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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脊梁》


第003章 现实

听到王斌醒了,王家的仆人以及忠叔都放下了手头的活计,急匆匆的一起从盐场赶了回来。

“三少爷,你终于醒了!你要真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去跟老太爷和老爷交代!”忠叔眼睛有些通红。

胡杰忙劝道:“伯父你就放心吧!老太爷和大老爷一定都会保佑三少爷的!”

忠叔瞪眼道:“你小子这几天不也是愁眉苦脸,还背着人偷偷流泪?”

“这天杀的土匪,幸亏都死光了,不然我真出不了这口恶气!”忠叔恨道。

胡杰劝道:“伯父放心,老太爷和大老爷一定会保佑我们王氏一族的。现在三少爷也醒了,凭他的身体底子,很快就会好的。到时候我们王门就又有希望了。”

忠叔叹气道:“三少爷,你要快点好起来!王氏一族就靠你了!”

次日一大早,王斌就起床了,这也是王斌多年的习惯,准确的说,是现在的王斌孩童时代留下的习惯。

记忆中,王斌跟自己的便宜老爹五六岁就开始练武,一练就是十几年,可谓练到了骨子里,抹也抹不去。

王家的祖屋在富顺县的北郊。祖屋面东,大约有四五百个平方的样子,算得上是个大宅子了。

院子约有二百多平方,院中间一条青砖铺成的路直到大门口。院子的东西两角各有一个四个石凳围着的四方石几,院子中间靠背墙有一口水井,墙边有几从竹子郁郁葱葱。

王斌进了大堂,给父母,宗族的牌位上了香,然后退出了大堂。

由于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王斌不敢做太剧烈的动作,只是在院子里做一些简单的热身动作。这一次受伤,七八天没动弹,人憋得难受,正好活动活动。这也许是这具年轻的身体原来的特征,身体热了,活动完了,冒了汗,天也亮了点。王斌拉开大门的木栓,走了出去。

门前是一条宽阔的大道,应该是官道。管道前平坦的台地紧挨着一条南北走向的河流,河水缓缓流过。河流对岸是高低起伏的馒头一样的山丘,山坡上一片绿色,满目青翠。其间零零散散的几栋低矮的青瓦房。

王斌知道这条河叫釜溪河,贯穿富顺县全境,由南向北,最后注入沱江。

富顺县遍布盐井,因而有两个县丞,一驻邓井关、一驻自流井,分管两处的盐务。

釜溪河边的的台地就是出盐的盐场,盐井、灶都在这里。错错落落的一个个盐、井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河滩,一眼望不到头。盐井上出卤的高大的木架,粗大的平放的木轮,这一切像极了后世沿海经济城市的工业区,典型的脏,乱,差。向远处看,附近山丘上的竹木基本都被砍光了,应该是用于建筑或盐井器械制作之用了,新的竹木虽然绿油油一片。但还没有完全长成。

不过眼前的这些盐井、灶,大多数还没有形成盐场,现在大都没有开工。

明末清初,四川征伐不休,四川的井盐产业遭遇灭顶之灾。兵匪只有破坏,没有建设,曾遍及全川的盐井也随着兵火战乱,夷塞殆尽,整个四川府“一切盐场政务荒废已极,井塞灶废,百不存一。

至于富顺县、荣县地区,战乱前盐井492眼,战乱后,各盐井坍塌458眼,损坏程度达93%,遭到毁灭性破坏。直至康熙亲政,召流落全国各处的川人回川,以及各省流民涌入四川,四川的人气才稍稍有些恢复。

到康熙九年、公园1670年,川府人口的70万人之中,有流民近30万,而川人回乡的却是聊聊无几,历史上也是因此,满清政府才在后来大量吸引外省流民进川,垦殖开荒,也就是所谓的“湖广填四川”。

王斌来到父母和族人的陵墓前,在那里坐了一会儿,陵墓前的杂草都被处理的干干净净,还有烧钱留下的纸灰,看起来忠叔和弟弟以前过来。王斌看天色慢慢亮起,便起了身,往回家的路上而去。

回了屋,王斌坐在桌前,翻开桌上的一本“孟子”,看了起来:

“世俗所谓不孝者五:情其四支,不顾父母之养,一不孝也;博弃好饮酒,不顾父母之养,二不孝也;好货财,私妻子,不顾父母之养,三不孝也;从耳目之欲,以为父母戮,四不孝也;好勇斗狠,以危父母,五不孝也。…”

看到这,王斌不禁想起了自己后世的父母,妻子和女儿。父母还有兄弟姐妹照顾,妻子怎么办,一个人得撑起整个家庭。如今女儿没有了父亲,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她以后的成长…

王斌收起了心情,继续读下去,“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两者不可得兼,舍生取义也。”华夏文明果然博大精深,鞭辟入里,一文一字皆是精辟之至,王斌不觉慢慢的陷入了沉思。

后世时,王斌最喜欢的作家就是鲁迅先生和郁达夫先生两人,王斌想起了鲁迅先生在【且介亭杂文集】中的话,“拿破仑的战绩,和我们什么相干呢,我们却总敬服他的英雄。甚而至于自己的祖宗做了蒙古人的奴隶,我们却还恭维成吉思汗…,文字狱的血迹已经消失,满洲人的凶焰已经缓和,愚民政策早已集了大成,剩下的就只有‘功德’了。”

“祖国呀祖国!我的死是你害我的!你快富起来,强起来吧!你还有许多儿女在那里受苦呢!”王斌想到《沉沦》的结尾,再想到归乡路上一路的凋敝,此时他才有了一点达夫先生那种作为一个弱国国民的辛酸情怀。

“余有一大爱焉,曰爱国。国即余命也,国亡则余命亦绝矣!”先生爱国。但满清这些鞑子是不会爱这个中国的。

弱国国民,每次想到这里,王斌就恨不得把满清的那些鞑子皇帝们一个个的从棺材里拉出来,狠狠的抽上几鞭子。

这些愚弄民智的夷狄,一手用屠刀,一手用剃刀,硬是生生的抽去了华夏汉人的脊梁,在其统治的将近300年里,硬是把华夏拖入了近代耻辱的深渊。

正想的入神,王前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三哥,吃饭了。”

“来了。”王斌应了一声,把书放下,拉开门,走了出去。

王前站在屋檐下,圆圆的脸庞上还带着几许稚气。看到自家的兄长出来,王前口里说到:“三哥,先洗下手再吃饭。”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院子的石几边,把手里的洗漱盆放在石几上。王斌洗了手,拿起盆边搭着的毛巾擦干,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三哥身体已经好了,以后这些事你就不要管了,三哥可以自己做。”王前笑了笑,没有吱声。

在这世的记忆中,弟弟王前是个懂事内向的孩子,从不出去惹事,平时就在家里呆着看看书。自从双亲去世后,王前就变得更沉默寡言了,王斌昏迷的这几日,王前就一个人照顾王斌的起居饮食。

附身的王斌以前好气任侠,练得一身拳棒功夫。王斌年少任侠,身边一堆狐朋狗友,逍遥乡里,虽然时常会闹的鸡飞狗跳,还好秉性淳厚,并无天怒人怨之恶迹。而且近几年随着年岁渐长,明晓事理,王斌已经大为收敛,不复纨绔之态。

附身的这个王斌虽然性格豪爽,终日在外游荡,但对自己的这个弟弟极为照顾,不让王前受到一点欺负。王前性格内向,软弱,对自己的兄长很是依赖。因此兄弟俩的感情一直很是深厚。

王斌虽然前世也有弟妹,但平时工作忙,处于异地,彼此之间忙于生计,到处奔波,很少能呆在一起。离久情疏,自然也就没有那么亲近了。

想想自己在那个时空突然消失,自己的弟妹一定也很伤心吧。不过现在既然来到了这个时空,自己也就有义务照顾好自己唯一的亲人,尽管王斌觉得还是有些陌生。

兄弟俩走到正堂,这里也是十分破旧,整个正堂中间只有一张桌子,两边各有一张椅子,显得十分的空旷。

桌上两碗稀饭,一盘蔬菜,一碟梅菜扣肉。兄弟俩落了座,吃了起来,一时无话。

“三哥,你受伤的这段日子,家里的户籍都落好了,多亏了董叔父帮忙!”董叔父就是县里的主薄董翰林,早年和王斌的父亲交好,加上王斌破了“坐山虎”的案子,算是帮了他的忙,所以对王家子弟也是顺水人情。

“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回头我会去登门拜访,谢谢人家。”王斌说道。

“前几天因为你一直昏迷,怕打扰到你,影响你恢复,忠叔和胡伟,胡杰都去住在盐场上了,现在是夏天,盐场上的房子也够宽敞,正好照顾盐场。过几天等你好了,就让忠叔他们搬回来住。你觉得怎么样?”

“没问题,到时候叫忠叔他们搬回来就行了,总不能一直住在盐场里。忠叔他们住的屋子要好好透透气,房子久了,里面有腐味,对人身体不好。另外,要把房子的窗户收拾一下,不能总是破破烂烂的。”

“好的,是该好好的收拾一下,只是咱们从山西带回来的银两不多了。我回来后,雇人清理了几口井灶,勉强维持,不过只能维持温饱,不是长久之计。”

王斌低下头,顿了一会,抬起头道:“放心,三哥会想办法的。”

第004章 董府

“还有什么其它要紧的事没有?”看弟弟神情有点古怪,王斌不禁好奇,张口问道。

“三哥,你昏迷的这今天,荣县的张叔父到家里来了。”弟弟支支吾吾的说,眼神不时的瞟着哥哥。

“张叔父,那个张叔父?我怎么不记得?”王斌问道:“是不是咱们王家以前的亲朋故友?”

王前疑惑的说道:“你真的不记得了?三哥,自从你醒来,好多以前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荣县的张叔父是你的未来岳父,你和张家小姐是指腹为亲。”

王斌脑子里的影像一下子清晰了起来,好像以前听自己的便宜老爹说过,自己是有一门婚事。

“我们一回来人家就来看望我们,回头你让忠叔亲自去一下,感谢感谢人家。”王斌喝了一口水,*的说道。

“感谢?我看没有必要了,人家可不是为看你而来的。他有要事要和你谈,是关于他女儿的事情,说只有你才能做决定!”王前忿忿的说道。

“要事?他有什么要事?”王斌看了看弟弟,恍然大悟,“哦,他不会是要悔婚吧?”

“他就是这个意思,还说等你醒了他再过来。”弟弟低下头说道。

弟弟口中的张叔父,就是荣县的富商张六斋。张家和王斌家一样,明末时都是自流井地区的出盐大户。张王两家世代交好,经常往来。王家去四川躲避战乱时,张六斋也避乱山西,张六斋和王斌的便宜老爹当时走的很近,当时王家还没有遭遇匪患,家境殷实,而张六斋已经元气大伤,家境中落。当年两家便结下姻亲,把张六斋夫人尚在襁褓中的独生女儿张秀秀许给了同样大小的王斌。

张六斋先期回川,率先恢复旧业。两家本约好等王家一回川,就为王斌和张秀秀二人成婚。谁知,王家天灾人祸,风光不再,王斌的便宜老爹也已经过世,张六斋的心思一下子就活了起来。

“这些事你就不用管了,三哥自然心里有数。你以后有空也要读读书。对了,你也有十六了,赶快瞅瞅,有没有中意的闺秀,到时候三哥给你张罗。”王斌说道。

“没有,这才回来几天啊,哪有这么快的!”王前的脸一下红了。

“哈哈,你紧张什么?男婚女嫁,这有什么害羞的。有了中意的告诉三哥一声,三哥好为你张罗一下。”王斌笑道。

“等三哥你先成了家,二弟再想自己的事。现在张家悔婚,你可怎么办啊!”王前叹口气道。

“你才多大,怎么老气横秋,整天唉声叹气!”王斌放下水碗,冷冷地道:“还怎么办?凉拌!这天下有的是好女子,又不是他张家一家!”

随后的几天,天气也闷热,王斌一直在家养伤,没事读读书,活动活动拳脚,却也不感觉无聊。

一日清晨,等伤好的差不多了,王斌才问了董瀚麟家的地址,前去拜访致谢。

即便是在后世,王斌也从来没去过富顺。四川这个地方,他去过的地方只有成都和重庆。成都风景优美,给他的印象实在深刻。他以为富顺应该环境不错,不说富裕,至少是“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的一处乐土。但来到这个时代以后,这才发现,远不是这个景象。

街上行人不少,许多流民模样的人或三五成群,或携妻契子,夹杂其中。大多数人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懦弱麻木,即使比后世贫穷的偏远山区也远远不如。这可是康熙的承平时代,民生却是如此凋敝!

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到了董瀚麟的府邸前。天气燥热,王斌前襟都湿了,看见正门的门匾两个大字“董府”,便上前叩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家人探出头来,王斌施了一礼:“在下城北王天助,今日特来拜谢董瀚麟董老爷援手之恩。”

“王天助?可是那一人打翻二十余个土匪的王斌王天助?”家人惊问道。

“些许小事,不足一提。在下正是王天助,敢问董老爷在吗?若是,烦请通禀一声。”王斌不禁好笑,才几天,自己已经在这富顺县有了不小的名头。

“天助少爷稍等。我家老爷正在厅堂和人叙话,容我这就前去禀告。”家人腾腾地跑了进去。

门打开了,两个青年从大门走了出来,走在前面的青年大声道:“兄长就是王天助?”

王斌定睛一瞧,说话的青年中等身材,国字脸,浓眉大眼,肌肉结实,英气十足。跟在青年身后的则身材稍高,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个翩翩美男。两人年纪和王斌相当,看起来不是好友就是亲戚。

王斌不敢怠慢,回了一礼:“正是在下,敢问二位兄弟是…?”

国字脸的一脸兴奋,大声喊道:“在下董平,家父正是董瀚麟,这位是我好友张直,也是本地人。”

美男扇了一下手中的折扇,笑道:“听闻兄长一人在官道上独挑二十余条悍匪,待会大家切磋一下。”

王斌道:“不敢班门弄斧,有幸认识二位兄弟,王某荣幸之至。”

董平说道:“兄长请进,家父等人正在正堂等候。”

进了正厅,董平向坐在正堂上的的一人施了一礼:“父亲,王天助来了。”

正堂坐着一人,四十岁左右,身材魁梧,相貌威严,一身青绸,正是董平的父亲董瀚麟。旁边的偏座上坐着两人,一人蓝色绸衫,相貌儒雅,年龄和董瀚麟相仿。另一人面庞和董瀚麟父子看起有些相像,国字脸,同样不怒自威,只是稍显苍老。

董瀚麟定睛一瞧,面前站着的青年中等个子,粗黑的两道眉毛,一双眼睛黑亮有神,身材挺拔,人站在那里,气定神闲,英华内敛,一看就是个练武出身的行家。

王斌上前施礼:“日前天助遭遇困厄,幸亏董主薄施与援手。天助今已痊愈,今日特来感谢主薄救命之恩,主薄在上,天助在这有理了。”

董瀚麟道:“天助,我与你父一向交好,想当年你父亲也是一条好汉,谁知他竟然客死异乡!我帮你,只是些许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不介意的话,你就唤我一声叔父吧。”

王斌忙道:“叔父在上,小侄天助有礼了。”

董瀚麟大喜,指着下首的二人介绍道:“天助贤侄,我来给你引见一下。这位是我的挚友,张标张公,张直你刚见过了,张公就是张直贤侄的家父。这一位是我的兄长董瀚麒,你唤大伯即可。”

王斌忙上前施礼,董瀚麒摆摆手说道:“天助不用客气,现在身体可是已经痊愈?”

王斌道:“小侄自幼习武,身体结实,已经恢复的八九不离十了。”

董瀚麒道:“天助可能对打,伯父我想和你切磋一下?”

王斌不禁愕然,董瀚麟笑道:“我大哥自小习武,又是军伍之人,喜欢直来直去。天助你不要见笑。”

王斌心想这董瀚麒是豪爽之人,自己也是性格豪爽,对这等脾气的汉子自然了解,直来直去最是能打动对方。王斌抱拳施礼道:“大伯,你要怎样比试?”

董瀚麒心中一喜:“这才是好汉子!走,咱们去后院。”

董瀚麟苦笑着对刘崇年道:“都是快半百的人了,还是姜桂之性,火性不减。”

众人一起来到董府后院,只见院子的兵器架子上放着枪矛,几根木棍,没有刀叉剑戟。清初民间兵器管制甚严,私人不允许有制式兵器。董瀚麟是富顺县的主簿,相当于后世的县政法委书记,也才只敢摆几只长矛。

董瀚麒道:“天助你用什么武器?”

王斌道:“小侄跟随亡父,自幼习的是少林棍法,就用棍吧。”

董瀚麒道:“我是马上功夫,用刀用习惯了,我就用刀了。”说完,他脱去了外衫,缓缓从腰间拔出了腰刀,他是绿营军官,家伙什当然是随身携带。

董瀚麟和张标齐道:“只是切磋,大家点到为止,可要小心。”

董平在一边兴奋的说道:“天助小心,我大伯可是军中百里挑一的悍将,寻常几十个汉子也不是对手,你要小心啊!”

两人站定,董大伯看王斌如峙山岳,心里的轻视之意大为收敛。

董大伯身体前冲,高高跃起,却是一记“力劈华山”,王斌侧身一退,棍往外撩,董大伯的刀已击到棍上。董大伯不等招式用老,反手刀网上,朝王斌的小腹应了上去。王斌一个铁板桥,堪堪多了开来。

过了几招,王斌心里便渐渐有了几分把握。董大伯的刀法凌厉,且招招都是搏命招式,这和他常年的军伍生涯有关,尸山血海里出来的人和练武强身健体的谦谦君子可不能同日而语。王斌虽棍法精湛,但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杀过人。一时间二人打了个互有攻守,半斤八两。

董平和张直却在一旁看的是手心冒汗,兴奋不已,都恨不得场上的一人是自己。

再打了一会,王斌倒是不急了,只守不攻。以他这个年代的训练经验,不论招式如何,用什么兵器,只要反应敏捷,对手就难以奏效。

董瀚麒额头见汗,心里暗暗着急,自己在军中,寻常二三十条汉子也近不了身,现在过了二三十招,对方却游刃有余,自己却是已经尽力。他不由一急,手中钢刀猛然扔了出去。

王斌一惊,这是要玩命啊!身子一侧,躲过了飞来的钢刀,董瀚麒却一记重拳,速度惊人,直奔王斌面门而来。

第005章 少年行

王斌双臂互抱,却用臂膀承受了这一击。同时不假思索,膝盖顶向了董瀚麒的胸口,这一下用的却是后世自由搏击里的泰拳招式,膝肘并用,董瀚麒飞出三四步远,倒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王斌大惊,赶忙上前奔到董瀚麒身边:“大伯,你没事吧?小侄鲁莽。”

其他人也赶紧奔了过来,董瀚麒揉着胸口,苦笑着说:“幸亏我披着甲,不然非断掉几根肋骨。”

王斌歉然道:“大伯出此绝招,小侄情急之下,自然反应。幸亏大伯披甲在身,不然我可是要愧对同仁了。”

董瀚麟长出一口气,埋怨道:“大哥,拳怕少壮,你呀,以后还是少和人比武切磋。”

董平做了几下刚才王斌击飞董瀚麒的招式,兴奋的说:“我觉得天助这几招很不错,很有实用!天助兄,有时间你能教教我吗?另外,我们什么时候也切磋切磋?”

王斌道:“你如果有时间,随时都可以,切磋就免了。”

张直也赶紧道:“天助既然愿意教你,那怎么能少的了我!再说,我的功夫也不比董平差!”

董瀚麒道:“说到武艺,*在大同杀得多尔衮手下八旗劲旅屁滚尿流,英雄不可一世。以我的眼光,你如果在军中历练一下,不定能成为第二个“马鹞子”!“西南马鹞子”,我们川人也有英雄啊!”

王斌告辞,董平和张直两人非要拉王斌一起去街上转转,熟悉熟悉地方民情。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绿柳边,都是少年人习性,王斌也不推辞。三人一起走在街上,沿路董平和张直对王斌介绍一些当地的风俗文化,民俗趣事,王斌也是听得津津有味。董平和张直是三年前回到富顺县的,比王斌早些,因此对这县城方围还是甚为熟悉。

董平道:“这自流井地方自古都是产盐的胜地,四川井盐源远流长,诸葛丞相时就产井盐。到现在已经上千年了。”

王斌惊道:“那可真是历史悠久,不知这井盐质量如何?是否好销?”

张直道:“天助长居异地,却是不知,这海盐,湖盐,盐矿,井盐四种,唯以咱们四川井盐质量最佳,洁白如雪,杂质极少。也正因为如此,所有的制盐工艺中,井盐的生产工艺最为复杂。”

“可恨张献忠这厮,杀人如麻,祸害四川不浅!各路义军、土匪也是兴风作浪,荼毒地方,我川人几被屠戮殆尽。就说这自流井,这街上来来往往的大都是各地的流民,又有几个真正的川人!”董平叹道。

张直冷笑:“吴三桂和多尔衮杀我们川人可比张老贼多多了!张老贼二十几年前就死了,这四川可是前几年前才平静下来的,到底是谁杀的人多,一目了然。”

董平低声道:“人多耳杂,不得高声!各路人马几欲将我川人屠尽,就说这富顺的盐业,听我父辈讲,当年可是极为兴盛,但你看看现在,连本地的吃食却都不够!”

张直也叹道:“灶塌井塞,破坏容易,恢复起来可就极难了!井盐制作工艺复杂,需要常年的经验和熟练的佣工,现在本地的老盐户百不存一,想要快速恢复元气,难啊!”

凿盐井实在太难,打一眼浅井一个多月就能够成功了,但出盐时间短,而打一眼深井却大约需要半年左右的时间,盐井的深度必须要达到十丈(三十多米深)以上,才能到盐卤水层,要是更深的盐井,开井时间更长,一般需要一二年甚至四五年,最多的需十余年乃至数十年。因此凿井的费用极大,成井时间很长,也很艰难。所以说,历来一次大的兵祸可以导致社会退步几十年,甚至时间更长,而很多产业经历了战争后,就销声匿迹了,再也难现。

“听我父亲说,当年天助的祖父在世时,王家可是这自流井一带有名的出盐大户。王家鼎盛时,拥有盐井二三十眼,火井灶锅五百余口,常年雇工达六七百余人,真是了不得!”张直道。

王家在富顺盛极一时,王老太爷挣得偌大的一份家业!可惜兵匪乱川,天灾人祸,王家也已是昨日黄花,风光不再了。

一行人说说走走,不觉已是正午,张直抹了把头上的汗珠道:“天热了,也到了饭时,咱们不如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董平道:“不如就去前面的“蜀香源”,那里的水煮牛肉不错,天助刚恢复,补补身子,顺便也尝尝本地的美味。”

三人走了几步,上了“蜀香源”的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很快,伙计端上了几人点的菜品。

王斌端起茶碗道:“天助刚恢复,不能喝酒,今日以茶代酒,敬两位兄弟。”

董平和张直也端起碗同道:“我们一起敬天助一杯。”

菜是水煮牛肉,还有一碗芽菜扣肉,几样小菜,王斌夹起一块牛肉放入口中,果然鲜嫩无比,虽然味道清淡了许多,却胜在天然。

王斌从楼上望向窗外,见街两边的廊檐下坐满了许许多多的流民,一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几个年轻女子衣不蔽体,甚是狼狈。此时正是饭时,但这些流民看起来大多没有钱财来购买食物,不时有一些流民起身去附近的饭馆,酒楼乞讨,希望能有所收获。

几个同样衣衫褴褛的青壮流民,站起身走向街边的流民,遇到病弱及老幼妇孺,就过去抢夺食物,嘴里骂骂咧咧,碰到不给的就拳打脚踢,强行抢夺。

王斌心头火起,把筷子“啪“的一下拍在了桌上,一下子没有了吃下去的心情。

张直放心筷子,说道:“天助不必动怒!自今春以来,自流井的流民越来越多,盐业没有恢复,流民只有等。富顺的荒地虽多,但没有多少耕牛,一时难以耕种。流民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加上人多粥少,食物奇缺,身强力壮者欺凌老弱妇孺也就层出不穷了。”

王斌道:“这种现象一定要改变,这些都是我汉人苗裔,满清可以不管不问,但我等不能坐视不理。”

董平道:“这样,回去我问一下我爹,看看县衙能否给流民做些事情,施些米粥什么的?”

张直道:“这些流民,虽是可怜,但一个个麻木不仁,要不然我千万汉人,又岂能让几十万满清人占了天下!”

王斌冷冷道:“汉民其实并不麻木,只是缺少一个领袖,缺一种思想,缺一个能真正唤醒他们的人。”

董平张直正欲说话,忽听街上哭喊声,打骂声传来,只见从远处过来一群人,为首一人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公子,绿色绸衫,相貌清秀,只是脸色苍白,似沉溺酒色过多。年轻公子身后跟着四五个下人,一个个膀大腰圆,肌肉虬结,看样子都是练家子。这些人看见流民挡道就拳打脚踢,有的看那个流民不顺眼随手就是一鞭子,流民鬼哭狼嚎,纷纷向四处街巷逃去,街上顿时空了起来。

王斌指着绿衫公子问道:“这人是谁,为何如此嚣张?”

董平道:“这人是四川大盐商刘嵩年的儿子刘兴全。刘嵩年有很多女儿,却只有这一个儿子,宝贝的不得了。刘嵩年是大臣索尼的包衣奴才,也是四川成都府的盐商,他因为购盐常来叙州府,但大多只是呆在府城宜宾,这富顺县主要是他的宝贝儿子刘兴全在打理。”

王斌又问道:“这刘兴全为人怎么样?有没有欺压良民,巧取豪夺什么的?”

董平道:“这倒没有,刘兴全此人就是行为跋扈一点,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人也豪爽,就是有点好色。”

张直笑道:“刘兴全和董平的关系还不错,经常称兄道弟,经常一起眠花宿柳。”

董平叫起屈来:“称兄道弟是有,却没有眠花宿柳过,我家老爷子可是严厉的很!”

王斌一笑,各朝各代都一样,这些衙内们都有自己的圈子,也是各种销金窟的重要财源。

王斌正想说让董平什么时候劝劝这个刘兴全,不要欺负良善。却听到楼梯吱吱响,原来伙计带着客人上楼来了,正是刘兴全和他的随从。

刘兴全上得楼来,看见有桌人正在用饭,眉头一皱,刚要出口训斥伙计,却见张直回过头来:“全哥,你来了。”

刘兴全再一看,董平也在,心中大喜,大踏步过来:“你们两个也在,我正愁一个人无聊。”回头折扇一挥,对伙计道:“下楼再整点好菜,好酒,快点上来,赏钱少不了你的。”

伙计应承着乐呵呵下楼张罗去了。

王斌起来见礼,刘兴全笑道:“大家伙都坐,你既然是董平和张直的朋友,自然也就是我刘兴全的朋友,以后有什么事办不了的,就来找我,全哥我义不容辞!”

王斌还没有说话,董平接道:“全哥,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刚刚回乡的王天助。”

刘兴全大惊,折扇一收,指着王斌道:“你就是官道喋血,独挑二十多名悍匪的王斌王天助?”

第006章 侠

王斌心道,这可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自己真成了名人了,忙应道:“不敢,正是在下。”

刘兴全不满地道:“什么在下?以后就是兄弟,我大一些,就叫你一声兄弟,你要不乐意我可生气了。”

来自后世,熟悉酒桌文化的王斌那不熟悉这些纨绔的做派,笑道:“那就承让了,全哥。”

刘兴全喜道:“好了,以后大家就是兄弟,大家都坐。”

一行人坐定,刘兴全道:“天助真是好本事,一个人对二十几个!谁不知道,“坐山虎”可是本地有名的悍匪!也就是上次,董叔父带人去剿“坐山虎”,没有抓到一个土匪不说,还死伤了好几个弟兄,董叔父真是在上官面前丢了脸面。那些各处的巡检啊,练总啊,全是些废物,一点用也没有。这下好了,一下让天助给全收拾了。”

董平道:“全哥,你还知道,我大伯刚和天助过招,十来招就被天助给打翻了,要不是我大伯披了甲,不定现在还起不了床,我大伯直夸天助的武艺,称他是“西南马鹞子”,和*有的一拼。”

刘兴全喜道:“董瀚麒董伯父的功夫可不是吹的!“西南马鹞子”,的确如此。来,咱们为“西南马鹞子”干一碗。”

王斌端起茶碗道:“天助刚恢复,不能喝酒,还请兄弟们原谅,兄弟们随意。”

董平道:“我和张直打算跟天助学学功夫,虽然我们两个也是自小练武,但跟天助真的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等我们练出了名声,就叫“西南三吕布”,除暴安良,这样更威风。”

张直摇摇头道:“可惜全哥对武功不敢兴趣,只喜欢眠花宿柳,不然就更好玩了,大家一起*,也学学那李太白“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那多潇洒。”

王斌正色道:“学武功可不是为了玩,也不是为了*。学武功除了强身健体,最重要的作用却在一个字。”

三人不禁好奇,一齐问道:“什么字?”

“一个“侠”字。”王斌看着众人,郑重道,其实心里有些小羞愧,不好意思,又要剽窃人家金庸大师的故事了。

董平不禁问道:“天助,这“侠”字作何解释?”

王斌郑重道:“是“侠”字。“侠”分三等,为上中下三者。先说何为“侠”?故人所谓“侠”者,纵横乡里,睚眦必报,快意恩仇,做事全以个人喜憎出发,所谓“侠以武犯禁“,也为当权者不容,这是小道。李太白“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此于国于民又有何益?”

看了看刘兴全,王斌笑道:“至于全哥刚才所为,就更不如小道了,还望全哥体谅小弟一番苦心。”

刘兴全脸上红了一下,强笑了一下道:“天助放心,愚兄当定不会再做此糊涂之举。”

董平笑道:“全哥,古人云“朝闻道,夕死足已”,全哥有次一举,善莫大焉。大家以后还是好兄弟。”

大家一起笑了起来,刘兴全心里也没有了刚才的尴尬。

王斌喝口水继续道道:“至于“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的侯嬴和朱亥,也只是为了报信陵君个人之知遇之恩,但行事知恩图报,不畏生死,我辈平日行事虽当效此光明磊落之举,但这也只是中道。”

“那何为侠之上者?”三人不自觉地一齐发声问道。

“所谓“侠之上者”,则在为国为民。这也是真正的侠道。”王斌满脸肃穆的说道:“为国,就是为了国家民族的富强,强大;为民,则是为了这千千万万朝不保夕,忍冻挨饿的天下穷人。”

他手指着街上的流民,沉声道:“自然也包括下面街上的这些人。是谁让他们变成了这个样子,是连年的战乱兵祸。他们本有自己的田屋,妻儿老小,却不得不流落异乡,深受颠沛流离之苦。你们看,这街上有多少孤儿老弱,有多少人家破人亡!这些人失去了家园,却还要自尊全无,忍冻挨饿,苟延残喘!”

他看了眼刘兴全:“我们还不至于挨饿,可下面这些人却天天如此。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心中心中存一个“侠”字,尽可能的帮助他们。能做多少就做多少,问心无愧。”

三人看着王斌,沉吟不语,良久,张直才道:“天助胸襟坦荡,胸怀广阔,小弟深为羞愧。古人云“穷困便独善其身,得志便兼善天下”,我愿以天助马首为瞻,供你驱使。”

董平忙道:“我自然也愿助天助兄一臂之力,全哥你呢?”

刘兴全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说心里话,他有些不情愿,但在场得人都在看着他,他自然不能矮了三分!

刘兴全瞪了董平一眼,假装恼怒道:“你真的当全哥我如此不堪吗?天助放心,愚兄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王斌站起身道:“那就多谢各位兄弟了,容我想个章程,然后大家再议。”

王斌回家,已经是午后,王斌叫上王前,一起去了自己家里的盐场。

路旁的这些盐井、坊都建在屋子里,一个盐井一间屋子,屋子里布满煮盐的大锅。由于运转的困难,单独的,距离盐井很远的专门的盐场还很少。而煮盐大多使用购买来的煤炭做为燃料。

中国历代制盐工艺中,比起沿海的晒盐等,井盐的生产最为复杂。有鉴于此,满清政府入关后,改变历代官府对四川井盐业的控制方式﹐“任民自由开凿”﹐也在一定程度上使得川地的井盐生产得以发展恢复。四川井盐,名义上受地方衙门监管,但实际上盐业基本都是控制在制盐的家族手里。

兄弟二人来到自家的盐井前,王斌看了看屋顶上的木架,下了坡,一弯腰,进了盐坊。王前也跟在身后走了进去,只见屋里白气缭绕,忠叔正跟十几个家人们在煮锅旁忙活,看到王斌进来,大家一起站起身招呼道:“三少爷,你怎么也来了?”

王斌的管家忠叔,看起来面容苍老,其实只是五十出头。王家迁徙山西前,忠叔是王老太爷的管家,多在盐井上管事,管理家里的盐井、灶,凿井,制盐经验丰富。山西归来后,平时就是他在管理王家的盐井,盐场。

忠叔年轻时,曾是晋王李定国手下的工匠,李定国战败,清兵沿路烧杀抢掠,忠叔家人大都遇难,只留下忠叔和两个子侄入川逃匿,追随王斌祖父。王斌祖父去世后,又辅佐王斌父亲。王斌父亲感其忠心,遂让忠叔当了王府的管家。

王前经验,年龄不够,所以平时都是忠叔管理家族的产业,但忠叔并没有决定权和财政大权,就像后世的职业经理人,ceo一样,盐井上的收入,支出全由王前经手,最后报给王斌审核,不过大家也都觉得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看到王斌出现在盐场,忠叔心里有些奇怪。以前在山西时,三少爷只知道舞枪弄棒,逍遥乡里,从不过问家里的产业。自从王家在山西天降横祸以后,三少爷倒是安静了下来。但即便是归乡以后,他也很少问这些琐事,今天怎么跑到这盐场里来了?

忠叔朝问王斌道:“三少爷,你身体好了?出来转转。”

其他得几个人看到王斌喝王前进来,忙都过来向二人施礼道:“三少爷好,四少爷好。”

王斌向几人回了礼,几个人站在王斌的面前。前面两个*着上身,汗流浃背,正是随王斌一起回来的两个年轻人,也是忠叔的两个子侄。胡杰,胡伟。站在另外一侧的却是另外几个忠仆,都是随王前一起先行回来的。

忠叔的两个子侄一看就是非常质朴的年轻人,二人都是十六七岁得年纪,浓眉大眼,英气勃勃,只是稍微黑了些。其余的几个家仆年长者居多,几个年轻人也是他们得后人,这些年长者都是制盐的好手,年轻人也算是能帮上忙。

王斌朝几人笑道:“我没什么事,你们忙你们的,要注意身体啊。”

王前红着脸对王斌道:“三哥,我要和你学功夫。你有空一定要教我。”

胡杰,胡伟也对王斌道:“三少爷,有空也要教教我们,我们也想学。”

自从叙州府官道那件事情后,王斌就成了胡杰,胡伟的偶像,二人又经常在王前面前吹嘘王斌的武功如何的厉害,闹的王前整天心痒痒的,所以几个人总想着那一天跟王斌学武艺。

明末清初,汉民孱弱,武风不振,汉人之体制日趋轻薄,众人都只知“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而忽视了汉人文化里的“尚武”修为。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其中射箭、驾车(御战车、驾车)为军事技能。是古代读书人必须学习的技艺,但在宋之后,这些读书人必须的修为已经完全被抛弃了。

第007章 弦歌地,亦膻腥

宋之前,古人皆尚武,读书人要“习文尚武”,宝剑包含有君子之德的意思,文人佩剑,意味着尊贵的身份和地位。古代的读书人无论多穷,也要仗剑而行,这代表着身为士族的尊严,也包涵着札治和修身养德的含义。大名鼎鼎的李太白就是个名副其实的游侠,《新唐书李白传》也记载“喜纵横术,击剑为任侠,轻财重施。”可见一斑。

而在他的《与韩荆州书》中,他自己有一段自我介绍:“白陇西布衣,流落楚汉。十五好剑术,遍干诸侯;三十成文章,历抵卿相。虽长不满七尺,而心雄万夫”

中唐诗人魏颢在李白去世后所写的《李翰林集序》中,也说他“少任侠,手刃数人”。可见李太白年轻时绝不是个绣花枕头,而是像后世的古惑仔一样,怒则挺剑,睚眦必报。

听到王前要习武,王斌不禁有些诧异,问道:“四弟,你都为什么要学武啊?我记得你以前不是不喜欢练武吗?”

王前大声道:“我要学功夫,我要做一个父亲那样的英雄,杀鞑子,救汉人!”

忠叔赶紧低声道:“四少爷,可不敢乱说话!被官府那些人听到了是要杀头的!”

胡杰满不在乎的道:“大伯,不用担心!三少爷不是外人,他杀鞑子的时候那才叫过瘾!官府要是来抓我们,大不了咱们先杀他几个狗鞑子,临死也拉几个垫背的!”

胡伟也道:“我要有三少爷一半的本事,早就去杀鞑子了!他杀我的头,我不会砍他的脑袋吗?”

房子里的几个老仆面面相觑,大家摇了摇头,彼此苦笑了一下,忠叔低声道:“怕是不用怕,但还是要小心隔墙有耳,人言可畏。”

王斌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这都是一家什么人啊?这还是大清天朝吗,怎么这么多人如此的苦大仇深,忠愤填膺?

自己的便宜老子又是个怎么样的人,听说他竟然经历过扬州之战,又和铁鞭孙守法在关中抗清,在自己懵懂之时,父亲又西去四川抗清,最后身死异乡!

看着眼前得一张张义愤填膺的面孔,王斌不由得一阵恍惚,难道自己是穿越到了后世苦难深重的20世纪二三十年代!仁人志士,热血青年们都愿意去为民族的崛起,独立和富强洒尽最后一滴热血?

崇祯不是死了三十年了吗?南明不也灭了十多年了?剃发易服,怎么还剃不去这些汉人心里的汉家发髻,消不去这些人心底汉家文化的骄傲?

“追想当年事,殆天数,非人力。洙泗上,弦歌地,亦膻腥。隔水毡乡,落日牛羊下,区脱纵横。看名王宵猎,骑火一川明。笳鼓悲鸣。遣人惊。”

洙泗上,弦歌地,亦膻腥。孔子的故乡,华夏文明的儒家之邦,也变成了满清治下的腥膻之地,怎不令人痛心疾首。张孝祥可是写出了亡国汉人心底的声音!

王斌定了定神,上去拍了拍几个人的肩膀,沉声道:“要想学功夫,就要能吃苦,你们能吃得了苦吗?”

三人异口同声地喊道:“我们吃得了苦!”

王斌道:“好,我答应你们了!等过几天雇佣到了新人,你们就跟我一起学功夫,到时候可不要哭爹喊娘啊!现在大家先去忙吧。”

各人纷纷散去,王斌站在一边,注视着屋里的一切,白气缭绕,再加上是夏天,屋内温度实在不低。不是谁说过吗,劳动人民永远是最辛苦的,工人阶级最纯粹。

王斌对胡杰道:“胡杰,你去安排一下,熬些莲子汤,大家吃了白天解暑。另外就是正午的时候,天气太热,就不要干活了。”

王斌登上路旁的山丘,放眼望去是满眼的绿色,一阵风吹过,心旷神怡,人也一下子清爽了许多。他抹了一把额头上得汗珠,指着眼前河滩上的盐场问道:“四弟,怎么现在开工的井灶这么少?”

“以前的乡邻十不存一,回川的人数更是少之又少,现在许多的井灶都是无主之地,再加上许多灶坍井塞,没有人去理睬。地方上青壮劳力太少,官府也有心无力。”王前回道。

庸官猾吏,王斌心里一阵冷笑:“有心无力?分明是不作为。四处流民如此之多,怎么会没有青壮劳动力?咱们王家名下盐井的产量怎样?”

王前道:“现在只有这几眼浅井在出盐,有将近三十个煮锅。每月大概70石盐。其余十三口井,都是深井,都在十二、三丈左右。有两口井已经清理就好了,但没有办法开工,主要是人手不够。现在府上银钱短缺,没有办法招雇佣工,开工生产。”

王前顿了一下,指着远处的一排难民窟的棚房道:“其它的井眼都还需要一段时间淘理,如果有足够的银钱和人手,两三个月就可以完成。”

王斌道:“重新开工,忠叔和其它几个家人,他们有没有其它的想法?”

王前摇摇头道:“前一阵子,叙州府的几个商绅想要开凿盐井,县令嫌价格太低,没有答应。他们又看上了我们家的盐井,愿意出价5000两买下我们家的盐井,盐灶,忠叔几个人死活不愿意。”

5000两,好有诚意啊!王斌冷笑了一下,自己的便宜老子健在时告诉过自己,自家一眼深井一年的产量大概是500多石,16眼井一年的产量大约7000石。按照此时四川盐茶道的收购价是一两银子一石,那么一年就是7000两,除去刚用的工钱和燃烧成本。还能剩下3000两左右。

别以为3000两银子很少。要知道,在康熙年间,一个人一年的生活成本也仅仅是5两6两银子左右,最好的大米1两银子都可以买10石,也就是1250斤,如果是稍微便宜的,可以买到2000斤左右,够一个成年人两个月吃的。所以在康熙朝早期,3000两绝对不是小数目。

王家的几眼浅井,凿井的费用大约在每眼井1000两银子,深井每眼井在3000两银子左右。王家当年在凿井上就花了将近5万两!而叙州府的商绅竟然想用5000两买下王家的所有盐井和盐场设施,难怪忠叔等人死活不同意了。

好处就是这些商绅并没有得逞!现在大量的塞井并没有人淘理,对于自己来说,这也许是一个巨大的机会!毕竟自己是本地人,又是以前的出盐大户,只要利益到位,王斌不信官府不动心。

王斌低头沉思盘算着,忽然抬起头对王前说到:“你这几天有空,把这附近的塞井统计一下,包括没有人主的。我找县里谈谈,看能不能把这些盐井,盐灶都恢复起来。另外,你要通知一下四邻,给县里有头有脸的人都递上名帖,我们回乡,总要请家乡的父老乡亲聚一下,吃个饭,认识认识,不然别人会说我们不懂人情世故。”

依国人习俗,回乡或迁居新处,一般都会请左邻右舍吃个饭,认识认识,更不用说这些个豪门大族了。

在回去的路上,王斌一路都在默默的想着,而回到家,他也是拿起纸笔,仔细的思考起来,不是在纸上写写画画。

富顺县将近500口井,400口左右无人管理,也要清理,清理估计也就是两三个月的时间,自己可以和县府谈买卖和包租,但这启动资金,建筑用的竹木,佣工的薪金,吃饭的粮食,粗粗算来,最起码要2万两。

2万两,可不是200两,在清初2万两可是一笔很大的巨款,是4000个普通人辛劳一年的报酬。

这么大一笔资金,到哪里去找?官府没有银钱,自己如果可以找来资金,那么不仅可以解决流民的安置问题,同时恢复自流井的产盐,官府一定会出面支持。现在市面食盐奇缺,再加上井盐的质量,到时不但能财源滚滚,也能造福一方。董平的老爹是县府的主薄,土地的包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关键是启动资金,自己现在可是勉强度日,没有一点现货。

现在可不是后世,只要你有好的项目,即使融不了资也有风投可以找,可这明末清初的四川,连人口都没有百万,到那里找这么大的一笔资金!

家里只有几百两金银,还有几幅字画,字画倒是不错,可是王斌对此并不在行,看不出来个端倪。再说了,在这偏乡僻壤的富顺县,又有谁能买得起啊!这里毕竟不是江宁和京城,到处都是富商巨贾。

清朝初期国家对钱庄控制极严,钱庄大多是本地化,地下化。民间放贷大多是私下进行,相当于后世的地下钱庄,但金额很小,上了千两已经算大数目了。而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公开的,规模巨大的连锁钱庄在富顺县这种小地方却是没有,后世那种抵押贷款在清初根本行不通。

古往今来,庶政的一切根本就是银钱,没有钱什么也办不了,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王斌颓然的靠在了椅背上。

第008章 盐业

王斌正想的头痛,外面敲门声传来,接着一个声音响起:“天助,在家吗?我是全哥,我和董平张直在外边。”

王斌一拍桌子,一下子站了起来,这小子不就是现成的财神吗!

王斌赶紧出了房门,到了大门前,拉开门栓,向外一看,刘兴全,董平,张直三个衙内正站在问外!

掌灯时分,整个富顺县街市,此时已经是一片漆黑,只有饭馆,酒楼以及妓院这些娱乐消费场所还亮着灯火,几个零零星星的行人借着临街房屋里射出的昏黄的灯光匆匆赶路,一以便早些赶回住所。

这年代晚上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大多数人只能呆在家里。至于出去到妓院这些消费场所,也是非富即贵的官商才可以消费得起,一般的人还是想了以后,洗洗睡吧。

北街的“蜀香源”酒楼,二楼雅间,刘兴全,董平,张直,王斌几个纨袴膏粱围桌而坐。桌子上摆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当地特产“水煮牛肉”,几样小菜作为点缀。酒却是一坛叙州(宜宾)老酒“杂粮酒”,也就是后世的五粮液。由其名便可知这五粮液就是用5种粮食小麦、大米、玉米、高粱和糯米发酵酿制而成。

不过此时还没有“五粮液”这个称呼,“五粮液”这个称谓实在后世近代才出现的。宋代宜宾姚氏家族私坊酿制,采用大豆、大米、高粱、糯米、荞子五种粮食酿造的“姚子雪曲“是五粮液最成熟的雏形。公元1368年,宜宾人陈氏继承了姚氏产业,总结出陈氏秘方,时称“杂粮酒“,后由晚清举人杨惠泉改名为“五粮液“,这也是五粮液这个酒名得由来。

董平给每人桌前的碗里倒上酒,刘兴全开口道:“天助,全哥我和你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就感觉极为亲近。今天正午在酒楼听了你一番话,才感觉哥哥我这二十多年都白活了,满人叫我奴才,我却不能把汉人也当奴才。哥哥今日敬你一杯,从今后咱们就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

董平道:“我和天助也是一见如故,天助不但武艺高强,而且侠肝义胆,胸襟坦荡,我以有天助这样的朋友自豪。”

张直也道:“今日回家,家父难得的夸了我,说我有天助这样的朋友,我确是沾了天助的光了!”

大家一下都笑了。王斌心里一时有些感慨,后世经济社会,人与人之间感情淡薄,尔虞我诈,即使是亲兄弟,经常也会因为小事情翻脸成仇,就说自己,自从染上毒瘾,街上的各类龌龊黑暗见多了,现在猛然回归人情社会,虽然说尔虞我诈也有,但人世间的真情还是真有的!不禁心里也是温暖起来,还是古人知心实诚。

这个时代,没有后世的高科技,高独立,高自我,一切还很原始,就像你面对一群敌人,仍然需要彼此的同心协力,才能对付外界的凶险。这个时代,只有组成一个团体,才能更有效的对付来自于外界的风险。

因为是团体性,群体活动,那么人和人的关系中,就自然而然的印上了情义,兄弟,忠诚这样的烙印。

而在王斌生活的后世,由于社会分工越来越精细,人和人的关系越来越淡薄,兄弟情笼罩在同志的词汇里,义气被当成白痴。就如你让他们看发哥的【英雄本色】,他们也只会说:“傻帽,该死!现在谁还讲义气啊!”

他们永远也不会明白,情义让人的胸膛温暖,而没有了这些,即使回到自己的家中,你感受的也只是孤寂和冷清。

大家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吃了几口,王斌道:“全哥刚说关于流民安置有些想法,说说听听?”众人闻言也纷纷放下了筷子,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刘兴全得意的扬了一下眉头,高声道:“我和董平,张直商量了一下,每人出100两银子,明天准备在县北街架几口大锅,买米煮粥,那里难民最多。”

董平道:“天助,全哥为你准备了100两,算是你捐的银两。你不用客气,谁叫他爹是大盐商!我们里面,就数他身娇肉贵,他不出钱谁出钱!”

王斌刚要致谢,刘兴全一摆手,大声道:“自家兄弟,谢什么谢!免了!”

王斌沉思了一下道:“兄弟们,这富顺附近的流民少说也有几万,如果我们只是施粥,捐赠的银钱总有用完的时候。那时候怎么办?我们不能一直这样,流民也要自食其力。”

几人一时愕然,随即纷纷说道:“天助,你有什么办法,快快说来。”

王斌看了看刘兴全道:“全哥,最近四川的井盐采购如何?叔父是不是在为缺盐的问题发愁?”

刘兴全呆了一下道:“井盐出盐太少,上面催得又紧,家父确实是焦头烂额。富顺县是井盐的盛地,尚且如此,其它地方就可想而知了!”

王斌道:“富顺县流民的根本问题,就在富顺的盐上,富顺出盐了,流民的问题就解决了。”

董平道:“天助,你想恢复本地的盐业?可问题是富顺的盐井恢复起来时间太久,流民可能等不到那个时候。”

王斌摇头道:“不用等太久,快则半月,慢则一月,盐井,盐灶就能慢慢恢复起来!”

刘兴全马上道:“天助,快说说你的想法,看是不是有用?”

王斌道:“我想让富顺所有的旧井都先恢复开工!我查过了,至少一半的井灶都能修复。如果能把县上的盐场整合成功,我相信在2到3个月内,就可以使富顺的盐业走上正轨,到时候刘叔父每个月至少可以得到3万石井盐,到时就再也不用为少盐而发愁了。”

刘兴全又急急忙忙问道:“怎么个整合法?”

王斌道:“全哥不用着急,我要和县令大人,和董叔父去商量一下。不过我相信问题不大。全哥,你看什么时候安排一下,我想尽快和刘叔父见一面。”

刘兴全拍着胸脯道:“这没有问题,我明天一早就给家父去封书信,跟他说说咱们的想法。”

王斌道:“在事情还没有完全定下来前,这件事情还要保密,外面已经有人要抢咱们的盐场!另外,流民的事情也不能耽搁,未雨绸缪,咱们明天就在北街开始施粥,同时招工。”

“还有就是,”王斌看着刘兴全道:“全哥,你一会给我拿几百两银子,我明天要用。另外,明天你把手下几个家丁也带去,维持一下秩序,流民里也有奸猾顽劣之徒,只有靠全哥你的手下了,不然到时手忙脚乱,出了岔子可不好!这第一炮,咱们一定要打响!”

董平怪叫道:“奸猾之徒!谁还敌得过你“西南马鹞子”,再说了,我们几个出钱出力,忙前忙后,你到成了甩手掌柜。不行不行,作为回报,回头你得教大家功夫,而且要是你那些特别有用的绝招。”

王斌苦笑道:“没问题,就怕你们到时侯受不了那个苦!”

第二天一早,天气不错,温度实在是逼人,王斌一出门背上就全湿了。临行得时候,他把那一袋金银和借刘兴全的100两银子全都装进小箱子,又拿出一幅古画,就去了富顺县衙。

富顺县衙破破烂烂,黄土夯成的墙,上面还有些枯草,朱漆的大门,就似后世的农家大院无二,倒是门前一对不知从哪弄来的石狮子颇为威武。守门的衙役听说是王斌,甚是惊讶,不由多看了他几眼,直接就把他引入了县衙二堂。

王斌刚坐下,正打量房内物件间,屁股还没有坐热,县令大人就乐呵呵的走了进来,王斌忙站起行礼。

县令上下打量了一下王斌道:“原来你就是王天助,真是年少英雄!一个人就打翻了“坐山虎”这一群悍匪!“坐山虎”一除,我再也不用看家兄的眉目了,现在,他可在我面前整天念叨你,天助,你可是帮我大忙了!”

王斌赶紧回礼道:“县令大人过奖了,这都是天助应该做的。”

王斌把装金银的箱子递上去,县令的下人接过箱子,看了看,在县令耳边低估了几声,县令微微点点头,皱了皱眉,挥挥手,下人把箱子端了出去。

王斌一看不妙,狗官嫌银子少了,赶紧把古画递了上去,低声道:“大人,这是天助无意中得到的一幅字画,天助是个粗人,只懂得舞枪弄棒,这幅画到了天助的手中,实在是明珠暗投。想来也只有大人懂得欣赏,请大人不要推辞。”说完把画递了上去。

县令*地接了过来,缓缓打开,看了一眼,不禁目瞪口呆,随后站了起来,轻轻的把画放在桌上,仔细端详。

良久,县令才恋恋不舍地把视线从画上收回,推辞道:“贤侄,这怎么好意思!叔父我怎么能受你如此的大礼你说,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叔父我一定义不容辞!这也是叔父我作为本县父母官的职责所在!”

县令口里说着话,眼睛却紧紧盯着古画不放。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改口称王斌为贤侄了。

第009章 山重水复

王斌心道你老人家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高贵的灵魂,他赶紧道:“多谢大人一直以来的照顾,画还请大人收下!天助今天来,也是有事相求大人。”

别人称自己贤侄,自己可不能爬着杆子上,这些基本的官场道理王斌还是懂的。

县令松了一口气,正色道:“贤侄,有什么事情,你尽管直说,能帮衬的叔父我一定会尽力!”

王斌把自己要租下盐地,重新恢复盐井,盐灶的事情说了。县令惊奇地问道:“天助,你有这么大的把握,能让盐井,盐灶开工?这可是又四五百号盐井,坍塌的灶就更多了去,这可不是件容易事!”

王斌郑重地道:“大人,事在人为,天助相信应该不会有问题,还请大人看在同乡面上,鼎力相助。”

县令抚摸着自己的胡须,沉思了起来。王斌上前,轻轻在县令耳边道:“到时绝忘不了大人的恩典!到时一切顺利,天助愿意资助县里,重修县衙,大人在这样的屋檐下辛劳,实在寒酸了些。”

县令站起身来,大笑道:“天助,你果然是世家之后,英雄少年!这样,你去找一下董主薄,就说我说的,盐地得租赁一切由你和他商量!你要尽快把县里的盐业恢复起来,上面因为盐的事情可是在天天催促本官!”

王斌大喜道:“天助谢过大人,天助一定不负大人教诲,不让大人失望!”

县令道:“好!天助慢走,咱们到时候见。”说完急急的进入后堂,欣赏他的字画去了。

王斌出了后堂,到了董瀚麟的班房。董瀚麟早在房中等候,看见王斌过来,忙让他坐下。

董瀚麟道:“天助,你的是我都知道了!这件事却也不难。如今这灶井的地主十不存一,你想买下也无不可,只要能出井盐,对付上面就行。只是,这盐业所需银钱巨万,你有这么多银两吗?”

他看了看外边,轻轻关上房门,然后郑重地道:“我可是听说,有外地人出3000两银子要租赁本县的盐井,听说县令大人已经答应了,所以,这件事情可能不太好办”

王斌道:“叔父放心,县令大人已经答应了。至于银钱方面,小侄自有办法。只请叔父在这租地上多多帮衬。”

董瀚麟一惊,低声道:“天助,你别犯傻!这制盐可不是个容易的事情,能不能赚钱还不好说,你不要把自己的身家全给搭进去了!”

王斌一摊手:“不瞒叔父,已经搭进去了,叔父你看着怎么办吗?”

董瀚麟摇了摇头,问道:“天助,你搭进去了多少银子?你可不要意气用事啊!”

王斌道:“几百两银子,另有一幅东晋顾恺之的真迹。”

董瀚麟目瞪口呆,随即摇头道:“天助,你傻啊!顾恺之的真迹,在市面上少说也值千金!你真是太鲁莽了!”

王斌也是大吃一惊,想不到那么一幅破画竟然值这么多钱!早知道就去孝敬银两了!不过银两也没有!

董瀚麟瞪了一眼王斌道:“天助,看来叔父我只有拼出这条老命帮你了!不然你成了叫花子,我的脸上也无光啊!”

王斌赶紧道:“多谢叔父帮忙!”

董瀚麟坐了下来,沉思道:“天助,既然县令大人已经答应了,你又有能力解决银两问题,租地的契约文书就落在叔父身上了。我整理一下,过几日你叫人过来办理就行了!”

王斌大喜过望,站起来道:“多谢叔父。”

两日后,掌灯时分,王斌书房里,刘兴全,董平,张直,王斌几个人围成一桌,场面却是有些沉闷。

稍顷,刘兴全才开口道:“天助,不好意思,本以为家父会从善如流,那知却事与愿违。”

原来刘兴全给父亲去了书信,刘崇年却并没有同意。

王斌见事已如此,急也无用,便道:“全哥不必如此!这毕竟是两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看来是我想事情想简单了,此时还要从长计议。”

王斌道:“兄弟们,最近为了王家井灶上的事情,大家都辛苦了,我谢谢大家了!”

刘兴全道:“天助,要不这样,我这还能拿出个一两千两银子,你先用着,把自家的盐场弄起来再说。”

董平道:“我这边也能凑出个200两。”

张直也道:“我也能凑出个300两左右。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三哥的忙?”

王斌点点头,如今也只好如此,先动起来再说。众人看到王斌轻松起来,都精神一振,喝了起来,气氛一下子热烈了起来。

次日,王斌早早的起床,长跑完后,就拿起了棍子舞了起来。

王斌练得的这一套少林棍法,乃是少林阴阳棍法。少林阴阳棍法别具一格,相传由明代抗倭名将俞大猷所创。这套棍法是军中骑军棍法与步军棍法合二为一的综合套路,故称“阴阳棍”,在军中士兵作战杀伐时尤为实用。

所谓棍打一大片,一扫一劈全身着力。王斌把棍打的呼呼生风,快速勇猛,又把自己后世在网上浏览的刺刀刺杀术融入了棍法中,虽然有时不是那么美观。但实战性更强。

练完武,擦完汗,洗了手,桌上有王前留下的饭菜,王斌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吃完饭,看了会书,王斌就在纸上写写画画。根据自己后世在企业工作的印象,以及企业的规章制度,再结合后世网络上的一些司空见惯的管理经营方法,把这些东西写了出来,准备再归纳整理一下,将来盐场的生产管理好用。

不过王斌觉得这毛笔实在不怎么好写,太误事了,不经济还容易弄脏纸张!要是有铅笔就好多了,铅笔也好做,石墨切成条,用挖好凹槽的两根木条对接粘合就是简易“山寨版”的铅笔。

正想着,敲门声传来,却原来是董平和张直送银两过来了。不知道刘兴全是不是人有些不舒服,自己没有来,自己的家丁却把1000两银子送了过来。董平和张直进了王斌的卧房,把银两放好。

张直拿起王斌桌上写画的纸张,看了几眼,一下子被吸引了进去,道:“天助,你真是不简单,有奸商的潜质。”接着又拿起桌上其余的纸张看了起来。

董平没事干,觉得无聊,拿起王斌搁在桌上的书,一看封页是【纪效新书】,大惊失色,压低声音道:“天助,你不要命了,这可是满清朝廷命令禁止的禁书,你怎么明目张胆的拿出来看?”

张直也被董平的话吓了一跳,一看书名也赶紧道:“天助,私下里看就行了,可千万不能被官府和外人发现了。”

董平见王斌神色颇不以为然,急道:“天助,你难道没有听过几年前的“明史案”和“黄培诗案”吗?”

满清初年,满人用屠刀和辫子统治治下的汉民,满汉之间存在着极大的民族矛盾。汉族士大夫受清室压迫,借文字发泄国恨家仇的情况时有发生,明末遗民著书立说,时而流露出山河故国之思,这种情况也是人之常情。

《明史》和《南山集》二案的起因就多少带有这种色彩。满清统治者对汉人的文字,文化问题十分敏感,为加强思想统治,防微杜渐,一旦发现就严厉打击,以致后来更加神经质,炮制了一连串捕风捉影的文字狱。

文字狱贯穿满清250年左右。自顺治始,经康熙、雍正、乾隆四朝,鼎盛期历时140余年,可谓害人无数,流毒无穷!清末时满清对地方控制力大大减弱,文字狱这才逐渐式微。

康熙朝,汉人文人在文字中稍露不满,或满清权贵疑惑文字中有讥讪清朝的内容,即兴大狱。汉奸们更是为求升官进爵,常常广事株连是,捕风捉影,担当了满清的帮凶。

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的故事王斌在后世就听说过,当时王斌还想,这么有意境的两句话竟然被说成了反诗,真不知道这些当权者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这样一个丑陋恶俗的政府,竟然能存活两百多年!汉人的血气哪里去了!

文字狱不但阻碍了中华科学文化的发展,也使汉人文人学者无所适从。不少汉人逃避现实,埋头于古纸堆中作考据性的学问,从而形成了中国学术史上的一个著名学派,即乾嘉学派。

而乾嘉学派的创始人就是一生不仕满清,明末清初三大儒之一的顾炎武,而后人知道他则多是因为那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名言。

一代大儒顾炎武因“黄培诗案”于两年前入狱,后侥幸得脱,现在应该是云游在外。王斌心想,老人家也已经快60岁的人了,心里的抗清热情也可能消耗的差不多了。

“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岁月凋零,不过先生的名言却是名垂青史了。

第010章 超越时代的医学示范

王斌冷笑道:“满清能屠杀得了我汉人的肉体,却休想摧毁我汉人得文明,灭了我汉人的文化!”

张直赶紧道:“天助,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小心为上,小心隔墙有耳,首先保存自己的性命要紧。”

董平把书拿起,塞给王斌:“天助,赶快把书藏起来,千万不要被外人发现。”

王斌无奈,只有把书放回箱子,看着王斌把书放好,张直和董平二人才长吸了一口气,王斌一摊手,对二人道:“走吧。现在可是甚么事情也办不成了!索性现在没事,咱们几人到院中去练练。”

二人大喜:“这么多天,就等着你开口了,我们两个可是手痒的厉害,快去,快去!”

三人来到院中,王斌站定身形,二人跟在王斌身后,练了起来,张直和董平也是家境优越,从小习武,不过没有王斌那么变态。二人的底子都不错,王斌教的是颇为卖力,二人也觉得自己这些天来是进步神速,和往日是天壤之别。

董平道:“天助,你这有些招式实在怪异,竟然用身体各部分可以攻击,威力确实极大,只是有些招式直接攻击对方咽喉,软肋,下阴,全是人的要害部位,是不是太阴狠了点?不够光明正大?”

“阴损?”王斌看着二人郑重的道:“这不是同门师兄弟间的比武切磋。这是战场,战场上你死我活,以消灭对方肉体,使对方失去战斗力为目的,有何阴损?稍一不慎可就是身死魂灭,再也见不了家里的父母妻儿。”

他指着自己的小腹:“这就是例子,我若不是命大,早已命丧黄泉了,哪还有机会和两位兄弟在此切磋武艺?”

二人都是郑重的点了点头,三人练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张直和董平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下午,王斌叫来王前和忠叔,给了他们500两银子,让他们先去买些盐场需要的器械,回头再去招些流民。二人离开后,王斌闲着没事,就把自己写的管理制度再完善完善,看那里有不对的地方,再完善一下。

午后的阳光照的半间屋子都是阳光,王斌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十六七岁,自己在家中做暑假作业的感觉。突然间,董平推开门,从外面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边走边喊道:“天助,快走,刘兴全这小子病了,还病得不轻,咱们得赶紧过去瞧瞧!”

王斌大吃一惊,董平拉起王斌就走,等到了刘兴全的住处,张直已经在屋子外等候。

张直一看到王斌和董平,就急忙道:“全哥从早上开始,就一直说小腹痛的不行,眼泪直流,满床打滚,还用自己的脑袋猛往床上撞。家丁们吓得不行,赶紧叫了何神医过来。”

王斌暗想,这不会是急性阑尾炎吧!自己后世也得过,最后还动了手术。

但王斌不是医生,后世大学学的东西基本又还给了老师,还是看看这位神医怎么说吧。

何神医沉吟了一会道:“可能是腹痛,我先开个单子,你们去抓药。”

家人出去抓药。刘兴全瘫在床上,有气无力。王斌等人也束手无策,只好先行离开。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亮,刘兴全的家人就急急忙忙的过来,说是刘兴全快不行了,让王斌赶快过去一趟。王斌大吃一惊,赶紧赶了过去。

王斌问了问家人,才知道刘兴全昨夜半夜起来,小腹不疼了,人却开始呕吐,吃不进东西。早上整个人只是*,有气无力。家人慌了神,赶紧把何神医叫了来,何神医说是腹痛病,但刘兴全就是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

等到了刘兴全屋里,大家伙全在了。张直,董平一个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在屋里踱来踱去,何神医皱着眉头,只是在一旁摇头叹气。

王斌来到刘兴全床前,刘兴全已经是迷迷糊糊。王斌心想,这症状十有八九是急性阑尾炎了。

后世的时候王斌也得过急性阑尾炎,征状和刘兴全现在十分相似。王斌小腹上因为手术还留下了一道明显的伤疤,不过自从他到了这个时空,这个外观特征却是没有了。

急性阑尾炎不及时治疗的话,后果很严重,甚至可能危及生命。王斌毕竟医科大学毕业,知道形势危急,救命要紧。

虽然自己不是专业的医生,但估计这年代也没有!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房间里吵吵嚷嚷,王斌大吼一声:“都别说话了。何神医,麻烦你过来一下。”

大家安静了下来,何神医过来,王斌道:“何神医,我估计这病不是腹痛病,而是急性阑尾炎,再不治恐有性命危险!我马上会动手术,等一会,我需要你在一旁协助。”

“急性阑尾炎?”何神医一愣。这是什么病,自己从未听说过。不过到了现在,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何神医开口道:“天助,你说怎么办?我照做就是!”

“我需要先把病人麻醉。然后准备手术用的器械,止血的酒精,针,针线。”

“手术用的器械,酒精,针,针线?”何神医不解地问道。

“就是烈酒,剃刀,再准备把锋利的刀,要小点的,一定要锋利。”王斌又朝着屋子里的其它人道:“你们也别闲着,去找几尺白布,烧一锅热水,把白布在沸水里煮一会,晾起来。找一根细管子,最好是软的,再准备一盆皂角水。”

“大家都忙起来吧!”,王斌一声大吼,屋里的众人哄的一下全跑了出去,找相应的东西去了。

何神医给刘兴全做了麻醉,估计麻醉时间够了。王斌让人把刘兴全的裤子褪下去,露出小腹,王斌小心翼翼的用剃刀把刘兴全右边的毛都刮光。这小子的味道可真大,熏得王斌头昏脑胀,也不知道几天没洗澡了。王斌叫家人把刘兴全下身洗干净,好准备做手术。

王斌把管子插进刘兴全的肛门,用皂角水洗肠。效果非常明显,一会儿刘兴全就稀里哗啦拉了起来。家人用备好的便桶把东西弄了出去,屋里的臭味才消散了一些。

王斌在刘兴全的右下腹部,肚脐往下五厘米,往右五厘米处做了记号,用手摁了下,刘兴全眉头一皱,显然很痛,看来确认是阑尾炎,而且很大程度上流脓了。

王斌把刀在火上消了毒,在刚才做的记号划了下,血珠渗出来。由于多年没有做过手术,王斌不得不小心翼翼一刀一刀的慢慢试着,终于,刀尖碰到了一截黑糊糊的像毛毛虫一样的东西,王斌一喜,自己再弱智,毕竟课本上学过,自然也能辨认出这就是烂掉的那截阑尾了。

由于古人对腹部解剖知识的缺乏,他们会误以为所有的“腹痛”症状都是因为肠病导致的。现代医学可以明确诊断的“急性阑尾炎”、“急性胰腺炎”、“肾绞痛”、“胆绞痛”等等腹部病症,在发病初期都会出现剧烈疼痛。甚至会痛得“肠子断了一样”。而这些急腹症,古人几乎无法医治,同时也是古代发病率、死亡率很高的疾病,一患病就死。

剧痛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件及其难耐的事情,于是古人的诗词中出现大量的“断肠人”、“断肠处”、“肝肠寸

断”等等形容人已经痛苦到极点了,也就是这个意思。

王斌轻轻的划大伤口,让阑尾全部露出来,刘兴全的阑尾大约有3厘米,已经全部烂了,王斌开始小心翼翼的进行了阑尾的切除。

当一截3厘米左右黑糊糊的东西被切下来后,放在盘子上,屋里的众人都惊呆了。王斌把伤口用烈酒消了毒,把针在火上消毒,穿起棉线,一针一针的缝了起来。

等一切都完成了,王斌大汗淋漓,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再也直不起身来。

屋里的人,瞠目结舌,一个个盯着王斌,像看着一个怪物一样。

稍顷,董平才呐呐的问道:“天助,这就完了?全哥没事了?”

“当然做完了,不过还没有完全结束,现在剩下的就看全哥自己的造化了!”王斌道。

自己已经按所能达到的当代最高医疗标准来准备和手术了,连自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的许多大学知识都给捡了回来,后面就只能看刘兴全自己的运气了,万一来个术后感染,或者其它自己不知道的医学原因,那也只能是刘兴全的命了。

没想到自己穿越回“大清天朝”,竟然会为了一个青壮男人,做了一回高度复杂的急性阑尾炎外科手术,自己在后世上过医科大学,见过却都没有做过此类手术,不知道这会不会载入华夏将来医学的历史。

何神医一直在旁边仔细的看着王斌做手术,生怕漏了一丝半点,自己没有看到。看到王斌用针一针一针缝伤口的时候,目瞪口呆。直到王斌做完了手术,叫他过去包扎伤口时,何神医才反应过来。

“天助,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真是神乎其技!此术将来不知要活人多少,实乃我杏林一大幸事!”

第011章 柳暗花明

家人捧着一碗水过来,却是刘兴全苏醒了过来,想要水喝,围观的众人也是大为振奋。

王斌勃然大怒,一掌把家人手里的水腕打翻在地,大吼道:“混账,你想你们家少爷死啊!”

看到家丁一脸惶恐,王斌回耐心对家人说:“记住了,这三天,不,这四天,你们家少爷不能喝水,不能吃饭有一天喝水吃饭了,你们就等着给你们少爷收尸吧。”

看到“王神医”大发雷霆,家丁们吓得哆哆嗦嗦,嘴里面赶紧连连答应。

本来急性阑尾炎手术后,两三天不喝水,不吃饭就足够了,王斌恼火这家伙身上的味道太大,熏得自己不轻,就叫这家伙多捱一天,谁叫你小子不注意个人卫生的。

王斌恢复了平静,才对众人耐心解释道:“这手术完后,一时半会千万不能有东西入口,否则伤口感染不可避免,到时候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家公子。还有这几天千万不要有剧烈动作,一面伤口迸裂。”

众人一脸懵懂,王斌摆了摆手:“都下去忙吧”家人“哄”的一声答应了,四散开来。

刘兴全已经醒了过来,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有气无力,王斌问道:“全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刘兴全脸上已经有了些红润,他挣扎着露出一丝笑容,低声道:“天助,我已经感觉好多了,只是腹部还有些痛。”

王斌安慰道:“全哥,你感觉痛就是好事!等一会,麻药劲过后会更痛,你可要忍住啊!”

王斌回头对何神医道:“这几天就麻烦何神医了,务必照看好刘公子。”

何神医摆摆手道:“天助,这些事你就放心吧,包在老夫身上了。只是不知你能否把这手技艺传于老夫,也好让乡邻父老以后碰到类似的症状时,能及时得以救治。”

古代的医术有个人专属性,一个大夫不能随便使用前者大夫的医术,除非是授自或得到其发明者允许。

王斌哈哈笑道:“有何不可,这医术本就是救人的。敝帚自珍,只能使我华夏的技艺逐渐消失殆尽,于国于民都没有好处。何神医想拿去用,只管用就好了!”

何神医大喜道:“多谢天助!麻烦你再把这个症状的特征,还有施救过程再喝老夫详说一番。”

刘兴全住处的正堂,桌子左手位上座着一位两鬓斑白,衣着绸衫的男人,此人正是刘兴全的老子刘嵩年。王斌坐在右手位,刘兴全坐在下首。

刘兴全脸色红润,眼睛已经恢复了神采,看来休养的不错。

刘嵩年轻声道:“天助,犬子的事,老夫就多谢你了!”

听到家人的报信时,刘嵩年差点没背过气去,七魂丢了六!他只有这么一个独子,宠溺异常,一旦刘兴全有个三长两短,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京城的老妻交待!他随即起身,一路垂泪,恍恍惚惚地来到富顺,谁知进了府,里面却是一片祥和,原来真的是柳暗花明,峰回路转,自己的宝贝儿子竟然得救了!

刘崇年原本不相信,直到看见儿子恢复的不错,一颗心才终于安静了下来。一问,原来救自己儿子的竟然是自己拒绝了的那个王斌!这可真是命啊!不过万幸的是这王斌是儿子的朋友,不然儿子出事时,即使这王斌懂医术,也不一定在儿子身边。看来儿子和这王斌是上辈子注定的缘分。

“全哥是我的朋友,这是我应尽的本分,叔父万万不必如此。”王斌道。

刘兴全看了眼王斌,眼神里露出感激之色。他能从鬼门关前回来,全赖了王斌,王斌冲刘兴全点点头,意思不必在意,随即回头对刘崇年道:“叔父尽管放心,全哥这病,再休息几天就好!”

刘崇年看了眼王斌,歉然道:“天助,上次叔父拒绝帮你,还望你不要往心里去啊!”

王斌施了一礼,正色道:“叔父言重了!古人云:“不挟长,不挟贵,不挟兄弟而友”,我与全哥是朋友,全在于心,又岂会因与叔父生意上的事情而生疏。况且,两万两不是个小数目,叔父谨慎一点也是应该的。”

刘崇年有些惊诧,没有想到儿子竟然有这样的朋友!在京城得时候,儿子的朋友都是纨袴膏粱,没有想到,这个王天助却是个君子!

刘崇年点点头,对王斌道:“天助,你不错,是个做事的人!这样我就放心了。”

刘崇年出去了,刘兴全才转过头不屑地说道:“天助,不好意思,家父当奴才久了,还是太谨慎了!再说了,他又不是没有银子!前年我姐出嫁,我爹给的嫁妆就有五万两!一会儿我再劝劝他,我就不信他不会帮你!”

王斌心道,这个兄弟倒不拿自己当外人,什么话都敢说!看刘兴全有些疲倦,王斌就告辞回家。

次日,王斌正在屋中读书,刘兴全的家丁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说是他们家老爷有请,王斌估计是银子的事情,便随着家人来到刘兴全的住处,刘崇年父子已经在正堂等候,说了几句闲话,大家就扯到了正题上。

“天助,你的建议不错!富顺的旧井有400多口,井坊100多个,你确信你能控制得了?”刘崇年问道。

王斌郑重道:“叔父最近应该在为市面缺盐的问题发愁!如果能够得到叔父的帮助,我相信在2到3个月内,就可以使一切走上正轨,到时候叔父每个月至少可以得到3万石井盐,就再也不用为少盐怎么交差而发愁了。”

刘嵩年点点头道:“叔父我是担心其他得盐商掣肘。黄总商财大气粗,是山西黄家的人,又是皇商,在北京城的靠山很大,背景很深,不好得罪!叔父不想和这些人过不去!”

刘兴全不满地道:“什么狗屁皇商,只不过是些奴才而已!父亲,你就是太小心了!这个不敢得罪,那个不想有瓜葛,你放心,咱们一个人就可以了,拉那些人干嘛!再说了,那个黄总商也只是个偏支,有什么可怕的!”

又是一个山西黄家,只不过不知道和范家有没有关系?看来这大清朝的官场实在是太腐败,太黑了,各派奸商势力盘根错节,一个不小心,恐怕就会粉身碎骨。漂泊千里,灭门惨祸,还要想着是不是造个反…,前路漫漫啊!

刘嵩年无奈地看了看儿子,摇摇头道:“天助,你知道叔父我从北京城过来,是为主子来四川办差来的,是主子让我当上这个盐商的。但在四川府,比我财大气粗的盐商还有很多,我是真不敢得罪呀!”

刘兴全气冲冲的说道:“什么主子主子的,人家眼里我们连狗都不如。我就不爱回北京,一个个人五人六的,我呸!”

刘嵩年气道:“你这孩子,真是胡言乱语,在家就算了,千万不要出去说,主子们可得罪不起呀!”

王斌劝道:“叔父放心,全哥也就在家里说说,在外面他是不会这样的,再说了,还有我们这些弟兄们看着他,你就放心吧!。”

刘嵩年指着刘兴全,气呼呼地道:““看看,天助多明晓事理呀。你比天助还大,天助可比你强多了!天助,你以后可得好好的看着阿全,别让他出事!”

见刘兴全不说话,刘嵩年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关于合作,叔父我是没有问题,就怕黄总商那边不好收拾。”

王斌一笑:“如果叔父不放心,可以拉黄总商进来。银子这东西,还是大家一起赚的好,对叔父来说,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叔父放掉一些利益,也好拉拢晋商,做起事来方便。”

刘嵩年吃惊地看着王斌,拍了一下椅背,嘴里说道:“天助,你真舍得!你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我听阿全说你只会舞枪弄棒,怎么对这些事情这么熟稔吗!”

刘兴全站起来说道:“爹,我可没有说过天助只会舞枪弄棒!我是说人家能文能武,怎么话到了你嘴里就变了味!”

刘嵩年忙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你快坐下,别弄坏了伤口,记得以后跟天助多聊聊,多走动走动。”

刘兴全满不在乎的说道:“这还用你交代!天助是我自家兄弟,他还能害我!”

待刘兴全安静下来,刘嵩年才对王斌道:“天助,看来叔父我不掏这个银子,这小子要和我玩命!叔父好奇,只是想问一下,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这不但是大手笔,风险也不小”

王斌道:“自从家父去世以后,小侄就一直在考虑这些事情,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让叔父见笑了。”

刘嵩年点头道:“不骄不躁,天助你是个做大事的料子,叔父我就陪你赌一把!这你不用担心,我马上就修封书信给成都那边,请黄总商过来。两万两银子不是问题,你这边也加紧动起来。我想这件事很快就有眉目。”

第012章 兴业

盐商支付井坊需要启动的两万两银子,占两成的股份,每年的分红也是两成。以后所开的新井,由就不需要刘嵩年这些盐商出资,照拿两成的分红。刘嵩年自然欣然接受。

刘嵩年对王斌说:“干什么事没银子可不行!现在百废待兴,我让管家给你准备了5000两银子,你回去的时候带上,其余的等我回了叙州府,会尽快安排送过来。”

车夫赶着马车,很快就来到了王斌的祖屋门前。王斌敲敲门,喊了几声,门打开了,王前和忠叔,胡杰,胡伟兄弟两人都从里面走了出来。

王斌道:“忠叔,你们都搬过来了。阿杰,阿伟,你们把这箱子搬到我的屋里。”

胡杰,胡伟赶快上前搬了箱子进去,胡杰一边抬着箱子走,一边问:“三少爷,箱子是什么呀?怎么这么沉?”

王斌道:“小心点,箱子里面全是银子。”

一两银子3125克,5000两就是将近160公斤,重量可不轻。胡杰一惊,差点托不住箱子,王前赶紧过去帮忙。

胡杰咂嘴道“三少爷,这么沉,这得是好几千两银子?”

忠叔也问道:“三少爷,你从那里弄来这么多银子?”

王斌道:“是5000银子,全哥父亲那借的。”

王斌道:“忠叔,银子放在我屋,你让阿杰,阿伟这几天先轮流看着。等下我要到董平那去一趟,看看租地的文书。明天你先拿500两银子,换成铜子,咱们要用。”

王斌来到董府,董瀚麟一见王斌,笑着拿起一张盖着官印的文书:“天助,这是租赁文书,期限三十年,本来县令只允许二十年,叔父我坚持了几下,说凿井不易,县令才答应了。现在文书已经全都办好了,以后可就要交纳税金了。我正准备让董平给你把文书送过去,正好你来了,省事了。”

王斌喜道:“多谢叔父,资金的事小侄也筹办的差不多了,合作搞盐的事可能很快就会办妥。”

董瀚麟惊道:“怎么这么快!我还以为你最起码需要两三个月,你真是让叔父我刮目相看啊!”

王斌道:“叔父,这叫各取所需,大家都明白这井盐大有可为,只是无人牵头而已,天助这是沾了大伙的光。”

两人坐下,王斌对董瀚麟道:“叔父,这流民除了吃,还要住。这流民的住宿可是大问题啊!”

董瀚麟问道:“天助,你看这流民的住宿怎么解决?现在,富顺县的空屋可不多,恐怕一时半会难以解决。”

王斌道:“叔父,北街在县城北郊,不在繁华街区,而且北街自古就是这些来往佣工常住的地方,现在大都是断垣残壁,无人居住。我想找些泥水匠,把这些地方收拾收拾,修缮一下,让这些流民住下,流民有了住处,不用呆在街上,也方便县衙管理。”

董瀚麟笑道:“天助,这可是善事一桩,你尽管去做。明天我再让地方上准备一些竹竿,稻草什么的,到时流民安置房屋的时候用得上。”

王斌忙表示感谢,董瀚麟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天助,叔父也想投些银两进去,跟你一起搞井盐,你看怎样?

有董瀚麟在,官面上的事情容易解决,王斌笑道:“叔父,这感情好啊!只是,你就不怕我赔了吗?到时候你就是血本无归!不知叔父愿意投股多少?”

董瀚麟道:“别说丧气的话,叔父相信你!叔父没有那些盐商财大气粗,叔父只能出2000两的股本。你觉得如何?”

王斌思索了一下道:“盐商出20,000两银子,是两成,叔父算百成三的股份,那百成一的就当小侄孝敬您的。”

董瀚麟笑道:“天助,叔父就谢谢你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让叔父吃亏!”王斌也哈哈一笑,心道这董叔父也不是省油的灯,老奸巨猾!百分之一的利润保守估计每年也要超过1000两,在这个年代可不是小数目。

王斌从县衙出来,等回到家,天色已经黑了,他进了门,却发现王前,忠叔等人却还是在正堂等候,看来两人也是被王斌的“宏图大计”搞的心神不定,坐立不安。

看到王斌进来,忠叔赶紧让了座,端上茶水,小心问道:“三少爷,听说你要把那些塞井,旧灶搞起来,你可一定要三思啊!这个事虽说利润大,但风险也大,咱们可是赔不起啊!”

王斌道:“忠叔,回来了这些日子,你也看了盐井,盐灶的情况,你说说,恢复起来难吗?”

忠叔为难地道:“恢复起来没有那么难!最起码有七成以上的井能淘理出来。这些乱兵在塞井的时候,大多数只是草草掩埋,堵塞了事,因此大多数都没有多少难度!关键的就是不知道盐的产量是多少,要是没盐,这样咱们就亏大了!”

王斌点点头,作为后来人,他可是知道自流井的盐一直采到了20世纪的六七十年代,关于自流井井盐的民国电视剧他都看过几部,因此,他是从来不担心地下有没有盐的。

王斌道:“盐一定是有的!而且产量不会小!目前富顺井盐的销量是没有问题的。因为云贵,陕甘,四川府,湖广,贵州都缺盐,供不应求。但是,因为井盐质量好,随着时间的推移,井盐价格的升高,越来越多的人会涌入这个行业。”

井盐也分许多等级,主要有青巴、白巴、灰白巴几种,以青巴或青白巴最好,洁白似雪,杂质极少,最受市面上欢迎。

王斌道:“四川府现在井盐奇缺,四川本地的市面都是供不应求,更不用说其它省府的份额了。只要能让富顺县的盐井重新出盐,富顺县这一盘棋就活了。我们还可以继续探井,凿新井,扩大咱们的产量!我告诉大家,这地下一定是有盐的,所以,井盐大有可为!”

几人精神一振,忠叔也道:“只要有盐就行,就是旧井淘不出来,咱们可以开凿新井!有了井灶,出了好盐,就不怕盐商的挑剔了!”

几个忠仆也纷纷兴奋地说道:“要是这样的话,我们王家的井灶就可以早日全部开工了!”

自归乡以来,这些下人也都时时刻刻都梦想着能重整旗鼓,回到王老太爷在世时王家井盐的盛况。

王斌笑道:“大家放心吧。到时不仅仅是王家,这滩台区所有的旧井都要回复开工,到时一定让你忙得转都转不过来。”

众人正说着,忽听门口想起了敲门声,王前出去开门,进来的却是张直和董平,王斌喜道:“我正打算明天去找你们,现在倒好,你们都来了,大伙一起商议一下。”

董平道:“天助,今天你不在,我和张直准备了些粮食,十几口铁锅,准备给流民施粥。现在你回来了,那么明天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这可是省了许多事情,人多力量大真是好!王斌道:“明天就可以开始施粥了,不但施粥,而且招工。你们两个不知道,我已经和刘叔父,也就是全哥的父亲谈好了合作的事宜,已经拿到了5000两银子,现在咱们可以大张旗鼓,轰轰烈烈的干一场了。”

张直大喜道:“这可真是太好了!终于不用再为银子发愁了!”

董平也是喜上眉梢,憧憬道:“终于可以为富顺的盐业,为这些流民做一些事情了!不过,咱们的加紧了,不然这些流民有可能被县里安排去其它的地方垦荒,到时人手就是问题了。”

王斌一惊,连忙问道:“县里已经安排下去了吗?有没有具体的一些计划什么的?”

董平道:“我是听我父亲讲的,这些流民都要入本籍,然后去荒废的田地拓荒。不过因为富顺县的荒地不多,加上又是产盐区,所以流民拓荒的问题很大。咱们要加紧了,不要让县里难做。”

王斌点头道:“这个消息很重要。你们两个可是帮了大忙了!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动起来!”

王斌看着董平道:“明天还得麻烦董叔父,烦请县里的衙役,穿街走巷,敲锣打鼓的通告一下,再让县里贴出告示,好让街坊邻居和大街小巷的流民知道我们在城北招工。”

王斌对王前道:“四弟,你明天去买些黑的或灰色的土布,够几百人穿的,就是便宜结实的那种,能做成衣服穿就行,到时候自有用处!这么大的架子撑起来,没有自己的护卫队伍怎么可以?我打算明天招人的同时,选一些精壮的汉子,来成立自己的盐井上的保护队伍,这个事情到时由张直和董平具体负责。”

王斌看了看二人,笑着继续说道:“为了不让人说闲话,也不让董叔父和县里难做,到时候买一些结实的棍棒就行,做为训练和平时保护盐场使用,另外,一旦流民招雇人数定了下来,到县里入籍造册的事就交给董平了,毕竟董主薄在那,好办事。”

张直和董平两人点头答应,大家商议决定,明天忠叔去买井灶上需要的材料和各种器械,还得联系买牛,盐场生产的主要动力就是役牛。王前去买些土布和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王斌,董平和张直则负责招工事宜,招工的事情最繁琐,程序也最多,还要读过书,会写字,雇佣的流民要登记在册,并送官府备案。

第013章 躬行

第二天一早,王斌给胡伟两兄弟交代了一下家里的事情,就奔向城北郊的招工地点而来,远远的就看见董平和张直已经在忙碌,两人正带着人处理一些杂草垃圾,以及搭锅堆灶,及煮粥事宜。

“世界上没有比结实的肌肉和新鲜的皮肤更加美丽的衣裳!”经常锻炼对年轻的人们来说实在是十分重要,就如刘兴全,从来不锻炼身体,都这会了,人还没有过来,看来身体真是革命的本钱啊!

过了一会,一缕红霞穿透灰色的云层,瞬间把光亮布满了整个河滩,王斌搭手一瞧,刘兴全带着家丁们,晃晃悠悠的过来了,看来这小子还没忘记今天这里有事情。

富顺县的大街小巷,一瞬间,流民们和居民们全部都知道了王家城北郊外招工的消息。

县衙的衙役敲着铜锣,嘴里叫喊着:“城北王家盐场招工,身体强健者皆可前往,月钱500文,有井、灶手艺的工匠月钱一两银子,愿去者到城北郊滩台报名。”流民争相蜂拥而去,本地闲散在家的一些工匠和住户,也是风闻而往。喧嚣之后,城中倒是静了下来。

官道旁的足球场大的空地里,搭起了一个个帐篷,里面几口大锅冒着热气,刘兴全和董平正在安排煮粥。报名的桌子前堆起了密密麻麻的流民,少说也有两三千人。

王斌站到桌子上,向着前来的流民大声喊道:“大伙儿静一静,我是这里的主事人,我叫王天助,大伙儿听我说两句。”听到主家发话,流民们顿时安静了下来。

“今天我们王家盐场招工,身体强健者都可以参加招工,会手艺的工匠、在井灶上干过的优先,基本月钱500文。”

王斌指着后面煮粥的地方道:“大家看到了吗?那边就是煮粥的地方。我们招工的时间是三日,记住,是三日。这三日,凡是到这里来的父老乡亲,不管能否通过招工,粥管饱。”

流民人群里发出一阵欢呼,流民们排着队一个个上前领粥。

刘兴全一边指挥着几个妇人煮粥,一边看着王斌,酸溜溜的对董平说:“咱们出钱出力,天助倒好,什么也不用干,一番话,流民全把他当成大善人了,咱们就没人问!”

董平笑道:“那你还干的这么卖力那些穷人道谢的时候,我看你可是眼圈红了几次的。”

“年龄,哪里人,家里几口人,有没有手艺,可读过书,会写字?”王斌问道,在纸上记下,遇到有手艺的就在后面注明,做记。这毛笔写字可不是个轻松活,一会儿王斌就觉得手腕酸痛的不行。

“在下杨震,三十有四,湖北麻城人,一家三口人,还有贱内和小女,小人读过书,中过童生。”

“哦,会写字。”王斌抬起头一看,招收道:“你被录取了,现在,你来坐在这,帮忙登记后面的流民,有手艺的要特别注明一下。”杨震心头一喜,忙施礼道:“谢主家!”他来到桌后坐下,战战兢兢的拿起了毛笔。

通过的人兴高采烈,没有通过的两眼抹泪,独自一人的随即赶快去排队领粥,拖家带口的赶紧飞奔回去喊自家老小前来,北郊一片热闹景象。

不过所有人都没有离开,反正这三天这里有饭吃。通过的人里,机灵一点的已经围在王斌身边,向主家表态度,问这几天可有什么能先干着的。

王斌选了几个稳重的,要他们第二天带领通过的人打扫清理北郊的荒废房屋,需要修缮的都统计起来。王斌还命人修起了许多茅房,以免佣工众多,随地排泄,黄白之物污染环境。

招工第三日期满时,招收的总人数达到了4000人,大都是16岁到30岁的年轻男子。。

富顺县盐业上千年的历史,在加上临近长江,靠近几省交界,所以流民比上次的其它地方都多。

王斌把流民里面的600多工匠分出来,单独组织起来。他从其余的3300多人抽出素质最好的300人组成护场队,剩下的3000人分成4组,每组750人,分别由忠叔,王前,另一个忠仆老田和自己负责一组。

由于井盐生产需要分工协作,故而井、灶、笕中都需有各类专门工匠。基于此,王斌把600多工匠暂时分成40个组,每组15人,每组分别由手艺最好的6个井匠、灶匠和笕匠担任匠头,副匠头。然后把这15个组分到各自的750人组中去,这就形成了每15个工匠带75个青壮,90个人组一小组,共40小组。

康熙年间严禁民间武装,因此300人的队伍就叫护场队,手中也只是木棒。护场队暂时负责井灶生产的安全,以及防卫工作。

有经验的工匠熟悉井盐的生产分工,王斌的家仆和忠叔也在盐场多年,不用王斌操心,各个盐井,灶开工的开工,淘理塞井的淘理塞井,修灶的修理盐灶,找新井的找新井,一时整个滩台区都忙碌了起来。

由于招收的人大多都是湖广各地的流民,身无分文,都没有银钱,所以王斌提前发了半月的工钱。流民也纷纷搬进了清理过的废弃房屋里。

井灶上需要购买的材料和各种器械,再加上提前发给流民的工钱,王斌从刘崇年那拿的5000两银子一下子去了一大半。

这几日,王斌都忙着招人、恢复井灶的事情,不可开交。忽然董平来找他,说是刘崇年来了,叫他晚上在“太白酒楼”吃饭。

由于太忙,王斌都忘了刘崇年那边的情况。想起来,应该是盐商那边有了消息。

华灯初上,富顺县最大的酒楼“太白酒楼”门口挂出牌子“今日包席,恕不接待”。正是晚饭时辰,酒楼里觥筹交错,热闹非凡,来的人共做了两桌。为首的一桌是刘崇年、刘兴权、盐商黄有亮,以及王斌,作陪的却是本县县令,以及县里的主薄董翰林。

另外几桌坐着本地的几位名人及一些豪族,富顺的腐朽阶级基本都到了。这些人大多数都认识王斌的祖父及父亲,见到王斌到来,一个个都主动来打招呼,王斌也赶紧一一回礼。

黄有亮是山西府人氏,常驻四川成都府,王斌一过来,黄有亮便迎了上去。他打量了一下王斌,赞了声道:“没想到王家还有王天助这样的人才,王老太爷是后继有人啊!”

王斌心中一动,忙上前还礼,朗声问道:“黄总商谬赞天助了,不知黄总商可认识家祖,家父?”

大家坐下,黄有亮道:“天助,十几年前我听家父说起过令祖。王老太爷当年可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能文能武,为人乐善好施,在四川名气很大!你的父亲也是一条慷慨豪迈的汉子,武艺精通,身手不凡,听说已经英年早逝,实在可惜!现在,王家一族复兴的重任就压在你身上,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王斌试探的问道:“不知黄总商和山西范家的人可熟悉?”

黄有亮拍了拍王斌的肩膀,沉吟了下道:“天助,我年少时放荡不羁,常年在外晃荡,和黄氏族亲闹的很不愉快!我只是黄家的一个偏房子弟,不然也不会被发配到这地荒人稀的四川府来!山西范家,家大业大,权势熏天,我一个旁门庶子,又怎么能高攀人家呢!”

王斌忙拱手道:“多谢黄总商告知,黄总商太客气了。”

黄有亮既然不愿意谈山西范家,说不熟悉,自己当然不会强迫对方,也许对方对自己家族和山西范家的恩怨真的不知。

看下面的人已经坐定,王斌站起来道:“各位,本来我还要请大家去寒舍一聚,作为天助回乡之邀,今日父母官在此,有为天助从成都远道而来的客人,各位乡亲也在,天助就借此地邀大家共聚,也算是和众位乡亲,众位好友认识了。”

众人都谢了礼,王斌坐了下来,董平的老子-董翰林,他今日是来做公证的,是为双方的签约文书做个背书。他见黄有亮和王斌谈的投机,便道:“黄总商不知,我这天助贤侄不只是拳棒了得,还有这经商之能,实乃本地少年里面的翘楚。”

刘崇年道:“天助还熟稔拳棒?我怎么不知道?”他知道王斌会功夫,却只是在黄有亮面前故意为之。

刘兴全赶忙插话道:“岂止熟稔,而是精通!天助在官道上独自一人大败20余名盗匪,其中就包括本地有名的匪首“坐山虎”。这“坐山虎”为患乡里多年,县里几次出动人手,没有得逞,最后却被天助给收拾了。另外,天助还是杏林圣手!上次我得重病,几乎命丧黄泉,连何神医都没有办法,谁知道,天助一出手就给解决了!”

旁人都是说话或真或假,奉承或故意为之,只有刘兴全恨不得把王斌的所有优点都说出来,以此证明自己的这个兄弟不是个凡人,同时自己也有面子。

第014章 机遇

董翰林跟着道:“黄总商不知,家兄曾见过天助的棍棒功夫,称赞不已,称天助为“西南马鹞子”!”

黄有亮奇道:““西南马鹞子”!我倒是想起了“西路马鹞子”*!*当年在京城可是无人不晓,威风得很!他现在是平凉提督,手下有近万的兵马,真正的一方诸侯。但*现已年过四旬,说到手上功夫,拳怕少壮,*想必也不是天助的对手,看来“马鹞子”是要易人了!”

*绰号“西路马鹞子”,在降清前,大同一战中,经常黄马白袍,于乱军中冲突奔驰,十荡十决,勇猛无俦。阿济格麾下八旗劲旅都是自关外打到关内的百战精锐,遇到此人竟纷纷辟易,“莫有撄其锋者“,清军直呼:“马鹞子至矣。“多尔衮两次亲征未能奏效,*因而一战成名。不久投降于阿济格。由是,*武勇之名播于京城,北京的满人都以认识马鹞子为荣。

王斌忙起身道:“各位先生,叔父抬高我了,我怎敢和王军门相提并论,见笑了。”

董翰林却道:“天助,你也不要谦虚。你家世清白,秉性纯良,再加上拳棒娴熟,咱们富顺盐业百废待兴,自流井的巡检人数太少,又不堪用。富顺县盐场这么大一块地方,本地竟然没有练总!县令大人和我商议了一下,打算在北郊组织一批练勇,由你来做这个练总,防范盗贼,缉拿盗匪。你做了这个练总,顺便保护在座诸位股东的利益,也是才尽其用呀。”

县令也道:“天助务必要尽心尽力,尽快把本县的盐业恢复起来!要知道本县的新县衙可是落在你的身上了!”

在座的众人听了都是哈哈大笑。王斌忙起身施礼道:“多谢县令大人和主薄大人的厚爱!”

有了练总这个身份,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的练兵了。这可是真真真正正的迈出了一大步啊。看来给县令大人的银子,字画没有白送啊!这几个纨绔死党的贼老爹也是很给力的吗!

王斌躺在床上,两只手插在脑后。嘴里叼着一根稻草。顶棚上的几只老鼠在追逐撕咬,王斌不管不顾。他的眼睛一直向上盯着,嘴上的稻草不时的转动一下。王斌时而陷入沉思,时而苦笑一下。

天已经渐渐黑下来了,屋里的光线开始变得模糊。王斌下了床,隐约在桌上摸到火折子,火折子燃着的一瞬间,屋里一下亮了起来,王斌也好好的打量了一下自己这间屋子。

自己住的这间卧房依旧是残破不堪,只是面积够大。而如果王斌去仔细看一下祖宅的所有房间,就会发现,经历过战乱之后,事实上整栋房屋都是破碎不堪。虽然一些地方却经过拾掇和修整,但显然没有进行彻底。

曾经历经数代,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祖宅,不过是惨遭蹂躏之后的荒冢,真是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王斌自嘲的的笑了下。自从来到这个时空,占据了原主人的身体以来,他还是不能适应这个年代的生活。特别是晚上,让后世习惯了夜猫子生活的他真的实寂寞难熬。

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甚至没有报纸。出行没有飞机,汽车,地铁,甚至连马都没有,马只有绿营或者在旗官兵才可用,官府士绅出行基本都是轿子和马车。出行基本靠步行,租马车又太贵,唯一的私人代驾工具驴子又太慢。没有电灯,尤其是天黑后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只能上床睡觉。

还是有好处的,没有后世的重污染,空气清新,没有那么多噪音,也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回川后,乡邻对王斌也十分友善,自己交往的几个朋友对自己更是掏心掏肺,没有任何机心,实在让王斌感动!

王斌下了床,弯下腰,从床下拖出一条长方藤竹箱,藤竹箱呈黑褐色,能看出些许裂纹,看起来有些年代了。这几日重生以来,王斌一直在忙这忙那,无暇理会自己的琐事,还没有仔细注意过屋里的物件,印象里这箱子是便宜老爹留给自己的,忠叔带回来后,自己一直还没有打开过。

王斌打开箱子,一股霉气扑鼻而来,王斌皱了皱眉头,挥手在鼻前扇了几下。仔细打量起箱里的东西。

箱子上面放着几本书。从书两边露出的征状看,书下面应该压着一套铠甲之类的东西。王斌拿起一本书,哦,戚继光的【纪效新书】,继续翻,一本宋应星的【天工开物】,这些书现在已经被满清政府列入禁书,严禁民间私有。再翻翻,还有几本唐诗宋词之类的古籍。尽管这些书的书面都已发黄,但是书却保存的极好,想是自己的便宜老爹极为爱惜这些书籍,书都没有缺页,字迹清晰,只是繁体竖排的看着实在太累。

王斌想,这些书放在自己那个年代可能得值不少人民币。

王斌移开书,书下面压着的是一副破旧的战袄,王斌展开它,是明朝的制式鸳鸯战袄,战袄上血迹斑斑,显示战袍的主人经历过不少恶战。王斌心想,这应该是自己便宜老爹的战袍,看起来老爹以前在明军干过。

自己的便宜老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为什么明朝灭亡了,却还藏着这么多禁书,尤其是这一套明军战袍。王斌盯着手里的战袄沉思着。

箱子下方还压着一张颜色发黄的折纸,王斌小心翼翼的打开,原来是份婚约,好像是自己和某个张姓姑娘的婚约,只不过时间太久,婚约折叠后,已经有些粘在一起,纸面有些破损。

王斌把东西放回箱子里,拿出【纪效新书】和【天工开物】,在灯下看了一会,又翻了会唐诗宋词,然后小心翼翼的把书放进了箱子里,推到床底下,一会就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麻黑,估摸着也就是后世凌晨五点钟的样子,王斌就起了床,穿好衣衫鞋袜,打开门,一股清新的夹着咸味的空气扑面而来,这就是没有污染的时空。置于空气中的盐味,这就是富顺的特色,盛产井盐。

从院里的水缸里打了半盆水,洗了脸。在后世,无论是上学期间,还是后来工作,每天早上用冷水洗脸是王斌的一个习惯,冰冷的的水可以让人更加清醒。后世的许多名人也会用洗冷水澡来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锻炼自己的心志。

黎明前的空气让人神清气爽,王斌顺着官道,向前跑了起来。前世的自己自从大学毕业后,就很少锻炼,在加上人处中年,烟酒不离手,身体始终是处于亚健康,到后来爬几层楼都累的不行,再加上染上了毒瘾以后,整天舔个肚腩,要多恶心有多恶心。现在既然重生,那么就不能错过这新生的机会。

王斌一路上跑着,天慢慢的亮了起来,路两边一个又一个煮盐的盐场,难民窟似的一片平房。几根巨木绑起的脚脚架比比皆是,不过明显的可以看出来,许多木架都是这几天新搭起来的,看来忠叔他们已经干了起来。

天色慢慢的亮了起来,东方泛白,一抹红霞正慢慢往上爬,夏天很早天就要亮。王斌感觉有半个时辰了,就又折回来,往回家的方向继续跑。

这时,已经到了上工的时候了,一路上不时遇到去盐场上工年轻的佣工,也有不少长者工匠夹杂其中。

井灶上的活十分辛苦,除非身强力壮的青壮年,及有经验的各类匠人才能胜任,所以盐场很少能看到妇孺和孩子。

推开门,回到院中,忠叔,王前和胡杰已经去盐场了,胡伟看家。

王斌揭开遮盖着饭菜的竹盖。一盘小菜,一碗稀饭,两个馒头。要是来腕牛肉拉面就好了,王斌想,可能自己前身是北方人,习惯吃面条,不过忠叔做饭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洗漱过后,用了饭,王斌觉得跑步意犹未尽,就又回到院中,打起拳来。

王斌打的这一套拳,乃是华夏史上大大有名的太祖长拳,后世有许多人叫洪拳。在王斌这世的记忆里,自己的便宜老爹从过边军,颇有一身好武艺。自己大约五六岁时,便宜老爹每天不到天亮就把自己从热乎乎的被窝里拽出来,逼着自己练拳学棍。这一练就是十二三个寒暑,十几年来,王斌的习武从未中断过。

太祖长拳为宋太祖赵匡胤在少林寺学艺术时,独创的一个套路。该拳在宋代军中普及,在明代时则大放异彩。戚继光在其《纪效新书》中,将太祖长拳列在了武者练习的第一位,太祖长拳的历史地位可见一斑。

太祖长拳招势怪异,威力强大,尤其在近战肉搏中作用尤其突出。长打短靠,刚柔相济,有“百拳之母”的称谓,王斌学的正是这一套三十二式的拳中之拳。

可叹宋太祖靠着自己的一身棍棒功夫,打下了大宋千里山河,并创下了这太祖长拳,却本末倒置,扬文压武,虽有宋词的妖娆,却使读书人成了弱不禁风的病夫,最终免不了崖山之痛!

一句“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者乃好儿”,使北宋很快孱弱不堪,南宋苟安半壁,汉人血气全无,只留下了“却把万字平戎策,换作东家种树书”的遗憾!

第015章 发展

王斌站好身位,气沉丹田,怀中抱月,直膝顶肘,弓步冲打,练将起来。一套太祖长拳让王斌打的是豪迈奔放,虎虎生风,优美中又不失威猛,气势澎湃。王斌动作越练越快,身形愈加洒脱,旁边的胡杰,胡伟看的是心旌摇晃,拍掌大声喝彩。

王斌正练到兴处,却听到门口脚步声传来,胡伟一看,赶紧低声说道:“三少爷,你的未来岳丈张六斋来了。”

张六斋!王斌心里冷冷地哼了声。他慢慢收住势,耳边传来一声冷哼:“贤侄真是一身好本事啊!不过大明已经亡了,如今天下承平,不知道贤侄练就这一身本事意欲何为啊?难不成是要像那梁山好汉一般,上山落草为寇吗?

王斌一怔,心头起火,尽管知道是自己的未来岳丈,但这他姐姐的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大清早跑到别人的家里面指手画脚,唧唧歪歪,一点素质也没有,幼儿园老师没教过你到别人家里要讲礼貌吗,还未来岳父,我呸!

王斌转过头,定睛一瞧,只见院内站着一个一身绿色绸衫,头戴一顶圆帽,身材高瘦的中年男子,背着一双手,正冷冷的瞧着自己,应是王斌的未来岳父张六斋。

张六斋身后跟着一个肥头大耳,胖如冬瓜,五旬开外的老者。他神色谦恭,应是张六斋府上的管家。不过这人虽然对张六斋毕恭毕敬,但看向王斌的眼色却并不友善。

“请问您是哪位?大清早的上门,有何贵干?”

胡杰递上毛巾,王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然后递给胡杰,淡淡的看了几眼张六斋主仆二人。

“老夫张六斋,你应该听说过吧。”张六斋火冒三丈,涨红了脸说道。

“原来是张叔父,恕罪,恕罪。”王斌侧身请张六斋入了正厅,胡伟忍住笑,端了一杯茶放在了张六斋座旁的桌边。

“怎么到了这种地步!连个倒茶服侍的下人都请不起!”张六斋身后的管家阴阳怪气的嘲讽道。

“混账!不可胡言乱语,这里可是大名鼎鼎的王府,你以为是那里的菜地园子!”张六斋装模作样的给王氏一族的灵位上完了香,然后开始“教训”起了自己的管家。

“家道中落,天遭横祸,招待不周,还望叔父原宥则个!不知叔父今日到我府上,有何要事?”王斌看张六斋连祭奠家人都是缺乏诚意,心下更冷。

“王天助,废话少说,赶紧把你和我们小姐的婚约拿出来。从今日起,你和我们小姐再也没有任何瓜葛。”张六斋的管家再次阴阳怪气的说道。

“叔父今日是来退婚的吧?”王斌喝了一口茶水,靠在椅子上,懒懒地道。

清初承接明制,男女双方的婚约,已经得到双方父母都认可,又有媒妁为证,相当于现代已经受到法律保护的已婚婚姻。退婚,在男尊女卑,三纲四常的封建时代,对男子来说,犹要受到方方面面的掣肘,因为双方的一举一动都要受到整个家族势力的影响。女方提出退婚,实是少之又少。这已经不是男方个人的事情,是对对方整个家族的挑战,伤害面太大。

不过从这也可以看出,张六斋是打定主意要退这个婚了,为此不惜撕坏双方的面子。

“天助,叔父今日来,就是为了小女的事情。当年定下婚约,叔父我一直觉得太过仓促。你与小女长成后从未接触,彼此实在太过陌生。叔父我倒觉得不如你二人好来好散,你觉得如何?”张六斋道。

王家突遭横祸,家境日益破落,张六斋对婚事颇有悔意。女儿长成后,出落的貌美如花,求婚的各色人等都要把张府的门槛踩破了,妻子又不停在耳边唠叨,张六斋的心就更活了。

“老爷,和他废什么话。王天助,赶紧把婚约拿出来,以后大家好见面。不然我一定让你后悔。”张六斋的管家再次阴阳怪气的说道。

王斌冷笑一声,却不说话。后世形形*的各种嘴脸看的多了!这些小角色,跟他搭话都是给他面子。

看王斌不说话,以为王斌不愿意,张六斋咬咬牙道:“天助,你看你现在家徒四壁,家人连佣人都没有!叔父我就再帮你一把。如果你取消婚约,叔父补偿你200两银子,你觉得如何?。”

康熙年间,每升上等大米在10文左右,1升相当于125斤。200两银子在康熙初年足以买2万5千斤最优良的大米。看来这张六斋为了给女儿退婚,也是下了血本了。

来自后世婚姻自由的闻名年代,王斌对订婚这类的契约本就不以为然,更不用说对现在时空的这位张小姐毫无印象。本就觉得感情是你情我愿的自然之数,取消婚约再也正常不过。后世商业社会,嫌贫爱富,人情淡薄,他早已习惯尔虞我诈,两面三刀。

王斌直起身来,对张六斋冷冷地道:“既如此,请叔父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婚约与你!”

张六斋一愣,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王斌已经大步迈出了正厅。

王斌来到自己的房间,从床下拖出藤竹箱,打开箱子,翻到婚约拿了出来。王斌迈进正堂,把婚约放在桌上,对张六斋供了拱手,说道:“婚约在此,叔父请带走,至于你说的200两银子就不必了,王家再缺钱也不至于差这点银两,叔父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小侄就不强留了。”

管家指手画脚的说道:“王天助,你是什么意思,真是不知道好歹!”

王斌再也忍耐不住,他“啪”的一巴掌打在管家的脸上,怒喝道:“你个狗仗人势的东西,我和张老爷说事,哪容你个下人在这插嘴!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再说一句话,看我不打烂你的狗嘴!”

管家脸上红肿,再也不敢言语半句。张六斋脸色铁青,拿起婚约,哼了一声,抬腿就往外走,管家捂着脸也急忙跟上前去。

两人出门时,和从门外走进来的董平和张直两人擦肩而过。董平和张直认识张六斋,却不知张六斋为何而来。

董平问道:“三哥,这是什么情况?你和张六斋也有交情吗?”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也开始称呼王斌为三哥。

王斌摆摆手,皱眉道:“张六斋是我的岳丈,不过他今日来却是退婚的,我已经把婚约给他了!”

董平一愣:“张六斋是你的岳丈?这人怎么脸皮这么厚,还敢到这上门来退婚,真是不知羞耻!”

张直摇头道:“张六斋和叙州知府有旧,知府的公子看上了张六斋的女儿,张六斋这样做,还不是想攀人家知府大人的高枝!”

“这事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婚姻之事讲究你情我愿,不能强求。对了,今天你二人来,没什么事儿吧?”王斌朝二人道。

董平笑道:“我们有什么事,只是想着三哥你最近很忙,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

“走,反正没事,咱们出去到盐场转转,看一看盐场上现在的情况。”王斌说完,抬脚出了房门,董平和张直二人跟在他的身后。

董平悄悄对张值说:“三哥虽然为人磊落,但我觉得他很神秘!我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总觉得他心里有事儿,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事情。”

张直低声道:“我也是这样,我也感觉天助不是一般人。”

五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照在人脸上火辣辣的,不一会几个人光溜溜的脑门上就爬满了汗水,顺着脸往下直流,三人前襟和后背都是湿了一片。

董平对张值说到:“你这张白脸要是晒黑了,就勾引不了怡红院的姑娘了。”

张直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捏捏脑后的金钱鼠尾辫苦笑道:“其它的也没有什么,就是整天挂着这猪尾巴,实在是太恶心了!你不知道,好几次我都想剃成光头了,怕惹下麻烦,让家人担心,才没有去剃。”

董平道:“猪尾巴,这叫法不错!不过你这话要是让我家老爷子听到了,非的痛骂你一顿不可。”

两人哈哈一笑,对彼此的话却都没有放在身上,跟在王斌的身后,朝着盐滩的方向走去。

满清入关后,颁布“剃发令”,汉人头不仅要剃,而且辫子的标准也要求很严。若是剃头的发式达不到要求,也一样要重责。也因此,剃头匠就成了热门行业。头得经常剃,不然头发长起来,被官府发现,轻则入狱,重则砍头。头上辫子的要求,就是后世所谓的金钱鼠尾,整个头部,除了辫子下长头发的地方,其它都是光溜溜的。而且辫子下长头发的范围不能大过一个铜钱。后世层出不穷的清宫戏,英俊潇洒的阿哥美男们,个个披着油亮水滑的乌黑粗辫,却是到了清朝末期才出现的。

滩区上人来人往,热闹异常。几人来到一处大的盐场,进了盐坊,众人都在忙活,忠叔正带着一群工匠在清理盐井。

看着忠叔满身泥垢,王斌抱歉的道:“忠叔,最近太忙了,让您老人家这么大岁数还忙碌,我真是心里过意不去。”

忠叔搓搓手上的泥,摆摆手道:“三少爷,你是做大事的人,就别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这些事干起来没什么,以前都干过。我身体还好得很,再说了,忙了好,忙起来,人就有劲,现在就怕闲着!”

第016章 庸脂俗粉

王斌见盐场井井有条,问道:“忠叔,一切都还好吗?有没有什么问题?”

忠叔道:“一切都好,有了这些有经验的工匠,事情才进展的这么顺利!”

井上,灶上,修理管道,600多个工匠把各个工段都负责的严严实实。工匠和普通佣工区分对待,待遇也不一样。

王前从一边过来,脸上都是汗水,看到王斌,兴奋的道:“三哥,你来了!”

王前回过头,欣喜地对忠叔道:“忠叔,有几口浅井,今天淘到大约一半,就有卤水往出渗。看样子,用不了几天,这几口井就可以出卤了。”

忠叔一听,马上来了兴趣,对王斌道:“三少爷,你随便看看,我和四少爷过去一趟,看看进展。”

王斌等人又转了一会,见一切都井然有序,忙而不乱,众人就打道回府。

三人回到王斌的院子,王斌休息,张直和董平二人练武。二人出手一致,旁人一看,浑似师兄弟练习同一路的拳法一般。

看二人进步神速,王斌心里也是很是高兴,不禁鼓励的道:“你们二人底子不错,照这样练下去,可能最多再两三个月,我就没有什么可以教你们的了!”

二人心里也是高兴,董平道:“要是有几百,几千个你我这样身手的汉子,编成一支队伍,那岂不是可以纵横天下?”

王斌摇了摇头道:“你以为谁都像我们一样有机会从小习武!天底下大多数的人都是穷苦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哪有这机会!”

他意味深长的说道:“将来的战场上,靠的可是火器,这些刀枪最多只能起个辅助作用。”

傍晚时分,王斌,张直和董平三人在王斌家吃过晚饭,王斌就教胡杰,胡伟兄弟俩在院子里练拳,遇到不清楚的,王斌就不厌其烦,仔细的一个一个纠正。

忠叔,张直和董平,则在一旁观看。教了大约有一个时辰,王斌看胡氏兄弟两人都有些累了,就叫他们回去洗漱休息。

院中只剩下了王斌几人,忠叔问王斌道:“三少爷,你看这两个小子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长进?”

王斌擦了把汗道:“两个人的悟性不错,就是年龄稍微大了些,骨骼已成。他们两个不像董平和张直,自小就习武艺。我只能教他们一些技巧,将来以作救命之用。”

“而且”,他继续说道:“这将来,保命的可不是拳脚,而是火铳和火炮,拳脚只是小器,强身健体犹可,要是想纵横疆场,火炮和火铳才是王道。”

王斌忽然问道:“忠叔,我问你些事。”

忠叔赶忙走近王斌一点,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少爷,你有什么事要问?”

王斌问道:“听说您老曾在定国将军的军中效过力,做过工匠?”

忠叔看了一下四周:“少爷怎么会问这个?不瞒少爷,老头子我确实在晋王的军中呆过,负责打制兵器火铳。”李定国追随永历帝朱由榔,因战功卓著,后被封为晋王,忠叔正是在他的麾下效力。

“那您老的手艺如何?放了这么久,现在拾起家伙什还能行嘛?”王斌继续问道。

见王斌像是质疑自己的手艺,忠叔一下激动了起来:“少爷,不是我老头子夸口,当年在晋王军中,说起这个打制兵器火铳的手艺,我老头子可是不含糊,军中手艺超过我的可没有几个!少爷,你是不是要打造什么兵器?如果你想,我可以私下里…”

王斌打断忠叔的话道:“我不想干什么,只是好奇而已!”

天色已晚,张直和董平跟王斌打了声招呼,准备回家休息,王斌把二人送到门外。

张直和董平向城内方向走去,张直看了看静悄悄的街道,悄悄把嘴伸到董平的耳边道:“你不觉得天助今天的表现有些奇怪吗?”

董平点点头道:“是有点,不过他这几天一直都这样啊,这没有什么特别的呀!”

张直压低声音:“你说今天天助问忠叔会不会打火铳,是个什么意思?”

董平“哦”了一声:“天助应该是要做什么!你的意思是,天助有想法了?”

张直道:“天助这个人,平时打熬筋骨,整理盐业,可从来不搭理这些事,对官府也没有什么反意,但你看他今天…”

董平低头思考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是,是有点。不过,我可听我父亲偷偷提过天助的家事。”

张直一下子来了精神,赶紧催问道:“叔父和你谈过天助的家事,到底情况怎么样?快来说说。”

董平继续低声道:“我听父亲说,天助的父亲好像是前明的边军军官,扬州破城后逃得性命,又去了陕西汉中继续抗清,直到失败了才回的山西,找到了王老爷子,才有的天助,后来天助的父亲病死,全家遭难,天助才回的四川。”

张直没有再说话,抚摸着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董平和张直早早的来到了王斌家,练完拳后,非要拉着王斌上街吃饭,说是这几天累了,要好好的犒劳一下。王斌不好推辞,便尾随二人,一起去街上吃饭。

街上来往的行人不多,有穿棉麻的,有穿丝绸的,也有身着青袍大褂的。但大多数人的身上都是补丁一个接一个的葛布粗衫,面黄肌瘦,表情麻木,眼神茫然。这就是后世那些所谓的“叫兽”和“砖家”口中的康熙盛世吗?

几个人找了家干净的饭馆,在靠街的桌子落了座,叫好了菜,等饭菜上桌,几个人正在埋头吃饭,忽然一声嗤笑从饭馆口传了进来:“看看,堂堂的王三少爷也会在这等街边小馆子吃饭?是不是太寒酸了!”

王斌抬头一看,只见两个少女站在饭馆正面的街上,朝里打量着,看样子是主仆二人。

靠近饭馆,身着绿色纱裙的应该是丫鬟,十五六岁,相貌秀丽,嘴角向上咧着,脸带轻蔑之色。她身边的少女身材高挑,二八年华,面若桃花,肤色白皙,却是实实在在的一个大美女,像极了后世姓巩的那位影视明星,此人正是王斌曾经的未婚妻子张秀秀,张六斋的独生女儿。

王斌心头莫名的想起了后世这位明星那部电影中的经典台词“尤其是那个秋香,简直是要人老命!”

张直砰的一声放下筷子,恼道:“今天早上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出门就遇到狗叫,真是烦人的很!”

丫鬟的脸一下就涨得通红:“你骂谁是狗?你才是狗呢!”

张直回道:“谁应声谁就是了。”

董平笑着对张秀秀道:“张大小姐,你已经与我三哥是昨日黄花,难道今日是来要一叙旧情吗?”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眼神却是冰冷。话语中更是把“昨日黄花”四个字咬的很重。

张秀秀脸上一红,扬起眉梢:“我和王家的事,不需要你们两个操心!再说了,我又没嫁过,何来“昨日黄花”一说?倒是你们的王三哥,落魄到了这种地步,还出来摆谱!照这样子,这辈子能否讨上房娘子还不知道呢?”

丫鬟刚才被张直挤兑,心里正窝着火,听见自家小姐如此说,马上跟着说道:“也许就得到这富顺县或叙州府的流民里去找了。也许这流民里就有很多的俊俏小姑娘,小媳妇,等着王三少爷去挑呢!”

清政府控制四川,改变历朝历代官府对井盐的控制方式﹐“任民自由开凿”﹐在一定程度上使井盐生产得以发展。再加上四川盐井,很容易逃避官税,难以追查,凿井,煮盐,运转又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吸引了云贵,湖广,陕甘等地的流民纷纷涌入四川。四川府70万人,流民就将近30万,而富顺,荣县盐井众多,流民人数几近6万。虽以青壮年为主,但也不乏妇孺老幼,年轻女子。

董平冷冷道:“俗不可耐!你家小姐要遇上兵祸了,不也是流民?”

丫鬟得意的翘起嘴:“我家小姐才不会遇上兵祸!知府大人的公子马上就要对我们小姐下聘约了,到时还有谁敢欺负我们张家!”

张秀秀听到自家下人的话语,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得意之色。来富顺县退亲,她坚持亲自要来,目的就是看看这王斌是何许人。今日一见,人虽不错,但竟然在这种街边饭馆吃饭,可见真是无权无势,不由立时起了鄙夷之心。

张直,董平二人正欲驳斥,王斌已经站起身来,对张秀秀施了一礼:“王某这里祝张小姐早日择得佳婿。不过王某还有事和两位贤弟要谈,张小姐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就请自便吧。”

这张秀秀看着艳丽可人,只是这一出口便让王斌倒了胃口。恶奴俗主,不过尘世间又一俗物而已,王斌后世40岁的思想,此时便懒得再和她搭一句话。即使是后世那么彰显个性和自我的年代,拜金女的一句“我宁愿坐在宝马里哭,也不愿意坐在单车后面笑”,也引来了那么多人的鄙视!

“金钱能使黑的变成白的,丑的变成美的,懦夫变成勇士”,大师莎士比亚的笔下道尽了世间的丑态!

第017章 崭新的训练

眼看着围观的人愈来愈多,张秀秀一甩手里的罗帕,轻斥一声:“秀荷,我们走。”秀荷顾不上和王斌几人顶嘴,跟在自家小姐身后而去。

张直对王斌翘起大拇指,朗声道:“天助,三哥,真是服了你了,能屈能伸,真沉得住气!。”

董平也笑嘻嘻地把脑袋靠近二人,低声说道:“三哥,那么个大美人,你真不觉得可惜?”

王斌摇头道:“不过一庸脂俗粉而已!两位兄弟,你我年轻,正值大好年华,不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何谈家室!”

二人一听,精神大振,董平不由问道:“何番大事业?”

王斌身子前倾,压低声音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民族大业!”

董平和张直二人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下挺直,张直赶紧看了看周围,董平不禁握紧了各自的拳头,怔怔的看着王斌。

七八十年后,欧洲的工业革命以轻工业开始,向其他部门发展,人力与手工完成的工作被机械化生产取代。人类社会发生巨大变革,人类迈向了崭新的“蒸汽时代”。

蒸汽机、煤炭、钢铁这三项促成工业革命技术加速发展的主要因素,使得率先完成工业革命的西方资本主义国家逐步确立起对世界的统治,世界形成了西方先进、东方落后的局面。

凭中国人的聪明,早早的觉醒,哪有后世米国,露国的耀武扬威,张牙舞爪!又那里来的国耻,十几年的沉沦!

闭关锁国,愚弄民智的结果,就是到了几百年后,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甲午海战丧师辱国,就是九一八事变,就是南京大屠杀,就是时至今日,华夏还在为了突破第一岛链,走向太平洋而苦苦挣扎。

辫子朝种下的恶果,却要后世数以千万计的中华儿女抛头颅,洒热血。纵观华夏史上的任一个王朝,还没有一个朝代的统治者要求其治下之下的民众“剃发代首”,异族的蒙元把汉人列为了劣等,而满清则用辫子和屠刀抽去了汉人的脊梁。

后世,一看到辫子戏里的汉人大臣恬不知耻的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喊着“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去办”等等这些恶心的话语,王斌心里就气的一塌糊涂,你父母生你养你就是为了让你给人整天下跪,称自己为奴才吗!

把华夏拖回正常的轨道,重现汉唐荣耀,恢复华夏人的血性,挺起华夏人的脊梁,这就是王斌所想。

盐场有忠叔,王前等人负责,技术上有工匠,一切已经上了正轨,并不用他操心。

他重生到这个世界,不是做生意赚钱来的,是要带汉人走上华夏的复兴之路的,他的练勇练总的身份已经被批了下来,一个小小的地方民兵连长,地方上就可以任命。

富顺北郊,原来施粥的地方,一个现代足球场大小的长方平地,被修理的平平整整,一颗杂草也没有,四周的竹子栅栏把场地围起来,就似一座校场一般,干净平整,这就是王斌训练练勇的的校场,董平和张直带着300练勇清理了好几天,才把这一块原来的荒草地清理干净。

营地的西北角修起了一座座营房,作为练勇住宿的地方,虽然大多数的练勇都有住处(虽然都是残砖破瓦),可是为了培养练勇们对队伍的集体感和荣誉感,王斌还是决定建起了这座营房,要求练勇住在里面。

校场上,一群人待在哪里,有站着的,有坐着的,也有蹲在地上的,一个个三五成群,聚成一堆,打屁聊天,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乱哄哄的一群泥腿子。因为王斌担任了富顺县北郊的练总,泥腿子现在已经不叫护场队了,转正叫练勇了。

至于盐场的护场队,王斌已经重新招人了,附近几个县的流民争抢着往富顺赶来,王斌相信招收个几百人,甚至是上千人都没有问题!

张直一身黑衣短衫,手里拿着一根短竹竿,嘴里大喊着:“都站好,前后左右,后排的看齐前排的,左边的看着右边的,看齐。”由于没有人手,王斌只好把自己的两个兄弟拉了过来,帮自己训练。

“看清楚了位置,下次训练,这次站哪个位置,下次还站那个位置!各人记住自己左右前后的人,听明白了了吗?”

这是练勇训练的第一天,较场上吵吵嚷嚷,叽叽喳喳,张直和董平大声怒喊着,和这些流民组成的练勇几天呆下来,他们也野蛮了许多。

高台上,王斌站在三百多练勇面前,看着下面乱糟糟的情形,不禁摇了摇头,简直是一群乌合之众!

好不容易排好了队,王斌走到高台边,大声喊道:“下面的人听着,我是你们的练总王斌,旁边两位是你们的张教官和董教官,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练勇的一员了。大家记住,既然当了练勇,你们就要严守队规,服从营地里的纪律和规矩,大家听清楚了吗?”

“队规您们的房间贴的都有,有空自己去看一下,不识字的要听别人讲,自己要学识字。队规每人稍后会发一本。还有,以后每晚晚饭后,大家都要去听半个时辰的识字课,有人会教你们识字,这个也会列入考核名单,到时候谁过不了识字这一关,可是要受到惩罚的!王斌继续道。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叽叽喳喳之声,就像一群后世的小学生一样,王斌加重了口气道:“大家一定要记住,在我们队伍里,纪律永远是第一位的。违反队规者,轻者关禁闭,重者受刑,或将会被赶出队伍!”

大家不知道关禁闭是什么,不过大家从王斌的语气和表情看,绝不轻松!今天的第一节训练课是列队,这是王斌根据自己后世的经验而来,把这些记忆和经验写出来,就编成了【练兵准则】。

“好好练习列队,列好了队,有米饭吃,还有肉菜。练不好,对不起,每顿只有一碗稀饭。”

来自后世的王斌知道如何激发人的积极性。国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没有对比,没有待遇上的刺激,这些人练出来的成功率就会大大降低。

“再告诉你们,通过所有各项练习的,最后每人发一套新衣服,一双新鞋子,没通过的,对不起,请大家离开队伍,自己出去寻找活计。”王斌往骆驼背上又加了一根稻草。

康熙初年,一套便宜的衣服最少也得300文,比一个人半月的工钱还多,所以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奖励。

后世的红军,钢铁一般的队伍,眼前这些人跟人家比,真是烂泥一堆。但这就是历史和文化教育的差异,指望满清时有队伍能像红军一样的觉悟,简直是愚蠢至极。

王斌起初担心这些人里面可能很多人完成不了队列练习,可是仅仅几天后,原来左右还不分的这些流民,已经走的是有模有样了,看来,这些年轻的汉子吃苦耐劳,还是有潜力可挖的。

仅仅一周后,所有的练勇都完成了队列训练。这些人大多不识字,不少人连左右都不分,但这些人比后世的大部分人都刻苦耐劳,经历乱世后,人会格外的珍惜活着的机会,队列训练并不是难事。

知识就是力量!有知识的队伍才是强大的队伍,有信仰的军队才能打硬仗!所以王斌还得费力做好一名无薪教师!

清朝的练勇是保甲制度,练勇是没有工资的。王斌为了把这支自己的第一支队伍抓在手中,不得不下血本,给练勇发每月一两银子的饷钱。

食堂里米饭馒头管够,隔天一顿荤腥。流民基本都是穷人出身,这伙食可是过去梦里才有的。为了不被赶出队伍,大伙可是卯足了劲训练,生怕被淘汰,再也享受不到这些好日子。

“饭菜管够,想吃多少吃多少。谁也不准浪费!吃饭排队,先来先到,谁也不能例外!”张直站在食堂门口,大声向列队的练勇们喊道。

和后世的食堂相似,房子墙壁上开了一个大窗户,窗户里面是一个长方案台,上面摆着大盆的米饭,炒菜和菜汤。样子同后世的食堂大致相同,只是菜品没有后世的多。饭是米饭,菜是炒大白菜,芽菜扣肉,红烧豆腐,在这个时代,对底层百姓,已经是足够好了。

“红烧豆腐,芽菜扣肉,大米饭一份!”张大头站在食堂的窗户外面,急速地说道,他眼睛紧盯着眼前的一盆盆冒着香气的炒菜,不住吞咽着嘴里的口水。

吃完了饭,张大头快速洗完了自己的碗筷,他拿上干净衣服,来到新建的澡堂里,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热水澡,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今晚可以睡个安稳的好觉了!

营地里不仅要求每天打扫卫生,还要求练勇们每天洗澡,这对于这些练勇来说,可是实在不容易,因为,大多数人自小就没有那个习惯,不过在经过了几天之后,大家就爱上了洗澡和卫生的整洁。

毕竟,没有人愿意每天浑身腥臭,闻着臭脚丫子,像猪一样的生活!

第018章 王氏刺杀术

而对于那些不愿洗澡,或不遵守卫生要求的家伙,轻则要受到惩罚,比如说帮舍友洗衣服袜子一个月等;重则要关禁闭,屡教不改的则面临被踢出练勇队伍的危险!

也有人不满,但不满归不满,却很少有人敢违反纪律!营里的规矩大家都已经很清楚,服从和纪律要求是极为严厉的,违反纪律,轻的关禁闭,打军棍,重的则有可能被开除出队伍。

相比外面拼死拼活在盐场上劳累,练勇的差事可是实在不错,还有成倍的饷钱,不干才怪,外面那些在盐场干活的家伙可是对练勇的差事眼红的很,就等着有人犯错误,捡漏偷袭。

王斌深知,军官在军中立威,靠的就是号令统一;而打仗要取得胜利,来自于平时的训练;战场上两军对垒,你死我活,全部在于官兵的勇气,而这些人,就是他未来基层军官的希望!即使只能选出来几个,也是可以接受的了。

半个月过去,在队列训练完成以后,开始是齐步走和每天20里30斤负重长跑,大家怨声载道,可一扭头,自家练总的两个教官兄弟也混在队伍里面,不慢不徐的跑着,自家练总则在队伍边上跟着,三个人比自己背的还重!大家嘴里的怨言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注意呼气,吸气,脚步均匀,大家伙加劲。”王斌背着50斤的负重,一边跑一边在边上喊着。

整个训练,除了体力方面就是文化课,业余时间,王斌想是不是需要搞一些文娱活动,最好是集体项目,可以增强队伍的凝聚力,后世的篮球赛和足球赛就是非常好的团队项目,可以增强团体意识,有集体荣辱观。

县里给的兵器也只是一些长矛,有的已经锈迹斑斑。王斌让练勇们把长矛的矛尖磨亮,长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隐隐有寒意渗出由于没有火铳。王斌只好练长枪兵。

关于刺杀训练,王斌根据自己后世在网络上得来的经验,结合长矛的特点,再揉合自己的棍法,编出了一套清代版的“三防一刺”刺枪术,王斌把它称为“王氏刺枪术”。

“三防一刺”刺枪术是解放军的长兵技术,实际又非常耐用。民间的武术枪手,实际刺杀起来一定不是解放军士兵的对手。无他,仅仅因为对刺训练的对手人次和频度。对刺过程中,弹跳步很实用,虽然刺杀技术本身很简单,但它的真功夫是从和大量不同对手刺杀实战中练出来的。

王斌把刺刀刺杀术分为突刺,防刺和对刺三部分,简化动作,教练勇练习,每天从早到晚,每一个刺杀动作,张直和董平都要带领练勇们练习至少百遍以上。

当然,王斌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去教,那实在是太累了!所以王斌把刺刀的刺杀术先教会了董平和张直,这两个兄弟算是自己“王氏刺枪术”的嫡传弟子,然后让这两人带领手下的练勇一起练习。

“口令,预备用—--枪,前进,后退,跃进”,“口令,突刺----刺”,一时间,随着一队队年轻人操着长矛的身形展开,拼刺校场上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刺杀练习声音。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校场上的练勇们奋力握着手中的长矛,向前突刺,防刺,汗水湿透了每个人的衣襟,额头上,脸上全是汗水,但没有人敢叫苦,只是挥动手中的长矛。

王斌站在一排练勇前,长矛在手中缓慢示范,一边做动作,一边耐心向练勇们讲解着各个动作的要领。

“要集中力量,把腰腹的力量用上,到了战场上,生死就是一刹拉的事情,所以,一定要把动作练得非常熟练。”

每天天没亮,营地里就响起了刺耳的竹哨声,“起床,快,快”,王斌,张直和董平的声音在营地里大声的催促着,稍顷,几百人安安静静的迅速在校场中央集中。

“20里20斤负重越野长跑,跑步走。一二一,一二一。”王斌跟在练勇的身后,也加入了跑步的行列。

由于没有弓箭手,也没有办法,没有成本训练弓箭手,王斌想到了后世的体育项目,铅球和标枪。铅球是用不上了,只有等*或者*等火器出来后才可以用,至于标枪,则完全可以用二尺左右的短枪带起。而且标枪造价便宜,易于修理,一般人经过练习,都可以扔出60多米,比弓箭手要来的快的多,再说了,自己最终的目的也是火器,弓箭手迟早要被淘汰。

标枪经试用过后,尺寸被确定在一尺五寸,王斌让县城的铁匠铺打造了1000个铁枪头,又从县里的木料作坊低价进了一批细树干,各种树木都有,唯一的要求就是外面抛光,不刺手,用于练勇们使用。

王斌结合自己后世上体育课时学到的标枪动作,把动作教给了张直和董平,再由他们交给练勇们。没有几天,标枪很快就被装好,王斌让人把标枪分配下去,每个练勇配三把标枪,由此,每个练勇三把标枪,一根长矛,王斌又从董瀚麟那里淘了几十个木盾,供练勇们练习使用,由此,练习的内容已经变成了队列,标枪,刺枪术和二十里负重越野长跑。

军队,首在纪律和勤奋,王斌想给每个练勇打上特有的烙印:遵守纪律、服从命令、不怕牺牲。遵守纪律和服从命令在平时的训练中被反复强调,而不怕牺牲则需要通过不断的战斗才能达到。

王斌特意为练勇营定下的一项规则就是保持卫生清洁。规则要求,每个练勇都应该保持卫生的良好习惯和高度的自律,每天营地,营房都要打扫的敢干净净;每人每天都要洗澡,确保从环境到个人,务必都要保持卫生整洁。

保持卫生的清洁,是世界上花钱最少的防止疾病与瘟疫的办法。清朝并不是后世,没有良好的医疗环境和药物。一旦因卫生问题爆发了瘟疫,那绝对是灾难。

现在,练勇们都换上了统一的黑色的短打衣服,暂新的鞋子,洗体革面,手里的长矛闪着寒光,背上还有短枪,乍一看,还真是有几分强兵的样子,但王斌心里知道,离强兵还差的远,要见血才得行!

不知不觉2个多月过去了,转眼已经进入8月了,天气已经没有了那么燥热。这天,王斌正在校场上观看练勇操练,守门的练勇过来报告,说忠叔来了,王斌来到营房门口。忠叔正等在外边,看到王斌,忠叔赶忙应了上去。

“忠叔,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情吗?盐场现在怎么样?”王斌问道。

“现在已经有一百多口井淘理出来了,我带人试了一下,可以汲卤煮盐了,可现在得问题是牛太少了,没办法推水和驮运,短期内没有什么,但时间长了就不行了,毕竟不能都考人力去完成。”忠叔搓着双手说。

王斌沉思了一下,盐场盐业生产的主要动力就是役牛,人力无法代替,现在富顺周围四处各县各州都在进行荒地开垦,占用了很多耕牛,必须想办法到其它地方买些牛回来。

可以用蒸汽机代用,蒸汽机的院里也很简单,井上也多的是天然气,但那需要许多的机械零件和钢铁技术,自己现在还没有能力去研发,生产这些,只有等以后看机会了,现在还是老老实实先解决牛的事情吧。

王斌对忠叔说:“忠叔,牛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你不要着急。”

忠叔看着校场上拼刺的练勇,感慨的说:“三少爷,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练兵方法?看着很不一般呀。”

王斌笑着说:“你在晋王军中呆过,你觉得我的兵练得怎么样?”

忠叔道:“我看不出来,不过这兵必须见血才行,不然练得再好也没用。”

王斌心想,老兵就是不一样,一下子就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晚上回来,王斌去了刘兴全住处,刘兴全身体恢复的不错,基本痊愈了。由于最近远离酒色,脸上也红润了不少,感觉整个人胖了一圈。刘兴全看到王斌过来,大笑着迎了出来。

“天助,怎么今天有空过来?听说你最近操练练勇很辛苦,是不是?”刘兴全笑道。

王斌摆摆手:“没办法,没有经验,只有自己教,不过张直和董平挺上心,帮了不少忙。”

刘兴全笑道:“怪不得这两个小子最近没过来,原来都给你跑腿了。”

王斌哈哈大笑:“免费劳力,不掏钱,有时还不管伙食,何乐而不为?是不是?”

两人一起大笑起来。家人上了茶,王斌说了盐场缺牛的事,刘兴全沉吟道:“现在这方圆百里耕牛很少,如果要买的话,可能要到远点的地方去。”

他想了一下道:“我有一位熟人,当年于国子监时,家父曾向吏部推荐过此人,算是有些香火情,此人现为合州知州。他在合州招抚流民,开荒拓地。手头可有不少耕牛,我随你去合州一趟,应该会有所收获。我也顺便也散散心,这两个多月,整天闷在屋子里,可是把我憋坏了!”

第019章 明末大儒

合州就是今天的重庆合川区,府城铜梁县,也就是今天的重庆铜梁区,这一路行来,所到之处,所见所闻,令王斌不由地心头沉重了几分。

阳光灿烂,纵马轻裘,少年意气,白日自然需放歌纵酒,但这一路行过的道旁,大片的田地抛荒,炊烟罕见。所过村镇的百姓衣衫褴褛,面有菜色,到处残垣断柱,荒冢是比比皆是,真是一派苍凉萧索的气象。自回乡以来,王斌一直忙于庶务,未有游历,来自后世繁华世界的他,不曾想几百年前华夏先人的生活竟困苦如斯。

“望西都,意踌躇,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张养浩的一首【山坡羊】,真是道出了华夏几千年农耕社会里底层百姓的苦楚!只有砸破这旧的世界,建立新的世界,才能为天下的汉人创造更多更长的生存空间,让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一旁的刘兴全,脸上也是戚戚,想是不曾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底层人民的真实生活。众人几日奔波,终于赶到了合州地界,直到来到这合州,眼前的景象,才让众人眼前为之一亮。

沿途的田地上,都已开垦耕种,水稻青青郁郁,时有农人耕种其中,牵着耕牛在田间劳作,一幅欣欣向荣的景象。

王斌勒住马辔,向路旁的农夫问道:“大哥,请问合州州城,还有多远?”

“沿着官道,直走一个时辰左右,便可到合州州城。”农夫手指前方说道。

王斌向刘兴全说道:“你的这位熟人知州看起来是个好官,把地方治理的不错。”

刘兴全也笑道:“加把劲,一会儿就能见到了,我给你引见引见。”

众人挥鞭纵马而去。一会儿,就远远的看见了灰色的城墙,等距离城门大约有一百米左右时,众人才看清楚了,高大的城墙黄土夯成,顶部是青砖,看起来大约只有7到8米高。城门洞上一个两层的青砖飞檐牌楼,远远看去,蔚为壮观。

城门洞前的道路比官道干净的多,好像也打扫过。城门洞前各站着一名士兵,手中各持一把长枪,看着进出城的各色人等。几人下马,出示路引,夹在进城的人群中,进了铜梁城。

街上行人不少,打扫的也十分整洁,看来这合州的地方官吏到是勤政。

刘兴全道:“天助,终于到了,大家都有些困乏,先找家客栈歇歇脚,吃了饭,再去拜访这位知州大人。”

几人来到城西的“悦来老店”,又可以住宿,又可以吃饭,瞅着干净,就走了进去。

店小二马上应了上来,笑道:“各位客官,看你们这风尘仆仆的样子,一定是走了远路。小店有上好的牛肉,还有上好的杂粮酒。客官请放心,本店饭菜价格公道,客房干净舒适,客官你就放心。”

“行,给我们几间上房,另外,把我们的马照顾好了了。”王斌笑道。

众人安顿好,就下了楼,在靠窗的桌子做了下来。王斌和刘兴全一桌,几个护卫一桌,小二上前殷勤地招呼各人坐下,奉上了热茶。

“小二,拣几个你们店里拿手的菜,再来壶酒。”刘兴全笑着吩咐道。

“好嘞,客官稍等,马上就好。”小二喏了一声,向厨房奔去。

王斌环视了一圈店内,发现人数不少,门外街上,来往行人甚多,不多时酒菜上来,两人腹中饥饿,便吃了起来。

两人边吃边聊,刘兴全问店小二道:“小二哥,你可是本地人,可知道此地可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小二满脸笑容的答道:“小的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若说好玩的去处,此地最有代表的就是城东十里的钓鱼山了。”

王斌心里一动,自己怎么把这么个地方给忘了,于是征询刘兴全的同意,饭后一行人骑马便往城东而去。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众人便看见一座突兀耸立的高山在目,满山苍翠,鸟鸣夹杂其中,倒是夏日别有的情趣。

钓鱼城坐落在合州东十里钓鱼山顶,三面环水,壁垒悬江,地势十分险要。南宋末年,蒙古大汗蒙哥率十万骁勇善战之师,却“折鞭”于这座古城之下。合州军民浴血奋战,坚持抵抗36年之久。

众人牵马,顺着石阶爬到西城小山堡上,镇西门是钓鱼城8座城门之一。该城门构筑于西城小山堡的悬崖之上,当年钓鱼城军民曾施以栈道出入,楼高地险、易守难攻,阻止了蒙元精锐的数十次进攻,真是起到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重要作用。王斌和刘兴全登上了古迹,家丁则远远的在四周警戒。

刘兴全看向了另外一处,王斌则抚摸着眼前的残桓断壁,上面似乎还有几百年前鏖战的刀痕箭迹,想起满清入关,屠杀汉民无数,触景生情,他心头不由浮起了谭嗣同的诗句,稍作修改,吟了出来。

“世间无物抵国仇,合向苍冥一哭休。江南江北皆垂泪,天涯何处是神州。”

“好一个“江南江北皆垂泪,天涯何处是神州”,众人皆醉,唯独你这少年却是对故国念念不忘,真是难得。”一声苍老的声音突然从王斌身后传了过来。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又接起了那人的话:“你这少年如此胆大妄为,光天化日之下吟此逆诗,难道不怕杀头吗?”

刚才第一个声音出来的时候,突兀的直把王斌下了一跳,随后就搞的王斌火起。这古人怎么一个个的就喜欢搞突然袭击,张六斋是,面前的这二位老者也是。

心里火起,王斌得语气自然就不那么客气了:“杀头,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万里腥膻如许,就是活到一百岁,也只是人间多了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二位老者先是愕然,然后相对一视,脸上皆露出一丝苦笑,方脸老者对瘦长脸的老者苦笑道:“好个“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太冲兄,看起来你我真老了,昔时的万丈豪情早已随风而逝,只留下行尸走肉在世间苟延残喘而已。”

瘦长脸的老者看着王斌不动声色道:“少年人只会逞口舌之快,却不知死易活难的道理。”

王斌不由地暗自后悔,自己实在是太少年意气了,这二人也许是明末遗民,遭遇国破家亡,还要被剃成“猪尾巴”,心里的酸楚那是自己一个后世的穿越人士所能体会!

想到这里,王斌深施一礼:“晚辈思量宋朝旧事,一时按耐不住,怒发于胸,实与二位无关,还请恕罪。”

方脸老者心情似乎不佳,满脸都是沧桑:“如今是满人已经问鼎中原,我等也只能是在这凭吊古人,发发牢骚而已。”言语中掩不住的萧瑟阑珊之意。瘦长脸的老者拄着拐杖,不说话,却只是看着远处的山峰。

气氛一时尴尬,王斌厚着脸皮上前道:“不知二位长者尊姓大名,能否告知。”

瘦长脸的老者还是不说话,拄着拐杖。方脸老者看了看王斌:“老夫顾亭林,你可以称亭林先生,这是老夫的游友黄太冲,你也可以喊他梨州先生,对了,你是读书人,可能听过我们俩人的名字。”

王斌“哦”了一声,心想自己今天可是干了错事了,好端端的把两位陌生老人的心给伤了。正欲告辞而去,却听见旁边的刘兴全大声的叫道:“二位是亭林先生和梨州先生?”方脸老者微微笑了笑,回道:“少年人,你也知道老夫?”

刘兴全惊喜的上前施礼道:“真是两位先生,晚辈能见二位先生一面,此生也算无憾了!”

见王斌还一头雾水,刘兴全忙拉着他道:“天助,还傻站着干什么!快跟我向二位先生行礼!你可能不知道,这两位先生就是名满天下的顾亭林顾炎武先生,和黄太冲黄宗羲先生,还不快点行礼?”

王斌一瞬间如雷贯顶!顾炎武,黄宗羲,那可是名满天下的大儒,有众多学说遗留后世,而后世的所谓砖家,叫兽们给这二人提鞋子都不配!二人身份尊崇,地位超然,难怪连刘兴全这样的纨绔都激动不已。

顾炎武,黄宗羲和王夫之号称明末清初三大儒,三人著书立说,弟子滿天下。更可贵的是三人在反清失败后,终生不仕满清政府,气节足可名垂千古。就连王斌这样的社会闲杂,后世也读过黄宗羲的《明夷待访录》和顾炎武的《日知录》!

王斌深施一礼,歉然道:“原来是“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的梨州先生和“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的亭林先生。晚辈不知是二位先生,言语多有得罪,还请二位先生不要气恼,免得伤了身子。”

顾炎武摆了摆手道:“你这少年人还知道这些!不关你的事,我等心有戚戚,伤感而已!”

他走过来,拍拍王斌的肩膀:“你很不错,老夫要是年轻20岁,一定和你一样,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可惜,可惜,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你和你的朋友自重吧,太冲兄,咱们回去吧!”

第020章 啯噜

黄宗羲拄着拐杖,和顾炎武往山下走去,山风把二人的衣衫吹起,二人的背影在风中显得更是凄凉。

刘兴全想上去说什么,却颓然垂下了手,王斌却追了上去:“二位先生,请留步。”

王斌快步走到黄宗羲和顾炎武身边,低声道:“二位先生切勿悲观,以晚辈所见,不出三四年,这天下就将大乱,到时纷乱迭起,我汉人的江山未见得不能光复!”

二人猛地一下抬起头来,脸上都是惊愕之色,顿了一下,顾炎武道:“满清已坐稳江山,即使再有仁人义士揭起义旗,也不过是徒流鲜血而已,吴三桂卑鄙短视,厚颜无耻之辈,又如何能恢复这大好江山?”

王斌低声道:“不出几年,吴三桂等三藩必起叛乱,到时定会席卷大江南北。晚辈到时会在四川起事,呼应天下。”

看刘兴全并没有跟上来,王斌继续道:“吴三桂要的是荣华富贵,晚辈要的是我天下汉人的江山,是我华夏的文明不被满清摧毁!满清用屠刀和辫子想抽去我汉人的脊梁,我到时就要用手中的刀枪,来割下满人的辫子和头颅!”

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各人眼里的震惊,黄宗羲苦笑道:“少年人,那我等就等着看你的义举了。”在二人心里,这不过是一个半大孩子的血气之语罢了,二人年轻时转战千里,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

王斌对二人低声道:“晚辈王斌王天助,四川叙州府富顺县人氏,请两位先生记住晚辈的名字!晚辈保证,二位一定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我神州光复的一天!”

顾炎武看了看黄宗羲,然后道:“王天助,如真有那么一日,我二人不死,当共与你把酒临风,细说你我今日之事。”

黄宗羲和顾炎武向王斌告辞,二人飘然而去,只是两人的背影在落日余晖下显得十分的苍凉。

王斌想把二人留下来,可他什么都没有做,多说无益!王斌感觉到自己的无助,这也激发了他的斗志,仿佛有一股力量推着他不得不往前走,不能停下。

刘兴全赶了上来,对着王斌奇道:“天助,你和二位先生说了什么?”

王斌颓丧地摇摇头道:“只是些心里话,可能二位先生有所释怀吧。全哥,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觉得你是汉人还是满人?”

刘兴全一惊,看着王斌茫然道:“天助,你怎么想起问这些话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说是旗人,却被满人当成奴才,说是汉人,汉人却说我们是满人的狗!到底我是什么人,我自己都不清楚!”

王斌进一步,低声问道:“全哥,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和满人斗起来了,你帮那一个?”

刘兴全目瞪口呆,他看了一眼周围,也低声回道:“天助,你怎么今天胡言乱语?以后可不能说这些糊涂话,这可是大逆不道,要砍头的!”

刘兴全低下头,垂头丧气地说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谁也不帮,但我还当你是好兄弟!”

第二天,王斌跟着刘兴全带着礼物来到了知州衙门。*全寄上名刺,不一会儿,衙役就把几人引到了后堂,一个相貌威严的中年男子笑着从房外走了进来,刘兴全一见,急忙起身作揖道:“小侄拜见叔父,叔父一向可好?”王斌也起来随着刘兴全施礼。

中年男子哈哈一笑,对刘兴全摆一摆手:“贤侄不用多礼。这多亏了前任知州于成龙于大人打下的根基!于大人在合州招抚流民,养牛拓荒,可是帮了我不少大忙。贤侄,你父亲一向可好?”来人正是合州知州。

王斌心里一惊,怪不得,原来是被康熙誉为“清官第一,天下第一廉吏”的于成龙,怪不得吏治如此清廉。

于成龙大器晚成,直到45岁才以明经被授以广西柳州罗城县知县。此后,他历任知县、知州、知府、道员等地方官,一直做到布政使、督抚大员,所到之处,皆有政声。尤其是始终清廉自守,多行善政,深得士民爱戴。

刘兴全忙道:“家父身体安康,这是家父托小侄带来的一点礼物,不成敬意,还望叔父不要见怪。”说完赶快递上礼单,知州下人赶快上前接过。

知州一瞅礼单,这礼可不清,最少也有四五十两银子。脸上的笑容更盛了:“贤侄,不知你此次前来,有何要事啊?叔父定当尽力而为。”

刘兴全道:“小侄和我这位义弟在富顺一起参股做盐业的生意,目前因役牛缺少难以扩大经营。听闻合州政通人和,耕牛甚多,所以才厚颜前来,请叔父帮忙,看是否能买一些回去。”

知州笑道:“你二人可来对了。别的不说,合州此地耕牛甚多。三年前前任知州于大人到此,招抚流民,开荒拓地,三年下来,地开了不少,耕牛也是遍地都是。合州城北有专门的牛马市,甚是繁华,一会我开了文书,叫有司官员陪你们去一趟。”

历朝历代对耕牛保护甚严,康熙初年,大规模的耕牛买卖需到官府备案,虽然说官府只是盖章办事,不闻不问买卖过程,但必要的手续却是必须的。

一行人告辞出来,向城北的牛马市方向而去,陪同的是农房的小吏,20多岁,为人甚是机灵,一路上热情地介绍合当地州的风土人情,两人也听得是津津有味。

到了牛马市场大门口,王斌掏出十两银子,给了小吏,笑道:“兄弟,后面的事儿,就拜托你呢。”小吏大喜,恭敬道:“公子你就放心吧。”10银子快相当于小吏一年的薪水了,难怪小吏欣喜若狂。

小吏熟门熟路,带着几人在市场里面穿梭,对一旁上来的几个小贩不闻不问。待走到市场里几个卖牛大户的棚前,才停了下来,对王斌道:“公子要的牛数量多,必须到这些大户这里,才能找全。公子买成年牛,也要买幼牛,还要买一些种牛,以后才能长久使用。自流井路途遥远,随路还得有养牛的牛匠,只有这些卖牛的大户才能做到。”

看来这买牛也不是这么简单的,里面门道很多。通过带路的小吏,几个大户知道了王斌等人是知州大人的亲戚,要买的数量也多,赶快迎了上来,争着要把这一笔买卖做成。

最后商定,成年牛的价格为5两银子一头,买了300头;幼牛的价格为3辆一头,买了150头;种牛的价格为4两银子一头,买了50头。共买了500头牛,加上雇佣的路途上看牛的牛匠,花了整整1800两银子。

第二天一早,王斌和刘兴全走原来的路回去,护卫们和牛匠走水路,下长江,转沱江回富顺,鉴于刘兴全和王斌买的耕牛数量众多,知州也派了一些手下的衙役随行沿途保护。

回头因为是熟路熟近,所以相对较快,也不过是十日左右的功夫,就赶到了富顺,两人分别告辞归家。

听到王斌回来了,张志和董平赶快来看望。几日不见,二人的脸色黝黑,神情却更见彪悍,显见训练得十分刻苦。

王斌笑着对二人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训练怎么样?一切还好吧?”

“这些小子唯恐自己的活计被外面的人抢了,一个个玩命的训练。就是识字还得加强,很多人已经有了进步,一些基本的数字也会写会认了。”张直答道。

“识字一定要加强!不但要识字,以后还要看文章,看书。”王斌正色道。

富顺北郊的官道以西,起伏的山丘里,一条条小道夹杂其中。时值盛夏,碧绿的野草,鲜艳的野花布满一个个山丘,煞是好看。山丘上簇簇青竹,不少茅屋依竹而建,古色古香,一幅田园山水图画。

山丘上的一间小茅屋,门前水塘里几只鸭子在啄食,傍晚时分,茅屋里鸦雀无声,也不见炊烟飘出。茅屋竹门紧闭,屋子的一角躺着几具尸体,有老幼皆有,其中一具女人的尸体,全身*,浑身青紫,显然死前遭受过非人的蹂躏。

“都查清楚了,姓王的昨天刚回来。是去合州买牛了,听说买了四五百头。这小子真是财大气粗,这次一定要好好的弄他一把!”屋里一个尖嘴猴腮的瘦汉说道。

“这小子害的咱们白白等了这么几天,这次不能便宜了他!”另一个矮壮得汉子道。

书生打扮的儒雅汉子思索着道:“大哥,听说这王天助手上功夫厉害的很,人称“西南马鹞子”,咱们得加倍小心才是!”

大哥身材魁梧,膀大腰圆,听到书生的话,不屑地道:“西南马鹞子,我还正想会会他!今夜,咱们就叫他变成死鹞子!”

“就是”,瘦汉接道:“咱们“啯噜”在重庆府也是赫赫有名,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还要不了他的命!”

大哥看了一眼众人道:“大家准备一下,今晚三更,依计行事!雇家还在等我们的回话。”

众人齐声答应,下去准备。老大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眼里射出了一丝冷冷的寒光。

第021章 刺杀

深夜的富顺城一片漆黑,县北郊也寂静如常。王家大院里,桌上一灯如豆,王斌坐在桌前,在纸上修改和完善着盐场的经营管理制度。

终于写完了,王斌伸伸懒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夜已经很深了,王斌吹灭油灯,往床上一躺,打算休息了。

窗外夜色很黑,王斌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想着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想起了后世自己的妻子,女儿,一丝伤感浮上了他的心头。眼前又浮现出了自己后世的兄弟姐妹,朋友的样子,胡思乱想中,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浅浅的猫叫从黑夜中传了过来,尽管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对于近来一直处于思想错乱的王斌,还是一下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自从重生以来,自己的思想就一直高度紧张,晚上的睡眠很不好,一点风吹草动就能使自己从梦中醒来。王斌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怎么样调整一下,反而这样,总这样下去,肯定有一天会神经衰弱。

忽然,院中传来几声轻轻的落地的声响,然后,“吱”的一下,应该是门开的声音,声音虽然很轻,但王斌后世多年习武的经历,还是让他很敏锐的觉察到了。

轻轻的穿上衣服,然后蹑手蹑脚的下床,穿上鞋子,王斌站在自己卧室的窗前,窗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王斌依然能感觉到窗外轻微的脚步声和细微的喘息声,从脚步声判断,来的人应该有六七个,而且已经到了自己房间的门口。

王斌心想,这个时候来的,绝不是朋友的恶作剧,对方要么谋财,要么害命,或者兼而得之。王斌摒住呼吸,感觉到六七个黑衣人已经轻轻得摸了过来,正停在自己的卧室门口。

王斌本想叫人,可一想王前和忠叔不懂武艺,胡杰胡伟功夫不算精纯,如果喊了,惹起来人围攻,那就得不偿失了,看来还是得自己解决。想到这,王斌轻轻离开门口。

看来自己得组织起一批自己的家丁了,不管是自己,还是家人,都需要一些人手来保护。

“瘦猴,可是此处?”手持短刀的人轻声问道,正是昨日傍晚茅屋中的大哥。

“大哥,不会错,就是这里,我前面跟咱们的弟兄仔细打探过!”瘦猴轻声答道。

“大家小心做事,一会儿动作都麻利点儿。”大哥轻声的对周围的人说道。

瘦猴摸出腰间的短刀,轻轻的插入门缝,轻轻几下,房间的门栓被拨开了。瘦猴向身后的人点头示意,自己率先进入了房间,后面之人鱼贯而入。

忽然,房间的灯亮了,众人心头一惊,忙把利刃护在各人身旁,在仔细一看,王斌正笑着站在桌旁,瘦猴正想张嘴说话,却被老大一个眼色狠狠的憋在了嘴里。

“最好还是不要叫,不然惊醒了外面的人,你们就再也逃不出去了!”王斌站在桌子旁边,冷笑道。

王斌此时看清了来人,七个汉子,都是黑衣短打,黑布蒙面。

王斌对众人道:“给你们个机会,只要杀死我,你们就可以自由离去!你们放心,打斗之前我绝对不会叫喊。”

“否则,”王斌脸色一变,冷冷道:“就留下你们的尸体。”

王斌的房子比较空旷,没有是任何的家具,七八个人站在里面,也不是很挤。

房间里面一时安静了下来,王斌站在那里,气定神闲,土匪们也紧紧握住了手里的利刃。

大哥向两旁一挥手,旁边的六人手持利刃,围了上去,其中三个人首当其冲,逼上前来。

大哥一声低吼“上”,当先的三人冲了上去,后面三人也跟了上去。

王斌飞步上前,头部微侧,快速躲过为首一人刺过来的利刃,随即抬腿一记抬膝,击中那人小腹,那人的身体立即飞了出去,再也爬不起来。

王斌不做停顿,随即一记右肘,从左首上面的蒙面人来不及反应,就被打昏趴在地上。王斌右腿一记横腿扫出,随即左拳击出,正中从右手上来的瘦猴的咽喉,瘦猴的身体慢慢瘫了下去。

也就是一瞬间,最先出手的三个蒙面人,已经倒在了地上,眨眼间,先冲上去的三人,已经被击倒在地,非死即伤,后面的几人动作明显一缓,上冲的势头一下顿了下来。

王斌轻轻的从地上捡起一把蒙面人的短刀,摸了摸锋刃,然后用手弹了几下说道:“还不错,刀刃还挺锋利的。”他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几人:“你们不上,我可要上了。”

话音未落,王斌揉身而上,一弯腰,随后一记扫堂腿,右边一人应声而倒,王斌随手一刀,划过那人的脖子,鲜血一下喷薄而出。左边两人仓皇往后一退,王斌身体从侧面撞向两人,这两人还没有倒地,王斌手中利刃划过一人咽喉,反手刀柄砸在另一人的头上,那人晕了过去。房间只剩下老大一人,王斌站起身,把刀刃上的血在倒在地下的蒙面人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后站起身。

“现在就剩你一个了,是我来还是你自我了断?不过,如果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可以考虑饶你一条狗命。”王斌指了指倒在地下的黑衣人说道。

黑衣人心里暗暗叫苦,本想着是笔轻松的买卖,谁知道今日流年不利,出门没有看黄历,遇上这么一个杀神。

“你说话算话?是什么问题?”老大犹疑了一下,问道。

“是谁让你们来的?上次在官道要杀我的人是不是和你们一伙的?”王斌问道。

“我只知道找我们的是重庆府知府衙门的人,姓于,好像是什么同知。”老大回复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王斌问道。

“我们是各地到重庆府的流民,平时在江上做些无本的买卖,大家都叫我们“啯噜”。”老大回道。

“啯噜”王斌心头一惊,难道这就是“哥老会”的前身?也就是后世四川人所称谓的所谓“袍哥”。

“他们是怎么找到你们的?有没有说过一些特别的话?”王斌收拾起自己的心情,继续问道。

“三个月前,一个姓于的人找到了我们,让我们来做这票买卖。我们起初不想做,但这个姓于的来头很大,还穿着官服。”老大看了看王斌,接着道:“你知道我们水边生活的人,多多少少都要看官府的脸色,如果官方真的要剿我们,还不跟捏死一条臭虫一样,所以能在江上混的,多多少少都和官府有点关系。”

“他有没有跟你们提过什么特别的人或者事?”王斌继续问道。

“特别的人或者事?”老大思索道:“姓于的只是催我们快点办事,好像说是山西那边的人在催他!”

“山西那边的人?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人?”王斌急着问道。

“没有,姓于的口风很严!”老大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看来从老大身上是找不到突破口了,毕竟老大的层次很低,只是个小混混,看来有空要去重庆府一趟,从这个姓于的同知身上找到线索。老大看着王斌:“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我是说过让你走,但是我手里的刀没说过。”王斌冷冷的道,一个急冲,王斌手中的刀已经划过了老大的咽喉,老大捂着自己的喉咙,血从手指间冒出来,用手指着王斌,缓缓的倒了下去。

自己重生以后,决不会让自己再置于危险之中,任何想要杀害自己的人,自己都要一一的将对方除去!王斌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四个已经死了,还有三个在地上。三个里面一个受了重伤,看样子活不了了,他坐在椅子上,就等剩下的两个黑衣人苏醒过来。

张慎言苏醒过来,摸着自己的后脑,慢慢撑着坐起,他四处张望,猛然发现面前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正微笑看着自己。

“醒了,看来你不是个练家子,好像是个读书人。”王斌说道。刚才和对方厮杀时,王斌就看出来了,这个张慎言没有练过功夫,所以才下手轻了点,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

“在下张慎言,祖籍湖北麻城,曾中过秀才,因家道中落,遭遇兵祸,所以才流浪四川,后来不得已干了这个营生。”张慎言摘下自己的面上的黑布说道。

“看你谈吐不俗,条理清楚,原来中过秀才,怪不得。你怎么会跟他们混在一起?”王斌问道。

“在下三年前到重庆府谋生,偶遇这帮土匪,他们看我识文会字,就强迫我入了伙。”张慎言答道。

“你们什么时候道德富顺县,到了富顺,呆在哪里?”王斌继续问道。

“我们到了富顺两天,就在北郊的一处茅屋。”他指着地上的一具尸体道:“瘦猴怕走漏消息,和黑三杀了茅屋的主人一家,还糟蹋了那家的女人。”

他指着那个还在昏迷的黑衣人道:“这就是黑三,你不信可以等他醒了问他。瘦猴和黑三是老大的心腹,这些年没少做坏事,今天死在你的手里,也算是上天有眼。”

王斌笑道:“你倒是把自己脱得很干净,难道你自己一点坏事都没干过?”

第022章 训练

张慎言黯然不语,低下了头。

黑三悠悠醒了过来,看到屋里的情况,吓了一跳。王斌站在他面前,正冷冷的地看着他。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黑三从地上爬起来,一边乞求一边磕头。

“那谁去饶茅屋那一家人的命?你和瘦猴二人不但奸*女,而且戕害人命,现在又跑来杀我,你说我该怎么对待你呀?”王斌冷笑着说道。

“那都是老大吩咐的,不关小的事。是瘦猴看上了那个女,不关我的事啊。”黑三眼睛骨碌转着,狡辩道。

王斌见黑三说话的时候,眼神闪烁,表情狡疑,一看就是个奸猾之辈。

他正要问话,地上的黑三已经“噌”的一下,翻起身来向外跑去。“嗖”的一声,一把短刀从黑三的后脖处射入,刀尖穿出了黑三的咽喉。

黑三的身体猛地向前一冲,一下子仆倒在地上,身体扭动了几下,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王斌对张慎言说道:“看在你是个读书人的份上,我就不把你交道官府了,你自我了断吧!”

张慎言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深施一礼:“多谢足下的恩典,不让在下受辱!”

天亮了,王斌叫王前去县里报案,说是有土匪前来抢劫王家,被王斌全部当场杀死,忠叔等人起来也是吓了一跳,问到王斌当天晚上的事情,心里也是唏嘘不已。

听到王斌被刺的消息,董翰林大吃一惊,亲自带人赶上门来,来了以后看到王斌无恙,心里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王斌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的头可就大了。

王斌说了事情的经过,说根据土匪死前透露的消息,他们应该杀了一户北郊附近的乡民,请董瀚麟赶快派人过去核查。

董瀚麟赶快派出人去,一会儿派出的人回来说,北郊的一户人家,一门四口都被土匪杀害,女人死前还被糟蹋。

迅速破案,王斌等于又帮了一次董翰林,董瀚麟感慨地说道:“天助,看来咱们爷俩还真是有缘啊!这几次,都是多亏了你呀!这次你不仅全歼了这伙土匪,而且还帮助叔父破获了农夫一家四口被杀案,叔父我要大大的感谢你啊!”

王斌连说不敢,董瀚麟疑惑地问道:“天助,怎么土匪要来刺杀你啊?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王斌道:“小侄也说不准,也许是为了钱财吧,也许是有什么过节也说不定!不过这些人丧尽天良,死不足奇!”

董翰林点点头,带着县里的衙役离开。

很快,王斌一人独歼土匪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富顺县城!大家都赞王斌是少年英豪,不但武艺高强,还为善一方,实在是个大善人。

鉴于此次的刺杀事件,王斌从练勇里选了最精干的20人,作为自己的家丁,在自己的住处负责警戒和安保工作。开玩笑,如果不小心被挂掉了,那么自己重生的也太悲催了,还谈做什么将来!

几天后,买来的耕牛到达。王斌把牛交给了忠叔等人,让他们赶紧安排。另外,王斌让人又置办了一些农具,在富顺县南郊的荒地上,趁着季节,开垦了将近两万亩的荒地,这样不能去盐井灶上干活的老弱妇幼流民,也终于可以在县上入籍造册,耕种土地了。

富顺县令大喜,王斌此举一来解决了多余的流民问题,二来县里的荒地得到了开垦,一举把富顺县的两个大问题,盐业和垦荒都给解决了。

随后的一段日子里,倒是平安无事,也没有发生类似的暗杀事件,王斌也渐渐的忘了此事,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训练队伍,和盐场的管理上去,时间在匆匆忙忙中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康熙九年的年底。

截止到康熙九年底,王斌名下的已经开工的盐,火井已经300多眼,煎锅3000余口,月产食盐已达2000石。从5月开始淘井修灶,到年底共产食盐8000石。出去给盐商和董瀚麟的分红,王斌手头的利润总共是20,000两左右。

由于不断的要凿新井,王斌不得不继续招收佣工,到年底时,盐场的工人已经突破了6000人之多。由于规模的扩大,王斌已经招收到了300名新的护场队队员,负责盐场井灶的安全。

对于300名新的护场队队员的训练,王斌则是让他们和练勇岔开,形成每两日一练,以确保基本能达到训练要求。练勇们毕竟已经训练了几个月了,可以适当调节放宽一下,将来等自己名正言顺可以练兵的时候,有了足够的场地,就可以按正规要求,恢复每日一练的常态。

对于现在的王斌来说,他必须找回国人失去已久的血气,让他们挺起脊梁。而军队才是实现民族复兴的基石。

清康熙十年,公园1671年,正是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的好季节,城北北郊的校场上一片热闹。

一大清早,天刚麻麻亮,野外的空气很是清新,校场上,一群20岁左右的青年正在跑步,尽管这些人已经累得汗流浃背,上气不接下气,但在旁边教官的响亮的“一二一”的口令下,仍然奋力向前,不敢有任何停留和怠慢。

成群的年轻人,一队队,如果你从旁边经过,你一定会为他们的活力和力量所羡慕,所害怕,这也是历来政府对武装力量害怕的原因,一人事小,三人成虎,百人千人再经过训练聚在一起就不那么容易控制了。

特别是当这些统一着装,身形彪悍,喊着号子,一个个虎虎生风的年轻愣娃们经过你身边的时候,所有旁观的人都会肃然起敬,浑身上下升起一种敬畏感。

可对于那些年轻的旁观者来看,就是另外一种心情了,只剩下羡慕嫉妒恨了。

听说练勇们的饷银不仅是外面活路的几倍,就连吃的也被外面的强得多,听说还有衣裳发,再加上这些练勇出来的时候,一个个走路气势汹汹,抬头挺胸的那个彪悍样,把那些在外面扛活的青壮们羡慕的要死。

每天一大清早,营地外就挤满了前来观看练勇训练的半大小子们,一个个抓着竹篱笆,眼睛顺着竹子间的缝隙往里使劲的瞧着,恨不得把头探进去。

自从练勇们在这块营地开始训练以来,每天都有大量的人前来观看,大多数是这些半大小子,但其中也不乏一些妇幼老儒,本地乡绅。

王斌加入了长跑的练勇中,和练勇们一起起来,长跑过以后,就站在一边,目光瞧着校场上这一群练勇们开始训练。

半年多的训练,这些家伙一个个非洲黑又硬,终于看起来有模有样了。

整整二十里长跑跑完,张直吹响了尖锐的竹哨声:原地休息,校场上马上稀里哗啦的倒了一地。

马宇便感到全身的力气好像被抽空了,贪婪的大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他旁边同样倒着一个青年,马宇仰望着天空,喘着粗气道:“兄弟什么名字?”

“在下温志伟,敢问阁下是?”青年喘息着道。

“马宇。”马宇答道,“在下是湖北麻城人,本也是书香门第,无奈家遭横祸,只剩下在下一人!居无定所,所以漂流至此,兄弟你是哪里人?”

“我是四川成都府人,家里祖上是做丝绸生意的,跟随父母逃避兵乱后,父母双亡,无亲无故,朝廷召川人归乡,我就回来了。”温志伟说着,神情有些黯然:“回去后才发现什么都没有了,祖宅已毁于战火,我本想去投靠富顺县的远亲,结果这一家人也不知去向,身上没有了银两,回成都不了,索性就加入了练勇,先图个安身之处。”

“原来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啊!”马宇道,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四周,悄声对温志伟道:“兄弟,我觉得咱们这个练总不是个简单的人!你有什么看法?”

“哦,你是说王公子?王公子英雄侠义,侠肝义胆,确实是不简单!兄弟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温志伟惊奇的问道。

“你见过谁自己往练勇身上掏银子的?你还见过哪里的练勇得这么苦的?这个王公子其志不小啊!”马宇低声道。

“是啊,你这一说,我倒是觉得这王公子确实和旁人有些不一样。不过王公子为人确实不错,而且一身的好武艺,人送外号“西南马鹞子”,可是不简单!”温志伟思考了一下,羡慕地说道。

马宇神秘的眨了眨眼睛,低声对温志伟道:“咱们好好训练,好好表现,所谓“天降斯人,必以大任”!我觉得咱们将来肯定不仅仅只是一个练勇,这个王公子深思熟虑,眼光远着呢!咱们可不能给误了自己。兄弟,好好表现,搞不好你我的前程就在这王公子身上。”他拍了拍温志伟的肩膀。

温志伟深深的点了点头。这时,“哔哔…”之声传来,校场上响起了尖锐的竹哨声,马宇和温志伟急忙起身拿起长矛,往较场中心奔去。

第023章 鞑子

张直站在了校场中央,大声吼道:“全体都有,集合!”

300青年练勇手持长矛,从四面八方冲向校场中央,紧接着张直的口令声传来:“全体都有,向左向右看!向前看!立正!”

王斌走到校场中央的讲台上,大声道:“对于大家最近半年多的表现,我很高兴,你们现在正式成为了练勇,以后就要保境安民,护佑乡里!”

王斌继续道:“从而现在开始,每隔三个月,你们通过比赛,选出20个表现最好的人。凡是选上的人,下面的三个月,月薪是二两银子,外加二石上好大米。每三个月考查一次,到年底每次比赛都通过的人,年底还有10两银子的奖励。”

二两银子,相当于现在月钱的两倍,年底再加10两银子,许多练勇一下就红了眼,不就是训练吗,大家逃难路上什么苦没受过,还能难过生不如死的那些日子?

看着台下蠢蠢欲动的人群,王斌继续道:“训练很苦,很累,每一项的训练,都要通过考核才行,但同时大家不要忘了读书写字的考查,这也是考核的重要部分。”

“我都能认识六七十个字了”,“我都二百了”,台下的声音此起彼伏。

王斌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批招收的练勇,能吃苦耐劳,本质也是纯善,都是良家子,大多数人识字虽然困难,但底层人对知识的渴望,却也是十分惊人的。

张直指着校场里的练勇给王斌介绍,指到温志伟和马宇的时候,特意点到:“这两个小子不错,读过私塾,能吃苦耐劳,脑子灵光,不管是耐力,拼刺,还是识字,每项考核都在前面。”

王斌点点头,指着二人道:“你是教官,多注意提点一下,表现好的好好的*一下,注意发挥各人的特长。”

王斌又指着竹篱笆旁边观看的那些半大小子,对张直道:“这个年纪,正是形成对事物看法的关键时候,这些小子你要仔细观察,如果是经常来的,素质不错的,就吸收进来。多几十个人无所谓,关键是别把好苗子给漏掉了。”

看张直有些不解,王斌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这些小子能坚持一大清早来看,而且不间断,说明这些小子喜欢干这个,也有恒心。为什么不给他们一个机会,搞不好会发现一些人才,这就收获大了。”

张直看了看墙边的半大小子们,深深的点了点头。

日子过的很快,一转眼二十多日过去了,这一日,傍晚时分,王斌和张直正在营地里用饭,一个家丁突然急匆匆的来到营地,见了王斌,施礼说道:“公子,家里来了官府的人,忠叔应付不了,你还是快些回去!”

王斌心里有些糊涂,问了家丁也不知道是什么客人,王斌和张直跟着家丁朝着家里方向而去。

王斌到到门外的时候,看见门口栓着五六匹马,应该是来人的坐骑,只是不知道来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但其中几匹马上的大弓和装满羽箭的箭囊还是让王斌吃了一惊,难道来人真的是满洲鞑子?

王斌进了门,董平正在正堂外等着,看见王斌过来,赶忙上前,压低声音说道:“三哥,来的是旗人,忠叔正在正堂陪着。”

王斌心里有些奇怪,这些旗人找自己干什么?他和这些人又没有什么交集,他问道:“来了多少人?从哪儿来的?”

“六个人,说是重庆府什么总督衙门的军官。”董平回答道。

四川和湖北同属于川湖总督治下,总督府原驻湖北荆州,现改设重庆。王斌点点头,抬脚迈进正堂。看到王斌进来,几名旗人军官坐在那里,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王斌。

看到王斌来了,忠叔赶紧站起来,站到一旁角落。

王斌定睛一瞧,来着共六人,除一人坐在正堂的桌上外,其它五人分坐在下首两侧。坐在正堂桌上的旗人军官显然是这几个人的头领,其余五人应该都是他的下属。

旗人军官三十余岁,满脸络腮胡子,相貌威严,身着银盔铁甲,头戴一顶皮盔,盔顶上顶着一根系着红樱的避雷针,腰挎长刀。其余几人钉着铜钉的棉甲,腰间挎着钢刀,看样子全是旗人,没有汉人。

等到王斌走到跟前,坐在正堂下手的一个相貌猥琐的高瘦旗人猛的一拍手边的桌子,大声喊道:“你就是那王斌,你难道不知道你犯了什么事吗?”

王斌摸不清楚对方的意思,抱了下拳,不卑不亢,问道:“不知几位到王某家里来,所为何事?”

坐在下手的另一个矮壮旗人怒道:“你这汉狗,好大的狗胆,见了你旗人老爷也不跪下说话!”

坐在正桌上的旗人却哼了一声,把手一摆,阻止了发怒的矮壮旗人,板着脸道:“尼堪,我们奉命而来,只是带王公子回去,在王公子面前,不得无礼。”看起来这个人是这些人的首领。

名叫尼堪的矮壮旗人马上陪笑道:“统领,小的冒失了,该死,该死。”

旗人统领看着王斌,给王斌亮了亮自己的腰牌,一本正经的说道:“王公子,我们是川湖总督府的人,有人告你盐场里藏有乱匪,麻烦请你跟我们回去一趟。”

川湖总督府,这是有人要故意为难自己呀!官府的旗人要找自己一个平民的麻烦,即使自己有理,也只有被欺负的份!对方弄死自己,就跟踩死一只臭虫一样,根本没地方讲理!

王斌拱手道:“几位上差明鉴,王某的盐场上,都是无家可归的穷苦人,并没有盗匪和不法之徒,还请各位明察。请几位高抬贵手,行个方便!再说,王某的盐场也有刘崇年刘大人的份子,小人可以叫刘公子来做个见证。”

旗人统领一愣:“刘崇年?“”目光看向尼堪,看来着尼堪是个包打听,什么都知道一些。尼堪上前在统领的耳边耳语了几句,旗人统领脸上闪过恍然之色,随即不屑的说道:“刘崇年,不过一个小小的包衣奴才!我还当是谁!”

旗人统领慢悠悠的开口道:“既然王公子开口了,也有刘崇年的面子,这事也好办。我们想跟王公子借个两三千两银子,我们拿了钱,自然也不会再为难你。”

“这三千两银子王某可以拿出来,但在在下就不用去重庆府了吧,还请各位在上面美言几句。”王斌说道。

旗人们看着王斌,个个睁大了眼睛,旗人统领也是仔细的看了几眼王斌。这姓王的小子真真是个大财主,3000两银子随随便便便拿了出来!要知道他们的饷米加起来一个月也不到5两银子,看来这次是来对了,挣大发了。

下首的一个旗人走到正桌前,在旗人统领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统领点点头,然后对王斌道:“那就这样吧,我们先回去向上面说明一下你的情况,看看上面的意思该怎么做。”

王斌对忠叔道:“取三千两银子,给各位上差带上。”

忠叔还在犹豫,王斌厉声喝道,“还不快去准备银子!”

看到忠叔悻悻的带人去了,王斌对旗人首领说道:“下人不懂规矩,还请各位稍等,银子马上就准备好,我去催催。”

王斌出来,对两个家丁耳语几句,家丁点头奔出了门外,片刻功夫,忠叔已经准备好了银两,用几个布袋子装好,王斌进去和旗人打了招呼,吩咐家丁把银两挂在旗人的马鞍上,旗人们上马,扭头看了看王斌,扭头冷冷的哼了一声,拍马向富顺县城方向而去。

看着一众旗人离去的背影,董平气乎乎地道:“这些狗鞑子,难道还要在富顺城里过夜”

王斌冷冷说道:“富顺县距离泸州府,官道200余里,富顺县到叙州府城,官道将近300里,这两个是去重庆府的必经之路,无论走那条官道,骑马赶夜路,可不是个好的主意。”

忠叔道:“少爷,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把银子给他们了?”

王斌沉思道:“银子倒是小事,今天不出这银子,咱们可就真的和官府翻脸了!现在关键是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路数?”

董平恨恨的道:“现在人都走了,还有什么办法知道?”

王斌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沉声道:“放心吧,耐心点,等一会就会有消息。”

深夜,王斌坐在自己房间桌前拿着本书看,张直也在一边坐着,喝着茶,只有董平不耐烦的在房里走来走去。

张直道:“你就不能安静下来,这绕来绕去,把人绕的头都昏了!”

董平急道:“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太焦心了,要不我出去看看?”

张直劝道:“你就耐心点吧,肯要是这些鞑子走了,咱们的人不早就回来报信了吗?”

王斌赞赏的看了张直一眼,这个兄弟,不急不躁,心思缜密,确实是做大事的料!反观董平,就有些急躁,不过这样的性格在战场上,有时也不是件坏事,底层士兵和军官,就服这样的人。

王斌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看外面的夜色,缓缓的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应该快有消息了。”

片刻,外面的敲门声响了起来,紧接着家丁急躁的声音响起,“胡杰,快开门,快开门,是我,有急事。”

董平一下子停住了脚步,王斌和张直对望一眼,消息终于来了!

第024章 谋算

卧室的房门打开,一个年轻的家丁满头大汗地疾步走了进来,见了王斌,赶紧施礼道:“公子,有消息了。”

董平催道:“有什么消息,快说。”

王斌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家丁,温声道:“别急,喝点水再说。”

家丁恭恭敬敬的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然后说道:“这些鞑子去了城南的“蜀香园”吃饭,小人包下来了这些人吃饭的隔壁房间,等了快两个时辰,仔细窃听,终于打听到了些消息。”

“这些鞑子并没有接到什么重庆府川湖总督府的指令,而是私下里来的。他们好像是拿了别人几百两银子,受了重庆府的一个什么同知的委托,才过来捉拿公子的。”家丁继续道。

“没有重庆总督府的指令,那么咱们是不是可以马上把这些鞑子抓起来,把银子要回来?”董平急道。

王斌看来他一眼:“满清入关以来,你见过汉人百姓抓满清的旗人军官吗?事情挑开了,川湖总督府为了旗人的面子,也会给我们一个私通盗匪的罪名,到时更不好收拾!”

张直看着家丁,问道:“你确定这些鞑子并没有接到总督府的指令,而是私下里悄悄来的?”

“小的确定!小的在隔壁听得是一清二楚!没有一丝缺漏!”家丁斩钉截铁的说道。

张直看着王斌,眼神里一丝狠决:“三哥,既然他们是私下来的,只要离开了富顺,咱们就可以…,然后嫁祸给他人。他们这次能拿走这么多银子,就会有第二次,将来还能得了!”

他眼神冰冷,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屋里的其他人都是一惊。

王斌没有马上回应张直,而是转头问报信的家丁道:“他们有没有说这个同知姓什么?”

“姓余,鞑子们亲口说的,小的记得很清楚。”家丁肯定的说道。

又是这个姓余的同知,不管是姓于还是姓余,看来这几次的刺杀都是此人所为,为了对付自己,这人可谓是机关算尽,处心积虑啊!

“他们交谈时说的什么话?是汉话还是鞑子话?”王斌看着眼前的家丁,突然问道。

“鞑子们刚开始说的是汉话,后来喝多了,就开始说起了鞑子话,小得刚好幼年时学过。”家丁仍然恭恭敬敬地说道。

清初,在民间私下,满清的话都被称为鞑子话。王斌问道:“你是哪里人?怎么会懂鞑子话?”

家丁脸上闪过一丝伤感,但仍恭恭敬敬的回答道:“禀告公子,小人祖居荆州府,小人幼时曾经在一户满人鞑子的家里做下人,天天听的都是鞑子话,时间一长,自然而然就懂了。”

荆州地处长江中上游,滇黔巴蜀往来所必经处,由于地理位置重要,一段时间川湖总督府就设在荆州,自然而然的就有了许多旗人居住。

历史上三藩战事之后,清廷认为荆州地理位置重要,故设满城,也就是1683年(康熙二十二年)荆州始有满蒙八旗驻防。旗兵人数为4000到5000余名含,后又有汉八旗加入。满城就是根据“旗汉分治”的政策而建成,旗兵驻城内东,自南而北一道隔离墙把荆州城分为东西两城,东城为满城,八旗兵民居住;西城为汉城,汉人兵民居住。

后在辛亥革命时期,在“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民族主义旗帜号召下,荆州满城遭到革命党人的大屠杀,侥幸逃出来的满人很少,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家丁看了一眼王斌,接着道:“这些鞑子起先还是很小心的,但是时间长了,加上他们以为周围的人都听不懂鞑子话,所以就肆无忌惮,很多话都说了出来,小人刚好在隔壁,所以听得仔细。”

“他们还说了什么其他的话没有?”王斌不耐烦地打断家丁的话问道,自从归乡以来,连续几次的追杀让他心情有些暴躁,现在还有鞑子上门,实在让他不能按捺住自己的心情。

家丁仔细想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回道:“这些人好像起先是要把公子带走,然后半路给杀掉,但谈着谈着又说道公子银子多,他们又改变了主意。”

王斌心里一阵烦躁,他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心中的燥热逐渐散去。

这些鞑子放过自己,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银子!如果自己今天没有痛快的拿出几千两银子,这些人可能已经把自己锁上,直接带走了!虽然说以自己的身手,王斌完全可以杀死这些鞑子,但公然杀死旗人,就不好收拾了,自己目前的一切努力就打了水漂!

不过这件事可不会就这样完了,对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任由自己逍遥。

王斌端详着家丁,突然问道:“你说你以前在荆州府一户满人家里面做下人的,那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要告诉我是你自己心甘情愿出来的。”

家丁一惊,马上跪下道:“小的不敢欺骗公子。小人和姐姐自小相依为命,三年前,鞑子的少爷看上了姐姐,把她糟蹋了,姐姐就上了吊。我气不过,暗地里下手,把那个杂种打了一顿,然后就偷偷的跑出来了。小人在本地不敢呆,就一路流浪到了四川了。”说到这儿,家丁的脸上已经满是眼泪。

董平喝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练好了本事,下次回去再杀了那个狗杂种。”

张直叹息一声:“贪官当道,苛于猛虎!”这家丁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三四年前还是个半大孩子,却要流浪天涯,四海为家。

王斌看了一眼家丁,说道:“你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可读过书?”

家丁回道:“小的今年17岁,叫黄小龙,没读过书。”

王斌说道:“以后你就担任院子里的家丁头目,跟在我身边,平时要多读读书,长长见识。”

黄小龙大喜道:“多谢公子!小人一定鞍前马后,为公子赴汤蹈火。”

王斌道。:“起来吧,男子汉,不要动不动就给人下跪!现在,还有一些事要你去办。”黄小龙从地上爬了起来。

王斌问道:“打清清楚了,这些鞑子晚上住在哪里?”

“这些鞑子住在“悦来老店”,吃饭时说的清楚,他们明天要去叙州府办些事情,办完事后,然后从叙州府乘船回重庆。小人已经让弟兄们在“悦来老店”盯着了,一有消息就会回来通报。”黄小龙回答道。

王斌赞赏的点了点头,把黄小龙叫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一些话,黄小龙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说完,王斌拍拍他的肩头:“去安排吧,以后这院里的家丁都归你调动,记住,机灵点,多带几个人,把东西带齐全了,不要让我失望。”

黄小龙热泪盈眶,朝王斌郑重的施了礼,恭恭敬敬,带上门走了出去。

张直笑道:“这黄小龙倒是个人才!平时的训练也很刻苦,为人不错,人也机灵。”

王斌叹气道:“高手在民间,不要小看了每一个人!既然你也认为他是个人才,以后你就多**。不过,我宁可这样的高手少些!一个孩子,就要流浪江湖,真是可叹啊!”

张志点头道:“终归会好的!*还是你来吧,*,这个词却倒挺好的,调理教化,很好。”

董平问道:“三哥,这些鞑子明天可就走了,你就这么甘心,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我们的银子骗走?”

“走!往哪里走!来的容易,就是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命活着回重庆!”王斌冷冷地说道。

“既然他们是私下来的,那就说明这件事还没有摆到台面上。这件事,宜早不宜晚,要速速解决!”张直决然说道。

“君子报仇,从早到晚,我倒要看看是谁,一直处心积虑的要害我王某人的性命!”王斌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看了看张直和董平二人,王斌道:“二位兄弟,这次的事我要亲自去解决,你们都不必插手,也不必拦我。”

张直和董平一起变色,张直道:“这件事既然是奔着你来的,又怎么能少得了我们两个!”

王斌郑重道:“这是我王斌个人的事情,而且是杀头的事情,我不希望把你们两位兄弟卷到里面去。”

董平道:“三哥你也说了,我们是兄弟,兄弟就应该有难同当,而不是只是有福同享!”

张直也笑道:“就是,掉脑袋的事儿,怎么能少了我?一个人掉脑袋怎么也没有三个人掉脑袋好看。”

王斌看了一下两人,一股暖意燃遍了全身,前世那久违的兄弟情谊又回来了。

王斌思量了一下说道:“家里还需要人照顾,张直你就留下来照顾营房里的训练,如果家里有事你也先照应着。对付鞑子,我和董平去,速战速决。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我这几天病了,在家里休息。”

张直不甘心地道:“只能这样了,便宜了这群鞑子了。三哥放心去吧,家里一切有我,不用担心,不过你们一定不要放过这群鞑子,一个也不要放过!”

第025章 截杀

今晚的行动,王斌决定在叙州府宜宾城境内设伏。荒郊野外,杀了这些鞑子,毁尸灭迹,任谁一时半会也发现不了。一旦出了问题,就嫁祸给附近山上的盗匪“小孟尝”,虽然有些下作,却也无可奈何。

听众人说,这“小孟尝”倒是个义匪,只抢官府富人豪绅,从不劫掠百姓,名声倒是不错。不过为了除去这些鞑子,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天色开始泛白,周围的一切景物也都变得清楚了起来。黄小龙带着一众家丁,黑衣蒙面,只露出口鼻,一共是十人。

这时天色还黑,官道上没有人,众人蒙面,也不怕别人看见。王斌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官道两边尽是丘陵,水滴型,两头一堵很难出去,是个伏击的好地方。

王斌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山丘,回头对董平道:“你带几个人守在这里,我带几个人在前面,等这些人进了伏击圈子里,咱们到时两头夹击,确保不会有一个人逃脱。”

董平带着人留了下来,爬上了官道旁的山丘。王斌带着黄小龙一众人走了一截,然后牵着马,爬上了旁边的山丘,隐藏在了山丘后。

周围都是高低不平的的馒头一样的丘陵,碧绿的草儿爬满山坡,红艳艳的野花到处都是。天空泛白,偶然有鸟儿飞过,几声鸣叫在这野外的早晨显得分外的清脆,端的叫人心旷神怡。山丘下的官道夹在绵延的山丘之中,蜿蜿蜒蜒,曲曲折折的盘向远方。

天色还早,官道上看不到一个行人。王斌躺下身子,看着湛蓝的天空,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气,真是新鲜啊!

王斌看旁边的各人,个个都是脸色通红,面色凝重。

王斌笑了笑,对众人说道:“都放松点,不要太当回事儿,把冰刃埋到土里,小心反光。”众人看王斌表情轻松,也都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

王斌对黄小龙道:“时间还早,你带大家伙拿着工具,找一块松软好挖的地,挖一个大坑,可能等会儿要用。”

黄小龙招了招手,带人下去忙活了。这地方深沟众多,不用挖掘。黄小龙找了一处,甚是偏僻,土质松软,是个埋尸的好地方。

除了警戒观察的家丁,大家都在山丘后面休息,为防止马叫声,惊动来人,马也上了辔头。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官道上也出现了几个稀稀拉拉的行人,但就是不见那些旗人出现。众人等得心焦,王斌却心里暗自发笑,这些菜鸟,还以为官老爷也和他们一样,每天天一亮就起床。

王斌对黄小龙道:“安排两个人观察就行,其它的人就地休息,养足精神,还早着呢。”

半晌午,阳光照在众人身上,暖洋洋的。正当众人一个个脸色被日光晒得发烫,昏昏欲睡时,忽然警戒的家丁过来低声说道:“公子,有人来了!”

众人精神一振,跟着王斌,一起探头往官道上瞧去,只见五六匹马,各载着一人,从官道远处迤逦而来。

随着这几人越来越近,王斌和众人瞅的真切,正是昨晚到王斌家的几个旗人。为首一人,正是昨日的旗人统领,晃晃悠悠,领着身后几人缓缓而行,仔细一看,这些旗人都是腰胯钢刀,有几个身后还背着大弓。

佟有富骑在马上,一马当先,尼堪跟在他右侧,舔笑着道:“统领,想不到这姓王的小子还是个大财神,这次咱们可发了笔大财!”

佟有富笑道:“回去后,你小子就可以把东街那套宅子买下来了。”

尼堪忙道:“那还不是托统领你的福!只是不知道回去后,您怎么给姓于的交代?”

佟有富眼珠子一翻,冷冷的道:“交代?给什么交代?什么时候我们旗人要给这些汉狗们一个交代?大不了老子给他说句客气话!惹毛了老子,我一拳砸烂他的狗头,还交代!我呸!”

尼堪忙陪笑道:“是不用管这些个汉人,还真把自己当人了!左右不过是我们旗人的一条狗而已。统领你可是我们旗人里面有名的勇士!别说姓于的,就是他的主子,见了您不也得客客气气的,还皇商,狗屁!”

佟有富扫了一眼尼堪:“这些话我们自己说说就行了,这姓黄的可来头不小,在北京城有些门路,连圣上也给他面子。咱们虽然不鸟他,但明面上还是不要过不去。”

尼堪陪着笑:“是,统领,小的不会乱说,不过这姓王的小子这么有钱,就这么轻易放过他实在可惜!”

佟有富眼神里头的贪婪一闪而过,冷笑道:“哪会这么轻易!知道我为什么会放过他吗?咱们杀了他,这条财路就断了!到时候便宜的还不是四川的这些官吏!至于这姓王的,回头咱们有的是机会收拾他!爷们这几年的乐呵可就都在他小子的身上了!”

二人对视一眼,一起大笑起来。尼堪正要说话,眼神不经意间往侧前方的山丘上一瞥,猛见寒光一闪,一支标枪迎面激射而来,尼堪下意识一闪,一支标枪“噗”的一声正中尼堪身后那名满脸胡子的鞑子胸口。鲜血迸溅,那人大叫一声,翻身从马下栽了下来。

“嗖嗖!”之声不绝,,惨叫声响起,猝不及防之下,又有两名鞑子跌落马下,尼堪反应过来,拔出刀来,大叫一声:“有盗匪,快下马躲避!”

佟有富抽刀格开一支射来的标枪,翻身下马,另一名鞑子也滚下马来,和尼堪一起奔到佟有富身边,蜷下身子,利用马来挡住众人射来的标枪。

佟有富观察了一下形势,看了看前面十几步的官道旁的一处山丘,对身边二人道:“躲在马后,不要露头,一会赶马到前面山丘,然后躲到山丘后面,对方的标枪就够不着了。一会官道上的人多了,这些盗匪就自然散了。”

三人害怕东方攻击马匹,便藏在马匹身侧,打马而走,人跟着马匹疾奔,等马匹奔起来,三人滚到官道旁的山丘后,藏好身子,刚好避过了标枪的攻击。

王斌心里暗自庆幸,要是这些鞑子鞭马而去,还真不容易把他们全部留下,加速奔跑中的马匹是很难被标枪这玩意射倒的!

这些鞑子脑子不够用,没有多少临阵经验,只能说鞑子入关后,已经腐化透顶,后继无人了。怪不得吴三桂起事时康熙只能用绿营了。

刚才要是有火枪就好了,一阵排枪,估计这些鞑子早就去见马克思,列宁了。不对,马克思,列宁还没有出生呢,只能先去见他们的努尔哈赤黄太吉们了。

王斌看了看渐高的日头,心想不能这样无休止的等下去,眉头一皱,对黄小龙道:“我下去,交上手后,你们下去堵住官道,防止有漏网之鱼。另外,记得把脸蒙起来。”

王斌蒙上脸,捡起一根标枪,弯腰向佟有富等人藏身之处奔去。

佟有富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奔驰而来,忙招呼身边二人摘下弓来,三人散开身位,各据一处,利箭准备随时射出。

听到脚步声愈来愈进,佟有富喊一声:“射”,自己手中利箭首先向前方的身影射了出去,其他二人的箭也相继射出。

三人也不看射击的结果,又搭箭,奔着来人的身形射了出去。三人一下射了三轮九箭,只听见前面传来“邦邦”箭支被磕飞的声音,但却没有听到来人的惨叫声,显然自己的箭支并没有射中对方。

王斌一连磕飞对方的九根箭支,手背微微有些发麻,这第一个射箭的人气力甚大,不是个庸手。

思量着,王斌已经奔到了对方藏身的山丘顶上,看到下方的三人已经持刀等待自己前来。

王斌手头并没有顺手的兵器,手中的标枪只有二尺左右,实在太短。不过这时也顾不过来了。王斌标枪一抖,向着佟有富直刺了过去。

佟有富不闪不避,钢刀横扫而去,却是不管不顾,置死地而后生的打法,看来这老小子没少上战场,没少杀汉人。

王斌席地一滚,速度不减,手中标枪却已经直刺入旁边的要上前的旗人胸前,那人甚是悍勇,中枪一瞬间竟不管不顾,轮到刀往王斌头上砍去。

王斌侧身闪过,拔出标枪,一记窝心脚,直把那壮汉踹了出去。壮汉口中一声惨叫,重重的摔落在地上,落地后身体一阵抽搐,嘴里鲜血汩汩而出,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佟有富心中大怒,钢刀直刺,竟是枪刀的混用,直奔王斌胸口,快捷无比,王斌皱眉,身形一矮,再躲过去,佟有富刷刷几刀,王斌“当当”隔开,二人战在一起。

尼堪目瞪口呆,一看场面,己方只剩下自己和佟有富二人。尼堪见形势不妙,前面官道上的人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王斌和佟有富争斗,他悄悄撤身,趁人不注意,跨上一匹失去主人的马背,往来时的官道上逃去。

第026章 义匪

佟有富本就不堪王斌的攻击,再见尼堪逃命,心神一乱,只见王斌手中标枪脱手而出,直奔自己面门,忙用刀一挡,磕开标枪,不觉自己中门大开。

王斌往前一个箭步,人已经到佟有富胸前,一记抬膝,正中胸口,佟有富一声闷哼,身体向后一倾,王斌不管不顾,飞身跟上,侧身双拳捶出,重重击中佟有富前胸,只听“咔嚓”一声,佟有富惨叫一声,肋骨不知断了几根,人直接飞出去了几米远,再也直不起身来。

王斌拾起标枪,抬手一抖,标枪激射而出,穿透佟有富的前胸,把佟有富的身体钉在了地上。

王斌甩了甩手腕,抬起头来,发现家丁们都在瞠目结舌地瞧着自己,王斌皱眉道:“看什么!没见过本少爷我杀人!快去查看有没有其它的活口,不管死的活的,每个人都补几枪!”

家丁们散开,王斌回头对黄小龙道:“传令下去,每个人都要刺几下,你做监督。”

真正的士兵怎么能见了血就害怕,不见血又怎么能算一个真正的士兵!

家丁们上前,在每个鞑子的身上,死的没死的都补了几枪,一时间官道上惨叫声,求饶声不绝。

王斌在一旁静静看着这血腥的场面,神情不变。这时家丁们才有些害怕,鲜血满地,有些鞑子的肠子都流出来了,在那嚎叫*。

家丁有人故作镇定,有人脸色苍白,还有人忍受不了,跑到一旁呕吐了起来。

王斌没有说话,战场上你死我活的争斗,怎能有妇人之慈,唯有行菩萨心肠,施霹雳手段。太祖说得好,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战争的目的就在于消灭对方,使对方失去战斗能力,为了消灭对方,再残酷暴烈的手段也不为过!

山丘深处,离王斌四五十丈远的一处山梁后,几十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趴在山梁后,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官道上发生的一切。

这些人手头连像样的兵器都没有,大多数手里都是一根木棒,有人还持着锄头之类的农具,只有为首的二人手里各持一把钢刀,不过钢刀已经有了斑斑锈迹,刀刃上也是有不少缺口。

为首的汉子彪悍之极,满脸胡须,只是身体看起有些虚弱,趴在他旁边的汉子中等身材,头小身子大,却也威风凛凛。

头小身子大的汉子看着官道上发生的一切,不禁目瞪口呆,嘴里喃喃道:“大哥,这小子功夫怎么这么厉害,简直是天神下凡呀!”

为首的汉子也感叹道:“真是项羽重生,勇冠三军啊!去年剑阁道上出手的少年也是这么悍勇!”

头小身子大的汉子听首领这么一说,不禁心里一惊,仔细看了一下道:“大哥,你还别说,这小子倒是真像那人!”

为首的汉子道:“岂止是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回头咱们得好好查查,看这位好汉到底是何人。”

头小身子大的汉子道:“大哥,你说,咱们要不要现在冲下去,抢了这些东西?”

大哥扭头看了一下他,“凭我们这些人去抢鞑子?老二,人要有自知之明,咱们兄弟还是观看吧!”

老二不服气了,“我们这四五十人,他们只有六七个人,等杀了鞑子,到时候咱们一拥而上,这小子就是再厉害,武功再高,也不敢与我们作对!”

大哥气的敲了一下他的头,“一拥而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用手指了指王斌:“就那小子,一个人就能撂倒我们二三十个人!如果有兵器在他手里,我们这些人加起来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那可真是个高手啊!”

官道上一阵马蹄声,董平骑在马上奔了过来,马上横着一人,到了王斌跟前,董平兴奋的道:“三哥,这小子想跑,被我给擒住了,伤了大腿。”说着把马上的人推了下来,正是刚才逃跑的尼堪。

王斌点点头,董平问道:“三哥,这边怎么样?所有的鞑子都被斩杀了吗?”

王斌道:“你让黄小龙再检查一遍,不能留活口。你骑马道前面去,把刚才跑走的三匹马带回来,没了主人,马跑不远。”

董平去了,王斌走到正在抱着腿*的尼堪身边,踢了一脚:“叫什么叫,还活着吗?”

尼堪*道:“不叫了,只求好汉饶了小的一条狗命。”

王斌冷笑道:“只要你告诉我你们是谁?是谁派你们来的,我就饶了你。”

尼堪惊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别人请来的?你是…王公子?”

王斌笑了笑,却没有摘下面上的黑布:“你倒是挺聪明的吗!说吧,说出是谁派你们来的,我就饶了你的狗命。”

尼堪忙道:“小人都说,我们是川湖总督府的人。小的们是受了重庆府知府衙门一个姓于的同知的委托,来富顺县办此事的。于同知给了我们300两银子,要我们以府衙的名义把你带走,然后半路弄死。我们贪图你的钱财,才没有动手。”

川湖总督府,来头不小,就为了对付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对方可是下了大本钱啦!

王斌冷笑道:“不是不动手,是银子还没有捞够吧!说,这姓于的什么开头?为什么要和我过不去?”

尼堪道:“姓于的曾经是内务府的皇商范毓范大人的下人,是山西范家的关系,他才能坐到这个位置上。这次的事情很有可能是姓于的奉了他主子的意思,要我们出手对付公子!具体的事情小人也不是很清楚,公子饶命啊!”

山西范家,八大皇商,竟然是这汉奸家族,但他们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一个小人物下手?又或者只是这个于同知个人所为,目的只是为了奉迎自己的主家?看来一切的疑虑都要去重庆府,来找这个于同知来解答了。

看着王斌不说话,尼堪马上急了起来,他连连磕头道:“王公子,你可答应我了,只要我说出事情的真相,你就饶了我的小命,你可不能反悔呀!”

王斌冷笑道:“我说过饶了你,就一定会饶了你。可他们会不会饶了你,我就不知道了。”

黄小龙指着尼堪骂道:“你们这姓满人,从来不把我们汉人当人看,今天我送你去见阎王爷,让你到阴间为你犯下的罪恶去忏悔吧!”

黄小龙说完,手中标枪一挺,枪头直刺进了尼堪的咽喉,尼堪指着王斌,嘴里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黄小龙拔出标枪,尼堪捂着脖子,缓缓倒了下去。

王斌过去拍了拍黄小龙的肩膀,这时,董平已经骑着马缓缓回来了,马后面带着三匹刚才跑出去的战马。

董平过来对王斌道:“三哥,都带回来了,瞧瞧,咱们的银子还在,这就叫完璧归赵!”

董平下了马,低声道:“三哥,不是说这些会有土匪会出来吗?怎么没有人呀?看来今天你是失算了。”

王斌一笑,“这些人早已经来了,只是不愿现身而已。”

董平忙抬起头,四处打量,口中急问:“三哥,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到?”

王斌指了指土匪藏身的地方,指了指不时反射的刀光,董平恍然大悟,王斌让家丁从布袋子里取出200两银子,放在地上,对着土匪藏身的地方喊道:“山丘后的兄弟,来了就现身吧。”

山丘后一片寂静,没有声响,这些人也算谨慎。

王斌随后对着山丘喊后面大声道:“山丘上的兄弟们,兄弟我留了200两银子。这几匹马,还有几把钢刀,都归你们了,麻烦帮着清理一下现场,以免引起官府的怀疑!”

王斌交代黄小龙回去的善后事宜,黄小龙和其余家丁们换了便装,带着剩下的银子分散回富顺县而去。王斌和董平两人,带了两个家丁,则上马一路向重庆府而去。王斌倒要看看,这于同知到底是什么原因,对自己屡下狠手。

王斌等人离开,“小孟尝”对着手下的土匪道:“看什么,还不下去收拾,一会银两和马匹被别人抢走了,可不要怪自己腿慢。向人家学学,把脸都蒙起来。”

土匪们哈哈大笑,下去牵马拿银两了。到了官道上,老二先捡起一把钢刀,摸着锋利的刀刃,爱不释手,连连赞道:“大哥,这可是好东西呀!有了这几把好刀,硬弓,咱们再也不用怕官府那些狗才了!大哥,你连一把好弓都没有,这把不错,你快看看!”

“小孟尝”轻轻的抚摸着弓弦,两膀用力,把硬弓拉圆,嘴里叹道:“真是把好弓!自从咱们夔州战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弓了!”

老二看着银子,心中欢喜:“大哥,有了银子,弟兄们就能好好的吃几顿了!这姓王的出手倒挺大方!”

“小孟尝”看着兴高采烈的土匪们,大声道:“别人给了咱们好处,咱们也不能含糊!大家伙赶快仔细收拾,现场都打理得干干净净,死马也分块,抬回去吃肉,今日正好改善一下弟兄们的伙食!”

土匪们哄然叫好,欣然忙活去了。随后土匪们一起,离开官道而去。

待土匪们离开,官道上的行人才现身出来,一个个心惊胆战的继续上路。

第027章 下渝州

王斌,董平等人在宜宾码头上了船,直奔重庆府而去,王斌和董平嫌船舱里太闷,就出来船头透气,顺便欣赏一下沿岸的风景。两岸苍苍莽莽,连绵不断的山丘,满眼的绿色,一阵清风吹来,端的让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二人指指点点,兴趣盎然,几个家丁在旁边也是心情愉快,留恋沿途美景,不时发出赞叹之声。

而当船只快行到险滩激流处时,船夫便把船只靠滩,两岸边守着险滩的纤夫便上来用纤绳系在船上,拉船渡过险滩,滩头纤夫只需要使劲就行。船上的船工却必须要熟悉峡江里的险滩,哪里有旋涡、哪里有礁石暗流、哪里可以走。

董平看着两岸拉纤,浑身*的纤夫,不解的问道:“三哥,这些人怎么不穿衣服,难道真的这么穷”

王斌还没有说话,旁边的船工就接话道:“两位少爷是第一次在长江上坐江船吧。咱们纤夫一会儿水里,一会儿岸上,湿衣服不易干,总贴在身上,容易得“水湿”病。再者,衣服打湿吸水后格外重,穿在身上干活也不利索。”

船工嘿嘿一笑,继续道:“夏天下水,衣服打湿后还有日头晒着暖和。寒冬腊月下水,衣服打湿后拉纤,很容易发烧。因此即便是冬天,纤夫们也会光着身子下水拉纤,上船后赶紧将身子擦干,穿上衣服再干活。”

“还有一个原因。”王斌接道:“你看这险滩,几乎没有人烟,且行船的人几乎都是男人,极少有女性,大家都是一样,所以也就没有人说三道四了。”船工赞赏的看了眼王斌,笑了笑,去忙自己的了。

第三日的清晨,终于看到了重庆府高耸的城墙。熙熙攘攘的码头,虽然停泊的船只不少,但远远谈不上繁华。人虽然不算少,但也并不多,远没有后世重庆渝中的摩肩接踵,人来人往。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船只终于到了太平门外的三码头,等船靠岸,一部分人先下了船,顺着坡道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三码头上人不少,王斌远远看着三百年前的国人,那一张张菜色的脸上尽是麻木和懦弱,后世米国佬的自信和嚣张在这些人脸上完全看不到。

王斌心里泛起一阵凄凉,华夏苗裔,五千年的灿烂文明,本应该骄傲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是谁抽走了你们原本笔挺的脊梁,让你们失去了血气

太平门是重庆府重要的码头之一,再往前走就是后世众所周知的朝天门码头,两江交汇处。朝天门码头则不是谁想停就停的,只有官方的船舶,以及大船才有此资格,其它的小船,货船,只能在其它码头停泊。

沿着江边往前走,靠着城墙的是连片的房屋,这是码头的仓库,还有不少客栈。靠着江边的则是低矮的烂民窟似的草房或木板房,也就是棚户区,显然是码头上混饭吃的劳力的住所。

后世重庆人居家最看重的“江景房”,其实在古代并不被看好,因为沿江而住的大多是社会下层人士,社会上流几乎都住在西部山地。清代的棚户区包括嘉陵江沿岸的临江门、洪崖洞、千厮门、朝天门一带,以及长江沿岸的南纪门、储奇门、太平门到朝天门一带的城外区域。

太平门外的三码头因为湖南人居多,达好几千人,因此也被称为湖南帮。不过这些人却不是黑帮组织,只是一群下苦力的泥腿子。因为人数众多,湖南人又素悍勇,一般码头上的痞子混混也不敢招惹他们。

看着码头上一堆又一堆聚集在一起的,难民似的码头苦力们,王斌心中不由得一动。如此多的青壮劳力,如果组织起来,那将是一支多么可怕的力量!

船家问王斌下不下船,王斌道:“你帮我转到嘉陵江边,我多付你些船钱。”他想看一看整个两江码头,看也没有可能发展起来一支力量。

船家欣然应诺,这重庆府周围的码头就这么大,自己停在嘉陵江那边,回去的时候还可以多拉几个客人,船工们摇起船桨,向着嘉陵江边绕去。

王斌转了一圈,只见码头上都是揽活的苦力和船工,怕是有上万人,看来重庆府以后可以好好的规划一下。

到了通远门,王斌等人下了船。如果再往前行,就出了重庆府,到佛图关了。

众人上了岸,沿着斜坡向上,快走近通远门城门的时候,王斌和董平等人忽然看到几个衙役押着一群人从城门洞子走了出来,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七八个人左右,哭哭啼啼,口中冤枉声不断,显然是一家人,却不知道犯了事,一群人啼哭连天,被衙役打骂着,驱赶着走向到河边。

“真是作孽啊!吴大人这么好的官,也要被杀啊!”“真是老天瞎了眼啊!”码头上的人低声议论纷纷。

“大哥,这是…?”王斌向身旁的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问道。

看王斌年纪轻轻,又牵着马匹,似是刚到重庆府的外乡人。中年汉子说道:“公子,被衙役押着的是吴一山吴大人一家。吴大人是个大清官,对码头上的劳力也多有照顾,谁知道因为家里藏了几本什么破书,就被人告发了说是禁书,说吴大人对朝廷不满,有反心,因此被官府抓了起来,今日是要到江边行刑。”

“是啊,听说吴府所有的男丁都要被处斩,女的被卖到窑子里去,就这还说是朝廷的恩典!他娘的不知道是对谁的恩典!”年轻汉子旁边的一个青壮愤愤地说到。

中年汉子对青年汉子一瞪眼,厉声道:“刚仔,小声点!小心被旁人听到!”

王斌笑了笑:“大哥,放心,我们不会乱说的,公道自在人心。”

长阶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把整个城门码头处围了个水泄不通。看看时间不早,一个官员服饰的人拿起一份文书,读了一会,王斌只听了个大概,应该是判决书,男子处斩,女子卖到民间妓院。

下一刻,刽子手走上来,手起刀落,腥红的血流下来,在河边的平地上流淌着,王斌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不禁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旁边的董平也是满脸铁青。

往日只是听说“文字狱”,但今日见了活生生,血淋淋的现实,两人心里的那股怒火像火山一样的就爆发出来了。

王斌心头虽然愤慨之极,但他还是止住了怒气勃发的董平,低声道:“现在就是杀了这些狗官也没有意义!还是想想怎么救下这些家眷吧!”

剩下的三个吴氏女眷哭喊声不绝,年龄大的老妇人可能忍受不了刺激,老泪纵横中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中年妇人和少女上去抱住老人嚎啕大哭,老人气血衰败,显然已经不行了。

旁边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走上前去,和官府的几个属员们窃窃私语。不用听,王斌等人也知道这是妓院的人和官府商讨要买吴府的女眷。几人嘀嘀咕咕了一阵,几个衙役把吴氏府上剩下的两个女子带了过来。

“三哥,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董平按下心头的愤怒,他看王斌看的出神,不由得出声问道。

“没什么。”王斌指了指吴府的女眷道:“我只是觉得这吴府的那个女子好像在哪里见过,等会咱们一会跟上去看看。”

董平惊奇了起来,问道:“是哪一个女子?三哥,你不会是看花了眼吧?这重庆府你和我都是第一次来,也从没听你提过什么姓吴的女子。”

王斌摇摇头道:“可能是我看错了。”他回头对两个家丁道:“你们两个先在附近找家客栈,把住处和马匹安顿好。一会问一下人,找几副棺木。这城外既然杀人,就有埋人的地方,你们两找块地方,招人帮忙,把人安葬了吧。天黑前进城,在城门口汇合。”

家丁应了声,牵了马,回头去了。这会儿,妓院的老鸨也和官府谈好了银两,付了钞。妓院的护院带着吴府两个女子,跟在老鸨身后,往临江门的城门方向而去。

王斌和董平也赶快紧紧跟上。出示了路引,王斌和董平跟在老鸨一众人后面,进了重庆府城。

进了临江门,再经过一个瓮城的门洞,就进了重庆府城。相比于码头,城内要干净的多,也热闹一些,不过大多数人都是粗布葛衫,眼神中露出的无一例外的是卑微,怯懦!

经过魁星阁,过了文庙,经过较场口的时候,王斌不由自主的看了一下。结果什么没有瞅到,还被守门的兵士狠狠的瞪了几眼。

众人跟着老鸨,经过大什字,左拐右拐,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老鸨一行人拐进了一条幽静的巷子,在一栋屋子前停住,推门走了进去,王斌心想这里就是妓院了。

王斌和董平在门前停住,王斌抬头一看,“飘香院”三个字的牌子,董平上前,拍了拍门,上前道:“请问有人吗?”

第028章 天涯沦落人

老鸨擦了把头上的汗水,正准备喝点茶水,歇歇腿。谁知还没有坐稳,却听到门外传来阵阵的敲门声,老鸨对龟奴道:“你去看看是谁,这么早敲门?”

龟奴打开门,看到门前站着两个年轻人,衣衫虽不华丽,但气度不凡,不像是一般人。龟奴不敢怠慢,问道:“敢问两位公子有事吗?如果是找姑娘,天色还早,请晚些再来。”

王斌拱手笑道:“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老鸨,我们兄弟两人要和她谈笔生意。”

老鸨已经听到了王斌和龟奴在门口的对话,她对着龟奴喊道:“别磨蹭了,把人带进来。”

王斌和董平踏进门来,两人打量了一下房间,见吴氏母女站在一起,神情木然,对外边进来的王斌两人进来不闻不问,显然已经是心若死灰。

王斌仔细看了一下吴家小姐,依稀是有些眼熟,但不确定在那里见过,也许是自己认错人了。

老鸨有些惊奇的看了一眼两人道:“二位公子,我就是这里的老鸨,不知二位公子有何要事?”

王斌笑道:“打扰了,我们兄弟今日登门,只是想从老鸨你这买两个人,别无他意。”

老鸨一怔:“公子是想为院子里的姑娘赎身,是那两位姑娘?公子说来瞧瞧。”

王斌伸手一指:“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眼前这二位吴氏母女。”

吴氏母女听到眼前的人要为自己赎身,不禁都惊奇的抬起头来看着王斌。吴家小姐眼神忽然一亮,激动之色溢于言表,脱口叫了一声“王公子!”

屋里的人都有些愕然,王斌不禁有些诧异,施礼道:“姑娘可是叫在下?”

吴家小姐把自己蓬乱的头发往两边分了分,露出自己的脸庞,羞怯道:“公子可记得奴家?”

王斌仔细看了一眼,虽然少女脸上被煤灰遮住了些许地方,但从露出的部分依然可以看到一张精致的娃娃脸。王斌一时觉得有些眼熟,但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便答礼道:“恕在下眼拙,姑娘是谁?”

吴家小姐神色一暗,低声道:“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一年前,叙州府官道上,公子受了伤,劫匪…”

王斌恍然大悟,急忙道:“怪不得眼熟,你就是去年官道上,那个乘轿子遇难的小姐,只是后来不知道你去了那里?”

吴家小姐脸上一红道:“公子昏迷的时候,奴家看望过公子,本欲等公子醒来后再行告辞,然家里催促甚紧,不得已先行。不想今日得遇公子,看到公子无恙,奴家一颗心也算放下了。”

吴夫人看了眼女儿,叹了口气:“女儿,这就是你念念不忘的哪位公子?”

吴家小姐神色黯然,母女俩都低下了头。老鸨也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吴氏母女,问道:“敢问公子是这母女的什么人?”

王斌道:“无亲无故,同是天涯沦落人,只是偶遇,心有不忍罢了。”

老鸨吁了一口气,笑道:“公子侠骨热肠,奴家佩服,只是这事却是说来话长,由不得我。”

董平怒道:“老鸨,你是欺负我兄弟没有银子吗?信不信我今日砸了你这里!”

老鸨急忙赔笑道:“哪里哪里,只是我这里实在是不方便啊!”

董平正欲发怒,王斌止住他,对老鸨道:“是不是已经有人先我二人,买了吴氏母女?”

老鸨苦笑一声,正欲回话,却听到妓院的大门一下子被推了开来,紧接着传来一个骄横的声音:“我说妈妈,吴氏母女已经买回来了吧,怎么还没有送过去呀?”紧接着一个脸色苍白,高高瘦瘦的年轻人在几个满脸横肉的下人簇拥下,大踏步走了进来。

王斌打量此人,相貌还算英俊,只是嘴唇太薄,双眼浮肿,显然是酒色过度。

看到年轻人进来,吴家小姐在一旁急促地对王斌低声道:“公子还请务必带我母女出去,来人不是好人!”

老鸨赶紧上前腆着笑脸道:“于公子,人已经买回来了,正等着给您送过去,没想到您亲自来了!”

听到老鸨的话语,吴夫人和女儿抱在了一起,全身发抖,吴家小姐只是眼神急切的盯着王斌。

于公子看到吴氏母女,心里一喜,正要上前说话,忽然发现王斌和董平。他不禁眉头一皱,脱口问道:“妈妈,这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王斌心里明白,这于公子定是早就瞧上了这吴府的小姐,所以吴府一落难,于公子马上就来落井下石。

老鸨赔笑道:“只是两个前来玩耍的外乡人,公子既然来了,吴氏母女您就顺便带走吧,卖身契我随后派人送到同知府上。”

“同知府上”,“于公子”,王斌不由得心里一颤,这些天一直在想这件事,这几个字语已经深深的刻在了脑海里,猛然间听人提起,不由心头一阵激灵,难道…

王斌脑子里极速的运转了一下,抱拳施礼道:“敢问这位于公子是…?”

老鸨怕王斌犯倔,非要吴氏母女,和于公子硬刚,便急急搭话道:“这位是重庆府知府衙门于同知府上的公子,在重庆府谁人不知,你们两个还是速速离去吧!”

于公子得意的扬起了头,却不理睬王斌,不屑之色尽于言表,一帮乡下棒槌,也配和我说话!

王斌和董平对视了一下,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王斌还打算着怎么找到这个姓于的同知,却不知冤家路窄,今日碰上了姓于的公子!

吴家小姐看王斌神态恭谨,不由得心里大急,脱口而出道:“公子垂怜,还望公子成全!”

王斌还没有说话,于公子早已经不耐烦了,朝老鸨一挥手,不耐烦地说道:“老鸨,人我就带走了,卖身契随后送来!”

老鸨陪笑道:“公子放心,卖身契我这就给您!”

吴夫人哭着哀求老鸨道:“妈妈,求求你了,求求你不要把萍儿让他带走,求求你了。”说完跪在地上,对着老鸨磕起头来。

吴家小姐急着把母亲扶起来,嘴里只是哭喊着:“母亲,不要求他们,不要求他们!”

于公子被搞的心烦意乱,对着家人大喊一声:“你们还站着干啥,把吴家小姐给我带走,老的不管。”

于府家人应了一声,上前分开吴氏母女,要把吴府小姐带走,吴夫人死活不松手,屋里乱成一团。

董平早已火冒三丈,再也按耐不住,腾的上前就是一脚,正在拉拽吴家小姐的家人惨叫一声,身子飞了出去。剩下的两个于府家人大吃一惊,看到董平凶神恶煞,一时怔在哪里,不敢上前。

于公子大吃一惊,大声喝道:“你哥泥腿子,敢打我的人!你们还站着干什么,给我上!”

王斌起身上前,一个大巴掌扇在于公子的脸上,紧接着一脚,把于公子踢的球一样在地下滚了一圈。

于公子的两个家人硬着头皮扑了上来,董平上前,一阵拳打脚踢,两个家人很快就躺在了地下,*着起不了身。

董平大喊一声“快滚!”,两个家丁哼哼唧唧爬起来,扶着于公子出了门,狼狈而去。

老鸨和龟奴,包括身边的护院身子都瑟瑟发抖。他们平时也就欺负欺负老实人,哪碰到过董平这样的暴虐之徒!护院们一个个站定了身子,再也不敢上前!

王斌坐了下来,对老鸨笑道:“老鸨,今天这吴氏母子我买定了!你说个价钱,我付银子带人走!现在,请你去把吴氏母女的卖身契拿出来。”

王斌脸色一转,环视着大厅里的人道:“不然,我保证你不但一文钱拿不到,以后在重庆府也绝对不得安生!”

龟奴在一旁吓得身子不停发抖,赶快催道:“妈妈,还等什么,赶快把东西拿出来吧!好歹你还能得些银子,那于大宝可是分文没有!”

听到“卖身挈”三个字,吴氏母女眼里露都出了急切喜悦的光芒,一齐盯着老鸨。

老鸨掏出卖身契,哆哆嗦嗦的伸出两根指头,颤声道:“得两百两银子!”

吴小姐生气地道:“你从官府手里买了我们花了十两银子,现在却要两百两银子,真是太不像话了!”

她是大家闺秀,脏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吴夫人拉了一下她,低声道:“萍儿,别说话,王公子自有打算。”

看王斌没有支声,老鸨眼珠子转了一下,大着胆子重新伸出一根指头:“两位公子爷,最少也得一百两,我总得赚点儿。”

王斌对着董平点点头,董平拿出银袋,往桌上用力一拍,震的桌脚直晃。董平伸出右手,厉声对老鸨道:“银子在这里,快把卖身契拿出来!”

老鸨伸手抓起桌上的钱袋,打开仔细看了一下,把钱袋揣回自己的胸前,然后取出卖身契,递了过去。

董平仔细看了一下,向王斌点点头。老鸨正要告退,王斌叫住她道:“老鸨,叫你的人都呆在院里,不要出来!谁要是出来,我就先拧断他的脖子!”

王斌回头对吴氏母女道:“夫人,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第029章 梦中人

董平到街上拦了一辆马车,吴氏母女上车,王斌和董平跟在车旁,一行人往城门口而去。

到了城门口,王斌往守门的士兵手里塞了一块碎银子,说道“车里是家母和家妹,都是女眷,麻烦行个方便!”

士兵一看银子,心头大喜,掀了马车门帘一角,见是两个女眷,摇手放车子出了城门。

家丁正在城门口等候,见到王斌等人出来,忙带着马车到了住宿的客栈。众人进去要好了房间,吴氏母女上了楼,王斌吩咐客栈的伙计准备些一饭菜,送到吴氏母女的房间。

王斌问了一下家丁收敛尸体的情况,家丁回答说已经办妥了。

重庆民间有“七星岗闹鬼,金刚塔镇邪”的说法。通远门外的七星岗历来就是用来埋葬死人的乱坟岗,官府经常在通远门城门外各处决犯人,因此留下了“通远门,锣鼓响,看埋死人”的歌谣。

通远门西侧是一片荒郊,山丘起伏,到处都是乱葬岗,附近的寿材铺不少,也提供埋葬的活路,只要支付额外的银两罢了。仓促间好的棺木找不到,家丁只能找到一般的薄板寿材。

而另一个家丁已经雇人拉着寿材,往通远门北坡的方向去了,那里的坟岗不少,算算时间,可能也快回来了。

王斌和董平正在屋里商议,却听到敲门声,家丁打开门一看,吴小姐正站在门口。

吴小姐显然已经梳洗过了,头发也梳理的整整齐齐,只是脸色苍白,显然白天的事情对她打击不小。她站在那里,风姿绰约,憔悴之中掩饰不住自然的天姿国色,若空谷幽兰,清丽脱俗!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王斌一阵恍惚,叙州府官道上那个俏丽的影子又浮上了心头。他按下心头的波澜,上前问道:“吴小姐,你怎么不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吗?

吴小姐道:“王公子,今日的事情,多谢公子了,家母请公子过去一下。”

王斌跟着吴家小姐出来,两人走在走廊上,吴小姐在前,王斌在后,走了几步,王斌低声在吴小姐耳边说道:“富顺县官道上那件事后,我四处打听,却一直得不到你的消息!心中真是好生挂念!想不到今日能在重庆府一见,也算得上是苍天护佑了!”

吴小姐脸色一红,眼里有了欢喜之色,她低声道:“只因家父催的着急,小妹又年少无知,不知留下地址。后来家遭惨变,本打算给公子留个讯息,谁知来不及就已经遭了毒手!”

王斌正欲说话,二人已经到了吴氏母女的房间前。王斌进去,吴夫人已经在房中等候。

见王斌进来,吴夫人站起向王斌施了一礼,开口道:“妾身谢过王公子的大恩大德了。”

王斌忙回礼道:“夫人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只是不知夫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吴夫人看了看女儿,回答道:“公子,如今吴家是家破人亡,重庆府我母女又举目无亲,妾身想要去成都府投靠萍儿的舅舅,做个投身之处。只是如今身无分文,还请公子施与援手,成全我们母女二人。”

吴小姐看了看王斌,红着脸道:“王公子,在离开重庆府之前,还望公子帮人帮到底,借我母女一些盘缠,我也好去收殓家人的遗体,大恩容当后报。”

王斌摇摇头道:“夫人,这些事情你们不宜出面,在下已经安排家丁去办理此事了。只是仓促之间,找不到上好的棺木,也来不及找块风水之地,只好先让逝人入土为安了。”

吴夫人拉着女儿跪下,垂泪道:“公子大恩大德,此生难报,来生愿做牛做马,以报公子!”

王斌急忙道:“夫人快快请起,路遇不平,拔刀相助,举手之劳而已。再加上吴小姐救过在下的性命,夫人不要放在心上!”

吴小姐扶着母亲坐下,看二人平息了些,王斌才道:“夫人,明日一早,二位可到家人的坟上一拜。随后我让我的两位家丁护送二位去成都府,毕竟路途遥远,路上也不是十分太平,还请二位不要推辞。”

吴夫人还没有开口,吴小姐急问道:“难道王公子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王斌摇头道:“不瞒两位,我在重庆府还有一些事情未了,等办完了事情才能回去。不过二位不用担心,从重庆府到成都府,这一路上如果走官道,应该还算安全。再说,我这两个家丁的身手不错,寻常四五个人近不了身,吴小姐大可以放心。”

吴小姐抢着道:“王公子,我们等你!你做完了事情,我们一起走,这样更安全些!”

吴夫人看了看女儿,叹了口气,说道:“萍儿,于公子还在追查我们,我们还是先走,就不要为难王公子了!”

王斌告辞出来,回到房间,另一个家丁已经回来了,原来收殓埋葬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王斌笑道:“这件事办得好,回去好好的犒赏一下你们两个!”

吃过晚饭后,王斌把几人交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告诉了董平和两个家丁自己的计划。

两个家丁一下子就不乐意了,嘴撅得老高,但长期训练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们无可奈何的闭上了嘴巴。

王斌笑道:“不要小看这种事情,以后这种类似的事情还会很多,这一次就当是对你们的考查,一路上要注意观察,小心戒备,确保把人顺利的送到成都府,回来后我可是大大有赏。”

两个家丁郑重应诺道,回到房间休息去了,王斌对董平道:“等明天吴氏母女走后,我们再进城,明天晚上夜探于府。”

董平乐呵呵的道:“我早就等着这一天了,我倒要看看这姓于的家伙到底长什么样子?是何方神圣?”

他看了看外边,董平悄悄对王斌道:“三哥,我看这吴小姐是看上你了。”

王斌一愣,“什么?”

董平道:“我发现这吴小姐一看到你,就手忙脚乱,面红耳赤,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王斌还在发愣,董平已经笑呵呵的站起身,回到自己房间去休息了。

王斌刚要准备就寝,却听到房门口传来吴小姐的声音:“公子睡了吗?”

王斌过去打开房门,吴小姐站在门口,王斌道:“吴小姐有事吗?”

吴小姐脸色一红,看了看王斌,低声道:“王公子,我能进去坐会吗?”

王斌慌忙让开,吴小姐低头走了进去,在桌边坐下。王斌倒了一杯水,吴小姐接过了水却不说话。

王斌想起董平的话,再一看吴小姐的脸,果然吴小姐的脸一红,看向了它处,轻轻避开了王斌的眼神。

王斌仔细端详了一下,这吴小姐面庞精致,皮肤白皙,身材挺拔,特别是一双眼睛又黑又亮,里面的深渊能把人深深的吸进去。他不由地脱口而出:“吴姑娘,一年不见,你可比去年长高了不少。你今年多大了?”

王斌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可不是后世,自己的话语在这时代,实在像极了轻浮的登徒子。吴小姐却看了一眼王斌,低声道:“小妹今年十六岁,公子贵庚,可曾婚娶?”说道“可曾婚娶”时,吴小姐的声音已几不可闻。

王斌答道:“今年十九,有过婚约。”却不说下去,直盯着吴小姐。

果然吴小姐神色一变,手一哆嗦,茶水打湿了衣裙,慌忙起身拍打衣裙,却不料眼中的泪珠滚落而下。

王斌上前,扶住了吴小姐,吴小姐慌忙挣脱,对王斌道:“夜已经深了,小妹告辞了。”快步向门口走去。

王斌也不追赶,盯着吴小姐:“在下虽有婚约,但乃父母遗命,在下并不知情。而且在下已经退婚!”

吴小姐本已心死如灰,快步要走到门口,却听到王斌后面的话,一下停住了脚步,脱口而出道:“你此言当真?”

王斌缓步走上前去,握住了吴小姐的手,“绝无虚言!自去年一别,我便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姑娘,今日有此一遇,也算告慰平生了。”

吴小姐两腮通红,目光中尽是柔意,王斌心神俱动,轻轻把吴小姐揽入怀中,吴小姐伸出手,轻轻抱住了王斌。

灯下美人,娇羞万状,王斌不能自已,往吴小姐唇上吻去,触及觉得火热无比,王斌舌头往吴小姐嘴里伸去,吴小姐口舌关开,王斌咬住那一截椒舌,吸吮起来,吴小姐不能自已,身体发烫,抱紧了王斌,嘴里发出唔唔之声。

良久,两人分开,吴小姐靠在王斌怀中,悠悠道:“自去年富顺一别,小妹便时时思念公子,谁想今日能在此相遇,真是上苍眷顾,真希望永远不和公子分开。”

王斌心里充满了爱怜,在后世,吴小姐可能还是个初三或者高一的学生,在这个年代却要承受家破人亡,颠沛流离的痛苦!他想了一下,便道:“与其去成都山高路远,寄人篱下,不如你就跟着我去富顺,在那里有我照顾,岂不更好?”

第030章 于府

吴小姐喜道:“如此甚好,只是不知道别人会不会说闲话?其实舅舅也只是小户人家,去了怕多有不便。”

王斌道:“什么闲话?以后你我就以兄妹相称!伯母那边应该不会有问题,你舅父又不是名门大族!你母女去了成都府,日久必有龌龊之事发生!明天我再劝劝伯母,等你们到了富顺,安顿下来,去成都报个平安即可。”

吴小姐脸又一红,她垂下头道:“只望公子不负今日誓言!萍儿我今生非公子不嫁!此心天地可证!”

王斌心中感动,紧紧抱住了吴家小姐,两人缠缠绵绵说了一会话,看看夜色已深,吴小姐才恋恋不舍道:“公子,我得回去了,天色已是太晚,不然母亲担心。还有,以后不要叫我吴小姐了,我的名字叫吴锦萍,乳名萍儿,你就叫我萍儿吧。”

王斌道:“萍儿,我记住了,以后你也和他们一样,叫我三哥吧。”

吴锦萍喜道:“是,三哥!”回身紧紧的抱住了王斌。

吴锦萍回到房间,看母亲靠在床头,吴锦萍以为母亲已经休息。正欲上前帮母亲盖上被子,却发现母亲已经缓缓睁开眼来,正看着自己。

“娘亲,你怎么还没有入寝?今日担惊受怕,累了一天,还是快早点宽衣休息吧。”吴锦萍忙上前劝道。

吴夫人招手叫吴锦萍过来,柔声道:“萍儿,过来,坐在娘亲旁边。”吴锦萍过来,坐在母亲身边。

吴夫人搂住女儿,爱恋的抚摸着女儿的头顶,心疼的道:“孩儿,这几天可苦了你了!”

吴锦萍靠在母亲身边,摇摇头没有说话,吴夫人看着女儿还有些稚气的面孔,心里叹了口气。亡夫重男轻女,女儿以前在家里就不太受待见,这几天更是担惊受怕。如今家破人亡,死人已矣,活着的人还得活着,得让女儿尽快快乐起来。

“你过去看他了?有没有说说话?”吴夫人道。

吴锦萍脸红了一下,“见了一面,说了些话,另外,他让我们跟他一起去富顺县住。”

吴夫人一怔,不禁问道:“去富顺县?会不会太讨扰了些?毕竟,大家是初次见面!”

吴锦萍脸红道:“娘亲,王公子侠肝义胆,咱们去富顺县吧!舅舅家里不宽裕,舅娘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们现在是没落去投,两手空空,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样呢!再说,成都府遥远,我们总不能让王公子安排人一路送过去吧!”

吴夫人沉思道:“萍水相逢,别人能救我们,已经是天大得恩情了!再去富顺县……,你就那么相信王公子?”

吴锦萍忙道:“母亲,并不是萍水相逢,我和他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而且,我就是相信他。第一次见到他,我就觉得我这一辈子都是他的人了。现在我知道了他的心思,我心里有他,他心里也有我,将来他绝对不会负我!”

吴夫人笑道:“你才多大?就一辈子!你和他只见过两次面,就那么相信他?”

吴锦萍看了眼母亲,低声:“我相信三哥的为人,至少去富顺我们母女俩的安全能得到保证,也不用担心寄人篱下!”

吴夫人道:“三哥?这王公子胆大心细,做事果断,是个成大事的人,我就是怕你将来可能不会有太平日子过。”

吴锦萍陶然道:“我就喜欢他身上的英雄气概,顾盼自如,不可一世,无论遇到多大的事都是那么镇定自若!”

女儿解开了心结,吴夫人自然欣喜,母女二人相对一笑,多日来的愁苦喝惊惧也在这一瞬间也仿佛烟消云散。

第二天一早,吴氏母女就起了床,赶着租好的马车去了通远门外的乱葬岗,吴氏母女祭拜众亲人,王斌等人也是暗自戚戚,心生恻隐之心。

祭拜完毕,王斌说了让吴氏母女去富顺县落脚的想法。吴夫人自然是答应了王斌的要求,两个家丁更是高兴,终于可以不用跋涉千里,能早点回家了。

众人回到客栈,收拾了一下,吴氏母女跟两个家丁先回富顺县。王斌和董平则是办完事再回去,一行人在码头道别,吴锦萍依依不舍,在船头频频挥手,直到看不见踪迹。

董平笑道,“三哥,看来你这次是得偿所愿了,美人如玉,香风满怀啊!”

王斌看着他也笑道:“怡红院的飘香姑娘和如烟姑娘可是为了你要死要活的,你准备什么时候给她们赎身啊?”

董平赶紧扯风:“走,走,快去吃饭,肚子都饿的咕咕直叫了。”

二人进了城,找人打听了一下,确定了是于同知家的院子。仔细查看了地形,两人在附近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了进去。

到了半夜三更,王斌和董平换上黑衣,从客栈后院悄悄翻出,直奔于宅而去。

街上一片漆黑,并没有遇到行人,两人来到于宅墙外的小巷子深处,墙上并没有后世高墙上的玻璃片,两人你蹲我踩,借力就轻轻翻进了于宅。

两人翻进去的地方是于宅后院的一处柴房,用来堆放杂物,草料之类的东西,并没有看到有人把守,也许平时并没有什么人把守,只是再往前走,两人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面前的房子不少,几进几出的,并不知道怎么找,王斌来自后世,对于明清建筑的特点一点也不了解,董平则是神经大条,从不注意这些东西,两人一时有些犯愁。

根据房子的共性,二人来到正门中间,借月光一看,是对推门,中间基本是木门栓。王斌拿着腰间的短刀,轻轻塞进了门缝之中,缓慢的拨了几下,用力慢慢上挑,轻轻伸手一推,门被打开了。

二人进来,发现是一个大院子,中间是走廊,周围四处有不少房间,不知道该进哪一个。

忽然有脚步声和说话声传来,二人两边散开,各自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只见两名十三四岁得丫鬟打着灯笼,小声说着话,朝这边走了过来。

王斌向董平做了一个手势,二人闪电般从背后而出,一人一个,捂住了两个丫鬟的嘴。

深更半夜,猛然被人捂住嘴巴,再觉得脖子上有些寒冷,两个丫鬟吓得十窍丢了九窍,浑身发抖。王斌在丫鬟耳边小声说道:“别喊,不然就杀了你,明白了没有?”

丫鬟拼命的点头。王斌放开捂住丫鬟的手,问道:“于老爷和于公子住那个屋?”

丫鬟脸色通红的说道:“大侠,你能不能先移开你那只手…。”

王斌一愣,再一看,原来刚才偷袭丫鬟时,自己的左手正放在了丫鬟胸前不该放的地方!

王斌忙把左手移开,口中抱歉道:“姑娘不要见怪,在下一时情急,不是故意的!”

丫鬟奇怪的看了王斌一眼,用手指了指自己左手的正前方,轻声道:“大侠,那就是同知老爷的房间,不过老爷今晚在五姨太的房里休息。”丫鬟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栋房子,“那是于公子的房间。”

“家里有几个下人,几个家丁?都睡在什么地方?”王斌又问道。

丫鬟看了看王斌,说道:“府上有七个下人,除了我们两个今晚值夜,其余的都在前院休息。家丁有四五个,不过按府上的规矩是晚上是不能进入这些院子的。”

王斌心想也是,家丁一般都是年轻气盛的少年,或者是英俊潇洒的小白脸,谁敢放心让这些人在自己花枝招展的老婆小妾们的房外转悠,这不是送狼进羊圈吗!不用红杏出墙,外面的登徒子已经踩着梯子爬进来了!

后世那么多龌龊的事情,根本不需要登徒子,因为红杏太多了,而且全部是出了墙还不愿意回去的!想想还是古人好的多,最起码红杏出墙的时候,还要墙外有没有人偷看!

王斌说道:“你带我去五姨太的卧房,听话,就不会有事!”

他回头对董平道:“你带那个丫鬟去找于公子的房间,记住,如果有人反抗,不要心慈手软!”

董平点点头,带着另一名丫鬟去找于公子那里,王斌则带着自己手上的丫鬟向五姨太的院子走去。

大约觉得王斌不是个穷凶极恶之辈,丫鬟小声道:“大侠,五姨太是个可怜人,丈夫一家都被于老爷害死了,自己也被抢进了于府!于老爷拿她的亲生弟弟威胁她,她没办法,才从的于老爷。大侠你一会儿要手下留情呀!”

丫鬟带着王斌来到五姨太房门前,指了指,王斌一掌砍在丫鬟的后劲处,丫鬟晕了过去。王斌把丫鬟的身子小心放在无人处,走到房门边,轻轻的用刀拨开了门栓,摸了进去。

王斌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看到床上两个人正在睡梦中,外头睡的依稀是个中年男子,里面的应该就是五姨太了,王斌蹑手蹑脚走到床头,把刀架在中年男子的脖子上。又用手捂住了里面女人的嘴。

二人感觉异常,从睡梦中惊醒,一眼看到床头的黑影,男人感觉到脖子上刀刃的寒气,吓得都是睡意全无,头上的冷汗冒了出来。

第031章 夜杀

王斌低声道:“不许说话,说一句话就得死,明白了吗?。”

二人连连点头,王斌松开了捂住嘴的那只手,“你,快点,去点灯。”

女人只穿着一件贴身小衣,战战兢兢的下了床,点了灯,屋里一下亮了起来。

于忠清脖子冰凉,锋利的刀锋让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脑海顿时一片清灵,但一时还不清楚事情究竟,嘴里含含糊糊的小声说道:“大爷,大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女人摸到桌边,摸索着点燃了桌上的油灯,屋里一下亮了起来。

“躲到床上去!”王斌对着年轻的女人说到,心想这应该就是五姨太了。

刚才灯亮了的时候,王斌不经意的一瞥,鼻血差点流了下来。五姨太只着一件薄薄的小衣,没有肚兜,由于害怕,衣襟都没有遮好,胸前的一片雪白被王斌看了个清清楚楚。王斌心里暗叹,这姓于的老家伙眼光还真是毒辣,真是艳福不浅!

王斌看看于忠清,两鬓已经斑白,再看看五姨太,二八佳人,再加上前凸后挺,可真是一枝梨花压海堂呀!

五姨太哆哆嗦嗦走过去,撅起翘臀,爬进了床里面,用被子遮住了自己。

“知道我是谁吗?”看着床上这个几次想要除掉自己的中年男子,王斌冷冷的问道。

于同知战栗着回答道:“在下不知道,不知大爷需要什么?需要银子的话,你说个数,在下这就准备!”

“叙州府富顺县王家的事是怎么回事?是谁让你这么干的?”王斌直接问道。

“什么富顺县王家张家的事情,我什么也不知道”于同知一惊,眼神闪烁,显然想蒙混过关。

老奸巨猾,真是不知死活!王斌心里叹了一声,抓住于同知的右手,手中刀挥过,已经切掉了于同知右手的小拇指,同时左手已经捂住了于同知的嘴巴。

于同知只觉得痛彻心扉,想喊又喊不出来。王斌用刀紧贴着于同知的脖子,冷笑着道:“想喊你就喊,只怕你会死得更快一些!”

王斌松开了左手,于同知大口的呼吸着,用自己的左手使劲握住了右手,脸上的肌肉直哆嗦,显然痛的不轻。

王斌盯着他,冷冷的道:“如果你再有一句假话,我就切了你的整个右手!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找王家的麻烦?甚至连他们的后人也不放过,快说!”

五姨太躲在床一边,眼睛里面没有一丝惧色,当王斌切去于同知小拇指的时候,五姨太脸上甚至浮现出了一丝兴奋之色。

于同知诧异的看了一眼王斌,狐疑不定的问道:“不知阁下是何方好汉?和那富顺县王家有何关系?如果王家付了银两给好汉,我可以付给阁下双倍的价格!”

王斌用刀敲打了一下于同知的脑袋,冷笑道:“双倍的价格,你可真是大方!不要那么多废话,回答我的问题!”

于同知看着对方,王斌脸上虽然蒙着黑布,但眼神中的杀气还是让他打了个寒战。自从当官以来,他一直是锦衣玉食,皮娇肉嫩,周围的人又多是阿谀奉承,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受过如此的折磨。

于同知颤声道:“都是主家叫小人做的,小人只是个下人,听命办事,跟此事可是毫无关系啊!”

王斌冷笑问道:“你主子是山西的范家吧。他究竟和富顺的王家有何恩怨?山西的灭门血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要一次次的追杀王家后人?”

旁边的五姨太也不禁竖起了耳朵,在一旁细听,并没有了开始的惧怕之色。

于同知想抵赖,无奈刀子架在脖子上,断指又痛的不行,不得不实话实说:“王家老爷子当年因为不肯卖盐到关外,得罪了范家家主,结下了梁子!山西的案子是范家找的当地的绿营官兵,假冒土匪做的。本来以为已经灭了王家满门,谁知道王家还有后人幸存。因为当时当地官府查灭门案查的很严,所以范家就没有在山西对你下手。后来王家后人返川,范大人才叫小人安排动手。”

“不过…”,顿了一下,于同知又道:“可能是在下办事不力,范大人最近又联系了重庆府的一群旗人去办此事,不知道现在办的怎么样了?”

“你不用担心,那些旗人回不来了!”王斌在于同知耳边冷冷的说道。

于同知犹如五雷轰顶!他常年在官场上打混,知道杀了旗人是怎样的罪名,对方如此心狠手辣,就绝不会在乎自己一条小命!正在胡思乱想,却听到王斌的声音在耳边想起:“王家在山西一向深居简出,躲避的地方又是晋南的小县城,范家又是如何得知王家的踪迹的?”

于同知忙道:“具体怎么回事,在下并不知晓!好像是王家的少爷经常出去惹事生非,范家虽然迁居京城,但在山西的耳目众多。得到消息,范大人怀疑是王家,就追查了下去。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王老太爷带王氏一族避祸于山陕交界,隐姓埋名,深居简出。本该平安无事,谁知王斌舞枪弄棒,喜欢出去“行侠仗义,除暴安良”,闹的鸡飞狗跳,动静不小,终于被范家察知了踪迹,导致了灭门之祸。

王斌的心里一阵痛悔,自己的前身少年意气,恣意妄为,却终于导致了王氏一门的血案,那么多妇孺孩子,就这样被范家联合官军,用屠刀血淋淋的从人世间给抹去了!

于同知是聪明人,不然也不能从一个下人跑到同知的高位上来,他看着王斌,低声说道:“你就是王三公子吧,我是罪有应得,但请大爷看在我家里七旬老母,还有两个*的份上,饶了他们,至于我这条贱命,公子就取了去吧。”

于同知继续道:“我还有一个独子,虽顽劣不堪,但终究没有犯下什么滔天大罪,还请公子成全。”

王斌正想说话,放在门口响起了董平轻微的声音,“三哥,在里面吗?”

王斌回了声,董平蒙着脸,丫鬟在前面走着带路,董平左手推着一个口里塞着布条,踉踉跄跄的被绑着的人走了进来。被绑着的人穿着贴身的衣服,眼神里露出惊恐之色,双腿哆嗦,正是于同知的独子,花花公子于大宝。

王斌使了个眼色,董平一掌砍在丫鬟脖子后面,丫鬟顿时昏了过去。于同知一看绑进来的是自己的宝贝儿子,顿时魂飞魄散,也不顾王斌手中有刀,一下子从床上爬了起来,开始磕起头来:“王三公子,求求你饶了我儿子的性命!来世我做牛做马,再报答你的恩情!”

于大宝惊惧地看着房间里的情景,嘴里塞着布条,只是吓得一个劲地直打哆嗦。

王斌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和自己家族遭难的所有事情,虽然元凶首恶范家还远在京城,只能日后再另想办法了,眼前这个于同知作恶多端,是绝对留不得的!不然王家几十口人的血不是白流了!

但这个于公子,他就不知道是不是该杀了?毕竟,他并没有犯下什么滔天大罪。

王斌在于同知的耳边轻声道:“你的儿子我可以不杀,但你的狗命逃不了!不仅因为你是害我王门一家性命的帮凶,还因为你是“汉奸”,帮着你主子残害我汉人志士!不过,临死前让你知道,你的“汉奸”主子我也绝不会放过,他的狗命我取定了!”

王斌手中短刀往前一递,穿透了于同知的心肺,于同知身子一紧,手指抓紧了王斌的衣袖,身子缓缓的倒了下去,也许他到死也没有明白王斌话语里“汉奸”的意思。

王斌把刀留在于同知的身上,用于同知身上的衣服擦了擦了刀把,忽然他闻道一股臊臭的气味,扭头一看,原来,于大宝看到自己的老爹被杀,吓的尿了裤子。

董平捂住了鼻子,王斌看了看五姨太道:“你知道该怎么说吗?嘴巴闭严点,不然的话,地上躺的下一个就是你!”

五姨太点了点头,嘴角居然有了一丝笑意。

董平追问道:“三哥,要不要杀了这小子?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鸟,省的夜长梦多,后患无穷!”

王斌摇摇头道:“算了吧,这小子还不至于罪大恶极,我也不想牵连无辜。”

董平踢了于大宝一脚:“算你小子命大!不要叫喊,否则就要了你的命!”于大宝拼命的点着头。

王斌环视了一下房间,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破绽,确认一切都没有问题,对董平说:“咱们走吧。”

两人刚走出房门,忽听里面于大宝嘴里“呜呜”的叫着,好像在拼命挣扎。两人对视一眼,快速回到房间,只见五姨太手里拿着原来插在于同知身上的短刀,狠狠的刺进了于大宝的胸膛里。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面面相觑,不知屋中到底起了什么变故,这五姨太为何要痛下杀手?

第032章 无心插柳

五姨太不动声色,看着于大宝慢慢的咽了气,她才站起身来,看着二人转过身来看着自己,五姨太指了指于大宝,对两人一笑,嫣然道:“跟你们学的!于大宝必须死,不然你们二人恐怕会引火烧身,后患无穷!”

董平缓过神来,狠声道:“你这女子,真是心狠!怎么说,他也算你的晚辈!”

五姨太站起身来,惨然一笑:“心狠?你们这些纨绔子弟,富家膏粱,又怎么懂得我们这些穷人的苦楚!”

她看着外面的黑夜,幽幽的说道:“我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自己的丈夫,谁知新婚仅仅半年,这于老贼就看上了我,他垂涎我的美色,罗织罪名,将我丈夫一家投入重庆府大牢,活活害死,又拿我弟弟的性命威胁我,逼我从了他,你们说,我和这姓于的父子又有什么关系!”

五姨太换了一口气,指着于大宝的尸体,冷冷地说道:“这于大宝就更不是个东西,罗织我夫家的罪名,就是他一手炮制!他隔三岔五的调戏于我,有时候甚至在公然之下,想强迫我就范…。我告诉了于老贼,这老贼居然骂我水性杨花,勾引他儿子!”

“所以,今日他父子必须都死!”五姨太愤然道:“我也算是为我的亲人报仇了!”

王斌看了一眼五姨太,鼻血又差点流了下来:“大姐,小声点,以防隔墙有耳!另外,麻烦你先把你的衣服穿好。”原来五姨太衣襟本来就没有系好,情绪激动之下,衣襟开了,又露出了胸前的一大片雪白。

五姨太白了一眼王斌,慢慢系好了自己的衣服,嘴里哼了一下道:“你喊什么喊,你又不吃亏,什么都被你看到了!”

董平脸转向一边,心里暗自偷笑。王斌一阵尴尬,好心想提醒别人,自己倒成了色狼一枚!不过这女子一笑一颦,举手投足,媚眼如丝,确实是风情无限!

看到王斌有些不好意思,五姨太竟然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王斌和董平面面相觑,女人心真是海底针啊,猜不透!

笑完,五姨太放下手来,看了一眼王斌和董平,轻声道:“今天的事,我这里谢谢你们了,我也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了。不过你们显然不是杀人越货的老手,今天这件事做的,可实在是不怎么漂亮!”

说完,五姨太指着昏倒的丫鬟向董平道:“你就不怕她一会醒了,大呼大叫,惊动了官府?现在城门关闭,你们怎么出城?”她指着董平道:“你去把她绑了,嘴也封上,外面是不是还有一个,你把她也绑起来,一样把嘴封上。”

董平朝五姨太瞪了瞪眼,王斌摆了摆手,董平找了绑的东西,去忙活了。

五姨太走到一面墙前,把墙上的画掀开,露出一个四方的小孔。五姨太伸手在里面扭了几下,只听“吱吱”的一声长响,墙上缓缓地出现了一面暗门,五姨太对王斌道:“大侠,别害怕!这是老贼藏银子的地方,跟我进来。”

王斌跟着五姨太进了暗房,五姨太亮起了灯,里面堆积着不少箱子,看来是于同知藏银子的地方,里面空气并不污浊,看来这于忠清经常进来。

五姨太打开一个大箱子,里面全是黄通通的金元宝,五姨太道:“你们杀了于同知和他的儿子,也帮了我的大忙,你们拿一些金子或者银两走,也好伪造个杀人劫财的好现场。”

王斌轻声道:“大姐,于大宝可不是我们杀的!现在咱们两个是同谋,你也脱不了身!”心里却暗叫惭愧,自己毕竟不是这作奸犯科的老手,留了太多破绽!这五姨太思维敏捷,做事果断,滴水不漏,如果放在后世,绝对是职场里面的制服精英。

五姨太看了看王斌道:“我有那么老吗!咱们两人到底谁大呀?”

看王斌只拿了十几锭金子,五姨太说道:“你得多拿些,杀人越货,拿少了可不行,反正这里面金子银子多的是!”

五姨太拿了两个小木箱来,开始摆放起金子来,看起来倒像是王斌二人的同谋。王斌看了一眼暗室,发现里面的桌案上,放着一袋天然水晶,晶莹剔透,十分纯净,王斌心中一动,就顺手拿了过来,放在怀里。

等摆满了了两个木箱子,五姨太才抬起头来,盖上箱盖。她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轻松地道:“应该差不多了。”

见王斌在旁边只是观看,她嗔道:“你这人,也不过来帮帮手,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

王斌没有吭气,拿着两箱黄金,跟着五姨太出了暗室,董平已经在外面等候。

看来董平已经办妥了,五姨太笑着道,“麻烦你们两个把我也绑起来!”

王斌带着黄金出来,董平已在外面等候,他看了一眼王斌笑道:“三哥,这个五姨太长得不错,反正她也是无家可归,不如你顺便把她带走怎么样?”

王斌眼睛一瞪:“你还真是心思多,要不你把她带走,回去做你董家的少奶奶?”

董平赶紧摆手道:“我还是算了吧!刚才在屋里面,我可瞧得是一清二楚,那五姨太的一双大眼睛贼溜贼溜全盯在你身上,瞧都没瞧过我一眼!我董少爷也是年少多金,怎么就一点儿女人缘没有!”

王斌气道:“就你话多,赶紧把金子拿着,重不死你!”说完把木箱轻轻扔了过去。

董平接过两个箱子,一手一个,嘴里道:“这可不轻,至少有三四百两。”他提着箱子,想了一下又说道:“这五姨太可是真不简单,滴水不漏,心细着呢,可惜是个女子!”

王斌低声道:“不简单又能怎么样!在这虎狼一般的世道面前,只不过是人世间的一个可怜人而已!”

“三哥,你说的也是。官府上下勾结,百姓有冤难诉,这天下都是乌鸦一般黑!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董平问道。

“什么都不用干!回客栈睡觉,明天一早,吃了饭再慢慢出城。”王斌看了看天色道。

“明天若是起得晚,一旦官府发现了于府的血案,封了城门,咱们恐怕很难顺利出城了!”董平有些担忧。

王斌看了眼他,又回头看了看五姨太的房间,沉声道:“你呀,还是太小看这个五姨太了!她会替我们把一切事情摆平的,我们出城前,她是绝对不会让官府的人介入进来的。”

二人蒙好脸上的黑布,翻墙而出,两人一路潜行,回到了客栈。两人分开,各自回屋就寝。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就收拾停当,退了房,早出城为妙,以免节外生枝。

城门已经打开,城门口的士兵依然是懒洋洋的,看来于府的事官府还没有察觉,至今并没有介入!

两人到城外的客栈取了马匹,吃了饭,收拾妥当,就登上了回家的江船。

康熙九年三月二十日正午,重庆府知府衙门接到于府下人报案,同知于忠清府上夜遭盗匪,于忠清及其子于大宝死难,家中失去金银无数!

重庆府知府大怒,派出全班衙役全城搜捕,大索街市,誓要找出凶手!衙役胥吏乘机敲诈勒索,搞的重庆府大街小巷到处是鸡飞狗跳,民怨四起,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而肇事的二人组,王斌和董平,此刻却已经在重庆回宜宾的江船上,点评沿途风景,桂花载酒,全然不顾重庆府的狼藉。大约三日后,二人终于风尘仆仆的赶回了富顺。

王斌让董平先回去报平安,毕竟两人出来好几天了。自己则匆匆忙忙赶回了家中。

回家却没有看到吴氏母女,问了黄小龙才知道,为了避嫌,也为了为父守孝,吴氏母女已经搬到了城中一处新的宅子,做为守孝的宅所。

清朝为父母要守孝三年,按照儒家的标准,民间实际守孝二十七个月。守孝服丧期间,子女是不能应考和婚嫁的,吴锦萍父亲新亡,即使她和王斌情投意合,两人也只能在两年另三个月之后,才能举行婚娶仪式。

在黄小龙引路下,王斌到了吴氏母女的宅子,敲了门,出来的是服侍的丫鬟,一路把王斌引到了灵堂。

在外从简,灵堂只是在牌位上面戴了白布,屋里的其他地方并没有白色饰品,一身孝服的吴锦萍正跪在灵前烧纸,看到王斌过来,脸上一喜。王斌上了香施了礼,吴锦萍带王斌到侧堂坐下说话。

几日不见,吴锦萍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看到王斌过来,吴锦萍红着脸说道:“一切都好,多谢三哥的照顾!重庆那边的事情都解决了吗?”

“不用担心,都解决了。以后你就在这好好的呆着,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有我。”王斌说道。

“是,三哥,我都听你的。”吴锦萍的心里涌起一阵暖意。

守孝期间,王斌也不能表现的太亲昵,他只是摸了摸吴锦萍的脸,说了几句贴心话就告辞了。吴锦萍一直把王斌送到了门口,才恋恋不舍地回了房间。

第033章 劣性

北郊外的营地,校场上热闹非凡,一队队练勇挥汗如雨,正在卖力的训练着。

自从知道了要害自己的是山西范家,王斌心里就有一股令人焦躁的急迫感,心里也变得沉重起来。山西范家可是皇商,和满清的最高统治阶级内务府,以及康熙都能搭上边儿,财大势大,绝不是自己所能抗衡的!如果官府来个上门锁拿,自己就只有亡命江湖了。

范家还没有在明面上撕破面皮,王斌估计这和满清内部各势力的倾轧有绝大关系。自己必须抓紧时间,壮大实力。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自保,才有机会报这国仇家恨。

王斌看了一会,惊讶地“咦”了一声,回头问黄小龙,“小龙,怎么这校场里很多人我都不认识啊?”

黄小龙道:“公子你忘了,这里面很多都是盐场里面护场队上的人,你走后,张直公子就把护场队的人也拉过来训练,只是训练时和练勇分开。”

王斌要当军阀,张直就可劲儿的训练部队,这是要暴走的节奏啊!

王斌正看着校场上的训练,张直就匆匆的赶了过来,脸上乌漆麻黑的,满是汗水,再加上彪悍的身形,已经彻彻底底的由高富帅大长腿变成了黑又硬长钢筋。

王斌上去就是一拳,欣慰地说道:“你小子气色不错,训练搞得也挺好啊!”

张直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笑道:“三哥,给我三个月,一定给你练得棒棒的!这里面很多人,比第一批的练勇身体素质还好!”

随着盐场生意的扩大,招收护场队员的要求也越来越高,原来只要看着不错就可以,现在增加了各种各样的测试,如力气,耐力,有无特长等。不过要求高了,队员的素质也越来越高了。

“三哥,重庆府的事情都解决了吗?有没有查出是谁一直要害你的?”张直问道。

王斌摆了摆手,看了眼周围,对张直道:“走,咱们进去说。”

两人进了营房,在桌旁坐下,黄小龙带着两个家丁在外边警戒。

王斌喝了一口水,才说道:“仇家查出来了,是我祖上的过节,对方是山西范家。”

“我和董平夜入于府,杀了于同知,从他的嘴里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把现场伪装了一下,成了谋财害命,重庆府十有八九是查不出来!但我想山西范家的人没这么容易被骗,咱们还要做长久的准备。”

王斌道:“短期内,我猜范家不会有什么大动作,毕竟满清也不是铁板一块!我现在被逼的没路可走,姓范的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也绝不会让王家族人的血白流,国仇家恨,我是想罢手都来不及了!”

他看了看张直:“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我绝不会强迫你!即使你不干了,我们也是好兄弟!”

张直“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声道:“王天助,从我们认识的那一天起,我就把你当成我的生死兄弟了,即使你要我去取康熙小儿的人头,你放心,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他盯着王斌的眼睛道:“三哥,我佩服你身上的英雄气概,更敬重你身上忧国忧民的博大胸怀,现在我跟你在一起,已经不单单是我跟你的事情,而是事关天下汉人的事情,你说我会离开吗!”

“是狗熊才会离开!我跟你杀了那么多的人,见了那么多的血!你说我还回得了头吗!”

董平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回去在家里闪了一面,就来了训练场。在外边听到王斌和张直的对话,他情不自禁,一头就抢了进来。

董平过来抱住二人的肩头,大声道:“我们三个人,是一辈子的好兄弟!此心可比日月!”

他看着王斌道:“三哥,我和张直都愿意跟在你的身后,一起把鞑子赶出去,恢复汉人的江山。你是我们的主心骨,谁都可以倒下,你绝对不能倒下!”

王斌热血沸腾,40岁的灵魂一瞬间回到了19岁,相对于后世苍白的人生,现在他就是死了也觉得值了。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我王斌有两位好友,这一辈子虽九死也无憾了!”王斌伸出手:“让我们兄弟三人,一起抛头颅,洒热血,一起为恢复汉人的江山而流血吧!”

三个人全部都热泪盈眶,三双年轻的、结实有力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黄小龙在营房外面,听着三人的话语,热血沸腾。这一瞬间,他也好想冲进营房里去,告诉王斌他们,他也想和他们一起去战斗,去流血!

王斌的书房是从他原来的卧房里分隔出来的,王斌从进门处往前一分为二,右手一半是卧室,左手一半是书房,中间用围墙堵上,加了门窗,算是一处陋室了。

王斌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对两人说:“今天叫你们来,是想和你们谈一下今后的计划,如何去推翻满清,推翻以后如何建设的问题。”

看二人听得仔细,王斌继续说道:“以前我只是向你们透露过反清的念头,但却从来没有仔细说过。今天我们在一起就好好的讨论一下。”

“甲申以来,神州大陆陷入连年征战,南明出现了弘光,隆武,永历好几个前明政权,再加上台湾的郑成功,郑经父子,各地的义军,比如我们四川府的”夔东十三家”等等,这些势力为什么最后都失败了?在我看来,不外乎是两个字,“内讧”。”

在真实的历史上,三藩之战中,除了吴三桂本身老朽的原因外,吴三桂,尚之信、耿精忠、郑经诸心不齐,互相拆台,令满清竟得以各个击破,生生让满清破了“胡无百年运”的魔咒,仅凭那么区区几十万的人口,奴役天下上亿汉人二百余年!

吴三桂举兵反清,一度声势浩大,波及十余省,兵马数十万,即所谓“三藩之乱”,最后却由胜利而变相持,由相持而遭覆亡。而总结吴三桂败因,一在其战略严重失误,二在无得力继承人,三在台湾郑经和耿精忠,尚之信两藩全在互坑队友;而绝非满清如何强大不可战胜,满清皇帝康熙玄烨如何英明神武。

三藩起兵后,很多满洲亲贵第一反应就是逃跑回关外老家,并非他们胆小如鼠,而就是太清楚他们自己的家底,如何的外强中干。玄烨斥责他们而决心应战,也不代表他如何高瞻远瞩,不过是敢于殊死一搏的赌徒心态罢了。

是以吴军气势越胜,人心就越不利满清。当把八旗兵人数消耗到一定临界点,作为清军主力的汉将必然要重新考虑立场。毕竟汉奸们的节操从来就是说说而已,不忠于大明不忠于华夏的老丘八,又怎么可能当真如他们自称的那样忠于异族王朝?

郑家作为当时掌握东亚制海权多年的海上霸主,如果率上万精兵直接用来登陆天津卫,满清中枢北京城就算不被直接攻下,也肯定要跟第二次鸦片战争一般,狼狈鼠窜了。而放弃首府逃跑,就意味着满清当时本就不多的威信荡然无存,对各地方汉人官员的约束力丧失,必然是兵败如山倒之势。

可惜郑经却全无战略大局观,为争福建那几府的地盘,在耿精忠欲和吴三桂合兵攻江南时,直取汀州,倾力西征,耿精忠两面背敌,索性降清。尚之信也跟着请降。郑经挥军三万攻福州,乌龙江之战大败于清军,被迫退守厦门,数年后连续放弃沿海各岛,退回台湾。

战争的胜负手则在西北的战场,*首鼠两端,王屏藩部北上失败,平凉易手,陕甘复失。吴三桂虽倾力反击,与清兵相持于岳阳、韶关一线长达两年,力保西南的云贵川湘桂五省。然则西北一失,满清腾出手来,挥兵南下。吴三桂大势已去,败亡只是时间问题了。

所以归结一点,还是“内讧”折了汉人自己的腰!一盘散沙又怎能抵得住巨石一击。

张直叹息道:“是呀,如果能稍微同心协力一点,至少也是半壁江山!最后倒好,江山尽入胡人之手,千万汉民被屠杀,真是让人思之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董平恨恨说到:“满清鞑子屠杀我汉人也算罢了,吴三桂,尚可喜这些奸贼更是可恨,杀我汉人比满人还狠。吴三桂引满人入关就不说了,嘉定三屠,李成栋杀我汉人10万;扬州10日,多尔衮杀我汉人40多万;广州大屠杀,这尚可喜、耿继茂老贼又杀了我汉民70万,70万呀!”

他握着自己的拳头,关节发白,脸上青筋暴露:“听说这尚老贼现在尚在广州府,每天还吃斋念佛!他到底吃的什么斋,念的什么佛!如果有一天让我碰到,我非把佛珠一粒一粒地塞到他的肚子里去,然后手刃此贼不可!”

“尚可喜只是个小角色,你不必太过放在心上!我们首先要面对的是满清的玄烨朝廷!”王斌说道。

第034章 华夏复兴会

长夜漫漫,屋中的几人却是毫无睡意。

“汉人一盘散沙,需要的就是团结!所以为了改变这种局面,我们就要成立自己的组织,也就是前人所谓的朋党。”王斌把话头一转,

“古之朋党,只是私利,排除异己,互相倾扎!唐后期牛李之争,明末东林党人则是将其推向极致!我等要建立的朋党组织,不是为了私益,则是为了天下汉人,此种不同,也是其本质之别。”

“我等建立组织,是为了推翻满清,实现华夏复兴,那么组织之称谓,至关重要!你二人不必谦逊,各抒己见就是。”

“既然是代表所有汉人的利益,那就称之为兴汉会,你们觉得如何?”董平想了想道:

张直说道:“我觉得,不妨吸收一些异族的反清之士进来,这些人受我汉人文化熏陶,遭受满清压迫,不应把他们拒之门外。”

四川有大量的少数民族,彝族、藏族、苗族、羌族等,除了土司和奴隶主阶级,这些民族底层大多贫困之极,满清进川大肆屠杀少数民族,这些少数民族对满清大多没有好感,当然对汉人也并不友好。

王斌知道结社组团的力量,唐朝牛李党争双方,虽说各有私怨利益,但国家大事面前,但还是是负责任的,政治还算清明,关键时刻常能顾大局;宋朝的朋党之争,只讲私怨不顾国家,不管是新党旧党,毫无节操;到了朱明,东林势大,更是左右国家政策,以此毁掉了明朝。

王斌当然不会同时建立两个政党什么的,他只是明白党派和信仰的力量,知道党派可以凝聚力量,并控制力量。

“既然大家的想法和目标相同,你们觉得“同志会”如何?”张直继续道。

王斌正在喝水,听到“同志会”三个字,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呛得他连连咳嗽,张直忙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问道:“三哥,你怎么了,没事吧?”

王斌咳嗽了两声,摆摆手,连忙道:“我没事儿,就是呛着了。”

等嗓子恢复了,王斌才道:“你二人说的都有特点,但或不够完整,或代表性不够。虽说是为了复兴汉人的江山,但亦应包括整个华夏苗裔。我觉得不如就叫“华夏复兴会”,既包括了所有仁人志士,也包括了吾辈之目标,如何?”

两人眼睛一亮,一起站了起来,张直大声道:“华夏复兴会”!不错,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此为华夏,所有被华夏文化所熏陶的地方民族,皆为华夏,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无也!华夏复兴会,就是它了!”

三人一起笑了起来,等大家恢复了情绪,王斌继续道,“你二人都知道,满清严禁结社,一旦发现就有抄家灭族之危险。所以我等要有自己的纪律,个人服从组织,少数服从多数,下级服从上级。我们还要发展组员,不能什么事情都是*,这样还不等满清滚出去,我们自己就累死了!”

“目前的重中之重,就是队伍的建设!你二人要秘密发展会员,千万马虎不得!目前我们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自己的队伍,一支强军,所以目前的工作就是训练队伍,壮大队伍。”

“队伍的建设,不禁是肉体上的训练,更重要的是思想上的,要宣传满清的罪行,激起队伍里的反清情绪,要让队伍了的每一个人都有对汉人文化,汉人民族的自豪感,要让他们知道自己是汉人而骄傲。”

“为了应对将来不久和满清或者其他人的战争,我们还要在队伍中设立军官培训学校。将来的战争,不能只依靠我们几个,还必须有更多的人,更多的军官出现。”王斌斩钉截铁地说道。

“军官培训学校?”董平愣了一下,然后问道:“这个军官培训学校,到底要教些什么呢”

“就是教他们如何打好仗!我们要通过分析历次重大战争的过程,能教给他们怎样去,排兵布阵,怎么样在战场上做出最迅速最准确的判断,这一点现在看来,只有我先代劳了。”王斌道。

“你二人可能会觉得这是纸上谈兵。但千万不要取笑纸上谈兵!纸上之功大有深浅,学的不好的也有浅显之见,学的再好一点,就有六七分之见,这是办军校的本意。”

士兵上了战场,指挥军官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周围士兵的生命,危机发生时,军官的一个正确判断就能挽救成百上千人的生命,甚至关系一次大的战役的成败。

“所以,军官的培养是刻不容缓。而我们队伍里的教学,最好能一边学习,一边实战,打打土匪,实在不行,我们就进行演习对练,将来才能在战争中锐不可当!”

“至于队伍的培养,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是我们“华夏兴复会”的队伍,不是我王斌个人的队伍,他们要有自己的目标,服从军队纪律和命令,服从指挥,要让他们知道打仗是为了所有的汉人。

王斌看着二人,“你们在训练士兵和培养军官的时候,一定要给他们灌输队伍精神!一支队伍,必须有精神!简而言之,就是十六字精神,服从纪律,英勇奋斗,吃苦耐劳,不怕牺牲。”

他看着张直二人,郑重地说道:“不要小看了自己的士兵,也不要忽视了军官的培训,如果你们一丝不苟的做到了,这里面很多人将来不定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对于士兵,要教导他们做一个纯粹的军人,那就是,服从,奉献,纪律。”

王斌知道军校的作用,北洋军阀的保定军校用3000名毕业生就统治了中国多年,黄埔军校生则在民国时期统领了全中国大多数的中国军队。

太平天国之后,曾国藩知道湘军不可再用,让李鸿章训练淮军,李鸿章之后是袁世凯小站练兵,每一次的练兵都成就了一个大的军阀集团,至于这些人没有成功,那只是因为军队是属于他们个人的,而不是属于这个国家。

军队没有为国家为民族而战斗的信仰,军队不知道为什么而打仗,这才是最可怕的!

满清代表的制度没有希望,一个不代表人民劳苦大众,限制生产力发展,跟社会发展背道而驰的制度是没有希望的,沿海迁界,闭关锁国,愚弄百姓,只能是自欺欺人。站在世界的角度上来看待满清,唯有让中国脱离满清的统治,中国才能早日强大起来,走上正确的轨道。

王斌长出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我们要马上行动起来,早日让华夏脱离满清的统治,走上正轨,这就是我们目前要做的事情。”

说到这里,王斌向二人摆一摆手,示意二人坐下:“现在我们既然成立了华夏复兴会,我们三人就是华夏复兴会的最高领导,下面我来分配一下我们目前的任务。”

“你二人目前就是负责练兵,并从队伍中发掘出好的苗子,严加观察,在适当的时候吸收加入组织!”

“你们一定要记住!”王斌再一次强调道:“一定要保密,即使是自己的亲朋好友,也不能泄密,我们现在干的事不是过家家,而是要掉脑袋的大事,所以一定要谨慎!”

满清严禁结社。大清律规定:“凡三十人聚会,一律处斩”,读书人不得言国家大事,不得结社,不得刊印文字,在此高压政策下,一切非政府组织全部被取缔,整个民间死气沉沉,知识分子战战兢兢,民族失去了生气和动力,人民成了懂事就拖着辫子的奴才。

后世大名鼎鼎的金圣叹,就是因为“哭庙案”,犯了结社的禁令,满清的忠实爪牙,江苏巡抚朱国治将哭庙文的起草人金圣叹作为首犯拘捕,冠以“摇动人心倡乱,殊于国法“之罪,金圣叹及18个生员被杀。

满清定鼎中原,是华夏文人心底的恐怖记忆,剃发易服,留发不留头。金圣叹的悲剧,在于其生不逢时,而又不甘心终老林泉之下,也不屑为了功名利禄而压抑自我,只能在痛苦和压抑中徘徊。金圣叹要是早生几十年,赶上晚明嬉笑怒骂、歌哭无端,人皆不以为意的思想开放时代,或许仍是一个落魄的才子,但至少不用活得那么辛苦。

偏偏他生活在满清入主中原之际,愚民高压取代个性解放。金圣叹放荡不羁,愤世嫉俗,言语无所忌讳,满清不拿他开刀拿谁开刀!

金圣叹死后,“康乾盛世”来了。盛世之下,文人的毛发被捋得服服帖帖的,纪晓岚、刘墉、袁枚,那些个时代的才子们,一个比一个精致,一个比一个油腻,不狂傲,亦不狂喜,但也无个性,无底线。

说几句话,哭一下就要被斩首,这是一个怎样的朝代,竟然能坚持200年!

不过这也是王斌叮嘱董平,张直二人的原因,满清追查结社这些事情,下手可是不含糊的!

“三哥,放心吧,我们都知道!”二人郑重的应诺道。

第035章 庶政之根本

后晋成德节度使安重荣说过,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没有军队,一切都是浮云!

庶政的根本就是银子,打仗打的就是钱,打的是后勤补给,没有了银子,一切都无从谈起!

未来的战争,必须走精兵路线,士兵上战场,肯定不能用单纯的冷兵器了,火枪和大炮是必须的,再加上后世的一些什么迫击炮,*之类的,杀伤力就更大了。

制盐是能赚到银子,可那需要十年几十年的辛苦积累,一旦三藩战事开启,自己很可能就会被其它势力吞并。现在需要一个有资源,有煤有铁,最好有金矿银矿的地方,而且这个地方还天高皇帝远,不易被满清察觉。

明末,李自成未定都西安,建国号“大顺”以前,从未有士子投奔,而自从他定都西安后,才有士子前来。其原因,无非是因为定都以前是流寇,后来有了根据地。

后世的华夏红色革命,八一南昌起义胜利后,部队没有根据地,只能是不停地转移撤退。太祖秋收起义成功后,在井冈山建立了红色革命根据地,走出了以农村包围城市的正确革命道路。

四川天府之国,资源丰富,应该不难找一个不引人注目,可以长期据守的根据地!

王斌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一幅后世的华夏地图。耿精忠和尚之信在沿海,路途太远,而且这二人首鼠两端,王斌不敢冒这个险。吴三桂势力最强,也是他作为主力和康熙对战,但自己总不能跑到云贵去吧!

王斌在地图上,把长江水系图画了出来,画到金沙江两岸的时候,眼睛一亮,就是这里了!

根据王斌后世的记忆,攀枝花地处长江的上游,位于云南和四川的交界,满清直到三藩之乱后才完全控制此地区,因为隔着金沙江和雅砻江,吴三桂也没有控制此地区。

这可是个好地方!后世的国人都知道,这里是全国四大铁矿之一,而且有大量的露天铁矿,同时该地区有大量的煤矿,一个重工业国家所需要的煤铁资源,该地方都有。

还是马克思老人家说的好啊,“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会胆壮起来。20%会保障它在任何地方被使用;30%会使它活泼起来;50%的利润会引起积极的大胆;100%会使人不顾一切人的法律;300%就会使人不顾犯罪,甚至不惜冒绞首的危险了。”

不过随即王斌就沮丧了下来,这地方太偏僻,距离四川中心太远。根据他后世的记忆,三藩战事一起,四川遭受满清蹂躏,刚刚恢复起来的一点元气丧失殆尽,自己偏居一隅,又能起得了什么作用!

清史记载,吴三桂起事,清军入川,川人惨遭屠杀,剩下的人数和历史证据也是据史可查。

康熙十九年(1680年)清军入川,对生活在水深火热战争中的川民而言,这并不是解放,而是更大的磨难。清军入川时即遇到了极大的粮食困难,主将赵良栋,王进宝等人不得不向清廷求援,这时被很多人称为“仁君”的玄烨酋长却下了一道“就地打粮”的上谕:“惟蜀路运粮,最为重要,宜于所复城池,村落,遍访贼积米谷,悉行察收。”实际上就是暗示入川的清军,可以随便搜掠财物,荼毒百姓。

有了康熙的纵容,入川的清军便更加肆无忌惮的抢掠财物屠杀四川平民百姓,种种毒害,惨目伤心,莫可名状。这场浩劫一直持续到康熙二十年(1681年),吴三桂兵败还未停止,清军将民间谷豆荞麦尽掠,鸡鸭牛羊尽杀,瓦屋茅舍尽毁。川人无依,悉赴川西谋生。这对四川很多地方造成的损害都是空前的。

四年之后,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清朝官方统计四川人口降到只“一万八千零九十丁”这一历史最低值就是直接的反映。后来连康熙的儿子雍正都承认清军屠杀平民对整个四川人口损失的巨大影响,雍正谈到清初人口大量死亡的时候,除了把责任归咎到流贼头上,也不得不承认清军的疯狂屠杀行为。

既然知道历史原来的走向,为恢复民族的元气尽些力,自己是不是该做些事呢?

根据地,想为老百姓做些事,势单力薄,还有个皇商山西范家虎视眈眈,怎么就这么难啊!

俗话说得好,当官最保险,朝中有人好做官,王斌一下子就想起了刘崇年,刘兴权父子。参加科举,自己这辈子是没有几乎,也没有时间了,现在只有看刘崇年能不能帮忙,走一下捐纳的路子了!说起来好一阵子没有见刘兴全这家伙,还是挺想的,明天去看望一下这家伙吧,王斌想了一会儿,脱衣上床,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王斌起了床,打了套拳,练了一会儿棍法,用完了早饭就看家丁在院子里练武。

此时去找刘兴全还为时过早,这家伙肯定还在睡觉,等半晌午过了,早去找这小子,顺便混顿饭吃。

现在的王家祖宅早就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房屋,墙壁全部经过了修缮,院子里住的人也真实不少,除了黄小龙和二十几个护院的家丁,还有王斌两兄弟,忠叔叔侄等,原来空旷的院子一下就热闹了起来。

以前每天王斌练拳练棍的时候,黄小龙和家丁们,就跟着练。遇到姿势不对,或者有错误的地方,王斌就一个个仔细的纠正,王斌教的仔细,这些家伙也练得刻苦,再说了,王斌交,不刻苦行吗?王斌可是“西南马鹞子”,那一身功夫,可是打出来的,自己到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师傅啊。

几个月过去,这些人也都成了“黑又硬”!一个个练的全是肌肉,且身手不凡,龙精虎猛,看看这些家伙一个个练的是虎虎生风,王斌也看的兴起,脱了外衫,跟家丁一起练起来!

看到主家出马,家丁们更是来了精神,练的也更起劲,几十个人动作如一,虽只有几十人,但操练起来却是犹如千军万马,气势煞人!

王斌练完一圈,便开始指点家丁们,顺便对练得好的鼓励几句,对有问题的家丁则一一指点,亲自示范。

“练的不错,一个出去打三四个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但还得继续好好训练,这样的功夫,要是遇到江湖上真正的高手可就要吃苦头了,到了战场上,还要再狠一点。”王斌拍了拍几个家丁的肩膀,鼓励道。

他拿起一根长矛,把他自创的“王氏拼刺术”演练了几次,给旁边的家丁看,“你们不要以为这五六下简单,练的好了,江湖上的枪术高手也不一定是你的对手,关键要抓住三个字“稳,准,狠”。”

他指着对面的一个家丁道:“郑三炮,你来,咱们两个对练一下。”

郑三炮赶快摆手,连连道:“公子,小人不敢,小人哪是您的对手!”

王斌伸手拽过一根长矛扔过去,郑三炮赶快接住,王斌说道:“三炮,你一定要记住,面对比你强的对手,输给对方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敢端起自己手里的枪!”

他看了一眼周围的家丁,指着他们说道:“你们也都要记住,在你们日后的经历中,你们可能会面对许多比你们远远强大的对手,明知不敌,你们也要勇敢刺出你们手中的长矛,即使倒下,也要成为一座山,一道岭,给我立在哪里!你们明白了吗”

家丁们一个个脸膛涨红,齐声喊道,“明白了!”

王斌再回头面对郑三炮,大声道:“郑三炮,狭路相逢勇者胜,现在你还敢和我对打吗”

郑三炮肃然道:“公子,我准备好了,请问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王斌看了看郑三炮的块头喝架势,心里暗叫了一声,真是个汉子!“好家伙”!自己一提醒,这家伙还真和自家老板玩命,还想不想领工资了!王斌嘴上赞道:“郑三炮,很好,上吧!”

郑三炮端好刺刀,全神贯注,腰腹用力,猛的一个直刺,就冲了上来,王斌一个箭步,不退反进,手中长矛往外一拨,右腿顺势一扫,郑三炮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王斌扶起郑三炮道:“三炮,你做的很好,姿势很标准,速度也不错,但是狠劲还不够。你要记住,用腰腹的力量狠狠的刺出去,以后如果在战场上,就要随机应变,刺术千万不能用老。”

王斌一边说,一边给郑三炮做着示范,周围的家丁也都听得津津有味。

“教的不错,不过不知道在战场上能不能用啊”院口猛然响起了一个突兀的声音,王斌和家丁们抬头一看,只见说话的是一个大约40多岁的男子,剑眉星目,身穿白铁铠甲,旁边一人三绺长须,儒雅有型,却也是一身铠甲,年纪和他相仿,两人身后各跟着几名军官。门口看门的两个家丁无可奈何的跟在这些人后面,低着头不敢看王斌。

第036章 西路马鹞子

剑眉男子星眉朗目,颇似后世的t台男模,身高足有一米八多,身材健硕,彪悍之气十足!和他一起的长须男子却是儒雅了许多。

王斌向两个家丁摆了摆手,两人赶忙退了出去,王斌看了一眼黄小龙,黄小龙赶紧低下了头。

王斌向男模抱拳行礼道:“在下王天助,不知阁下何人,找王某有何贵干”

长须男子开口道:“王天助,刚才那几下拼刺之术是何人所创”

王斌还没有开口,黄小龙冷冷道:“你们又是什么人,为何没经主人允许,就擅自入室”

长须男子看了一眼男模,两人对笑了一下,长须男子对王斌道:“王天助,是我等失礼了。在下告诉守门的兄弟,说我等是你的旧识,你不要怪罪他们!”

王斌用眼色止住了黄小龙,说道:“阁下,这拼刺之术是在下闲暇琢磨出来的,不值一晒。”

男模看了眼王斌:“你就是王天助,怪不得有此手段!听说你外号叫“西南马鹞子”,可是当真”

王斌拱手道:“那只是戏称,当不得真,不知阁下何人”

男模在身边军官的帮助下脱去了铠甲,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拳脚,猛地冲了上去,抬手就是一记直拳,嘴里直道:“问什么问,打过了就知道!”

猝不及防,两人又相距太近,王斌大惊之下,来不及思考,双臂结环,护住面部,来人一拳击在王斌臂上。

“腾,腾”,王斌退了两步,这男模的力气甚大,快五十的年纪了,还有如此气力!王斌心头火起,不管不顾,一记鞭腿扫了出去。

“小子,火气还挺大!”男模怪叫一声,退步让开。王斌欺身直进,双手快速向前,一把抓住了男模的双臂,铁膝盖腾空而起,直奔男模的腹部而去。

男模个子甚高,王斌只抓到他的小臂,男模双臂下压,护住腹部,然后一记头槌,头部猛向王斌的头部撞去,竟是同归于尽的战场厮杀招式。

王斌用手肘挡住男模的头击,身子后退。男模双拳击出,却是一招双风贯耳,王斌双臂上扬,拨开男模双拳。男模随即双腿连上,攻击王斌的下盘。王斌双腿交替抬膝外拨,躲避男模的攻击。

外面的人都看的兴起,王斌的许多格斗动作不但令男模大喊怪异,就连黄小龙和家丁也冷汗直流,拼命喝彩。

两人出拳都奇快,令人眼花缭乱,噼里啪啦,你来我往,拳拳见肉,打的是不亦乐乎。

两人打了大约有五六十招,男模额头隐约汗出。拳怕少壮,乱拳打死老师傅,男模已经是四十好几,多年养尊处优,已经落了下风。王斌见招拆招,已经隐约摸到了男模的路数,但却一时无法快速拿下对方,男模拳法精妙,更有许多军中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打法,令王斌是颇为头疼。

王斌看看日头,心里有些急躁,不由大喝一声,直步冲拳,左手直奔男模下腹丹田之处,男模怪叫一声,手往下压,隔开王斌拳头。王斌随即上前,右手化拳为掌,直奔男模咽喉而去,男模侧头避过,王斌不待招数用老,指尖一扫,擦过了男模的脸部。

男模脸上一热,向后避开,王斌急速奔上,一记炮锤,直奔男模胸口而去。

男模却是不避不让,双臂环抱,挡住了王斌的攻击,用的却是王斌刚才的招式,身子退了几步。

王斌正待上前,男模后退一步,摆了摆手,喘气道:“王天助,不用了,咱俩算个平手。”

王斌止住身形,抱拳撤步,退到一边。家丁们纷纷围了上来,递上毛巾和茶水,平时他们自以为已经练的不错了,谁知今日一见,才知道自己玩的都是泥巴!

男模擦了擦手脸,向旁边的长须男人说道:“郑兄,岁月不饶人啊!原来我在阵营里十进十出,一战就是一两个时辰,也不觉得乏力!现在是半个时辰不到,后背全湿了!不过跟这小子交手,真是痛快!”

长须男人笑道:“王兄,看来老董这家伙没有骗我们啊,这小子确实有两手。”

男模冲着王斌喊道:“王天助,到你家里来,难道连口茶水都没有吗”

男模喝完水,抹了一把嘴上的水渍,对王斌道:“你小子拳脚不错,我在陕西这么多年,关中民风强悍,习武之人颇多,但在你这个年纪,能练到这个境界的,我还真没有碰到过!你用的是太祖拳法,但是招数怪异,好像糅合了不少其它的招数,是也不是?”

王斌回答道:“阁下说的不错,在下自幼练习太祖拳法,里面的许多招式,是在下幼时与人打架时悟出的拳法,不登大雅之堂,见笑了。”

男模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到了战场上,你死我活,能击倒对方的就是好拳,你小子不错,有悟性!”

长须男子在一旁说道:“王军门说的是,在战场上刀枪无眼,生死就在一瞬间,没有拳法的分类,只有拳法的使用。”

王斌肃然起敬,沉声道:“两位说的极是!”

长须男子又道:“天助,刚才那拼刺之术,真的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

王斌道:“在下酷爱研习拼刺之术,研习了许多种枪法,棍法,不过也是在闲暇之时,偶有所得罢了。”

长须男子指着院里的家丁说道:“这些都是你的家丁吧,我看他们也会拼刺之术,今天反正没事,就让他们和我的部下比试比试吧。”

王斌吓了一跳,忙摆手道:“这可不行,刀枪无眼,伤了人可了不得。”

长须男子身后的几名军官面色涨红,以为王斌怕伤了他们,一人拱手向长须男子道:“军门,卑职愿意和他们比试一下,若有死伤,绝不后悔。”

长须男子和男模对视一眼,男模对王斌道:“王天助,你放心,大家就是比试一下,不会闹出人命的!”

王斌一阵无语,这些沙场上的厮杀汉,真不把士兵的性命看在眼里!

王斌对黄小龙道:“让他们把枪头都卸掉,告诉家丁,一会比试的时候不要攻击勃颈和面部。”

长须男子看着自己手下几名军官,拉下脸道:“一会儿比试机灵点儿,可别给我丢了面子。”

一名家丁手持一杆没有枪头的木杆,站在哪里看着王斌,王斌对他一笑,嘴里鼓励道:“平时怎么训练的,就怎么来,不要紧张。”

家丁向王斌和众人抱了一下拳,和一名长须男子手下的军官走到院中,两人分开站定。

男模看了一眼长须男子,沉吟道:“你手下的人一定会输,而且在片刻之间。”

长须男子面色也有些凝重,黄小龙看两个人都站定了,大喊一声道:“比试开始!”

军官大喊一声,手中木杆向家丁的胸部直刺了过去,家丁快速一退,木杆往外一拨,正是三刺一防里面的防。挡开对方的攻击后,家丁迅速移开,站稳位置,重新持好木杆站定,等待对方的攻击。

王斌心里一阵叹息,菜鸟就是菜鸟啊!刚才家丁若趁军官还没有完全站稳,跟着一个直刺,战斗早已经结束了。

军官攻击失效,脸上一红,双臂用力,木杆往前一送,直奔家丁的喉咙而去,家丁极速一个右侧转身避过,腰腹用力,木杆闪电刺出,已经一棍刺到了军官的腹部。即使家丁没有用尽全力,军官还是一个踉跄,被刺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男模摆了摆手道:“不用比了,要是在战场上,早都去见阎王了。”

王斌低声道:“干得不错!退下吧。”家丁涨红着脸,挺着胸脯走了下去。

王斌转头对男模和长须男子道:“这些家丁,只训练了不到半年,没有实战经验,让二位见笑了。”

男模有些惊诧,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家丁们,瞪大眼睛道:“真的只有半年,你小子不是吹牛吧”

王斌回道:“真的只有半年,在下没有必要骗二位,信与不信,全在阁下!”

男模和长须男子对望了一眼,长须男子摇头道:“王天助,就冲你这练兵的方法和你这一手拼刺术,“西南马鹞子”是当之无愧啊!”

男模对王斌道:“王天助,我也有个外号,跟你差不多!不过你是西南马鹞子,我是西路马鹞子,你知道我是谁了吧”

王斌一愣,“西路马鹞子”,“活吕布”,还能是谁,只能是明末清初大名鼎鼎的陕西提督*了!

明末大同之战,*在此战中,声名鹊起!他经常黄马白袍,于乱军中冲突奔驰,十荡十决,勇猛无俦。阿济格麾下八旗劲旅都是百战精锐,遇到*竟纷纷辟易,莫有撄其锋者,清军直呼其为“马鹞子”。

*一战成名,但不久投降于阿济格,免于被诛,没入辛者库为奴。由是,*武勇之名播于京城,北京的满人都以认识马鹞子为荣。

顺治七年(1650年),多尔衮去世,清顺治亲政,爱惜*的才干,任命他为御前一等侍卫,委以重任。

*威名素著,跟随吴三桂入过缅甸,擒获过南明永历帝朱由榔。吴三桂对*十分重视。清廷下旨将*调离云南,担任平凉提督。吴三桂怅然若失,长亭十里,并拿出白银二万两,送他以为川资。

第037章 人生之初见

*到京城陛见,康熙亲选日子,让他过了上元节再走。康熙把一把豹尾枪赠给*,*伏地谢恩,哭拜而出。

真实的历史上,三藩起事时,康熙最关注的是陕西。如果陕西和四川联成一片,那就直接威胁到山西和京师。于是,他派最信任的莫洛去经略陕西,以康熙的想法陕西提督*是靠得住的,因为*是顺治及自己都非常看的上眼的边将。可是,莫洛刚愎自用,蔑视*,最后把*杀了莫洛,陕西动荡四起,要不是所谓的“河西四良将”的张勇在那里死抗,*恐怕要拿下陕西。

*被俘后,图海带他入京,他知道康熙要算老帐,他遣散亲信,自杀而死,就以暴病而死呈报清廷。康熙想秋后算账,可是,人死灯灭,康熙只能把*的儿子贬为平民。乾隆年间,*被盖棺定论为逆臣!

看着眼前这一位充满传奇色彩的悲剧人物,王斌心里不由得有些发呆。

*指着旁边的长须男子说道:“这位是我的好友,四川提督,郑蛟麟郑军门。”

郑蛟麟笑道:“听老董说起你,本来还不信!辅臣兄非要过来,果然不虚此行!快到正午时分了,咱们得出去找个地方填填肚子。”

*道:“不知道这富顺县除了盐,有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郑蛟麟接道:“富顺这本地的牛肉不错,杂粮酒也够味儿,不知道天助愿不愿意坐这个东啊?”

王斌对黄小龙叮嘱了几句,黄小龙出去安排去了。家丁在前面带路,一行人来到“蜀香园”。看到来的人都是大有来头,店老板不敢怠慢,赶紧恭恭敬敬把众人请上了二楼雅间。

待酒菜齐全,王斌命家人把酒斟上,自己端起酒杯,站起身来,躬身道:“两位军门远道而来,天助荣幸之至,招呼不周,还请二位军门各位原谅,天助敬两位军门一杯。”

*笑道:“天助,你年少英雄,够豪爽,来,老郑,咱们三个喝一杯。”

郑蛟麟端起杯子,三人碰杯,一饮而尽。

*停下筷子问道:“天助,你这一身功夫,呆这里太浪费了,有没有兴趣去军中效力”

郑蛟麟在一旁也道:“天助,保境安民,护宥乡梓,我手下正确人手,你有没有兴趣?”

*忙道:“天助,我给你一个把总,下一次即使你想弄这样的官当,可没这么顺当!”

郑蛟麟在一旁接话道:“天助,你要是留下来,我给你在成都府也挂一个把总,你要是到其他地方去,我给你挂一个外委的千总,手下有几百号人呢!你自己想想,眼下正赶上军中沙汰,平时可没这机会!”

天上砸下的馅饼太大,王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今天这两个大人物一来就要让自己从军呀?

*道:“天助,都是老董力荐的你!你如果跟我去陕西,我绝对不会亏待于你!机会难得,你好好想想,老郑这人太小气,成不了大事!”

郑蛟麟耐心道:“天助,每年一次的绿营调整又开始了,有些要退役,有些要调整,会有一些新的位置空闲出来。高的职位由兵部委派,低一点的由地方报备,兵部审核委任,你前次官道上剿灭土匪,又在地方上招抚流民,恢复盐业,开拓荒地,口碑不错,再加上老董在我那里不停的吹耳旁风,所以就想起了你。”

*接道:“低等的地方绿营军官,我们这些人就可以定,上面只是做做样子,北京城只需要随便活动一下,银两你出,但官职你一点都不用担心!”

把总,千总只是低等的地方官职,对这些官至一方的封疆大吏来说,根本是九牛一毛,不过如果没有贵人相助,也只能是镜中影,水中花,即使你才华满身,也只能是顾影自怜,蹉跎人生。

陕西距离北京太近,虽然*人不错,但在满清的鼻子底下,根本没有施展的空间!四川天高皇帝远,自己根基太浅,还是留在四川为妙。

王斌对着*施了一礼道:“天助这里谢过军门了。天助的亲朋和基业都在四川,实在不便离开,还请军门原谅!”

郑蛟麟对王斌道:“天助,你要是留下来,四川的地方随你挑!除了川北和重庆府,你想去哪就去哪,我说一不二!”

王斌问道:“如果我愿意留下来,军门说的话可算数”

郑蛟麟正色道:“你这小子,还跟我讲起条件了,我多大年纪,还能骗你!你心里有要去的地方吗?”

王斌道:“在下有些想法,在叙州府就行,最好民风刁悍,再有些土匪就更好了。”

众人哈哈一下都笑了起来,郑蛟麟抚摸着自己的胡须在思量,他身旁的军官弯下腰道:“军门,叙州府的宝屏汛处,把总一职一直空缺,老君山上的土匪一直不曾被清剿,不如让王公子去那里就职,你看如何?”

郑蛟麟想了想,“天助,你要去的地方我也没去过,只是听人说此地可不太平,你可是要想好了!”

王斌道:“天助还年轻,只想为家乡父老做些事情,再说,我也想好好的磨练一番,增长一番见识,苦倒不怕!”

郑蛟麟本想拒绝王斌,但刚才的话说满了,*在旁边,拉不下面子。他叹了口气,伸出两根手指说道:“天助,就随你了,不过我只给你两年的时间,就两年,两年以后你还得给我回到成都府。”

王斌道:“军门放心,两年后天助一定回成都府,在军门门下效力。不过天助还有一个要求,希望军门答应。”

两年后吴三桂和康熙差不多要打起来了,即便自己去找郑蛟麟,他也不一定能顾得了自己。郑蛟麟心里这才有一些好受,他哈哈一笑,朗声道:“天助,让你去宝屏,我也有我的私心。你要求还真多,你还有什么要求都说出来,只要我能办到。”

王斌道:“军门可能不知,天助还负责本县的练勇,天助希望自己随军门去后,这练勇由天助信得过的人接管,希望军门成全。另外,上任的时候,天助希望能带自己的几个兄弟过去,好有个帮衬,希望军门成全。”

郑蛟麟摆摆手道:“这等小事有何不可。练勇的事,我让下面的人去打个招呼就可以了,至于你要带多少人,只要他们愿意加入军籍,多少都无所谓!”

他是四川提督,相当于四川军区司令,堂堂一方诸侯,练勇这等地方的民兵小事,在他面前自然是不值一提。至于王斌去要带多少人,就更不在话下,只要愿意入军籍,符合朝廷制度,任谁也不敢说个不字。

王斌道:“在下不会让军门为难,其实在下推荐的人,就是本县董主薄的儿子,家室清白,也是在下的好友,绝对信得过,本县的练勇实际上就是他负责训练的。”

郑蛟麟道:“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举贤不避亲,这是好事,我答应你了。”他举起酒杯:“我们就祝贺天助加入我们四川绿营了。”

郑蛟麟的几个属下军官赶快端起酒杯,郑蛟麟看着*道:“怎么,辅臣兄还是放不下这次你让了我,我回头让人给你送几坛老酒,可是正宗的雪曲!”

*虽然有些不爽,却又无可奈何,举起酒杯,站起身来。

王斌赶快道:“天助多谢两位军门错爱,谢过几位兄弟。”几人一饮而尽。

郑蛟麟对王斌道:“家里你加紧收拾一下,过几天就去汛地上任!文书等我回成都,发给地方就行了!”

*也道:“苦地出强兵,要是把你派往北京城,过不了几天,你就和那些八旗大爷们一样,整天下不了地!”

郑蛟麟接道:“所谓“天将斯人以大任,劳其筋骨,苦其心志”,到苦地方去也好,苦地方磨炼人!此地是土匪众多,而且与云南府和贵州接壤,你给我记住了,得给我带出几百强兵来。”

王斌抱拳道:“属下一定不负军门厚望。”

郑蛟麟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递给王斌,“这把匕首跟随我多年,我一直带在身边,今天就送了你,希望你不负厚望!”他虽然人长的儒雅,做事却是十分江湖,非常爽快。

王斌接过匕首,从皮套里拔出来,一股寒气直冒出来,果然是把好刀,王斌施了一礼道:“多谢军门!”

郑蛟麟看了看*,“辅臣兄,天助要去的是是非之地,你没有话和他说”

*用眼睛瞪了瞪他,“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小气,一把匕首就解决了!天助,你过来。”

王斌赶紧过去,*取出一个盒子,直接递给了王斌:“天助,你我一见如故,你要去的地方不是很太平,凡事要加倍小心!我送你一样东西,你留在身边,也许能派上用场。”

第038章 行路

王斌打开盖子,只见里面放着一只青铜色的燧发手铳,做工十分精细,显然是件精品。

王斌向*施了一礼,“天助就多谢军门了!”

王斌仔细观察*送他的这支手铳,做为一个军事历史迷,前世的他在各种论坛上,见到的已经是半自动步枪,甚至真正的步枪和手枪他也玩过,现在猛然见到几百年前的这种古董枪,不由得煞是喜欢。

*道:“这支手铳是我在北京城的时候,一个弗朗机的洋人送我的,看着精细,我就带在身边,没有想到今日正好适逢其会,给你防身了。”他招招手,从身旁的军官手里接过一个封绑着的小布袋,递给王斌,“这里面有铅丸和*。”

富顺衙门早已经在驿站准备好了住处,*和郑蛟麟去了驿站休息,他们两人还要去临近的几个地方走走。临走时,郑蛟麟叮嘱王斌安排好家里的事情,尽快去地方上任,他和*可能会在宜宾呆几天,让王斌到时候和他们在宜宾见面,然后他们再离开。

*也拉着王斌的手,依依不舍,嘱咐王斌有空去陕西看他,虽然知道对方说的大多数都是客套话,王斌心下也是感动,郑重的说道:“军门厚恩,王斌来日定当回报!”

王斌回到家中,跟张直和董平说了去宝屏的事情,两人一下子就蒙了,张直道:“三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富顺这里的事情怎么办”

王斌沉声道:“计划赶不上变化,机会难得,岂能错过!我此次所去之地乃三省交界,地广人稀,正是扩充势力的好机会!”

宝屏位于叙州府境内,在金沙江下游北岸,宜宾城以西五十多里处,西邻雷波司,南岸便是云南绥江,往东两百多里就是贵州省内,山高林密,地势空旷,正是大展拳脚的好地方。

张直道:“三哥,你我同去,董平接你的位置,确是再好不过!”

王斌郑重的看着董平道:“你身上的担子很重,我把黄小龙留下来帮你。你要不断的招收和训练新兵,源源不断的输往我去的地方。招收新兵都要以练勇的名义,一切都要暗中进行,富顺这边的练勇人数只能维持在300个左右。”

王斌思考了一下,对张直道:“你到练勇里面选30几个最好的,要单身的,跟我们一起去川南,家丁里面留几个给黄小龙,其余的都带走,咱们总共凑够50人,我也算对郑蛟麟有个交代。”

王斌看着董平思虑道:“差的练勇人数从盐场的护场队里面补上去,盐场再重新招人。记住,练勇和护场队一定要各自维持在300人左右,富顺这里是我们的大后方,咱们的本钱在这里,决不能丢!”

王斌对着外面喊了声,“黄小龙”,黄小龙赶紧跑了进来,王斌招手示意他坐下道:“小龙,你知道我要去叙州府那边了,但你暂时不能和我一块去,你要留下来,帮董平处理这里的事情,另外,家里还需要你照顾。”

黄小龙一下就急了,马上道:“公子,你还是带我去吧,富顺这边有董少爷啊!”

王斌站起来,走过来,站到黄小龙的身后,手按着他的肩膀,郑重地道:“如果不是人手奇缺,我肯定会把你带上。现在这里只有董平一个人在,他主要负责训练新兵,而盐场和家里,以及暗地里的事情就全靠你了!”

“你不但要把护卫队抓起来,还要保护好盐场,不能出任何问题!你还要在富顺,甚至各府插一些暗线,将来我们面对的局面会越来越复杂,需要未雨绸缪!你挑几个顺手的家丁,培养一下,来帮你应付。”

他拍着黄小龙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对大家说道:“兄弟们,你们身上的担子都很重啊!”

王斌把忠叔和弟弟叫过来,叮嘱他们管理好盐场的事情。

忠叔思虑道:“少爷,不如把胡杰和胡伟带去吧这两个小子身手不错,人也机灵,就是缺乏历练,到时候能给少爷你打个下手。”

王斌看着胡杰和胡伟两个,沉声道:“这出去可不是玩,而是要吃苦受罪的,你们能吃得了苦吗”

胡杰和胡伟异口同声的说道:“三少爷放心,我们一定能!”

忠叔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子侄,郑重地说道:“跟着三少爷,好好训练,保护好三少爷的安全。”

胡杰和胡伟看王斌答应了,兴奋的跑出去,准备去了。

王斌看着忠叔,沉思道:“以我看,过不了两年,战事就要再起,到时候保命的还是手里的刀枪。”

忠叔点了点头,说道:“三少爷,这仗看起来是真的要非打不可!吴三桂想保持他得地盘,满清又岂能容他坐大,养虎为患!不过,这吴三桂和满清鞑子一样,都不是好东西!三少爷你要想清楚。”

王斌惊奇的看着忠叔,他是根据后世的知识,知道三藩和康熙是要打这场战争的,忠叔直接就判断出来了,看来当时的人们心里面都有着准确的预判。

忠叔痛苦的皱了起了眉头,痛苦地说道:“四川和云南一水之隔,这仗一打起来,四川恐怕又要首当其冲,面临一场浩劫啊!”

历史上,三番之乱对四川的伤害是最大的,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清朝官方统计四川人口降到只“一万八千零九十丁”这一历史最低值就是直接的反映。

王斌沉声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要照顾好自己的生意,壮大我们的实力。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不怕别人的欺负。”

不管怎么说,王斌也想要尽一份力,尽可能的不使四川再次被荼毒。

王斌本来打算中午时要到刘兴全那里去的,被郑蛟麟和*这么一打扰,就一直到了下午,他来到刘兴全的住处,啪啪一敲门,家人出来了,一看是王斌,忙让进屋来,王斌一问才知道,原来刘兴全不在,已经去了叙州府他老爹那里了。

第二天一早,王斌去县衙找了董瀚麟,和他告别,董瀚麟已经知道王斌要去绿营了,鼓励了他几句。王斌委托董瀚麟照顾好盐场,董瀚麟自然是满口答应。

路过吴宅时,王斌猛然记起来,最近太忙了,还一直没有去看过吴锦萍母女。就朝着母女俩住的宅子走去。吴氏母女虽然正在守孝期间,但看到王斌过来,还是非常高兴。母女两个自从搬到富顺哪里来,吃喝不愁,温暖不差,吴夫人自然对王斌心里充满了感激,吴锦萍就更不用说了,早把这个男人看作了自己一生的依靠。

王斌和他们谈了自己要去绿营的事情,母女俩虽然心里舍不得,但还是叮嘱王斌一定要注意安全,时常来信,王斌走的时候,吴锦萍一直把王斌送到门口,直到天色晚了,才依依不舍的看着王斌离去。

吴夫人看着女儿,“早就跟你说过,他是做大事的人,不会长久待在你身边的。”

吴锦萍一笑,“我就喜欢他这样,如果他一直待在我身边整天腻着我,我反而会觉得烦。”

吴夫人戳了戳女儿的额头,“你呀!等你们有了孩子你就知道了,真是年少不知愁啊!”

吴锦萍满脸通红,呢了一声“妈!”,就一个人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次日,阳光明媚,王斌和张直带着50名家丁,离开了富顺县,前往叙州府城。

由于一行人是步行,富顺县到宜宾县城走官道得近200里路,所以免不了在路上走走停停,等到宜宾县城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了。

寻常人日赶百里,可是累的不轻,不过对于这些家丁来说,现在却只是小菜一碟,一行人走在路上,整齐归一,也惹得路上的行人和路上的巡检不停观看。

叙州府城治所宜宾县,王斌到了宜宾城外的驿站,一打听,才知道郑蛟麟和*有事,已经离开叙州府,回成都了。临走前,郑蛟麟留了一封书信,叫他去找叙州府知府和宜宾的地方守备,也是他以前的贴身家丁郑大虎。

城门破破烂烂的,就像随时会被风刮走似的,城墙倒是挺高的,有七八米高,但墙上也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有些地方明显是修补起来的,王斌估计要是有火炮,一炮就可以把那块补的地方打塌。

王斌让其他人先找客栈住下,自己和张直进城,先去拜见叙州府知府和郑大虎。

二人所行,一路所见只能用“凋敝”二字形容,人走到街上,青砖的正街道打扫的倒挺是干净,就是一排排低矮的土房让人怎么也提不起兴趣,路过隐蔽处或小巷时,二人眼光随便一瞥,竟然可以随处发现人畜的溺便,比王斌后世小时候八九十年代的农村也不如。街上的行人大多数都是衣衫褴褛,身上的衣服补丁接着补丁,脸上都是菜色,光屁股的半大孩子跑的满街都是。

第039章 上任

王斌准备了礼物,和张直一起到了郑大虎的府前,守备府只是一栋破破烂烂的农户大院,王斌敲了门,下人把王斌迎了进去,原来郑大虎已经交代过了,有富顺来的姓王的年轻人直接进府即可,家人告诉王斌二人,郑大虎让他二人来后去府学找他,原来叙州府知府今日找郑大虎有事,二人正在府学。

二人无奈,只能退出来,而向府学而去,叙州府府学所在的地方距离知府衙门不远,二人很快就到了。

古代府学不是读书人只管学习的地方,这种官办教育机构的体制是学校与祭祀机构一体,将学习儒家经典的学校与祭祀孔子的机构结合在一起,是学庙合一的府级官办教育机构。王斌和张直进了府学,只见里面是一个大院,东面是学宫,西面是孔庙,正中的牌匾上写着“明伦堂”三个字,二人见一伙人正在孔庙理祭祀,就在孔庙外等着。

在明伦堂的左边,正放着一块“卧碑”,之所以叫“卧碑”是因为这块碑不是竖栽,而是横躺的,故叫做卧碑,卧碑上镌有满满的朝廷禁令,两人便凑了上去,仔细打量。

张直看了一会,不禁冷笑道:“三哥,你看这上面所写的几条,这一他条,生员不得言事;还有这一条,生员不得立盟结社;还有这个,生员不得刊刻文字,那朝廷要这些读书人干什么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知道死读书,这还叫读书人吗这样得人,狗屁不懂,怎么去治理好地方,治理治下的百姓?”

王斌看着也是冷笑。近代西方人所要力争的言论自由,结社自由和出版自由,所谓的三大自由,刚好和卧碑上的这三条截然相反。这“卧碑”大概是顺治初年的时候所建,后世历史上大大有名的金圣叹就是犯了卧碑禁令而被杀头了。

1868年日本“明治维新”,明治新政府成立之初,即发布了《五条誓文》:“一、广兴会议,万机决于於公论;二、上下一心,盛行经纶;三、官武一途以至庶民,各遂其志,人心不倦;四、破旧有之陋习,基于天地之公道;五、求知识于世界,大振皇基”。作为新国家的治国方针,要求今后所有的人,都对政治自由发表意见,任何事情都可以开会讨论,公开广泛地征求意见,决定国家的方针,并呼吁不分上下,同心协力共议国事。

“明治维新”建立了日本现代的教育制度、军事制度、土地制度、银行制度等,日本正是有了这些现代制度的支撑,很快地跟上西方国家的脚步,并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列强中的一员。而现在的满清政府却还在打击士子,禁锢语言,以愚黔首!

顺治十八年(1661年),吴县新任县令任维初为追收欠税,鞭打百姓,亏空常平仓的漕粮,激起苏州士人愤怒。三月初,金圣叹与一百多个士人到孔庙聚集,悼念顺治帝驾崩,借机发泄积愤,到衙门给江苏巡抚朱国治上呈状纸,控诉任维初,要求罢免其职。朱国治下令逮捕其中十一人,并为任维初遮瞒回护,上奏诸生倡乱抗税,惊动先帝之灵。满清有意威慑江南士族,再逮捕金圣叹等七名士人,在江宁会审,严刑拷问,后以叛逆罪判处斩首,于七月十三日行刑,是为哭庙案。

“哭庙”是苏杭一带流传已久的习俗。江南经济发达,人文荟萃,来自殷实之家、中产阶级的读书人成为一股重要的社会监察力量,当官府有不法之事不当之举,士子们每每聚集文庙,作《卷堂文》,向祖师爷孔圣人哭诉后,更召集民众向上级官府申告。在明朝,人多势众的“哭庙”申告往往能令官府不敢小视而采纳。但换了新朝,老皇历撞了南墙,生员们换来的却是杀身之祸。

明朝的言论十分自由,所以才有了“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这样流传于后世的名言,其实历史上,也不仅仅是明朝如此,很多朝代都是鼓励读书人发言,比如唐宋皆是如此。只有清代才不许人讲话,简直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了!

华夏历史上,官吏的任用,向来都归吏部管辖,五品以下吏部有权可以用,五品以上,吏部报给宰相(内阁),由上面做决定。而清代的所有官员,第一步由吏部引见给皇帝,必须皇帝见了面以后,才能正式去上任,在大清朝,无论怎么样的小官,皇帝都引见,这无非表示全国用人之权都在皇帝手里。并不是皇帝看重这些官,却是皇帝拿这项制度来教训汉人,告诉你,这是皇家的权,你不见到皇帝的面,即使芝麻大的官,你也休想做!

祭祀完毕,叙州府知府交代了几句就走了,郑大虎热情的接待了黄斌,郑大虎以前是郑蛟麟的贴身家丁,是郑蛟麟的大力提拔,他才能当上这个守备。郑大虎知道王斌是郑蛟麟的眼前红人,郑蛟麟又交代了他要照顾好王斌,所以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虽然没有正式任命文书,不过也不影响,他就等着王斌过来上任了。

郑大虎交代手下的人带着张直和王斌的家丁去办入籍手续,王斌的任职文书还要等郑蛟麟到了成都以后才能补办过来,还要送到兵部备案,他亲自陪同王斌去了宝屏上任,等到了宝屏安排好以后,要走的时候,王斌私下塞给了郑大虎五十两银子,郑大虎交代他好好干,有什么事情找他,就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等到了汛地营地的时候,王斌还以为走错了地方,就和后世周星星香港出差,看到“丽晶大宾馆”而不是“丽晶酒店”时的表情一样,王斌手里的行李也一下掉在了地上,后面的家丁们脸上也都全是失望之色,张直看着王斌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和家丁们先走了进去。

等所有人都进去了,王斌才回过神来。感情这郑大虎早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所以死活也不愿意自己邀他留下来吃饭,因为实在是太寒酸了,太寒碜了!

王斌都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了,自己总共送了*,郑蛟麟和郑大虎250两银子,自己不就合着是一个250呀!

宝屏只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镇,王斌负责的七个小汛的营地,就设在这里,但平时营地里面没有多少人,大家都分散在七个汛地各自值守,就是王斌要带的50人,大部分也都要分到最大的汛地,也就是老君山去驻扎,每个汛地都有自己住的临时营房,只有大事情发生的时候,所有的绿营士兵才到这里集合。

王斌来到宝屏镇的营房里,营房也就是一个大校场,四周一些黄土夯成的房子,看起来就像后世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农村的厢房,墙皮斑驳,残破不堪。

王斌来到自己的房间,虽然破旧,却还干净,和后世八九十年代的农村宅院差不多,王斌放下行李,转身出了营房。

张直和家丁们已经在院子中间等候,王斌走了过去,张直在两个绿营士兵的陪同下,大声叫喊,招呼营房里面的士兵出来集合。由于现在是承平时期,缺乏紧迫感,一个个绿营官兵都是懒洋洋的,看到王斌到来,才慢悠悠的穿衣戴帽,一个接一个的从营房里面出来报到。

王斌看着眼前的这些绿营官兵,连后世的民兵都不如,就这还是郑大虎为了王斌,临时调走了50名老弱病残剩下的,怪不得吴三桂起事以后,势如破竹,都是这些怂货,不被打的屁滚尿流,落花流水才怪呢!

加上自己的50人,王斌手下现在有216人。由于今天是新把总上任,所有的人都到齐了,总共是166人左右。

王斌让自己的家丁排成一队,其余的166人排成一队。

家丁前后左右,一个整齐的方阵,像豆腐块一样方方正正,他们一个个标枪一样,挺胸抬头,肃然木立。

再看这100多绿营兵,除了少数的看着还有些样子,其余的一个个抄着手,斜着腿,歪着头,哪像个军人,简直就是集市上逛街的一群农民!

唯一的好处,这里面的大多数人还都是年轻人,而且不少都是二十岁左右。年纪大的在几十年的四川兵乱中死的差不多了。不过也好,年轻人容易接受新事物。

下面的人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发现自己的把总也不说话,只是瞧着自己,新来的这些家伙一个个整齐肃穆,绿营兵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王斌叹了口气,站到了队伍的前面,高声道:“弟兄们,我就是你们的新把总,姓王名斌,郑军门让我到这里来,是要带出一队好兵的。从明天开始,你们不仅要干好本职的工作,而且要开始进行训练。”

开始叽叽喳喳的议论了起来,王斌和张直对看一眼,都露出了一丝苦笑,王斌压了一下手道:“你们如果有谁不愿意服从我的命令,不愿意训练或者受不了训练,可以申请调到其他的地方,我会向郑大虎禀报,绝不会为难大家。”

第040章 故人之后

人群一阵骚动,王斌把手一摆,吩咐这些人解散看着他们[懒懒散散地向四周散去,王斌叹息了一声。

校场上有四五个人,向着王斌这边走了过来,为首一个浓眉大眼,三十多岁的汉子抱拳向王斌道:“禀告大人,刚才看到你得部下,甚是精悍!我等也想成为你的部下,还请大人成全!”

“哦,你们现在不是在我得部下吗?”王斌觉得有些惊奇。

“禀告大人,您带来的部下才是强兵,这些人都不行。”另外一个汉子开口了。

“大人,我们几个都来自陕西,粗懂拳脚,想挣点功名,还请大人成全。”为首的汉子再次说道。

还真是一群“有理想”的年轻人!“你们都是陕西人氏,怎么会不远千里来四川当兵”王斌继续问道。

“禀大人,在下一行人都是逃难到四川的,实在没有饭吃,就从了军,来了这宝屏汛处好几年,一直就呆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什么也派不上用场。”为首的汉子回答道,眼神里全是无奈。

“本官看你们是居心叵测吧,是不是想要造反”王斌猛然大声问道。

为首的汉子大吃一惊,手不由自主的向腰间摸去,另外一个汉子却接过了话头:“大人,我等只是想要挣点军功,多得些银子,这没有什么不对啊!”

“挣点军功,多得些银子这汉子,你手里的功夫如何”王斌眯着眼问道。

孙虎还没有说话,他旁边的黝黑汉子说话了:“大人,你可不要小看我们!我们从小习武,都有一身功夫。虎哥和豹哥两个,可是我们陕西有名的刀手,在西安府和关中一带也是赫赫有名!”

陕西的关中,渭北,华阴,以及临潼一带,民风强悍,练武之风盛行,明末的义军将领李自成及其侄子李过就是刀法高手。

孙虎瞪了一眼黝黑汉子,沉声道:“冷娃,不要乱说。”他沉声道:“禀告大人,一般三五个汉子,小人还是能应付得了的,要是人多了,恐怕就要用上兵器了。”

“哦”,汉子引起了王斌的兴趣,一旁的张直打量了一下孙虎,问道:“你这汉子,口气挺大的,敢不敢和我比试一下。”

孙虎冷冷地抱拳道:“大人,小人不敢,小人怕伤了你。”

王斌和张直对看了一眼,张直不由的笑了起来,他挽起袖子,从旁边接过两把钢刀,扔了一把给孙虎,大声道:“来,这位虎哥,我们俩比试一下,出了事,不用你承担后果!”

王斌看了一眼孙虎,轻蔑地道:“怎么不敢吗?”

孙虎心里明白,把总是等着看自己的本事呢,忙抱拳道:“多谢大人成全!在下冒犯了!”

孙虎和张直拿好钢刀,两个人在校场上站定,王斌点点头道:“记住,点到为止,切不可伤了性命,开始吧。”

二人点头应允,拉开架势,很快就战在一起,两人你来我往,凶猛异常,圈外的众人都看的心跳加速,手心冒汗,王斌看着场中的争斗,渐渐的,这个虎哥的刀法引起了王斌的注意。

孙虎的刀法,看似是六合刀法,但打起来却不尽相似,刀法大开大合,连劈带扫,好像糅合了大量的鞭法,而且这鞭法看着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对了,好像自己的便宜老爹小的时候逼自己练武的时候,在自己面前演示过这套鞭法,好像叫孙家鞭法,来自他的结拜弟兄“铁鞭孙守法”,难道这个虎哥和孙守法有关系?

王斌心里渐渐有了眉目,看来面前的孙虎,必然是孙家的后人。

张直也是从小习武,而且这大半年来,在王斌的指导下武艺更是突飞猛进,本来今日想检验一下自己的真实水平,在众人面前露露脸,那知道一上来就陷入苦斗,七八十招已过,居然还没有分出胜负,而且没有占到对方半点便宜。

王斌看二人打斗,这百招过后,张直肯定不是孙虎的对手,张直功夫不错,但是缺乏实战经验。这孙虎反而不同,根基扎实,下手狠辣,而且厮杀经验丰富,显然是有过拼杀经历或者从过几年军。

见二人的争斗愈来愈凶险,再下去难免有人受伤,王斌站了起来,拍拍手道:“好了,大家分开吧。”

张直已经有些乏力,正苦于无法下台,听到王斌说话,隔开对方的钢刀,跳到一边。

王斌对孙虎道:“你们俩人功夫相当,但你的实战经验更加丰富,再下去,张直不是你的对手。不过,若是张直再多参加几次实战,你就占不了便宜了!”

孙虎一惊,感情眼前这位大人才是高手!孙虎抱拳道:“大人说的极是!再过几年,在下恐怕就不是这位小兄弟的对手!”

张直也是心下安慰,毕竟自己还是有了这么大的长进!

王斌摆了摆手道:“我要胜你,也得到七八十招以后。不过,我看你的刀法里面好像糅合了不少的鞭法,你自小练鞭,后来改刀,所以你的刀法不纯!如果我所料不错,你的鞭法应该是陕西的孙家鞭法。”

孙虎大吃一惊,他周围的人也都是惊诧不已。孙虎这套鞭法是家族技艺,从不外传,对方是如何得知

王斌一看这些人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问道:“虎哥,你是孙师傅的儿子还是子侄,或者是他的关门弟子?”

孙家鞭法从不外传,以孙守法的年纪,面前的孙虎只能是孙家的下一辈,又或者是孙守法的嫡传弟子。

孙守法明末时曾在曹文诏部下任游击,明亡以后,他曾联合陕西李自成余部贺珍等,发动了关中抗清起义。后在汉中坚持斗争,顺治四年即公元1647年,孙守法战死在兴安府药箭寨,在药箭寨的最后一战中,他用单鞭打死十多名清兵,孙守法骁勇能战,因好用铁鞭,故有“铁鞭孙守法”之号,他手下的徒弟也有使鞭的,故王斌有此一问。

孙虎看着王斌,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来路。自己的父亲是反清将领,眼前的人会不会是满清的狗腿子

王斌转身往营房而去,一边走一边道:“这位虎哥,你和你的兄弟都跟我道营房里来,我有话要说。”

孙虎一想,这位大人要是想抓自己,早就动手了,他居然能看出来自己的鞭法,那么武功一定不弱。

旁边的那个汉子看到孙虎想要跟王斌过去,不禁着急的喊了一声,“兄长,不要过去!”

王斌顿住了脚步,冷笑着说道:“怎么不敢进去吗?”看几个人有点迟迟疑疑,王斌不禁冷笑道:“想不到孙铁鞭的后人竟然这么窝囊!连个小小的营房都不敢去,真是让人失望至极!”

孙虎和孙豹涨的满脸通红,黝黑汉子和其他两个人也是满脸怒色,孙虎对王斌喊道:“走就走,谁怕谁!孙家的后人没有孬种!”

王斌心里一阵好笑,古人就是实诚,不用诈就能说实话!哪像自己所处的那个年代,为了权利和钞票,即使别人侮辱了自己还把老婆,情人抢着往上送,嘴里全都是假话。

“你们谁是孙师傅的后人”王斌喝了一口茶水,坐下问道:

孙虎抱了抱拳:“在下孙虎,这是令弟孙豹,冷娃是家父的弟子,其他两个人是我们的同乡,他们当年一起,都在家父的军中效力。”

王斌吞下一口茶水,真是苦的难喝,茶杯上还有个缺口,王斌放下茶杯,皱眉道:“孙虎,现在是满人的天下,莫非你想多杀些汉人,来达到自己出人头地的目的”

孙虎一抱拳:“大人,在下不才,想请教大人,不知如何才能在军中取得军功”

王斌看了看营门口,家丁已经在外边警戒,他沉声道:“我怎么看不重要,关键是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父亲抗清而死,是不是还把自己当成汉人!”

“甲申之变是不是能忘记,或者已经忘记了,就要问你自己的内心了。”张直在一旁说道。

孙虎,孙豹都不说话,两人都地下了头,脸上显露出了一丝伤感和无奈,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们的心事,只有麻木不仁,血性全无,投机取巧的无耻之徒才能忘记这些事情!崖山之后,再无华夏!甲申之后,再无中华!

王斌走到房中,拿起一根木棒,一板一眼的舞了起来,后来越来越快,完全已经看不见人影!

孙虎几人都是面露惊诧之色,王斌打完,把木棒放下,孙虎几人马上为了上来,孙虎不可思议地说道:“你怎么会孙家鞭法,难道你是家父的嫡传弟子?不对,你这么年轻,家父可是已经过世很多年了。”

“我幼时,见过家父使过这套鞭法,家父姓王,你们兄弟俩应该知晓吧。”王斌坐下,看着兄弟俩道。

“啊!难道你是四川富顺的王氏后人,王叔父还好吗?”孙虎恍然大悟,原来是故人之后。

第041章 上任伊始

王斌的便宜老爹和孙守法一起在关中抗清,两人相互敬佩,义结金兰,同生共死,孙虎兄弟那时已经懂事,跟在孙守法的身边,因此知道王家之事。

“扬州十日后,家父潜回山西,听到孙叔父的消息,又赶去陕西,和孙叔父共同在陕西抗清,后来兴安府战败,孙叔父战死,家父就独自逃回了四川,后来到的山西。”王斌道:“不过,家父三年前身染重病,已经过世了。”

“天助,那以后我们这几个人就跟着你了!”孙虎道。

张直拍了拍孙虎的肩膀道:“大家以后就是兄弟了,到时候咱俩再切磋切磋。”

孙虎一抱拳:“那是自然,自然。”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王斌也暗自庆幸,人生无常,自己不经意的上任,就在这里碰上了这兄弟俩,可算是同门中人了。

阴差阳错,自己改变了这几人的命运,不然,不知道这些人会有怎样的人生道路,投入满清的怀抱也不是不可能!

忠良之后应该是铁骨铮铮,但又有多少人能在狂流面前迎难而上!现实总是充满了无奈!忠良的骨血得好好照顾照顾,再加上这兄弟武功高强,也许将来能成为臂助也说不定。

第二天一早,士兵们吃完饭,张直的声音就在院子里响起了:“集合,集合。”

清晨时分,校场上空气清新,校场围墙边的几颗柳树上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看到这么多人呼呼啦啦的往校场上跑,扑棱棱一拍翅膀,全飞走了。

校场中间的土台上,王斌和张直站在上面,注视着台下乱七八糟正在整队的兵士们。另外一边,50个家丁早已经整队完毕,组成的方队方方正正,整整齐齐。

而绿营士兵们,还在一个个的找自己的位置,不是这个帽子是歪的,就是那个还在系着衣服上的扣子,队伍花了半天还是松松散散,歪扭不齐。

好不容易整理好了,张直拿出一张名单,大声喊道:“下面我开始点名,凡是被点名的今天去驻地当值,没有点名的留下来训练,明白了吗?”

下面的人有气无力的回答到,“明白了。”张直狂吼了一声:“听不到,你们没有吃早饭吗再说一遍!”

下面的声音终于大了起来,大家一起喊道:“明白了!”

昨天,王斌和孙氏兄弟几人谈了谈绿营里面士兵的情况,有孙氏兄弟这几个老熟人,倒省了王斌花时间了解自己的队伍,王斌和张直谈了谈后面几天的安排,让张直加紧选兵,安排练兵。

张直拿着名单,开始念了起来,被点到的人都是张直和孙虎哥两个核实过的,属于不求上进型的。

点名完了以后,被点到的56个人被派往各个汛地值守,剩下的110人留下来训练。

等到剔除的士兵离开,张直扬了扬手里的训练大纲,对剩下的110人大声道:“以后,你们都要按着我手里书上要求的训练,听明白了吗?”

这一次声音整齐的多,也终于大了起来:“明白!”

这个训练大纲是王斌根据自己后世在网络上漫游时的记忆写的,颇废了些心思。张直当时一看到就爱不释手,天天拿着册子研究,其实就是队列训练和耐力几个,简单的很,但张直却视为珍宝,十分重视。

留下的基本都是年轻精壮的汉子,惰性没那么差,不过说起来,古人在吃苦耐劳上,绝对可以甩现代人几条街外加两排厕所。

华夏的几千年历史中,春秋战国时代,游学最为风兴,游学精神溯源于孔子,孔子周游列国是游学始源,自此,士子们开始游历各个诸侯国,从而增加学问,增长见识,磨练意志,同时也寻求出路,比如卫国人商鞅,游学到魏国,后在秦国成就事业。

古代读书人也要出门游历,磨练意志,相比于后世的“压健康”,出门车,进门空调,降低的又何止是体魄!

看着下面一张张的面庞,王斌心里的责任感也慢慢升了起来。年轻真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些人好好培养,将来绝对是一支强兵。这里面有不少弓手,以前都是附近山中的猎户,现在倒对上了王斌的路子,他就差远程武器。

这些家伙还要学点知识,不然将来随时可能因为外界的诱惑,被别人拉走。

柏拉图说过,身体教育和知识教育之间必须保持平衡。体育应造就体格健壮的勇士,并且使健全的精神寓于健全的体格。

看到王斌点了点头,张直对着台下的人喊道:“今天首先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队伍!”

“立正!”随着张直的一声高喝,50名家丁组成的方队就像只有一人般,传来了整齐的立正声,整整齐齐,方方正正。

家丁们个个挺胸抬头,双拳放在背后,目光直视前方,仿佛周围没有人存在似的。

看着这些家丁,原来的这一百多名绿营士兵睁大了眼睛,这是怎么样的一支队伍,是怎么样训练出来的原来还吵吵嚷嚷的队伍声音一下子小了下去,都在仔细打量着自己身旁的这些同行。

张直对着家丁组成的方阵喊起了口令:“向左向右看,立正,向左转,齐步走”,家丁们迈着整齐的脚步,顺着校场的外围走了起来。

绿营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都看着家丁,不知道这些家丁在干什么?

走了半圈,在张直的口令下,家丁们开始整齐的跑了起来,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口号。

“训练是用来打仗的,不是给人看的。”刺耳的声音,从绿营队伍里面传了出来。

王斌扫了一眼绿营队伍,大声喊道:“是谁说的站出来!”

看看没有人说话,王斌冷冷地说道,“怎么,敢说却不敢站出来看来你们还真的不怎么样!”

绿营士兵却不张嘴,看来说话的那个也只是起哄,其实他自己也不怎么样,并不是个训练有素的好兵。

张直带队伍过来归队,王斌满意的看着自己的队伍,这些人可都是自己将来教官的底子呀!

张直不屑一顾地看了一眼这些绿营的士兵,跟自己的人比起来,这些人就是一坨泥。只有真正的军人明白,军姿虽然枯燥,累人,但却最能磨练意志。在烈日暴雨下,冬雪寒风中,一动不动,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没有任何训练能比得上。

“看到了吧,这就是我自己训练的士兵,他们每个人都经过了最艰苦的训练,才能达到今天的样子。”王斌指着台下的绿营兵道:“从今天开始,你们也要经受这样的训练,受不了的人可以现在就退出,到汛地上去当值,我不会为难你们,可一旦决定留下来,就要遵守规矩,好好的给我训练。”

没有人站出来,也许是好胜心,也许是羞耻心,也许是那一点点的好奇心。

红艳艳的太阳响起,天空飘着白色的云朵,鸟儿在碧绿的树枝上叫着,张直开始带领着所有的绿营们,展开了军事训练,一会儿工夫,张直的怒喝声和士兵们的训练声充满了整个校场,里面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很快,十几天就过去了,这天晚上,王斌坐在自己的营房房间看书,翻到的正是【天工开物】第15卷的*部分,“*都是以硝石、硫磺为主,草木灰为辅。硝石至阴,硫磺至阳,硝石的作用是竖直发射,竖直发射的*硝石与硫磺比例为九比一。硫磺的作用是水平发射,爆炸的*硝石与硫磺比例为七比三……”

古人的智慧真是不可小觑,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好书,满清要把它作为禁书,这康麻子脑子里面是不是秀逗了!

后人只知道【天工开物】明末巨匠宋应星所著,却不知其人也是一位志趣高洁的明末遗民。

甲申之变,宋家一门都成为国破家亡之人,南明政权灭亡,清兵南下取江西,宋应星长兄宋应升于1646年服毒殉国。清朝建立后,宋应星一直过着隐居生活,在贫困中度过晚年,拒不出仕,卒于康熙五年(1666),享年80。

宋应星死后遗有二子,长子士慧,次子士意,二人均有文才,人称“双玉”。宋应星生前教导子孙,一不要科举,二不要做官,子孙皆能奉父祖遗训,在家乡安心耕读。至清嘉庆年时,他的后代都成为了普通的贫苦农民。

相比于宋应星和他后代的甘于清贫,那些高官厚禄的犬儒们,即使是锦衣玉食,又岂能心底陶然,笑对浮云?

明朝已经出现了颗粒*,只是在细节上还没有完善。自己以后肯定要走热兵路线,而基本上所有的*制品都必须使用颗粒性*。

王斌拿起木炭笔,这是他让张直找了一些木炭削成的。王斌按照记忆,把后世自己记忆中网络上的最原始的*,迫击炮,*,以及自己钟爱的毛瑟1871式步枪在纸上慢慢的画了起来。

第042章 庶务

正画的入迷,张直推开门,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脸上虽然都是汗水,但神情看起来相当不错。

王斌抬起头一看,笑着对他说道:“这些天训练的怎么样这些家伙还行吧”

张直坐下,拿起桌子上的茶水一饮而尽,道:“这些家伙都训练过,大多数都有一些基础,但大多数人惰性太大,需要好好的训练和整治!”

王斌一边画,一边道:“有收获就不错了!这些人里面有一些弓箭手,要好好用!我们现在没有火铳火炮这些远程武器,这些人用得上。至于其它的一些毛病,不用急,等训练上几天,就会好多了。”

张直点点头答应了,王斌接着说道:“你可以把担子交给你的属下,那个马宇和温志伟就不错,可以让他们分别管一部分训练,比如队列和跑步,这样你就轻松多了。”

看着王斌不停的画着,张直站起身打量了一下,他一边看一边问道,“三哥,这些是什么火器?这个好像是震天雷,这个好像是佛朗机火炮,但又不像。”

“这是步枪,就是火铳,但是一时半会还造不出来,来,看看。”王斌站起身来,把画纸交给了张直。

“这看起来挺好的,怎么没火绳,也不是隧发枪,这是……”张芝疑惑的看着王斌。

“这都是我前些年,在山西的时候碰到的一个佛郎机人,他自己有好几种火器,很遗憾没有留下来,现在只是跟着记忆画画而已。”王斌撒谎道,他总不能对张直说这是几百年以后的东西。

张直看着图纸啧啧而叹,他出神地道:“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奇特的火器,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王斌慢慢道:“我相信,只要我们不断的努力,这些东西总有一天会造出来的。”

以这个时代的技术,王斌相信,*,自发火铳,甚至落花弹都有可能造出来,关键是要找到好的工匠,开启民智。

王斌朝着门口喊了一下,“你们进来一下。孙师兄。”孙虎,孙豹兄弟两个从外面走了进来。自从跟了王斌以后,孙氏兄弟俩就担任了王斌的贴身护卫。

“你们知道我们这些人里面有没有工匠就是铁匠,会打铁会造火枪的。”王斌问道。

“如果说打铁,造枪矛什么的,是有,但是造火枪的没有。”孙虎思考了一下说道。

“忠叔不是会造火铳吗?再说了,宜宾的流民这么多,明天去问问不就行了吗”张直说道。

王斌一拍大腿道:“怎么把这事给忘了!高手在民间,流民里面一定有会打造兵器火铳的!”

孙豹道:“天助,即使有了工匠,你也没有地方去打造这些东西啊!朝廷可是严禁私人打造兵器的。”

孙虎冷笑道:“满清严禁!难道我们就不做事情了吗?明面上不行,咱们可以背地里来。”

王斌眼睛一亮,忙问道:“师兄,你有办法”

孙虎看了一眼弟弟道:“阿豹,你出去门口盯着,不要让外人进来!我和天助说些事情。”

孙豹点点头,出去站在了门口,孙虎看了看张直,王斌说道:“师兄,不用担心,都是自己的兄弟,过命的交情。”

孙虎看着王斌,低声道:“天助想要打造兵器,可是将来有所图谋”

王斌也盯着他的眼睛说道,“自从崇祯帝殉国,满清鞑子入关,天助无时不想的就是有一天恢复我汉家天下。”

王斌指了指张直,低声道:“我和我的兄弟们早已抱定了信念,也创立了会社,不把满清鞑子赶出神州大陆,我等绝不罢手。为此信念,虽粉身碎骨,九死不悔。师兄也是忠良之后,希望师兄能助我一臂之力。”

孙虎重重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天助,有你这句话就行了,从今以后,师兄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卖命!”

又多了一些志同道合的人,王斌肃然站起道:“多谢师兄!天助必不会让诸位失望!”

孙虎点点头,王斌坐下,孙虎继续道:“天助,如果要打造兵器,无非就是要寻找一个偏僻的地方,有铁矿,有炭,最好还有工匠,不被满清控制。叙州府这样的地方不少,我刚好知道有一个地方,或许可以帮你。”

王斌和张直心里都是一动,王斌急道:“那里有这样的地方?师兄快说!”

孙虎笑了笑问道:“天助到这宝屏汛地上任,对这叙州府周围的盗匪,可有所了解”

王斌一下子明白了,孙虎这是要给自己找一个根据地啊。王斌一下子来了兴趣,他直接问道:“天助初来乍到,对这周围的情况一无所知,还请师兄解惑。”

孙虎思考了一下道:“这叙州府周围盗匪太多,除去小的不说,大股的土匪大体上可分为三个部分,第一个就是这宝屏西面老君山上的“镇山虎”,手下有四五百号土匪,此人心狠手辣,抢男霸女,是叙州府本地势力最大的一股土匪,“镇山虎”不仅本十分狡猾,而且听说和平西王吴三桂有大大小小的联系,官府也对他很头疼,屏山汛地的官兵打了老君山好几次,一直拿他没有什么办法。”

张直冷笑了一声,嘴里不以为然地说道:“没有什么办法?那是因为他还没碰到我们。”

孙虎道:“这老君山上可是产金沙的地方,听以前逃下来的人说,山上有1000多淘金子的劳力,有本地被抓去的,也有不少流民,听说还有炼金炉,闹的还挺大的,咱们要是能打下老君山,说不定还可以发笔横财,帮你起事。”

1000多劳力,那产量实在不少!王斌精神一振,金子当然好了,银钱为庶政之本,他忙道:“师兄快说说其它的几股势力。”

孙虎喝了口水,接着道:“咱们再来说说这本地的第二股势力,就是叙州府宜宾县城东面的义匪“小孟尝”了,手下大概有二百多人,不过这人名声不错,闹得也不是很大,和官府算是过得去吧。”

王斌微微一笑,这“小孟尝”上次已经打过交道了,事情办的挺利索的,叙州府的官府衙门至今也没有提到什么旗人失踪的事情。

“我要说的这第三个土匪,就和我们有关。那就是盘踞在徐州府南,兴文县仙峰山上的“一枝梅”了。”孙虎道。

“仙峰山地势险峻,人烟稀少,易守难攻,再加上位于参加南岸,介于川滇黔三省交界,所以官府也懒得去管。听说这仙峰山的大当家“一枝梅”还是个女子,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行事低调,从不欺压良善,也不欺负穷人,他们有自己的买卖,所以官府也懒得去管他们,向来对他们都是睁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有自己的买卖知道是什么买卖吗”张直好奇地问道。

“知道一些。我是听绿林道上的朋友说的,说仙峰山上这些人既卖盐,还卖刀枪,听他们吹嘘说他们的刀枪都是自己造的,不过没有听说过他们卖过火器。”孙虎说道。

“自己造,这些人可不简单!说明他们有铁也有煤。卖盐,难道他们也有盐井”张直站起来说道。

清朝严禁私人开矿,这些人又不和官府打交道,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山上有这些资源。

“还有工匠,和炼铁的家伙。不一定是盐井,可能是岩盐。”王斌沉思道。

岩盐就是以固体盐组成的岩石。一般石盐常用来指岩盐,是由盐水在封闭的盆地中蒸发而形成盐矿床,因此也被称为卤化物矿物。石盐矿层一般厚几米到300多米,十分易于开采,在川南,岩盐资源十分丰富,私盐又是暴利,对王斌而言,银钱实在是第一要务,想到这里,王斌也不由得砰人心动,产生了想要一探此地的冲动。

孙虎压了压手,示意张直坐下,继续道:“还有这珙县和筠连县四县交界的大雪山,山高林密,也有铁矿和炭,听说硫矿和铜矿也不少,就位于仙峰山西面六七十里处,听说山里面也有不少汉人流民,还有不少苗人,也有盗匪,不过具体情况就不知道了,大雪山那里人烟稀少,我们都没有去过。”

此处的大雪山可不是川西的那座后世铁军爬过的大雪山,这座大雪山是珙县,筠连县,威信县和彝良县四县交界的大雪山,曾是后世红军川滇黔游击纵队主要活动基地,在王斌所处的那个年代则是有名的原始森林公园。

后世曾有诗传颂:“大雪山高又长,五岭四沟四十八口塘,巍巍奇峰立九十九,前有白鹤池,后有凤凰坝,周围九狮十八象,无垠的林海莽苍苍,珍禽猛兽满山跑,奇花异草遍地香,雪山处处都是宝,滇川两省把名扬”,可见大雪山的富饶和美丽。

王斌等孙虎说完,沉思了一下,转过身来说道:“无论咱们去仙峰山还是大雪山,仙峰山是绕不过去要打交道的,况且咱们还想借助他们的炼铁。看起来我们是必须要先要会会这个“一枝梅”了。”

第043章 一枝梅(1)

第二天,正值中午时分,叙州府仙峰山,崎岖的山道上,一行人已经在艰难的向上爬涉。

仙峰山距离宜宾县城月八十里地,从下望上去,半山腰都埋在白雾之中,但山下却一片清明。山道两旁是绵延的青山,山路两旁的野草鲜嫩碧绿,一棵棵楠竹青翠挺拔,中间不时夹杂着许多珍贵的落叶针木,山路蜿蜒而上,不时被清澈的溪流打断。

这一行赶路的人正是王斌等人,王斌的身边是孙虎兄弟,一行三人,张直没有来,因为他要负责营地的日常管理和训练。

王斌抬起头,看了一眼完完全全的山道,苦笑了一下,风景虽好,行路却是艰难。

王斌看着这仙峰山山势险峻,易守难攻,不禁对孙虎说道:“师兄,这仙峰山到是个好地方,地势险要,不缺水,藏兵不错。”

孙虎看了看,嘴里也赞道:“果然是个做没本买卖的好去处,只要在险要处固守,没个上万人还真攻不下来。”

走到一处拐弯处,王斌忽然把手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孙虎和孙豹停下脚步,伸手要把手头的腰刀抽出来,王斌止住了他们。

王斌一抱拳,朗声道:“在下王天助,前来拜访“一枝梅”大当家,还请通报一二。”

两旁的山丘上呼啦啦的钻出了十几号人来,手里各拿着长矛,大刀,指向了王斌等人。

王斌再施一礼,面不改色道:“在下王天助,有要事要和“一枝梅”大当家的谈,还请通报一下。”

人群里走出一个汉子,络腮胡子,约莫30岁年纪,轻蔑的看了一眼王斌,“我们大当家的是你说见就见的吗”说完话,对着旁边的一个喽啰耳语了几句,小喽啰点点头飞快的离开了。

这络腮汉子叮嘱完小喽罗以后,就再也不管不顾,没有说一句话。

王斌打量了一下这些土匪,然后低声对孙虎两兄弟说:“师兄,这事有门道。”

孙豹奇怪的问道:“天助,你这么确定”

王斌悄悄的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你看这些人的头上。”孙豹和孙虎一看,这些人都没有辫子!

一会儿工夫,小喽啰跑回来了,对着刚才的络腮胡子说了几句话,络腮胡子看了一眼王斌他们,懒懒地道:“大当家有令,请上山,迎贵客。”

几个土匪下来,蒙上王斌等人的眼睛,带着王斌等人往山上走去,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土匪们让王斌等人停下,解去了蒙在他们眼睛上的黑布。

王斌和孙虎兄弟睁开眼,原来已经到了半山腰的一处巨大的平地,足足有后世的两个标准足球场那么大,放眼望去,只见周围都是山丘和山峰环绕,山丘上还开辟出了一块块的梯田,田里的庄稼郁郁葱葱。

平地依山傍水,旁边有潺潺的清泉流过,靠山建有一栋两层的木楼,木楼后面的山路蜿蜒的通向山顶,王斌他们就是站在木楼前的这块平地上。

不用说了,这里很可能是土匪半山腰的一处驻地,因为在王斌身后,他们来的路上,有一扇巨大的竹门,两旁是高高的寨墙,墙两边分别和山相接。

平地的右角山脚下有一排低矮的砖窑,里面堆满了黑乎乎的煤块。煤窑不远一个烟筒冒着黑烟,正是炼铁炉。几十个人在那里忙活着,几个*着上身的男子正在外边的铁铺里噼里啪啦打着什么兵器。

“几位,我们大当家的有请。”络腮胡子朝着几人喊道。

几人跟着络腮胡子,向着木楼走去,走到木楼中间的门口,络腮胡子恭恭敬敬的轻轻敲了敲门,轻声说道:“大当家的,客人到了。”

“带进来吧。”一个清脆的声音轻轻从里面传了出来,紧接着房门被两个壮汉从里面打开了,络腮胡子带着王斌三人走了进去。

一个一身红色劲装,蒙着黑纱的少女,坐在居中的椅子上,身旁站着一个俊俏的丫鬟。看来这红衣的蒙面少女就是山寨的大当家“一枝梅”了。

虽然隔着面纱,王斌也能感觉出这“一枝梅”是个美女,络腮胡子站在一旁,让人感觉他不是山寨的盗匪头领,反倒是某户权贵家里的下人,有意思,王斌心里暗道。

王斌上前一步,一抱拳,朗声道:“在下叙州府宜宾王天助,见过大当家的。”

“王天助,你到我仙峰山山寨,有何指教”“一枝花”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

“知道贵寨大祸临头,在下特来化解。”王斌盯着“一枝梅”的眼睛说道。

“大祸临头!我山寨易守难攻,钱粮充足,又从不招惹官府,何来大祸临头阁下最好能说出原委,否则今天休想出了你身后这道门!”“一枝梅”冰冷的声音在大厅响起。

王斌朗声道:“大当家的,能不能请这二位回避一下,在下有些事要和大当家的详谈。”

一枝梅看了看他,满不在乎地说道:“不用了,这都是我的家人,绝对信得过!王天助,你有什么事,尽管说。”

“在下想说的是,你已经大祸临头,我相信过不了多久,清廷就要围剿你们。而且,就凭你山上的人都没有猪尾巴,满清也不会放过你们。”王斌抓着自己脑后的辫子说道。

“一枝花”的目光落在了王斌的脸上,讥笑着说道:“你王天助不会是鞑子的狗腿子吧?”

王斌平静地道:“在下叙州府宝屏汛把总王斌,却不是满清的狗腿子,而是我汉人的“跑腿子”!”

“小姐,这小子一定是官府派来游说我们的,不如让我杀了他。”络腮胡子急切道。

“胡大牛,你不要说话,我自有分寸,是好时坏我还分得出来!”“一枝梅”不满地说道。

络腮胡子赶紧低下了头,一句话也不敢说,“一枝梅”这才转过头来,冷冷的看着王斌,眼睛里已经充满了凛冽的杀意,她冰冷地说道:“王大人,你所来何事,不是来劝我归顺满清鞑子吧?如果是,就免了,我们不过是怀念故国,因循守旧而已,不会与官府为敌,但也不会和官府为伍,如果你是来劝降的,那就免了。”

小姐络腮胡子脱口而出的话让王斌一愣,看来这“一枝梅”果然不是一般人,不过王斌从“一枝梅”的眼神里却感觉到了其一股冷冷的杀意。

“大当家的总不会以为,在这山上可以安稳的待一辈子吧?”王斌定下神来,反问道:“大当家的,如今满清已平定天下,待回过头来,迟早有一天要铲除你们,所谓留发不留头,剃发易服,难道你就不担心吗?”

“一枝梅”沉默了一下,随即抬起头,轻启朱唇道:“你刚才不是说来化解的吗,怎么个化解法”

“合作。你只有和我合作,才能化解眼前的灾难。”王斌斩钉截铁的说道。

“王天助,你是不是来自富顺县?你家里是不是制盐的,你怎么会来到这川南之地?”“一枝梅”看着王斌问道。

王斌一愣,抱拳道:“不错,在下确实来自富顺县,刚到宜宾上任。大当家的知道在下?”

“怎么个合作法不会真的是投靠满清吧我前面已经说过了,不想再重复第二遍。我是不会和满清鞑子在一个屋檐下吃饭的。”“一枝梅”岔开了话题,看着王斌,加重了语气。

“不会!我绝不会劝大当家的投靠满清!我只是想和大当家的合作。说白了,我想把我自己的人也安排在这仙峰山或者珙县的大雪山上,到时候还请大当家的照顾一二。”王斌道。

“你的人你以为你还是富顺县的练总,你现在不过是满清的把总,那些绿营能听你的吗”“一枝梅”一下子站了起来。

“大当家的怎么知道在下曾是富顺县的练总?”王斌不禁奇道。

“一枝梅”没有回答王斌的问题,而是不屑的说道:“你的什么人?你不会是想吞了我这山寨吧?还以为你是条汉子,结果只不过是成了满清的把总,满人的走狗而已!”

“思崖山之后,甲申之变,而不痛者,非我族类!我的人都是堂堂的华夏汉人,只不过时势不同,没有蓄发而已,又怎么会是满清的走狗!”王斌看着“一枝梅”郑重的说道。

“好一个“思甲申之变不痛者,非我族类!”“一枝梅”“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厉声道:“看来你还是原来的王天助,我没有看错你!就凭你这句话,我答应你了,我们到底怎么合作”

“小姐,你要三思!”丫鬟和络腮胡子在一旁焦急的叫道,王斌不禁好奇,难道这“一枝梅”以前真认识自己?可是自己明明不记得认识这么个人。

“一枝梅”一摆手,阻止了自己的下人,脆声道:“我相信他,因为他的经历,他的眼神告诉了我,他说的是真话。”

王斌心里一阵恶寒,这女子不会精通读心术吧,专门研究人心。

第044章 一枝梅(2)

不过这“一枝梅”一站起来,可是吓了王斌一跳,这小妞起码一米七五左右,在这时代可是大个子了。身材挺拔修长,前突后翘,一双大长腿,比后世的超模一点都不逊色,只是脸上戴着面纱,不知道长的怎样。

看到王斌盯着她得腿看,“一枝梅”脸上马上寒了一下,王斌顿时反应过来,脸上烧了一下,忙上前躬身道:“大当家长的天姿国色,恕王某失礼了。”

不等“一枝梅”发话,王斌赶紧把话岔开:“大当家的,在下想把自己的一些队伍安排进来,可能会有几百人,也可能有上千人,还请大当家的收留。”

“这么多人,你是要干什么大事吗?”络腮胡子吃惊的说道,丫鬟也睁大了眼睛。

“王天助,你以前是富顺县的练总,现在应该有不少人了吧?”“一枝梅”重新坐下来问道。

“回大当家的,在下现在有三百人左右,以后可能会慢慢的多起来。”王斌回道,心想这女子怎么这么了解自己?

“这么多人,你知道要花多少银子?你养的起吗?”“一枝梅”懒洋洋地问道。

“目前只是勉强维持而已。不敢欺骗大当家的,在下在富顺有点家业,所以还勉强过得去。”王斌心知自己缺银子缺的厉害,但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莫非你真的就是富顺县那个人称“西南马鹞子”的王斌”一旁的络腮胡子惊异的叫了起来。

王斌不禁大惊目瞪口呆,什么时候自己的名声这么大,都已经传到几百里外的绿林中了。

“你说的没错,他真的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王天助!”“一枝梅”鄙夷地说道:“王天助,你不是在富顺做你的盐买卖吗?怎么成了什么把总了”

“大当家,这都是机缘巧合,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在下才来宜宾上任没几天。”王斌老实答道。

“一枝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王斌的面前,轻轻贴近王斌的耳边,低声说道:“当年剑阁古道援救义军,叙州府官道上杀鞑子的事,干的挺不错呀!”

王斌大吃一惊,不知道这“一枝梅”从那打听到自己救义军,杀鞑子的事情,自己可是蒙着脸的!这“一枝梅”真的是神秘莫测,让人难以捉摸。

两人错肩站立,“一枝梅”扭过头,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王斌也转过头来,他可以闻到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两个人的目光一对,“一枝梅”从王斌那清澈的眼神中仿佛看到了自己,她脸上一红,赶紧转过头去,对方那微笑时稍稍扬起的眉毛,清澈的眼神,一瞬间拨动了“一枝梅”心里那根最柔软的琴弦。

络腮胡子和丫鬟对视一眼,各自垂下头去,心里都不由得“咯噔”了一下!果然是“奸夫*”,干柴热火,一点即着!

“大当家,大当家!”见小姐沉默不语,丫鬟在旁边提醒了一下。

“一枝梅”脸红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王天助,你一年前从山西回川,先是在一个人在官道上打翻了二十多名土匪,包括匪首“座山虎”,但自己也身受重伤。后来你又独自一人杀死前来谋财害命的六名盗贼。紧接着,你又在宜宾官道上……嘿嘿,果然是武功高强,我在想,重庆府的事也是你做的吧!”

王斌扬了扬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真没想到,一个大山中的一个女土匪竟然对他的底细这么了解,看来此人必定神通广大,大有来头。

王斌抱拳道:“大当家的既然对在下了解的这么清楚,那么我们的合作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合作是没有问题了。”“一枝梅”站了起来,站直了自己的一双长腿:“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

“哦,大当家的有什么要求请说出来,看王某能否做到?”王斌道。

“听说你练兵练的不错,我这山寨几百多兄弟也麻烦你给整顿一下,这个要求不过分吧?”“一枝梅”说道。

王斌沉思了一下道:“大当家的,恐怕在下没有这么多时间,不过在下会派人过来帮着训练,不知大当家的觉得如何”

“没有什么问题!只要是你的人就行!”“一枝梅”回答的很干脆。

“大当家还有其它的要求吗?”王斌道,眼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她的两条长腿上,感觉自己又失态了,王斌赶紧把目光移开。

不过这次“一枝梅”脸上没有变色,她只是假装没有看见,接着和王斌谈了一些队伍进山的具体事宜,而王斌的目光再也没有敢在“一枝梅”的长腿上停留过。

正午是络腮胡子招待的王斌几人,络腮胡子叫胡大牛,是山寨的二当家的。自从知道王斌的真实身份后,络腮胡子就显得十分兴奋,也殷勤了许多,但当王斌问起“一枝梅”的经历时,络腮胡子却推托说自己一无所知。

午后,王斌几人在胡大牛的陪同下,去了炼铁炉,王斌想看看炼铁,因为这关系自己以后的建队方向。

几人到的时候,炼铁炉正在炼铁,运炭的,烧炉的,碎石的,几十个人来来往往,是一片忙碌。王斌看了一会炼铁,又来到外面的铁匠铺里,看着一群工匠噼里啪啦的打造着大刀和长矛等东西,却没有发现有人打着火器。

“怎么没有看到你们打造火炮和火铳”王斌问身边的络腮胡子。

胡大牛示意工匠们继续,对王斌说道:“前几个月造过几门火炮,就没有继续了。再说火铳做起来太慢,使用起来太麻烦,经常炸膛,还不如弓箭,再加上要打造兵器,人手不够,就停了下来。”

王斌看了看胡大牛,没有说话。明末清初的时候,无论明军军队还是满清军队,士兵使用的火绳枪因为威力的问题,以及天气等原因,素来不被官兵喜爱,大多数人还是喜欢传统的弓箭,大刀长矛,只有火炮在攻城时例外。

王斌自己要在将来的战场上保持对康熙和吴三桂队伍的优势,就必须走*的道路。

胡大牛喊过一名50岁左右的男子,神态甚是恭敬:“杨师傅,请你过来一下。”然后对王斌介绍道:“这位是杨师傅,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工匠,打着火铳的手艺是最好的,你跟他谈谈。”

杨师傅放下手头的活计,乐呵乐呵的过来了,“二当家的,找我有什么事儿”

胡大牛笑了笑,指了指王斌,答道:“杨师傅,不是我找你有事,是这位客人找你问点火器上的事。”

王斌取下腰间的手铳,递了过去,“杨师傅,麻烦你给看一下,这种手铳可以造吗能否大量生产?”

杨师傅接过手铳,仔细看了一下道:“做出来没问题,只是可能没有这么精细,大规模的话还得试试,主要是要有人手。”

果然是高手在民间,王斌起了兴致:“如果要做成这样子的鸟铳呢”王斌继续问道。

“道理上都是一样的,就是枪管的打制,可能要琢磨一下,不过应该问题不大。量大的话,得要更多的人手。”杨师傅想了一下,肯定地回答道,把手铳递给了王斌。

“一枝梅”站在阁楼的二楼,看着远处的王斌几人,默默不出声,丫鬟在一边轻声道:“小姐,这个王天助可是满清的把总,你真的那么相信他?他会不会是满清派来的探子?”

“一枝梅”转过身来,冷冷地道:“是敌是友,事后自知!王天助这几天要去那里,你们就陪着,不要刁难于他。现在山寨周围满清的探子不少,咱们得加倍小心!我晚上动身,去江宁一趟,家里的事情就靠你和胡大牛了。”

离开铁匠铺后,王斌让胡大牛带着又去看了看后山的煤矿,果然是处处都是资源。

接下来的两天,胡大牛又带着王斌观看了山上的铁矿和盐矿,王斌原来以为,山寨上可能会对这些地方有一些忌讳,毕竟这牵扯到山寨的经营和根本,应该有一些保密措施,但是,胡大牛好像并没有对这些地方有什么遮遮掩掩。

两日后,王斌离开了仙峰山,临走时,胡大牛送的王斌,“一枝梅”却没有露面。胡大牛告诉王斌大当家的去了浙江,王斌也是遗憾临走时没能和长腿美女见上一面。

王斌和孙虎兄弟两人从仙峰山的西面下山,三人计划去珙县的大雪山查看一下,然后从北麓下山,回归宜宾。

两人从仙峰山下来,骑马向西南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沿途虽然绿草郁林,但却是没有什么人烟,两人过了洛表镇,继续向西南,到了麻塘坝,螃蟹溪从坝中穿流而过,溪岸东西对峙着二十几座连绵起伏的山崖,王斌猛然马鞭一挥,指着两侧的悬崖绝壁说道:“师兄,你看那是什么”

孙虎勒住马匹,仔细一看,原来螃蟹溪两侧的悬崖绝壁上,从上到下挂着不少的棺材。

孙虎“哦”了一声:“这是“僰人悬棺。”

第045章 大雪山

王斌一下子来了兴趣,赶紧问道:“师兄,何为“僰人悬棺””

听孙虎介绍,王斌才明白了过来。后世曾经在书上看过“僰人悬棺”的历史,但是从来没放在心上,想不到现在在这里见到了。

珙县有悬棺几百具,悬棺俗称“挂岩子”,即把棺木置于几十米高的悬崖峭壁上,是川南一带僰人的葬制。

珙县为古僰地,是僰人活动的中心,故又称僰乡或僰都。僰人勇武,豪爽,性格刚烈,因不满封建王朝的横征暴敛,屡次起兵反抗,明王朝前后11次对僰人进行残酷的伐戮,1573年,明王朝即中14万兵力进行征伐,僰人最终族灭。

孙虎笑道:“其实仙峰山那边也有不少悬棺,只是我们没有碰上。”

此处已经是就到了大雪山的山脚下,望着不远处满目苍翠,连绵起伏的大山,王斌心里不禁吸了口气,山高林密,真是一个屯兵,打游击的好地方!

孙虎指着面前大雪山的说道:“珙县和西边的筠连县都在大雪山的东段,南端在彝良县和威信县,地方偏僻,人烟稀少,山周围七成以上的地方都是连绵起伏的山丘,再加上这几个县气候温暖、雨水充沛、霜雪较少,实在是个藏兵,练兵的好地方!”

孙豹也道:“听胡大牛说,这山有些地方产的炭,烧出来都没有烟,可真是好东西!采矿的,可能是一些生活无依的流民。这些人开洞挖炭,挖铁,卖出去挣点油米钱。”

王斌点点头,马鞭一扬道:“师兄,走,咱们上山仔细瞧瞧。”

几人捡着一条宽阔的山道,一路打马上山,沿途清涧溪流,潺潺而过,森林郁郁葱葱,不时有小动物跑过。沿途看去,很少有被砍伐的树木,看来此地人烟稀少,也遭受兵祸甚少,森林和植被都没有遭到破坏。

到了半山腰,山势越来越险峻,路也越来越不好走,几个人只好下马,牵马步行。忽然前面传来铁器磕碰的声音,孙虎听了道:“这是有人在挖矿,听声音,应该是铁矿石。”

众人走了几百步,便隐约看到前面拐弯处,山道两侧都是一片巨大的平地,右侧有上百穿着破破烂烂的人,在一片大的碎石地上面,从一个可能二三十米半径,不知道多深的大坑里面,上上下下,把矿石从里面运出来。

平地的周围依山搭起来了许多茅屋,看起来是这些挖矿人居住休息的地方。

几个人拐了上去,走进一看,深坑里面露出一个黑幽幽的洞口,深坑边缘是斜坡,方便人把矿石从里面挑出来,人不断从洞里面把铁矿石用一个个褐色铁皮做成的篮子拉出,洞里面传出来叮当叮当的敲打声。

一看这些矿工的脸色,再一闻空气中刺鼻的硫磺味道,王斌就知道这是一个铁矿,而且是硫铁矿,不是煤矿。

古人挖矿,由于技术和工具的原因,一般都是浅洞,看这些人进进出出的速度,这个矿洞应该才挖不久。

坑边的人发现王斌几人,一个满脸乌漆麻黑,身着青衣草鞋,蒙着口鼻的粗壮青年朝着几人走了过来。

“你们几个人是干什么的”粗壮青年大约二十六七岁,面带狐疑之色,眼神中带着一丝警惕,汉话不是很流利。

“在下兄弟几个游山玩水,听到这边有声响,就过来看看,打扰了。”王斌抱拳道。

粗壮青年看了王斌三人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几位没事,还是早点离开。”

王斌一抱拳道:“打扰了,我们马上离开。”说完向孙虎一示颜色,几人牵马离开。

几人又向山上走,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已是正午时分。几人停了下来,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吃点干粮,准备歇歇脚再赶路。

孙虎低声道:“天助,你有没有发现,后面一直有人跟着我们”

王斌点了点头道:“应该是刚才挖矿的人,从他们说话可以听出来,这些人应该不是汉人。”

珙县位于川滇黔三省交界处,民族混杂,这些人应该是属于其中某一个少数民族。

孙虎点了点头道:“天助,看来咱们得小心点儿。”

王斌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兄,不用担心,这些人能下力气挖矿谋生,应该不会是什么恶人!他们应该只是怀疑我们,怕我们是满清的探子。你要知道,满清可是严禁民间挖矿的!”

王斌站起来,指了指前面的一处小山道:“那一个高处,咱们站上去看看。”

孙虎和王斌两人到了山顶,王斌四下里一看,顿觉心旷神怡,“会当凌绝顶”的滋味果然是不同凡响阿!

孙虎指了指两人前方的一段大河谷道:“天助,你看前面的那段谷地,怕是有几十里范围,应该是个驻兵的好地方。”

王斌一看,果然前方有一个硕大的谷地,夹在两山面的重山峻岭之间,谷底蔓延数十里,不知两头伸向何方,谷底中间一条小河把谷地一分为二,谷中绿草如茵,长满了低矮的植物。

王斌精神一振,朗声道:“走,过去看看。”

两人下了小山,和孙豹一起,顺着溪流向谷地的方向而去,一路上登高爬低,大约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几人已经进入了谷地。几人放眼四望,只见谷地甚是平整,芳草萋萋,再看谷底两侧绝壁直插云霄,险峻陡峭,外人即使登上了山顶也没有办法下来。至于谷地前后河谷方向,则是蔓延几十里,隐没于崇山峻岭之间。

王斌啧啧赞道:“这谷底真是个人间仙境,世外桃源啊!”

孙虎说道:“就是进来的路太难走,得修修,不过修起来也不难,把石头移开,路上草木砍了就行。”

几人在谷中走走看看,顺着溪流向前走了几里,身旁是连绵不绝的山壁,孙虎指着绝壁道:“哦,天助,你看这些石壁好奇怪阿,怎么颜色这么奇怪,这么绿,还有这么多的绿点”

王斌一听,心里一动,他和孙豹走了过去,上前一看,果然,石壁上有很多绿色的小点,密密麻麻,远看就像一颗颗绿豆一样。

王斌心中一喜,仔细观看石壁,果然绿色时起时伏,王斌一边走一面顺着石壁往前看,大约走了有两三里路的样子,绿色渐渐消失。孙氏兄弟不明所以,不过看王斌看的仔细,也不便打扰他,跟在后面尾缀而行。

王斌舒了一口气,转过头,对迷迷瞪瞪的孙氏兄弟道:“两位师兄,咱们发了笔财,这面长达两三里的岩壁可能是一个铜矿,也许咱们以后不用担心没钱了!”

无意中发现的这面石壁,极可能是一个巨大的露天铜矿,对于一直囊中羞涩的王斌来说,这可是一笔大财富。

铜,可以铸钱,也可以铸炮,当然,最好还是铸钱,不过也可以铸造几门铜炮,当然大多数的火炮得用生铁铸。

至于王斌如何知道是铜矿,则是来自于他的便宜老爹留下的书籍里面,有一本《大冶县志》,王斌不久前刚翻过。

据《大冶县志》记载:“山顶高平,巨石对峙,每骤雨过后,有铜绿,如雪花小豆,点缀土石之上”。大冶方言,绿录同音,铜绿山由此得名。由此地名也告诉世人,这里蕴藏丰富的铜铁矿床。

铜绿山发现的古矿井大多位于含铜量很高的富矿带上,说明古人在采矿工程中,已经掌握了很高的技术,遇富矿而进,那么今天发现的这铜绿色的石壁绝对是一处聚宝盆。

当然,铸钱还得开矿,还得有工匠,还得铸造,但有了资源,至少人心头不慌。

三人顺原路走出山谷,后面跟踪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离开了。

三人本想下山,不想在山上呆的太久了,忘了时辰,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一商量,便准备找个地方过夜,明日继续查看胡大牛口中的煤矿和其它的铁矿,然后回宝屏。

三人经过来时路上的那个硫铁矿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见矿坑边的茅屋门口已经生起了炭火,一众矿工大约二三十个人,有站着的,有坐在地上的,正围着炭火聊天。

王斌上前抱拳行礼道:“在下几人游玩此地,忘了时辰,想借兄台地方烤一下火,讨碗热水。”

众人转过头来,白天遇见的粗壮青年也在其中。看到王斌等人,不由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人,不是说转转就走吗,怎么还没有走”

王斌却不发怒,笑了笑道:“在下兄弟几个游玩的有些晚了,下山不便,还请几位行个方便。”

粗壮青年站起身正要反驳,旁边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却阻止了他,对王斌道:“他这人就这脾气,客人不要见怪。”

他回头对旁边一个十一二岁的瘦弱少年道:“石头,你去拿几个木凳,再拿个火盆出来。”

瘦弱少年石头应了声,跑进茅屋,一会拿了几个小木凳和一个破铁盆出来。

第046章 旧技重拾(1)

老者往破铁盆里拨了几块燃红的炭块,又加了几块炭块进去,用火钳拨弄好了道:“几位客人,你们今晚就用这个火盆,旁边炭多的是,自己加,山里晚上冷,不比山下。”

王斌几个道了谢,在凳子上坐下,叫石头的少年拿着几个破碗,提了一壶热水,给王斌三人倒了水,把壶架在火上,站在老者身边,眼睛只是好奇的打量着王斌三人。

王斌喝了口水,对老者谢道:“多谢老丈,不知老丈怎么称呼”

老者笑了笑道:“在下姓黎,大家都叫我黎老汉。”黎老汉爱抚的摸了摸他旁边瘦弱少年石头的头顶:“这是我的孙子,石头,只是不爱说话。”

王斌看了看石头,对黎老汉道:“老丈,还是要想办法送石头去上学堂,一则获取知识,明白事理,二则改变习性,自信乐观,这大雪山周围没有学堂吗,石头为什么不去上学”

黎老汉看了看王斌三人,道:“这山里哪有什么学堂?我只愿意他一生平平安安的,不要再遭受战乱之苦。这山里面的流民里也有读书人,还不是照样下体力干活?”

王斌摇头道:“可是他还是个孩子,一辈子还很长,他应该去上学堂,有自己的人生。”

黎老汉摆了摆手,这几个人只会说些不切实际的话,不过这几个人心底倒是不坏,他岔开话题道:“你们几位看着不像是一般人,应该都练过武吧!”

王斌笑了笑,反问道:“黎老汉也懂拳脚”

黎老汉摇了摇花白的头发,感慨道:“老夫年轻的时候学过几年,后来娶妻生子,四处漂泊,就撂下了。你们几人身材挺拔,虎口和拳头上都有厚茧,显然是多年练武,而且应该还是高手。”

王斌笑了笑,不置可否:“老丈倒是心细,我兄弟确实练过武。”一阵山风吹过,松涛翻浪,空气里弥漫着花香,令人心情愉悦。

王斌正和黎老汉说话,一个身着青衣花裙的中年妇女不知从什么地方走了过来,愁眉苦脸,对着黎老汉说道:“黎老丈,郎中说熊海不行了,你过去看看吧。”

黎老汉叹了口气,站起身,对王斌三人说道:“寨子里有人生病,我得去看看,你们随意吧。”

王斌连忙起身致意,黎老汉跟着来人离开,一行人进了一间茅屋,茅屋里不时传出哭声,黎老汉一时半会也没有出来。

王斌三人在外边,吃了点干粮,喝了水,看看夜色,正准备找个地方眯一觉,忽然,一间茅屋里响起了妇人压抑不住的大哭声。

几人放眼望去,只见几个汉子用木板抬着一个人,从茅屋里走了出来,几个妇女汉子跟在后面哭着喊着,黎老汉拉着一个挎着木箱的老人的胳膊,不停的说着什么,那个老人劝慰了几句,然后只是摇头。

孙虎轻声对王斌说道:“看来这老者是郎中,那个木板上的人应该是病人,可能不行了,黎老汉正在求郎中呢。”

王斌等人正站在茅屋边,见粗壮青年和几个人抬着病人要从自己身边过去,赶紧站起来。

几人抬着病人,经过王斌身边,王斌不由自主的看了一下病人,病人全身都是血渍,肚子上一大片地方血肉模糊,腥臭无比,好似已经腐烂,黑暗中看不清楚,不过王斌黑暗中看到病人的眼神,甚是有些光彩,王斌觉得病人虽然十分虚弱,但好像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几个人把病人抬进另外一会空地上,放下病人,然后走了出来,过了一会儿,黎老汉也低着头走了过来,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远处,郎中在对病人家属说些什么,家属抽泣个不行。

王斌心中疑惑,低声问道:“老丈,究竟是怎么回事呀?能否告知一二”

黎老汉抬起头,眼神有些伤感:“这个病人叫熊海,带人到筠连县出去送铁锭,遇上官府的兵差,双方打起来,熊海带的人死了几个,熊海全身都是伤,肚子上也被砍了一刀,伤的很深,郎中说熊海不行了,这不,抬了出来,一会请巫师念咒。”

黎老汉摇了摇头,继续道:“这些苗人,丧礼跟咱们汉人的规矩不太一样,但小心点就行。只是可怜熊海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没有他带头,山里这么多苗人,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阿!”

王斌想起熊海刚才经过自己身边的样子,心中一动,轻声道:“这个熊海除了刀伤,有没有其它病情吗”

黎老汉看了一眼王斌,奇道:“熊海才三十多岁,这小子平时壮的像头牛,从没有听说有什么其它毛病,年轻人,你问这是什么意思?”

王斌想了一下,人命关天,岂能见死不救,哪怕只有一丝机会!王斌拱手对黎老汉说道:“老丈,我觉得这个熊海的病或许还有救,我想看一下他的病情,不知是否可以

黎老汉一下子抬起了头,他盯着王斌大声道:“年轻人,你懂医术?你的意思是说熊海还有救”

他的声音很大,一下子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众人的眼光都往这边瞧了过来。

王斌点点头道:“老丈,我觉得熊海的病或许还有救,不过具体如何,要看过才知。”

黎老汉招招手,熊海的几个亲属走了过来,黎老汉指着王斌道:“这位年轻人想看看熊海的病情,他觉得熊海可能还有救”

旁边站着的郎中脸上一下子挂不住了,黑着脸说道:“老夫行医三十年了,看过的病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没有看错过!事关人命,你这年轻人不可妄出狂言!”

其实本质上他只不过是个赤脚医生,属于后世无证黑诊所,从没有专业的外科医学知识,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只是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是忐忑,不是百分百确定熊海就没有救了。

不小心砸了别人的招牌,王斌忙道:“在下只是救人心切,人命关天,一时考虑不周,还请这位先生不要气恼。”

旁边的熊海家属听了王斌的话,可不干了,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那里还愿意放手!熊海的妇人一下子扑了过来,跪在地上磕头道:“就请客人救救我家熊海,救救我家熊海!我给你磕头了。”她一低身,对着王斌连连磕起头来。

粗壮青年也扑了过来,急促地道:“客人,只要你救了我兄长,以后我熊江的命就是你的了,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原来这熊江是病人熊海的弟弟,不过这一家人说话怎么都这么拗口,肯定是少数民族。

王斌急忙去扶一家人道:“大家快起来,快起来,我只能试一试,能不能有救还不一定!”

好不容易劝起来两人,王斌对熊江道:“你带我去看一看。”

众人这才振奋精神,一旁的人点亮火把,熊江领头,带着王斌进了熊海的那块地方。

王斌来到熊海身边,揭开身上,肚子上的布条,一股臭气扑鼻而来,王斌抽了抽鼻子,看了看身上,肚子上的伤口。身上其余的伤口都不严重,只有肚子上的伤口,已经完全腐烂了。

王斌只能碰运气了,先看看是不是伤了肠道,如果是已经感染到了肠道,那么自己也只能干瞪眼了。

王斌拔出郑蛟麟送他的匕首,递给孙豹道:“师兄,把刀在炭火上烤一会儿,刃红了就行。”

孙豹也是一头雾水,拿着匕首走了出去。王斌摸了摸熊海的额头,已经非常烫了,整个人已经陷入昏迷之中。

王斌再仔细检查了熊海身上所有的伤口,确认没有致命伤,没有问题,那么就只能是这腹部的伤口了。

孙豹烤好了匕首,拿了进来。王斌接过匕首,轻轻拨开伤口最深处,熊海没有反应,王斌把匕首慢慢往里探,探到深一点的地方时,熊海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轻轻地“咦”了一声。

王斌心中一动,轻轻割开周围的腐肉,露出刚才刺到的地方,鲜红结实,王斌一看,果然没有伤到肠道。

王斌心中一喜,又仔细检查了整个伤口,心里松了一口气,这熊海幸亏遇上了自己。

在王斌的那个年代,这些基本的急救知识普通人都是很清楚的,就是野外受伤,也知道如何救治,熊海的情况比自己后世见到的普通人受伤的情况要严重的多,但却还没有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王斌思考了一下,自己虽然不是专业的外科大夫,但还是野鸡大学出来的正宗医科专业,依靠脑子里的记忆,以及后世的一些急救知识,避免细菌感染的常识操作,王斌对熊江道:“大家赶紧把人抬到茅屋里去,这里冷,病人不能受了风寒!”

大家慌忙手忙脚乱地把人又抬了进去,王斌对熊江道:“这位兄弟,麻烦你把火盆移进来,烧一大盆滚水,准备好棉线,针,再弄些宽一点的布条,用滚水烫过。再准备一盆盐水,要烧开的盐水。”

第047章 故技重拾(2)

熊江一一记住,带着众人走了出去,四散去忙了,王斌对着郎中道:“先生,麻烦你给病人准备一下麻醉。”

郎中撇了下嘴,去给熊海麻醉了,尽管心里不高兴,但医者父母心,他也不想看熊海死,同时也想看王斌怎样救治熊海。

等麻醉好了,王斌把匕首在火上消了毒,轻轻的把熊海伤口上的腐肉割除干净,直到露出鲜红的新肉。

熊海腹部伤口上鲜血不停的渗出,周围很多人都不忍再看下去,纷纷扭过头去。王斌不管不顾,等伤口都是新鲜的肌肉时,才移开刀,用盐水洗了熊海的伤口,然后拿起消了毒的针,穿了线,一针一针的缝起来。

郎中在一旁看的是目瞪口呆,这伤口什么时候可以像缝衣服一样了!看来这年轻人真是有一手,自己真是井底之蛙,山村陋夫啊!

他嘴里喃喃自语道:“天下竟然有如此神奇之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王斌抬头看了看郎中,微微一笑,他仔细缝完,用盐水洗了缝好的伤口,用郎中的白药洒在伤口上,然后用煮过烘干的布条把熊海伤口处仔细的包扎了起来。

王斌就着水盆中的盐水洗了手。对着熊江交待道:“这包扎伤口的布条,要用滚水煮过才能再用,布条换下来后,都要用滚水煮过,晾干,否则,没煮过没晾干的布条一律不能用。”

熊江赶紧点了点头,交待了一下一旁的几个妇人,王斌对着几个妇人道:“给病人多喝点热粥,每次少喝点,一个时辰喂一次,用热水泡酒,一碗水一碗酒,把病人的胳膊,额头和脚好好擦一下,一定要让病人把烧退下去!”

几个妇人频频点头,王斌问他们懂了吗,一个个又拼命摇头,王斌只好一遍一遍的解释,手把手的教她们,后世几分钟的事情,王斌教了这些人小半个时辰,才算结束。

妇人们忙去了,王斌对着黎老汉说道:“老丈,如果病人今天晚上能熬过去,就没有什么问题了,今天晚上一定要照顾好病人,不能受风,最好让郎中今晚留在这里,我就在外边,如果有什么问题马上叫我。”

黎老汉慌忙点点头,他没有想到,这位年轻人竟然是一位杏林高手!不管熊海能不能挺过去,光人家今天晚上露的这一手,就知道一定是师出名门,来历匪浅!

王斌走到外边,和孙氏兄弟重新坐下,郎中就在旁边的屋子休息。黎老汉的孙子石头已经拿着铁壶给几个人添水,王斌爱抚的摸摸石头的头,石头有些害羞的走开了。

王斌一看周围已经是黑漆漆一片,周围的树林和群山都隐藏在了黑暗中,原来自己刚才给熊海做手术,不知不觉花了很长的时间。

王斌和孙氏兄弟商量,准备在旁边的避风处休息一会儿,这时,却有一个汉子走了过来,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请王斌他们到一间茅屋里面休息。

王斌三人随着汉子来到一所小茅屋内,茅屋里面已经收拾的很干净,生着火盆,地下铺着干燥的稻草,三人谢了那人,各找了一块地方,就地休息。

次日一早,王斌醒来,孙虎和孙豹兄弟两个已经出去了,早晨山里的空气很清新,不时夹杂着一两声鸟儿清脆的叫声,太阳还没有升起,满山弥漫着白雾,似是少女身上乳白色的轻纱,草地上全是露水,看来昼夜的温差不小。

王斌出门以后,发现外面已经有很多人,矿工们大多数已经起床了,在洗漱吃饭,看到王斌出来了,一个个点头示意,过来打着招呼,这些人大多都会说汉话,也很客气,看起来大家已经知道了王斌昨晚救人的消息。

王斌记挂熊海的伤势,过去走到熊海住的茅屋的门口,想看一下熊海的伤势恢复情况,刚走到门口,迎面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女孩,十五六岁的样子,身高中等偏上,不过却穿着少数民族的衣服。

少女皮肤白皙,身材却是有些单薄,手里端着一个空着的粥碗。少女看见王斌,先是一怔,随即高兴的一下子叫了起来,大声喊道:“这位先生,你就是那个汉人郎中吧”

看来这少女应该是熊海的亲戚或者晚辈,王斌抱拳道:“姑娘是谁?请问熊海大哥的伤势怎么样了”

少女刚想说话,茅屋里面传来熊海虚弱的声音:“阿莹,快请先生进来!”

原来这少女叫熊莹,是熊海的女儿。昨天熊海做手术时,他的女儿到县城去找郎中,结果求了一夜,也没有人肯上山。大雪山上匪盗可不少,这些郎中有家有业,谁也不愿意冒这个险。

王斌跟着少女进了屋,只见熊海已经醒了过来,正靠在床边,看着自己。熊海的旁边是昨天那个求自己帮忙的妇人,应该是熊海的妻子。

熊还挣扎着要起来,王斌急忙上前用胳膊搀扶住他道:“熊海大哥,你现在伤口刚刚缝好,还不能动弹,快躺下。”

旁边的妇人扶着熊海斜躺下,也赶快说道:“你的伤没好,赶快躺下休息。”汉话却是不太利落。

熊海费力的抱了一下拳道:“多谢先生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先生如果以后有用得上熊海的地方尽管开口,熊海万死不辞。”

王斌忙止住他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你不要放在心上,赶快好好养病,要注意不能动弹,小心肚子上的伤口开裂。”

熊海应了声,王斌看他神情很是疲劳,就告了辞,走了出来。

熊莹跟着王斌走了出来,手里却没有拿刚才的粥碗,王斌走了几步,发现熊莹一直跟在身后,不禁好奇的回头道:“你忙你的,不用一直跟着我,放心,我不会跑的,等你阿爸好了,我再走。”

熊莹脸红了一下,随即扬起眉毛道:“我不是要跟着你,我只是想学学你的医术。”

王斌心里有一些好笑,求别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还真少见,说话也是孩子气十足。

王斌回头刚要说拒绝的话,熊莹却又羡慕的说道:“王先生,你要是把你的医术能传给我,我就可以救更多的人,这样山面的人就再也不怕受伤了。”

王斌想要说的话一时堵在了嘴里,他心里不禁有些感动,想不到面前的女孩却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后世的各种花朵们整天考虑的都是自己,绝大多数已经没有了这种品质。

王斌笑了笑,马上改口对少女说道:“好的,以后我一定教你。”

熊莹高兴得跳了起来,大声道:“你没有骗人,说话当真”

王斌逗了逗她道:“当然,不然以后这里的人受了伤怎么办总不让我天天往这跑这样我的老板会炒我鱿鱼滴”

“老板炒你鱿鱼”熊莹脑子里一阵迷糊,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老板,就是我的东家,因为他总板着脸,所以我叫他老板。炒你鱿鱼就是,我们老板每次要辞退人的时候,总是请要被辞退的人吃一盘炒的鱿鱼,所以我叫炒鱿鱼,鱿鱼就是海里的一种鱼,炒起来很难吃。”

“你的东家真坏!不要人家了,还请别人吃一顿难吃的饭!”熊莹生气的说道。

怕一直被纠缠下去,王斌就赶紧说道:“你赶快去烧点热水,你阿爸要多喝点热水,不然对身体的恢复不好。”

熊莹一听,赶忙急急走走的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喊着:“王先生,一定要记得教我医术哦!”

王斌笑了笑,朝她的背影挥了挥手,他回到茅屋前,没有看见孙氏兄弟二人,刚要问,一转头,却看见兄弟两个从远处的山坡上走了过来。

孙虎向远远地王斌一招手,然后走了过来道:“天助,我们两个早上出去了一下,主要是看一下那个无烟煤的事情,熊江说那个矿距离这里不远,大约只有三四里路的样子。”

王斌一拍头道:“怪不得我昨天晚上总觉得什么怪怪的,原来我们烧的碳,一点烟都没有,真是个好东西!”

孙豹接着道:“天助,这种无烟的煤块不少,其他的煤矿也很多,而且还有盐矿,铁矿最多。”

尽管康熙年间,严禁私人开矿,但是为了生存,很多底层人民还是铤而走险,到各个偏僻山处挖矿开矿,人总得活命不是。

几个人正说着,黎老汉的孙子石头走了过来,原来是黎老汉叫王斌几个人过去吃早饭。

黎老汉住的房子很简陋,王斌几个人进去,只见桌上摆着一碗酸菜汤,一盘酸鱼,几碗糯米饭,黎老汉见了王斌的人进来,招呼着坐下,“快点吃饭,一会儿就凉了。”

几个人吃完了饭,就在茅屋前的木凳上坐着说话,黎老汉看了看王斌,感慨地说道:“年轻人,昨晚幸亏是你,要不然的话,熊海的命可就完了。”

王斌摆了摆手道:“举手之劳,就不要再提了。老丈姓黎,应该是汉人,怎么这熊海一家不是汉人吗?”

王斌对百家姓有些记忆,记得这第黎姓是汉人的一古老姓氏,后世在什么讲坛上还讲过。

第048章 喋血山林

黎老汉叹口气道:“老夫是汉人,熊海一家都是苗人。”他指了一下周围的矿工,“这里面有些人是苗人,有些人是汉人。满清入川,这里的汉人苗人几乎被屠杀一空,最后幸存下来的人,就都跑到这大山里面来了。”

黎老汉用手里的竹杖指了指远处的大山道:“大山之外,苗人不敢去居住。大雪山南麓方圆近百里,却只有不到五千苗人,往日怎么也得好几万!如今加上逃道山里的的汉人,也只不过是六七千之多。”

满军入川以后,和四川各方反清势力缠斗,彼此交战错综复杂,四川苗族由于反抗满清的压迫,遭受大规模的血腥屠杀,被杀的人超过了百万之多,最后不得不逃往川林深处,艰难度日。

苗族是与汉族血缘关系最近的一个民族,因为两个民族共认一个祖先,虽然汉族人可能对苗族人有点轻视,但相比于其他民族却是最看重的。熊海这些人,与汉人久居,风俗习惯几无差异,汉人称为“熟苗”;仍然居住在深山穴壁深处,不与外人交往,“杀兽而食,鞠泉而饮”者,称为“生苗”,但大多数苗人亦耕亦猎,大体上已与汉人无异。

黎老汉看了看王斌,说道:“你们不是普通人,到山里来是有事吧。”

王斌道:“确实,我们也有许多人,外面没地方去,想到这深山里面来。不过老丈放心,我们是不会打扰你们的。”

黎老汉淡然道:“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只要你们来了,能给这些苦命的人留下一条活路就行了,这些人苦啊!”

一轮红日,穿透了浓雾,霞光射了出来,短短的一瞬间,山里的浓雾消失的干干净净。王斌对黎老汉道:“老丈,我们今天还想去游玩一下其他的地方,晚上我再过来看看熊海大哥的伤势。”

黎老汉点点头道:“好的,不过,你们自己要当心!凤凰坝旁可是有一伙人在挖矿,这些人有刀有枪,凶狠跋扈,为首的叫铁狮,有几把刷子,熊海熊江也不是他的对手。听说他们和筠连县的知县和地方都有勾结,山里面的很多汉人,苗人都给他们抓去挖矿了。”

黎老汉迟疑了一下道:“我怀疑熊海出事就是铁狮告诉了筠连县官府,熊不然沐爱镇那么偏僻隐蔽的地方,怎么会被筠连县官府的巡检司官兵们知道?海和铁狮一直不合,熊海看不上铁狮欺压百姓,铁狮心里肯定不满,想要除掉熊海,他们兄弟三人好顺便吞下熊海的铁矿,独霸大雪山北麓。你们如果从西北面过,可是一定要注意一下。”

巡检司是筠连县衙门的管辖范围,想不到这大雪山的水还挺深。

王斌点点头道:“老丈放心,我们是不会打扰他们的,遇到他们,我们会避开他们的。”

黎老汉点点头,三人告辞,由于山路陡峭,三人把马留下,顺着山道向西北面而去。

山里面阳光明媚,各种鸟儿在树间轻快的叫着,山道旁的小溪流着清澈的水流,几人的心情也变得轻松愉快了起来。

一路上王斌仔细观察了几处险地,几人走到一处,只见山道右首的一处平地,有很多衣衫褴褛,乌漆麻黑的汉子正在一个用一米多高的栅栏围着的,偌大的煤矿里面忙活着,开采着煤块,山道旁有几座茅屋,三人心想,这应该就是黎老汉所说的凤凰坝,那个所谓铁狮的盘踞之处了。

山道旁,栅栏里的几棵树上,几个衣衫破烂的人被绑在树上,衣服上都是血渍,一个个垂着头,有气无力,不知道是死是活,王斌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

再顺着山道往前一看,王斌的眉头皱的更紧,原来山道被人用拒马给拦了起来,旁边的树上挂着一个“此路不通”的大木牌,用以警示路人。

孙豹怒目圆睁,大声道:“这些人真不是东西!你挖你的矿,凭什么把山道堵起来,难道这山道是他们自己家的吗?”

几个人都是有些不爽,孙虎心细,一眼看到五六个手拿刀枪棍棒,浑身黑色短打,打手摸样的汉子,正从远处的煤矿冲着自己几个人走了过来,孙虎忙道:“大家注意,有人过来了!”

孙豹和王斌一扭头,看着来人的方向,片刻,孙豹冷冷地“哼”了一声,眼睛里充满了不屑。

说话间,那几个黑衣人已经到了跟前,隔着栅栏,为首的一个三十多岁,面色阴沉的汉子大声对王斌几人道:“你们几个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干什么?还不快赶紧滚下山去!”

另外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用手中的长刀指着王斌几人道:“快点说,不然老子手里的刀子可饶不了你们几个!”

几个人七嘴八舌,气势汹汹,孙豹忍无可忍,他一瞪眼睛,大声叫道:“爷爷偏不说,爷爷也不会滚,有种的你砍爷爷一刀试试!”

这时,矿场上的人都注意到了山道边发生的事情,一个个转过头来,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矿场里面监工们的鞭子马上响了起来,“哎呀”声不绝,矿工们感觉低头忙活了起来。

听到孙豹的话,那几个汉子勃然大怒,为首的面色阴沉的汉子大声对旁边几人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上!把这几个家伙宰了,挖了他们的心肝下酒,三爷我好久没有吃炒人肝的味道了!”

孙豹已经怒不可遏,他用手一按栅栏的顶部,腾身就翻了进去,瞬间已经到了那为首汉子的面前,一记重拳直奔那人的面门而去,那汉子避过孙豹的拳头,一记“黑虎掏心”奔孙豹的丹田而去,孙豹一闪,很快,二人都抽出刀来,互相缠斗在了一起。

看见对方人多,孙虎担心弟弟有失,也顺着栅栏翻了进去,看到孙虎进来,那几个汉子也手持利刃,围了上去,把孙虎围在中间斗了起来。

王斌看的仔细,怪不得熊海等人不是这些人的对手,这些人一个个都是练家子,好勇斗狠,寻常三五个汉子也靠近不了他们,也幸亏是孙虎孙豹兄弟两个,换做别人,早做了刀下之鬼!

为首的汉子自恃悍勇,以为可以很轻松撂倒对方,谁知道一交手,便知道对方不是易与之辈,想招呼手下过来帮忙,孙豹却是一招紧似一招,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他心里暗暗叫苦,不得不抖擞精神,斗了下去。

王斌正瞧得仔细,忽听身后山道上传来脚步声。王斌回头一看,却见熊江带着一群人,手持着长矛,标枪,弓箭等物,还好像押着两个五花大绑的人,向这边急步奔了过来。熊江来到王斌的身旁,看着里面的场面,不禁目瞪口呆地问道:“先生,怎么你们也和他们有过节啊?”

王斌点点头,没有回答,却问熊江道:“怎么,听你的意思,兄弟你跟这些人有仇?”

熊江气道:“先生,刚已经查清楚了,就是这铁狮兄弟三个,勾结矿工里的叛徒,把我大哥的行踪告诉了筠连县官府,害得我大哥差点丧命。今天我把叛徒带了过来,就是要和他们当面对质,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原来这两个捆着的人是叛徒!然并卵,搞不好熊江和他手下的这些苗人、汉人都要栽在这里。

想起离开时黎老汉说的话,王斌心里不禁一笑,这个黎老汉可谓是老成精了,他看出来了王斌等人身手不凡,又要经过凤凰坝,熊江带人过来,自己几人定不会坐视不管!

恐怕这件事情,熊江自己都蒙在鼓里,并不知道王斌几人过来,看来这黎老汉还是个人才!

熊江不好意思地说道:“先生,昨天就怀疑这两个汉人去通风报信,不过还没有弄清楚,所以对先生的态度也不是很好,还请先生见谅!”

王斌笑道:“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不过,你要知道,汉人里面也有好人,苗人里面也有坏人,以后还是不要对人有成见!”

这时候,矿场里传来一声惨叫,原来孙虎一刀已经把那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的肩膀给看了下来。

为首的汉子心里面一惊,手上一慢,孙豹的单刀已经恶狠狠地向他的腰间扫了过来,汉子脚下一个趔趄,躲闪不及,腹部被孙豹的利刃拉开了一个长长的口子,鲜血泉水一般的涌了出来。

汉子左手紧紧捂住了腰间,孙豹嫌他恶毒,不管不顾,一刀“力劈华山”劈下,那为首汉子避无可避,左胸被一刀劈开,鲜血飞溅,汉子大喊了一声,向后倒了下去。

剩下围攻孙虎的三个人,看见为首的汉子倒了下去,三个人都是大惊失色,纷纷不要命地向孙虎进攻,向那汉子靠拢过去,一个身形瘦销的汉子大声叫道:“三当家的,你怎么样?”

矿场里的监工都发现了这边的事情,一个个抽出腰刀,疯一般的向着这边扑了过来。

熊江也是目瞪口呆,嘴里说道:“先生,赶紧叫两位兄弟出来,一会山寨的人出来了,咱们可抵挡不住!”

第049章 除残去秽(1)

王斌问道:“熊江,山寨在那里?你对这里很熟吗?倒下的这个三当家又是谁?”

熊江指着矿场后面的山林道:“先生,山寨就在这矿场后面的五里处,小的时候我和大哥经常来这里玩耍。不过,自从铁狮三兄弟三年前来此,山里的人就再也不敢去了。刚才倒下的这个三当家就是铁熊,铁狮是老大,铁熊是老三。你说,孙兄弟杀死了铁熊,他的两个哥哥能放过咱们吗!”

咱们?王斌一愣,想不到这个熊江竟然还是个义气之人,事到临头,不撂下自己几个!

这时候,孙虎,孙豹兄弟两个奋起神威,两人合在一起,又解决了两个汉子,那个身形瘦销的汉子见势不妙,撒腿就向后跑去,孙虎,孙豹两人迎上前去,和几十个矿场的监工战在了一起。

对付这些乌合之众就容易多了,孙虎,孙豹两人砍瓜切菜一般,一会就放倒了七八人,剩下的发一声喊,抬起那个铁熊,纷纷跟在那个身形瘦销的汉子身后,向矿场后面的树林而去,现场只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和伤者。满满一矿场的矿工,傻不愣登呆在那里,不知所措。

熊江带来的人此刻也是目瞪口呆,一些人心神不安,暗暗叫苦。

他们原指望着讨回个说法就行了,谁知道现在竟然闹成了这个样子,铁氏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大家该如何收场。

一些年轻胆大的却是兴奋不已,尤其是见识了孙氏兄弟的本事后,更是胆子大了几分。

熊江对着这些矿工大声道:“你们还不跑,站在那里干什么?等一会铁狮出来了,你们还有活命吗?还不快走!”

矿工们恍然大悟,一个个撒开腿,往山道上而来,一些矿工松开树上绑的人,搀扶着他们,离开了矿场,从山道上向亡命而去。

孙虎,孙豹两人也是扳着栅栏翻了过来,王斌问孙豹道:“师兄,刚才伤的汉子还有救吗?”

孙豹摇摇头道:“我那一刀下去最少也有三四寸深,而且深及肺腑,我估计那汉子十有八九是没有救了!”

王斌点了点头,孙豹是高手,他当然对自己下手的轻重有数,王斌对熊江道:“熊兄弟,看起来咱们得撤了!这里一片平地,对方人多势众,硬拼肯定是损失惨重,咱们先撤,一会咱们再仔细思量。”

熊江点点头,对周围的人道:“兄弟们,咱们听先生的,先撤回去,以后再想办法。”

熊江下面的人都是以他马首是瞻,熊江既然说了话,大家一个个都无异言,熊江指着两个五花大绑的叛徒道:“先生,这两个人怎么办?”

王斌冷冷地道:“听说和熊海大哥一起出事的,有两个兄弟死了,所谓善恶有报,你说应该怎么办?”

熊江点点头道:“先生,我明白该咱们做了。”他一挥手,两个拿着标枪的苗人青年上前,丝毫不顾那两个叛徒的求情,踹倒二人,标枪对着二人的背心就扎了下去,一连几枪,待那二人没有了生息,才收了标枪回来。

血淋淋的场面,让人群中有些人的脸上变了颜色,王斌看时间不早,带头向来时的路而去,孙虎,孙豹两人紧紧的跟在身后,熊江带着大家,在后紧紧跟随。

走了大约有三里路,待到一处山深林密,地势陡峭的拐弯处时,王斌停了下来,对孙虎,孙豹道:“师兄,你们看这地方怎么样?”

二人停下来一看,孙虎点头道:“不错,是个伏击的好地方!前后夹击,易守难攻,而且道路狭窄,大队不易展开,就是这里了!”孙豹也是连连点头。

熊江看王斌几人停了下来,不由得上前问道:“先生,怎么了,又什么事情吗?”

王斌对熊江道:“兄弟,把你手下的人分成两半,咱们就在这里等铁狮他们过来,把他们一勺烩了!”

熊江大吃一惊,他看王斌不是开玩笑,忙道:“先生,铁狮手下可是有一百多人,咱们只有这五六十人,武器也不顺手,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不如咱们先回去,和我大哥商量商量再说?”

王斌冷冷地笑道:“熊海大哥现在还卧床不起,怎么商量?你实话说,是不是怕了?”

熊江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挺着脖子粗声道:“谁怕谁是王八蛋!我只是担心几位先生的安危!

既然你们都不怕,我还担心什么!怎么干你说,我们全部听你的!”他身边的十几个青年也是一起直起了腰杆。

王斌道:“好,只要大家一条心,今天咱们就灭了姓铁的这些恶人!现在,大家都听我的吩咐,弓箭手,一半长矛手跟着孙先生他们;棍棒,标枪一边,全都跟着我。”

王斌对孙虎道:“师兄,你和豹师兄堵住后路,一旦这些人进入伏击圈,我就在前面和熊江他们用标枪射击,敌人只要慌乱,你们随后就开弓射箭,记住,擒贼先擒王,先射带头的,咱们前后夹击,今天一定要灭了这些贼人!”

熊江下去分人了,孙豹低声道:“天助,放心,为了咱们的今后着想,我也不会手下留情!你自己也多小心。”

孙虎,孙豹兄弟带着人爬上了山道两旁满是树木的山丘,大家埋伏了起来,王斌和熊江带着另一半人,走了一段约七八十米的样子,分别爬上了旁边的山丘,各自隐藏在了丛林之中。

此时已经接近午时,丛林中却还是有些凉意沁人。王斌爬在山坡上,嘴里咬着一根细细的枝条,神情平静,他看看旁边的这些人,个个都是脸色凝重,但却是聚精会神,并没有多少惧意,看来这点上,苗人要比普通的汉人强。

王斌算算时间,估计差不多了,这伙强人也该来了。果然,熊江低声说道:“先生,人来了!”

王斌精神一振,探头往山道上瞧去,只见山道上烟尘腾起,出现了一群身影,为首的竟然有五六匹战马,后面百十号步卒,持刀舞枪,从官道远处气势汹汹,奔涌而来,王斌一看周围,许多人都变了脸色,就连也是熊江咬紧了嘴唇。

随着这些人越来越近,王斌和看的真切,走在前面的有五匹战马,各有一人端坐马上,前面的二人身披皮甲,模样相似,只是神情激愤,身后一人皱着眉头,另外二人跟在最后,却是神情悠闲,身着官服,竟然是公门中人,这些人都是腰胯钢刀,神态不可一世。

王斌暗道,果真是官匪勾结,普通老百姓哪有活头!今日一定要灭了这些人渣,还大雪山的苦人们一个朗朗乾坤!他从胸口取出一条黑布,把脸蒙了起来,熊江看了看他,暗暗惊奇,却并不出生发问。

铁狮骑在马上,一马当先,铁豹跟在他右侧,二人神色之间掩饰不住的悲愤。弟弟早上出去矿场巡查,谁知道不到半天功夫,弟弟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知道原来是熊海,熊江兄弟两个的人闹的事!二人立刻披挂,向大雪山东麓出发,准备血洗熊海等人的寨子,为三弟报仇,铁狮的结义弟兄,现任筠连县巡检的姜山也立即表态愿意前往,铁狮自然求之不得,带着姜山和他的两个手下一起前去。

皱着眉头的正是姜山,今日上山是为了给铁狮通报杀伤熊海的事情的,却不料横生枝节,铁狮的弟弟铁熊叫熊海的人给杀了,他自然责无旁贷,非要跟着前去,目的也是为了熊海手里的矿场,帮助铁狮控制大雪山北面这一块地方。

看到铁狮闷着头只顾赶路,姜山正要上前劝解几句,谁知道眼前寒光一闪,一支标枪迎胸疾射而来,姜山躲闪不及,标枪“噗”的一声正中他的胸口,鲜血迸溅,姜山翻身从马下,一下子栽了下来。

“嗖嗖!”之声不绝,几十支标枪跟着飞出,紧接着惨叫声响起,猝不及防之下,那两名巡检各自着了几只标枪,重重地跌落马下,再也没有爬起来。

铁狮大惊失色,避开一支射来的标枪,回头一看,弟弟铁豹已经跳下了马,他的座骑已经被射来的标枪扎倒在地。

铁狮对弟弟急道:“二弟,赶紧躲起来!”同时对着身后的人大声吼道:“有埋伏,赶紧散开!”

话音未落,背后的山坡上,又有十几只羽箭射了下来,顿时有几个喽啰惨叫着倒在了地上,随着羽箭不断射来,铁狮手下的喽啰们不断倒下,山道上一下子乱了下来。

铁狮看到后面射来的羽箭越来越稀,虽然自己折了二三十人,但他此刻知道对方并没有多少人,他大声对部下吼道:“弟兄们,都别慌,他们没有多少人。”

听到大当家的发话,喽啰们纷纷站了起来,几个功夫不弱的头目手持利刃站在外围,虎视眈眈盯着周围的山林,以防标枪和羽箭继续飞过来。

铁狮稍稍心定,快步奔到姜山身边,把他扶了起来,大声道“姜二哥,你醒醒,能听见我说话吗?”

第050章 除残去秽(2)

姜山挣扎着睁开眼睛,指着前面的山林道:“四弟,你一定要杀了这些泥腿子,替二哥报仇!”

铁狮看他虽然伤重,但没有致命伤,应无大恙,稍稍心定,大声道“姜二哥,你放心,我一定割下他们的头颅,给你当尿壶用!”

“不知道你的脑袋当尿壶怎么样,不过我嫌臭,用不惯这玩意,只好便宜山里面这些野兽了!”山道前猛然传来一阵声音

铁狮和铁豹都转过头来,只见一个年轻人站在山道上,身后跟着熊江和十几个手持长矛的苗人。铁狮再往后一看,同样有十几个人手持利刃,在两个铁塔般精壮的汉子的带领下,堵在了自己的身后。

铁狮眼睛里面闪过一丝残忍之色,他止住了要扑上去的弟弟和一众部下,沉声对王斌道:“我弟弟是不是被你杀的?”

刚才射倒姜山的正是王斌,标枪太短,不太顺手,没想到并没有杀死姜山。看到铁狮问话,王斌不屑一顾地回到道:“你弟弟是被我的兄弟所杀,不过你可以算到我的头上,只是我怕你没这个能耐!”

铁狮脸上的神色一变,他冷冷地笑道:“你听好了,今天我要活剐了你,把你的人皮,还有你兄弟的,一起挂在我弟弟的墓碑上,祭奠他的在天之灵!”

熊江和他周围的苗人都是神色大变,显然这铁狮是个残忍嗜杀之人

王斌接过熊江手里的长矛,上前走了几步,朗声道:“你们兄弟两个是一起上,还是单打独斗?”

铁豹一声虎吼,疾步上前,一柄长枪抖开,直奔王斌。王斌也是挺起长矛,向着铁豹直刺了过去,二人很快斗在了一起。

铁狮却是并不上前,拿起了自己的大刀,在旁边为弟弟掠阵。

王斌和铁豹斗得快捷无比,王斌不禁暗叹,可惜了这铁豹的一身技艺。二人交手,铁狮皱起了眉头,弟弟显然不是这年轻人的对手,再下去弟弟恐怕要凶多吉少,不知道这是那里来的硬点子!

铁狮挺身上前,隔开王斌刺向弟弟的长矛,刷刷几刀砍下,王斌“当当”隔开,三人走马灯似得战在一起。

孙虎兄弟两个看的是目幻神迷,以前二人并不知王斌的武功路数,以为他只是泛泛而已,谁知今日一见,两人才暗暗心惊!

光这铁狮一人,兄弟两人若是单打独斗,都可能不是对手,王斌却能以一敌二,而且斗了个旗鼓相当,丝毫不落下风!看来王斌比自己兄弟高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山道上的人聚精会神的看王斌和铁狮兄弟争斗,熊江更是心跳加速,手心冒汗,他伸直了脖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山道上的搏斗,生怕王斌落败。

斗了一百多回合,王斌额头隐隐见汗,他隔开铁豹的长枪,手中长矛忽然脱手而出,直奔铁狮面门。

铁狮正要上前,却不料对方的长矛竟然飞向自己胸口,他急忙用刀一磕,磕飞了王斌的长矛,王斌却糅身而上,已经到了铁狮的脚下,直取铁狮的下盘。

铁狮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腿上一痛,王斌的匕首已经刺伤了他的右腿。

铁狮大叫一声,踉跄后退,王斌往前一个箭步,人已经到了铁狮胸前,匕首闪电而出,正中铁狮的胸口。

铁狮惨叫一声,胸口一痛,再也提不上力气,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胸口,手里的大刀跌落在地,人慢慢地倒了下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山道上的人明白过来,已经只剩下在山道上呆呆站着的铁豹和他一旁面不改色的王斌。

铁豹扔掉了手里的长枪,几步奔到铁狮身旁,他蹲下身抱起铁狮,大喊道:“大哥,你醒醒,你醒醒啊!”

王斌站在一旁,并没有趁机下手,他只是站立在山道上,眼睛看着远方,眼神里全是寂寞和无奈。

铁豹抬起头来,双目通红,他拿起地上的铁狮的大刀,疯一般的扑了上去,要找王斌拼命。

“砰”的一声,铁豹的胸口出现了一个血洞,他缓缓地到了下去,硝烟散去,大家才发现王斌的手上拿着一支手铳,正对准了前方铁豹躺着的方向。

王斌把手铳插回腰间,低头看了看铁豹,铁狮兄弟两个的尸体,一声叹息,可惜了这二人这么好的身手!

他抬起头来,发现山道上的人,无论是熊江和他手下的苗人,还是铁狮的部下,一个个都在瞧着自己。而山道上的七八十个喽啰,除了几个头目,其余的已经全部跪在了地上。

王斌对围上来观看的的孙虎兄弟大声道:“师兄,只诛首恶,胁从不杀。”

孙虎兄弟点点头,土匪队伍里面的几个头目四处逃窜,熊江带着苗人或是用弓箭,或是用长矛,这些人一一倒地,孙虎兄弟上去,一人给补了一刀,顿时没有了声息。

剩下的喽啰面如土色,一个个只是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躺在地上的姜山早已是面如土色,熊江拿着长矛,上前指着姜山高声骂道:“你这狗官,整天就知道欺压百姓,杀害我们苗人,搞得整个大雪山的人没有活路,今天我送你上西天,让你再也做不了恶!”熊江手中的长矛狠狠刺进了姜山的咽喉,他再拔出长矛,姜山缓缓倒了下去。

王斌对熊江耳语了几句,熊江点点头,带着几个人上前,从土匪里揪出了几个罪行累累的惯匪,执行了死刑。

剩下的土匪面如土色,不停地瑟瑟发抖,孙虎上前,审讯了几个土匪,几个人的口径一致,说是山寨里已经只剩下了十几个老弱病残,没有什么战斗力,熊江和众苗人听了,都是面露欣慰之色。

孙虎对着地上的余匪大声道:“今日放你们一条生路,以后不要再干这些违背良心的事情!若是再让我们碰到,定会砍了你们的狗头!”

熊江大声道:“放下你们手里的武器,不准回山寨,从山南面下山,不然见一个杀一个!”

土匪们作鸟兽散,风卷残云般逃散而去。熊江带人掩埋好山道上的尸体,王斌转头对熊江道:“熊兄弟,你现在带人过去,先把铁狮的山寨占领起来,怎么也会被你们的那些破茅屋强!煤场也恢复起来,到时候我们可能有用。”

熊江道:“先生,你帮我们这些兄弟报了仇,这个矿场是你的,我们兄弟只是代你先看着,等你回来了,我们再还给你。先生,你们还会回来吗?”

王斌心里一热,他总是时不时地拿自己后世的道德标准来衡量周围的人和物,有时候是对的,但有时候完全是错的,就像今天自己对熊江一样,正是仗义每是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王斌点点头道:“我们一定会再回来的!”

熊江和众人兴高采烈地打扫战场去了,棍棒标枪全部换成了大刀长矛,就连土匪仅有的几幅皮甲也给脱了下来。众人见再也没有什么遗漏,熊江带人鸟枪换炮,直奔铁狮兄弟的山寨而去,王斌和孙氏兄弟则是在几个苗人的带领下,骑着残余的几匹战马,一起回了熊海等人的铁矿。

向下是斜坡路,马匹慢走起来不是那么用力,何况还有苗人帮着牵马,一会儿工夫,黎老汉早已经在矿场外面等候,看到王斌等人骑马回来,随行的苗人个个兴高采烈,知道大事已成。

黎老汉迎上前来,在王斌马前站定,拱手道:“王公子,看来凤凰坝铁狮等人已经被你等消灭了!真不愧是英雄少年啊!”

王斌下了马,苦笑道:“老丈真是好计算啊!现在大雪山东,北两麓都平定了,老丈也终于可以如愿了!”

黎老汉摇摇头道:“老夫已经一把年纪,风烛残年,还能活几年!今日非是算计公子,只是因为几位身怀绝技,正是猛虎出山之际,为了这大雪山上的近万汉人苗人,公子也该拔刀相助,这才是真正的侠义之辈!不知道公子以为老夫所说的如何?”

王斌点点头道:“老丈可以直言相告!在下兄弟定当任你驱驰,老丈还是太小心了!”

黎老汉歉然道:“为了这大雪山上的近万性命,还请公子见谅!”

几人就在茅屋前的木凳上坐下,苗人兴冲冲地各自散去了,黎老汉的孙子石头帮着斟茶递水,黎老汉摸着孙子的头道:“咱们终于可以安安乐乐的过几年营生了!”

黎老汉对王斌道:“从公子上山,老汉我就知道,公子是要做大事的人!公子阴差阳错的救了熊海,铲除了铁氏兄弟,我想以后大雪山的人都会感激公子了。”

果然自己小瞧了古人!王斌暗暗点头,看来这些人心里都明白自己要上山了。

黎老汉继续道:“公子上山做大事,要尽可能的保护大雪山上的人。这些苗人、汉人都是些苦命人,还望公子成全。”

王斌肃然起身道:“老丈可以放心!在下兄弟定当尽其所能,不让大雪山上的乡亲们受到伤害!”

第051章 生变

午后,熊江带着人兴冲冲地回来了,这些人也不辞辛苦,十几里的山路,愣是用手抬回来了几个大箱子,里面全是金银财宝,铜钱古玩,其余很多人身上都是大包小包,看来收获颇丰。

看到王斌等人,熊江等人把装满金银财宝的箱子抬了过来,非要王斌收下,王斌死活不肯,最后还是黎老汉做了个公断,金子和古玩等物归王斌,银子和铜钱归山上,大家欣然应诺。王斌让熊江把属于自己几人的东西先帮着收起来,等他回头上山再处理,熊江无奈,只好先收了起来,随后又招呼山上的苗人、汉人,兴高采烈地去铁狮的山寨搬粮食去了。

午后的时候,王斌去看了一下熊海,见他呼吸平稳,伤口没有发炎,人睡的正香,就放心退了出来。

晚上,茅屋前点起了盛大的篝火堆,大雪山东麓和北麓的众多苗人,汉人都过来看望熊海和王斌等人,熊海勉强出来和大家说了一会话,王斌怕他伤口破裂,又不听吩咐,胡乱饮酒,让他赶紧回去修养。

平地里也支起了许多的锅灶,熊江等人打了一些野味,就在锅里面炖起肉来,熊江则是亲自为王斌几人烤了几只野鸡,众人喝着甜酒,看着场中的苗族姑娘小伙子们载歌载舞,大家也都是不亦乐乎。

期间,不停地有苗人、汉人过来敬酒,王斌也是当仁不让,直到最后喝的醉醺醺的,才回去睡觉。

随后的两天,王斌几人又游历了大雪山东麓和北麓的一些地方,山高林密,只是看了个皮毛,几人商量来商量去,还是觉得河谷那一块最好,其次是北山那一块煤矿后面的平地,最少也能驻守个几千雄兵。

这几天,熊海的病情稳定,恢复的很不错,熊海一家人和熊江都对王斌十分亲热,王斌想想出来的时间太长,就决定次日一早下山,熊海等人知道后,也想强留,但看王斌执意要走,也只能放手。

也许是黎老汉告诉了熊海等人王斌的意图,熊海让王斌不用担心,上山可以随时来立身。

次日一早,王斌和孙氏兄弟站在茅屋外边,向黎老汉,熊海一家人道:“老丈,熊大哥,熊江兄弟,我们今天还想看一下其他的地方,顺便就下山了,以后还可能过来打扰,就此告辞,咱们来日再会。”

熊海已经下了床,在妻子和弟弟的搀扶下,站在外边,他抓着王斌的手,诚挚地说道:“兄弟,安排好你的事后,尽快给哥哥我消息,哥哥我等着你回来!”

黎老汉也站起来,朗声道:“公子,我们就不留你们了,自己一路当心,来日再会。”

三人告辞,牵马向北面的后山走去,准备再看一下后山,然后从后山下山,那里距离翠屏更近。

这时候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山里面阳光明媚,各种鸟儿在树间轻快的叫着,山道旁的小溪流着清澈的水流,几个人的心情也变得轻松愉快了起来。

下山的时候,王斌观察了一下,同样也看到了好几个小的铁矿,煤矿,正在有人开采,这些人衣衫褴褛,应是逃到山里的难民,也夹杂着一些少数民族。

王斌离开了大约半个时辰,熊莹赶了回来,一看见王斌等人的马匹不见了,气得嘴里直嘟囔,“还说教我医术呢,就是个骗子!走了也不打声招呼。”

熊海和妻子都是摇摇头,黎老汉拄着拐杖,在她身后乐呵呵的说:“傻丫头,放心吧,他们还会来的!”

熊莹一下子换了脸色,高兴的道,“黎爷爷,你说他们还会来,是真的吗”

黎老汉看着王斌等人离开的方向,沉思着道:“放心吧,他们一定会来的!”

几个下了山,到了珙县,看看天色已晚,便找了个酒楼吃饭,准备在珙县呆上一晚,第二天一早,再赶回宝屏汛地,珙县距离宝屏汛地有一百多里路,晚上骑马赶路实在是太冒险了。

几个人一边吃着饭,一边说着这几天的所见所闻,也是兴趣盎然,喋喋不休。

孙虎低声说道:“我看那个“一枝梅”不简单,绝不会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山寨头目,你看,他手下的二当家居然叫她“小姐”,而且表现的像个下人,你说奇怪不奇怪?

孙豹也轻声说道:“他们那个铁匠也很厉害,天助的手铳是弗朗机人造的,他看了一下,就说自己会造,要不是吹牛就是个高手,真是不简单啊!”

王斌笑了一下,“这就叫,高手在民间,真正的高手,不在官府的作坊局里,而是在民间,历朝历代,其中不知道有多少高手被埋没在了民间!”

民间,高手,王斌心想,这康熙朝,不知道有没有高手被隐瞒在民间,看了看腰间的手铳,王斌猛然想起一人,不由得猛拍了一下桌子,怎么把此人给忘记了!

历史记载,满清康熙时有一个叫戴梓的,发明了连射火器献给满清,却被康熙流放了,最后死在了辽东。王斌只知道这个戴梓是浙江杭州人,给康熙造过火炮,其余的却是一概不知。

孙氏兄弟被王斌猛然一拍桌子,吓了一跳。

王斌定了定神,然后看看四周,招招手,等孙氏兄弟两个脑袋凑过来,在二人的耳边窃窃私语,说了一阵子。孙虎孙豹两人脸上一片迷茫,却也只是频频点头。

王斌回屋,跟店家要来了纸笔,写了一封信,又在其它的纸上写写画画,直至过了子时,才意犹未尽的上床睡去。

第二天一早,三人吃完早饭,分头而行,王斌一个人向宝屏方向而去,孙虎孙豹二人却不知所踪。

王斌前脚刚赶回营地,坐下还没顾得上喝一口水,张直后脚就急冲冲的从外面闯了进来,一进门就大声的嚷道:“三哥,你回来了,刚刚出大事了!”

王斌一愣,“怎么,我出去了几天,营里的那些家伙你就管不住了”

张直急道:“前天,老君山的“镇山虎”就带人下了山,在宝屏西南的夏溪村和周围几个村子烧杀抢掠,杀死了几名百姓,抢了不少东西,还糟蹋了几个妇女。”

王斌一怒,沉声道“那我们的绿营兵呢?还有官府的巡检司,都是干什么吃的?我记得那个汛地上有20多个人,怎么一点儿作用都没起?”

张直看了看王斌道:“我们最近在加强训练,汛地上的都是一些不入流的货色,再加上汛地距离夏溪村太远,土匪人多,听说土匪一来,就全跑了,百姓这才遭了殃。”

这些没用的东西,王斌拿起马鞭,对张直道:“走,咱们到夏溪村去看看。”

夏溪乡在宝屏汛地的西南,距离宝屏大约40里地,王斌和张直骑着马,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

远远的只看见村里面好几家人披麻戴孝,门口绑起了白绫,远远的听到妇女还有幼童的哭声。

二人下马走到村口,路口的大树下几个老者坐在那里,正在说些什么,看到王斌二人,停止了议论,一起看着王斌二人。

张直上前,对着众人施了一点,问道:“这里可是夏溪村”

中间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汉问道:“这里正是夏溪村,不是客人有何事情”

张直道:“我们两个是宝屏汛的军官,前来了解一下土匪的事情。”

几位老人一听是宝屏讯的军官,个个脸上显出不忿之色,但又敢怒不敢言,一个个闭着口不说话,气氛顿时僵持了起来。

王斌和张直心里明白,肯定是坪宝屏汛的守兵听到土匪来了,一哄而散,老百姓对官兵已经失去了信心,听到王斌和张直是宝屏的汛的,所有的人都不想搭理。

白发老汉开了口道:“两位军爷,我们已经上报了知府衙门,看看他们的回复再说。”

这里就牵扯到一个军地分责的事情,这种土匪作乱,既属于衙门的地方民事范围,又属于绿营的军事打击范围。

看了一下这夏溪村的地势王斌一下就明白了,为什么土匪下山,这个夏溪村首当其冲。这个夏溪村刚好处在两座隆起的小山之间,是进入大小凉山,也就是去“镇山虎”的老君山的咽喉要道,怪不得土匪来时,夏溪村受害总是第一个。

不过要是把这些土匪除了,把自己的人马安排上去,在这夏溪村一守,谁也别想进入大小凉山。

王斌抱拳对几位老人说道:“各位乡亲,关于这次土匪祸害乡里的事情,我一定会给村里面一个交代。”

几位老人去了王斌的话,面上的不忿之色也渐渐的消失了,再一个,从古到今,民不与官斗,既然王斌已经答应了要,出兵剿匪,那么老人们就再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白发老者站了起来,对着王斌说道:“小人是村里的保长,姓何,请两位官爷到家里一坐。”

两人来到何保长的家里,在院里坐下,家里的妇人端上水来,何保长叹了口气:“两位军爷,不好意思,家里也没有什么糖茶,让两位见笑了。”

何保长的儿媳妇在旁边嘟囔了一句:“还不是土匪闹的,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让土匪给弄走了。”

第052章 暴虐

何保长瞪了一眼儿媳妇,儿媳妇嘴里面嘟囔着,悻悻地走了。

何保长长叹了一口气:“乡下女子,没什么见识,两位军爷不要见怪。”

王斌问道:“何老丈,咱们村子里应该有上千口人吧”

满清农村以十户为牌,立一牌长;十牌为甲,立一甲长;十甲为保,立一保长。这何老丈既然是一个保长,那么这个村子最起码都有七八百人。

何保长又叹了口气,“夏溪村是个大村,原来是有上千人。自从闹了土匪以后,现在最多也就剩下了五六百人,村子看起来不小,但已经没有多少年轻人了。村子里除了老人和孩子,大多数的男人,都被土匪抓到山上去了。”

张直诧异的问道:“老丈,土匪抓这些年轻人干什么难道是土匪人手不够,扩充势力”

何保长看了一眼王斌二人,惊奇的问道:“两位难道不知这老君山的详情”

张直一愣,“知道什么”

王斌接口道:“老丈,我二人才刚来此处,并不知此地的详情。还请老丈告知。”

何保长道:“看来你二人真是不知道,这老君山上,盛产金沙,土匪抓人是为了淘沙。”

“土匪到底抓了多少人为什么要到夏溪村来骚扰杀人”王斌问道。按理说土匪山上有金沙,到村里来也就是抢些粮食等生活用品,不至于要杀人。

“官爷不知道,村里几个在老君山上淘沙的年轻人不甘心,偷偷从山上跑了出来,结果被发现了,土匪就带人下山,杀了逃走的人,糟蹋了家里女的,几个起来反抗的乡亲也被杀了!土匪们顺带着就抢了村子里的粮食,鸡鸭什么的,还把村里的几个闺女给糟蹋了。”

何保长叹了一口气,白色的胡子瑟瑟发抖:“两位官爷,你们说,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呀!”

张直刚想安慰何保长几句,外面突然想起来了一阵的嚎啕大哭之声。何保长一听,摇摇头道:“这是三娃子,从土匪那里逃出来的,土匪把他家里的人都杀了,姐姐也被糟蹋上吊了,现在就剩他一个人了,真是可怜呀!”

王斌一怔,连忙问道:“老丈,这个三娃子是从土匪那里跑出来的没有死”

“他命大没有死,可他的家人却遭殃了!大家跑出来了以后,三娃子就去叙州府衙门向官府报案,县衙说会处理,结果三娃子从衙门出来,还没有回到家,土匪就已经下了山报复。三娃子是回来了,他一家人却都丢了姓名!”何保长摇摇头道。

“老丈可知道这“镇山虎”到底是什么来头老君山的土匪到底是什么情况”张直问道。

何保长摇摇头:“两位官爷,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山上有四五百号土匪,这个“镇山虎”只听人说过,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看来在何保长这里是打探不到什么了,两人和何保长商量了一下,准备找三娃子去打听一下老君山土匪的底细。

两个人在何保长的陪同下,出了门,向着三娃子家的方向走去。

三娃子的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村人,大家都在议论纷纷,有骂土匪没有人性的,也有可怜三娃子一家人不幸的,也有许多人在暗自垂泪,何保长和王斌几人过来,何保长叫大家让开道路,带着王斌两人走了进去。

何保长和王斌三人迈进房门,只见院子的右首破墙根,一溜摆放了三具尸首,两位老人夫妇,一位中年男子,身上的衣裳倒是干净,看起来已经被换过了,尸首前面跪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衣衫褴褛,头上缠着一圈白布,正在低声哭泣。

何保长走到跪着的年轻人跟前,安慰道:“三娃子,你也别太难过了,还是想想怎么让过世的人下土为安为好。”

叫三娃子的年轻人抬起头,模样倒是清秀,他泪眼婆娑的对何保长说道:“多谢何保长,我这就去安排。”

王斌拿出一锭银子,对何保长说道:“老丈,麻烦你叫村里的人帮一下忙,准备一下棺木,下葬的坟穴也要弄好。”

何保长对着王斌说道:“那就多谢军爷了。”回头叫过门口的几个村人,把银子给了他们,这些人“哗”的一下散开,都出去忙活去了。

三娃子看了一眼王斌和张直,嘴里谢道:“小人,多谢两位军爷了。”不过语气却是十分的冷淡。

王斌和张直对看一眼,心里面明白。老君山的土匪进村,官府不作为,已经伤了老百姓的心,三娃子这样,已经算是客气的了!换做任何人,家破人亡,一般的非要破口大骂不可,性子烈的可能就要当场翻脸,直接暴走了!

张直上前几步道:“三娃子,土匪进村,祸害百姓,我等当时不在现场,对于逃跑的官军,本官一定会严惩!但你要相信我们,本官今天和王大人来,就是为了解决老君山土匪的事情,你要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部告诉我们,这样我们才可以想出办法,除去这些畜生!”

王斌也是上前,他拍了拍三娃子的肩膀,沉声道:“三娃子,你放心,本官向你保证,我们兄弟一定会尽快消灭老君山上的土匪!不过,我等还需要你的帮助。”

三娃子抬起头来,王斌和张直都对他点了点头,何保长也过来说道:“三娃子,你要相信两位大人,我看他们是真心想解决这些土匪!你跟两位军爷进去一下,他们找你问些话,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藏着掖着,都告诉军爷们。”

他回头对着王斌和张直说道:“两位,我去安排一下,这村里五六家都出了这种事儿,我得去照应一下。”

何保长告辞而去,三娃子跟着王斌,张直两人来到正堂坐定。房子里面是家徒四壁,空空如也,桌子也断了一条腿,用砖块撑着,唯一的几个板凳都是树根做的,地面坑洼不平,可见家中日子过的极是清苦!

屋中的一把弓箭挂在墙上,倒是特殊。只是弓弦已经断开,看来这屋里原来还有猎户。王斌看了看三娃子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上的厚茧,心想这个猎手应该就是三娃子了。

王斌叫三娃子坐下说话,三娃子就是不肯,只是站在一边,神态甚是拘谨。看来在山村呆久了,性格有一些内向。

王斌问道:“三娃子,你详细说一下,你们是怎么被抓上山的,又是怎么逃出来的为什么那些土匪要追杀你们”

三娃子抹干了眼泪,规规矩矩地回道:“回军爷,小人上月和村里的几个乡亲出去打猎,半路就被土匪抓了,押到了山上,跟着就在山上淘金沙。土匪们只想要金子,淘金沙的活路很重,忙乎一天腰都弯不下来,早晚都得累死!”

王斌点了点头,诗豪刘禹锡“浪淘沙”有云:“日照澄洲江雾开,淘金女伴满江隈。美人首饰王侯印,尽是沙底浪里来”,可见淘洗金沙不仅需要大量的人力,而且需要辛勤的劳动,三娃子等人被抓上山去,自然是廉价劳动力,不被往死里用才怪!

“土匪根本不把人当人看,这样下去,早晚得死在山上。我们几个受不了,私下一商量,就决定想办法一起逃下山去。前几日趁着土匪山上来人,看守松懈,黑天半夜的时候,我们就悄悄的从后山的悬崖逃了回来。”

“你们一共逃出来几个人?”张直问道。

三娃子的眼睛里面又流出了泪水,哽咽着说道:“回大人,我们一共逃出了六个人,五个都是夏溪村的,还有一个邻村的。现在除了小人,其他五个人都死了。”

王斌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逃下山的逃下山以后,然后是怎么办的你们就不怕土匪追杀你们吗”

“大家伙是四天前的后半夜从山上逃下来的。逃出来以后,大家伙就各自先回了家。回家以后,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去官府报案,因为山上夏溪村的乡亲还有很多,大家就想着把他们都救出来。”

三娃子停了一下道:“山上被抓的人太多了,可能有上千人!土匪又不知道小人们是哪里人,再说了,他们也不会问,所以大家伙也不担心。以前也有逃走的人,因为人数少,下面的土匪怕责罚,也不敢向上面告发,下面也没有追查。”

“前天,大家伙去宜宾县衙报案,县太爷亲自接了我等的案子,说会尽快处理,让回去等候消息。我等出了县衙以后,在街上碰到了小人的幺舅,我就到幺舅的家里去住了一晚上,其他的乡亲就先回了家。第二天,小人回了家,回去后才知道……”三娃子的眼圈又红了。

“也就是说,你到县衙报案的第二天,家里就遭匪了”张直问道。

“是的。小人当天报了案以后,第二天午后回去,就发现村子里已经遭了土匪的祸害了。”三娃子想了想肯定的回复道。

张直和王斌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面看出了不解和震惊,看来这只怕是又一起“官匪勾结”的杰作!

第053章 硕鼠

“三娃子,山寨里面的地形如何”王斌问道。

“山里有两道寨门,第一道寨门在一道沟,大约有上百个土匪把守,有几门大炮,不过人数我也说不准;第二道宅门在虎跳峡,估计也有上百个土匪,虎跳峡的寨门很高。寨门后面就是一块平地,是土匪的老巢,土匪们都住在哪里。这两个地方都把守的很严密,地势也很险要,一般人怕是很难进去。”

“三娃子,既然土匪把守的这么严密,那么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张直问道。

“土匪的后山有一道悬崖,大约有二三十丈高,我们是用树藤编成绳子,顺着悬崖的绝壁溜下来,后山有条小路,一般很少有人知道,我小的时候跟我爹上山打猎,所以很熟悉,溜下悬崖以后我们就可以顺小路跑回来了。”

“你是说后山有一条小路,可以顺着后山的悬崖爬上去,直到土匪的老窝”王斌问道。

“回大人,是有一条小路直通后山,但那道悬崖十分陡峭,能下来,但是根本爬不上去,土匪在悬崖边也有人驻守。”三娃子思索着说道。

“三娃子,今天你先处理你家人的后事,让逝者入土为安,明天带我们到后山去看看。”张直道。

三娃子大惊失色,连连摆手道:“大人,这可不行,实在太危险了,万一让土匪发现了,大家都性命不保!”

“你家人的仇,还有村子里面人的仇,你都不想报了吗?”王斌盯着三娃子,冷冷的说道。

三娃子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噌”的一下站起来说:“大人,你们不要小看人,不想报仇的是畜生!我只是担心你们的两个人的安全!既然你们不怕,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明天我就带你们一起去后山。”

王斌站起身来,打量了一下屋里的破烂不堪,叹了口气,张直跟在身后,两人向外走去。

…………

回到宝屏营地,王斌和张直两人都是一惊,郑大虎早已经在营中等候,正在屋中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看到二人进来,郑大虎急忙站起来道:“二位公子,你们可是回来了,夏溪村出大事了,你们知道吗?”

王斌看了看他,点头道:“守备大人,是不是老君山土匪杀人的事情啊?”

郑大虎奇道:“这么说,你们已经知道了,那更好办,你们说说该怎么办吗?这伙天杀的土匪,你说这老君山本是马湖府的辖地,现在案子却归到了咱们叙州府的名下,这真是怨呀!”

张直和王斌不由得面面相觑。靠这样的官员,怎么为民伸冤,为民做主!怪不得老君山上的土匪这么多年横行无忌,原来都是这些大爷官僚们在护佑一方啊!

郑大虎坐下,焦躁不安地道:“你们不知道,叙州府的知府已经亲自找了我,他说府衙的捕快,练勇还有巡检司人数太少,而且都是不堪大用,让我出面解决此事,你们看怎么办吧?”

叙州府光练勇还有巡检司就有七八百人,如果加上府县的捕快,民壮,最少也有上千人,还人少!果然是胥吏!怎么样损公肥私,怎么样坑蒙拐骗百姓钱财,怎么样趋利避害,怎么样狐假虎威,两面三刀,这些人对这些都是深谙其中之道,唯独如何为百姓做事,满头雾水,一门糨糊!

王斌不由得试探道:“守备大人,你是个什么意思啊?”

郑大虎冷静了下来,他仔细思虑了一下,回道“我的王大公子,老君山上有四五百号土匪,兵强马壮,以前官兵还不是剿过,结果呢,还不是损兵折将!但是现在出了乱子。无论如何,咱们得做点事情,充充面子,给老百姓看看。”

他站了起来,转了几圈,关上了门,然后低声道:“你们两个可以抓一些附近山里的难民,砍几颗头颅,然后摆摆样子就行了,那些泥腿子哪里知道真假!这样咱们也就没事了,上面一旦问起来,咱们也好有个交待!你们说是不是呀?”

王斌目瞪口呆,不禁张口结舌道:“守备大人,这样也行?杀良冒功,被查出来了可是要担干系的!”

“担个屁干系!”郑大虎不满地瞧了一眼王斌,上前搂着他的肩膀,苦口婆心地道:“我的王大公子,你是豪门富贾出身,怎么能懂得这些官场里面的弯弯绕绕!咱们不这样做,其他人和上面会怎么看咱们,到时候你我都要受到牵连。“镇山虎”我也想剿灭,可是我剿灭得了吗!你手下那些虾兵蟹将是个什么样子,你自己应该知道吧!如果围剿不力,到时候损兵折将不说,害得郑军门丢了面子,你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郑大虎离开了,留下屋里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的王斌和张直两人。良久,王斌才苦笑了一下,对张直道:“别再互相看了,这就是叙州府的现实,我们还是先喝茶,再商量事情!”

“三哥,你真的就这样放弃了吗?三娃子和那些乡亲们就不是白死了吗我不甘心!”张直愤愤地道。

桌上两杯新沏的绿茶,袅袅的泛着香气,王斌坐下,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悠悠地道:“你不静下心来,过来喝杯茶,咱们还怎么商量对付“镇山虎”的事情?”

“这么说三哥你是不会放弃了?我刚才是错怪你了!”张直马上变了脸色,过来端起一杯茶,喜滋滋地道。

“我怎么会放弃!”王斌眼睛里面有了一丝狠绝之色:“凡是罪恶的事情,我都不会放过!更不用说,我早就想对付老君山上的土匪了!他们杀害良善,屠戮百姓,我就更不会放过他们了!”

他看了看张直道:“你自己的性子还要再沉一下,只是个小小的老君山就让你心烦意乱,以后还怎么做大事?”

“三哥,是我太急躁了些!”张直脸上一红道:“我更不该怀疑三哥,请三哥原谅!”

“自家兄弟,有什么说什么,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王斌摆了摆手,他沉思道:“我现在奇怪的是,逃出来的乡亲们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报官以后出事,你说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蹊跷?”

“看来这宜宾县衙里有人和“镇山虎”一定有勾结,不然为什么村民报案以后,土匪就马上过来杀人。”张直沉思道。

“而且土匪对逃走的人的底细这么了解,唯一的解释就是土匪从宜宾县衙那里,得到了报案人的底细,所以才能找到这些村民,痛下杀手。”王斌接着说道。

“接案子的是宜宾知县,只有他和几个当天的捕快才知道这些村民的底细,状纸在谁手里,谁就嫌疑最大,看来这宜宾的水很深啊!”张直长出了一口气。

“看来我们得首先会会这个宜宾知县了。”王斌喝了一口茶道。

“三哥,那些逃跑的家伙怎么办?总不能不处理吧?”张直道。

“让他们自己回家,解除兵籍,这件事我会报给郑大虎,相信他不会阻拦的。对他来说,这些人可是不错的替罪羊,正好可以堵住其他人的嘴。”王斌冷冷地说道。

夜半三更,房里黑漆漆一片,周耀武从梦中醒来,有些口渴,正准备起床点燃灯火,却猛见床前坐着一人,黑巾蒙面,眼睛正冷冷的盯着自己。

周耀武大吃一惊,人一下子惊醒了过来,他正准备大声叫人,对方却已经把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放在了周耀武的脖子上。周耀武脖子一凉,寒毛竖起,他马上紧紧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周大人,要想活命的话,就好好回答我的问题,说一句假话,我就在你身上戳一个洞,你不要试探我的耐性,我,是没有耐性的。”黑衣蒙面人冷冷的说道。

“是,是,有,有问题你就问,本官一定据实回答。”周耀武冷汗直流,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你来宜宾几年了?以前在那里任职?家里有几口人?”黑衣蒙面人继续慢慢地说道。

周耀武赶紧一五一十作了回答,黑衣蒙面人猛然快速问道:“老君山上的匪首“镇山虎”和你是什么关系?”

“啊!阁下是如何得知?”周耀武猝不及防,脸上神色一变,脸一下子变得苍白。

看到周耀武脸的上神色和话语,王斌一下子就猜到了,看来这个通知“镇山虎”的人就是周耀武!

“啊!”王斌已经一匕首戳在周耀武的大腿上,并顺手捂住了周耀武的嘴,冷冷道:“再说一句废话,我就要了你的命!”

周耀武痛的说不出话来,嘴又被王斌捂住,只是拼命的点头。

“我再说一遍,老君山上的“镇山虎”和你是什么关系?”王斌松开了捂在周耀武嘴上的手。

周耀武忍着腿上的剧痛,颤声道:““镇山虎”按期付给在下银两,在下为他遮掩一二,朝廷有什么动静,在下提前给他消息而已。”

“就这些了?没有别的了?村民的事……”王斌刀尖停在周耀武大腿的伤口上。

周耀武浑身打了个哆嗦,赶紧道:“前两天有几个村民来报案,本官让人报信给“镇山虎”,本意是想让他检点一点,不要太胆大妄为!谁知他竟然派人下山杀人报复,这实在不是本官的本意呀!”

第054章 入寨

周耀武的小妾已经醒过来了,吓得半死,正惊恐的看着屋里发生的一切。

王斌看了看她,沉声恐吓道:“不想死就把嘴闭上!”小妾哆嗦着赶紧点了点头。

“这个“镇山虎”到底是什么来路老君山上的情况怎么样快说!”王斌追问道。

周耀武眼里闪过一丝迟疑之色,王斌一声叹息,冷冷地说道:“看着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

他看了一眼周耀武的小妾,用刀一指,假装淫笑道:“你,脱了衣服去床上躺下,快点!不要让大爷久等!”

小妾吓得浑身哆嗦,脸上全是可怜之色,嘴里低声地哀求道:“老爷,求求你了,你就快说吧!”

周耀武绿色苍白,赶紧说道:“大爷,手下留情,小人全说!这“镇山虎”乃是西北过来的悍匪,具体的情况我不了解,不过他跟平西王的部下应该有来往。”

“平西王”王斌吃了一惊,厉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镇山虎”是五年前在老君山上落草的,刚开始他拉拢我,我没有答应,后来平西王部下的曲靖总兵王屏藩王总兵找了本官,还有亲笔书信,威逼利诱之下,本官这才勉强应下。所以本官知道这“镇山虎”必定跟平西王有来往。”

王屏藩可是吴三桂部下的骁将,是吴三桂的义子,也是云南曲靖武营总兵。历史上,吴三桂起兵反清,王屏藩封骠骑将军,率众攻四川而窥陕甘。后随着吴三桂病逝,满清忠臣王进宝进趋保宁,大破王屏藩之众,王屏藩与将军陈君极在锦屏山自缢而死,满清随后挺进四川,四川几乎寸草不留,百姓几被屠戮一空。

“曲靖总兵王屏藩?那么“镇山虎”是不是王屏藩的手下”感觉到事态复杂,王斌追问到。

“应该不是,“镇山虎”和王屏藩应该是合作关系,“镇山虎”手里有金子,王屏藩提供兵器火铳,两者各得其所。”

“你去过老君山山上吗?知道里面的情况吗?”王斌问道。

“没有,我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一般都是老君山的人按时把银子送到我府上。”周耀武低头答道。

“没有什么其它要说的了吗?看来你没有什么价值了,我留你何用?”王斌冷笑着,看着手里的匕首说道。

周耀武吓的魂飞魄散,急忙哀求道:“大爷,求求你放了下官!你要多少银子,你说个数,只求你放了下官的狗命!”

王斌冷冷的看着周耀武,恶狠狠地说道:“那么多被土匪杀死的村民怎么办谁去饶他们的命?”

“小人愿意出银子,小人还有金子,求大爷饶了小人的狗命,求你了。”周耀武就在床上磕起头来。

“那的看你出多少金子银子了”王斌依旧冷冷的说道。这周耀武一会本官,一会下官,这会又成了小人了!

周耀武松了一口气,只要要银子就好说,就怕要命,金子银子丢了可以再弄回来,命丢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周耀武忍着腿上的剧痛,在小妾的搀扶下,哆哆嗦嗦从床上下来,对着小妾说道:“快去,把床底下的箱子拖出来。”

小妾撅起屁股,露出半截白花花的细腰,在床下摸了下,翻开几块青砖,开始用力向外拽一个箱子。

王斌看她拖的费力,喝道:“你一边去,大爷我自己来。”小妾忙在一旁躲开。

王斌一用力,把一个枕头长短的木箱拖了出来,提起来放在桌上,一打开,眼前满是黄灿灿的颜色,却是一箱金子,王斌掂了掂重量,大概有十来公斤,得有四五百两金子,真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么多金子,得三四千两银子,在这个年代,可是笔巨款。

王斌提起箱子,晃了晃手中的刀子道:“记住,今晚的事情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下次就不是一刀了。”

周耀武和小妾不甘的望着桌子上的箱子,嘴上却不敢发出任何不满,哆嗦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一定,一定!”

王斌把周耀武和他的小妾绑起来,出了房门,三转两绕,翻出墙去,随后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在外边等候的张直一看王斌手里的箱子,不禁笑道:“三哥,这买卖不错,看样子又能造几十门大炮了。”

王斌换了衣服,把箱子递给张直,拍拍手道:“上次在重庆府是董平,这次该你当免费劳力了。”

张直笑着道:“这样的免费劳力我倒是不嫌累,还可以锻炼锻炼身体,多多益善啊!”

第二天一早,王斌和张直二人就去了夏溪村,三娃子已经安排好了家里的后事,正在家中等候王斌二人。王斌和张直劝慰了他几句,三人一起步行向后山而去。

三人在山林一路潜行,躲开土匪的眼线,王斌看着三娃子,果然是个天生的猎手,观察力和耳力,反应都是俱佳,几次都是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土匪的陷井,如果将来可以到战场上训练一下,绝对是个优秀的侦察兵。

第一,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击手曾横行欧洲战场,对协约国军队构成巨大的威胁。协约国士兵对那些幽灵般出没于战壕中的德*击手惊恐万分,将他们称为“看不见的魔鬼”。而守林员和猎人就是德军狙击手的最佳来源,这些人久在丛林,嗅觉和器官灵敏度显然要比普通的一般士兵强很多。

这个三娃子就不错,如果将来训练*一下,应该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斥候。

二人在三娃子的带领下,来到所说的绝壁下,只见岩脚下一大堆新被砍断的枯藤,看来是三娃子等人上次逃走后,土匪特意砍断的,就是防止有人再从这借助藤条逃走。

岩壁笔直冲天,约有四五十米高,绝非人力可以企及!即使是后世的攀岩高手,借助工具也不一定能行。

上面的悬岩边,不时传来土匪们说话聊天的声音,看来从绝壁爬上去偷袭是绝不可能了,还要从其它方面想办法。

三人无奈,原路返回,路过一处绿树掩映的山村时,三娃子猛然停下,低声道:“二位大人,前面有情况!”

三人忙蹲下身子,只见前面一群土匪手拿刀枪,吵吵嚷嚷的押着四五个山民,从一处村庄里走了出来。

为首的一个黄毛土匪一边走,一边嘴里骂骂咧咧道:“妈的,老大催那么紧,今天只抓了这几个,真不知道回去该怎么交差!”说完,不解恨的抽了走在后面的村民两鞭,口里恶狠狠的叫道:“赶紧走,磨磨蹭蹭干什么,想找死啊!”

张直低声奇道:“这些土匪在干什么”

三娃子闷声道:“还能为什么!还不是抓人上山去淘金!这些该杀的畜生!”

王斌思量了一下,低头对三娃子道:“三娃子,快,咱们两个换衣服。”

三娃子一愣,不解地道:“换衣服”

王斌在二人耳边一阵低语,张直起先不答应,后来在王斌的劝解下,只得点头答应,片刻,王斌和三娃子换了衣服鞋子,张直和三娃子偷偷潜行而去。

黄毛带着土匪押着几个村民正往前赶路,忽然听到路旁的大树下传来震耳欲聋的呼噜声,土匪们站定,黄毛一挥手,两个土匪悄悄的从两边围了上去,猛然大声道:“什么人,在这干什么”

睡觉的青年人一下子被惊醒,一睁眼,发现眼前都是土匪,吓得想要逃走,却发现四周都是土匪,马上跪下磕头道:“求求各位大爷了,饶了小的一命吧,小人早上出门借钱,还没有回去,家里还有老母照顾,求求各位大爷了,饶了我吧!”

黄毛一听,眼睛一亮,恐吓道:“借的钱在哪快点拿出来,不然老子劈了你!”

青年从怀里颤颤巍巍的拿出一小块银子,黄毛一把抢过,看了看,径直放回自己怀里道:“走,快跟老子上山,不然马上砍了你的狗头。”

青年哀求道:“大爷,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家里还有老母要照顾。”

黄毛“唰”的一声抽出刀来,凭空劈了几下,厉声喝道:“小子,再不走,老子现在就劈了你!”

青年吓得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一下子就蹿进了村民队伍里,规规矩矩向前赶路,再也不敢吱声。

黄毛嘿嘿一笑,对周围的土匪道:“妈的,蹦的倒挺快,嘿嘿,又抓到一个,今天还有点运气。”

这青年自然就是王斌,王斌穿着三娃子的衣服,走在村民队伍里,一路上仔细观察沿途的情形。

这装神弄鬼,乔装打扮的敌后侦察,确实不是谁都能干的,三娃子的衣服又脏又臭,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洗了!关键是衣服里面还有虱子,一路上把王斌爬的直起鸡皮疙瘩,不停的浑身摸索,为此还挨了黄毛好几记鞭子。

大约走了半个多时辰,众人终于赶到了山寨的门口,王斌一瞧,寨墙大约有六七米高,全是黄土夯成,寨门用胳膊粗的圆木扎成,王斌心想,这就是三娃子说的第一道寨墙了。

第055章 寨中

看到黄毛带人走来,寨墙上的小头目笑着向黄毛打招呼道:“黄毛哥,看来今天的收获不错。”

黄毛也笑道:“赶快打开寨门,我还等着回去见我的新娘子,一会不见,心里就不舒服。”

小头目淫笑道:“那是,黄毛哥,下次下山的时候多抢几个,给咱们看守山寨的兄弟们也留几个。”

黄毛大声道:“放心,下次少不了你的。”

寨门缓缓打开,土匪押着村民鱼贯而入,王斌趁土匪们不注意,定睛四下打量,寨墙上约有六七十个土匪,寨门里靠墙还有三四十个,总共约百人左右。

寨门里的道路颇为平坦,两边都是悬崖,大约走了几里路的样子,地势陡然向上,一个角度极大的斜坡,第二道寨门徐徐打开,王斌跟着村民,在土匪的呵斥下走了进去。

第二道寨门地势险要,寨门前是一个大约四十五度左右的长坡,寨墙一边是悬崖峭壁,一边是万丈深渊,看来修寨墙的人也是胸中有丘壑,不是个无能之辈。

进了第二道寨门,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山谷平地横在眼前。山谷一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一面是悬崖峭壁,一面紧靠高山,通往后山的则有四五米高的围墙,墙上一圈土匪们拿着刀枪,来回巡视,墙中间一道大门通往后山。

山谷的里面,紧靠高山一排排木屋依着山崖而起,应该就是土匪的山寨了。木屋前土匪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十分森严,木屋前的大校场上,一个土匪头目对面前的一群喽啰们说着什么。

距离深渊不远,一个烟筒里正在冒着黑烟,看样子应该是个炼炉,只是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黄毛把王斌和村民们带到校场旁边的一块空地上,恶狠狠的对众人说道:“到了山上就好好干活,谁要是有什么花花肠子,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老子手里的钢刀可不认人!”

黄毛用手指着不远处的竹竿上挂的几颗人头,大声道:“看见没有,这几个就是前几天跑的几个家伙的人头,记住,谁跑,谁就是这个下场!”

村民们都是脸色苍白,一个村民实在忍不住,跑到一边吐了起来。

看到自己的恐吓起了作用,黄毛得意的一扬手里的鞭子,扬长而去,一个小头目过来,把村民们带出了大谷地,一出那道围墙门,大门就闭上了,小头目带着村民向后山走去。

走了有半个时辰,眼前一道道奔涌的溪流,原来寨旁的深渊就是这些溪流形成的。小头目把村民带到了一处溪流沿岸,王斌一看,面前是一道浅浅的宽约三米的河流,从高处的山顶流下,河里,河边到处都是人,在忙活着,应该是在淘金。

小头目指了指一排土屋,对王斌几个人说道:“你们到土屋那里领物件,到这里干活。”回头对一个四五十岁,花白辫子的驼背男子道:“老张,你带着他们,不准偷懒。”

老张赶紧满脸赔笑地频频点头,待小头目离开后,老张才领着王斌几个去土屋领了工具,土屋里的土匪态度倒是不错,他交待了老张一下要保护好工具,老张点头满口答应,带着领了工具的王斌等人出去到河边干活。

洗金是挖一点沙子,用水慢慢的冲去沙子,太快了,金子也冲走了,太慢了沙子冲不掉,利用比重差的原理洗金。从古到今,人类都是采用沙里淘金的方法开采黄金,利用黄金与沙子的比重差异,用水反复淘洗得到,过程异常艰苦,收获也甚微,一个人一天到晚也只能淘出五克左右的金沙。

所以为了获取大量的黄金,就必须有足够多的贱价劳动力来做这项事情,而在获取金沙的过程中,又有多少人累死,被折磨死,毫无尊严,尸骨无存。

果然,资本从诞生的那一天起,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诸侯危社稷,则变置。”这些对待黎民百姓猪狗不如的人,又岂能够保持长久!

“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老百姓终有反抗的那一天,这些大老鼠终究会被愤怒和反抗的潮水淹没!

王斌在旁边操做了一会,就明白了淘洗金砂其中的道理,开始跟着老张淘起金来。

王斌一边干,一边和老张聊天,老张是个乐天派,走南闯北,见过世面,脾气也很好,见王斌学的快,心里也高兴,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一五一十,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

干活的有上千人,土匪又不可能看着每个人,老张是这一段干活领头的,土匪以为老张在教王斌,所以也没人去管二人的交谈。

和老张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王斌渐渐对这里的情况有了了解。

老君山上淘金沙的人一半是难民,另一半是老君山周围当地的老百姓,而且大多数的人是夏溪村人,夏溪村是个大村,又距离老君山最近,土匪最容易抓人。

山上的土匪差不多有四百多人,除了两道寨门上的,这后山有二百左右,这些土匪的穿着打扮并不怎么“豪奢”,看来这山寨的土匪头子“镇山虎”一群人,对自己手下的弟兄并不怎么阔绰。

老张看了一眼王斌,看看四周,低声说道:“新来的,叔劝你一句,你就老老实实的在这干活,别胡思乱想了,被发现了可是要丢性命的!”

王斌一边干活,一边低声问道:“张叔,这土匪头子你见过吗?我听人说可是了不得!身高过丈,武艺高强,可厉害了!”

老张“嘘”了一声,小声道:“什么身高过丈,武艺高强,那都是胡扯!还不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

老张环顾四周,见看守的土匪注意力不在这边,才低声道:“土匪头子外号叫“镇山虎”,人可凶残了!不过不是什么身高马大,而是个平平常常的精瘦汉子,额头上有一道刀疤,看起来倒是吓人!”

王斌暗笑,看来山上的生活也是相当苦闷无聊,无人可以交谈,老张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倾诉欲!

果然,看没有什么意外情况,老张继续压低声音道:““镇山虎”虽然凶残,但他不太管这下面的事情。这山上最不能得罪的就是二当家“黑龙”,这家伙心毒手辣,杀人不眨眼!前几天山上几个人从后山跑了,被“黑龙”带人追下山去,砍了头,祸害了人家女人,逃跑的人连人头都被带了回来!”

“这么凶残!”王斌假意大吃一惊,心想这个“黑龙”应该就是杀了三娃子一伙逃民及家属的土匪头目了,看来此人是绝对不能留下了!

看见王斌目瞪口呆的样子,老张更是滔滔不绝,他小声道:“除了“黑龙”,另外一个就是山寨的三当家“钻地鼠”。这小子不是个玩意,最喜欢奸*女,他有个小舅子,外号叫“黄毛”,尽在外边偷鸡摸狗。这两个家伙最是该死,不知道糟蹋了多少*!”

“这山寨里也有好人!”老张叹了口气说道:“山寨里的高军师对大伙就不错,经常给大伙要些吃的穿的。“黑龙”是后来才来到山上的,不知道为什么“镇山虎”总是让着他!以前高军师和“镇山虎”关系不错,自从这个“黑龙”来了后,高军师说话就不是那么管用了。”

两个人在一起干干说说,时间倒也过得挺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土匪们抬来饭食,黑窝头和稀粥,大家拿起破碗,抢过来吃了,在土匪的督促下,回了自己的房里睡觉。

一间房间里面睡了20多个人,都是地铺,稻草往地上一铺,不过房间修得倒也结实,最起码不漏水漏风。

二十几个大男人,睡在一个房间,大家干的是苦力活,房间里的空气十分浑浊,王斌被熏的不行。他心里暗想,下一次一定让张直来干这活,绝对是个减肥的好方法!

看到有人出去上茅房,王斌赶紧也跟了出去,在去茅房的路上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后山各处都有不少土匪在看守,几个箭楼上的土匪也是拿着弓箭,注视着下面的流民,虎视眈眈。

看来这逃出去真的不容易,只能看后半夜有没有机会去探视一番了。

王斌回来,找了个靠墙的地方躺下。房间里虽然人多,但是主动搭话的却几乎没有,一个是白天干活太累了,另外就是土匪不时的在茅屋外面从窗户往里面窥视,看到有人说话,就不时大声呵斥,大伙儿都不敢大声,只能睡觉。

王斌本来想趁着半夜出去探探土匪的寨子,但夜间土匪的看守特别严,没有机会,只能明天等待机会。

老张就睡在王斌的旁边,见王斌睡不着觉,就劝他早点儿睡,不要胡思乱想,明天还要继续干活。房间里臭气熏天,流民们的呼噜声此起彼伏,王斌整晚都怎么睡着,天快亮时才沉沉睡去。

第056章 山头林立

第二天一早,王斌还在迷糊的时候,已经被土匪的喊叫声唤了起来,原来已经到了吃早饭的时间。王斌迷迷糊糊穿上衣服,吃完早饭,又和大伙儿跟着老张一起出去干活。

通过一天的仔细观察,和从老张那儿得到的信息,王斌基本是了解了山上苦力的情况,在这老君山上,干活的苦力大约有一千两百人左右,一部分是各地的流民,另外第一第一部分是附近乡村的村民,大部分都是年轻力壮的青壮年劳力。

沿着溪流方向,和苦力们住宿的地方,一共有六个箭楼,每个上面有四个人,看守的土匪约有一百个左右。

从后山王斌干活的地方,到土匪的寨营,大约有十里路,但即使过去,也要想办法越过四五米高的寨墙,和避过在墙上巡视的土匪们的眼睛,如此看来,只有想办法白天进入土匪的寨营里面了。

这一天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晚上收了工,大家都回去休息。半夜三更,王斌趁着土匪不备,逃过了土匪的看守,直奔山寨而去,但到了后山的寨墙那里却是一筹莫展,墙上面灯火通明,把守得十分严密,根本没有办法进去,眼看着天色不早了,王斌只好回去。

王斌轻手轻脚的回来躺下,旁边的老张轻声说道:“年轻人,你就别瞎折腾了!小心搭上自己的性命!”

王斌一惊,随即轻声回道:“大哥放心,绝对不会连累大家!”

老张转过身去睡了,王斌躺在一边,对着黑暗发呆,他和张直约好的是三天后看信号,里应外合,攻破寨子。现在已经两天过去了,却没有丝毫的进展。

第三天早上,王斌正在无精打采的淘着金砂,后山的寨门开了,黄毛带了几个喽啰骑马赶了过来。到了跟前,黄毛跟看守的小头目嘀咕了几句,小头目对老张说,“老张,你带五六个人,跟黄毛哥走,寨子里面有活干!”

老张点了几个人,看到王斌,迟疑了一下,王斌赶快上去,接过老张手里的东西道:“张叔,算上我一个。”

老张点点头,低声道:“你小子,可不能闹事,这可事关咱们这些人的性命!”

王斌也低声道:“张叔放心,在下自有分寸!”

老张点了五六个人,跟在黄毛等人的战马后面,一行人步骑而行,顺着寨门鱼贯而入,进了寨墙里的大校场。

王斌这次看的仔细,只见土匪大寨后面有一处马厩,里面不少马匹。

来到东面悬崖边的那座炼炉旁,黄毛对一个四十来的男子道:“许老头,人给你带来了,你安排一下,快点修好炉子,大当家和二当家的催得紧。”说完,自己在一边找了个凳子坐下,喝起茶来。

王斌仔细一看,原来是个炼炉,不过烧塌了,要重新把烂的砖头搬开,重新葺炉。

几个苦力一起忙活了起来,干活的时候,王斌发现地上有一些金灿灿的粉末渣子,原来这是一座炼金炉,看来这山上的金沙就是在这里冶炼成金块金锭。

许老头指挥着老张几个人正干着,远处有人走过来,接着一个土匪叫了声:“高军师,你也来了。”

王斌抬头一看,只见前面站着一个四旬左右的读书人,长相儒雅,头戴方巾,长袍青衫,脚穿方头鞋,没有剃发,身上依然穿着前明衣冠,原来真的是明末遗民!

看到高军师走过来,老张等人急忙行礼,高军师摆手道:“大家不要客气,忙个人的吧!”说完围着金炉看了起来。

许老头对高军师道:“高先生放心,我们会马上修好的,尽快让炼炉开工,高军师请放心。”

高军师点点头道:“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大当家催的紧,大家辛苦一下。”

这许老头是炼金的工匠,听高军师这么说,赶紧道:“高先生,主要是这炉子的温度一直提不上去,金沙熔化的太慢了,不然可以早点儿完成了,高军师你也好向大当家的交代。”

高军师淡然道:“没事,大家都谨慎着干,可别像上次,又伤了人,还是要小心为上!”

黄毛站了起来,用马鞭指着高军师道:“姓高的,你说的轻巧,要是到时候金子准备不齐,我看你怎么向大当家的交代!这些金子可是来买马匹的,不是闹着玩的!”

王斌眼睛一转,走上前去,向高军师抱拳道:“这位先生,在下有办法,可使金沙的熔化速度加快,早点完成大当家的要求。”

高君师还没说话,旁边的黄毛叫道:“小子,你真的有办法”

高军师也问了一句道:“年轻人,切不可信口雌黄,你真的有办法”

王斌回答道:“在下的祖上,世世代代都是金匠,对这打金,融金等事都是有些见解,小人确实可以使熔金的速度加快。”

黄毛看了一下王斌,觉得王斌有些熟悉,即道:“小子,你不是我在树林里抓到的那小子吗你真的会熔金”

王斌笑道:“正是,小的不敢欺骗您!咱们世世代代住在金沙江边的人,好坏都懂得一些熔金的道理,给在下一天的时间,我就可以把炼炉改好,融化的速度至少可以快一倍!”

“不过……”王斌话头一转道:“小的还要在后山那里淘沙,一时半会儿还过不来。”

“还淘个屁沙!”听到可以把熔化速度提高一倍,黄毛一下打断王斌的话头,他厉声喝斥道:“小子,按照你的方法,就在这里给我修炉,晚上熬夜也要把它给我整好,你听明白了吧”

黄毛回头对着工匠许老头道:“你在这里盯着,我去告诉大当家的,不要出什么差路!出了问题,我唯你试问!”

高军师看了一眼王斌道:“后生,你真的能把速度提高?可不要说大话,这黄毛可不是好应付的人!”

王斌笑道:“先生放心,这个问题其实不难,等晚上你就知道了。”

对于基本的金属冶炼的知识,王斌还是知道的,后世网络上的热风,保温,焦煤这些烂梗,他还是基本知道的。他虽然不知道金子的具体溶点,但金子软,比铁易融化,他还是懂的。眼前的炼金炉根本没有任何的保温措施,而且风箱也处在露天的位置,非常易于改进,只是炼煤,现在是顾不上了。

只要改善炉子的保温措施,修一道保温炉,再把从鼓风箱鼓入的空气经过预热,那么进入炉子的空气就是八百至一千度的热空气。而不是和外面温度一样的一二十度的冷空气,速度肯定会快得多。

最重要的是,自己可以适当的拖延修炉子的时间,晚上在这里见机行事,看看如何和张直搭上线。

高军师在一旁看了一会,到旁边的凉棚下去喝茶。趁干活的功夫,王斌和许老头聊了起来,许老头无依无靠,一家人在明末的战乱中都死光了,剩下他光棍一个,后来流落到川西的一个矿上,跟着一个河南的老师傅学会了炼铁。后来清兵入川,许头又逃亡到了川南,最后在这老君山上落了脚。

几年前“镇山虎”占了山寨,“镇山虎”看他有炼铁炼金的手艺,就把他强留了下来,一晃已经四五年了。

王斌知道如何套近乎,聊着聊着,两人熟了起来,王斌就低声问道:“许老,你说你在这里这么多年了,应该也有马匹吧,我看刚才那个黄头发的小头目,还有他的几个手下,就有马匹。”

许老头摇摇头,低声道:“我那里有这资格啊!不过这山寨里真有不少战马,以前是从吐蕃来的,听说最近又从甘肃要买一批,不过,买到了以后,就又会偷偷运走。”

王斌奇道:“买来又运走,大当家这是要做生意啊。”

许老头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在王斌耳边道:“听说马匹买到了以后,全部运到南边去,那边再运过来兵器铠甲,大家都是各取所需吧,不过这战马每年至少都有上千匹之多。”

高军师看着王斌和许头说话,也不言语,许头也好像并不怕高军师,偶尔还会抬起头,笑笑打个招呼,看来这个高军师倒不是个恶贯满盈,为非作歹的强人。

王斌和大伙儿一起清理炼炉,说说干干,到下午的时候,现场很快就清理好了,王斌让工匠他们,先把原来的炉子修起来。由于只是部分塌陷,很快,原来的炉体就修好了,王斌叫工匠按照他的要求在笼子的下体部分,又修了一道外围的炉体,然后上面封起来。

听说有人可以加快金沙熔化的速度,山寨大当家“镇山虎”和二当家“黑龙”在黄毛的陪伴下也赶到了现场。

“镇山虎”是个精干的瘦子,额头上有一道伤疤,整个人显得十分的阴冷,“黑龙”则是身形彪悍,满脸的横肉,眼睛里面凶光直射,不似土匪,更像是一个嗜血的军人,黄毛跟着两个人身后,像条哈巴狗一样,套着近乎。

黄毛跑过来,叫王斌跟他过去,叮嘱道:“小子,两位当家的找你有话问”

第057章 总有意外

王斌来到“镇山虎”和“黑龙”面前,假装毕恭毕敬的站好,“镇山虎”盯着王斌,冷冷的问道:“你真的可以把熔化金沙的速度加快”

“黑龙”则恶狠狠的看着王斌,好像王斌就是他眼前的一头猎物一样。

王斌战战兢兢的上前回答道:“大当家的放心,小人祖祖辈辈都是干这个的,一定会比原来的速度快上一倍不止。”

听了王斌肯定的回答,“镇山虎”和“黑龙”稍稍放下了心,“镇山虎”看着“黑龙”说道:“覃兄,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不用再担心金子准备不齐了吧!”

“黑龙”看了一眼“镇山虎”,冷冷的说道:“大当家的,你知道这批货已经准备了大半年,西藏那边海等着大用,千万不能大意!最好没有什么问题,不然的话,我们两个谁都没办法向王爷那里交代。”

三当家“钻地鼠”在一旁冷冷地瞧着“黑龙”,阴阳怪气地回道:“覃兄,我大哥并不是你的部下,也不是王爷的部下,请你说话客气一点!”

“黑龙”脸色一变,冷冷地对“钻地鼠”道:“怎么,三当家的是不是要违抗王爷的旨意呀!要不要我告诉王爷啊?”

“钻地鼠”涨红了脸,不再说话,“黑龙”继续道:“三当家,你玩你的女人就行了,不要多管闲事!是不是昨天我把那个带回来的村妇给了黄毛,你不满意了?”

“钻地鼠”垂下头,一声不吭,“镇山虎”咳速了一下道:“覃兄放心,金子绝对没有问题!”

“黑龙”依旧是冷冷的道:“大当家的,最好没有什么问题,大家的合作才能长久。”

黄毛忙上去打哈哈笑道:“姐夫,大当家的,你们就都放心吧!绝对不会误了王爷的大事!”

至始至终,高军师只是在一旁看着喝茶,并没有说一句话。

王斌一听,脑子一转,感情这几个人不是一个路子的,“镇山虎”和“钻地鼠”是山寨的人,“黑龙”不出意外是平西王吴三桂手下的人,黄毛则是他的小舅子,只是不知道这个高军师在其中充当什么角色。

王斌一弯腰,小心翼翼地道:“几位当家的,如果没有什么事,小人就下去干活了!”

“镇山虎”没有说话,只是一点头,黄毛对着王斌喊道:“赶快下去,好好干活,不要误了山寨的大事!”

王斌退了下去,“镇山虎”看了一眼高军师,点了点头,回头就走,“黑龙”和黄毛也转身离开。

高军师看着“镇山虎”走开的身影,摇了摇头,心里有些伤感。

王斌在旁边一直注视着高军师的反应,见他神情有些黯然,笑了笑,轻轻在他耳边说道:“物是人非,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这些人可不是同道中人,高军师还请不要自误!”

高军师心里一惊,抬起头来,看着王斌,又看看周围,低声说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来此?”

王斌正眼看着他,低声道:“驱除鞑虏,恢复华夏,在下是不折不扣的汉人!不知你身着前明衣冠,胸中的血是否还是热的”

高军师看了看正在忙活的众人,又看了看周围,对工匠说道:“你们先忙,关于这炉子的改造,我要和这位兄弟再商量一下,等会儿过来。”

工匠应了一声,老张抬头看了看王斌,走过来低声道:“小子,千万别惹事啊!”

王斌放下了一颗心。高军师看了看老张,带着王斌,径直离开。两人左走右走,来到一栋独居的小茅屋前,高军师推开门走了进去。

等王斌进了门,高军师把门关上,反身问道:“阁下到底何人,到此有何贵干”

王斌坐下,指了指高军师的一身上下,淡然道:“在下和先生一样,都是想恢复汉人江山的汉人!”

“汉人?兄台到此有何贵干”高军师追问道。

“杀了土匪,解救这山上的村民和流民。”王斌应道。

“就凭你一个人”高军师冷笑道:“这山上可有四五百土匪,阁下就是浑身是铁,又能捻几根钉呢!我劝阁下还是找机会早早离去,不要枉送了阁下的性命!”

“大约一年以前,在下在钓鱼城偶遇亭林先生和梨洲先生,他们二人也问我怎么光复我汉人江山。在下回复二位先生,不用五年,天下纷争必起,到时候在下自会率一支强兵,从四川起事,呼应天下。现在算来,时间已经不足四年了!”

王斌看了一眼高军师,厉声道:“只是不知道到了那时,阁下到底何去何从”

高军师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王斌的衣袖,急速道:“你就是“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富顺王天助”

王斌不禁感到有些奇怪,狐疑道:“不错,富顺王天助正是在下,不知先生怎知我的名字”

高军师松开了王斌的衣袖,长出了一口气道:“果然是你,害得我白自担心了半天!”看着王斌不解的样子,高军师笑道:“天助贤弟,在下三个月前,才去过江南。梨洲先生谈起过你,所以我才知道贤弟的名字。不知贤弟你怎么会在此处”

“原来如此,在下现在是叙州府宜宾守备宝屏汛地的把总。”王斌恍然大悟,于是把前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高军师。

“消灭了老君山上的土匪,然后呢不知天助有何打算”高军师问道。

“消灭了土匪以后!在下想把这老君山作为自己的地盘,吸纳流民,积蓄力量,屯兵练兵,等到天下纷争的那一天,呼应天下。还请先生帮我。”王斌正色道。

“天助,这老君山上大约有五六百名的流民,收编一下,最少可以拉出二三百人的队伍。”高军师点了点头道:“再加上山上有金沙矿,以金养兵,完全可以应付山上部伍的一应消耗。”

“高先生,这山上的土匪里,你还有自己人吗”想到刚才炼炉边的所见所闻,王斌开口问道。

高军师沉吟了一下道:“天助,其实这山上的土匪,大部分还都是本性纯良之人,非穷凶极恶之辈。算起来,罪行累累的凶残之徒,大概有百名左右,这些人都是“镇山虎”的嫡系。如果能解决了这些人,那么山寨就好控制了。”

“先生可知那个“黑龙”是什么来头”王斌问道。

“此人是曲靖总兵王屏藩的手下军官,为人阴险凶残!前几日有村民逃下山去,结果被他抓到,全部杀害,无一幸免!“黑龙”没来这山上以前,山上做事还算规矩,自从这“黑龙”带了他的亲信黄毛上山以后,山寨就完全变了模样!“镇山虎”性情大变,他想借助吴三桂的力量发展势力,对“黑龙”等人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整个山寨现在都是乌烟瘴气!”高军师愤懑地说道。

两人正说着,门忽然“啪”的一下被踹开,黄毛带了两个手下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他指着高军师恶狠狠地道:“姓高的,早就觉得你有二心,果然,你和这个姓王的在这背后商量着要怎么对付山寨,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走吧,跟我去见大寨主和二寨主吧,看看他们怎么收拾你们!”

高军师正惊疑间,王斌已经一摁桌子,“嗖”的一下跃了出去。黄毛还没有拔出刀来,王斌已经一拳击中了黄毛的咽喉,只听骨头破碎的声音,黄毛软软的倒在了地下。

剩下的两个喽罗大惊,纷纷抽出腰间的钢刀向王斌砍去。王斌更不迟疑,闪身躲过刺过来的一把钢刀,顺势抓住对方的胳膊,一扭一送,把钢刀插入了对方的腹部。

另外一把钢刀也迎头劈来,王斌身子一侧,沉肩而上,脚下一绊,对方“啪”的一声摔倒在地上,王斌转过身去,一记飞脚,正踹在对方的脸部,那人打了几个滚儿,躺在地下晕晕乎乎,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

王斌捡起土匪掉在地下的钢刀,上去一刀,刺入土匪的咽喉。

高军师目瞪口呆,片刻时间,面前的三个人已经停止了呼吸。

王斌拍拍手道:“现在天还没黑,得把这三个人藏起来,高兄现在是上了贼船,不干也得干了。”

高军师苦笑道:“王天助,果然是引刀成一快!现在我是真上了你的贼船,下不去了!忘了告诉你,在下真名高元爵,以前是许元爵,现在恢复了本姓。家父是南明的兴平伯高杰,家母是邢夫人。”

王斌“哦”了一声,抱拳施礼道:“原来是兴平伯和邢夫人的后人,失敬,失敬。”

兴平伯高杰是南明弘光政权的江北四镇之一,外号“翻山鹞”,骁勇善战。高杰的妻子邢夫人机智有谋,高杰经常对人说:“邢有将略,吾得以自助,非贪其色也。”言明其妻有大将之风,才智尤在容貌之上。

第058章 鏖战(1)

江北四镇时,高杰桀骜不驯,刚开始不理睬史可法,邢夫人见史可法至诚,劝高杰归心。高杰于是开始礼敬史可法。高杰在江北四镇中最强也最难驾驭,史可法大喜说:“吾诚得高而驯扰之,大事集矣!”

高杰被许定国诱杀,邢夫人担心儿子高元爵幼小,不能压众,她知道史可法没有儿子,提出让儿子高元爵拜史可法为义父。然而史可法却因为高杰是“流贼”出身,坚决拒绝,命高元爵拜提督太监高起潜为义父。由此可见史可法政治偏见之深和不通权变。

由此,邢夫人知道史可法对其本部并不重视。高杰死后高部就迅速陷入混乱之中,其他三镇将领也不听史可法号令,南明守住黄河防线的希望破灭,南明江南政权由此加速灭亡。

王斌道:“高兄,现在我们杀了黄毛几人,事情随时都有可能败露,所以我们必须要坚持到晚上才能动手,最好是后半夜。在下去想办法打开寨门,把山下的士兵放进来。”

高元爵说道:“贤弟可以放心,在下这里一般没有人来,不过时间不能太长,时间长了外人肯定起疑。这样,愚兄先联系一下自己人,到时候你我二人一起去,这些人也可以作为帮手。守寨门的很多土匪愚兄都非常熟悉,也许到时候不用大开杀戒,大家就可以攻破山寨。”

王斌说道:“这样最好,到时候这两道寨门可就全靠哥哥了。现在我们先把尸体藏起来。”

收拾完毕,两个人一起出了房门,王斌去了炼炉,高元爵则是去联络自己的部下。

眼看寨中一直相安无事,看来短短两三个时辰,黄毛等人的失踪还没有引起注意,加上山上实在太大,山深林密,可能大家都以为这小子又去寻欢作乐去了,也没有人问候。

吃过晚饭,王斌和工匠许头,老张等人还在炼炉旁忙活,炉子的保温楼已经盖好了,正在改造风箱的加热空气部分。

在风箱的进气口处,修起了一条密闭的通道,通道下面铺着火炭,这样封箱!在抽空气时,空气已经被预热到了一千度上下,大大提高了温度上升的时间。

天色阴沉,漆黑一片,好不容易挨到了子时,也就是后世的半夜十二点钟左右,炼炉的所有改造都已经完成,土匪小头目正要叫王斌他们回去,高元爵走了过来,叫住了王斌。

高元爵对土匪头目道:“你先把他们押回去,这个人还要留一下,如果窑炉出了什么问题,还要他解决。”

工匠带着其他的匠人在调试窑炉,高元爵把王斌拉到一边,低声说道:“天助贤弟,在下已经联络了手下的二十多人,都是家父军中的旧人。到时候你带几个人,到第一道寨门,去迎接你的人进来,第二道寨门,愚兄带手下其他的人在这守着,你一定要快,万一土匪发现的早,愚兄这边顶不住了,那么你就给愚兄收尸吧!”

王斌拍了一下他的肩头,淡然道:“放心吧,老高,要死也有在下陪着。”

列宁曾经说过,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这是一句名言,而且经常被历史验证。

历史上,华夏最大的敌人永远都是自己,一旦一盘散沙,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华夏就会遭受重创,而且有时会留下一段惨不忍睹的血泪史。

明末不就是这样吗!国家无法行使自己的权力,文臣只考虑自己集团的利益,武臣阳奉阴违,打仗不行,危害百姓却是行家里手,汉奸、带路党层出不穷,国家败亡自然是无可避免。

不过,把带路党放在高元爵的身上却是实在不合适!土匪灭绝人性,戕害无辜,作为有良心的普通人都要奋起一搏,何况是有能力,心怀故国的赤子!

什么是真正的堡垒,是民心,顺民心、得民心就是永固的堡垒。若是执政者悖逆民心、逆历史潮流而动,再坚固的堡垒也会不攻自破,这句话放在满清身上再合适不过。

王斌相信,有了高元爵的帮忙,攻破山寨绝对可行,这就是天道!

三更时分,老君山寨门外的斜坡上漆黑一片,张直和一百六十百宝屏汛地的绿营士兵爬在齐腰的草丛里,一动不动。

三娃子手里拿着一张硬弓,紧盯着寨门和寨墙上的土匪,轻声问道:“王大人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吧,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张直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道:“别乱说话。到时候你给本官盯紧了寨墙上的土匪,漏掉一个,本官回头就收拾你!”

三娃子爱抚的摸了摸手里的硬弓,决然道:“大人放心,绝对没有问题,墙上的这几个都交给我了,不过你可答应我,等土匪的事完了以后,要带我进你的兵营。”

张直低声道:“你小子就放一百个心吧,不过现在你得先把土匪给我盯紧了。”

高元爵带着二十多个手下,王斌夹在中间,一伙人手里拿着酒菜向着寨里的第二道寨门走去。

到了寨门口,门旁的一个小头目赶紧过来,点头道:“高先生,怎么是你啊怎么这么晚还给兄弟们来送吃的喝的,真是难为你了!”

高元爵上去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道:“都是一起卖命的兄弟,送点酒菜算什么!这山上晚上太冷了,你们也吃点儿喝点儿,热和一点。”

小头目眉开眼笑,连连点头道:“是,是,那就多谢高先生了。”

高元爵一摆手道:“没什么,你们先吃着喝着,老夫去给山下寨门的兄弟也送一点。”

小头目露出为难的神色,迟疑道:“高先生,这么多的人,下去可能不太方便,大当家的怪罪起来,小的我可担当不起。”

高元爵脸色一变,不悦道:“你这家伙,老夫还能去害自己的兄弟!此前老夫也经常半夜给兄弟们送酒菜,你怎么不说什么!下面的兄弟也很辛苦,不能冻着饿着,要不老夫就不下去了,让他们几个去就行了,出了事老夫担着!”

高元爵指了指王斌三人。小头目一看高元爵变了脸色,慌忙道:“好,好,就听高先生的,放他们三个下去,快点开门。”

高元爵向着王斌三人道:“你们三个去,把酒菜送到前面的兄弟那里,快去快回,老夫就在这等你们!”

王斌等三人应了一声,抱着酒菜出了二寨门,向前寨而去。

小头目看着王斌的背影,狐疑道:“这个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生,难道是新来的?”正在胡思乱想,高元爵已经从一边过来,拉住他的胳膊道:“走走走,快去喝酒吃肉,这天是真冷!”

王斌三人来到第一道寨门前,寨门口站着两个土匪,高元爵的两个部下已经把一坛酒拿了过去,两个土匪眉开眼笑的接过了酒。王斌抱着一坛酒要上寨墙,下面的一个土匪马上放下酒碗,制止道:“大当家的吩咐过,不能上去。”

高元爵的一个部下马上劝道道:“兄弟,没什么,晚上又没什么人,让他送上去吧,我们喝酒。”

那个土匪已经觉得不对,边往后退边道:“赶紧下来,你们要干什么?”

王斌一看要糟,闷喝一声:“动手。”扔掉手里的酒坛,几个纵步登上了寨墙的木梯,向着寨墙上奔去。

城门口的土匪大惊,高元爵的两个部下拔出刀来,刷刷劈倒两人,护在木梯旁。其余的土匪拔出刀来,向高元爵的两个部下而去,有人厉声喊道:“快来人呀!有人要夺寨,有人要夺寨!”

寨墙上的土匪听到下面的叫喊声,一起向着木梯奔来。土匪们看见王斌已经登上寨墙,都是大吃一惊。最前排的两个土匪大喝一声,端着手里的长矛向着王斌刺去。

王斌身子一缩,不退反进,双手抓住两支长矛,舌战春雷,一声怒喝:“下去!”双臂用力,两个土匪来不及撤掉手里的长矛,被王斌拽下寨墙,重重地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见王斌登上墙来,一个土匪张弓正欲瞄准,王斌的长矛已经飞了过来,鲜血飞溅,长矛穿胸而过,把土匪给钉在了寨墙上。王斌挺捡起地上的另一支长矛,向着奔来的土匪攻去,枪枪直奔咽喉前胸,一瞬间,又有两三个土匪倒下。后面的土匪看到王斌甚是悍勇,直若霸王重生,一个个拿着长矛,却不敢攻上前来。

王斌拿起寨墙上的一把火把,在空中摇了三下,对着墙上的土匪们大喊道:“本官是宜宾绿营的把总王天助,山寨已经被本官的手下团团围住,愿意投降的放下手中的武器,不愿意投降的格杀勿论。”

寨门口的两个土匪也已经被高元爵的手下解决掉,高元爵的一个部下也倒地不起,另一个也受了伤,不过却硬撑着要把寨门打开。

寨墙上,几把弓箭对准了王斌,另外几支却对准了寨门口正欲开门的高元爵部下。

这几个人藏在寨墙上一堆遮掩物的后面,天色太暗,王斌看不到,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处在了危险之中。

第059章 鏖战(2)

“噗”的一声,一支利箭穿透了正欲打开寨门的高元爵部下的胳膊,随后又有一支利箭钉在了他的后心,那人身子一软,缓缓的倒了下去。那人在倒下前,用尽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把寨门也挤开了一道大缝,尸体随即卡在了寨门间。

听到羽箭的破空声,王斌感觉不对,他下意识的倒地一闪,一支利箭擦着头顶飞了出去。王斌滚了几下,躲在了一具土匪的尸体后面,几只羽箭“嗖嗖”飞来,全部钉在了王斌刚才离开的地面上。

王斌出了一身冷汗,正想着怎么出去,忽然寨墙外,几只怒箭破空而至,只听到“噗“噗”的羽箭声传来,寨墙上几具土匪的身体掉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

又是“噗噗”的破空之声,几个正准备偷袭的土匪倒在了寨墙上,寨墙上其余的土匪赶紧分散跑开,一些人趴在寨墙上的栅栏后,再也不敢起来。

王斌向着寨墙下一看,张直已经带着一排排绿营兵,顺着寨前的山道快速跑了过来,转眼已经到了寨门前。几个绿营兵快速上去,奋力推开寨门,大队的官兵跟了进去。

“当”的一声,一支长矛,从寨墙里面一个土匪的手里落到了地上,紧接着,一支支的长矛从他身边土匪们的手里掉了下来。

王斌站起身来,拿起一支木盾放在身前,刚才差点着了道,他也谨慎了很多。王斌对着寨墙上的土匪大喝了一声道:“赶紧抱头,都下去,还拿着长矛干什么,都不要命了吗!”

寨墙上的土匪们一个个抱着头,一个个的排着队伍,向着寨墙下面鱼贯而去。

张直带着士兵进来,借着寨墙上的火把,看见站在上面的王斌,兴奋的向上面叫道:“三哥,你没事吧”

王斌顾不得叙话,一指身后高处,高声道:“张直,三哥没事!你现在快点带人上去,第二道寨门上面,咱们只有十几个人,如果打起来,可能撑不了多长时间。”

张直向身后一阵怒吼:“马宇,温志伟,各带本部士兵,直奔二道寨门,赶快前去增援,千万别伤了自己人!”

马宇和温志伟带着士兵急急向前跑去,张直留下二十名士兵在第一道寨门把守,自己和王斌跟着队伍后面,急急向前奔去。

隐约听到第一道寨门传来叫喊声,第二道寨门的土匪都是惊疑不定。守门的小头目满腹疑惑,放下酒碗,眼睛看着窗外道:“高先生,前面寨门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高元爵用眼睛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几个部下,同时笑着劝道:“有什么事情!别大惊小怪,老君山易守难攻,固若金汤,那是那么容易就被人偷袭!快来喝酒!”

传来的厮杀声、叫喊声愈来愈烈,小头目再也坐不住了,他“腾”的一下站起来道:“高先生,情况不对,我要去告诉一下大当家的!”他退了几步,狐疑地看着高元爵道:“高先生,前面去的那个人小的怎么不认识,你老人家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高元爵见他起疑,也站起身冷冷地说道:“你猜的不错!是老夫的人带领官军进寨,里应外合,今天就要破了老君山的寨子!你要是识相的话,算你一份,你要是不肯,可别怨老夫翻脸不认人!”

小头目大吃一惊,他“噌”的一下拔出刀来,怒道:“高先生,果然是你,看来前面去的那几个人真是你手下,你真是胆大包天,今天我就先杀了你,拿你的头去见大当家的!”他旁边的几个土匪也一起拿起了腰间的兵刃。

高元爵一看,一场火拼在所难免,低声喝道:“动手!”

高元爵的几个部下拔出刀来,向前面的小头目和土匪冲了过去,几个人很快缠斗在了一起。外面的土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不解地看着屋内的争斗。

这时,寨墙边的土匪指着外面,惊恐地喊了起来:“有官兵!”

高元爵心头一动,走到屋外,对着自己的几个部下低声道:“速战速决,迎接自己人进寨!”

小头目一直想招呼外面的土匪,无奈被屋中的几个人逼得太紧,一时喘不上气来。这时听到外面有动静,奋力从窗户跃了出去,他在地上打了一个滚,顾不得肩膀的疼痛,大声喊道:“高先生是内奸,他要带官兵毁寨,快杀了他!”

这时候,高元爵的部下已经接近了寨门的土匪,听到土匪小头目的吼叫,知道已经暴露,纷纷拔出兵刃,向寨门口的土匪扑了上去。土匪一时不觉,被接连砍伤多人,步步往后退去。高元爵的部下太少,敌众我寡,双方渐渐陷入了苦战。

高元爵心中大急,拔出刀来,奋力砍翻了面前的小头目,招呼部下道:“赶快去把寨门打开,放外面的官兵队伍进来。”

墙上的土匪想放弓箭,但交战双方混在了一起,正犹豫间,听到外面整齐的脚步声传来,纷纷向外看去。

只见大约一百四五十人士兵,身披棉甲,迈着整齐的步伐,已经跑到了寨门的跟前。

只见前面的将官一声令下,前面两排的士兵,哗的一下举起了手中的盾牌,紧接着,两排弓手蹲在盾牌下,手中的硬弓对准了寨墙上的土匪。

寨墙上的土匪赶快向下射去,一时间,羽箭纷飞,官兵的队伍里倒下几人,受伤的士兵马上拖了出去。

只听下面的军官大喝一声:“射!”顿时箭如飞蝗,寨墙上的土匪一下倒下了十几个,又是一声“射”,寨墙上的土匪顿时稀疏了许多,瞬间的功夫,弓手基本上都被射翻在了地上。

寨门口陷入了混战,高元爵的人背抵着寨门,正在苦苦挣扎。土匪也知道形势危急,亡命的冲杀,两边都是不时的有人倒下。

高元爵的部下愈来愈少,寨墙上的一个弓手,站起身来,射倒了一名士兵,刚想射第二箭,三娃子引弓而发,那人一声呐喊,胸口中箭,直直地栽了下去。三娃子引弓连发,寨墙上的弓手倒下了好几个,剩下的几个心惊胆战,赶紧都趴了下来。

张直看接应的人苦苦支撑,怕是已经不支,口里一声怒喝:“家丁,上!”王斌的五十名家丁,顶盔披甲,一起上前奔了上去,几步就到了寨门边。

张直吼道:“第一排,刺。”第一排的家丁手里的长矛狠狠刺出,惨叫声中,寨门口栅栏边的土匪倒了一地。

张直紧接着又怒吼一声:“第二排,刺。”第二排的家丁手里的长矛又是刺出,寨门口的土匪一下子少了下来。

寨门口的土匪被刺到一片,高元爵和他部下的压力一下子小了下来,高元爵和几个部下,一起用力拉开了寨门。

见寨门打开,大批的官兵涌了进去,寨墙上剩余的几个弓箭手相互对视了一下,赶紧扔下了手中的弓箭,蹲了下去。

一百四十名士兵蜂拥而入,挺起手中的长矛,向着前方的土匪们奔了过去,这时候平日苦练的拼刺法,用上了排场,土匪们那是这些虎狼的对手,惊慌失措,发一声喊,四下逃散。

这时,较场上火光大作,一队过百人的土匪,在一个土匪头目的带领下,亡命地扑了过来,王斌在远处看的仔细,领头的这个土匪头目正是老君山的三当家“钻地鼠”,他手持一把长矛,恶狠狠地冲在最前面,他周围的土匪个个身体彪悍,面目狰狞,看来这些人是老君山的生力军了。

高元爵看到王斌,急切地说道:“天助,你叫大伙小心,前面的这伙人就是老君山的悍匪,全是““镇山虎”的嫡系,叫大伙小心应付!”

校场上的土匪聚的越来越多,张直的部下也冲了进去,双方瞬间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这些人大都是土匪中的亡命之徒,是“镇山虎”的嫡系,平时作恶多端,罪行累累。土匪们悍不畏死,在绿营兵的长矛下,倒了一茬又冲上去一茬,一个士兵闪躲不及,被土匪扔过来的一把斧头劈在了面门上,惨叫一声,倒了下去,旁边一个胆小的腿一软,扔掉手里的长矛,向后跑去。

他这一跑,周围的几个胆小的也转过身来,向后跑去,其它士兵也犹豫该是向前还是后退,瞬间整个场面有土崩瓦解之势,只剩下最前面王斌的家丁们在苦苦支撑。

最先跑的士兵刚跑了几步,一支长矛已经迎面透胸而入,那人心口一痛,抬起头来,迎面却是张直冰冷的目光。

“阵前逃跑者,死!”张直冷冷的目光扫过面前五六个正欲逃跑的士兵:“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们,结局都是一个字,死!”

一个正想溜走的士兵,看到没有人注意,在地下向前爬去,准备出了寨门悄悄逃出去。

一支长矛斜刺而到,直接将士兵刺翻,马宇连刺几下,待士兵没有了声息,才拔起长矛,满脸狰狞怒吼道:“战场逃跑者,死!”

第060章 身死名灭

温志伟挺起手中的长矛,对着周围的士兵喊道:“兄弟们,前面还有我们的兄弟在和土匪在拼杀,是爷们的,就跟我上去和他们一起杀敌。”

几个盲从的士兵赶紧转过身来,闪电般加入了队伍,生怕自己被当场“牺牲”。其他的士兵也都是迅速组成队形,张直站在了第一排,怒吼了一声:“全体都有,立定,端矛,上前,刺!”

前排的士兵马上转过身去,迅速擎起了手中的长矛,跟着张直,向着前方的土匪们奔去。

看到前面的绿营官兵正在赶来,“钻地鼠”在地上的一个绿营士兵身上连刺了几下。他拔出长矛,面色狰狞,浑身都是鲜血,大声对周围的悍匪们吼道:“弟兄们,加把劲,把这些泥腿子赶下山去,到时候看谁还敢小看咱们老君山的好汉!方圆百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还不是任大家伙睡!”

土匪们跟在“钻地鼠”的身后,哇哇嚎叫着,向前方的官兵撞了上去。

寨门前的厮杀声,早已经惊醒了“镇山虎”和“黑龙”。二人来到校场上,刚开始看到土匪不断倒下,二人神色凝重,待看到士兵们往后逃跑时,两个人的脸上才泛起了笑意。

“镇山虎”对着旁边的“黑龙”笑着说道:“这些泥腿子,只能打顺风仗,只要一遇到硬茬,就会望风而逃,真他娘的经不起打!”

“黑龙”冷冷的笑道:“和王爷的部下一比,这些人就是一坨屎!不过你哪位高先生,可是对你真不错呀!”

“镇山虎”冷笑道:“等一会,看我怎么收拾他!”

两人面带笑容,注视着前面的拼杀,看到官军整军而至,两人的脸色的渐渐冷了下来。“镇山虎”看着官兵们重新整队,直奔而来,强作镇静道:“他娘的,想不到这些人还有点把式!”

片刻功夫,“镇山虎”已经是神色大变,脸上的冷汗涔涔而出,他急道:“黑兄,要不带你的人上去冲一下,这样下去,迟早要垮!”

“黑龙”也看出来了局势的变化,他对旁边的军官大声道:“传令下去,叫弟兄们准备,一定要割下对方官军头领的脑袋!”旁边的军官应声离开。

校场上的土匪节节败退,不管他们如何悍勇,不管他们人到那里,迎面都有无数长矛迅即刺出,一时间血光迸现,土匪们胆战心惊,开始迟疑起来。

“钻地鼠”上前,正碰着张直,两人见面,分外眼红。只是拼了几招,“钻地鼠”已经招架不住,他想招呼旁边的土匪帮忙,却发现部下一个个都倒在了血泊中。惊慌之下,一个不慎,张直手中的长矛刺穿了他的大腿,还不等他发出叫声,旁边的一个家丁已经用长矛刺穿了他的喉咙。

“钻地鼠”一死,土匪们更是胆色全无,随着惨叫之声不时响起,土匪们开始纷纷后退。眼看倒下的人愈来愈多,剩下的悍匪再也坚持不住,发一声喊,纷纷作鸟兽散,向四下逃去。

只是一盏茶的功夫,较场上就倒下了将近百人,张直沉声道:“家丁队留下,其余的分散攻击,三人一组,注意队形。”

士兵们应了一声,分组四散追击,张直在后面大喊道:“顽抗者杀无赦!扔掉兵器投降的不杀!”

忽然,火光照耀下,只见土匪大厅前二十几匹战马排成一排,马上的人个个身披战甲,手持长刀,严阵以待。

高元爵神色一变,这是战马冲阵,一旦冲起来,自己这些人可就完了。

张直站在了家丁里面,大喝一声道:“家丁队,预备,对准马队,跑步走!”

战马距离家丁们只有六十步左右,不能让战马奔起速度来,张直一瞬间做了最准确的选择。

“黑龙”哈哈一笑,心想这些人可够愚蠢的,正想让部下拍马冲散对方,却见前面的队伍跑到距离大概三十步时,随着一声“立定”,全部站住了脚。

“黑龙”和他的部下都大惑不解,不知道这些人想要干什么?

张直一声大喝:“放矛,抽枪!”家丁们化得一下扔掉手里的长矛,从背上抽出了标枪。

“黑龙”一看大事不妙,黑暗之中竟然没有发现这些对方身上带着这么多的标枪!这么近的距离,如果对方的标枪手久经训练,立定的战马就是靶子,“黑龙”大喝一声道:“兄弟们,快散开!”

说是迟,那时快,随着张直的一声“扔”,将近五十根标枪急速整齐的扔了出去。

“噗呲”之声不绝,多日苦练的结果显示了出来,马上的土匪倒下了七八个,土匪群立马稀疏了起来。随着“再扔”的号令响起,一排标枪又扔了出去,等家丁们扔完了三排标枪,前面的校场上已经没有站着的战马。

所有的战马几乎都倒在地上,在血泊中悲鸣,倒地的士兵则是痛苦的嚎叫和*着。幸存的几个土匪则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拿起兵刃,聚在一起,火光照耀下,个个脸色惶恐不安。

幸存的几个战马上,人人都是面无人色,瑟瑟发抖,既丧失了战斗的勇气,也失去了逃跑的决心。

王斌手一挥,绿营的弓箭手们一阵箭矢飞过,马上再也看不见一个坐着的人。

张直一声大喝:“捡矛”,家丁们把丢在地下的长矛拿在了手里。

“冲上去,不留活口!”张直向着家丁们下达了命令,家丁们挺着长矛,向倒了一地的骑兵们冲去。惨叫求饶声不绝,渐渐地,场地上没有了声息。

“黑龙”脸色苍白,一提战马,挥舞着手里的长刀,向着家丁的队伍冲去。

一支长矛迅如闪电,向纵马奔跑的黑龙射去,“噗呲”一声,长矛灌入“黑龙”的前胸,黑龙从马上一下子摔了下去,战马跑开,“黑龙”再也没有起来。

“真是死不悔改,临死前还想着困兽犹斗,真正是死有余辜!”王斌拍拍手。

“镇山虎”站在那里,眼神空洞,脸色苍白,他看着眼前的王斌等人,丝毫没有了昔日的威风。

三娃子眼睛通红,隐隐有一丝狰狞,王斌道:“三娃子,他就交给你了,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三娃子向王斌投去了一眼感激的眼神,他拿起一支羽箭搭上弓弦,伸手拽开了硬弓,瞄准了“镇山虎”。

“镇山虎”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助,高元爵看向王斌,王斌轻轻摇了摇头,这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除恶必尽,况且他还要老君山上所有人的人心。

三娃子的眼前出现了父母的音容笑貌,大哥憨厚的脸庞,他眼里的泪水无声的滑落,霹雳弦惊,三娃子的羽箭穿透了“镇山虎”的前胸,“镇山虎”缓缓的倒了下去。

三娃子跪在地上,垂下了头颅,泪水从他脸上无声地滑落。虽然血仇得报,但他却没有一丝快感,无论如何,地下的亲人是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王斌走到三娃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三娃子,天下间这样的惨事还有很多,这样的恶人也是数不胜数!男子汉大丈夫,应该从苦痛中站起来,用手里的弓箭去除更多的恶人!”

高元爵面露愧色,走到王斌的面前,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言道:“天助,你做的对,愚兄错了!”

王斌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老高,从小义上说,你和“镇山虎”有情,你并没有做错!但从大义上说,确实有些不妥。谁也没有权力去伤害别人的生命,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谁都不能违背!”

“老高,后山的事情还要你去解决,这里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王斌加了一句。

一声“老高”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高元爵点头道:“天助,你放心,愚兄这就去办这事,不会让你揪心!”

王斌让张直带一队人跟高元爵去了后山,这时校场上的事情已经接近尾声,一队队的土匪抱着头蹲在地上,家丁们和绿营士兵们拿着长矛在一边警戒。

王斌带着一队家丁来到了山寨的大厅,王斌命令马宇带家丁们把守住大门,让温志伟进去好好搜查。一会儿功夫,温志伟兴冲冲的出来了,请王斌进去查看,王斌来到里面,看着几个敞开的大箱子,眼睛也被晃了一下。

箱子里全是船型金元宝,从光泽上看应该是刚刚铸好不久的。粗算一下,也有三万两左右,看来这是“镇山虎”辛辛苦苦铸好的金子,到头来全便宜了自己。

据士兵的禀报,炼金炉那边也是成箱成箱未经冶炼的金沙,少说也可以炼出几千两金子!

在另外几个房间里,也搜出了两三千两银子,十几万吊铜钱,还有几万石粮食,真是收获颇丰啊!

这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怪不得古代这么多人喜欢去做无本买卖,原来是金银作怪啊!

山寨也已经肃清,天还没有亮,王斌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他坐在椅子上,不由得睡了过去。

第061章 奖罚

迷糊中醒来,天已经大亮,几个人都在大厅里坐着,王斌歉然道:“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高元爵摆了摆手道:“其实大家也刚忙完自己手头的事情,天助也就是睡了大半个时辰。”

寨子里已经安定下来,寨门和寨里已经由绿营兵接管,高元爵说服了后山的土匪,全部在校场上等候。

张直拿着一叠书信上来,递给王斌道:“三哥,你瞧瞧,这都是“镇山虎”和王屏藩的一些往来书信。”

王斌看完书信,递给张直,摇头道:“想不到“黑龙”竟然是王屏藩的手下,看来这次是结怨了!”

张直翻了一下,沉思道:“三哥,从书信上看,“镇山虎”和王屏藩只是合作关系,咱们算不上和王屏藩正式翻脸!“黑龙”的事情比较麻烦,咱们就当不知道,糊弄过去,我想王屏藩也不至于把事情弄大。”

王斌点点头,对高元爵道:“老高,现在咱们该怎么办,你也说说。”

高元爵想了一下,抱拳道:“天助,云南山高路远,愚兄认为王屏藩不会翻脸。目前最重要的是先让山寨赶紧稳定下来,徐徐图之。”

张直也点头道:“高先生此言善矣!先稳定下来山寨,再整编土匪和流民里身体强健者,加以训练,归于我等控制之下。”

王斌点点头道:“山寨只能弃用了,我等以后要用开矿的名义。虽说官府不许私人开矿,但那是明面上的事情,私下里咱们还是养精蓄锐,以待时机。”

高元爵沉思道:“流民的事情容易解决。民生凋敝,苛政猛于虎,大家只要吃得饱,穿的暖就不会闹事。关键是村民,如果留着山上淘沙,很容易把事情泄露出去,这件事情要慎之又慎!”

几个人来到校场上上,家丁们抬来了桌子和,王斌和高元爵两人在凳子在坐下,三娃子则是站在了王斌的身后。

校场上,绿营兵集中在一起,俘虏们则自有家丁们和高元爵手下的人看管。

张直吹响了哨子,大声道:“绿营兵,全体都有,现在请把总大人训话。”

王斌盯着眼前的绿营士兵们,应该说第一次战斗,这些人的表现还是及格的。虽然有池鱼之嫌,但能在军官的威逼下又回去继续战斗,也算过得去,看来郑大虎确实把太差的都调走了。

你不可能要求一个懦弱的普通人几个月冰冷如铁,杀人如麻!但对他们犯下的错误却不能不施以惩罚,这样会失去公正和公允性,以后谁还会作战奋勇向前!

“听我口令,左小军,左大军,刘富贵,谭淮铭,刘生财出列”,王斌喊道。

左小军等五个士兵从队伍里站了出来,一个个挺起胸膛,目视前方,站得笔直。

“左小军,左大军,刘富贵,谭淮铭,刘生财五人,在昨晚的战斗中,作战勇敢,表现突出,其中,左小军杀死土匪五名,左大军杀死土匪四名,刘富贵三名,谭淮铭三名,刘生财三名,按照汛地的规定,杀死一名土匪奖励10两银子,现在我宣布,奖励左小军50两,左大军40两,刘富贵30两,谭淮铭30两,刘生财30两。”

台下响起了一阵“羡慕嫉妒恨”的吸气声。要知道普通绿营士兵的月钱只有一两多点,再加上七扣八扣,到手的也就是七钱上下,现在一下子三五十辆的奖励,等于好几年的饷银,这些人不眼红才怪呢!

台下的土匪俘虏们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许多人都不禁起了念头,如果可以漂白,在这位大人的麾下,是不是比土匪来的快活?

王斌继续道:“还有包括刘小胖,刘二娃在内的43人各刺死土匪一到两名,也都另有奖赏,上面念到的这些人,念到名字后,都一个个的到上面来领赏银。”

两个家丁抬着一筐银子放在地上,下面顿时间响起了一片议论声,流民们、土匪们满脸羡慕的盯着场上的情景。

张直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单子,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叫着台下有功的绿营士兵。

左小军和左大军兄弟俩走上前去,王斌亲自把银两放在两个人手里,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兄弟俩激动的满脸涨红,直向王斌鞠躬。

轮到刘小胖时,王斌特意的把他叫住,向下面的人道:“这个刘小胖,大家都知道,以前人胖,身体差,人又软蛋,常被你们有些人欺负。大家看看,经过几个月的训练,整个人变了个样!昨晚可是杀了一个悍匪,还是个土匪的头目,叫什么“黑旋风”的,你们说厉害不厉害!因此我觉得,特别奖励刘小胖10两银子。刘小胖,共得赏银20两。”

台下又响起了一阵的“羡慕嫉妒恨”的吸气声。

刘小胖鼻涕差点流了下来,他涨红了脸,大声道:“小人多谢把总的提携和鼓励,小人以后一定好好训练,报答大人!”

王斌拍了拍刘小胖的肩膀,“好好干”,然后向着台下的绿营士兵喊道:“你们可要向刘小胖看齐啊!”

高元爵在旁边看着,不禁入迷,这王斌还真是个蛊惑人心的好手!

没获得战功奖励的的士兵都是神情黯然,王斌看了看这些人,开口道:“咱们大部分的士兵,表现还是很勇敢的,虽然没有杀死土匪,但没有退缩。本来你们是这些人是没有奖赏的,本大人和张教官商量了一下,决定给你们每个人赏银二两,作为额外奖赏,目的是为了让你们好好的表现,下次争取获得更多的战功。”

台下的眼神一下子炽热了起来,二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很多人大声喊了起来:“大人,下次我等一定不会让大人失望!”

王斌满意的点点头,这就是他要的效果!他大声道:“你们的话本官记住了!咱们战场上的厮杀汉子,凭的是真刀真枪,千万莫让别人看扁了!”

家丁们上来,王斌大声道:“大伙都知道,这几十个家伙以前是我的家人,现在是咱们绿营的兄弟。他们的表现大家都看到了,对他们,没有个人的奖励,因为他们是一个整体。在战场上,个人是起不了太大的作用的,主要靠的是大家伙一起的力量。因此,他们每人奖赏20两银子,大家伙有没有什么不同意见”

底下都是默然,谁也没有吱声。人家是实实在在拿命拼出来的,谁敢放个屁!

家丁们上来,领完了银子,随后到各处站下。他们一个个依旧身形挺拔,看不出脸上的倦容!

王斌的眼神盯着下面的绿营士兵,一些人下意识的低下头去。

王斌的声音冷了下去,“咱们有英勇战斗的士兵,也有临阵脱逃的懦夫!你们把自己的兄弟,在战场上孤零零的留给了敌人,你们自己逃走了,你们即使活下去了,一辈子能心安吗?良心上过得去吗?”

好几个人低下了头,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埋到地下去。

王斌“哼”了一声:“本官给你们留个面子,下来你们自己到张直教官这里,自己要求离开汛地,从此,你们再不是我们绿营的兄弟,绿营和你们无关,本官会向上面说明缘由的!”

下面的几个人一下懵了,一起喊了起来:“把总大人,我等愿意留着汛地里啊!我等不想离开军营,以后我等一定会好好杀敌的!”

六七个人一溜小跑,跑到台前,扑通跪下,开始磕起头来。

王斌上前,一脚一个,全部踹翻在地,吼道:“滚起来,不准跪!记住,以后见了谁都不许跪,爹娘生你们下来,不是让你们跪着求人的!你们这一双膝盖只跪天,跪地,跪父母!记住了吗”

几个人声嘶力竭吼道:“记住了,跪天跪地跪父母!”

王斌超着台下的所有人喊了一声:“你们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台下山呼海啸,许多土匪也不由自主的喊了出来。

王斌看了一眼面前的七个人,怒吼道:“这一次,本官给你们一次机会,让你们留下,但既然你们犯了军规,就要受到惩罚,你们愿意吗?”

“愿意!”七个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张直大喊一声:“按照军规,逡巡不前者,鞭五十,行刑!”

七个人被按在了长凳上,行刑的士兵提着鞭子走了上来,低声道:“大伙都忍着点,待会别叫痛!”

“行刑!”士兵们狠起心,手上的鞭子便狠狠抽了下去,较场上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鞭响声,受刑兵士的惨叫声也响了起来。

渐渐的,士兵们的屁股和后背血肉模糊,叫的声音也慢慢弱了下去。台下的人面上都露出了不忍之色。高元爵想去求求情,嘴巴还是没有张开。军法无情,王斌不杀这些人,已经算是开恩了。

好不容易打完了,张直怒吼一了声道:“士兵上前,把人犯拖到一边,把俘虏们全部都带上来!”

除了昨晚战死的俘虏,剩下的人还有三百多,而后山归降的俘虏则被单独分在了一边。

第062章 人心

王斌对高元爵耳语了几声,高元爵点点头,带着一队绿营士兵走入了俘虏队伍里,不时的揪出一两个俘虏,等他走完了俘虏队伍,绿营士兵已经从俘虏里揪出了四十多人。

张直又让三娃子去辨认,一会功夫又揪出来了二十几个罪大恶极之人。

六十多名被揪出的土匪见势不妙,不甘束手就擒,纷纷四散而逃,士兵们堵住了去路,跟着手里的长枪刺了出去,土匪们一个个被刺翻在地,几个侥幸逃脱的土匪也被弓手们一一射倒在地,三娃子更是箭无虚发,每一箭射出,就有一个土匪倒地。

很快,逃跑的人群就全部被悉数歼灭,剩下没有逃跑的则全都被绑了起来。

心里明白自己平时都干了些什么,可能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捆起来的土匪们有的全身发抖,有的则破口大骂,士兵们上前,几木棒下去,再加几个窝心捶,全部都哑了声。

这个时候,山上淘沙的流民和村民都被从后山带了出来,他们排好队伍,在校场站好,许多人都是惶惶不安,还没有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斌对张直使了个眼色,张直点点头,站起来对着台下的所有人喊道:“大伙听着,这些土匪作恶多端,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满了大家伙家人或者亲朋好友的鲜血,真是恶贯满盈,死不足惜。他们的大当家“镇山虎”,二当家“黑龙”,以及三当家“钻地鼠”已经被我们杀死了,现在,我们就让这些畜生,跟随他们的几位当家下阴曹地府去吧!”

听到山上的土匪“镇山虎”这些人已经被完全收拾了,台下的五六百村民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流民们不知所措,许多村民转身拔腿就走,一些人嘴里大喊着:“我要回家!”“我再也不想呆在这里了!”士兵们又不能动粗,只能任其离开,场面一下子乱了起来。

王斌看势头不对,对三娃子使了一个眼色,三娃子赶紧站出来,对着下面混乱的人群喊道:“乡亲们,我是夏溪村的三娃子,我逃出去,到官府报案,想救大家,谁知道土匪杀了我的全家。我找了这位刚刚到宜宾上任的王大人,他立刻出兵救了大家。王大人有话对大家说,大家等他讲完了再走。”

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人群中的村民看见三娃子发话,便一个个退了回来,村民纷纷争先恐后地说道:“三娃子,你可要让大人为我们做主啊!这些土匪真不是人啊!”

王斌对张直点点头,绿营士兵和家丁们把剩下的二十多个俘虏按着跪在台下,排成几排,面对着人群。土匪们有的连喊饶命,有的表情麻木,似乎已经灵魂出窍。

听到所有的匪首都已经死了,台上的官军为自己这些人做主,台下的人群顿时群情激奋起来,痛苦痛哭破口大骂者比比皆是。

张直随后命令绿营里面少数几个昨晚还没有见血的士兵,以及受刑的七个人,对揪出来的这些土匪们行刑。

受刑的七个人忍着伤痛,颤颤巍巍的走了上来,每人拿起了一支长矛。

其余的几个士兵壮起胆子,大家手里的长矛刺出,鲜血飞溅,瞬间染红了这几个士兵的衣襟,张直一声大喝:“再刺。”士兵们对准第二排的土匪又刺了出去,不过这次明显速度快了起来,手也不再发抖。

王斌淡然地看着这一切,虽然残酷,但只有见了血的士兵才是真正的士兵,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七个被打的后背血肉模糊的绿营士兵强忍伤痛站在那,王斌过去哼了一声:“还能站起来吗?”七个人强忍着疼痛道是。

王斌道:“拿起长矛,一个人三名土匪,快点,干不了的滚蛋!”

几个士兵想过去扶一下,王斌怒吼道:“让他们自己起来,这点苦都受不了,将来怎么跟我们去面对更凶残的敌人!”

七个人拿起长矛,努力站起来,挣扎着来到俘虏们身旁,挺起长矛,没有犹豫,用力刺了下去,鲜血飞溅中,七个人迅速都完成了自己的屠杀使命。

王斌对着家丁们喊道:“带下去治伤。”一旁的同袍赶紧上前搀扶,有的伤兵刚一搀扶,人就已经昏了过去。

台下的人看的是心惊肉跳,却又是酣畅淋漓,一次次的体验着“海水与火焰”的冰火两重天的极致体验。

好不容易土匪被处理完了,王斌让人把战死和受伤的士兵抬上来。

家丁只是重伤了两人,轻伤十三个;绿营则战死了十六个,受伤二十三,其中重伤三个。王斌相信,如果不是全部披甲的原因,死的人数肯定比现在还要多得多。

王斌一一看了伤员的伤势,有两个重伤员已经不行了,王斌过去,握着他们的手,说道:“家里的事情,你们就放心吧,你的妻儿老小我养着,绝对不会有人欺负,老人我会送终,孩子会上学堂,有什么要求你们现在说,能够办到的我一定会办到。”

一个重伤员泪珠从眼里滑下,低声道:“大人,家人我就拜托大人了!我好想回家啊……”声音渐渐的弱了下去。

另外一个则已经发不出声来,喉咙里面咕咕的直响,王斌在他耳边大声道:“什么都不用说,家里我一定会照顾好,我也会把你送到家里,入土为安。”

两个重伤员渐渐的没有了声息,王斌站了起来,指着台下的村民们道:“他们为了救你们而死,你们连一眼也不看他们,就要抢着回家,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人群中很多村民都低下了头,一个四旬左右的村民站出来道:“请大人见谅,我们夏溪村的人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些士兵为了我们而死,我们自认不会忘记他们的恩情!”

王斌点点头道:“吩咐下去,每个战死的士兵抚恤200两,伤残的士兵100两,轻伤的20两,所有战死的士兵带回去,交于家属埋葬,一切费用由我来出。”

受伤的士兵们被抬了下去,王斌对着台下的人道:“大家知道,我祖上是制盐的,有些家底,所以大家的奖赏大可以放心。至于朝廷的,等我报上去发下来再说,不过大家不要报什么念头,朝廷是个什么样子大家也都知道,即使有点赏钱,上面层层盘剥,等到了你们手里,可能就只够买一碟花生米的银子了。”

台下的人都笑了起来。王斌一点也不谦虚,这是自己的银子,后世怎么来说的,该高调时就要高调!

王斌继续道:“大家在山上,被土匪祸害的不清,刚才查抄山寨,还有些铜钱,我私自决定,把这些铜钱都平分给大家,虽然不多,但每个人都能分个几百文,大家伙也能买个几十斤米吃!”

下面的村民和流民们一起呼喊了起来,许多人跪了下来,对着王斌磕起头来,口里大叫着“青天”,“长命百岁”之类的,王斌赶紧叫士兵帮忙,把人们都扶了起来。

待大家都站好了,王斌继续道:“大家以后,如果想在山上继续淘金,我们欢迎大家,以后每个月都会付给大家工钱,而且我保证,大家来去自由,活计也不会有以前那么辛苦。”

老张站出来道:“大人,你是个好官,我们愿意呆在山上。”

刚才的中年人站出来道:“大人,我们相信你!咱们夏溪村地方偏僻,乡亲们很难找到活计,等大家回去和家人合计一下,再做打算,不过我们这些人都会回来,家里总得有人挣银子养家糊口!”

在土匪整编之前,王斌让温志伟先带绿营的士兵回宝屏汛地,等他们离开山寨,张直和高元爵把剩下的土匪重新挑选,年轻力壮,有一技之能的吸收进来,整编了一百左右做为战兵,老弱病残的则是辅兵。

流民里二百多的精壮的男子,再加上一百左右的年轻村民,单独成立一支队伍。

这300人的矿卫队王斌把他们分成了两队,各150人,王斌分别交给了马宇和温志伟二人,负责训练。他让胡杰协助马宇,胡伟协助温志伟。

王斌对村民承诺,他们在山上淘金,月钱是500文,和外面基本一样,提供餐饭。

流民无处可去,村民要生活,基本留下。至于要回家的村民,王斌并不阻拦,只是要求他们不要大肆宣扬,王斌相信,吃不上饭了,这些村民还得回来。

此次战斗,高元爵的手下几乎死伤殆尽,王斌和高元爵谈了一下,高元爵愿意在山上负责山寨的诸般事宜,他自己也婉言谢绝了由自己对山寨队伍进行训练。

高元爵清楚,王斌是绝对不会让他把军队抓在手里的,自己安心的做民政主管足矣。

队伍的训练,王斌让马宇留下来负责,等温志伟办完事,从汛地回来后,和马宇一起对队伍进行整理和训练。

第063章 各取所需

山寨里的炼金炉已经改造好了,金沙熔化的速度加强了不止一倍。许头一个劲的夸王斌是神人下凡,高元爵也是十分震惊,连问其中的奥秘,王斌就把窑炉保温和空气加热的原理告诉了他,高元爵思考了一下道:“天助,这方法完全可以应用到炼铁上去啊!”

王斌微微一笑,聪明人就是好说话,永远不用你往前说一步,他们自己就会领悟。

王斌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高啊,你说的很对,到时候咱们的铁厂,炼铁炉都要陆续发展起来。不过,这一切都得有银子才行啊!柴米油盐用的是银子,行军打仗打的是银子,你说什么能离得了这黄白之物!所以你这里的任务很重啊!要做好流民和村民,还有土匪们的思想工作,要让淘金和炼金炉都运作起来,你要挑起这个重担啊!”

高元爵面容肃穆的说道:“天助,“引刀成一块,不负少年头”!愚兄已经四旬有余,蹉跎半生,壮志凋零,希望你能实现你对梨洲先生的诺言,他日横刀立马,定鼎天下,我高元爵唯你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王斌心里热浪一翻,他正色施礼道:“高兄,天助必不负高兄所托!”

两日后,王斌和张直带着家丁下了山。温志伟已经返回了山上,他和马宇负责训练新成立的队伍。

土匪的头颅也经过处理,装满了几大车。队伍经过夏溪村时,何保长率领着村里的男女老少,杀猪宰羊,桌在上放着几坛烈酒,经过的道上也打扫得干干净净,在村口迎接王斌。

王斌赶快下马,何保长端着一碗酒,向王斌说道:“大人营救了我夏溪村400多村民,又剿灭匪寇,为我夏溪村和周围的乡邻报了仇,恩比天高,我代村人敬将军一碗酒,请将军满饮此酒。”

王斌接过酒碗,对着周围的村人,说道:“多谢乡亲们的深情厚谊,王某干了。”

王斌喝了半碗,然后对村民说道:“乡亲们,这杯酒就敬惨死的乡亲们和遇难的士兵们,让他们早点安歇!”

王斌缓缓的把酒倒在了地上,村民们和士兵们都是心情黯然,一些人低声啜泣起来,三娃子也是神色戚戚,显然心有所思。

何保长对三娃子叮嘱道:“三娃子,你以后跟着王大人,一定要保护好大人的安全!不要辜负了大人的栽培!”

三娃子点点头道:“保长,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乡亲们丢脸的,我一定会保护好王大人的!”

何保长对王斌道:“大人,前天大伙回了村,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都去老君山上干活淘沙,有大人这样的好官照看着,我们大家放心!”

王斌心中一喜,点头道:“老丈放心,本官绝不会辜负大家伙对在下的信任!”

看看天色不早,王斌上了马,对村民们一抱拳道:“天色不早了,我等也得走了,乡亲们也都回去吧,有什么事就去宝屏汛地,或者直接找三娃子都行,能办到的本官一定会帮乡亲们的!”

傍晚时分,王斌正在房间里面写此次剿匪的公文,刚写完时,张直闯了进来。

王斌微微一笑道:“贤弟,你过来了,正好咱们一块儿去。”

张直不由得有些好奇,问道:“三哥,天已经黑了,饭也吃过了,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王斌把手里写好的文书递给他道:“自己打开看看,看了就知道了。”

张直想仔细看了一下文书,原来是一份捷报,是写给郑守备的。

张直看了一下,不禁好奇的问道:“郑大虎和他的部下根本没有出一兵一卒,咱们为什么要分给他这么多功劳啊”

王斌笑了一下道:“你想,就凭我们兄弟,能吞下这么大的功劳,那么多的缴获难道咱们一字不提”

张直恍然大悟:“整天练兵,我已经都忘记了这些场面上的弯弯饶了!”

王斌道:“最好是忘了这些弯弯绕!否则,自己都会变得世俗起来!”他指了指桌上的一个小箱子道:“别忘了,带上它,金银开路,功劳在后。”

张直点头道:“利益交换,不过是各取所需!郑大虎要的是金银和功劳,咱们要的是老君山!”

王斌道:“郑大虎是宜宾绿营的最高官员,咱们在他的手下讨生活,发展势力,这些弯弯绕是怎么也避不开的!”

接到消息后,郑大虎一时目瞪口呆。老君山的土匪四五百人,易守难攻,想不到这王斌就给拿下来了,而且只死了十来个人。

据他得到的消息,土匪的首级就有两百,而且匪首“镇山虎”等人的也包括在内,怪不得军门大人对他如此看重!

正思量间,门人来报,王斌上门求见,郑大虎赶快把王斌迎了进来。

“王公子,你可真是年少英雄啊!这么点人,这么短的时间就攻下了老君山,消灭了“镇山虎”这群悍匪!你不知道,这“镇山虎”在这山上四五年了,我一直是拿他没有办法,想不到你一来,就立得如此大功,哥哥我这里恭喜你了”两人坐定,郑大虎喜笑颜开地对王斌道:

王斌拿出写好的文书,递上去低声道:“大人,这是剿灭土匪的具体数字,共斩首213级,请大人过目。”

郑大虎接过了捷报,打开一看,神色一变,推辞道:“这怎么好意思!哥哥我怎么能占兄弟你的功劳”

王斌微笑道:“大人过谦了!这次剿匪,大人运筹帷幄,大人斩110级,在下103级,再说了,要不是守备大人指挥若定,我等也不能获得如此大功!”

郑大虎站起来抱拳道:“王兄弟,那哥哥我就多谢你的美意了!”

王斌忙赶紧回礼道:“大人不用客气,是大人应得的!”

郑大虎再看了一眼捷报,“咦”了一声,奇道:“兄弟,这里面怎么没有缴获”

王斌对张直使了个眼色,张直抱着箱子走了过来,放在了郑大虎面前的桌上。

王斌打开箱子,笑着说道:“大人见笑了!这山寨穷的什么都没有,一点收获不值一提,在下都分给部下的兵士了。”

郑大虎看着面前一箱子白花花的银子,马上笑了起来:“这些老君山的土匪,穷的叮当响,跟乞丐一样,那里还有什么缴获!”

王斌合上箱子,推了过去,郑大虎一使眼色,下人赶快拿过箱子,进了内房。

两人哈哈一笑,聊了几句,王斌起身告辞,郑大虎亲自把他和张直送出了府门。

出了郑宅,王斌长出了一口气,他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对张直道:“看起来明天天气不错!咱们出去转转,顺便看看宜宾城外的风景?”

郑府的后堂,守备夫人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喜得合不拢嘴,看到郑大虎走了进来,眉开眼笑道:“大虎,你这个下属可真会做人,出手这么大方,那像你以前的那些手下,就知道天天哭穷!现在看起来,你这个官可没白做!”

郑大虎看见夫人高兴,心中欢喜,笑道:“只有你喜欢就行,这小子这次分了我一份大功,咱们也不能亏待他。”

郑夫人欢喜道:“有了功劳,咱们就可以早点回成都府了,这宜宾城破破烂烂的,人也没几个,那比得了成都府。”

郑夫人是郑蛟麟的远房甥侄女,先前二人一直住在成都,后来郑大虎调到了宜宾,郑夫人一直嫌宜宾破败不堪,一直想着要回成都去。

郑大虎说道:“就看军门大人能不能成全我们了,王天助这次可是帮了我的大忙!”

,听说老君山的土匪被宝屏汛地的官军剿灭了,宜宾县知县刚想派人去老君山看看,衙役拿了一封信,说是门口有人给县太爷的,知县打开来信,只看了一句,就让衙役滚下去,前去查看的事提也没提。

一前一后王斌和郑大虎的报捷文书,相继传到了成都府,郑蛟麟拿起文书一看,点头道:“王天助这小子还真没有让我失望!郑大虎还不错,没有给我丢脸。”

对面的一个武官问道:“是什么事情,让郑军门你这么高兴呢”

郑蛟麟把报捷文书递给他道:“老吴,你看看,王天助这小子还真是有点本事!”

对面的是四川总兵吴之茂,和平西王吴三桂是老乡,同样出身辽东,他看了一下两份报捷书,笑道:“这王天助果然是个人才,恐怕郑大虎手里的功劳也是他让的。”

郑蛟麟抚须思考了一下道:“老吴,郑老三要是走了,那么叙州府的宜宾守备一职,该有谁担当啊”

吴之茂笑道:“当然是由这王天助去干了,朝廷可见不得你我用自己身边的人。”

郑蛟麟犹豫道:“他才当把总几个月,这样报上去兵部会不会有什么疑虑”

吴之茂正色道:“郑军门多虑了!宜宾守备才多大的官!王天助的功劳摆在那里,没有人会为难你!不过你可要打通一下关系了,那些满人眼睛里面可只认银子。”

郑蛟麟点头道:“王天助这小子真是好运气!这大清朝,还没见过那个当官的为了底下的人,去使银子求人,王天助可是独一份!”

第064章 危机暗伏

康熙十年(1670年)五月二十,北京紫禁城乾清宫,一众大臣跪在地上,玄烨坐在正中的座椅之上,坐前的案几上精致的景德镇白玉瓷杯中,正袅袅的泛着茶叶的清香。

年轻的皇帝刚刚成年,听政的方法,也是沿袭明制“御门听政”,冬春季早上六点,夏秋季早上五点,在乾清门听取官员汇报,这倒是有点儿像是早朝。

明清帝王是处理朝政,遇到国家大事,重大纠纷,帝王并不是到金銮殿上去“临朝听政”。金銮殿指的是北京紫禁城三大殿中的“太和殿”。其实,它并不是帝王上朝处理国政的地方,而是帝王登基和举行大典的地方,相当于后世华夏的人民大会堂。

玄烨悠闲的看着眼前的奏折,不时的喝一口茶水,显然内心十分的轻松。

年轻的皇帝志得意满,心中是踌躇满志。先帝死后,四个顾命大臣死的死、老的老,鳌拜一家独大。与此同时,玄烨也在慢慢的长大,他要,收回自己的权力,怎能被一个下臣控制。

虽然玄烨也知道,即便鳌拜权倾朝野,控制着很多重要部门,但是他根本没有能力去造反,即便如此,两年前,年轻的皇帝还是发动了一场政变,把鳌拜和他的一众同党全部下了大狱,随后,鳌拜死在了狱中,年轻的皇帝也大权独揽。

而近来,随着一班汉臣的左右鼓动,年轻的皇帝又打起了三藩和台湾的主意。

下面的一众臣子看皇帝的心情不错,也都是站着各自对看了几眼,然后各自低下了头,心里暗想,自己的奏折,今天十有八九会被批下来。

玄烨看着一份奏折,猛然一下大声的叫了起来,吓得下面的大臣们差点跳了起来。

玄烨指着一份面前奏折道:“兵部尚书朱大弼可在”

朱大弼心里面一喜,赶紧站了出来,回道:“回圣上,朱大弼在此。”

玄烨问道:“你奏折中提到的这个王天助,当真凭一人之力,剿灭了四川老君山的400多名土匪”

朱大弼赶紧回道:“禀圣上,此事千真万确,有四川提督郑蛟麟的报捷文书在此,断然不会有假!”说完他把郑蛟麟的报捷文书递了上去。

玄烨接过太监手里的报捷文书,打开一看,然后嘴里面啧啧叹道:“果然是少年英雄,当地官府多年未曾剿灭的悍匪,居然被他刚一上任,就扫荡得片瓦不留,真是条好汉啊!”

朱大弼赶紧回道“比起圣上除去鳌拜一党的功劳,王天助所立的战功就不值一提了,这王天助父母双亡,家族凋落,是去年才回的四川。论年纪比圣上还大一岁,说起来,圣上才真的算是英明神武,少年俊杰啊!”

朱大弼知道皇帝最喜欢的就是少年英雄,所以赶紧恭维了一下皇帝。

果然一听到王斌和自己年龄相当,又是父母双亡,玄烨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朕也是八岁登基,谁说少年人不能成大事!朱大弼,就依你,奏折所请,王天助擢升为四川叙州府宜宾守备,郑大虎为四川游击将军,命二人克日上任,不得延误!”

朱大弼大喜,赶紧道:“圣上英明!”

索额图本来想出来阻拦一下,但看到皇帝兴高采烈,而且已经对王斌起了恻隐之心,就把嘴里要吐出的话,咽在了喉咙里面。

“不然,奴才觉得这两件事情,其实就是一伙人干的,不然为什么时间上如此接近”兵部尚书纳兰明珠反对道,他其实也是说不出什么具体理由,但索额图把这两件事强加在一起,就是说这都是他兵部的事情,他当然不想担这么多的罪责,事情自然是能少一件就少一件了。

玄烨眼睛扫了一下下面的大臣,问道:“驸马少傅吴应熊已经动身了吗”

纳兰明珠回道:“禀告圣上,下月的6月8日,就是平西王吴三桂的60岁寿辰,驸马已经于月初早早动身,去了云南给平西王爷祝寿,所以,驸马至今不在府上。”

“这个吴三桂,在云南,还好吧”玄烨看着纳兰明珠说道。

“禀告圣上,臣认为平西王心怀叵测,不得不防,不然为何圣上几次召唤平西王进京,却一直推迟不来,臣认为圣上应该早做打算,对吴三桂不得不防。”纳兰明珠回道。

大殿里的大臣们,很多人脸上都变了颜色,大家都是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

玄烨真的想直接给纳兰明珠几耳光,谁不知道吴三桂居心叵测,但也不能直接在大殿上公然说出去,这下面谁知道,有没有吴三桂的耳目。

玄烨一阵心烦气躁,他喝了一口茶,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了一下,玄烨站起身来,对着下面的大臣说道:“明珠你不要大惊小怪,平西王对朝廷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破四川,进云南,剿灭永历,平西王也是我大清的肱骨之臣,朕自然对他是信任有加!以后这样的话再也不要说了!”

纳兰明珠刚要坚持,看见玄烨冲他使了一个眼色,心知肚明,忙跪下道:“圣上英明,都是奴才鲁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奴才自请惩处。”

玄烨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也对朝廷是一片赤诚之心,这次就先算了,下不为例!都退朝吧!”

玄烨回到乾清宫,明珠匆匆的跟了进来,一见面,玄烨就劈头盖脸的问道:“明珠,朱国治那边有没有消息朕派他去云南,可不是让他去发财的,他不会把正事都忘了吧”

明珠赶紧回道:“禀告圣上,朱国治说那边一切都好,暂时没有发现吴三桂有反叛的迹象,圣上暂时可以放心。不过吴三桂此人两面三刀,狼子野心,他既然能出卖前明皇帝,自然对我大清也算不上忠诚。如果圣上要撤藩,恐怕要起一番波折。”

玄烨冷冷的说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天下是我大清的天下,是我爱新觉罗的天下,岂容他人染指!你让朱国治盯紧了吴三桂,一旦有风吹草动,马上向朕禀报!”

玄烨对明珠道:“明珠,自我八旗子弟入关以后,兵将萎糜,武力不振,听说现在的很多旗人,连弓箭都拉不开了,这以后要是有了战事,还怎么打仗!你下去后好好的整治一下绿营,对付汉人还得是汉人,入关前是这样,以后还是这样!”

纳兰明珠磕头道:“圣上英明,奴才下去马上照办,争取早日能练出一支精兵。”

王斌自然不知道京城中发生的这些大事情,他还是呆在营地,深居简出,以免给满清抓到把柄。

不知不觉一月过去,感觉老君山上一切平稳,地方官府并没有生出什么事情。王斌回到营地,给董平写了一封信,让两个家丁送去富顺县,面交董平。

董平接到王斌的来信,也是兴奋异常,想不到王斌这么快就已经打开了局面!董平选出300人,暗中派往宜宾。

由于担心有探子,王斌让三娃子带些家丁,乔装打扮,对老君山周围的地方进行秘密排查,果不其然,又抓住了五六个重庆总督府的探子。

经过拷问之下,这些人透露,重庆总督府派了很多路探子出来。不过令王斌意外的是,他们的目标基本都在沐川长官司和仙峰山那边,说是那里发现了反贼的踪迹。

而最令王斌惊讶的,这里面有一路人,是专门盯自己的。自己第一次上仙峰山,这些人就跟踪在后,不过这些人以为王斌只是去游玩,所以并没有跟上山去。

王斌不禁起了一身冷汗,要是因为自己而使得“一枝梅”的山寨暴露,那自己就罪过大了!

王斌有些好奇,如果“一枝梅”只是普通的土匪,川湖总督府为什么如此大费周章?四川匪盗多如牛毛,为何川湖总督府盯着“一枝梅”不放?

仙峰山人多口杂,山上的人加家眷足足有上千人,很容易被官府注意上。而大雪山更是如此,熊江,熊海大脑简单,没有防范意识,千万可不要被官府给屠了山!这些鞑子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的!

王斌心急如焚,和三娃子一起快马加鞭,赶到了大雪山。上了山,远远的看到了茅屋前黎老汉和他的孙子石头,王斌这才放了心。

石头欢喜的跑了上来,牵住了王斌的马,王斌从马背上拿出一包牛肉,石头先不敢接,看到爷爷点点头,才接过牛肉,欢天喜地的跑开。

黎老汉招呼着王斌在茅屋外面坐下,两人拉起了家常,王斌就把这次上山在这挖矿建屋的事情说了。

黎老汉沉思道:“这事情恐怕还得看熊海,熊江两个兄弟的意思。大雪山里几千号苗人,大部分都听熊海的话。山里的汉人应该没问题,大家只是为了口饭吃。但沐滩河谷有一群土匪,人多势众,心狠手辣,大雪山周围的汉人很多都依附于他们。到时你们驻扎在这,要是和他们起了冲突,可能会连累这些可怜人。”

第065章 庶民之苦

忽然,远处响起了雷鸣般的欢喜声:“王老弟,你怎么来了?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哥哥我可是想念你的很呀!”

王斌回头一看,来的却是上次他给治过病的彪形大汉熊海,旁边跟着他的弟弟熊江,两人满身灰尘,满头汗水,看来是刚刚干了活回来。

兄弟两个过来,欢喜的拉住了王斌的胳膊,熊江口里连连说道:“先生,你上次走后,我们兄弟都一直记挂着你,怎么现在才来快坐,快坐!”

熊江的汉话远没有他的哥哥熊海流利,熊海因为经常在外面和汉人做生意,所以说的汉话和一般的汉人没有什么区别。

王斌笑道:“各位兄弟,不好意思,最近实在是很忙,小弟一直没有时间过来看望你们,抱歉,抱歉!”

王斌上下打量了一下熊海,关切地问道:“熊大哥,你的伤势怎么样?全都都恢复好了吗?”

熊海一拍胸口,大声道:“兄弟放心,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已经能吃饭干活了。”

王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地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一定要注意,不能剧烈运动,不能让伤口见水,伤口千万不能再开裂!”

熊海点点头答应下来,几次交谈下来,大家也已经习惯了王斌口里的一些奇言怪语,所以也不觉为怪,反而觉得直白,容易理解。

黎老汉招呼大家坐下,他向熊海说了王斌上山的意图。熊海当即就同意王斌的要求。听说王斌要在山谷里面修建营地,开矿挖矿,熊海马上叫熊江去通知山里的苗人前来商议。

黎老汉也叫过矿上的汉人,让他们去通知山里的其他汉人过来,大家都应声去了。

王斌感激地道:“多谢熊大哥,黎老丈的帮忙,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有福同享,由难同当。”

熊海大喜道:“王兄弟,只要您看得起咱们苗人,看得起我们兄弟两个,咱们一定拿你当自己的兄弟!”

黎老汉在一旁也道:“自古苗汉一家,大家以后要互相帮忙,有了事情一起扛,世世代代交好。”

大家正乐呵呵的说着话,远处的山道上,熊海的妻子和女儿回来了,等走近了,熊莹一眼就注意到了王斌,她惊喜的叫了起来:“王师傅,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把你的医术传给我啊”

王斌笑着对熊莹说道,“师傅不敢当,如果山里有人受伤了,我就带你一块过去看,把这门手艺教给你。不过,我只会这一门动刀的手艺,其他的你还得找郎中去学。”

熊莹笑靥如花,连连点头道:“这一门手艺就足够了!那就多谢王师傅,不,王大哥了。”

熊海一摆脸色,嘴里斥道:“阿莹,不许这样叫王先生!以后要叫王大叔!王大叔现在和你阿爸是兄弟了,你得注意辈分。”

“大叔”熊莹看了一眼王斌,摇头道:“王大哥就比我大两三岁,我怎么能叫他大叔!我不管你们只间怎么称呼,我就叫他王大哥。”说完,头也不回地跟着跑了出去。

熊海不好意思地搓手道:“你看看,王兄弟,真是不好意思!这孩子被我惯坏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王斌摇摇头,问道:“熊江兄弟,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有没有发现官府的探子?”

熊江点头道:“先生,上次铲除“铁狮”以后,我们发现里面有官府的人,就非常的小心。现在,每一条山道上都安排了人手。也幸亏这样,发现了好几批官府的探子,不过兄弟们藏得很好,他们也没有发现什么,最后就都离开了。”

王斌奇道:“你安排了人手,我上山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

熊江不好意思地笑道:“咱们这些人都是猎人,他们都藏在隐蔽处,一般人很难发现。”

王斌点点头道:“熊江兄弟,事关上万人的性命,一定要注意!这些官兵可是凶残的很,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不行的话,就往大山里面撤,官府大军很难进去。”

熊江点头答应,王斌继续问道:“熊江兄弟,你最知不知道仙峰山那里是什么情况?”

熊江道:“先生问的真好!昨天我们才有事情下山,正好经过仙峰山,路上碰到那些私盐贩子正带了盐出去。我看到他们山寨护送的人,一个个嘻嘻哈哈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王斌放下了心,私盐贩子能过来,证明水陆畅通,不然他们也运不出盐去!私盐贩子手眼通天,没有官府的介入,他们的私盐生意很难成行!私盐无碍,证明周围的环境暂时安全。自己或许多虑了,还是有空去仙峰山一趟吧。

到了午后,茅屋前就聚集了好几百汉人和苗人,王斌明白告诉大家,月钱500文。。

不管是苗人还是汉人,大家都非常乐意,500文可以买五六十斤白花花的大米,大家最起码可以填饱肚子。

熊海告诉大家,明天一早记得到河谷那边干活,大伙都散去。王斌让熊江带他下山一趟,他需要去买一些必需的工具和一大批粮食,毕竟过来干活的流民不少。

熊莹和石头非要一起下山,王斌不得不带着他们一起。熊海必须留在山上,一个是因为他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恢复,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明天早上他还得和黎老汉带着大伙儿开工,整理河谷。

一行人准备齐全,熊莹和石头都是兴高采烈,本来去珙县近的多,王斌却带着众人从北麓下了山,去了筠连县,三娃子和熊江问为什么舍近求远不去珙县,王斌只说筠连县自己没有去过,想见识一下,众人以为他爱热闹,山里人也不介意多走一些山路,因此大家也并不在意。

大雪山横跨四县,珙县在东北,筠连县位于西南,在珙县西南六七十里地,是川滇的必经之路。由于明末四川多年战乱,筠连县人口十分稀少,只有三四万人,但筠连县却有大量的煤铁,即使在王斌的后世也是个矿产丰富之地。

下了北山,一路上全是郁郁葱葱的竹林,煞是好看,众人也是兴致勃勃,沿途观赏风景,打打闹闹,走了一个多时辰,一行人进了筠连县县城。

看着那到处破破烂烂,低矮不堪的城墙,王斌不禁哑然失笑。这盗匪要是想进城,县里的衙役都不知道究竟该守在那一处豁口。

眼看天色不早,王斌找了一个干净的酒楼,带着大家先去吃饭,晚上在县城住上一宿,明天再赶回去。

这家“巴渝菜馆”,门口揽客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伙计,看这一伙人破破烂烂,形若乞丐,苗汉都有,本想上前阻拦,但看到领头的王斌气度不凡,识相地迎上前去,把王斌等人引进酒楼。

王斌让小伙计找了两张靠窗的桌子,吩咐小伙计把店里的招牌菜只管都端上来,看看小伙计机灵,王斌不禁一笑,顺手甩了小伙计一小块银子,小伙计眉开眼笑的下去张罗了。

除了王斌,这里面大多数的人都没来过这种地方,望着满桌香喷喷的菜,大家都不知如何下筷。王斌心里一阵心酸,庶民之苦,千古皆然。他首先拿起了筷子,催道:“大家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动手!”

风卷残云,众人稀里哗啦的吃了起来,王斌给石头的碗里面夹了一块鸡肉,又望熊莹的碗里面加了一块,熊莹红着脸,低声说了句谢谢。

大家正吃得高兴,猛然听见有人在店门口阴阳怪气的说道:“掌柜的,你这生意真是做得好啊!怎么什么乌七八糟的人都往里面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这是城隍庙呢!”

大家回头一看,只见两个穿着皂衣的衙役正站在店门口,左顾右盼,打望着店中的诸人。

王斌心里头泛起了一阵怒气,汉人的大多数人还都是心地善良,而这些人则是纯粹的人渣,汉人的败类!

年级小的那个小伙计忙上来打个招呼道:“两位官爷,快请里面坐,里面有雅座。”

领头的皂吏理都不理,身边的另一个衙役却一巴掌打在了小伙计的脸上:“你个王八羔子算什么东西,敢跟大爷我这样说话,快叫你们掌柜的出来!”小伙计的脸上马上肿了起来。

掌柜的心里暗暗叫苦,嘴上却赔笑道:“黄爷,原来是您二位,快快里面请!”

两个衙役左顾右盼,猛然看见了熊莹,眼前顿时一亮。这样身材、姿色出众的少女真是少见!两人瞧熊莹苗人打扮,眼睛一转,迈步走了过来。

二人走到熊莹身边,一个衙役拿起手里的链铐道:“现在怀疑你勾结沐滩河谷的土匪做乱,跟我们到衙门走一趟。”

衙役突然一来,熊莹吓得脸色都白了,手抓紧了桌子,嘴里喃喃说道:“我们是好人,我们不是乱匪。”

熊江看侄女要受欺负,站了起来,正要说话,一个衙役拔出刀来,指着熊江说道:“小子,你想拒捕吗再动的话,马上砍了你!”回头对熊莹道:“你,跟我们去衙门。”

酒楼里的客人早偷偷溜了个精光,酒楼掌柜心里暗暗叫苦,嘴上却不敢有半句怨言。

第066章 十步杀一人

王斌不动声色,想看看这两个衙役下一步究竟要怎么做。其他的苗人看着两个衙役,脸上都露出愤愤不平之色,但看见王斌不动声色,也没有人站起来。

中国几千年来,草民不与官府斗的心理是历史悠久,渊源流长的,到了熊江这样的苗人身上,就更加根深蒂固了,熊江站在那里,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

在座的包括熊江和三娃子,虽然杀了几个土匪,但是在面对这两个代表官府的衙役面前,仍然没有放手一搏的勇气,可见几千年来的流毒之深!

见两桌都没有人说话,两个衙役气焰更嚣张了,一个衙役直接把铁链往熊莹身上一套,催道:“磨蹭什么,跟我们去衙门!”

熊莹脸色苍白,眼里露出哀求之色,看着王斌道:“王大哥快救我!”

王斌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手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怒喝道:“真是狗胆包天,死性难改!实在是自作孽不可活!”

两个衙役吓了一跳,旋见王斌说出狂妄之语,一名衙役怒喝道:“小子,你想干什么?想造反吗”

王斌摸出了腰间的匕首,扔掉三娃子的面前,大声道:“三娃子,马上杀了他们两个!”

匕首“当啷”一声落在桌上,店里的人都站了起来,屛住了呼吸,两个衙役退后一步,睁大了眼睛。所有的人眼睛紧盯着三娃子和桌上的匕首,店里一时鸦雀无声。

三娃子还没有拿起桌上的匕首,店掌柜已经跑了过来,他对着两个衙役和王斌等人连连作揖道:“这位大爷,两位官爷,求求你们不要在这里争执,小人谢谢各位啦!这位大爷,各位今天的酒菜钱都免了,算我请大家的,请各位赶快离开吧!”

王斌看了一眼三娃子,扔出一锭银子道:“掌柜,今天看在你的面上,我就不和这两个杂碎计较了,银子你收好,可不要说我亏欠了你的!”

掌柜的连连道谢,赶紧让到一边。

王斌拿起桌上的匕首,一拉熊莹,回头对众人道:“走,我们走!”

熊莹紧紧贴着王斌,头也不回的快速就向酒楼外走去,其他苗人也都纷纷起身,尾随在后。

姓黄的衙役是个狠人,在本地横行霸道惯了,平日谁都不放在眼里,现在看到王斌随手就掏出来了一块银子,浑然不把自个放在眼里,一时心中贪念、恶念并起,再加上今日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恼羞成怒,拔腿上前,挡住了众人的去路,随即怒喝一声道:“给老子站住,谁他娘的让你们走了!”

两个衙役快步走出酒楼,挡在王斌的面前,一抖手中的铁链,黄姓衙役指着王斌,咆哮道:“你他娘的给老子站住,现在怀疑你等和沐滩河谷的盗匪“穿山狐”有关,马上跟老子回衙门走一趟!”随后他对身边的衙役说道:“吹哨子,叫弟兄们过来!”

另外一个衙役赶紧拿起手中的哨子,“哔哔”就吹响了。随着哨子声响,街边的店铺,酒楼都迅速地关闭了门窗,街上顿时一片清净,只有“巴渝菜馆”的门口还透出光亮。

王斌眼里的寒意更浓了,熊莹在他旁边低声哀求道:“王大哥,你可千万不要冲动,他们可是官府的人!”

黄姓衙役看到熊莹曼妙的身材,和她对着王斌的神态,妒意加上精虫上脑,已经是不顾一切,他尖声怪叫道:“小子,你刚才让他杀了老子,老子今晚就要你的命!”

王斌不吭气,今晚这杂碎实实在在是激起了他的怒火!这些人,对着满清权贵低头哈腰,摇尾乞怜,对着自己同族却是凶残如虎,任意欺凌。真是实实在在的十恶不赦,死有余辜!

王斌不动声色,他倒是想看看,这筠连县的水到底有多深!

三娃子来到王斌身边,低声说道:“大人,你先走,小人来断后,小人一定杀了那小子回去复命!”

可能对自己刚才的表现有些羞愧,三娃子接着说:“小人刚才是怕影响大人的大事,在下这条贱命不值一提!”

王斌拍拍他的肩膀,看着前面的衙役们道:“就眼前这些杂碎,还不够我动手的!一会儿你帮我把场面收拾干净了!”

王斌在三娃子的耳边轻声道:“记住,凡是今天到场的恶人,务必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三娃子向王斌一抱拳,恭声道:“大人放心,一切都以大人的指令行事!”

黄姓衙役看着三娃子和王斌在他面前窃窃私语,完全把他不当一回事,心里的怒意更盛。只是眼前对方有二十多个人,他们只有两个人,好汉不吃眼前亏,所以忍恨不发,没有上前。

片刻,从东街赶来了许多衙役,而街道四处,一些市民打扮的人也从各处赶了过来。

这些人,个个手持利器,应是本地的地痞流氓。很快,王斌等人的周围就围起了二十多个手持钢刀的胥吏,以及数量相当的地痞流氓,加起来足足有四五十人。

一个手拿钢刀的二十几岁精壮汉子,上前向黄哥行礼问道:“黄哥,什么事弄这么大的排场!在筠连县这块地面上,还有谁能让你发这么大的火”

黄哥指了指王斌等人,高声道:“五弟,你也来了。就是这些泥腿子,这家伙刚才还叫嚷着要杀了我!”

地痞流氓和官府执法人员在光天化日之下,称兄道弟,不知道筠连县的百姓都生活在怎么样的水深火热之中!筠连县的知府是何等的昏聩,才会把好好的一个地方治理得如此污七八糟!

五弟看了王斌等人一眼,刚要说话,眼睛却扫到了王斌身旁的熊莹,五弟眼神一亮,满脸的淫笑:“这小娘子不错,脱光了往床上一放,这滋味,啧啧!”

黄哥看了一眼五弟,不满地道:“老五,先把眼前这些人都解决了,至于这小美人,黄哥用完了就归你,怎么样”

五弟喜出望外,朝着黄哥抱拳行了一礼,淫笑道:“那弟弟我就多谢了!”他回头对着身旁的地痞流氓喊道:“还他娘的傻站着干什么?给老子上,杀了这帮泥腿子!”

黄哥也对赶来的衙役一招手:“兄弟们,都给我上,杀了这些泥腿子,一个不留,回头我给你们在县太爷那里请功领赏。”

王斌感觉自己胸膛中的热血一下子燃起来了,后世四十岁的灵魂竟罕然的在这具十九岁的身体产生了和谐,在一众对手尚未发动攻势的时候,王斌手腕一抖,抓住了匕首的把手。熊莹感觉到身边的王斌像是变了一个人,让自己不寒而栗。

昏暗的街道,对垒的双方,凝滞的空气,随着王斌的突然启动,发生了炸裂。

五弟的钢刀还未砍下,王斌手中的匕首已经割破了他的喉咙。一个衙役刚上来,王斌已经欺到了他的胸前,手中的匕首插入了他的心脏。不等他喊出声,王斌已经一脚踹到旁边一个痞子的前胸,“咔嚓”之声传来,那人已经飞了出去。

王斌拔出匕首,揉身而上,惨叫声此起彼伏,又有一人捂着大腿倒在地上。一个混混挺起钢刀直刺过来,王斌侧身一闪,脚下一拌,匕首从上而下插入了混混的后劲。

衙役和地痞一起被眼前的惨烈给震慑住了,一时间忘了还击,也忘了逃跑,个个钉在那里。

酒楼掌柜和小二们躲在柜台后,一个个手心冒汗,挨了衙役一巴掌的那个小伙计头冒冷汗,嘴里不停地小声喊着:“杀了这些杂种!”

掌柜的战战兢兢捂住了他的嘴,低声喝道:“小子,别让人听见了!”回头却问道:“这些狗日的被杀光了没有”

看到旁边有一把衙役掉下来的钢刀,石头跑过去一把捡了起来。熊莹赶快把他拉了回来。

王斌拔出匕首,混混的身体倒在地上,身子还在不停的抽搐,嘴角的鲜血咕咕流出。

王斌缓缓的走向面前的衙役和地痞流氓,在他的心里,这些杂碎就像人身上的毒疮,必须清除干净。

两个衙役看了一眼地上同袍的尸体,虽有些害怕,但还是一挺钢刀,直奔王斌而来,后面的五六人也随即跟上。

王斌加速,已经到了两个衙役面前,他一扭身,两把钢刀擦着身侧而过,王斌“刷刷”连捅数刀,直接奔向后面的人群。众人再看时,前面的两个衙役已经是胸中数刀,缓缓的向下倒去。

后面的五六人被前面两人的身形遮挡,等看到两人倒下时,王斌已经夺面而来。来不及转身用刀,王斌一记扫堂腿,最右边二人已经跌倒,王斌匕首急刺急收,两人咽喉血洞乍现,缓缓倒下。

旁边一人趁王斌不注意,一棒子打来,左边三人钢刀直刺而到,王斌用匕首“当当当”隔开三刀,脊背硬受了一下,却趁地痞愣神的一瞬间,匕首刺入了身旁一人的胸口。

几个衙役看着往日同僚的惨状,眼睛珠子都红了,纷纷拿起手中的钢刀,向王斌劈头盖脸的攻击而来。

王斌捡起一把钢刀,右膝跪下,架开从上到下的三把钢刀,手中匕首突刺突收,两个衙役的小腹上各出现了一个血洞。王斌向右边滚开,顺势匕首穿过一个衙役的大腿,等他站起身来,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钢刀。他一手匕首,一手钢刀,急速向前,窜入了几个手持木棒的地痞人群中。

只见钢刀飞舞,匕首寒光时现,王斌身体被寒光环绕,所经之路残肢断体,嚎叫之声不绝,没有人能抵得住王斌一招之击,就如热刀插人入了猪油,瞬间便土崩瓦解。

满地的尸体,满地的残肢断腿,满地的*嚎叫声,活生生一人间地狱。

第067章 事了拂衣去

人群后面的一个地痞心神俱裂,悄悄向后转身,想脱离这修罗场。刚转过身,猛觉心头一痛,仔细看时,自己的胸口刺着一把钢刀,前面是一个苗人汉子,眼神狰狞,满脸杀气。

黄哥目瞪口呆,口干舌燥,什么时候这些猪狗不如的泥腿子敢造大爷们的反了,而且如此凶猛!

场中剩下的衙役混混们面无人色,纷纷向两边退去,想逃离这血腥之地,却发现两边各有十几个苗人汉人,手持地上捡起的利刃,堵住了路口。

王斌笑了,只有让人们看到希望,哪怕一丝希望,每个人就会是一个可怕的战士。

看到混混衙役们哆嗦着挥舞着手里的利刃向苗人群冲去,王斌摇了摇头,失去斗志的老虎还不如一只愤怒的山羊。

惨叫声传来,几个衙役挣扎着倒了下去,“咣当”一声,一个混混手里的钢刀掉在了地上,紧接着,利刃,棍棒落地声不绝,随即,地下跪了一地的人,“饶命”声此起彼伏。

三个手持钢刀的衙役靠成“品”字形,恶狠狠的看着走过来的王斌。

这才是真正的恶人!这些人不但身怀技艺,而且坚韧狠毒,必须把这些人完全的从这个世界上抹掉,不然受苦的还是善良的百姓。

这世界的公正太少了。只有以暴易暴,才能让死去的人安息。

三娃子走了过来,刀上、身上都是鲜血,他低声问道:“大人,都解决了!投降的和剩下的这几个怎么办”

王斌看着面前困兽犹斗的几个衙役,轻声道:“这几个不肯投降的衙役交给我,剩下的一个不留!”

三娃子回到了苗人人群里,向对面的熊江使了个眼色。酒楼掌柜以为王斌要放掉跪在地上的人,急的不行!小二则望着王斌,眼神里全是神往之色。

王斌拿起钢刀,加速向前,还未到那三人的身边,手中匕首已经激射而出,迎面之人大吃一惊,挥刀隔开匕首,猛见一道刀光飞过,耳边是同伴“小心”的急呼声,脑袋已经脱离了身体。

剩下二人钢刀直刺,快如闪电,直取王斌小腹,王斌挥刀下撩,拨开二人的刀刃,二人一人钢刀直劈,一人攻击王斌小腿,配合的竟是天衣无缝。

王斌故技重施,手中钢刀脱手扔出,攻向一人,同时一脚踢在另一个的刀面上,那人虎口一震,钢刀脱手而出。

趁二人分开的一霎,王斌疾步向前,一记炮锤,击中了脱刀之人的胸膛,那人直接飞了出去,一口鲜血喷出,正个人萎靡了下来。

另一人悲痛欲绝,喊了一声“四弟”,钢刀抡的疯魔一般,向王斌攻来,竟是同归于尽的搏命打法。

王斌轻叹一声,这么好的功夫,却是如此邪恶之人,普通百姓在这样的人手下,不知要遭多少的罪!

王斌连连避让,抓住破绽,一记冲拳,击碎了此人的喉咙,那人摸着自己的脖子,瞪大着双眼,瘫了下去。

再看街道中,三娃子和熊江带着一群苗人,正在疯狂的砍杀。地痞和衙役们鬼哭狼嚎,却是无处藏身。

一会儿的功夫,各种声音都静了下来,只留下一地躺在血泊中的尸体。这些恶人弃械求饶,正好便宜了众人的屠杀。

昏暗的灯光中,只剩下了黄哥一个人站在酒店门口,黄哥想往酒楼里跑,却不料酒楼掌柜和伙计们手里拿着菜刀板凳,堵住了酒楼门口。

王斌把手里的匕首递给三娃子,低声道:“他就留给你了!”

黄哥咬了咬牙,抡起钢刀,向着三娃子扑了过来。

三娃子一手钢刀,一手挥舞着匕首,跟黄哥斗在了一起。没有几回合,熊江迫不及待,提刀而上,从背后一刀砍在了黄哥的后背上。

黄哥撕心裂肺的叫了起来,钢刀掉在了地上,三娃子顺势上前,匕首直接刺进了黄哥的心窝。

黄哥一阵挣扎,目光里全是恐惧,血从嘴里不停地流出来,渐渐地他的瞳孔失去了光彩,身体再也一动不动。

王斌对熊江道:“再检查一遍,死的没死的都补两刀,不能留下活口。”

三娃子过来,把匕首递给了王斌,低头道:“三娃子的命以后就是大人的了,大人让三娃子向东,三娃子绝不向西,三娃子愿为大人上刀山,下火海,若违此誓,人神共愤!”

王斌接过匕首,朗声说道:“三娃子,你要记住,任何时候,任何人都不能糟蹋我们,欺压我们!如果有人糟蹋我们,欺压我们,我们就要反抗,打倒他们,就是当今的满清皇帝也不行!”

三娃子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坚毅和果敢。感觉到了他的变化,王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旁边的石头满眼仰慕地看着王斌,店里的伙计们听到了王斌的话,眼睛直直地看着夜色中的他。

熊江过来,晃了晃手中的钢刀,大笑道:“先生,都解决了,还得了这么多好刀!只是这么晚了,咱们怎么出城”

王斌指着地上的尸体道:“大家全部换上衙役的衣服,钢刀都带上。”

看酒楼掌柜犹自发呆,王斌笑道:“掌柜的,借纸笔一用!”掌柜如梦初醒,赶紧让伙计拿来了纸笔。

王斌挥毫泼墨,几个狗爬的大字跃然纸上:“血海深仇,不报不快,沐滩河谷群雄具上。”

写完字,王斌拱手对掌柜谢道:“掌柜的,你不知道我,我也不认识你,若是有缘,咱们来日再见。”

掌柜也是深鞠一躬,低声道:“大侠路见不平,惩奸除恶,小人代全县百姓谢过!大侠保重!”

众人已经全部换好了衣服,王斌也穿了一身衙役制服,亦然一衣冠禽兽。

王斌一指城门,对大家道:“咱们从来的方向出城,那里的城墙最矮,只有不到三米,应该不难。”

众人自然以王斌马首是瞻,一行人在黑暗中,向城门方向走去。

酒楼掌柜对店伙计们说道:“今天这生意是做不了了,大伙先收拾一下,关上门,半个时辰后再出去看看。”

小二看了一眼掌柜,把手里的抹桌子帕子一摔,大声道:“掌柜的,我先走了,你重新再雇个人手吧。”也不顾掌柜的回音,他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尾随王斌等人的方向而去。

掌柜想大声叫,又觉得不妥,死了这么多人,还是早点关门,不然这狗官又要使坏。

掌柜对另外几个伙计道:“快,快,看什么看,还不快点关门,省得官府的狗腿子再来找麻烦!”

旁边的一个伙计道:“掌柜的,这些家伙都被杀光了,还有谁找咱们麻烦?阿元是不是追那位大侠去了他怎么让你重新雇人啊?”

掌柜牛眼一瞪:“你小子知道的倒不少!是不是也动心了,赶快关门,不然小心你小子的饭碗!”

寂静的街道上,一轮弯月挂在天空,王斌走在街上,忽然想到,几百年后的时候,这条街道不知道是不是还存在是否有人会记得自己这些人记得这些人做过的事情

还是后世那个不知姓名的猥琐网民说的好,“活在裆下”,管它前人后人,自己赶紧干自己的事情吧!

王斌带着众人趁着月色向前而行。王斌准备带领大家从原来进城时的城门方向出去,因为那里的城墙实在是低矮的可怜,对王斌来说不值一提,出了城不足五里就能进竹林,大家穿衙役的衣服也只是以防万一,以免有意外情况。

熊莹走在王斌身边,一句话也不说,手只是紧紧的抓住王斌的胳膊,好像怕王斌随时会离开她而去。

石头则手里紧紧攥着一把钢刀,抬头挺胸,仿佛准备参加战斗似的,稚嫩的脸上露出兴奋之色,让人看了感觉有些滑稽。

再听这些苗民的呼吸声,也是紧张大于兴奋,毕竟是杀了官府中人,现在还没有踏出危险区域。不过王斌相信,随着时间变化,这些人都会成长起来。

不是说古人有夜盲症吗?王斌恍然大悟,这些苗人生活在山里,经常吃肉食,三娃子也是有名的猎人,荤腥少不了,所以都没有这个症状。

县城的衙役基本被一扫而空,没有接到上方的命令,绿营是不能随便出动的!等命令层层传递下来,绿营兵再拖拉一下,怎么都要等到明天午后了,那时众人早已回山了!

在山上听说了沐滩土匪的事情,王斌就想着怎么把这伙人除去,自己的人控制这一片区域。

方圆百里,连绵起伏的雪大山,地跨川,滇,黔三省,地势险要,又是三不管地带,再加上丰富的煤铁资源,还有铜矿,盐矿,真是一个比后世井冈山更好的根据地啊!

沿水路一路又可以到重庆,过三峡,直达长江中下游,真是个好地方啊!

感受到身边众人紧张的样子,再看看身边熊莹和石头的紧绷着的脸,王斌觉得有些歉意,自己一个偶然的想法,害的两个孩子吃没吃好,玩没玩好,还落了个担惊受怕。

第068章 春秋五霸

忽然,众人之中猛然有人喊道:“是谁”熊莹惊恐的叫了起来,众人都一惊,纷纷抽刀出鞘,回头瞧去。

三娃子“唰”的一声抽出了腰刀,想要动手,王斌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熊江抓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带到了王斌面前。孩子眼尖,模糊间看似是王斌,忙道:“大侠,是我,酒楼里的小伙计!”

王斌借着月光一瞧,不禁笑道:“小伙计,你跟着我们干什么难道给你的赏银不够”

伙计急道:“不是,大侠,我是要跟你一起行侠仗义!我已经和掌柜的说了,不在酒楼干了,我要跟着你一起行走江湖,除暴安良,做一个像你一样的大侠!”

大家笑了起来,紧张之意顿去,熊江放开了伙计,王斌笑道:“行走江湖,你有什么本事再说了,你跟我走了,你家里的父母怎么办赶快回去!”

小伙计一急,大声道:“大侠,我知道那里可以出城!我是个孤儿,没有父母,是流浪到这的。”

王斌一思,自己虽然不怕,但这些人却紧张的要命,熊莹已成了惊弓之鸟。王斌道:“你带着我们找到出城的路,我就让你以后跟着我们。”

小伙计眉飞色舞地道:“大侠,咱们一言为定!”

众人跟着小伙计在城里穿街走巷,左绕右拐,一会儿就到了城北的城隍庙前。

小伙计指着城隍庙道:“大侠,就是这里了!”他上前推开城隍庙的破门,走了进去。片刻,庙里的灯光亮了起来。

王斌带着众人踏进庙里,庙里的几个乞丐正睡眼朦胧打量着进来的众人。一个老乞丐看到小伙计,不禁说道:“阿元,咱们是你,你怎么带人在这儿来”

阿元挺挺自己的胸膛,傲然道:“老砖头,我已经不是酒楼的伙计了!我现在要和这些英雄上山聚义去了。”

老乞丐看了一眼阿元和王斌等人,没有再说话。

阿元带着众人来到城隍庙的供桌前,供桌上还有香炉等物,阿元揭起供桌上的桌布,一猫腰钻进了桌子底下,再桌子底下忙活起来,唏唏嗦嗦的一阵砖头响声过后,阿元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头上手上都是泥土。

阿元拍拍手上的泥土,轻松的对着王斌说道:“大侠,这佛像座下面有一个洞,直通外面,我以前做乞丐的时候经常从这出去。出了洞,不到两里路,就是寒婆岭,从寒婆岭向北,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大雪山的北面,可以直接进山。”

王斌点点头,三娃子从桌子底下钻了进去,很快又钻了回来,“没问题,大人,洞外确实是城外。”

王斌让苗人先从洞里出去,自己和三娃子几个跟在后面。

王斌让阿元先钻出去,阿元看了看庙里的乞丐们,对老乞丐道:“老砖头,我先走了,你带着大家伙要好好活着,总有一天我会出人头地,回来找你们。”

阿元说完,就要顺着桌子下的洞钻出去,王斌拉住他,往他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回头示意了一下,自己和三娃子先钻了出去。

阿元感激的看了王斌一眼,把王斌给的和赏的银子都放在了神像前的桌子上,自己最后一个也从洞里离开。

老砖头站起身来,看到桌上的银子,心里一阵波动。他把地下的其他几个乞丐叫起来,让大家去把桌子下的洞堵上,随即熄灯睡觉。

大家钻出洞口,站在野外。月光下,田野里一片幽静,时不时的传来几声青蛙和昆虫的叫声。

阿元钻出洞以后,来到众人前面,主动在前面带头,领着大家向寒坡岭方向走去,走了大约有小半个时辰,已经到了寒坡岭下的山道上。

阿元领着大家,向大雪山方向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对王斌介绍周围的地形。原来他以前流浪的时候,在这一带经常出没,因此对这一带甚是熟悉。

走了有一个时辰左右,王斌见大家有些累了,特别是阿元,熊莹和石头几个大汗淋漓,累得不行,就叫大家在山道旁的坡上休息一会儿。

坡地高耸陡峭,从上可以据高临下,完完整整的看到整个筠连县县城。刚上山坡,熊江就指着县城的方向喊道:“大家快看!”

大伙向县城方向看去,县城里面亮起了很多火把,不用问,官府的人出来办案了。从王斌等人离开县城到现在,已经过了过了一个多时辰,也就是后世的两个多小时了,这些人才出来办案,效率真是够可以的!

三娃子坐在阿元旁边,有些好奇的问道:“阿元,这个黄哥是什么身份?能让官府的衙役和黑道上的人都听他的号令。”

阿元惊奇的反问道:“你们不是沐滩河谷的英雄豪杰吗不是来报仇吗,怎么连黄天霸都不知道”

三娃子看了看阿元,说道:“我们是大雪山上的英雄,不是沐滩河谷的,他们还配不上英雄豪杰。”

阿元喜道:“我就说,你们怎么会是沐滩河谷的人!沐滩河谷那群人手段非常毒辣,不是好鸟。刚才我还担心你们是沐川河谷的人,现在我再也不用担心了!”

“怎么,沐滩河谷的那群人不好吗?你还没有说黄天霸的事呢。”王斌笑道。

到王斌问话,阿元的情绪一下子高了起来,喜滋滋的道:“大侠,回你的话,听我们掌柜的说,沐滩河谷的这群土匪抢男霸女,无恶不作,在筠连县的名声很坏。头领好像叫什么“穿山狐”,坏得要死,还好色的要命!今天晚上的这个衙役,人称黄爷黄天霸,真名叫黄强,是筠连县知县的小舅子,在县衙里当差,是当地有名的恶霸,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被他糟蹋的女人可多了。他还在县里面开赌场,开妓院,流氓混混都归他管,势力非同小可!”

“怎么有个混混被黄霸天称作五弟?官府的人和地痞也称兄道弟?”三娃子好奇地问道。

“这筠连县有“春秋五霸”,你们不知道吗?”阿元兴奋了起来,他津津有味地说道:““春秋五霸”的老大叫刘龙,武功最高,不过几年前和一伙盗匪火拼时死了;老二叫姜山,是巡检司的巡检头子,最是阴毒;老三叫“铁狮”心狠手辣,武功更强,是大雪山上的土匪;老四就是“黄霸天“了;老五就是县里的地痞头子王二宝,也就是最先被大侠杀死的那个!”

王斌和熊江对视一眼,恍然大悟,想不到今天灭掉的竟然是“铁狮”的结拜弟兄和手下,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阿元羡慕的看着王斌道:“幸亏大侠你武功高强,今天除了这些恶人,不然县城里的百姓,还要继续遭殃。黄天霸一死,我估计明天天一亮,县城里面所有的人都要放炮仗庆祝!”

王斌看着他笑道:“想学吗?想学我以后教你,不过你可要能吃苦,吃不了苦,什么都干不成。”和孩子们在一起,他也觉得自己年少了许多,虽然他这个时空的年纪也只有十九岁。

阿元兴奋了起来,爬了起来,纳头就拜:“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弟子以后一定好好练功,不让师傅丢脸。”

王斌笑了起来,踢了他一脚:“起来吧,我不收徒弟的,想学我就教,但是一定要吃苦。”

阿元喜滋滋的答应了,石头羡慕的不行,王斌摸着他的头道:“你以后跟着一起学,愿不愿意?”

大家休息的差不多了,便重新起身,向山里的方向走去,大约子时,赶到了大雪山北麓,这里的苗人不少,熊江找了几户人家,大家休息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醒来,王斌打算自己带人下山去珙县买粮食和开矿的器具,三娃子和熊江坚持不要王斌下山,无奈之下,王斌只好叮嘱了两人一番,让他们注意一路上的情况,自己回到了山上。

这一次熊莹也没有去,而是跟着王斌一起回了山,一路上都拉着王斌的胳膊,不愿放开。王明觉得有些好笑,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后世还在念初中念高中,在这个年代却要谈论婚嫁,还要经历腥风血雨,确实是不容易。

王斌轻声问道:“昨天晚上害怕吗?”

熊莹摇了摇头:“不害怕。”回头却又加了一句:“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不害怕!”

王斌呆了呆,再看看面前的女孩子,娇艳如花,浑身都是青春的气息,心里不由得有些迷茫起来。

熊莹回头看了看王斌,见他目光迷离,似有所思,不禁问道:“王大哥,你在想什么”

王斌不由得又想起了吴锦萍,和眼前的少女一样,都是明艳美丽,青春朝气,一样的豆蔻年华,心里不禁暗想,难道自己真是一个多情种,对有好感的女孩儿都愿意去讨她们的欢心,不愿意她们伤心?

王斌苦笑了一下,回答道,“没有想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罢了。”

阿元和石头在后面,有说有笑,王斌原来以为石头很内向,今天才发现,原来小孩是没有同年龄的玩伴,只是孤单而已。

第069章 宜宾守备

山道通往河谷的荒道上,熊海和黎老汉正和许多苗人、汉人一起,忙着清理路上的石头,砍伐树木和荆棘。

人多力量大,路已经开辟出来了一大半,看到王斌回来,两个人忙迎了上去。

王斌指了指前面忙活的众人,问道:“二位,今天来了多少人?情况怎么样”

熊海回答道:“今天总共有四百多人,后面人数可能还会多些。现在主要是先清理出一条道路,然后把河谷平整一下,方便搭盖房屋。”

黎老汉接话道:“要开矿的话,还得买不少铁具,山上虽然有铁矿,但是没有炼炉,也没有好的工匠,这件事是个麻烦事。”

王斌点头道:“二位只管放心,铁具和其它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几人正在交谈,山道上快马加鞭的奔过来一匹骏马,却是王斌的家丁。

“公子,有急事,张公子让你马上回去一趟!”家丁风尘仆仆,满脸的风尘。

“三哥,你终于回来了,差点出了大事!”刚一进汛地大门,张直就远远地走了进来,大声嚷道。

王斌大吃一惊,忙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张直道:“你赶紧跟我过去,自己看一下!要不是何保长,这次可真要出大事了!真是命悬一线啊!”

王斌一头雾水,来到营房大厅。何保长带着几个村民正在大厅里等候,旁边捆着两个平民打扮的年轻人,嘴里塞着破布。看到王斌进来,何保长和村民们赶紧站了起来,上前行礼。

王斌疑惑地问道:“何保长,你们怎么在这里,这些人怎么都捆着,发生了什么事?”

何保长拉着王斌走到一边,指着捆着的两个年轻人,低声道:“大人,昨天夜里,这两个家伙到村上借宿,找的就是小人这个保长。小人招呼他们吃喝住下,谁知后半夜小人去上茅房,看到这两人房里还亮着灯。小人心中疑惑,过去一听,原来这两人是官府的探子,他们已经知道了老君山的事情,商量着回去禀告上官,前来捉拿大人。”

王斌大吃一惊,不由得转头瞧了一眼这两人。何保长继续低声说道:“小人看形势不妙,就悄悄的喊了几个村里的后生,把这两人绑了过来。”

何保长继续道:“大人放心,小人们是用布袋把他们装过来的,张大人亲自接的我等,没人发现,大人可以放心!”

王斌长出了一口气道:“这件事情真是多谢老丈了,大恩容后再报!”

何保长摇头道:“大人救了我夏溪村五百多人,又给他们饭吃,小人们做这些事情是应该的!小人活了这么大岁数,人世间的事见多了。大人是个好官,我们决不允许别人伤害大人!如果大人有事,老君山出了事,这些官兵搞不好又会趁机祸害夏溪村一番!话不多说了,剩下的事情大人自己料理吧!”

王斌心里一热,他沉思道:“何保长,这件事情多谢乡亲们了,今天的事情你们没有见过,无论谁问你们,你们也说不知道!一旦村里有任何风吹草动,你马上派人通知本官,本官自会解决!”

何保长点头道:“大人放心,这两个人小人们都没见过!这几个人都是小人的族人,绝不会泄漏半点消息!大人,小人们就此别过!”

王斌亲自把何保长一行人送了出去。回到营房,他低声问道:“这两个人,营地的士兵有没有见过?”

张直摇摇头,低声道:“何保长和乡亲们天不亮就把人送了过来,我担心被人看见,命令咱们自己的人一天都在这里看守,绝对没有人看见!”

王斌点点头,小声道:“这次幸亏了何保长和这些乡亲们!今晚先不要审问,营地里都是士兵,明天把士兵们全部派出去再审。今晚先把这两个人关起来,你和三娃子亲自看守,绝对不能出事!”

次日一早,汛地里的士兵都被派了出去,只留下王斌的家丁看守营地,两个探子也被提了出来。

两个探子已经知道了面前的年轻军官是谁,嘴上的破布刚一松开,一个探子就叫道:“王天助,你在老君山上的事情已经被我们兄弟发现了!聪明的话,赶紧放了我们兄弟,顺便奉上一千两银子,我们就当什么事情没有发生!”

另外一个探子则是惊恐的看着脸色阴沉的王斌,嘴里却是一句话没有。

三娃子过去就是两个耳光,大声训斥道:“快说,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刺探老君山的底细?”

那探子却哈哈笑道:“王天助,你赶紧放了我,我们是川湖总督府的人,你一个小小的把总惹不起的!我还是刚才那句话,赶紧放了我们,顺便奉上一千两银子,否则你和你的手下都狗头难保!”

又是川湖总督府!王斌不禁吸了口冷气,川湖总督府为什么总是要找自己一个小小的地方把总的麻烦!

张直沉着脸道:“你还没有说,你为什么要到老君山这里来?”

那探子却是昂起了头道:“王天助,赶紧放了我,咱们再细谈,否则,你性命难保!”

王斌脸色铁青,拿着匕首走了下去。另外一个探子满脸惊恐之色,说话的那探子却是昂着头,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王斌走到二人身旁,猛然匕首伸出,一下子就刺进了那说话的探子前胸,那人不可思议地看着王斌,又艰难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眼睛睁得老大,身体倒了下去。

王斌拔出匕首,缓缓走回了椅子坐下,拿布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迹,他抬眼看着另一个探子,淡淡地说道:“你要不要试一下?”

探子拼命摇头道:“小人知无不言,只请大人饶了小人的性命!”说完一个劲的磕起头来。

张直喝道:“快说,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到老君山这里来?”

探子赶紧道:“回大人,小人们是川湖总督府派出的探子,主要是探查金沙江沿岸的叛乱分子。谁知误打误撞,探知了老君山上的事情,常宽就想着告发大人,小的是绝无此意,大人饶命啊!”

王斌问道:“你们都在金沙江沿岸查到了什么?”

探子道:“川湖总督府派出了三组探子,我们负责北岸,还有两组兄弟负责南岸,主要是大雪山和仙峰山一带。”

王斌一惊,忙道:“大雪山和仙峰山一带,你们有没有查到什么?”

探子想了一下道:“回大人,兄弟们在仙峰山发现了一些蜘丝马迹,这件事还真是有关王大人你的。其实在富顺县的时候,就有一组兄弟一直在跟你。”

王斌和张直面面相觑,看来所言非虚,川湖总督府已经顶上了仙峰山,张直喝道:“你们为什么要跟踪王大人?”

探子道:“回大人,小人位卑言轻,不知道具体为什么,只知道是上面的意思。王公子来宜宾上任后,跟踪就一直由其它的小组进行。前一阵,在金沙江沿岸,小人们失踪了一些人手,总督府怀疑是有人下了黑手,又派了我们前来。仙峰山的兄弟好像最近很忙,应该是在仙峰山发现了什么,他们需要很多人手,所以王大人这边就暂时由我们两个跟进。”

仙峰山是“一枝梅”的山寨所在处,清军肯定察觉出来了什么!

张直道:“还有没有你知道的,没有说出来?”

探子赶紧道:“小人再也想不出别的什么了,求大人饶命啊!”

张直道:“你们这些满清的狗,出卖汉人,为虎作伥,难留你一命!”说完上前,短刀刺进了探子的心窝。

三娃子带着家丁进来,把尸体抬了出去。王斌向张直道:“看来仙峰山要出事了,我得亲自过去一趟!”

张直点头道:“三哥,现在不知道这周围还有没有满清的探子跟踪你,安全起见,让三娃子去就行了!他是生面孔,又在山林里吃得开,你就不要去了!”

王斌点点头,喊来三娃子,仔细的交待了一下,然后修书一封,让他赶紧去仙峰山报信。

三娃子出门而去,王斌和张直都是坐卧不安,晚上三娃子回来,说是已经把书信给了胡大牛,但仙峰山大当家“一枝梅”并不在山上。

如此过了半个多月,也没有什么意外的事情传来,王斌也是深居简出,没有去大雪山和老君山,只是暗中让三娃子出去侦察,所幸无事,王斌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这一天,王斌出去买些物件,刚回来,张直兴冲冲的闯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任命的公文,一进门他就嚷道:“三哥,你升官了,快看看!”

王斌接过文书一看,原来是一份升职通告文书,文书中说因为他歼灭老君山的土匪有功,升他为宜宾县的守备,镇守宜宾县周围的地区。

王明心头有些愕然,不禁问道:“那么郑大虎去哪儿”

张直答道:“郑大虎提了游击,回了成都。你接替了郑大虎的位置,成了这宜宾营的守备,而我接替了你的位置,成了这宝屏汛的把总。”

第070章 前明皇裔

张直拉着王斌道:“郑军门和兵部派来的人昨日晚间已到。我告知传话人,你出去查巡防务。现在咱们立刻去驿站面见郑军门他们。”

王斌吃了一惊,郑蛟麟也来了宜宾!他赶紧换过衣服,和张直匆忙赶到驿站,通报见了郑蛟麟。

见了王斌,郑蛟麟也是哈哈大笑,他上前亲昵地拍了拍王斌的肩膀,嘴里夸道:“王天助,我去过你的营地,看到了你练的好兵啊!赳赳武夫,共赴国难,你果然没有给我丢脸啊!”

郑蛟麟指着旁边身穿官服的中年人,介绍道:“天助,这位是兵部袁佥事,他是为了你和张直的任职而来!”

袁佥事满脸堆笑,嘴里道:“王天助,英雄出少年!郑军门你真是慧眼识英才啊!”

郑蛟麟哈哈笑道:“这还得谢谢你袁佥事和朱兄的大力帮衬啊!”

袁佥事对王斌道:“王守备,你可得好好谢谢郑军门,他可是为了你的事情舍了面子!在大清朝,为了部下自己使银子求人的,除了郑军门,我可是还没有见过其他人啊!”

王斌忙抱拳道:“天助多谢军门的天高地厚之恩,多谢军门的提携!多谢二位大人的厚爱!”

郑蛟麟摆摆手,“天助,我和兵部尚书朱大弼大人有些交情,给他提了一下,主要是你立了大功,给我挣了面子。再说了,守备只是一个地方小官,引不起多少人的注意,你也不当多大个事。”

王斌赶忙表忠心:“军门放心,天助以后一定为军门马首是瞻,誓死效忠军门!”

郑蛟麟满意的抚着胡子,点头道:“天助,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把这兵得练好、练精,将来才能派上用场。”

袁佥事外面有应酬,和王斌聊了几句,就要告辞出去。

王斌摆了个眼色,张直赶快跟出去,把一个小袋子塞到了袁佥事的手里。

袁佥事推让一番,打开一看,原来是几锭黄灿灿的金元宝,忙假意推辞几下,眉开眼笑的去了。

郑蛟麟看了一眼张直道:“天助,你这个兄弟也不错,兵也练得好,他接你的位置我就放心了!”

张直喜出望外,赶忙上前致谢。

王斌把箱子从张直手里接过来,放在桌上道:“军门为天助的事情殚精竭虑,天助无以为报,只有这些黄白之物,聊表寸心,还请军门不要推辞。”

郑蛟麟也不推辞,让部下接过了箱子,笑道:“天助倒是好家业!”

郑蛟麟沉吟了一下,叫王斌和张直,坐下,低声道:“天助,当今圣上已经成年,奋发图进,年轻人嘛,总是想做大事,但做事难免激进,你可知道当今圣上现在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王斌心里冷笑,回答道:“当今圣上当然是想撤除三藩,收复台湾,江山一统,做千古一帝了!”

郑蛟麟看了王斌一眼,奇道:“天助,想不到你对朝堂之事看得这么清楚!继续说下去!”

王斌沉思道:“圣上想要统一全国,必然要从三藩下手。吴三桂兵强马壮,部下又都是骄兵悍将,即便是吴三桂想要撤藩,他部下的兵将也不会答应!天助以为,这场战争迟早会发生,而且就在这几年。”

郑蛟麟赞叹道:“天助,既然战争不可避免,你认为谁赢谁输,可有见地”

根据历史上的走势,这场战争打了八年,最后是康熙取胜,吴三桂身死名灭,三藩归于满清政府治下。

但既然自己来到了这个空间,就决不能允许吴三桂夺了华夏的衣冠,更不可能让满清继续统治下去。

说白了,康熙和吴三桂之间的战争,只不过是两个利益集团之间的争斗,跟华夏无关,跟汉人的命运无关。

吴三桂问鼎中原,或许汉人会好过一点。但华夏或许会分裂成军阀割据。让这样的人去领导千千万万的汉人,有可能是复原明末!

王斌假装思考了一下,对郑蛟麟说道:“这场战争刚一开始,满清自然不是吴三桂的对手,满清的八旗兵和绿营兵自入关后,都已腐败不堪,而吴三桂手下都是久经沙场的宿将强兵,战斗力极强。但满清兵力众多,所占地域广大,上下比较齐心,因此,战争打到中期,可能会进入胶着阶段。”

郑蛟麟点点头催道:“有理,说下去。”

王斌继续道:“吴三桂垂垂老矣,当年又放清兵入关,杀了永历皇帝,在汉人中很不得人心!所以在下估计战争进入胶着,吴三桂后力不济,最终失掉这场战争,身死族灭。”

“那么其他两藩、以及台湾郑氏呢”郑蛟麟继续问道。

“耿精忠有勇无谋,鼠首两端,在加上身后有一个郑经掣肘,他的势力应该出不了福建,最后极有可能鹬蚌相争,满清来收拾残局。至于尚可喜,此人广州杀了70万汉人,对满清自是忠心耿耿,但他年已老矣,嫡子尚之信很有可能起兵,但周围清兵环侧,估计掀不起来多大的风浪。”

“那么说吴三桂是必败无疑了”郑蛟麟急切问道,并没有意识到王斌的话语里面的满清二字,这其实已经是对满清朝廷大不敬了。

“现在很难说,主要是看将来的走势!也许,某一个小的战场的输赢,就会决定这场遍及神州的战争的胜利,但究竟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王斌犹豫了一下道。

郑蛟麟拍了拍王斌的肩膀,郑重地说道:“天助果然是胸有丘壑,雄才大略!你现在责任重大,但兵力始终少了些!我看过一阵子,能不能给你再挪挪位置,最起码也要主宰地方一府之军政,只是不知能否成行。”

郑蛟麟这是把王斌当成自己人了,虽然知道也有利用的成分,王斌还是心下感激,拱手道:“天助多谢军门!”

郑蛟麟顿了一下,对王斌道:“天助,最近你要加紧练兵,控制好叙州府的周围地方,小心让附近的土匪流串进来!”

王斌不解地问道:“军门,难道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郑蛟麟当王斌是自己人,他打量周围,低声道:“川湖总督蔡毓荣要进剿仙峰山的一股土匪,听说里面有前明崇祯帝的后人。总督府调令,我也要到前方督战,明日一早就要走!”

王斌大吃一惊,急道:“军门,此事当真?我怎么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郑蛟麟沉吟道:“这次围剿十分神秘,我之前也没有收到任何的口风,只是才收到总督的亲笔书信,才赶了过来。此次调用的人马大多从荆州而来,怕的就是打草惊蛇!现在应该围山了,是否攻山就不知了。”

崇祯帝后人,王斌一瞬间想起了“一枝梅”,难道她竟是前明皇裔?

王斌心急如焚,但木已成舟,上万大军围山,仙峰山连只苍蝇怕都飞不出去了!

想起满清大军秘密围山之时,自己竟然在筠连县肆意妄为,喋血街头,万幸无人注意自己,否则真是“no作,no死”了。王斌暗暗为自己的孟浪后悔。

郑蛟麟和他谈了一会,嘱咐他好好练兵,防止土匪流串,就让他离开了。

刚一走出驿站,王斌对张直道:“事态紧急,让老君山那边偃旗息鼓,蛰伏待命,千万不要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张直道:“三哥,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做点什么,你看我是不是到仙峰山走一趟”

王斌摇头道:“满清围山,周围密探必是不少!如今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等待就是了。你亲自回一趟富顺,让董平派二百人过来,这边能用的人手太少了!”

张直连夜回了富顺县,王斌一个人呆在营地,坐卧不安,现在只能听天由命,希望仙峰山的人可以侥幸逃脱。

王斌整天待在营地里,如坐针毡,探子回来说山下守卫森严,根本进不去,山上炮声隆隆,看样子战斗激烈异常。

几日后,张直带了整整三百人到了宜宾,。

盐场的生意越来越大,黄小龙的手下川北、川东各州县四处游说,大肆宣传,川东川北,包括临近的湖广、贵州不断有流民奔向了富顺地区。百川汇海,富顺也空前的繁荣热闹起来。

流民众多,招人就容易。张直说要二百人,董平直接派了三百。王斌要起事,董平就一个劲玩命地招兵、练兵,可谓是积极奔走,一步到位。

看到这么多人到达,王斌的心也放下了一些。他让张直把人安排在老君山上待命,同时让三娃子严密监视周围的动静,封锁练勇们上山的消息。

官军的注意力都在仙峰山,老君山这边倒是平安无事,看来老君山上的事情还没有被川湖总督府发现。

心烦意乱之下,王斌索性去了守备营地,自从他接到上任文书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营地。

宜宾守备营在宜宾县城的东南约二十里处,和珙县和高县只有一江之隔。营地里长驻的绿营兵有两百多人,其余的都到了宜宾县周围的汛地去值守。

每日,王斌就让家丁训练这些家伙,怨声载道之下,王斌的心里才得到了一丝安慰。

日子在煎熬中过去,王斌也不再像刚开始时那样焦心,该死球朝上,自己也无能为力!

第071章 大难不死

半月后,王斌终于等来了消息,仙峰山为清军所破,山上的土匪基本上被屠戮殆尽。

又过了几日,熊海传来消息,说清军大军已经撤离了仙峰山,但还有一队人马在那里驻守。

得到消息,王斌稍稍放下了心,清军在山上驻守,说明仙峰山或许还有活口,是不是“一枝梅”等人也不一定。

确定清军大军已经离开,上船前往重庆方向。王斌传话给张直,让他从老君山上把三百练勇带出来,先赶到大雪山,等他到达后,大家再一起赶往仙峰山。

长江边上的宜宾码头,几只大船,趁着天黑,渡过金沙江,一夜急行军,黎明前便赶到了大雪山,在熊海处等待。

黎老汉一看那三百人虎虎生风的架势,嘴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熊海和熊江则是毫不在乎,在二人的心里,王斌不是外人,而是二人的朋友,实力自然越大越好,山里的苗人也好有个依靠。

王斌接到郑蛟麟的传信,说他任务完成,已经离开宜宾,赶往成都。王斌便以外出巡查为名,带着几个家丁,急急的在天黑前赶到了大雪山。

听到仙峰山上还有三百左右的绿营兵把守时,王斌顾不上休息,当晚便在向导的带路下,带着部下,顺着小路上了仙峰山。众人终于在天亮前,赶到了离仙峰山山寨不远处的一个废弃的盐矿。

盐矿在山的西北方向,和山寨之间有一道深不可测的峡谷。盐矿地势突兀高耸,在上面可以清楚的观察到山寨教场上的一举一动。

众人把身体都躲在山丘后面,一动不动,仔细观察着山寨的情况。

天已经大亮,山里的黎明静悄悄的,一轮红日从山峰后升起,霞光瞬间顺着树林间的空隙洒满了整个山坡。

只见山寨的木楼前面的平地上,横七竖八,姿态各异,堆满了尸体,木楼的废墟断垣残壁上挂满了人头,看样子男女老少都有,就连木楼后通往山顶的山道上,也东倒西歪的倒伏着一具具尸体。

粗粗看去,平地上的尸体至少也有二三百具,无一例外的,所有尸体都被砍去了头颅。

华夏死者为大,这些清军不但砍下对方的头颅,而且任由尸体曝尸荒野,可谓是残暴至极,难道他们就不怕这大热天的引起瘟疫疾病吗!

王斌低声问向导道:“兄弟,这里有没有什么近路通往山顶”山寨已经毁了,唯一可能有活口的就是仙峰山的后寨了,上一次王斌上山时,胡大牛带他转过。

向导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先生,从盐矿后的小道向南,跨过一道山梁,然后穿过一座小树林,可以到达山顶的后面。这是条小路,咱们没有辎重,可以通过。不过可能需要一两个时辰。”

王斌看面前的山寨没什么动静,估计清军可能在后山,便对向导道:“兄弟,走,咱们去后山。”

一众人在山里兜兜转转,翻过山梁。穿过树林,终于在正午时分赶到了后山。好在大家都是训练有素的年轻人,虽然额头见汗,但却没有疲惫之感。

王斌刚要带人上去,向导忽然压低了声音,轻声道:“大伙儿都别动,前面山坡上有人!”

王斌暗叫惭愧,自己一军主帅,怎么能犯了这些低级错误,正所谓忧则生乱,出发前竟忘了派人出去侦察一番。

众人伏下身子,王斌从草丛间隙向前看去,只见前方的山坡上,一群群身穿白色号衣,头戴红缨帽的清军士兵正在搜索,正是清军绿营士兵的打扮。

在这些绿营兵之间,混杂着数量不少的头戴霹雷针铁盔,身披扎甲的八旗兵,而且人数不少。这些人混杂在一起,从数量上看,至少也在四五百人左右。

不是说只有绿营吗,怎么冒出来这么多八旗兵看来牵扯到前明皇族,朝廷对绿营不放心,所以才派了八旗兵监督。

王斌心中希望乍现,众多八旗兵的出现,证明仙峰山上还有重要人物存在,若是小鱼小虾,绝不值得这么多八旗大爷们出马。

忽然,一个绿营士兵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大喊起来:“快过来,这里有个山……”

话音未落,一支利箭从洞里飞出,穿透了刚才叫喊的绿营兵喉咙,绿营兵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其他清兵赶紧退过一旁,紧接着,一行十几个人影从洞口里奔了出来。为首的是条威风凛凛的大汉,手持利刃。王斌定睛一看,正是仙峰山的二当家,络腮胡子胡大牛。一个身高腿长,脸蒙红布的女子跟在胡大牛身后,显然正是“一枝梅”,“一枝梅”的丫鬟跟在她后面,两人手中皆是一把利剑。

官兵发现了“一枝梅”等人的踪迹,纷纷聚集过来,形成了一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

王斌一看形势不妙,“一枝梅”等人随时都有性命之忧,忙把三娃子和两个家丁叫过来,低声耳语了几句。

王斌沉声道:“还是偷袭的老战术,标枪连射,持矛冲刺,三人一组,到时看我手势!”

“公子,你就放心吧!练了上千次了,错不了。”家丁低声回道,两人各自领人从两侧围了过去。

山洞外,胡大牛带着身边的几个好手奋力拼杀,想要杀出一条血路。无奈官军人数众多,胡大牛等人砍杀几人之后,官军势大,一时冲不出去,只得连连后退,被官军又逼回了山洞洞口附近。

胡大牛和幸存的几名卫士手持利刃,把“一枝梅”和丫鬟护在身后。官军呈扇形紧紧围住,不过官兵畏其悍勇,倒也一时不敢上前。

胡大牛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几名护卫,双眼通红,恨恨道:“不知是那个狗贼出卖了我等,这么多的好兄弟都丧了命!一定是那姓王的小子所为,只有他最近来过山上,还假仁假义的劝我注意鞑子的行踪!这次若能冲出去,我一定要宰了这个姓王的狗贼,为山上的兄弟报仇!”

“一枝梅”轻声说道:“不会是他!可能是我在江南的时候露了马脚。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他就不怕我们把他的事情说出去吗”

胡大牛还想说话,“一枝梅”止住了他道:“现在什么都别想,看怎么冲出去再说!”

丫鬟挺剑急道:“郡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为那姓王的小子说话!那姓王的一看就不是好人!上一次上山,他那一双眼睛就在郡主你的身上转来转去我看一定是他!”

“一枝梅”脸上一红,厉声道:“小环,不许乱说!”

清兵把“一枝梅”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顶盔披甲的满人军官一招手,一个汉人军官点头哈腰的赶紧上前,满人说了几句话,汉人军官连连点头,满人语罢,汉人军官对着“一枝梅”等人大声喊道:“对面的叛贼听好了,守备大人说了,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考虑,快快丢下手中的兵器投降,否则时间一到,我们马上进攻,让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一枝梅”等人不再说话,一个个脸上露出决然的神色,只是握紧了手里的兵器。

事不宜迟,王斌举起了手,远处的三娃子和家丁也看到了王斌的动作,随时行动的命令被快速传了下去。

一直以来严酷的纪律要求,和队伍里严格的服从观念,使得练勇们即使面对的是官府的士兵,也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是想把手中的标枪投出,长矛刺出,而换得战功。

再者,如果王斌失败了,自己又要面对成为流民的悲催境地,食不果腹,任人欺凌。在队伍里,只有身边兄弟的情义,没有世间尔虞我诈的冷眼,孰重孰轻,自然一清二楚。

况且,二十岁左右,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热血沸腾的年纪,利刃在手,技艺在身,当然要在人世间折腾一番。

王斌从身旁的家丁手里接过一支长矛,拿在手里,紧紧的握住。

半柱香时间未到,满人军官已经不耐烦了,手中长刀高举,大声用汉话喊道:“进攻!”

“一枝梅”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在这命牵一线,生死须臾的一刻,她的眼前不由自主的望向了远处的巍巍群山,眼前闪现的恍惚是那镇定的脸庞,和那一双清澈的眼神。

什么复国、什么朱明天下,在这一刻,她心中只有这个男子!如果今天自己死了,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自己还没有对他揭下过自己的面纱。

千钧一发之际,王斌猛的站起,手中长矛一举,大喝了一声:“投枪!”

练勇们“哗啦”一下,全部起身,手中的标枪瞬间投了出去。

“一枝梅”等人正对王斌方向,霍然看到满天急飞过来的标枪,“一枝梅”心头一颤,她大喊一声:“进洞!”

破空之声呼啸而至,胡大牛断后,格飞了几只标枪,快速奔进山洞。他持剑站在洞口,一看外面,瞬间已经有近百名官兵倒地,许多人在地上不停的哀嚎,嘶叫翻滚,场面惨烈至极。

第072章 首战之威

第一轮标枪投出,不等看到效果,练勇们又一支标枪在手,一刹那又投了出去,连续三支标枪投出,王斌脸上蒙上黑布,长矛一抖,舌绽春雷,伴随着一声“杀鞑子!”抢先奔了出去。

练勇跟在王斌身后,拿起长矛,大叫着“杀鞑子,尾随王斌疾奔而去。

三娃子跟在王斌身旁,手中硬弓搭箭,奔跑中箭矢“嗖嗖”一支接一支射出,每一箭离弦,都有一个官兵倒下。

如此近的距离,疾风骤雨的打击,清兵被瞬间而至的偷袭一下子打懵了。等反应过来,身旁的兄弟已经倒下了一大片。醒悟过来是遭到了袭击时,王斌带着练勇已经奔到了面前。

本来官兵有近六百人马,这三轮九百支标枪下来,原来的人群一下子稀疏了许多。

山坡上满地都是清兵倒地的身体,鬼哭狼嚎,叫爹喊娘声不绝于耳,整个阵地乱成一团。

王斌一马当先,直奔官兵中的八旗兵将而去,遇到绿营汉兵,则是改枪法为棍法,秋风扫落叶般纷纷扫倒在地,至于对付他们的,自有后面随即而上的练勇们。

一个顶冠披甲的鞑子手持长刀,向着王斌迎头砍了下来,王斌就地一滚,鞑子的长刀已经狠狠的劈在了地上的山石上,碎石飞射而出。王斌手中长矛一抖,鞑子的长刀未及再次砍出,他的脖劲已经被长矛刺穿。

见王斌长矛还未拔出,另一个鞑子以为有机可乘,手中弓弦一松,一支铁箭迅如闪电,直冲王斌胸口而来。

王斌侧身闪过羽箭,手中已经抓起了地上的一把标枪,随即用力掷出,那鞑子忙挥弓一挡,荡飞了标枪。王斌也不顾插在鞑子身上的长矛,揉身一个翻滚,已经到了鞑子胸前,左手匕首直刺不停,匕首削铁如泥,瞬间已经在鞑子的皮甲上刺穿了好几个大洞,鲜血汩汩流出。

不远处一个鞑子军官正站在高处观战,四处呼喊。王斌捡起一支长矛,改长矛为标枪姿势,双臂用力一抖,长矛急射飞出,向着高处的鞑子军官飞去。

鞑子军官正在指挥作战,暮然看到长矛疾奔而至,他措手不及,百忙中身子斜倾,长矛穿透了他的肩膀,连带着人也跌倒在地。

王斌暗叫可惜,他抓紧匕首,向着人群中八旗兵聚集最多的地方而去,这个时代的他,最喜欢贴身缠战。人群中,他左一划,右一刺,在八旗兵中纵横驰骋,每一次匕首刺出都是血光迸现,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转眼间已经刺死刺伤了七八个铁盔扎甲的鞑子精兵。

狼喜欢集体出动,超过五头的狼群一定不是临时拼凑起来的,而其中必然有个首脑,它是狼群的优秀代表和象征,更是狼群的核心所在;在整个群体遇到困境时,它必须挺身而出,用自己最锋利的牙刀将敌人扑倒,撕开受困纱网,率领狼群逃出生天。这就是头狼,集中了狼性当中最优秀的品质。当由三五成群的小分队组合成数目过百的大狼群时,则由狼王统领三军。在狼王、头狼的带领下,狼群呼啸山林,出没草原,所过之处,让天地为之变色,这就是头狼效应的最直观表现。

而王斌就是这样的狼王和头狼,主将如此勇猛,又是一马当先,练勇们大受鼓舞,纷纷勇气倍增,争相奋勇向前,清军则是胆战心惊,士气低落。两军很快缠斗在一起,清军是惊魂未定,勇气不足,练勇们手中长矛分叠刺出,一道道血光迸现。惨叫声不断,夹杂着求饶声,双方瞬间倒下了六七十人。

两军相逢勇者胜,练勇势如破竹,清军则是步步后退,后面的见势不妙,纷纷撒腿向四下逃开。

两军肉搏对战,最重要的是勇气和纪律,最怕军心不稳,溃兵出现,这样直接会导致一溃即散!现在的清军就是这个样子,本来突受袭击,又有清兵开始逃离,清军人心浮动,纷纷撤身向后四散而去。

胡大牛护在“一枝梅”的身前,看着王斌出手迅捷无比,对方几无一合之敌,不禁瞠目结舌,脱口而出道:“不知这是何方高人,身手竟是如此高强!真可以称得上是惊世骇俗,以一敌百!我们这些人加起来,恐怕也不是此人的对手!”

丫鬟小环也笑道:“能让你胡大牛佩服的人可不多,是不是想拜人家偷师学艺了。”

周围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大家伙绝处逢生,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一枝梅”已经隐约猜出远处蒙面之人就是王斌,心头一思量,口中说道:“胡大牛,你们几个也出去帮忙,记得要注意逃走的鞑子,一个不留!”

胡大牛一喜,随即急道:“那怎么行!我们首先要保护郡主您的安全!”

“一枝梅”道:“我和小环可以照顾好自己,你们几个快去帮忙,记住,这些鞑子沾了我这么多山寨兄弟的血,一定要血债血偿,一个不留!快去!”

胡大牛不敢再言语,带着手下几个侍卫冲了出去,几人开始追杀四处串逃的官兵。三娃子则站在一块高地上,搭弓射箭,一个个四散而逃的绿营兵应弦而倒。

有的官兵慌不择路,摔得头破血流,再也爬不起来,被追上的练勇们长矛连连刺入,发出阵阵惨叫;有的则奔向大山深处而去,到时只怕是虎豹蟒蛇口中的美餐;还有些倒霉鬼,绊倒后身体骨碌碌翻滚,直接摔出了悬崖,只留下惨叫声在山谷中回响。

被王斌长矛射伤的八旗军官,手捂肩膀,在两个部下的搀扶下,想要脱离战场。三人刚跑出不远,就看到前方一人,手持钢刀,冷冷的注视着自己几人。

胡大牛眼睛血红,目光狰狞,眼神里的寒意让人心惊。扶着鞑子军官的两个部下放开上官,钢刀一挺,扑了上去。

三人乒乒乓乓的战在一起,一时间战了个难舍难分,胡大牛虽然悍勇,但两个鞑子也知道今天是你死我亡的局面,每一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搏命打法,胡大牛仓促间也难以一下取胜。

鞑子军官看场中形势不妙,除了极少数的清兵还在苦撑,其它大多已经或死或降,心思一转,抬脚往山外奔去。

“嗖!”的一声,一支羽箭急飞而出,“砰”的一声从那鞑子军官的后脖射入,鞑子军官身子猛地往前一倾,随后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身子紧跟着抽搐起来,慢慢终于不动。

其它两个鞑子本就凭着一股勇气苦苦支撑,对方已占尽上风。如今见上官已死,心头一乱,守势顿时没有方才那么严谨,胡大牛趁机一刀砍在一人的胳膊上,将一条臂膀生生给砍了下来。

那人一声大叫,疼的顿时倒在地上,昏死过去。另一个鞑子失了胆气,掉头就走,胡大牛赶上前去,呼呼几刀,片刻功夫,已奋力将鞑子砍翻在地。

王斌放下手中的硬弓,看来自己的弓马功夫还没有撂下。刚才射鞑子军官那一箭他还担心自己射不准,谁料竟一击得手!他观察战场上的情况,见自己的部下已完全占据优势。练勇们初时还略显紧张,随着战斗深入,三人一组,配合越来越熟练,清兵节节败退,败局已定!

王斌吐了一口气,今日一战,这些人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战兵了!首战之威,强军之始,看来一路来的努力没有白费。

除了一些练勇战斗伊始时被刺成重伤外,其他的大多没有大问题。两军甫一接触,是伤亡最大的时候,这时候双方的血气和精力犹在。而到了后来,则依靠的是平时的训练,以及士兵的勇气。

练勇的拼刺术本就很强,再加上三人一组的团体优势,清军本身战斗力不行,受袭后又损失惨重,再加上军官被杀,群龙无首,很快就没有了还手之力。

那些顶盔披甲的八旗兵,在练勇们的攻击下步步后退,一个个被刺翻在地,发出频临死亡前的嘶叫。这些纨袴膏粱,早已失去了父辈们的凶残和悍勇,满清入关不到三十年,这些人已然是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任何的雨打风吹了。

王斌看形势已定,走到重伤的练勇身旁,仔细一看,一个被刺中了大腿,失血过多,应该还有救,王斌赶快撕下一块布条,把腿包扎了起来,防止失血过多。一个已经失去了生命,瞪大着眼睛,王斌过去,轻轻合上了他的双眼。

另一个被刺中了小腹,肚子上一个大洞,全是血,眼看是活不长了,王斌取下面上的黑巾,蹲下身子,握着他的手,轻声道:“兄弟,有什么话要说吗?”

练勇看着王斌,挣扎着说道:“家里尚有老母,还请公子照看。”

王斌心里一酸,郑重说道:“你放心,我定会为老人养老送终,若负所托,天打雷轰!”

练勇似还有话说,但嘴里却发不出声来,眼里的光彩慢慢黯淡了下去,王斌放下练勇的手,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他环视了一下旁边倒下来的其他练勇们的尸体,有些喘不出气来。

第073章 劫后余生

突然,面前有人冷声说道:“慈不掌兵,王大人在战场上心绪不定,就不怕影响军心吗?我要是鞑子,你早已经是具尸体了!”

王斌抬起头来,看见脸蒙红巾的“一枝梅”,正俏生生地站在面前。

本来见“一枝梅”安然无恙,王斌心中十分欣慰,但此时见身边人鲜活的生命一个个消失,沉重已经代替了见面的惊喜。又见“一枝梅”言语刻薄,王斌心中不喜,沉下了脸色,暗道这“一枝梅”竟如此薄情,枉生了一幅好皮囊,当下不由得没好气回道:“大当家的,在下是死是活,不劳您的记挂!”

丫鬟小环看见自己主人受了白眼,马上指责王斌道:“姓王的,我家小姐好心好意,你怎么不知好歹”

王斌冷冷的答道:“请问你是哪位,在下有回答你问题的权力吗?”小环的脸一下涨的通红,说不出话来。

“一枝梅”心中暗自后悔,生死之际她想着王斌能来救自己,如今梦幻成真,自己却一开口便伤了梦中人!“一枝梅”心里千回百转,竟然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

三娃子跑了过来,看了一眼“一枝梅”主仆,恭声对着王斌说道:“大人,战斗已经结束了,俘虏的清兵有一百四十多人,没有八旗兵,不过咱们也死伤了四五十人,大人看投降和受伤的俘虏怎么发落”

王斌没有说话,“一枝梅”顾不得王斌对她的态度,轻声开口道:“王大人,这些鞑子手上,沾满了我山寨兄弟姐妹的鲜血,血债血偿,还请大人不要有妇人之仁。”

看王斌犹豫不定,“一枝梅”心头一急,追加道:“王大人,这些鞑子现在已经看到了你的真人真面,为大人安全起见,也为了大人的反清大业,还请大人三思,千万不要心慈手软,妇人之仁啊!”

王斌仍不吭气,杀降他还没有经历过,何况大多数是汉人。不过“一枝梅”的想法是对的,自己千万不能冒险,王斌看了一眼“一枝梅”,没有说话,转头走开。

“一枝梅”向三娃子使了个眼色,三娃子心领神会,上前似要追问,王斌摆摆手离开。

三娃子叫过一名练勇,轻声耳语了几句,练勇点头离开。

突然,山坡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嘶叫求饶声,仅仅是不到片刻功夫,一切又都恢复了寂静。

“一枝梅”看着王斌发呆,想起他不惧艰险,不畏身败名灭前来搭救自己,心里一阵感动。但她出身皇家,感情早已经被理智埋没,再加上山寨被毁,她已经有些心灰意冷。

“一枝梅”强打起精神,向王斌一抱拳,轻声说道:“多谢王大人今日救命之恩,来日必有厚报。”

王斌收拾一下心情,拱手道:“大当家的,说这些就不必了。大家都是反清志士,拔刀相助也只是份内之事,不必记在心上。对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一枝梅”黯然神伤,沉默不语,好不容易拉起来的一支人马瞬间便烟消云散,自己又要费多少时间和银钱才能拉起另一支队伍,复国大业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啊!

王斌看“一枝梅”不言语,有些意志消沉,沉吟了一下道:“大当家的,无论如何,此地都是不宜久留,官府迟早会追究此事。大家把战场打扫一下,不要留下蛛丝马迹,速速离开此地为妙!”

看着地上已经停止呼吸的练勇,王斌考虑了一下,先让向导带一半人,把死去的练勇,和重伤、不良与行的兄弟们全部先送回去。

王斌想了一下,对三娃子道:“受伤的兄弟全部带走,另外,把官兵的盔甲和兵器也全部带走,一件不留。”

王斌对“一枝梅”道:“大当家的不如先和我们下山,满清鞑子随时会来,等下了山咱们再做打算。”

“一枝梅”默默点了点头,如今也没有其它办法,只有先下了山再做打算。

众人打扫完了战场,“一枝梅”求王斌去前寨埋葬一下寨中诸人的尸体。尽管知道这样很冒险,王斌还是答应了,心道这“一枝梅”并不像刚才表现的那样心狠手辣,还达不到后世“心机婊”或“绿茶婊”的标准。

这次王斌谨慎了许多,和“一枝梅”商量了一下,先派胡大牛和三娃子沿路侦察一下,确保众人安全。

半晌,三娃子回来报信,一路安全,没有发现清军的踪迹,胡大牛已经在前寨等候接应,众人这才起身奔前寨而去。在“一枝梅”的提醒下,王斌还是蒙上了面。

众人来到前寨,原来的木楼已经化为了一堆灰烬,只剩下黑漆漆的断壁残垣。木楼前的大校场上全身无头的尸体,死状惨不忍睹,有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流着脓水,整个校场上嗡嗡嗡不绝,全是附在尸体上的苍蝇。

众人目睹惨状,都是眼眶通红,有的忍不住流下泪来,心里暗恨清军的残忍。

几个练勇来到炼炉,发现炼炉已经几被毁坏殆尽,里面几具尸体已经腐烂,想是因为炼炉本身温度再加上天气的原因,练勇们抬出一具具尸体,当翻开一堆残砖断石,猛然看到断石下一处地窖,地窖边露出几个人来。

练勇们七手八脚的把人抬出来,一试,还有气,可能是好几天没有进食进水了,练勇们地窖慌忙喊来王斌。

听说还有幸存者,“一枝梅”等人也匆匆赶了过来。幸存的几个人正是炼炉的几个工匠。包括那个杨师傅在内,王斌命人找来清水,从嘴里灌下去,一会儿,几个人相继醒了过来。

看到眼前的人是“一枝梅”,包括杨师傅在内的几个老工匠都是老泪纵横,万幸自己和主子在这场浩劫中能幸存下来。众人想起遇难的人,又不禁心头黯然,老泪纵横。

直到日落西山,一群人才把一切处理完毕。在胡大牛等人的带路下,一行人从后山下山。

王斌见“一枝梅”一路上闷闷不乐,几次想去上前安慰,但想二人终究不熟,只是见过两次面而已,便忍语不发。

大约子时,一行人赶到了大雪山下。当夜,众人就在山下找了处避风地过夜。

虽然席地而坐,众人各有心思。“一枝梅”沉默不语,王斌也是皱紧了眉头。仙峰山清军全军覆没,清廷一定会雷霆震怒,到时大肆扫荡仙峰山周围各处不无可能!熊海的大雪山根据地恐怕也难逃无妄之灾,自己精心设计的盘踞之地,短期内怕是不能来了。

如今之计,最好是让熊海和黎老汉带苗人和汉人转移到大雪山深处,往云南地界方向转移,清军终究会忌讳吴三桂!山里气候潮湿阴冷,崎岖难行,大军不易展开,清军大军恐难持久。

自己真傻,竟忘了在战斗现场留一些吴三桂军中的痕迹!仙峰山地处四川云南交界,不由得康熙不胡思乱想。

五六百清军被完全歼灭,对方军事力量必定不小!放眼周围,恐怕只有吴三桂有这个实力了。

想到这里,王斌的心里也安静了下来。“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疲我扰,敌疲我打”的十六字原则,他还是记得的。

众人歇息的地方是一处环形的小山谷,王斌让练勇们守住谷口,几人一组,换班值守。大家收拾了一下,燃起了篝火,分别拿出携带的干粮,吃了起来。

王斌拿出一包熟牛肉,走到“一枝梅”身边,把牛肉递了过去。“一枝梅”接过牛肉,低头慢慢嚼着,似在沉思,丫鬟胡大牛等在一旁忙着收拾,也没有人注意王斌这边。

这个年代,可不是后世见了女孩随便搭讪的年代,是要保守的多。王斌转过身,准备回去到自己的位置上,“一枝梅”却开口叫住了他。

“王大人,今日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不知大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一枝梅”问王斌道。

王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笑了笑,淡然道:“大当家的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不用客气!实不相瞒,在下本来打算扎根大雪山,但清军这一闹,再加上今天这么一出,所有的计划都得改变。在下只能蛰伏待机,一切还要根据满清的计划而变。”

“一枝梅”看了王斌一眼,幽幽地说道:“王大人,今天的事多谢你了!想不到这件事给你造成了诸多麻烦!大人帮我埋葬了山寨那么多的兄弟姐妹,此恩容我日后再报。”

王斌看了一眼她,知她为逝者伤心,便宽慰道:“大当家的,山寨的事无需挂在心上,以免自扰!逝者已矣,国恨家仇,你我还是要向前看。”

“一枝梅”苦笑了一下,低声说道:“王大人,我经年东奔西走,积蓄力量,好不容易拉起了这支队伍!想不到旦夕之间,竟全军覆没!雄图霸业,毁于低手!也不知道何时,才能东山再起!”

王斌不知道怎么样劝解她,两人一时无言。周围的人看到王斌和“一枝梅”说话,都知趣的走了开来,就连丫鬟小环和胡大牛等侍卫也是远远的躲开。

第074章 月下事

明月当空,山谷幽旷,篝火熊熊,照的朱若兰的脸上一片通红,更增添了几分明艳。

见王斌坐下,“一枝梅”眼光看了看周围,轻声道:“近两年我四处奔走,招兵买马。我以自己大明皇裔的名头,打着反清复明的口号,本想时机一到,义旗一举,天下呼应,能够光复故国,谁知到头来只是南柯一梦,痴人妄想罢了。”

她抬起头,似是鼓起了勇气:“父亲从未透露过他的身世,我也是偶然的机会从哥哥口中得知,自打我知道了这个秘密之外,家父时常劝我不要再做挣扎,老老实实的做一介平民,可是我不甘心,你知道了我是谁吗?”

王斌低声答道:“难道大当家的是那一位前明宗室后人但不知是哪位皇族门下”

“一枝梅”看了看王斌,低声道:“家祖上是楚王,家父是朱胜浗,不过他已经过世了。”

王斌大吃一惊,忙起身拱手道:“原来是楚王室后人,天助失敬了!”

“一枝梅”抬了抬手,让王斌坐下,又看了看他,低下头道:“我姓朱,父亲因为喜欢兰花,只是给我起了个普通人的名字,我叫朱若兰,我的小名是阿兰。”

王斌忙拱手道:“天助见过郡主,以前言语上多有冒犯,还望郡主恕罪。”

朱若兰看着王斌,摆了摆手道:“你我之间就不用客气了,我也不是什么郡主,我只是一个宗室的庶女而已,以后你叫我朱姑娘或者阿兰就行了。”

明末,农民起义此起彼伏。义军每攻下一座城市,就会杀掉当地的明朝贵族,分掉他们的财产。公元1643年,张献忠的军队攻陷了武昌府,张献忠将楚王朱华奎全族2000多人杀的干干净净。流窜到四川之后,张献忠攻入成都,又将蜀王朱常浩全族屠杀。

与张献忠相比,李自成也不逊色。在河南境内,分封洛阳的福王全族被义军屠杀,开封的周王带着几个嫡系血脉逃跑,其余皆被屠杀。山西境内,代王、晋王两大藩王全族4000多人被杀的只剩下了区区几个幸存者。

楚王朱华奎富可敌国。崇祯十六年(1643年),张献忠进攻武昌时,湖广地方大员齐聚楚王府,跪求朱华奎捐资助饷,朱华奎指着洪武朝所赐之裹金交椅,说道:“此可佐军,他无有”。武昌被攻陷后,张献忠“尽取宫中金银各百万,辇载数百车不尽”,张献忠笑曰:“有如此赀财而不设守,朱胡子真庸儿!”随后把朱华奎掷入长江溺死。

随后,张献忠下令驱赶武昌城内的全部朱姓宗室到江边,令其投水。一时长江岸边哭声震天,浮尸顺流而下。

朱盛浗顺流漂下三十余里而幸免,逃入梁子山中,改名谢世仁。其子朱容栋通医术,在清朝时还被举荐为太医,朱容栋不受,享年九十岁。

至于其宗室女性,由于地位的低下,这些女子不是沦为达官贵族的奴婢或者玩物,就是流落民间,大多随着历史的浪花随之泯灭了。朱若兰在战乱中存活了下来,看来历史还有许多没有揭开的面纱,只不过浪花太小,微不足道,被史官忽略或一笔带过了。

甲申1644年4月,闯王李自成攻破北京,九门相继落入敌手,崇祯把皇后、妃子、公主们杀死或赐死,自己也一死殉国,三位皇子全都落入了李自成的手中。

李自成并没有杀他们,而是带他们去征讨吴三桂。在山海关,李自成被吴、满联军击败,三位皇子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并摆脱了大顺军,走上了各自不同但最后殊途同归的路。

说“殊途同归”,是因为三位皇子虽然相差了几十年,但最后都死在满清朝廷手中。

皇长子,也就是太子朱慈烺回到北京,被外公周奎举报给了满清。满清摄政王多尔衮以冒充太子之罪将太子杀掉。太子本是看到满清礼葬他的父皇,以为会厚待于他,却连以前朝太子身份去死的机会都没了。

皇三子定王朱慈灿,一直以来下落不明。历史上到康熙十八年三藩之乱接近尾声时,满清安亲王岳乐在湖南抓获了一群占山为王的土匪,其中一个和尚叫朱慈灿。岳乐发现他的经历与崇祯的皇三子十分相似,极有可能就是崇祯的皇三子朱慈灿。康熙随即下旨道:“彼时朱慈灿年甚小,必不能逸出,今安得尚存?大约是假。”御笔一挥,崇祯的皇三子朱慈灿就以一个谋反土匪的罪名被除掉了。

崇祯皇帝的四子永王是朱慈焕,李自成兵败,他与兄长们走散,彼时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他一路流浪到河南,后又到了凤阳,被前朝的给事中收养,并让他改为王姓,以避过满清的追捕。

王给事中死后,他又流浪到浙江,遇到了一位前朝姓胡的官员,并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从此朱慈焕以余姚王士元为名靠教书为生。到了康熙四十七年,他已经七十五岁,有了一妻一妾,六子三女和一个孙子的大家庭。对自己的身世,他一直守口如瓶。但他在为儿子取名时,按皇家传统,所有的儿子都以“和”字排辈,最后一字都为带有土部的怪字。终为清廷发觉,朱慈焕全家被捕,他的妻妾和女儿都自缢而死,男性家人无一漏网。

朱慈灿否认自己造反,而且他确实没有造反的证据,但他承认了自己是前明皇子,就只能是死路一条。康熙拒不承认朱慈焕的真实身份,将朱慈焕父子一应凌迟处死,唯一的孙子也暴死狱中。

王斌正在想着这些事情,听到朱若兰叫自己可以称呼她为“阿兰”,不禁心里一荡,抬起头来,月光下,却发现朱若兰正亮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

王斌心里暗叫糟糕!自己重生以来,事业还没有干出个什么,却已经是连连惹下情障。先有吴锦萍,毕竟那是自己到这个时代以来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可这后面的熊莹,再到眼前的朱若兰,自己又要如何收场。

后世不是有个大嘴说过吗,“我当年也是个痴情的种子,结果下了场雨……淹死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会不会什么事没做,就被淹死了,王斌艰难的张了张嘴唇,低声道:“朱姑娘,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朱若兰听到他叫自己“朱姑娘”,心里一阵失望,不过很快就释然,毕竟两个人的交往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一天,这就证明了他是一个谦谦君子,而不是油滑之徒,也证明了自己没有看错。

朱若兰抬头看着头上的一轮明月,她只是个十七岁的女孩,忧愁来的快,也去的快,她看了眼王斌,眼光中若有迷离,轻声地说道:“满清在金沙江沿岸封锁的很严,我想明天先去沐川镇一趟,然后走川西去成都,再图良策。”

朱若兰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王斌道:“王公子,当日官兵围山,我怕自己冲不出去,所以就写了这封信给你,打算留在一处隐蔽地,希望将来能帮到你。”

王斌打开书信一,里面全是一些人名和籍贯,比如湖广唐六,贵阳祝水等等。

朱若兰道:“王公子,这是一些私盐和兵器的买家,清兵破寨总要走,这些人总要回来的。”

王斌心里一热,生死存亡之际,朱若兰不顾自身安危,却还想着帮助自己,王斌拿起信,默默塞进了怀中。

朱若兰继续道:“王公子,后山我们藏身的山洞里面,有不少的银子,清兵破了山寨,我也没法带出去,这些银两就转赠于你,作为你起事的一些帮助吧,这也算是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

王斌忙摆摆手道:“朱姑娘,这怎么可以,这些银子还是等你以后东山再起时,再回来拿吧,我先暂且代你保管。”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王公子,无所谓了!山洞里银两不少,你要赶快带走。一旦清兵搜山,这些银两就无从遁迹,不能让银子落在鞑子手里!”

王斌点头应诺,见“一枝梅”郁郁寡欢,知她心情不好,便想办法的说一些开解话和后世的笑话给她听。果然,一会儿功夫,朱若兰就活跃了起来。无论她如何心机重,志虑远大,毕竟她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女孩子,也需要朋友和友情,当然,也需要一份感情。

二人谈古论今,王斌插科打诨,二人不时发出笑声,朱若兰更是经常按耐不住笑出声来,丫鬟小环和胡大牛双目一对,二人的眼中都是一片释然,当然,也夹杂着一丝丝的无奈!

眼看天色不早,周围的人已经是大多入睡,朱若兰脸色一红,对王斌道:“王公子,天色已晚,我先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不要再熬夜了!”

王斌也点头道:“朱姑娘,明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你一路小心,多加留意,若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可托书信于我,我定会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第075章 跨越时代的军队

朱若兰心中一荡,在丫鬟小环的陪同下起身离开。小环看她面色红润,假意问道:“郡主,你怎么脸上这么红,是不是王天助说的话不中听?我现在就去找他,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朱若兰被撞破心中事,不由得嗔道:“你这家伙,就知道添油加醋,捕风捉影,赶紧回去睡觉,明日还要赶路!”

小环赶紧跑开。回到避风处,朱若兰斜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全是这一阵子发生的事情。前路漫漫,行路甚难,她一时有些迷茫,眼前交织着王斌的影子,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朱若兰便在胡大牛等人的护送下,离开了大雪山。临走前,她把杨师傅和几个工匠托付给了王斌,嘱咐他们听从王斌的安排。主仆几人挥泪而别,朱若兰避开清军的耳目,直向川西而去。

看着朱若兰一行人的身影消失,王斌才惆怅的转过身子。所有的部下都已整顿完毕,等候他发号施令。

王斌一挥手道:“兄弟们,咱们上仙峰山,先取了银子再说,说什么也不能便宜了那些鞑子!”

练勇们大声应喏,王斌在向导的带领下,来到仙峰山后山的山洞,从里面抬出了十几大箱的银锭,粗粗算去,也有十余万两,看来这是仙峰山上的所有资产了。

众人带着银两,回到了大雪山,熊海早已经得到了王斌等人的消息,已经把那些伤员安排在了一所大茅屋内,作为伤兵营房。熊海找来了郎中瞧伤,牺牲的那些练勇则是放在了合适的地方,就等着王斌回来,举行葬礼仪式。

受伤的将士,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受了枪伤,王斌看了看,郎中治理和包扎的不错,看来是从自己的手术中学到了不少经验。重伤的只是做了简单的处理,王斌亲自上阵,操刀手术。他洗涤伤口,敷药包扎,熊莹在一旁观摩学习,王斌一边动手一边向她耐心传授。

大汗淋漓之下,王斌站起身来,见许多伤者面色戚戚,心中一愣。随即猜到这些人是为将来的生活担心,王斌朗声道:“弟兄们不用担心!这次作战,咱们战死的兄弟每个人补助200两,至于你们几个重伤致残的,咱们奖励100两。大家放心,你们会和大家呆在一起,只不过不能再上战场,这是咱们的规矩!”

伤员的脸色一下子红润了起来,一个断了左臂的练勇不由得问道:“公子,我们以后还能干什么?都成了这个样子了,还怎么能上上阵杀敌?”

王斌大声道:“你叫狗蛋,我记得你!你今年才19岁,不是90岁,怎么就做不了事情?你照样可以娶老婆,生孩子,你只是缺了一只手,又不是不能动弹。再说了,怎么以后还有许多地方要用人,训练新兵,看守仓库,要是都是外人我可不放心啊!还是自己人踏实,不管你们是缺胳膊还是瘸了腿,你们都跑不了!”

重伤员的心都放在了肚子里,王斌看着轻伤员道:“至于你们,每个人的奖赏可是只有20两!你们赶紧恢复好了,咱们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们去办!想在这里偷懒,这可没门!”

大家都笑了起来,王斌叮嘱一番受伤的练勇,然后告辞从茅屋里出来。

熊莹跟在后面,满脸兴奋的说道:“王大哥你真厚道,真聪明!懂的事情真多!”

王斌微微一笑,军心就是人心,必须抓住!

这些简单的外科手术,说句心里话,这些常识后世大多数的成年人都懂,即使是一些上学的学生也不陌生,到了几百年前竟然都成了骇人听闻的绝学。王斌转过头对熊莹道:“傻丫头,放心吧,你以后有的是机会学。”

熊莹却撇嘴道:“我才不是傻丫头!你才多大呀!听说只有十九岁,咱们两个差不多,你以后就不要倚老卖老了。”

王斌板起脸对熊莹道:“小侄女,我和你爹可是互认的兄弟,你就这么和你叔父说话,真是不像话!”

熊莹一点也不理睬,低声道:“我不是傻丫头!你也不是王叔父!咱们两个年纪相当,以后还是以兄妹相称吧。”说完也不理王斌,一个人转身向后而去,推门进了伤兵营房。

王斌一阵愕然,随即摇摇头,向放着练勇尸体的大棚而去。

大棚是新搭起来的,周围都是空地。士兵们得遗体放在搭起来的木床上,周围都是干燥的柴木,王斌来到停放的尸体面前,一个个的看了一遍这些年轻的面庞,泪水瞬间涌出了他的眼眶。

他们来自何方,有过怎样的人世间的经历?他们是否爱过恨过,懦弱过,抗争过,王斌不知道,王斌只知道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拿起了武器,毫不犹豫的和满清进行了搏斗!

如果有一天革命成功,这些英灵的牌位都应该放在英灵堂、忠烈祠里,受后人世世代代的敬仰!

王斌没有办法把他们的尸体送回富顺县城,风险太大。战死的练勇们许多都是孤身一人,有家属的遗体火化后,将骨灰带回去,交于家属,也算得上是功德圆满了。

遗体火化前,王斌带着所有的练勇对遗体进行了告别仪式。看着四十多张年轻的脸庞,安详的表情,大家的心里如坠了一块石头似的,沉重的厉害,昨日还活生生的欢声笑语的健康的体魄,今日已经永远的踏上了天国的阶梯!

一具具遗体旁边的柴禾上,此时都淋满了桐油。王斌拿起火把,扔到了柴禾上,熊熊的烈火腾空而起。王斌对着烈火大喊道:“弟兄们,一路走好!来世你们就是挺直了腰杆的好人,富人!没有人敢看不起你们!弟兄们,安息吧!”

人群一阵骚动,妇女和老人都是不断的擦着泪水。燃烧的火焰照红了每一个士兵的脸庞,也仿佛驱走了每一个人心里的黑暗。

遗体告别仪式结束后,王斌叮嘱人回头要收拾好骨灰,妥善保藏,然后就离开了这里。

受轻伤和没有受伤的士兵都是奖赏20两银子,王斌给部下的奖赏没有按首级论战功的规矩。在将来可能的战争中,王斌面对的敌人大多数人同样是汉人,并不是异族侵略,所以并没有必要以首级来计算战功。士兵永远是一个团体,只是军官的录取和晋升完全看官兵在战场上的表现。

遇到十恶不赦,认贼作父,屠杀同袍的汉人败类自然是不能手下留情,但如果面对的心无斗志,懵懵懂懂的底层绿营士兵,若是其没有劣迹,何妨留一条性命!

斩首计功起源于秦国,商鞅变法中的“军功爵制”也是这样规定。《商君书》:“能得爵(甲)首一名,赏爵一级,益田一顷,益宅九亩,一除庶子一人,乃得兵官之吏。”看,想封爵得斩甲首一名,就是敌军的低级(贵族)军官。斩首普通士兵,不能封赏,只能抵罪。

斩敌军的贵族或军官首级一个,可以封爵,得到大量土地、宅地、仆人名额,自己还可以有仕途名额;而斩得一个普通士兵首级,可以为自己免罪。另外,爵首功也是可以拿来抵免的,但其功用要比普通首级功大得多。

商鞅变法,斩首一个低级军官爵升一级,此律使得秦人作战勇猛无比,战斗力空前高涨,不但消灭了六国的有生力量,也使得整个秦朝变得嗜血好武,并快速统一了天下。

秦汉易位,汉朝和匈奴的战争拉开了序幕,斩首计算军功也是一大特色,盖其原因,和战国时一样,彼此间的战争是异族的侵略战争。对异族,当然是“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了。

但对付同族间的斗争,又不是谁刨了谁的祖坟,杀人灭族,何以要用首级来论?

所以,王斌想要一支全新的队伍,跨越时代的军队!军人的荣誉感,民族主义,拥有顽强的意志和严格的纪律性!王斌不想重复明末军阀们的老方法,庸人自扰,于国于家何望!

匈奴人是优秀的骑手,从孩童时就接受训练,是天生的马背上的战士。他们横行欧洲,十三国联军竟不能挡,西罗马帝国迅速灭亡。但就是这样一支强大的军队,却倒在了汉军的铁蹄下。

汉军纪律严明,训练严酷,是人类历史上典型的全能型军队,步兵与骑兵同样精锐。匈奴人被欧洲人称为闪电的鞭子,但他们遇见了汉军,却是狼狈逃窜,苦不堪言。

“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王斌相信,如果没有这些强大的民族主义和爱国热情支撑,汉军绝对不会拥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

南宋后期,蒙古军面对已经衰亡的金军,仍然不能速战胜之,常常在兵力占优的情况下打的举步维艰。而岳家军面对鼎盛时期的金军,即使兵力处于劣势,依然能战而胜之,战斗力之强大由此可见。

更为重要的是,蒙古军是一群以掳掠为目的的强盗,而岳家军是一支为保卫家园而战的正义之师。在军人的荣誉感,民族主义面前,蒙古军焉能不败!若成吉思汗屠夫早生百年,也会哀叹:撼山易,撼岳家军难。

第72章 沐川长官司

但若以综合素质而论,后世的那支铁军,才是华夏历史上最优秀的军队。

与华夏历代军队不同的是,这些人并不是效忠某一个帝王或者军阀集团,而是为了国家民族而战,他们汇聚了华夏人最优秀的品质和最坚定的信仰,传承了华夏几千年,是最值得骄傲的民族精神。

黎民涂炭,异族来辱,朱门冻骨,长街当哭。民族的兴衰,祖*亲的哭泣,唤起了这些人心中最强烈的感情,那就是对民族、对国家的热爱!

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之流,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书生,还有脱下女装换红装的巾帼,每一个人为了民族的兴亡而发出了来自内心的怒吼。

这些人凭什么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凭的就是他们的民族精神。

“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只有在这些人身上,才是真真正正的体现!而对于现在的满清朝廷,王斌只能说一声,洗洗睡吧!满清不是汉人,防的就是汉人,满汉一家,只有在那个和平年代才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1740年(乾隆五年)10月9日,南洋“红溪惨案”,巴达维亚(今雅加达)华侨居民被荷兰军队屠杀过万。侥幸逃出者仅150人。惨案发生后,荷兰总督华尔庚尼尔被自己的政府逮捕并死在监狱里,荷兰国会曾对此事进行辩论,担心处于盛世中的乾隆政府会进行军事报复以及中断双方的经济往来。

结果如何呢!十全老人下旨,被杀华侨是“自弃王化”、“系彼地土生,实与番民无异”、是“彼地之汉种,自外圣化”,因此华侨遭屠杀,“事属可伤,实则孽由自作”,“圣朝”无须加以责备。

这样的一个狗屁不如的政府怎能代表华夏!他代表的只是他手下的那些八旗子弟和汉人犬儒而已。

熊海因为有伤,熊江因为不知道有战事,二人对自己未能去参加战斗而满口怨言,看来也是耐不住寂寞。

斩获的情况很快统计出来了,二百三十几幅铁甲,均为八旗兵所有;缴获长刀二百六十把,长矛二百七十三条,以及其它杂七杂八的武器二十六把。另外缴获盾牌六十副,弓箭几十把。有些缴获的盔甲需要修复。许多标枪因为木杆折断或墙头折损的原因,也需要更换。

现在虽有杨师傅等工匠,但山上没有炼铁打铁的工具设施,兵器盔甲的修复也无法进行。练勇全部住在开辟出来的河谷,几十栋茅屋已经带人修了起来。山上已经购买了大量的粮食米面用品,以防清军围山。王斌按照自己后世网络上得来的经验,教练勇们布置了许多明哨,暗哨,做好防范措施。

炼铁是第一大事,王斌把杨师傅几个匠人叫了来,让他们择日先把炼炉建起来。王斌按照自己在老君山上改造炼金炉的经验,稍加改动,画了炼铁炉的图纸和风箱的图纸给杨师傅和几个工匠,杨师傅等人看了不由得有些诧异,几个人看着粗略的图纸,议论不休,看该如何着手建造。

身为后世的史迷和军迷,王斌对重工业的了解也是甚深,尤其对钢铁的炼造,更是有一份见解,当然,这些东西全部都是纸面上的,可算得上是纸上谈兵。

比如炼铁,让他把洗煤这个方法告诉了杨师傅这些能工巧匠之后,经这些人一试,一折腾,好煤和差煤几乎一下子就被分出来了。

洗煤后产生精煤,然后炼焦。冶炼钢铁,不能自己使用原煤,否则炼出来的铁锭质量会非常差,根本打造不了兵器。炼铁,最好用焦炭。王斌让工匠们先建立起一个洗煤车间,随后加上炼焦炭这个工序,经过了这个工序,才可以拿去炼铁。

炼炉炼铁,起先是生铁,有百分之二的含碳量,这时候的熔点大约在1100度,随着炼炉温度的继续上升,当超过1500度时,就成了熟铁,熟铁中的碳含量要比生铁的低得多。

等到优质的熟铁,生铁出炉,然后通过坩埚就可以生产出钢水,然后打造兵器,造火铳,造火炮……

王斌知道历史的必然,三藩之战不知道那一天就会发生,他必须尽可能地积蓄力量,壮大自己,不然以后怎么去对付兵强马壮的吴三桂和可以积蓄大半个华夏绿营力量的满清朝廷。

在真实的历史上,大雪山地区本就是一个矿产资源十分丰富的地区,盛产煤矿,铁矿,铜矿、磷矿、盐矿、石灰石,大理石等,实在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之地。

杨师傅等人打制兵器火铳的工具大多在清军攻仙峰山时毁于一旦,所以王斌还得准备这些打制的工具,不过这些都要等他下山以后才能去办。

在山上呆了几天,练勇们都留在了山上,由王斌的家丁郑三炮负责,安排好诸般事宜后,王斌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守备大营,作为地方的一地军事主管,自己不可能长期在外,还得时不时的露露面,表示一下自己的存在。

虽然贵为宜宾县守备,但王斌猛然间又来到营地里,营地里的营兵还是有些不适应,总感觉这位大人挺神秘的。有时一直在营地,有时候却几天不在,说不务正业吧,练兵又练的挺狠的,真是有些邪门!

守备大人今天一来,就问营地里有没有造兵器火铳的家伙,这里哪有这些家伙呀,最起码也要到总兵一级才可以铸造!营地里平时兵器坏了,拿去更换就好了,那里有什么专门的工匠搞这些玩意啊!

王斌这才明白,无论自己要造冷兵器还是火器,只有各镇总兵及提督这样的封疆大吏才有资格,自己的级别远远不够!明末抗清的战争才结束几年,满清对兵器,尤其是火器的制造卡的很严!在四川,也只有郑蛟麟或者谭宏这样总兵级别的一方诸侯,才有能力办到。

谭宏与自己毫无瓜葛,也搭不上话,看来只能冒险找一找郑蛟麟了。

王斌还未成行,却意外接到四川提督府的公文,要求他协助马湖府沐川长官司的沐川土司悦峣瞻,对其境内的西密山上的一伙土匪进行清剿。

王斌不知道郑蛟麟为什么要把他调去处理这件事情,但军令已下,由不得他犹豫!王斌只得把此情放下,通知张直,调了最先跟他来宝屏的五十名家丁,带着营里的近三百营兵,倾巢而出,直奔沐溪镇而去。

守备营地距离沐川长官司百里左右。队伍*,沿途青山绿水,鸟语花香,行军倒是舒服。

等到了沐川长官司,土司悦峣瞻的儿子悦宗孔已在沐溪镇的寨门口等候。

悦宗孔二十多岁,脸蛋黑红,黑布缠头,对襟衣外套坎肩,两个硕大的金耳环,黑色档裤,描着金线的靴子,显得不伦不类,脸上神色倨傲,不可一世。

悦宗孔此刻也是心情大坏。西密山的土匪不仅拐带走了不少他治下的奴隶,还打的前去围剿的部下屁滚尿流!求了好几次,四川巡抚罗森大人才下令出兵。这些汉人,每一个好东西,完全不把自己这个土司老爷放在眼里!

王斌也是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这些土司,吸食奴隶骨髓鲜血的寄生虫,贪婪凶残,不知道多少苦命人死在了这些吸血虫的手下,当真是罪不可恕,罪该万死!

从明太祖朱元璋洪武四年,也就是公元1372年开始,悦氏土司已经统治沐溪镇地区快三百年了,土司就是当地的彝族首领,土司制度一般都是父死子承,而悦宗孔就是现任土司悦峣瞻的儿子,也就是下一任的土司。

不过这个悦宗孔这是出去见过世面,懂得汉话,所以他的土司父亲才派他出来接待王斌等人。

悦宗孔说了几句话,一个翻译上前,说了一堆话。

原来沐溪镇的西密山上聚集了一群土匪,近年势力越来越大,经常四出抢掠村民,还杀掉过一些反抗的头人,闹的当地的彝族百姓怨声载道。土司悦峣瞻经过“集尔集铁”头人会议后,组织征伐土匪,

谁知一战下来,土司的军队被打的落花流水,损失了几百人马。无奈之下,土司才不得不向四川巡抚罗森上报求助。

罗森只是个文官,对军事一窍不通,他把此事通报给了郑蛟麟,郑蛟麟一下子就想到了王斌。

王斌感觉这股土匪还不错,心里对悦氏父子也是深恶痛绝,但他有上峰的命令,无论如何,剿匪也是势在必行。

这三百宝屏汛处绿营兵,练了几个月,还未参加过实战,这次就让他们见见血。

至于土司的军队,王斌根本不屑一顾,一个奴隶制度下的土司军队,又有什么战斗力呢!

见王斌态度轻松,悦宗孔道:“这些土匪可是不简单,不但有大刀长矛,还有火铳,大炮,打起来威力巨大,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王斌一听有火铳大炮,一下子来了兴趣。上次老君山缴获的几门土炮,锈迹斑斑,都是几百年的老古董了,根本不能用,这次看能不能缴获一些实用的。

悦宗孔派人给王斌的营兵送来了大米油盐等物,王斌又要了几口大锅,让士兵开始生活做饭。

第073章 郎情妾意

士兵们走了大约有两三个时辰,到了正午的时分,终于到了山寨附近。

王斌看了一眼远处的山峰,地势倒是险峻,山峰上的树木已经基本被砍光了,光秃秃的,和周围的青山绿水,绿树红花十分不搭配。王斌命令绿营士兵扎下营寨,下锅造饭,待手下仔细观察过地形再说。

悦宗孔本来想催王斌早点攻山,但是看到王斌做事有章有法,部下绿营士兵秩序井然,特别是那五十人的家丁,看起来尤其彪悍,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

午后,王斌让张直带着三娃子,跟着悦宗亮的人出去探视一番,查看一下地形。过了一个多时辰,张直和三娃子回来了,三娃子报上探查的消息。

这山上的山寨只有前山和后山两个出口,但形势险峻,寨门夹在两侧的山峰之间,寨门还架有几门火炮,要是强攻,只怕伤亡巨大,王斌心里放心不下,亲自查看了一下,果然是山势险峻,虽说不上固若金汤,但也是易守难攻。

王斌和张直坐在帐篷里,三娃子在帐篷口守着,张直愁眉苦脸,闷声道:“这山寨易守难攻,要是强攻,不知道要死多少兄弟。”

王斌道:“看来我们是低估这批土匪了,这些人不但火器精良,而且地形险要,一时难以下手。”

张直也点头道:“这山寨里的树木已经让土匪砍光了,即使要火攻,也没有办法。”

王斌沉思道:“这倒不是问题,关键是看值不值得。”

张直深深吸了口气,“这土司儿子说话语焉不详。能听出来这山上的土匪并没有干什么恶事!”

王斌笑了笑,到底是这些底层的彝族民众自己上山,还是悦宗孔所说的土匪掠人上山,谁也不知道。以土司制度的残酷压迫,以及路上矿场的所见所闻,王斌相信悦宗孔所言断然有假。正想着,士兵进来报告,悦宗孔来了。

张直笑了笑道:“已经憋不住了,来催你出兵了!”

悦宗孔进来,脸上一点的不高兴,他是最贵无比的彝族首领,到了王斌这儿,还得通报才能进去,心里早窝了一肚子火,再加上王斌迟迟不肯进兵,悦宗孔一进来,就毫不客气的大声问道:“王将军准备什么时候攻打山寨啊”

王斌招呼他坐下,向他介绍了土匪山寨易守难攻的情况,说自己会尽快想出办法,攻打山寨。

悦宗孔气呼呼的站起身来,指着王斌,大声叫道:“你就说,什么时候能出兵攻打山寨吧。”

张直在一旁看不下去,冷冷的接话道:“什么时候出兵,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请你不要在这里指手画脚。”

悦宗孔“腾”一下跳了起来,脸色通红,指着张直的鼻子喝到,“我和你们的主官说话,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也不瞧瞧你的身份!”说着扬起手里的鞭子,就要向着张直身上抽去。

张直气极,向前一脚就踢飞了悦宗孔手中的鞭子,不知道落在何处。悦宗孔气的嗷嗷大叫,吼了一声,向张直扑了过去,张直也是毫不客气,身子向前,躲过悦宗孔的拳头,顺势一个抱摔,把悦宗孔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悦宗孔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恶狠狠的看着张直,这小子也够壮实,张直这一摔,竟然没有把他摔得爬不起来。

悦宗孔看了看王斌,发现王斌面无表情,好像什么事没发生过一样。悦宗孔恨恨的哼了一声,转头走出了帐篷。

他一出帐篷,王斌再也忍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想不到你现在的火气还是这么大,一出手就是我教你的绝招,这要是弄不好,会出人命的,你就不害怕!”

张直拍了拍手,怪声说道:“我怕什么,出了事,还不是有你这个上峰顶着!”

王斌顿时一下哑然,这真还是挑事的不怕事大,不过发生了这么一件事,倒让两人心头宽敞了一些,商议了一下,王斌便决定明日攻打山寨。

张直走后,王斌睡不着,就躺在床上,心里却想着攻打山寨的事情,迷迷糊糊中,王斌就要睡去。

“吱吱”生传来,从帐篷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尽管来人控制的特别好,但王斌还是一下子就听了出来,伸手便握紧了贴身的匕首。

帐篷的帘子掀开,一个人轻手轻脚溜了进来,王斌就躺在床上,假装还在梦中,只是眯着一只眼睛看着来人。

来人却没有到床边来,也没有任何攻击王斌的意图和动作,就坐在了桌前,在黑暗中看着王斌,王斌不动声色,假装依然在梦中,还打了几下呼噜。

来人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往床边走了几步,但没到床前,又止住了脚,黑暗中,王斌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匕首。

来人却没有再往前,很快男人转过身,把一封书信模样的东西放在桌上,转身就要离去,王斌偷看来人,觉得此人身材高挑,似是个女人,有些熟悉,脱口而出:“朱姑娘,我知道是你,快站住!”

朱若兰一惊,随即站住了脚步。王斌下了床,亮起灯,一看,果然是朱若兰,只不过这次是一身黑衣,黑纱蒙面。

王斌往前走了几步,正想问朱若兰怎么会在这里,朱若兰却一回身,转身抱住了他,王斌一时愕然,随即便紧紧的搂住了朱若兰的腰。

正是夏季时分,两人都是衣衫单薄,朱若兰两座笔挺的山丘紧紧的贴在王斌的前胸上,一阵处女的幽香袭来,王斌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能自已。

王斌左手揭起朱若兰脸上的面纱,在黑暗中找到朱兰的嘴唇,随即就吻了上去。

朱若兰“嘤咛”一声,整个人都软在了王斌的怀里,王斌毫不费力的顶开了朱若兰的齿关,找到那半截香舌,便咬了上去。

朱若兰还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在二人的热吻下,已经渐渐迷失,同时双手紧紧的抱住了爱郎的虎背。

朱若兰情不自禁,全身发烫,配合着王斌,脱去了自己的外衣,王斌抱起朱若兰,向床边走去。

片刻之间,地上已经扔满了男女的衣服,张直和三娃子偷偷站在帐篷外边,听到里面男女压抑的声音传出,这才相对偷偷一笑,蹑手蹑脚的转身离开。

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周围的景物也渐渐地清晰了了起来,朱若兰一身红衣,脸蒙红巾,静静地站在山丘上,远远看着群山环绕中山寨,“小孟尝”站在她的旁后,看了看山丘下山道上闷头赶路的一队队人马,里面有汉人,也有彝族人,不禁感慨的问道:“大当家,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朱若兰收回目光,平静道:“难道真要和官兵拼个你死我活王斌的实力非同小视,与其两败俱伤,不如卖一个好处给他,将来江湖上也好见面。”

“小孟尝”不甘的道:“希望这小子能记得大当家你的好。”

朱若兰看了一眼他,边走下山坡边问道:“嘉州那边都联系好了吗?”

“放心吧,大当家,一切都安排好了。”“小孟尝”嘴里说着,跟着朱若兰,走下了山坡,两人一起加入了山道上滚滚的人流。

清晨,温暖的阳光照进帐篷,王斌从睡梦中醒来,伸手一摸枕边,却是空空如也。

王斌“腾”的一下坐起来,却发现帐篷里就自己一人,朱若兰早已离去,只余下床单上的点点梅花。王斌慌忙穿上衣服,下了床,手忙脚乱收拾一下床铺,抬头一瞥,却发现桌上留着一封书信,似是留给自己的,王斌帮忙打开,只见一行隽秀的小字跃然面前:

“日前匆匆而别,不胜惶恐。本拟小住,奈何君下围山,昨夜已携余部退入五指山中,君可诉进山寨,或有所需。”信末一个醒目的“兰”字,王斌拿着信笺,心头茫然,想起朱若兰对自己的一番深情,自己何德何能,让伊人为自己牺牲若此。

“三哥。”帐篷外响起张直的声音,王斌喊了声进来,张直已经走了进来。

张直见只是王斌一人,惊奇的看了看,发现确实没人,才抬起头问道:“三哥,今天怎么办那个土司儿子又来催了。”

王斌没有说话,把朱若兰的信件递给了张直,张直接过信件,看了几眼,把信件放在桌上,苦笑道:“三哥,朱小姐对你可谓是一片苦心啊!那你看,今天这……”

王斌缓过神来,轻轻的说道:“原来川湖总督府的探子探的就是朱若兰的山寨!现在朱若兰自行撤去,倒是随了悦氏父子的愿!让队伍一定要赶在土司部队的前面进山!你带一百人守住寨门口,不准任何人进去!咱们不能辜负了朱若兰的一片良苦用心啊。”

最难消受美人恩!王斌看了一眼张直,沉声道:“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山寨!违者,你知道怎么做!”

第074章 用心良苦

悦宗孔从两个女奴蛇一般的胴体缠绕中挣脱出来。他打量了一下外面的阳光,站起身来,两个女奴赶紧上前给他穿上衣服,另有“呷西”奉上吃食。悦宗孔吃了几口,见天色已经不早,正要派手下的人去催王斌出兵,下人来报,说官军已在一个时辰前出发,攻向了西密山的山寨。

悦宗孔大怒,抓起身边的鞭子,随手就是一下,口中骂道:“你这该死的蠢货,为什么不提前来通知”

部下抚摸着脸上的鞭痕,一句话也不敢说,悦宗孔大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去召集人手,咱们马上跟上去,真是一群无用的蠢货!”

土司士兵们吵吵嚷嚷,一个个手忙脚乱得忙活起来,大约小半个时辰,队伍才集合了起来。悦宗孔脸色更是不豫,走到人群里鞭子一阵狂抽,队伍才安静了下来。

悦宗孔带着土司士兵尾随赶去,汗流浃背,好不容易赶到了山寨前门。部下来报,说官军已经攻破了山寨,但却守住了寨门,不让土司瓦武装们进入山寨。

悦宗孔勃然大怒,带人赶到寨门,却发现门前已经站起来了几排官兵,手中端着长矛,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墙上的几十个弓箭手搭弓亮箭,也是对准了前方。

悦宗孔怒气勃发,他向着军士们怒吼道:“赶快闪开,我是土司首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士兵隐然不语,悦宗孔一招手,土兵们上前,径直挺着长矛向山寨里而去。

马宇一声大吼:“准备,平矛!”

悦宗孔大声吆喝,土兵们叫喊着上前,两军的前排很快碰撞在了一起。

惨叫声响起,前排的土兵倒下一片,而绿营兵也是被刺伤了几个。

眼看后面的土兵又涌上来,马宇的怒吼声又响起,绿营兵们不断的把手里的长矛刺出,土兵们纷纷倒地,前面倒地的土兵叠成了一个小坎,阻止了后面土兵们的进攻。

寨门成30度的斜坡,上高下低,再加上士兵手中两米的长矛,比土兵的长刀、标枪等乱七八糟的兵器要整齐有效的多。绿营兵只伤了几个,土兵却倒下了二十几个。

伤者都被泰勒下去,寨门前血迹累累。土兵们不管不顾,还要上前,寨墙上的弓箭手已经是拉圆了硬弓,蓄势待发。

悦宗孔大喊一声“助手”,从马上跳了下来,向前而去。如果打下去,他的手下恐怕会损失惨重,弄不好就是元气大伤。

悦宗孔怒气勃发,他走到土兵前面,向着军士们怒吼道:“我是土司首领,让你们的上官和我说话!”

张直已经看了半天,此时才从寨墙后走了出来。他冷冷地看着悦宗孔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土司大人的公子,你有什么事吗”

悦宗孔指着山寨里的方向,对张直怒道:“官军既已攻破山寨,为何不让我的部下进入”

张直摇摇头道:“对不起,在下接守备大将令,让在下必须守住寨门,不放一人通过,军令难违,还请见谅!”

悦宗孔忍住不悦,闷声道:“还请快去通报守备大人,允许我等进入山寨。”

张直点点头,对士兵耳语了几句。士兵奉命而去,张直进了寨墙,却把满脸铁青的悦宗孔扔在外边。

王斌带人进入山寨,对寨墙上这些古董似的大炮一点也不感兴趣。这些家伙重逾千斤,只能守城,不能野战。王斌令绿营四下搜索,自己进了山寨大厅。

大厅内一片狼藉,桌倒椅翻,显然走时特别匆忙。王斌走向大厅长桌,只见桌上摆着一卷卷的图纸,王斌打开一看,全部都是火炮的炮样,大小不一,上面还有前明南京兵部的印章。看来这就是朱若兰信上所说的留给自己的东西了。王斌命人收集起来,到时全部带走。

炼炉里留下了很多的工具和器械,看来朱若兰知道自己缺什么。众人把工具和器械全部装车。山寨凋敝异常,想来也不富裕。王斌心下感激,随即让人通知张直,让他放土司的人进来。

悦宗孔急匆匆地扑向山寨,却发现已是人走楼空,什么东西也没有留下。他不禁火冒三丈,暴跳如雷。

悦氏父子此前攻打山寨,完全是因为治下的矿工逃离,躲进了西密山的山寨。本想借助宜宾守备的力量,攻下山寨,抓回矿工等奴隶。谁知土匪望风而逃,山寨虽然破了,山寨里的奴隶矿工,也随土匪一起逃遁,不知所踪。

王斌看着悦宗孔,点头道:“悦公子,官军一到,土匪四散而逃,我等这就打道回府,好向上峰禀告。”

悦宗孔看了看寨墙上的大炮,眼睛一转,腆笑道:“山寨里的大炮,还请大人留下!”

王斌脸上变了颜色,怒道:“山寨的大炮乃是官军的缴获,岂能转手尔等,你这不是胆大妄为,置大清律法于不顾吗!大炮都要拉走,上交提督大人。”

悦宗孔脸上难看之极,却又发作不得,官军的实力,他刚才可是领教了,抢也抢不过呀!

王斌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本官也可以不要这些大炮,只是希望土司大人能拿一些东西交换。”

悦宗孔一愣,脱口道:“拿什么东西交换”他们没有铸炮的本事,王斌看不上的那些大铁疙瘩,在他眼里可是香饽饽。

王斌道:“一路上走来,本官发现土司大人有很多铁矿,本官想用这些大炮换些生铁。”

悦宗孔松了一口气,生铁自己多的是,还以为他要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呢,当下大声问道:“你要多少生铁”

王斌看了一下寨墙上的几门大炮,大约都是两三千斤的,前后加起来有五六门,就对悦宗孔说道:“这里所有的大炮加起来,最少有万斤,只要土司大人给我一万斤生铁就可以了。”

悦宗孔一听,倒也合理,他怕王斌反悔,急忙说道:“此话当真不能反悔。”

王斌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午后,王斌带着绿营兵踏上了回宜宾的道路。所不同的是来时两手空空,回去的时候却带着满满十几车的生铁和夹杂在其中的打造兵器火铳的工具和器械。

有了这些图纸和工具器械,王斌就可以打造火炮,兵器等物了。所谓利刃在手,杀心立现,有了家伙在手,自然是可以横刀立马,睥睨万物。

回到了营地,王斌把沐川的情况写了文书,令人发往成都。他让三娃子夜晚带着携带回来的工具和器械偷偷去了大雪山。

带回来的生铁,就放在宜宾营地,大雪山不缺这些玩意!这些生铁可以做一些其他的用途,例如标枪头之类的易耗品,当然也可以做头盔,也可以出售给他人。

清晨,王斌坐在营地的房间里,他从窗户看出去,校场上一队队的士兵,正在家丁的督导下,跑步,拼刺,标枪投射…。王斌手里拿着朱若兰上次离开时留下的书信,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难消受美人恩,也不知朱若兰现在情况如何?富顺的吴锦萍,大雪山上的熊莹,重庆的五姨太,不知道这五姨太现在在忙些什么,是否已经脱离了于府

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华夏的振兴,是把华夏拉到正确的轨道上来,而不是在这意乱情迷!

王斌关上窗户,从床下拿出了那一堆炮样图纸,看了起来。

朱若兰提供的炮样图纸有三种,第一种是虎蹲炮的图纸;虎蹲炮的优点是炮身不重,只有四五十斤重,便于行军的时候携带,可以大仰角发射和大量装备基层部队,与现代的迫击炮有异曲同工之妙。缺点是射程不远,只有500米左右,无法远距离攻击。

第二种是弗朗机炮的图纸,这是从西方引进的一种子母铳炮。大量引进弗朗机的主要功臣就是徐光启,还有传教士利玛窦,徐光启和利玛窦之间亦师亦友,正是在徐光启的坚持之下,西方大量的火器进入到明朝,弗朗机就是其中之一,弗朗机中炮重量只有六七百斤,有效的射程是五百米,但因为有子母铳,安装快速,大大节省了装填和发射时间,对比当时的其他火炮,可谓是优秀多了。

第三种图纸就是红夷大炮了,射程可以达到两千米,杀伤力巨大。红夷大炮同样从西方引进,炮管长,管壁厚,不容易炸膛,但是缺点也非常明显,那就是发射的是实心弹,装填发射速率慢,过于笨重,不易移动

一般的红夷大炮,重量都在两千公斤以上,依靠人力移动,非常困难。红夷大炮主要用于守城或攻城。明末时,后金的红夷大炮超过二十门,其余大大小小的火炮三百余门,这些火炮在灭南明时发挥了重要作用,江阴抗清,最后就是被红夷大炮轰塌部分城墙,而不是八旗兵飞马越城楼,攻破城墙的。

王斌望着眼前的图纸陷入了沉思,图纸都是死的,造兵器火铳,造大炮的工具也不是主要的,只有人才才是最重要的。现在,他缺的就是造火器的高手,大师!

第075章 影响时代的火器大师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祇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

汉族是世界上最聪明,最勤劳勇敢的民族,五千年的灿烂文明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华夏也有数不尽的人才,但许多都湮没在了历史的滚滚洪流里。怀才不遇,郁郁寡欢,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大多数千里马湮没于槽枥之间,悲剧一生。

钱学森从美国回归祖国时,当时的美国海军次长dankimball说“我宁愿打死他也不愿让他走,不管在哪里,他都值三到五个师。”

三到五个师。平均起来应该是四个师,美国的师是一到三万人,按乐观的估计,钱学森是一个人就是十万雄兵。

后世的邓伟人更是提出“尊重知识,尊重人才,事情成败的关键就是能不能发现人才,能不能用人才。”可见人才对一个国家和民族的重要性!

但在满清前期,这位在历史上被无数军迷,历史迷感叹不已的军器专家,戴梓戴文开,一生经历坎坷,流放东北苦寒之地,晚年常冬夜拥败絮卧冷炕,凌晨蹋冰入山拾榛子以疗饥,最终客死辽东。

后世许多军史迷们扼腕叹息,满清如果重用戴梓,足可以影响时代!他的悲剧就在于他生在一个悲剧的时代!这个时代,并不需要汉人精英,需要的只是服服帖帖的犬儒!和他相比,骈死于槽枥之间的千里马,也算得上是幸运的了!

杭州府东街的“平安客栈”,孙虎、孙豹兄弟坐在客房里的八仙桌旁,两人都是闷闷不乐,一个劲地灌着茶水。

也难怪两个人火大,两人来到杭州府已经半月有余了,每天出门,就是到处向人打听一个叫戴梓的人,结果半个多月过去了,愣是没有半点有用消息。

也怪王斌知道的信息太少,只知道这戴梓是杭州人,年龄,具体地址皆是不知。可这杭州府大了去了,一州八县,十几万人,到那里去找呀!

孙豹闷声道:“大哥,明天咱们再去找找,如果再没有消息,咱们也就只能回去了。”

孙虎也沉声道:“看来也只有如此了,若是徒劳无功,只是不知道回去怎么向天助交待!”

孙豹恼火道:“这人找不着,咱们又有什么办法!真不知这戴梓有什么本事,天助竟如此看重?”

孙虎沉思道:“天助一向对火器偏爱,是个了不起的火器大师!他也许真的需要这个戴梓帮忙,咱们就再多呆几天,费费神找着吧。”

“火器!”孙豹捶了一下桌子,兴奋的说道:“大哥,也许咱们前面找人的方法有问题!你想,偌大的杭州府,要找一个人何其困难。这姓戴的喜欢摆弄火器,肯定有些歪才,咱们若是向人打听有这本事的人,不就范围小多了!”

孙虎也是喜道:“是啊!怎么以前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啊!二弟,想不到你不光只记得吃,还是会考虑问题的吗!咱们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就按这个法子去找!”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开始穿县走镇,从钱塘县开始,一路打听喜欢奇技淫巧之人。一日两人走访到仁和县境内,还真打听到了这个叫戴梓的怪人。

孙虎一问,酒楼伙计马上就接上了口:“客人,你们说的是戴苍戴老爷家的公子戴梓吧!此人喜欢摆弄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听说他有一次用木头做出来一匹小马,自己可以走,说是里面装了什么机械玩意,很是神奇!”

两人精神一振,正想问下去,邻桌的客人接着伙计的话道:“小二说得不错!这个戴梓可是不简单,自小就是四乡有名的神童,诗词书画,无所不通!按理说这人如此聪明,应该去考科举,不过他偏喜欢这些奇技淫巧,尤其是火器,连知县老爷都对他做出的东西赞不绝口!”

二人精神一振,另一人打断那人的话头,大声道:“诸位有所不知,这戴文开最大的本事就是会造火铳,他做出的火铳比那些绿营兵用的都好,而且不要火绳,你说厉害不!”

他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的说道:“他连火炮都造的出来!因为这个,家里的那些造火器的器具都让官府没收了好几次!要不是戴老爷子也在官府中人,上下打点,他早就吃了牢狱官司了。”

店小二摇摇头道:“戴公子脾气古怪,桀骜不驯,几乎没有什么朋友,整日就知道闷在家里,琢磨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你说,这东西造出来能当官吗?能当饭吃吗还是可以去娶个娘子?”

众人哄然大笑,孙虎和孙豹对望一眼,会完钞从酒楼走了出来。

这下简单多了,在街上随便问了个人,就找到了戴梓的住处。二人上前敲门,家人出来应了声,说自家少爷不在,出去游猎了。二人无奈,只好在附近找了家客栈住下,等待戴梓回来。

两人天天上门去问,直到第五日,才得到了戴梓回来的消息。两人急忙赶去,上前敲门,家人出来,却说少爷今日不见客。孙豹这些天本就是一肚子气,见这人回来了还摆谱,心头火冒三丈,拨开家人,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

只见院中一个二十左右左右的年轻人,手里都是油腻,正在摆弄着一支火铳。见了孙豹进院,年轻人白眼一翻,不理不睬,继续忙自己的活路。家丁跟在后面,见二人并无恶意,只是站在一旁,看着院里情况。

孙豹怒火攻心,正欲上前呵斥,孙虎却一把拉住了弟弟,手指指着年轻人手里的东西,低声道:“阿豹,稍安勿躁!”

年轻人手里拿着一件奇怪的火铳,形似琵琶,铳背上有一个凸出的长方铁盒,似是储备铅弹的弹匣,铳机也和一般的火铳不同。

孙豹看了一眼,奇道:“这是什么玩意怎么是这个样子”

年轻人白了他一眼,傲然道:“连这都看不懂,真是笨猪一个!”

如果是王斌在此,就会明白,这就是后世被许多历史军迷反复谈论的“连珠火铳。”同时也会对孙豹说一声:“不错,真是个大猪头!”

这“连珠火铳”设计的十分巧妙,能够连续射击28发子弹,不仅解决了旧式火铳用火绳点火,容易遭受风雨潮湿影响的难题,同时也具有能够连续射击的优点,使用方便,能够提高战斗力,威力和优越性超过当时世界强国的同类火器。据说这种武器是原始的机关枪。

在三藩之战中,戴梓的火器曾大出风头,让吴三桂军队吃了不少亏,而且还超过了当时号称满清第一火器专家的南怀仁。

后人知道戴梓曾造出可连射二十发的火铳,则是来自康熙孙子乾隆身边的马屁精纪晓岚。纪晓岚在戴梓后人家中看到了这“连珠火铳”的真身,亲自试验过方知其厉害,并在其《阅微草堂笔记》中详细记录了下来,至此,世人方知戴梓之能。

只不过不知道戴梓的“连珠火铳”是没有完全成型,还是需要精雕细琢,反正孙氏兄弟没有人觉得“连珠火铳”可以使用,这玩意儿一看就太复杂了!

孙豹听戴梓说自己是笨猪,气的满脸通红,正要发作,孙虎拉住了他,拱手道:“请问阁下可是戴梓戴公子”

戴梓冷冷的看了看孙虎,也不回礼,又去思索自己的“杰作”到底那里出了问题。孙虎也不生气,拉着孙豹,在一旁找了凳子,自顾自坐了下去。

终于,戴梓忙完了手里的活计,停了下来,人一屁股坐在了树荫下的椅子上。随即家人端了水盆出来,戴梓洗了手,拿起本书,就在树荫下看起来,亦然当孙氏兄弟俩人是空气。

孙虎心下了然,上前一抱拳,朗声道:“在下四川孙氏兄弟,奉我家公子之命,请戴公子去四川一趟。”

孙虎也不管戴梓的反应,从背后拿出一卷纸张,并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放在凳子上,告辞道:“戴公子,我家公子说了,个中缘由,等戴公子看了书信便知。”

孙氏兄弟告辞出门,却在门口遇到一正欲进门的中年男子。二人向中年男子行了礼,离开戴宅而去。

出了门,孙豹问自己兄长道:“大哥,你说咱们没有留下地址,那姓戴的找不到咱们该如何”

孙虎摇摇头道:“仁和县就这么大个地方,又能有几家客栈我就不信一个被天助吹嘘的这么厉害的人,会找不到咱们两个外乡人!”

孙豹气呼呼地说道:“大哥,咱们找家偏僻的客栈,远点的,让这家伙好好找一会儿。”

孙虎瞪了他一眼,“二弟,你傻呀!你以为他会自己去找啊?他有的是下人!”

孙豹想了想道:“也行,天助交待的事终于有着落了,咱们回去也有个交代了!回到客栈,我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大吃一顿,反正都是天助掏银子,这段时间可是把人累的够呛!”

孙虎打了他的脑袋一下,“你呀!这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呀!”

第076章 开启民智

戴苍对着孙氏兄弟还了一礼,进了院子,见儿子在树荫下看书,便问道:“文开,刚才那两人是你的好友怎么为父没有什么印象。”

戴梓把书从面前移开,也不抬眼起身,对父亲言道:“父亲,您回来了。谁知道是那里来的两个怪人,说是叫我到什么四川去一趟。好端端的,我跑到四川去干什么,真是没趣!”

戴苍在院里坐下,家人呈上茶水,戴苍喝了一口,看到凳子上孙虎留下的图纸,奇道:“这是什么物件”

戴梓懒洋洋的回答道:“就是那两个人留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戴苍“嗯”了一声,有些好奇,拿起图纸,打开了第一张,脸色不禁一变:“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的奇技!”说完他又急切的翻开了第二张图纸,每翻一张,脸上神色就变一次,看到后来,已经是呆若木鸡,脸色苍白,嘴里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图纸不是完整的?”

戴梓看父亲神色古怪,还以为纸张里面写了什么吓人的东西,暗笑父亲大惊小怪。

載梓从父亲手里拿过了纸张,一边笑一边说道:“什么东西,让父亲你如此的惊慌失措,让我也瞧瞧。”

載梓看了几页,自己却已经直起腰来,一双眼睛钉在纸上,再也挪不开。看到最后时,脸上汗水已是涔涔而下。

戴梓又拿起图纸,仔细观察,这次却是仔细、镇定了许多。他一边看一边说道:“怎么这些图纸只有一部分奇怪,奇怪!”

这些图纸,就是王斌根据后世做为一个网迷,在网上的记忆,画出来的一些火器图纸,有迫击炮的,有毛瑟步枪的,有*的,当然,也有各类炮弹,子弹的,不过,王斌使了点小手段,所有的图纸都只画了一部分。

任何一种火器,几百年后的科技,放到这个年代,足以让人瞠目结舌!更不用说还是这么多的种类了!

戴梓猛的抬头,问家丁道:“那两个人现在在那里他们有没有说住在什么地方”

家丁低声道:“没有,不过他们留下了一封书信。”说完把王斌的书信递了过去。

戴梓打开信笺,只见纸上几行工整的小楷:“弟四川王斌王天助,知兄大才,神交已久,憾未缘一面。弟亦好此机械制造之术,知其可开启华夏一国民智,非小技奇巧之术。弟愿与兄同心协力,开创华夏机械制造之学科,弘扬华夏机械之发明。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望兄斟酌,盼复为念。”信笺后署名是四川王天助。

戴梓看后,心头如遭一记重锤,半晌喘不过气来。如果说图纸只是让他震惊,那么信笺上的话则粉粹了他心头所有的雾霭!那一句“可开启华夏一国民智”,那一句“开创华夏机械制造之学科”,让他心头有若重锤猛击,醍醐灌顶,直至他的灵魂深处。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这一刻,他仿佛有一种感觉,这个王斌王天助是理解他的,是懂他的,甚至他的父亲也不会这么理解自己内心的世界!此时此刻,戴梓真的想马上见到王斌,一叙相逢恨晚的江湖离情。

王斌坐在营地自己的房间里,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不由暗暗心里嘀咕:“怎么大热天的心里一阵恶寒?”

戴梓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站起来对着家人道:“赶快去找,仁和县所有的客栈,两个四川来的年轻客人,快去!”

家人应了声赶紧跑了出去,戴苍看了儿子一眼,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信上面写了什么,但又不好看别人给儿子的信,于是问道:“文开,你没事吧?是不是信上写了什么”

戴梓向父亲躬身施了一礼,沉声道:“父亲,请恕孩儿不孝,孩儿想要离家去四川一趟,还请父亲照顾好自己。”

戴苍瞬间便明白了儿子要干什么,自己刚才看到那些图纸心头都是震骇不已,可想儿子的心里是如何的欲罢不能,就如老饕闻到了美酒,那里还能舍弃的了。

戴苍摆摆手道:“文开,不要做儿女之态,如能一展你胸中所学,为父也算心安了!你只管去四川,家中不要担心。如果你在那里能站稳脚跟,为父随后就来,这微官小吏不做也罢。”

戴梓眼眶一红,低下头去,肃然道:“多谢父亲成全!”

而此时,王斌正坐在房中,继续完善着他的图纸,毕竟,许多东西都是只记得外观,内种奥妙则是难探。每一天,他都在纸上写写画画,把各种有可能做成的火枪,火炮,炮弹,子弹等物全部都写画了出来。

华夏制造出了*,但用于*,军事上太少。宋亡元替,阿拉伯人将*技术学了去,带回了欧洲,最终促进了欧洲武器的变革,欧洲人将*制造成了枪炮,最终用枪炮打开了中国的大门。

华夏的*和火器西传以后,火炮在欧洲开始发展。17世纪前后,欧洲一些国家开始用药包式*,提高了发射速度和射击精度。

17世纪初,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二世阿道夫在位期间(1611~1632),采取减轻火炮重量和使火炮标准化的办法,提高了火炮的机动性。1697年,欧洲用装满*的管子代替点火孔内的散装*,简化了瞄准和装填过程。17世纪末,欧洲大多数国家使用了*炮。

从火炮出现到19世纪中叶以前,火炮一般是滑膛前装炮,发射实心球弹,部分火炮发射球形爆*、霰弹和榴霰弹。1846年,意大利人制成了螺旋线膛炮,发射锥头柱体长形爆*。螺旋膛线使弹丸旋转,飞行稳定,提高了火炮威力和射击精度,增大了火炮射程。在线膛炮出现的同时,炮闩得到改善,火炮实现了后装,发射速度明显提高。线膛炮是火炮结构上的一次重大变革,至今线膛炮身还被广泛使用,滑膛炮身则为迫击炮等所有。

*明朝时已经出现,但没有后世的引信,用来引爆的引信通常为一根中空的芦管内置药捻,装填前根据所要射击目标的距离裁剪相应长度,开炮前先从炮口点燃炮弹上引信,再速燃火门上引信发射。

这样的发射方法是非常危险的,点燃*产生的火焰从炮弹跟炮管的间隙窜到炮弹前方,极容易引燃暴露出来的药捻,导致提前爆炸甚至炸膛。

《清会典武备》中记载威远将军炮发射*的情景:“用时先将*装入药室,间以木,加土寸许,然后将炮弹放入前膛,弹外用*填实,再隔一层湿土,最后用腊封炮口。发射时,先从炮口点燃炮弹上引信,再速燃火门上引信。”

*的缺点多,不安全,以当时的技术水平制作起来费时费料,不但清军不喜欢用,就连西方军队也不普遍装备。拿破仑战争时期装备最多的是实心炮弹,鸦片战争时英军用的也是实心弹。

至于*,是工业革命后英国人在拿破仑战争时期发明的,即便连当时工业革命前的法国人都造不出来。

*是用先进引信技术的*、榴散弹。打得远、安全性好、爆开的时机也准确,专门对付大规模进攻的步兵。

*的难点在于引信。当时先进的时间引信的结构大体上是一段中空,两端开口的木管,内装一种燃烧速度很稳定的慢燃*。木管上标有刻度,使用时炮手先估算一下发射距离,从火炮手册里查出距离和炮弹种类对应的飞行时间,再按引信上的旋钮调整引爆时间,同时在引信的相应位置打个孔,最后塞进炮弹的引信孔。

这时,引信的一端露在弹体外,另一端与炮弹内的*接触。最后把炮弹塞进炮膛,引信的位置朝前。由于滑膛前装火炮的内膛直径略大于炮弹的直径,*爆炸时一部分火焰从炮弹和炮膛间的空隙渗透到炮弹的前方,直接点燃了引信露在炮弹外的部分,炮弹在空中飞行特定的时间后,引信按先前调整好的时间燃烧到炮弹内*的位置,点燃*,炮弹爆炸。

自发火铳是王斌目前步兵最低的火器选择。火绳枪受困于外界自然因素太多,非上佳之选。在线膛前装枪发明之前,各国装备的枪械均为前装滑膛枪,没有装填不便的问题。但当线膛枪发明之后,装填便成了大问题,由于枪管内的膛线突起,导致枪弹装填不便,使得线膛枪的射速和效率低下,但线膛枪良好的射击精准度使各国军队无法放弃,但也困扰各国射手百余年,直到米尼弹的发明才得以解决。

随着时间的进行,王斌自然希望是配备米尼弹的线膛枪,有效杀伤射程400米,绝对可以把各路军队秒杀。

第077章 瞒上欺下

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奇峰险石,大江奔涌,云彩绚烂,江风徐徐,谵语船头,让人心旷神怡,临江赋诗的文人骚客更是意动,纷纷附庸风雅,开始探出船舱,到船头空旷位置透透气,感受一下自然的恩赐。

孙虎也是站在船头,看着这些意气风发的犬儒,不禁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春满旧山河,又有什么可以得意洋洋者矣,以至于放浪形骸之外!

孙氏兄弟和戴梓一行三人,正乘船星夜赶往四川。

孙氏兄弟按照王斌早先的吩咐,给戴苍留下了一笔银子,以备不时之需,并告诉戴苍随时可以西下四川,到了宜宾自有人接待,叫他不要担心,戴梓也为王斌的仔细暗自感激不已。

戴梓则把自己的一些工具,器械随身携带,以免到了四川再行购置,况且有些器具市面难以买到。至于自己制作的火铳,则完全不能携带,这查出来了可是重罪!

一路之上,戴梓反复问询孙氏兄弟王斌的情形。孙氏兄弟遮遮掩掩,推说具体事宜他二人也是一概不知,等到了四川,让戴梓亲自询问王斌。

戴梓得知王斌是宜宾绿营把总,而且比自己还要年轻,心里也是充满了好奇。一路上,他拿着王斌画的图纸看个不停,有时啧啧称赞,有时频频摇头,有时自己也拿出来试着补充图纸,经常熬到深夜。

孙氏兄弟看在眼里,都是不禁暗自摇头,看来这戴梓果是个古怪之人!古怪之人,多半奇技在身,二人不禁又是摇头,也不知道王斌是怎样发现这样一个怪人的!

重庆府,川湖总督府大堂,川湖总督蔡毓荣黑着一张脸坐在正中,堂下的一众军官个个低头不语,正堂里静静的落下一根针都能听到响声儿。

蔡毓荣方脸大眼,身形魁梧敦实,虽然已然是封疆大吏,但他却四旬不到,可谓是满清少壮派官员的代表。此刻他头顶花珊瑚顶戴,身着二品大员的九蟒五爪蟒袍,目光阴冷,脸色铁青,不时盯着大堂内的提督总兵们,如果眼光可以杀人,那么下面的一众部下都不知道被杀死多少回了!

三百多绿营兵,二百多八旗兵,被人屠杀殆尽,连个渣渣也没有留下!就连衣服铠甲,兵器盾牌都被对方搜刮一空!最可恨的是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这活做的真是漂亮!

汉人绿营兵还好说,但那些满蒙军官就不一样了,谁没有几个亲戚好友在京城!连带着对方的首脑人物逃脱,不知道皇上知道了这事会是个什么情形,不定又要有几个人的脑袋搬家吧!

作为根正苗红的汉军正白旗人,蔡毓荣可谓是名门之后,其父是前任兵部尚书蔡士英,如今只有三十七岁,已经是坐镇一方。对他来说正是年富力强,大有作为的大好年纪,本想借着这次的仙峰山围剿土匪事件好好表现一番,争取再上一层楼,谁知阴沟里翻船,没有抓住匪首不说,还损失了近六百官兵,其中还有近半的八旗子弟。

谁也不知道仙峰山是不是有前明的残渣余孽,围剿之初,蔡毓荣听说匪首是个女的,一下子就没有了兴趣,攻打下山寨,土匪已经基本被剿灭,蔡毓荣留下五六百人搜山,以为这样应该不会出任何问题,谁知道大军一离开,就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留下的五百多人无一活口,尽数为对方歼灭!

蔡毓荣背上的汗就一个劲地出来,看着下面军官的脸色就又青了一分。

蔡毓荣心里暗自思量,自己都有可能因为这一次的仙峰山清军被屠事件,而被摘去顶戴花翎,留置停用,不知道何时才能东山再起!所幸前日的报捷文书没有发出去,看来只能是带着水分上报了!

什么前明后人,根本是子虚乌有!仙峰山地处云南,四川交界,不知道这背后是不是有吴三桂的影子?想到这里,蔡毓荣抬起头来。

蔡毓荣换了下坐姿,看了一眼下面低头不语的部下,冷冷的问道:“关于这次仙峰山我部官军被袭事件,你们都有什么看法,都谈谈吧。”

沅州总兵崔世禄偷眼看了看众人,见没有人开口,硬起头皮说道:“总督大人,依末将所见,这仙峰山周围必定还有一支或多支乱匪武装,末将愿率领部下前去,对仙峰山周围各地进行清剿,请军门示下。”

夷陵总兵徐治都站了起来,抱拳道:“总督大人,卑职以为应该谨慎从事。能够一次杀掉这么多官军,而且一个活口没有,对方最起码得有两三千的兵力。卑职认为这或许不是普通的盗匪所为,应该是另有其人。仙峰山地处三省交界,地形复杂,各方势力倾轧,如果不慎很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军门是不是应该仔细斟酌一二。”

徐治都是蔡毓荣的心腹爱将,看到他如此说,蔡毓荣不禁点了点头。

见蔡毓荣低头沉思,总督府堂上鸦雀无声,无人敢言。片刻,蔡毓荣抬起头来,徐徐道:“徐总兵,你派人去仙峰山周围密查,看否有其他匪盗。本督上奏圣上,一切全凭圣上决断!”

“各位!”蔡毓荣停了一下,沉声道:“如此看来,仙峰山上根本没有什么前明余孽,完全是探子的情报有误!盗匪人数众多,我部官军与之搏杀,虽歼灭土匪,但伤亡也甚是惨重!本督会上奏朝廷,你们下去后,也管好个人的部下,不得流言蜚语,妖言惑众,违者严惩不贷!”

诸将心知肚明,忙站起同声应诺道:“大人英明!”

沐滩河谷位于筠连县的东南,与大雪山南北走向而连。不像大雪山高峰突兀,沐滩河谷由一坐坐矮山组成,山丘间水道纵横,如果是外人,进了河谷间片刻就会迷路。

“穿山狐”坐在山寨大厅正堂中间的虎皮交椅上,正美滋滋的抱着新抢来的女人调笑,他的手在女人身上上下的游走,搞得女人不住扭动着自己的身子,“穿山狐”则是不时地发出几声淫笑。

正在兴头上,山寨的小喽啰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嘴里哆哆嗦嗦的说道:“报大当家的,官军,官军打进来了。”

“穿山狐”推开身旁的女人,“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惊诧的问道:“你说什么官军打进来了!这怎么可能!”

喽啰急道:“是真的,大当家,官军现在已经打进来了,而且数量不少,足足有上千人!”

“快去找诸葛军师来!”“穿山狐”大声叫道。

喽啰连滚带爬奔出大厅,“穿山狐”手足无措,焦急的来回踱步,嘴里喃喃自语道:“这真是奇怪了,我与官军井水不犯河水,平时也没有少孝敬这些个狗官,官军如何要置我于死地”

不一会儿,小喽啰跑了进来,气急败坏地喊道:“大当家的,小的四处找遍了,诸葛军师就是找不着人,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穿山狐”闻言大怒道:“真是废物!再去找!”

喽啰应了声,正要去找,山寨二当家“青狼”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他衣衫破烂,脸上,身上全是血迹,“穿山狐”赶忙上前,扶住了二当家,急急的问道:“二弟,你这是怎么回事外面的情况到底怎么用?”

二当家“青狼”的脸上全是激愤之色,他悲声道:“大哥,诸葛军师这狗贼,见官军人多势众,来势凶猛,他便打开前寨,带领官军杀了进来,弟兄们损失惨重,恐怕是要撑不住了!”

随即二当家“青狼”哭了起来,嘴里嚎叫道:“可怜寨里的很多弟兄,来不及反抗,就被官军给杀了,大当家的,咱们赶快逃命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穿山狐”手足无措,如梦初醒,嘴里道:“是,是得赶快逃命了。老二,你赶快回去,收拾一下,咱们从水路走,在后寨碰面。”

二当家的应了声,摸了一把眼泪,跑出了大厅。

“穿山狐”奔回自己房间,手忙脚乱的把值钱的玩意一股脑儿的包起来,看也不看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几个女人,直奔房门口而去,刚跨出房门,肚子一痛,一把尖刀插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穿山狐”抬起头,二当家“青狼”狰狞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青狼”眼睛里面一片血红,恶狠狠的道:“大哥,两个人在一起目标太大,大哥你不死,官军不会放过我们的,你就做好事,成全了兄弟我吧!”

“穿山狐”弓着身子,躺在地上,嘴里吐着血沫,看着“青狼”背着包袱,匆匆向后寨逃去的背影,头一歪,终于一动不动。

大批的绿营官军涌进了寨子,他们烧杀抢劫,很快宅子里就鬼哭狼嚎,紧接着火光冲天。

清康熙十年六月三日,四川绿营进攻沐滩河谷,杀死土匪300多人,杀死罪行累累、在筠连县杀死40多名衙役和义民的匪首“穿山狐”,并抓获另一名匪首“青狼”。官军大获全胜,缴获无数,周围百姓举手称快,沐滩河谷又归于王化之下。

第078章 初见

“三娃子,山上的炼铁炉现在怎么样,已经开始炼铁了吗?”王斌惬意地喝了一口茶水,缓缓问道。

大雪山上,有几颗千年的古茶树,据老人们讲,在北宋建国之初即已存在,曾经是北宋四川茶业的代表。虽然这几颗幸存的古树产量不多,却是贵如黄金。

如今这几颗古树已经被保护了起来,贴上了告示,严禁砍伐,王斌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回禀大人,炼炉已经建好,是少了一下。据大伙讲,一切尚好,只是炼铁速度太慢,怕是影响进度。”三娃子在一旁毕恭毕敬地说道。

王斌点点头,这个炼炉其实只是当作一个实验炉,要给千军万马提供火器,必须一座大的炼炉不可。

“清军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咱们的探子怎么样,都安排好了吗?”自从上次的劫杀时间后,王斌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大人明鉴,最近山周围确实来了不少清军的探子。但由于大雪山地形复杂,山上的人隐藏的很深,所以探子一无所获,随后就自行散去。”三娃子垂头说道。

沐滩河谷的通报传来,王斌松了一口气,如此,大雪山及其周围的几股土匪都被剿灭了,余下的小鱼小虾不足为惧。除了官军,再也无人可以威胁到大雪山了。

炼铁炉已经建了起来,也试烧了一下,可以随时开始打造兵器火器。

看到炼炉准备用的风箱时,王斌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个风箱是朱若兰在西密山山寨留给王斌的。当时王斌因为时间仓促,并没有太注意。

就像无限增大版的折叠软管一样,呈现在王斌面前的的炼铁鼓风用的风箱,是用皮革折叠制成,使用时用脚踩踏而鼓风,但看上去皮革已经有些老化,不知还能使用多久。

作为后世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华夏农村长大的孩子,经常在家里帮助大人烧火做饭的王斌对农村家庭用的木风箱可是实在熟悉不过,好几次因为风箱里进了小老鼠还打开过风箱修理过,也小小的研究过,因此,一看到眼前的皮革风箱,王斌就想起了自己记忆中小时候的木制活塞抽拉式风箱。

王斌不知木制风箱是否可行,但最起码比这皮革做的耐用,出了故障,也极易修理。王斌回到屋里,让人找来纸笔,把自己记忆中的风箱画了出来,他把图纸给杨师傅几人看,并解释了推拉风箱时原理,杨师傅几人都是行家,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杨师傅一拍大腿,“以前听说过这种风箱,就是没有用过,天助这脑子看可真活。”

另一名工匠曹师傅也感叹地说:“皮革风囊,温度高了太容易老化,一旦出了问题,可是危害性太大,天助的想法实在是解决了大问题。”他脸上表情感慨万千,想是遭受或经历过风囊事故。

实际上,明代宋应星的《天工开物》中就记载过活塞式风箱。活塞式风箱正逆行程都作有用功,用手拉动活动木箱,每行程中一端排气鼓风,一端同时吸取等量空气,因而能提供连续风流,提高鼓风效率,是鼓风技术上的重大进步。欧洲直至公元1716年方发明了类似的活塞式风箱。《天工开物》所述活塞式鼓风技术,较欧洲皮囊式鼓风设备更为先进。

《天工开物》一书在崇祯十年发行,但在清朝并未公开发行。满清入关后,对中国古籍进行了一次集中整理、检查、修改和销毁,即是通称的《四库全书》。《天工开物》因被认为存在“反满”思想而被销毁,埋没了300年。后来《天工开物》由藏于日本的版本重印才得以刊行中国。

王斌手里的《天工开物》就是崇祯朝的版本,只不过他最近忙于各种事情,没有时间静下来读书。

杨师傅安排下去,让木匠去做推拉木箱。山上的汉人里有不少木匠,这些都不是难事。

原以为自己还有些所谓的金手指,但一看旁边设计精巧的炒铁炉,心里不由感叹,自己还是小看了古代劳动人民的创造力啊!

炒铁炉直接建在了炼铁炉旁边,炼铁炉炼出的生铁液流入炒铁炉,用几根带着曲柄的铁棍条进行搅拌,使生铁液中的碳氧化,变成熟铁。光这一手,就让王斌惊奇不已。看来古人的道行不浅啊!

现在用的煤都是洗过的炼焦煤,杂质极少,也使得炼铁的质量越来越好。

残月如钩,挂在孤冷的高空,月光透过树叶,斑驳的洒满了一大片院落,整个大校场在月光下分外寂静,土墙,土屋,迷离的月光,王斌坐在树下的凳子上,突然间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寂寞感,寂寞的让他害怕,让他感觉冷清,让他有些赶快找个人陪陪说话的急促。

王斌站起身,走了几步,拿起了靠在墙边的棍子,紧紧握住,心里一下子踏实了起来。

自从他重生以来,这根棍子就一直伴随着他,虽然在对战中他习惯了用郑蛟麟送给他的匕首,但内心里,他觉得棍子在心里上能给他更强的信心和安全感。

“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王斌嘴里不由念出后世伟人的这首七律:“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

用无尽的热血,洗尽人世间的不平事吧!不要再顾影自怜,这些异族酋长又算什么苍龙,不过是屠杀汉民,愚弄汉民的屠夫而已!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堂堂中华文明,又岂能为异族阉割!

即使几百年后,晚清时华夏如此沉沦,东虏也不曾在意,“宁赠友邦,勿与家奴”,“量中国之物力,结友邦之欢心”,华夏的命运,汉人的命运,虏族又岂会在意!

洒尽这一身的热血吧!王斌脱掉外衣,大喝一声,棍如蛟龙出海,身如猿猴腾跃,势若猛虎下山,一套棍法迅即而出,舞到快时,阵阵棍花已经裹住王斌的身子,风声虎虎,王斌大叫一声,腾身而起,棍子已经脱手而出,狠狠的插进了院里两尺厚的土墙里。

屋里的营兵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到自家守备的嗤声以及院里传来的呼呼的棍声。

王斌吐出胸口的浊气,顿觉精神一振,神清气爽,却不料远处传来士兵的叫喊声:“是谁半夜在校场里大声喧哗”

王斌悄悄拿上外衣,过去拔下棍子,飞速遁去。

第二天一早,王斌就起了床绕着校场跑了起来。

吃过早饭,王斌在屋里准备把最近要写的一些东西理一下。

帘子一揭,张直走了进来,扬了扬手里的书信,笑着说道:“三哥,孙氏兄弟有消息了,他们已经找到了那个戴梓,现在回来的船上,算算时间,应该这两天就要到了。”

“哦!这可是个好消息!”王斌停下笔,也不由兴奋的说道。

“早就想见识见识这个戴梓了,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让堂堂的守备大人如此看重!”张直笑道。

“等见到了你就知道了,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王斌心情舒畅,叮嘱道:“你去安排一下住处,别冷落了客人。”

旭日东升,清晨营地里已经是一片燥热,王斌站在校场里,正在营地里看士兵训练,守门的军士进来报告,说外面有三个人求见,其中两人姓孙,说是他的部下。

王斌风一般冲出了营地,远远就看到了三人站在营地门口,王斌哗的一下就跑了过去。

“你就是戴兄吧,小弟王天助,这里有礼了。”王斌向着戴梓拱手道。

古人的字总是让王斌头疼,比如面前的这个戴梓,自己就不知道人家的字是什么。

戴梓看了一下眼前的年轻人,不禁有些愕然,虽然知道王斌年龄不大,但见了面,才知道竟是年轻的可怕。

可看了那一双眸子,戴梓就知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人,那一双眼神里透露出的绝不是二十岁的人才有的内容,里面包含了至少三四十岁的岁月沧桑,以至于戴梓觉得有一种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稚童时代,在学堂里面对自己的先生。

收拾一下心情,戴梓还了一礼:“正是在下,对面可是王天助,王大人”

戴梓虽然桀骜不驯,恃才傲物,但当面对官场上的人事时,内心的敬畏还是存在的,这也从他历史上三藩之乱时投身满清大臣杰书欲取一功名,可以一窥其斑。

即使后来康熙只给了他一个七品的小官,他也未曾尝试离开。后来康熙忌讳其能,借南怀仁之手,将他流放辽东,只有到了那时,他才彻底断了仕途上的念头。只不过此时已经为时已晚。他在铁岭三十多年,连他儿子的籍贯都变成了东北。七十八岁时遇赦,在回家路上病死,令人扼腕叹息。

他曾“自制火器,能击百步之外”。在乾隆三十年,即七八十年后,清军的鸟统射程只有三十多步。可见戴梓制作水平之精和清军火器的落后。而他最重要的贡献是制造子母炮。在康熙十九年,他制造出子母炮,其特点是发射出的不是普通铁弹或铅弹,而是可爆炸的炮弹。

想着眼前这个天才的悲剧人生,王斌不禁长出了一口气:二人相见,戴梓算是祖上积德,至少他本人不用流放辽东,他的后代不用改户口本了。

第079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王斌一把拉住了戴梓,朗声道:“戴兄,此处没有大人,以后都是自家兄弟了。”

他介绍孙氏兄弟道:“戴兄,你们呆了这么长时间,恐怕戴兄还不知道这二位兄弟姓甚名谁吧!这是兄长孙虎,这是弟弟孙豹,他们二人现在是我贴身的护卫,也是明末关中大侠铁鞭孙守法的后人。”

戴梓吃了一惊,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他对着孙氏兄弟深施一礼,肃然道:“原来两位大侠是忠良之后,前些日子多有冒犯,还望两位见谅!”

孙氏兄弟赶忙回礼,嘴里连称不敢。

王斌笑道:“戴兄不要太见外了,他们兄弟两个和我王家颇有渊源,也算我的师兄,这里大家都不是外人,就不用太拘谨了。”

孙豹也笑道:“戴兄弟,在你家里虽然们没有混上茶喝饭吃,但我们俩在外面酒楼里吃的可比你家里的好多了!不像你,吃饭就一个菜,还没有什么肉食,你要是留我们下来吃饭,我们俩回去还得再吃一顿。”

大家都笑了起来,王斌对孙虎说道:“师兄,你过去喊一下张直,他在给戴兄安排住处。你叫他晚上一起来,晚上给戴兄接风洗尘。”他看着戴梓道:“戴兄,你这一来,贤弟心里所有的担心都放下了!以后这里就是兄长的家了,等兄长安顿好了,咱们就把伯父一起接过来,你们父子团聚,岂不美哉!”

戴梓心里感动,刚才的担心也烟消云散,他拱手道:“那就多谢天助贤弟了!”

王斌笑了笑,刚要说带戴梓去参观一下营地,戴梓直接就来了:“天助,你那个图纸上,那个迫击炮的炮弹好像图纸没有画全啊?还有火铳,怎么弹壳是铜的,弹壳上还有凹槽”

王斌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全僵住了,这戴梓真是*啊!

王斌尴尬一笑道:“戴兄,这个咱们稍后再谈。现在,贤弟心里有些话,想和戴兄说说。”

两人来到守备营地的大厅,王斌和戴梓坐定,王斌斟酌了一下,沉声问道:“不知道戴兄对当今朝廷和时局有何看法”

戴梓诧异的看了一眼王斌,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回想起孙氏兄弟抗清遗孤的身份,那份担忧又浮上心头。

戴梓想了一下,回答道:“天助,当今圣上奋发进取,当为一代名主,我等正应该报效朝廷,一展所学,封妻荫子,岂不正是大丈夫所为?”

满清控制下的这个时代,汉人精英毁于一旦,余者寥寥,流浪于江湖偏隅,汉人的民族观还很模糊,并没有发展成一种思想。明末时,许多汉人抵抗满清鞑子,只是因为对方野蛮凶杀,剃发耕易冠,但并没有形成一个有思想的民族观点。

“崖山之后,蒙元入主中原,若戴兄为当时南宋遗民,可否愿在鞑虏忽必烈帐下奔走效力”王斌继续问道。

崖山之战后,当时的汉人的社会精英要么隐居海外,要么投海自尽。汉族整体被奴役,汉文明的发展与传承受到史无前例的打击和破坏。

宋朝是中国历史上最接近现代管理的朝代,中国文化巅峰的时代,这些都随着宋的灭亡而凋残。宋以后自信、开放、宽容的民族不见了,数十年的抗元斗争消耗掉了汉民族最精英的人群。那些有血性、有骨气、有胆量的人们都被大面积消灭,中国作为一个文化体系已经灭亡,另一方面,中国的脊梁已被打断,中华精神已经灭绝。

戴梓的脸色一下通红,但嘴上依然说道:“满清已经入关快三十年,民心思定,何必再纠缠陈年旧事,再起干戈”

王斌心里有些失望,戴梓并不能预见自己的命运,更不像自己知道华夏最后的命运。

王斌耐心道:“爱新觉罗夷狄异种,一手屠刀,一手剃刀,妄图杀破我汉人的胆魄,抽去我汉人的脊梁。戴兄若甘为满清皇帝驱驰,那就是我汉人的罪人和败类,我给这些人起了一个外号,那就是“汉奸”,你若愿去做这“汉奸”,那么,今日我就会和戴兄一刀两断,将来彼此在战场上做个了结。”

“满清专制凶残,官吏贪污庸懦,甘心事仇;凭吊中原,腥膻满目,天助每一念之,不知涕泪之何从也!满洲以建州夷狄,残杀我汉人之多,几比蒙元。戴兄为我汉人之后,闻之可谓恩泽乎?岂不闻:张俭投门望止,杜根忍死须臾,孰重孰轻,戴兄可有感乎?”王斌继续道。

戴梓“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王斌,戴梓目光迷离,恍惚,惊诧,仿佛面前的人是一个怪物,他千里迢迢的召唤自己,难道是为了彼而代之,只是利用自己的火器技术,达到其个人的野心?

戴梓躬下腰,咳嗽了一下道:“天助,在下是冲着你的火器奇技来的,在下只想施展自己的才华,不想干这谋逆的勾当!不过愚兄答应你,愚兄即便步入仕途,也绝不会做汉奸,你还是让为兄离去吧!”

王斌心里有些失望,看来这辫子,不仅长在了人的头上,连人的心里都有了。要唤起迷惘的国人,还需要时间。

“天助绝不强求,戴兄今晚休息一晚,明日再行。”王斌心里不禁升起了对戴梓的轻视之心,连请他吃饭的客套都薄了。

“为兄让天助失望了!”戴梓低下了头,不敢看王斌,平生第一次他发觉自己竟然是如此的心虚。

该来的会来,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王斌就不信,少了一个戴梓,自己的反清事业还不会进行下去了!

“戴兄太客气了,只怨你我兄弟没有这个缘分,希望大家将来还是兄弟,不要在在下与满清的战场上相见。”

戴梓郑重的说道:“天助放心,无论如何,兄长此生绝不会为满清效力。”

王斌郑重说道:“只恨你我兄弟缘浅,不过,最后,小弟想送戴兄一首诗,以表胸中所念,还希望戴兄收下。”

王斌也不管戴梓反应,挥毫一笔而就,对戴梓道:“戴兄请看,此诗可趁心乎?”

戴梓上前看了,心中一震,只见诗名为:舟中友人索句,诗句写的是气势宏伟,“万里乘云去复来,只身江上挟春雷。忍看图画移颜色,肯使江山付劫灰。浊酒不销忧国泪,救时应仗出群才。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

王斌无耻地把竟雄先生的“东海”二字换成了“江上”二字。

戴梓收起纸张,对王斌施礼道:“天助放心,文开在此立言,这一生绝不会为满人效力,若违此誓,天打雷轰!”

王斌也深施一礼:“多谢兄长,天助替天下的汉人谢谢戴兄了!”

张直兴冲冲地来到王斌的房间,“三哥,听说那个怪人来了,快带我去看看,让我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三头六臂!三哥,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王斌放下笔,把在桌上写的纸张收起来,苦笑道:“傻兄弟,看不到了!道不同不相为谋,看来为兄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有些人,你即使割掉了他头上的辫子,也除去不了他心上的辫子!”他悠悠地加了一句:“一切还是随缘吧!”

吃饭的时候,桌上的几个年轻人意气风发的谈着以后的反清宏图大业,戴梓则是闷头吃饭,频频饮酒。

王斌不时不经意的看一下戴梓,看到他脸上不时浮现的复杂表情,羞愧与激愤,兴奋与颓然,王斌不由心里暗想,看来这戴梓也并非不可救药,不是个厚颜无耻之人,毕竟他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还有着羞耻之心。

中午在营地,在戴梓拒绝了王斌的建议之后,王斌就泛起了要除掉戴梓的念头,毕竟在后世三藩之战中,此人的火器起了很大的作用,给了吴三桂极大的打击,不过,人才难得,王斌还是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戴梓无精打采的回到客栈的房间,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发呆。他的心里也有一阵阵的冲动,年轻人就应该弃笔从戎,金戈铁马,平静四海!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多么令人心潮澎湃!但,多年来习惯了富裕安逸生活的他还是闭起了嘴。自己文弱书生一个,如何去*,做这掉脑袋的勾当!不如归去啊

难道自己就这样离开,屁股还没有坐暖和,就打道回府难道自己真的就愿意这样平凡一生,开启一国机械技术之先河,著书立万,开启民智,扬名天下,难道就这样无极而终了

第二日一大早,王斌去找戴梓,准备吃饭后送送他,到了客栈才知道戴梓一大清早就离开了客栈,等王斌追到码头的时候,戴梓所乘的船只早已经无影无踪了。

王斌不禁感慨万千,看来造反这个技术活真不是那么容易干的,一般人还真不愿意上自己这条船。

孙氏兄弟得知戴梓离开,心里也是不由有些沮丧,不过事已至此,大家也都已经尽力,非同道中人,也不可勉强。

遗憾归遗憾,事儿还得干下去,王斌回到营地,又开始忙了起来。

第080章 李破奴

山道上通往河谷的道路已经被理了出来,一条四五十米宽的大道,虽然路面是石子路,坑坑洼洼,但已经直视无碍,而且路口已经驻扎了几名士兵,在担任警戒。看见王斌上山,几个人高兴地围了过来,嘴里叫道:“公子,你上山了。”

王斌笑着上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问道:“怎么样,辛不辛苦,在这里习不习惯”

几人兴奋地说道:“不辛苦,就是没仗可打,想早点下山,跟着公子出去转转。”

王斌郑重的说道:“放心吧,好好训练。用不了多久,我一定带你们走遍咱们神州的大江南北。”

几个人兴奋的笑了起来,王斌看了一眼路口后面的山坡,用马鞭指了指:“这后面应该还有暗哨吧”

一个士兵说道:“回公子,有是有,但具体在哪里,我们也不知道,这都是三娃子按照你的要求,安排好的,可神秘了!”

王斌和士兵们又说了一会儿,聊了几句家常,然后上马和孙氏兄弟向着河谷里面而去。

从山道上通往河谷的路上,不断碰到有兵士在值守,看到王斌都亲切地打着招呼,王斌也都笑着一一回应。

和年轻人在一起,永远都是快乐的事情,王斌几人进了河谷,再望里面看时,一排排的木屋已经在河谷的空地上建了起来,一块巨大的校场也已经平整成型,而此时,一队队的练勇正在校场上操练着。

三娃子正在校场上,远远的看到王斌几人,他赶紧跑着迎了过来。

三娃子满脸风霜之色,比上次王斌离开时,黑了很多,也瘦了很多,看到王斌,赶快上前跪下,兴奋的说了一句:“大人,你来了。”

“三娃子,你记住,归天跪地跪父母,以后不得对任何人下跪!”王斌严肃的说道,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对别人的尊重和爱戴,要放在这里,而不是膝盖上,我当你是兄弟,我不希望我的兄弟们对我奴颜婢膝!”

三娃子奴站起来,低头肃然道:“大人放心,在下谨记大人今日的教诲。”

王斌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三娃子,最近干的不错,山上都靠你照应,辛苦了!”

三娃子心里一阵激动,多日来的劳累也仿佛消失得无影无踪,王斌冲他一笑道:“三娃子,走,陪我转转。”

三娃子“哎”了一声,跟在了王斌的身后,孙氏兄弟则远远的堕在后面,王斌一边走一边问道:“呆在这里,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吗”

三娃子苦笑道:“回大人,生活上倒好,就是光训练,兵士们都有些厌倦,但没有人敢违反纪律,大人可以放心。”

王斌想了一下,对三娃子说道:“三娃子,你姓什么啊有没有名字”

三娃子道:“大人,我姓李,乡下人家,没有什么名字,我前面两个哥哥,一个夭折了,另外一个被老君山的土匪害了,我最小,所以父母从小就叫我“三娃子”,慢慢大家都这样叫了。”

王斌沉思道:“三娃子,你已经是成人了,三娃子这个名字不再适合你了,我想给你起个名字,你愿意吗”

三娃子兴奋的道:“多谢大人,小人愿意,请大人赐名!”

王斌想了一下,沉声道:“你姓李,如今咱们是要驱除鞑奴,恢复华夏,你以后就叫李破奴吧,希望你能像汉代的霍去病一样,将来能大破异族,封狼居胥,扬我汉人雄风!”

三娃子肃然道:“多谢大人赐名,在下也有名字了,小人以后就叫李破奴了!”

河谷的平地上,温志伟和一群教官站在方队的最前排,*着上半身,胳膊上肌肉隆起,腹部六块腹肌清晰可见。所有的人,脸上、头上、上半身全部都是汗珠。随着温志伟的一声怒吼“刺”,教官们、练勇们发出一声怒吼,手里的长矛向前刺出,形成一片钢铁森林。

夏日的清晨,这一群人在较场上挥汗如雨,他们的训练,也吸引了大批的山民前来观看。

这群人跟着王斌已经足足有一年之久。除了练成了一身过硬的技艺外,也具备了铁一般的纪律。

现在这群人里面。如果去挑选教官,许多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里面最突出的几个人,温志伟,马宇,郑三炮几个,都是好手中的高手。这群人的训练,都是由王斌一手带出,队员的素质也远远高出其他的练勇和人员一截。

而温志伟几个人能脱颖而出,一个是天赋,另外一个则是训练的刻苦!就像温志伟,每天训练,都是直到没有了最后一丝力气,这才赶回营房休息。

明末清初,清军和义军在成都反复拉战,锦城被蹂躏成一片人间地狱。年幼的温志伟随父母出逃,父母在途中饿死,温志伟从此一个人在江湖上流浪,遭受的冷眼和羞辱自然是数不胜数,那些。

好不容易四川战乱结束,温志伟回到成都,原来的家园却变成了一片瓦砾。无奈之下,他只好来叙州府投亲,谁知竟然也是人去楼空,在饥肠辘辘,饥一顿饱一顿,无路可走之时,他幸运地进入了王斌的练勇大营。

仗着自小时上过几年私塾,再加上训练刻苦,温志伟也渐渐的脱颖而出,成了王斌的左膀右臂。王斌待他如兄弟,他自然也要以死报之。

“上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每天,温志伟都会把这些话读上几遍,作为鼓励自己硬撑下去的勇气。他梦想着有一天能够荣归故里,光宗耀祖,封妻荫子。

在王斌的影响下,金戈铁马,纵横疆场,封疆裂土也成为了他现在的目标。他知道王斌的目标,他也自然会支持王斌,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他心里非常感激王斌。王斌把他从一个浑浑噩噩,没有人生方向的流民,变成了今天这样一个有目标的明白人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因为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特别看不起那些在官府面前唯唯诺诺,奴颜婢膝的百姓。他觉得这些人都没有血气,完全不知道什么是血性和耻辱。

来自湖北麻城的马宇,却是具有完全不同的人生故事。自小生活富裕的他,虽然不是钟鸣鼎食的富贵世家,但也是上得起私塾,穿得起绫罗绸缎的大户。

只因马宇的姐姐长得太过漂亮,被清军的游击看上,拖入军营给糟蹋了。马宇的大哥持刀夜入军营,欲为妹妹报仇,却被清军抓住,当场就割下了头颅。清军游击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了马加一个谋反的罪名。马宇侥幸逃出,但一家十余口人却被清军屠戮殆尽,宅院也被清军烧成了一片灰烬。

马宇在族人的帮助下,连夜逃出了湖广,在一艘经过的行舟上藏了三天三夜,终于到了泸州,随后流浪到富顺,加入到了王斌的军中。

“志伟,马宇,三炮,你们表现的都很好!咱们很快就会扩大队伍,招兵买马,你们要把这一批人训练好了,他们很多人都会到下面去当教官,训练下一批的兵士,千万不能懈怠!”看到这些龙精虎猛的心腹们,王斌心里面一阵感慨,也是由衷的高兴。

一年前,这些人尊严全无,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一个个连乞丐都不如!可如今,看这劲头,看这腹肌,足可以参加后世的见面的健美大赛了!

有许多家伙,王斌乍一看还认不出来,只是因为经过一年的训练和物质上的供给,许多人的个子,块头大出了一大块,看来马要壮,还得有夜草啊!

就说这郑三炮,去年还是个细麻杆,个头一般。一年不见,这家伙身高足足窜了一截,体重最少也有后世的80公斤左右!

精、气、神,充满朝气和阳光的面庞,乌黑闪亮的眼珠,这才是年轻人应该有的模样,是这个民族应有的特征!

温志伟几人忙上来参见,王斌在每个人的胸前捶了一拳,由衷地夸奖道:“赳赳武夫,共赴国难!即便是古之虎贲,也不过如此!你们都是我们汉人百姓的骄傲和希望啊!”

郑三炮脸色涨得通红,全身的肌肉黝黑发亮,直若后世的健美冠军一样。他结结巴巴的说道:“公……子放心,小……人等一定会竭尽全力,给公子训练出一支强兵来!”

王斌点头道:“我相信你们!以后你们还有更大的责任,千万要把这些士兵都训练好了!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咱们要的就是兵强马壮,为汉人做主!你们下去后,要多读书,多写字,知道为人师的道理!要知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咱们这些人一往无前,视死如归,不成功便成仁,谁也没有后路可退!”

一句“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让旁边这几人都是满脸胀红,尤其是马宇和温志伟两个,更是觉得重任在肩,时不我待,一颗心激动得突突跳着,想要从胸膛里面蹦出来似的。

王斌沉吟了一下说道:“弟兄们在山上太辛苦了!传下话去,弟兄们每个月增加二两银子,前提是他们得训练好!”

看到王斌离开,几个人转过头去,温智伟对着面前的练勇们喊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训练!你们要是这个样子下去,怎么能拿到那奖赏的二两银子,怎么能教好下面的士兵们!快跟我一起练,立定,举矛,刺……”

整齐的怒吼声又再度响起,久久的在山谷中回荡。

第081章 私盐贩子

老君山上如今有300人,已经训练的有声有色;大雪山上这近300人,再加上营地的50名家丁,现在自己已经有了650人的队伍。

650人,在战争中不堪一击,,但这些人就是未来的种子,有了种子,才能结出一颗颗的果实,产生成百上千的种子!

部队的基础在基层,基层的基础在士兵,士兵的中坚在士官,也就是基层教官。士官队伍是部队中非常基础的骨干力量。这些人,有的是“兵专家”,熟知兵法,知道领兵打仗;有的是“武教头”,勇力、勇气和个人魅力可以感染士兵;这些人职位不高,责任却很重大。

后世任何一支现代化部队,军士官编制数量占到士兵总数的“半壁江山”,班长、武器装备重要操作岗位和各专业组训骨干基本上都由士官担任。可以说,士官作为基本战斗单元中的中坚力量,已成为生成、储备和提高战斗力的主体,成为深化和拓展军事斗争准备的基石。

而这些人,就是将来军中的基层,甚至高层军官。

民族腾飞的三大要素:工业,教育和强军。王斌现在做的只能是发展工业和强军,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也算是起步了。

英国用蒸汽机和工业革命成就了上百年的“日不落帝国”,百年的义务教育使德意志成了世界发达国家的领先者;二战时的军国主义使得日本和德国成了全世界的噩梦,华夏受伤尤甚。

至于教育,自己也就是敢在大雪山或者老君山上建个乡村学堂,至于州县,即使自己费力筹建起来,恐怕没有两天,满清就会取缔所有的学堂,自己也会锒铛入狱,枭首东市。

教育是其中最重要的环节,王斌此时却不得不放弃。太平盛世下,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为满清所猜忌,更不用说这关乎“愚民”的百年大计,国之根本了!

满清可以为了“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去杀人,就更不用说自己想要编撰的那些唤起民智,批判苛政的“大逆不敬”的檄文了。

铜矿的石壁底下,已经建起了工棚,熊海带人已经在这里半月前开始挖矿了。

熊海从矿洞里钻了出来,一身乌漆麻黑,脸上都是黑泥,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珠。看到王斌,他欢喜的上来拥抱了一下他,大声道:“王兄弟,你来了!”

王斌看了一下,才认出他,高兴地说道:“熊大哥,伤势恢复的不错,都能下矿洞了。”

熊海拍了拍胸脯,满不在乎的说道:“瞧你说的,这点小伤,算个什么,早就好了!”

没说几句,李破奴过来轻声道:“大人,设在仙峰山的眼线禀告,湖广、四川的私盐贩子到了。”

清军攻克仙峰山,但王斌并没有打算放弃这一矿藏丰富的宝山!李破奴在仙峰山建立起了完善的监控网络,从路旁的酒肆,客栈,到路边的小贩,农人,范围甚至已经达到了长江边上。

这些私盐贩子来到四川境内,他们在码头一下船,踪迹就已经被李破奴布下的探子得知。

私盐贩子,王斌心里一愣,他忽然想起那个夜晚,朱若兰在仙峰山被清军攻破后留给自己的那封信,王斌赶紧道:“破奴,把来人请上山来,我要亲自款待!”

朱若兰说的对,清兵破了山寨总要走,这些私盐贩子总要回来的,有利可图,人总要吃饭吧!”

中国几千年来,盐铁*一直都是历朝历代政府固定不变的垄断法策,只是表现的形式稍微不同而已。政府通过盐铁*,打击富商大贾,增加财政收入。但因为官盐价高,利润巨大,则私贩多了起来,官府禁私,无奈私贩之利甚厚,所以制贩私盐的活动愈不能禁止。

唐末农民暴动的领袖黄巢、王仙芝就是私盐出身的盐枭,而五代的军人更是专横跋扈,公然兴贩私盐,且数额相当之大,如后汉时的青州节度使刘铢“有私盐数屋“即是一例。

自宋以降,历元、明而迄于清,可谓中国古代私盐最为泛滥的时期,而且是愈演愈烈,特别是清代的食盐贩私,“其种类之多,规模之大,区域之广,危害之烈,第积历代盐弊渊薮“。

私盐贩卖人数众多,结构复杂,贩私活动的地域广泛。明末清初更为严重,发展到了“盐徒充斥,无处不闻“的地步。不少“贫穷老少男妇“也加入到了贩卖私盐的行列。如清朝苏南苏州、松江、镇江等地“老少男妇背负筐提之盐,接踵连肩,城乡村镇,沿途摆卖“,此种现象不独江浙如此,就连江西、湖广等处情形大致相同。元明清时期,不仅东南各省私盐问题一仍其旧,就是在以往私盐问题尚不严重的湖广一带和川盐产销区也是私盐盛行了。

而且这些私盐贩子,贩私数额越来越大。不仅“贩私盐数千斤及万余斤之案甚多“,就是一次贩私盐在数万甚至数十多万斤的情况亦不少。

私盐贩子干的都是刀头舔血的买卖,加上财大气粗,因此下面都养着一群人数不少的私人武装,因此持械聚众贩私成为经常和普遍的现象。

清代长江中下游各省是私盐最为泛滥的地区之一,大江南北“私盐充斥,盐徒聚众贩私“,或数十人,或二三百人,甚至五六百人一伙“成群贩卖,一遇巡捕人役,自恃枭众捕寡,执械敌巡盐人役,轻则带伤。重则致命“。广东沿海一带盐枭“各带大船,携带器械,满载私盐,往来兴贩“等等,不胜枚举。许多这种有组织的持械聚众贩私到后来往往成为反抗封建专制统治的一支重要力量。

造成私盐泛滥的主要原因,一是苛重的封建剥削使得盐民农户的生计日艰,不得已铤而走险,冒法制私贩私。二是政府的食盐*政策所造成的食盐供需之间的严重脱节,为贩私活动提供了一个有效的需求市场,从而刺激了一些人对盐利的追逐,利之所在,人所共趋。三是制盐的进步,使得私盐的制作成本大大降低。

富顺县的井盐则是明显的盐户大户生产,官府监管,垄断销售的模式,这时候,满清在四川的统治才刚刚安静下来,还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约束生产者。而后期随着政权的进一步稳定,满清政府对盐货的控制只会越来越严。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私盐暴利,多少人铤而走险。马克思老人家的资本论就不再这说了。官场腐败,官商勾结,私盐也只能是愈演愈烈。

就像王斌在大雪山上,靠山吃山,大雪山和仙峰山这里的盐矿如此巨大丰富,这里面的流民很多都是在盐矿上干过,靠盐维持生计,对于制盐那是最熟悉不过,只是这些流民虽会制盐,但是没有官府的庇护,自然而然也就形成不了盐枭。

私盐利大,但风险也高,因此私盐贩子大都是有头有脸的豪族大亨,和官府的交情甚深,很多还是官商勾结。毕竟有了官府,很多事情都可以被遮掩下去,不需要整天提心吊胆。

自古以来,四川周围的几个省份都是缺盐严重,比如湖广和贵州。因为缺盐,贵州是中国最先普遍食用辣椒的地区,康熙年间,因贵州缺盐“当其(盐)匮也,代之以狗椒(辣椒)。

四川也是同样的问题,尽管有井盐,但数量有限,价格昂贵,底层百姓吃不起,也舍不得花钱,所以很多人以辣椒代替。到了贵州,因为缺盐,私盐贩子把盐带入贵州,以米易盐,纳米二斗换一引川盐,一引为50包,每包100斤,商人见有利可图,纷纷进入川盐运道。

也因此,和朱若兰打交道的盐枭,基本上都来自四川湖广和贵州几省,而江南一带的盐枭,私盐则主要来自于粤闽。

食盐和粮食一样,都是人们每日必食之物。以每人每天吃盐三钱计算,一个人每年消耗的食盐大约是七斤,一万人每年就是七万斤,如果是一百万人,那么每年就是七百万斤!数量可谓十分巨大。

按照市面上私盐的价格,一斤盐按低价七文钱一斤,一百万人一年将近是五万两银子,况且,光湖广吃私盐的人数就绝对不下三四百万,若是这样算下去,利润确实可观。

像湖广的唐六和贵阳的祝水,按照他们和朱若兰以前的交易记录,每月都是30万斤盐左右,就连成都的杜子华也是10多万斤,这些人每月加起来足足接近百万斤每月,也就是7000两银子每月,每年近10万两银子的私盐销售,也不知道这些人把盐都销售到了什么地方,如何销售。

各省各地的私盐贩子、五六个人被请了进来。由于清兵进攻仙峰山达一月之余,这些人没有私盐来源,千方百计一直在重庆府和泸州府周围打探消息。等清军退却之后,这些人再也按耐不住,一窝蜂地找了过来。

王斌不由得心里暗叹,这些人可真是应了马克思老人家资本论的精髓啊!要钱不要命,利之所在,虽九死而不悔!

第082章 国民教育

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夏日的酷热在这大山的山林之间踪迹全无,反而清爽怡人。

确认过朱若兰给王斌的信,得知王斌和朱若兰的关系后,私盐贩子们一下子开口倒起了苦水。

“大当家,淮盐太贵,再加上江南,所需甚多,他们留给湖广,还有贵州的食盐是杯水车薪,难以为继!三年前,大当家的开辟川盐,才有了如今这私盐的门路。如今四川、湖广、黔贵甚至河南等省都是我等的控制范围,前一阵子风声太紧,所以我们也没有敢前来,如今清兵退去,我等存盐无几,所以这才匆匆找上门来,还望大当家的想想办法,尽快出盐。”

王斌看着眼前的这些豪族大亨,一个个绫罗绸缎,富态十足,完全看不出是喋血江湖、业大势大的亡命之徒!看到这些人一个个急不可耐的样子,王斌暗道奇货可居,不然得到太容易,反而不会珍惜。

王斌迟疑了一下道:“不瞒各位,在下现在山上也是奇缺,若是要扩大盐的产量,又要新招一批人进来。这又得花很多的银钱,在下也是有心无力,无可奈何啊!”

私盐贩子都是洞悉人情、要和三教九流打交道的人精,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场面没经过!众人一下子就明白了王斌的心思,这是要坐地起价呀。

众人嘀咕了了一下,唐六率先道:“不瞒大当家的,我们干着私盐买卖,可是冒着杀头灭族的危险,这盐货一路过去,要经历重重关卡,每一层都得孝敬,有时候碰上盗匪,弄不好就是人亡盐失,血本全无!”

另外一个圆胖的中年男子也抱怨道:“大当家都不知道,长江水路奇险,盐货的转运一路都要靠人扛马载,盐货进贵阳,赤水,全部都要靠人力和畜力,实在是本大利薄,还望大当家的体谅。”

剩下的几个盐贩子也是一个劲的抱怨,无非是想让王斌维持原价,不敲他们的竹杠,尽管他们已经赚的是脑满肠肥,盆满钵满。

王斌倒也不客气,直接说道:“大伙儿的困难我也都知道,只是眼下我要在大雪山建起几座学堂,让这里的孩子们能读书识字,可是建学堂就得花银子啊!加上还要请教书先生,还要管这么多人吃饭,在下实在是力有不逮啊!”

下面的是盐贩子们一下子静了下来,看今天这个架势,出血是在所难免了。当然,谁也不会把王斌盖学堂的话当真。

唐六思索了一下道:“大当家的既然有这份善心,在下也就尽一份力,成人之美,在下愿意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增加一成,大当家的看怎么样”

其他的人看唐六表态,一个个的也都附和起来,表示愿意提价一成,毕竟私盐是暴利,一成盐价对他们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看着王斌埋头沉思的样子,唐六心里一沉,他和周围的盐商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一番,才站起来说道:“大当家的,我等商量了一下,大当家的确实处境不易,我等愿意加三成,这也是我等能出的最高价了,还望大当家给个面子,大当家的看可否成行!”

王斌笑容满面,站了起来,拱手向众盐枭道:“在下就代表山上的穷人孩子们,谢谢各位了!”

“不过,”王斌继续道:“在下也不会占各位的便宜,各位的盐货出川,从叙州府到重庆府这一段的护卫由我提供,出了问题我来负责,至于盐货到了各位的地盘,如果出了事,各位就不用来找在下了!”

众盐枭都是大喜,如果能保证他们的盐货顺顺利利的到重庆府,那么这三成钱就微不足道了,重庆府这些人都有门路,出了四川就是贵州和湖广的范围,在那里,他们势力庞大,有自己的官僚网络,根本不需要担心。看来这王大当家的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

众盐枭一起站起身来,齐声道:“那就多谢大当家了!”

王斌也回礼道:“在下也祝各位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富贵长寿!”

众人都大笑,王斌让人安排下酒席,款待这一行盐枭,席间众人达下协议,王斌承诺这边即刻安排装货出货,众人也才放下心来。

席间,李破奴不小心喊了一声“大人”,众盐枭互相一对视,然后举杯痛饮,哈哈大笑,心里面也恍然明白,原来这又是一位“狗官”!

一番痛饮,王斌也是头大如斗,众盐枭都被扶下去休息,王斌也支撑不住,回到房间,连鞋子都没有脱,一股脑的就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窗外的鸟儿叫个不停,王斌早早的醒了过来,山里的空气十分的清新,王斌在外面走了一会儿,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活动活动了一下身体,等他回到大厅的时候,众盐枭已经用过早饭,在那等候他了。双方马上立下契约,付诸银两,王斌便让李破奴马上下去安排盐货装载转运,看看诸事都安排顺当,王斌和要离去的盐枭们一一告别。

众盐枭有先走,留下人打理事情的,也有留下来等着和盐货一起走的,由于需要的私盐数量太大,李破奴带人整整忙了三天,所有的盐货才装袋分配完毕,至于下面的运输和护送,王斌让李破奴负责,李破奴带着一众部下,运载着货物,跟着众盐枭离开大雪山而去。

王斌粗算了一下,光这私盐,每年至少有十几万两银子的收入,差不多可以养起一支万人大军了。

如果建学堂,最少可以建十几座,而且是人、物一步到位,以现在大雪山周围的幼童数量,王斌估计两三座学堂,对付这五六千学生,应该差不多了。

教育强国,这可不是嘴上说说的,需要真金白银。也许对于一个国家,一个地方政府的财政来说,可以负担得起这些的费用,可对于王斌来说,他可是个人出资,怎能够和国家财富抗衡!

但王斌深深知道,只有教育,才能唤起国民的自省,自醒和自强!历史上,普鲁士用了百年,不惜和教会对抗,终于换来了民族的飞跃!米帝也是靠着先进的教育统治世界!

满清的奴化教育,只能培养出无数研究八股的书呆子和犬儒,靠他们来开启民智,无异于与虎谋皮!

八国联军入京,流亡在西安城中的慈禧太后以光绪皇帝的名义发布【倡议直言】:

“中国之弱在于习气太深,文法太密,庸吏太多,豪杰太少!文法者庸人藉为藏身之固;胥吏恃为牟利之符。公私以文牍相往来,而毫无实际;人才以资格相限制,而日见消磨。无国家在一私字,祸天下在一例字。”

慈禧都知道满清几百年培养出了什么货色,贪官庸吏,庸官胥吏,却不知这正是满清几百年奴化教育的结果。玄烨执政时,西方的工业革命还远远没有开始,华夏并不落后,如能放眼世界,何来华夏近代百年的屈辱!

和康熙同时代,华夏的近邻,比康熙年幼18岁的俄罗斯沙皇彼得大帝,则是真正的雄才大略!其强国富兵,带领俄罗斯帝国走向全面西化。彼得大帝实行的一系列改革,留下的是一个强大的生机勃勃的俄罗斯帝国!而“大清天朝”给后世华夏留下的是什么,中华民族文化和民族自尊心损失殆尽,犬儒和书呆子横行,面对外侮,大多数的汉人精神麻木苟且,归根究底,满人硬是抽去了汉人的脊梁!

彼得大帝在军事上实行“义务兵役制”,在教育上大力引进西方的书籍和生活方式;服装上全面西化;教育上规定贵族子弟必须上学,并选派留学生去西欧学习。他简化了俄文字母,引进西方历法,建立了俄国第一座图书馆、医院、剧院、博物馆、印刷所,还出版了第一份报纸,并亲自担任主编。

当满清的“千古一帝”忙着阉割图书,罗织文网,禁锢思想,沿海迁界,以愚黔首的时候,俄罗斯的少年们则带着国家的希望,漂洋过海,去学习先进的科技文化知识。

这个时代,牛顿已经发现了力学三大定律和万有引力定律,但西方的物理和数学还没有完全结合,以至于不能产生工业革命,王斌想做的就是开启民智,尽快吸收西方的先进科学文化,在华夏首先突破工业革命的壁垒。

要突破工业革命的壁垒,这就需要大量的科技文化人才,人才从那里来,当然是学校中来。但满清教育下的学堂,是决不可能产生这样的学生的!

大量的科技文化人才,必须从大批量的入学学生中而来,而唯一的方法就是后世的“九年义务教育”或“十二年义务教育”。只有孩子们全都上了学,减少了文盲比例,看书识字的人多了,精英人才多了,国家才能够强大起来。

第一次,王斌觉得时间紧迫,用后世伟人的“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这句诗来形容,实在是再也合适不过!

第083章 收之桑榆

“郑教官,快传球,快!”一个练勇焦急地喊着,上身穿着白色粗布无袖短衣,背后一个黑色的大圆圈,里面的阿拉伯数字“5”清晰可见。

郑三炮来不及传球,对方的防守队员已经过来,郑三炮惊慌之下,把篮球向篮筐上投去,想要混一个三分,谁知却是一个三不沾,被对方的“1”号高大个直接抓在了手里。

高大个一个长传,到了郑三炮的半场,那边的张大头稳稳接住,把球轻轻放进了篮筐。

周围观看的士兵发起了热闹的掌声,那个练勇上前,埋怨郑三炮道:“郑教官,你慌什么,带球运就行了!他动作大了就是犯规,你真是没用!”

郑三炮满脸尴尬,连连道歉道:“都是我的错,下一场咱们再赢回来!我保证不再犯错误!”

眼看篮球赛打完,许多士兵又奔向另外一块场地,那里,一场足球赛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足球场上,你来我往,马宇不停地吹着哨子。这些家伙的犯规动作真狠,已经有好几个人被铲倒,不得不因伤退出了比赛,双方11人的比赛阵容,最后剩下了只有8人。

曾大海带球过来,踉踉跄跄过了几个人,最后在倒地前把球用脚尖捅进了对方的球门,场边的记号桌在得到马宇的示意后,把记号布翻成了1:0。随后马宇吹响了比赛结束的哨声。

好不容易结束了比赛,场边观看的士兵们是意犹未尽,场上踢球的双方却都是唧唧歪歪,对彼此都不满意!但埋怨归埋怨,谁也不能说脏话,否则就会被禁赛,而且还会受到军规处置。

解决士兵的生活枯燥问题,让这些家伙少闹事,王斌推出了足球、篮球的娱乐活动项目,这都是非常好的集体项目。

打篮球、踢足球都能促进人体的力量、速度、耐久力、灵活性等,并能提高人的感觉器官功能,对培养勇敢、团队意识和纪律性等都有很大益处。

王斌找了杨师傅,又让他找了几个木匠,把篮球架和篮球框,足球架、足球网等按照自己的记忆画出来,让他们先做上几套。

至于篮球足球,王斌则是让人用做猪膀胱做球胆,再找一些牛皮,用针线缝合,就是简易版的篮球足球,虽然没有后世的篮球那么精致,那么规则,但娱乐比赛是足够了。

一个苗人慌慌忙忙地跑了进来,见了王斌,苗人恭恭敬敬地说道:“先生,熊海大人说山里发现了金矿,请您过去一趟。”

王斌心里也是一喜,披上衣服道:“走,咱们过去看看!”不过他心里纳闷,在自己的记忆中,好像四川没有什么金矿在这。

赶到地方,发现山前已经堆积了一大群人,纷纷指着一片挖开的金黄色的石壁议论不休。

大雪山是个大的聚宝盆,方圆百里,真是什么矿产都有,即便在王斌所处的后世也是一样。

熊海和黎老汉看到王斌,忙把他让了进来,自从在筠连县一夜杀死二十多人之后,王斌在苗人的心里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而汉人,因为王斌处事公允,再加上他庞大的军事力量,个个对他都是敬畏有加。

从来都是实力决定一切!

王斌走上前去,看着矿石,果然是金黄色,王斌拿起矿石,想拿近一点仔细看看,却闻到一股刺鼻的硫磺味。

王斌再仔细看了一下,发现黄色里有褐色的成分,再加上刺鼻的硫磺味,王斌对熊海和黎老汉说道:“这很可能不是金矿,而是黄铁矿。”

熊海惊讶的说道:“王兄弟,你怎么知道不是金矿而是什么黄铁矿”

王斌道:“我也不确定,但烧一下就知道了。”围观的人听王斌说不是金矿,纷纷沮丧的低下了头。

王斌让人把矿石和煤炭垒叠起来,点火焙烧,把烟筒上方封上,在靠近烟筒顶部的地方,挖了一个小洞,拿了一根管子通出去,管子放在冷水里,一会功夫,黄色的气体便冒了上去,黄色的铁矿变成了褐色,气体从上方顶部的管道飘出,冷凝下来,一会形成了刺鼻的黄色结晶。

熊海等人一看,拿起闻了一下,再看看变成褐色的矿石,个个都是失望不已,这还真是黄铁矿,不是金矿。

王斌看了一眼大家的表情,劝慰道:“大家不用灰心,这硫磺可是好东西,有多少要多少。还有,这黄铁矿炼出硫磺后,剩下的可都是铁矿,都是宝。大家就放心开采吧。”

黄铁矿因其浅黄色和明亮的金属光泽,常被误认为是黄金,故又称为“愚人金”。

黄铁矿在空气中暴露不稳定,易分解形成褐铁矿。黄铁矿大约一半是铁,一半是硫。古代一般用黄铁矿生产硫磺,而不是用作提炼铁,因为提炼铁有更好的铁矿石,而辨认黄铁矿以及提炼黄铁矿里硫磺的方法在(天工开物)中已经有明确的记载。

熊海和黎老汉也对大家道:“既然王公子都说了,大家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回去继续挖矿吧,注意好大家伙的安全。”

苗人汉人慢慢的散去了,王斌对熊海道:“熊大哥,这硫磺可是非常重要,还请熊大哥和黎老丈多费心呀!”

熊海道:“你就放心吧,这些挖矿的事情,你就交给我们吧,你自己忙自己的事。”

高元爵来信,让他速去老君山一趟,说是有急事。次日一早,王斌交待了一下,就带着孙氏兄弟,急匆匆的上了老君山。刚一见面,高元爵就把他拉进了自己的房间。

王斌进门坐下,不禁笑道:“老高,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的,竟然如此匆忙”

高元爵瞪了一眼王斌,沉声道:“天助,当然是大事,愚兄自己解决不了,才不得不把你找来。”

王斌奇怪的看着高元爵,不禁问道:“老高,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元爵道:“天助,你还记得那个被你杀死在山寨的“黑龙”吗?”

“当然记得,不过他已经死了,难道跟他有关系”王斌点点头道。

高元爵低声道:“自然是有关系!“黑龙”是吴三桂的曲靖总兵王屏藩的手下,为王屏藩和平西王做事。”

王斌心里一沉,问道:“高兄,莫不是我等杀“黑龙”的事情王屏藩知道了是王屏藩还是吴三桂找上门了”

高元爵道:“天助,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黑龙”迟迟不归,王屏藩应该是知道了。不过为了一个“黑龙”,王屏藩和吴三桂还不至于和满清朝廷公然撕破脸皮。”

“老高,那是什么事情”王斌一下摸不着头脑。

““黑龙”和“镇山虎”合作,是各取所需,目的就是借山寨的地方,利用山上的金子从西北买战马,这是王屏藩通过自己的关系,从西北甘凉一带买的,送给吴三桂。”高元爵说道。

王斌听高元爵继续讲下去:“谁知道山寨被你夺了,而战马却已经从西北运过来了,现在来人就在山寨里,等着回话。”

“哦,这是天大的好事啊!”王斌站了起来,睁大了眼睛道:“高兄,有多少匹战马现在到底在何处”他手里没有骑兵,正是做梦都头痛的难题。

“天助稍安勿躁!来人说,大约有两百来匹,已经过了大小金川和大凉山,现在马湖府的山中,距离这不过百里。”见王斌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高元爵也是欣慰。

云南获取战马有两个途径,一是通过茶马古道从西藏引进,另外一个方法就是从西北或蒙古的草场引进。如此看来,吴三桂是二者兼之,一直都在积蓄力量了。

河曲马体型高大粗重,后躯发育良好,力大,乘挽皆可;西藏马体型小,体质结实,四肢有力,抗病力强,持久力好;做为军马,吴三桂当然是希望两样兼之,越多越好了。

“来人和我甚是熟稔,这些胡族都是做生意,绝不会和银子过不去!对方要求我们先付一半的定金,金子500两,因为金子好携带。他们然后趁夜把马匹运过来,这些也安全些。”高元爵解释道。

“高兄,现在山上的金子够吗”王斌问道。上次自己把库存的金子基本都搬走了,这过了几个月,不知道山上是否产了出来。

“500两金子还是足够的,现山上除去花费,每月可炼金1000多两。目前山上炼好的金子有3000两左右,买马匹肯定是没有问题!”

“老高,给他,再派人护送他们的人回去!等马匹到了,你安排一下,兄弟我要见见来人!”王斌道。

是时候组织一支骑兵队伍了,最起码的侦察也是需要骑兵的,难道要斥候们出去的时候靠11路公共汽车这个时代可是没有任何的现代化交通工具的,只能靠马匹。

高元爵应声下去安排。第二日天色快亮时,山寨里马嘶人叫,两百多匹马到了老君山山寨,众人也是一片欢腾。

王斌暗想,没想到戴梓没有来成,却意外的得到了一批战马,而且也有了获取战马的渠道,这算不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只能算是个小小的安慰奖了。

第084章 庶政之本

“茶马古道”源于古代的“茶马互市”,可以说是先有“互市”,后有“古道”。汉藏民族间以一种传统的以茶易马或以马换茶为内容的贸易往来。宋代在四川各地还设置了专门管理茶马贸易的政府机构“茶马司”,从此,茶马贸易繁荣,同时也造就了茶马古道这条传播的路径。

从遥远的唐代,直到后世19世纪中期,茶马古道一直存在。它由云南和四川的茶叶产地出发,以人背马驮这种最原始的运载方式,穿越金沙江、澜沧江、怒江、雅砻江等大江大河向西延伸,覆盖了中国最大的两个高原。只是到了近代滇藏、川藏公路修通才衰落。

吴三桂可以通过茶马互市得来战马,王斌自己却是不行,他的辖地距离古道太远,而且位卑职小,稍一不慎可能就会遭到弹劾和举报,那样将会是前功尽弃!

没有想到,这些西北的商贾却带来了意外的惊喜,若能继续合作,则是大幸。

马厩里,几百匹马在马槽里正吃着草料,一个个都是*,雄壮异常!怪不得古人有“龙马精神”,“车如流水马如龙”这一说。

高元爵指着其中的一匹马说道:“这些马大都是蒙古马,你别看体格不大,但身躯粗壮,四肢结实有力。更重要的是,这种马耐劳,不畏寒冷,容易饲养,适应能力极强。只要经过调驯,在战场上不惊不诈,勇猛无比,可是一种良好的军马。”

他又指了指另外一匹马道:“你看,这是河曲马,产于黄河上游青、甘、川三省之交的草原上,因地处黄河盘曲,故名河曲马。此马体格极大,性情温顺,由于此马力气大,耐力持久,恢复的也快,故军中多作役马用,单车可拉千斤重物,做挽马是再也合适不过,当然,作为乘马也无不可。”

王斌不由戏谑的赞叹道:“老高,你真是一匹千里马呀!”

高元爵不以为忤,摆摆手道:“只是自小常随家父家母呆在军中,眼熟罢了。”他顿了一下,对王斌道:“不过,最好还是买些种马,再雇一些马夫,这养马学问可是深的很。”

王斌点点头,深以为然,术业有专政,自然不能外行人领导内行人。高元爵自小随父母在军中长大,对战马自是再熟悉不过。

王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高,南船北马,满清精兵皆在北地,尤其是甘凉一带,更是精锐。咱们必须要建立骑兵,你对骑兵的建立和日常操练有什么高见”

高元爵摇摇头道:“高见谈不上,但愚兄的部下乃是行伍之人,尢擅骑战!”他对身后的一个四旬多的汉子招手道:“高武,你过来一下。”

一个精壮的中年汉子走了过来,双目微眯,两鬓稍有斑白,不过头上和高元爵一样,没有剃发。

看来古人都是容易衰老啊!这高武不过是四十多岁,在后世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在这个时期却已经是显出衰老之态。上次山寨厮杀的时候,王斌没怎么注意到此人,盖是因为高武一直呆在高元爵身边,保护主公。

高武走到高元爵和王斌跟前的时候,王斌实实在在感觉到了此人身上的杀气,这种杀气,只有从死人堆里爬山来的人才有。

高武恭敬的向高元爵施了一礼,恭恭敬敬低声道:“少爷,你找我可有事要问”

高元爵指了指王斌,对高武道:“高武,王大人要建骑兵,我推荐了你。以后王大人的话就是我的话,王大人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一切你照办就是,上前见过王大人!”

高武上前一拱手,对王斌道:“在下见过王大人。”礼数很全,乃是军中的礼仪。

高元爵对王斌道:“天助,高武是家父当年的亲兵侍卫,骑术最是精湛,当年做为亲兵,在军中可是立下不小的功劳。后来为兄流落各地,也都是他一马当先,屡立战功。由他训练骑兵,当是个不错的人选,天助还请给他一个机会。”

“马鹞子”高杰的亲兵,肯定有两把刷子,尤其是还懂骑阵之法。听到高元爵夸奖自己的骑术,以及当年的战功,高武不由站直了身子,眼里射出了一丝精光,王斌看在眼里,不由感慨,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心里骄傲的那一部分。

王斌肃然对高武道:“高武,驱除鞑虏,光复河山,将来这骑兵在战场上可是要派上大用场的,我把他交给你,你保证能不让我等失望吗?”

高武挺直了胸膛,冷冷的回答道:“大人,在下一定竭尽全力!不过,战马太少,难以形成杀伤,还请大人增加战马数量。至于骑兵,说大话无用,到时候战场上见我的本事吧。”

高元爵说道:“高武,王大人把骑兵交给你,对你也是抱了很大的期望,千万不可麻痹大意!要知道军中大事,关乎存亡根本,一定要尽心尽力,做好本分!”

高武拱手道:“还请少爷和大人放心,高武一定尽力!要建骑兵,还请王大人把骑兵所需的马匹、器具早点备好。”

王斌和高元爵对视一笑,王斌把目光投向了高武,赞许地道:“你倒是进入角色挺快。你放心,你先从山寨里挑人,关于马匹身上的配具,我马上安排。”

高武道:“其实这马具的事情也不是特别着急,毕竟现在不是战时。骑兵和马匹的熟悉还得一段时间,最重要的是要增加战马的数量。两三百匹战马只能作为游骑、侦察之用。要想有战斗力,则必须是上千骑兵,才能形成摧枯拉朽的冲击力!”

王斌暗暗颔首,马匹都是有灵性的,和骑手必须要互相熟悉,才可以在战场上发挥出色,胜算增加。骑兵的人数必须加大,也就意味着战马的数量增加。看来自己得几方面下手了。

把平时基本不骑马的步兵转变为强大的骑兵,这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况且,即使有了强大的骑兵,还要送他们到北方土地平旷的地方作战,粮草的运输和损耗也是一笔很可怕的开销。最好的办法,就是能在甘肃,宁夏,青海这些地方抢得一块地盘,把满清控制下的马场弄到自己手里,否则,以自己有限的财力,根本无法养起一支庞大的骑军。

始皇帝愿意筑长城,落下千古骂名,也不愿意建立庞大的骑兵军团,对抗塞外的匈奴,归根结底,都是一个“钱”字作怪!否则,以秦人强大的战斗力,“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难道抵挡不住匈奴人吗,而是衡量再三,与“银钱”博弈的结果,修长城更实惠一些!

高元爵也说道:“恐怕这里的人挑不出来200骑兵,你得想想办法,而且咱们还得雇一些马夫,这马匹驯养,包括马匹的饲料都是有讲究的,天助你可又要花银子了。”

王斌也苦笑道:“是又要花金子了,现在只有不到千号人,已经是捉襟见肘了,将来可怎么办啊!”

高元爵计算了一下,说道:“以现在的行情,一匹马是50两银子,每匹马的鞍辔缰绳得20两,骑兵砍刀10两左右一把,骑兵必须配甲,棉甲一副都得20两,马匹所需豆饼豆料草料,每月至少得5两银子。如果再加上其它兵器,这两百来匹马,天助,这一年你就得掏出将近4万两银子。”

靠炼金,当然是足够了,可王斌还要造枪造炮,搞*,在王斌看来,那才是根本。

高武加了一句,马上惹来了王斌的白眼:“大人要骑兵成战力,那么骑兵的人数至少是千人以上,最好有3000左右,这样才可以纵横疆场,立于不败之地。”

他扳起粗壮的手指头,嘴里喃喃算道:“100匹马是2万,3000匹是…5万还是6万两,…还是40万两…”

王斌赶紧按住他的手,以防止他继续算下去,“高兄弟,不管是多少万两,都不是你的事了!你现在赶快回去盘算一下,怎么选人,怎么训练,这些可都是你的事了,战马自然有我考虑!”

高武走了,一边走一边还扳着自己的手指头,看来这家伙还没有从多少万两银子里跳出来。

高元爵看着高武的背影,说道:“天助,骑兵可是个花银子的事,不过却是不能舍弃!山寨一年到头所有得来的金沙,也只够养千人左右的骑兵。现在满清在西边大肆养马,一旦战事一起,我们面对的可是甘凉等地的上万骑兵!”

康熙初年,康熙已经命甘肃提督张勇在河套甘青交界处,驱赶羌人入牧地,重设永固营,大幅增大养马规模。继而甘肃总兵王进宝又协镇永固营。康熙十年(1671年)又设置马营墩守备,屯兵养马,以备战事再起。

满清一投入就是几万匹马,几十万匹马的规模养着,自己却仅仅只有两百来匹战马,还是侥幸而得。骑兵方面,实在难以跟满清抗衡!看来还得想办法拓业兴财,购买战马,加大投入力度,大力发展火器!

没有银子果然是寸步难行啊!一切庶政的基础都是银子,没了银子,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都是浮云!

第085章 东乡族人

山中的清晨,空气新鲜,二人向山寨而去,林中不时传来鸟儿清脆的叫声,阳光透过林梢,照着遍地的绿茵和野花,不时有清泉从山涧流过。

没有污染的山林,实在是上苍的恩赐!王斌想起了王维的名句,不禁朗声道:“高兄,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王摩诘真是深得其味啊!”

高元爵也感慨道:“天助,可惜不是深夜,不然就是“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了,再加上鸟鸣春涧,真是让人欲效陶潜,结庐南山啊!”

王斌看了看他,笑道:“高兄,你可不能意志消沉啊!你我兄弟都是重任在肩,不把天下的汉人从满清的统治下解救出来,你我都不能退隐山林,望峰息心啊!”

高元爵摇了摇头,感叹道:“天助放心,愚兄不会消沉的!愚兄只不过是触景生情,心有所触罢了。”

忽然,两人听到前面溪水边传来一阵嬉笑声,走前一看,原来是两个少年坐在山泉边的石头上,光着脚丫子,把脚伸进水里玩耍。

两个少年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虽然两个少年都穿着汉人男子服饰,但王斌还是一眼看出来年长一点的少年是个女子。

两人都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对襟长褂。那个少年鼻梁高,眼窝深,脸型椭圆,身形销瘦,与后世王斌见过的许多中亚人很相似。

那个少女也是深眼窝,高鼻梁,但皮肤十分白皙,乌黑的眉毛,粉红的嘴唇,头上蒙着黑纱,但没有遮住脸,王斌只看了一眼,心中一震,这是一个典型的阿拉伯少女。

不知后世谁说过,“世界上最美丽的容颜就是阿拉伯少女面纱后的容颜,那惊鸿的一瞥,留给世人的只是那一双如海的深邃。”,那是一种纯粹的美,勇敢,坚韧,善良,却没有杂质。

少女和少年看到有人过来,起身穿上鞋子,向王斌二人弯腰施了一礼,匆匆从二人的身边离开。

少女经过王斌身旁时,抬起眼神看了一眼王斌,王斌一霎那觉得时光好像过了千年,少女眼中的一泓浅蓝就像大海一样的深邃,让王斌有些恍惚。只是少女那孩子似的紧抿着的嘴唇显露出了一丝刚强。

看王斌似乎心有所思,高元爵指着两人离开的身影,说道:“天助,这两个孩子是跟护送马匹的人一起过来的,应该是里面那个头领的后人。这些人可怪,不吃猪肉,吃饼子时都要掰碎了吃,不吃整的,而且特别喜欢饮茶,几乎餐餐都有茶,但从来都不喝酒,好像还信什么教,反正古怪得很!”

“哦,是*教。”王斌说完,看着两个少男少女离去的背影,却没有再说话。

“*教?那是个什么教,会不会和咱们的佛教和道教一般?”高元爵问道。

“高兄,*教可是个大教,和咱们汉人信佛教的人数差不多。咱们这里也叫清真教,或回回教,西北的很多人都信这个。咱们汉人信佛教和道教,阿拉伯人还有很多其它民族都信*教,算是天下的大教了。”王斌回道。

穆罕默德创立了*教,让阿拉伯人有了共同的信仰,《古兰经》因而成了阿拉伯人统一的思想纽带,把早期中东大地上四分五裂的阿拉伯人团结在了一起。但即便是如此,作为游牧民族的阿拉伯人,由于生活的地理与气候环境所致,其生活的草原,不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而是彼此隔离的一个个沙漠绿洲。长久生活在绿洲里的人,逐渐养成了孤独、自我、排外的性格,非常难以和外界合作。因此阿拉伯世界也很难有一个人说了算,也就是没有任何公认,服众的领袖。

就像后世犹太人在阿拉伯人的中心地带建国,看似要面对十几亿*教徒的包围,但实际上他们面对的远非看似强大的铁板一块,而是矛盾丛生,冲突不断的散兵游勇。

大厅中,灯火摇弋,热闹非凡,按照原来的安排,王斌等人要在山寨大厅宴请送马匹来的一众人马。

这一伙送马的人大约有十几个男子,那两个少年少女也在其中,不过少女已经蒙上了头巾和面纱,显得更为神秘。少女看到王斌的眼光扫过来,神色中有些羞恼,轻轻偏过了头。

王斌忙移过视线,仔细打量这些客人,发现这些男子基本都是深眼窝,长胡须,椭圆脸;但也有完全汉化的,从外表上基本看不出,这些人应该是和汉人长久通婚,所以模样已与汉人无异。唯一相同的就是,这些人打扮的都很整洁,都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

坐在桌子左首的男子40岁左右,体质粗壮,脸膛通红,穿着类似后世维吾尔族的对襟长服,一身黑色,衣服整齐净洁,两眼炯炯有神。根据高元爵的介绍,这人就是此次马队的首领马有财,被称为会长,名字倒是相当的市侩。

晚上的宴席,完全按照这些人的饮食规矩,没有猪肉,没有酒。肉也是鸡肉,牛肉和清蒸鱼,还有几大盆香喷喷的手抓羊肉,菜是清炒的蔬菜,至于主食,则是白花花的大米饭。

桌上的茶,则是最好的云南春尖新茶,用山上的泉水烧滚而煎。

王斌端起一杯茶站起身来,对着马有财道:“多谢马会长带领大家不远千里送马而来,我敬大家一杯,感谢大家对我山寨的帮助。”

马有财也举起茶杯,他一站起来,其他的人也都站了起来,马有财朝王斌回礼道:“多谢王大当家的厚待,我代表我们东乡族人谢谢王大当家了。”

原来这些人是东乡族人,难怪风俗习惯和汉人不一样。

体质特征上看,东乡族人与今天的中亚人有相似之处。东乡族许多男子鼻梁高,眼窝深,胡须长,脸型椭圆,女子白暂。主要聚集在甘肃地区,有十几万人,部族信仰*教。

东乡族人悍勇善战,天生是马背上的战士,历代甘肃的回民起义,东乡族人都夹杂其中,作战勇敢,悍不畏死。回民也视东乡族人为回人,因此,东乡族人又被称为“东乡回”。

其实东乡族由许多不同民族融合而成的民族,其族源的主要成分,则主要是色目人和蒙古人。元朝统治时期,元朝安西王阿难答镇守陕甘宁,旗下的军队和家属都是色目人和蒙古人。14世纪初,安西王阿难答皈依*教,与元朝皇后策谋政变,事泄被杀。其子联合*教群众反叛,为元朝政府镇压,阿难答部下纷纷避难偏僻闭塞的东乡。他们在这里与当地汉族等民族长期共同生活,互相婚嫁,逐渐融合成为东乡族。

所以说,这东乡族其实是一个多民族融合的民族,而不是单单一个民族。

明末清初,满清对陕甘的东乡族人实行的是里甲制度和会社组织,选派忠实于满清政府的东乡族上层统治阶级任里长、甲首或练总、会长,通过他们对东乡族人进行统治,从而形成了东乡族地区地主豪绅集团统治的特殊地位。

而普通的底层农户和牧民,则贫困交加,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只是不知道这个马会长的背景怎么样,不过从他千里走私马匹来看,这个马有财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要么是某个部落的头人,要么就是铤而走险之辈。

不管是那一个身份,这都是真正的土皇帝,随手就能拉起成百上千的骑兵,而且还是心甘情愿,除非你不愿意在部族里混了,或愿意被其他人马鲸吞。

王斌朝桌上的东乡族人示意道:“各位尊敬的客人,从现在开始,大家都是朋友了,大家随意,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千万不要客气!”

后世酒桌上的文化王斌还是懂的,类似的宴会也参加过不少,如何活跃酒桌上的气氛,多多少少都懂得一些。

这东乡族人,除了信仰*教,其它方面,例如婚姻嫁娶都和汉人十分接近。

王斌向东乡族人说道:“在大家伙吃饭前,我想给大家讲个笑话:话说有个人请客吃饭,吃饭时间到了,还有些客人没来。主人心里焦急,便说:“怎么搞的,该来的人怎么还不来?”来的一些客人听了,心想:“该来的没来,那我们不就是不该来的吗?”于是便悄悄离开。主人一看好几位客人走掉,便越发着急了,便说:“怎么不该走的人又走了?”剩下的客人一听,又想:走了的是不该走的,那我们这些没走的就是该走的了!于是大家又都走了。后面来的人看见前面的人都走了,以为有什么事情,也都跟着走了。最后这家是一个客人也没有请到。”

来的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那个少女也抿起了嘴,虽然没有笑出来,但眼角已经有了一丝暖意。

王斌接着说道:“各位,在这里,没有什么该来的、不该来的,这里都是尊贵的客人!如果有谁没有吃饱喝好,我可是很生气的啦!”

大伙都笑了起来,少女也低下了头,众人不再谦让,大厅里的气氛一下热烈了起来。

第086章 匹夫之怒

夏日的夜晚,身处山林处,自然要比人群聚集的州县,村镇凉快的多。山林中清风吹来,直让人心旷神怡。

漫天的星斗璀璨无比,预示着明日又是一个晴朗的天气,王斌和马有财,高武等人坐在校场上,喝着上好的云南春尖新茶,一边说着“闲话”。

正如后世那个恶魔所说的,“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马有财提都不提老君山以前的恩怨,他和王斌频频举杯,亦然已经是多年的知己好友一般。

对于他来说,赚自己的金子要紧,至于汉人间的纠纷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和自己风牛马不相及,自己也没有理由搀和进去。

二人谈古论今,最后达成交易,马有财暂时先提供1000匹马,再加200匹种马,王斌提前付500两黄金。

交易达成,高武也是兴奋异常。王斌对高武道:“耳朵靠的这么近,什么都听到了吧,还不赶紧敬马会长一杯茶。”

高武赶快从小桌上端起一杯茶,恭恭敬敬地说道:“马会长,弟兄们的战马可都在你的手上了,还请你回去后就赶快准备,金子绝不会少了你的,王大人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马有财端起茶杯,大笑道:“高兄弟,你放心,马匹少不了你们的!咱们喝一杯,请。”

马有财呆了两天,便带着族人告辞而回甘凉,他要准备下一批马匹的运送。

马有财的一对儿女却没有跟着回去,马有财说是嫌路途遥远,来回奔波怕儿女受不了,要留下来在四川游玩一番,让王斌照顾一二。

少女马撒依和弟弟马大洪跟着高元爵,去了宜宾县守备营地,二人都是换了一身汉人的打扮。

进了营房大厅,马大洪好奇的看着营房里的一切,抚摸着几张硬弓,爱不释手。马撒依则在椅子上坐下来,皱眉喝着士兵端上来的茶水,看着破旧的营房,坑坑洼洼的地面,似乎颇为不满。

王斌心里有些好笑,叫士兵从自己的住处拿了自己的一些好茶,煎了一杯,马撒依的脸色这才缓了下来。

自从她来到宜宾以后,所有的一切在她的眼里就是“破败”两个字!

满街衣衫破烂,形若乞丐,懦弱的拖着条猪尾巴的汉人,坑坑洼洼,破烂不堪的低矮土屋,随处可见的人畜粪便……,这还是杜子美笔下那个“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的汉人世界吗?李太白“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的侠骨之士到底那里可寻?

马大洪一路上也是郁郁寡欢,直到进了王斌的营地,脸色这才释然。

王斌因为营地里有许多军务,就把马撒依姐弟两个安顿下来,专人陪同,自己则是忙于手头琐事。

徐州府城南的柳树沟,因为丘陵众多,以往盗贼多在此打家劫舍,掳掠百姓,王斌到任后,有感此状,便在此处设了一汛,由左大军带领20名士兵在此驻守。

此时已经时间不早,官道上人流不绝,百姓都想在城门关闭前赶进城去。左大军仔细打量过往的人群,由于宜宾守备营的打击力度过大,这一带的土匪早都逃之夭夭。来往的人群中,百姓迤逦不绝,但却是井然有序。

远处过来一支马队,大约有五六人之多。马上之人油头粉面,顾盼自如,举止轻浮,他一人高头大马在前,剩下的四五个短装劲打的汉子步行跟在后面,显然都是他的下人。

看到两个士兵站在路边,正在打量过往的行人,骑马的年轻人过去,用鞭子在一个值守的军士头上的军帽上打了一下,冷冷的问道:“赵虎,怎么见了你家老主人还不下跪”

赵虎理了理被打歪的军帽,涨红了脸蛋,对着年轻人说道:“邓公子,小人早已经不是你的下人,小人现在是宜宾守备营的一名军士。你如果没事的话,请你赶紧过去,不要在这里闹事!”

听到“闹事”二字,邓公子勃然大怒,拿起鞭子没头没脸的抽了下来,一边抽一边大骂着:“你个狗一样的腌臜东西,穿了这身衣服,就敢对本公子如此狂傲无礼!本公子高看你一眼,把你当人看,你tnd偏要当狗!我打死你个狗日的!”

赵虎捂着头躲开,旁边的曾二也挨了几下。赵虎大喊道:“邓公子,请你快快住手,否则我不客气了!”

邓公子狂性发作,这狗一样的东西竟然敢如此对他说话,他伸手摸出腰间的短刀,就向赵虎搂头盖脸的砍去。

赵虎一时不慎,头上挨了一刀,顿时鲜血直流。他再也忍不住,长矛一下刺了出去。

匹夫之怒,血流五步!赵虎天天都在练这拼刺之术,可谓已经是相当熟练。他一矛刺出,疾如闪电,邓公子躲闪不及,前胸一下子被贯穿,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

邓公子的随从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查看,邓公子的前胸被刺出了一个大洞,眼见已经是没有生气了。几个随从还想持械上前,山坡上的一群士兵下来,和赵虎站成了一排,全都挺起了长矛。

几个随从见势不妙,把邓公子的尸体架在马上,一路便奔城里而去。

左大军过来看了看目瞪口呆的赵虎,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外面的哭泣声和吵闹声把马大洪从睡梦中吵了起来。他一股脑的从床上爬起来,趴在窗户上向校场上看了几眼,随即赶紧穿上衣服,跑出了房间。

校场上,一张硬床板上,放着一具尸体,上面蒙着白布,只能从死者家属口中的哭泣声中知道,这是一具年轻汉子的尸体。

死者家属披麻戴孝,几个妇人不停的哭着,不知道是真哭还是假哭。只不过从旁边站着的十几个手持刀枪棍棒的年轻汉子们恭恭敬敬的眼神中看出,死者似乎是这些人的主人。

一个带着花翎,相貌威严的官服男子站在死者前面,官气十足,看样子似乎是死者的家属。官服男子旁边这是六七个衙门的衙役。

马宇跟在王斌的身边,来到了校场中间。看到了马撒伊,他就不由得眉头一皱,再看到马大洪从里面衣衫不整的出来,马宇怒色低喝道:“营房里面,衣衫不整,成何体统,赶紧收拾一下!”

王斌摆摆手,马宇低头站到一边,马大红却已经迅速的整理好了衣服。

“马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斌其实已经猜出来了八九,只是他没想到,这件事情很快就发生到了自己部下的身上。

“公子,百姓来告,说是咱们兵营中的军士,昨日在执勤时,和百姓发生口角,刺死了百姓,现在他的家人前来要讨个说法,叙州府衙门也派了人来,要把士兵带回去审问。”

王斌一声冷笑:“百姓!百姓会有这么多下人,会有这么多衙门中人为他奔走到底是怎么回事,士兵怎么会无缘无故刺死百姓?”

这时,左大军已经带着赵虎过来。赵虎头上缠着白布,额头有鲜血渗出,显然受伤不轻。

王斌眉头一皱,冷声问道:“左大军,柳树沟是你的汛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从实说来!”

左大军还没有说话,对面的中年官员已经大声喊道:“王大人,请你赶紧把杀人凶手交给我,我要让他以命偿命,在我儿子的坟前赔罪!”

赵虎颤声说道:“大人,都是小人的过错,你就把小人交出去吧!”

叙州府的衙役已经不管不顾,一抖铁链,就要上前拿人。

王斌冷冷的看了过去,马宇唰的一下抽出刀来,大声怒喝道:“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谁敢上前!”

衙役们面面相觑,然后退了下去。

官服男子怒斥道:“王大人,难道你要包庇罪犯,不顾王法吗”

王斌看了看左大军,沉声说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哑巴了吗”

一看王斌动了真怒,左大军心里面抖了一下,双膝一软,差点就要跪下,想起军中不准下跪的军规,马上站直了身体,把昨天发生的情形,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邓大人,昨天的情况是这样的吗”王斌寒着脸问道。

邓大人早已是怒火中烧。儿子被刺死,而且下手的还是以前的下人,要按平时,他早已经暴走了。但是今天在守备营地,两人系统不同,对方的官职又比自己还高,所以他强制忍耐了下来。

“不管昨天的情况是怎样,我儿子总是被这匹夫刺死了吧!自古杀人偿命,请你赶紧把他交给我们,免得伤了和气!”不得不说,邓大人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了,爱子被杀,他竟然能按耐住心中的怒火。

“这位大人,你的儿子随意*、砍杀士兵,难道士兵等着让你家儿子砍死吗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马撒依着一旁为赵虎叫起屈来。

“王大人,事情的经过已经清楚了,就请你不要为难我等了,请把这位军士交给我们,知府大人那边还在等着判案!”衙役丝毫不理马撒依,上前说道。

第087章 士兵神圣 不可侵犯

“大人,你就不要为难了,就把小人交给他们吧,小人的父母就拜托大人照顾了!”赵虎眼眶一红,便要向前走去。

“王大人,你千万不能这么做!你可不能昧着良心啊,他们可都是你的兄弟啊!”马撒依在一旁叫起来。

“邓大人,刘捕头,今天我就卖你个面子,你们赶紧走吧!不要惹我生气!”王斌挥挥手,不屑的说道。

邓大人面上一红,沉着脸对手下说道:“还不上前,把这孽畜带走!”

几个家人上前几步,想要过去抓住赵虎。马撒依却已经站在了赵虎前面,伸开双手,护住了他。几个衙役上前,想要把马撒依拉开。

马大洪看这几个人动作粗鲁,怕伤了自己的姐姐,上前一使力,抓住两个衙役的后背,两个衙役飞了出去,跌坐在了地上。

两个衙役面色通红,伸手“仓啷”一声拔出了长刀。

“放肆!”王斌转过身来,冷声呵斥道:“叫你们走便是,还在这里作甚!难道还要本大人请客不成!”

周围的士兵“哗啦”一下挺起了长矛,邓大人和衙役们都是一阵惊愕,两个捕快赶紧把长刀收回鞘中。捕头结结巴巴的说道:“王大人,你这是不让我们带走罪犯!”

“谁告诉你他是嫌犯!”王斌上前几步,用手指着捕头的鼻子大声喝道:“士兵神圣,不可侵犯!你难道不知道吗”

捕头不由得连续退了几步。什么时候,这些一文不值的绿营兵,成了神圣不可侵犯的代名词

邓大人上前一步,用手指着王斌,气急败坏的说道:“王大人,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吗本官要向朝廷参你一本!”

“悉听尊便!”王斌冷冷地一摆手,大声喝道:“你纵子行凶,侮辱、砍伤兵士,又野蛮闯我营地,本官也要向上峰参你一本!在我王某人的营地里面,没有本官的命令,谁也休想在这里带走一人!”

他用手指着眼前的诸人,讥讽的说道:“今日本官心情不错,就不计较你们擅自闯进营地的过失了!下一次若是还有谁敢大大咧咧的进我营地,本官一定会让他尸首分家,血溅五步!”

他对着旁边的马宇道:“下去查一下,看看是谁放了这些闲杂人等进来,每个人领50军棍!下次若还发生类似事情,军法处置,让这些人提头来见!”

“送客!”王斌看都不看眼前的各色人等,直接下了逐客令。

邓大人脸色铁青,狠狠的甩了一下袖袍,转身随即离开,他的一众下属也跟在后面,抬着邓公子的尸体,仓皇而去。

捕头还想上前申辩,王斌的目光扫过来,捕头心里面一阵哆嗦,赶紧带人离开。

“多谢大人!小人以后一定唯大人马首是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赵虎抱拳谢道。军中不兴跪礼,他也只能如此表达心意。

王斌摇了摇头道:“赵虎,不是本官帮你,而是你做得很对!不要说这个邓公子用刀砍你,他就是要抢你手里的兵器,你也可以把他刺死!我再说一遍,士兵神圣,不可侵犯!在营地里面,你们都是我的弟兄!我有一碗饭吃,绝对不会饿到大家!将来平定天下,靠的还是我们这些弟兄,所以,千万不要看轻自己!”

左大军满脸通红,上前抱拳道:“大人,都是小人照顾手下兄弟不周,还请大人责罚见谅!”

王斌点点头道:“这一点上,你确实做得不好!下不为例!以后一定要爱护士兵!将来上了战场,你能依靠的就是身边的这些兄弟,而不是别人,都下去吧!”

左大军和赵虎都抱拳道:“遵命!”然后各自离开。

马大洪心中已经是波澜澎湃,他上前,学着士兵们,抱拳道:“大人,请允许小人加入兵营,以告慰平生之志!”

马撒依也是点头道:“王大人爱兵如子,若是能提一旅百战之士,天下姓谁,也未可知!”

王斌不由得心中一震,转过头,紧紧的盯住了这尚算年幼的少女。

宜宾守备营地大厅,徐奎不安地在大厅踱来走去,心中却是焦急万分。

他来了半天,王斌却去了汛地巡查。近日盗贼日多,各地均是大力整治,宜宾地处三省交界,自然不能例外!

校场上一队队士兵大汗淋漓,嘶喊拼刺,训练的热火朝天。徐奎看了一会,不禁目瞪口呆,这样的精锐之士,恐怕参将手下的标营也要逊色许多!

“三哥放心,苦练出强兵!我把原来汛地的一百多好兵全带过来了。你看,这些人全是肌肉,又黑又硬,苗子也不少,这又是一支强兵啊!”张直脸上全是兴奋。

王斌点了点头,华夏的崛起,肯定是铁和血!没有这些战士的血染沙场,马革裹尸,那里有民族光辉的未来!满清可是不会把压在汉人头上的暴政自己砸碎!“大人见谅,小人外出查阅军务来迟,请大人责罚!”二人进了大厅,王斌向徐奎单膝行礼道。“起来吧,不必多礼!”徐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就是王大人,本官是泸州府永宁道参将徐大人手下副将徐奎,现在有紧急军事,要你立刻出兵,协助我方,追缴西山的盗匪,请你立刻整顿队伍,马上出发!”官大一级压死人,宜宾守备的上级正是川南永宁道,怪不得张直把他从汛地拉了回来!

王斌告辞下去,命令整顿队伍,即刻出发。“到底是什么情况?”王斌叫住了张直问道。“具体我也不是太清楚,只是说在三河口发现了一队百人的盗匪,对方占据了有利地势,官军攻不上去,所以让我们宜宾守备营地前去增援。”看起来张直也不是特别清楚其中的情况,王斌也顾不了那么多,整顿队伍以后,就跟着徐奎出发。众人赶到三河口的时候,已经是午时。路边等候的士兵赶紧上前禀报,说是盗匪已经被围在了一座山丘上,就等着攻上去。王斌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清兵,对张直低声说了几句,张直点点头离开。王斌跟着徐奎来到山丘前,只见沿途到处都是尸体,清兵盗匪,尸体怕是有上百具之多,可见战况十分激烈。

王斌看了看清兵,大约有二百人左右。山上的土匪人数也是不少,怕是不少于百人。

两个衣衫褴褛,满身血迹的盗匪被绑在山丘前的大树上,两人奄奄一息,应该是之前受过酷刑,只是年轻力壮,仗着一身血气硬撑,才不至于丧命。王斌仔细看了一遍,发现两人受伤虽重,却没有什么致命的伤口,两个人还能睁眼打量自己,他皱了皱眉道:“徐大人,想不到这些盗匪还挺能扛的!”钱锋恍惚中醒了过来,看到眼前大股大股增援的清军。他抬起头,身旁几个身着清军官袍的人正在讨论,看来着要进攻山丘上的弟兄。“王大人,这些都是三河口的悍匪!骨头都挺硬!这样,王大人,你带宜宾守备营的兄弟从左边和正面进攻,我们从右面进攻,这些匪徒要是不投降的话,咱们就把他们赶到山崖下面去!”徐奎看着王斌手下的精锐,忍不住兴奋了起来。钱锋心里焦急万分,却忽然听到清军军官叫眼前的年轻军官为王大人,又提到宜宾守备营,他心里面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睁大了自己的眼睛,直盯着身着官服的王斌。钱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总要拼一把!他看了看山丘上被困的同胞,忍不住大声的叫了起来:“反清复明,杀尽胡酋!”钱锋的喊叫声惊动了诸人,徐奎和王斌等人都是转过头去。徐奎冷笑着上前就是一鞭子,嘴里骂道:“真是贼心不死!现在还知道嘴硬!还反清复明,杀尽胡酋,实实在在是死有余辜!”钱锋刚要继续叫喊,却看到王斌向他微微点了点头,他不由得心里一愣,难道王斌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徐奎带着部下走到一边,开始列队,准备进攻。王斌这边也是同样,所有的士兵都开始排列整齐。王斌大喊一声:“全体都有,向左转,上前三步,立定!标枪手、弓箭手准备!”徐奎这边的士兵还在吵吵闹闹的排着队,一个个找不到位置。王斌这边的已经整装待命,不过他们面朝的方向,却是徐奎这边的大部,而且标枪手已经拿起了标枪,弓箭手已经张弓搭弦,准备随时射击。徐奎的部下吵吵嚷嚷,不知道王斌的部下要干什么。

徐奎也是大吃一惊,对着王斌大声喊道:“王守备,你们是从那边进攻,不是这边,别搞错了!”山丘上的土匪也是一脸惊愕,不知道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众人只是用兵刃紧紧的护住自己周围,以防清军使诈。王斌使了个眼色,温志伟脸上面色不改,大喊了一声:“标枪手,三连击,投枪!”几乎是同时,马宇也在队伍后面大声喊道:“弓箭手,连续射击!”标枪手都是王斌以前的家丁,听到命令毫不犹豫,手中的标枪对着徐奎的部下就投了过去。

第088章 士卒

漫天的标枪投了过来,破空之声呼啸不绝。瞬间已有三四十名官军倒地,伤者在地上嚎叫*,清军大队一下乱了起来。

后面的弓箭手都是绿营兵,听到马宇射击的命令下达,看到前方的标枪投出,不由自主手中的弓箭射出。

军队中军命难违,战时违命就是死罪!士兵们不再犹豫,第一支羽箭射出,第二支已经搭箭上弦。

左小军手上的动作慢了一点,郑三炮扬手就是一鞭子,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郑三炮大声怒吼道:“想死啊!军法无情,服从命令,继续射击!”

弓箭手们习惯性的射出手里的羽箭,直到手臂有些酸痛,才停了下来。这时候每人都是射出了4-5支羽箭,前面的标枪也是投出了三轮。

再看前面徐奎的部下,已经是死伤惨重,留下的不足四五十人。徐奎铁甲贯身,侥幸逃过一劫。惊魂未定之下,眼看部下损失惨重,他快速跳上旁边的战马,狂抽之下,战马吃痛嚎叫,向山下狂奔而去。马宇想要上马追赶,王斌阻止了他,“马上带领士兵,解决剩下的残敌!记住,一个活口不留!”战争就是这样残酷,一旦留下活口,那么埋下的就是祸根。士兵们蜂拥而前,对着前面魂飞魄散的清兵们展开追杀。温志伟指挥着手下,对躺在地上的所有清兵,不管是伤者还是死者,都是补上几枪,以确保没有活口留下。徐奎骑着马向山下逃去,心中惶恐至极。他实在不明白,王斌为什么要反水难道说这宜宾的守备竟然和土匪是蛇鼠一窝两旁的树枝挂在徐奎的脸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血痕,但这时候,他已顾不上这么多,只想赶紧逃出生天,回去向参将大人禀报。忽然,胯下的战马一声哀鸣,跟着重重摔倒在了地上。徐奎反应不及,人也被狠狠的摔了出去。幸亏他是甲胄在身,才没有造成大的伤害。徐奎从草地上爬起来,还没有从眩晕中恢复过来,一个人从草丛里面闪了出来,手中的一柄长矛,已经如毒蛇般的刺到。徐奎满头冷汗,侥幸躲过几下,脚下被山石一绊,再也躲闪不及,对方的长矛深深的刺进了他的喉咙。张直抽出长矛,徐奎的鲜血如喷泉一般从喉咙喷了出来。他用手指着张直,手捂着喉咙,慢慢的倒了下去。旁边的士兵围上来,对着张直道:“公子,逃下来的所有清兵已经被全歼了!”张直点点头道:“让兄弟们辛苦一下,再查一遍,确保没有活口,也确保无一漏网!”山丘旁,所有的绿营兵,已经到山下集结。王斌摆摆手,两个家丁上前,解开了树上的两人。钱锋来到王斌身前,和另一名头领跪下道:“多谢王大人舍身相救,我替山寨的弟兄们多谢大人了!当日朱姑娘从仙峰山撤走的时候,最后就是经过我这里,才去的湖广。朱姑娘提到过王大人,所以在下刚才才会发声呐喊!”王斌恍然大悟,看来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声已经是广为流传。他问了钱氏兄弟,这二人知道朱若兰去了湖广,但却不知道她具体的行踪和消息。这时候山丘上的众人也已经下来,为首的是叙州府三河口的义匪钱刚。两兄弟搭肩抱住,钱锋哽咽道:“大哥,小弟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你了!”众人死里逃生,都是唏嘘不已。钱刚抱拳道:“多谢王公子救了在下!”王斌点点头,让众人和清军尸体上的衣服互换。一行人等到天黑,这才下山而去。钱氏兄弟和部下无路可归,只有去了大雪山。王斌写下公文,派人专门送到川南永宁道参将府和成都提督府,说是战况激烈,土匪大量援兵来袭,徐副将和部下全军覆没。自己赶去救援,最后虽然全歼了土匪,部下也是伤亡惨重。王斌把自己在军中的家丁全部送上了大雪山,然后又修书一封给郑蛟麟,要求自己重新招兵买马,补足差额。

一天的训练结束,洗完澡,吃完饭,赵虎从铺下面拿出来一本左传看了起来。

“赵虎,你是要当秀才还是考进士啊整天抱着书看,当心眼睛啊!”旁边的王五笑呵呵的说道。

“文化考核和训练考核同等重要!大人说过,读书写字,可是和人的一声都有关系!”赵虎认真的说道。

“你说大人也是,人家那些从小读书的,都考不上进士!你说咱们学这有什么用,这不是瞎折腾吗!”王五摇摇头说道。

“老五,你看那些识字多的,是不是基本上都当了教官,人家可比咱们多拿好几两银子!再说了,大家可对大家伙不错!就拿三河口的事儿来说吧,基本上没费什么劲儿,每个人就拿了10银子!”刘以军乐滋滋地说道。

“只是大人怎么和对方火拼起来了!”一旁的韩六过来说道:“我听说对方也是绿营的官兵,怎么大人下令向对方动手啊”

赵虎寒着脸说道:“大人决定的事情,都是对的!上面的事情,咱们也管不着!大人每个月给咱们二两银子,朝廷的银子一两都没有,而且还不按时发!咱们吃大人的,喝大人的,自然要为大人效力!”

韩六点点头道:“大人对弟兄们,那是没得说!我现在每个月能挣二两银子,足够养活一家人了!跟着大人就是死了,也有几百两银子的抚恤,一家人都被照顾了,这样的好人,哪里去找!”

王五故作神秘的说道:“你们可能不知道,大人的来头可大着呢!大人不但家里面有盐场,而且大人的后面是四川的郑军门,掌管四川所有的绿营,你说厉不厉害!咱们只要跟着大人好好干,大人就绝对亏待不了咱们!”

赵虎对着众人说道:“我上次刺死了邓智阳,他爹可是官府的官员,结果我一点事儿都没有,那些人还让大人给赶出去了!大人是真心看得起咱们,咱们也不能让大人为难!所以我劝你们,多读点书,多认些字,将来绝对有好处!”

韩六点头道:“这是,大家跟着大人,那是靠得住!咱们自然要好好训练,服从大人的调遣!”

众人点头离开,赵虎拿起书,仔细看了起来。

“最近营里的情况怎么样,这些家伙还都老实吧”王斌放下书,看着进来的张直等人。

张直点点头:“经过几次的血战,已经算得上是一只战兵了。里面有二十几个识文断字,人也聪慧,将来都是军官的人选。”

王斌也被他的话感染,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轻轻给了张直胸膛一拳,点头道:“贤弟,干的不错!但要戒骄戒躁,须知前面的路还很长,还需要更多的热血之士。”

张直夸张的摸着自己的胸口,假装痛苦道:“三哥,你可得手下留情,“西南马鹞子”的雷霆一击,可不是寻常之辈能够受得了!”

王斌笑道:“你这小子,现在也是油嘴滑舌,满嘴跑火车了。”

张直惊奇地问道:“三哥,什么叫满嘴跑火车?火车到底是个什么物件?”

王斌也是情绪高涨,他指着炉子上的水壶说道:“贤弟,你注意到烧热水的时候没有,一点热汽就可以把壶盖掀起来。如果是大量的热汽,那么产生的力量有多大!你想过没有,若是我们做一辆车,不用马拉,就用火加热水,产生热气带着车走,就可以把它叫火车。”

房屋里的人都是一愣,张直想了一会道:“这样的“火车”倒是没有听说过,不过道理我是明白了,这就是热气产生的力量很大,怎么样把这个力量控制住,用来拉车就行了。”

马撒依神往地道:“你若不是胡说八道!那么咱们将来所见必将大不相同!只是满清朝廷会让你这样做下去吗”

王斌点点头道:“姑娘说的正是!若是有时间发展,快则一二十年,慢则四五十年,这热气机械将会改变整个世界!到时候,不但是火车,江海上的航船也都会用上这热汽,华夏必将领先于世界!”

蒸汽机,工业革命,欧洲靠着其工业化的坚船利炮掳掠,奴役了世界各地几百年,依靠这掠夺来的财富,奠基了其现代文明。华夏领先了世界几千年,却在最后一刻被拉开,汉人的骄傲和尊严全无,高贵的品质也随着奴性烟消云散。

马大洪也是痴痴地问道:“大人,你说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王斌郑重的说道:“赳赳武夫、共赴国难,上下一心,必能无往不利!咱们拭目以待,华夏定有崛起的一天热气动能必能主宰世界!”

王斌道:“贤弟,未雨绸缪,我打算出去游历一番。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张直心领神会,大声道:“三哥放心出去就是!家中一切有我!”

马撒依道:“王大人,将来起事时,在下建议你首先占领重庆府,向西可通四川内地,向东可直下湖广,挥师南京!重庆府是川湖总督的驻地,水运快捷,码头苦力船工众多,若是发展力量,可谓是一处福地。大人可以思虑一下!”

王斌和张直对望一眼,两人心里都是震惊不已。王斌不禁有些怀疑,莫非这女子也是穿越之人

第089章 蕙质兰心

“姑娘何以知道本官要对抗朝廷”王斌头疼不已。他相信自己并没有在女孩面前,透露过任何反清的话语,也不知道这女子是如何知道的

“王大人购买战马,却是藏头缩尾,可见所谋甚大!昨日剿匪,泸州府的官军又无一生还,在下不用猜,那些蠢货肯定是被大人给灭了!不然大人的亲信,为何无一人回来,肯定是藏匿于某处,以待时机一到,亮出獠牙!还有就是,大人部下所得的军饷,竟然是大人自己的银子!大人如此处心积虑,不用猜测,所图已经昭然若揭了!”马撒依坐回椅子上,悠闲的端起了一杯茶。

“姑娘有没有听说过笔记本电脑或者液晶电视机,华为手机之类的”王斌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王大人,你就不要在我面前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比什么电,液什么机的,本姑娘拿你当朋友,才会说这样的话语!你在这里胡言乱语,真是不够朋友!”马撒依皱起了眉头,拍了一下桌子。

王斌吐了一口气,点点头道:“姑娘聪慧伶俐,蕙质兰心,可谓是天下无双!姑娘若是一男子,必能横刀立马,这天下都得分你一杯羹!”

马撒依摇摇头道:“在下自小喜读兵书,三韬六略更是时常伴读。不过在下最喜欢的还是周易,从中可以发现很多玄机!王大人生不逢时,如今天下大定,想要在这四川贫瘠之地厉兵秣马,问鼎中原,恐怕非得借势不可!”

如果刚才不是试探过面前这个女子,王斌会百分百的确定,此人也是个穿越人士。想不到一个来自西北草原的少女,竟然可以算得上是一位战略大家,其眼光绝对不会比几百年后的现代人差!

王斌拱手道:“姑娘高论,在下耳目一新!不过这天下之势,乃是英雄造就,而非时事造就英雄!在下愿意推波助澜,驱除鞑虏,恢复华夏,到时还望姑娘助我!”

马撒依摇摇头道:“王大人又错了,在下喜读兵书,却讨厌这沙场杀戮。在下愿为大人操劳民政等琐碎之事,还望大人成全!”

王斌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他看了看姐弟俩,说道:“马小姐,在下要出远门一趟,不知你姐弟二人作何打算?”

马大洪摇摇头,对王斌道:“王大人,小的不想出去闲逛,小的愿意留在营地里,和营地的兄弟们一起训练。”几日训练下来,他已经是黑硬了许多。

王斌看向张直,张直点点头,王斌点头道:“马少爷,本官答应你的请求!但是一旦入伍,就要接受营里严酷的纪律!”

“王大人放心,小人肯定接受军规纪律,绝不反悔!”马大洪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王斌看了看马撒依,犹豫道:“马姑娘,你一个女子,不宜出头露面,不如就待在营地,如何”

“是你不方便吧!”马撒依冷笑道:“汉人的大好河山,本姑娘自然要领略一下!王大人莫非是担心男女有别,又或是囊中羞涩吗”

王斌苦笑了下道:“一切都依马姑娘就是!”以他后世40多岁的灵魂,自然不会计较一个十五六岁少女的口头之语。不过这马撒依小小年纪,心思却如此缜密,和重庆的五姨太有的一拼。

马撒依得意的一笑,孩子气十足,随后的一句话却暴露了她的年龄:“王大人,你这人长的还可以,比草原上大多的男人都好看!只不过脸太白,不像个男人,阴险狡猾,口蜜腹剑,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太累!”

看着王斌哑口无言的样子,众人都不由得哑然失笑。王斌也是满脸尴尬,第一次,他被人评价为阴险狡猾,口蜜腹剑,看来贬义词的应用范围还是很广的呀!

在外出游历前,王斌还要回一趟老家富顺县,一是看一下盐场上产业的情况,二则是董平这边的情况。

盐场上现在每年十多万两银子,再加上私盐、老君山的金沙,这三个是他最大的经济来源,而盐场无疑最为可靠!

而董平手下的练勇,则是他日后军官的摇篮。大雪山地广人稀,招募人手十分困难。富顺县则不同,光是这周围大量的制盐人口,招收千军万马都不在话下。

途中,马撒依对蜀地的青山绿水是爱恋不已,不时四处张望,嘴里则是啧啧称赞,大赞自然之奇妙。

一行人一大早就到了富顺县,众人从北城外的盐滩区进入,离开大半年之久,王斌想看看北郊区现在的样子。

盐场的居住区就在盐场的对面,中间只是隔着一条宽阔的官道。当初,居住区只有一堆闲置许久的塌陷废屋。但如今放眼瞧去,当初的破屋已经都修葺完毕,而且在老房屋的周围,建起了一栋栋的新房。看来,经过一年的辛苦,这些外来的流民家庭有了稳定的收入,已经开始置起业来。

这个时代,遍地的绿色森林,木材并不昂贵。一家四五口人,除去吃喝,每月有两三两银子的固定收入,一年半载积累下来,差不多可以建一所简易的住宅了。

沿着官道,琳琅满目的出现了许多的商铺,餐馆和酒楼。街道上面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各种方言交织,显得非常的热闹兴旺,以至于王斌等人不得不下马步行。

官道边到处都是小摊小贩,这些人叫卖着自己的货物,种类繁多。街道上不时有小孩互相玩耍,虽然衣衫破旧,但打扮得干干净净,和王斌在宜宾县所见,情况是完全不同。

整个盐场已经被围墙完全包围了开来,站在官道上,王斌依然可以看到盐场里面的景象,人们忙忙碌碌,一片热火朝天的局面。

胡杰不禁感慨道:“公子,此处可比一年前热闹多了!看样子,咱们的盐场发展的不错啊!”

王斌点点头道:“只单单是一个盐场,就拉动了这么多人的就业!人要吃穿用度,餐馆,酒楼,商铺这些东西就必不可少。盐要运出去,牛拉、车载、船运就必不可少,人们的就业机会就大大增加。这样下去,用不了两年,富顺县就会成为周围有名的富庶地区。”

马撒依点头道:“这就叫一业带动百业,一业兴,百业兴!想不到王大人竟然是家大业大的富家少爷,当真是失敬失敬!”

众人来到盐场的大门前,这里已经是层层守卫,几个彪形大汉正在门口驻守站岗。看到王斌等人过来,一个黑衣劲装的年轻人上前阻拦道:“各位,实在对不起,这里是盐区,禁止进入,各位请回吧。”

胡杰眼睛一瞪,刚想发火,王斌阻止道:“不要这样,他是尽他的本份,这样是对的。”

王斌对门卫道:“这位兄弟,麻烦你叫一下忠叔或者王前出来,就说有老朋友来找他们,拜托了。”

门卫看王斌一行人气势不凡,对王斌等人点点头道:“那好,请各位稍等,小的这就请王四公子出来。”

门卫进去,很快,王前跑了出来,他远远的看到王斌,高兴的大声叫了起来:“三哥,怎么是你?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打个招呼,我好派人去接你!”

门卫这才知道王斌是自己主家,慌忙上来道歉,王斌却严肃地对他说道:“毋须多礼,你做的非常好!规矩就是规矩,任何人都要遵守规矩,人人平等!”

回过头,王斌对弟弟道:“四弟,大半年不见,你可是变多了。这边的事情还都顺利吧”

王前已经和周围人打过了招呼,听到王斌问话,他赶紧回道:“三哥,现在盐场已经开了300多口井,有130多眼已经出盐了。现在这盐场的雇工已经上万,前来找活计的人依然是络绎不绝,人手没有问题,富顺已经成了周围的金梧桐了!”

王斌点点头,一百多眼井,每年最少可以增加四五万两银子的收入,看来井盐这一块是走上正轨了。

王斌仔细的观察厂区,发现里面井井有条,忙而不乱。每个出卤区、煮盐区以及生产过程都张贴有详细的工作流程,岗位职责等,亦然是一现代企业的模板,王斌不由得心下感慨,想不到自己的弟弟平时不大说话,干起事来却是颇有头脑,很有管理的天分。

王斌一边看一边点头,赞叹的对着弟弟说道:“四弟,你干的不错,可是帮了哥的大忙,家里幸亏有你啊!”

王前不好意思地道:“三哥,这还不多亏了你给我的那一堆管理守则!我把它和咱们盐场的各道制盐程序一结合,发现还真是挺有效的,所以就沿用了下来,现在已经形成了盐场里面的规则和流程,大家平时都要遵守。”

王斌一怔,想不到自己无意间的一番涂写,竟造就了弟弟这位华夏史上第一位的现代化管理人才,而盐场也成了华夏史上第一位的现代管理制度下的垄断性企业。

马撒依和孙氏兄弟则是饶有兴趣的观察着盐场的生产过程,他们虽然天天吃盐,却没有想到井盐是这样出来的,特别是其中的辛苦,更让他们是感受颇深,也是大开眼界!

一行人出了盐场,王前在前边带路,众人继续向城中而去,王前介绍着路两旁的一些酒楼,商铺。待经过官道边一处新的房屋时,王前停了下来道:“三哥,你看这是什么”

王斌停下脚步,抬头一看,只见大门上面写着四个斗大的漆字“巴蜀钱庄”,王斌一愣问道:“四弟,难道这是咱们的钱庄”

王前毕竟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看到王斌诧异的样子,心里面有些骄傲,他兴高采烈地说道:“三哥,这是咱们自己的钱庄,主要是为盐场里面的工人准备的。大家伙存取钱都不容易,三哥,你觉得如何?”

王斌由衷地说道:“四弟,你真是让我意外之外啊!”

钱庄的作用当然不言而喻了。收取个人存款,放贷给商业行号,办理汇兑业务,从中抽取差价,这是*的买卖。

第090章 人心

王斌是有打算成立一家现代化的银行。但在自己根基不稳,羽翼未丰的时候,也许古老的钱庄,或银号来得更为简单直接!想不到弟弟已经走在了前头。

都说古人早成家,想不到弟弟竟然是天纵奇才,年轻轻的就走出了这一步,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官道两旁,许多浓妆艳抹的女子正在四处揽客。不用别人介绍,王斌也知道,这些都是烟花女子。富顺县的盐场,吸引了如此多的男子前来就业,顺带着附近涌起来的各行各业,走投无路的单身女子们,就干起了这千百年来经久不衰的行业。

王斌到没有觉得什么不好,双方你情我愿,大家各取所需,单身男子也有个发泄的地方,难不成让他们去自己解决。

王前却是摇了摇头道:“这以前,哪有这么多的烟花女子!这还算好,现在街上又出现了很多赌馆,很多人好不容易挣点银子,一转身全部扔到了这赌馆里面。”

王斌“霍”的一下回头,冷冷地问道:“四弟,知不知道都是谁开的赌馆?”

“三哥,开赌馆的都是一些地痞流氓,有些人和县里的官吏还有关系,背景复杂的很!”王前摇摇头道。

如果这是盛世,王斌倒不反对待会儿出去娱乐一下。烟馆酒肆,娼寮妓院,岂不知赌博是和烟馆一样的害人!后世说得好,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这些赌坊,就像人身上的毒瘤一样,如果不铲除,不知道后果会多严重!更不知道要害多少人家破人亡。

正在此时,忽然前面临街的两扇房门打了开来,紧接着一个人被从里面扔了出来,然后门“啪”的一下,又从里面被关上了。

一个身穿长衫,圆脸大眼的男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对着被关上房门的赌坊使劲地“呸”了一口,然后擦擦嘴角的血迹,晃晃悠悠的向北郊走去。

王前低声道:“三哥,刚才那个男子被扔出来的地方就是一个地下赌坊,经营的人是许氏兄弟,听说和县太爷有点关系!”

王斌冷笑了一声。《大清律例》明文规定:“凡赌博,不分兵民,俱枷号两月”;凡民人“开场诱引赌博,经旬累月,聚集无赖放头、抽头者,初犯杖一百,徒三年:再犯杖一百,流三千里”。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就像京城的八旗子弟,虽有律法高高在上,但依然是聚赌成风。

关键是这聚赌毒害太深!多少人深陷其中,多少人倾家荡产,而赌坊成立的前提就是钱权交易,官霸勾结,由此造成的后果就是民风萎靡!流毒贻害无穷!

如果到了国家层面上,赌博伤害政府形象,引发贪污、挪用公款、行贿受贿,从而失去民心,严重的造成国家资产外流,后世的贪官污吏可是给世人做足了榜样!王斌自己前世也不是深受其害!

练勇的营地大门旁,两个练勇正在守卫,练勇们应该都是新人,十七八岁,均不认识王斌一行。二人让王斌等人在营门口等候,一名守卫进去通禀董平。

一天之类两次被拒之门外,王斌依然是没有什么不悦之意,反而欣慰异常,云淡风轻,马撒依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道:“王大人,军纪森严,训练有方,你真是其志不小啊!”

王斌摇摇头,转身和守卫聊了起来,当听到面前的人就是前任连总时,练勇脸都涨红了,连忙对王斌磕头作揖,乞求王斌不要追究。

又是跪拜,国人的膝盖什么时候这么软了!王斌把他拉起来,郑重地说道:“兄弟,我最恨人下跪了!跪天地跪父母,其他无论任何人,你都不能下跪,知道了吗”说道最后一句,王斌的声音大了起来。

董平远远的看到王斌,大喜着奔来,一边跑一边叫道:“三哥,你怎么回来也不打个招呼,可是想死我了!”

董平跑到王斌面前,给了王斌一个大大的熊抱,连忙问道:“怎么回来也不打个招呼我还打算着什么时候去宜宾看你,你就回来了。”

董平好奇的看了看王斌身后的一行人,转头看到低头的练勇,董平道:“三哥,这小子叫闫小兵,训练很刻苦,脑袋瓜子也聪明,就是胆子小,所以我才让他守门,晚上的时候锻炼锻炼他。”

王斌笑了笑问道:“你为什么胆小啊?你要知道将来战场上可是你死我活,你胆子小了,下不了手,就只能被对方杀死!”

闫小兵红着脸道:“非是胆小,只因小的还有两个年幼的弟弟妹妹,小的若死了,便没有人照顾他们。”

王斌点了点头道:“是我太疏忽了,没有想到大家的想法。今天我要告诉你,你们每一个人,即使将来发生了意外,你们的家人都会得到适当的照顾。”

他指着闫小兵道:“比如你,如果你发生了意外,死在了战场上,那么你的弟弟妹妹,我们会照顾到他们成年,不缺吃不缺穿。将来,如果他们找不到事做,我们也会优先安排在自己的盐场或者其它工坊。而且,将来有了条件,我们还要让更多的孩子能上得起学堂。”

“将来有了条件,有军功的人都会授田,按照功劳的大小,分地的多少也有不同,当然,没有功劳,那就什么都没有。”王斌拍了拍闫小兵的肩膀,和董平等人一起走进了营地,只留下闫小兵站在门口发呆。

训练场上,一队队练勇做着各种各样的训练科目,一个个汗流浃背,但没有人叫苦。

身世浮沉,无助漂流,在进入练勇队伍前,这些人像无根之萍一样在人世上漂流,大多数人像狗一样卑微地活着,没有谁会知道自己的命运!但自从加入了练勇以后,这里面大多数的人都知道了自己现在需要什么,那就是好好的训练,争取早日合格,不被教官踢出队伍。

管吃管住,有肉有米,每月一两半的银子,没有眉高眼低,没有尔虞我诈,和以前的朝不保夕,惶惶不可终日相比,这实实在在的实惠可比任何言语都实在。

要是能更进一步的话,成为王斌的家丁,那就更好了!谁都知道,所有被抽调到宜宾去的人,最后都成了王斌的亲信部下,每个月不但有二两的银子,而且家里受到的照顾更多。

就像那个毛娃子,以前就是城南城隍庙的一个乞丐,听说前一段时间出去执勤,遇到了意外,家属要死要活的。结果王家直接送来了200两银子,每个月还有固定的米面供给,就连毛娃子的父亲也被安排到了“巴蜀钱庄”里做事,生计不愁。

即使是那个刘大过,少了一个胳膊,可人家家里照样有100两银子的什么“抚恤金”。听说现在刘大过在宜宾王公子的生意场上就职,每月有固定的银子,还有米面供给,即使残废了也无需为后半辈子发愁。

辛苦两三年,可能会舒服一辈子。不过,即使年轻时一直辛苦,有个安稳的后半生也是足够了。

这个时候,看到董平陪着王斌走了进来,众人里面认识王斌的人便把消息传了下去,知道是“主家”来查,训练场上马上热闹了起来,众人都拿出了吃奶的力气和劲头训练,这个时候不表现,更待何时!

尽管董平是练总,但大家都知道谁是主家,每个月月末到“巴蜀钱庄”领钱的时候,大家都是按着个人的名字在王家四公子的柜台上领的银子。

平时营房里面管伙食的也是由王家的家丁头黄小龙安排。前面的周胖子克扣伙食被发现后,马上就被赶出了富顺县,再也半分消息。

说起来,这都是王斌照顾董平,不想让董平为这些事情分心!老君山、大雪山有高元爵、张直、温志伟、马宇、孙虎兄弟一大群人,这里却是只有董平一个。

看到校场上乱哄哄的,董平上前大声道:“大家静一静,马上集合!”

很快的功夫,300多练勇整整齐齐地列好了队伍,董平一愣,不由自主地说道:“三哥,这些家伙比平时还快,看来是看见你这个财神爷来了,就不管我这个跑腿的了!”

王斌看了一下眼前的年轻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董平的兵练的不比张直的差,而且士兵的身体素质似乎更好一些。

看到王斌的表情,董平长出了口气,王斌虽然不说话,但他知道王斌的要求很严,能过他的法眼可不容易。

董平对着下面的士兵大声说道:“兄弟们,现在由咱们的前任练总,也是你们的主家,王公子给大家讲话!”

下面的练勇都挺直了胸膛,敬佩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王斌的事迹他们可都是耳熟能详,和他们差不多的年纪,家道中落,却硬是凭着一身硬功夫,打出来了一片天下。如今不仅恢复了家业,而且已经是一方官员,真正可以算的上是屌丝逆袭的杰出范例啊!

王斌抹了一把脑门子上的汗水,大声说道:“兄弟们,天气很热,你们能不能受得住啊?”

练勇们都没有说话,王斌笑道:“兄弟们,天气是很热,你们也许撑不住,但你们还得撑住啊!”

王斌继续道:“相信兄弟们都知道我是谁了。如今咱们宜宾的生意做大了,需要更多的兄弟。兄弟们都要好好训练,通过的人才能被选上。”

练勇们眼神一热,人群马上起了窃窃私语之声,王斌压压手道:“兄弟们,你们还年轻,现在跟着董练总训练,将来才能出人头地,后半生衣食无忧。如果你们不思进取,很可能会被踢出练勇,自谋出路。”

第091章 赌坊

人群安静了下来,王斌继续道:“兄弟们跟着我,大家不仅要能打能拼,而且也得能读书识字,不然大家伙一辈子就只能拿这一二两银子,难道你们不想拿20两,50两,100两吗?”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东练三九,夏练三伏,兄弟们要打起精神,训练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家人!头悬梁、锥刺股,闻鸡起舞的故事你们应该是听说过了,要想出人头地,就得苦练!除了苦练没有出路!”

看着下面一张张年轻黝黑的脸庞,王斌满意地挥了挥手道:“大家继续训练吧!”

练勇散开,王斌低声道:“仙峰山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吧!咱们的300兄弟,素质都不错。虽然咱们损失了40多个兄弟,但可是干掉了500多满清鞑子,其中里面有263个真鞑子,算得上是百战强兵了吧!”

董平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又夹杂着一丝遗憾,似乎对自己没有亲自参加而有些失落。

王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贤弟有所不知,咱们现在已经有自己的骑兵了!到年底,或许就有千人左右!战马有了,骑兵从那里来,都是从咱们训练的人里面来,你身上的担子不轻啊!”

王斌语重心长地说道:“记住,要多关心这些年轻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和困惑,你的责任就是开解他们,帮助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的练习。他们是我们的希望,是民族复兴的希望所在啊!”

董平重重地点点头,他刚一回头,却发现其他人都是远远的跟在身后,只有马撒依在一旁竖着耳朵凝听。

王斌不禁恼火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调皮,整天鬼鬼祟祟的!你到底听到了什么?”

马撒依却是眼皮一翻,噘着嘴道:“你这丫头?请问阁下几岁,是否已经垂垂老矣?所谓“父母之所爱吾亦爱之,父母之所敬吾亦敬之”,我只不过是看在你和我父亲的面子上才尊称你一声“王大人”,你休要借题发挥,倚老卖老!”

王斌一愣,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董平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高强度的持久的训练,严苛的纪律要求,服从概念的日日灌输,高薪,军人的荣誉感,使得这些人将来在战场上即使面对死亡,面对残酷的环境,也是毫不畏惧,迎难而上,这就是军人的价值观。

王斌走进较场中,对一些练勇的姿势进行指导,亲身示范,当他走到一名练勇身前,正要纠正动作时,却发现这个练勇正是进营门时碰到的闫小兵,王斌不由得笑道:“闫小兵,不守门了,进来训练了!”

闫小兵红着脸道:“回大人,小人想好好学些本事,以后让家人都过上好日子!”

王斌点点头道:“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浴血沙场,马革裹尸。好好训练,将来你一定会派上用场的,到时候功成名就也不是没有可能,你听清楚了吗?”

闫小兵连连点头,王斌亲自指导了他几下,发现训练的底子不错,王斌鼓励了闫小兵几句,就又去看其他的练勇训练。

孙虎悄悄地对孙豹道:“二弟,天助这般养兵,看来其志不小!长此以往,割据一方,甚至是席卷天下,也不是没有可能!你我兄弟当同心勠力,帮他一把!”

孙豹点头道:“大哥,天助练兵,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士兵之勇,真可以以一敌十!我要是对上三五个,恐怕一时还真不是对手!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帮天助的!”

马撒依看着士兵们在烈日下汗流浃背,大汗淋漓,也是幽幽叹道:“王大人,你的这些部下,如此训练,果真是一支精锐呀!难怪我弟弟要跟着你的部下训练,你这是要割据一方,还是要饮马中原啊!”

胡杰兄弟在外边值守,王斌和董平进了屋子。马撒依到营地里去转了,看来是有自知之明。

王斌向董平介绍了孙氏兄弟,董平知道二人是忠良之后,也多加了几分敬重。孙氏兄弟知道董平是王斌的生死之交,而且负责训练士兵,也都是相当客气,都是年轻人,几句话就熟了。

王斌和董平坐下,孙氏兄弟却站在王斌身后,不愿同坐。王斌知道古人主次分的很严,所以也不勉强他们。

王斌皱着眉头道:“贤弟,街面上出现了那么多的赌坊,你注意到了吗?”

董平见王斌神色不豫,忙回道:“三哥,自从咱们的井盐生意起来以后,富顺县的流民也愈来愈多,这些妓院赌坊也就多了起来。不过,我可是告诉过咱们的人,绝对不允许去这些地方。”

王斌沉声道:“富顺县并不是富裕地方,一切都是刚刚起步,这些不好的东西会毁了很多人,很多家庭!百姓的财富被这些人夺了去,民风萎靡,你难道真的不明白吗?”

作为从小就耳濡目染赌博的董平来说,他倒是不觉得赌博有什么害处,可看到王斌面色难看,董平赶紧道:“三哥,你说该怎么办吗,小弟去做就行。”

王斌冷冷地道:“你现在就去找街面上的人打听清楚,然后让这些人马上滚出富顺县!我不想再看到这些人,不想看到富顺县又一家赌坊,你听清楚了吗?”

董平点点头,叫上几个人,匆匆地出了营房,营房里一时寂静无声。

隔了半晌,孙虎才低声道:“天助,你这样的话,董平兄弟会不会心里不舒服?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样,是不是操之过急?再说,你要对付赌坊,官府会不会介入?”

王斌还没有说话,马撒依却不知从什么地方又冒了出来,她摇摇头道:“孙兄,在下觉得王大人做得不错!赌坊这东西在西北也不少,多少人倾家荡产,骨肉分离,这种害人东西可留不得!”

王斌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胡杰兄弟,意思他们不该这样轻易的放马撒依进来。

不过这丫头说的却是真的!王斌点点头,他之所以今天这样对董平,就是想以自己的行为影响身边的这些人。华夏,文章服饰之华,礼仪之大之夏,何以尽是这些龌龊肮脏的东西!

这可不是后世的市民打打麻将,斗斗地主。后世经济发达,人们以此娱乐为主,损失点消遣无伤大雅。并不像现在这些家伙,十赌九骗,纯粹以坑骗百姓的银钱为目的。

王斌想的是重拾华夏的价值观,他不想在刚起步时就让这些赌博等负面的东西充斥民间。

王斌摇摇头道:“都是自己的兄弟,没有什么事情心里过不去的。赌博之害,甚于洪水猛兽,不可小瞧!官府明面上不会干涉,至少他们还得顾忌民情和律法!”

温度渐渐的高了起来,此时已经是午时,众人在营房里吃了午饭,孙虎不禁感慨道:“想不到你这练勇的营地,竟然都是一日三餐啊!而且饭菜还不错!米饭肉条,真是不得了!”

日光渐渐的弱了下来,天气已经不是那么炎热,王斌看了看西下的夕阳,不知道董平怎么还没有回来。

正当众人等的有些不耐烦时,董平却派人回来,说是让王斌去街上许氏兄弟的赌坊一趟。

街上的来往行人众多,大家都是忙碌了一天,准备回家吃饭。众人到达许氏兄弟的赌坊时,天色已经朦胧,王斌定睛一瞧,却意外的发现又几个富顺县县衙的衙役守在赌坊门前,董平则站在一旁,满脸无奈之色。

看到王斌等人过来,董平迎了上来,低声道:“三哥,我让人封锁了赌坊的前后院子,许氏兄弟却根本不和我谈,这个丁捕头又是我爹的手下,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请你前来。”

王斌点点头,问道:“其它的赌坊都通知到了吗?”

董平点头道:“除了许氏兄弟,陆家赌坊不合作外,其它的几个赌坊都已经通知过了,这些人已经答应马上关门。”

骇猴必须杀鸡,王斌沉思了一下,对孙虎道:“师兄,你带人闯进去,搜出赌具,把涉案的许氏兄弟全部抓起来,违抗者不要手下留情!胡杰,你带人守住后门即可,严防许氏兄弟逃脱。”

王斌对董平道:“你带胡伟去陆家赌坊,前后包抄,搜出赌具,违者严惩不贷!完事后,让他们滚出富顺县,可以吓唬吓唬,非到万不得已,不要闹出人命!”

董平和胡伟应声而去,胡杰带人绕道了院子后面,牢牢堵住了后门。

这时候,已经有几个闲汉走了过来,看样子是要进许家赌坊耍钱,孙豹上去难住,领头的还骂骂咧咧,孙豹几下拳打脚踢,这些人马上就抱头鼠窜了。

孙虎,孙豹带人向赌坊门口而去,丁捕头带人上来阻挡,丁捕头抽出刀来,拦在孙虎等人的面前。

丁捕头大声喝斥道:“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私闯民宅,真是胆大包天,跟官爷我去衙门一趟!”

孙豹上去,伸手抓住了丁捕头的手腕,丁捕头马上发出一声嚎叫,钢刀也“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孙豹抬手就是一巴掌,打的丁捕头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孙豹恨恨地骂道:“你这狗贼,不过一个屁大点的小吏,居然也敢称官爷!真是恬不知耻!身为官吏,包庇赌坊,罪加一等,今天还敢在这里耍横!今天让你知道知道爷爷的厉害!”

孙豹刚要再打,王斌上前止住了他。王斌对另外两个惊魂未定的衙役说道:“你们身为官府人员,包庇聚赌,不知是罪加一等吗?还不快快让开,否则本公子不会放过你们两个!”

第092章 诸般心事

两个衙役互相一对视,收刀回鞘,让在一旁。王斌点点头,孙豹扔下丁捕头,跟在孙虎的身后,孙虎踹开了大门,众人冲了进去。

屋内不时有打斗和惨叫之声传来,但只是一会的功夫,各种声音就停了下来。随即,孙氏兄弟和胡杰带人押着一批人从屋里走了出来,为头的正是许氏兄弟,其中一人手捂肩头,鲜血正在不断渗出。

胡杰和几个练勇拿着一大堆的赌具,银两铜钱出来,胡杰高声道:“三少爷,全部抓住了!赌具都在此,还有几百两的银子,铜钱没有计算,但数量不少。”

丁捕头心中暗暗叫苦,正想偷偷离去,孙豹一下子拦在了他的面前。

王斌冷冷地说道:“丁捕头,你知道我是谁,今天的事情我就不再追究!如果这富顺县再出现一家赌坊,我唯你是问!”

丁捕头额头冷汗涔涔而出,他赶紧拱手道:“王大人,在下谨记,在下谨记!”

王斌摆摆手,孙豹让开,丁捕头带着两个手下,灰溜溜的离开,周围围观的百姓大声叫好。

许氏兄弟一个劲地求饶,王斌冷冷地道:“许氏兄弟,你们听好了,你我素无仇怨,但你们办赌坊就是不行!触犯了律法,也触犯了我的大忌!我也不会送你们去官府,你们离开富顺县吧!”

许氏兄弟赶紧磕头谢罪,王斌让人给这些人发了盘缠,围观的百姓一顿蔬菜胡萝卜招呼,许氏兄弟一行人仓惶而去。

看看周围聚集的人不少,王斌道:“大家以后都好好过日子,靠自己的双手挣钱混饭吃,不要再沾这些恶习!一旦沉迷进去,那就是倾家荡产,骨肉分离,好人也会变成坏人!大家要记住呀!”

周围的百姓都是大声应是,王斌对百姓们挥挥手,和众人离开,向自己的祖宅而去。

马撒依兴奋地道:“老王你可真是有古之大侠遗风!慷慨侠义,心怀万民,这天下要是你当皇帝就好了!”

众人都是一惊,孙虎赶紧道:“马姑娘小声,这要是被官府听到的话,王大人可是要掉脑袋的!”

马撒依撇撇嘴,却是没有说话,街上行人往来,热闹异常。王斌还没有到家,董平和胡杰已经带着人从对面街上赶了过来,一见面,董平就兴奋地说道:“三哥,已经解决了,我让这些人连夜滚蛋!这不,还搜出来了赌具和不少的银子。”

王斌点点头道:“终于清净了!这是个好消息,看来这两个月我不用发愁了,练勇的银子终于有着落了!”

众人都是一阵大笑,马撒依撇撇嘴道:“就知道花言巧语,哗众取宠!”

王斌心情大好,对马撒依道:“马大小姐,不知道你今晚想吃点什么?尝尝我们富顺的特色菜怎么样?”

马撒依这才高兴起来道:“老王,客随主便,不过饭菜可不能太差!”

王斌让胡氏兄弟回去报信,自己则要招待一下孙氏兄弟和马撒依。

众人选了一家新开的酒楼,里面装修的不错,马撒依高兴了起来,吃饭时也是兴致勃勃,和在老君山完全变了个样。

王斌一边吃,一边问董平道:“上次送走了300人,再加上我带走的50人,总共走了350人,你这里的人员够数吗?”

董平嘿嘿一笑,“三哥,你还不知道,我现在手头已经有了练勇400人,反正咱们自己掏饷银,谁在乎呢!就这还不包括盐场上的300多人。如果我现在出去说一声我要招人,不出3天,就能再招500人,只多不少,你信不信?”

王斌点了点头,现在盐场的生意已经走上正轨,里面的雇工足有万人之多。随着盐场规模越来越大,有董瀚麟和刘兴全父子照应,自然没有人敢说三道四。”

据黄小龙的禀报,他的人手已经撒到了泸州府、重庆府、夔州府、甚至是湖广的荆襄一带。现在富顺县的很多流民,也都是从重庆府和湖广各地而来。现在人手方面倒不用他担心,就看手头的银子够不够了!

“董平沉思了一下道:“对了,三哥,有你一封书信,是从重庆府来的。本来一早就要给你,谁知中间出了这么多岔子!”

王斌打开书信,看了起来,他脸上露出笑容,把书信收起,放入了怀中。

董平不禁好奇,问道:“三哥,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情看你这么高兴。”

王斌想了一下道:“你把手头的事情交给胡杰兄弟俩,我们出去一趟,这次是又要下渝州了!”

王斌从睡梦中惊醒,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抬眼望去,四周都是一片漆黑,他重新躺了下来,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干脆披起了衣服,下了床,拉开了房门。

院子里,空空荡荡的,远处的一切在月色下都是朦朦胧胧,漫天都是星斗,璀璨夺目。院子里的树木笔挺参天,借着院子里的的灯笼射出的光线,王斌可以隐约看到满树的苍翠,一阵风吹过,树叶发出哗哗的声响,煞是好听。

值夜的家丁看到王斌出来,赶紧过来道:“公子,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现在才过了五更,还早呢!”

王斌摇摇头,昨晚喝的有点多,加上旅途劳累,一头就睡下了。其实他睡觉的时候才是后世晚上的九点左右,算比较早的了。只是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娱乐节目,大家都是早睡,九点睡觉在百姓中算是比较迟的了。

王斌道:“把灯笼灭了,你们都去休息吧,我在院子里待一会。”

家丁们离去,王斌一个人在院子里面慢慢地散了一会步,然后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重庆码头那一群群衣衫褴褛的苦力,船工,又一下子浮上了他的眼帘。这可是纯纯粹粹的工人阶级,数量巨大,最少也是万人,又岂是自己手下那区区的几百人所能相比。

这些人苦大仇深,服从意识强,有长期群体合作的经验,如果能把这些人组织起来,绝对会是自己手里的一支强兵。

太平天国从广西金田起义,早期太平军战士都是两广农民和矿工。尤其矿工是太平军中的精锐主力。他们身强力壮,服从意识强,有群体合作的经验,既会使用*,又会制造武器,还能修筑工事挖掘地道,在历次战斗中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太平天国东王杨秀清,冀王石达开,燕王秦日纲都是矿工出身,也是标准的无产阶级。

想起那些一穿越就有金手指,三五天成军,几个月征服一大片,王霸之气侧漏,豪杰纷纷来投,美女一个接一个投怀送抱。王斌不禁叹了口气,真以为古人都是傻子不成!

天色渐渐破晓,天地还是朦朦胧胧,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万籁俱寂之下,鸟叫声响了起来,划破了这寂静。一会儿,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大地也渐渐地光亮了起来。

王斌坐了一会,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院子里已经密密麻麻的站了几十个年轻人,密密麻麻。年轻人个个彪悍有力,清一色的黑衣短衫,看样子是家里的家丁们。

一个家丁上前道:“公子,走了这么久,怎么才回来大家伙都是想念的很!”

王斌一眼就认了出来,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二虎,看起来不错,训练有没有偷懒呀”

二虎忙道:“公子,怎么会呢!弟兄们现在是两天一大练,天天都有小练。不过,弟兄们都想跟在公子后面,去外面见见世面。”

院里的家丁大多数都是后来招的,很多人不认识王斌,听说是主家,赶忙上来行礼,同时也好奇的打量着王斌。

王斌笑道:“二虎,想到外面去,就得练好了本事!你们等一下我,咱们一起出去训练!”

王斌换好衣服,站在了队伍后排,二虎大声喊道:“全体都有,目标北山,二十里长跑,齐步跑!”

二虎喊着号子,一行人出了王宅,在黎明的寂静中,向着远处奔去。

马撒依在县里玩了一天,一直也没有见到王斌,不禁感到奇怪。吃晚饭时,她问饭桌上的人王斌的行踪,胡伟笑着道:“马姑娘,你难道不知道,公子是去找吴姑娘了。”

马撒依一愣,脱口而出:“吴姑娘?王大人不是没有婚配吗?”

忠叔冷冷地道:“我家公子虽未婚配,但已有中意之人。他们二人互敬互爱,已有白头之约,不久就应完婚,到时你记得来喝杯喜酒。”

马撒依手指一颤,筷子不由落下,她径直起身,返身进了里间。

夜色如水,天空繁星闪烁,王斌和吴锦萍坐在后花园中,对着夜空说些情话。

“三哥,你走了这么长时间,小妹实在是食不甘味,惦记的很呀!”吴锦萍满脸都是春色。

王斌也是心痒难耐,二人抱在一起,卿卿我我,在情郎的抚摸之下,吴锦萍媚眼如丝,不能自已。

王斌也是几乎不能自已,少女已经长成,处子的幽香让他春心荡漾,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吴锦萍守孝期间,还是要守礼法,免得以后被别人轻看。

“萍妹,你看这天上的流星,只有片刻,却是如此惊艳!就如人的生命一样,春去秋来,稍纵即逝,但只要活得精彩,便是值得!”天边一颗流星飞过,王斌不由感慨的说到。

吴锦萍整了一下衣服,感激的看了王斌一眼。她靠在王斌的肩上,幽幽的说道:“人生譬如朝露,但只要能和三哥在一起,小妹这一生也就无所求了!”

二人情话绵绵,直到夜深人静,王斌才不舍离去。

看到二人感情甚笃,吴母也是心下甚慰,要知道,女儿一生的幸福可就挂在此人的身上。从今晚的情况来看,此人倒算得上是一位谦谦君子。

第093章 泸州码头

胡杰胡伟兄弟二人被留了下来,一个原因是钱庄和盐场都要人负责,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富顺县的人口愈来愈多,王斌想让他们再多招些家丁,以应付将来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在财力的允许范围之内,王斌想更快地强大自己手中的“暴力”机器。自己势单力薄,不但有满清这个暴力机器,还有一个山西范家虎视眈眈!

刘兴全为王斌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甚为欣慰,他希望通过仕途上的升迁,可以让王斌的心收敛一些。只不过王斌觉得,自从钓鱼山吐露自己抗清的心迹后,两人已经有了些许隔膜。

“平儿,你前面招收的许多练勇都到哪里去了”董平刚一进房间,董瀚麟就把他叫住,二人进了里间坐下。

董平一愣,随即脱口而出道:“练勇没有什么问题,父亲缘何如此一问?”

董瀚麟微微一笑道:“平儿,你不要以为父亲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人手都被派往宜宾去了?”

董平脸色一变,低声道:“原来父亲知道。三哥在宜宾的生意做大了,想要调些人手过去,所以我就安排了300人过去。”

董瀚麟沉声问道:“天助也没有告诉你,他要这么多人去宜宾做什么?”

董平低头不语,半晌才说道:“父亲,请您见谅!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董瀚麟盯着儿子半晌,知道董平觉得不安起来,董瀚麟才沉声说道:“平儿,天助刚才来过。他雄才大略,绝对不是个甘于寂寞的庸人!你们干了些什么,父亲也能猜出个一二!但你一定要记住,一定要蛰伏忍耐,一旦时机成熟,才可以应时而动。在此之前,万万不可以轻举妄动,打草惊蛇,落得个满门抄斩!”说到最后,他的话语已经严厉了起来。

董平也是郑重的说道:“多谢父亲!三哥也是未雨绸缪,一切都在暗中进行!三哥说过,只待天下大乱,他便摇竿而起,呼应群雄。到时饮马中原,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孩子上得起学堂,不用再像奴隶一样的活着,这边是他的愿望!”面对着父亲,他不由自主的把实情都吐露了出来。

董瀚麟心头一震,喃喃自语道:“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看来王天助所图甚大啊!”

他猛然转过头,沉着脸说道:“平儿,如果为父所料不错,张直也已经卷了进来!事到如今,你们务必小心谨慎!千万不可对任何人谈起此事!你知道了吗?”

董平恭声道:“父亲放心,除我三人之外,再无外人知晓!“

董瀚麟冷笑一声,“不见得吧,恐怕天助那两个护卫早就已经是同道中人了吧!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过天助心思缜密,做事有大将之风,再加上他上面有郑军门罩着,只要不是证据确凿,想来也平安无事!”

董平忐忑不安,低声问道:“父亲觉得天助能成事吗?”

董瀚麟沉声道:“天助是个人才,此时言之为时尚早!也许等上个一两年,就知道他的造化了!”

王斌砸了富顺县的赌坊,知县本来是有些恼火,但仔细盘算起来,自己的名声并没有受到影响,而且丁捕头只是他的亲信,又不是他儿子。事关他的政绩和仕途,第二天他便一纸调令当天就丁捕头调到自流井当巡检去了,省的他出现在富顺县,给自己脸上抹黑。

王斌亲自上门,又是携带重礼,知县自然是眉开眼笑,他也是满口答应王斌,让他放心自己的产业。王斌现在是宜宾守备,若是论官阶比他还高,何况县衙新修,都是人家王斌掏的银子。知县告诉王斌,他只管去忙自己的军务,这边自有自己照顾。

王斌不禁心下感慨,果然是县令,这厚黑的功夫跟自己两世为人的积攒有一拼了!谁还敢小瞧古人呀!

富顺县到泸州一百多里路程,王斌和董平,带着孙氏兄弟和马撒依,一行人乘船顺沱江而下,顺流而下,不足半日就快到了泸州府码头。沱江和长江在这里汇合,虽比不上重庆府的码头那么显眼,也算得上是长江上游的一个大码头了。

一阵秋风吹来,湿润的空气中夹杂着一丝寒意,已经是三秋时分,温度慢慢的降了下来,正午的阳光也不再那么炙热。

阳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清风徐来,站在船头,两岸青山环绕,江上片片白帆,端的是让人心旷神怡。

马撒依站在船头,只顾欣赏眼前的美景了,对王斌等人不闻不问。她一身汉人女子打扮,身材挺拔,充满了异域风情,倒是吸引了不少过往的行人。

王斌心里暗暗发笑,从西北草原来到山水俱佳的巴渝,看到泼片的绿和随处可见的青山碧水,心里肯定是大大被触动了。

马撒依看到王斌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禁恼道:“王大人,离开了金屋娇人,难道是又有所思吗”

大家抬起头来,一起看着王斌。王斌一笑,看着众人道:

“有一天,妻子对丈夫说,老爷,从今天开始我要做个知书达理的贤妻!丈夫问道,你说什么?妻子回答,从今天开始我要做个贤妻!丈夫又问,你说什么?妻子恼了:你他妈的聋了啊?老娘说要做个贤妻!”

船上的人笑倒了一片。马撒依也笑语嫣然,随即脸色涨红,狠狠的瞪了一眼王斌。

董平望着前方影影绰绰的泸州城,不禁问道:“三哥,这泸州有什么出名的东西吗?”

王斌历史知识渊博,博闻强记,大家都喜欢听他讲历史故事,民间轶事,觉得可是比从书本上有趣多了。

王斌想了一下道:“若说这泸州,最有名的就是这名酒“泸州大曲”了,自汉朝以来,就已经是鼎鼎大名了!唐代大诗圣杜甫在他的《泸州纪行》一诗中就这样写道:“代有人才探翰墨,我来系缆结诗情。三杯入口心自愧,枯口无字谢主人”。北宋诗人黄庭坚曾因贬谪来泸州住了半年,吟出了“江安食不足,江阳酒有余”的绝佳诗句,写出了泸州酿酒、家家饮酒的习俗;同样是蜀中大才子的苏轼,也在他的《浣溪沙夜饮》一词中,用“佳酿飘香自蜀南,且邀明月醉花间,三杯未尽兴尤酣”,来表达自己对这名酒“泸州大曲”的偏爱和迷恋之情。”

众人听的都是频频点头,王斌刚要继续,马撒依却道:“酒只是消遣之物。若是在沙场上,士兵一边杀敌,一边还在嘴里念叨着“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摧”,对方早把士兵的头颅砍下来了,诗词真是害人不浅啊!”

众人一愣,随即纷纷哈哈大笑,只留下王斌在一旁发怔。

说话间,船已经慢慢的靠了泸州北岸,众人在泸州府北岸码头下船,只见码头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泸州码头是一个大码头,来往的船只,客商不少,一片欣欣向荣之像。

孙豹去打听船只的消息,却被告知午后才有船只去重庆府,距离现在还有近两个时辰。马撒依要进泸州府吃喝,见识一下。时间还早,大家一起动身,往泸州府城城门口而去。

没走几步,身后嘈杂之声传来。众人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只见大约有好几百人,男女老幼都有,个个衣衫褴褛,相互搀扶,急匆匆从船上下来。

众人下了船,沿着官道向泸州府城门急速而去。途中不时有人跌倒,但马上就会被人扶起来,显然队伍里有人协调秩序,安排统筹。

这些人从王斌等人旁边擦身而过,闷着头只顾赶路,孙虎抓住队伍里的一人,想问问情况,对方却不理睬,甩开手臂,急急离去,好像后面有人追赶一般。

只是片刻,这些人已经越过了王斌等人,看来是要进城。

几只江船在码头靠岸,一队队玄衣短打的精壮汉子纷纷下船,手里拿着长矛棍棒,冲上了码头。为首的二人身穿官服,一边向前,一边嘴里大喊着:“快停下,你们这些流贼,不要逃!”

码头上一阵人仰马翻,这些人横冲直撞,直奔前面的男女老幼而去。

前面的男女老幼还没有跑到城门前,城门上的军士已经拉起了吊桥,看来是怕这些人当中真有盗匪,又或者是只想置身事外。

这一群人没有办法,城门已经关闭,后路又被追的人堵住,一时没有了去路,纷纷被追赶的汉子们挤在了官道边的一处坡地,给汉子们扇形包围了起来。

领头的一个穿绿营官服的人走了出来,拔出腰里的长刀,指着逃跑的人群吼道:“你们这些泥腿子倒是跑啊!害得爷爷我一路追赶,几天都没有好好歇息!”

一位老者拨开身边的众人走了出来,对着对面的军官道:“谭大人,我们只是一群流民,和矿场又没有契约关系。你不能这样对待我们。”

谭大人“嘿嘿”冷笑一声,“你们受人蛊惑,私自逃离,本官又到哪里去找这么多人!赶紧回去,不然爷爷手里的钢刀可不答应!”

老者身后的一名年轻后生气愤的说道:“我们累死累活的在矿上干活,吃都吃不饱,还没有多少工钱,病了连看病的药钱都没有,好几个乡亲都死在了矿上,你说我们还能呆下去吗”

另外一个后生也接着说道:“别人给的是一个月500文的工钱,包吃包住,而且还有契约为证!去的人,每个人都有二两银子的安家费,再看看你们,有什么整天吃不饱穿不暖的,总有一天会死在矿上,还不如早点走呢!”

老人身后的人也都是七嘴八舌,一起鼓噪起来。

第094章 人才和希望

马撒依也在一旁愤愤的说道:“这些人怎么如此蛮横,军士怎么把城门关了”

王斌心里也是暗自纳闷,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作为,竟然惹得后面有这么多人追杀!

谭大人冷笑一声,摆了摆手里的钢刀,“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不让你们见见血,不知道天王老子有三只眼!”

他转过身,对身后的家丁们狠狠地道:“弟兄们,给我冲上去!今天老子要让这里血流成河!”

家丁们吼了一声,手持刀枪棍棒,快速向前逼了上去。冲在前面的两个家丁尤其凶猛,眼看就要冲到人群。

看到眼前的明晃晃的长矛刀枪,被围的人群惶恐的向后退去,很多人的脸上露出惧色,几个人摔倒在地上,赶紧爬了起来,有些妇孺幼童已经开始哭了起来。

城墙上,几十个兵士只是懒洋洋的靠在垛子上,无精打采地打量着城门前发生的情况,城门依旧是紧紧的关闭。

千钧一发之际,几个黑衣短打的年轻人分开人群,从里面走了出来,为首的一个年轻人对着围上来的家丁们喊道:“谭大人,请住手,听我一言!”

王斌一看这几个人的打扮,嘴里不由得“咦”了一声,董平轻轻地在王斌的耳边说道:“是咱们的人。”

码头上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城门口,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董平低声对王斌道:“三哥,要不要出手帮一下他们”

王斌摇摇头道:“稍安勿躁,看看再说。”

看到三个年轻人出来,谭大人冷笑道:“你们终于出来了!就是你们几个小子搞的鬼,说吧,要怎样个死法”

为首的年轻人抱了下拳,镇静的道:“谭大人,自古做事情都是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甜,谭大人又何必苦苦相逼,闹的两败俱伤依在下看不如这样,谭大人只要放我等离去,在下也不会让谭大人空手而来,这里奉上200两银子,做为谭大人和手下弟兄们的茶水费。”

董平悄悄在王斌耳边说道:“这小子不错,遇事镇静,不慌不乱,只是这做事的手笔大了些,跟三哥你一样。”

王斌点点头道:“是个好苗子,就是天真了点。跟这些恶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谭大人冷冷的瞧着面前的年轻人,点了点头道:“好的,本官考虑一下。”

年轻人心里松了口气,回头对身边的几个弟兄道:“大家先去安抚一下矿工们,我再和谭大人谈谈。”

话音未落,青年刚转回头,一道疾风扑面而来,谭大人已经恶狠狠的一刀当头砍下。

几个同伴大惊失色,想要上前,却已经反应不及,眼看自己的同伴就要倒在血泊之中,人群中也发出了一阵惊呼之声。

“邦”的一声,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击中了谭大人手中的钢刀。火星四溅,钢刀飞了出去,落在了两堆人面前的空地上,“当啷”作响。

原来是王斌看到事情紧急,来不及考虑,摸起一块石头扔了出去。

谭大人虎口隐隐作痛,不禁狂怒,向旁边的人群大吼起来:“是谁给老子站出来!”

人群静了下来,但是没有人站出来,也没人说话,马撒依鄙夷的看着王斌,鼻孔里不屑的“哼”了一声。

年轻人死里逃生,额头冷汗不禁涔涔而下,慌忙向后退开,和自己的同伴站成一排。

就没有人站出来,谭大人捡起钢刀,对着身后的家丁们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前,把这几个闹事的家伙宰了,人头带回去喂狗。”

家丁们紧攥着自己手里的兵器,一个个慢慢的上前,看来是有些忌惮几个年轻人的身手。

马撒依焦急的看着王斌,嘴里直道:“老王,你还不上再等下去人都死了!难道你“西南马鹞子”就这点能耐真是个胆小如鼠之辈!”

几个年轻人把后面的男女老幼护在身后,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拿了几根木棒,看起来是要和眼前的人拼命。

形势一触即发,泸州城墙上的军士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王斌大吼了一声“住手”,走了出去,董平,孙氏兄弟和马撒依,跟在他后面。

其实王斌非常不喜欢以这样的一种样子出现,电视剧里面经常出现的那种英雄时刻和造型,总是让他忍俊不住!难道这世上真的有虎躯一震,霸气侧漏,望者披靡之辈,不过是实力使然罢了。

几个年轻人看到董平,不由得喜出望外,喊了一声“练总”,董平点了点头,逐个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没有言语,只是站在了王斌的后面,王斌没有说话,只是眼睛冷冷的看着面前的谭大人。

谭大人给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不禁怒吼一声道:“你是哪里来的狗东西敢在这里撒野”

孙豹上前,众人还来不及反应,谭大人的面部和小腹各中了一拳,嘴里吐出几颗带着血沫的牙齿,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谭大人的家丁都是惊怒不已,挺起手里的兵刃,纷纷上前,向孙氏兄弟扑了上去。

孙氏兄弟退后一步,结果几个年轻人递过来的棍棒,和这些家丁们缠斗在一起,另外的一个军官则是把谭大人扶了起来。

谭大人这边的人数不少,而且似乎都是军伍出身,孙氏兄弟撂倒了几个,但对方的人数太多,自己又没有趁手的武器,不得已,二人打翻面前的几个人,开始给逼得徐徐后退。

董平看形势危急,自己也拿起一根木棒,冲了上去,三个年轻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抓起一根木棒,三人一体,向着家丁们也迎了上去。

六根木棒,犹如蛟龙翻江倒海,家丁们一下子吃不住了,不时有人哭爹喊娘的倒下,其余的开始纷纷向后退去。

扶着谭大人的军官看着形势不妙,刚要抽刀上前,王斌几个箭步,飞速到了军官身边,军官大惊,刀还没有抡起,王斌已经一拳击在了他的胸口,军官飞了出去,嘴角血丝沁出,也顺势把旁边的谭大人撞了开来,倒在了地上。

王斌上前,脚踩在谭大人的胸口,作势要踩下去。倒地的军官不顾胸口的疼痛,闷声道:“阁下手下留情,谭大人是川北总兵谭宏谭大人的族子,请阁下放我们一马!”

其余的人都住了手,一起看着这边,董平等人慢慢的退了回去。

听到军官的话,王斌一惊,没有想到是谭宏的族人,王斌道:“原来是谭军门的族子,请问你到这抓人,是不是受了谭军门的差遣有没有公文”

军官忍着疼痛,站了起来。他看王斌等人身手不凡,架子又足,怕是来头不小,便道:“在下非是受了谭军门的差遣,只是谭大人家里的矿上有矿工走失,在下才这等前来,追矿工们回去,并无恶意。”

董平道:“追矿工们回去,不至于一见面就要下死手吧是不是也太霸道了一些,真拿人命当草芥?”

军官红了脸,站在那儿不说话,眼睛只是看着王斌脚底下痛苦*的谭大人。

家丁们本已在刚才的打斗中勇气全失,现在又是投鼠忌器,自然更加不敢上前。

王斌抬起脚,移开几步道:“没有上峰的差遣,你们这可是犯了军规。等下我会书信一封,向郑蛟麟郑军门说明此事,你叫什么名字?是何官职,在哪里当差”

军官大吃一惊,对方果然是大有来头。谭家在川北是名门望族,家族势力庞大。这个谭大人说白了,只是谭家的一个外支,根本上不了台面,自己只是看在面子上帮忙,如果被谭宏知道自己打着他的旗号,那还得了。

军官赶紧道:“这位公子,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郑军门了,在下这就带人回去,还请大人恕罪!”

说完,也不管地上正在*的谭大人同不同意,命两个家丁扶起谭大人,一行人互相搀扶,匆匆离去。

围观的人看没有什么热闹看了,也都慢慢的散去。而自始至终,城墙上的士兵一直都在观看,没有下来,城墙也没有打开。

几个年轻人上前,向董平弯腰施礼,董平指着王斌道:“李固,你们还没有见过三哥吧!快来见过你们真正的主家,王三公子。”

几个年轻人大吃一惊,赶紧上前,一起喊道:“小人见过公子。”

王斌注视着面前的几个人,谈不上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但一个个彪悍有型,英气勃发,确实是年轻人中的翘楚,王斌相信,只要加以培养,将来绝对都是一个个的人才。

古往今来,多数时候是时势造就了英雄,但如果没有平时的沉淀和积累,英雄也只能是狗熊!从这些年轻人身上,王斌看到了希望。这些人已经经历了人事,现在需要的是好好培养。

王斌指了指矿工一群人,问面前的年轻人道:“你们是小龙的属下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为首的年轻人恭声道:“禀告公子,我们是黄头领的手下。黄头领听说达州的流民多,就派我们去了达州,准备招一批流民回来。事情进展的也顺利,我们招到了不少流民,谁知道这姓谭的知道后,不依不舍,一直追我们追到了这里。幸好今天遇上了公子,不然我们就麻烦大了。”

王斌看了看他身后熙熙攘攘的流民,问道:“我看着有不少人啊,少说也得有四五百人。”

另外一个年轻人回答道:“回公子,有516人,其中青壮年有340人左右,工匠30多人,其余的都是他们的家属。”

王斌点头道:“你们做的很好,但是你们首先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这样才能保护得了别人。而且…”

他顿了一下,说道:“跟姓谭的这些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这些人是靠吸穷人的血生存的,毫无人性可言!将来再遇到这样的人,绝不能存侥幸心理,今天的事就是个教训!”

三个年轻人羞愧的低下了头,王斌却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造反,靠的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而是千千万万自己面前的这些年轻人。

第095章 城狐社鼠

城墙上的士兵看到下面的人都散去了,追来的人也都乘船离开了,才把吊桥放了下来,城门也徐徐打开了。

城下的人群中响起了一阵喝骂之声,马撒依脸上也满是鄙夷之色,嘴里愤愤的说道:“这是什么样的狗屁官府,真是一群尸位素餐的家伙,恬不知耻!”

旁边一个看热闹的闲人接着马撒依的话骂道:“姑娘你骂的真是!泸州府的徐参将,平日里横行霸道,欺压良善,为非作歹,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王斌看了看城门,问几个年轻人道:“你们现在是什么打算要在泸州府休憩一下,然后继续换船赶回去吗”

为首的年轻人低声回答道:“泸州城内有咱们一个联络点,本想和他们商量一下再做决定,现在追的人走了,公子在此,一切全凭公子吩咐。”

王斌考虑了一下,郑重道:“联络的地方一定要保密,尽量少去。你们人太多了,就不要进城了,到时候守门的军士可能又会盘查,为难你们。你们就在码头上休息一会儿,该吃饭就吃饭,午后就坐船回去,毕竟到了家里才算真正安全。”

几个年轻人应了声,按照王斌的吩咐,下去安排流民了。这么一闹,大家也没有心情再去城里了。孙虎就在码头找了一处饭馆就餐,几个年轻人安顿好了流民,一起吃饭用饭。

王斌问了一下黄小龙的情况,几个年轻人说黄小龙带人去了夔州府,因为那里流民最多,而且多来自长江中上游的湖广一带。看来这小子心里的想法还挺多。

真是挑事的不怕事大,王斌不由暗笑了一下。

马撒依看到王斌嘴角的笑容,嘴里低声说道:“王大人,恭喜你!有如此多的不想为你奔走,大业不成都难啊!”

王斌赶紧看了看四周,然后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桌子上的人都在赶快吃东西,没有人听到她说了什么。

王斌想了一下,对几个年轻人说道:“你们三人回去后,就不要呆在富顺了,收拾一下,直接到宜宾去找张直,回头本公子有事要让你们几个做,小龙这里我会给他打招呼的。”

三人大喜,赶紧站起来施礼道:“多谢公子栽培。”

王斌问道:“你们三个叫什么名字”

“小人范誊”,“小人李杰”,“小人李固”,几个年轻人依次回答道。

看着三人带着流民离开,孙虎也低声道:“天助,咱们也该登船了。”

一行人离开泸州,一个时辰就到了重庆府,众人在长江北岸的二码头下了船,从北岸边的太平门进城。

码头上人山人海,只是长江沿岸这一带,已经怕是不下万人,要是两江三岸加起来,怕不是有四五万人!王斌仔细地打量着码头上的苦力和船工,这些人绝对是发展工人运动的绝好对象啊!

马撒依低声在他耳边说道:“王大人,此处穷苦人众多,你应该派信任之人到此,好好的斡旋一番!若是能在重庆府举起大旗,光这些人组织起来,都是不下万余精兵!”

王斌不由自主的点头,赞许道:“姑娘如此聪明,洞若观火,可谓女中豪杰!在下由衷佩服!”

进了城,王斌按照信上的地址,带领众人往猪油街方向而去。一路上见到许多操着湖广方言的流民,王斌感觉上次来时,好像并没有这么多人,应该是最近才来的各地流民。

距离猪油街不远,就是大小校场,是重庆府官兵训练的地方,大致就是后世的较场口周围。大校场在后世的较场口东北,面积约60亩,小校场位于后世的小校场巷及周边地区,面积约20亩。两校场此时是重庆府城内最大的空地,专用于绿营兵的训练和集结。

听到有士兵训练的声音,几个人找了处高地,可以清楚的看到校场上一队队的绿营士兵正在训练。看了一会,董平不由得哑然失笑道:“这也算是训练!我训练出来的人,一个至少顶这些人三四个!”

马撒依也是叹道:“王大人,虽然你人不咋地,但大人你手下的兵的确不错!如果是两军对垒,沙场鏖战,下面这些绣花枕头,五个也抵不过你手下一个!”

众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众人再看了几眼,都失去了兴趣,便下了高处,往猪油街而去。

猪油街就是后世重庆的都邮街,顾名思义,就是卖猪油的地方,也是重庆府有名的农贸市场。

猪油街这个位置在乾隆晚期时非常繁盛,甚至延伸到了走马街、苍平街、杨柳街一带,但是再往外,就被较场坝拦住了,所以后来大小校场被出租作为商业发展,当时清廷国库空虚,需要租金来弥补军饷,这也使得后世的较场口缩水了许多。

远远的王斌就看到了“巴渝米店”四个大字,门口两边的屋檐下各有几个闲汉,靠着墙坐在地下,懒懒的打量着街上的来往行人。

看见王斌等人走过来,要去店里,一众闲汉纷纷站了起来,走过来堵住了门口。为首的一个闲汉冲着王斌等人道:“这“巴渝米店”店里的米虫多,石子多,客人就不要进去了。请到对面的“渝州粮行”去吧,那里的米可比这里面的米好多了。”

另外几个闲汉也是唧唧歪歪,要带王斌等人去对面的“渝州粮行”。其余的几个闲汉堵在“巴渝米店”门口,挡住了王斌等人的去向。

马撒依甩开闲汉的拉扯,用手掩住鼻子,气愤地道:“你们有什么资格不让别人买米客人愿意到那里买是客人的事情,轮的着你管!再说了,你们身上穿的衣服这么臭,谁还想买米面?”

为首的闲汉一乐道:“小娘子长的标致,嘴也挺厉害的!你进去可以,不过要我的兄弟陪着,其他人就不行!”

听到门口的争吵声,一个身材窈窕,容颜秀丽的女子从店里走了出来,看到闲汉们,脸上露出厌恶之色。再转头看见王斌,神色一喜,刚想打招呼,却发现王斌轻轻摇了摇头,便止步上前。

孙虎冷冷的说道:“我就不信了,我想买点米还要你的同意,我看今天谁敢拦我!”说完就要往里面闯。

闲汉们“哗”的一下全部堵在了孙虎的前面,全部盯着孙虎,一副准备随时开打的架势。

孙虎冷笑一声,正想上前给这几个混混点颜色瞧,却听到不远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有人高声喊道:“这么多人在这干什么你们几个要聚众斗殴吗?信不信我把你们几个抓到衙门里去”

王斌等人回头一看,只见几个系着腰刀的皂吏,正走了过来,站在了米店门前,为首的一人瘦高个,脸色发白,眼袋松弛,显然是长期生活不自律,酒色过度而致。

带头的闲汉赶紧上前,弯腰稽首道:“原来是六爷,您怎么来了,没有什么事情,就是几个不开眼的外乡人。”

马撒依上前气愤的说道:“你们几个是公门中人,来的正好。我们打算买些米,谁知这几个无赖堵在门口,不让我们进去,你快把他们抓走!”

王斌心道要遭,六爷明显和这些闲汉认识,搞不好就是一伙的。而且,这六爷一看就是个荒淫之徒,马撒依青春靓丽,再加上异域风情,六爷绝对要起坏心眼。

果然,六爷一看到马撒依,眼珠子再也转不动了,连周围的人都忘记了,一双金鱼眼只是盯着马撒依,再也不肯挪开。

马撒依看到六爷一双眼睛贪婪的盯着自己,心里有些反感又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藏在了王斌的身后。

六爷看到马撒依藏在了王斌背后,不由得怒火中烧,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惹是生非跟我去衙门一趟。”

王斌听着这话耳熟,猛的想起来,那天晚上在筠连县,黄霸天见了自己,开口说的好像就是这句话。敢情这官府中的皂吏都是一样仗势欺人,连说话的语气都如此相似。

王斌刚要说话,忽听前方传来十几声锣声,随之而来的是几声威严响亮的叫声:“总督大人回府,文武官员军民人等齐回避”,王斌带人闪过一旁,六爷也是带领手下诸人靠墙肃立,不再言语。

众多差役鸣锣开道,后面是一顶银顶、皂色盖帏的八抬大轿迤逦而来,街上行人慌忙四处闪避。遇到躲闪不及的,差役甩手就是一鞭子或者一刀背,一时间街上到处都是神色慌张,鬼哭狼嚎,四处逃窜的行人,差役凶强霸道,完全把打人,伤人不当一回事。

轿子的帘子掀起了一角,露出一张刚毅的脸庞,冷冷的看了看外面的情况,眼光从王斌等人的身上扫过,却是不做停留,随即又放下了帘子。

王斌心想,这位怕就是康熙的爱将,年纪轻轻,三十多岁就贵为川湖总督的蔡疏荣了。

蔡疏荣一行人过去后,后面跟着一连串的官员,一个面容阴鸷的中年文官靠边停了一下轿子,随手抬起了轿子的帘子向外张望,六爷一看,赶紧迎了上去,低头哈腰,在文官轿边站定,文官说了几句话,六爷不停的点着头,文官看了一眼“巴渝米店”,随即垂下了帘子,轿子随即离开。

看着离去的衣冠禽兽们耀武扬威的背影,董平不禁狠狠的吐了一口痰,愤愤的说道:“什么狗屁总督!真是好大的官威!”

马撒依也恨恨的道:“这些当差的,对自己的百姓都这么狠,把人不当人,真是该死!”

六爷走了过来,色眯眯地瞧了一会马撒依,才冷冷的说道:“你们运气好,六爷我今天心情好,先放你们一马,回头再找你们算账。”

六爷一招手,几个闲汉赶紧凑了过来,六爷在那个为首的闲汉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自己带着人赶紧离开了。

闲汉头目点头哈腰,等六爷走了以后,对身边的混混们一挥手,“都散了,告诉街上的兄弟们,这几天都不要闹事。”

说完话,也不管王斌等人,闲汉头目带着混混们四散而去,奔向其它地方去了。

估计是刚才那个官员对六爷说了什么,六爷和混混们不敢违逆,这才乖乖散去。

王斌叫孙氏兄弟在店门口警戒,自己和董平进了米店。

第096章 暴虐与懦弱

米店女掌柜不知何时躲进了店里,六爷和一众混混散去,王斌进了店,女掌柜才迎了出来。

董平见了女掌柜,不禁大吃一惊,原来此人就是于同知的五姨太。

几人寒暄几句,马撒依见王斌和女掌柜眉开眼笑,不满的“哼”了一声,眼睛转了开去。

于同知和儿子死后,于同知的家族就把五姨太赶出了于府,免得她霸占于同知的府宅和资产。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五姨太已经悄悄的转移走了于同知密室里的银两。

脱离于府后,五姨太就开起了这家米店,谁知官痞勾结,黑势力无处不在。没有多久就被人惦记上了,闲汉日日上门,但显然背后还有大老虎。

五姨太几个月前在猪油街开了这家“巴渝米店”,由于地势便利,颇似后世都市的黄金地段,生意兴隆。其对面的“渝州粮行”被抢走了一大半生意。同行如仇,各种怪事纷至沓来。开始只是混混来闹,后来连重庆府的黑帮“野狼帮”,以及官府都搅了进来。

“渝州粮行”背景复杂,后台便是重庆知府衙门的石通判,五姨太一介无权无势的草民,自然是抵不过黑白两道的联合攻击。

通判称为“分府”,配置于地方府州,辅助知府政务,分掌粮、盐、都捕等政务,为正六品。通判权力很大,有秘奏的权力,知府都要礼让三分,是真真正正的一方大员。

底下的事情,石通判自然不会亲自出马,一般都是他手下的喽啰六爷出面。六爷是知府衙门的典吏,好色贪财,恃强凌弱,但在街面上的权势极大。他和“野狼帮”的大当家曾经是结拜兄弟,关系非同一般。

王斌心想,现在重庆府的黑白两道都找五姨太的麻烦,看样子此事是不能善了了。

听五姨太说,这石通判听说是在旗的汉人,为人更是贪婪好色,阴鸷歹毒。重庆府的商家对其也是怨声载道。更有甚者,对不妥协之人,栽赃陷害,冠以私通乱匪,私藏禁书之名,不知搞的重庆府多少人家破人亡。他出阴招,自然有六爷和街面上的混混帮他摆平。加上他好色成性,他糟蹋的女子最少不下十几个。

早在来重庆府以前,王斌就打算把重庆府作为自己发展势力,铸钱试验的第一站。重庆码头众多,南来北往的船只不少,虽说现在还人口稀少,百废待兴,但最起码比宜宾,富顺这些破地方强多了。富顺虽说有盐,但没有商业,宜宾就更不用说了,破乡镇一个,可见战争对四川的伤害有多大。

码头上的苦力,船工水手,这些人如果能够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一支强军可成,这可是自己起步的本钱!各种穿文上,主角虎躯一震,四方豪杰纷纷来投,自己使劲抖了无数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弄来了个戴梓,结果一晚上人就给跑了。

而对于面前的市场而言,最好的买卖就是粮食,民以食为天,没有粮食什么都干不成。然后是各种与人时候息息相关的各类物资,什么布匹,油等。然后可以通过到钱庄换钱来达到洗钱的目的,只不过自己洗的是真钱。

作为世界上最大的银本制国家,华夏盛产黄金,却银矿短缺,白银全凭进口。自明晚期,到有清一朝,日本出口华夏的白银就超过了两亿两,占了华夏进口的一半。但日本300多年为购买中国商品而支付的白银,只相当于甲午战争日本向中国勒索的赔款!这当然是后话了。

对于王斌来说,用铜钱换取白银,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五姨太这里,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只是谁知道,还没有开始统筹运作,麻烦先上门了。

知道了情况,王斌一行人就离开,临走时,王斌告诉五姨太,让他放心经营,一切麻烦他自会替她解决。

王斌出了米店,发现马撒依已经站在外面等候,只是黑着个脸,独自在一边生着闷气。看王斌出来,马撒依抬脚就走,根本不等众人。王斌不由得心里暗暗奇怪,不知道究竟是谁得罪了她。

几个人告辞而去,五姨太看了看店门外空荡荡的情形,思量也没有多少生意,索性让伙计关门歇业。

重庆府太平门二码头的棚户区沿江而建,沿江而住的大多是社会底层的码头苦力,流民难民,而重庆府的高官达绅则几乎都住在西部山地。

太平门东面的棚户区,聚集了大量的各省流民,其中以湖南人最多,就像商贾有会馆一样,二码头上的湖南帮也应时而生,人数众多,苦力,船工加起来足足有三四千之众。

从湖广到重庆,越过长江三峡,过了夔州即是。湖广人口众多,四川地广人稀,流民蜂拥而来,重庆府自然是进川的第一落脚点。

此时已经是晚饭时分,本应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聊天,享受天伦之乐之时,然而二码头处的一处窝棚里,此时却是一片愁云惨雾,窝棚里偶然传出几声妇人压抑的啜泣声。

乔三木躺在一张硬板床上,人已经陷入昏迷,他身上的衣服已然是破烂不堪,头上缠着布条,隐隐渗出血迹,显然受伤颇重。

乔三木的左腿血肉模糊,郎中正在处理着伤口,这也可能是他身上受伤最为严重的地方。一个中年妇人坐在床边低声哭泣,不时抹一把鼻涕眼泪,床边的两个汉子一副码头苦力打扮,年长的消瘦男子神色镇定,年轻的汉子不停地在屋内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踱来踱去,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好不容易等郎中处理完了,消瘦男子拉住郎中问道:“裴郎中,三木大哥的伤势怎么样严重不严重”

裴郎中摇了摇头,说道:“下手的人太狠了,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打呀!幸亏乔老弟身体强壮,不过命是保住了,这条腿恐怕是不行了,你们最好到城内找个好的大夫,好好处理一下,开点好药,腿兴许还保得住。”

另外那个年轻的汉子气愤的吼道:“裴郎中,你算什么神医,这点皮外伤也处理不了,我看是庸医!”

消瘦汉子呵斥道:“刚仔,不要乱说,裴郎中对我们码头上的兄弟们可是不错,谁没有受过他的恩惠,快给裴郎中道歉。”

裴郎中摆摆手道:“严五,不碍事,刚仔只是心急而已。你们赶快想个办法,得到城里面的药堂看看,不然三木这条腿怕就保不住了。”

屋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连床边的妇人也忘记了哭泣,只是望着严五和刚仔。

严五苦笑了一下,无奈的道:“现在大家伙都是身无长物,一贫如洗,到那里去凑钱,这城里的药堂可是贵的不得了,这真是让人欲哭无泪啊!”

刚仔蹲下身子,焦躁的抓着自己的头发,闷声道:“这是什么世道,整天人不人鬼不鬼的,还不如反了他娘的!不然,总有一天要被这些贪官整死!”

郎中看屋里气氛有些压抑,就告了辞出去,严五赶紧摸出身上仅有的一点铜钱,硬是塞给了郎中,恭恭敬敬地送了郎中出去。

严五回屋,对妇人说道:“大嫂不用太担心,银钱的事情,我和刚仔再去想想办法。”他对着闷闷不乐的刚仔道:“刚仔,我们两个出去一下,想想看还有没有什么其它办法。”

两个人走出窝棚,刚仔沮丧地道:“五哥,现在到那里去找银子能想的办法咱们可是都想了。再说,小萍现在还在那个狗官的府里,不知道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现在急也没有用,现在说什么也为时已晚了!城门也关了,进也进不去,只能等明天一早城门开了。”严五深锁着双眉说道。

两人一时沉默不语,蹲在江边发呆,黑暗中,只有长江水无语流过,偶然几声青蛙的叫声倒是清脆入耳。忽然,前方响起了一阵的脚步声,随即看到几盏灯笼在黑暗中一闪一闪,两人站起身来,望着来人。

黄小龙沿着坑洼不平的堤道,深一脚浅一脚的向远处的窝棚走去,老远就看见两个人站在屋前,黄小龙大声问道:“前面的兄弟,这里是不是乔三木大哥的家吗?”

严五听着来人声音熟悉,不禁喜道:“在下严五,来的可是叙州府的黄兄弟”

“你是严五哥,我是小龙,这不是刚仔吗?”黄小龙脚上的鞋子已经湿透,他取下斗笠,上前道:“严五哥,刚仔,一向可好。我听说三木大哥受了伤,一下船,就从临江门那边赶了过来,三木大哥现在怎么样”

二人一看到黄小龙,脸上的愁云一下子烟消云散,刚仔兴奋的道:“黄大哥,你来了,可就太好了!我叔父被打伤了,明天要到城里面去看郎中,我们正发愁到那去弄药钱,你就来了,我们再也不用担心了。”

“石通判这狗官心狠手辣,差点要了我叔父的命!现在我堂妹还在狗官的手里,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真是让人揪心!””刚仔将黄小龙引入屋子,神情中的愤色怎么也遮不住。

乔三木的妻子看见黄小龙,心头也是一喜,随即又悲伤起来,“黄兄弟,你三木大哥的命可就全靠你了!”

黄小龙赶紧道:“大嫂放心,我一定会尽力而为,你就放心吧!”

这个黄小龙自然就是王斌的家丁头目了。

第097章 民生变

人生的命运就是如此奇特。黄小龙以前只是个四处流浪的,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无根之萍。若是没有王斌,有可能横死街头,也能也有可能饿死在荒郊野外。只是他幸运的遇见了王斌,从而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但是华夏像他这样的人又何止千万,又有几个人会有他这样的机遇!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信陵君窃符救赵后,侯赢持剑自刎,自然是成全节义,以报信陵君的知遇之恩了!

来了重庆府几次,黄小龙把码头上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湖南帮人数众多,湖南人又素悍勇,他一直盘算着把这些人拉到王斌的麾下。这不,他今天刚从夔州府回来,听说湖南帮的老大乔三木这边出了事情,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严五以前是个书生,后来家道中落,没有办法,就加了了这个行当,由于他会读书写字,而底层苦力对读书人又十分尊重,因此这个严五在湖南人里的地位很高,亦然已经是乔三木之下的左膀右臂;至于刚仔,作为乔三木的本家子弟,性格豪爽,又喜好舞枪弄棒,在湖南这些年轻人中很有声望,许多人以他马首是瞻。

黄小龙看了看乔三木的伤势,皱着眉头道:“这伤势不轻,得赶紧送药堂去治,不然这条腿就废了!”

刚仔道:“现在城门都关了,只有明天一早再进城了。”

黄小龙叹息道:“可惜我家公子不在,这种伤对他来说真是不值一提!”

严五惊奇地道:“小龙还有这样一位主人,真是让兄弟我羡慕,不知是那位公子,竟有如此高明的手段!”

黄小龙神往地说道:“我家公子武艺高强,连陕西提督*王军门都不是他的对手,人送外号“西南马鹞子”可是大大的英雄!”

他把王斌给刘兴全治病的事一讲,严五和刚仔均是瞠目结舌,刚仔不禁叹道:“把肉割开,把东西取出来,再缝起来,这可真是神了,真是厉害!”

严五也叹道:“确实是神乎其技,闻所未闻呀!想不到天下还有这等奇人,可惜不能一见。”

经了解才知,刚仔的堂妹小萍早些时分进城办事,不想在街上遇上了石通判。石通判见色起意,当街就把小萍抓进了通判府,说小萍私通乱匪,他要抓回府去审问。

乔三木听了,找上门去,想要要回女儿,却被石通判的手下一通暴揍,棍棒相交之下,乔三木就成了这个样子。一行人去了衙门喊冤,却被衙役哄了出来,并声言如果继续闹事,就把喊冤的苦力船工们全部抓起来。

刚仔接着恨恨的说道:“这官府官官相卫,我们这些人那里还有活路!”

黄小龙冷哼了一声,“那你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狗官把小萍姑娘抓了去,三木大哥被打成这样你们湖南人在这二码头上可是有几千汉子,难道就都这样忍气吞声”

严五只是在一旁沉默,刚仔气呼呼地道:“我忍不下这口气,不能让别人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等下我就去招呼大伙,一起去找这狗官,大不了搭上一条性命,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严五叹道:“死我倒是不怕,每日在码头干这苦力活,也是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受人羞辱……只是,自古官不与民斗,我们还是忍忍吧!”

黄小龙见严五还是不肯表明态度,心中一阵失望,考虑了一下道:“这样,明天我们进城给三木大哥治病,顺便大伙去狗官的府外,至少要让狗官把人交出来。”

“就这样,明天一早先给叔父看病,然后去狗官的府上,五哥,现在我就去召集人手,明天码头上的活全部停下,一定要讨个说法!”

黄小龙走出窝棚,在家丁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家丁频频点头,然后快速离去。

深秋黎明时分,一缕霞光突破天际的乌云,瞬间天空亮了起来。整个重庆府都批上了一层瑰丽的红色,灿烂的云彩布满了上空,一轮朝阳喷薄而出。

“吱呀”声不绝于耳,重庆府的各个城门一个个的打开了,早已等候在城门口的人们在守门衙役的喝骂声中,鱼贯进入了内城,而大街上早已是人来人往,马车,桥子络绎不绝,辛苦谋生的重庆府市民又开始了为生活奔波,一成不变,周而复始的一天。

距离重庆府知府衙门不远的一处府宅,此时已经被陆续赶来的苦力们围了个水泄不通,数以千计的码头苦力聚集在一起,一边拍打着府门,一边嘴里怒吼着:“狗官,快把人交出来!”,上千人的声音震彻云霄,就连周围早起经过的人,也不由得停下来驻足观看。

天天起早摸黑,在街边卖包子的江老汉看着远处密密麻麻的人群,不禁摇摇头说道:“这石阎王,不知道又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的孙子江小章在一旁,一边忙一边低声道:“爷爷,我可是听说,这石阎王抢了人家码头上的小姑娘,听说还不到14岁。小姑娘她爹上门要人,结果被打的不成样子!”

江老汉白眉一抖,嘴里面叹道:“这真是作孽啊!这都是什么世道啊!穷人连个讲理的地方都没有啊!”

周围的食客也都是频频叹气,一个四旬左右的中年男子摇头道:“总有一天,老天会收了这恶人!”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就是因为官府掌握了暴力机器,而且掌握了话语权,底层民众无时无刻不处在弱势地位。上层贪婪成性,暴虐无道,底层懦弱自私,奴性流毒太深,这也是为什么太祖那么容易发动革命,实在是官府腐败,百姓欲诉无门,就和今日的情形一样。

石通判还在睡梦中,猛然被管家叫醒,他不禁不禁大怒,扬手就是一把掌,呵斥道:“大清早的,你他娘的叫魂啊,还让不让老子睡了!”

管家捂着脸,不敢向床上张望,慌忙道:“老爷,府外面来了好多人,足足有上千人,聚集在大门口,说让你把人交出去,不然他们就不离开。”

石通判平息了一下怒火,沉思了一下,对管家道:“慌个屁!你从后门出去,找到六子,让他马上派衙门里的人过来。另外,你拿我的官凭去找总督大人,就说有乱民滋扰生事,让他速速派兵前来镇压。”

看管家还在发呆,石通判怒吼一声,“你他娘的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等着泥腿子们闯进来吗还不快滚!”

管家慌忙跑了出去,床上的两个女子早已经醒了过来,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眼睛看着石通判。

石通判小眼睛一瞪,厉声呵斥道:“你们两个在看什么都是死人啊!还不赶快帮老爷我穿衣服!”

两个女子顾不得羞讪,赶紧光着身子下床,帮石通判穿上衣服。

石通判下了床,出了院子,唤来一名家人,问道:“去看看昨天带回来的小娘子怎么样了”

屋里的两个女子,看到石通判出了房门,这才不由得安下心来,一个稍微丰满一点的女子小声道:“不知道是哪些人闹事?真希望他们闹的大一点,最好要了这狗贼的老命!”

另外一个身材苗条,看起来还未成年的女子也轻声说道:“如果一会闹大了,乱起来,咱们就趁机偷偷的跑出去,我是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石通判发了话,家人赶紧应了声,腾腾的跑向了后院,一会功夫,家人慌慌张张的又跑了回来,一边跑一边大叫到:“老爷,不好了,那小娘子已经上吊自尽了!”

“什么”石通判“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在屋内转了一圈,回过头对家人道:“你找几个人,从后门悄悄的把这小娘子的尸体运出去,记住,千万不要被人发现!”

家人答应了,下去忙活去了,石通判定了定心神,对旁边的家人说道:“都带上刀枪棍棒,带老爷我到前面去看看,我倒要看看,这些泥腿子能闹出什么花样!”

上千名流民聚集在石府门前,阻碍了往来的交通,一些等待应差的官员也被堵住了去路,细问之下,大惊失色,赶快让轿夫转道回府,心里面已经打定了主意,回去马上关闭府门,回头补上一份告病例条。

也有的赶紧通知下人,速速到知府衙门和总督府去告知上峰,以免事态愈演愈烈。

街上来往的人也都窃窃议论着眼前的情况,胆大的也跟着大声喧哗,所谓挑事的不怕事大,唯恐天下不乱。

严五和刚仔带着一众苦力围住石府门前正在叫喊,忽然人群分开,黄小龙带着几个人扛着一个人,后面还压着两个下人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严五一愣,做了一下手势,苦力们的声音渐渐降了下去,严五上前,诧异的问道:“黄兄弟,这是什么情况”

黄小龙指着被抓住的几个人,说道:“我和兄弟们怕事情有诈,就在后门埋伏,发现这两个家伙鬼鬼祟祟的扛着一具尸体出来,我不知是什么情况,就把这两个人抓了来,尸体也带了过来,你们看看。”

刚仔细看了一下那具尸体,悲痛欲绝,大叫道:“这是小萍的尸体,这些狗日的!”他站了起来,对着两个家丁拳打脚踢,像发了疯一样。

严五大吃一惊,上前一看,果然是小萍,不禁心中一惊,暗想今日这事可是弄大了,不好收拾。

刚仔悲从中来,不禁站起身来,疯狂捶打着大门,大声喊道:“狗官,你还我妹妹的命来。”

周围的人见了,也是悲愤交加,众人一起围着两个家丁拳打脚踢,一会儿工夫,那两个家丁躺在地上,渐渐的不能动弹。

第098章 匹夫之怒

众人收拾完家丁,又上去跟着刚仔,一起对着石府的大门拳打脚踢。

刚仔怒火中烧,不能自已,他大声对身后的人招呼道:“弟兄们,打进府去,打死狗官,为小萍妹妹报仇!”

他看了看石府的围墙,叫道:“你们几个,带人从墙上爬进去,打开府门,放大家进去。。”

严五见事情果然要闹大,他想要上前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人群已经潮水一般的涌到了两边的院墙边。

众人一声呐喊,门前的上前拼命砸门,而墙角的人已经几个人一堆,叠起罗汉,推着上面的人爬上了墙头,翻了进去。

院内十几个拿着棍棒的家丁本还想抵抗,一看墙头上如此多的人群翻了进来,而且来势汹汹,家丁们一声呐喊,四散而逃,一瞬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石通判悠闲地坐在正堂,品着香茗,心里想今天的事怎么了结。看来又要花点银子给上面了。

至于这些苦力们,石通判鼻子里不屑的哼了一声,这些泥腿子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围攻自己的府邸!回头一定抓一些进去,让他们好好的尝一尝大狱里面的刑具。

石通判正在左思右想,猛然却见家丁满头是汗,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嘴里大声叫道:“老爷,不好了,外面的苦力们打进来了!”

石通判手里的白玉茶杯,“砰”的一下,没有拿住,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像是呆住了一样。

家丁急得上前,大声吼道:“老爷,快些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石通判回过神来,慌忙道:“走,快点从后门走!”说完,他再也不复之前的镇静,慌慌张张的的向后门跑去,期间还不小心摔了个跟头。家庭赶紧扶起他,一行人仓皇的向后院逃去。

这时候,石府的大门已经被打开,苦力们潮水一般的涌进了石府,顿时间石府里响起了一阵阵嘈杂的打砸之声。一些街上的痞子混混们也趁机跟了进来,煽风点火,兴风作浪,这个拿椅子,那个拿酒壶,甚至连石通判家里厨间的腊肉蔬菜,也被街上的流氓小偷顺手牵羊。

黄小龙却早已经带人堵住了石府的后门,把正要仓惶逃走的石通判几人堵了个正着。石通判再想后退,刚仔和严五等人已经赶了上来,和黄小龙几人把石通判紧紧围在了中间。

密密麻麻的苦力们蜂拥而来,一层一层的,把石通判等人围在了中间。

到了此时,石通判却是恢复了镇静,毕竟是上过战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他斜眼瞧着正面的刚仔等人,轻蔑地说道:“你们围攻本官府邸,攻击官府官员,再不退去,我就要禀奏圣上!让尔等抄家灭族,你们听到了吗?”

人群一阵骚动,一些人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几个前面的人眼里也露出了犹疑之色,眼神不禁都望向了严五和刚仔二人。

严五心里有些犹豫,毕竟是杀官灭族的大事,这里许多人都是有老有小,一旦官府追究起来,可不是掉一两颗脑袋的事情。

刚仔眼睛通红,想要上前,却发现周围没有多少人跟着自己,顿时止住了脚步,现场竟然奇怪的一时恢复了平静,顿了一会,严五艰难的张开嘴唇:“那么我小萍侄女的性命怎么算”

石通判看事有转机,小眼睛一转说道:“小萍姑娘想不开,自尽了事,我也深表遗憾。这样吧,我家里还有3万多两银子,你们都拿去,就算我对小萍姑娘的一点追悔之意。”

人群中响起了一顿吸气之声,3万多两银子,这可够这里所有人一年多的生活所需了。人群中有人已经小声道:“要不就这样吧,没有必要再闹下去了。”“反正人已经死了,就拿了银子走吧。”一时间场中风向急转,竟然要向着不同的方向发展。

刚仔着急的喊道:“五哥!”严五却伸出手,阻止了他的说话。

严五对着石通判道:“大人可否真的保证,事情过后绝不对我等追究。”

石通判对着人群说道:“本官保证,绝对不会对你等今天的行为进行追究。另外,银子就在我的正房之中,我现在就带各位过去拿吧。”

周围没有人说话,黄小龙心里极度失望,都被人欺负成这样子了,居然还是这个样子!正如公子所说的那样,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黄小龙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对准备离开的石通判道:“站住,谁让你走了!”

人群的目光一下子都聚集在了黄小龙身上,有人在人群里大声喊道:“你是谁啊?凭什么都听你的”。

黄小龙也不理睬,向严五施了一礼,朗声道:“五哥是打算今日放过这狗官了只是不知这狗官日后能不能放过五哥”

他环视了一下人群,大声道:“要是今日死的是你们的女儿,你们还会这样无动于衷吗”

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刚才那个声音又传了出来:“是不是关你什么事?你不要在这里充大头,摆架子,这是我们湖南人自己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黄小龙一摆眼色,只听“哎呀”声传来,随后一个汉子被黄小龙的手下从人群中揪了出来,扔到了地上。

那汉子三十多岁年纪,人也长得不错,只是看起来流里流气,吊儿郎当,不像是个正人君子。

那汉子看到了严五,马上从地上爬起来,叫道:“五哥,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这小子欺负咱们湖南人,你可不能不管啊!”

话音未落,家丁已经上前,一脚狠狠的踹在了他的心窝上,那汉子惨叫一声,一下躺在了地上,蜷起了身子,嘴里*着,再也爬不起身来。

严五指着黄小龙,手指发抖,颤声道:“你怎么能这样!”

黄小龙拱了拱手,向着周围的湖南苦力说道:“这就是你们湖南人吗?你们湖南人就是这个样子吗不是说你们湖南人最团结,最有血性,怎么出现了这样的败类!”

人群中有人喊道:“这小子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非要说是湖南人,我们大伙都不知道,湖南绝没有这样的人!”

黄小龙看着严五和刚仔:“五哥,刚仔,你们要是愿意这样忍气吞声,我现在就走,这也不关我的事情。不过我要提醒你们一句,你们已经和这狗官结下了恩怨,你认为他会放过你们吗?为今之计你们只有远走高飞,离开重庆这块码头,走的越远越好。”

黄小龙说完,招呼了一下两个家丁,三人准备离开。

严五还没有说话,刚仔已经扑了上去,嘴里叫道:“打死这个狗官!”

他一动手,身旁的十几个年轻人一下子就跟了上去,片刻之间,石通判的身体就瘫倒在了地上,伴随着他的惨叫声越来越弱,渐渐的石通判没有了声音,看来石阎王是见了真阎王。

黄小龙一看,估计石通判已死,才拉住刚仔道:“刚仔,趁着官府还没有反应过来,组织大伙赶快出城!记住,不要聚成一堆,要像往常一样,要镇定,不要慌张!五哥,你和我断后。”

黄小龙本来想直接带人去攻击清兵的校场,但又怕打乱王斌的计划部署,因此才让众人逃出城外再说。

也幸亏他没有头脑发热,要知道绿营兵的素质再差,那可是有甲有枪的,大小校场上驻兵足足有万余人,还不算各个衙门里的典吏,凭着区区未经训练的两三千苦力,赤手空拳,仅凭一股血气,绝对是没有胜算的!

刚仔现在恢复了平静,也觉得有些后怕,听到黄小龙的安排,正中下怀,忙道:“大伙儿都别乱,跟我走,咱们现在出城。”

严五看了看黄小龙,皱了皱眉头,满脸不满,但没有说什么。

严五的表情,黄小龙看在眼里,看来控制湖南帮,他还有些事情要做,黄小龙悄悄对身边的家丁耳语了几句,家丁点头去了。

黄小龙对着严五道:“五哥,我们带几个人到狗官的房里搜一下,毕竟以后大家伙都要吃饭,三万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

黄小龙又对刚仔道:“刚仔,你赶快召集一下人马,大家都不要走失,等我们拿到银两,咱们就马上出城,一刻都不能耽搁!”

刚仔赶紧应声去了,严五无暇多想,叫了几个人,跟着黄小龙和家丁一起奔石通判的正房而来,到了正房,黄小龙叫大家分开去找,大伙纷纷散开,忽然有人喊道:“找到了!想不到这狗官真有这么多银子!”

众人心里一动,都跟着跑了过去。忽然大家听到“啊”的一声,紧接着尖叫声传来,大家赶快又跟着喊叫声奔了过去。

大伙进门一看,只见严五背部插着一把尖刀,黄小龙正爬在严五的身体上失声痛哭严五眼睛发直,再看尖刀直入心脏几分,眼看活不成了。

黄小龙痛哭道:“五哥都是为了救我,才遭了暗袭五哥,兄弟我欠你一条命啊!五哥!”

大家再看严五身旁,一具石府家丁打扮的尸体正躺在那里。那人趴在地上,看不清脸,但脖子上已经是血肉模糊,看来这家丁偷袭了严五之后,被黄小龙砍了一刀,已经身亡。

众人纷纷上前劝道:“都是这狗官的下人造的孽,和黄兄弟无关,还是赶紧离开吧!”

第099章 推波助澜

黄小龙站起身,悲愤地说道:“话虽这么说,五哥究竟是为了救我而死,我还是要把五哥的尸体带回去,让他死后有个安息处,刚才听哪位兄弟说发现了狗官的银子,咱们赶快过去收拾一下。这些银子回去了也要分一部分给五哥的家属,好像他们家老小都有个着落。”

众人心里感叹黄小龙的厚道,忙把严五的尸体背起来,一起过去拿了银子。

石通判的银子果然不少,说是有3万,差不多也是这个数,众人赶快找了几个箱子,把银子装了起来,大伙儿带着银子,背着严五的尸体,去大院里和刚仔等人会合。

刚仔看到严五的尸体,得知是家丁所为,不禁愤愤的骂了几句,大家带上银子,一起往城门方向赶去。

等院子里的人都离开了,一切归于了平静,那具血肉模糊的家丁尸体,突然动了起来,随后人站了起来,脱掉身上的衣服,从后门悄然而去。

众人刚出府门,迎面看见六爷带了几个衙门里的公人,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刚仔一见,马上喊道:“就是这个叫六爷的狗官昨天打伤了叔父,大伙一起上,杀了这狗官!”

猴六魂飞魄散,叫苦不迭,想要逃命,无奈一路跑过来,已经乏力,只好抽出腰刀,迎了上去。

刚仔避过猴六的钢刀,一下就把猴六扑到在地上,几拳就把猴六打的头昏脑胀,顺手夺过猴六的钢刀,迎头向猴六砍了下去。

剩下几个衙役想要逃走,但因为对方人数太多,又是逢涌而至,不敢还手,一个一个被打倒在地上,手脚也被捆绑了起来。

黄小龙眼神一转,对刚仔道:“赶紧叫人剥下这些人的衣裳,叫几个生面孔把这些衣服换上!”

几个面生白净的苦力,赶快换上了衙役的衣裳,从头到脚,连帽子也不放过,黄小龙自己也换了一身。

可怜被扒掉衣服的几个衙役,这可是深秋,大清早怪凉的,只剩下贴身的衣服,浑身都是鸡皮疙瘩,捆绑在一旁瑟瑟发抖。

众人收拾完毕,背起小萍的尸体,一起向城门口走去。

刚仔突然问道:“我叔父呢?他是不是还在药堂里”

黄小龙笑了笑道:“放心吧,你叔父的伤腿应该已经处理好了,我已经安排郎中出城医治了。”

刚仔感激的说道:“谢谢你,黄哥!今天的事你可帮了大忙,跟着你做事真是爽快。!”

黄小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用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关键是以后怎么做,你自己要想清楚了。”

上千人的队伍走在街上,浩浩荡荡,不能不引人注目。

但是奇怪的是,两边的买卖店铺都像商量好了似的,都关起了门,好像什么事情没发生过一样,也没有人去官府报案,整条街都静了下来。

队伍经过了好一会后,大家才小心的打开门,看了看外面,见没有什么动静,又开始了一天的生活,买卖,就好像什么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由于知府衙门和巴县县衙都靠近太平门,七转八扭,很快一行人就走到城门口,黄小龙拍了拍刚仔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太紧张。

守城的士兵依然是懒洋洋的,注视着人群的进出,看到黄小龙穿着公人打扮时,竟然还挥了挥手,黄小龙微笑回礼,顺手扔出去一包东西,士兵接住,一看,竟然是一只刚出炉的热乎乎的烧鸡,不禁心头大喜,赶紧躲到一边啃了起来。

众人出得城来,黄小龙让众人赶紧散开,官府肯定要大索四方,因此大家都要小心躲藏为上。

黄小龙嘱咐刚仔,回头再分银子,最好让大伙散到附近的山上,食物他自然会派人按时送来,最好最近不要在城边出现。

刚仔带人下去忙活了,这些苦力,孤家寡人的不在少数,除了自己身无长物!今天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也知道官府不会善罢甘休,在刚仔的安排下,各自向周围的山里面躲去了。

剩下一些不愿意走的,黄小龙也没有办法,只有看他们的运气了。

至于江边的棚户区,不管是长江还是嘉陵江,都要被官府骚扰一番,不过那就不是黄小龙能管的事了。

川湖总督府,蔡荣刚刚醒来,眼光扫到身边躺着的女子,想起昨夜的大战,不禁色心又起,手又不安静的在女子身上探索起来,女子“嘤咛”了一声,娇声道:“老爷,昨晚你就把人家就搞的受不了,现在又来,求求你放过奴家吧!”

蔡叔荣看着她的媚态,心头一股热火串起,手不由自主的加大了力度,女子身子发热,开始*了起来。

蔡叔荣按捺不住,正要提刀上马,大肆征伐,门外传来家人的声音:“大人,知府衙门来人,说有要事。”

蔡叔荣心头火起,不耐烦地说道:“有天大的事情,也随后再说!不要扰了本大人的清梦!”

家人应了声,轻轻退了下去。

蔡叔荣躺下身子,动作慢慢快了起来,一会儿房间里就响起了女子的娇哼声。

蔡叔荣正在小妾身上大肆征伐,门外却又传来家人的声音:“大人,知府衙门有要事来报。”

蔡叔荣一边运动一边道:“又是什么事情,真是够烦人的,快点说!”

家人道:“知府衙门来报,流民冲进石通判府上,杀死石通判和石府的几个家人,并杀死赶过来的衙役一名,现已逃往城外,请总督大人明示。”

蔡叔荣吃了一惊:“石通判,就是石家的那小子,怎么流民会冲击他的府上,杀死他和家人”

家人依然恭恭敬敬的答道:“听说石通判抢了一个女子回府,那女子不堪蹂躏,自尽死了。女子的同乡纠集人手上门,打死了石通判和家人。”

蔡叔荣从女人身上爬了起来,再也没有了兴致!这两年自己一直在为招流民拓荒的事发愁,姓石的这些东西净给自己掣肘,现在也别无他法,只有自己帮他善后了!

女子慌忙起来,帮蔡叔荣更衣,蔡叔荣又在女子身上摸索了一会,这才来到总督府大堂。

蔡叔荣一面命人行文给知府衙门,让他们赶快去查石通判的府上,一面命官军出动,大肆搜索今天闹事的码头苦力。一时间,重庆府乱成一团,官府衙役,绿营官兵趁机勒索乡邻,顺手牵羊,城里内外一片狼藉。

“渝州老店”之中,王斌正在盘算怎么处理石通判的事情,忽见街上人来人往,又见官军衙役纷纷出动,不禁惊奇到底重庆府发生了什么事情。

掌柜的乐呵呵说道:“听说重庆府的石阎通判抢了一个女子回府,并打伤了湖南帮的人,那女子不堪蹂躏,自尽死了。湖南帮纠集人手上门,打死了石通判和所有家人,就连赶去的衙役也被杀死了不少。杀死人后,湖南帮的人就逃出城去,现在官府和绿营正在城里城外的四处抓人,闹的是满城鸡飞狗跳,不亦乐乎!”

看见掌柜的出口成章,诙谐有趣,董平不禁奇道:“掌柜的,你就不害怕那些衙役官兵找你的麻烦”

掌柜的一笑,低下声道:“客人有所不知,官兵主要盯的是城外码头,再说,咱们这客栈有知府老爷在后面罩着,谁敢来查!”

王斌和董平对望一眼,恍然大悟。王斌心想,这自古都一样,衙门里有人,果然是好做事。

果不然,虽然街面上一片狼藉,但这“渝州老店”却是风平浪静。过了一会儿,几个衙役过来,只是问了掌柜几句,进都没进客栈,就施施然的离开了。

二人回到房中,董平不禁奇道:“这湖南帮还真不是孬种,咱们刚要除掉这个是石通判,他们就帮咱们做了,这样咱们就少了很多麻烦。”

王斌道:“这石通判虽然除掉了,可是这黑道上的事情还得我们自己解决!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和孙氏兄弟去办,你们商量一下,趁着官府四处搜索,人心惶惶,城里大乱的机会,作出黑帮之间火并的样子,一定要把这“野狼帮”连根拔起,事情一定要做的缜密些,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董平点头答应,出门和孙氏兄弟商量去了。王斌本想出去一下,无奈外面衙役官兵太多,自己是异乡人,不宜露头,就呆在房中,看看已是正午时分,便去敲马撒依的门,叫她一起下去吃饭。

吃饭时,马撒依却不像原先对待王斌那样,多了几分少女的娇羞,吃饭也腼腆了许多。王斌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却不便说出来。

次日一早,王斌叫马撒依下楼吃饭,马撒依想要去叫董平和孙氏兄弟王斌说不必了,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会儿,等一会再把饭食送到房间去。

两人正在吃饭,忽听旁边桌子的客人向邻桌的熟人说道:“你听没听说,昨天晚上重庆府出了大事,死了四五十个人”

邻桌熟人一惊,忙问道:“难道是官府抓住了湖南帮的人,砍了头”

客人道:“不是不是,湖南帮的人早跑光了,只抓了一些不关此事的老弱病残,杀几个人,装装样子,隔几天就会放出来。”

熟人奇道:“张兄,难道重庆府又出了什么大案”

第100章 似是故人

客人道:“听说这城内两大帮派“野狼帮”和“啯噜”发生了火并,双方的头面人物都卷入了其中,拼的是你死我活,血流成河,死伤殆尽。”

熟人惊喜道:“这可真是大快人心!狗咬狗一嘴毛。以后这重庆府大街上可是清净了。”

旁边的人也过来凑热闹道:““黑狼帮”专事勒索,开赌坊,坑蒙拐骗,真是无恶不作。而这“啯噜”就更不是好东西,绑架,凶杀,拐带妇女,真是丧尽天良,如今这两帮人火并,也算得上是老天有眼。”

另外一人生怕没了自己说话的份,抢着说道:“还不止这些,昨天晚上,猪油街的“渝州粮行”被人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听说也是湖南帮的人干的,就是为了给他们的老大报仇。”

客人低声道:“这“渝州粮行”背景可不一般,听说就是被湖南帮杀掉的那个石通判的产业。这石通判贪鄙狠毒,心狠手辣,这下可是大快人心!假阎王见了真阎王,真是上天保佑啊!”

熟人赶紧拉住他,“慎言,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随后众人的话题又转到柴米油盐酱醋茶等价格上来,一会功夫,众人纷纷散开。

马撒依用手指了指王斌,又用手指了指楼上孙虎等人的房间,王斌淡然一笑。二人吃完饭,王斌叫小二一会儿把饭菜端上去到董平和孙氏兄弟的房间,自己则是一个人独自往猪油街而去。

一会儿功夫,到了“巴渝米店”的门前,王斌老远就看到店门前有人排队买粮,而不远处的“渝州粮行”已经是一片漆黑,只剩下遍地的瓦砾,看来昨晚董平等人这一把火放的不轻。

王斌跨进门去,店伙计把他迎了进去。五姨太早已经在后堂等候,看到伙计带了王斌进来,不禁喜上眉梢。她告诉伙计今天有要事,让他回家休假,明日再来。

等伙计离开,五姨太关上店门,招呼王斌坐下,却在他胳膊上猛拧了一下,娇嗔道:“兄弟,你搞的好大的阵仗!吓得姐姐我心惊肉跳,我早上听了这事,就一直担心你的安全,现在看到你,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王斌笑道:“姐姐,应该是妹妹吧!这事我没有插手,都是我的兄弟们做的。不过我说明一下,湖南帮杀石通判的事,可不是我安排的,只是个巧合。”

五姨太道:“不管是不是你,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们都平安无事,我的米店也可以开起来了。”

王斌道:“我这次来,是有事情和妹妹说的,我要和妹妹合作,当然妹妹也可以拒绝。”

五姨太扫了一眼王斌,娇声道:“哥哥,什么合作不合作的,你说什么,妹妹照办就是了。妹妹知道自己的本事,只要能跟着哥哥你做事就行了。”

王斌把自己已经开始铸钱,并且准备在重庆和成都扩大经营的想法说了,让她再增加布庄和钱庄,自己会派人手过来协助,五姨太也提出了一些查遗补漏,二人说说比比,直到正午时分才大概说完。

两人说话时,不免贴的太近,王斌闻到她身上的香味,不禁心猿意马,再也按耐不住,五姨太抬头的一瞬间,王斌一口就封住了她的樱唇。

五姨太一惊,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王斌已经探出手去,一只魔手顺着她的领口探了进去,果然是胸器逼人。

五姨太很快已经软成了一堆,王斌轻轻褪下她的外衣,五姨太张开媚眼,娇喘吁吁地道:“冤家,这可是大白天啊……”

云雨完毕,男女床第之间,免不了要说些情意绵绵的山盟海誓。王斌让五姨太跟他回富顺,给她个名分,五姨太则是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她明确告诉王斌,她只愿意做王斌背后的女人!

王斌不禁心里一阵涟漪,自己后世几十岁的灵魂,对待男女之情没有那么多成见。可关键是这么多女子,自己该如何收拾,先是吴锦萍,再是朱若兰,还有眼前的五姨太,自己已经和三个女子有了瓜葛!

听王斌说午后就要离开重庆府去别处,五姨太脸上露出不舍的表情,把王斌弄的是心猿意马,忙说自己会经常来看他。五姨太这才恢复了情绪。

荆州城,也叫江陵城,从重庆府顺流直下,过夔州府,再过长江三峡,短短两天功夫,王斌等人就到了荆州城。

荆州之名源于《尚书禹贡》:“荆及衡阳惟荆州”,为古九州之一;以原境内蜿蜒高耸的荆山而得名。荆是古代楚国的别称,因楚曾建国于荆山,故古时荆、楚通用。

荆州城墙为明朝重建,公元1643年,张献忠入荆州,拆除了部分城墙,后满清入关加以修补。荆州城墙东西长7里半,南北宽2里半,城墙周长约19里。城墙高9米,宽7米。

荆州城墙有6座城门,南北各1座,东西各2座,南北各有门楼一座。护城河全长21里,宽5米,水深3米,西通太湖,东连长湖,与古运河相连。

明代时期建城时为防止城基下陷,洪水泛城,右城脚条石缝中浇灌糯米浆,因而城墙特别坚固。荆州城墙设有瓮城、敌楼、战屋、炮台、藏兵洞、复城门,防御体系完备,历来易守难攻,有“铁打荆州”之说。

历史上吴三桂三藩起事时,屯兵于长江北岸,望江止步,固然有其划江而治的思想作祟,但客观上也与荆州城易守难攻有着莫大的关系。

历史上有人说,湖北人最具民族意识。南宋时期的名将孟珙,元末农民起义的领袖徐寿辉,以及近代的武昌起义,抗日战争,湖北人可谓是英雄辈出。而无论历朝历代,湖北都是最难被攻克的地区之一。

当留给王斌印象最深的就是战国后期的那一句名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湖北人的血性可见一斑。

进城后,街面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对比起来四川的地广人稀,湖北人口却是发达的多。

刚开始的时候,王斌还出去仔细观察城墙,城门,护城河等各处要塞,不过随后,他就哑然失笑,自己是刻舟求剑了。

荆州的商业和经济都比重庆要发达得多,街上的钱庄,商铺比比皆是,不过确实人流太多,特别是荆州城外的码头上,更是人满为患。王斌想这也许是许多湖广人涌入四川的原因。

看来荆州府的旗人也不少,达官贵人更是随处可见,想来这也是川湖总督府府治在荆州府一段时间的原因,从而带来了大量的旗人家眷以及勋贵。

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变的阴沉沉的,乌云把整个天空都遮住了,炙热的太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天空的云越来越低,眼看就要下雨了,路上的行人及时躲避,跟着刮起了大风,吹的树枝乱摆,地上的灰尘乱飞,让人睁不开眼睛。

众人无奈,抬头一看,只见一处“荆楚酒楼”的牌子高高的挂起,人来人往,非常的热闹,小二迎了上来,巧舌如簧,众人便迈步走了进去。

众人刚进酒楼一会,几道闪电划空而过,几声响雷,雨接着就下了起来。淅淅沥沥的细雨,远看朦朦胧胧,树木,房子似被轻烟笼罩着,雨点打在砖瓦上咚咚直响,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众人庆幸进来的及时,便在一张靠窗的桌子上坐下,待酒菜上来,众人就开始吃喝起来。

荆楚是历史胜地,三国时的诸多故事都在这里上演,关羽大意失荆州,吕子明白衣过江,火烧连营,刮骨疗毒,水淹七军等三国故事,王斌张口即来,诙谐有趣,众人都是听得津津有味。

马撒依更是入迷,不停的问东问西,王斌也是一一解答,马撒依巧笑倩兮,王斌则是不停的给她添菜。因为下雨,众人吃的都是颇为缓慢,并不急着出去。

朱若兰和丫鬟小环在酒楼斜对面的一处米店,两人都是身穿蓑笠,朱若兰抱着婴儿,丫鬟小环进去买米,朱若兰则是在门口等候。

二人买完米,小心的打量周围,见没有人,这才悄然离去。

王斌不经意的往外面看去,见到雨雾中两个身穿蓑衣的女子,其中一个红衣女子,身着黑色披风,身材甚高,看样子怀中抱着一个婴儿。另外一个女子身材玲珑,仆人打扮,二人均戴着斗笠,王斌虽看不清楚二人的相貌,但却觉得甚是熟悉。

王斌心中一动,他快速放下筷子,飞快的跑到酒楼门外。等他来到街头对面,那两个女子却早已经离开,不见了踪迹。再去查问店家,店家却是惘然不知。

王斌无精打采的回到酒楼,众人都是惊诧,见他衣衫尽湿,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王斌只是摇头,黯然不语。

找了两天,却没有任何头绪。王斌无奈,只好离开。本来王斌还计划去江宁一趟,可算算日子,出来的时间已经太长,无奈之下,只有和众人先返回宜宾。

第101章 理想崩塌

戴苍放衙回家,推开门,下人阿华迎上前来,一见到戴苍就说道:“老爷,少爷回来了!不过少爷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脾气大的很,动不动就骂人!”

戴苍一怔,走到儿子的卧房前,敲门道:“文开,是你回来了吗?”

门“吱呀”一下打开了,戴梓把父亲迎进了自己的房间,戴苍看了眼儿子,不禁大吃一惊,仅仅不到月余,儿子已经是判若两人,两眼呆滞,胡子拉碴,形销骨立,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往昔那个桀骜不驯,恃才傲物的人一下子像消失了。

戴苍焦急的上前,抓住儿子的胳膊,关切地问道:“文开,你是不是身体有恙要不要为父去叫郎中”

戴梓摇了摇头,只是盯着眼前的事物发呆,戴苍不禁担忧起来,上前道:“文开,莫不是那个唤你而去的人是个骗子不成”

戴梓从怀里拿出一张皱皱巴巴折叠起来的纸递给父亲,涩声道:“父亲,是我不配和别人做朋友,别人才是真正做大事的英雄豪杰!”

戴苍接过儿子递给他的纸张,打开一看,不由心头一震,赶紧过去朝门外看了看,然后把门关上,埋怨儿子道:“文开,你怎么这么糊涂!竟然把这带在身上,万一被人发现了,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谁也救不了你!谁也救不了我们戴家!”

他擦然火折子,把纸放在了上面,纸张慢慢的燃了起来。

戴梓摇摇头道:“父亲,烧了又能如何,都已经刻在心里了!堂堂一个朝廷,竟然连人写个诗都怕,算个什么狗屁朝廷!”

随即他嘴里大声念起来:“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天助,你是如此的不可一世!我远不如你啊!”

念完诗,他不由得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戴苍看了一眼儿子,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感叹道:“你又何苦为难自己啊!为父安排下人准备些饭食,你先歇息一下。”

戴苍打开门,见下人阿华站在门口,似乎在倾听,不禁怒道:“阿华,你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去叫人给少爷安排饭菜!”

阿华应了声,赶紧跑了下去,戴苍看着阿华的背影,眉头不禁皱成了疙瘩。

阿华手里提着一包桂花糕,垂头丧气地走在街上。

今天是隔壁阿秀爹50大寿的日子,阿华早已经和阿秀私下定了终身,无奈阿秀爹死活不喜欢阿华,就是不同意,阿华本想趁着今天阿秀爹过寿的喜庆日子跟阿秀爹说说,哪知道连阿秀家的家门都没有进,就被阿秀爹骂了出来。

“还不是嫌老子没钱没势!就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势力小人!”阿华嘴里一边嘟囔着,用脚踢着街上的石子,一边无精打采的向前走去。

“阿华,你这是怎么了六神无主的要去哪儿呀?”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坐在石桥边的一个茶摊子上,一边品茶一边看着阿华说道。

阿华抬头一看,赶紧上前,陪着笑脸哈腰道:“原来是蔡师爷,小的不知是您,小的给你赔罪了。”

蔡师爷摆了摆手,问道:“阿华,你怎么了难道在戴家呆的不舒服戴家的人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阿华忙道:“回师爷,小的没什么只是今日有些堵心的事情,实在是扫兴的很,不说也罢。”

蔡师爷看了看阿华手上的桂花糕,眼睛一转,“是不是又是阿秀的事一定又是被阿秀爹给赶出来了吧?”

见阿华闷着头不吭气,蔡师爷轻声凑过头来说道:“阿华,要想得到阿秀,你得让阿秀爹知道你有能耐,有银子。”

阿华眼睛盯着蔡师爷道:“蔡师爷,你有办法让阿秀爹答应我们俩的事情吗”

“办法倒是有,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蔡师爷一双小眼睛直盯着阿华的眼睛,拍着他的肩膀道。

“什么办法,我一定做。求求你了,蔡师爷你可一定要救我呀!”阿华也不管周围有人,低下了身子,哀求道。

蔡师爷看了看周围,没有几个人,便爬在阿华的耳朵边说道:“戴家的大少爷戴文开回来了,是吧”

阿华狐疑的点了点头,不由问道:“蔡师爷,这关戴大少爷什么事情”

蔡师爷脸上一沉,低声在阿华的耳边嘟囔了一阵子,阿华不停点头,脸上有时露出迷茫,时又摇头,蔡师爷又说了些话,两人嘀咕了很久,阿华最后还是点头妥协了。

蔡师爷搂着阿华的肩膀道:“阿华,这件事情办成了,你我都有好处。你知道我和戴苍不对付,只要搞掉了戴苍,我就能得到知县大人的青睐。搞不好你也可以弄个官做做,到时候阿秀自然就会跟着你了。”

阿华仿佛拿定了主意,对蔡师爷说道:“蔡师爷,你就放心吧!等我的消息就行。”

第二天一早,阿华来到戴宅,刚进院中,恰逢戴苍和戴梓出去,戴苍手上提着一个竹篮,里面放着蜡烛纸钱等物事,似是要出去。

戴苍看到阿华进来,便道:“我带少爷去趟灵隐寺上香,顺便散散心,你照顾家里,防止外人进来。”

阿华赶忙应允,把戴氏父子送出门外,等到戴苍父子的身影消失不见,阿华方才进到院中,关起院门,拉上了门栓。

阿华来到戴梓的卧房门前,发现门是锁着的,阿华从怀里掏出一根细细的铁丝,伸进锁扣,在里面倒腾了几下,只听到“巴塔”的一声,锁被打开了,阿华喜出望外,轻轻推开门,鬼头鬼脑钻了进去。

阿华在里面翻腾了半天,愣是没有找到半点对自己有用的东西,沮丧之余,阿华把一切恢复原状,正准备离开房间,眼睛却不由自主的被一副临摹的诗句给吸引了过来。

阿华来到桌前,细细把诗句看了一遍,尽管不是十分明白其中的意思,但阿华自小上过几年学堂,也能明明白白,实实在在的确认,这就是一首反诗,而且正是戴梓的笔迹。

题在纸上的正是戴梓临行前王斌送给戴梓的那首七言诗,虽然原诗已经被戴苍烧了,但戴梓又把它给临摹了出来,诗名为舟中友人索句,诗云:

“万里乘云去复来,只身江上挟春雷。忍看图画移颜色,肯使江山付劫灰。浊酒不销忧国泪,救时应仗出群才。拼将十万头颅血,要把乾坤力挽回”,后面的一句“拼将十万头颅血,要把乾坤力挽回”还被写了两遍,可见戴梓当时的激愤、压抑之情。

阿华看了又看,不禁心头大喜,这下可以立功请赏了,这样一首反诗,县太爷至少还不赏个10两20两,到时候阿秀爹就再也挑不出麻烦了。

阿华迅速的把戴梓的诗卷了起来,小心的用其它一张纸包在外面,轻轻锁上房门,闪身出了戴府大门,一路往仁和县衙而去。待到了县衙,见了蔡师爷,阿华把纸张拿出来递给了蔡师爷。

蔡师爷忙关上门,小心展开纸张,把诗句看了几遍,喜上眉梢,拍着阿华的肩膀喜道:“阿华,你这次可立了大功了,走,咱们这就去见县太爷。”

两人马不挺蹄,直奔后衙,见了县太爷,呈上诗句,县太爷一看,也是心惊胆战,随之勃然大怒,立马叫来三班衙役,喝令立即出城拘捕戴氏父子归案。

衙役见县太爷发怒,哪敢不从,立马分派人手,一路在戴苍家中等候,一路跟随阿华,直奔灵隐寺方向而去。

且说戴氏父子,混然不知此刻已经大祸临头,戴苍还盘算着怎么能让儿子去掉心魔,不要再这般沉沦下去。仆人赶着马车,父子俩走了不久,就已经到了灵隐寺寺庙门口。

灵隐寺距今已有一千年多的历史,由于历朝历代多次战火的波及,灵隐寺屡次毁于祝融之口,崇祯十三年的最后一次大火,几乎毁掉了整个寺院,现在剩下的除了大殿和直指堂尚存,其它的都已是残垣断壁。

青山绿水之间,残损的古庙,来来往往的人群,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戴苍下了马车,见儿子仍然郁郁寡欢,如有所失,便对仆人说道:“阿来,你看着马车,让少爷在寺庙门口歇会儿,喝杯茶,老爷我先去大殿上香,等会咱们在这儿相见。”

仆人赶紧答应,戴苍见儿子仍然低着头,没有说话,无奈摇了摇头。儿子心里的支柱已经崩塌,犹甚人被抽掉了脊梁,这姓王的小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轻易就击碎了儿子二十年的人生信条!

戴苍拿了蜡烛纸钱,独自往大雄宝殿里面走去。前来寺庙上香的人不少,戴梓不能一直站在官道上,他走到一幽静处,就在小道旁边的石阶上坐下来,这里清净些。

戴梓叹了口气,无精打采的望着前方发呆。时至今日,他才发现,自己的人生竟然是如此苍白!虚度年华,蹉跎岁月。即使自己有满身才华,也只能是束之高阁。而且,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曾经的人生理想已经轰然倒塌。

今后何去何从,戴梓心头千万个念头不停闪过,或许自己还可以去四川,王天助心怀天下,绝不会因为自己离去而为难自己

第102章 挥斥方遒

戴梓心情有些舒展开来,他站了起来,扫去了几分颓唐,正要去庙里寻找父亲,忽见前方一堆衙役跟着一熟悉的布衣之人,一行人匆匆向寺庙方向而来。

等走的近了,戴梓定睛一瞧,才发现领头的人正是自己的家人阿华,戴梓心头疑惑,阿华带这些衙役到此,所为何事?

戴梓刚想问阿华,阿华却一眼瞥见了戴梓,他不禁马上激动起来,上去一把抓住了戴梓,对身边的衙役们喊道:“各位官爷,他就是戴梓,他就是戴梓!”

看官马车的仆人在一片吓得瑟瑟发抖,后面的一群衙役走了上来,站在戴梓面前,为首的衙役问道:“你就是戴梓戴文开”

戴梓一头雾水,他看了看阿华,对衙役点点头道:“不错,在下就是戴梓戴文开,各位找我有事”

带头的衙役拿出一张纸,在戴梓面前展开,厉声喝道:“戴文开,你看好了,这是你写的字吗”

戴苍上完香,刚从大殿出来,忽然之间看到寺门口一群衙役围在儿子旁边,衙役拿出了一张纸,戴苍慌忙躲到院里侧房一边的断墙之后,想瞧个仔细。

戴梓看了纸上的诗句,心头一惊,他心头明亮,自己这次是百口莫辩,在劫难逃了!

戴梓点了点头道:“各位差大哥,是我所写,与旁人无关。”。

带头的衙役道:“戴文开,你违反了朝廷的禁令,写下反诗,现在奉县令大人之令,带你回衙门问罪。”

说完,对着周围的衙役打了个颜色,其它几个衙役慌忙上前,拿锁链烤住了戴梓。几个衙役一齐用力往前一推,戴梓不由自主的迈着双腿,踉踉跄跄跟着衙役顺着台阶向寺庙外走去。

阿华急道:“各位官爷,还有戴苍呢!他一定还在寺庙里面,咱们赶紧进去,一定可以抓住他!”几个衙役跟在他身后往寺庙里赶去。

戴梓急忙冲着寺内大吼道:“父亲快走,不要管我,去找王天助,他一定会照顾你的!”几个衙役对着戴梓拳打脚踢,一个衙役从戴梓身上撕下一块布条,卷成一团,塞进了他的嘴里。

戴苍心如刀割,却是老泪纵横,束手无策。他刚才躲在墙后看了个清楚,自然也看到了衙役手中的那首反诗。戴苍心里不禁心惊肉跳,他知道反诗是个什么罪名,那可是万劫不复。

他本想自己冒险出去,听到儿子说的话,心里有了一丝希望。官场的黑暗腐败,朝廷的暴虐猜忌,他可是心知肚明。自己只有这一个宝贝儿子,自己出去于事无补,反而会被对方一网打尽。

戴苍狠下心来,悄悄从断壁的斜坡滑下,躲入了树林之中,悄悄隐去。

阿华带着衙役闯入大殿,却没有发现戴苍的影子,四处搜索,也是毫无进展,无奈之下,只好押戴梓一人回去交差。

仁和县县令虽然平素喜欢戴梓,对这等逆案却也不敢雷池半步。再加上蔡师爷在一旁煽风点火,知县大人亲自升堂审案,戴梓对反诗的事情供认不讳,承认是自己所为。县衙录下口供,签字画押,把戴梓打入死牢,上报杭州府衙,府衙再报总督府,直达清庭,待最后发落。

至于戴苍,县衙发下海捕文书,悬红四处缉拿戴苍。

戴苍自灵隐寺那日逃脱,躲在一友人家中。听闻儿子已被打入死牢,自己又被四处通缉,无奈之下,想起儿子的话,幸好上次看过孙氏兄弟带来的王斌的书信,记得是四川宜宾。

戴苍赶紧修书一封给王斌,诉说原委,苦苦哀求友人,让他代自己前往宜宾一趟。

友人受过戴苍大恩,二人生死之交,遂带了书信,马不停蹄,一路风餐露宿,直奔宜宾县而去。

校场上,一队队绿营士兵正在烈日下训练,人人都是汗流浃背,胸前,背上衣衫尽湿。

董平看了一会,呆道:“三哥,你的这些绿营兵已经是出类拔萃,绝不会比咱们的家丁差了!”

王斌笑了笑,自从赵虎刺死邓公子平安无事,以及三河口公然发难徐奎部,这些绿营兵已经是给自己收了心。

王斌不是特别清楚三藩时历史上四川的真实走向,但四川确实是全部反清了的,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些绿营士兵到时都是自己的麾下。

政治思想工作还得加强!王斌叫停了队伍道:“大家都听着,以后每个月都要考核,训练最好的得10两银子,跟着三个5两,五到十名每人2两,最后五名给前十名洗一个月的衣服。”

士兵们“哗”的叫出声来,随后在教官的呵斥声中跑开,不过后面的训练明显积极了起来。

但王斌从未向绿营兵透露过自己的半点想法,一切还是以谨慎为本,盲目的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在黄铁矿的矿场边上,靠近山道处,两座座直径三米,土坯砌成的窑炉已经建了起来。每个土窑的顶部都有一条管道通往外边,一个大圆木桶连接在官道的出口,一个个硫磺小块,一溜溜硫磺粉末从里面不断的掉下来。

窑工们把把矿石和煤炭垒叠起来,点火焙烧,硫磺便从窑的顶部冷凝下来。虽然速度慢,但现在王斌也没有其它的办法。他还不敢公然的四处去买硫磺。

但这还不是王斌担心的。*的主要成分是火硝,硫磺,木炭,这三种成份质量的比是75:1:15,其中用量最大的是硝石,这也是王斌最担心的事情。

虽然他也可以私下去买一些进来,但实在是量太小,只能维持训练所用。

隧发火铳还没有成品出来,不过听说龙头和几个关键部位已经从技术上克服了,想来成品也会很快面世了。

铜矿开采的甚是顺利,炼炉也已经修好了,随时可以炼铜。炼铁炉由于有保温炉以及热风的效果,已经炼出了几万斤的熟铁,就等着杨师傅他们的火铳什么时候研究出来了。

有了熟铁、熟铜、硫磺,木炭则是到处都是,现在就差硝石了,看来得成立一家专门的*厂和枪炮厂了。

说起枪炮,这戴梓可是历史上的大师,可这小子不上路,王斌也只能徒呼奈何。

只要这小子不去康熙的军中效力,就算是对得起汉人的良心了!

深夜时分,时间已经过了五更,但宜宾营地,王斌的房间依然是燃着灯光。

房间内,王斌,董平和张直三人依然是毫无倦意,一个个都显得甚是振奋,显然谈的事情颇多。

“如此说来,吴三桂怕是要起事了!那么留给咱们的时间可是不多了!”张直说道。

“张直说的是!一旦吴三桂起事,咱们没什么实力,要在满清和吴三桂中间讨饭吃,那可就太难了!”董平道。

“要想让满清不荼毒四川,在满清和吴三桂的夹缝下存活下去,咱们就得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以暴制暴,方可解脱。妥协和忍让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只有把满清彻底推翻,才能为我四川百姓,为我汉人百姓,为我华夏民族取得一线生机!”王斌坚定地说道。

董平点了点头道:“三哥,咱们在重庆府灭了重庆的黑道帮派,“湖南帮”又杀官离去,你说他们那么一大群人,能到哪里去呀?”

张直不由得插话道:“要是能把“湖南帮”的人收为己用,那么我们肯定会实力大增。这些人没有地方去,回不了头,可不能被清军给歼灭了!”

王斌点了点头道:“看来马上要派人去打探一番,明天一早我就让孙虎去办此事。”

“官为刀俎,民为鱼肉,特别是这些旗人官吏,一个个如狼似虎,贪婪狠戾!百姓苦不堪言,有口难辩!这样的局面可不是只有重庆府才有啊!”董平忿忿道。

“一棵大树从根子上就坏了,砍些枝条,打落些树叶是没有用的。必须要把它连根拔起,重新栽下树苗,才能重生,重新建立起一个全新的公平,开明的社会!”王斌朗声道。

“董平,等胡杰招收到了足够的人手,训练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练勇的训练也必须严格,必须一丝不苟!要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人都是第一位的!兵器,火器都是次要的!”

“张直,绿营兵,大雪山和老君山上,加起来也有千人之多,训练可不能拉下!”

王斌说完,幽幽地道:“我这边还要去为火器的事情上下奔走啊!”

不知不觉天边发白,黎明来临,王斌推开窗户,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回头对二人道:“两位兄弟,不知道你们现在还能不能跑上一二十里呀?”

董平还没有反应过来,张直已经指着东边说道:“远处的翠屏山,距离这里有三十里,看看谁先跑到!”

王斌心里一阵后悔,自己本打算跑个十来里,想不到张直一下子划了个更远的范围,这是要来个马拉松啊。他还来不及说话,董平已经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道:“你们看吧,今天我一定会赢!”

王斌无奈,摇摇头,跟在二人身后,迎着朝霞,向着东方的天际跑去。

第103章 丹漆随梦

董平呆了几天,因为练勇,还有富顺县地面上的事情,三日后,他就离开了宜宾城。

临行时,三人均是踌躇满志,互相激励,立誓要做下一番事业。

董平回富顺,张直也要回到自己的汛地,安排诸日事务,训练士兵,同时还要兼顾老君山上的几百人的训练。虽说有人负责训练,但张直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没事就去看看,指点指点。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泸州城南的笔架山隘口处,十几个官府的巡检正在值守,这里是泸州通往宜宾的主官道,夜色下的笔架山黑乎乎一片,除了偶然的鸟叫声,四下里都静悄悄的。

距离哨卡有两米多的山坡下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这些人一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许多人的身体上都有或多或少的伤痕,看样子在路上遭了不少罪。

黄小龙盯着前面的哨卡,紧皱眉头。现在已经过了三更,如果不能尽快过哨卡,加紧赶路,在天亮前到达叙州府,可能会碰到很多麻烦。

黄小龙不由得扭头看了看后面的人群。尽管以前有着带领几百人的经历,但这一次带这么多人,他还是觉得自己过于粗心大意了。

重庆府杀了石判官,打死衙役猴六后,黄小龙就带着这些苦力们,躲入了重庆府的西山之中。

不愿意走的几百个老弱病残,被重庆府知府衙门给抓了起来。在总督府的亲自过问下,全部被投入大狱后,在通远门外斩首。

苦力们也都知道自己回不去了,杀官等同于造反,总督府连老弱病残都敢杀,更不用说他们这些亲历亲为的青壮汉子了!

现在,重庆府衙门和总督府都在大肆索拿苦力一干人等,除了赏钱,还有他们的人头。现在他们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幸好黄小龙早有准备,庐州府的弟兄也送来了很多粮食和衣物,这才使得大家安然过关。

但是几百老弱妇孺,以及乔三木,在钓鱼山的义匪山寨隐藏时,不慎碰上官军大肆进攻,最后寨破人亡,乔三木等人都是死于非命。

他安排苦力们先蛰伏了一阵子,等风声小了,他带领着苦力们向宜宾赶来。大家伙都是昼伏夜出,这才省去了很多麻烦。

无奈路上的哨卡太多。有时候为了大部队经过,不少兄弟都出去主动引开哨卡的巡检,最后回来的没有几个。

还有几次,队伍被经过的绿营发现了。尽管黄小龙带领着手下殊死搏斗,但还是还有很多妇孺孩童来不及逃走。不少人被抓,还有不少人死在了官军的手下。

无奈之下,他只好让大家分批行动,向泸州这边行进。终于在快半个月之后,大家都集中在了笔架山,但同时也被堵在了这里。

泸州官府肯定已经知道了自己这些人的行踪,若是展开大范围的搜捕,查到笔架山,那么这好几千人都有可能暴露。

如果公子在这就好了,他肯定能想出办法,如何通过这些乌合之众把守的关口。如今大家困在这笔架山里,一旦被官府发现行踪,要是绿营官军出动,那么肯定是凶多吉少。

这一路上,自己断断续续失去了50多个兄弟。想起这些,黄小龙的心里就一阵绞痛。

刚仔趴在黄小龙的旁边,他看着前面的哨卡,低声问道:“黄哥,我们在这里待的太久了,如果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官府发现。现在,队伍里面人心不稳,还得想想办法。”

黄小龙也已经发现了这一点。一路上,断断续续的不断有人掉队,逃离队伍。不过黄小龙也无可奈何,人各有志,他总不能把这些人捆在身边。他暗自庆幸,除了刚仔,自己没有给其余的人透露过具体要到哪里去,否则极有可能会引祸上身,殃及池鱼。

黄小龙指了指周围的几个家丁,低声说道:“大刚,你也看到了,咱们只有十几个人,对方的人数也大致相当,如果冲上去,我怕打草惊蛇,反而害了大家的姓名。”

刚仔一笑,低声道:“黄哥,这你就不懂了。我们经常和这些官府的狗腿子打交道,知道这群人是什么货色。你把你手下的人交给我,我保证今晚所有的哨卡都会通过。”

黄小龙半信半疑,但时间紧急,容不得他再做思考。刚仔从自己的队伍里面挑出了二三十条汉子,带着黄小龙手下的十几个家丁,全部站了起来。

刚仔大喊一声道:“笔架山的大爷们来了。赶快给大爷们让道,否则老子砍了你们的狗头当下酒菜吃!”

说完,他率着一群人,狂呼乱叫的向着巡检哨卡冲去。

果然,看到远处一大群人持刀弄棒的呼啸而来,哨卡上的巡检们一下子一哄而散,四散逃窜而去。

黄小龙也不由得目瞪口呆。早知道是这样,前面就不用东躲西藏,直接用武力解决不就行了。

刚仔得意地道:“黄大哥,我们在重庆码头上干了几年。这些衙役捕快们是什么货色,我们可比你清楚。这些人整日里搜刮民财,一个个家业不菲,自然是最怕死了。”

另外的一个年轻汉子也接着道:“而且这些人最会欺上瞒下。今晚发生的事情,他们绝对不会让上面知道!否则,这就有可能砸了他们的饭碗,断了他们的生财之道,这些人才不会这么傻呢!”

黄小龙15岁就流落江湖,四处飘零。等到了王斌手下,就开始做这些具体的实事工作。他哪里又懂得官场上的这些弯弯绕绕。

黄小龙摇了摇头道:“这些对待百姓如狼似虎的官府衙役,竟然是如此的不堪!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啊!”

众人相互搀扶,一路向前而去。果然,如刚仔所料,一路上碰到的哨卡,巡检们不是四下逃窜,就是乖乖的做了俘虏,竟然没有一个人反抗!这也让众人大开了眼界。

由于人数众多,担心引起官府的怀疑。黄小龙让刚仔带领一部600余人,先在富顺县附近的山里藏起来,夜里再去盐场。富顺县那边有董平和董瀚麟父子罩着,黄小龙心里一点也不担心。

至于黄小龙自己,则带领其余的900人,赶到宜宾去。众人在叙州府官道旁的山里藏了起来。当天夜里行动。黄小龙则亲自往宜宾赶去,向王斌当面禀告情况。

宜宾营地里,王斌正在和李固一行三人交谈。

上次在泸州码头被王斌等人解围之后,李固三人就回到了富顺县。

考虑到大雪山周围地广人稀,董平让三人把从泸州带回的200矿工,又给带了过来,听从王斌的安置。

大雪山到处都是矿产,矿工肯定是来者不拒,正好解了王斌的燃眉之急。

看着眼前英气勃发的三个年轻人,王斌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三个人完全可以把火器和后勤管起来。将来手下的士兵多了,这几个年轻人培养一下,还可以带兵,最起码也是中低层军官。

这些年轻人就是民族的希望,国家的未来!如果有千千万万个这样的年轻人,华夏不富强才怪!

王斌和三人谈了一下,发现三个人都读过几年学堂。他不由得暗叹,原来知识真是力量啊!

李固介绍,董平在富顺县压力很大。富顺县现在的流民很多,他建议招收到人员以后,直接送过来在大雪山这边训练。

另外就是他手头训练好的500连勇,已经有100人进了王宅做了家丁,其余的400人最近会送过来。

李固等人已经从黄小龙那里知道了王斌的华夏同盟会。年轻人就是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这三人一下子就成了王斌的“粉丝”。

几个人都上过学堂,知道是非曲直。修身齐家平天下的道理也是懂的。可是,关于个人的人生选择,每个人都是迷茫和沮丧的。试想想,一个整日为生计奔波的人,怎么还会有心情谈论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就像后世的大多数大学生。毕业了,第一件事考虑的是如何找到一份工作,而不是去考虑航母怎么建造!

李固三人如今生活无忧,有王斌这么好的人生导师,当然考虑的是“平天下”了。

抛头颅,洒热血,封狼居胥,金戈铁马,万里驰骋,年轻人,谁不愿意长风万里,纵横天下!

“王导师”循循善诱,青年们聆听教诲,如沙漠之吸允甘泉。几人正在营地里谈的投机,守卫的绿营士兵前来报告,说有几个人在营门口要找“王导师”。

“王导师”带着众人,来到门口一看,却是自己的家丁黄小龙和几个年轻的“黑又硬”在营门口等候。

半年不见,黄小龙变得又黑又瘦,稚气退了不少,沧桑成熟之感却是油然而生,他身后的“黑又硬”们则是带着崇拜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偶像”。

王斌看着黄小龙,感慨地说道:“小龙啊,你这一年来,做的很好,欢迎回家!”

听到王斌的话语,黄小龙的两行泪水不由得落了下来,他赶紧上前几步,哽咽着施礼道:“小人参见公子。”

第104章 诸般琐事

播撒一种思想收获一种行为,播撒一种行为收获一种习惯,播撒一种习惯收获一种性格,播撒一种性格收获一种命运!

正如王斌说过的一样,华夏从不缺有梦想,有血性的民众,缺的是引导他们的先驱。

青春如初春,如朝日,如百卉之萌动,如利刃之新发于硎,人生最宝贵之时期也。青年之于社会,犹新鲜活泼细胞之在身。有了自己的引导,王斌确信,这些人可以走上帮助华夏复兴,自己也迈上正确的人生道路。

王斌看了看眼前的这些年轻人,阳光下一个个满脸汗水,但却没有人去擦,胸膛挺的笔直。乌黑的眼珠,黑色的头发,实实在在的华夏苗裔,王斌过去,挨个给了每人的胸膛一拳,重重地点了点头。

面前的年轻人一个个更是挺直了腰杆,“黑又硬”们都是涨红了脸蛋,只是背后的辫子让王斌皱了皱眉。

众人进入大厅,王斌坐下暗想,一下子近2000人的加入,确实是个幸福的烦恼!

“黑又硬”们都不敢坐下。眼见自己的首领黄小龙都是毕恭毕敬地站在王斌身边,他们更是拘谨。

王斌那里知道年轻人的想法。他现在正在思考队伍的问题。自己身边已经有了实实在在的650人的队伍,如果董平再把400人转过来,再加上这山里的1000多人,这就是2000多人了!

别人造反嫌人少,自己却嫌人多!却不知,人多就意味着要花银子,就意味着责任。

后世太祖在那么艰苦的情况下还建起了几万铁军,难道自己2000人还养不起,无非是怎样统筹安排,分流,训练。2000人一年的吃喝也就是五六千来银子,自己目前的财政还承担得起。

王斌沉吟了一下,让黄小龙马上回富顺一趟,把湖南帮剩余的人连夜全部带到宜宾。

富顺是自己的根本,可不能出任何问题。如果湖南帮的人在富顺县出了事,官府很容易顺藤摸瓜,查到众人背后的自己。无论如何,富顺的盐井,盐场不能牵涉其中,这是王斌的底线。

湖南帮的事闹的这么大,大批的流民在官道上行走,很可能已经引起了官府的注意。黄小龙想起来也是担心不已。幸好他叮嘱过刚仔晚上进去,这会还来得及。

黄小龙换上官军的衣服,带着两个家丁,马不停蹄急奔富顺县而去。

张直急匆匆的赶到了,一看见满屋子的人,起先一愣,等坐下王斌介绍了以后,知道都是自己人时,不由得心中疑惑。

王斌把事情介绍了一下,张直也点头道:“三哥考虑的周详!湖南帮人多口杂,一个不慎,咱们在富顺县的基业就会毁于一旦。富顺的井盐生意现在这么火,背后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这个时候,千万不可粗心大意,自毁根基!”

王斌点点头,张直的建议正合他意,人必须一个不剩的带出来,训练的任务又得交给张直了。

湖南帮1000多汉子,苦大仇深,回不了头,是最好的起事力量!至于人数,往大雪山上一放,连个水花都没有!

粮食可以从大雪山周围四县购买,也可以通过水路从重庆府运进,要多少有多少。

王斌心里明朗了许多,思虑道:“道理是这样,但咱们自己也得种点粮食,总得做最坏的打算。”

范誊接话道:“禀公子,小的来自湖北麻城,在小人的家乡,近几年种植了不少外来的番薯,此物产量甚大,极易种植,小人觉得不妨采购一批种子,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张直道:“即使买来种子,也得有专人种植,所谓术业有专攻,外行人可干不好这农活。”

范誊赶紧道:“不瞒两位公子,小人幼年时就曾跟家父种过这番薯,其实并不复杂,而且这宜宾富顺一带湖广流民甚多,找出一些会种番薯的人应该不是难事。”

王斌不禁轻轻拍了一下桌子,人才就是人才,不仅想到问题,还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王斌看着范誊道:“如果让你去湖广经办此事,有没有什么问题”

范誊规规矩矩地道:“公子放心,小人尽力而为,定不让公子失望。”

王斌点点头,坐了下来。此事倒也不急于一时,而今已经过了种植季节。等黄小龙回来后,这些人可以一起去湖北。黄小龙可以在荆州府发展内线,未雨绸缪。范誊就专门负责番薯事宜。

王斌道:“此事随后再办不迟。所谓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你先在流民里面找一下,把懂得种植的人找出来,到时候好帮你做事。到时候咱们种植的范围可能很大,你要做好准备。”

范誊拱手道:“公子高瞻远瞩!这叙州府及其周围地方,荒地甚多,如果都能种植,当够十几万,几十万人食用,小人全凭公子调遣。”

王斌郑重地道:“大家不要小看了这红薯,如果是战乱时期,这番薯不知道要救多少人的命!到时候咱们要把能种植的地方全部种植起来,最起码让大家都能吃饱肚子!”

一下在来这么多人,房屋是个问题。看来只有先分流一部分到老君山上,另外一部分去大雪山。

王斌让家丁们分别去老君山和大雪山,告诉高元爵和熊海,让他们做好相应的安排。

王斌沉吟道:“为了应付叙州府以南的哨卡,我一会修书一封给宜宾知县,让他撤回衙门的巡检。张直今晚带营里的家丁们,和范誊,李杰一起去官道上接应湖南帮和矿工。记得打起官军的旗号,如果有官府的人问起,就说是要剿匪。如果遇到不开眼的,直接做了就是。万一有大规模的绿营兵,马上派人通知我,我自会前去解决。”

王斌让孙氏兄弟马上前去安排,趁天黑前多买些粮食蔬菜,运往山上,防止山上不够用,再多买一些日常用品,主要是被褥枕头之类,以备来人要用。

孙氏兄弟知道时间紧迫,拿了银两赶紧离开。

还怕不够,王斌让家丁把守备库房里能穿的衣物也都准备好,准备假公济私。另外叫人把宜宾县城各布店的黑色土布和灰色土布,包括针线都给买下,然后送往大雪山和老君山,让高元爵和熊海安排山上的妇人制成衣服。

士兵的荣誉是要靠荣誉,民族自豪感,个人装备等一系列事物组成的,统一的着装众人更是必不可少!

明末名将卢象升巡视九边后,曾上书崇祯皇帝:“今逋饷愈多,饥寒逼体,向之拿钱借债,勉制弓矢枪刀,依然典卖矣。多兵摆列武场,金风如箭,馁而病、僵而仆者纷纷见告矣。每点一兵,有单衣者,有无绔者,有少鞋袜者,臣见之不觉潸然泪下。”

堂堂国家的边军主力,竟是身体孱弱至此,缺衣少穿,形若乞丐,指望这些人保家卫国,简直是痴人梦想!难怪连卢象升这样的铁汉都要潸然泪下了。

王斌又对着众人道:“各位,此次人数众多,因此必须分流。达州来的矿工和湖南苦力们去大雪山,我会在负责这一路;几百个练勇到了,全部去老君山,这一路由张直负责,大家都下去忙吧。”

张直跟在王斌后面,看看四周无人,这才低声问道:“三哥,湖南帮一下来了这么多人,虽说以后是自己的弟兄,但目前情况下要不要分流,一部分去老君山,一部分去大雪山。如果全去了大雪山,他们的人数可是超过了我们,不管怎样,人的心里总有一个主次观念,宾强主弱,不能不防呀!”

王斌赞赏地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兄弟,张直现在考虑事情是越来越全面了,也越来越透彻了。

王斌思考了一下,对张直道:“那你就打个时间差,把矿工和湖南帮第一批人送到大雪山,然后把后面的练勇和湖南帮剩下的人送去老君山。第一批人过了宜宾县就给我。你只有辛苦一下,再把第二批人接到老君山。”

张直郑重的拱手道:“事关重大,三哥尽管放心!”

宜宾知县接到王斌连夜剿匪的公文,自然是欣然答应。剿匪时,万一自己的部下有个差池,那可是一屁股的麻烦事。再者都在一个地方混,他也要给王斌一个面子。

富顺县的一段哨卡由董平的老子董瀚麟负责,王斌要董平亲自出面,他相信一定会没有问题。

过了金沙江,即便是遇到筠连县的巡检,王斌也不担心。如果吓不走,他完全可以大开杀戒。不过筠连县地广人稀,就那二三十个巡检看守,以筠连县的吏治腐败情况来看,王斌有很大把握避过这些人的哨卡。

上次自己几乎把筠连县的黑暗势力一扫而空,这么短的时间,他们不可能完全恢复起来!

“春秋五霸”!王斌不由得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现在会不会又有了新的“战国七雄”啊?

第105章 漫道始越

秋老虎的酷热晒的人头皮发麻,鞋子里的脚上全是汗水,滑溜溜的。一群精疲力竭的苦命人步履阑珊,终于到了大雪山下。

“徐哥,这是哪里呀?你说咱们大老远的从重庆府,躲避官军的追杀,再逃到这山里去,还不如死了算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后生满脸委屈地说道。

“大头,你要是想死你自己去,不要拉着我!我爹娘都死在泸州府了,这个仇我一定要报!我就不信这些人大老远的把咱们带到这里来,是为了开涮!”一个二十多岁的精壮汉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眼睛有些发红。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大头赶紧道:“徐哥,是兄弟说错了话,你不要在意!我三叔也死在了这些鞑子的手上!你放心,你爹娘的仇就是我的仇,咱们兄弟两个一起干,总要弄死几个狗鞑子才行!”

徐哥拍了拍大头的肩膀,点点头道:“大头,咱们跟着这些人,绝对不会错!这些人的后面一定还有大人物,咱们总有报仇雪恨的一天!”

两人正说这话,前面想起了马蹄声,一行人骑马奔了过来。两人朝着前面看去,只见十几个黑色劲装,腰挎长刀的剽悍男子赶到了面前,其中一个骑在马上,大声说道:“兄弟姐妹们,大家再辛苦些,再赶三里路就是山上了,那里要凉快的多!大家先喝点水,到了地方怎么再用饭!”

大头羡慕地道“徐哥,你瞧这些人这打扮,一个个多精神!哇,怎么好几个人头上都没有辫子,这可是杀头的死罪啊!”

徐哥也是心头一震,他放眼望去,果然骑在马背上的好几个汉子都没有辫子,徐哥赶紧奔了上去,大喊道:“各位兄弟,停一下!”

听到有人叫,熊江停了下来,笑道:“这位兄弟,你有事吗?”

徐哥学着江湖上的做派,抱拳道:“在下是重庆府过来的,想和您一样,骑马射箭,学习武艺,不知在那里可以找到你们,找那位负责?”

听徐哥这么一说,熊江身边的几个年轻人都笑了起来。熊江看了看徐哥,点了点头道:“这位兄弟,看你的年龄和身板,应该是没有问题!你上山了以后,自然有人回去找你,不过到时候要测试一下,看有没有残疾什么的。”

他把马上的水袋扔了下去,嘴里道:“好好赶路,别胡思乱想!想杀鞑子,有的是机会!”

徐哥一愣,接住水袋,熊江已经离去。

河谷里燃起了一堆堆炭火,煮起了一锅锅热粥,也驱散了这些新来人的饥饿和恐慌。

河谷早已经搭起了几十间简陋的茅屋,增加了一间澡堂,通风良好的地方,也早早建起了十几座方便用的茅房。

这也是王斌的一贯作风,不论到了任何地方,营地一定要有澡堂和通风良好的茅房,卫生,清洁为首要地位。

新到的人惊奇地看着山上的一切,特别是看到眼前那统一着装,一身黑衣的队伍训练时,一个个露出了兴奋或者诧异的表情,徐哥和大头更是目不转睛地张望着。

王斌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效果,给人钱财,不如给人希望。

这些人一路都是担惊受怕,好不容易到了安全栖身之处,许多人用完饭,在温暖和舒适中睡了过去。

尖锐的哨声响起,树上的飞鸟顷刻振翅高飞,许多人从睡梦中醒了过来,迷迷瞪瞪地环视着周围的一切。

一队队黑衣劲装、手持利刃的年轻人,从河谷的各个屋子里面冲了出来,就在众人惊愕不安时,这些人已经在校场中间排好队列。在经过军官的一系列口号后,这些年轻人开始绕着较场的外围跑了起来。

苦力们、矿工们开始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训练的年轻人,许多人开始站了起来。

日头升起,当几百人在平整的校场上做着拼杀训练时,外围已经被这些湖南汉子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好似全然忘了这些日子身上的疲惫。

看到场中的对刺拼杀,苦力们纷纷瞪大了眼睛,全神贯注,嘴里不由自主地不时发出惊呼之声。

黄小龙淡然一笑,这一切都在王斌的意料之中。就连清晨的训练,也是王斌刻意为之。虽说训练是平日素为,但提醒一下,下面的教官也知道有的放矢。

很快,几个湖南苦力走了过来,一个年轻的汉子问道:“黄哥,我们也想入伍,不知道可不可以麻烦你给问问。”

黄小龙笑道:“想参加肯定是可以的,但要参经过挑选,不合格的人可能就不能入伍了。”

黄小龙站在高处继续道:“父老乡亲们,现在满清鞑子四处缉拿我们,我们也无处可去,只能呆在这山上。我们现在有两条出路:一种是大家在山上做活或者挖矿,我们保证大家的吃喝,另外每个月还有500文的工钱。”

然后他又指向了一边的黑衣士兵们道:“另外一种方法就是入伍从军,每个月的饷银一两。”

下面的人群默不作声,黄小龙摇摇头道:“大家都看到了,如今官府捉拿我们,要是他们上了山,咱们肯定要反抗,你们觉得对不对可是那什么反抗,难道是束手就擒吗?”

李破奴站了出来,对着众人道:“各位父老乡亲,我叫李破奴,原来只是这附近山里的一个猎户。家人被土匪杀了,官府没人管,这支队伍帮我杀了土匪,我就加入了。队伍里打仗时,也是领头的冲在前面。另外,我想问一下,满清鞑子杀了你们那么多乡亲,你们就这样算了吗?”

黄小龙在旁边道:“这个队伍可不是轻松的就能进去的,还要经过考验。如果你达不到要求,是不能参加队伍的!”

底下人一阵骚动,徐哥大声问道:“参加队伍的,真有一两银子的月钱吗”

李破奴道:“这都是我们的规定,白纸黑字,是做不了假的!一旦你们参加了队伍,就要遵守队伍的规定和纪律,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懒散和随便。”

徐哥大声道:“现在反正被官府四处缉拿,哪也不能去,还不如参加这样的队伍,最起码可以练成一身本事!一两银子的月薪哦,而且还管吃管住,我要报名!”

一个人报名,马上一大群人跟了出来,华夏人就是这样的从众心理。

校场上的长木桌上,摆上了笔墨纸张,李破奴在人群里挑出几个会写字的,对要参加队伍的人进行登记,王斌站在长桌后面,对报名的人进行观察,看是否能选出一些好的苗子。

一千来人到了午时已经分类完毕,做活挖矿的有600多人,其余的700余人筛选入伍,加上原来的300人,大雪山上建起了一支千人的队伍!

九月的日光依然杀伤力巨大,秋老虎没有不燥热的,所有的矿工和苦力都被集中在一起,不过当兵和做活路的区分开而已。

所有的人都被迫扔掉了包括身上的破烂衣物,几个皮薄的不肯脱衣服的小子被练勇们直接扒光,抬起来扔进了热腾腾的澡池里,惹来一阵笑声。

几个被发现身上有皮肤病的倒霉蛋也暂时不被吸入队伍,等病好了才准加入。

洗过热水澡,擦干身体,每个人领了一套黑色的干净衣服,一双鞋子。新的衣服,干净的肌肤,预示了新的生命。

刚仔一伙年轻人无路可去,到了老君山上,几乎没有犹豫就加入了张直的队伍。

刚仔和叔父乔三木能成为重庆湖南帮的领头人,绝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的。乔氏原来也是湖南湘潭有名的大族,谁知明末战乱,兵匪横行,辉煌毁于战火,所以才会辗转来到重庆码头谋生。

乔三木原来是个书生,这也是他喜欢严七的原因,二人都是读书人,有共同的话题。刚仔则是自小跟着叔父,学了不少四书五经。奈何他本身喜欢舞枪弄棒,所以算是文武双全吧。

读过书,有见识,刚仔一眼就看出练兵的人胸中自有丘壑。就那整齐的队列,就不是一般人能训练出来的。如此深藏不露的枭雄,听说只有不到20岁,刚仔也是充满了好奇。

只是协调一下重庆码头的湖南苦力们,已经让他心力交瘁。华夏人的懒散、自私和*,他是深谙于心,再也熟悉不过的。

他加入队伍,也是一场豪赌。那么多的父老乡亲,特别是妇孺孩童,死在了重庆绿营清军的手下。他不但要出人头地,还要报这血海深仇。

加入部伍,自然是他唯一的选择,只有依靠集体的力量,他才有可能得偿所愿,报仇雪恨。

甄选自然是必须的程序。600多人,选出来了400多精壮汉子。刷下来的200來号人就留着山上淘金沙,反正也是个活路,也还稳当。

老君山上也有了超过千名的军事实力,也使得王斌的手下的军事力量首次突破了2000。

张直负责老君山上这1000多人的训练,而宝屏汛地的训练则让马宇去负责。

大雪山上的千人训练则是在温志伟的监督下进行,有了300名参加过实战的练勇们的以身作则,大雪山的训练也是不遑多让。

孙虎心里不禁感慨,想不到不到两年功夫,王斌就拉起了两千人的队伍,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四川满地的矿产资源,多年战乱又是四处漂泊的无业流民,再加上叙州府介于三省交界,远离满清的政治中心北京,王斌才比较容易的一步步的走上了正轨。

2000人,军事生活说起来容易,执行起来可难!2000多人的吃喝拉撒,军事训练、思想教育,要把一群最底层的汉人拉起来,重塑他们的人生观,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秋高气爽,锐意进取,王斌也是心事重重,又踌躇满志。

第106章 后勤

大雪山上,原来铁狮兄弟的凤凰坝,如今驻守着200士兵,用以监视整个山体北部的情况。这里的铁矿依然在开采,只是数量上没有那么大。

大雪山东麓半山腰,熊氏兄弟原来开矿的地方,则是建起了铁厂,所有的兵器制作都在这里。河谷位于大雪山中部,制钱和所有的仓库都在这里。当然,这里也是士兵们的大本营,平时的训练、生活、娱乐都在这里。

但是,山上的房屋基本都不结实,特别是屋顶,经常会因为雨水、火经久失修而隐患连连,以至于生病的人大大增加。

这个时代,可不是后世头孢、感冒药满世界的情况,在这里,生一次病,意味着你可能久病不起,或者彻底歇菜

天空飘着丝丝的细雨,远处的群山掩映在了一片雨雾中。地上的绿草和树叶被雨水洗得干干净净,呈现一片亮绿色。

地上的山道都被铺上了炉渣,山道两旁也都挖了沟渠用于泄水,保持路面。不过走在上面,还是不可避免的要打湿鞋子。

每到天气变化剧烈,以及阴冷的季节,王斌的腹部就会感觉一阵阴痛难当。说起来这都是拜山西范家所赐。叙州府官道上的那支毒箭,让他“记忆尤深”。何神医虽然救了他的命,但那只毒箭也让他留下了病根。尤其是在刮风下雨,温差变化大时,这种剧痛会变的更加强烈。

王斌走进一间潮湿的茅屋,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腹部。里面的空气实在是太潮了!尤其是大雪山上,温度比平原上更低,房屋漏风漏雨,不能保持干燥。不能让这些湖南的苦力兄弟们流血又流泪呀!

山上现在已经有许多人生病了,看来得马上请郎中来瞧瞧这些人了。

由于这些人来得仓促,一时间也没能搭的起足够结实的茅屋。山上虽然木材多的是,但建造房屋总得有时间。临时搭起来的房屋,最怕这种没完没了的阴雨天。

“李杰,咱们的土水泥造出来了没有?”王斌问道。

“公子,已经出来了。我这就带你过去瞧瞧。”听到王斌问,李杰赶紧回答道。

刚上山,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李杰心里面也是半信半疑。从来没有听说过不用砖石也可以建成结实的房子,而且比砖墙更结实。他带着一群窑工,按照王斌的要求建立起了一座土窑。他们把石灰石和粘土碾成粉末,煅烧后和炼铁的矿渣混合,然后磨细。调整了几次配方之后,居然真的造出了土水泥。

王斌来到土水泥场地的外面,只见一排排工棚里面,满地堆着的都是石灰石和粘土。五六个巨大的磨盘上,几头黄牛正在拉着石碾碾压着生石灰。另外的一处,十几个汗流浃背的汉子,正在用筛网过滤着粘土。而矿渣正在被工人们,一担一担的用竹筐挑了过来。

在成品室,所有磨好的粉末,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在一起,就是最终的土水泥。

李杰道:“另外,工匠们发现,在其中加入石膏粉,可以延缓,这种土水泥的硬化时间,让它变硬的时间变得较长,这样有利于控制。”

王斌赞赏的点了点头。说实在话,他只是会口上功夫,对具体的操作那是一窍不通。

就比如眼前的这种土水泥,他只知道需要什么原料,至于其中需要的数量、百分比,烧成温度,他是一概不懂,只有交给这些工匠去解决。

看来华夏人民的智慧不可小觑啊,果然是高手在民间!

不过这个李杰也不错,知道是别人的功劳,不贪功,还知道推荐,比起后世的天之骄子们,可是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很好,李杰,你通知下去,发现石膏的工匠,每个人多给十两银子,作为他们的奖赏。”王斌说道。“李杰,现在这种土水泥,咱们每天能产多少?你要知道,山上的很多兄弟,可住的实在是不怎么好呀!”王斌沉声问道。

“公子,咱们建的窑太小,每天只能产2000斤左右。如果要增大产量的话,可能要建更多的烧窑。”李杰思考了一下道。

“你傻呀!建那么多土窑干什么?你问一下,这些人里面,有没有人以前烧过砖窑的,就让他们按照砖窑的样子,造一所大窑,专门用来生产土水泥。”王斌说道。

土水泥虽然没有厚实的水泥强度那么好,但强度却要比同时代的其它建筑材料强。最重要的是它简单快速,原料随地随处都有,具有需要的强度,又能大规模使用,何乐而不为用土水泥建造房子,最起码可以用几十年。自己现在银钱短缺,建造房屋又需要大量的银子。用土水泥代替,经济节省,造价远远比其他建筑材料便宜。

学校,厂房,各种公共设施,哪一项不需要水泥!这可是要为自己节省一大半银子啊!

至于其中的钢筋,当然现在是没有。王斌提出了用竹子代替。后世解放时期,自主的钢铁工业几乎没有,百废俱兴,需要建设大量房屋建筑。曾在一段时期内,全国提倡过以竹筋代替钢筋浇注混凝土,当时,凡不很重要的或规模较小的工程,都可以普遍采用。

王斌又不需要这种竹子钢筋用来负重,地铁自然是没有问题了。至于,修建房屋时,这种竹钢筋怎么捆扎,就交给下面的工匠们去解决吧。

王斌对李杰道:“把石灰窑的事情安排下去后,你就抽身出来。你们以后的事情,主要还是带兵打仗。这些事情,交给其他的人就行。”

等范誊从湖北回来,这三个人,王斌都准备委以重任。再加上张直,董平、马宇、温志伟、胡氏兄弟、孙氏兄弟、李破奴、黄小龙,自己有了十三罗汉,可以组织一支完整的足球队了。

战争,打的是后勤,谁的后勤保障更好,更完善,谁获胜的机率就越大,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就是这个道理。

士兵将来用的是火铳,火炮,包括*等,根据战争的大小,需要火炮的数量,士兵配备多少弹药,准备多少干粮,这都是要详细计算的,相应地,储备多少弹药,枪支的数量,火炮的数量也要根据战时情况不断修改。目前自己队伍的分类非常模糊,各个兵种,各个部门都没有建立起来,兄弟们完全凭着热情和想当然做事。

他们这些人,谁也没有打过大型的战争,只是从兵书上看到的一些皮毛。但是,现在就必须要把这些相应的机构都建立起来。军政和情报分开,情报是另外一条战线,有时候起着无法估量的巨大作用,也得由专人负责。

技术上,必须要拨出一部分人专门从事火器的研究,包括火铳,火炮,*,*等等。火器研发和练兵一样,也是目前的重中之重。还要建立起自己的*厂,这也是后勤保障的一部分,和士兵的兵器铠甲等各种装备一样,都得由专人负责。

将来还要有骑兵,水师,甚至是海军。士兵打探情况,追击需要骑兵,大规模战争需要更强大的火炮,火铳。将来若是顺长江东进,攻略江南,还要有水师。若大事可能,探索征服外围的世界,还要有海军。

河谷的深处,已经建起了几所房屋。这些房屋都是山上的仓库重地,有士兵专门把守。

*是*,一间单独建起的仓库,和其它库房分开。地处高地,周围的排水措施也十分健全。

李固,范誊和李杰都已经在山上。王斌让三人负责后勤保障部的运转。这三人都不错,后勤是一个庞大的体系,不是只坐在库房里的库房管理员。

李固专门负责*的制造。现在山上的硫磺生产基本不是问题,但大规模的战争还得从外购买。木炭也不难,唯独这硝石是个问题。

范誊负责建立起队伍的军用品厂,包括被子,褥子,士兵的冬季着装,夏季着装,鞋子袜子等,天气马上就要冷起来了,士兵的冬季着装就在眼前。另外,番薯种子的事情还得由范誊去湖北张罗。

李杰则是负责山上所有人的吃喝拉撒。吃喝非小事,平时不觉得有多难,可如果将来到了战时,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士兵的战斗力和后勤保障有着直接的关系。

对于训练,两座山上设立了甲乙两个兵种。技艺精湛的进入甲队,技艺合格的是乙队。只有达到标准的士兵才有资格从乙队加入甲队,而训练差、通过不料考核的,则连乙队也呆不了,直接被刷下去当辅兵用。

辅兵是王斌现在追加的兵种,将来的战争,也必须要有一支辅兵后勤部队,专门服务战兵。

辅兵训练要求同样很严格,只不过比标准低一点,那就是身体素质不再要求的那么变态,训练强度没有那么大而已。

比如说这甲乙两队就是一日两练,辅兵则是一日一练。

王斌现在的招兵制度,基本上就是募兵制,也就是当兵吃饷。后世的义务兵役制,现在则是根本谈不上。没有银子可拿,干的又是杀头的买卖,自然没有多少人愿意加入。

人都是利益驱赶的动物。等以后正式建军,王斌就计划在队伍中引入军衔制。军衔决定饷钱,官兵就有了追逐的目标。无论是士兵还是军官,能通过训练和军功看到晋升的希望,军队才有强大的战力。

第107章 春满旧山河

午后时分,秋老虎热的不行,岸边的几棵老柳树都被烈日晒的没了精神。苦力们在官道边的树荫下纳凉等活。来往的行人则是在茶摊上喝着一文钱三大碗的粗茶解渴。

在船工的吆喝声中,一艘渡船靠在了宜宾县的码头,船上的乘客便纷纷下船。柳树下的苦力们“哗”的一下涌了上去,卖力的揽活。揽到的欢天喜地,眉开眼笑,没有的则是悻悻地退了回来,继续等待下一批的希望。

宜宾码头地处长江沿岸,宜宾县城也是叙州府治郭,所以宜宾码头在方圆百里也算得上是个要地。来往的船只颇为频繁,人流巨大,王斌的守备营按规定在这设了汛地,派有二十多个心腹绿营兵值守。

两位年过半百的老者,夹在人群里下了船。朱衣道袍的老者打量四周,点点头说道:“襄璞兄,想不到这宜宾码头竟如此整齐有序,看来这地方官员还倒勤政,非是贪官庸吏!”

“盗”一直都是明末清初的一大社会问题。这也是为什么王斌在富顺县的盐场,包括在自己的家里,置那么多家丁、胡场人员的原因。而官府也不以为奇,听之任之。

王斌没有上任前,宜宾县的周围,光是大大小小的土匪势力就有十几处,盗贼更是数不胜数。

在他上任宜宾守备之后,只是短短的几个月。宜宾县周围的土匪或被剿灭,或被迫流落他处。而那些曾经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作恶的盗贼,路霸们,也已经被扫荡一空。宜宾营地的牢房里面是人满为患。

这其中,李破奴起了很大作用,他带领着家丁们,乔装打扮,到村落、田野以及山间调查疑情,从而对当地的盗匪患情了如指掌。这也为王斌的官军出动,提供了良好的向导作用。

经过半年来不遗余力的打击和整顿,如今的宜宾县周围,可算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了。土匪和盗贼都全然没有了痕迹,治安良好,人心安稳,有那么一幅陶然自乐的样子。

土匪、盗贼一洗而空,百姓们出行自然安全了许多。外地的商贩也都喜欢到宜宾城来做生意,至少在这里,他们的安全能得到保证。

叙州府知府因为王斌解决了此事,也是赞赏有加。并亲自上折,向朝廷陈述叙州府和王斌的功绩。

“青主兄,你这是爱屋及乌,赞誉王天助吧!此人只不过是治好了个病人而已,竟然能让你不惜跋涉千里,从山西来见此人一面!”听到“青主兄”如此说,雍容华贵,年轻些的襄璞兄笑道。“襄璞兄,我那挂名弟子来信,说王天助医术惊世骇俗,前所未见!顾亭林又来信说此人为一奇少年,心存大志,我就更要一窥其貌了!”朱衣道人道。

“青主兄,反正你我二人左右无事,出门散散心也可。见过王天助之后,咱们正好可以一游蜀地的名山胜水,前贤遗迹,岂不乐哉!”襄璞兄笑呵呵地说道。

雍容老者全名王显祚,字襄璞,康熙早年,曾任山西右布政使,为官精明强干,为人则是慷慨大方,最是豪爽不过,时人谓之有郭代公之风。

康熙六年,山陕总督卢崇峻“索赂不应”,栽赃陷害王显祚,指使御史李棠参疏王显祚婪脏,王显祚被革职,永不叙用,是年秋“落职归乡”,赋闲在家。

至于他身旁的朱衣道袍老者,则是华夏史上大名鼎鼎,与顾炎武,黄宗羲等大儒齐名的大家傅山傅青主了。

这位史上的大家于学无所不通,经史之外,兼通先秦诸子,又长于书画医学。

梁羽生的武侠小说七剑下天山里,傅山以武侠高手出现。此人不仅是著名的道家学者,并对哲学、医学、武术、考据等无所不通。被认为是明末清初保持民族气节的典范人物。傅青主与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李颙、颜元一起被梁启超称为“清初六大师”。他还著有《傅青主女科》,《傅青主男科》等传世之作,明末清初时有“医圣”之名,可谓是海内名家。

不过他这次和老友游历四川,却是接到自己的挂名弟子何神医的书信,闻于王斌的神技医术而来。

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医者对于新鲜,闻所未闻的医术,正如老饕闻到了绝世的美酒一样,自然是搔痒难耐,欲罢不能。

更何况以傅山这样自负其能,傲视天下的狂狷之人,更是要一探究竟了!

明末清初的遗民,或多或少,都有着强烈的故国情节。就比如傅山,号“朱衣道人”,别号“石道人”。朱衣者,朱姓之衣,暗含对亡明的怀念;石道者,如石之坚,意示决不向满清朝廷屈服。可见,傅山出家并非出自本心,而是藉此作为自己忠于前朝、抗清复明的寄托和掩护罢了。两人都是身无旁物,苦力们看没有什么生意,也就没有人上前打扰。二人正奇怪码头没有马车或轿子代步,旁边的绿营官兵却迎了上来。

领头的官兵恭谨地问道:“敢问二位先生从何而来,要到那里去呀?”

二人均是有些好奇。这宜宾码头的绿营官兵,倒是和别处的粗鲁之士大不一样,彬彬有礼,不卑不亢,让人顿时心生好感。

王显祚久居上位,他应声道:“这位小哥,我们二人来自山西。到这叙州府,却是为了找一位朋友。此人官任宜宾守备,姓王名斌,字天助。不知小哥可否知道”

官兵头目大吃一惊,张口问道:“不知二位先生高姓大名在下好去通知我家大人。”

傅山二人一愣,互相对视一眼。原来这码头上的官兵就是王斌的手下。不过也不奇怪,王斌是宜宾守备,这宜宾码头自然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

俗话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从这家丁的身上,就可以看到王天助的为人,绝不会差到哪里去。“小哥,快带我们二人前去见王天助,你家大人定然会重重有赏!”傅山大声道。

家丁头目看二人气度不凡,不敢怠慢,赶紧让二人上了马车,自己亲自驾驶,护送二人前去守备营地。

一路上,傅山和王显祚二人不停的打量官道两旁的风景。看到青山绿水,风景绝佳之处,二人都是啧啧称奇,见百姓怡然自乐,耕作于田垄之间,二人都是颔首不已。“王天助,你不会怪老夫二人冒然来访吧”甫一见面,傅山就显示出了他的狂放。“先生言重了!先生到此,天助惶恐之至,欣喜之至!”知道了二人的身份后,王斌郑重地施了一礼。

这些明末遗民,才高八斗,气节高尚,不畏强权,藐视权贵和地位,真可以称得上是华夏史上最是熠熠生辉的一群人。给他们行礼,王斌是发自肺腑,没有任何矫揉造作。

“襄璞兄,这小子看起来还不错吧!倒不是个外强中干,徒有其表之辈!看来顾亭林并没有夸大其词啊!”傅山高声说道。对于王显祚来说,他也是非常喜欢王斌这样的个性,他也大笑着说道:“天助真可谓是同道中人!英雄侠气,慷慨激昂,确实是年少一代里面的佼佼者。”

大家都是豪爽之人,称兄道弟之余大快朵颐,激扬文字,挥斥方遒,自然是人生美事。“襄璞先生,你满腹经纶,就这样埋没荒野,不会太可惜了些”几人坐下,家丁奉上香茗,王斌道。

王斌十分看中王显祚这样的官宦世家子弟。此人豪杰之士,又做到一省父母官,可谓治国良才。“满清朝廷之上,尽是趋炎附势,苟且营营之辈。满人治汉,深处其中,才知身不由己,欲罢不能!老夫如今已年过半百,早就熄了这经纶世物之心!天助不提也罢!”“襄璞兄,你家世显赫,祖上都是前朝要臣,满清自然是不会对你放心。如今这天下,满清羽翼已丰,我汉人败类又是甘为走狗,任其驱驰!依我看,正好抽了身,效陶渊明之故事,守拙南山下,云游四方,就如现在这样逍遥,不是很好吗!”傅山道。见二人都是雄心已逝,王斌也是不再提到敏感话题。文字狱编织之密,已经让这些汉人们如同惊弓之鸟。就如傅山,前几年才从清廷的牢狱中侥幸得脱。今日还是不提为妙。

三人遂谈论起诗词歌赋,哲学,医学等来。王斌虽然是个半吊子医科大学毕业,但理论上却是足够强大。至于其它的哲学,诗词歌赋,他倒不是二人的对手。不过他总有一些奇思妙想,佳句迭出,让二人也啧啧称奇。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天助,你若胸有大志,当于这四川之地,提一虎狼之师,荡涤胡尘,洗却我汉家亡国之耻啊!老夫若是年轻上20岁,必会洒尽一腔热血,不使膻腥满地啊!”喝到兴奋处,傅山狂态尽显,老泪纵横,连胡须都被酒水打湿。

王显祚也是红光满面,“中华无人,竟使鞑子窃取汉家神器,我等愧对于先人啊!”

国破家亡,生无可恋之人,最痛苦的就是春满旧山河。最惬意的就是遇一知己,畅怀痛饮,以舒胸中苦闷;而最大的可能,就是麻醉自己,让自己不再清醒。因为每一次的希望,往往换来的都是失望。

第108章 南狱

“天助,你在医术上确有见地!顾亭林说你胸有大志,气节可嘉。我现在倒是看到了你的气节,但大志却是半点没有。你连一兵一卒也没有,将来又如何起事”酒至半酣,傅山问道。

王斌忙道:“不瞒先生,在下有千余部众。实在是天助位卑职小,一切都得小心从事!不过,前路虽是坎坷,但天助坚信前途光明。还请二位拭目以待。”

王显祚点头道:“天助,你不急不躁,深思熟虑,显然不是个急功近利之人。做大事最忌心浮气躁,有始无终。庶政的根本,就是银钱,只要有了银子,一切都会迎刃而解。如果老夫猜的不错,你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

王斌点点头,暗暗给王显祚点赞。这老兄不愧做过八年的山西布政右使,一省父母官,最是懂得认真做事的难处。

若是将来能问鼎中原,此君倒至少是个巡抚的人选。至于朱道人,搞学术,投身医药事业倒是更合适他。

几个人谈了整整一晚,眼看夜深,已近五更,怕影响两位老者的身体,王斌便约二人,明天再叙。

呆了几日,三人竟然成了忘年交!大家都是豪爽慷慨之人,两位先生就打算去游历四川的名山好水。王斌哪里肯放过二人。由于天气和住宿原因,大雪山上和老君山上都病倒了不少人,来了一位名医,又怎么能放过!

王斌带二人分别上山,一边游历,一边给两座山上的病人看病。花了半个多月,带到山上的病号全部看完,二人才飘然离去。

几天功夫,熊莹倒成了傅山的关门弟子。看得出来,傅山非常喜欢熊莹。临走时,还把自己的一套金针送给了熊莹。

王斌给二人准备好盘缠,直到把二人送出叙州府,几人才挥手而别。

看着王斌远处的身影,王显祚道:“青主兄,王天助雄才大略,山上都是强兵猛将,其志不小啊!”

傅山点点头道:“天助心思缜密,做事不显山露水,所图乃大,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王显祚叹口气道:“青主兄,咱们拭目以待,将来就看他的造化吧!”

午时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桌子上,已经没有了那份炙热,王斌感觉到一股秋意,抬头看看窗外的校场,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枯叶,柳树上已经没有了绿色,只剩下一树光秃秃的枝条,无精打采的随风飘摆着。

孙氏兄弟出去宜宾县城了,主要是和街上的粮店,布店谈一些生意,因为山上的需求量实在太大,王斌有时候在考虑,是不是自己需要单独开一家粮店,布店,毕竟这吃穿食用和士兵的关联十分紧密。

忽然,营地门口出现了一阵骚动,有个人和守卫的正在焦急的谈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守门的士兵跑了进来,说是有人找王斌。

王斌让士兵把来人请了进来。来人五旬年纪,风尘朴朴,见了王斌,张口问道:“请问阁下是王斌王天助吗”

王斌疑惑道:“先生难道还在这屋中能发现其他王天助不成在下正是王天助,不知先说找我,有何要事”

来人也不说话,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书信,塞给了王斌,嘴里急道:“王大人,这有书信一封,请您过目。麻烦给在下来碗水喝!”

王斌一头雾水,拆开信封,看了几行,他拍桌站起,对着旁边的士兵喊道:“马上把孙氏兄弟叫回来,让他们放下手上所有的事情,马上回来,要快!”

王斌对着送信人深施一礼,说道:“先生高义,直追当年李太白负骨千里,当可流传天下!王某在这里替戴氏父子谢谢您了。”

送信人摆摆手,放下水碗道:“公子不必多礼!我与戴老爷子患难之交,不提也罢。公子还是想办法快快救人吧!”

孙氏兄弟急匆匆赶回了营地,王斌已经准备好了路引和盘缠,王斌对孙虎说道:“师兄,此次人命关天,还望师兄尽力而为,务必救戴氏父子出来。”

孙虎肃然说道:“天助放心,师兄必定不辱使命!”

孙豹则是恨恨地道:“等救出了戴文开,我非当面教训他一顿不可!谁让他一意孤行,非要回去!

清晨,一轮红日升起,整个仁和县都被披上了一层瑰丽的色彩。

而仁和县的市民们又投入了一天的忙碌之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成不变。

“他二叔,你听说了吗?戴老爷家里的戴公子被抓了,戴老爷也逃了!”

“那个戴公子?是不是县衙戴老爷的儿子?那可是个奇人啊!”

“就是那个喜欢摆弄杂七杂八怪的戴公子,他爹就是戴苍戴老爷!”

“原来是他啊,我认识他,自小可是个神童,真是可惜啊!他为什么被抓了”

“据说是因为写了一首反诗,连他的老子也牵扯进去了,只不过他老子跑了,他却被给当场抓住了。”

“哎呀,你们不知道,这下阿华真不是个东西!戴老爷对他不错,他也做得出这种事情!那蔡师爷更加不是个东西,他自己和戴老爷不合,就唆使阿华偷看戴公子的东西…”

戴梓题反诗被投入大牢,在很短的时间内迅速传遍了整个仁和县城,一时间是沸沸扬扬,流言蜚语满天飞来。

市民们窃窃私语着,叹息着,或者幸灾乐祸着。不过片刻功夫之后,又转向了其它的偷人,出墙等桃色新闻,以及油盐酱醋等生活琐事,对他们来说,这种事情远不如偷情,奸杀等事情引起的兴趣大,甚至不如琐事,因为要嚼的口舌实在太少。

一缕阳光透过牢狱中间小小的天窗射了进来,撒在过道上,使得过道两侧的牢房里有了一些生气。其中一间死囚牢房里,戴梓穿着囚衣,脸上有几处青紫的痕迹,躺在牢房角落阴冷潮湿的地面上一动不动。

这是一间死刑牢房,关押的都是行将处决的重犯。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里面也经常会被塞进一些罪行不太严重的人进来,作为狱卒敲诈勒索犯人的手段。

这座位于仁和知县衙门南面的所谓“南狱”,是有六个牢房的,狱卒住在最中间的一间房内,墙上有窗户,屋顶也开了天窗,可以透气通风。

其余四间便是犯人的牢房了,虽有窗户但全部钉了起来,也没有天窗。每个牢房有四五十号犯人,便溺、饮食、睡觉全在里面。有点钱财的便带点被褥,穷的就只能席地而卧,睡在稻草上。

大牢里最靠外的一间牢房,生活条件相对“人道”一点,有床,有桌,也有天窗,只是没有窗户。这是临时羁押的场所,用来关押犯事官员、轻罪犯人及涉案证人。但是事实上,现在这间牢房里住的犯人,都是罪行累累的大盗和有钱的纨绔膏粱,因为这些人的荷包最鼓!

反倒是应该住进现监,罪轻的穷人一律被关入了无窗的牢房,甚至被关进了死刑牢房,谁让你没钱没势呢!

狱官狱吏视监狱为自己得来钱财的工具,将犯人当成了肥肉,但凡有犯人落入他们的手中,不问有罪无罪一概铐上枷锁铁链,先投入无窗的牢房,然后又做囚犯的思想工作:你是想继续待在这还是交笔钱出来,换个临时羁押的舒服牢房收到钱后,狱官狱卒便私下瓜分。

面对狱卒这种*裸的勒索,已在无窗牢房尝尽苦头的倒霉蛋们,有钱的都竭尽财力去掉刑具换到现监中。身无分文的穷人只能披枷戴锁待在黑牢房中慢慢消受,不少人在饥寒交迫、疾病缠身之下“庾毙”于牢房之中。

蔡师爷和阿华进来,二人来到戴梓的牢房前。蔡师爷用手捂住了鼻子,他看了看牢房里的情况,皱起了眉头。

阿华对着狱卒点头示意了一下,狱卒赶紧对着牢房里大声喊道:“戴文开,蔡大人找你有话问,赶紧过来!”

戴梓扭头看过来,冷冷的开口道:“蔡大人,蔡县丞,恭喜你高升了!不知你今日前来,找在下这个阶下囚,所为何事?”

蔡师爷煞白的脸上呈现一丝得意之色,他尖着嗓子道:“戴文开,你难道不知道本官找你所谓何事吗?赶紧招出你父亲藏身之地,不然本官让你知道这牢狱里面的厉害!”

由于举报戴梓有功,蔡师爷也得到朝廷的恩典,被提拔为仁和县县丞,连带着阿华也在衙门里供职。

戴梓转过头去,叹息道:“蔡大人,如果在下说出家父所在,在下还是人子吗!你已经身登高位,得人之处且饶人,就不要赶尽杀绝了吧!况且,家父藏在什么地方,在下怎会知道?蔡大人找错人了!”

蔡师爷冷冷地哼了一声,捂住嘴鼻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戴文开,你会有苦头吃的!”他转过头,对阿华道:“阿华,你劝劝他,看能不能得到什么线索?”

蔡师爷悻悻地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回头叫高典吏來找本官,本官有话对他说。”

狱卒唯唯诺诺,送蔡师爷出去。阿华看了看四周,对戴梓道:“戴公子,你受苦了!小人给你赔罪了!”

这些天來,阿华走到街上,到处都有人对他指指点点。在县衙里当差,戴苍的许多故僚好友也是对他百般刁难,别提心里有多委屈!

更重要的是,他要好的女子阿秀,听说他出卖了戴梓,和他隔断了往来,阿华成了仁和县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戴梓没有回头,低声道:“阿华,你还年幼,根本不知道善恶美丑!现在木已成舟,我就祝你和阿秀姑娘百年好合了!从今以后,好好做人,好好过日子吧!”

阿华眼泪流了下来,他跪下磕了几个头,哽咽着道:“公子保重,下人带了点吃食给你,小人先告退了!”

阿华说完,站起身来,把食盒放在牢房门口,转身离开。

狱卒把食盒放进牢房,锁上门离去。几个狱卒过来,打开了食盒,开始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而缩在墙角的戴梓,自始至终没有转过头来。

第109章 假于物

许多时候,不是看到了希望而去坚持,而是坚持了才有希望。

最使人颓废的往往不是人生的坎坷,而是内心理想的坍塌;最使人痛苦的往往不是生活的不幸,而是内心希望的破灭;而最使人绝望的也不是挫折的打击,而是心灵的死亡。

自从被抓进了牢房,戴梓一直期待着父亲能逃出官府的追缉。如果父亲能找到王斌,也许自己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父亲杳无踪迹,戴梓心里的希望也一点点的消失,最后荡然无存。

脸色白皙,眼神阴鸷的高典吏皱着眉头打开了牢门,捂着鼻子和嘴巴,对身后的几个狱卒不耐烦地道:“快点收拾,真他娘不是人呆的地方!”

几个狱卒走进了躺着一地的人群中,挨个踢踢踩踩,在里面转了一圈,抬起了几具尸体,往狱门外走了出去,一会儿功夫,几个狱卒又走走了回来,再摸索了一会,又抬出了两具尸体。

一个狱卒对着高典吏说道:“今天一共五具,应该是没有了。”

高典吏点点头,一挥手,悻悻地道:“走,咱们出去。”

狱卒锁上了门,高典吏对看管死囚的牢子耳语了几句,牢子隔着牢门对里面喊道:“这几天都消停点,过两天是问斩的日子,不准闹出乱子。”

牢子对着牢房里一个满脸凶悍之色的汉子使了个眼色,汉子点了点头,牢子跟着高典吏出去了。

汉子站起来,身旁同时跟着站起几个犯人,周围的人看到这一群人站起来,都慌忙爬起来向四周躲开。汉子向着戴梓所在的角落走去。

戴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汉子走到戴梓身边,蹲下身子,拍了拍戴梓的脸蛋,见戴梓没有反应,站起身,踢了戴梓两脚,嘴里轻蔑地说道:“叫你不听老子的话,活该被揍,现在倒是老实了。”

这凶狠的汉子就是这间牢房的老大,戴梓刚进来的时候对老大不理不睬,差点被打死,幸好牢子有所交待,戴梓过几天要明正典刑,这才没有遭难。

牢子从外面走了回来,在牢房外的桌旁坐下,扫了一眼牢房,看了看戴梓的躺在地上的倒霉模样,心里一阵惬意,但也有一些遗憾,怎么没有把戴苍那老家伙一起抓回来,要是把这老家伙抓回来了,打上一顿鞭子,听听老家伙的哭爹叫娘声那才叫一个爽。

戴苍是县里的官员,虽然在知县大人下面,可对于自己一个牢子,那可是天上地下的差别。戴苍以前曾不止一次的数落过牢里的不是,什么敲诈勒索,私下动刑的,好几次说是要对牢狱进行清理整顿,幸亏知县大人英明,给挡了下来。开玩笑,你要做清官,牢里的这一大群人吃什么,喝什么!没有了犯人们的孝敬,就靠上面发的那几个小钱,杭州府翠香楼姑娘们的小手都不让你摸。

老大又踢了一脚戴梓,觉得不是很解气,便解下腰带,对着戴梓头不远的便桶撒起尿来,等撒完了,这才慢条斯理的系上了裤带。

牢房里的许多犯人们的到老大的示意和威逼,一个个的跟着上来排队小便,持续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一个个才弄完回到各自的位置。

牢子冷冷地看着牢房里发生的一切,等犯人都落回了原位,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回自己的班房去了。

腥臭温热的液体溅到戴梓的头上,脸上,甚至是嘴唇上,戴梓的眼泪不觉慢慢的流了出来,他想爬起来,只觉得浑身虚弱无力,想翻个身都没有办法,他心里浮起一阵悲哀,也许自己真的是命不久矣了。

一瞬间,他眼前浮现出了王斌那明亮的眼神,那傲视天地间一切权贵的样子,不由得心里刀刺一样的痛他甚至有些感觉,王斌是不是已经到了这里,解救自己。

他费力的转过身来,勉力把身子靠在沾满便溺之物的墙角,试着让自己舒服些。

老大眉头一皱,刚要上前,旁边的独臂中年汉子挡住了他道:“够了,都是苦命人,就放他一马,反正他也活不了几天了。”

钥匙开门声响起,牢房外的铁门被打开。两个狱卒一个提着木桶,一个挎着竹篮走了进来,已经到了吃早饭的时候。

一个狱卒从竹篮里拿出一个个黑乎乎的窝窝团,一一塞到从铁栏杆里伸出的犯人手中,另一个狱卒把提着的木桶放在地上,用勺子舀出夹杂着蔬菜叶的米汤倒进一个个犯人手上的碗里。

轮到戴梓时,狱卒叫了一下那个独臂汉子,指了指戴梓。独臂汉子拿起戴梓的碗,狱卒舀了一碗菜汤,又把窝窝团塞给独臂汉子的臂弯,低声道:“老九,照顾照顾他!”

老九喝了口自己碗里的汤,咬了一口窝窝团,把窝窝团放下,走到戴梓身边,蹲下来用自己的独臂把戴梓扶起,看了看他,叹息道:“你说你,怎么会那么倔呢!快吃点东西吧,不让人受不了!”

戴梓看了一眼独臂汉子,喘着气说道:“多谢兄台了!”戴梓费力地端起破碗,忍不住想吐,但还是强忍着喝了下去。

一口气喝下去了半碗,戴梓觉得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一些,低声道:“兄台,我已经好多了,谢谢你了。”

独臂汉子把戴梓扶好,戴梓靠在了墙上,抓着一个窝窝团啃了一下,窝窝团又硬又粗,戴梓觉得嗓子眼一阵裂痛,再也吃不下去。

“听说你是写了反诗被抓进来的,是吗?”独臂汉子坐了下来,小声问道。

戴梓看了看他,目光又目视前方,苦笑了一下,嘴里应道:“算是吧。”

看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盯着自己手里的窝窝团,戴梓笑了笑,把两个窝窝团放在地上,指了指半大小子,又指了指窝窝团,半大小子爬了过来,拿走了窝窝团。

不过这一次,牢房的老大并没有起身管这些事情,也许在他看来,两个黑窝窝团还不值得他出手。

高典吏放了衙,来到南街的“周记银铺”,拿了一幅纯金的脚镯,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丝平常难得看到的笑容,放在怀里,又用手拍了拍,回头往自己家里的方向走去。

高典吏今年年过半百,两鬓已经有了一些斑白,做这仁和县的典吏却已多年。高典吏家中妻妾成群,唯一不足的是膝下只有一女。今年七月,高典吏最宠爱的六姨太终于诞下了一个幼子,也终于了了高典吏心里的一桩大事。

想起老母终于不再唠叨没有孙子抱,再想起爱子可爱的样子,高典吏不由加快了脚步。

回到家里,才知道原来老太太和六姨太带了爱子去灵隐寺祈福上香,高典吏只好自己在正堂坐下,下人奉上茶来,高典吏品着茶在家中等候。

左等右等不见,高典吏有些焦急,眼看天色不早,正要亲自出门去找时,却听见门口有女人哭泣呐喊之声,伴随着“邦邦”的敲门之声,高典吏心烦意乱,下人打开府门,却见老母和六姨太哭哭啼啼,在一众丫鬟下人搀扶下跌跌撞撞奔了进来。

高典吏一见大吃一惊,赶忙上前扶住老母,惊问道:“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高母看到儿子,又悲又痛,气打不到一起来,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高典吏的脸上,嘴里骂道:“你高老爷厉害啊!满县的人都知道你“高阎王”的大名!这下可好,自己的儿子被人给拐走了,这真是报应啊!”

高典吏捂着脸,心里震惊,却不敢顶嘴,嘴里只说道:“都是孩儿的过错,让母亲大人受惊了!”

再看六姨太,整个人都已经瘫在了地上,眼神呆滞,嘴里只是喃喃自语:“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高典吏唤过下人,下人哆哆嗦嗦地回答道:“老夫人和太太上完香后,六姨太带着小少爷去出恭,我们等不及,进去一看,才知道少爷被抢走了。六姨太和看守的两个家人都被人打晕了,倒在地上,问了两个家人,说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人。”

高典吏扶起六姨太,忍住心里的焦躁,问道:“你看清楚了是什么人吗”

六姨太神色呆滞,嘴里有气无力的摇头道:“我什么都没有看见,脖子上一痛,就晕了过去。”

她一把抓住高典吏的胳膊,指甲深深地陷进了高典吏的肉里,声嘶力竭地喊道:“老爷,求求你,你一定要救回我们的孩子!一定要救回我们的孩子!”

高典吏让家人扶住六姨太,心下也是狂怒不已,心中担忧爱子安危。他久在龌龊邪恶里面滚爬,神经大条,知道惊慌失措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对方不会无缘无故对自己的爱子下手,如果是仇人,恐怕爱子已经遭了毒手,但如果只是为了钱财或其他事情,那么对方一定会找上自己。

这种事情,最好不要让衙门知道,这些家伙吃喝嫖赌在行,办事却是一塌糊涂。高典吏定了定神,吩咐下人把老母和六姨太扶回房间,任何人不能把这件事传扬出去,自己则到正堂等候。

不一会儿,果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下人打开门,却是街上的一个乞丐,说是有人捎给高典吏书信一封。

第110章 向死而生

仁和县城外,西湖桥边,柳树的枯叶已经铺了厚厚一层,来往的行人熙熙攘攘。泛舟西湖,三秋桂子,三五亲朋好友,实在是再悠闲惬意不过。

高典吏接到书信,来到西湖苏堤的望山桥,只见河上舟来舟往,堤上流人如织。高典吏左右观看,却没有对方绑匪的任何信息。

高典吏的一些手下隐藏在游人中,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形。

等了半晌,高典吏也没有见到任何异常,正要离去,桥头却跑过来一个摆摊的小贩,递给高典吏一张纸,说是有人送的。

高典吏打开纸条,上面让他三天之内放人,否则云云。

高典吏四处环顾,但却是一无所获。只有悻悻回家,也死了侥幸救儿子脱险的打算。

一回到家,高母就问起劫匪的情况,高典吏忙说一切安好,让母亲放心。

高典吏劝道:“母亲放心,孩儿一定把您的孙儿活蹦乱跳地交到你的手上!”

高母教训儿子道:“我儿,你现在已是年过半百,过了知天命之年,好不容易有了麟儿继承我高家香火,你做事情可要三思,切记做人做事要留一条后路,不可威逼过甚。”

高典吏恭声道:“母亲放心,孩儿哟懂依母亲之命行事。”

南狱的死囚牢房里,戴梓正躺在牢房角落里,心若死灰地对着牢门发呆。

马上就要秋后问斩,也不知道父亲现在如何?想起父亲年过半百,孤身一人四处漂泊,戴梓真是心如刀绞。

想起几日后自己就要奔赴黄泉,戴梓不由得心里有些遗憾。自己就此解决一生,没有干过任何有意义的事情,也没有留下任何有意义的东西!

也许,离开这个丑恶的世界是一种解脱,至少自己不用再受王斌的轻视。此刻,戴梓心里也有了一丝希望,渴望和王斌这些年轻人一起去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不知道父亲是否找到了王斌,他是否会救自己?以他那样子重诺轻生的人,一定会来的!

戴梓不由得打量了一下四周,好像最后的时刻,王斌就在这周围似的。

独臂汉子在戴梓旁边蹲下来,把他的身子扶好,让他更舒服一点,随即把一个纸团塞到了戴梓的手里。

戴梓趁没有人注意,借着微弱的光亮迅速展开纸团,里面有一颗药丸,纸团上写着两个小字“文武”。

戴梓俯下头,悄悄把纸团和药丸一起塞进了口中,两行热泪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突然,死囚牢中的犯人发现戴梓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嘴角吐着白沫,有犯人们试着去控制住戴梓,却看见戴梓渐渐停止了挣扎,慢慢地不动了。

牢子大吃一惊,这可是明正典刑,两日后要处决的犯人,怎么突然死在了牢里!牢子赶紧叫来了高典吏和仵作,探知是胸痹短气而亡。二人立刻上报知县,知县命人把尸体运到停尸房,自己发文上报杭州知府。

谁知晚上停尸房一场大火,差点把整个县衙都波及。幸好衙役阿华发现的及时,总算没有酿成大祸,但停尸房里的尸体却被烧成了焦炭。

玉皇山的一处山坳中,掩映着一处茅屋,茅屋前有溪水潺潺流过,一个汉子正蹲在溪水旁,手里拿着一个药罐,似在清理干净药罐里的药渣。

清理干净陶罐,汉子站起身来,看着一眼山下明镜一般的西湖湖面,转身走了几步,推开门,走了进去。

戴梓躺在床上,已经苏醒了过来。他感慨地看着屋内的一切,觉得阳光灿烂。孙虎进来,看到戴梓,上前笑道:“戴公子,你醒了。”

戴梓坐起来施礼道:“多谢孙兄了。”

孙虎摆了摆手,让他躺下,正欲说话,却听道孙豹的生意从外面传了进来:“大哥,你在里面吗?”说话间,孙豹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

孙豹一眼看见戴梓,发现他已经醒了过来,心下高兴,嘴里说道:“戴公子醒了,咱们终于可以回四川了。”

孙虎问道:“姓高的老小子把小孩接走了吗?”

孙豹连连点头,“接走了,姓高的婆娘一边走还一边哄着孩子,又哭又笑。我亲眼看着他们把孩子接走的,绝对不会有事!”

戴梓不由急忙问道:“两位兄弟,不知可知家父现在何处”

孙虎笑道:“戴兄莫急,戴叔父一切尚好,目前在一安全去处。只等戴兄你身体恢复好了,便与戴叔父汇合。”

戴梓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向孙虎,孙豹道:“多谢二位兄长搭救,此恩今生难报,来世做牛做马,必报二位兄长大恩。”

孙虎答道:“听到你落难的消息,天助本想亲自过来,无奈他官职在身,脱身不得,所以就派了我兄弟二人过来。你也不用谢我们兄弟俩个,要谢就到时候谢天助吧!”

孙豹接道:“现在也不要多想了,好好养伤,过几天等跟戴叔父汇合以后,还是仔细想一想,何去何从吧。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戴叔父的缉拿文书,你自己也是熟面孔,露面不得,你们要仔细盘算一下。”

戴梓问道:“天助是什么意思他有没有特别交代你们两个”

孙虎答道:“天助只交代我们救人,其它的没详说,他说戴公子你会自己考虑,做出自己的选择,他绝不会勉强于你。”

看戴梓低下头思考,孙氏兄弟一对视,走出茅屋,掩上了门。

孙豹焦急地道:“不知道天助是怎么想的,明明可以把这小子直接给带走,非要等这小子的决定!上次在四川,就不应该放这小子回来!害的我们兄弟两个千里迢迢的,四处奔波,家里还有那么多事情。”

孙虎沉思道:“强扭的瓜不甜!天助也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凡事不能太勉强别人,两个人一条心比十个人各有所图可强多了。”

三人赶往戴苍友人之处,戴苍、戴梓父子相见,二人悲喜交加,不禁感慨万千。

戴苍言道:“文开,那日我从寺庙出来,一看到衙役手里的反诗,就知你我父子难以幸免。几年前的明史案,就在这杭州府,只因为史书上一点小小的纰漏,便杀了几百号人,连死人也不放过,往事历历在目,所以为父才忍辱偷生,先行离去,以图救你出来。”

戴梓含泪道:“满清残酷,孩儿省得,父亲不必解释。”

明末清初,浙江湖州有个叫庄廷鑨的富户,他是个盲人,受“左丘失明,厥有国语”的鼓舞,也想搞一部传世史作。他出资从前明大学士朱国祯的后人处买了些史稿,并招揽江南一带有志于纂修明史的才子,补写崇祯朝和南明史事。

士子们在叙及南明史事时,仍尊奉明朝年号,不承认清朝的正统,还提到了明末建州女真的事,如直写努尔哈赤的名字,写明将李成梁杀死努尔哈赤的父祖,斥骂降清的尚可喜、耿仲明为“尚贼”、“耿贼”等,写清军入关用了“夷寇”等等,这些在当时都是满清极为忌讳的。

这部《明史辑略》刊刻后,起初并无事,只因几年后有几个无耻小人,想去敲诈庄家,才惹出事来。当时庄廷鑨已死去多年,庄家仗着有钱买通官府,将敲诈者一一顶回。不想一个叫吴之荣的小官一怒之下告到了北京。满清对此大感兴趣,颁旨严究。于是与庄氏《明史》有关连的人便大祸临头。

康熙二年(1663年)五月二十六日,在山水秀丽的杭州城,清军将《明史》案一干“人犯”七十余人,包括为《明史》写序的、校对的,甚至卖书的、买书的、刻字印刷的以及当地官吏,在弼教坊同时或凌迟、或杖毙、或绞死,一时人头滚滚,血染人间天堂。“主犯”庄廷鑨照大逆律剖棺戮尸,另有数百人受牵连发配充军。

可想而知,满清看了戴梓写的“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这样*裸,明目张胆的反诗是什么反应!戴苍作为“明史案”的经历者,肯定是心知肚明,知道满清一定会赶尽杀绝,不留后患,所以才拼命脱身,留待东山再起,救助儿子的机会。

戴苍看着儿子被折磨的不成样子,想起来在牢里受了不少苦,不禁心酸落泪。

戴梓上前安慰,父子两人说了一些闲话,当谈到何去何从时,孙虎道:“两位放心,身份文蝶和路引已经准备妥当,如果二位愿意,就请一起去四川,如果二位另有所想,悉听尊便,在下绝不勉强!”

父子二人对视了一下,戴梓道:“父亲,我们去四川吧,还请孙兄沿途护宥。”

戴苍点头道:“天润兄为了救我父子,来回奔波千里。我们走后,恐怕满清会追查到这里,你不如随我们一起去四川吧。”

天润兄笑道:“在下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正好也想去游览一下四川的名山古寺。说实在话,在下幼年时就极为仰慕杜子美,想去看一看他的草堂,如今也算是告慰平生,得偿所愿了。”

孙虎欣慰地道:“好,说走就走,咱们昼伏夜行,逆流而上,从水路回四川!”

第111 章 百废待兴

“只因买得青山好,却恨归来白发多”。已然是深秋,黄叶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脚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响声。

蝉声此起彼伏,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王斌心里不由得泛起这几句话来。

孙氏兄弟去了这么久,不知道情况怎么样,王斌不禁觉得有些心烦气躁。

也许是最近这一大批人的上山,也许是自己对于未来有些迷茫的原因,归根结底,自己后世的时候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野鸡大学的本科生而已,到了这个时代,却要一心挑起匡扶天下的重任,王斌不禁觉得有些头疼,也有些心力交瘁。

守备营地北面是一片片低矮的山丘,向西是苍茫深远的凉山地区,再往南看去,就是连绵起伏的大雪山。时值秋日,天高云淡,秋高气爽,让人只觉逸兴壮思,蓬勃而出。

王斌突然来了兴趣,叫上两个家丁,跃身上马,直奔山丘深处而去。

马撒依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远远地看着王斌离开的方向,赶紧让士兵去牵马。士兵不敢怠慢,很快从马厩里牵了一匹战马出来,马撒依跨身上马,跟在王斌身后而去。

王斌几人奔了大约半个时辰,已经到了山险壑深之处。再往前走,就要进入连绵的大山了,王斌停了下来,站在一座山丘上四处张望。

周围都是连绵起伏的山丘,山丘上的野草都已经渐渐泛黄,泉水不时的从岩石背后流出。

竹林深处不时出现一两间茅屋,山梁上都是人踩出来的小径,一条低浅的大约十几米宽的小河从山丘间穿过,几个农夫在附近的一座山坡上百无聊奈地摆弄着几株蔬菜。

一阵风儿吹过,王斌觉得心旷神怡,心里的烦躁也消除了不少,正感受自然的馈赠之间,马撒依驱马赶了上来。

一行人牵着马,踏过石桥,想绕到官道上,突然看见前面不远处的几株不知名的野树长的甚是茂盛,树旁有一座茅屋,茅屋一侧密密麻麻的全是竹子。

马撒依道:“王大哥,我有些渴了,看能不能到前面的家里要口水喝”

王斌几人来到屋前,家丁上前敲门,门“葛吱”一声打开了,“谁呀”只见一个十二三岁,衣衫褴褛的女孩站在门前。

小姑娘肤色有些黑,神态拘谨,身上的衣裳松松垮垮,一个补丁接着一个,显然并不是自己的,脚上一双芒鞋,已经是破烂不堪。

马撒依怕家丁惊着了小姑娘,忙上前道:“小姑娘,你别害怕!我们到山里游玩,走累了,想喝口水,不知道你家里方不方便”

小姑娘红了脸,放下了菜篮,赶紧从屋里拿出几个木凳递了出来,放在屋外。

马撒依想要进去帮小姑娘,王斌拉住了他,眼神往里面示意了一下。马撒依往里面一瞧,不禁面红耳赤,眼睛连忙偏向了一方。

原来这家人的灶房和卧室就在一个房间,其实,这间茅屋也就只有这一个房间,由于空间太小,可以清晰地看见灶房一边的炕上有三四颗人头,个个蓬头垢面,王斌等人到来,床上也没有人起来。

王斌等人在离屋较远的地方坐下,一会功夫,小女孩端了几碗温水出来,马撒依道了谢,接过了水。

马撒依喝了水,王斌把身上的碎银子和铜钱都拿出来,硬塞进了小女孩的手里,和家丁一起离开了茅屋。

刚一离开茅屋,走出几步,马撒依就埋怨地说道:“王大人,你也真够大方,的把钱都给了他们!你没看见这一家人多过分吗!有人来了也不起来,只叫一个小姑娘来招呼生人,自己却躺在床上睡懒觉!管子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古人诚不欺我!”

王斌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有了几分沉重:“马大小姐,你以为他们不想起来吗?他们是不能起来,也不敢起来!”

马撒依不解地问道:“王大人,难道谁还不让他们起来在自己的房间里,谁还能管得了他们,你这不是强词夺理吗”

王斌摇摇头,家丁苦笑道:“马姑娘出身富贵之家,怎么会懂得穷人的苦楚!像这样的情况,在我的家乡也不少见,一个字“穷”啊!”

马撒依不解地道:“难道说这一家人没有这么多衣服!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王斌冷冷地道:“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四川经年战乱,各派实力反复拉锯,民众那有活路!马姑娘,你生在富贵之家,从小锦衣玉食,又怎知底层百姓的辛酸?”

他看了一眼远处的群山:“总有一天,我要扫尽这人世间所有的龌龊和黑暗,扯下这猪尾巴,让人们都有衣穿,都有饭吃,孩子有学堂上,老弱病残都有人赡养,每一个人都要有尊严地活着!”

两个家丁也是热血沸腾,一齐道:“我等愿意追随公子左右,抛头颅洒热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马撒依满脸通红,自以为无所不知的她,深深的为自己的无知而感到羞愧。

王斌大声道:“好,这才是好男儿!男儿当自强,修身治国平天下,让我们一起努力吧!”说完纵马往官道上奔去,两个家丁紧紧跟在身后。

马撒依看着王斌的背影,这一瞬间,她才觉得自己了解了眼前这个男人。她觉得他的背影是那样高大,那样挺拔,也是这一瞬间,这个男人完完全全地占据了她的心扉!

马撒依拍马打鞭,嘴里大喊着“等等我”,也直追了上去。

有感于山上卫生状况堪忧,黄白之物到处都是。恐怕引起疾病和污染,在土水泥研制成功后,王斌让士兵们首先在两座山上建起了四五十个厕所。

随着人口的增多,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问题,其中最大的就是卫生习惯。

对于这些从小就没有卫生习惯的底层苦命人来说,让他们遵守严苛的卫生习惯,实在是一件头疼的事情!就如一个从小习惯了用左手写字的人,到了成年,再让他改回右手,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无奈,山上有各种各样的惩罚,不按时洗澡一次,士兵多训练两个时辰,扣除100文钱;随地大小便,士兵多训练六个时辰,扣除500文钱;至于非军人者,则只是扣除银钱而已。

短短几个月过去,山上的卫生条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人的精气神也发生了根本上的改变。因为对于违反卫生现象的惩罚,价格实在是太过高昂!有些*的家伙,随地吐痰,随地大小便,一个月辛辛苦苦下来,到头来挣的钱还不够罚款,实在是让人笑掉了大牙!

就像后世的岛国,人人讲究卫生,不仅可以减少疾病,提高健康,还可以培养人勤劳、细致的生活习性。王斌后世去过岛国,岛国的清洁、整洁程度令人难以想象,街道上几乎一尘不染,垃圾分类细到极致,讲卫生不分老幼,是全民的习惯,讲卫生到没有下限!勤奋敬业,这也许就是岛国科技发达的一个重要原因。

厕所分为男女分用的蹲坑式厕所,男女厕所分开。男式厕所有小便池和大便池。每个厕所可供上厕所的人数为50人左右。厕所墙和厕所坑,地面,便池都是用水泥制成。坑底依地势而建,随着几条引到便池和坑底的流水一起流向河谷远处的几十个大坑里。这些大坑都是巨大的长方水泥池,方便粪便清理,用于垦荒和其它用处。

而*和其它军用物资的库房也都用新的水泥造成。一所所民居房,军营也整整齐齐的建立了起来。除了屋顶用木材外,其余的部分都是水泥。排水沟,路面也是一应俱全。

如今王斌在四川府各地,已经成功的开办起了自己的粮行。王斌特意写了书信给郑蛟麟,让他对目前在成都府扑腾的手下多加照顾。

等在成都府站稳了脚跟,就可以向汉中府,兰州府和西安府进发,逐步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

看着窗外的风景,王斌陷入了沉思。

仙峰山虽然上次被官军清剿过,王斌还是打算把它恢复起来。毕竟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且山寨的基础还在,冶炼炉也可以迅速修复,用于冶炼兵器。

老君山不需要太多的伤筋动骨,寨墙只需要加固一下就可以了,不过老君山上面现在人确实太多了,整个的兵力比大雪山上还多。大雪山和老君山上有两千多士兵,一大半都没有武器,已经是当前的重中之重!

铠甲头盔只有上次仙峰山缴获清军的二百六十多具,老君山上还有一百多具,加起来也就是四百多具,实在是相差太大!

除了盔甲,还有骑兵需要的马镫,马鞍、马蹄铁等,步兵需要的火铳,炮兵的火炮等,统统都是空白。

火炮和火铳的开发和生产必须要加快速度了!自己现在竟然连一杆火铳,一门火炮都没有,这真是和那些不讲卫生、罚款罚到倒欠钱的糊涂蛋一样,让人笑掉大牙!

第112 章 铁厂

大雪山山林的秋景美得让人沉醉。

山峦起伏,已经发黄的漫山遍野的野草,但却是有苍劲翠绿的松树和其它不知名的绿树矗立其间。山风扑来,松涛阵阵,令人恍然如梦。

山林里清脆婉转的鸟语,草丛中盛开的野菊花,秋意浓浓的山林,山涧汩汩而来的泉水,水中的游鱼,还有那高空振翅南飞的归雁……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身处自然的馈赠,王斌不由的吟了出来。

“抽刀断水谁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后面却有声音跟了出来。

王斌回头一看,却是张直打马跟了上来。

隐藏在山中的暗哨,早已经发现了王斌等人。看到王斌上来,暗哨赶紧迎了上来,一面马上让人上山通知李破奴。

王斌暗暗点头,李破楼安置的暗哨和明哨到处都是,看似平常却是处处机关。看来这小子天生就是搞斥候的料!

说话间,李破奴已经急急赶了过来。王斌拍着他的肩膀道:“破奴,没想到你天生就是个打仗的好料子!以后斥候营就归你管了。等骑兵练成了,给你抽调一部分骑兵过来,人手齐全,就可以一展身手了!”

李破奴兴奋不已,忙点头答应。

“破奴,现在山上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王斌问道。

李破奴道:“回大人,前一阵子官府的人来巡山,咱们的人都极为隐蔽,清军没有发现什么就走了。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见清军来过。为了防止清军的探子捣乱,小人现在把咱们的网撒到了兴文县以北,仙峰山也在咱们的巡查范围以内。”

“哦,这么远!那么,仙峰山那边你有没有去过,那里的情况怎么样”王斌迟疑了一下,继续问道。

“仙峰山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官府好像已经对那里放弃了,现在山上已经又来了一些流民,有的在那儿又开始种地挖矿了。不过他们人数不多,大约只有二三百人左右。”李破奴答道。

几人快走到半山腰的铁矿时,王斌看着两旁山道陡峭的山势,这里已经新建起了一道寨门,几个士兵正在上面值守。

一路上,王斌等人还没有到铁厂,却已经听到“叮当”之声不绝于耳,铁匠的号子声也远远的传来。

王斌不由得一笑,看来铁厂里面已经开始走上正轨了。

如今的铁厂,外围已经用水泥墙与外界隔开。四个十几米高的方形岗楼在四个方向高高的竖起,每个岗楼上面都有几个士兵值守,可以观察到铁厂内外的一举一动。同样,几十间整齐有序的房屋也建立了起来,这就是铁厂的兵器打造场所,刚才的“叮当”之声也正是由此处传出。

多亏了朱若兰留下的大匠良工,才使得铁厂可以顺利的运转。王斌又从大雪山的流民以及湖南帮的流民里招募了不少工匠,按照手艺的高低,支付薪酬。会打火器的高级工匠每月10两银子,会打一般冷兵器和盔甲的普通工匠5两。

对于这些工匠们来说,即便是5两银子,那也已经是高得不能再高的薪酬,足足可以养得活一家五口了。

经过试用,高级工匠只招到了15人,普通工匠却有50人左右。铁厂另外招了手脚灵活的200个年轻人作为工匠学徒,每月薪酬却只有500文。

这也是王斌刻意为之。铁厂规定,如果一个高级工匠能带出一个普通工匠,赏银10两;如果能培养出一个和自己一样的高级工匠,则赏银20两,以避免师父藏拙的现象。

铁铺里一片热火朝天的现象。几十个铁匠带着百余名学徒正在忙着打造长矛、大刀,标枪等兵器,这也不是问题。

几个月前,大雪山上的炼炉就已经建立,炼铁炉旁边建起了炒铁炉,以保证山上熟铁的供应。

空旷的厂房内,一个个铁模铸造的圆形实心炮弹挨个排放,等待装箱。

铁模虽然也有缺点,但铁模生产方便快捷,对于实心铁弹这样的粗糙品来说,自然是再合适不过。

炮弹的尺寸,都是按照王斌对野战炮的要求,大将军炮弹7斤左右;二将军炮炮弹5斤左右;至于虎蹲炮,则用的是铅丸。

王斌上下打量了一下马撒依,点点头说道:“马姑娘,你现在越来越像我们汉族的女子了!”

马撒依高兴地转了转身,问道:“王大人,真的吗?我真的和你们汉人的女子一样好看吗”

王斌道:“不是和汉人的女子一样!而是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美貌汉人女子!你刚才进来了,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大门闺秀呢!”

马撒依的弟弟马大洪,由于表现的很好,骑术出色,现在已经加入了高武的骑兵,手下可是带了几十号人。草原上长大的人和中原的就是不一样,天生是马背上的战士。看样子马大洪是连草原也不想回了,就想跟着王斌四处征伐。

关于火铳,王斌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火绳枪,因为这东西受外界的影响太大,风吹雨淋不行,操作又麻烦。但是他又是个外行,只有寄希望于杨师傅能制造出隧发火铳,刮风下雨天气也能正常使用。

看到王斌过来,杨师傅赶紧从身后的架子上拿着一根已经打制好的火铳递给了王斌,笑呵呵地说道:“王公子,你要的火铳我打造出来了,你试一下,看看威力。”

王斌大喜过望,连忙接过火铳,握住手里,沉甸甸的,怕是有六七斤重,这有些像毕懋康的自生火铳了。

王斌便问道:“杨师傅,这威力怎么样可以打一铳吗?你这里有没有*和铅丸”

杨师傅拿了*和铅丸给王斌,说道:“也就是五六十步的样子,威力不如一般的鸟铳。”

王斌道:“不知道威力到底怎么样?咱们道外面去,找个地方试一下。”

来到外面,王斌找了一块空旷的地方,用脚步量了大概有60步的样子,刚好前面有几棵枯死的老树,可以做为靶子。

马撒依上来饶有兴趣的说要自己想要开一枪,王斌拗不过她,就叮嘱了她怎样上药,怎样用通条,怎样射击,马撒依按照王斌的叮嘱,放好*和铅丸,准备完毕,端起火铳,对着前面远处的几棵枯树用力扣动了扳机。

火光一闪,冒起一股白雾,马撒依放下火铳,甩甩手腕,嘴里埋怨道:“这东西可真费力!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一群人跑到树旁,王斌一看,铅丸入树大约有一寸左右,到树的距离是60步,大概90米的样子,看来这燧发火铳的威力不怎么样啊!

燧发火铳成本高,子弹初速、弹道、射程等都不及火绳枪。摩擦燧石引燃*需要在扣动扳机时使出相当大的力,力量集中于扣扳机就会干扰持枪的动作,影响精度。西方也是直到燧发枪的技术成熟后,才淘汰了火绳枪。

看来毕懋康的自生火铳也有诸多的缺点,再加上明末政治混乱,无人重视,影响了它的推广,才没有大量装备军中。

王斌看了看铳管,问道:“杨师傅,这铳管是焊接的吧,这太费力了,而且我觉得容易炸膛,能不能直接用钻头把铳管给钻出来?”

杨师傅想了一下道:“如果有畜力或者其他外力的话,可能方便一点,单纯的人力太费时了。”

王斌看了一眼不远处奔流而下的瀑布,沉吟道:“杨师傅,你看是不是可以用水力代替到时候筑几个水坝,水流速度差不多,像牲畜一样,拉着转动,这样岂不是方便很多”

杨师傅恍然大悟,拍了一下大腿道:“真是人老了,脑子也不灵光了,不错,用这水力,可以一直用,而且力气不变。一会我叫几个木匠,做一些钻床出来,应该不会有问题。”

王斌道:“目前你先安排人只做铳管,这自生火铳的威力太小,你回头琢磨一下,看能不能怎么提高一下如果实在不行,咱们就做火绳枪。”王斌有些沮丧,历史上这燧发枪是趋势,难道自己还要倒退回去!

杨师傅答应了,王斌伸手接过家丁递过来的炮样,递给杨师傅,说道:“杨师傅,我想自己造炮,你看看,这是炮样。”

杨师傅看了看炮样,便道:“这几种火炮各有各的特点和用途,公子想要造怎样的火炮是几种都要吗?”

王斌想了一下道:“杨师傅,我想要四五百斤,或者五六百斤的火炮,可以放在战车上,可以发实心弹,也可以发霰弹。要适合于野战,移动迅速,杀伤力大。弗朗机炮的中小炮都可以,红衣大炮暂时不要。”

炮样上的虎蹲炮,王斌觉得尺寸合适。红衣大炮,王斌觉得没有什么实战价值,不利于野战。历史上红衣大炮攻城也许有效,但没有听说过野战。

至于弗朗机炮,王斌觉得重量不错,一个母铳带着五六个子铳,轻便,使用快速。

杨师傅思考了一会,说道:“公子是希望移动迅速,方便野战,那就造中小型的弗朗机炮,同时,造几门中型的虎蹲炮试试。”

第113 章 民族根本

河谷的深处修建起了几座看起来面积不小的仓库。*库和其它的库房主动分开,各个库房都做好了标识,“军事重地,闲人免进,严禁烟火”等醒目的标识随处可见,士兵们不分昼夜轮流看守。

硝石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现在已经进入了四川阶段,再过几天就可以出硝。

达州来的矿工里有人懂得土法制造火硝,制造方法是用九成潮湿松软的砂土,加一成尿或稀粪,搅拌拌匀后,在阴湿的池子里发酵,大约二十多天成为硝土,就可以从中取得火硝。据矿工说,这种方法,一千斤硝土可以收到十斤左右的火硝。

大雪山上,尿和稀粪都不是问题,山上这么多人,全部都要去规定的厕所,由水流冲向河谷深处的水泥池。

看来还是民间自有高手在啊!

王斌顺着已经建造好的通粪渠向水泥池而去。通粪渠和后世农村的灌溉水渠差不多,不过全部都是水泥制成,顶部盖着长一米,宽50公分左右的水泥板。因为是竹子构造,所以肯定没有后世的结实。但由于体积小,易于制造,倒也可以接受。

巨大的水泥粪池已经被搭起的工棚遮挡了起来。味道虽然不好闻,但这也是必然的过程。

五六十个口鼻捂着毛巾的汉子正在几个池子里面进行搅拌,看样子是在混合稀粪和砂土。一些水泥粪池则是早已经混合完毕,就等着出硝了。

深秋的季节,大雪山上阴冷潮湿,正适合硝的培育。看到大家都是用毛巾掩鼻,王斌不由得暗想,是不是应该生产些口罩了。

偌大的校场上,一队队士兵正在训练,整齐统一的黑色着装给萧瑟的秋日带来了几分肃杀之气,仿佛大战即将来临,令人不禁生出几分肃穆之心。

校场不远的铸钱局是个神秘的地方,距离铜矿不远,同*库一样,也被列为军事禁地。这块地方由李破奴亲自带人驻守,远远望去,似乎是一个独立的城堡一样。

守门的士兵看到王斌等人走过来,赶紧行礼,打开了大门。王斌带人走了进去,直接来到了库房,看守在库房门口的士兵打开了库房的门,只见里面一框框的麻钱。

王斌拿起一枚枚新钱,正是市面上流出最多的“康熙通宝”。钱径25-27厘米,重38-55克。钱面文字“康熙通宝“以楷书书写,从上而下而右而左直读。康熙通宝按照背面文字可以分成两大类:一类是仿“顺治四式“的满文钱。钱背满文“宝泉“、“宝源“左读,是户、工两部所造。另外一类是仿“顺治五式“满汉文钱。

王斌从自己身上摸出几枚旧钱,对比了一下。新币铸造得非常精美,大部分都很规整,钱型厚重,文字美观大方。和新钱没有什么不同,王斌心里也不由得一阵骚动。

王斌对李破奴道:“这铸钱是重中之重,千万马虎不得,要知道我们无论干什么都不能没有银钱,所以,你一定要慎之又慎!一定要保证铸钱的顺利,做好造册登记,另外就是还要注意保密。”

王斌本来是想直接从银元和铜元着手,直接建立银行金融体系。但是目前自己的实力太小,走得太快佷容易弄巧成拙,百姓也不一定会接受。

众人出了库房,走到了铸钱的地方,只见几十个工匠生产人员正在里面铸币,大家你来我往,忙的是不亦乐乎。

铸钱的管事王师傅两鬓苍白,满脸风霜,一看到王斌,马上走了过来,嘴里说道:“王公子,你来了。”

王斌握住了他的手,大声道:“王师傅,您老辛苦了,要多注意身体!”

这王师傅和杨师傅一样,都是仙峰山幸存下来的老人,也是朱若兰留下来的大匠。王师傅以前是南京户部的铸钱工匠,对这铸币通宝自是再熟悉不过。也多亏了他,铜锡合金的比例很容易就试验完毕,铸钱一事也得以顺利进行。

王斌让人安排下去,追加再打1000条长枪,但对于标枪,王斌不打算再使用下去。毕竟,这是一个火器的时代,难道自己还要开历史的倒车!

大雪山上现在有60多号工匠,应付大刀长矛没有问题,但是如果要大规模造火器,王斌心里还真没有谱。

杨师傅虽然什么火器都可以打造,但脱离不了时代的限制,东西都是中规中矩。自己想要在未来战争中取胜,可不能靠人数去和康熙或者吴三桂比拼。

未来的战争是火器的时代,所以精兵加优质的火器是王斌追求的必然。

熊莹和阿元,石头三个少男少女从山道走了上来。熊莹看见王斌,不由得高兴地上前喊道:“王大哥,你来了!”

阿元也兴奋地说道:“大侠师父,你可来了,我还等着你教我拳脚呢。”

王斌觉得这熊莹就像一株空谷幽兰一样,所到之处都是花香沁人,令人心情莫名地舒畅,王斌也笑道:“很久都没有看到你们几个了,怎么样?你们都还好吧?”

熊莹道:“我带他们到山里去采药,现在山里的人多了,经常有人生病,山上的郎中只有一个,我就只有代劳了。”

李破奴指着阿元和石头说道:“这两个小子天天要跟着队伍训练,我嫌他们年纪小,不答应,最近几天一直不理我。”

“哦”王斌不由怔了一下,看来自己一直忽略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孩子们的教育,这才是民族根本。

这些人代表了队伍和国家的将来,现在的年轻人总有退下去的一天,那么,十年,二十年之后呢?下一代呢?

不管自己在这个历史上能泛起多大的浪花,自己都应该为这些上不了学堂的华夏子民做些什么。

一瞬间,王斌又想起了那个穿着松松垮垮,补丁接补丁的大人衣服女孩的样子,不由得心里一阵酸楚。

满清可是不会做这些事情的,这些玩弄权术的太极高手恨不得愚民愚到所有的汉人都是白痴,以便被其奴役。

王斌明白自己一直以来心神不属的原因了。那就是他一直想要做的事情,那就是华夏的义务教育。

他现在的职权太小,银钱短缺,根本没有办法去光明正大的建立学堂,授业解惑。也许这大雪山就是一个不错的试点。

后世的米国、岛国、德意志,它们都是经济最发达的大国。它们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教育体系十分先进与发达。

后世的世界各国也都推行了义务教育,结束义务制教育的年龄段有所不同,德意志为18岁,米国为17岁,岛国为15岁。

而在15至19岁,接受高中程度的教育的人群中,接受教育比例最高的国家是德意志,为89%,米国为78%、而岛国也必然不会低。

25至34岁人口中,获得大学以上教育的比例,米国为39%,岛国为54%,德意志为22%,低一些。

一个国家对教育的重视,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看,第一是教育的投资。米国是世界经济第一大国,而在教育投资金额也是名列西方大国之首,教育总投资占gdp的67%。

第二就是教师的待遇。教育质量高低的关键因素涵盖教育理念和教学方式,这里关键的因素之一在于教师的素质。

后世中,中小学教师起薪最高的国家是德意志。第二位的是米国;排在第三位的是日不落帝国;第四就是岛国。

当然,教育强国最有代表的就是德意志的前身普鲁士。腓特烈大帝通过和教会争权,推行义务教育,德意志一百多年的努力,成就了强大的德意志帝国。

即便遭遇一次次的战火,但都能迅速崛起。原因就是,其强大的教育基础决定的科技和人才!

这也是为什么二战后,斯大林舍弃了德国50亿美元的黄金储备,而是搬走了一大批的德国工业设备!这就是科技的力量!然而科技从何而来,自然是人才!人才从那里来?自然是教育而来!

华夏五千年历史,自满清入关,便无任何一项科学技术流传于世。明末时华夏并没有落后世界,这时候距离瓦特的蒸汽机还有百年之久,华夏依然是世界强国。

民国初期华夏沦为半殖民地时代。科学技术严重落后于世界。更兼民众愚不可及。

野蛮部落摧毁华夏文明,愚昧、保守、狭隘代替放眼看世界。士子只知道四书五经,高官厚禄,何曾有“修身治国平天下”?终清一朝,可有一英雄人物傲立于世?

华夏为何遭遇战火后,没有像岛国,德意志一样的迅速崛起?就是因为科技远远落后几百年,就是因为没有教育,没有人才!始作俑者,正是眼前的“千古一帝”,以及他祖先们,子孙们的孜孜不倦的愚民结果!

华夏的芸芸少年,地球上最聪明的一个民族,被愚化到了见面就磕头,皓首穷经的一群书呆子,软骨头!在这一点上,满清成功了!不知汉人有没有流过泪,痛心疾首?

第114 章 教材

大雪山上,汉人,苗人的孩子,大大小小加起来,怕是有上千人之多,不过这件事情,还得找熊海兄弟。

对于世世代代居住在山里的苗人来说,如何劝服他们,让他们的孩子上学,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家庭少了劳力不说,最重要的是,你得告诉他们,读了书又什么用!

有时候,你费尽口舌,千言万语,还不如人家头人的一句话。

熊海熊江兄弟俩带着一群人,在黄铁矿矿井里正忙活着,看到王斌过来,熊海急忙走过来,把蒙着口鼻的布条取下来,嘴里问道:“王兄弟,你怎么来了”

王斌指了指熊海手里的布条,熊海道:“主要是这硫磺的气味大,得把口鼻遮住,不然时间长了不行。”

王斌又想起了后世的口罩,说道:“熊大哥,回头我让人做一批蒙脸的东西,给你们送过来,或许有帮助。”

熊海点点头道:“那感情好,王兄弟你做的东西一定不会错的!”

黎老汉远远地走了过来,看到王斌和自己的孙子,也赶紧乐呵呵地上前打招呼。

几人找了块地方坐下,王斌对熊海和黎老汉说了自己准备在山下建一座学堂,让山里的孩子都去上学的想法。

熊海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王斌竟然找他谈这些事情,一时反应不过来。

黎老汉倒是一下高兴了起来,摸着嘴角上的胡子颤颤地说道:“王大人,你这可是大善行啊!现在这山里来的人是越来越多,汉人苗人加起来有上万人了,光是小孩子怕就不下上千个!如果孩子们都能上学堂,那可是大功一件啊!”

见熊海沉默不语,黎老汉埋怨道:“熊海,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难道天助会害你们你难道愿意苗人的后代都是睁眼瞎,一辈子呆在山里”

熊海沉思道:“老丈,我不是这个意思,苗人后代能上学堂,我当然高兴。只是这上学堂,花费不少,家里有男丁的,都想有个帮手,怕是有些难啊!”

王斌道:“熊大哥放心,学堂不用花费钱财!孤儿的话,可以住在学堂里,包吃包住。”

“另外,将来孩子们长大后,都有地方找活路!大雪山上的铁厂,以及咱们将来其它的生意,都会优先照顾上学的孩子们!”王斌加了一句。

熊海不禁诧异道:“天助,那得花多少银子啊!这是不是长久之计啊”

王斌正色道:“熊大哥放心,无论如何困难,学堂我一定都会办下去的!再说了,再缺银子,也不能在这上面省!”

熊海道:“天助,我当然相信你!孩子们学堂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和黎老丈商量一下,到时弄好了通知你。”

黎老汉抚着花白的胡须道:“天助,你这是大善举啊!我和熊海代表大雪山的孩子谢谢你了!”

王斌也动情地道:“咱们都是一家人,这些孩子就是咱们自己的孩子!我绝不会亏待他们!”

熊海感动地拍了拍王斌的肩膀,久久说不出话来。

自从王斌上山以来,苗人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暂新的房子,衣食无忧。而这一切,都是拜王斌所赐。

安全有了保证。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忍饥挨饿。而今,王斌又要办学堂!

一想起苗人的孩子能和汉人的子弟一样,读书写字,熊海的心里就不由得一阵火热。要是这事真办成了,山里的苗人还不得感激自己一辈子,立生祠都有可能!

熊海当然知道,这一切的功劳都是王斌的,他也无意和王斌争夺什么。对他来说,王斌是他的恩主,也是苗人的恩主,他已经决定要跟着王斌死心塌地的干下去。

王斌的队伍在河谷训练,苗人的年轻汉子都是垂涎欲滴,许多人都是蠢蠢欲动,就连自己的弟弟也不例外。

大雪山如今火热朝天,又是铜铁矿,又是煤矿盐矿。熊海怕影响开矿,所以一直不让自己的族人参杂其中,只不过他也不知道能顶多久。

熊海道:“兄弟,我的族人里面,十七八岁的年青闲汉大概有三四百人。这些人平时也就是打打猎,好勇斗狠。你如果要人,就把他们收了,省得他们整天弄得鸡飞狗跳,到处惹事。”

黎老汉跟着说道:“熊海说的是!自从沐滩河谷的土匪被灭了之后,大雪山南麓的汉人跑过来好几千,山上挖矿的人是足够了。咱们汉人里面,也有三四百人闲着没事干。他们年轻气盛,不愿意干这些活路,你还是赶紧收了他们,省得碍眼!再说了,如果他们跑到山外去到处乱嚷嚷,对山上总归不是件好事情。”

王斌点头道:“大家放心,等忙完了学堂这件事情,我就来处理一下这情。你们下去通知一下这些人,半个月后,我会重新招一次兵。我不能确保他们都被选上,所有的人要经过考核。选不上的人如果想找活路,可以在山里的工坊干活,不愿意的请随便,咱们绝不强迫任何一个人!”

“泰西各国书籍,其句读勾勒,讲解甚烦。如果句意义足,则记‘。’;意未足,则记‘,’;意虽不足,而义与上句黏合,则记‘;’;又意未足,外补充一句,则记‘:’;语之诧异叹赏者,则记‘!’;问句则记‘’;引证典据,于句之前后记‘“”’;另加注解,于句之前后记‘()’;又于两段相连之处,则加一横如‘——’。”

这是19世纪后期,清末人张德彝所著的《欧美环游记》中,介绍西洋的标点符号的一段文字。

中国古代没有后世的这些标点符号。在中国古代文书中,一般不加标点符号,而是通过语感、语气助词、语法结构等断句,经常出现歧义、造成对文章字句的误解。

在王斌所编的新型国文教材中,他当然要把后世,这些新的标点符号应用到文章中去。他只是把张德彝的备注稍微改了一下,以便和自己后世语文课程所学的一样。

王斌身边空无一人,他也只有奋笔疾书,自己一个人准备教材资料。

至于汉语拼音,华夏原来没有拼音字母,采用直音或反切的方法来给汉字注音。这两种注音方法,用起来都不方便。

王斌对汉语拼音则是熟谙于心。24个韵母和23个声母,16个整体认读音节。一二三四,四个声调。使得拉丁字母和汉语拼音完美结合。

《三字经》与《百家姓》、《千字文》并称为三大国学启蒙读物,合称“三百千”。在历代编写的启蒙教材中,数《三字经》影响最大、流传最广。

《三字经》浅显易懂,取材广泛,包括中国传统文化的文学、历史、哲学、天文地理、人伦义理、忠孝节义等等,而核心思想又包括了“仁,义,诚,敬,孝。”

《百家姓》,是一篇关于中文姓氏的文章。按文献记载,成文于北宋初。原收集姓氏411个,后增补到568个,其中单姓444个,复姓124个。《百家姓》采用四言体例,排列姓氏,句句押韵,虽然内容没有文理,对于文字认识还是有其特点。

《千字文》为四字句,对仗工整,条理清晰,文采斐然,语句平白如话,易诵易记,是影响很大的启蒙读物。

再加上《弟子规》,《幼学琼林》等,足够学生们学习了。

除了这些华夏的古典书籍,王斌亲自编的教材中,则是像《古文观止》的一样,包括了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以及散曲小说。

当然,教材中,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大行其道:屈原的《离骚》节选,岳飞的《满江红》,文天祥的《正气歌》,范仲淹的《岳阳楼记》,王昌龄的《出塞》等等……。

至于注重个人情操的《陋室铭》,《爱莲说》等文章也是著于其上。

至于数学,王斌当然是打算要使用阿拉伯数字了。

阿拉伯数字传入华夏,大约是13到14世纪。但随后几百年,阿拉伯数字在华夏没有得到及时的推广运用。后世的20世纪初,阿拉伯数字才在华夏才开始慢慢使用。

而在王斌所处的后世,阿拉伯数字已成为后世人们学习、生活和交往中最常用的数字了。

至于数学的基础知识,王斌则是从自己知道的加减乘除,乘法口诀,混合运算,分数,百分数等开始。

再就是整数和小数,正数和负数,方程;各个图形的面积,周长,体积等。然后再加上坐标系,象限,勾股定理,函数等。

至于地理,王斌只是按照记忆,画出了一副粗略的世界地图和华夏地图,对世界的各大洲,大洋,以及国家,都做了一个粗略的介绍。

历史也是和地理一样,分为华夏和世界部分。作为历史迷和军迷,王斌当然知道的比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都多得多。查看资料,一本粗略的历史课本就面世了。

第115 章 希望学堂

但是,王斌面临的主要问题就是教师人才不足。也许国学,地理,历史,他可以找到相应的教师。因为这些科目都和华夏一直以来的国学教材瓜葛甚大。而对于数学,王斌只有先交给教师们,然后再让他们传授给学生们。

王斌自己负责教材的编写,尽管自己对此是外行,但谁比自己更合适呢?自己后世好歹上过正规的大学,后来为了辅导女儿,自己对小学和中学的课本并不陌生。凭着记忆,自己可以慢慢的回忆着写出来。至于目前,因为还没有教材,就只能先让学生们学习国学课和体育了。

山上的教学由马撒依负责,这是个奇人,不可放过。王斌自己担任“希望学堂”的校长,马撒依担任副校长。山民们没有那么大的男女之别,对马撒依坦然接受,都觉得她才高八斗,理所当然。

至于教课的内容,除了上面的国学,数学,地理,历史等,体育则是新加入的,不过也加入了许多军事训练内容。

至于和军中作战紧密相关的测绘,也被他列了出来:沙盘制作,地图的绘制,等高线,比例,这些都是重点内容。学生学习一段时间后,王斌打算自己亲自教授。

王斌回到了宜宾,就把全部的精力全部投入了新教材的编写,由于他手头没有任何教材可以借鉴,所以这华夏史上第一部系统的教材在十多天后第一次新鲜出炉。数学、地理、历史,至于国学,王斌自知能力差的太远,只能按照自己的记忆,从拼音字母和分标点符号开始。

要是有顾炎武或者王夫之,或者黄宗羲其中一位大儒在此,就好的多了!

不过,现在也足够了,对于这些刚进入学堂的孩子们,支撑个三年基础教育是没有问题了。

学校的宗旨不仅仅是只教知识,而最重要的是教孩子们怎样做人,做事,形成自己的人生观。

同时,这套教材的大部分也适合于自己的军队,最近自己忙,把这些家伙文化课的事情全忘了。

十多个从流民中招收的“民办教师”们规规矩矩的坐在下面,手里拿着新编的数学教材,听王斌介绍阿拉伯数字以及相应的数学知识。

当王斌把手头辛辛苦苦编撰的教材交到马撒依和几位“民办教师”手上的时候,马撒依一句话差点让王剽窃的一口血没有喷出来,“这是谁写的字怎么跟狗爬似的”

这十几个人,包括马撒依,都是将来学堂里的民办老师。他们都是由王斌在大雪山和老君山万人之中,亲自面试和选中的“文化精英”。

原本以为教授阿拉伯数字给这些人,会非常的辛苦和耗时间。谁知道,出乎王斌的意料,这些人里面,有好几个涉猎甚广的“民办教师”,他们对这阿拉伯数字并不陌生。

这些人都学过《算经十书》,《数书九章》,甚至徐光启翻译的《几何原本》,几个人也都有所研习,只不过程度深浅不一而已。经过半个多月的“培训”后,已经算是勉强及格的人民教师了。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人民群众的探索精神和学习力。这些人幸运的碰到了自己。否则,在满清这样的统治之下,他们的这些兴趣和爱好,也会被残酷的现实扼杀在萌芽里面。

这几个“民办教师”得到这些数学教材,也是如获珍宝。长久以来,华夏的数学教材一直都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系列。王斌编的这本数学教材,多多少少已经算是一个系统。

国学课本则是要简单的多。另外十多位“民办教师”们只是要学习好汉语拼音和标点符号。对于苦读多年四书五经的他们,这点事情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将近半个月的备课时间,对他们来说,绰绰有余。

只是当讲到地理知识时,下面的这些教师们一个个的睁大了眼睛。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外面还有这么多的国家,这么大的世界!

当然,对于地球是圆的,月亮只是个荒丘,许多人都是半信半疑。至于地球,太阳的旋转,他们虽然道听途说过,心底里却是觉得不可思议。

和后世不一样,王斌并没有列入英文课程。这时候的日不落帝国还没有兴起,工业革命也是在100多年后。王斌的目的是把汉语推向全世界,就像后世的english一样。

虽然很多人,都对其中的道理疑惑不解,但是他们吃王斌的饭,自然会义无反顾的把这些知识传授下去。

这50多个“民办教师”,他们已经经历过太多人世间的悲欢离合,酸甜苦辣。面对一个没有恶意,没有盛气凌人的主家,再加上一个月5两银子的高薪,没有任何人会说半个不字。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这国文课本上的卷首语“少年中国说”是王公子你亲自作的”离开房间时,一个“民办教师”问道。

“是的!”王斌点了点头:“这也是我对咱们这些孩子的期望!”

深秋的黎明,薄雾散去,太阳刚刚升起,整个山林都披上了一层瑰丽的色彩。王斌从房屋里面出来,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受着山林的静谧。

大雪山的山腰处,一处巨大,平坦的地方,建起了整齐划一的新房屋。原来山里散居的苗人,汉人们基本上都是各居山道两侧,形成了两个五六千人以上的大村镇。只不过镇子中间用一条巨大的山道隔开,山道一侧居住为汉人,一侧为苗人和其它一些少数民族。

这一排排的新房屋都是由水泥制成,就连其间的道路也是水泥板铺成。一丛丛移栽的小树也是整齐的分布在路旁,也就是大家的住房前。再加上村镇旁流淌的溪流,参天蔽日的大树林,亦然一副世外桃源的模样。

在靠近两座村镇的一大片空地上,同样也有一排几十间房屋,这里本来是王斌修给一些重要人物居住的地方。不过事急从权,现在先征用来作为学堂,自然是再也合适不过。

新建的房屋与平常的房屋基本一样,唯一区别的是房间大些,门窗大些,彩光条件好。大的房间可以和后世的中小学教室媲美,摆上二三十张书桌绰绰有余。几十间房屋下来,基本上可以容下三四千人。容纳大雪山上的儿童,基本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其中的20多间房屋用来做学生的教室,两间教室是教师们的办公室,一间作为教师们的休息室。

另外的20几个房间是教师们,学生们的宿舍。

山上的流民们也没有闲着,一起来帮忙,只是几天功夫,把整个房屋前的大约两个足球场大小的地方周围修的是平平整整,一个杂草都没有,作为学堂的操场。操场靠墙的地方,是一个高台,用于集会讲话时登高使用。

按照王斌的要求,在校舍的周围建起了一道低矮的水泥墙,校舍的一角则是早已经建起了供教师们,学生们解手的厕所。

挨着学生宿舍的两座房间则是饭堂和澡堂,供教师和学生们就餐和洗澡用。

至于学堂的名字,王腹黑无耻的套用了后世大家耳熟能详的希望小学,只不过名字改成了“希望学堂”。

一块宽约一米,三米左右高的、刻着“希望学堂”四个红字的石碑就矗立在学校大木门正门前左边的平地上。在木门右首的平地上,一块同样大小的石碑则刻着“为华夏之崛起而读书”的字眼,同样是王某人无耻地剽窃自后世的杰作。

两块石碑一左一右,白石红字,吸引着来往的学校师生和过往的山民们。

这是“希望学堂”的开学典礼,很多父母放下了手头的活计,亲自把自己的孩子送到了“希望学堂”。100多名山上的孤儿也在李破奴的组织下,到了学堂的操场上,阿元和石头也在其中。

王斌亲自参加了第一天的开学招生典礼,学堂的“民办教师”们坐在一张张从山下买上来的木桌前,对前来上学的学生们进行一一的登记工作,男学生分成几班,女学生分成另外的班级,这是时代的局限,王斌也不敢在这方面挑战民意和传统。

登记完毕之后,学生们被集中在了操场上。孩子们虽然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高低也不一,但一个个打扮的干干净净,看来父母们也十分重视自己的孩子们能上学堂。

对这些颠沛流离,尝尽人生苦楚的泥腿子们来说,读书识字那是神一样的事情!但天上砸下了大馅饼,王斌不但要让他们的孩子们上学堂,而且免费。

什么时候,自己这些卑贱的被当官当兵的当烂泥巴一样踩在地上的人,自己的后代也能读上书了!

按照上面传下来的,自己的孩子们将来最少也会过的比自己好,又好的出路,何乐而不为呀!

而对于这些山里的孩子们来说,几天前,他们也许一个字都不懂,但今天他们却要接受新的知识,迎接新的人生。

第116 章 校园

深秋的朝阳升起。射在人身上,却没有炙热之感,一片暖意包围了整个校园。

王斌站在了操场的高台上,看着底下面黄肌瘦的国人,满脸的稚嫩和茫然,他的心头一下子沉重了起来。

他理了理情绪,对下面衣衫褴褛、难民般的孩子们大声说道:“孩子们,你们好,我是学校的王校长,很高兴见到你们。”

他指了指马撒依和旁边的“人民教师”们道:“这是马副校长,这几十位是你们的老师,我们欢迎你们来到这里上学!”

王斌带头鼓起了掌,马撒依和旁边的“人民教师”们也是附和为之。

下面的学生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一瞬间都忘记了怎么样回答,场面一下静了下来。

还是李破奴聪明,捅了一下站在队伍边上的熊江、熊海兄弟俩,熊海赶紧在下面带头大声道:“校长好,老师们好。”

其他家长们如梦初醒,也都带着自己的孩子们一起喊了起来:“校长好,老师们好。”

王斌向李破奴和熊海投去了一丝赞赏的目光,待现场的声音下去后,才朗声道:“今天是你们上学的第一天,我希望在这里你们能学到知识,生活的开心,将来做一个有用的人。”

他顿了一下道:“唐朝的诗人李白说过:“天生我材必有用”。请你们相信,你们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你们要记住,你们有能力成为一个对父母,对家庭,对他人有用的人。所以当你们面对以后任何学习上的困难时,请不要害怕、退缩,要挑战自己,让自己去尝试,并为之努力!要相信自己,超越自己!”

他充满感情地对下面一个个幼稚的面孔道:“同学们,你们要记住一句话,或许你们今天不懂,但你们以后一定会懂。这句话是什么呢?这句话就刻在学堂门前的两块石碑上,第一就是你们是我们华夏民族的希望。“希望学堂”就是你们梦想开始的地方;第二就是你们为什么要读书。你们不仅要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更重要的是要为了华夏民族而读书,为了华夏民族的崛起而读书。谢谢同学们,我今天的讲话完了。”

王斌朝着面前的人群深深的鞠了一躬。学堂里的成人率先跟着欢呼,孩子们接着也起立欢呼。

王斌心里有一点尴尬,刚才的反应并不激烈,如果没有那就更狼狈了,看来这教育果然是任重道远啊!

看到王斌下来,台下的家长和前来学校观看的大人们都过来打招呼,大家都恭恭敬敬,就连熊海和黎老汉都不能例外!

接下来就是分班,打扫学堂里的教室,学堂其他场所,就连厕所都打扫了个干干净净,还是这个时代的孩子淳朴呀!

孩子们忙完后,规规矩矩的坐在座位上,就连最调皮的孩子也不例外。大家一个个眼睛睁得大大的,目不转睛的盯着讲台,看着老师们在计数着黑板前一摞摞的课本,等待着新课本发到自己手里。

待拿到了课本后,孩子们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课本,想看看自己的课本里都藏了些什么。

没有住校的孩子领完课本,随父母回家。孤儿们则是在忙完班级的事情后,拿到课本,回到宿舍。然后开始打扫宿舍卫生,整理床铺。

学生们的宿舍距离校舍大约三百米远。每间宿舍里,都是铁架烧成的上下床,,崭新的床板,厚实的被子,洁白的床单,每个人都有一个枕头,甚至衣服鞋袜都是一人两套。

不过,校长的要求也很严厉,那就是每天必须洗澡,还要用盐刷牙,同时要遵守学校里的规章制度和纪律。

不过对于里面的大多数孩子来说,他们都多年流浪在外,被这样严厉的管着,反而心里温暖了起来,有了一丝家的感觉。

许多孩子住进来的时候,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在外担惊受怕,忍饥挨饿的日子终于一去不返了,现在睡在温暖干净的宿舍里,许多人的心里都记住了校长的话,要好好读书,将来做一个有用的人。

从今以后,他们的大多数时间就要在校园里度过了,每个人的心里都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憧憬。

次日,随着一轮朝阳升起,山间的路上,到处都是背着书包,熙熙攘攘准备上学的孩子。孩子们的笑声打破了山林的寂静,也使得群山生气勃*来。

上课铃响了,大大小小的孩子们一下子就涌入了各自的教室。放好书包,大家迅速在操场集结,开始做早操。

早操现在就是热完身跑步,王斌让一个家丁担任体育老师,体育也非常重要,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学习也一样。

在做过早操后,学生们开始了课堂学习,伴随着琅琅的读书声,校园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诗一样的画境,青山绿水,“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远远飘去。

站在新做的黑漆板前,手里拿着粉笔,看着面前的这些四岁到十岁左右不等的女孩子,马撒依的眼睛里充满了爱恋和希望,就连她自己一瞬间也似乎找到了自己人生的价值。

由于几千年传统男尊女卑的观念实在是深入人心,前来上学的900多孩子里只有60多个女孩子,而且年龄基本没有超过10岁的,十岁以上的已经基本跟着父母干活学做女红针线了。

但即使是这样,马撒依依然对面前的这些孩子充满了希望。因为王斌对她讲过,这些孩子就是华夏将来的希望!

尽管有些不明白王斌话里“希望”的确切意思,当王斌问她愿不愿意接受这样一份“工作”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对于她自己来说,她的心里也是有追求的。她觉得这样更充实,更有意义,也更能让自己的思想接近王斌。

尽管她不能确定自己和王斌的关系,但有一点她现在明白了,她不能让自己的婚姻和人生被旁人决定,即使是自己的父亲也不行!这也许就是王斌和自己谈过的“婚姻和爱情自由”吧。

桌子和凳子都是王斌在山下买的,毛笔和纸张也是王斌代劳,谁要他要当冤大头!

至于上课的粉笔和黑板,这粉笔和黑板都是王斌让山上的木匠做的,在这个时代,可是新鲜的玩意。粉笔用石膏加粘土做成,山上到处都是生石膏,山上的木匠做了粉笔模具,一下子就制成了。

至于黑板,木匠们精心制作了几十块优质的长方木板,表面刨得精光,长方木板表面涂了几层黑漆就成。

相对于只有30多个女孩的两间教室,其余20间教室则是被近千名四五岁到十岁的的男童完全占据。

当然,这些孩子其中也夹杂了不少的孤儿,和阿元一样,这些人都住在了学校的宿舍里。

尽管当时都是被自己的父母或者家人赶来上学,但是孩子们很快就被这里的一切深深的吸引了。

心高一点的父母,已经梦想着自己的孩子们能够将来鱼跃龙门,而普通一点儿比较现实的,也都希望孩子能学一点东西,最起码可以写写字,比划比划,记记账之类的。

“老师早!”

“同学们早!”这一次当何慎云站在讲台上,说出嘴里的这四个字的时候,自己恍惚回到了儿时的学堂,一股神圣感,责任感一瞬间在何慎云的胸中升起。

作为一个富绅家族出生的孩子,如果不是战乱,何慎云现在或许也是锦衣玉食,纨绔于酒肆青楼之间。奈何六年前“夔东十三家”和满清扯锯于川东,何慎云的父母都在战乱中身沒,只剩下他独自一人漂流川南,最后在大雪山中落身。

昔日锦衣玉食,声色犬马的富家公子,如今的大雪山“希望学堂”、名副其实的“民办教师”,何慎云心中却已经是十分的满足。他十分珍惜眼前的一切,希望这一切能够持续下去。家族曾经的辉煌对他来说,只是美梦一场!

当他从王斌手中接过那些教材的时候,一下子他就被深深地吸引了,特别是那些阿拉伯数字,搅得他心痒难耐。

虽然他以前也是沉醉于数学内的奥秘,但是这样系统的教材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自然是一下子就陷了进去。

这不,第二天早上上学的时候,何慎云惊奇的发现,其他的老师也都是双眼通红,满眼血丝,显然都是睡眠不足。大家见了相视一笑,掩饰住彼此的尴尬。

相似的事情也发生在马撒依身上,她一晚上都在琢磨为什么地球是圆的,地球上为什么有这么多海洋,大洋的尽头还有那么多国家,为什么地球还可以旋转?她想的脑袋都痛了,直到很晚才沉沉睡去。

“同学们早”,“老师早”,这是每堂课上课时,同学们和老师们必须说的话,下课了,同学们也要对老师们说“老师再见”,虽然只是短短几个字,但却表现了中华传统文化,一种尊师重道的思想。

第117章 少年中国说

孩子是国家的未来,也是民族的希望;孩子能否健康成长,关系到国家的前途命运,关系到民族的兴衰成败。

后世还不是又那么一句话吗:年轻人是早晨八九点的太阳,朝气蓬勃,蓄势待发。那么孩子就是清晨的黎明,是八九点的太阳能正常升起的基本前提。

学过几天三字经后,“希望学堂”的国文课才开始正式开始。

学生们发现这次的国文课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家来学习三字经,而是从学习汉语拼音和标点符号开始。

汉字拼音加标点符号,后世许多有小孩的家中都会挂一幅汉字拼音表,王斌也不例外,这也就是王斌这套国学学习的基础。

至于学校要求的写字从左向右的横向写法,也很快被孩子们接受。至少这样可以不弄脏纸张和衣袖。

王斌编的这种国学教材,偏向于白话,完全是根据自己后世记忆中小学的教材而来。课本的前言却取自于后世梁启超的“少年中国说”,也同时在课本里第一次在文中加入了国家的概念。

华夏经历了几千年的封建统治,民族意识极其淡薄,国不知有民,民亦不知有国,华夏博大精深,源远流长的千年文化文明,对底层的劳动人民来说实在是遥之又远,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他们骄傲的东西,对他们来说,活着比一切都重要。

打开“国学”第一册的首页,就是腹黑王校长剽窃自后世的“少年中国说”了。王剽窃只是修改了其中的一点点,同时加入了一点自己的话语。

同以往的所有古籍不一样,这套书里所有的文章都是自左向右读写,并且加入了标点符号,其中就包括这篇“少年中国说”:

“中国,华夏也,居世间已不知凡几。唐虞之郅治;秦皇汉武之雄杰;汉唐之文学,宋之妖娆,何其巍乎!然自崖山之后,士人皆言世间已无我华夏,呜呼,我华夏果无矣乎?吾心曰:恶!是何言!是何言!吾心目中有一少年中国在。

欲言国之老少,请先言人之老少。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将来。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恋心;惟思将来也,故生希望心。惟留恋也,故保守;惟希望也,故进取。惟保守也,故永旧;惟进取也,故日新。惟思既往也,事事皆其所已经者,故惟知照例;惟思将来也,事事皆其所未经者,故常敢破格。老年人常多忧虑,少年人常好行乐。

故老年人如夕照,少年人如朝阳。老年人如瘠牛,少年人如乳虎。老年人如僧,少年人如侠。老年人如字典,老年人如戏文。此老年人与少年人性格不同之大略也。

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世界则国胜于世界,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吸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至于卷尾语,则是“王剽窃”剽窃的另外一首诗,旨在劝学生们坚定意志,努力读书。诗名“竹石”:“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由于大多数的学生出身贫寒,这首“竹石”自然就成了许多孩子口中的佳作,也成为了他们的座右铭。

这一篇卷首语“少年中国说”,便成了这些孩子们日日朗读背诵的必须。以至于很快,这篇文章便在整个大雪山周围的四县之地迅速传播开来。

小凤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聚精会神的听着台上老师的讲课。而她的弟弟小五和小四则坐在第一排画。两人身上都穿着新做的衣服。几个人家在宜宾县的山里,由于距离遥远,他们姐弟三人都住在学校的宿舍里。

一切就像做梦一样。自从那天她在家里面遇到去山里游玩的校长和副校长,而她只是送出了一杯热水,她的生活就翻开了新的一页。

为了让她和她弟弟去上学,马副校长亲自上门。她不仅送给了全家每人两套衣服,还留下了不少生活所需。

她的父亲被介绍到了大雪山上,做的只是一个看仓库的差事。她的母亲也到了山上做事,只不过是进了军服厂,做缝制衣服的事情。而她和弟弟们,全部都到了希望学堂里面上学,住进了宿舍里面。

小凤拿起毛笔,在纸上颤抖着写下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天字。这是她平生第一次进学堂,第一次拿起毛笔,第一次写字。轻巧的毛笔对她来说,此刻却是重如千钧。

就像昨天老师教的那个“人”字一样,她都是练了好几百遍,才草草成型。为了不浪费纸张,她把废纸用了很多遍,直到纸张的每一个角落都已经被写满。她才不甘心的放下了毛笔。

王校长和马副校长对她们一家这么好,她自然不想辜负校长们的期望。

“姐,你的字写的真不错!今天何老师还表扬你呢!”操场上,小四对着姐姐羡慕地说道。

“你也要和小五好好学习,不然会被其他人看不起的!王校长和马副校长也会不高兴!”小凤对两个弟弟说道。

“姐姐你放心,我和小五一定会好好学习的!”小四挺着胸膛说道。

“小五,你不要天天只知道玩!上课要好好听老师们讲课,多学些东西,听到了没有”小凤对小五说道。

小凤的真实年龄只有九岁。显大的原因主要是干的活太多,风吹日晒所致。等到学校上了一个月课以后,皮肤变得白嫩起来,整个人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就连他的两个六岁和七岁的弟弟,现在也打扮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也开始爱讲究起卫生来。

对于阿元来说,他已经12岁了。虽然年龄也不算大,但确实已经错过了最好的读书年华。在他的心里,却是想好好的读上几年书,然后跟着王斌的队伍,走南闯北。

只有校场上那些日夜训练的士兵,才能让他心动不已。大丈夫金戈铁马,马革裹尸,这才是他的理想。

他知道王斌对教育的看重,所以他也不敢丝毫的掉以轻心。只有在学校好好的完成学业,他才有弃笔从戎的可能。

和阿元不一样,石头的心里就是希望将来能像杨师傅他们一样,能够造出火铳和火炮。自从他第一次接触到这些火器后,他就深深的被这些机械吸引了。

他羡慕王斌的身手,但也知道自己成为不了王斌那样的人。他喜欢机械这些玩意儿,也知道王斌对火器的重视,当然希望自己能从这一方面努力,帮助他的王校长了。

至于课堂上的其他学生,大多数人对未来还是懵懂一片。他们的年龄太小,只知道遵从师长和父母的教诲,好好读书,学到知识。

“梁石头,你站起来,背诵一下“少年中国说”的最后一段。”国文老师站在讲台上说道。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梁石头开始朗朗的读了起来。他的声音响亮,飘荡出了教室,传出去很远……

由于“希望学堂”并没有建在大山深处,而是建在了大雪山山腰下的一处平地上,距离新建的两座村镇只有五里不到的路程。这样做的目的也是方便山里的孩子们上学,毕竟,现在大多数的孩子都住在这两座村镇上。

谁料到,大雪山山下的人家,纷纷打听到了这个“希望学堂”在哪里。前来求学的百姓人满为患,山上不得不用又建起了几间新的房屋作为新来的孩子们的学堂。

把孩子送到这里上学的人家,不单单只有穷人的孩子,也有一些富人乡绅的孩子。而这些人送孩子的原因非常简单,一是图省钱。二则就是因为王斌的那一篇国文课本的开卷语:“少年中国说”。

懂点文章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一篇“少年中国说”写的是多么的惊世骇俗,多么文采嫣然!能写出这样作品的人,肯定是一位当世大儒!在这样的学堂上学,可比乡间的那些酸儒强多了,孩子也一定能够获取更多的知识,得到更好的培养。

王剽窃并不知道自己在大雪山周围四县声名远扬。在山上呆了几天后,眼看一切都上了正轨,王剽窃就回了自己的宜宾守备营地,他又太多的事情需要考虑,他也要琢磨自己怎样去走下一步的路。

由于是自己一个人的关系,王斌并没有像自己的前任郑大虎一样,住进宜宾县城里。而是跟士兵一起,住在宜宾发守备营地里。

不过这样也好,永远都不会觉得冷清,几百个年轻人在一起,总被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人呆着强的多。

第118章 线列战术

在*的配比方面,英国化学家歇夫列里在1825年经过多次实验后,提出了黑色*的最佳配方,理论上硝、硫、碳配比率以7484%、1184%、1132%为最佳*。英国按照这一方程式,配制了硝、硫、炭的比率为75%、10%、15%的枪用发射*,以及组配比率为78%、8%、14%的炮用发射*。

华夏虽然在宋代就已经掌握了*的主要成分,但在成分配比上还不成熟,除了这三种成分外还掺杂着清油、麻茹等十种成分,这些成分主要是易燃物质,说明宋人还未能充分认识到*的爆炸性能。元代*成分构成更加合理,*的组配比率更加科学,其中硝石约占60%、硫磺约占20%、木炭约占20%。

明代《武备志》、《纪效新书》中记载,火绳枪中硝、硫、炭的比率为7575%、106%、1365%,已经比较接近后世的*配方。满清兵书《大清会典》及《筹海初集》等书中记载中,硝、硫磺、木炭虽不是8:1:1的比例,但在实际制造中则是8:1:1的比例。

后世*的生产流程包括:原料粉碎、组份混合、药料压实、造粒、光药、净化筛分、混合,装箱。

当然对于王斌来说,他现在没有这样的设备,来实现*原料物理化和化学化的充分加工。

位于山腰的这一处*厂,和其它的铁厂,铸币厂完全分离。究其原因,自然是因为风险的控制,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自古都懂。

巨大的围墙上,“严禁明火”,“严禁盗窃”,以及“安全生产”的标语清晰醒目。这样字语的标识,*厂里面的生产房屋内,以及围墙上也是随处可见,可见制度的严谨。

*厂的主事,是来自湖广长沙府浏阳县的周师极。年近五旬的他因家道中落,随儿子一起来到四川谋生。儿子周有龙在王斌的手下做家丁。听到守备大人招收*人才,周有龙举贤不避亲,推荐了自己的父亲。

作为湖广生产“编炮”的世家,若不是因为意外的爆炸事故,周师极一家还可能是小康之家。他也绝对不会想到自己年已半百,还要承受这颠沛流离,落魄江湖的罪责。

不过现在终于稳定下来了。他现在有每月5两银子的银钱,又是干着老本行,自然是热情高涨,尽职尽责。

看了人家*厂的要求后,他才明白,自己以前的家族“编炮”厂不发生事故才怪!

安全培训、原料分离、生产过程分离、生产场地和成品库房分离、不时进行安全检查的监督检验人员……,这才是干事情必须要有的态度。

正在聚精会神指挥工匠和学徒们进行操作的周师极,发现王斌走了进来,赶紧过来迎接,引导王斌观看各个工序。

事实上,*厂的生产程序,以及*的配方,都是王斌一手制成,只不过执行的是周师极这些工匠们而已。

厂房内,工匠们正在分离土硝。工匠们用粗布过滤后的水,溶解土硝,然后用中间加有木炭的麻布进行层层过滤,最后留下的就是富含硝酸钾的纯净水溶液。

随后,含硝酸钾的纯净水溶液被倒入锅里,再加热蒸发,形成硝酸钾晶体。

木炭是*的主要成分之一,它的质量好坏对*影响很大。因此要制造出合乎要求的木炭是*的重要問題。不过对于*厂的工匠来说,这个却是最简单的。华夏民间几千年以来一直就在生产木炭。工匠们使用的是臥式土窰烧炭法,将木材經加热干餾而制成木炭。

用木炭冶炼的生铁一般具有细粒结构,铸件紧密,没有裂纹的特点。另外,用木炭生产的生铁含杂质少,适于生产优质钢。所以,大雪山上的木炭用于*制造上,有时也用于制铁。

木炭粉的生产却不在*厂里,而是设在一条奔流汹涌的河流旁,同样是依靠水力曲柄传动,进行木炭的成粉工序。

水力曲柄传动并没有王斌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平放的巨大水车,曲柄带着另一端的碾子,随着水车的转动,碾子也被曲柄带着做圆周运动。至于需要的碾盘大小,只要指定水车上曲柄的位置即可。

东汉时期,南阳太守杜诗就发明了水排,不过它的作用是鼓风冶铁。几千年来,华夏的百姓早已经把水力应用到了生产上,比较常见的水力灌溉,水力舂米就可见一斑。

在*厂里,木炭粉和硫磺粉都要经过细筛,才可以和硝酸钾混合,*。

工匠们把比率为75%、10%、15%的硝酸钾,木炭粉和硫磺粉混合均匀,放在碾盘上淋水碾压,待*完全变成灰色,这就完成了*的药料压实环节。

王斌并没有后世的机械式造粒缸,将*块制成大小均匀的*粒;他也没有石墨制成的摩光机,将药粒的表面磨光,除去气孔,降低吸湿性,以延长*的贮藏期。

压制好的*和米汤混合成团,然后靠人工压力过筛,得到颗粒化的*。

然后对制成的粒状*,放在大的铜质薄锅内,用蒸汽加热烘干,使之保持良好待发的干燥状态,然后装箱。

王斌知道自己制造的*,威力虽大大不如后世的*,但是和17世纪70年代满清的*相比,绝不止强了一星半点。

无论是从*配方,还是*的生产过程,自己的产品已经是大大超越了时代!即使同时代的西方,也不会有这样划时代的产品。

盾牌的历史和使用可谓历史悠久,但随着后世枪炮*等兵器的发展,盾牌逐渐被废弃。

盾牌虽然只能用以防御,但常配以刀枪,也能发挥很大的进攻能力。特别是攻城战时。

华夏军现在生产的盾牌为长方形和圆形两种,为硬木做成。长方形盾长三尺,宽两尺,主要为步兵中的刀盾手使用。圆形盾约为二尺,小型灵活,将来用于骑兵,同时步兵也可以使用。

当工匠问王斌要不要在盾牌上加一层皮革,或者绘制图案时,王斌一口就否决了。毕竟,将来的部队肯定是一支火器为主的精兵部队,搞这些没有用的东西干啥!

一旦他的刺刀研究成功,长矛手也不需要了,在大炮火铳的战争中,盾牌完全是个累赘。

王斌现在要走的路就是18世纪后期的排队抢毙战术,没有长矛手,刀盾兵,只有火铳手。

18世纪的排队抢毙看似没有战术,但实际上却是当时最先进的战术,没有任何同时代的战术能够与其相提并论。

现在大雪山的铅丸生产,就是把铅融化了,通过平管,然后从高处靠重力滴落到下面巨大的水池中,制成一颗颗小玻璃珠大小的铅丸。至于铅丸的大小,肯定不会是后世那种标准化的成品。

当不标准的铅丸放到铳管里,在发射的过程中,铅丸会不断的跟枪管发生碰撞,然后射出,射出的铅丸不是直线,而是曲线前进,误差范围实在很大。这也就形成了线列战术的应用。

因为只有这样大规模的齐射,才能对对方产生有效地杀伤。

历史上著名的三段射击,第一排射击后将枪械交给后两排装填,然后再传递给第一排继续射击,此战术在需要持续火力的场合经常被使用。

还有一种被称为徐进射击的变种,即第一排射击后原地装填,第三排走到最前面射击后原地装填,然后第二排走到最前面射击后原地装填,能够在持续射击的同时向前缓慢推进,直到抵达冲锋距离进行白刃战。

实际上线列战术并不是完全没有掩蔽,在实际的战争中,矮墙、战壕、栅栏和拒马刺等工事的使用是非常频繁的,其中以矮墙最为常用,它不影响士兵站在后面装填,却可以遮住从腰部以下的部位。

密集的线列阵型在面对骑兵时也更加稳固,如果采用密集队形,任何胆敢正面冲击步兵阵线的骑兵下场只有死路一条,骑兵在同等的战场宽度下将面对通常是三倍于自己的、亮着刺刀、站成密集队形的步兵,因而瞬间在战斗力上陷于劣势。

线列步兵的成本极其低廉、训练极其简单,成本上的优势使得其在对抗传统部队时几乎总是有数量优势,因而总是在战场宽度上拥有优势。这也是王斌极其看重的一点。

训练起几千火铳兵,可能一两个月就可以形成。但若是要训练成几千弓箭手,没有个几年功夫恐怕不行,而且士兵的天赋(视力,臂力)还得全部过关才行!

当然,火铳和火炮,骑兵是相补相承的。大炮轰,骑兵两翼冲击,火铳正面徐进,直至白刃冲锋,击溃对方。

但是,归根究底,排枪击毙的线列战术,需要的是严明的战场纪律。士兵的素质,底层军官的素质,决定了这支线列队伍的下限。

第119章 蜂窝煤

连绵的秋雨使得天气一下子凉了起来。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连续几天的秋雨,使得蜀地的人们一下子穿起了厚衣裳。城外的河流也是猛浪若奔,急湍似箭,在满天的秋雨中,翻滚着向下游而去。

看着窗外守备营地的校场,雨点噼噼啪啪地打在地面上;围墙边的大树上,黄叶不断的随着风雨落下。听着外面的雨声,感受着秋日的凉意,王斌心里惬意之极。

相比春季,王斌更喜欢秋日。秋雨引人深思,让人可以心神俱定,神清气爽。而春日却让人萎靡混沌,醉生梦死。刘禹锡的“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便是道出了其中的道理。

营房门口,几个身披蓑衣的人在雨雾中和士兵说些什么,随后几人进了营地,正是张直和高元爵一行走了进来。

进了房间坐下,跟着的高武和马大洪二人却是站着,始终不肯坐下,王斌也由得他们去了。

高元爵搓了搓手,不禁说道:“天助,这天气如此寒冷,快给上点好茶吧!”

自唐宋起,叙州府就是有名的产茶之地。尤其是有宋一朝,由于西北的马场都被西夏和蒙,金,辽占据,宋朝不得不和西南的吐蕃以茶易马,茶马古道也是由此而来。当时四川的六个茶马司,叙州府就占了两个,可见产茶之盛。

虽然明末清初,四川战乱频繁,但千年的茶树却还是留下来了不少,就在大雪山及宜宾地区。只是王斌到两地的时日太短,还没有时间顾及这些事情而已。

王斌赶快吩咐人下去烧水煮茶,高元爵看了看房间,连个火炉子也没用,摇头对王斌道:“天助,你一个堂堂的守备大人,怎会如此节俭!这附近的山上到处都是石炭,如此天气之下,怎不加个火炉”

张直却是摆摆手道:“高兄,现在大家都忙,三哥也顾及不了这些事情!再说了,这火炉还得人看着,不小心灭了的话,再生起来可费力了。”

王斌点点头,问张直道:“你怎么今天有空,和老高一起跑到这里来了”

张直道:“三哥,今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过来说一下特种士兵的训练情况,向你详加禀报一下。”

王斌点点头,看了一眼高武和马大洪二人,高元爵道:“高武,你和大洪在门口守着,不要让其他人靠近!”

待二人出去,王斌低声问道:“怎么样,这些人的训练怎么样还让人满意吧”

张直低声道:“从士兵里面挑了200人,训练了一个月,已经有一半的人被刷了下来。估计三个月过去,能有五六十人通过已经是不错了!”

指着外面的马大洪,张直道:“马大洪这小子就不错!不愧是从小练武,骑射俱佳,他估计能通过!”

王斌点点头,对张直道:“特种士兵的训练情况,要安排好,一定要注意保密!”

当初他让张直组建这支特种兵部队,就是为了应付可能的危险。三个月的强化训练,估计最后也只能剩下50人左右。

王斌对特种兵的选拔方法,是以秦时铁鹰锐士的选拔方法为参考,又糅合了许多后世的铁人三项比赛而成。

特种兵的选拔方法极为苛刻:首先就是身体素质。训练时,士兵全副甲胄、一口长刀、一把精铁匕首,同时手执一支长矛、负重八十斤、同时携带三天军食,总重约八十余斤,越野长跑一百里还能立即投入激战者,才可以算通过。

会游水的士兵,则是游泳3里,然后负重越野长跑八十里还能立即投入激战者,才可以算通过。

此关通过,才能进入武艺比试;个人武技过关后,还要通过骑马考试,火器使用测试,以及心理素质测试。如此一一下来,才能成为特种兵。

现在只是身体素质关,就已经刷下了一半的人马,后面的考核还有得苦够他们受。

张直接着道:“我带着他们在大雪山的中部深山里练习,没有人会发觉我们。第一批身体没有过关的,我把他们编为了乙队,通过的编为甲队。两边现在都憋足了劲在训练,乙队的很多人人都想进甲队,大家的情绪还是很高涨,毕竟被刷下去很丢面子。最后实在没有通过的也可以编为一支强军,作为斥候应该是足够了!”

看王斌看向他,高元爵道:“天助,高武已经有了三百人的骑兵队伍,不过咱们的马匹不够,只能几个人一匹马,换着练。另外,我来给你说一下,马鞍和辔头这些东西也得早点准备好。”

王斌点了点头道:“这样,守备营地里有一批生铁,张直安排人会给你送过去。你安排一下山上的铁匠和木匠,把马鞍和脚蹬,马蹄铁这些东西打造出来。现在大雪山上要造的长矛就超过上千条,还要打造铠甲,造火器,实在是忙不过来。”

王斌有些后悔上次去沐川长官司时,没有把生铁直接运到老君山上,不过现在也不晚。

王斌对高元爵道:“老高,我看老君山周围有不少村子。我打算在山下建一所学堂,让山里的孩子和附近村民的孩子都来上学,你觉得怎么样”

高元爵点点头道:“这感情好!山上颇有些读过书的人。回头我找一下他们,让他们去担任这个教学的老师。”

王斌笑道:“我来担任这个学校的校长,老高担任副校长,负责对具体的事务。张直你就负责军队的训练,咱们这叫民生和军政分开。”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高元爵感觉有些口渴,不禁问道:“天助,怎么热茶还不上来?”

王斌也奇道:“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慢?要不你们先坐着,我去看看。”

高元爵道:“左右无事,大家一起去看看,这天气现在越来越冷,走动走动也好。”

几个人走到后院,还没到门口,就看到烟筒上的浓烟,敢情厨娘还在生火。等王斌进了伙房一看,果不其然,烧水的妇人正满脸乌黑的在那里生火。

由于是深秋天气,再加上连绵的秋雨,可能是柴禾太湿,也可能是炭块的原因,妇人急的满头大汗,奈何那火就是生不起来。

王斌问道:“张婶,怎么这么久了,火还没有生起来”

张婶着急地道:“大人,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王斌不禁有些惊讶,来自后世的他用的都是天然气灶,从来不知道生火的困难,现在亲眼看到生个火这么困难,才知道原来平时家里的吃饭喝水是多么的不容易。

看到木材上架火烧的煤球,王斌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些煤球都是圆形的或者椭圆形的实弹,怪不得燃起来这么慢。

王斌问道:“张婶,这火是一直燃着还是每次做饭烧水前才生”

张直和高元爵都笑了,高元爵道:“天助原来真是五指不沾阳春水啊!这火当然不能一直燃着,都是每次要用的时候才生起来,不过这生火真是件挺麻烦的事情。”

每天还都要重新再点火,每次还这么长时间,实在是麻烦得很!

王斌一下子想到了后世的蜂窝煤,要是有这个东西在,那么以后就再也不用这么麻烦了。

王斌摇摇头道:“真是年龄大了,什么都忘记了,就连这些生火的东西都给抛到脑后了!”

高元爵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道:“天助你要是年龄大了,那我还不得成孤寡老人了,哈哈。”

王斌正色道:“老高,我刚想起了一个好东西!你回头要感谢我,这个冬天,你可能再也不会感到寒冷了。”

王斌按照自己的记忆,把后世的蜂窝煤炉子,蜂窝煤机和火钳画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天色变晴,王斌就叫了老君山上的铁匠下来,让他按照图纸去打造炉子,蜂窝煤机等。至于怎么弄,王斌就不管了,以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火枪大炮都能造的出来,王斌就不信,他连个简简单单的蜂窝煤机都造不出来。

王斌又让家丁准备一批煤末子,没有的话自己想办法磨碎,磨细,同时准备一些锯末。

王斌心想,到时可以把这玩意推广到各个省府去。光成都府,重庆府、荆州府、应天府这些大地方就能赚一笔,说不定康熙和吴三桂这两小子也会用上自己的发明。

黄昏时分,高元爵和高武带人带着生铁回了老君山,回去不仅要打造马镫,马蹄铁,以及铠甲这些东西,还要忙学堂建造的事情。

高元爵不禁一阵头痛,这王斌也不知道是从那里来的这些精力!

老君山上以前就有工匠,打造火铳大炮可能不行,但打造马镫,马蹄铁,以及铠甲,他们还是会的。

铸炮也不能放在老君山,这玩意必须得到深山老林里面去,不然动静太大,惊动了满清朝廷可不是闹着玩的。

第120章 用心良苦

清晨时分,江面上还浮着一层薄薄的白雾,两岸的山峦若隐若现。客船行走在平急的清流中,滚滚而逝的江水碰到船桨上,发出“哗哗”响声。

戴梓从船舱里走出来,连日来的阴雨天气让他闷烦。他活动了一下身子,深秋清晨的凉意让他精神一振。戴梓扫了一眼茫茫的江面,待看到孙虎在船头站立,他赶紧上前道:“孙兄,承蒙贤昆仲一路照顾!文开多谢了!”

孙虎摆摆手道:“贤弟无需多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等的本分!况且贤弟乃是天助的贵客,我兄弟二人就更加义不容辞了!”

正在此时,戴苍也跟了出来,看见孙虎二人在仓板上,戴苍问道:“贤侄,咱们这是到那里了”

一路上千辛万苦,好几次都是惊险交加,好在都是天佑人愿,化险为夷。一个多月下来,几个人的关系也是远非寻常,都成了莫逆之交。称呼上也自然变得亲近起来。

见是戴苍问话,孙虎忙道:“叔父,如今船已经过了泸州,用不了一个时辰就可以到叙州府了。上岸后,向南一个时辰,就到了咱们的目的地了!”

由于戴氏父子的身份特殊,光天化日之下,孙虎不敢带他们去宜宾守备营地,直接去大雪山比较稳妥。

戴氏父子自然是心知肚明,二人对孙虎的安排都是欣然接受。至于戴苍的好友徐润天,更是天生豁达,客随主便,沿途只是欣赏川地的美景而已。

不到一个时辰,客船到了宜宾南岸一处隐秘的码头。孙虎安排众人下船,李破奴这些天一直在岸边等候。见到孙虎几人安然归来,自然也是惊喜交加。众人上马,一路向大雪山迤逦而去,李破奴也立即安排人去宜宾营地,向王斌禀告此事。

直到此刻,孙氏兄弟才终于放下心来。两个多月多的功夫,二人是不辱使命,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虽说“吴楚风流自古同”,但大雪山的温度可是比江南冷多了!草木凋零的味道自然比江南更甚。一行人沿途欣赏风景,不时驻足观看,一颗心也完全安静了下来。

忽然,一阵琅琅的读书声传来,几人打马徐行,途径山腰下的那一所“希望学堂”时,几人都被深深的吸引了。

看了看学堂木门前,左右矗立的那两块石碑的字,戴苍不禁惊问道:“贤侄,这是那位高人所建的雅堂难道又是一座白鹿洞书院”

白鹿洞书院位于江西庐山五老峰,与湖南长沙的岳麓书院、河南商丘的应天书院、河南登封的嵩阳书院,合称为“中国四大书院”。白鹿洞书院因南宋理学宗师朱熹在此讲学而名噪一时,被誉为“天下书院之首”,地位可见一斑。

李破奴已经带人去山上安排,孙虎也是一头雾水,他讶然道:“叔父,我也不知这是何人所建我们兄弟二人离开时,并没有发现此处有这么一座学堂!难道是近日所建”

待朗朗上口的孩童读书之声传出,戴苍仔细一听,不禁哑然失笑,自嘲道:“我还道是那位高人的清修讲学之地,原来只是一所供稚童上学的学堂而已。”

看戴梓盯着前面“希望学堂”的石碑发呆,戴苍不由得心里一阵难受。怕儿子想不开,戴苍便劝道:“既来之,则安之,文开就不要想多了。”

戴梓摇摇头道:“父亲放心,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我刚才只是在想,眼前这座“希望学堂”,屋舍众多,花费不知凡几,恐怕又是天助的手笔吧!”

戴苍一怔,看了看石碑,不由得张嘴问道:“这却是何以见得文开是从那里看出来这是天助所建”

戴梓道:“父亲,从“为华夏之崛起而读书”,“希望学堂”这些字。试想在这大山深处,有谁会去耗资巨万,修起如此整齐划一的校舍来!也只有天助有这样的魄力!就像“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一样,气势磅礴,正气凛然!我不会弄错,这一定是天助的手笔!”

徐润天笑道:“你们父子就不用猜了,咱们进去问问就知道了。”

众人下了马,正欲上前敲门喊话,只见一个汉服少女从一间房屋里推门出来,手上拿着几本薄薄的书籍,似是学堂的老师一般。

少女远远地隔着校园的矮墙,抬头一看,发现学堂的大门外站着五六个人,牵马执辔。少女呆了一呆,正欲转身离去,却听到有人在高声喊叫自己。

原来是孙虎眼尖,隔着学堂的围墙,一眼就认出来了拿书的这位少女正是马撒依,急忙叫了起来。

马撒依上前几步,发现是孙虎兄弟,赶紧快步走到学堂门口,拉开大门走了出来。她兴奋地说道:“孙大哥,你们回来了。王大人一直在念叨你们。”

戴苍几人只觉得眼前一亮,眼前的少女明艳照人,皮肤白皙,虽然充满了异域风情,但却也是举手投足,风华绝代,令人不觉得自惭形秽。

只是不知道,山上怎么会有这样异族的奇女子,而且还做了学堂的老师

孙虎笑道:“马姑娘,我们今日一早刚到,刚上大雪山。你怎么会在这儿这学堂又是怎么回事”

马撒依道:“孙大哥,这是王大人才建起来的学堂,是专门为这里山上山下的上千个孩子建的。我是这所学堂的老师,也是副校长,主要是教女学生。王大人是这里的校长,就连学堂里面的教材都是他编的,不过他现在不在这里,而在宜宾营地。”

戴苍奇道:“校长姑娘,你们学堂还有女孩子”

马撒依点头道:“王大人说过,人人生来平等,男女皆是一样。现在的“希望学堂”是初等学堂,收女学生上学,不过只有70人左右。王大人说了,等将来有了机会,他还要建高等学堂,也会继续收女学生。”

“70人左右!”戴苍奇道:“这位姑娘,你们学堂到底有多少孩子”

众人原本以为这学堂也就是几十人,谁想到光女学生就有70人,那学堂的学生人数可想而知。

“先生,“希望学堂”现有1100人左右,年龄大概从5-10岁,个别的学生十一二岁,十五六岁的也有。大雪山上的孩子基本都在这儿了,还有些是从山下来的。”马撒依回道。

戴梓点点头道:“1000多人!天助真是心地无私,用心良苦,这才真的称得上“希望学堂”啊!”

戴苍正欲说话,徐润天却接话道:“这位老师,你手里拿着的是你们的国学书吗?能否给我看看”

马撒依点了点头,把书递了过去,道:“先生,这是我们的初学课本。王大人说,将来还要编撰更深一点的课本,以供高等学堂的学生学习。”

戴梓也要过马撒依手里的数学课本看了起来。马撒依知道这些人是孙虎带来的,肯定是王斌的朋友,便没有阻拦。

徐润天打开课本,翻到第一页的卷首语,不禁眼前一亮,看着看着不禁读了起来:“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吸张……,真是好文章啊!”

“好文章啊,好文章,能写出如此文章的人,必为世间大家!请问这位姑娘,这文章作者是哪位先生啊,可否引为一见?”徐润天不禁问道。

“先生,这文章是王大人为这本国学课本写的卷首语,旨在教育学生感悟中华文化,热爱华夏民族,激励学生读书做人的道理。”马撒依答道。

“这竟是天助所作!真是令人不可思议!想不到天助竟有如此才情,我真是坐井观天,小瞧了天下英豪!”徐润天大吃一惊,随即不禁连连摇头叹道。

马撒依也不由得心花怒放。自己中意的人被人赞美,说明自己的眼光不错!连带着,她对眼前几人的印象也好起来。

“先生,这最后一页,也有王大人教给学生的一首诗,你看看。”马撒依继续道。

徐润天翻到最后一页,打开一看,也不禁频频点头:“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天助果然是人如其诗,一身正气,真乃大豪杰哉!戴兄,你也看看!”

戴苍接过徐润天手里的课本,不禁一字一句,细细品味起这篇“少年中国说”来。

而戴梓则是一页一页翻着那本数学课本,神态专注,就像一个酒徒遇见了美酒一般,陶然而不知室外春秋。

“当当当”的铃声响了起来,马撒依着急道:“孙大哥,各位先生,要上课了,你看能不能先把书给我。回头我让人给你们每人送一套过去。”

戴苍慌忙把手里的书递给马撒依,嘴里连连道:“一时投入,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戴苍捅了一下儿子,戴梓这才如梦初醒。他看看众人,赶紧把书递了过去,歉然对马撒依道:“姑娘,实在是抱歉!不知姑娘能否把这本书借我一下,待我誊抄完毕必双手奉还。”

孙虎怕马撒依心里有想法,忙道:“马……老师,这位戴公子乃是天助请来的贵客,对天助十分重要,你看能否把此书先借给他看,回头再归还于你”

为了帮戴梓要书,孙虎甚至用上了“马老师”这个词语,就差用上“马校长”了。

马撒依听说是王斌的贵客,笑道:“这本书就送给戴公子了!反正我今天的数学课已经上完了,回头再去领一本就好了。戴公子只管拿去,我这就告辞了,大家请便。”

第121章 善事必利器

山上的风景自然比山下好得多,不过,除了孙氏兄弟,其他几人都是若有所思,就连生性豁达的徐润天也是言语少了许多。

戴梓则是变得有些振奋,也许是刚才的“希望学堂”所闻所见,让他找到了某些共鸣。

几人牵马徐行,戴苍道:“天助懂得治学的大道理,又能去实践之,可谓是深得阳明学说的“知行合一”了。”

徐润天摇头道:“天助是已经明白了治学的道理,而去办学堂,应是“致知、力行,用功不可偏。”,深合朱子“先行后知”的治学真谛,而非是“知行合一”。”

朱熹和王阳明对“为学之方”的重视主要体现在他们对“格物致知”的理解上。朱熹强调“先行后知”,而王阳明则主张“知行合一”。两种学说各有大批儒者所捧,实则大同小异,各有千秋,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大同小异,具体事情具体对待。

经过两座村镇时,几人都是啧啧称赞。眼前屋舍俨然,整齐有序,有山有水,特别是还有茅房和澡堂等设施,更是让众人惊叹不已。

要知古时的城市,虽然也有公共厕所,但底层百姓并没有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黄白之物随处可见。

清末时,北京城的收费如厕不便宜。不少百姓干脆不上厕所了,“人都当道中便溺”,以致那时的北京城卫生状况非常糟糕,连打进来的八国联军都看不下去。

京城尚是如此,就更不用说那些地方上的县城,村镇了。

就连民国时期,民国政府也发起了“新生活运动”,其中重要的内容就是市容清洁、卫生运动、清除垃圾和污水等。由此可见,几千年来,华夏的卫生状况并不是怎样无瑕。

而眼前这两座万人的村镇,却是干净整洁,没有任何秽物。还有排污管道,由流水顺着渠道冲向远方。

一道已经修建起来的寨墙,就在村镇的前方。此处地势险峻,隐蔽异常。若是没有千军万马,怕是难以攻上山来!

几个人都不由得暗暗心想:王天助如此处心积虑,只怕是其志不小。不过众人见孙虎介绍山上的情况时毫无隐瞒,心下也不由得暗暗感激。

经过*厂的时候,孙虎带众人进去参观。众人都不知道里面正在生产什么,戴梓却看得是津津有味。他精于枪械和火器,但*的生产还是第一次看到。

听说这些*是王斌的配方,而*的爆炸效果,是外面普通*的三四倍时,众人都是睁大了眼睛。谁也没有想到,王斌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出了*厂,众人到了半山腰的铁厂。孙虎知道戴氏父子都是火器人才,都精通机械之术,特意带一行人进去观看。

看着水泥围成的高墙,四个巨大的岗楼,肃穆*,来回巡逻的士兵,孙虎兄弟也不由得暗暗吃惊。想不到只是离开了两个多月,山上就发生了这么多巨大的变化!

铁厂已经和铁矿完全分开了,炼铁炉,炒铁炉,以及铁铺,都分别形成了独立的作坊。一排排作坊和库房分布其间,整齐有序,工匠们和学徒们正在里面热火朝天的忙着。

铁厂守门的士兵显然认识孙虎,知道他是王斌的贴身侍卫和眼前红人,眼前的几人气势非凡,显然也是贵客。士兵不敢怠慢,赶紧放了孙虎几人进去。由于王斌不在山上,孙虎便充当地主,带着戴氏父子几人一起进了铁厂,去参观一番。

一进铁厂大门,戴氏父子几人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座特殊的炼铁炉。众人都觉得眼前一亮,父子二人,包括徐润天,几人都不惧怕炎热,走到炼炉周围仔细的观看起来。

炼炉的工匠向戴氏父子几人专门介绍了炼炉的保温设计,以及风箱设计和空气预热的道理,并说这些设施都是王斌发明的。几人都是甚感惊诧,也是深有感触,工匠说到痒处时,几人也不禁连连点头。

路过半成品堆场时,几人停了下来。戴梓从一堆堆放整齐的铁制品上面,拿起一个宽约10厘米,长15厘米,高约20厘米左右的带盖铁制品道:“孙兄,这是什么?”

孙虎还没有回话,旁边的工匠回道:“先生,这是咱们造的“饭盒”,铁范铸造,用来吃饭的。”

他拿起旁边的一个酒壶状的带盖的铁制品道:“先生,这是喝水的水壶,带有盖子,拧紧了,基本上不会漏水。和这个“饭盒”一样,这也是铁范铸造。”

众人拿起水壶和“饭盒”看了一眼,都是暗暗点头。虽然摸着粗糙些,但都不会划手。

众人看到的饭盒和水壶,都是王斌根据后世网上的经验修改所得。

饭盒为带盖的铁质饭盒,上下一扣。简单明了。至于铝制饭盒,由于时代的工艺和技术限制,想都不要想。

水壶自然不能采用后世的冷挤压工艺制嘴。但是铸造的依然被打磨的光滑平整饮用时不会划伤。饭盒和水壶有一个类似后世军用书包的外套装载,方便耐用,便于行军时,整理和携带。

饭盒和水壶设计都为1升,体积大约都为10*15*19厘米。两者都考虑到了士兵的喝水和进餐量,主要特点就是小巧实用,携带方便,战时可以极大的减轻士兵的负重。

几人看到头盔时,都是愕然不解,在工匠们的解释下,才是恍然大悟,随之不住赞叹。

士兵的头盔,王斌参照的同样是后世钢盔的模式。钢盔的两侧各留3个小眼儿,用来固定内垫,达到缓冲,穿带和保温的作用。

头盔同样是铁范铸造,而且重量不重,防护头部的攻击绰绰有余。

至于盔甲,王斌王斌考虑的是棉甲,全金属的太难做,也太贵了。棉甲是在坚厚的绵或绢的布料上镶嵌有铁片,并用铜钉固定的一种铠甲。大雪山上有铁有铜,刚好做棉甲。此种铠甲具有一定的防寒性,适合在中国北方使用,同时此甲对冷兵器和火器都有一定的防护能力。

而且,将来王斌走的是全火器兵种,重型盔甲并不适合火器兵种的频繁装填动作。要知道,在战场上,同一时间射出的频率决定了瞬间时间内对对方的打击次数,棉甲在百米外的范围还是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的。

士兵的头盔,铠甲甚至还有鞋子,这些东西事关重大,和士兵在战场上的安全息息相关。

当众人面前出现了古朴简美的直柄十字镐和直柄工兵铲时,几个人,包括孙氏兄弟都是惊讶了。

戴苍拿起一把十字镐,不由得赞叹道:“用此物挖掘,实在是方便之极。而且携带方便,真是好物件啊!”

徐润天拿起一把工兵铲,也是点头道:“这铲子也不错!既可用于铲物,也可用于搏斗,做大一些,还可以用于田间耕作,不错,不错!”

如果戴梓这些人知道,王斌想建立的是一支工兵队伍,他们就会更加诧异了!

直柄十字镐和直柄工兵铲,王斌借用的是后世的6411第一代产品。他也想用最新款的,不过限于时代的生产技术局限,他只好就此作罢。

6411直柄十字镐的两个镐头,一面锥形,一面宽刃型,可以根据实际的环境需要使用,柄为木柄。

6411第一代的直柄工兵铲,同意为木柄,铲头扁圆。

大雪山上生产的这两种十字镐和工兵铲,它们的尺寸都被定为70厘米,和后世的尺寸十分接近。

十字镐和工兵铲的打制十分简单,山上的大多数工匠都会打造,即便是学徒,也可以完成前面九成左右的工序。

“君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些器具都是工兵必需,一个也不能少。虽然这个兵种还没有建立起来,但山上的矿工不少,完全可以拉起几百人,建立起一支真正划时代的工兵部队。

工兵的主要职能就是挖战壕,修路,搭桥和爆破。

可不要小看了战壕。交战方处于对峙时或野外作战时,掘土成壕,形成胸墙,可以防止从正面袭击过来的子弹和弓箭。站在胸墙后装填弹药,再配上头盔,能降低不少伤亡。毕竟没有遮挡,站着被打,显然和躲着射击的效果完全不一样。

战壕同样可以有效防止骑兵的攻击,狙击战时也可以保护士兵,拖延时间。

至于工兵使用的器具,使用了的。至于以后怎么改进,王斌同样是交给这些技术人员将来解决。

工兵的另外一个作用就是爆破。现在颗粒化*已经研制成功,将来的攻城拔寨就可以交给工兵来完成了。爆破这玩意儿就讲究个密封性,技术上难题不大。

太平天国时期,东王杨秀清就派手下的士兵挖掘地道至南京城墙基下,用棺材盛满了*,封闭地道后进行爆破,将几乎坚不可摧的南京城城墙炸塌,从而夺取了这座城市。

同样,曾国藩率领湘军攻破南京城,同样用的爆破,而且爆破的城墙位置都和杨秀清当时选择的一致。可见工兵这个特殊兵种的重要性。

第122章 火铳改进

几人离开炼炉,一起走进铁匠铺,戴梓一眼就看到了墙上挂的燧发枪。见到几人进来,杨师傅迎了上来,来欢迎这些山上的客人。看戴梓对墙上的燧发枪似乎很有兴趣,杨师傅就把枪拿了下来递给戴梓。

戴梓在手里拿着,仔细观看,孙虎向杨师傅介绍了戴氏父子几人,说他们都是王斌的好友。并且告诉他,这位戴公子是王斌极其推崇的火器人才!杨师傅暗暗点头,他已经60多岁,年事已高。现在看到有人才进来,心里也是老怀甚慰。终于有个年轻人可以代替他分担些了!

杨师傅和戴氏父子几人见过礼,戴梓只是点了点头,就拿着火枪细细琢磨起来,好像周围没有人似的!孙虎兄弟并不在意,这一路上早领教过了!

杨师傅就更不用说了,技术人的心理,他自然是再明白不过。

戴梓琢磨了一会儿,他可以看出来,这把火铳的主要问题,射程不远,扳机费力,还有不好操作。他低下头,仔细思索起来,看来是在考虑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整个火铳长130厘米左右,铳管长80厘米,重八九斤,铳管出口外有卡口,看来是用来装铳剑的。

其它的部位都可以改进,唯独这个熟铁打造的铳管,却是暂时没有办法提高质量。

听说射击十四五次左右,士兵们就得缓一下,让铳管冷却,戴梓更是皱起了眉头。

不过听说火铳的有效射程可以达到120米左右时,戴梓还是惊诧了一下。这应该是火铳新*的功劳了,自己造出的火铳,平时的有效射程只有七八十米,和山上的遂发火铳相比,差了足足三四十米。

以17世纪70年代的技术水准,无论如何精工细作的火器,如果解决不了规模化生产的需要,就是白搭。

也许,你可以做出一两支精美的“连珠火铳”,可那只能作为玩物,你的发明也就毫无价值,只能充充样子货,“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就比如前装线膛枪和其装填的米尼弹,弄几支,几十支或许可以,大规模的生产还需要长时间的积累。

再比如蒸汽机,光一个高压锅炉和气缸你就得研究好几年。

遂发火铳的好处就是不受天气的影响,适合大多数情况下的作战要求。

这支遂发火铳,已经算是十分精细了,只要再在火门上做一点小改动,完全就可以大规模生产了。

以自己方才所见,大雪山上的炼铁炉炼出的钢铁已经是最好,自己显然没有改善的资本。

见桌子上摆着许多张炮样,戴梓走了过去,仔细的一张张地看着,丝毫没有把自己当外人的意思,孙虎看了一下,笑道:“戴公子,要不这样,你就在这里看看。等吃过午饭,我在这里给你准备一间房间住下,你平时没事就过来转转。”

戴梓挥了挥手,也不抬头,嘴里说道:“孙兄,就按你说的办。你先去忙,饭时叫我,我在这里再看看。”

山上已经给戴梓几人准备好了干净的房间,孙虎叮嘱李破奴要保护好戴梓等人的安全。

李破奴知道众人千里救助的就是此人,自然是郑重应诺。

随后几日,戴苍和徐润天在山上游玩,期间两人还专门去了一趟“希望学堂”,看来二人都对“希望学堂”的教学很感兴趣。

戴梓则是起早贪黑的埋身在铁厂中,几日下来,已经和杨师傅等人打得火热。

杨师傅正宗国家大匠,但由于年龄的关系,已经没有多少开拓性的设计和理念了。戴梓虽然经验差,但却有许多起奇思妙,一些机械上的观点让杨师傅这个百事通都是瞠目结舌。

杨师傅以前是官场之人,接人待物自然是圆滑周全。他性格随和,戴梓则是直接尖刻,但没有坏心眼。两人一老一少,很快就成了忘年之交,天天一起研究火器,很快就解决了自发火铳的许多疑难问题。

夜色深沉,秋意侵人,王斌坐在房中的书桌前,思考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家丁来报,说是孙氏兄弟带着戴氏父子几人回来了!千盼万盼的人到了,王斌反而不急了。让戴梓先在山上熟悉几天,过几天自己再去找他。

另外,战地医院也必须考虑。虽然这个时代火器还不成熟,不像后世的国耻战争那样血肉横飞,但也要把士兵的战地医护作为重中之重,这可是和士气和一支部队的战斗力息息相关。

还有军官学校,参谋部,技术部等等,一个接一个的摆上了王斌的案头。

现在孙氏兄弟也回来了,就让孙虎担任起整个火器的生产,孙豹负责安全保卫。再成立一个火器技术开发部,由戴梓和杨师傅共同负责。

火炮终于可以铸造了!戴梓来了,历史上这小子造出的子母炮威力可是惊人,历史上可是有存品留于后人的。戴梓造的冲天炮能发霰弹,威力惊人,只有把希望寄托在这小子的身上了。

已经是深秋,再加上前一阵子的连绵秋雨,天气是真冷啊!王斌的房间里现在还没有生火炉!真是小伙子睡凉炕,全凭火气旺啊!也不知道老君山上那群家伙把蜂窝煤机给造出来了没有?

王斌搓搓手,到外面打了一会儿拳,再看了一下阴沉沉的夜空,深沉的夜色。他回了屋,脱衣上床,吹灭了油灯,心里面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中午,张直派了家丁过来,说是那个蜂窝煤机做好了,问他是送下来,还是上老君山亲自去看。

王斌心中一喜,带着两个家丁,跟着张直派来的人,悠哉悠哉地上了老君山。

路过老君山第一道寨门外,约三里的一处大平地时,王斌看见许多人正在忙着,泥瓦匠、木匠、帮工,一个个汗流浃背,干的热火朝天。看着那堆起来的一袋袋的土水泥,王斌就知道,这肯定是老君山新建的学堂了。

看来高元爵的眼光不错。这学堂背靠悬崖峭壁,面前地势平坦,紧邻大道。周围树木葱茏,左前方一条清澈的河流缓缓而过,游鱼细石,直视无碍,环境清雅,端的是一个读书育人的好地方。

等到了山寨大厅前的校场上,看着一队队正在训练的兵士,王斌有些出神,看来重庆来的苦力们已经习惯了这里的训练生活。

在士兵的带领下,王斌来到了炼炉旁的平地上,他上前一看,果不其然,几个黑乎乎的家伙杵在那里,旁边是一堆黑煤末子。

王斌叫人弄来了一堆土,然后大概按重量分堆,按照4:1的样子,把煤末子和土混了起来,混好以后,王斌浇上水,像和泥一样活了起来。

感觉粘稠度差不多,王斌在放煤球的地方撒了一层锯末,然后自己拿着煤球机一个一个的打了起来,遇到煤球机上粘的太厉害了,就拿过去在旁边的水槽里面洗一洗,把煤球机冲洗干净。

打了大约有两三百个,王斌把煤球机交给赶过来的张直,让他也来实践实践,锻炼锻炼身体。

张直接过煤球机,学着王斌的样子打起煤球来。刚开始煤球的形状控制的不是很好,不过一会儿就进入了正轨。看着一个个圆乎乎的煤球出来,张直也干得兴致勃勃,打的煤球已经比王斌多出了不少。

高元爵早已经在旁边观看,见张直兴冲冲的样子,不由得笑道:“张大教官,如果被你手下的兵士们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大吃一惊!这还是那个在训练场上,跺跺脚就令人胆战心惊的黑面瘟神吗?不过只是个干粗活的泥腿子罢了!”

王斌也笑道:“老高,恐怕张直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干这种事情!不过老高你有一句话说的有待商榷,劳动人民最光荣,每一个靠自己的辛勤劳作,获得收益的人都是有尊严的,也值得我们尊重。”

张直也一边打煤球一边嘴里说道:“就像我现在给老高打煤球,居然还受到了老高先生的攻击,你说我这干活不拿钱的人冤不冤啊!”

高元爵不由得苦笑道:“我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就遭到了你们两个人的口诛笔伐,真是交友不慎啊!”

张直停了下来,拉着高元爵道:“老高,现在也该你做一回干活的人了,让我们两个来攻击攻击你。”

高元爵一边苦着脸一边挽起袖子,走到煤泥旁边拿起煤球机,嘴里说道:“天助,你说这东西真的好用能一个冬天都不再点火”

王斌笑道:“打到两千个蜂窝煤以后,等前面的煤球晾干了,你就知道结果了。”

张直惊道:“怎么要打这么多蜂窝煤才可以啊”

王斌道:“这东西得晒干了才好用,湿的太难燃起来,效果也不好。”

高元爵笑道:“打就打吧,反正打了也是自己用,另外两个人只能瞪着眼看!想不到堂堂“少年中国说”的作者,人人惧怕的张大人,也要为我高某人做这打煤球的杂活,不知道我晚上会不会笑醒啊!”

第123章 华夏火器研究中心

蜂窝煤却没有那么容易干,尤其现在这个季节。王斌在山上住了两天,直到第三天的下午,才觉得蜂窝煤可以烧了。

晚上,三个人坐在煤炉前面烤着火,王腹黑得意的问高元爵:“老高,觉得这东西怎么样”

从下午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一直在烧水,炉子里也只换了两块煤,端的是十分耐用,屋子里面也热乎乎的,比原来好多了。

高元爵道:“这东西好用是好用,但晚上时间长,不知道怎么样如果熄了,明天还得重新生火,还不跟平常时候用的煤块一样。”

王斌用手里的火钳指着下面的通气门道:“晚上把盖子盖好,把这通气门关上,就不会熄灭的。晚上温度低,两块煤都能一直管用到第二天,放心吧,不会熄灭的!不过,一定要注意门窗不能全关闭起来,要留空隙,防止中毒。”

高元爵惊道:“怎么,这东西燃起来还有毒”

王斌点头道:“这东西燃烧后会产生一种有毒的气体,如果房间的空间较大,问题不大。但一般的房间最好开开门,开开窗户,不然就很有可能中毒,严重者可能丧命,因此,一定要慎重。”

张直道:“三哥,既然这东西这么好用,咱们可以多造一些,反正老君山和大雪山上的煤炭多的是!现在刚好是冬天,士兵和百姓都用得上。”

高元爵也道:“咱们完全可以把这个推出去,让整个宜宾县城,甚至叙州府都用上,这样也可以捞一大笔,补贴山上的开销。”

王斌道:“这东西做起来没什么难度,太容易仿制,只能是一锤子的买卖,不过倒可以试试,说不定康熙小儿,或者吴三桂也可以用上咱们的蜂窝煤炉子。”

四川民生凋敝,人烟稀少,蜂窝煤即使可以卖出去,价钱和无烟煤的价格也差不多,目前还没有必要大肆宣扬。

1,000斤无烟煤可以做3,000个煤球,按照此时的百姓生活水平,每月的烧炭,柴禾花费大概是每月100文。那么花费大约在100个煤球,每个煤球的定价就不能超过一文钱。那么3,000个煤球,最多只能卖3两银子。

可1,000斤无烟煤,至少也值2两银子,再加上运输费用,的确是赚头不大。

听到王斌这样一说,大家都是点了点头。四川一地人口实在太少,加起来也不过七八十万,不比江宁城的人口多多少。要做蜂窝煤的生意,就必须去人口众多,经济发达的地方,薄利多销,方能有所作为。看来还是得等以后再说了。

王斌计划明日一早先回营地,然后去一趟大雪山。戴梓已经来了,自己总是不露面,不是个办法。火炮,火铳的事情还得靠这小子呢!

生铁已经运到了老君山上,这边可以自己打造马蹄铁和马鞍等物,张直回去负责营地和汛地日常的事情,老君山上的训练就交给马宇和高武了。

离开的时候,王斌特意带走了一个蜂窝煤机和蜂窝煤炉子。大雪山的冬天可比老君山冷,如今的大雪山上,南方人可不少。再加上戴梓一群人也来了了,衣食住行得格外注意一下。

戴梓一群人,还有那么多“希望学堂”的民办教师,大雪山的亲朋好友,这些人漂泊江湖,肯定没有带什么过冬的好衣服。很多南方人,肯定受不了这里的冷天气。

虽然学校里会对贫困的儿童进行物质上的帮助,但由于学堂创建不久,并没有形成规矩和条文。王斌打算以后要加入到规章制度中去,把奖学金和助学金一起加进去。

宜宾县城里的裁缝铺子不少,但都是“量体裁衣”。这个年代可没有成衣店,大家都是到了裁缝铺,都是现场现量现做。王斌找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裁缝铺,让他按照成人的身材做百套左右的棉衣,棉裤。

掌柜的一看大生意上门,赶紧上来推荐几款绸缎做女子棉衣,王斌想起大雪山上自己熟悉的也就是马撒依和熊莹两人,其他女眷,女学生也需要冬天的衣服,王斌就让掌柜的按照一般的女子身材尺寸各做几套,再按照幼童的身材做六七十套免疫,棉裤,由于害怕“撞衫”,王斌特意选了不同的颜色。

大雪山上虽然没有下雪,但是气温已经相当低。王斌和两个家丁虽然换了新买的棉服,但深山老林,荒郊野外,也是冻的直打哆嗦。大家索性下了马,步行而上,这才感觉暖和一些。

幸亏今日是休学日,到了学堂,在老师得组织下,住宿的孩子一哄而上,帮忙搬着棉衣。他们许多人现在还是单衣,王斌不由得心里十分懊恼,暗怪自己还是太粗心大意了。

马撒依看到王斌亲自上山给自己送衣服,心里乐开了花,脸上也飘起红晕,跟以前的古灵刁钻判若二人。

“民办教师”们每人都是发了两套。“教师们”喜出望外,浑然不知王腹黑只是在美女面前充脸面,他们都是沾了马撒依的光。教师们一个个鞠躬示意,向王腹黑表示他们内心黄河水决堤般的景仰之情。

可怜王腹黑一会儿功夫就被劫走棉服百八十套。教师们和学生们回学校去了,自己还得冒着寒冷赶路,“继续送温暖”!

等到了铁厂,王斌终于在铁匠铺里见到了戴梓,这位华夏历史上,心比天高,名比纸薄的悲剧天才。

王斌深施一礼,口中叹道:“戴兄,终于见到你了!小弟这厢有礼了!”

戴梓也是感慨万千,油然道:“天助对为兄的深情厚谊,救命之恩,愚兄铭刻在心,只有来生再报了!”

大雪山上,戴梓等人住的都是最好的房子,属于后世的别墅级别。青山绿水,屋舍遍绕翠竹,平时的卫生,吃饭都有佣人专门伺候,可以说是服务一步到位了!

王斌上前一步,抓住了戴梓的手,沉声道:“天助心中,早已视戴兄为自己的亲生兄弟!天助在此立誓,天助此生绝不负戴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违此誓,天打雷轰!”

戴梓不禁哽咽道:“天助,愚兄悔不听你的忠告,惭愧啊!满清朝廷禁锢思想,专制跋扈,确实没有圣朝之气象!胸怀更是狭窄!愚兄愿与你共纾国难,恢复华夏,开启民智,还望天助不要推辞!”

王斌也是情怀激荡,动情道:“固所愿也,必不敢辞!你我自家兄弟,休要见外!”两双结实有力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待两人恢复了情绪,戴苍上前道:“天助,叔父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了,这位是我的好友徐润天,在火器上也是有些长处,你们认识一下。”

徐润天笑道:“天助,上次来去匆匆,在下还没来得及欣赏一下川地的风景,这次长留在此,还希望天助多多关照啊!”

王斌正色道:“先生言重了!先生高风亮节,奔波千里,真乃我辈楷模,此举足可流芳千古!天助以认识先生这样的高士自豪。从今以后,这大雪山就是先生的家了,先生切莫见外!”

徐润天正色道:“满清鞑子自以为所有汉人都惧怕其屠刀和文字之害,我徐某却是浑然不惧!君子不立于围墙之下,也要看时候!在下只是凭一腔正气做事,天助无需赞赏!”

王斌点点头,对戴苍道:“戴叔父,今日送来一些棉衣,希望能够派上用场,这大雪山虽然冬日风景秀美,但气温却比江南之地甚低,还望叔父和徐先生保重身体啊!”

徐润天笑道:“天助,多谢了!不过天助放心,我们两个年轻时经常游历四处,身体不错,倒是文开身体有待加强。”

戴梓神色有些尴尬,低声道:“我只是呆在这铁厂里的时间多些,但身体还是很好的。”

王斌恍然大悟,这戴梓在历史上可是很长寿的,活到了70多岁。

众神归位,王斌由衷地说道:“戴兄来了,咱们的火器技术部也终于可以成立了。以后这个技术开发部就由戴兄负责。”

戴梓不由得愕然,想不到一来,王斌就对他委以重任。他自然也不会推脱责任。

王斌见戴梓没有反对,便继续说道:“这个技术部就叫华夏火器研究中心。戴兄刚来,对周围还不熟悉。杨师傅任部长,戴兄任副部长,戴叔父和徐先生任主事。里面具体的人员分配,和平日的基本事宜由几位共同决定。”

戴梓明白,这个什么的部长就是里面管事的。杨师傅的技术和资历摆在那里,他是钦佩的。而且经历了牢狱之变后,现在的戴梓和历史上的他已经有了不同,变的不再桀骜不驯,目中无人,已经是成熟了许多。

王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有了戴梓这些人的加入,他的火器之路终于走上了正轨,再也不用他永夜不寐了!

第124章 李约瑟难题

一块“华夏火器研究中心”的牌子在铁厂的一个角落挂了起来,虽说简陋,但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戴梓等三个新人,只不过是“新瓶装旧酒”,其他都是铁厂里的老人。

但几十所房间却实实在在是新建起来的,占据了整个铁厂里面最大的一块地方。戴梓三人,杨师傅,以及各位高级工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办公房间。但是大家平时,都是喜欢呆在研究中心的设计室和车间里,特别是那些年轻的学徒,最是喜欢对着火器的图纸和机械玩意发呆。

同时,一直悬而未决的后勤保障部也正式成立,由孙虎全权负责,范誊,李固,李杰三人分工负责一块。

现在后勤保障部的主要职能,就是采购军用所需物资,其中硫磺就是重要的一环。虽然叙州府周围也有硫磺,但数量太少。重庆府的硫磺矿不少,听说最近有流民在彭水县发现了几个大的硫磺矿,李固已经赶了过去。他年少时曾经在重庆府周边游历过,地头熟,他去自然再合适不过。

武陵地区属于喀斯特地貌,硝酸盐,硫酸盐和卤盐类矿石自然不少,发现硫磺矿和硝酸盐都不足为奇。这也解决了大雪山上的硫磺不足问题。

黄铁矿制硫,短时间还可以,长时间就会造成污染太大,以现在的技术还无法解决,王斌下令关闭了窑炉。硫磺现在只能是从青海等地买进。

现在重庆府周边发现天然硫磺矿,这可是帮了王斌的大忙,现在就等着李固那边的消息了。

李破奴负责大雪山及老君山周围的安全警戒。老君山上有高元爵,而大雪山这边的安全保卫工作,王斌则是交给了孙豹来负责。

孙豹外粗内细,功夫高强,由他担任,王斌也放心。而孙豹的重中之重,就是保护火器研究中心这些人的安全,尤其是杨师傅,戴梓等大师。另外,他还要负责山上所有仓库物资的安全,做好防护和保卫工作。

孙氏兄弟也是心里高兴,终于能出去好好的做一番事情了!待在王斌身边虽然安全,但不能痛痛快快的做事情。现在二人都是忙的前脚不着后地,看样子是真的乐在其中。

看到眼前“华夏研究中心”的牌子,戴苍不禁笑道:“天助做事真是大气,一起名字都是和“华夏”息息相关,听起来真是让人振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是紫禁城呢!”

徐润天摇摇头道:“戴兄此言差矣!紫禁城里面即使有这样的火器所,也不会叫华夏,满清可不会这么大气!这不是自称夷狄吗!”

戴梓则是冷冷地道:“剃发易服、禁锢图书文字、罗织文字狱、篡史愚民,那一点粘的上“大气”二字!”

王斌也是点点头说道:“满清入关,先是武力杀戮,后是怀柔招抚,汉人即使出仕为官,也只是服从。一旦受罚,诛杀之外,家属配为奴隶。淫威之下,汉人俯首帖耳。满清一朝,多是唯唯诺诺,苟安荣华富贵之辈!至于节操自励之士,比之其他朝代,竟如凤毛麟角!”

许倬云先生说过:满清300年,在其全盛之时,清朝已是中国文化的黄昏。清人奴役汉人,斫伤了中国文化的精神,于是文化徒留躯壳,生机断绝,无可奈何。

满清取代明朝,成为华夏的新主人,而东亚文化圈中的成员,诸如李氏朝鲜,阮氏越南,以及德川幕府控制之下的日本,皆是认为满人以“蛮族”姿态入主华夏,引发其以“华夏文明继承者”自诩思想的出现。

以朝鲜为例,他们维持明代衣冠、正朔、礼仪,以“中华”自居,甚至有“大抵元氏虽入帝中国,天下犹未剃发,今则四海之内,皆是胡服。百年陆沉,中华文物荡然无存。先王法服,今尽为戏子军玩笑之具,随意改易,皇明古制日远而日亡,将不得复见”之言。

越南也曾自称“中国”、“夏”。满清入主中原,是日本对华夏更为鄙夷,日本开始有“华裔变态”之说。他们认为中华文化的正宗必须由日本承担。日本也自以为自己是东亚的主人,中国反而成了蛮夷了。

韦伯讨论资本主义出现的问题时,讨论中国为什么没有出现资本主义和工业革命。他得观点是华夏富户虽多,但他们都是以置田买宅,以土地为最重要财产。由于农舍工业为生产主力军,华夏没有劳力不足的问题。工业革命的诱因,也就不存在了。

英国生物化学家李约瑟在1930年代曾提出一个问题:“尽管中国古代对人类科技发展做出了很多重要贡献,但为什么科学和工业革命没有在近代的中国发生?这在后世也被称为“李约瑟难题”。

在王斌看来,近代科学,主要是自然科学的缺失,导致了华夏被世界远远的抛在了后面。而这一切的根源,就在于愚味透顶的满清政府。

一个以愚民为宗旨,深山老林里出来的野蛮异族,又怎么会让民众懂得什么是自然科学,什么是工业革命?汉人要是懂得了这些东西,那里还有满人的天下!早都被赶回深山老林去了。

既然满人干不了这些事情,也不会让汉人去干这些事情,那么汉人就自己来做吧!

王斌不但要发展火器,还要发展蒸汽机,率先在华夏掀起工业革命,领跑世界,恢复汉人的荣光!

徐润天道:“满清朝廷毁我文明、焚我文化,奴我汉民,既然他们不想恢复华夏的荣光,那就由我们来吧。”

王斌点头道:“左传有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还是满清这样以嗜戮戕杀为主,不知礼义廉耻的蛮族!要挽救汉民于水火,振兴我华夏民族,还得靠我们汉人自己啊!”

王斌让人把给戴梓等人的棉服卸下来,给“研究中心”里面的工匠也一人发了一身,剩下的那些衣服,就送给黎老汉和熊莹一家了。

王斌从怀里掏出了一堆图纸,递给戴梓道:“戴兄,这是上次孙师兄去浙江,拜访你时带的图纸。不过这些都是全的。这些东西都是我平时琢磨出来的,戴兄看一下,有没有什么改进的地方你还可以……”

话还没有说完,图纸已经被戴梓抢了过去。他完全不顾众人,就扒着图纸仔细看了起来。

众人都是相对一笑,戴梓一边端详图纸,一边道:“天助,你这胃口已经吊了愚兄快半年,愚兄怎么样做也不算过分吧!”

王斌一笑,指着那把隧发火铳道:“戴兄,图纸留给你慢慢看。这把燧发火铳,你看有没有好的法子,能不能改进一下,解决火铳威力不足的问题”

戴梓过来,拿起火铳说道:“主要是引药在发射时不能充分燃烧,密闭性也不好,所以导致发射威力不足。”

王斌道:“一旦确定好了*的用量,可不可以把铅丸和*,还有引药用一个纸壳包起来,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戴梓考虑了一下,道:“可能会好一些,但不知道能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主要就是封闭,这得容我琢磨琢磨。”

王斌拿出刺刀图,询问有没有可能加上*后把刺刀装到火枪上。

戴梓考虑了一下道:“如果加上加上*和刺刀应该重量不轻,但是应该有办法把刺刀装上去。”

历史上,他的连珠火处没有得到大规模的使用,应该也就是闭气问题没有解决好,*燃烧比较分散,威力不大,没有多少杀伤力。

历史上戴梓造的炮不错,所以王斌就把问题扯到了火炮上去。

果然,一扯到火炮上,戴梓的兴趣马上来了,拉着王斌来到了一张桌子前,兴奋的指着桌上新设计的火炮图样给王斌看。

王斌看了大吃一惊,这不就和后世博物馆看到的“威远将军炮”一模一样吗!历史上戴梓发明的这种“威远将军炮”可是到了三藩战争以后才出现的,怎么现在就出现了,提前了整整十多年!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改变了历史

见王斌目瞪口呆的样子,戴梓有些不好意思:“天助,其实这还是受到了你的启发。上次你给我看的图纸中,那种迫击炮发射的原理我应用到了这种炮,说起来还是沾了你的功劳。”

专家就是专家,人才还是人才?后世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的,“你全力做到的最好,可能还不如别人的随便搞搞。”

据历史记载,“威远将军炮”炮长二尺一寸(约67厘米),重约350斤,便于携带。铸造炮弹外形如瓜状,每枚重20多斤,内装“子弹”,此炮发射时,“子在母腹,母送子出,从天而降,片片碎裂,锐不可当”。

王斌不禁问道:“这种炮重量刚好,方便野战,但这炮弹是实弹还是子母弹就是发射出去以后可以破裂的那种。”

戴梓愣了一下,道:“你说的是*吧,霰弹是肯定可以发射的,*的话我要再想一下。”

王斌道:“炮弹你去想,先把炮造出来再说。我觉得这炮不错,完全可以拉出去野战。”

戴梓也心潮难平,没有什么能比发明家的研究成果被人认可,更让人高兴的了!

第125章 铁范铜炮

王斌道:“戴兄,这炮你打算怎么铸造我的意思是,你还是打算用泥范做炮吗”

戴梓不由一愣,“不用泥范造炮,难道还能用其他的吗”

王斌斩钉截铁地说道:“不用泥范,用铁范。”

第一次鸦片战争,清代的龚振麟发明了铁模铸炮技术,而西方这一项技术到20多年后才出现。铁模铸炮技术出来之前东西方都采用泥型铸造炮,而泥模不仅制造时间长(加上干燥至少要1个月),而且泥模烘干后里面依然有水分,铸炮灌入铁水后,高温使这些水分变成水蒸气,进而水汽进入铁内,从而造成铸造出来的火炮有蜂窝现象,这样造出的炮极容易炸膛。

所以为了减少炸膛的可能性,泥模制造的火炮通常都是壁非常厚,而炮径小,炮径小,炮弹就小,威力自然也小。第一次鸦片战争时期,清军几千斤乃至上万斤的铁炮,其射程和威力要比英国人轻便许多的舰炮要小。

而且泥模造炮还有个特点就是不能重复使用,通常铸造完毕后,要将泥模打碎取出炮筒。不能重复使用,火炮的生产周期就长,铸造出来的大炮也就口径不一,从而没法规模化生产炮弹。

其实铁模铸造法不是什么新东西,中国很早以前就用铁模制造工具,在战国时代就用铁模成批铸造生铁农具。龚振麟的铁模铸炮工艺就是借鉴了很早就有的铁模制造其他工具的工艺,当然了比起那些比较轻的工具,用铁模来铸造火炮来确实做了不少技术和工艺上面的改进。

铁模制造火炮,周期短,还可重复利用,生产的大炮尺寸一致,减少了蜂窝等缺陷,炮弹还可以规模化生产,更利于部队的大规模生产!

但铁模铸炮的缺点也非常明显,那就是铁模铸炮的产品白口化非常严重。由于冷却速度太快,虽然比较光滑,但是生成的几乎都是白口铁,导致脆性增大,火炮的性能下降。为了增加抗拉强度只能用数量来堆砌质量,也就是增加壁厚来解决。

但由于王斌已经使用了热风技术,使得铁液的温度较高,所以生铁液中的硅含量也较高,可以有效促进石墨化。虽然铁液没有充分的时间从高温逐渐冷却进而析出石墨,形成优质的灰口铸铁,但相比白口化很高的铁液,已经提高了不少。

所以王斌在铁矿石的选择上要求很高,那就是含硅量高的铁矿石。高硅灰口铁可以最大程度上不受温度变化的影响而产生白口化;另外就是铁模预热,在浇铸铁液之前要进行七八百度的预热,这样就能最大程度减少铸铁液体在浇铸过程中表层液体凝固过程中的过冷度偏大问题。

王斌也想用砂型铸炮,但他现在还掌握不了这种技术。按照后世西方当时的造炮最高技术流程,首先用砂模铸造实心灰口铁柱,然后用超长钻头进行钻孔,之后车去外表面疏松区,然后进行扩孔、镗孔等工序。欧洲的铸炮技术严格说是机械加工技术为主,这与手工业时代的满清的主要技术铸造相比完全不是一个时代的概念。虽然外形都差不多,都是前装滑膛炮。

王斌现在可是没有任何的机械加工技术,砂型铸炮只能以后再说了。

不过,为了防止炸膛和其它意外事故,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青铜铸炮。

大雪山上有铜矿,铜的供应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冶炼时,加入一成左右的铅,就可以用来铸炮。

铸炮用的精铁硬度不够,易于白口化,铁炮膛承受不了颗粒化*的膛压,很容易造成炸膛的事故。青铜延展性好,而且加工方便。青铜炮可以达到千发以上的寿命,而铸铁炮大约只有青铜炮的一半左右。

明朝时,广东的生铁质量普遍比北方的质量要好。明清时,佛山冶铁,每一炉场,“环而居者三百家。司炉者二百余人,掘铁矿者三百余;汲者、烧炭者二百有余。”可见广东冶铁规模之大。

相对于北方冶铁使用煤炭,广东使用木炭,这也使得广东生铁中的硫含量远低于北方生铁。含硫多,意味着生铁变脆,品质下降。因此明末时广东铸造的火炮质量,远远高于北方铸造的火炮质量。

从泥范到铁范的工艺和技术改进,就交给这些人了,王斌相信,相对于火枪火炮的复杂性,这些事情对于这些人来说,不足一提。

果然,戴梓听到铁范铸炮,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天助,这果然是个好主意!以后这火炮可就好铸多了!铜炮比铁炮耐用,咱们就从铜炮开始,等有了好的生铁,再用生铁铸炮。”

王腹黑微微一汗,道:“这从泥范铸炮换到铁范铸炮,这工艺上的事,我就不管了,全都要靠你自己了。”

戴梓依然是兴奋不减,嘴里道:“天助,这些事你就放心嘛,这还难不到为兄!”

王斌来自后世,自是知道隧发火铳部件复杂,制作也十分困难,价格也很昂贵。只做一两把倒没问题,大量的话就比较困难了,需要突破。

而且火镰一旦受到污染,会导致打火的成功率降低,污染严重,有时候打火会打不着,要是上了战场,就会出现大问题。

尽管如此,隧发火枪却是未来的发展趋势,并且用了200多年,一直到后世的金属子弹出现。

戴梓继续改进隧发火铳,并安排火炮的铸造,等炮造出来了以后,先进行试炮,然后再进行规模化生产。

*已经没有问题了,*颗粒化也是不慌不忙地进行着。生产出来的*,不管是火炮还是火铳,最终都是颗粒*,而不是*粉末。

特种兵训练营地,位于大雪山深处的白鹤池。这里山高林密,水流湍急,距离士兵们居住地位置适当,正适合特种兵进行训练。

之所以叫训练营地,而没有叫训练学校,是因为没有挂牌,没有房屋,每天学员们都是从营地里越野长跑过来,这可是有足足八十里的距离。

在这里已经训练了四个多月,江凡也渐渐的习惯起来。现在的他已经通过了初步的“魔鬼训练”,转而进行了技能训练。

从最初来的400多人,挑选后剩下200人,训练了个把月后,又淘汰了一半,等这四个月下来,围绕在他周围的,现在只有不到40个人。

对于自幼锦衣玉食的江凡来说,自江湖上飘零三年之久之后,由河南开封府流落到了四川叙州府,追随王斌,后又来到了大雪山。

他之所以要参加这所谓的“特种兵”训练,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得报血海深仇。

他出生缙绅世家,自小习文练武,还曾梦想有一日光宗耀祖。谁知年少轻狂,因看不惯县令衙内欺男霸女,为祸一方,一怒之下将其打伤。后被官府诬陷,一家大小以“反贼”论处,满门抄斩。江凡冒死逃了出来。从此就流浪江湖,无依无靠。

从三年前一个17岁的少年,到如今年方弱冠,尝遍人间苦涩的江凡深知,没有一股强大的势力为后盾,自己又怎么能夙愿得偿!

想那县令为何能构陷自己一家,还不是因为权势在手,官官相护!自己无权无势的一介草民,又如何能对抗庞大的官府机构!

自从进入这大雪山以后,江凡就看出来了,这守备大人不是个平凡人物!试想想,有谁心甘情愿的拿银子给互不相干的人,还这么把人往死里训练

和许多参加训练的人不同,江凡可是自小熟读四书五经,再加上人世间的磨练,他对世间的事情早就有了自己的看法。王斌其志不小,江凡现在就把宝压在了他的身上。只要王斌能有所作为,他自己的愿望也能得以实现,否则就只能遗恨终身。

每一天的技能训练,3里的游泳,80斤的负重,跑完80里,其他的人都累的跟一坨软泥似的,江凡却还要再加练三四十里,待到榨干了身上最后一丝元气,他才最后一个被满眼都是敬佩之色的教官们搀扶回营房。

在营房里躺完半个时辰后,他才能从铺上爬起来,洗澡,吃饭,然后倒头就睡。

他这样拼死拼活的训练,也有赎罪的意思。当年若不是自己年少轻狂,得罪了县令,一家人也不会身遭横祸,枭首东市。他只有把悔恨和痛苦藏在心里,然后在训练上拼命发泄。

队伍里面全部都是身体强壮,练过武的年轻汉子,一群人整天就在深山里面,不像人,不像鬼,只是像困兽一样的疯*练着。

初冬的训练场上,阴冷的寒风扫过了深林,黄叶一片一片的落下,伴着蒙蒙细雨,校场上,这些“准特种兵”们正在大汗淋漓地训练着。

尽管已经通过“魔鬼训练”,可是在教官们的怒斥和斥责下,学员们仍然一个个都满头大汗,拼尽全力的在格斗,拼刺,精力似乎无穷无尽一般。

第126章 跨越时代的训练

从进入训练营的第一天开始,学员们就被告知,在这里训练的时候不像人,不像鬼,而像困兽,有的只是忍耐和求生。教官们把这种训练叫做“魔鬼训练”。

虽然来训练营之前,江凡也有所耳闻,但直到来了这里,他才知道什么是“魔鬼训练”,训练了以后,他才体会到了什么是残酷。

而训练营的墙上也贴上了标语,这是训练营的营训——“最具战斗力、最凶猛、最有头脑的战士营地”。

训练的前半个月,每天只能睡不到2个小时。大雪山昼夜温差大,白天二十度左右,晚上三四度。学员们一般都是三更开始泼冷水,一次一个时辰左右。泼完水就站在风口吹,吹干了又继续。有时候冷水也往嘴里灌,让你的身体里外都经受极寒。中间还会穿插俯卧撑、引体向上等。

“魔鬼训练”的前半个月时间,每名学员大概需要完成累计超过30个时辰的泼冷水、45个时辰的越野等训练,中间还要穿插虐囚、挨饿等训练课目。超过一半的学员,在前一个月就被淘汰了。熬过第一个月后,合格的人,才能继续下面的技能训练。

挺过前一个月,并不意味磨难结束。“魔鬼训练”的时间接近3个月,期间每天都有泼冷水、越野、挨打、被虐等各种残酷的训练,学员们一直处在饥饿、缺睡的状态。

拿睡觉来说,训练时,每天的休息时间不超过2个时辰,一行人训练时间站着就睡着了。江凡在跑步时,有几次他都睡着了。不过,这是不敢犯的错误,犯错或者落后,就意味着要挨暴打、忍受极度饥饿。到了吃饭时,你只能得到一块石头,含在嘴里,等大家吃完了你再吐出来。

在“魔鬼训练”期间,训练营给学员吃饭的时间是20秒钟。不过,其实时间足够了,因为每顿饭只有一块巴掌大的死面饼,几口就吃完了。极少数时候,面饼上会有些肉末,更多时候是两个人分享一个面饼。

在训练营,没有姓名和职务,每个人的名字都是数字代号,唤作“001”“002”……等,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因为,一旦被教官得知,那将是极其严厉的惩罚。

“魔鬼训练”结束时,江凡回到了营房,他迫不及待地想吃顿饱的,结果吃了几口就饱了,因为胃已经完全被饿小了。

各种挑战生理和心理底线的训练方式都在训练营里上演,每个学员都有受伤、致残,乃至丧命的风险。同时每个学员手中也都有一张“退出牌”,假若难于承受,只要一句“我不行了”或是“我要退出”的话,教官便会当场停止训练。

江凡从来没想过碰这张“退出牌”,事实上,从一开始他就把这张牌不知道扔到哪儿去了,后来一直都没有找到。江凡知道,自己只有坚持,才可能会有所收获。

期间不断的有学员退出,概因无法忍受这非人非鬼的残酷折磨。但心智更加坚定的人,却纷纷坚持了下来。就像江凡和裴胜这些人。

教官们把训练营的“魔鬼训练”比作地狱,江凡却发现自己的改变,那就是,虽然自己一直在饥饿和疲惫的状态下,反应速度却更快了。

某次野外拉练的过程中,途中路遇两头恶狼。结果在恶狼的连续攻击之下,江凡却一次次迅捷的躲开了,虽然他最后是借助兵器杀死了一只恶狼,另外一只也仓皇逃走。但明显的,自己的身手比以前更迅捷,反应更快了。后来,这条恶狼被几个训练营的战友烤熟分食,成了训练期间最好的一顿伙食。

这种体验还有更多。有一次泼凉水后,江凡发了高烧。教官们并没有喂姜汤给他,而是把他泡在冰水里降温。这次,江凡得到了难得的休息机会,睡了好几个小时,就这样,退了烧,回来又继续照常训练

“魔鬼训练”之后,合格的学员们会接受更多专业技能的训练,为期约半年。就像江帆现在这样,不过专业技能的训练,可是被前面的“魔鬼训练”轻松多了。

每天的十公里武装越野,现在对于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甚至每天不跑上一圈,他都觉得不舒服。

拼刺训练,对于从小习武的江凡来说,很容易就通过了考试。原来规定的15天拼刺及格的项目,他只用了十天的时间。而这批次项目上也获得了一个大大的“优”字。

只有瀑布下面冲击半个时辰,游泳3里,也都是每天的必须内容。

至于格斗术,听说和拼刺术一样,都是守备大人自己创造的。练起来以后,江凡才发现,自己以前懂得的那些拳脚功夫,只不过是鸡毛蒜皮。只不过他私下里也嘀咕,这些拳术,是不是太阴毒了一些,招招取人性命!

习惯了训练的江凡,现在才开始明白训练营墙上的那些内容,最有战斗力,最有头脑,最凶猛的战士,不就是想尽办法取人性命吗!拼刺术和格斗术都是这些学员们重点练习的招式,如果不阴毒,怎么能克敌制胜啊!

能练好这么歹毒的格斗术和拼刺术的人,不也就是最有头脑的人吗!

意志力是这些特种兵必备的所有品质中最重要的。练就超强意志力和忍耐力的方式,就是你必须受得了世上最残酷的磨难:无尽的饥饿,刺骨的寒冷,无理由的虐待侮辱等等。”

训练场地上,学员们8人一组,合力举起1500斤左右的原木,完成30次下蹲,然后匍匐通过30厘米低的4道铜丝网,冲进15米深的水坑,挺举弹药箱30次。再跃过燃烧的火墙,跑过高3米长30米的独木桥,20米长的泥潭……训练场上,总是伴有教官们的咆哮和怒斥声。

以基础攀爬为例,要学的技能包括踩绳上、徒手攀爬、三点固定等,30秒内完成徒手攀爬10米高墙,半个时辰里完成1500米徒手游泳,这些都是‘及格线’。

攀爬训练点,江凡的手背冻得通红,手心泛青,攀爬练习落在手心的厚茧让他对严寒抑或高温,都已经基本上没有了感觉。

他攀着绳子向上努力的爬着,一张黝黑的脸全都是汗水。眼看着自己已经爬得最高,周围的学员们都落在了自己的后面,江凡的心里有一那么一丝丝的得意。

突然,学员们欢呼了起来,江凡扭头一看,只见悬崖上,一个学员正在往上面攀爬,他的动作十分迅速,不知不觉已经赶了上来,几乎就要和自己平行。

江凡鼓起勇气,使劲向上攀爬,距离悬崖顶部还有三米左右的距离时,只见刚才那人已经攀上了崖顶。

江凡有些沮丧,他几步攀爬了上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却见那人已经走了过来。

江帆抬头一看,慌忙站了起来,赶紧敬了一个礼,嘴里面说道:“大人好!”原来,刚才首先爬上崖顶的是守备大人。

敬礼也是训练营练习的军事科目之一,这同样也是王斌整出来的。

无论是训练营的内容还是形式,包括现在学员们使用的军礼,王斌借鉴的都是后世已经存在的形式。其中这个“魔鬼训练”就是借鉴了电影“冲出亚马逊”里的条断。

特种兵,意味着他们要去完成特殊的任务,007那样的间谍就是他们的模板,对于他们,王斌将来是有大用。

窃取情报,暗杀绑架、爆炸破坏、刺探机密,他们将来的作用不可限量。

技能训练的基本课程表包括:武装10公里越野,射击,3里游泳,拼刺,格斗等各种体能训练和战术训练。同时,学员们需要完成的课业还包括火铳、火炮的操作和射击,地图和沙盘的绘制和制作等。

以地图和沙盘的绘制和制作为例,学员们需要学习绘图,比例,等高线等基础知识。而他们人手一本守备大人编的小册子,具体的讲课内容也是守备大人亲自讲解。

沙盘的制作,是在地图的绘制上面完成的,王斌讲的津津有味,下面的学员们也听的是全神贯注。

“要制作一幅精准的沙盘,主要有以下四个步骤。1设置沙盘框;2做好模型;3设置地形和建筑物;4做好检查。那么,怎么样设置沙盘框呢首先,按要求大小做好沙盘外框结构,并钉上木板,然后在沙盘上铺上4厘米厚的黄沙,将沙压实,然后在需要放置地形模型的区域画下适当大小的标记,以及相应文字……”

王斌在上面讲着,同时眼睛打量着下面的这些学员。几千人里面,挑出了200人,最后只剩下了这屋子里的40多人。

不过王斌也发现了几个人才,像这个江凡和裴胜都不错。二人都是那种扔到人堆里面就找不到的人,偏偏天赋异禀,意志力上又能通过,实在是做谍报的不二人选。

江凡和官府有灭门深仇,裴胜又是三世贫农,穷的不能再穷的穷光蛋,二人自然不会对满清感恩戴德,无论是从政治成分,还是素质成分,二人都是优上之选。

第127章 文明之基础

下面是沙盘的动手制作,是让学员们根据大雪山的地图,以及地图上的数字,制作出相应的沙盘。

看黄小龙在思考,王斌劝慰道:“不要着急,慢慢来,最重要的是准确,慢一点没有关系。”

特种兵训练营的事情传开后,黄小龙也从外地赶了回来,王斌特意要求他参加训练。

本来只是想考验一下他的意志力。王斌也告诉过他,支撑不住就退出。谁知道这小子竟然坚持了下来。不但通过了前面的魔鬼训练,眼前的技能训练也没有落下,还真是让王斌吃了一惊。看来人的潜能真是无穷啊!

黄小龙心里清楚,幸亏在当连勇和家丁的时候训练的比较刻苦,攒下了一点底子,不然大雪山这么残酷的训练,他可能坚持不下来。

既然王斌选他到这里来,他就必须要坚持下去。王斌告诉过他,这些人以后一半可能是教官,另外一半可能就是他的手下,他自然更是要身先士卒,奋不顾身了。

帐篷里面,一灯如豆,昏暗的光线下,王斌正在和手下的教官们谈论着训练的情况,这时,守门的家丁把黄小龙带了进来,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小龙,你的训练任务就到此为止了,外面的很多事情还要你主持。你收拾一下,先去成都。”

成都是王斌发展的下一个重点。尽管经过多年的战乱,成都已经破败不堪,但它好歹是四川的政治中心,埋下一颗棋子,自然是势在必行。

玻璃的生产和使用在西方虽然源远流长,但其生产技术的成熟和普及则发生在16世纪,和文艺复兴时代重合。哈佛教授佛格森(niallferguson)曾提出,西方文明在近代的崛起是建立在六大理念基础上,而其中两个和玻璃有关:科学和现代医学。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华夏的祖先们穿不破玻璃天花板?是他们掌握不了关键技术吗?其实与制造瓷相比,制造玻璃的技术壁垒只低不高。二者的制备过程相差不多。造瓷是将粘土捏成容器形状,加热到1300c的高温,再逐渐冷却。而制备玻璃是将沙子(主要成分是石英或二氧化硅)加热到1200c的高温,再逐渐冷却而成。

玻璃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的主要用途有三个,一是摆件和玩器,二是器皿,三是富人家或教堂的窗户。玻璃在华夏历代的市场潜力并不大。玻璃的酒杯或花瓶,与瓷器相比较,无论是从成本上讲还是从美观上看,并没有什么优势。瓷杯比玻璃杯更适合华夏的茶文化和白酒文化。当然,反过来也成立:玻璃杯比瓷器更适合西方的葡萄酒文化和啤酒文化。

而用玻璃做窗则和华夏传统文化有一定的冲突。华夏文化讲究的是底蕴和内涵,含蓄和朦胧。华夏人不喜欢透明和直白。一眼看到底,没遮没拦的,那就太没有层次了。很多事情都是心照不宣,隔层窗户纸,虽然一捅就破。但真的捅破了就大煞风景。

因此,从一开始,王斌的一个想法就是建立一个哪怕小些,也必须正正规规的玻璃工厂。

前世上学时,他可是没有少接触那些瓶瓶罐罐的化学器皿。试管、酒精灯、三角瓶、冷凝装置……,至于医学上的玻璃器皿,如酒精瓶、各种溶液瓶、针筒等,他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就说后世一个普普通通的玻璃水银温度计,水银的体积随着温度的变化而改变,原理如此简单,欧洲在16世纪末已经发明,18世纪成熟,但华夏却是20世纪后才得以普及。

令人讽刺的是,此时的比利时传教士南怀仁曾于1670年在北京制造出温度计和湿度计。其后西方的耶稣会教士几次进献温度计和相关西方仪器,康熙本人十分喜爱,但却是供奉在养心殿里。于是,这些西方的先进科技被搁置了200多年。

有赖于前世做外贸时,大量的接触玻璃杯,平板玻璃的出口业务,王斌对玻璃的生产并不陌生。每一次外商来广交会后,王斌一般都要陪客户去工厂参观,因此对于玻璃工厂的生产工艺,生产过程十分熟悉,算是半个专家。

自从来到这宜宾为官,他就把这玻璃的生产放在了心上。

他可不是为了什么营利,尽管这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但最重要的是从瓶瓶罐罐的仪器发展处华夏将来的化工,医学,甚至轻重工业,当然,也包括军工业。

就比如这底火技术和雷酸汞,雷酸汞就需要一次次的实验而得,有这些玻璃仪器自然是再好不过。

老君山下,树林掩映处,一座近代化的玻璃厂已经建立了起来。

工厂建立于此,也正是基于峨边县,马边县丰富的白云石和石灰石资源。金沙江边的石英砂更是到处都是。玻璃工业所需的原辅料基本都有了。

至于制造平板玻璃所需的锡石,则是从泸州府买来,而后加工所得。

云南个旧县是华夏最大的锡石产地,具有悠久的矿业开发历史。据史料记载,在距今两千多年前的汉代就对银、锡、铅进行了开采,元、明时期,铜的开采很兴盛,清初以来,锡的开采规模越来越大,产量居全国第一。为此吴三桂还建立建立衙署,专门管理矿务和收解锡课事宜。

锡是大名鼎鼎的“五金“--金、银、铜、铁、锡之一。早在远古时代,人们便发现并使用锡了。在华夏的一些古墓中,便常发掘到一些锡壶、锡烛台之类锡器。据考证,周朝时,锡器的使用已十分普遍了。在埃及的古墓中,也发现有锡制的日常用品。

而锡石的化学成分为二氧化锡。炼锡比炼铜、炼铁、炼铝都容易,只要把锡石与木炭放在一起烧,木炭便会把锡从锡石中还原出来。

为了保证锡的质量,王斌连煤炭都没有用,用的全是木炭。幸好锡重复使用,数量不多,所以也没有耗费多少。

玻璃的原料配方为:石英砂67%、石灰石6%、白云石7%、纯碱(碳酸钠)13%、芒硝1%、长石6%,另外加微量的木碳粉。

加入芒硝和木炭粉的作用就是脱色和澄清,使得玻璃更加透明和无色。

玻璃的整个生产线由混合料平台、玻璃窑池、锡槽、退火窑,以及玻璃板运输带组成。

玻璃窑池由耐火材料组成,其窑炉的外观设计出自王斌之手,不过窑炉的建造,以及所用的耐火材料全部都是由里面的工匠负责和选材。

玻璃窑池的入口连接着混合料平台。窑池顶部是三段台阶式结构,先高后低,再到最低;底部同样是三段台阶式结构,不过是从低到高,和顶部相对应,形成一个三级横放的“凸”字结构。

这样底部从低到高,顶部由高到低的设计也是有利于温度的逐渐提高,利于混合料的熔化。

混合料在玻璃窑池高温熔融后,形成玻璃液。玻璃液从池窑连续流出流进锡槽,并浮在金属锡液面上。因为玻璃与锡有极不相同的粘稠性,所以浮在上方的玻璃熔液与下方的锡液不会混合在一起,并且形成非常平整的接触面。

由于锡的熔点只有230多度,因此很容易形成锡液。玻璃液浮在锡液上,所以这种平板玻璃的生产工艺也叫浮法玻璃生产,在后世极为流行。

玻璃带在离开锡槽时温度约600摄氏度,之后进入退火窑,将玻璃的温度渐渐降低至50摄氏度。由此进入一个平整的由手摇产生动力的传送带,最后再进行裁切和包装入库。

至于空心容器的制成,则是没有了锡池,换成了玻璃锅池,用以承载形成的玻璃液。

曹吉虎此时正在玻璃窑池车间忙的满头大汗,作为整个玻璃工厂的主事,20两银子的月薪,他没有理由不尽心尽力。

来自“纵有家财万贯、不如汝瓷一片”河南汝州的曹吉虎,世代都以生产陶瓷为生。若不是明末以来,连年的战乱,人祸加上天灾,河南赤地千里,他也不会沦落到四川谋生。

自流落到了这叙州府老君山上,做了一个普通的窑工。一个偶然的机会,得知山下的玻璃厂要招窑工,他便毛遂自荐来到了这里。

他现在还只有四旬左右,自然还想着成家立业。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至少要给曹家留下个种,把这祖传的制瓷手艺传下去。

玻璃窑池和退火窑的建造,就是在他和几位窑工的共同努力下建立起来的。

原料中用磁石除铁也是他的建议。就连磨具的制成工艺,玻璃的成型机器,也是他和另外的一个窑工共同想出。其功能相当于后世的机压玻璃。

机压玻璃,简单来说就是在玻璃成型机器上,装上模具和冲头,将玻璃液放入模具,用冲头利用玻璃液的可塑性进行冲压,将玻璃液压制成模具所需的造型,跟陶瓷的滚压成型十分相似,这种成型工艺做出来的玻璃叫机压玻璃。

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后世的那么多机械,只能是用一个水力带动的曲柄滚头装置来滚压成型。

王斌看他做事细致,头脑灵活,于是让曹吉虎当了玻璃工厂的主事,相对于后世工厂企业的总经理。

第128章 诛心

制取玻璃,最重要的原料之一就是纯碱(碳酸钠)了。四川虽然遍布食盐,但王斌也没有办法用它来制纯碱。无论是后世比利时人的索氏制碱法,还是华夏更为高级完善的侯氏制碱法,他都没有办法采用。

无论是索氏制碱法,还是侯氏制碱法,两者都要用到大量的氨气,这是在目前的条件下无法实现的。

所以,他不得不建起了一座制碱车间,用后世法国人路布兰的土法来制作纯碱。

路布兰的土法就是,用芒硝(硫酸钠)加石灰石(碳酸钙)和煤在高温加热下不通入空气,还原烧成,进行碳酸化,得到以含na2co3为主的粗制品-黑灰,经过浸取、蒸发、精制、再结晶、烘干,获得纯度约为97%的重质纯碱。

快半年过去了,经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失败,试验,终于,在瑟瑟寒冬中,透明晶亮的玻璃制品出来了。

眼前一个个透明的试管、三角杯、量筒、酒精灯、圆形玻璃杯,此刻在王斌的眼里,就是一个个宝藏,闪闪发光,熠熠生辉。

各种化学仪器的形状,尺寸,都是王斌根据后世的记忆绘制而得。量筒上的尺寸也是他根据水的重量而测。

而一块块平整透明的平板玻璃,则是目前玻璃工厂的主要产品。

现在浮法生产的平板玻璃,按外观质量分为优等品、一等品、合格品三类;按厚度从2毫米到15毫米不等。浮法生产的这种玻璃质量佳,表面平滑无波纹,透视性好,具有一定韧性。

王斌现在的这条生产线长度约有300米,每天可生产50到60吨的玻璃,也就是相当于3米宽、3毫米厚、长度约5里的玻璃带。可以不间断整日生产。

虽然和后世动辄上千顿的工厂比起来,王斌的这座玻璃工厂只能是座手工作坊,但这并不会抑制他心头的兴奋。

试验,生产的成功,意味着自己的事业一步步走上正道,一番运作之后,就可以上市了。

其实投资也并不大,仅仅是不到两千两银子而已。原材料的大头石英砂又不花钱,即使是石灰石和白云石,也是不值钱的玩意儿。但主要是王斌投入了精力和心血,他所期待的也是收获颇丰。

从守备营地到老君山下的玻璃厂,快马加鞭,也就是大半个时辰的功夫。自从这玻璃厂投产以后,王斌就很少再天天待在山上了。厂里的一切事宜都由高元爵临时负责,王斌则是躲回了守备营地。

作为一方守备,除了银子上对士兵不吝啬,训练太狠了点,他这个长官似乎有那么一些不务正业。

天还没亮,王斌就起来了,在两个家丁的陪伴下,在宜宾县城西南的官道上越野长跑。本来他是要自己独自跑步,谁知张直和高元爵死活不答应,非要让家丁陪着。王斌还没有意识到,他现在已经是大雪山,老君山成千上万人的希望,所有的人可不希望他有半点闪失。

两个家丁则是暗暗叫苦。这东家一跑起来,没有三四十里停不下来,自己两个根本承受不住。不过跟着跑了一段时间以后,二人发现自己的身体明显好了起来,一出门,营地旁边的大姑娘,小媳妇更是打量个不停,那眼里的蜜意能甜死个人。

拿后世的话来说,二人不但是健身狂魔,年少多金,而且不经意就成了把妹高手,自然是乐在心里,甜在心头。

“公子,听说你已经派人去重庆府办理开琉璃店的事情了,事情到底怎么样了?我可听说这东西可值钱了!”家丁黄三问道。

黄三所说的琉璃,是色彩绚烂的有色水晶。宋应星【天工开物】记载:“琉璃石产于西域,因其五彩晶莹,为中原人喜爱而仿造。”

山东淄博颜神镇,就是民间著名的琉璃中心,户户制作琉璃,所生产的琉璃在市面上很有市场,但因生产复杂,制作困难,价格十分昂贵。

至于北京城的官窑琉璃厂,则是从元朝开始,专门制作琉璃瓦。清【钦定大清会典事例】专门记载:“奉旨琉璃厂,设官司二人,监造二人。”琉璃始于元末明初,兴于明清。

而透明的玻璃制品此时根本没有,更不用说大块的平板玻璃。即便是近20年后的1688年,法国人使用浇注法得到的平板玻璃,也不一定有自己玻璃的质量和效果。

“再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那时候推出去咱们的玻璃,一定会卖个好价钱!”许二楞倒是知道这叫“玻璃”,他以前在店铺当过伙计,也知道春节的时候好卖钱,倒是让王斌有些刮目相看。

王斌点点头道:“过几天就应该有结果了。二楞说的不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咱们就趁着这大过年的,好好的赚一笔。大家伙也都过个好年!”

几个人越野长跑回来,王斌又打了一趟拳脚,随后,就从营地的井里打上几桶水,洗了个凉水澡,惊得营地里的绿营士兵们是既怕又敬。

吃完饭,王斌牵了马匹,正准备去一趟玻璃厂。他又想起了一些后世的好点子,想去玻璃厂里,再安排生产一批新鲜的玩意儿,來应付即将到来的春节。品种越多,规格越全,买家的选择也越大。

他刚换上一身便衫,还没有走出营地,守门的士兵来报,说是营门外来了几个人,自称是他的朋友,士兵问王斌见还是不见。

王斌暗暗纳闷,便跟着士兵出去看看,发现营房门口有两个绿营军官打扮的壮年男子,跟在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身后,正在焦躁不安地等候。

王斌心道,自己并不认识这几个人。那中年书生上前拱手,微笑道:“这位仁兄,在下王知秋,云南曲靖人氏,请问尊驾可是王斌王大人?”

王斌也忙上前拱手道:“王先生,幸会,幸会!在下就是王斌,不知兄台找在下所为何事?”

那两个军官打扮的人听到面前的人就是王斌,脸上均是露出愤愤不平之色。

王斌一愣,暗想自己和这些人并没有什么瓜葛,为何对方却有敌意。联想到这书生的介绍,王斌心中明亮了几分,这些人看来是云南曲靖总兵王屏藩的手下了。

麻烦终于找上门了,王斌道:“想来几位是王总兵下面的人了。还请里面说话。”

几人跟着王斌进了营地,来到大堂,待家丁上茶出去后,王斌这才道:“二位来意,天助心中自然明白。不过当时双方立场不同,死伤在所难免,还请几位见谅。”

“天助兄果然是英雄少年,快人快语,在下佩服!在下正是王军门的入幕之宾,这两位是王军门的部下。不过在下等今日前来,却是受王军门所托,希望天助兄能给一个说法。”王知秋不慌不忙地说道。

王斌一愣,这还是前面老君山结下的梁子了!他开口道:“王军门有什么要求,兄台尽管说来。力所能及,在下绝不推辞!”

其他两个随王知秋來的军官看王斌不卑不亢,快人快语,颇为光棍,倒也收起了愤慨之色,脸色也变得缓和起来。

王知秋拍了一下桌子,沉声道:“天助兄果然爽直,我也就不瞒兄台了。长久以来,王军门都是和青藏以及西北之地,以茶易马,为王爷效劳。谁知却因为兄台而断了西北的马路。此事不提也罢,王军门自有其它买马的路数。不过,老君山上的几千两金子,可是全给兄台你拿了啊!这些金子可是王军门用兵器铠甲换来的,兄台是不是要给个说法?”

王斌和郑大虎的奏折上没有提老君山上缴获的事情,郑蛟麟自然更不会提。那么肯定是吴三桂的人透露了奏折上的信息,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儿子吴应熊。

王斌道:“各位也知道,在下手下的兄弟都要吃饭,花销大得很,现在也是捉襟见肘,手头不便!王军门家大业大,又何必和在下一般见识!”吃进去的东西,王斌自然不会吐出来。

王知秋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天助兄,云南金山银矿多得是,军门也不会在乎这一点金子。只是你什么都没有表示,这让在下回去如何复命?”

另外一名军官也冷笑起身道:“王大人倒推得一干二净!“黑龙”的事情我们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就不担心我们踏平了你的老君山吗?”

王斌脸色一变,却是没有答话。他转过头在王知秋耳边低声道:“先生不用担心。先生回去只管告诉王军门,将来平西王爷起事时,在下会救世子一命即可。”

王知秋大惊失色,不由得站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王斌,此子真是惜言如金,字字诛心!

近几年来,随着玄烨亲政,王爷的脾气越来越差。据世子从京城传来的消息,朝廷里面想要撤藩的不在少数,而且皇帝颇为意动。

眼前的王斌只是一个小小的宜宾守备,他又是从哪里得来世子将来有难的事情,又如何知道王爷真的要起事,难道他真的会未卜先知?

两个军官想要上前,却被满脸惊诧之色的王知秋拦了下来。

王知秋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的!不过王斌让他带给王屏藩的玻璃器皿倒是晶莹剔透,非同凡物,光那九只一模一样的浮雕圆碗就可以称得上价值连城了!

第129章 民族主义

20世纪70年代,米国总统尼克松和伟人在紫禁城举行会谈。尼克松恭维伟人道:”主席,你写了几本小册子,竟然使得整个华夏为之改观!”

伟人立即摇头道:“我怎么能使得华夏改观!我不过使北京一二十里的地方,这边那里稍微扭转一下罢了!”

伟人如此,王斌又怎么能指望,他短期的作为,能使下面的这些士兵改变巨大?伟人花了半个多世纪,还没有完全干成的事情,自己怎么能一两年就能为之改观。

要知道,想改变人的思想,是世界上最难的东西!更不用说,这些人已经经历了几千年华夏传统文化的侵淫。

三纲五常、宗法专治、等级特权,“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树倒猢孙散,墙倒众人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以及“女子无才便是德”等等,无不体现了华夏人思想深处的黑暗。

将一个农业大国,蜕变成一个工业国家,其间的困难可想而知。要想改变“百姓”到“国民”,需要几代人的努力。而要改变士兵的思想,成为一支现代化的部队,在目前的情况下,只有采取高薪的募兵制。

在这个时代,并没有民族主义,国家主义这样的字眼和意识。民族国家最主要的转变源自18世纪晚期与19世纪。19世纪之前,人们有乡土性、区域性、或宗教性的效忠,但并无国家民族观念。

华夏的民族主义运动始于清末、民国初期,五四时期得以发展,而高涨阶段则在抗日战争时期。

如果没有这些内外交困的历史过程,历史事件,那么民族主义的形成,可能还要晚一些时期。

晚清著名学者梁启超在他的著作中明确提出:“今日欲救中国,无他术焉,亦先建设一民族主义国家而已。”

英国的民族学家安东尼史密斯认为:“民族主义是一种意识形态运动,目的在于为一个社会群体谋取和维持自治及个性,他们中的某些成员期望民族主义能够形成一个事实上的或潜在的民族。”

如华夏的百姓,都没有民族意识,他们又如何认可自己的民族?若是他们都不认可自己的民族,又如何去爱这个国家?

所以,在士兵平时的训练过程中,王斌对他们植入了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的熏陶。就像他在“少年中国说”中所介绍的一样:“且我中国畴昔,岂尝有国家哉,不过有朝廷尔。我黄帝子孙,聚族而居,立于此地球上者既数千年,而问其国之为何名,则无有也”。

汉人只是汉人,而不是汉族。中国现在只是清国,而不是炎黄子孙的中国。路漫漫其修远兮,漫道雄关,上下求索。这些概念,在平时的训练和学习中,都被王斌手下的教官们,潜移默化的传授给了士兵。

即使是在希望学堂之中,国学,历史,这些课本之中,无一例外的加入了民族和国家的概念,民族为华夏,国家为炎黄子孙的中国,而非清国。小孩子接受思想快,经过基础的义务教育后,方能形成中国之少年,新一代的“国民”。

实干兴邦,空谈误国。不管是教育,经济还是军事,都要一步步的干起来。

硫磺矿方面,李固已经和彭水县的矿主谈妥,并签了契约。这也是一家官私合营的矿场,李固出了比市面上高一成的价钱包购,矿场的拥有者们自然是乐于求成了。

土硝,木炭自己可以制造,现在就等着火铳,火炮的成品了。

队伍上现在用的都是硬木杆长矛,当然,也有一些弓箭和火绳枪,但平时的拼刺训练仍然以长矛为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士兵的训练总不能停下来。

天空阴霾一片,已经飘起了细小的雪花,但是大雪山的校场上,仍然有一队队的士兵在训练。

上千人的队伍,在校场上乌压压的一大片,远远望去,塞满了河谷。一些正在训练的苗人士兵看到王斌,都是满脸兴奋。他们中间就有几个当年跟王斌一起参加过筠连县那场“十步杀一人”战斗的人。

看到王斌走进了校场,正在负责训练的温志伟,以及负责警戒的李破奴等人赶紧过来上前施礼。

气温已经是零下,天气这么冷,士兵练习完以后,汗流浃背,衣襟全湿,若不喝些姜汤,疾病就会迅速的蔓延开来。

不过看到旁边伙房前巨大的冒着热气的瓷缸,王斌放下了心。看来这些家伙也不赖,已经这样做了。每天都有姜汤帮助训练的士兵们驱寒。

看着较场上依然穿着单衣训练的士兵们,王斌也是无奈。棉衣棉裤早就已经发下去了,而且每人两套,但士兵们大多穷人出身,舍不得穿,训练时仍然穿着单衣。

一个原因就是训练容易出汗,棉衣不方便训练,打湿了也不好洗,所以士兵们都喜欢穿着单衣出来训练。

而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不知道是那个参加了特种兵“魔鬼训练”后,被淘汰的家伙泄漏的,山上的士兵们都是被这种残酷的训练方式所吸引。训练穿单衣,有的还每天加练越野跑和游冷水泳,洗冷水澡,差点闹出了事故。

王斌摇头道:“告诉士兵们,训练完以后,要马上穿上棉衣,不能再穿着单衣在外面晃悠。另外,训练时,军官们一定要注意士兵们的身体和安全情况,千万不能出岔子!现在山上的军队过了1500人,再加上老君山,已经是3000多人,人多了更要小心,更要遵守纪律!”

山上从苗人里面选出了200多半大小子,汉人的流民里面选出了近500人的年轻汉子,矿工也选出了整整200人。由此,大雪山上的青壮游民基本被一网打尽了。

苗人分成了一个独立营,两百多人由熊海的弟弟熊江负责。新招的矿工200人,则是编成了相对独立的工兵营。

有了工兵队,以后所有的修桥搭路,挖壕沟,炸城墙都是这些人的事了。

现在大雪山上的士兵人数已经达到了1500人,分成了四个营,每个营大概330人左右,里面的基层军官全部由练勇充当。经过一年多的识字写字的练习,这些人中的佼佼者已经能够看得懂一般的往来文书,有些人已经开始学习起唐诗宋词来,当基层军官自然是绰绰有余。

加上苗营和工兵营,已经是1700多人。再加上老君山上的1300人,仔细一算,王斌已经有了3000人的队伍,就这还不包括富顺县的练勇和护场队的人数。

3000人的队伍,加上富顺县的练勇和护场队的人数,光一年的饷银就是6万两左右;每年的衣服伙食至少又是5万两;将来使用火铳,一个士兵一身的装备加起来至少也是50两,3000人就是15万两;1000匹战马是5万两,还有火炮,想着想着,王斌的头一下子就大了起来,没有钱果然是万万不能啊!

熊莹穿着一身新棉服跟在后面,看起来就像豪门大户里的小姐一样,看不出来像一个苗人姑娘。她看到王斌皱着眉头,关切地说道:“王大哥,你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啊”

王腹黑假装“咳嗽”两声,掩饰着内心的肉疼:“嗓子有点不舒服,可能是最近人有些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王斌道:“熊大小姐,怎么你今天也来了,家里面没有事情吗?”

熊莹不好意思地道:“王大哥,谢谢你的棉衣了,挺好看的,就是穿起来像那些官太太一样,我总觉得挺不好意思!”

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总不能说自己来就是为了见王斌一面。她内心深处对王斌已经是情根深植,只要王斌一上山,她就一定会出现。

王斌此时却是不知道少女的心思。对他来说,熊莹还是个孩子,自然是喜欢比其它念想要多得多。

王斌正色道:“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衣服穿起来这么漂亮!比穿着那些官太太,富家小姐身上可强多了,简直是像天上的仙女一样!”

熊莹红了脸,心里却是美滋滋的。能得到“情郎”的赞美,自然是心比蜜甜啊!

老君山上传来了休息,马撒依的父亲带着东乡族人已经送来了第一批马匹,总共是300匹战马,但此次没有种马。

高武终于等来了大批的战马。他马上安排将马鞍等器具配备完全,钉上蹄铁,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带领山上的士兵开始练习起来了。马有财的儿子马大洪也是个骑马高手,高武对他也是十分欣赏,现在已经担任了山上骑兵的一个头领,带领士兵训练。

马有财要带女儿和儿子回甘凉,但自己的这两个孩子怎么也不愿意回去,看起来马有财很爱自己的孩子,最好没有办法,马有财只好自己和族人返回甘凉。

果然是少年不思乡啊!也许只有成了家的人才能体会家的味道,少年人注定了要漂泊四方,只有大海翰漠才是他们的疆场。

第130章 拓财兴业

腊八节,俗称“腊八”,即是农历十二月初八,古人有祭祀祖先和神灵、祈求丰收吉祥的传统,一些地区有喝腊八粥的习俗。相传这一天还是佛祖释迦牟尼成道之日,称为“法宝节”,是佛教盛大的节日之一。

就像重庆府,腊八节这天,百姓人家都要以红小豆、赤小豆熬粥,以祛疫迎祥。而同一天,重庆府的大小寺庙都会免费施粥,前去上香,添油钱的善男信女们摩肩接踵,川流不息,场面热闹的很。

猪油街市场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街道两边摆着的各式小摊,有卖蔬菜的、米粮的,鸡鸭鱼肉的。琳琅满目的产品,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谈笑声,端的是一幅熙然景象。

相当于猪油街,南市的白象街却是冷清的多。虽然这里治安情况良好,街道看起来也干净许多,但在人流量上,则是远远比不上猪油街。

进出这里的,大多数都是锦衣华服的富商巨贾,达官贵人,以及浓妆艳抹,香风十里的名门闺秀,以及富婆阔太。

这里街面平直,干净整洁,属于重庆府的门面。而这里的大多数店铺,都是金银铺,首饰铺,或是四大名锦的丝绸店;卖稀罕品的古玩字画店,珍宝斋更是夹杂其中,甚至来自西域的织毯,泰西的西洋镜也有,是富人们出没留恋的好地方。

适逢节日,纨绔膏粱,名媛淑女都是出来游玩。白象街自然是一个好去处。从古到今,华夏人的购物欲和聚众吃喝玩乐的习惯一直未变。

如今,在白象街街道最南端的一处商铺“陶然轩”前,不断的有人拿着请帖进入。店铺的掌柜年轻英俊,待人和睦,显然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富家公子。

“陶然轩”的前身是一家首饰店,在这白象街做生意已经数年,生意马马虎虎,还说得过去。店铺主人本不想卖掉铺子,只是这商铺现在的主人身份尊贵,所出的价格也十分之高,足够首饰店老板生活下半生了,由不得他不欣然答应。

刘兴全也没有想到他会在某一天,舍弃自己的盐业本行,来到这重庆府担任这“陶然轩”的掌柜。

那一日,只是在王斌的玻璃工厂里转了一圈,刘兴全就彻底的被面前这些晶莹剔透,精致优雅的玩意儿给吸引住了。

刘兴全当掌柜,自然是考虑到了他的身份。他好歹能和京城的满清权贵搭上关系。有他在,重庆府官场上的事情,就会更好解决一些。

关于产品的销售,王斌当然不会自己去开铺零售。作为“规模化”的工厂,他当然想的是批发,那怕是少量的批发。

如果是自己零售,重庆府当地的行会肯定会百般刁难。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已经控制了源头,自然也要让别人分一杯羹。

选择重庆府,自然因为其是长江上游最重要的码头。自己没有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去开拓市场,正好通过重庆府的桥头作用,把玻璃产品卖到长江中下游去。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由重庆府,沿长江顺流直下,十天半个月就可以到江宁府,那么自己的玻璃产品,很快就可以销售到江南去。

雷乐川拥有重庆府最大的两家琉璃店铺,店里卖的最多的就是山东的琉璃制品了。可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如此透明,如此大小形状一致,如此精致的“琉璃”制品。他不由得有些眼花缭乱,目瞪口呆,同时又意乱神迷。

“赵掌柜,想不到你也来了。说说看,你对这所谓的玻璃产品有何见解?”雷乐川拿起一只玻璃碗,向旁边的一个商贾问道。

这些重庆府本地的商人,都是刘兴全经过调查的富商巨贾。前几天,他们都接到了“陶然轩”这家商号的邀请函,以及一张完全透明的平板玻璃。看了这张平板玻璃后,所有被邀请参加观看展厅的商家都来了。

“如此晶莹剔透,而且尺寸统一,简直是闻所未闻!关键是此物街市上没有,若是投向市场,毕竟会赚个盆满钵满!”赵掌柜点头说道。

“琉璃虽然精美,但是市场上已经是物满为患,价格也已经是一跌再跌。此刻,正需要这玻璃振兴市场。这恐怕是我们各位商家的一条新路呀!”另外一个重庆府的大商说道。

“在下却觉得,这门窗上的平板玻璃是个好门路!这许多读书人的书房里面,都是光线不好,甚为幽暗,长久看书,对眼睛不好。如果用上了玻璃门窗,光线充足,必定对读书人益处不小。我敢断定,必然可以大卖!”

听到商家们的谈话,刘兴全满意地点了点头。王斌估计的一点没错!这些商人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其中巨大的商机,看来这玻璃生意真是暴利呀!他都想弄些玻璃产品到京城去试试。

这间展厅的设计和建造,完全是王斌按照后世的展厅制成。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围起了整个房子,就连门也是玻璃门,保证了室内有充足的光线。

每个商家进来的时候,都是仔仔细细地看着这玻璃窗和玻璃门,不少人都是摸了又摸,完全不相信,世上竟然有如此平整,如此大的平板玻璃。

室内沿着周围的玻璃围墙,则是半人高的展架,屋子中间则是一个长方的平台,平台和展架上面都是各类的玻璃产品。刘兴全和几个口齿伶俐的伙计正在给前来拜访的客商们讲解着产品的器形和尺寸,以供客人选择。

“各位同仁,亲朋好友,鄙人是这“陶然轩”的掌柜刘兴全,今日感谢各位的来临。谢谢诸位了!”刘兴全拱手道,施了一礼。

“这玻璃乃是本铺从异地运来的珍品,质量和感官,相信各位已经有所了解。鄙人保证,鄙号的玻璃制品质过关,价格公道,绝不会有次品和欺瞒客人的事情出现,各位可以放心购买。”刘兴全说道。

“敢问掌柜的,这玻璃生意你们自己也能做,为什么要让我们这些人占便宜啊?”雷乐川拱手问道。

“因为大家都是川人,所以有银子还是大家赚最好!”刘兴全说道。

看着众人怀疑的眼神,刘兴全沉声道:“在下出来时,在下的东家交待过。他说四川战乱太久,川人灾难深重,民生凋敝,百姓苦不堪言。他希望能和大伙一起,把咱们的玻璃卖到全国各地去。卖了银子,也好为四川的百姓做些事情。”

下面的商家都是一愣,随即都是点头叹息,议论纷纷。雷乐川拱手道:“老朽惭愧,想不到鄙东家竟然是如此的志向高洁,义薄云天,可谓是大商风范,佩服,佩服!”

旁边的商家也是纷纷拱手示意。再看了一会产品,大家都是有些意动,纷纷谈起价格和结算事宜起来。

有些人对餐具有兴趣,也有人对窗玻璃,柜玻璃感兴趣,玻璃展厅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刘兴全继续道:“各位先生,咱们在外省的销货制度是经销商制。也就是说如果各位在某一地的销量极大,那么,在这一区域,您就是这一地区的经销商。在这一地区,只有你一个人可以销卖鄙号的东西。”

尽管经销商制度在后世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在这个时代,它还是最先进的销售制度。

雷乐川在一串串大小不一的水晶项链和手链面前停了下来。他拿起珠子仔细观看。这些珠子不但大小一致,而且和佛珠一样,圆润滑腻,各种大小都有,真正是非同凡响。估计一串卖出去最少也得上百两银子。

还有菱形的珠子,用作帘子也是气派的很。再加上那些玻璃杯,各类碗盘,酒杯,水果盘,当真是应有尽有,惹人注目。

“各位掌柜,今天展示的只是咱们刚开发出来的产品,后面还会有断断续续的新品出来。咱们“陶然轩”每天都会展出,有了新的东西出来,在下一定会马上通知各位,大家可以先一睹为快。”刘兴全道。

到了午后,基本上已经敲定了一些订单,一些还没有签订契约的商家也已经是有了初步的合作意项。对于一个新品的上市,可谓是一炮走红,稳稳妥妥地成功了!

最可怕的是价格,完全是遵循了琉璃品的价钱。一个口径20厘米的玻璃圆碗竟然是40两银子,二两一厘米,不可谓不高的离谱。一百来箱玻璃产品,3,000多件产品,竟然卖出了7万多两银子!按照商家的意向,已经是供不应求了。把这重庆府库房里的上万件玻璃产品卖出去,最少还不得赚个二三十万两银子!

如此一来,不但筹建工厂和商铺的银子赚回来了,还能赚个10万两银子左右,足够再开一家大的玻璃工厂了。

买卖双方都觉得自己赚大发了,各自安安窃喜!重庆府的这些商家借助其本身的销售网络,人脉关系,正在信心十足地推销着玻璃制品,谁都想第一时间抢夺各地的销售市场。

玻璃工厂的具生产主事由曹吉虎负责,至于销路则由刘兴全全权统筹。运输,他手下的伙计也都是王斌部下的聪明伶俐之人;仓储和产销间的沟通则是由王斌的贴身家丁黄三掌控。

老君山的玻璃工厂到重庆府,只有一两天的路程,又都是水路,货物运输十分安全。为了安全和保密起见,王斌并没有在重庆府重新盖玻璃工厂的意思。即便玻璃产品将来供不应求,他也只会扩大生产规模,而不会改变生产场地。

说起来,自重生以来,王斌也算“发明”剽窃了不少东西,但能带来效益的,也只有眼前的这桩玻璃生意了。

第131章 望风而投

四川和云南基本上以金沙河为界。但金沙河以南,依然还有四川的一些辖区,比如东川三府,珙县,筠连县和叙永厅等地,这几个地方则是和云南,贵州两省接壤,下来为少数民族聚集之地。

此时已接近年关,正是一家人打扫房屋,购置年货,准备欢庆,欢度新年的日子。但此刻在叙州府和雷边厅的金沙江江面上,一队队的难民拖家携口,于雪花飞舞中,渡江北上,由云南逃往川地。

而在与贵州接壤的东川三府和贵州的威宁州北部,大批的苗人难民也正在登船,以便躲入四川。

从云南方面进入四川的难民,大多数是汉人,他们奔长江以北而去。从贵州方向而来的则大多数是贵州威宁州及东川三府的苗人,距离大雪山很近。而他们的目标就是大雪山。顺着白水河南上,可以直接到盐井渡,此地距大雪山已不足30里。

在此寒冬年关时分,竟然有如此成千上万的人,蚂蚁般奔波在金沙江沿岸,可谓是奇观了!

大雪山的苗人,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孩子上得起学堂,这些人,谁还没有个三亲六戚。东川三府和威宁州,都是苗人聚集之地。大雪山的苗人回家走访,一番渲染之下,马上引发了大规模的移民潮。

自入秋以来,断断续续的一直都有苗人来到大雪山,只是数量没有那么庞大而已。时至冬日,天气酷寒,很多奴隶般的苗人恐怕都支撑不过这个寒冬,饿死冻死。所以只有拖家带口,向大雪山而去,以期觅得乐土。

作为土司制度下的底层苗人奴隶们,绳床石灶,茹毛饮血,却依然是果不饱腹。苗人以部落群聚而生,但由于居住之地为穷山恶水,环境恶劣,因此长寿的现象很少,寿命基本不会超过50岁,大多只是在四旬左右。

苗人出走,对部落而言,他们的行径就相当于是叛逃了。由于路途远些,威宁州逃出来的苗人数量,要比东川三府的数量少得多。

盐井渡要算是一个大渡口,距离大雪山南麓只有30里的距离。由于此地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军事据点,所以平时这里有一支李破奴安排下来的30人的侦察小队,以便随时侦查云南方面吴三桂的情况。

聂飞是这支侦察小队的队长,这几天,他已经接到了上面的命令,说是可能有大批的苗人要过来,让他做好相应的接应准备。

恐怕苗人部落的奴隶主们对出逃的苗人进行报复,王斌派熊江带着苗营的200人下山,和聂飞汇合,前去沿途接应。

…………

清晨时分,天气阴沉,雪花飞舞,站在渡口边,看着一船又一船的难民拖家携口,渡过江去,李破奴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不知道这云南到底发生了何事,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汉人渡江而来?

而此时此刻,在盐井渡,也有一船一船的苗人登上渡头,大家在渡口,席地而坐,休息一会儿,在熊江等人的指引下,又接着向前赶去。

由于盐井渡算得上是一个重要的水陆码头,这里也有20多个绿营官兵把守,隶属于筠连县的地方守备管辖。

何志贤就是这渡口的清兵千总,这里也是他的汛地。此刻,他正坐在渡口的茶棚里,烤着火炉,悠哉悠哉的喝着茶水,*的看着渡口上来来去去,不断上岸,渡河的行人。

这么多的苗人,登岸向南而去,他的心里也有些奇怪,不过他是一点也不在乎。这些人都是普通老百姓,又不是笑傲山林的盗匪。过路的百姓越多,他的油水就越足。

不过今天真是有些晦气,这些夷人身上,根本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而且夷人人太多,他也不敢搜刮的太过分。搞到最后,他都懒得亲自查看了,只是让部下的士兵们检查。

熊江等人的到来,让何志贤吃了一惊。这么多人手持利刃,身背硬弓,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不过熊江塞了几个银锭过去,说是来接这些苗人,何志贤也就半信半疑的再也没有言语。

千里为官,只为求财。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居家过日子的好人,只要他们不和自己过不去,又何必去自讨苦吃!

突然,只见白水河东岸烟尘飞舞,十几匹骏马奔驰在前,后面一队队头插白翎,蓄发垂鬓的苗民跟在后面,正在向渡口奔驰而来。

这几百苗人顺着江边而来,在渡口处站住。他们一边对着即将到达渡口的船只上的苗民厉声呵斥,一边拿起了手里的弩箭。船上的苗民纷纷面呈惊恐之色,妇孺孩童更是惊慌失措,船上顿时乱作一团。

何志贤悄悄的招呼了一下自己的绿营兵们,不动声色的溜走了。他都甚至没来得及向熊江打声招呼。

领先的一个苗人首领骑在马上,他也是头插白翎,两耳带圈。他奇怪的打量了一下渡口处的熊江等人。看到这些人都是手持长矛,身背硬弓,但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苗人首领随即转头,对着船上的苗民大声呵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周围的苗人都是拿起了手里的弓弩,看样子是要攻击船上的苗民。

苗江听了,不禁大吃一惊。骑马的十几个苗人神情彪悍,面容冷酷,这些人在马上尚能左执木牌,右持标枪,应该就是部落里面的“老虎汉”,也就是武士首领了。部落首领带着这些人出来,显然是要震慑一下族人,大开杀戒了。

而熊江从刚才部落首领的嘴里,已经听的是明明白白,这些人怕是要攻击船上的苗民,杀鸡骇猴了。

事态紧急,由不得他迟疑半分。这些苗民,可都是他和他的族人招来的。如果在这丢了性命,他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熊江拿起了手里的硬弓,大声喝了一声道:“射!”说完,他手里的弓箭首先向着前方的骑马苗人们射了出去。

熊江一动手,他手下的200名苗人士兵,也跟着射出了手里的弓箭。这些人都是山里的猎户出身,再加上经受了将近半年严格的训练,200支弓箭射出,威力自然非同小可。

事起仓促,追来的苗人们还没有来得及发动进攻,就已经被飞过来的,弓箭射倒了一片,就连马上的“老虎汉”也是栽倒了几个。

熊江是苗人里面少有的勇士。苗人首领还没来得及躲避,就已经被一箭射穿了胸膛,栽下了马去。群龙无首,苗人们乱成了一团。

熊江却是知道,这些人都是威宁州的黑苗,性悍好斗,贪而多疑。他们性情悍野,刻主为契,少不合即行劫杀。一旦他们缓过神来,肯定会对己方进行无情的攻击。

说话间,熊江已和部下搭箭在手,随着熊江的一声大喊,第二轮羽箭又射了出去。

对方虽然也有零星的羽箭飞过来,但是在熊江等人整齐而又凌厉的攻击之下,一片片的哀嚎着倒了下去。

射完五轮羽箭,熊江把硬弓往地下一扔,擎起长矛,向前冲了上去。

五轮羽箭之下,追击的苗人已经大多数倒了下去,场中站立的也不过百人之多。几个侥幸利用木牌躲过射击的“老虎汉”,看到对方冲了上来,也是嗷嗷叫着,带领着手下幸存的苗人们冲了上去。

渡口上的苗民,以及船上的苗民全部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么惨烈的战斗。在聂飞等人的催促下,船上的人才恍然大悟,赶紧拖家携口,登上岸来。

等上岸以后,这些苗名里面的青壮年,却没有随机溜走,而是拿着自己身上的兵器,冲了上去,去帮助熊江他们。

苗人居住在穷山恶水之中,自然环境恶劣,部落争斗,仇杀是家常便饭。并经常和官府对峙,悍不畏死。苗人畏威不怀德,只相信强者,武力为尊。所以苗人崇尚武力,崇拜英雄,轻视弱者和懦者,轻生乐斗,同时也练就了一身弓弩长矛本事。

就像今天,这些人上岸以后,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和熊江一起,对付追击自己的部落苗人。

剩下来的几个“老虎汉”,自以为是部落里独一无二的勇士,谁知道一对面,就被戳翻了几个。

熊江本来还有些担心。对方领头的几个“老虎汉”都是千里挑一的勇士,他生怕自己的部下有所伤亡。谁知道迅疾之间,几个“老虎汉”就被刺翻在了地上,而自己的部下,只是轻伤了一个,并没有任何的阵亡现象。

随着熊江和他的部下不断深入,对面的部落苗人不断的倒下,只有一袋烟的功夫,整个战场就恢复了平静。

长期严酷的训练,再加上正确的拼刺战术,一群乌合之众怎么会是对手!

盐井渡的绿营官兵们早已经逃得无影无踪,直到战斗结束了,这些人还躲在远处的山坡上,没有回来。

整整一整天,熊江带人击退苗人的进攻多达十几次,但都是人数不多。以众击寡,以有备对无备,白水河东岸,又是增添了上百具尸体。后面,就再也没有苗人部落追上来。

熊将带着人,在白水河边守了整整一天,见过去的族人已经有好几千人,很少再有苗民过来,这才带领士兵离去。

聂飞仍然带着部下在河边潜伏,和何志贤一起“接应”可能前来的少量苗民。

第132章 年关

腊月二十三,又称“小年”,是民间祭灶的日子。民间有“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习俗,因此祭灶王爷,只限于男子。在民间诸神中,灶神的资格算是很老的。祭奠也是从夏朝就已经开始。自周朝开始,皇宫也将祭灶列入祭典,因而成为固定的仪式。

大雪山和老君山上自然也是忙碌一片。家家户户都在灶房的北面,东面,或者中间供上灶王爷的神像。祭灶当日在灶王像前供瓜果、花生瓜子,点心等物,然后将旧像焚之,焚香点烛,谓之送灶;除夕又买新灶王画像供上,谓之迎灶。

对华夏人来说,年关可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辛苦一整年,盼的就是阖家团圆的这几天。

王斌进了宜宾县城,发现街道两边尽是流民,一个个衣衫褴褛,许多人冬日还穿着单衣,中间夹杂着孩童的哭声。妇女抱着婴儿,眼神呆滞;老者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低头垂泪;流民们蓬头垢面,面黄肌瘦,说话有气无力……

城外已经有几口粥锅在放赈施粥,这是城中的富户所为,官府前几天是休沐日,现在还没有人管。宜宾城的流民实在太多,施粥份量有限,看起来是没有办法人人有份了。

王斌沉默了一下,指着街上的流民对身边的家丁道:“黄三,怎么有这么多的流民我记得前一阵子街上没有这么多人啊!”

黄三道:“少爷,听说这是朝廷的旨意。因四川人口稀少,耕地荒芜,无人耕种,便鼓励外地人来四川开荒。但现在是冬日,居无定所,也没有农活可干,所以才有这么多的流民露宿街头。”

四川经历多年战乱,人口稀少,耕地荒芜,康熙六年(1667年),清廷要求流寓外省川民查令回籍,“蜀中民寄居邻省者,现在查令回籍。”行各省地方官执行。甚致由川渝地方官捐资筹粮接应安插,但效果仍不明显,归鸿仍然寥寥。

川渝的残破,人力稀缺依然困扰着川渝的恢复。于是在康熙七年(1668年),清廷开始从外省移民垦荒了。

康熙十年(1671年)六月,因四川归乡人数太少,川湖总督蔡毓荣上疏要求大力招外省流民入川开荒。清廷随后下旨,要求各类官员,有功名者,或投诚军官,都纳入了招民奖垦范围。吸纳流民范围不限于流寓在外的川人,还包括了愿意入川垦荒的外省人。

这也是王斌上次在重庆府时,六爷不敢当街过于放肆的原因。蔡毓荣正在大力招募流民入川垦荒,自然一切都要以此为本,安定团结为要。

宜宾与云贵两省接壤,水路到湖北又是瞬息即到,所以宜宾一下子成了临近几省移民的首选之地。

只是时值年关,寒冬腊月,这么多的流民出现,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另一个家丁许二愣道:“公子,这些流民口音各异,云贵湖广、川人都有。如今正是寒冬腊月,酷寒时节,官府就要休假,流民又不能去野外开荒种地,真是可怜啊!”

蹚古道、走西口、闯关东、下南洋,华夏史上每一次的移民大潮,都是天灾伴随人祸,中间夹杂着难民们的白骨累累和血泪斑斑。

即使是春夏,也不会有人在乎这些难民们的死活!官府要的是政绩,急功近利,简单粗暴,而不会在乎过程。

历史上满清为了开垦四川的荒地,实行了一系列措施,“湖广填四川”就是其一。在遗民迁入四川的过程中,由于过于简单粗暴,因而在迁移途中,移民死者甚众,往往到者不足十之六七。

如果当权者爱民如子,稍微用一点心,做好沿途的安排,也不至于那么多百姓在迁移途中白白丢了性命。

不过想想也能明白,满清要的是开垦荒地,增加赋税,那里会管你这些汉人泥腿子们的死活!

王斌对黄三道:“官府即将休沐,根本无心去管。饥寒交迫,不知道有几个流民能撑下去!你安排人手,放赈煮粥,接济一下流民。告诉流民,愿意干活的,咱们可以安排一下。大不了让他们去珙县仙峰山。反正也只有几十里的路程,又都属于叙州府境内,不算太难。”

王斌对许二愣道:“二愣,你到大雪山找李破奴,让他在山上快搭些茅屋,可能有用。”

前几天,三四千苗人已经到了大雪山,山上建造的房屋,差不多全部被他们占据完了。仙峰山上只有一百多间已经建好的房舍,宜宾县城的流民人数众多,估计是不够用了。

“找到李破奴以后,让他和范誊一块到宜宾县城找我。”王斌追加道。

看着面前一街满脸戚容的流民,王斌也是一阵头痛!这么多的流民,即使一小半人去了仙峰山,也得有上万人吧,吃喝拉撒,可不是个小数目!

但王斌又不能不管,作为一个从和平年代过来的人,不忍心看着同袍忍饥挨饿,在寒风中无依无靠。

天地之气,不失其序。若过其序,民乱之也。宜宾县城内外的流民们,这些天一直遭受饥寒交迫的困扰,不满和抱怨也在流民中迅速蔓延。

叙州知府和宜宾知县对此都是焦头烂额,但却想不出办法,一筹莫展。商量完毕,也只能是尽量在城外多熬几锅粥,但也只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很多流民们都跑到知府衙门前抗议,要求官府解决住宿吃饭问题。起先守门的衙役还威吓一下流民,狐假虎威,但随着聚集的流民人数越来越多,衙役们一个个退回了县衙之内,府衙的大门也随即被紧紧的关起。

这样一来更是激怒了流民。饥寒交迫,前路渺茫,流民们开始在外抗议呐喊,好事者已经开始撞击知府衙门大门,门里的衙役们一个个脸色苍白,握紧了手里的枪棒,很多人的脸上已经流下了冷汗。

叙州知府大人坐在正堂里,一口一口地喝着茶水,即便茶水已经冷了也是浑然不知,只有不断发抖的手,露出了心里的紧张和胆怯。

眼见流民的呼喊声越来越大,知府不禁心惊肉跳,他颤声问旁边的婢子道:“少爷回来了没有”

婢子赶紧回答道:“少爷昨晚就出去了,至今未归!不过,少夫人现在房中。”

知府松了口气,只要儿子不在就好了,这些暴民可是能干出任何事情的!

张秀秀从后衙匆匆的走了过来,她面色惊恐,惶惶不安。见到知府,她施了一礼,问道:“公公,婆婆让我问一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知府一看到儿媳妇出来,顿时忘记了恐惧和不安。他的一双色眼,在儿媳凹凸有致的身上不停的打量,浑然忘记了周围还有其他人在。

一看到公公色眯眯的眼神,张秀秀的心里就一阵恶心和害怕。自己的夫君是个浪荡子,整天在外面眠花宿柳,很少回家。公公又是个老不正经,没人时对自己动手动脚,要不是自己警惕性高,恐怕早已经让其得手了。

张秀秀不由得想起王斌来。她在街上到过王斌,想不到王斌年纪轻轻,竟然已经成为了宜宾守备,可谓前途不可限量。

听说王斌现在年入几十万两银子,光下面的家丁就有好几百人。再看看自己,嫁了一个整日不回家的浪荡子,再加上一个老不正经的公公,张秀秀想死的心都有了!

张秀秀心里便想着王斌的时候,知府的心里也在意淫着。什么时候,要是能和自己这个销魂的儿媳妇春宵一度,即便是少活十年,自己也是心甘情愿!

突然,外面的声音安静下来,紧接着有人在大声喊道:“乡亲们,守备大人在东城外施粥,乡亲们赶快过去。听说还有活路可干,早去的早有,晚了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外面先是响起了呼喊声,紧接着,衙门外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撞门声也戛然而止,伴随着一阵阵离开的脚步声,外面也渐渐地静了下来。

衙役们一个个面面相觑,想开门看个究竟又不敢,一个大胆的衙役赶紧搬来了梯子,爬到墙头一看,外面的流民早已经走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地的狼藉。

衙役赶快进去通报,知府听到流民已经离开,心里长出了一口气,随即赶紧让衙役出去打探,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知府正要向儿媳妇说明情况,一转头,却发现张秀秀已经离开了,知府不禁在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浓痰,嘴里低声嘟囔道:“你个骚货!总有一天要把你弄到老夫的床上!”

张秀秀回了内室,对丫鬟道:“秀荷,你出去打探一下,东门外施粥的到底是什么人早点回来告诉我,记住,这件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

丫鬟出去,张秀秀独自呆在清冷的房间,“邦邦”的木鱼声传来,却是自己的婆婆正在佛堂诵经。张秀秀悲从中来,不由得暗自垂泪。

第133章 浩然之气

宜宾县城东门外,一长串的工棚搭了起来,里面一溜子摆开了十几口大锅,锅里面冒着热气,十几个妇人正在忙活着煮粥,每口锅旁都站着两个壮汉,安排着流民排队领粥。

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很快,流民们的头上,身上都是披上了一层白雪,原野马上变得雪白起来。幸运的是,并没有寒风呼啸,否则,这些衣衫褴褛的流民可就遭了大罪!

黄三站在凳子上,对着周围密密麻麻的人头大声喊道:“乡亲们,看见大伙儿受冻挨饿,守备大人心里头不忍!守备大人开恩,从今天开始施粥,连续三天。”

底下的流民在雪地里拜倒一片,都大声叫道:“多谢守备大人!”有的人却说道:“守备大人是好人,可三天以后我们怎么办不是还要忍饥挨饿”

黄三压压手道:“守备大人说了,如果大家愿意做工,咱们可以安排活计和住处,还有工钱。毕竟,谁都不能靠别人施舍活一辈子,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流民心动,有人接着问道:“这位小哥,不知道守备大人提供的是什么活路啊是不是真的有工钱,还有住处”

黄三道:“守备大人提供的活路在珙县,主要是挖矿,种地,还可以到工坊做工。珙县距离这里不到一百里路,同样是叙州府地界。如果大家不愿意,我们可以随时送大家伙回来,没有人会强迫大家!”

王斌看着黄三,心里不由得暗自赞叹。黄三刚参加练勇时,拖着两条鼻涕,整个一乞丐似的。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这家伙自从受了训练以后,再加上读书写字,变得跟以前迥然不同。

丫鬟秀荷在流民人群中目瞪口呆地看着王斌,过了一会,随即黯然离去。

张阿大脸冻的通红,胳膊上抱着两岁的女儿,另一只手牵着六岁的二儿子。女人则是和大儿子背着大包袱,一家人夹杂在一群一群的流民队伍里,向南而去。

“当家的,听那位施粥的小哥说,那仙峰山可是个好地方。到时候,你可以干活,小发和小旺可以上学堂,我照顾家里,咱们一家就再也不用挨饿了!”女人说道。

“上什么学堂!吃都吃不饱,哪有钱上学堂?他们两个就待在家里,只要不惹事就行了!”张阿大白了一眼妻子道。

“当家的,人家上学堂不用钱,正午还管一顿饭,听说有菜有肉,尽管吃!还有,谁要是不让家里的孩子上学堂,就要被赶出去,不让在那里干活!”事关一家的生计,女人倒是打听的仔细。

张阿大睁大了眼睛,不禁脱口道:“你打听清楚了?天下竟有这样的事情!要是真的话,那感情好,小发和小旺可以上学堂了,也能混一顿饭吃。这办学堂的人可真是个大善人啊!”

“当家的,学堂也是这守备大人办的。听说这守备大人祖上是盐户出身,由几百口盐井,每年能挣几十万两银子!对人家来说,办学堂的这点银子,根本就不算什么!”女人羡慕地说道。

张阿大脸色一喜,点头道:“要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这守备大人真是个好人啊!天下有钱的多了,可有几个人会花钱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咱们是走了狗屎运,遇到贵人了!”

“爹,我真的可以去上学堂了吗?”小发吸了一下鼻涕,昂着冻得通红的脸问道。

张阿大心里一酸,他摸了摸儿子的头,点头道:“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小发和小旺都可以上学堂了!你们可要记得这守备大人的恩德,好好跟先生学东西啊!”

小发懂事地点了点头,张阿大带着家人,加快脚步,在漫天的雪花中,满怀信心地向前而去。

范誊在王斌的安排下,到湖广买番薯种子,王斌拿出写个五姨太的信,让他顺路捎到重庆府。

三天后,宜宾城里的一万多流民断断续续到达了仙峰山,李破奴那边已经搭起了一些茅屋,流民人数众多,一百多间建造好的房屋根本不够。

上万流民,可以对仙峰山上的铁矿,盐矿和煤矿等进行开采,仙峰山上的那些旧矿,所需的人手就不少。

由于自己铸钱,王斌也不怕这些人的薪钱。就凭这几千人的铜钱消费,还远远形成不了通货膨胀。

有感于粮食的重要性,大雪山周围的几县,包括叙州府城宜宾,几乎是一夜之间都建起了王斌自己的粮行,当然,挂的还是重庆府“巴渝米店”的牌子,具体的经营事宜都由黄三负责。

成都府有黄小龙负责的粮行,重庆府有五姨太开的粮行,现在王斌的粮食生意已经占据了整个四川市场。

棉服源源不断地运上了山,过了几天,重庆府也运来了几船大米。几座山上的士兵和流民们,也终于可以热热闹闹的过个好年了。

为了山上的士兵们能过好这个春节,王斌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准备了大量的年货和礼物,在节日要到的前几天,全部让人送上了山。

吴锦萍仍然在守孝期,王斌写了一封信给吴锦萍,把自己的一些情况告诉了她,说自己在这里一切尚好,无需挂念,让她注意身体和安全,照顾好母亲云云。

康熙十年(1671)年的春节到了,除夕夜,所有的人们都沉浸在了节日的快乐之中。

王斌没有回富顺,董平和王前也从富顺县赶了过来,大家的新年一起在大雪山上度过。

几个老朋友在一起,加上孙氏兄弟、戴梓父子、高元爵、马撒依姐弟等,一行人聚首,都是兴奋异常。

天空繁星闪烁,黑暗中不时有烟花绚烂升空。

“我告诉你们,将来恢复汉人的江山,就是从这里,从今天开始!”王斌喝的满脸通红,大声说道。

数千雄军,火炮,火铳马上就要投入生产,正是踌躇满志,豪气纵横,澄清天下之时。

“元嘉草草,封狼居西,赢得仓皇北顾。天助,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如今我方根基尚浅,正宜积蓄力量,蛰伏待机。切忌莽撞从事啊!”戴梓说道。

韩侂胄开禧北伐,西路吴曦吴氏兵团,东路郭倪郭氏集团,武备弛禁,准备仓促。吴曦直接叛国,郭倪集团昏庸腐朽,毫无战力。最终一败涂地,开禧之败也在所难免。

戴梓深知,自己如今是朝廷钦犯,不可能再公开露面,招摇过市。这一辈子唯一的希望,就是王斌起事成功,自己才能恢复自由之身。

“大雪山声势越来越大,虽然表面上没有悖逆之象,但长此以往,必将引起清廷的注意。而且,大雪山人多口杂,难免会有心怀叵测之人,泄露大雪山上的根底,不得不防啊!”高元爵愁眉紧锁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纸包不住火,人心隔肚皮。大雪山,仙峰山上几万人,白沙有涅,良莠不齐,难保不会给大雪山带来危机。

不过,除了贴心人,大雪山,仙峰山上,以及老君山上所有的士兵、流民、苗人,从来没人认为王斌是“反贼”。相反,大家都认为,王斌是一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

王斌是满清的地方守备,他也从没有说过反抗朝廷的话。队伍上的人,不管是练勇,家丁,还是湖南帮,矿工等等,都只是把自己当成了王斌的私人武装,把开矿,铸钱都看成是王斌的私人产业。至于造枪造炮,除了工匠和相干中心人物,许多人并不知详情!

自从王斌到了大雪山,流民们再也没有挨冻受饿!于公于私,他们也不愿意王斌发生任何意外!一旦王斌有了差池,他们岂不是又要过上以前那种生活!

“寻寻觅觅,辛苦经营。即便满清发现了大雪山上的事情,即便是满清大军进剿,我王斌也要和他血战到底!汉人必须要挺直了脊梁站起来!中国可以没有我王斌,但不能没有一个新的华夏国!”王斌沉声道。

余下众人也是肃然。千百年来,华夏正是因为有这些公而废私,气冲斗牛的仁人志士,才使得华夏之史熠熠生辉,千百年不绝。他们抛头颅,洒热血,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铮铮铁骨,岂是一个“水太凉”所能比拟的!

王斌也不能保证自己将来一定会起事成功,也许随时会半途夭折。但抗清的志气却是万万不能消融的。

戴苍道:“孟子曰:吾善养吾浩然之气也。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气也。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天助放心,我等必会竭尽全力,唯你马首是瞻!望你能韬光养晦,有一日挥军北上,直捣黄龙,重拾我汉家旧山河,开万世之太平!”

众人都是血脉贲张!若能荡齑胡尘,效洪武故事,可谓是笑慰平生了!

众人一起起身抱拳道:“我等必会竭尽全力,唯天助马首是瞻!驱除鞑奴,恢复华夏!若违此誓,人神共愤!”

王斌也起身抱拳道:“驱除鞑奴,恢复华夏!天助必不负各位所望,开启民智,耀我中华!若违此誓,人神共愤!”

马撒依心下感动,却是无言无语。屋外依然是黑漆一片,屋内却是炉火通红,热意盎然。

第134章 国之少年

夜深人静,诸人都已散去,王斌酩酊大醉,他半躺在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恍然间,似梦非梦,王斌眼前一张含羞带嗔的嫩脸,一双令人沉迷的深邃的眼神。

王斌抱紧了那女子,女子使劲挣扎,王斌却是一下子把女子搂在了胸前。女子惊慌失措,想要逃去,却被王斌重重地吻在了嘴上,而且他的手也在女子的身上开始游走起来。

触手滑腻无比,女子却是如遭电击,身子麻了半边。王斌的另一只手揭开了女子的衣衫,顺着女子的腰臀摸了下去。

女子是处子之身,那里经得起王斌的魔爪侵犯,待反应过来,浑身一凉,瞬间已经被剥成了一只雪白的羔羊。

还没有等女子反应过来,王斌已经脱掉了自己的衣衫,抱起了她,向床边走去。

女子羞恼难当,却在王斌的男性荷尔蒙气息中迷失。她想逃去,却又好像被定住了身子,一点也动弹不得。

半夜,王斌从梦中醒来,他环顾房间,红烛高烧,却是空无一人,只不过自己外衣已经被脱掉,身上盖了被子。

不知是何人照顾自己睡下?那梦中含羞带嗔的女子又是何人?难道真是春梦了无痕,一场黄粱?

过年,可是个繁忙的时节。次日醒来,王斌给山上的士兵和百姓拜年,待到了马撒依的房屋前,却只是遇见了马大洪。王斌被告知,说马撒依出去游玩了。

王斌在山上吃吃喝喝,忙活了好几天,直到初三过了,才安静了下来。

这是王斌从军后的第一个年关,他自然是要给自己的官场同僚拜年。叙州府的知府,川南永宁道的候参将,这二人一个是自己同僚,一个是自己的上司。

叙州府的知府那里,王斌派人送去了礼物。候参将那里,王斌亲自上门送礼拜访。候参将却是不在,王斌只有留下礼物,悻悻而归。

初六一早,天气不算太冷,也没有下雪的迹象,但树上的叶子却已经所剩无几。阳光透过树林洒射进来,处处都是金光万丈。

吃过早饭,父亲已经去外面散步了,戴梓推开房门,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轻轻掩上房门。门口的两个卫士赶紧跟在身后,三人一起,向着铁厂的方向而去。

山道上都是积雪,一路上不时碰到走访亲友的山民们,不断的有人向戴梓打招呼,戴梓也一一回应。

“戴公子,怎么不在家里多休息几天这么早就要去忙活!”卫士陈三一边警惕的打量着山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一边问道。

“呆在家里,也是无事可干。还不如去厂子里面忙活,干点事情,心里面也踏实!”戴梓回答道。

看到戴梓过来,铁厂门口的卫士们赶紧敬了礼。戴梓来到研究中心,却发现大门已经打开了,偌大的设计间里面,已经有几个工匠和七八个学徒正在里面忙活着什么。

戴梓不由得一笑,本以为今日这设计室里面,自己是单独一人,却想不到早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孙全坐在圆形的木桌旁,正皱着眉,对着面前的一堆图纸发呆。旁边,他的同乡梁森,手里正在摆弄着燧发火铳的零件,不时的在纸上,写写画画,似有所思。周围的其他的几个工匠,学徒则是在交头接耳,好像在讨论着什么。

“击铁、弹簧、钢条、*池,这些问题已经解决了,但是火铳的威力并没有增加多少。如果要增加威力,就得加厚铳管,防止炸膛。但若是铳管整体加厚,火铳的重量就会极大增加,大大增加了士兵的负担。”梁森对着孙全说道。

燧发火铳虽然造了出来,但是有效的杀伤范围,无甲只有60多步,也就是百米左右。破甲的有效射程,只有40步,极大的限制了火铳的威力。

“增加铳管的厚度,就是为了防止*燃烧时,铳管承受不了*燃烧产生的压力,而导致破裂。由此可见,*燃烧的部分,铳管受到的压力最大,只要把这部分,也就是铳管的后部加强,不就可以了”孙全沉思道。

梁森恍然大悟,不禁拍了一下脑门道:“你说我这脑袋,整天光想着全部加长,加厚,就没有想过这根本的原因,真是愚不可及啊!”

戴梓也是有些惊讶,工匠们研究了很长时间,也没有解决的炸膛问题,就被两个实习了半年多的年轻学徒,在谈话中轻易的解决了。

“孙全,改造铳管的事情,就交给你和梁森了,希望很快可以见到,威力强大的火铳枪出现。到时候定会重重有赏!”

戴梓说完,迈步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留下两个目瞪口呆的年轻人,站在那里发怔。

两个年轻人解决了火铳的威力和炸膛问题,戴梓自己还得解决火炮的药包,炮架和铳尺等问题。

孙全和梁森都是从云南逃亡到四川的流民。二人自小都上过私塾,均是非常喜欢机械之学,也就是士子们常说的奇计淫巧。二人均是家遭变故,少年流亡,在大雪山的铁厂相识相遇。年纪相当,共同的爱好让二人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经过半年多的起早贪黑,刻苦钻研,再加上杨师傅和戴梓两位大家的悉心教导,两人很快就成了一班学徒里面的佼佼者,在机械,火器方面也有了自己的独特见解。

从刚开始的一月500文,到现在的每月3两银子,二人俨然已经可以顶的上半个工匠了。这也给了二人特别的动力和信心。

二个弱冠少年的进步,戴梓当然也是看在眼里。在二人的培养上,戴梓也是手把手教他们,训练他们的自我思考和动手实践能力。

前明时普遍装备的则是三钱鸟铳,而杨师傅刚开始时制作的火铳枪也是三钱鸟铳。两个少年别出心裁,把火铳的口径从12毫米,扩大到了14毫米,铅丸从1175毫米增大到了1375毫米,铅丸的重量大约在16克,相当于明时的5钱鸟铳。

5钱鸟铳虽然重量较重,但久经训练的士兵完全可以胜任。其优势也非常明显,那就是他的有效射程可以达到百步左右,也就是150米左右,100米左右可以破甲,相比较弓箭的60-70米的有效射程,战场上可谓是优势巨大。

河谷深处,李破奴带着一堆士兵在周围警戒,戴梓则是带着孙全和梁森,还有几名工匠学徒,学徒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把黑黝黝的火铳。旁边的桌上两个大铁碗,一个装*,一个装铅丸。

半月的功夫,两个少年在工匠的帮助下,打造出了七八支改良后的火铳。

孙全和梁森,还有学徒们装填好*和铅丸。戴梓点点头,孙全递过一把火铳,戴梓举起火铳,三点一线瞄准,稍稍闭上左眼,扣动了扳机。

清脆的枪声响起,白眼升腾,远处80米的木板靶子被打了个稀巴烂,看来这火铳的冲击力不少。

戴梓又拿起另外一把装填好的火铳,瞄准射击,100米的靶子又是同样被打得稀巴烂。

待打到150米时,火铳的威力已经减弱,只能陷入木板中,而不能穿透。

戴梓对学徒们道:“你们每人拿火铳试一下,打上六七次。试射过程中,如果发现枪管有问题,立即停止,防止炸膛!”

学徒们,包括孙全和梁森,每人拿起一支火铳,上前试射,孙全一连打了十发,梁森也试射了九次,所有人的火铳都是丝毫无损,只是铳管微微有些发热。

戴梓长出了一口气,点头道:“孙全,梁森,改良后的火铳完全可以大量制造了。到时候测出弹药的最佳用量,我估计有效的射程肯定可以达到150米,我会向王大人给你们二人请功,你们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刚开始,谁也不敢过量装药,生怕炸膛。尽管自己生产的精铁用的是洗煤,炼炉又预热和保温措施,但安全方面,谁也不敢雷池半步。

不过以今日的测试来看,自发火铳已经是完全没有问题了。待再测试一下最佳的用药量,就可以上报王斌,进行大规模生产了。

戴梓则是心里放下了一颗大石头。自发火铳是王斌让自己解决的第一个难题,如果不能完成所托,他可是要愧对同仁了。

至于下面,就是火炮的生产了,戴梓却是对此充满了信心。

没有孙全和梁森,戴梓也可以解决火铳的问题,不过稍微多些时日而已。不过,看到两个年轻人韩信鼓舞的样子,看到两个年轻的人才的崛起,戴梓也是由衷地欣慰!这也许就是王斌所说的开启民智以后之“国之少年”吧!

第135章 战争之神

大雪山上,热气腾腾的炼炉周围,一群群工匠在忙活着,即便是寒冬料峭,旁边的人们也是只有一件紧促的单衣,按照铁厂的说法,这是为了安全。

自从这铁厂投产以来,被烫伤的人可不在少数,其中有许多都是不必要的人祸。有鉴于此,厂里下了各种的规定,严禁在车间里“裸露身体”,以免被烫伤。

单衣的款式完全一致,简单明了,没有任何的赘余。手脚腕处全部都是窄口,而且显然要紧凑一些。每个人的头上都有一个用带子箍住脖子的帽子,在浇筑车间里,头发是不允许露出来的。

据说这是为了安全,任何人都必须遵守,包括铁厂的主事等人。

铜的熔点只有不到1100度,和金差不多,远比铁的熔点低。因此,工匠们也喜欢青铜铸炮,不但青铜火炮质量更好,相对也要容易铸造的多。

戴梓站在炼炉旁,看着铜水从炼炉中流出,就像一条小溪,缓缓地流入一个个铁模之中。

大约半个时辰后,最先的20个铁范铜炮已经铸造完毕。现在就等着冷却后,脱模成炮了。

青铜火炮,没有铁炮白口化,石墨化的担忧,现在就等着第一批火炮出生了。

太阳照在校场上,两百多个木匠学徒们却是干的满头大汗,热火朝天。一部分人正把一节节树桩截下来,然后用宽宽的四根木条钉在周围,外围用铁条固定。

另一部分人却是在制作木管,抛光后用酸液和盐液浸泡,这是在制作木管引信。

*厂里,一个挂着“”的车间正在制作“慢燃*”。这种褐色*的制作比*的制作要繁琐的多。学徒们从大雪山上找到了用来做炭的材料,都是直径2、3寸的柳柴。柳柴蒸24小时,然而削去柳皮烘干后装入铁桶内。每桶装100斤柳柴,再烘烤12-14小时,而后用泥将桶口密封,等冷却后将成酱色的柳柴取出用磨成粉料。

其次是硝和硫磺的处理。共用75斤硝,烘成半干状态后和硫磺4斤混合成粉料。

之后是拌料。学徒们把每79斤磅硝磺粉加入炭粉15斤搅拌成药料,然后送入碾药房,在石碾上碾压。在碾压的过程中,工匠们均匀地不断加水,和制造颗粒*一样。

碾压完毕,工匠们将药饼粉碎成颗粒,压制成米粒大小的药饼,每个药饼必须厚1寸、宽1寸3分,重1两2钱2分,不合格者将剔除,不得进入烘药程序。

药饼进入烘药房后,在摄氏15度环境下阴干2-3周,最后才能装包。

自清末孔有德这个大汉奸投敌后,满清己经有了自铸红衣大炮的能力。松锦大战后,清军使用红衣大炮的数量超过大明。扬州城就是在清军红衣大炮的轰击下,因城墙崩陷而失守,南明福王政权亦随后覆灭。

清军又先后在扬州、嘉定、江阴进行了三次大规模的屠城,而红衣大炮自是其攻城略地,最大的“帮凶”。

明亡后,明朝的火器大多被满清接收。而满人的民族狭隘性和满汉有别的思想,让他们依然奉行“骑射乃满州根本”的祖训,从而压制了其对先进火器的研制和装备。

满清虽然接手了明代留下的大量火器和部分工匠,但没有继承多少明朝的火器技术。明代火炮设计、开花炮弹制法及先进火炮制造工艺等都已失传。原因除了大量工匠被杀,还有几乎所有明代研究火器技术的书籍在文字狱中都被焚毁。

虽然清朝进行了大量仿制,盛极一时,但从整体上说,清朝对火炮几乎没有任何技术革新,只是一味加大重量。曾经辉煌过的中国古代火器在明朝灭亡的那一刻也同时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火炮的制造工艺也开始远远落后于西方。

康熙朝时,由于还有明朝的老工匠和一些西方传教士,还能造一些性能不错的大炮,但已没有明朝乃至西方强国那种火器理论、技术等全面发展的景象。满清的火器发展进程严重滞缓。

康熙八年(1669年),也就是三年前,满清已经任用比利时人南怀仁设计火炮,此人可是火器大家。相比于王斌现在火器的一无所有,满清各地至少有各类火炮近千门,王斌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以戴梓为首的这些火器专家身上。

初六,王斌就从大雪山回到了守备营地。部伍上的事情他可不能耽搁,安排好士兵驻守汛地,士兵的训练以及营地的杂事以后,王斌才稍稍的闲了一下。

谁知元宵节刚过,好消息传来,大雪山上的火炮造出来了,王斌没有办法偷懒,马不停蹄地从营地上了大雪山。

大炮是用来测量国土面积的!

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在弱肉强食的国际战争中,火炮在后世起的伤亡作用可谓是触目惊心。

大炮,战争之神!后世一颗155毫米*炮的炮弹,落下之后可以让大半个足球场那么大面积的地面上,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不是被炸死就是被冲击波活活震死。除非你蹲着防炮洞中才可以幸免。

二战战场上80%的伤亡都是火炮造成的。一个德国营在后撤休息时,一颗苏联的203毫米炮弹落在这个营中间,事后这个营直接被取消建制了,因为几百个人非死即伤,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王斌吸了口冷气,精神一振,打马向前疾驰而去,几个家丁紧紧跟在身后。

快步走进院子,看着面前的这三种火炮,王斌不由得大吃了一惊。这短管的铜炮,不就是后世自己见到的“威远将军炮”吗!和王斌后世在博物馆见到的铜炮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要崭新漂亮的多。

王斌上前摸着一门门青灰色锃亮的火炮,爱不释手。以王斌对这个时代的了解,这种短管火炮应该是性能最先进的发射*的火炮了。

戴梓也是心有得意之感。见王斌上前去,赶紧介绍道:“天助,此炮用于发射*,发射时为高仰角。炮身长两尺一,重300斤,炮身两侧有炮耳。发射时,放三百步,用药包一斤半;三百步增二两;如放三里,用药包三斤。”

他指着旁边不远处的炮弹道:“这就是炮弹,弹重25斤。发射前先将药包装入药室,然后将带有木质托盘的炮弹放入前膛。发射时,引信的一端露在弹体外,引信的位置朝前,另一端与炮弹内的药包接触。由于火炮的内径略大于炮弹直径,*爆炸时一部分火焰从炮弹和炮膛间的空隙渗透到炮弹的前方,直接点燃引信露在炮弹外的部分,炮弹在空中飞行特定的时间后,引信按先前调整好的时间燃烧到炮弹内*的位置,点燃*,炮弹爆炸,杀伤对方!”

西方在18世纪,已经开始采用丝绸药包了,19世纪开始采用成型药饼,装填要方便的多,而且不容易因炮膛过热产生炸膛。丝绸同样可以防静电,防止意外情况引燃*。

戴梓根据王斌的建议,用丝绸做成药包。丝绸极易燃烧,而且没有多少灰烬,能大大加速下一次的装填,而且药包里面的*密闭燃烧,产生的推力可比没包起来的*强多了!

当时的攻城臼炮一般是两步点火,先从炮口点燃炮弹上引信,再速燃火门上引信,药室的引药先点燃,把炮弹推出去,炮弹到了对方的位置,引线燃烧完,就会激发炮弹内部的铁珠。戴梓原来也是计划采用这样的点火发射方式,直到王斌给了他引信和尾翼的启示。

木质托盘形似一个平底三十厘米左右的大圆柱,不过在周边用四根木条固定。木柱直径和炮弹直径一致,起的就是尾翼的作用。给炮弹尾部加装上软质木托除了可以有效密封气体外泄外,还可以在发射时对空心*起到一个缓冲作用,而且发射出去的*由于轻质木托的原因会造成头重尾轻的“羽毛球原理”自稳结构,使得弹道更精确。

时间引信的结构是一段中空,两端开口的木管,内装燃烧速度很稳定的慢燃*。木管上标有刻度,发射前先计算一下发射距离,估计距离和炮弹对应的飞行时间,再调整引信的引爆时间,同时在引信的相应位置打个孔,最后塞进炮弹的引信孔。

时间引信的木材是密度比较大的杉木。制好木管后,先用醋液,再用盐液浸泡,以增长其抗燃性。

戴梓现在射击的这种炮弹里面是铁珠,不是纯*,爆炸的瞬间是靠炮弹里面的钢珠杀伤对方,而不是像后世的依靠*的爆炸炸开弹片。

不过相对于同时代的其它火炮,已经是大大超前了。300多斤,正适合于野战。

戴梓指着另外的两个小炮道:“天助,你看,这就是咱们改良后的佛郎机火炮,一个为小炮,一个为中炮,对近距离的攻击非常有效,有效射程为500米左右。二者都不到百斤,非常方便,对野战再也合适不过!“

第136章 戴氏火炮

王斌面前的这两种轻型火炮,是改良的佛郎机火炮,专门发射霰弹。发射时,多颗铅丸在炮管内跳动前进,出了炮口,沿其最后跳动方向前进,成为一个扇形散布面。这就注定了它的射程非常近,不会超过500米。只是对近距离的集群敌人有大模杀伤能力,而且一般是作为防御时使用。并不具备攻坚能力。

但考虑到两门小炮不到百斤,中型炮95斤,小炮只有85斤,又带五发子铳,射击迅速,自然是杀敌的利器了。

不过这些都是发射霰弹的火炮,王斌还没有见到发射实心弹的火炮,这些都归杨师傅设计和生产。

“这*威力尚可,只是制作的时候比较困难。现在山上的两百多工人一起做,一个月也不到两千发!“戴梓介绍道。

按照王斌的计划,最起码都要铸造几百门火炮,一次就要发射几百发*出去,这连续几轮下去,就得山上几百人忙乎一个月,要是连续的战争,还不知所费几何!

“现在也不用着急,等有了特殊情况再说。到时候人手不够,可以再招人。炮弹和火炮的制作要注意保密。比如这慢性*,引信的制作,必须是山上的工匠或者咱们信得过的人!”

*是由铁模浇筑而成,中间还要经过抛光,装填等工序,完全是人工作用,制作麻烦,速度慢当然不足为奇了。

“天助放心,这慢性*和引信的制作,都是山上的熟匠,拖家带口的,完全可以放心!”

“另外就是,山上的铸钱已经停了。现有的十多万斤铜,只够造四五百门火炮,要继续的话,就得加紧开矿了!”

李破奴在一旁道:“大人放心,戴公子放心,仙峰山上已经发现了几个铜矿,其中有两个储量不小。现在我已经安排人在开采了,想来不会耽搁山上的铸炮。“

王斌拍了拍李破奴的肩膀。李破奴才大堪用,做事情滴水不漏,果然是椎立囊中,自然脱颖而出,谁都压不助

孙全和梁森站在院子里,看着眼前两个人年轻的脸庞,王斌不禁一声叹息。

自己只是提供了一个小小的场所,马上就有年轻人脱颖而出!开启民智,果然是要从一点一滴做起!民众的创造力也是让人叹服,不可低估!

孙全和梁森也是惴惴不安,梁森拉了拉孙全,二人刚要跪下去,一双有力的胳膊就拖住了二人。

王斌满脸肃然地正色说道:“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见人就跪,是满清奴民的行径,在咱们这里没有!要记住,你们是高贵的汉人的后代,没有什么人能让你们下跪!”

两个年轻人赶紧点头,一时都忘了回答。

王斌思虑了一下道:“孙全和梁森表现出众,每人奖励50两银子,另外从即日起,提二人为工匠,每月饷银10两。”

几个家丁拿出银锭,递给二人。旁边众人都是一阵惊呼,特别是那些年轻的学徒们,更是个个眼里掩不住的羡慕妒忌恨。

王斌郑重对二人道:“你们二人要继续努力,修身齐家平天下,不要辜负我和大家的希望!”

二人都是脸色通红,连连点头。王斌拍了拍二人的肩膀,二人随即退了下去。

王斌转过头来,对戴梓道:“戴兄,你做得好呀!不到半年功夫,就带出了两个年轻人,真是名师出高徒啊!”

戴梓赶紧道:“天助,这些都是年轻人自己的努力。大浪淘沙,留下的就是金子。只是学徒们大多学识浅薄,读书甚少,大大的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

王斌点点头,没有知识的民族,是最没有前途的民族!大航海时代,西方冒险家,就是凭借着坚船利炮,才拥有了这么多的殖民地。坚船利炮,无不是知识的结晶!

杨师傅带了一群人,从另外一个车间,推了两门中型火炮出来。

“天助,这种是大将军炮,炮重600斤,炮身长三尺半,装填3斤*,炮弹重7斤。该炮用炮车装载,可以攻守城寨,也可以野战。”杨师傅指着大的一门火炮说道。

“这种是二将军炮,炮重450斤,炮身长三尺,装填两斤半*,炮弹重5斤。该炮和大将军炮一样,可用炮车装载,可以攻守城寨,也可以野战。”

王斌低头思量,600斤,再加上炮车,炮架,也就是1000斤左右,野战是足够了!

王斌拍了抓住了杨师傅的胳膊,问道:“杨师傅,戴兄,你们都试过炮了吗?”

杨师傅和戴梓都点点头,杨师傅道:“天助,已经试了好一阵子了,不然也不敢正式生产。现在,就等你来看效果呢!”

火炮生产是一个非常严谨的过程。由于事关士兵的生死,战局的成败,所以火炮在战场上不能发生任何问题。

铁炮的寿命在600-700发炮弹左右,铜炮则是千发。试炮时,每天不但要进行百发左右的发射,发射后,还要进行冷水浸泡。连续七八日,十几日的试射,没有问题才算过关。

杨师傅是正规的国家大匠,铸炮,验炮自然是熟稔无比,就连戴梓也是学了不少知识。

深幽的山谷深处,已经被开辟出了一块巨大的空地,这里正是试炮的场地。岗哨随处都是,周围已经被士兵牢牢的封锁了起来。

工匠和学徒们推着火炮,来到了这里。远处的靶子,已经清晰的标出了距离。

距离分别从500米开始,中间有1000米、1500米,到2000米结束。靶子周围有新填土的痕迹,看来戴梓和杨师傅等人已经试过不少次了。

杨师傅道:“天助,大将军炮上次测试的有效射程是3里路多些的距离,二将军炮有两里路左右,咱们这次还是都试一下。”

戴梓也对王斌道:“天助,两个佛郎机小炮的平射射程都是500米左右。至于*铜炮,上次仰角30度试的就是1200米的距离,45度1500米,不过平射还没有试过。”

王斌点了点头,戴梓是火器天才,懂得角度不同,射程不同的道理。*当然是仰射最好,用来平射,自然有虎蹲炮和佛郎机小炮。看来将来编了物理学书后,有现成的教师了。

“文开,你安排一下试炮!”杨师傅对戴梓道。

戴梓应了声,带领三四十个工匠学徒,开始调整角度,装填弹药。戴梓向王斌示意,第一次从大将军炮平射开始,随即工匠们点燃了火炮。

只听“蓬”的声音,一股白烟飘起,王斌赶紧捂住自己的耳朵,同时张开了嘴巴。所有人的耳边,一阵“嗡嗡”的杂音响个不停。

炮响过后,一个工匠拿起放在水桶里的湿拖把,先弄熄炮膛里的火星。然后另一个工匠拿着干拖把把炮膛里的水分擦干。

忙完后,两个工匠重新开始装填弹药,调整角度,进行下一次的发射。

一连试射了6次,直射的有效距离大概在500米左右,45度的距离最远,射程达到了2000米左右。火炮只是有些炮身有些发热而已,没有任何的异样。

大家奔到靶子上去看,只见铁弹都穿透了破木板,滚得到处都是,有些木板已经被打的完全破碎不堪。

大家都是面如土色,这炮要是打到了人身上那还了得!怕不被砸成了肉饼!

实心弹凭着跳弹伤人,霰弹则是在面积上的覆盖。不过,在战场上,霰弹的杀伤力一般要大得多。

王斌对杨师傅道:“杨师傅,你可真是个老而弥坚啊!几个月,你就造出了这么厉害的火炮,真是让天助惊叹呀!”

杨师傅也是兴奋不已,抚摸着自己的白须说道:“天助,老夫原以为这炮也就是3里的射程,谁知现在竟然已近4里!看来,这颗粒*的功劳,还有最佳的药弹比,都是功不可没呀!”

炮弹的发射,最完美的状况是在*完全燃烧的瞬间,刚好将炮弹推至管口,这样射程最远,威力最大。

为了使每一种火炮发挥最大的威力,工匠们,学徒们可是用了心!他们一遍一遍的测试,注意炮弹的大小和*的用量,最终计算出了绝佳的弹药比。

接下来是二将军炮,果然是两里路的射程。至于两种佛郎机小炮的有效射程,都是500米左右,不过看着被打的筛子一样的木板,大家也是心惊肉跳。

等到*铜炮试射的时候,尽管很多人已经试射过不少次,但在炮弹爆炸的那一刻,大家还是瞠目结舌,心有余悸。

炮弹射出后,果然是片片碎裂,锐不可当,周围的靶子全部都是被打的稀巴烂。45度的仰射,测出了1700米的距离,戴梓果真是火器奇才,名不虚传啊!

王斌拍了拍戴梓的肩膀,沉声道:“戴兄,天助多谢你了!”

戴梓也是感慨不已,低声道:“这火炮方面,两种将军炮,两门佛郎机小炮,虎蹲炮,还有这种*铜炮,我会和杨师傅安排生产,天助你就不用操心了。测试的结果,我会编成炮兵手册,仰角仪和铳尺也会根据咱们的火炮造出来,到时候给你过目。”

铳尺的功用就是测量火炮应该装填的*量。炮弹的重量确定,那么所需装填的*确定,实弹,散弹,还有石块都不一样,所以炮手们一般建三种铳尺,这样士兵上了战场就不会乱了阵脚,知道装多少*,因为一切都有铳尺可以看到。

仰角仪就是一个表示角度的简单图形,一般放在火炮的尾部,用于测试仰角的度数。

王斌沉吟了一下,大声道:“戴兄,这*铜炮是你设计出来的,怎么能没有名字啊!以后就叫“戴氏火炮”了!在铸造火炮时上面要刻上铭文,以示天下!”

戴梓心下感动,拱手道:“愚兄能名扬天下,多谢天助了!”

第137章 京师

大年初一,北京城连日來的大雪才终于停了下来。虽然天气依然阴冷,但好歹没有再寒风呼啸,漫天飞雪。

天刚麻麻亮,北京城的内城,外城的街道上就已经人头攒动,男女老幼,各色人等,在放过鞭炮以后,纷纷开始扫雪铲冰,以免新年里大家走亲访友时,道路难行,误了行程。

北京城西城什刹海这一块地方,都是皇亲国戚,当朝大员的府邸。平时这里戒备森严,并有衙门的衙役巡街。一般的闲杂人等都会被拒之门外,在胡同口就被远远地拦了下来,以免有碍市容,惹这些皇亲大员们不快。

兴化寺胡同,一等公索尼的府邸,朱漆铜钉的大门口,如今是门庭若市,前来拜访的达官贵人,当朝大员,那是数不胜数,轿子停满了整条胡同。

胡同口驻防的衙役看到乞丐或者衣衫褴褛者,都是赶得远远的。要是今天大人们不快,他们的差事也就不要干了。

自五年前这位顺治的四大辅臣,索尼死后,虽说他的长子噶布喇袭了他一等承恩公的爵位,但府上的实权却是掌握在索尼的三子索额图的手里。

康熙八年,也就是大前年,身为一等侍卫的索额图,在康熙“以弈棋故,召索额图入谋画“后,采取突袭的方式,逮捕鳌拜,惩其党羽,康熙得以亲政。同年八月,索额图升任国史院大学士。次年,索额图升为保和殿大学士,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头一时无两。

索额图的府上也是大开宴席,众人觥筹交错,吃的不亦乐乎。

午饭后,女人们在房间里面说话,家长里短。索额图则和一些同僚好友在后花园里散步,欣赏腊梅,观赏雪景,也是别有一番情趣。

踏雪寻梅完毕,众人在花园的暖亭坐下,开始饮酒赋诗,场面倒也十分热闹。

刑部尚书莫洛指着亭角的几个火炉道:“索三,想不到你也用上了这玩意,可是好用?”

索额图笑道:“尚书大人,你府上难道没有吗?听奴才和下人们说,此物甚是好用。只要生上了火,以后就不必再生,实在是方便的很!”

“哦!”莫洛站起身来,围着炉子转了几圈,问道:“此物何处有售?回头也让府上的奴才们去买些。只是这煤块带眼,却是那里有卖的?”

其他的人也都是围着炉子,议论纷纷,讨论个不停。

“你就安心坐下吧!这些都是我府上的奴才刘崇年所制。他如今在德胜门那边开了个小小的铁器铺子,专门做这生火的炉子和煤球。回头我让他给你送上二三十个,你就等着热热乎乎的过年吧!”索额图道。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索三,想不到你府上的奴才还有这等本事!”莫洛拱手道。

“刘崇年这奴才在四川干的不错!井盐恢复的不错,四川巡抚罗森还专门上折子为他请功。不过他身体不适,半年前已经回了京城。现在四川的井盐由他的儿子刘兴全负责。”

索额图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管家,刘崇年没有过来吗?按理说,他今儿个应该过来拜年啊!”

正说着,下人领着几个人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索额图一看,不禁笑道:“说曹操,曹操到。刘崇年这奴才到了,后面是他的宝贝儿子刘兴全。”

“奴才和犬子给三爷拜年了。祝三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刘崇年一进暖亭,便拉着儿子跪下行礼,刘兴全不情愿地跪下,索额图点点头道:

“罢了,老刘家的,你有病在身,今日能赶过来,也算是有心了。”

“三爷,奴才本是来得早,见各位大人的轿子多,便寻思着饭后,等三爷闲下来了再来。”

索额图点点头,不置可否。刘崇年赶紧道:“三爷,犬子从四川赶回来,有一份薄礼送上。虽然说拿不出手,却是奴才的一点心意,还请三爷笑纳。”

说完,刘崇年冲儿子使了个眼色。

这时候,就算有千般的不愿,刘兴全也是没有办法,他拿起一个精美的长方木盒,跪下身子,递上木盒道:“三老爷,这是奴才们的一点心意,从西域來的一对琉璃花瓶,请您笑纳。”

管家接过盒子,放在桌上打开,随即拿出一个半米高的椭圆玻璃花瓶。索额图马上一改*的表情,眼睛一下子瞪直,一眨不眨。

再看旁边的诸人,眼神也是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

“晶莹剔透,触手圆润若玉,这真是巧夺天工啊!”索额图从管家手里接过花瓶,仔细打量,不时啧啧叹道。

莫洛也从长木盒里小心翼翼的拿出另外一个花瓶,上下观看,艳羡之色溢于言表。

“老刘家的,你的礼物三爷收下了。你真有心了,起来吧!”

过了好一会儿,索额图才恋恋不舍的从玻璃花瓶上收回了目光,对着腿脚跪得发麻的刘兴全说道。

刘兴全站了起来,索额图看了看众人,扭头对管家道:“老刘家的父子备下这么重的厚礼,肯定花费不少!你封上2000两银子,一会让他父子两个带走,也算一点补偿。”

“主子千万不可,这不是折煞奴才吗!”刘兴全赶紧道。

这要是收了银子,他以后还在这北京城做不做玻璃品的生意。

“三爷不知,犬子是想在北京城做这琉璃品的生意。再说了,这对花瓶根本没有你相像的那么昂贵,也就是花了500两银子,还望三爷收下要紧,讨个吉祥。”刘崇年道。

“500两银子,这么高的物件,你个狗奴才,可不要骗三爷,替主子我省银子!”索额图笑骂道。

2000两银子,他也就是说说,难道*还真的敢拿走!不过这对花瓶只有500两银子,这价格实在是让他有些惊讶了!

要知道,街上的带色琉璃件,若是有这么大一模一样的,最少也是千两银子,何况这是完全透明的!

“主子明鉴。犬子是从西域人的手中买的这些物件。见这东西精致,便想在北京城做这物件的生意。西域商人看犬子要的数量大,又着急回乡,便便宜了一点全部卖给了犬子,所以犬子是捡了个大便宜。”刘崇年解释道。

众人都是恍然大悟。朝廷虽然禁海,但外番的海船也常常带来些新奇玩意。这陆上的丝绸之路上,冒险者更是比比皆是,官府也不会禁止。想来这西域商人就是这种情形。

任何新奇的事物,总会有轰动的历史。华夏制造琉璃已久,但无色透明的琉璃却是没有,标价千万也就不足为奇。

18世纪后期的拿破仑时代,当时冶炼和使用金银已有很长的历史,宫庭中的金银器也比比皆是。当时,人们才刚刚懂得可以从铝矾土中炼出铝来,冶炼铝的技术还非常落后,炼铝十分困难。所以,当时铝是非常稀罕的东西,价格比银还贵,不要说平民百姓用不起,就是大臣贵族也用不上。拿破仑让客人们用银餐具,偏偏自己用铝碗,是为了显示自己的高贵和尊严。

但200多年后,冶炼铝的技术提高,再加上铝矿的含量非常之大,铝制品已经变得十分便宜。

索额图心里得意,下人涨了面子,他也是心情舒畅。这两只花瓶若是送给圣上,必定是龙颜大悦。

索额图点点头,对管家道:“老刘家的要办铺子,你下去知会一声,有什么关节都要照顾到。不要让他父子为难!”

以他保和殿大学士的地位,康熙的重臣,再加上满汉有别,下面的官员自然会服服帖帖,办的妥妥当当。

刘崇年大喜过望,急忙拉着儿子再次跪下谢礼,索额图点头道:“若是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就来找三爷我。若是有什么新鲜的琉璃玩意,也让三爷我过过目。”

刘崇年和儿子谢了礼,索额图端起茶盏,*二人刚要离去,却被莫洛等人堵了个严实。

莫洛翻着眼睛道:“索三,你不能光管自己吃肉,不让别人喝汤!这透明琉璃的新鲜玩意,我等也要瞧个仔细!你放心,我们爷们也是会付银子的,少不了你奴才的!”

众人都是齐声附和。半米的花瓶,一对才500两银子,那么小些的物件肯定就更“便宜”了!这过年的时节,送礼也终于有好东西了。

好不容易出了索额图的府邸,刘崇年对儿子埋怨道:“阿全,你做事可是要沉住气!不能总是这么意气用事!毕竟,咱们爷俩还指着主子们的关系!没有三爷的话,咱们在这北京城的生意,就做不下去!”

刘兴全摇头道:“爹,你说得我都知道。我就是看不惯这些满人,对待咱们父子,跟他们家的狗一样!不过,也多亏了他的关系!看样子,这琉璃制品在京城这些达官贵人家里,是不用担心销售了!”

刘崇年也是叹道:“阿全,你说天助这是从那里得到这么多宝贝!这要是长久买卖,怕是能赚不少银子,可是比井盐来钱轻易多了!”

刘兴全并没有向父亲透露这些东西是王斌自己生产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是懂的。透露了消息,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只怕王斌会遭殃。一切还是以闷声发财最为重要。

过完年,还要尽快找到店铺,找木匠,装修装修。幸好自己还有几个贴心的家人,不然还要招人。

到时候,只要这边的生意上了正轨,有大把的银子进账,自己就可以向王斌交差。虽然自己也看不惯满人的所作所为,但刘兴全还是希望王斌不要再有这不切实际的谋反之心,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把他拉回来。

见儿子似有所思,刘崇年道:“赶紧回去吧!你娘怕是正在家里等你!你这两年一直在四川,不肯回家,你娘的头发可是白了不少!”

刘兴全眼眶一热,父子二人上了马车,向着南城府宅的方向而去。

第138章 未雨绸缪

刚过正月二十八,去湖广购买番薯种子的范誊回来了。番薯自从明末传入华夏,从沿海已经传播到了湖广一带,虽然种植番薯的人数不是很多,但种植番薯却是确有其事。

相比之下,历史上传的沸沸扬扬的土豆,也就是所谓的马铃薯,则是要到了百年之后才由欧洲传入华夏。

范誊带人买回来了两大船上好的番薯种子,足足有800石,可以种2000多亩地,花了将近600两银子。600两银子,那可是够120个人一年的吃食。

在路上耽误的原因,也是因为众人一路顺江而下,过江浙,到福建,才耽搁了功夫。

看来这些家伙做事都是沾染上了王斌一向的作风,追求完美,一味追求“高,大,上”,从来不管花了多少银子,在他们心目中,王斌就是财神爷,那里有财神爷缺银子花的。

井盐上,王斌一年大约有七八万两银子的收入,老君山王斌一次性得了将近二十万两银子的横财,现在老君山上的沙金每年大约有十几万两银子的收入,再就是铸钱,所以王斌面前三四千人的花费还是负担得起。

目前最大的花费就是骑兵,这家伙太费银子了,一个千人的骑兵队,马匹就得五万两银子,再加上士兵和马匹的装备,一次性就得十万两银子。

等火铳大炮出来,还不知花费好几,士兵的盔甲也是个大头,3000士兵的长矛和铠甲就得近十万两,幸亏自己有铁有煤炭,不然花费就海了去了!

更是担心人手不够,所以范誊花大价钱从福建湖广一带请来了几个种植农户,每个都是种植番薯经年的老手。

范誊给了50两银子一年的高价,几家人一商量,就带着家人就过来了。范誊知道番薯的耕种季节,他怕浪费时间,收购和番薯种子以后,一路上风餐露宿,马不停蹄,终于赶上了农时。

望着眼前黝黑憔悴的范誊,王斌不禁高兴地道:“范誊,干的不错,如果所有的人都能像你这样,我们这些汉人就有希望了。”

范誊恭谨地道:“属下谨记公子的教诲,弟兄们都能吃苦,幸运的是一切顺利,没让公子失望。”

王斌点了点头,能做事却不贪功,不骄不躁,冷静沉着,是块好料子,看来这范誊是个人才。

范誊继续道:“公子,小人的老家是湖北麻城,小人这次去湖广福建,买完番薯种子以后,想着还有些时间,就顺便回去家乡转了一下,家乡的许多人都生活艰难,小人传播了一下公子的仁义,乡人大多都愿意到四川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王斌拍了拍范誊的肩膀,欣慰地说道:“富贵不忘乡人,范誊,我没有看错你!”

王斌对范誊道:“上山后,你和李破奴讲一下,让他准备一下。到时你的乡人来了,也得吃喝不愁,不能让大家心里不舒服。”

范誊感激道:“多谢公子。”

番薯自明末由福建华侨陈振龙由吕宋引进华夏,刚开始在东南沿海种植,曾在福建活人无数。后来慢慢向长江流域,湖广等地蔓延。北方由于气候寒冷,特别是明末处于小冰河时代,红薯种植不易,所以在明末北方,番薯并没有得到大量的推广。

番薯含有丰富的糖质、维生素、矿物质、食物纤维等。红薯中的胡萝卜素、维生素b1等多种维生素,产量极大。在四川人口稀少的情况下,种植其更是理想之至。

”大人,这番薯种植简单,产量大,在四川这地方,可以一年两季种植,实在是个好东西!只是不太好储藏,容易腐烂,还请大人要在山上多多备些地窖,以便储存。“王老实说道。

“老哥,你怎么舍得背井离乡,从福建到咱们这四川来呀“王斌问道。

“大人,小人夫妻两个只有一个儿子。家里本来就穷,这靖南王爷的税负又重。听范小哥说,咱们这里,孩子可以上学堂,又不掏钱,所以小人和妻子一商量,就来了。”王老实回道。

“说的好像你多不爱银子似的!还不是看上了范小哥那50两一年银子的安家费,装什么清高!大人,你别见怪!不过那靖南王耿什么忠的,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到处抓丁,他手下的官兵也一个个如狼似虎,真真是坏透了!”王老实的妻子反驳道。

耿精忠就是以后的三藩之一。现在就开始抓丁,看来是不就就要起事了。

王老实顿时尴尬,看来是女子当家。王斌笑道:“大哥大嫂放心。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了,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就和我说,我一定帮你们解决!“

王老实的妻子喜道:“那就多谢大人了!如今我家儿子也上了学堂,住处也有了安排,我们也就没有什么要求了!大人放心,我们当家的虽然人老实,但种番薯可是有十几年了,大人完全可以放心,保证到时候让大人有个好收成!”

几天后,在范誊和李破奴的组织下,大雪山下的荒地,开始种植上了番薯。王老实和其他几个湖广的种植老手,也是带着男女老幼,在田头忙的不亦乐乎。

到了最后,只是在南广河沿岸种了一小块荒地,还不到2500亩地,大多数的荒地还没有种上。王斌不由得后悔买的太少了,不过,再去湖广的话,一来一回,时间上来不及,就只好等来年的种植季节了。

王斌根本不担心番薯的适应性,后世四川重庆可是番薯的种植大省,没有听说那里不能种的。再说了,番薯本身的种植要求就不是很高,又有种植的砖家在此,还怕什么!

这个时代的番薯,基于时代种植技术的局限性,产量肯定不能和后世相提并论。后世番薯的产量大约是每亩3000公斤,按三分之一产量计算,是1000公斤,也就是16石左右,2000亩也就是32,000石,也就是200万公斤,400万斤,在这个年代,这可是一个了不起的数字了!

到二月初的时候,番薯已经全部种了下去,王斌的心也终于放下来了。

种植番薯的土地,都是周围的荒地,而种植的农户,大部分都是仙峰山上和大雪山上的的流民,王斌没有要求山上的矿工和苗人帮忙。相对来说,这些地都是王斌的私人地产,尽管没有官府的明文规定,但大家也私底下认为这些东西是王腹黑的个人田产。

绿油油的秧苗从地里一簇簇的长的甚是喜人,王斌抽空去看了一次,见番薯长势良好,心里也是高兴。

范誊已经被再次派往湖广,准备夏季番薯的种子。王斌给他的采购量是上次的数倍,要够种五万亩地的。王斌让他多带些人去,分批运送,赶在季节前回来就行。

王斌接到弟弟的来信,说是忠叔病了,让他有空回去一趟。王斌匆匆赶到了富顺县,发现忠叔确实病的不轻,应该是陈年旧疾。

何神医说问题不大,然后开了方子,胡杰兄弟俩悉心照料,王斌也是天天守在身旁。只有三四天功夫,忠叔的病竟然好了。

王斌长出了一口气,言道:“忠叔,你可吓死我了!上天保佑,你没有大碍,这样我就放心了!”

听到王斌种植了不少番薯,忠叔皱眉道:“这番薯产量是大,但不容易贮藏,得另外找个办法,解决才是。”

王斌没有什么办法。四川如今荒地甚多,再加上地广人稀,根本不缺粮食。万一这红薯大面积种植,怎么样储藏,确实是个大问题。

忠叔猛然拍了一下脑袋,大声说道:“瞧我这记性,怎么把这事儿都给忘了!真是年纪大了!”

王斌疑惑不解,忠叔确是不再解释,只是喊胡杰到井上,去找两个姓李的老师傅过来。

两个衣衫褴褛的老者,进了房间。看见王斌,连忙过来行礼。

忠叔却是立即问道:“李大,你们兄弟两个,是不是在闯王的大顺军干过是不是会用番薯酿酒”

李氏兄弟看了一眼王斌,李大抱拳道:“公子,胡管家,我兄弟二人确实会酿酒,不知你们有什么事情,可是要酿酒吗”却是一口陕北口音。

王斌也猛然记起来,自己在后世不就喝过地瓜酒吗,那可是个好东西,美味可口,甘甜爽口,男女皆宜,却不知道眼前的李氏兄弟就会酿造。

而且,现成的玻璃厂,可以制作出和后世一样的玻璃瓶。虽然目前没有瓶盖技术,则完全可以用木塞代替。

至于销售,也可以像后世的脑白金、脑黄金一样,走高档路线,打开高档酒的市场。

好东西,透明的酒瓶,高档的包装,还有什么能比这打动人们的虚荣心!

仔细的把后世的名酒包装,广告以及销售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王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构思,这又是一条敛财的康庄大道呀!

第139章 商路展望

明末清初,李自成败于一片石,大顺军仓皇南下,一部分隐于广西恭城瑶山中。

背井离乡,陕北的这些汉子,却丢不掉黄土高原上,那种爱酒嗜酒的生活习惯。南方的酒是用大米做的米酒,而黄土高原陕北一带,则是用一种小米糯米自制出的黄酒。

南北生活习俗不同,这些西北人喝不惯米酒,就自然而然的要制作故乡陕北的黄酒。因用小米糯米做原料自制的酒,颜色呈淡黄色,顾名思义曰“黄酒”。

大顺军富有浓厚的陕北生活习俗,随军家属和后营里的日常生活,依然保留着家乡的生活方式。退居广西桂北瑶山,就因地制宜,利用瑶山产的番薯做原料,用陕北制作黄酒的工艺来酿酒。于是,平川瑶家家户户、祖祖辈辈就潜移默化的传承了自制黄酒的习俗。

即使是后世,瑶山一带的地方仍然传统不变,自己酿造番薯酒,习俗未改。每年过年和清明时,家家户户都要自制黄酒,以作祭祀、待客和自己饮用。

想来这李氏兄弟就是陕北人氏,在广西待过一阵子。大顺军败绩,然后四处流浪,之后到了四川。

如果能够酿酒,那么番薯就有了大的用途,最起码,番薯可比麦子,高粱的产量大得多。

华夏将来,肯定要有自己的工业体系,里面的工业酒精,部队上和医学上的医用酒精,王斌的心脏开始不争气的“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忠叔说道:“李氏兄弟,你们也别多心。公子想建一个酿酒坊,用番薯酿酒。你们两个既然懂得用番薯酿酒,就带上家眷,跟公子去宜宾吧!帮助他好好干活,他肯定不会亏待了你们!”王斌也拱手道:“二位老丈,在下在金沙江沿岸,种了几千亩番薯,想建起一座酒坊,还请二位老丈帮忙。二位的家眷可以一起过去,我绝不会亏待大家。”

李氏兄弟对望一眼,一齐拱手施礼,李大道:“就依公子的!我们兄弟这就回去安排。不过公子最好先买一家酒坊,免得酒曲制作上跟不上,耽误了公子的大事!”

看王斌疑惑不解,李二道:“公子,当年制成的曲根本不能用,因为酒曲需要一个‘长熟’的过程,一般要两三年,所以如果今年酿酒,必须买一家酒坊,酒坊里必然会有酒曲。”

“而且这酒曲,只能用麦子制作,其它的粮食,如大米等不能取代。番薯酒是曲酒,绝对不能用米曲酿造!”李大加道。

夏季,人们用新鲜的艾草把酒曲块包裹,让新制作的酒曲充分吸收艾草的香味,放到屋子里发酵,这时老酒曲中的食心虫虫卵“复活”,大约两个月的时间酒曲就被吃成了蜂窝,此时食心虫释放的酶也充分融进了酒曲。扫去表面的绿毛,传统工艺的酒曲就做成了。

由于番薯的淀粉含量和当季的温度不同,夏天最快4天就能完成发酵,慢则需要40多天,再经过沉淀、过滤、灭菌等步骤才能饮用。“大人,番薯制酒产量大,大概一斤番薯就能产一斤酒,可不得了!”李大道。

二人都是年过五旬,酒坊的事情,肯定比盐井上的事情要舒服的多。看这位王公子的意思,必然是要大干,绝对不会亏了自己二人。

“你们说说,这番薯酿出来的黄酒,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王斌问道。

若是要推出这种酒,必要的特色宣传肯定是少不了的。将来有机会的话,也可以和后世的茅台酒一样,成为国酒,远销世界,赚西方殖民者掠夺来的财富。

“这番薯酒不象一般的曲酒。一般的曲酒有一股浓香,而番薯酒有一缕淡淡的清香。番薯酒味甜、润喉,如清冽的泉水、喝了还想喝,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就醉了。不过,不管你喝了多少,即使酩酊大醉,头也不会痛。”李大沉思道。

“公子,还有,这番薯酒可以强身健体,驱风除寒。你要是有个头痛发热,把粗食盐烧得爆响,然后倒入番薯酒,便兑成了盐酒。喝后,发热头疼的小病便会治好。”李二也是一边回忆一边说。

明末时,民间的蒸馏酒技术已经十分成熟,各种酒坊极多。蒸馏出的酒,浓度可达50—60度,属于高度酒,再也没有人敢大碗饮酒,“李白斗酒诗百篇”,“三碗不过岗”就成了笑话了。

况且,此时民生凋敝,粮食紧缺,自然不敢考虑用粮食酿酒。用番薯,自然是再也合适不过。大规模的装酒营销。75%的医用酒精,可以杀菌消毒。90%的工业酒精,可以做酒精灯、酒精炉的燃料,并用于医疗器戒的消毒。看来玻璃厂投产后,自己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接下来,就得设计和生产玻璃酒瓶了。

自满清入关以来,华夏连连战乱,四川更是反复拉锯,遭祸更甚。以前靠着金沙江的水利条件,便宜粮价,谋利的酒坊们也在天灾人祸之下,纷纷关门大吉,辉煌不再。

珙县也是,城外最大的酒坊“张氏酒坊”就是如此。祖祖辈辈,传承百年的酒坊,也扛不住战祸兵灾,在六七年前就已经倒闭了。算起来,那也是四川义军和清军最后的交战时刻。随着义军的覆灭,百年的“张氏酒坊”也烟消云散了。

不过,虽然架子倒了,但“张氏酒坊”的坊主张天翼还是每年会酿几十坛好酒,分给亲友和自己喝,只不过酿酒的规模却是小了很多。那些上好的绿色的酒曲却是在曲房,保护的妥妥当当,年年作,舍不得放弃。也许将来有一天他可以重操旧业,东山再起,重拾父辈的光荣。

往年的这个时候,张氏酒坊”的坊主张天翼,一般都会去重庆府的儿子那里住几天,过几天舒坦日子,含饴弄孙,然后再回珙县的老家。

但令人奇怪的是,今年的二月,张天翼并没有出去。而且没有过几天,城南外的“张氏酒坊”重新又热闹了起来,但却挂起了“王氏酒坊”的幌子。

二月初三,珙县地处金沙江以南,温暖舒适,即便是冬日,也没有冰雪天气。如今绿满柳枝,春意满满,南广河和洛浦河河边更是熙熙攘攘,来往踏青寻春的行人不绝。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相比于北地,南国此刻已是青草如茵,鸟语花香,就连明净的河水也是惹人遐思。

是什么使这张天翼改变了主意,不得而知。是这明媚的阳光,拟或潺潺的流水,让张天翼望峰息心,不再执着?反正左邻右舍都知道一点,这张家坊主是不打算再继承祖业,积蓄酿酒了。

新的“王氏酒坊”不但里里外外收拾一新,而且连周围的空地都被主家租了下来,如今正在用水泥修砌一道高高的围墙。

而在这酒坊里面,人们意外发现这张天翼竟然还在忙活,不是说他卖了酒坊吗?

张天翼却是完全不顾众人的猜疑,指挥着酒匠们,学徒们整理酒坊,清洁卫生。

只见了王斌一面,得知其人就是儿女上学的“希望学堂”校长,一番短暂的交谈,张天翼就做出了决定。

不仅因为王斌的个人魅力,也是王斌的承诺,那就是一旦酒坊顺利投产,那么王斌会帮他恢复祖业,重新开起一家更大的“张氏酒坊”。

基于此,张天翼连坐地起价的心情都没有,酒坊只是卖了个安心的价钱。

张天翼祖祖辈辈做的是酒坊,对整个酒坊的流程都很熟悉,为主事的坊主。李氏兄弟虽然会酿酒,但酒坊管理方面显然差了一大截,只能作为张天翼助手,所谓的生产经理。

张天翼躬身道:“大人,长江沿岸市面繁荣,酒肆甚多,咱们这新酒,应该以重庆府,荆州府、江宁府、杭州府在,整个江南和运河沿岸为主。”

果然是经年跑酒水买卖的行家,一下就看出了市场。长江沿岸,运河周围,河上的漕丁,来往的客商,再加上江南的富裕,繁华之地,初步的市场就应该是这里。

“张先生,你以前在长江沿岸,以及运河沿岸奔波的时候,应该已经建立起一些关系了吧?”王斌问道。

“大人洞若烛火。小人当年长年在外奔波,也建起了一些关系。如今每年都会收到一些老友的来信,邀我东山再起。如若咱们的酒坊开工,这些关系应该能用得上。”

“只是现在麦子,高粱都是价格不低。再加上四川荒地还没有开垦完全,只怕出了酒,价格太高,没有多少人买。”张天翼低声道。

“先生不用担心。我想问一下,如果安排酿酒,多久可以马上开始,有没有什么问题?”王斌道。

“大人放心,虽说这几年咱们没有大规模生产过,可是家里的酿酒物件一个不少,一个不坏。只要大人一声令下,咱们就可以半个月之后开工!”张天翼高声道,旁边的李氏兄弟也点头表示同意。

“现在咱们没有番薯,大家先用粮食酿酒。过几个月,等番薯成熟了,咱们再用番薯酿酒。”

王斌点点头道:“张先生,这酒坊的平日事宜就由你负责。李氏兄弟只管生产上的事情。张先生每月的薪酬为50两,李氏兄弟每人30两。下面的工匠和学徒,张先生看着办,反正不能亏待了大伙。据我所知,酒坊里很多人可是你以前酒坊的老人,这年头生活都不易,可不能让大家寒了心。”

“另外,先生尽可放心,这酒坊一旦走上正轨,我必会实现诺言,送你一座更大的酒坊!到时候,是走是留,拟或交于家人经营,悉听尊便!”

张天翼心中感动,躬身道:“在下一切都听从大人的吩咐,竭尽全力,在所不辞!”

第140章 锦城 锦城

二月底,吹面不寒杨柳风,官道两旁已经是漫山遍野的碧绿,王斌带着部下,正在就匆匆忙忙的赶路。

王斌是接到郑蛟麟从成都发来的文书,要他马上去成都一趟,说是有要事要和他谈。

王斌心里纳闷,不知道郑蛟麟找他到底是什么事情,他只有放下手里的诸般杂事,匆匆往成都而去。

由于前几年满清才大体平复四川各路反清势力,再加上蜀地地广人稀,土匪盗贼多如牛毛,王斌不想路上有任何的不测,便挑了30人的特训士兵前往,以侧安全。

宜宾到成都府可是有六百多里的官道要走,王斌等人一路急赶,在路上奔波了六七天,才到了成都府。

眼前这高耸却又破烂的城墙,无不显示着这座历史名城经历了多次的战乱,正是“望西都,意踌蹰,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和西都长安一样,成都也是历尽浩劫,川人更是遭受战火荼毒至深。

王斌站在万里桥边,望着眼前破破烂烂的城墙,暮气沉沉的锦官城,他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后世王斌去过成都几次,虽说蜻蜓点水,但成都的繁华和悠闲给他还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来到这个时空,眼前的破旧,后世小县城一样的成都府城让他都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望着还算高大的城门楼子,宽阔的护城河,幽深的城门洞子,以及城门口坑洼不平的官道上来回穿梭、衣衫褴褛的芸芸众生,王斌不禁陷入了沉思。

南宋末年,蒙古军队入侵四川,攻陷成都,随后展开大规模的屠杀行动,这次屠杀行动一共进行了七天,而这短短的七天内,成都一共有一百四十万百姓无辜被杀,宋亡后四川人口从1200万锐减为80万,人口损失率超过百分之九十三。

满清入关两年后,也就是公元1647年,成都再次遭到屠杀浩劫,这次是满清政府所为,这次屠杀行动在开始之前,就向城中百姓们发布了告示,宣称要将城中的男子全部杀掉,而后满清军队在四川一共屠杀了一千多万人,而后还将屠杀的责任归于张献忠。

在成都发生的这些屠杀行动,导致成都从一个繁荣的城市变成了一个空无一人的鬼城,成都也因为接连遭到血洗,难复往日的繁荣景象。

三藩战争之后,清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满清官方统计四川人口降到只有“一万八千零九十丁”,可见所谓张献忠“屠蜀”对四川造成的破坏是有限的。张献忠公元1645年身亡,至公元1685年,已经死了整整40年,试问他还怎么去作恶,为害川人!可见清军才是四川人口降到“一万八千零九十丁”的罪魁祸首。正是为了掩盖这一罪恶,满清的御用文人们才编造种种谎言,将责任全部推给张献忠。

一万八千零九十丁!王斌不能想象偌大一个四川只有不到两万人的情景,换句话说,那就是四川的人民在三藩之乱中基本死光了!白骨累累,荒坟千里,好一个砖家叫兽口中的“千古一帝”!

王斌心情沉重,脸色难看,一行人下了马,夹在人流中,顺着中和门进了成都府城。

秦灭蜀后,成都设县,至唐朝前期,成都县东部被划出去,另设一华阳县,成都城由此一分为二,由两县分别管理,这种格局一直延续了一千多年,至晚清民国亦是如此。

几人进城,沿着还算平整的街面前行,穿过府学,来到东城根街,在靠近提督衙门的地方王斌找了家客栈,安顿下来以后,叫两个部下去城中的“巴渝米店”去找黄小龙,叫他晚上到客栈找自己。

看看天色还早,王斌就带着其余的部下上了街去看看成都的风土人情,市容街貌,毕竟这些人都是年轻人,大部分都是第一次来成都,王斌就带大家转转散散心,开开眼界。

一行人走着,只见街两面市井萧条,除了米店和布店,很少看到有其他的买买铺子,看来成都还是没有恢复元气。

关键是这经过的小巷,偏街,处处腥臭难闻。大小便随处可见,比之愈来愈兴旺的宜宾城也不如。

由于历年战乱,现在的成都府只有原住民七万多人,城里四处可见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流民,成群结队,浩浩荡荡,直如末世一般。

众人一路就走到了东门的天涯石处,紧靠着天涯石就是禹王庙,市民聚集,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这里的街道还算干净,总算有个大都会的样子。禹王庙周边酒肆甚多,人来人往,相当热闹,买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连成一片;几个大一点的酒楼里,人头攒动,小二端着酒菜飞快地穿梭着,不时传来猜拳声,谈笑声,杯盏碰撞声不绝于耳,觉得新鲜,王斌就带大家走过去瞧瞧,准备找家酒楼吃饭。

王斌带着众人沿禹王庙信步而行,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还别说,这禹王庙一带还有点闹市的样子,相当于成都的富人区了!不然以沿途大街小巷的所见所闻,王斌真的怀疑成都只是个小镇呢!

正往前走呢,一个部下忽然指了指旁边庙旁的空地,对王斌说:“大人,你看,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王斌停下脚步,扭头一看,只见庙的旁边有一块大空地,上面密密麻麻的最起码有六七千人,看不到头,有坐着的,有躺着的,有拖家携口的,也有独自一人的,男女老幼,青壮孤寡,什么人都有,看来这是从各地涌入四川的流民了。

奇怪的是人群里面一些短衣打扮的精壮的汉子,几个人一堆,各自跟在一两个身穿绫罗绸缎,浓妆艳抹的女子们后面,正在人堆里面转来转去,不时的停下来把一个个衣衫褴褛的年轻女子拉起来看看,遇到路上有碍路的流民就拳打脚踢,流民们敢怒不敢言,纷纷避让,腾出一条路来供这些人行走。

王斌身旁的部下们一个个面色胀红,显然心情十分的激愤。这些人以前也是流民出身,自然知道被人欺负辱骂的感受,王斌指着这些雄强霸道的人,问身边的部下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啊?怎么这么霸道!他们在干什么”

被问话的部下赶快上前,恭恭敬敬的答道:“大人,这些人应该是成都府里各个青楼里面的人,他们到这是挑一些园子里的小姑娘,另外再挑一些幼童做小厮,流民没吃没喝的,就会把自己的孩子卖了,换一些银子。”

另一个部下也赶快接话道:“大人,这些人来自四面八方,身上又没有银两,孩子卖了,孩子能活命,自己也可以想办法到外面去开荒种地,暂时应付,这也不失为一条活路。”

部下里面已经有人了恨恨的说道:“把自己的孩子卖到那种地方,这些人也真能做到!”

王斌没有吭声,繁华的背后就是罪恶!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的表象,代表不了黑暗处的肮脏和丑陋!

王斌对旁边的江凡道:“告诉流民,就说我们也买下人,看他们愿不愿意。”

江凡兴奋地道:“如此一来,这些恶人肯定买不到人了,没有父母肯心甘情愿的把孩子往火坑里推的!”

王斌笑道:“带上几个大嗓门儿的,使劲的吼一吼。”

江凡叫过旁边的几个同伙,几个人低声一骨碌,然后分别向着人群跑了过去。

“乡亲们,我们公子家里面缺少家人,幼童成人都可以,愿意去的,到这里来报名,银货两清,各不相欠。”江凡和士兵们对着人群一个个大声吼了起来。

一时间,人头攒动,坐在地下的躺在地下的人都站了起来,一个个向前涌来,把部下们紧紧的包围了起来,一个个七嘴八舌的问道:“是哪家的公子要买下人?多少银子啊”

原来正在人群里面挑选的老鸨们和壮汉们突然见身边的流民一个个跑开,茫然无措,一个个抬起头来,看着流民们向前而去的方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到反应过来,身旁的流民们早已经离开,一窝蜂的向前涌了过去。

密密麻麻的人群一下子把几个部下围在了人群中心,一对夫妇身旁跟着三个孩子,挤在最前面,男人一把抓住部下的胳膊,急切地问道:“这位小哥,你们是哪位公子的家人要买怎么样的人做下人你看我这几个孩子行不行啊?”

大的两个孩子有十二三岁的样子,面黄肌瘦,神情漠然,小的女孩只有五六岁,也是蓬头垢面,抱着母亲的胳膊使劲摇道:“娘,我不去,我要和你们,还有哥哥在一起。”

母亲只是用瘦成鸡爪子似的脏手抹着眼泪,却是一句话却也说不出来。

江凡看夫妻俩还是壮年,看了看王斌,王斌点了点头,江凡赶紧道:“我家公子看你们一家五口也不容易,你们就一起去吧,一家人也就不用分开了!”

夫妇喜出望外,看见王斌,赶忙拉着孩子们跪下,连连磕头嘴里说道:“公子真是菩萨心肠,我等以后一定为公子好好做事,绝不偷奸耍滑!菩萨保佑公子无灾无难,儿子,你们几个赶快来磕头!”

那两个大的孩子这会儿脸上才露出了笑容,父母跪在地上,紧紧搂住了自己这几个孩子,母亲脸上全是喜极而泣的泪水。

第141章 妖风四起

流民一看王斌买了夫妇几人,觉得王斌这个“主家”人挺不错,赶紧一哄而上,一时间七嘴八舌,人声鼎沸,王斌交代了一下江凡,自己退了出去。

江凡正要带人去外面找笔墨纸研之物,人群后面一阵鸡飞狗跳,怒斥喝骂声传来,紧接着流民纷纷鬼哭狼嚎,纷纷让出几条道来。原来在人群中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那些壮汉们横冲直撞,几位老鸨跟着走了进来。

一个壮汉噌的上前,一把就抓住了王斌的前襟,嘴里吼道:“你小子是从那里冒出来的呀?在这跟着瞎捣什么乱!识相的话,赶快给老子滚开,不然有你好看的!”

江凡等人正要出手,王斌摆了摆手,拨开壮汉的手,淡淡说道:“买卖奴婢自由,本公子想买就买,好像与你无关。”

一个30多岁,浓妆艳抹的老鸨上前,对着王斌阴阳怪气的道:“外乡人吧,敢来搅和我们的生意,我看你还不知道这是哪里?这是谁的产业我奉劝你一句,早点离开这里,不然你会吃不了兜着走。”

王斌假装大吃一惊,赶紧拱手道:“在下真是从外地来的,不知道这是谁的产业,还请妈妈告知。”

老鸨“噗呲”一笑,手中的帕子一扬,对着身边的壮汉道:“你告诉他,咱们这“丽春园”是谁的产业”

壮汉对着王斌和周围的人群,大声的喊道:““丽春园”是城东张老爷的产业,张老爷可是华阳县县令大人的岳丈,我看你们谁还敢卖!谁还敢买!”

嘈杂的人群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就连刚才那一对儿带着孩子的夫妇都赶快退了下去。

王斌猛地换了脸色,冷声道:“华阳县令,不认识!今天的人,本公子是买定了,谁要是敢啰嗦,看看在下这双拳头答不答应!”

部下听了王斌发话,迅速围到了他的身边,个个怒目圆睁,看样子只要王斌一声令下,马上就会扑上去。

老鸨吃了一惊,在成都府的这个界面上,还很少看到有人不给华阳县令面子,看样子对方来头不小,她尖声颤道:“你是什么人?咱们如此嚣张!”

王斌朗声道:“在下和郑蛟麟郑军门和*王军门,都有些交情,你要不要去问问你们县令大人。”

听到郑蛟麟和*两个人,这些人一个个低下了脑袋,悄悄退了回去,再也不出声。

老鸨一扬手中的手帕,尖声道:“走,真是晦气!”一个个风摆杨柳般走了出去,壮汉们悄悄地跟在身后,灰溜溜离开了流民们所在的地方。

王斌叫过部下,让他们把禹王庙周围摆摊写字的人都请过来,充当文书工作。流民里谁愿意卖孩子的,愿意去宜宾,富顺做活的,都到这儿来登记,签字画押。

听到是去600里的富顺,流民里一部分人就顿时哑了声。当然愿意去的也不在少数,大部分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男子。不愿意去的,就只能把孩子卖给王斌了。

禹王庙周围摆摊写字的,带着自己的家伙事儿赶紧过来帮着登记。平时一个月可能也挣不了五六百文,在这一会儿就能挣到二两银子。鞋子算卦的先生们一个个是高兴的不亦乐乎,手里的笔也舞得飞快。

王斌看天色不早了,就叫部下们到附近买了几口大锅,米粮柴禾之类的,在空地上熬起了粥,让这些可怜人有口热饭吃。流民们纷纷倒地,向王斌磕起头来,连呼带谢的,官府不管他们,结果来了一个陌生年轻人,却给他们吃食,原来不愿意去的人,许多人又瞬间改变了主意。

王斌告诉流民们两三天就要走,让流民们快快准备一下。他从流民里面选出几个人照顾现场,自己则和部下们一路回客栈而去。

几个青楼的打手龟奴悄悄尾随,跟在王斌等人的身后不远处,王斌也不理睬,径直奔客栈而去。

黄小龙已经到了客栈,看到王斌,他赶紧上前道:“公子,你怎么来了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派人接你。”

王斌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也是措不及待,郑军门要我来成都有一些事情,所以我就过来了。咱们上去,到房中说话。”

“怎么样在这里还适应吧,有什么麻烦没有”王斌问道:

“公子放心,现在我们在这里开了粮店,布店和琉璃店,钱庄和当铺刚开起来,所有负责的人都是我们从富顺带过来的自己人,没有外人,只有下面的伙计是本地人,目前一切都还顺利。”黄小龙恭恭敬敬地说道。

王斌问道:“目前的收益是个什么样子”

黄小龙低下了声音,答道:“公子,米店开了三家,布装两家,都在人流密集处,每个月的收入在3000两银子左右。因为铜钱是我们自己的原因,所以每个月的收入大约在7000两银子左右,目前账上有五万两银子左右。”

“倒是这玻璃,虽然卖出的不多,不到三个月,收入已经超过了10万两,可是个很能赚钱的生意!”黄小龙有些兴奋地说道。

王斌压低声音道:“运过来的铜钱花出去了多少”

黄小龙低声回答道:“目前公子运过来的铜钱共有3万贯,已经花出去了大约有2万贯,估计用不了一个月,公子就要再运铜钱过来了。”

王斌心里有些叹息,诺大一个成都,这么点人,消费力竟如此低下,开起了这么大的店铺,一个月竟然才赚四五千两银子!

北京,江宁,江南,遍地黄金白银,只是过不了多久,三藩战争一起,江浙和四川都是主战场,什么都要停下来呀!

重庆府的玻璃生意,三个多月,已经有了近50万两银子的销售。刘兴全来信说京城那边,第一个月就进账了20多万两白银,玻璃玩意已经卖入了皇宫,可见这京城真是个聚宝盆呀!

相比于玻璃生意,粮食,布匹赚的的利润就算是微不足道了。

不过好处就是手中的铜钱都花出去了,都换成了白花花的银子,这也是王斌让黄小龙和重庆府那边薄利多销的原因。大批量的批发,人们只能以白银或者黄金作为结算,而不能再用铜钱,而自己在进货时则尽量采用铜钱支付的方式,达到自己洗钱的目的。

不过,最近的铜矿可是吃紧!几百门铜炮要遭,看来铜钱是要紧张一阵子了。

江凡禀告说青楼的人已经离开了,王斌笑了笑,一群地痞流氓能搅起多大的风浪,任他去吧。

郑蛟麟在后堂接见了王斌,一见面,郑蛟麟就批头盖脸地说道:“王天助,你在宜宾干的好事!”

王斌大吃一惊,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心里惊诧万分,难道自己在宜宾私养军队的事情被发现了!

心头千思万转,王斌定了定神,艰难的张开嘴唇道:“天助做事情张狂了些,还请军门原谅。”

郑蛟麟拿出几封信,往桌上一拍,大声道:“你自己看看,你都做了哪些事情,这么多人来参你?”

王斌拿起眼前的书信,仔细一看之下,心里头反而放松了下来。

这些书信公文都是从大雪山,老君山周围各县上的。大都说是山上有人私人开矿,势力不小,请求上峰给予勘察,并没有私募军队的事情。但公文中还是提到了宜宾码头,经常有大批士兵武装过江的事宜,看来自己在叙州府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官员好对付,金银开道,自然是无往不利!宜宾码头,连接金沙江两岸,必须把它控制下来!

康熙年间,朝廷严禁各地私人挖矿开矿,但是地方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相安无事,就没有人理睬这些事,看来自己还是做得不够周密,没有贿赂、处理好周围各县的官场之事。

郑蛟麟指着王斌,沉着脸道:“我一看到这些公文,就知道是你搞的鬼!老君山是你打下来的,大雪山靠近你的守地,你在富顺县那么大的产业,怎么心里面还是没底!钱财就这么重要,让你不惜毁掉自己的前程!”

王斌赶紧低头道:“属下财迷心窍,一时大意了,还请军门原宥,属下回去一定注意!”

郑蛟麟看他这一副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他端起茶喝了一口,才道:“参你的公文都寄到了巡抚罗大人手中,罗大人和我交情不错,知道你是我推荐的人,所以就把这些公文又转给了我。”

郑蛟麟想了一下,说道:“我会请巡抚大人下一道公文给他们,说会彻查此事。你回去和这几个县的官员好好沟通一下,无非就是些银子的事情,这对你来说,也不是件难事!”

王斌上前应道:“天助多谢军门大人的厚爱,天助回去一定会解决好这件事情,不让军门忧心。”

郑蛟麟继续道:“你还年轻,要看远一些,不要误了大好前程!我叫你来成都,是给你提个醒。听说你练兵练得不错,我想调你到成都,帮我练几天兵。”

第142章 烧香教

三月的锦城,不知何时下起了蒙蒙细雨,都给这座破败的古城带领一丝诗意。

“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若不是诸事繁忙,王斌早都有一游武侯祠的兴致了。

“大人,这座酒楼熙熙攘攘进出的人甚多,看起来不错。”好不容易推脱了郑蛟麟的“命令”,王斌带着几名部下“偷得浮生半日闲”,正信步徐行,张全指着不远处的一座酒楼,突然说道。

王斌一笑,这些年轻人,平时只知道训练,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当然是想尝尝鲜了。

王斌带着众人上楼,在雅间坐下。王斌点了满满一桌的饭菜,却只要了一小坛酒,招呼众人开始吃喝。

喝酒误事,这是军中的规矩,谁也不敢造次!张全一边大口吃饭,一边道:“公子,跟你出来真是舒服!能吃能喝,还能喝点小酒。不瞒您说,小的一辈子也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江凡则黯然道:“这么好的东西,小的只在幼时吃过,那时候父母尚还健在。如今一晃十五六年过去了,父母早已过世,这样的好东西,他们却是吃不上了!”

王斌微笑道:“江凡,振奋起来!你父母要是在天有灵,肯定是希望你能过上好日子,出人头地。今天大家都尽情的放开肚皮吃!以后咱们要努力,好好训练,争取天天吃上好东西,将来让老婆孩子,都有好日子过。”

都是年轻人,什么都是来得快,也去得快。众人开始吃喝起来,只不过王斌在场,大家也不敢行为太过分。王斌看自己在,这些家伙吃不痛快,就交代了江凡一下,自己走出了楼来,到外面去透透气。

顺着二楼的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街上,大批大批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流民,拖儿携女,沿街乞饭,当真是见之落泪,惨不忍睹。

王斌叹息了一声,眼光在向远处看去,却落在了一所宅院上面。

虽然已是黄昏,王斌仍然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进出院落的人络绎不绝。

院中摆着一张长桌,上面摆着祭祀的样品,中间是一个香炉,来往的人纷纷烧香焚烛,然后跪下,一边磕头,一边开始念经。

一些人物,则是进入了中间的一个院落,显然是有其它的事宜。

猛然,王斌清楚的看到,一队队手执利刃的官兵沿街而来,惊的街上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几个身着百姓衣服的人迎上去,指着前方,似乎在说着什么。随后这些人带路,官兵们在自家长官的带路下,迅速的向上香拜佛的这所宅院疾奔而去。

“公子,这些官兵好像是要包围那座院子。”不知何时,江凡和另外一名部下,已经从雅间里面走了出来,站在了王斌身后。

很快,官兵在路边暗探的带领下,包围了整个宅院,守门的两个汉子已经被这些探子们按住。几个刚出门,观察情况的汉子和官兵碰个正着。几人见势不妙,想要逃窜而去,却被官兵很快刺翻在地。

官兵迅速控制了大院的大门。一队队的官兵开进了院内,院内正在磕头,烧香的人群瞬间大乱。

有人四散而逃,有人抱头蹲在地上,也有人拿出随身携带的兵刃,和官兵激战起来。

正堂的房门随即打开,许多人冲了出来,和官兵交战在一起,堵住了官兵向前的道路。

两个手持钢刀的汉子在前,一个十五六岁的白衣黑纱蒙面少女手持长剑在后,三人一起出了正堂的房门,看也不看院中的激战,直接奔后门而去。

王斌和江凡在楼上看的仔细,那后门是一处小巷。门外的小巷里,层层叠叠埋伏的全是官兵,这少女几人冲过去,绝对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不过,这白衣蒙面少女是什么来路,众人也不清楚,况且官兵如此之多,王斌自然不会轻易施以援手。

少女几人从后门而出,很快就落入官军的包围之中。一番血战之下,两个汉子相继倒在血泊之中,只留下少女苦苦支撑。

少女虽然有些身手,但毕竟腹背受敌,时间一长,难以支撑。

眼看官军胜利在望,忽然从街上冲过来一群百姓衣裳打扮的人,也不知是什么路数。这些人杀到官军面前,发疯一样,手里拿着锄头,木棍等农具,开始疯狂攻击官军。

官兵虽然训练有素,武器精良,可一则这些人来的突然,二则小巷狭窄,一时被打倒了几人,余者步步后退,全部退到了后门一侧。

那白衣少女早已趁机退回了人群之中,几人把白衣少女围在中间,掉头就走,其他的人则是手里拿着各色农具,和官兵在小巷对峙。

王斌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这白衣少女可谓是冷漠自私,残忍至极!这些来救她的人,明显就是普通老百姓,手里的农具,战斗时的笨拙就说明了他们的身份。至于这白衣少女,从刚才进院众人烧香念经的动作来看,应该是什么民间教会的首领。

以这些贫困百姓手里的家伙和战斗力,对抗甲胄贯身,手持利刃、强弓的官军,自然是毫无胜算。

果然,看到白衣少女就要逃走,对面的军官一下子红了眼睛,他厉声呵斥道:“前面的人听好了,奉命抓匪,赶紧让开,否则格杀勿论!”

对面的百姓却是置若罔闻,只是握紧了手里的农具。

王斌心道要遭!果不其然,军官一声令下,羽箭纷飞,小巷里的百姓惨叫着倒下了一片。官军又是一轮羽箭,又有五六个百姓倒了下去。

剩余的百姓已经是脸色苍白,瑟瑟发抖,官军刚准备发第三轮箭,王斌在二楼大声喊道:“大人,赶快去抓匪贼,不然就来不及了!”声音洪亮清晰,传出去很远。正在逃窜的白衣少女,和后面的军官都是听的真真切切。

军官大喊一声:“别射了!赶紧去抓那女的!”白衣少女狠狠地瞪了一眼酒楼的方向,使劲往地上唾了一口,加快脚步向前而去。官军在后,紧紧追赶,一行人渐渐地消失在了夜幕中。

“这位公子,你还是赶紧走吧!要是让这“烧香社”的人发现了,他们可是要和你没完!”伙计劝道。

王斌冷冷地说道:“能有什么麻烦?只不过是一群愚弄百姓,骗取钱财的江湖骗子而已,有什么可担心的!”

伙计摇了摇头道:“公子,您初来乍到,还不知道这“烧香社”的厉害!这成都城里,他们的教徒至少也有两三千人!刚才逃走的是他们的“圣女”,要是让他们找到了你,你的麻烦,可就大了!”

“公子,常言道:小心行的万年船!况且,咱们在成都也没有什么人手,还是少惹事为妙!”江凡劝道。

“咱们是得回去了!这些人这么一闹,城里肯定得大索三天,这是的流民又不知道要遭什么罪!恐怕连咱们自己都要受牵连!”王斌点头道。

果然,众人回到客栈后没有多久,整个街面就全部戒严,家家关闭门窗,除了士兵和官府衙役的来回走动声,整个外面一片寂静。

“也不知道这白衣女子跑出去了没有”江凡道:“看来这女子的身份还挺特殊,不然官府也不会这么严查!”“当时天色已近黄昏,城门肯定早已经关闭!除非这女子长了翅膀,否则她一定还在城里!”陈全道。

“公子,你说这女子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怎么会有这么多百姓为她卖命”江凡问道。

听到江凡提问,其他的几个部下也都安静下来,一起看着王斌。

王斌沉思道:“若是我猜的不错,这会教,应该是白莲教的分支。这女子是会教的圣女。元朝末年,反抗暴元的韩山童、刘福通,便是白莲教中的首领人物。即便是明太祖朱元璋手下的明军,也有白莲教的影子,这些人的势力可是不小!”

朱元璋登基后,下令严禁白莲教,手段之严厉,丝毫不逊色于元代。明朝灭亡后,白莲教依然没有消散,他们加上了“反清复明”的口号,用以吸收底部的贫苦百姓。

虽然白莲教和王斌都是以推翻清朝为目,但王斌走的是唤醒民众,开启民智的文明之路。白莲教则是以愚弄百姓为手段。大多数教会的目的不纯,只是为了敛取钱财,供其享乐而已,就更谈不上救苦救难了。

两者背道而驰,道不同,不相为谋,王斌讨厌白莲教也就毫不意外了!

众人都是吸了一口凉气,想不到这烧香教的势力这么大!竟然可以裹挟百姓,对抗官府!

众人都下去休息,王斌独自一人在房中静坐,连日来诸事缠身,也没能好好的沉下来,看看书。

夜深人静,烛影轻摇,王斌看了看房门,低声道:“来都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进来吧!”

房门轻轻被推开,先是两个蒙面的汉子走了进来,随后一个黑衣蒙面女子迈步而入,房门随即被轻轻关上。“夜深人静,寂寞难耐,一个人看书,好自无趣,姑娘这是来红袖添香吗”王斌看着面前的几人,面色平静,轻声说道。

黑衣女子径直走到桌边,长剑架在王斌脖子上,低声道:“你这官府的探子,今天我要杀了你,为教中的兄弟姐妹报仇!”

王斌推开脖子上的长剑,轻声道:“若不是在下今日一喊,怕是小巷中的百姓,都成了无魂野鬼。现在看来,你也没有被抓住,百姓又逃得性命,在下何罪之有!”

黑衣女子收回长剑,在王斌对面坐下,自己倒了杯水喝了,随即一动不动,冷眼看着面前的王斌。

虽然蒙着面纱,但王斌也看得出来,面前的女子是个美女。曲线玲珑,身高腿长,细腰翘臀,皮肤白皙,只从这几个方面看,就已经是上上之姿了。

看来这“烧香教“选“圣女”的眼光还真不错!

第143章 时运翻覆

黑衣女子打量着王斌,苍白的脸上有些泛红。对方这样一个男子,肆无忌惮的这样盯着她,让她觉得浑身上下很不舒服。

她没有意识到的是,她同样一直在盯着对方。

圣女心里面不由得暗暗埋怨起来,这个官府的狗腿子,怎么会如此的镇定,他就不怕自己杀了他

在对方火辣辣的目光之下,黑衣少女的脸完全红了起来,她啪的拍了一下桌子,随即觉得不妥,便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官府的狗腿子”

半天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王斌面不改色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和姑娘又有什么关系”

黑衣女子眼神一变,目中全是杀机,她狠狠的盯着王斌道:“今日我的教众,很多都被赶来的官军杀死。在我逃走时,你又高声警示官军,你敢说你不是官军的探子”

王斌盯着女子道:“你就是“烧香教”的圣女。在下想问,那些百姓可是你的教众以在下看来,他们只是你们欺骗信徒,聚敛钱财的工具,是替你们受死的可怜人!他们替你而死,你却仓皇遁去,这又算什么行径

黑衣女子脸色更红,不由自主的大声说道:“宝卷上说:“真空家乡,无生老母”,这八字真言又岂能有假!无生老母是上天无生无灭的古佛,她要度化尘世的儿女返归天界,免遭劫难。他们替我而死,回归天界极乐世界。你凭什么说我们在这里妖言惑众?”

“那你怎么不去死”王斌冷冷的回了一句,再也不看一眼眼前的女子。

“圣女怎能去死!圣女还要去解救天底下,千千万万受苦的穷人!要死也是我们去死!”旁边的一个信徒说道。

“那么请问,你们圣女现在解决了几个有几个穷人过上了好日子请你说出来!”王斌厉声呵斥道。

信徒想要回答,却一时语塞。

王斌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过头来,对着黑衣女子,低声说道:“在下虽然是官府的人,却不是官府的探子!这次到成都也只是办事而已!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还请姑娘早日悔悟,不要再干这些愚弄人的勾当!”

黑衣女子脸上由红变白,又由白变红,在那迟疑了半晌,才低声说道:“如今城中已经戒严,我们几人难以出去,还请公子带我们出城,回头另有重谢!”

这时候,客栈的门啪啪的响了起来,接着有人在外面大声喊道:“店家开门,官府搜捕乱贼,马上打开店门,快点,快点!”

女子眼中流出哀求之色,王斌看了看她,低声说道:“你自己有没有换的衣服”女子摇摇头。

王斌叫江凡拿来几套衣服,给两个信徒换上,让江凡他们挤出一间房间,给黑衣女子住下。

江凡也是惊讶万分,不过主家的命令,他可不敢违抗。等众人忙乎完一切,军官已经带着士兵闯了上来。

领头的军官看到王斌,不由得一愣,脱口说道:“原来是王公子,你怎么到成都府来了”

王斌一怔,马上反应过来。此人是郑蛟麟的手下,曾经在王家大院,和自己的家丁交手,落败的那名袁姓军官。

熟人好办事。王斌笑道:“原来是袁兄弟你呀!我是接到郑军门的召唤,特意来成都府公干的。现在事情已经办完了,我也就准备这两天回去了!”

袁姓军官知道王斌是郑蛟麟的红人,又是名门世家,不想得罪于他,便道:“兄弟我是例行公事,抓捕香教的教徒,却想不到扰了兄弟你的睡眠,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啊!”

王斌接过江凡递过来的一个袋子,高声道:“和袁兄弟你见面,我也是欢喜的很。只是手上没有什么拿得出的东西。兄弟要是不嫌弃的话,这件银子,暂且拿去,权当我请兄弟们吃个饭!”

军官还要假装推迟,王斌板起脸说道:“我这人只认兄弟,你要是不拿上这银子,我可要翻脸了!”

军官接过袋子,手腕一沉,心中窃喜。这袋子里面至少也有两三百两银子,这王公子果然是财大气粗,豪爽之至。

军官抱拳道:“那就多谢王公子了!下次再来成都府,一定记得通知兄弟,你我二人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黑衣女子此时已经换了一身女装打扮,她假装在房间里面喊道:“表哥,你怎么还不进来啊!我一个人都要闷死了!”

军官的疑惑的指着房间道:“兄弟,这是…”

王斌压低声音,在军官耳边说道:“这是兄弟的表妹。此次带她出来,也是因为她在家里闷得慌。此事还望哥哥保密,不要被外人听了去!否则我那未婚妻子,又该吃醋了!”

袁姓军官哈哈大笑,向王斌告辞,带领着一众手下而去。临走时,留下两个士兵保护王斌安全,免得他再受打扰。

王斌回到房间,这才松了一口气。只希望早日摆脱黑衣少女这个瘟神,离开成都府,回归宜宾营地。在那里,他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

由于黑衣少女的事情,成都城中大索三天。整个成都府鸡飞狗跳,百姓叫苦连天。众人只有在客栈里面等着。直到戒严解除,这才放下心来。

次日一早,众人收拾完毕,王斌便带着部下们一起从南门离开。黑衣少女充当他的表妹,那两个信徒则是混在王斌的部下当中。

南门外,牛王庙,此时已经聚集了成千上万的流民。王斌的部下早已经在此等候,只等王斌到了,一些人就将离开。

看着面前空地上密密麻麻的人头,王斌头皮不由得一阵发麻,他低声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那天昨天统计的时候好像只有两三千人!”

江凡也不好意思的搔头道:“公子,原来是没有这么多人!谁知道城中大索三天,很多流民都被赶了出来。也没有地方去,听说咱们招人,就都聚集了过来。”

王斌点点头,向部下一招手,部下们在前面带路,流民在后,一行人沿着官道,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成都府城,往东南方向迤逦而去。

黑衣少女坐在轿子里面,看到外面欢天喜地的众多流民,咬请了嘴唇,随即轻轻的吐出一句:“蛊惑人心,我看你比谁都行!”

流民都是步行,王斌等人不得不放慢了脚步。他们把流民里的一些幼童们放在马上,自己则牵着马步行。

这队伍里,最起码有三四百儿童,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也是不少,大约有六七百个。老年人很少,很可能已经死在了迁移途中,队伍中以中年汉子和女人居多。

由于世道不是很太平,路上不时的有强盗匪贼出没。为了安全起见,流民们都是白天赶路,晚上休息,如此,一天才能走出四五十里路,如果要到宜宾,最起码得十天半个月。

这么一大群人走在路上,招人惹眼。沿途的官道上,到处都是四面八方而到四川谋生的流民。看到王斌等人,流民们纷纷上来打听,队伍里的流民刻意渲染,流民纷纷加入了王斌的队伍。以至于原来准备了三四天的粮食,只有不到两天就用完了,王斌只好让部下到沿途的州县去买。

一路上,黑衣少女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的两个信徒则已经和流民打得火热,不停的打听叙州府事宜,颇有点种地、娶老婆、养孩子的意思。

走到一半的路程时,这支队伍已经变得非常的庞大,绵延数里,一眼望不到头!黑衣女子听到两个信徒的禀告,知道流民的人数大为增加,不由得脸绷得更紧,连人也变得寡言少语起来。

沿路的官府和巡检看到如此多的流民,都上来查看和问询。但看到王斌的官身,又听到流民的解释,都赶紧让路。大家心里都感慨,这些流民真是好运,碰上了这么一个大善人。

走了十几日,这一日到了嘉州府境类,离叙州府已是只有两日的路程,众人心头振奋,一路上的疲惫也减轻了一些。

篝火熊熊,照亮了黑夜。众人在一处山林停下。流民们连日赶路,早已经疲惫不堪,吃过饭后呼呼大睡,很多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眼看流民都已经安排妥当,王斌这才停下来休息,屁股还没有坐热,黑衣少女却让江凡传过话来,让他过去,说是有事情谈。

黑衣少女远远地坐在一块石头上,看到王斌过来,转过头,轻声开口道:“王公子,我打算离开了!”

虽然王斌看不上这些人的做事方式,但对方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整天要在江湖上颠沛流离,担惊受怕,甚至会冒杀头的危险。

王斌沉声道:“姑娘,你下一步打算去哪?不会还干这传教的事情吗?”

黑衣女子神情落寞,轻轻点点头道:“王公子,我教在江南还有分支。我打算去江南传教,今日特来与公子告别。”

火光下少女脸色苍白,身形消瘦,王斌看她一个女孩子,孤苦无依,动了恻隐之心,于是劝道:“姑娘如今孤苦一人,不如与在下前去叙州府。在下可以资助姑娘,干什么也被这传教的事情强!姑娘不妨考虑一下!”

黑衣少女虽然经历坎坷,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听到王斌的话语,不觉意动,心头一热。教中诸人只是让她招揽教众,却很少有人为她设身处地,像这样为她安排妥当的更是没有!只是想起森严的教规,还有年幼的弟弟,她不由得紧紧皱起了眉头,神色黯然起来。

黑衣少女迟疑了半晌,才启齿道:“多谢……王大人!只是我已经是教中的人,不能和公子前去!我……多谢公子的好意了!”

王斌见劝说无用,从怀里拿出一包银子,递给少女道:“你仓皇出逃,恐怕身无长物。这些银子放在身上,算是路上的盘缠吧!”

少女接过钱袋,泪水一下子涌出了眼眶,她赶紧转过头去,不让王斌看见。

王斌站起身来道:“今晚你先好好休息,等到了叙州府境内再走。这沿途土匪盗贼不少,大家结伴一起走,也要安全的多!”

第144章 惘然若失

三月初春的阳光一片温暖,尽管官道旁的许多土地荒芜,但也开满了野草野花,柔和的春风一起,还是给这些四处漂泊的流民们带来了希望,想像着自己的新家园,大家也开始有说有笑,心情变的欢快起来。

突然,前面官道上几个背着包袱的行人往回跑了回来,一边跑一边喊道:“大家快跑,前面有土匪,很多的土匪。”

“土匪!”流民们一个个站住了脚步,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所有的流民都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才还欢快的人群立刻鸦雀无声,里面的许多人已经是惊惶不已,还有一些人惊的瞠目结舌,面如土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斌把马匹上的小孩放下来,自己翻身上马,部下们也和王斌一样,一个个安抚好流民,纷纷上了马背,一字排开,站在王斌的两边。

只见官道一侧的树林中,冲出来了约莫有二百多人的贼人。这些人一个个舞枪弄棒,狂呼乱叫。最前面的两个匪首竟然骑着马匹,各自袒露着一条胳膊,手上拿着明晃晃的钢刀。二人带领喽啰,打马追赶逃走的行人,来不及逃走的百姓被他们一一砍翻在地。

二人杀的兴起,哈哈大笑。二人手下的一众喽罗们,也是耀武扬威,嚣张异常。他们对着逃窜不及的百姓痛下杀手,有些忙着抢夺百姓身上值钱的物件,有些则是围追堵截逃窜的年轻女子,官道上一片狼藉。

黑衣少女心中暗自庆幸,若是昨晚离开,免不了要被这些匪徒盯上。凭自己和两个部下,肯定要糟。

跑得快的流民,纷纷逃进了王斌的流民队伍。看见官道上王斌等人的大队伍,当先的土匪做了个手势,土匪们便停了下来,整理阵型,半天才勉强组成队形。

为首的两个匪首中,一个络腮胡子的大声向着王斌方喊道:“前面的人听着,把你们的马留下,银子留下,还有女人也留下,其他的人赶快滚蛋,不然的话,爷爷我要砍了你们的狗头,把你们的头拿来当酒壶用。”

旁边的土匪们挥舞着手中的刀枪,一阵狂呼乱叫,口哨不已,显然已经把前面的人当成了自己的俎上鱼肉。流民队伍里一阵骚乱,很快传来了小孩和妇女的哭声,有些胆小的流民已经被前面的土匪吓破了胆子,开始惊慌失措,转身向后跑去,流民队伍马上乱了起来。

黑衣少女也是心头慌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看到前面的流民未战先乱,土匪们纷纷大笑了起来,气焰更加嚣张。

络腮胡子仰天大笑,自顾雄盼,王斌伸出胳膊,摊开右手,江凡赶快递了一柄标枪上来,王斌掂了掂重量,右臂向后,猛的向前挥出,只见他右臂一震,标枪如脱弦怒箭急射而出,只如流星一般,直奔犹自仰天长笑的络腮胡子匪首而去。

络腮胡子匪贼大吃一惊,想要努力躲辟却已经来不及,情急之下只得把手中的钢刀奋力挥出,无奈对方力量太大,自己手中的钢刀被震飞出去,落在了远处的地上。

只听“噗嗤”一声,标枪直接穿透了络腮胡子的左胸,匪首一个倒栽葱,从马上跌了下去,左脚却还挂在马镫上,马儿受了惊吓,拖着匪首,向一旁跑开,那匪首被拖在地下,一声不吭,显然已经没有了生机。

络腮胡子旁的另一个匪首大吃一惊,正想要看清楚是何人所为,射杀了自己的同伴。猛见前方一只标枪紧接着急射而至,直奔自己的胯下的战马而来,反应不及,标枪已经深深的穿透了他胯下战马的脖子,只见那马儿一声悲鸣,轰然倒下。匪首赶快滚到一旁,狼狈不堪的爬了起来。

王斌拔出刀来,指着前面的土匪,大声对部下说道:“这些土匪人面兽心,十恶不赦!大家杀上去,切不可心慈手软。”自己一拍马,率先奔了出去。

其余几十个部下紧跟在王斌身后,排成一排,握紧手里的钢刀。这些人都是千锤百炼的精英,他们跟在王斌身后,气势逼人,直冲了上去。

官道上的万千流民一个个看的是目瞪口呆,心旌动摇,一时忘记了找地方躲避,逃走的也停下脚步,转身打量。这些人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聚精会神,浑然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黑衣少女也是瞪大了眼睛。她没有想到王斌竟然是这样的一个高手!想起那天晚上自己几人,竟然在房中威胁王斌,少女的脸顿时一片臊红。

猝不及防之下,一名匪首被杀死,另一名匪首跌落马下,后面的土匪们一阵愕然,几个喽罗赶快搀住了幸存的匪首,再抬头看时,却见到前方几十匹战马呼啸而来,马上之人凶神恶煞,土匪们一个个面如土色,不知谁发了一声大喊,有些土匪已经开始转身往后逃去。

残存的匪首心头恐惧,惊怒不已。他在周围几个心腹喽啰的簇拥下,招呼着周围的心腹,嘴里大喊道:“兄弟们,快上,给我砍了他们!”

王斌一马当先,直奔土匪匪首而去。只是瞬间功夫,王斌的马匹已经闯入土匪人群之中,王斌横刀在手,借着马势,在马匹撞倒前方两人的同时,钢刀已经划破了前面一人的喉咙。

后面的部下紧紧排成一排,和王斌一样,只是把手中的钢刀横在马上,借着马势向前冲突。听着前方整齐的马蹄声,直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想要负隅顽抗的土匪们一个个面色苍白,大呼小叫之下向两旁逃去,匪群瞬间崩溃。

土匪纷纷转身向两旁逃窜,撒开丫子四散狂奔。但两条腿的速度怎么能比上四条腿的速度,王斌带着部下,一阵冲突之下,只见土匪们一个个躺在地上,或死或伤,鬼哭狼嚎,余者则丢盔弃甲,四散而逃,向着官道两侧的山坡方向而去。

王斌放开马匹,向着前面逃窜的匪首追去,等追上的时候,王斌放慢了马速,挥起手中的钢刀,斜劈而下,随着一声凄惨的叫声,鲜血四溅,匪首一个踉跄,身子向前一扑,倒在了山坡上,再也没有爬起来。

土鸡瓦犬,魑魅魍魉,也敢戕害众生!王斌勒住战马,四下打量。只见部下们一个个散开,开始追杀四散而逃的土匪。一些聪明一点的土匪已经开始跪下投降,部下们奋勇向前,杀的是酣畅淋漓,不一会儿,整个官道和两旁的山坡上,都已经布满了这些土匪的尸体。

这些特训队员在经过长时间的魔鬼训练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面敌。鲜血和尸体,也使得战士们的心志瞬间得到了成熟和升华。

除了极少数逃走的土匪和投降的土匪外,剩下的土匪大多数都是或死或伤,王斌让部下们带着几个土匪过去询问一下,看看这到底是哪里的土匪,胆子这么大,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在官道上抢劫。

官道上的流民放下心來。看到土匪四处流窜,胆大的年轻人开始兴奋起来,一个个眼放精光,恨不得加入追杀盗匪的队伍。老幼妇孺和一些胆小的流民心里面也是一阵高兴,开始为王斌和队伍加起油来。

等打扫完战场,部下过来,说已经审问过俘虏,这些人是附近峨眉山上的土匪,打探得今天路上行人挺多,就出来想抢劫一番,捞点红利。

经过审讯得知,出来打劫流民的土匪有一百七八十人,这些人都是山上的骨干。不过山上的老巢里还有两百多人,大多数人都是老弱妇幼,真正的青壮汉子,也就是二三十人。另外,山上还有一些“肉票”,想来这些土匪们还没有拿到赎金。

这些家伙原想大捞一把,谁知道碰上了硬茬,不但没有任何收获,反而白白丢了性命。

官道上到处都是哭喊声,被土匪砍死砍伤的行人有四五十人。王斌安排流民,帮着埋葬孤苦无依的死者,或者收敛好尸体,让死者家属带走。

这一次,黑衣少女没有再说王斌收买人心,她反而和两个信徒在一旁默默打坐诵经,超度死者。

在“带路党”俘虏们自告奋勇的带领下,江凡带领部分部下,向山寨而去,准备一举攻破匪巢。

流民里胆大的年轻人,也捡起刚才土匪的刀枪棍棒,跟在江凡的身后,一起向山上走去。山寨门打开了,江凡等人闯了进去,山寨里剩下的只有几十个老弱病残和一百多妇孺。在俘虏带路下,众人又在山寨里救出了几十个被掳掠来的妇女和一众“肉票”,随后一把火烧了山寨。

“带路党”们被释放,俘获的土匪们移交给了当地的官府。当地的官府也让人送过了粮米过来,表示谢意。过了嘉州府,一路坦途。江凡带着上万的流民们去了仙峰山和大雪山,高县,珙县和兴文县的山脚下一时热闹了起来。

再加上宜宾县去老君山这里的三四千流民,王斌驻地周围,已经有了几万人的流民。

几万流民,洒在几个县的范围内,一点浪花也没有,不过,周围各县的官府却是坐不住了。

王斌在宜宾码头亲自把黑衣少女送上船,上船前,黑衣少女却突然把一个香囊塞到了王斌的手里,随后匆匆上船,留下王斌在码头上发呆。

船只离开,黑衣少女从船舱看到王斌依然在岸边挥手,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王斌把香囊放在手上,却发现一缕青丝从袋口露了出来,王斌惘然若失,胸口不由得狠狠的痛了一下,像是猛然间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第145章 心痒难耐

漆黑一片的宜宾码头,寂静无声,周围都是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官道上出现了亮光,随着火光的临近,才看清楚是燃起了几支火把,几名黑衣人,黑巾蒙面,一路奔码头而来。

火把把码头照得通亮,几个黑衣人把两个口袋被扔在了地下,随即解开了袋口。

两个五花大绑的船夫,惊恐的脸从口袋里露了出来,正在一脸惶恐地看着面前的一众黑衣人。

“让你们也死个明白!你们吃大人的,喝大人的,结果一张状纸却把大人卖给了官府!像你们这样不忠不义,寡廉鲜耻的无耻之徒,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们永远闭上嘴!”为首的黑衣人冷冷地说道。

“大人,大人!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我家里上有父母,下有妻儿,求求你,放了我吧!”

“你们这样做,就不怕被官府发现吗到时候官府,朝廷都不会放过你们!赶紧放了我,我要去找你们守备大人评理!”另一个船夫说道。

“如果是大人在这,肯定是下不了手!你这小子,当奴才是当习惯了,不知道自己是汉人了!不过如果谁做错了事情,却没有什么惩罚,这天下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

“你们这些反贼,到时候一定会被雷劈的!老子做鬼也饶不了你们!”次仁仍然嘴硬得很。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忘了告诉你们,是我李破奴杀的你们,跟大人毫无关系!你们要算账的话,道引荐找我!废话不说了,兄弟们,送这二人上路!”

在二个船夫惊恐,绝望的目光中,两个年轻冷漠的面孔映入了二人的眼帘。年轻人眼中一道精芒闪过,随即各自操刀猛地一刺,船夫们胸口剧痛,血光乍现,随即软绵绵地瘫在了地上。

另外两个年轻的汉子上前,仔细检查了一下两个船夫的生命特征。少顷,二人过来,点点头道:“大哥,一切都妥当了!”

为首的黑衣人正是李破奴,他点点头,低声道:“绑上石头,抛尸沉江,一定要处理干净!回去告诉其家人,就说两人落江,意外身亡,尸体也找不到。每个人家送100两银子,就说是大人可怜他们孤儿寡母,给送的抚恤。”

手下过去忙活,李破奴看了看黑漆漆的码头周围,随后带手下快速离开。

王斌在房中看最近的账目,北京城的玻璃生意稳步上升,长江中下游也是愈做愈大,目前,每个月都有二三十万两银子的利润,刘兴全已经提议他在北京城另建一座新厂。

只可惜这位仁兄还不是特别明白自己的志向!在北京城建厂,也要等满清被推翻了再说!只是自己的这位兄弟能和自己风雨同舟,同舟共济吗?

夜色苍茫,王斌把头转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什么也看不见。

家丁进来,在王斌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王斌叹了口气道:“每人加一百两银子!自作孽,可这一家老小还要活啊!”

家丁恨恨地道:“公子就是心软!若不是宜宾知县压下这二人的诉状,公子怕早已经身陷囹圄了!这叙州府知府一贯对公子不冷不热,要是诉状到了他的手中,恐怕四川巡抚也压不下来,那时就是前途未卜了!”

王斌摇摇头,不置可否。人生的命运,又有谁能说得清楚方向呀!

“这船怎么是这个样子,是不是有点小了”看着停靠在宜宾码头的50艘新船,王斌疑惑地问道。

面前的新船,是王斌担心船只不够,让家丁黄三在重庆府的船厂重新购买了三十条新船,这样以来,宜宾码头的所有船只达到了80条之多。

“大人,这是江船,不是战船。是用于运人和货物的,能容纳50多人。这已经算是重庆府船厂最大的江船了!”

王斌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条件反射,一看到船,他就想起脑海里的那些战船,快船。

王斌登上一艘船去,查看这些新船船身的情况。

两个五旬左右的老者一起来到了船边,对着船上拱手施礼道:“小老儿蒋志伟,刘元道拜见守备大人。”

王斌上了岸,向两个老者还礼道:“不知道两位老丈找在下,有何要事”

蒋姓老者苦笑道:“大人,你这新家伙什一买,数量又这么大,我们这些破船,以后在这长江,金沙江上,哪里还有生意可做!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给我们指条活路!”

王斌点点头道:“两位老丈,你们也都知道,本大人在金沙江南岸有些生意,需要经常过江,顺江来往重庆府。不买些船只怎么能行!还请二位老丈宽宥则个!”

刘姓船夫道:“守备大人以前也坐过小老儿的船只,大家伙也从来没有给大人惹过麻烦!何虎,陈道那两个造谣生事的东西也已经离开了!就请大人看在小老儿的薄面上,放过大家伙一马!”

看到两个老船夫兴高采烈地离开,黄三不由得担忧的问道:“公子,你真的要把船只交给他们用这宜宾码头还给他们用你就不怕他们像何虎、陈道两个一样,又向官府告密,给公子你惹出什么麻烦”

王斌摇摇头道:“我已经告诉他们,船上的船工要身家清白,而且要有家业在周围各县。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这二位老者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码头的事情解决了,咱们还得把成都府过来的流民安置好!现在金沙江南岸已经成了一片热闹地,官府的探子难免会伸手进来,这时候咱们就要慎之又慎,千万不可大意!”王斌堵住了黄三的问话。

阳春三月,金沙江南岸已经开始变得暖和,树枝全部都发出了绿芽,河水欢快地流着,人们已经换上了轻薄的衣服,走路的步子也轻盈了许多。

天子者,兵强马壮者为之!对于现在财政稳定,诸事逐渐走上正轨的王斌来说,那自然是招兵买马,未雨绸缪了!

这个季节,对于从云南、乌蒙、成都过来的这些流民来说,倒是在也舒服不过,最起码不用再担心天寒地冻,自己会被冻死饿死!

由于玻璃生意的兴旺,每个月都能带来十多万两银子的利润,王斌的心思就活了起来。

不止王斌心痒难耐,就连他周围的这些人,张直、孙氏兄弟等,无不是渴望着拥兵上万,马踏四方。

三藩战争可能随时爆发,要想在战争来临以前,建立起足够强大的队伍,确保蜀地不再遭受一次蹂躏,为华夏保留一丝元气,王斌就必须是自己的块头更大,更强健一些。

云南的汉民,乌蒙的苗民,再加上成都府新来的这些流民,人数已经超过了四万人。即便是按十比一的比例,十个人里面一个青年男子,也是4000人。

年纪过了的,可以去垦荒种地,挖矿做工,反正这些地方也都需要人手。

年幼的孩子们是民族的未来,自然要去学堂读书。新的学堂已经开始建造,更大,更舒服,相信可以容纳这几千号孩子。

“兹有铁厂,被服厂、水泥厂等要做坊招收保卫人员。要求身家清白,最好有保人,16到25岁的青壮男子起薪每月一两银子,管吃管住。训练合格以后,杀贼灭匪有功的,月钱二两。愿意报名者,请到仙峰山山腰,破寨子处报名,报名时间……”

水泥墙上,白纸黑字的布告十分扎眼。不但有士兵在布告边宣读,还专门有其他的士兵对布告进行解释。

“杀贼灭匪,这不就是要募兵啊!刚开始就一两银子,训练合格了二两,那如果真当了官,就不更多了!左右算的话,可比外面干活强多了!我明天就去报名去!”年前从云南而来的流民陈强大声道。

“要去就赶紧去仙峰山上报名,参加测试。凡是测试通过的,就是被录取了。训练三个月,合格的就可以拿二两银子,出去剿匪立了功,不但月钱是三两,而且还有额外的奖赏!”

“我也去!光脚不怕穿鞋的,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管他是不是要剿匪打仗的!只要有口饭吃,干什么都一样!”同样是云南的口音。

“军爷,你们这饷银是全额吗?会不会打仗,上战场?会不会死人,万一死了怎么办?”人群中有人问道。

“拿着刀枪,那里有不打仗的!那要你们干什么,拿着刀枪整天玩吗?打仗,肯定是要死人的,不过,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死了的人,每人至少会有200两的银子抚恤金,一分不少的会送到你的家人手里!即便是你受伤,残废了,你也不用担心,军队上会一管到底!”士兵已经是不管不顾,公开是征兵了。

“就是,我也觉得这主家不错,在成都府就帮了我们不少,还是个什么守备大人。大树底下好乘凉,我也去,反正干活也没有这挣的多!立了功,不但银子多,还有奖赏!我要过去报名!”谭小六大声道。不用问,他刚刚从成都府那边过来。

同样的布告和宣传方式在流民聚集点到处都是。一张布告,一张桌子,两个士兵,就是这招募的宣传方式。

募兵的地点在仙峰山原来的山寨校场上进行,这也是避免树大招风。

原来被的残垣断柱已经被清理一空,上面搭建起了新的一排排水泥房子。偌大的校场上,杂草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场地也被修理的平平整整,破败的仙峰山,又一次恢复了人气。

其实,这山上早已经居住了不少的流民,只不过这烧毁的寨子却一直无人问津。

招人的那天,招兵点被围得水泄不通,五六千精壮的汉子,汉人,苗人,甚至还有不少的彝人,密密麻麻,场面实在是热闹异常。

尽管衣衫褴褛,打扮各异,但前来的汉子们都是兴奋异常。

排队登记时,年轻的汉子们眼睛不时望着较场上一排排标枪一样的兵士,眼里全是羡慕的神采,个个都是心痒难耐。

第146章 入籍垦荒

长江北岸的宜宾码头,看上去普普通通,和长江两岸的其它码头没有什么两样。船工们呆在上面,一年四季,似乎永无停止,承载着来往的客人,上船下船。谁渴了饿了,就到码头上的小酒馆,小菜馆吃点东西,填饱个肚子。

但你若是往南再走上十几里,那情景,截然不同。就连道路也是水泥铺成的硬路,路两旁有巨大的排水渠,人走在路面上,即便是下雨天,也不会湿透了鞋子。

水泥路面一路向南,向前延伸出40多里地,就到了南广河。南广河再往前几里地,就是大雪山北麓了。

这几日,仗着有余暇,王斌走遍了大雪山和叙州府的大小角落,百姓的困苦,地方上的落后让他心惊肉跳。

百姓贫穷懦弱,官员暴虐贪婪,也许唯一让他欣慰的,就是儿童的上学情况了。

如今这所大雪山下新建的学堂,已经容纳了各个年龄段的不下5,000名学生。除了流民中的将近4,000儿童以外,其余的1,000多名儿童,都是从周围各县招来的。

教育为先,开启民智刻不容缓,王斌也知道,自己这样明目张胆的招收学生入学堂,一定会引起周围官府,甚至是重庆川湖总督府的注意,但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了许多了。

那些蓬头垢面,面庞肮脏,拖着一条猪尾辫子,却有着一双乌黑灵动眼睛的孩子们,他们可是这个民族的未来!让他们的足迹在田边、地头、山林出现,王斌觉得这就是自己的罪过!

特别是在民族多灾多难的时刻,这些孩子的生活更加不易,多一秒让他们接触知识,接触世界,华夏就能早一秒接近文明,接近光明。

要说王斌现在最快乐的事情,那就是清晨时分,在路上遇见这些孩子们上学的时候,他被亲切的称一声“王校长”。

如今大雪山周围各县,就连那些最苛刻的,最瞧不起王斌的官员们,在谈起王斌所办的希望学堂时,也大多会闭口不言,有时还会难得地低声说一个“好”字。

不过,要不是这些希望学堂位于长江南岸,高山林立,地广人稀,再加上已经到了云南的境内,恐怕也早已经被朝廷取缔了。

甫一踏上长江南岸的土地,看到满脸惊喜,起来迎接的范誊时,刘孝迁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要命的行路,终于到了。

正在陆续下船,拖家携口的男女老幼,全都是刘孝迁湖北黄州府的同乡。能来到四川“走西口”,也完全因为他们是范誊的乡邻,同样来自湖北黄州府一带,而且是受了范誊的蛊惑。

虽说湖广距离四川不远,但沿途绿营哨卡、官府胥吏盘剥过甚,再加上巴东遭遇了土匪,这一路上又死了不少乡亲老弱病残。原来出来的五六千人,如今只剩下了四千出头。

黄州府山多地少,地势险峻,自古以来就是匪患猖獗,从蕲黄有四十八寨土匪就能看出此地盗匪之猖獗,至于小一点的就更是不计其数,官府也是无计可施。刘孝迁的老家曹家河,官府征了粮,土匪又来要!一个穷山沟,把地皮刮了也收不出二两米来,大家没有办法,饿的饿,死的死,也只有逃离家乡,投奔同乡了。

都说四川遍地黄金,随便一种都能长出稻米来,谁先种下地,地就是谁的,这么好的事情,大家自然是心动,自然要千里迢迢的來投了。

范誊看着眼前的乡亲们,大声道:“乡亲们,一切都好了!大家再也不用担心了,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

刘孝迁哽咽道:“范兄弟,很多乡亲死在了路上。官府暴虐,我们身上的盘缠都给搜刮干净了,才不得不贪便宜,乘慢船走。晚上在巴东长江面上,你十二叔,十二婶都遭了匪,连个尸首也没有找到。许多老人孩子都掉到了江里,死的可是四五百人啊!我对不起乡亲们呀!”

范誊也是心里一痛,他强自安慰道:“刘兄弟,自责的话就不要说了!都是他们命薄,享不了这福气!好在大家伙大多数都到了,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至于你”,范誊拍了拍刘孝迁的肩膀,沉声道:“刘兄弟,你们曹家河很多人都是猎户,也不会种地,到了地方以后,我奏请大人,把你们编成一支队伍。至于其他人,或者在山下的作坊做活路,或者挖矿,想种地都行,你觉得怎么样”

刘孝迁拱手道:“多谢范兄弟,咱们老家这些年轻人也是这个意思,除了打猎,其它的基本不会,如能在大人手下效力,当最好不过!其他的人就看他们的意思了!”

范誊看了一下,曹家河最少也有300人以上的猎户。其他的同乡,年轻人也不少,最少也是四五百人的队伍。这些人加入进去,虽说人数不如湖南人的1300多人,但六七百湖北人在手,最起码可以抗衡一下。

如今山上的6000人士兵里面,就连苗人都已经是1000人了,湖南人1300人,湖北可不能一点也没有!难道说湖广只有湖南人!

王斌可是一点也不知道部下的这些想法。勾心斗角,明争暗斗,这些华夏自古以来的陋习,不可避免的被带入了军队中,任何时代也不能避免!

这是一块新辟出的巨大的三四百亩的营地,位于大雪山的南麓半山腰,这里是筠连县范围,和吴三桂治下接壤。这里距金沙江南岸也有六七十里的路程,山高林密,沿途多水多山,山丘绵延起伏,自然是人迹罕至了。

这所新建的营地,用来容纳最近这3800新兵的训练和驻扎。寂静的森林,晨曦中,张直带着这些新兵正在热火朝天的训练中。

训练的口号远远地穿了出去,声震林越。初夏的阳光下,一张张年轻的面庞,充满希望的内心,凝聚成了民族最期待的希望!

身处其中,满脸严肃的张直也被深深的震撼了!千军万马,民族希望,他黝黑而又年轻的脸上舒展了一下,瞳仁里也浮上了一丝意动!

王斌被参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一个警惕!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要打好周围县府的关系,不让这些人拖自己的后退。

由于大雪山和仙峰山周围的三县人口稀少,当地的官府一直都为荒地无人垦植的事情担忧,自从王斌带回来的流民有人在官府入籍垦荒以来,这些县令都在注视着流民的动向。

至于这些人参王斌,也是因为王斌的开矿吸引力很多的流民,不利于当地的垦荒,当然,从另一方面,也有羡慕嫉妒恨的那么一点意思。

现在正是春耕时分,县令老爷们正在为垦荒的事情发愁,现在一下子看到成千上万的流民蜂拥而至,环县的官府官员们说不心动那才叫怪。

明末清初,由于四川连年战乱,人口稀少,荒地甚多,无人耕植,满清下达了垦荒令,调外省流民入川,而对于官员,无论是现任官员,候补官员,有功名者,还是随征或投诚军官,都纳入了招民奖垦的范围。凡是招民垦荒的官员,都会按照垦植荒地的多少报吏部核实,着以升迁。

垦荒令明文规定,督抚一级,按一年内垦至二千顷以上者,纪录,六千顷以上者,加升一级;道府垦至一千顷以上者,纪录,三千顷以上者,加升一级;至于县地,则减半擢升。

试想一下,如果在自己的辖地类,有大量的荒地被开垦,那么自己就极有可能升迁,那么自己是不是应该想些办法啊!

任凭是谁,看着这些辖地内数千的劳动力都不会无动于衷,尤其是这些流民还涉及到自己的官路和前途。想想看,如果是一个流民开垦50亩地,1000人下来也是50顷,10,000人就是500顷,如此一来,自己的几百顷的考核就差不多了,迁升的希望也就有了。

但现在这些流民都是王斌带回来的,而自己几人又向巡抚大人参过王斌,如果要强来的话,势必会引起不好的影响,甚至冲突。如此一来就必然影响自己的官声,看来还得想想办法找王斌谈谈。

县令老爷们却都一个个的找上门来了,目的当然是为了王斌名头下的那几万流民。

却不料这位王大人爽快的很,说自己会马上安排流民们去县里入籍垦荒,唯一的小要求就是自己要在大雪山开矿,希望各位县令行个方便,回头自然会有一份孝敬奉上。

清初,满清虽然严禁私人开矿,但地方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它,利益尔。只要大家不闹的太过分,大家心知肚明,自己私下解决即可,何况大雪山地方偏僻,难以被察觉,于是大家商议以后,欣然同意王斌的方案。

于是,大家一个个心照不宣,各得其所,王斌得到了山脚下开矿的默许,官府则得到了自己需要的流民,众人一拍即合,乐尽而散。

环山周围四县,珙县、筠连县、高县,以及老君山下的屏山县,每县各自得到了5,000流民垦地。只有宜宾县,则是整整一万人。

王斌和宜宾知县心知肚明。知县放了王斌一马,王斌自然要投桃报李。

只不过,若是宜宾知县知道,深夜敲诈自己几百两黄金的是王斌本人,就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了!

王斌信誓旦旦,马上安排流民去官府入籍注册,让官府做好相应的入籍及垦荒安排即可。

流民们当然不会反对王斌的安排,垦荒v就在山区周围,左右也不过五六十里的路程,有家人的也不会分开,所以在王斌的协调下,都去了各地官府入籍垦荒。

第147章 游子情深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初夏时分,江上却没有一丝热意,两岸的群山,滔滔的江水,苍凉的号子声,悬崖峭壁上裸身的纤夫,充满了原始的力量和美感。

这里正是三峡的一段,长江之险尽在此处。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船工们,也是全神贯注,不敢有半分懈怠。

船上的乘客大多数都在船舱里休息,旅途烦闷,大家三五在一块聊天说笑,各述一些民间趣事,以打发这无聊的时光。

大卫席尔瓦坐在船舷上,手里拿着一本数学的课本,望着滔滔而去的江水,嘴里默默读着这首名扬千古的临江仙,若有所思。

是呀,以他久居泰西,长年钻研自然科学的“西方人士”,又怎能理解博大精深的华夏文化!

但骨子里的华夏情,还是让他对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国度魂牵梦绕,欲罢不能。

自己洋不洋,中不中的外貌,在欧洲这样一个白人至上的大陆,总归是有诸多的不便!

他的妹妹,十九岁的安娜席尔瓦则是站在甲板上,兴高采烈的打量着两岸的风景,嘴里面不时冒出来一两句汉话夹杂着葡语英语的奇腔怪调:“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itsreallysoslow!”

大卫则是淡淡地一笑:“becauseitsthediffentflow!”

一旁西装异服的白潜则劝道:“安娜,你不要太靠近船边,太危险了!不然我和大卫下次不会带你出来了!”

安娜吐了吐舌头,赶紧退了下来,随后坐在哥哥的旁边道:“大卫,你为什么会对这本书这样好奇在我看来,它其实很一般,没有什么特别的!难道以你这位葡萄牙皇家学院毕业,留学英格兰的优秀数学家,还写不出这样的一本书吗?”

大卫摇摇头道:“这本书里的知识虽然不是很深,但是非常的有条理,层层序进,由简单到复杂,非常的协调。我自己不一定能编好这样的书。白潜,你说是吗?”

白潜点点头,拂了拂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慢条斯理地说道:“大卫不是说了吗?写书的人,可能知识不够,也可能是个只搞研究的学者。不过我不在乎!我只在乎,这平板玻璃是不是能让我在濠境专售,从而把生意做到东南亚和欧洲各国去”

作为澳门华商白家的第二代掌门人,白氏在澳门华商里的地位并不突出,原来还可以凭借着茶叶,生丝等物维持日常业务,但现在有随着其他富商的崛起,满清的禁海政策等一蹶不振。

按理说,即使满清禁海,商人们在福建和广东也总能靠着走私,赚取不俗的利润。但这白家的主事人白老爷子,死活看不上耿继茂和尚可喜,死活也不愿意和这两个汉人的败类打交道!家族生意惨淡,也就一天天的衰败下去。

这混血的兄妹二人,母亲是正宗的葡萄牙人,年轻的时候,要死要活的爱上了这兄妹二人的父亲,也就是这白潜的舅父,当时澳门的富商赵起亮,后来也就有了这一对相貌奇特的混血儿女。

安娜现在才从教会学校毕业,目前还是无业,不过估计她也将来会继承自己父亲的生意。而他的哥哥大卫,此时已经是葡萄牙有名的数学学者,在物理学方面也有一定的见地。他这次回到澳门,本来是看望年迈的父母,无意中却被和家族打交道的四川商人,所带来的这一本数学教材给吸引住了。

虽然其中的知识并没有那么深奥,可是教材的系统性很好,而且有些方面的见解完全超出了,普通人的理解范围,就连大卫自己都要琢磨一下,才能想通,这就是他更想拜会一下这位,神秘的教材作者了。

和正要去四川寻求商机的表弟白潜商量了一下,二人便决定去四川看一下究竟。

第一眼看到平板玻璃,白潜就觉得这是一个巨大的商机。他去重庆府,想要专门拜会一下卖玻璃的商家,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把玻璃销售到海外去。

几人周围的家丁,则是满面严肃,紧张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在这里,他们没有办法携带武器,这也使得他们更加紧张,他们的责任就是保护好自己的主家。安娜享受着江上的美景,第一次涉足这个庞大的国家内陆,让她觉得非常的激动,也是非常的自豪。

是葡人又不是葡人,说是汉人又不是汉人,虽然说在这大清国,并不会受到什么歧视,但她心里面还是常常的抱怨,自己不是一个完完整整的汉人。

那些汉人女子,那样美丽,优雅,含蓄,完全不像葡萄牙人的女子,总是缺了点什么内在的东西。“哎!我要是一个汉人就好了!”

“安娜,可惜你再抱怨也没有用了!谁让你的外表和舅母一样!你看大卫就好得多,最起码头发都是黑的!看来你以后嫁人只能嫁那些高鼻子的葡萄牙人了!”

“母亲还不是嫁给了父亲这个汉人吗”安娜恼火地说道。

船上的船工和乘客们,也是满脸诧异的看着这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的男女,特别是那一对充满异域风情的兄妹,更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由于刘兴全目前在北京城主持玻璃生意,所以重庆府的生意已经完全交给了五姨太打理。大卫一行人,按照四川商人给他的地址,找到这家店铺的时候,五姨太正在里面忙活。

看到这几个奇装异服的洋人,五姨太不敢怠慢,让人安排和护送这几个人上船,一路直奔宜宾而去。

到了现在,大卫和白潜方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二人过来找的,都是同一个人。

几人在宜宾码头南岸上了岸,王斌现在在大雪山上,码头上的护卫护送几人一直向大雪山而去。

路途中间,单位几个人一直奇怪的打量着路途的一切。那平坦的水泥路,完善的排水措施,都是让他惊诧不已。等到了山底下的希望学堂时,看到那巨大的校舍,成百上千的学童,完善的体育锻炼设施,还有门前的那两个石碑,不光是大卫,随行的这些人全部都惊呆了。

大卫和安娜可是都受过正统的西方教育的,大卫更是接受过完整的近代科学教育,就连白潜,也是在澳门的西式学校里面受过教育,可是今天,当他们面对如此庞大的学校,他们还是被深深的震撼了!

只怕是牛津大学的全部学生,也没有这里的小学生多的!大卫心里想到。即使那粗拙的用于敲铃上下课的铜钟,在他的眼睛里,现在也是非常的古朴,充满了历史感,在他看来,一点也不被牛津大学的汤姆大钟差!

也许是血液里面中国基因的关系,已经30多岁的大卫,第一次觉得眼睛有些湿润,眼前的一切,也都觉得那么的亲切!

安娜更是情不自禁,她快步的上前,和操场上的小孩子们聊了起来,直到上课铃响了,才恋恋不舍的向孩子们挥手。

也许在这里,她才发现了一点,自己是中国人的感觉。尽管自己也有葡萄牙人的身份,但童年的居住环境,几千年灿烂光明的文化,无数金戈铁马的传说,八千里山河的壮美,这些已经在父亲的影响下,深深的印在了他们的血液当中。

白潜则是在校门外,默默抚摸着那两个巨大的石碑,石碑上的那些字直入人心肺,压得人不能呼吸,又让人振奋。

这时候他才明白,父亲为何不愿意再踏上故国的疆土,“春满旧山河”,故国是那样的壮丽秀美,又如何能让这些热爱的人们,容忍强盗和侵略者的猖獗!

蜗居于葡萄牙人控制下,弹丸小地的浪子,此刻才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温暖而又振奋,让人心酸,让人流泪。故国情深,魂牵梦绕,果然是让人不能自已。

护送的护卫们,对这一群奇装异服的人,也是不敢催促。他们能看得出,这几个人的身份不同寻常,也许就是大人的座上宾,千万不可以失了礼数。

“verypleasedtomeetyou!我尊敬的朋友们,请坐!”王斌微笑着上来和几个人握手。

想不到见到这位年轻英俊的大人,第一句话却是英语,而且听起来比伦敦的地方口音还要标准,不知道这位大人有过怎样的经历,又去过英国的什么地方

不但是大卫等人大感意外,就连旁边的孙虎兄弟,李破奴等人,也一个个是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王斌什么时候学了这一口鬼话!

不过,王斌的几句鬼话这是一下子拉近了他和大卫、安娜的距离。

王斌却是一点也不谦虚,该高调时叫高调,对下面的人还是保持点神秘感为佳!不然这些人三天一过,就在自己面前没有了正行!

坐近了,大卫才发现,这位大人原来是如此的年轻,怕是比自己年轻上五岁都不止。既然是年轻人,那就更加容易交流了。

只要王斌微笑的眼神看过来,安娜就觉得自己的心里面一阵的乱跳。她不敢看这个英俊的汉人的眼神,脸色也变得有些绯红起来。

第148章 煌煌华夏 巍巍汉族

夕阳隐入了群山里面,山顶上一片金色黑色交融,诡异而又壮观。

此时,在河谷的营地里面,觥筹交错,众人都吃的是大快朵颐。就连不善饮酒的安娜也喝了几杯,双腮绯红,惹来众人的一片赞叹之声。

篝火熊熊,几个人坐在火堆旁,喝着轻度的黄酒,吃着现烤的野味,挥斥方遒,洒意人生。

“白兄,生活在这个年代,即是你我的不幸,又是你我的幸运,因为华夏还有挽回的时间!”

白潜这些人或许不明白,王斌却知道华夏最后的结局。若是让他重生在20世纪的3、40年代,他可能也没有机会让华夏迅速跟上现代文明的脚步。

“大卫,你们兄妹都是受过西方高等教育的人,为什么不把自己学到的知识那传输给华夏这些幼小的孩童呢!只有教育才能强国,你们也算是半个汉人,难道你们就不想为自己的民族做些事情吗”

几个人激烈的讨论着,大卫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当初来的目的。

“王兄,你这独自办学,心地坦荡,令人钦佩,在下也想出一份力!可是单凭我一个人,怎么能吃下自然科学这么大的一块蛋糕,如果可以,我需要去濠镜,去欧洲再找些人手来,你同意吗”大卫问道。

“为什么不呢!来的人越多越好!你要能把整个欧洲的数学、物理人才弄过来,我就给你建一座铜像,树你为中国的自然科学之父!”王斌大声道。

“若是这些科学技术的人才都来到四川,我一定为每个人都建起一座实验室,享受最好的待遇,强过欧洲的十倍,二十倍!”

大卫不禁怦然心动!若说一个学者的最大目标,那就是著书立万,名垂青史。也难怪听说要建铜像,连大卫这样的淡然之士都已经坐不住了。

“安娜小姐也可以在学校任教,相信以你的英语、数学、物理水平,一定会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讲师!看起来我要追加一些学科了!”

安娜也是有些心动,她点点头道:“我回去准备一下,看有没有志同道合的同学,或者朋友一起来。”

有了这些人的加入,王斌的中级学堂计划就可以着手准备了。一个新的试点必须提前建立起来,运行良好后,方可以大规模应用,以确保知识的顺利、正确的传播。

只有白潜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他要重振家业,来的这一趟,所有的一切都跟玻璃有关。

“我同意和白兄合作!而且会给你最优惠的价格!但是鉴于满清禁海,还是只能采取走私的方式。将来有条件了,在澳门建一所玻璃厂也未尝不可!”

白潜心里面有些感动,他不禁动情的问道:“大人就这样相信在下”

“大家都是亡国之人,我还有什么信不过你的!听说白伯父也是一位前明遗民,请白兄回去告诉他,神州必有光复的一日,让他耐心等候!”

“不过建造玻璃厂却不是现在,因为这澳门还不是咱们汉人的天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夫人道理你是懂得!另外,你想把平板玻璃卖到欧洲的想法,我也不太赞成。”

“先不说路途遥远,以欧洲的工业和模仿技术,恐怕很快就会超过我们!所以现阶段,我还是建议白兄把玻璃的销售市场放在日本,朝鲜,印度和东南亚一带!”

后世欧洲的工业品,潮水一般的涌进华夏,全赖于苏伊士运河的畅通,这样欧洲到亚洲的路程大大缩短,从而也攻陷了整个亚洲的市场。

目前的情况,王斌只要把玻璃送到福建一带,白潜自然可以安排从福建的港口运出去。

在王斌的一番推心置腹下,也应该是说,在他的一番激情号召之下,大卫三人最后离开的时候,都是心情沉重,觉得重任在肩。王腹黑的这一次劝说可谓是极其成功!

今日是这一“周”的第六天,吃了午饭,张阿大花了半个时辰,走了30多里路,才来到了大雪山下这座希望学堂的外面。他早到一点,就是为了想看一看自己两个孩子张小发、张小旺的学习情况,顺便接他们回家。

张阿大如今在水泥厂里做活路。由于力气大,肯加班,每月都能挣到800百文,再加上妻子在被服厂的500文,一个月有一两三钱的银子,足够一家人的吃喝了。

不过他平时还是省吃俭用,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用。若是能在县城里买上一间房子,一家人有个舒服的落脚点,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学校的规矩很严,上课的时候,家长只能在学校外面等候,而不能到学校里面去参观。看到学堂门口的护卫看守的很严,张阿大没有办法,只有悻悻地返身回来。

看看日头,觉得学堂放学还早,张阿大就到学堂不远处的茶摊上,要了一壶茶,把手里的馒头,泡在里面,吃喝了起来,等待孩子们的放学。

由于自己居住的地方距离学校有些远,张阿大的两个孩子平时都是住校的,吃住都在学堂里面,只有在第六天的晚上,在妻子的“命令”下,他才会来学堂,把孩子们领回家。

“兄弟,你的孩子也在这里上学堂吗?你看起来好像不是本地人啊”王老实看着坐在一张桌子上,正在泡饼吃喝的张阿大,一边嚼着自己嘴里的肉陷饼,一边问道。

“大哥,我是云南曲靖府人,年前才到的这儿。大哥,听你的口音好像是福建人吧”张阿大回到。“哦,看样子兄弟你去过福建”王老实表情有些惊讶。

“不瞒大哥,家母就是福建人,不过现在已经过世了。不过我在福建还有两个舅舅,不过这兵荒马乱的,好多年都没有见面了,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张阿大有些伤感。

“兄弟,那我算是你娘家人了!伙计,给上两个肉饼,整两碗粥,我请我的兄弟吃顿饭!”王老实大声道。

“大哥,这可使不得!”张阿大慌忙站起来说道:“谢谢大哥的好意了,但是我真的已经吃饱了,等下次,下次我请大哥吃饭!”

聊着聊着,两个人就热乎了起来。当得知王老实是来自福建,到这里专门负责番薯的种植以后,张阿大羡慕地说道:“还是大哥这营生好啊!每个月20两银子,那可真是不得了啊,一家人都够吃够穿了!”

王老实也得意的撅起了嘴,不过他年龄大些,阅历也深,嘴里面却是谦虚道:“这没有什么,都是守备大人看得起咱们这些泥腿子,不然咱们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营生!就像现在,孩子上学,不用掏银子,这样的好事,以前咱们这些人想都不敢想!”

张阿大点头道:“可不是嘛!我两个小的,一个六岁,一个八岁,全部都是住在这学堂里,吃喝住都不用管!大哥你算算,这一年要省下来多少银子!”

王老实仗着见过世面,便教训张阿大道:“兄弟,你不要只看到这银子!关键是在学堂教的好啊!我家那小子以前惯的不像样子,简直一小霸王!这上了半年学堂,回来家里活计抢着干,每天都起得早早的,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你说这得多让人省心啊!”

张阿大脸红了半边,心里却也是美滋滋的!只要儿子们有出息,让他干什么都愿意!他一点也不和王老实争执,只是点头连连称是,说自己见识短浅,孤陋寡闻。

王老实却意犹未尽,他对张阿大继续道:“兄弟,你也不要担心你两个孩子!人家这王大人有的是银子,家业那是大的不得了!听说每年都能赚上几千万两银子。你家那俩小子又能吃了多少!现在还早,还有半堂课多呢!咱们俩就在这耐心的等吧!”

张阿大连连点头道:“这样就好!王大人这样的人银子越多,咱们这些穷苦人就越有好日子过!”

若是王斌在这里,肯定会苦笑不已!一年几千万两银子!想吧,不过想了可以继续睡了。

隔着学校的围墙,张阿大和王老师两人可以清晰的看见学校里面的一切。此时,操场上正有几个年级的学生上体育课。一队队的学生在操场上绕圈,整齐的跑着,口里面喊着号子。有的学生则是在老师的指导下,做着游戏,锻炼着身体,孩子们天真无邪的脸上全是笑容。

张阿大有些恍惚,一瞬间,他好像回到了自己小时候在私塾上学的日子,自己无忧无虑的童年岁月,直到清兵入了关,吴三桂南下……

这些狗日的禽兽!他们怎么就会占了这汉人的锦绣江山呀!

…………

“靖康二年四月,金军攻破开封,俘虏了宋徽宗父子及大量的赵氏皇族、后宫嫔妃以及朝臣三千余人,押解北上,开封城公私积蓄为之一空。

靖康之耻导致了北宋的灭亡,深深刺痛汉人的内心,南宋大将岳飞在他做的词曲《满江红》中就悲愤的提到:“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只是宋高宗昏庸怯战,无欲收复旧地。北地故土成了腥膻万里。

北宋灭亡后,又到了南宋。南宋末年,公元1279年,崖山之战,最终宋军全军覆没,10万居民赴海,宰相陆秀夫携小皇帝投海赴死,南宋随之覆灭,蒙元统一了中国。野蛮征服了文明,中华文化被彻底阉割,从此崖山之后无华夏,明亡之后无中华。可叹我煌煌华夏,巍巍汉族,竟然沦落至此!”

讲台下面一片沉寂,就连平时最顽皮的学生,这时也坐得端端正正。因为他们此时,明明白白的看到了老师眼睛里面那无法抑制的痛苦和泪水。

下课的铃声响了起来,学生们全部站了起来,齐声喊道:“老师再见!”然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装在书包里,背好书包,等待老师的确认。

老师检查了一下学生们的课桌,然后说道:“住校的五位同学由李强负责,留下来打扫教室,其他的跟我一起到校门口,咱们后天再见!”

第149章 生存空间

一队队的学生,整整齐齐,安安静静的排着队伍走出了教室,老师在前面带路,他们要是把学生送到学堂的门口,交到前来迎接的家长们的手上,确保安全为止。

若是哪个学生没有家长来接送,则是由学校里的保安人员把孩子送回去,不过家长会受到严厉的批评。

有时候,家长们也会感到非常的委屈。他们平时的生活太忙碌,总是抱怨挤不出时间去接孩子。

无奈所有的这些借口,在学校面前都是一文不值。规矩就是规矩,在学堂这边,没有什么比孩子们的教育和安全更重要!

当然,这都是对于低年级的学生。十岁以上的儿童,学校可是一概不管,只是要求孩子们尽量结伴而行而已。毕竟,路上再安全,这世上也有居心叵测的人存在。

张阿大和王老实两个人分开,分别去接自己的孩子。王老实先接到,所以先离开。张阿大因为有两个孩子,在不同的年级,所以等了一会儿,才把两个孩子完全等齐。

向学堂的老师说完再见,张阿大牵着两个孩子走到一边,他从布兜里面掏出两个鸡蛋,一人一个递给两个孩子道:“小发,小旺,你们赶快把鸡蛋吃了,一会儿就凉了!”

张小发大声道:“爹,学校里面天天都有鸡蛋吃,你还是自己吃吧!”

张小旺也在一旁说道:“爹,我们真的天天都有鸡蛋吃,你不要管我们,赶快自己吃吧!”

王老实带着儿子在旁边的茶摊上买肉饼,看到张阿大父子们的情景,他也开口说道:“兄弟,管好你自己就行!这些小子在学校里吃的可不比咱们平常差!”

王光耀在一旁立刻反驳道:“爹,你要尊重人,我不是什么小子!我是真真正正的华夏后裔,最高贵的汉人!”说完不管不顾,昂首离开。王老实拿着肉饼,急忙跟在后面追去。

张阿大摇摇头,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加入到了路上的滚滚人流之中。

“小凤,你怎么还不回宿舍去吃过饭没有?可不要饿坏了身体”马撒依经过小凤的教室,看到她还在看书,进来打招呼道。

“马校长,距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我想把下面的这道方程式做完,不然又要留到明天去!”看到马校长走了过来,小凤慌忙站起来回道。

经过近一年的学校生活和学习,小凤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不但个子长高了一大截,就连脸色也红润了起来。

“小四和小五呢?他们有没有跟你的爹娘回去还是呆在学堂里”“我娘来了,已经带他们下山去了,现在他们都住在山上,一会儿就到了,校长不用担心。”小凤道。

“小凤,你要继续努力!老师们都说你的数学非常好!你可要坚持下去,不要让老师们失望!”马撒依欣慰地道。这小凤的脑子非常好使,反应特别快,再加上人又努力,现在一年级还未毕业,她已经学完了二年纪的课本听说已经在学三年级的了,看来她在数学上还有些天赋。

“学习归学习,可不要把眼睛搞坏了!”听说小凤经常晚上看书很晚,马撒依担忧地道。

“校长放心,我会注意的!我一定要成为一个像王校长那样的人!人又好,长的又好看,还有那么多知识!马校长,我看你们两个就不错,王校长好像也挺喜欢你的!”小凤羡慕地说道。

“你才多大年纪,整天就想这样的事情!要把心思放在学业上!”马撒依脸色一变,严肃了起来。

“马校长,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见马撒依脸色苍白,小凤不由得担心地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这两天没有休息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我先走了,你有什么事情,就到我的房间找我!”说完,马撒依就匆匆的离开了。

小凤看着马校长匆匆离去的身影,觉得有些奇怪。她摇摇头,坐了下来,开始做最后一道题。

马撒依匆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呆呆的看着外面的风景,心里面烦乱不已,糟成一团。

自从被那个轻薄人在新年夜醉酒要了自己的身子,马撒依一下子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她想去和王斌说明这件事情,又拉不下脸面。

以前她从不在乎王斌是否有妻子,但现在却变的疑神疑鬼起来。她不知道王斌是否对自己有感情,她每天都想和自己的心上人待在一起,只不过王斌太忙,这半年来,他们才见了四五次面。

一想起新年夜发生的事情,她就满脸发烧,那个粗鲁的男子怎么会这样对她,而她却偏偏又不能忘怀!

大雪山北麓山脚下的一大片荒草地,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作为新的工厂的地址。工厂面前就是奔腾的南广河,河水从大雪山急流而下,由东南流向西北,浩浩荡荡汇入长江。

这座新建的铁厂,周围有大量的铁矿和无烟煤矿,由此向南20余里筠连县境类又有大量的铜矿和煤矿。作为铁厂选址的几大因素,都符合存在。

火炮要由铜铸造,火铳则需要精铁,生产过程则需要水力。这也是铁场建造与此的原因。

满清的密探无处不在,为了保密,方圆20里的范围已经被李破奴严密监控了起来,探子则一直撒到了长江边上。码头上的茶馆,官道旁的简易客栈,河上打鱼的渔夫,以及田间耕作的农夫,再加上各个游离于镇甸的小贩,手艺人,新铁厂的周围已经被布控的水泄不通,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铁厂需要铁矿、铜矿和煤矿,一个大的铁矿,铜矿或者煤矿,探矿的,挖矿的,运矿的,加起来零零碎碎,最少得好几千人。

而这几千人又需要吃喝拉撒,柴米油盐酱醋,布匹,牵扯到各个民生行业,不知道又要需要多少人!

王斌把铁厂建在山下,也是没有办法,山上实在是太不方便!交通不便不说,运输不便,水力也没有办法保证!总不能因为惧怕满清就不发展了!

铁厂两面环水,背靠大山,因此唯一的到铁厂的通道已经被严密封锁了起来。各个穿着便装的探子到处都是,再加上路上行人不多,时分易于监控,探子们见到李破奴都微微点头示意。距离铁厂还有一段距离时,到处就已经是身着劲装的士兵,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来回巡视。

几人向西南而行,大约小半个时辰,到达了铁厂的门前。门前一道深深的壕沟把铁厂和外面的大道隔开,仅剩下一条大道连接内外,直通铁厂大门,大道上用拒马挡住,铁厂门口内外都有执戈披甲的士兵把守。

来自后世的王斌知道,华夏虽然铁矿石储量很大,但铁矿石品位低,含铁量不突出,一旦强行推进工业革命,必然面临矿山开采成本高、污染排放大的问题,就像现在的大雪山,只是一个枪炮厂,就已经出现了环境污染问题,更不用说以后大规模的工业革命了。

作为一名后世的军迷,历史迷,王斌自然对世界铁矿石的分布熟得不能再熟。

世界铁元素储量主要集中在澳大利亚、巴西和俄罗斯,储量分别为170亿吨、160亿吨和140亿吨,三国储量之和占世界总储量的60%左右。澳大利亚、巴西和俄罗斯是世界铁矿资源最丰富的国家。

铁矿石富集的地区,往往成为大型铁矿石矿区。

巴西铁矿资源非常丰富,其铁矿石主要产地在米纳斯吉拉斯州,其中伊塔比拉的铁储量最为丰富,具有“铁山”之称。伊塔比拉露天铁矿是世界储量最大的高品位铁矿之一,铁矿石产量占巴西全国总产量的60%左右。

同时澳大利亚有丰富的铁矿石资源,澳大利亚90%的铁矿集中在西澳州的皮尔巴拉(pilbara)地区。

俄罗斯铁元素基础储量丰富,其有三个地区铁矿石储藏量最丰富,分别是中央黑土区、乌拉尔经济区和西伯利亚。

另外,像南非的黄金,钻石。

钻石的名贵不言而喻。18世纪,印度的钻石被基本采光。葡萄牙人在巴西发现了钻石,采完后,19世纪,南非又发现了储藏量极大的钻石矿。

19世纪,世界上众多的淘宝者在全世界寻找钻石矿源,他们来到了金伯利附近戴比尔兄弟的农场。戴比尔兄弟以12万美元的价格,将自己的农场卖给了英国人罗德斯。众所周知,人们最终发现,戴比尔兄弟出售的农场所在地,就是世界上最大的钻石矿所在地。淘金者在岩石地面进行挖掘,挖出了一个最大直径为463米、深240米的巨大“天坑”。

从19世纪后期的1871年到20世纪初的1914年,金伯利戴比尔兄弟的农场,“天坑”共开采出2722公斤的钻石。20世纪70年代,随着澳大利亚钻石矿的发现,钻石的产地又移到了澳洲,其产量占世界储量的一半以上。

南非的黄金资源,绝大部分集中在威特沃特斯兰德盆地,一条富含黄金的砾岩型金矿床,围绕着约翰内斯堡形成一个广阔的半圆弧形,东西两侧相距不足100公里,西南方向荡开约300公里。约翰内斯堡被称为“金城”,也和含有丰富的金矿有关系。

如果说世界上真有那个国家曾经因黄金而富有,那必然就是南非了。有史以来,人类共开采了约14万吨黄金,其中南非累计产出了5万多吨,超过了三分之一。

所以,在王斌将来的宏伟计划中,澳洲,南美,南非这些地方都是他的目标。生逢其时,重任在肩,他不惜人面兽心,骂名千古,也要为华夏民族拓出更广阔的生存空间。

如同生物一样,国家也需要一定的生存空间,一个健全的国家,通过领土的扩张来增加生存空间是必然的现象。

凡日光所照,江流所至,皆为汉土。汉土之下,阳光空间之下,人皆沐浴中华文化,夷狄华夏,这就是生存空间的意义。

第150章 未来战争

王斌进了铁厂,只见里面场地甚是广袤,现在铁厂的工匠有300多人,除了戴梓和杨师傅领导的小组30多人在山上,其余的200多人都在山下的这间铁厂里。铁厂的四面都是高厚的围墙,一面墙紧邻河边,中间有一道大门出入,高耸的炼铁炉,炒铁炉,以及活塞型的木风箱,这几个部位都位于大门外,紧靠河边,当然是为了引用河流的水力。

就比如这个木风箱,以前是人力,现在则和铳管的生产一样,完全改为了水力,王斌即使没有建造过水车,可流民里有的是天南海北的工匠,轻轻松松就建了起来。

南广河水流湍急,上下河十里之类落差达到60多米,但由于河流较窄,只有30多米,因此极易修建水坝,这也是王斌想把铁厂建造在这里的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可以充分利用南广河的水力资源。

现在河上已经修起了一道水坝,这是王斌安排人在冬季枯水期修建起来的,大雪山丰富的石料资源也让这座水坝的修建速度大大加速。

靠近河边的大门也是铁制,平常的火炮很难击穿,生产时开启,停产时则处于关闭状态,全副武装的士兵来回巡查,不分昼夜。

出了大门,河岸边,紧靠着高墙,一座座齐整的平板房车间内,一溜水力钻床整齐有序,借着水力,钻头均匀旋转,钻着一个个乌油油的火铳铳管,一个个钻好的粗细一致,长短统一的铳管规规整整地放在工作台上。

几个检验铳管质量的工匠正在用一把刺刀往铳管上套,只有严丝合缝的铳管才能通过,车间内人数不少,但是来往都肃静无声,只有铁器的磕碰声和外面钻床的摩擦声。

刺刀由于是铁模制造,尺寸统一,因此误差极小,而铳管难度较大,因此,为了确保刺刀与铳管的吻合,每一把铳管都要和刺刀的模板进行检验,以确保将来套刺刀时,刺刀太松或者套不进去。

负责铳管生产控制的是一位来自金陵的蒋大周,已经五旬高龄,年纪虽有些大,却是精力充沛,经验丰富。蒋大周一家都死于战乱之中,只剩下一个孙女,辗转来到四川,如今孙女在“希望学堂”上学,蒋大周毛遂自荐来到铁厂,因为严格认真,阅历非凡,造火铳的技艺高超,被杨师傅任命为铁厂铳管生产的工匠头,专门负责铳管质量的控制。

根据蒋大周的介绍,现在铳管的合格率在八成以上,主要就是因为水力钻床和冶炼熟铁的质量高的缘故,根据现在的速度,一个月大约可以造出合格的铳管300左右。

王斌想了一下,现在也急不得,隧发火铳是个精细的东西,还是慢工出细活吧!

刺刀则是因为炼钢工艺的局限,只能到这个阶段了。

从兵器制造的第一天起,王斌就在工匠里面立起了规矩,那就是专人负责,批次管理,分级检验。

专人负责就是制造兵器的工匠必须为自己制造的兵器负责。批次管理就是日期管理,某一天生产的产品必须放在一起,形成一个批次,有问题时便于追溯。分级检验分为三个部分,就是生产后铁厂检验,入库前库房检验,使用前军方检验。

负责检验质量的人员,都是经过培训的军方人员,做事情严格按照军规,如果产品出现质量问题,根据严重程度不同,从关禁闭到坐牢不等,最严重者面临砍头的危险。

而火铳和刺刀的质量就是其中最严格的几个指标。

火铳组成车间,工人们正在忙着组装火铳。一排排黝黑锃亮的火铳靠着木架而立,十分诱人。

几个学徒拿了几把火铳过来。王斌接过一看,入手有些沉,但造型尚可。刺刀的韧度不够,但厚度的增加改善了刺刀的易折性。

铁厂里面也是岗哨林立,由于士兵和里面的工匠彼此基本都认识,外面的人一般很难混入里面。

铁厂里的工匠都穿着统一的工作服饰,衣服皆为宝蓝色,这也是王斌结合了后世工业工厂的特点,与士兵的黑色形成鲜明的对比。至于下班以后工匠们喜欢穿什么衣服,那就不是王斌管辖的范围了。

工匠们的住处紧靠山一面,和铁厂之间被一道围墙分开,这也遵循后世生产区和生活区分开的原则,工匠们的生火,做饭也都用上了现在流行的蜂窝煤炉子。

工匠们也可以到铁厂的食堂去吃饭,但因为大多数的工匠都是有家室的人,所以除了单身狗在食堂吃以外,其他的人基本都在家里吃,而选择在家吃饭的人都会有一份补助。

和部队的军官一样,工匠也属于“高薪阶层”,像这些铁厂的工匠,一般技艺的每月都是3两银子左右,领头的都在5两左右,而戴梓等人下面的研究人员,薪酬就更高了。

不过对于铁厂里的工匠来说,3两5两就已经是做梦才能得到的好报酬了,再加上吃住免费,过去求都求不来的好差事。而且在这里,人人都会受到尊重,哪像其它地方,把自己看的像下三滥一样!

除了火炮和隧发火铳的关键部位在山上生产,其它的铳管,刺刀,工兵铲,工兵锹,头盔,铠甲都在山下的铁厂生产。

其实铁厂不应该叫铁厂,应该像后世的那些军工单位一样,叫什么宜宾军工厂之类的,王斌思考了觉得还是算了,叫什么无所谓,关键要造出东西,叫什么以后再说吧。

铁厂的原料车间,在铁厂最后面的靠山处,山上山下已经修了专门的大道来运输矿石,铁厂后大门也是戒备森严,来往车辆不但需要登记检查,而且还要核查是否为固定人员,一旦有误,都是先行抓捕,后期核实,因此,闲杂人等混进来的可能性基本没有。

洗煤和炼焦车间都在原料车间旁边,也是就近取材,缩短运输距离,

厂区的工人都是头戴圆盔,面部戴着口罩,尤其是炼铁炉旁和炒铁炉旁的工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身体包裹严实,观察铁水熔化,查看铁水颜色,实在是再危险不过。

王斌走进炼铁车间,一股炙人的热浪迎面扑来,车间的工匠,学徒们个个脸面通红,汗流浃背。

即便是王斌这样的经年习武之人,只是带了一会,也是感觉酷热难当,更不用说其中工作的这些工匠学徒了!

通红的铁水流进一个个模具里,形成一个个铁铸的*外壳。弹壳会被送往组装车间,进行组装*和引信,然后封存。

*的形状和后世的德意志m24*非常相似,也叫“马铃薯捣碎器”。所不同的是木柄为实心,没有拉火管装置,也没有雷酸汞引爆。

引信被装在弹体前部,按照燃烧时间5-6秒设置了长度。引信的慢速燃药经过改造,显然要快了一些。

这也是戴梓从“戴氏火炮”的*炮弹设想,而推出的小型弹体。其成功的关键就是调整了慢速燃药的速度,使弹体爆炸的时间定在5-6秒,以便士兵甩出*后,不会被对方再有时间扔回来。

m24*的设计非常合理,投掷距离远,投掷十分准确。m24采用木柄设计,由于杠杆原理,受过基本训练的士兵可以将其投掷的又远又准,基本上都可以达到60米左右。

中国军队从20世纪30年代以来,就开始大量使用仿制的m24*作为制式武器。整个抗战期间,中国军队一共使用了三千万枚*(国军二千二百多万枚),这些*基本上都是m24的改进型,大约40万左右日军士兵伤亡在*上,这基本占了侵华日军伤亡的接近三分之一。

在这个时代,这*现在就是王斌的一大杀手锏,将来就指望着这些火器可以一鸣惊人了。

成品检验车间的院内,一门门锃亮的火炮在阳光照耀下发出渗人的光芒,太阳斜射进来,王斌一时间有些刺眼,他不由得用手遮住了阳光。

面前有六种两百多门崭新的火炮,尺寸不一,造型各异,煞是渗人。2尺长,36斤重的虎蹲炮;两种百斤左右的中小型弗朗机炮;两种发射实弹的将军炮,“戴氏火炮”则是排在最后。

戴梓已经编出了炮兵操作手册,现在第一批的炮手们以后就可以按照手册进行练习了。

新的双轮单轨炮车,轻便快捷,野战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王斌弯腰仔细一看,炮车竟然是用螺旋铁柄来调整火炮的射击角度,虽然有些粗糙,但已经非常接近后世的炮架了。

王斌站起身,试着拉了拉一辆“大将军炮”的炮车,竟然给拉动了几分。王斌估计火炮,炮车在一起,也就是千斤开外,要是马匹拉的话,应该是更为轻松。

大将军炮最重,连跑车炮架超过1200斤,其余的火炮均在1000斤以内,虎蹲炮因为体积质量小,并没有炮架和炮车。

鉴于大将军炮太重,以及射程并没有太多的优势,王斌让铸炮车间减少一半的大将军炮数量。不然,光是这铜的用量王斌就受不了。

未来的战争,已经是火器的战争。火铳线列战术,*巷战和壕沟战,火炮加刺刀的野战术,这就是王斌对未来战争的信心。只要假以时日,训练出合格的士兵,华夏必将是天翻地覆,天下尽在掌握!

第151章 军校构想

高耸的水泥墙,矗立于新兵训练的一侧,把一块偌大的平地给圈了起来。一块“华夏军官学校”的招牌醒目地挂在木制大门的门沿上,大门两侧的水泥墙上各有四个斗大的黑字,左边“精诚,团结”,右边“服从,牺牲”,四个荷枪实弹的卫兵*肃穆,两人各立一边。

进了大门,是一块偌大的校场,一条直路从中穿过,尽头是一栋木制的两层木楼,一楼为教室,二楼只有一间,为教师的办公场所,这里是学校的教学楼。

在校场的一角,同样是一座二层的楼房,上下楼共有十几个房间,这里是前来学习的学员的宿舍,宿舍一律的双层硬板床,一个房间八人,中间一个架子,上放个人私人物品,书籍之类。距离学员宿舍不远,是学校的食堂。

“华夏军官学校”的周围,早已被荷枪实弹的士兵层层护了起来,明暗哨也是参差夹杂山林之间。

相对于“希望学堂”的唯一性,能够被王斌格外重视的就是军队的建设,军官的整体素质了。

什么火炮,火枪,铠甲全都是第二位的,第一位的就是军队的素质,王斌始终认为,只有军人的素质提上去了,军队的整体战斗力才能同步升高,否则,即使再先进的火器大炮也会不堪一击。

士兵需要基层大量的基层军官,军队更需要的是训练有素,高度服从的职业军官!

“一头雄狮率领着的一群绵羊,会战胜一只绵羊率领的一群狮子!”

“理想的士兵,就得绝对服从军官的命令。绝对服从就是绝对地不负责任!”

“士兵们的优秀往往可以弥补将军们的错误。”

后世太祖说过: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而愚蠢的军队是不能战胜敌人的。

来自后世信息大爆炸时代的王斌,自然是比几百年前的人们更了解军官素质的重要性。

军队之强大,在于高素质的基层军官和士兵,而基层军官和士兵的素质,又取决于军队的教育培养。

王斌所编的练兵守则,只是对于士兵的身体机能进行训练,士兵的文化师资培养还只是初级阶段。至于军官的培养,只是一纸空文,甚至连纸都没有。

至于军队的战术和战略思维,王斌也是一点经验都没有,王斌相信,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军官也都没有这种经验,但王斌相信,优秀的军官和士兵,强大的炮火,谨慎的侦查总能让自己的部队底于不败之地。

对于后世的军官培养以及军官学校,王斌也都是有所涉猎,后世作为一名军迷和历史迷的他,也曾经在网上下载过不少关于军官培养和军事培训的相关资料,甚至还仔细的研究过,现在也只有靠脑子里的记忆,在结合这个时代的特点,把一些战术规则写出来,教给手下的军官和士兵们。

只有联系到这个时代的具体情况,战术才能发挥出它本身的特点。任何战术都只适用于一定的历史阶段;如果武器改进了,技术有了新的进步,那么军事组织的形式、军队指挥的方法也会随着改变。

清军和吴三桂,二人在三番战事中,使用火炮的概率很大,但火铳的使用很少。而且火炮使用的都是实心弹,而不是*。只有后来康熙西征蒙古准格尔部时,才使用过*。

以南怀仁为首的西方铸炮师,铸造的也多是射程2里只有的实心弹铜炮,于火炮技术上的创新却是没有!

王斌不希望自己的手下军官一个个大字不识,这样会在将来的战场上创造性和灵活性大打折扣,每一个军官都关系到很多士兵的生死存亡,所以好的基层军官非常重要。

军校的建筑设计,王斌自然是采用了后世影视资料的方案,基本上是纯中式的军队营房,但由于玻璃的大量应用,只不过更加宽敞,更加明亮而已。

目前的问题关键是找不到具备军事才能的教官,王斌只能自己去解决。

对于王斌来说,最为动心的就是二战时期德国的陆军,军队的服从和奉献精神铸就了世界上最强大的陆军,德国人的战术和军队编制王斌可是耳熟能详。

比如德军步兵班的战术,大体上就是火力压制和占领关键地点。其作战规范要求士兵保持隐蔽,直到开始射击才向前推进,所有士兵在战场上要迅速移动,避免让自己成为活靶子!机枪小组和步枪手保持紧密配合,步兵班即使遭遇敌人的猛烈火力也不能分散行动。

在1941年版的《德军步兵作战手册:基本战术》中规定:在小规模战斗战术中,步兵班在进攻的最后阶段主要完成火力压制,推进,突击和占领敌人阵地等一系列战术动作。

集中火力突击,找到良好的掩蔽物,突击时自由射击;推进时以松散队形向前移动;突破敌人的阵地时,利用*,*,步枪,手枪,工兵铲等一切可以利用的武器进行进攻。突击结束后,必须立即完成集结;占领阵地后,步枪手分散成两至三个小组围绕在机枪小组周围,其间距离必须在能够听清班长指挥口令的范围内。

在战场上,工兵挖好战壕,步枪手将步枪放在身体一侧,紧贴臀部,枪口上刺刀,在相距敌人5—10米左右开火。随后士兵冲出战壕。以刺刀和*和敌人展开肉搏。

虽然投掷*的最佳姿态是躲藏在隐蔽物后,但也可以在移动过程中向敌人投掷,士兵在训练中被要求左手握枪,右手投弹,并且用抓着步枪的那只手的手指在移动过程中拽出*的引信。当需要向敌人密集投掷*时,班长会下令“投弹”的命令让士兵同时投弹。

至于大规模的攻击战术,德军一般采取以下几种攻击方式:侧翼攻击,正面攻击以及包封式攻击,也就是同时采取侧翼和正面攻击,一般在我方兵力占优的情况下使用。

另外就是穿插迂回。远距离穿插攻击,以长距离的运动尽量深入攻击敌人主要战线后方,包围对手;以主力部队迂回敌军侧翼,攻击其后方阵地,扰乱防御,形成合围之势,紧缩歼灭之。

鉴于这个年代还没有空军,而海军自己现在又望尘莫及,所以强大的陆军也是王斌目前唯一能发展的军种。

办起了军校,就要开始招生,就要从现在训练的队伍中找出优等的学员,进行培训,形成以后的基层军官。

普遍撒网,重点培养,后世的方法依然在这个时代十分有效。手下有将近5000名士兵的王斌,自然不会缺乏要求上军校的人,但是关键是能选出多少像样的人呢

自己又不可能像后世高中生考大学那样,人家可是经过了九年义务制教育的,不像自己,这里面是一大片文盲,有很多人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

只要能在这些人中间选出5-10%的人来上军校,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目前只能先凑合着。

士兵的素质不高,没有上过学堂,这一点王斌可以理解,但是到哪里去找教士兵的教官啊,难道靠自己一个人!

王斌不由得一阵头疼,看来得把戴梓父子拉进去,这二位都是机械火炮的专门人才,在这个时代,做老师自然是当仁不让。

头疼归头疼,教材还得编下去,军校也得办下去,课还得教下去,后世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教不好的老师!奋斗吧,“腹黑君”!

王斌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开始便起了教材,先从战术开始,再编写其它的科目。

至于战术,只有根据自己的记忆,尽量把战术内容,战术思想写的详细一些,例如排枪击毙,可能很多人懂,但并没有落到实处。

因为战术内容,战术思想还要牵扯到一部分要学习的课程,所以王斌不得不用硬起头皮,综合自己上大学时候的一些心得,以及社会生活中的所见所闻,写了下去。

军校课程分为“基础”和“军事”,基础就是军事上要用到的一些常规的知识,比如数学和历史;军事分为几大学科,包括“骑兵科、炮兵科,步兵科和水兵科,具体的内容包括各种火器的使用,各种战术、地图和沙盘的绘制和使用。

至于要野外练习的内容就多了去了,野外测量,地形绘制,演习拉练等等。

军校的学习时间为半年一次,没有达到毕业要求的,继续学习,直到达到要求,完成毕业要求为止。

只有优等的学员,才会有资格经过一年或者两年的学习,以达到高级军官的目的。现在看起来三分,但是随时可能发生,所以对王斌来说,他现在需要的就是时间,就是流水线上出来的半成品,将来的战争需要足够的基层军官,500人、1000人,当然越多越好。

对于王斌来说,目前的队伍中,火器是他优先考虑的一个兵种,所以火铳兵和炮兵就成了他的重中之重。

没有教官就自己训练,教导,反正在这个时代,所有的人对于火器战术的使用,也只不过是未及皮毛,自己最起码有300多年的见识,难道还不如这些300年前的人吗?

火铳先烈战术,大炮群轰战术,*的集中使用,火器打击,骑兵两翼包抄

火铳兵不仅能使用火铳,而且还要会熟练使用其它将来出现的新的火器,比如*,简单操作火炮。但掷弹兵就得重新建立一个兵种了。

火炮是战争之神,这一点王斌是心知肚明,所以炮兵的训练以及培训也就成了他心头的一块重中之重。

第152章 民族利刃

黄沙河由北向南,一路南下流入长江。沿岸水草丰茂,许多流民从各省而来,逐水草而据,这黄沙河两岸就成了流民争先恐后流向的地方。

但奇怪的是流民大多去了黄沙河西岸的宜宾县,而不是一水之隔的南溪县,就有些令人费解了。

论地势,南溪县一侧更好些,土地更平一些,也更肥沃。那么流民奔往宜宾县的原因就很简单,是施政者或其它的原因了。

自从去岁,大量的流民流入叙州府境内,使得整个叙州府治郭宜宾县城的周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但土地被垦耕了起来,大量的商户也聚集于此,使得往日凋敝、破烂不堪的宜宾城,竟绽发出了勃勃生气!

官道两旁,到处都是新建的房屋,商铺鳞次栉比。流民们忙着修正官道,挖渠泄水,开垦农田。往日荒废的土地已经绿满山川,田间到处都是流民劳作的身影。

官道两侧,不时的有水泥制成的公共厕所出现,这也使得官道两旁随地大小便的现象大量减少。而随处可见的铁制垃圾桶也是叙州府的一大特色。若是有人乱扔垃圾,则是会被施加以体力劳动惩罚。

一队队的士兵在路上不时巡逻而过,流民不但不害怕,反而是主动打招呼,可见士兵的亲民性。

就像后世的闯关东、走西口、下南洋一样,流民们到此,感觉政治清明,治安稳定,生根发芽下来,自然是一封家书,呼吁至亲挚友及乡人至此垦业。至亲挚友及乡人自然是趋之若鹜,纷纷來川地寻梦,叙州府也自然成了流民们道第一选择。

中午时分,日光有些炙热,霞光万丈。一座连接黄沙河两岸的石桥上,不时有流民拖家携口,经过石桥。他们此行的目的,自然就是宜宾县城方向了。

石桥周围山林纵横,隐有土匪出没,因此两县的绿营都在这里设卡,组织士兵驻守。

林巧巧跟在父亲和哥哥身后,背着包袱向前而行。阳光照着她的脸红扑扑的,即使是一身粗布衣裳,也掩不住她的天生丽质。

徐大成坐在原本是绿营把总肖晨光的座椅上,*地喝着茶水。他的眼光从流民的人群中穿过,阳光一下子停在了林巧巧的身上。

初夏的阳光,羊脂玉般的美人,巧笑倩兮,一颦一笑,浑然天成,熊大成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眼看林巧巧就要经过哨卡,徐大成猛然醒悟过来,大声道:“把那三人挡住!他们可能是盗匪!”

肖晨光一愣,待看到林巧巧,顿时明白了过来,他站起身,大喊道:“把那三人挡住,他们是金堂山的盗匪!”

绿营兵上前,把林巧巧几人围了起来。林父几人都是一愣,林父随即喊了起来:“军爷,我们不是什么强盗,我们是从贵州来的流民呀!”

话音未落,徐大成大喊道:“岂有此理,小小的盗匪竟然还敢出言狡辩,给我拿下!”

林父还要喊冤,肖晨光上前,一刀鞘狠狠地打在了林父的头上,随后一脚踹翻了林父,几个绿营兵上前,拳打脚踢,林父抱着头,缩成一团,在地上一动不动。

林大雄看父亲挨打,想要上前,却被士兵按住了手脚,动弹不得,他只有大声喊道:“冤枉,冤枉呀!”

林巧巧看见父兄如此,急得只是在一旁流泪,却不敢说出半句话来。

徐大成上前,在肖晨光耳边低声道:“肖把总放心,回去后,我自会向父亲大人说明此事,你就等着到泸州府上任吧!最少也给你个把总当当!”

肖晨光心花怒放,抱拳低声道:“那就多谢公子了!”

徐大成使了个眼色,两个家丁上前,拖着林巧巧向一侧走去,林巧巧焦急地哭喊道:“父亲,大哥就我!”

肖晨光则是命令士兵压着林氏父子,想要把他们捆绑起来。

林父看女儿要落入歹人之手,猛然迸发出了惊人的力气,一下子挣脱了周围两个士兵的压制,疯狂地冲向了两个家丁。

林父撞翻一人,例外一个家丁猝不及防,林巧巧已经被父亲抢了过去。林父拉着女儿,从旁边的斜坡上了石桥,向着石桥对面跑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等徐大成,肖晨光等人醒悟过来,林氏父女已经跑到了石桥中间。徐大成跨上马匹,打马狂追而去,肖晨光等人持刀跟在身后。

石桥对面发生的一切,许二愣等人看的是清清楚楚,本来就愤愤不平的众人,眼看着林父和女儿本来,都是直起了身子,操持兵刃在手。

但事情发生的太快,徐大成打马狂追,几步就追上了林氏父女。他减缓马速,扬起手里的钢刀,狠狠劈了下去。林父惨叫一声,半个肩膀被劈了下来,身子倒在了地上,人瞬间昏死了过去,献血喷泉般染红了地面。

林巧巧大叫一声,随即蹲下放声痛哭,徐大成下了马,拿着血淋淋的钢刀,准备过去吧林巧巧带走。

林大兄和压着他的两个绿营士兵都是目瞪口呆。林大兄悲愤欲绝,挣脱两个士兵,向桥上跑来,肖晨光眉头一皱,想要拦住林大兄,却被他蛮牛一般的撞开。

林大兄跑到徐大成身后,操起拳头就向徐大成砸去。徐大成一闪,伸脚把林大兄绊了个跟头,随后一脚把林大兄踢下了黄沙河中。

时值初夏,黄沙河的水势可是不小,林大兄掉入水中,人在水面上挣扎了几下,被水向下游冲去。

林巧巧刚没了父亲,兄长又生死未卜,她不由得转身冲着河中放声哭泣了起来。

许二愣指挥着手下的士兵道:“赶快去救人!”几个水性好的慌忙脱下衣服,奔到河边,跳了下去。

徐大成上前,拦腰抱起挣扎哭喊的林巧巧,刚准备转身,上马离去,却听到前面有人喊道:“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人,又掳掠父女,你的眼里还有王法吗?”

徐大成抬头,面前三个年轻人手持长矛,正在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

徐大成把林巧巧放开,交给了后面的肖晨光等人,然后一舞手里的钢刀,冷冷笑道:“怎么,难道你们几个小兔崽子也想尝尝老子手里的钢刀?”

肖晨光暗暗叫苦,现在自己几人已经过了石桥的一半,也就是说,现在这边是宜宾县的辖地。这要是起了争端,自己可是理亏的一方。

肖晨光上前,对着面前的许二楞几人大声道:“各位兄弟不要生事!这位徐公子乃是夷陵军中的把总,他的叔父是川南永宁道的徐参将,是你们宜宾守备的顶头上司,千万不要动手!若是有什么疑问,让你们守备大人亲自来说!”

王斌在这些家丁心中,可是天神一般的存在!肖晨光这么一说,许二楞和两个家丁顿时怒目圆睁,火气飙升。许二楞面红耳赤地道:“我家大人有言:军法如山,违法必究!你这恶人杀人不说,还敢强抢民女,马上放了女子,跟我回去!否则休怪我手里的长矛不讲情面!”

肖晨光刚要劝说徐大成退回去,今日的事情,如果是杀几个泥腿子,还好解决。如果是死伤了宜宾辖地的绿营官兵,那么事情就要闹大了。

肖晨光还没有开口,徐大成已经拨开了他,冷笑道:“本公子就在这里,就看你们这些杂碎有没有这个本事把本公子带走!”

许二楞义愤填膺,他大吼一声道:“上!”说完,他和身边的两个家丁,三人的长矛已经刺了出去。

徐大成大吃一惊,转眼三只长矛已经直奔胸前。他俯身一滚,将将躲过,三只长矛又刺了过来。

矛矛直奔要害,徐大成大喊一声,左右格挡,荡开了两支长矛,避开一支,划伤了一个家丁的小腿,顺势一刀刺向了许二楞的胸口。只要许二楞一退缩,他就可以各个击破。

谁知许二楞毫不退缩,长矛依然向前,直接刺中了徐大成的前胸,而与此同时,徐大成的钢刀也是刺入了许二楞的右肋。

剩下的两柄长矛却是趁着徐大成受伤,脚步一顿的时机,直刺向徐大成的小腹和咽喉。

徐大成挣扎着躲开刺向咽喉的长矛,小腹却一阵钻心痛,一柄长矛直接把他刺了个对穿。

徐大成手里的钢刀再也握不住,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许二楞忍着疼痛,长矛直出,刺穿了徐大成的喉咙。

肖晨光就站在徐大成身后不远处,两柄长矛透穿徐大成的身体,他吓得后退几步坐在了地上。

许二楞和两个家丁相互扶持。只是几招,己方已经伤了二人,对方真是个高手!林巧巧跑了过来,趴在父亲的尸体上失声痛哭。

徐大成的两个家丁目瞪口呆。徐大成勇冠三军,乃是徐家子弟里有名的高手,没想到今日却折在了这里!自己二人回去后又如何向徐参将和徐家的人交代!

家丁上前,抬起徐大成的尸体,放在马上,转身离去。肖晨光也在绿营士兵的搀扶下,失魂落魄的退回了石桥东岸,只留下石桥上痛哭的林巧巧和受伤的许二楞一行。

林大兄找到了,却只是一具尸体。水流太急,林大兄又不懂水性。士兵们帮着抬着林氏父子的尸体,带着昏迷过去的林巧巧和受伤的许二楞回去复命。

首先经过的是王斌的守备营地。王斌听闻也是大吃一惊,他马上写下公文,会同林巧巧和士兵们的诉状,派人快马加鞭,送往成都府郑蛟麟处,说是有歹徒越界杀人,强抢民女,与自己的部下展开争斗,对方被刺身亡,自己的士兵受伤。

王斌已经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能让南溪县看守的绿营俯首帖耳,瞬间伤了自己的两个精锐家丁,这个被刺死的徐公子可不一般!

不过许二楞几个家丁的表现却是让王斌心头一亮,这才是堂堂正正的虎贲猛士,民族利刃!

第153章 授刀

泸州城,川南永宁道参将府,如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参将徐大人咆哮如雷,正堂上已经摔烂了一地的茶盏、书籍等玩意,两个家丁被五花大绑在正堂前的树上,已经给打的奄奄一息,嘴里兀自迷迷糊糊地喊着“大人饶命”的言语。

院子中间,摆着徐大成的尸体,几个身着绫罗绸缎的贵妇人正趴在尸体上嚎啕大哭。徐参将看着院中侄子的尸体,额头青筋暴露,脸上一片铁青!

他万万没有想到,徐家未来的继承人,徐家年轻一代的希望,军中悍将徐大成,只是出去游逛了一会,却由一个生龙活虎的年轻人,变成了一具冰凉无言的尸体!

从家丁的口中得知,杀死自己侄子的,竟然是自己的部下-叙州府宜宾县几个小小的绿营士兵!

在自己的治下,居然敢杀自己的侄子,简直是狗胆包天!这还得了,如果手下连自己的侄子都敢杀,都是这样以下犯上,那自己的颜面何在!侄子死了,自己又如何向夷陵的兄长交代!

艳阳高照,宜宾码头上,一队队从泸州赶来的绿营士兵,待船只一靠岸,就纷纷登上了码头宽阔平坦的水泥台阶,惊的旁边的行人,船工鸡飞狗跳,一个劲的张望。

码头驻守的程六上前,伸手拦住前行的诸人,大声问道:“敢问你们是什么来路,到宜宾有何贵干”

徐安掏出一张信笺,在程六面前晃了一下说道:“瞎了你的狗眼,我等是泸州川南永宁道徐参将的标营,奉命到此捉拿杀死徐公子的罪魁祸首。还不让开”

程六心中明了,对方肯定是为了黄沙河的事情而来。眼见对方人多势众,他索性把对方带到了守备营地,由大人亲自出面对付。

“你就是宜宾守备?想必我来的目的你已经知道了,赶快把三个罪犯交出来吧!”一见面,徐安就当着王斌的面,想要带走许二愣三人。

“大人,要是嘉奖的话就免了!许二愣三人虽然杀死了歹徒,但也有两位百姓白白的丢了性命,这奖励的事就免了吧!”王斌假装糊涂,顺着徐安的话说道。

“王大人,我郑重的警告你,你的三名士兵,杀死了川南永宁道徐参将徐大人的侄子!现在我要带他们三人回泸州受审!请你赶快把人交出来!”徐京安眉头一皱。

“原来死的人是徐参将的侄子,这真是令人大为意外!徐参将的侄子,杀死两名百姓,若不是我的手下阻挡,另外一名女子也难逃他的毒手!请问大人,这是哪里的律法,光天化日之下可以戕害人命,掠夺妇女!我的部下救助百姓,杀死歹徒,而且两人英勇负伤,无功反而有罪!请问是谁下的命令,可以这样颠倒黑白,滥杀无辜”

“啪”的一下,徐安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他指着王斌大声说道:“王大人,难道你要违抗徐大人的命令,抗命不遵吗你就不怕得罪了徐大人?”

“军法无情!麻烦大人回去告诉徐参将,本官已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禀报了四川提督郑蛟麟郑军门,现在本官正在等郑军门的回复,相信徐参将很快也会收到郑军门关于这件事情的回复!大人还是请回吧!”

“王大人,别给脸不要脸!今天你就是说破了天,我也要把人带走!不然,你就试试看!”徐京安道。

王斌瞬间脸上变了颜色,他冷冷地道:“徐大人请便,下官尚有事在身,恕不奉陪!”说完,他从正堂直接走了出去,理也不理屋内的徐安一行。

王斌出了大厅的门,对院中驻守的兵士大声说道:“传令下去,无论何人,谁要是敢在营地里撒野,全部都给我抓起来,出了事情本大人担着!”

士兵兴奋的答应了,想去通知院里所有的兵士。只是一会儿工夫,院里面去便集结起了上百兵士,他们手持兵刃,虎视眈眈地注视着教场里面的泸州绿营兵,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之势。

尽管有些士兵心里面很忐忑不安,毕竟对面来的是上级官兵,但没有人敢提出任何质疑!士兵们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他们只是挺着手里的长矛,你在上面一声令下,随时准备攻击对面的来敌。

这些士兵,大多都训练了一年左右,已经养成了服从、严格遵守纪律的习惯!事情发生的原委,他们已经了解的清清楚楚,作为正义的一方,对于大人的指令,他们就更加不会质疑!

院中的泸州绿营兵此刻已经是脸色苍白。这里面的大多数官兵,平时欺负欺负老百姓还行,真要遇到生死相搏,腿脚一个个都软了下来。王兵在大厅外面说的话,徐安等人听的是清清楚楚。

几个武官耐不住性子,恶向胆边生,拔刀出鞘,从大厅冲了出去。

刀是拔了出来,人也是冲出了大厅,但手里的刀终究没有砍下去,对面可是有一大片的钢铁森林!

徐安悻悻而去,营中的许二愣三人感到的热泪盈眶。他们三人也没有想到,公子会为了他们三个小人物,不许和他的上官,和川南永宁道的参将闹翻。营中的士兵却都是感慨万千,大家都为有这样的一位爱戴下属,爱兵如子的上官而感到庆幸。

郑蛟麟接到王斌的文书,以及林巧巧的诉状,他也是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王斌的属下几个士兵,居然就格杀掉了川湖军中有名的悍将徐大成!要知道,这徐大成一身好功夫,有万夫不挡之勇。前几年剿灭义军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却不知道就这样被几个小兵给干掉了!

王斌是他的爱将,年轻有为,从他训练的几个士兵能干掉徐大成就可以看出。徐大成是徐参将的侄子,又和夷陵总兵徐治都有同宗的关系。这件事情还真是让他犯了难。

郑蛟麟回了一封书信给王斌,让他息事宁人,把三个士兵交出去。

不过他很快接到了王斌的书信,说是这三个士兵,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已经逃离了军营,眼下他正在追捕。

郑蛟麟也是无奈,只有写信给泸州的徐参将,说是杀人的三名士兵已经畏罪潜逃,现下正在追捕,让他安心等待就是。

徐参将和徐家人自然不肯善罢甘休,思量之下,王斌把许二愣三人和林巧巧一起送上了大雪山。

夏日的清晨,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大雪山上,远没有山下那么燥热。太阳还没有升起,远处的薄雾还没有完全散去,淡淡的雾霭在树丛间、在田野里悠闲飘荡。

接着,太阳出现,旭日东升,万道霞光射穿了层层薄雾,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鸟儿开始歌唱,寂静的山林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张大头,接枪!”“到!”洪亮的声音响起,张大头走出了队列,郑重地从温志伟手里接过了黝黑锃亮的火铳和装着铅丸药包的皮袋。

一个个士兵出列,重复同样的话语和接枪动作。待到最后一个士兵授枪结束,所有的人背枪上肩,在温志伟的带领下宣誓:“我宣誓,要像爱护自己的生命一样爱护自己的武器,严格遵守武器管理规定,正确操作使用武器,保守武器秘密,确保武器安全。宣誓人:张大头!”

宣完誓,站在了训练台前。张大头借着余光瞟了一眼,看到一门门锃亮的火炮在另外一侧,一个个新选出的炮兵,也是满脸严肃,显然是经历了同样的仪式。

所有的授枪、授炮仪式结束,士兵们聚集在台前,王斌站到了台上。望着下面一颗颗年轻黝黑的脸庞,他动情地说道:

“战士们,你们现在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士兵了。今天的授枪,授炮仪式,就是帮助你们成为优秀的士兵,因为将来的战争将会是火器的战争!请你们牢记,你们要忠于自己的民族,献身自己的民族,不怕流血,不怕牺牲。希望你们好好训练,早日实现从合格士兵向优秀士兵的二次转变。”

士兵们摸着肩上的火铳,人人心里都升起了一股期待。

“就在两天前,我手下的士兵在黄沙河值勤时,救出来了一名百姓,格杀了一名武艺高强的军官恶霸,我们的三个士兵,两个受伤。但今天我要赞扬他们!他们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多敌人,对方还是朝廷的军官,但他们为了百姓,自己的同族,挺身而出,不畏牺牲!在这里,我要表扬他们,这是军队的“华夏刀”,只有100把,就是授予那些最勇敢的士兵,每一个获得的人,他的姓名就会刻在刀上!”

李破奴拿出一个古朴的木盒,斜托在手上,对着下面的士兵人群。士兵们伸长脖子,只见一把锃亮的,一边是锯齿型,一边是直刃的短刀正放在盒中。短刀造型奇特,看上去锋利异常,隐隐有青芒渗出。

“许二愣,田大为,王小山,上台接刀!”李破奴大声喊道。

在台下士兵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中,许二愣三人上了训练台,他们先向王斌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转身向台下的士兵们敬礼,随后标准的站成一排。

许二愣三人站在台上,脸色涨得通红,心中激动万分。杀了徐大成,参将府上门抓人,竟然让大人给挡了回去!

他们不仅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而且还被授予这样的荣誉,万众瞩目之下,被授予军刀。

“许二愣,接刀!”王斌从李破奴手里接过木盒,递给了许二愣。

三人接刀完毕,面向士兵,高高的举起手中的木盒,跟着王斌发誓道:“我发誓,我要把自己的每一滴热血,都流进华夏的土地!”三人宣誓完毕,郑重的敬了一个军礼。

王斌带先鼓掌,台下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第154章 总有意外

夜色沉沉,王斌在营地里大发雷霆,几乎不能自已。

其实也难怪,长久以来,都是他一个人在处理一切,人无三头六臂,进来诸事都让他不得心安,烦躁万分。

心情烦躁,遇到这些鸡零狗碎的杂事,自然让他火冒三丈,借题发挥。

汛地的士兵和地方的衙役起了冲突,双方进行了大规模的斗殴,双方都有几人受伤,衙役的更惨一些,基本上都挂了彩,还有几个重伤不起,家丁解决不了,就不得不来找王斌出面。

王斌看着一个个鼻青脸肿的部下,气打不到一出来,指着几个士兵的鼻子骂道:“你们几个真是丢人!出去打个架都能被人打的鼻青脸肿,还敢在这里告状!真是不知羞耻!”

一个眼眶乌青的绿营士兵垂着手道:“大人,今天我们在汛地值守时,看见府里的衙役们的对着外地来的流民拳打脚踢,完全不把流民当人看,有几个还对里面的女人动手动脚。我们看不过去,就上去说了几句,想不到这些家伙居然连我们也敢打,弟兄们忍不住,就动起手来,我们伤了几个,对方也伤了一些人。”

王斌怒道:“我还以为弄出人命来了,既然没死人,就不要在这哭丧着脸了,有什么事情我来处理,叙州府衙的人来了,就让他们来找我。以后碰到类似的事情,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要怕把事情闹大,有了事我担着!”

看着他们还傻站在那里,王斌大吼道:“都站在这里干什么?还等着我请你们吃晚饭!一个赶快给我滚,打个架都能打成这样子,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几个士兵赶紧灰溜溜地下去了,一边走还一边小声埋怨,抱怨彼此打架时思想不一致,还吃了亏。

王斌回到房间,不由得觉得有点好笑。他刚要坐下,灯影一闪,显然身后有人来袭,王斌一侧身,避开了来人。

一个30多岁的瘦高汉子站在房间,汉子虽然看似普通,但脸上神情则是显得极为彪悍。汉子看着王斌,冷冷的说道:“你倒是沉得住气,怎么不喊人”

“阁下出拳的动作并不快,似乎只是想考验在下,既然阁下没有恶意,我又何苦庸人自扰。”

王斌指了指房间的椅子,冷笑着说道:“阁下请坐,不知阁下是何人找在下有何要事”

消瘦汉子却不领情,嘴里冷冷的说道:“刚才只是警告,现在我就要出手了,看你能挡得住我几招!”

说完,消瘦汉子已经逼上前来,手作爪状,动作飞快,带着风声直奔王斌的咽喉而来。

王斌大吃一惊,果然是高手在民间,这人显然是一位鹰爪高手,身体轻盈,双手十指犹似铁钩,招数毒辣,显然下过经年苦功。

王斌挥臂隔开对方的手爪,赶感觉对方力气奇大,对方如影随形,欺身而进,双爪交替而出,呼呼风声不绝,直向着王斌的胸腹之地袭来。

王斌见招拆招,在消瘦汉子的攻击下,丝毫不乱,攻守有序,渐渐的两人缠斗在一起,打了个旗鼓相当,不分敌手。

两人你来我往,互有攻守,几十招过去,消瘦汉子有些急躁,出手越来越快,门户有时洞开,看似让王斌有了可乘之机。

王斌心里明白,此人绝不简单,以他的实力还未发出全力,怎么会有破绽!看来此人倒不是鲁莽之徒,懂得诱敌深入的兵法之道。

看王斌并不上当,消瘦汉子逐渐加强了攻势,王斌只觉对方力道愈来愈大,看来这才是对方真正的实力。

王斌不急不躁,守势严密,百招过后,王斌已是攻多守少,渐渐把局面扳了过来。

消瘦汉子退后一步,跳出战圈,摆手道:“你的功夫不错,“西南马鹞子”果然是有两下子,名不虚传!”

王斌也抱拳道:“阁下武功极为高明,称得上是武林大家,不知阁下找在下有何要事”

汉子走到椅子旁边坐下,指着王斌桌子上画的一堆东西和那几本禁书说道:“画的不错,功夫也不错,只是鲁莽了一些,你这些东西要是被满清鞑子看到了,恐怕是性命难保!”

满清鞑子,王斌心里面不由一怔,看来这又是一位抗清义士,却不知是何人,来自何方,有何打算。

王斌一拱手道:“兄台何人敢问到此找在下有什么事情”

汉子抱拳回礼,口中说道:“在下巾台莫,到此找阁下,只是想看看阁下到底是怎样人一个人,值不值得相交。”

“哦”,王斌笑道:“依阁下看,在下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我刚已经说过了,你功夫不错,胆子也大,只是鲁莽了些,你在几座山上搞的好大的阵势,却不知已经引起了满清的注意!”消瘦汉子说道。

王斌脸上的笑容逝去,不禁冷下声来,看着汉子沉声说道:“阁下究竟是何人到此到底意欲何为”

王斌心里警惕了起来,屋里的空气一下紧张了起来,王斌不知对方是什么来头,如果对方是满清朝廷的人,今天无论如何自己也要把对方留下。

消瘦汉子看王斌这架势,一言不合就要出手,不禁笑了起来,说道:“王天助,我要是满清的鞑子,你还能安安静静的呆在这守备营地里吗!恐怕你这早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王斌冷冷地道:“阁下如果是来奚落天助的,你就找错人了。再说了,即使满清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没有五六万人的伤亡,休想攻下我大雪山!”

汉子站起身来,抱拳歉然道:“却是在下鲁莽了!在下并没有半分看不起阁下的意思,只是提醒阁下,阁下作为一军统帅,手握上万人的生死,一定要慎之又慎,切不可被满清觉察,以误大计!”

汉子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放在王斌面前的桌上,朗声道:“这是你所写的书吧,此书现在已经经数人之手传到了江南,我也是根据此书一路打听,才找到了这里,却不料是你所写。”

汉子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此书既然已经传到了江南,那么也有可能已经传到了北京,如果满清皇帝发现了此书,仅凭这一篇少年中国说,此书也会被列为禁书,如果追查下来,恐怕阁下绝脱离不了干系。”

桌上放着的正是一本国学课本,是王斌为希望学堂的孩子们所编的学习教材,王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此书已经传到了江南,而且已经有人注意上了自己。

“满清视我汉人,犹如奴才蝼蚁一般,见不得我等有一丝反抗思想。阁下以后做事,还是要慎之又慎,万不可因为这些事情栽了跟头,误了反清的大计。”汉子郑重地说道。

王斌不由得有些惭愧,自己还是心胸不够宽广,竟然对志同道合者生出猜忌之心,只是不知道如何做回答,一时无言。

汉子又拿出几封信来,递给王斌,对王斌道:“我受人之托,到此地已经有接近一年,刚开始只是想转一转,看看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如果你平安无事,我就自然离去。”

“但后来,我无意间发现你已经发展起了如此大的势力。唯恐被满清觉察,我就暗中观察,你虽然布置的警哨不错,但家贼难防,这几封信就是我从几个山上下来的人身上得到的。”

王斌接过书信,打开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这些书信都详细介绍了他大雪山上的部队情况,连他铸钱,铸炮,打造兵器的事情都说的是一清二楚。

从时间上来看,这些人应该是从去年湖南帮的人上山以后混进来的,从写信人的称呼以及署名来看,这些人无疑都是重庆川湖总督府派下来的密探,以流民的身份混入大雪山,伺机打探情况。

这些人拖了这么久,肯定是因为发现了自己造火铳,造大炮的事情,以及山谷中藏兵的事实,现在这些人就混在自己的队伍之中,要是一直下去……

王斌不禁心里打了个寒战,如果川湖总督府真的掌握了自己的这些事情,自己又不得不提前举事了。也可能自己还没有提前举事,就已经被满清鞑子给除掉或者格杀了。

王斌惊出了一身冷汗,躬身施了一礼,说道:“多谢阁下的深情厚意,不知阁下是如何发现这些奸细的事的也不知阁下是受何人所托?来这儿施与援手”

汉子道:“起先我藏在后山腰的一处山洞,无意发现有几个人往后山跑,一起碰面,我暗中观察,才发现这些人竟然是官府的探子。我一直暗中追踪,最近才发现这些人开始往外送信,我怕事情泄露出去,不得不把送信下山的人一一格杀。”

王斌暗叫侥幸,如果没有此人,自己已经暴露了,汉子继续道:“常去后山碰头的几个人我都跟踪过,除了一个姓常的人没有下山外,其他几个我跟踪过的人因为送信下山,都被我格杀了。不过据我观察,山上应该还有官府的人,不止这姓常的一个!只是山上的人隐藏的更深,我不知道而已。”

王斌抱拳道:“多谢兄台,兄台请坐。”这一次却是诚心诚意。

“不用客气。”汉子微微一笑,坐下道:““引刀成一块,不负少年头”,钓鱼山上一别,不知阁下还记得否”

王斌心头一震,脱口而出道:“莫非是亭林先生或者梨州先生托付兄台的”

汉子点头道:“去年亭林先生路过江西,我倾慕亭林先生的大名,深夜前去拜访,亭林先生见我身手不错,了无牵挂,便委托我前来四川,暗中保护你的安全。”

王斌心下感激,对汉子道:“亭林先生厚爱,天助真是受之有愧!对了,不知兄台大名,如何称呼”

对方仅仅是因为顾彦武的一句话,就来到四川保护自己,还一呆就是半年多,真是配得上李太白的“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的侠客之名。

汉子笑了笑道:“天助不用客气,你就叫我的名字巾台莫,或者巾兄就可以了。”

巾台莫,王斌听着此人的名字,觉得名字虽然拗口却有些熟悉,好像自己后世的时候在那里听过,王斌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不要脱口而出道:“原来你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巾台莫将军”!”

第155章 屁股决定脑袋

巾台莫笑道:“原来天助也知道我的名字。”

每个时代,都有一些草莽英雄人物,他们或许并没有名垂青史,也没有盖世的伟业,但他们身上无一例外的又一种精神,那就是汉人骨子里长久以来的骄傲和血性。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怀七尺之剑,付一腔傲气,快意恩仇,岂不快哉!

巾台莫真名帅治谟,为明末历史上有名的大侠。他是江西铜鼓排埠人,出身武艺门阀,幼读经书史籍,曾苦学少林。轻功高强,身怀绝技。

满清入关,帅治谟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就已经组织乡勇对抗满清,时历十数年,后战斗失利。帅治谟率领余众,拒不接受满清的诱降,广行侠义,劫富济贫。

帅治谟过而立之年,举义受挫,壮志难酬,感伤前半生功业灰飞烟灭,因将原名“帅治谟”三字,削除汉字结构半边偏旁,隐姓化名为“巾台莫”。江湖朋友敬称他为“巾台莫将军”,威名传撼湖南,江西两省,实在是一位了不起的江湖人物。

王斌知道此人的名字,只是因为后世偏爱英雄游侠人物,偶然浏览过巾台莫将军的故事,由于名字过于特殊,王斌印象很深,所以今日突然听到这个拗口的名字,王斌一下就反应了过来。

王斌欣然道:“今日能见“巾台莫将军”一面,天助三生有幸,不知兄台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帅治谟沉吟了一下,看着王斌道:“自从兵败,我本已心灰意冷,打算游走四方,不问世事。因缘巧合来到四川,如今见天助你建立起来了一番事业,我也有些心动。若是不帮你,出了差池,我又难以向亭林先生交代。”

王斌考虑了一下,向帅治谟道:“兄台一身本事,久经沙场,若是能统率一军,一展胸中报复,为我华夏诸民尽一份力,也不枉兄一身才学,不知兄长意下如何”

帅治谟肃然道:“天助,只要能把鞑子驱逐出我神州大地,尽扫膻腥,帅某纵然身死疆场,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帅某愿以天助马首是瞻。”

古人之间的等级观念十分强烈,对于帅治谟来说,王斌现在就是他的主家,所以他就再也不能像刚才那样的姿态对待王斌,这也就是在什么位置,说什么话。

后世不是有一句名言吗,屁股决定脑袋,真不是盖的。

王斌心里轻松了一下。这帅治谟可是经过历史验证的,从概率上来说,比那些没有上过战场的菜鸟强多了。

王斌道:“帅兄,要是手头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明日和我一起上山,先去熟悉一下,然后看看怎么安排一路事情给你。”

帅治谟因为顾炎武的交代,又刚加入王斌的部下,寸功未立,当然不会要求很多,当下拱手道:“一切但凭大人决之,在下遵命即是!”

帅治谟看着王斌道:“大人不要忘了奸细的事情!虽然我已经杀了那几个人,做得也算干净,但这并不能保证山上已经没有了官府的探子,大人一定要谨慎啊!”

王斌眼里闪过一道寒光,语气也变得冷了起来:“帅兄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这山上的奸细,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

当晚,王斌安排帅治谟住下,第二日一早,王斌到宜宾县城取了衣服,两人带着几个家丁,一路往大雪山而去。

铁厂的围墙已经立了起来,只是炼铁炉和炒铁炉还没有完成,估计还得个把月的时间,王斌经过时,孙虎在铁厂正在巡视,王斌让他把巡查哨再安排细一点,自己和帅治谟往山上而去。

山脚下的“希望学堂”已经建了起来,几百个孩子正在上课,里面传出了朗朗的读书声,帅治谟摇了摇头,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王斌会花这么多精力在这些事上。

走了一段,王斌在半山腰下的“希望学堂”母校前停了下来,进去把衣服给了马撒依,看起来马撒依的生活过的不错,脸上比年后时红润白皙了许多,看到王斌来送衣服,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看来真是长大了。

王斌不禁想起了诗经硕人里的句子:“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看到王斌有些发呆的看着她,马撒依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告了辞,拿着衣服,红着脸的去了。

李破奴早已经迎了上来,王斌把他叫过来,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是见到片刻后李破奴铁青了脸,带着人匆匆离开,往山下而去。

几个人走到铁器厂,迈进了研究中心的院子,帅治谟一看到满院的火炮,嘴巴张的那叫大,不由得上前挨个儿地抚摸着一门门火炮,就像财迷到了珠宝库,眼神里都是贪婪,一边看一边嘴里喃喃自语道:“大人,这都是你造的?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研究中心大厅的一张桌子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机械零件,戴梓手上都是污垢,拿着一把火铳扳机正在仔细观看,一抬头看见王斌进来,不由得高兴地说道:“天助,正有些事情要去找你,你自己就来了。”

王斌点点头道:“一看到戴兄你如此开心,是不是有什么好事要告诉我啊?”

戴苍从一边走了过来,对王斌道:“天助,你上次在我家中留的图纸里,有一个是关于火铳的,我和文开看了是大受启发,我们想了一下,觉得铅弹*可以装在一起,用这个麻油纸包起来,这样装填的时候速度就快多了,燃烧也没有影响。”

王斌心里暗自赞赏,自己只是提了下定装*,画了个金属子弹壳,这父子俩就把定装纸壳子弹给弄了出来,真是真专家呀!

戴梓道:“燧发枪是燧石打火,但铅弹是蹦跳着出去的,没有什么准度。上次你说过,如果增大铅弹的外径,在铳管里刻上膛线,可以旋转着出去,精确打中目标。但我认为密封性是个问题,如果空隙太大,铅弹还是会跳跃,准度自然不够。”

王斌点点头,滑膛枪变成线膛枪,以现在的生产工艺和钢铁质量,不知道是否能造得出来。

戴梓继续道:“至于你谈的刺刀,主要是解决铳管尺寸统一的问题,我打算做一个铁芯模具,所有的铳管都必须刚好能吻合,不大不小。”

他指着手里的铳管,“所有的钻头一个尺寸,定期更换,而且为了避免在钻钻头的时候,水流大小不一,我打算筑起一座水坝,装上闸门,不需要多大,只要有足够的落差就行,等水流聚集起来,超过一个界限,就放水开闸,这样水流量就会一致,所钻出的铳管就会一致,到时候装刺刀的时候,就不会出现刺刀装进去太松或者刺刀装不进去的情况。”

王斌点点头,拍了一下戴梓的肩膀道:“戴兄,真有你的,我想到的难题都被你给解决了,真是了不起!”

该夸奖的时候,一定要夸奖,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王斌又对戴苍道:“叔父,你的想法很好,尽快的试枪,如果定装纸壳子弹和刺刀,铳管没有大问题,我们就开始安排生产,装备全军,现在隧发火铳的问题全部解决了,咱们的火枪队伍也该建立起来了!”

戴苍兴奋地答应了一声,道:“天助,已经试验过很多次了,到时士兵配上防湿的皮袋,就是到了战场上,都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戴苍出去再去检验定装纸壳子弹。也难怪他激动,自己设计的东西马上要投产了,士兵用的都是自己设计的东西,这是多大的荣耀!如果一个人的心血被他人让可,那将是一种巨大的成就感,远远不是金钱能代替得了的!

王斌对孙豹道:“师兄,一定要多派点人,一定要保护好戴公子,戴叔父的安全!这些人可是咱们的宝贝!”孙氏兄弟现在负责山上的安全警戒,李破奴负责山下。王斌得让这些人发挥一下,什么都靠自己一个人,实在是太累了!

孙豹见王斌说的郑重,知道王斌从来不会无的放矢,赶紧出去,立刻就安排了下去,并随即加派了人手护送戴苍而去。

王斌继续道:“师兄,戴兄,在这些东西的设计过程中,一定要注意安全,设计和试验完全分开!研究中心里面易爆品的研究,比如*和*,要和枪支,火炮完全分开在不同的地点生产,中间要有空地隔离开来。”

戴梓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这里面要求很高,大家又都是老工匠,知道厉害。”

王斌道:“一定要把防范措施做好,千万不能出任何问题,一旦有了事情那可就是追悔莫及了。我回头让人严加检查和防范,要确保你们这里的工匠们的安全。”

戴梓心头激动,颤声道:“愚兄一定好好配合孙师兄的监督,不让天助忧心。”

王斌重重地拍了拍戴梓的肩头,“戴兄,你我任重道远,不能出任何问题,大家彼此努力吧!”

离开了研究中心,帅治谟感慨地说道:“大人真是深谋远虑,看事情真是长远!你说的不错,满清就是发现了这里,也够他受的!就这上百门大炮,摆在这山上,没有上万条命,休想进来!大人,我实在是小看你了!”

本来帅治谟只是凭着一股热血和义气追随王斌,可一看到山上的火器,他的心就稳了下来。光是人家这发展火器的眼光,就不是自己这庸夫俗子可以匹敌的!

王斌摆了摆手道:“帅兄不必宽慰于我,兄长提醒的很对,是在下太粗心了,没有做好应有的防范。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我也要抓住这次机会,把这些脓包挤掉,也把一些规矩建立起来。”

第156章 攘外必先安内(1)

温志伟站在王斌的面前,面对纸上几个奸细的名字,惊的说不出话来。这几个奸细里面,有几个表现十分突出,他正想着是不是要提拔一下,让他们各领一营数百人马,将来大用,谁知现在却发现竟是官府的奸细,真是让他胆战心惊,一时反应不过来!

若是山寨的消息透露了出去,满清可能已经派出大军围山了!以满清的残忍,山上山下那么多兄弟姐妹,父老乡亲,说不准要被官军屠杀血洗一番,白骨成山。

温志伟手里拿着名单,手是一个劲地哆嗦,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惶恐道:“小的该死,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还请公子惩罚。”

王斌叹息了一声,对温志伟道:“起来吧!也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们,以后多长个心眼,千万不能再出问题!这次要不是帅大侠,你我的头颅可能已经摆在川湖总督的桌案上了!”

温志伟站了起来,王斌沉声道:“抬起头来,你现在已经是手握上千人性命的一军主将,要振奋起来,下面的人可都看着你呀!”

温志伟低头道:“属下一条贱命丢就丢了,要是误了公子的事情,连累了山上山下的百姓,小人就百死莫赎了!公子放心,小人一定会将这些个奸细连根拔起,不会留下祸患!”

王斌道:“不要操之过急!这山上可能还有隐藏更深的奸细,我已经让李破奴在山下布了暗哨,这些人得不到消息,肯定会一个个跳出来,到时候顺藤摸瓜,一个也别放掉!”

一天的训练结束,士兵们一个个累得精疲力尽,腰都直不起来,吃完饭,洗漱之后,一个个倒在床上,再也爬不起来。

常辉也和其它士兵一样,累得是腰酸背痛,正躺在床上,想着事情,忽然看见教官领着一个生面孔走了进来。

这位教官是山上的老人了,常辉从上山的第一天就在他的带领下训练,教官把后面的人带进来以后,对房间里面的士兵们介绍道:“这是新来的同伴,你们要好好照顾他。”

营房里面的士兵赶紧答应到,教官又叮嘱了新来的几句,自己就走了。

新兵是个自来熟,没有几天,就和同一个房间的士兵混熟了,当然也包括常辉。

常辉经过私下了解,死缠硬打,新兵才告诉常辉,自己来自重庆府,平时在街上混的也不错,只是因为失手打死了人,没地方去,所以就跑到山上来了。

果然,没有训练几天,这小子就本性露了出来,偷奸耍滑,处处违反纪律,一点也不好好训练。今天又公然违抗教官的命令,结果被拉了出去,打了30鞭子,等常辉回来的时候,发现这小子已经趴在铺上,嘴里一个劲的骂娘。

“猴三,怎么了,屁股不舒服谁让你整天不好好训练,违抗教官的命令,活该!”旁边的一个士兵奚落道。

“你他娘再说,老子抽死你!”猴三火冒三丈,想爬起来,屁股上痛的要死,不由得又趴了下去,嘴里嗷嗷的叫起痛来。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下次你要是再犯纪律,看谁能帮得了你!”士兵说完,走了出去。

“早知道是这样,老子就不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想当初老子在重庆府的时候,吃喝嫖赌,是何等的舒服!”猴三嘴里恨恨的说道:“总有一天老子要离开这个地方。”

常辉靠过去,在猴三身旁坐下,嘴里说道:“怎么,猴三,这里不好吗?有吃有住的,就是训练苦了些,怎么,你心里还不满意”

“满意个屁!”猴三涨红了脸,“老子在山下有的是银子,老子要不是杀了人,没有地方去,谁来这地方受这活罪!”

“那么,你想不想出去,离开这地方”常辉试探地问道。

“得了吧你,就你一个泥腿子,你有个屁主意,老子还是自己找办法,总有一天离开这个地方!”

常辉没有说话,回头躺到了自己的铺上,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一会儿其他人都回了营房,猴三和常辉再也没有说什么话,两个人只是在各自的铺位上,安安静静的睡觉。

过了几天,猴三屁股上的伤也好了,刚吃过午饭,常辉来到猴三的身边,死拉硬拽的把猴三带到了后山一处静谧的山洞,外面的野草把山洞遮掩的是严严实实,常辉拽着猴三两个人匆匆的进入了山洞之中。

等进了山洞,猴三不禁恼火的对常辉说道:“我说阿辉,你这是干什么?怎么神神秘秘的!这中午还让不让人睡觉”

常辉不急不躁,嘴里说道:“好兄弟,不要着急!今天叫你来,是想跟你说个事,你想不想回重庆府啊”

猴三一愣,不禁说道:“我当然想回重庆府了,可是我犯了事,怎么回去啊”

常辉一笑,对猴三道:“实不相瞒,兄弟,我是重庆川湖总督府的军官,我的上官就是总督府的徐治都徐军门,徐军门是蔡总督的爱将,我可以帮你说说,你这点小事在他那里不值一提!”

猴三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常辉的胳膊,嘴里急道:“此话当真,你真的有办法消除我的罪名,让我回到重庆府”

常辉沉声道:“此话当真,只要你按照我的指示,帮我办一些事情,我不但包你无事,而且回去后给你个官做做,包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享尽荣华富贵。”

猴三看着常辉,有些迟疑,问道“你让我干什么这山上可是有成千的士兵,就凭我们两个,也干不成什么事儿啊!”

常辉道:“猴兄弟放心,这山上还有我们的人,我们也不需要在山上杀人放火什么的,只要把山上的消息传出去就行,你觉得怎么样,干不干”

猴三脸上一喜,急忙说道:“干,干!只要不和这上千人面对面的厮杀,什么都好说!不过你要记住,等事情办成了,答应我的事一定要算话啊!”

常辉道:“猴兄放心,只要你帮我办成了这件事情,你的事包在我身上!对总督府来说,你的事只是小菜一碟,所以根本不需要担心!你就安安心心的帮我办事,什么也不要担心。”

猴三应了声,常辉看走到山洞里的一处岩石旁边,在岩石缝隙摸索了一下,面上露出喜色,嘴里说道:“果然放在这里!”

常辉取出东西,借着微弱的光线看了一看,把东西折叠起来,对猴三道:“把你的鞋子脱下来。”

侯三脱下鞋子,递了过去,常辉接过鞋子,也不顾上面的味道,拿出一柄小刀,从鞋底边沿割开,把东西塞了进去,又拿出针线,趁着光线,一针一针地缝了起来。

等缝好了鞋子,常辉把鞋子递给猴三,让他穿上鞋子。

看着猴三收拾完毕,常辉说道:“下午你就说肚子不舒服,要躺一会儿。然后从后山悄悄下山,到了山下,过刘公桥,在桥对面的余记客栈找余老板,把鞋子里的东西给他就行。”

常辉厉声道:“这余记客栈,我们一直没有启用。下山的兄弟一直没有回音,我们怀疑他们都遭到了毒手。你一路上要小心观察,发现任何不对就终止行动,不要暴露了自己,也暴露了余记客栈。”

猴三道:“常兄弟,这前后山都把守得十分严密,到处都是哨探,我怕我下不了山。”

常辉压低了声音道:“这个你放心,这条路是我们找人打听,刚刚探出来的,还没有用过,也没有人知道。而且你下山的时候,会有人带路,他会一直在路上留下记号,送你到山下,至于山下的路,你就自己走,相信没有人会注意到你的。”

常辉道:“如果事情顺利,你就呆在山下,不用再上来了。如果半路出了岔子,你也不能暴露我们的关系,这样他们抓不住把柄,也就拿我们没有什么办法。”

猴三应了声,跟在常辉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蹑手蹑脚,偷偷的又溜回了营地。

下午,猴三突然说肚子不舒服,不能出操,教官没有办法,只能让营地的大夫给他开了一些治肚子痛的药,让他留在营房,好好休息!

猴三一个人呆在营房里,百无聊赖,突然从营房的窗口外面扔进来一个小纸团,正落在自己的身上。

猴三翻起身来,捡起纸团,打开一看,左顾右盼了一下,然后穿上衣服,拉开了营房的房门,蹑手蹑脚的向后山一路走去。

到了昨天的山洞边,猴三摸索了一下,从洞口右边的一块石头下摸出一张纸,猴三一看,原来是一张简易地图,指着下山的道路。

猴三巡着地图,沿着一路上留下来的踪迹,花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竟然避过了山上所有的哨卡,安安然然的到了山下。

猴三按昨天常辉所说,一路向前,向路上的行人打听,过了刘公桥,远远的看到了桥尽头的余记客栈。

猴三进了门,看见一个30岁左右的长衫男子正在柜台上看着本什么书籍,一个伙计正在擦桌子。看到猴三走了进来,长衫男子抬起头来,嘴里问道:“客人是要住店吗”

猴三道:“我要找贵客栈的余老板。”

男子看了看猴三,问道:“请问阁下是什么人?找余老板有事吗”

猴三低声道:“我身上有你们需要的东西,是常辉让我带下来的。”

男子对着伙计使个眼色,伙计过去关上了窗户,上了门闩,屋里的光线一下暗了起来。

男子低声对猴三道:“我就是余老板,常辉让你带了什么东西下来?”

猴三递过鞋子,余老板接过,从柜台下拿出一把小刀,轻轻割开了鞋底,取出了鞋里面的东西。

余老板拿出东西看了,然后把东西收起来,对猴三道:“兄弟喝杯茶,等一会有事情商量。”

猴三端起茶喝了几口,头越来越重,不自然的就趴在桌子上,昏了过去。

第157章 攘外必先安内(2)

门被推开,余老板带着伙计走了进来。伙计上前推了一下猴三,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便对余老板道:“大人,昏过去了。”

余老板点点头道:“王天助狼子野心,居心叵测!如今手下已近万人,而且拥有如此强大的火器,如再不铲除,恐怕成尾大不掉之势!如今事态紧急,我要带上书信,马上回重庆府,向总督大人面禀此事!我走后,这里就交给你了,至于这小子,你知道该怎么解决!”

伙计连忙向余老板道:“大人,你尽管走就是,这里的事情我会妥善解决,保证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余老板点点头,迈步出了房门,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显然余老板已经骑马离开了。

伙计手上拿着一段绳子,走到猴三的旁边,他把绳子套在猴三的脖子上,摇摇头,嘴里说道:“兄弟,你休要怪我,我也只是奉命而为,到了阎王爷那边,可不要找我的不是!”

伙计说完话,正要发力勒死猴三,却发现猴三猛然已经站了起来,同时转过身来,双手闪电而出,直接抓住了自己的肩膀。

伙计大吃一惊,双手松开绳子,身子快速后退,想要避开猴三的双手。

猴山如影随形,向前两步,又迫近了伙计。伙计大吃一惊,双拳击出,正中猴三的前胸。

拳头击在猴三的身上,却如击巨石,伙计的一双手腕震的发痛,猴三的双手却已经探上前去,紧紧扼住了伙计的肩膀。

伙计肩膀剧痛,差点叫出声来。伙计正想继续出招,隔开猴三,小腹却已经中了重重地一脚,人跟着飞了出去,趴在地下,再也爬不起来。

猴三过去,用地上的绳子把伙计绑了起来,又从伙计的衣服上撕下一块,伙计的嘴里也给塞了起来。

伙计任凭对方捆绑自己。他已经痛得全身像散了架一样,没有力气反抗,也没有力气和对方纠缠。

猴三提着伙计,来到客栈的正堂,把伙计扔在地上,打开客栈的大门,自己拿起一把凳子放在客栈门外,坐了下来。

猴三看了看捆着的伙计,不禁轻蔑地一笑:“就你们这点旁门左道,还敢拿出来显摆!我玩这些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呢!”

伙计躺在房间的地上,嘴里封着布条,看着猴三,眼睛里全是惊恐之色。

这猴三,当然就是帅治谟了,也只有他这种生面孔,进去了才不会太引人注意。再加上常辉等人长时间消息送不出去,心里面着急,乱了方寸,这才给了王斌等人可趁之机。

过了没有一会,马蹄声响起,只见孙氏兄弟两个,带着几个家丁从山道上赶了过来,孙豹的马背上横放着一人。

等到了客栈门口,孙豹把马背上的人推了下去,嘴里道:“原来以为是个高手,结果只是个弱不禁风的酸秀才,害得我还带了这么多兄弟,真是扫兴!”

余掌柜被从马上推了下来,摔的半死,在地上哼哼个不停!他手脚都被绑着,爬也爬不起来,只是在那哼哼。

几个人下了马,孙虎对帅治谟拱手道:“想来兄台就是“巾台莫将军”了!在下孙虎,久闻大名,今日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帅治谟抱拳还礼,几人叙话,把余记客栈恢复原状,暗中派人驻守。孙氏兄弟和帅治谟则带着余老板和伙计回山上而去。

而此时,在河谷营房的正堂,几个五花大绑的人正跪在正常的中间,王斌坐在正堂的椅子上,李破奴站在身后,温志伟站在一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时不时的拿着眼睛瞄一下王斌,显然内心忐忑至极。

常辉,余三,陈华,张大年,四个人跪在地上,除了常辉,其他几个人都是眼神闪烁,并不敢看向王斌。

王斌叹了口气,转头问李破奴道:“已经查清了吗”

李破奴恭恭敬敬地道:“公子,已经查过了,没有遗漏。余三,张大年两个透露山上的底细。陈华给常辉这一群人指的小路。要不是查的及时,这条路恐怕就成了鞑子进攻大山的密道。”

孙氏兄弟和帅治谟也带着余掌柜两个走了进来,常辉一看到帅治谟,不禁怒火中烧,恨恨道:“怪我瞎了眼,还以为你是同道中人,却不料你也是这王天助的狗奴才!”

“狗奴才”帅治谟走了过去,一巴掌打在了常辉的脸上,傲然道:“你做了满洲鞑子的狗奴才,居然在这里还敢用这话来说别人!看来你真是贱到骨头里面去了!不当狗不舒服!实话告诉你,我自愿追随王大人,志在恢复华夏河山!哪像你,你只是某人的一条狗而已,连奴才都算不上!”

王斌站起来,对帅治谟道:“帅兄,与这种人何必浪费口舌,实在是有辱你的身份!”帅治谟恨恨地退了下去,站到一旁。

王斌来到几人身边,看了看张大年几个人,心头一痛,缓缓说道:“大年,我记得我是在富顺县遇见的你,当时你瘦的像个麻杆儿,大热天的还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棉衣,脚上连个鞋子都没有…”

张大年跪在了地上,眼泪流了下来,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哽咽着说道:“公子,都是小人糊涂,今生无以为报,只有等来世,再报公子的大恩大德了。”

王斌坐在几人旁边的椅子上,看着陈华,继续道:“陈华,你好像参加了仙峰山袭击鞑子的战斗吧,我记得你表现不错,我还嘉奖了你10银子,是不是啊”

陈华低下了头,低声道:“小人对不起公子,就请公子看在过去的情分上,饶小人一条狗命吧!”

温志伟等人看他满脸都是泪水鼻涕,眼神闪烁,一个个眉头都皱了起来,李破奴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

温志伟走了过来,低声道:“陈华跟这常辉,还有几个士兵烂赌,欠了不少的银子,估计这也是他愿意帮这些人做事的原因。”

王斌抬起头来,看着温志伟,双眼射出寒光,大声道:“马上查!整个队伍都要进行一次整顿,赌钱这种行为,绝对不允许在队伍出现!你现在马上去办,把赌钱的人全给给我查出来!”

温志伟头都不敢抬,转身匆匆出了大厅。

王斌气愤难消,又站了起来,在大厅走了一一圈,回来走到余三身边,直接打了余三两个耳光,暴跳如雷地说道:“余三,你这狗东西,你说,你又是为什么我对你不好吗?发的饷银不够你花吗!”

屋里的人都惊呆了,所有人从来没有见过王斌发过如此大的火!

余三惊惶万分,哭泣道:“小人让公司失望了!小人对不起公子啊!”说完连连磕起头来。

王斌抬头看着余三,痛心地说道:“余三,你自从跟着我以来,叙州官道劫杀鞑子,仙峰山袭击满清官军,我正打算提你和张大年做一营主将,想不到你们……实在是令人太失望了!”

王斌言语中一阵哽咽,一时有些意兴萧索,颓然坐在了椅子上。

军官享受荣誉和更高的饷银,都是如此不争气,那么下面的士兵,又怎么能表现的更好呢!王斌感觉到一股疲倦感,难道真是自己的方法出了问题,还是说从古到今都是这样

下面的人看到王斌不说话,也都默然不语,大厅里顿时陷入了寂静当中。

王斌摆摆手道:“怎么处置,就按军规吧!”

孙虎道:“天助,按照军规,这些人都是死罪!”

王斌道:“你们这些上官都没有责任吗我为他们求个情,每人鞭挞80,然后放他们离开吧!”

李破奴急道:“大人,这几个人已经知道了山寨的底细,如果放他们走,被官府知道,后患无穷啊!”

王斌一声怒吼:“我说放了,你们难道没有听见吗!我自己的人我还做不了主!快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们!”

李破奴急忙道:“大人不要生气,小人现在就去放了他们。”

李破奴一摆手,下面的几个家丁解开了张大年,余三和陈华三人的绳子。

听到只是鞭挞80,并没有要被砍头,三人都是惊喜交加,随即脸上神色各异,纷纷低下头不再言语。

执行完鞭刑,陈华忍着身上的伤痛,拱手道:“多谢公子活命之恩,小人以后一定好好做人,不会再做蠢事,也不会出卖公子。”说完爬起来,拔腿往外而去。

余三也是磕了几个头,跟着陈华尾随而去。

张大年跪下,磕了几个头,向王斌道:“公子保重,小人对不起公子,来生再报公子大恩!”

张大年说完,转过身来,突然伸手拔出了家丁腰里的钢刀。

家丁大吃一惊,却已经措手不及。张大年手下功夫不弱,再兼力大无穷,家丁那里挡的住!

余三听到身后有动静,转过身来想要看个究竟,说时迟那时快,张大年已经手持钢刀,搂头盖脸,一个力劈华山,当头砍了下来。

孙豹来不及细想,摸出刀来,就要上前,却被身旁的孙虎紧紧拉住了胳膊。

鲜血飞溅,余三措手不及,一个身子被从肩膀处划开了大半,余三一声大叫,半边身子血肉模糊,人倒在了地上,手指着张大年,胳膊慢慢软了下去。

张大年转过身来,跪了下来,对着王斌道:“要不是余三,小人又如何能陷入这些鞑子的彀中!只怪小人交友不慎,来生还随公子,驱除鞑虏,恢复华夏!”

说完,张大年长刀在自己脖子上一拉,鲜血如喷泉般喷了出来,张大年偌大的身躯倒了下去。

陈华看到后面的情形,心头惶恐之至,加快脚步,向山下而去。

第158 章攘外必先安内(3)

看到大厅里血光崩现,余老板惊恐万分,挣扎着爬起来道:“王大人饶命啊!在下只是个跑腿的!主谋是川湖总督府的徐治都徐军门,他与你有私仇啊,大人饶命啊!”

常辉看着这一切,也是目瞪口呆,等反应过来,哈哈大笑道:“王天助,狗咬狗,好得很,精彩的很呀!”

帅治谟心头火起,上前就是两巴掌,常辉口鼻都是血,噗次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中间夹杂着几颗牙齿,常辉的面庞一下全肿了起来。帅治谟恨恨地骂道:“好好的汉人不做,非要做满人的狗,还有脸在这叫唤!真是欠打!”

王斌扭过头去,不忍心看,打听你的一切。李破奴对着旁边的士兵使了个眼色,眼光扫向了大厅之外,家丁点点头,快速的出了大厅,尾随陈华而去。另外几个士兵上前,把张大年和余三的尸体抬了出去,只留下一地的血迹。

待士兵们收拾完毕,王斌转过头来问余老板道:“你说说,徐治都为什么要盯着我,他和我又有什么私怨”

余老板跪着道:“王大人,你手下的士兵,前几月杀了泸州府徐参将的公子徐大成。徐大成是徐治都徐军门的同族,是徐军门让我们盯着你的,求你大人大量,饶我一条性命吧!”

余老板指着旁边的店伙计道:“王大人,此人就是徐治都的亲兵徐九,此间缘由,他最是一清二楚!”

看到众人的眼光看过来,徐九哆哆嗦嗦地道:“大人,小的只是个跑腿的,求大人饶了小的!余树萌说的不错,你们迟迟没有交出杀害徐大成的凶手,徐参将记恨在心,就告诉了他的堂哥徐治都徐军门,徐军门就派我等前来跟踪大人,后来就查到了大雪山……”

接着,他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指着常辉说道:“大人,此人就是满清的将领,是个旗人,到山上潜伏的人,就是以此人为首!求求你饶了小人啊!”

王斌转过头来,看着大厅里面的常辉等人,目光已经变得阴冷。

众人一起看着大厅里的常辉,伙计和余老板三人,一时间一股寒意在大厅里开始弥漫。

余老板吓得魂不守舍,不停的磕头道:“王大人,小人知道很多总督府的内幕,小人愿意全部说出来,只求大人饶了小的一命!小人上有高堂,下有妻儿,求求大人饶了小的吧!”

徐九已经吓得半死,只是跟着余老板一个劲的磕头,嘴里连连喊道:“大人,饶了小的吧!求求你了!”

常辉却忽然笑了起来,对着余老板和徐九道:“余树荫,你为了升官发财,无所不用其极,不惜拉自己的同族兄弟下水,那个余三应该是你的同族吧!徐九,你他娘的在重庆府不是厉害的很吗,怎么到了这里,就像个狗似的,往日的威风都到哪里去了!”

徐九一句话也不敢说,余树荫则是开口大骂道:“你李留辉又算个什么东西!你只不过是蔡毓荣家里的一个包衣奴才,要不是因为蔡毓荣的关系,你能当上这个千总!你一个狗都不如的奴才,凭什么骂我!”

李留辉老羞成怒,哈哈大笑道:“你这猪狗一样的汉人,老子我可是正经的正白旗旗人,那能跟你一样卑贱!这要是在总督府,你还不是像狗一样在爷的面前摇尾乞怜!要不是你帮着混进仙峰山山寨,破了寨子,你能像现在一样和爷说话!我呸!”

王斌“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厉声问道:“余树荫,仙峰山是你帮着清军破掉的”

李留辉大声道:“这还能有假,要不然凭他一个酸秀才也能混个守备!余树荫假装流民混进了仙峰山,知道了里面有前明的余孽,把消息传到了山下,官兵才围的仙峰山,只可惜没有抓到那个女子。余树荫因为告密有功,被授予守备一职,说起来你们两个的官职还是一样。”

余树萌看着李留辉,涨红了脸,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斌不禁怒火攻心,这些寡廉鲜耻的“汉奸”们,为了向他们的满人主子邀功,达到自己升官发财的目的,把无数颗汉人的头颅当成了他们爬升的阶梯!从吴三桂,尚可喜,李成栋,八大皇商,到现在的于同知,眼前的余树荫,汉奸们前仆后继,你追我赶,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斌走了下来,站在余树荫的面前,冷冷地说道:“余大人,你做了这么多事情,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不怕那么多被杀死的鬼魂前来索命你为了私人的荣华富贵,不惜帮满人残杀自己的同袍,拉自己的同族兄弟下水!像你这种鲜廉寡耻,数典忘祖,为了自己的名利,背叛祖宗民族的败类,我该怎么样处理你啊!”

王斌摇摇头道:“遇到你这种帮助满清鞑子祸害我汉人的“汉奸”,只有一个字,杀!只有除掉你这样的汉人身上的毒瘤,才能恢复整个汉人的纯洁!你不想当汉人,就去当满人的狗吧!不过,只能是死狗!”

王斌看着地上捆着的三人,冷冷地道:“拉出去,不要脏了我们的地方,全都活埋了吧,这样来年种下去的番薯也会长的茂盛些,结的番薯大些,也算你们在人世间,干的唯一一件好事!”

李破奴应了声,带领士兵拖着三人就往外走,余树荫和徐九面如死灰,已经瘫成了一堆泥,任由士兵拉拽而行。李留辉挣扎着大声道:“王天助,你可知道杀了我的后果吗总督大人和徐军门知道了,一定会剿灭你的!王天助,你这汉狗,你真的要杀了我呀……”

“呜呜”声传来,显然李留辉被士兵收拾了一下,紧接着被封了嘴。三个人在士兵的拖拽下,被拉了出去。

“张大年和余三,他们毕竟跟过我,曾经是我的兄弟,大家一起流过血,如今人死了,就不要难为他们了。找个好地方,就让他们入土为安吧!”王斌对孙虎道。

孙虎应了一声,带着士兵出去,大厅里一时恢复了平静,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温志伟带着士兵,压着四五十人匆匆进了大厅,上前对王斌道:“公子,现已查明,聚众赌博的就是这些人,共45人,有的已经赌了一阵子,有的才刚开始。”

王斌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些人,大多数人都低下了头,有十几个却侧着头,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仿佛对自己犯下的过错没有任何悔悟之心。

王斌提高了声音,问温志伟道:“温志伟,你告诉他们,队伍中对赌博的罪行是如何处罚的”

温志伟赶紧大声道:“军中严禁赌博,如有发现,第一次关禁闭,第二次50鞭,第三次杀头。”

下面的许多人,这时候脸上开始变了颜色,许多人都抬起头来,眼神里面开始有了恐慌的神色。

王斌冷冷地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从你们入伍的第一天起,这些规矩,就是明文规定的,教官们也不停的灌输给你们。你们就接受自己应有的惩罚吧!”

温志伟按照调查的名单上前,士兵从队伍里揪出了20多个人来。温志伟大声道:“大人,这些人屡教不改,赌博的时间已经持续了一年多,基本上都坐过禁闭,挨过鞭刑!”

王斌点点头道:“按照军规执行,都推出去,斩了吧!”

哭喊声、求饶声,以及破口大骂声不断的响起,王斌丝毫不为所动。其他的人本想过来劝止,可是看到王斌冰冷的脸色,全部都闭上了嘴。

剩下的一半士兵,站在大厅里,一个个脸色苍白,王斌沉声道:“第一次的和第二次的,自己分开站出来。你们要庆幸自己还没有陷入进去!否则今天要的就是你们的脑袋!”

很快,赌博的士兵分好了队伍,一部分人被拉出去关禁闭,另外一部分则是要在外面,接受鞭刑。

一个站在后排的士兵挤开人群走了上来,对王斌敬礼道:“大人,我们是一起玩,军营里实在无聊!可是我们这几个那不叫赌博,每次最多也就是二三十文钱的输赢,大家伙纯粹就是找个乐子。这怎么能算赌博呢!还有,军营里有些军官,他们赌的比我们大得多,大人怎么不抓他们请大人公断!”

水还挺深,王斌站了起来,问道:“这么说来,你们都不算赌博了,那么你们赌博时,军官有没有警告过你!你刚才说有玩的大的,是那些军官说出来!”

士兵们面面相觑,都是闭口不言,还是原来的那个士兵道:“我们只知道几个,有训练我们的教官余三,张大年,还有陈华、吴大伟、刘福生,董宇,其他的人我们就不知道了。”

王斌看了看孙豹,孙豹马上低下了头,王斌对孙豹道:“师兄,你别低着头了,带人把吴大伟等人抓来,记住,是抓来,不是请来!”

孙豹应声带人出去了,王斌看着屋里的士兵,问道:“你们知道这些军官都玩了多久了”

士兵这时候已经放开了,他大声说道:“反正我们还不懂赌钱的时候,他们就开始了。要是从时间上算起来,最起码有一年多了!”

一年多了!那这些人全部都是部队里面的老军官了!王斌不由的一阵心痛,自己花了这么多心血,教出的人里面,怎么还是有这么多的不思上进之徒!

第159章 宪兵队

“大家先坐下,我有话说。”王斌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等众人都落座后,王斌朗声道:“今天有两个重点给大家说说。一个就是火器的训练,火枪的训练由孙虎和温志伟来负责。”

现在工兵营200人;骑兵营300人;王斌计划抽3000人作为火枪营,辎重营1000人,炮营2000人,总共6500人,也就是老君山和大雪山的全部人马了。

“接下来就是炮营了”王斌道:“这里我们最重要的部分,我打算暂时由帅治谟负责。”

帅治谟吃了一惊,忙站起身推辞道:“这怎么行,大人,在下初来乍到,还未了解情况,还是请大人另择贤能吧!”

王斌道:“帅兄不必客气,我知道你的能力。再说了,这是军中,所有命令你都得服从。”

帅治谟郑重道:“在下谨遵大人军令!”

王斌招呼帅治谟坐下,继续道:“这炮营因为需要的人手众多,所以目前先为2000人,从训练的新兵里面选择,以后再另行追加。”

众人吃了一惊,1600人,以后还要追加,这样算起来,炮样已经是里面最大的营了。

看着大家议论纷纷,王斌笑了一下,没有吭声,孙虎迟疑了一下说道:“1600人的炮营,人数是不是多了以往我们与鞑子作战,有个几十门炮就不错了,炮手最多也就是二三百人。1600人,这样会显得其它营的人数不足,有这么做的必要吗?”

王斌问道:“师兄,炮营将来是我们的主力。你算一下,一门大将军炮最少得5人负责,100门就得500人;中将军炮一门最少得4人,100门就得400人,佛郎机炮我们都是中小型,3人负责一炮即可,各100门就得600人;虎蹲炮最少也是100门炮,得300人,这已经是1800人了。我们还要有辎重营,专门运输弹药,这些人最少得500人,战争打的就是后勤保障,这粗粗一算,怕是不下2300人吧。大家算算,是不是这个数?”

“而且,将来随着人数的增加,我打算最少再增设一个炮营,两个火枪营。”不顾其他人惊叹的眼神,王斌继续道。

“其实,炮营里面,除了主要的炮手外,辎重营和其它的辅助炮手都可以作为火枪手,不然到了近战或者偷袭遭遇战怕是要吃苦。”帅治谟道。

“而且”,他追加道:“炮营完成射击后,辎重营和辅助炮手完全可以组织火枪射击,这样既能增加火枪火力,也能增强自保能力,不然如果炮营遭到攻击,岂不是一点自我保护能力也没有!”

王斌赞叹道:“好,就这样决定,帅兄的补充非常重要,一兵多能,这样才能更好的适应将来的战场。具体的调派任务就由志伟和孙虎师兄负责,其它的人辅助,破奴带领手下的人负责好警戒哨卡的事宜。”

“今天的另外一个重要事情,就是宪兵队的事情,宪兵队由孙豹负责,其主要职责就是负责军中纪律,我再也不能允许吴大伟,余三等人的事情发生。”

吴大伟、刘福生,董宇等人被带了进来。

王斌看了一眼吴大伟等人,冷冷地问道:“诸位怎么会在这里呀?难道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众人都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口里叫道:“公子,我们错了,请公子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求求公子了!留下我们吧!”

王斌冷冷地道:“你们今天运气好,我刚死了两个部下,今天不想再死人了。你犯了军规,按照军规,你们要被逐出队伍。你们走吧,每人到银房领20两银子,算是你我的缘分,出去以后好好生活。无论发生什么,只希望你还记得当初我的话,不要投靠满清鞑子,不要杀汉人,更不要杀好人。”

吴大伟、刘福生,董宇等人给王斌磕了几个头,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句话也没有说,跟着几个士兵走了出去。

事情完毕,一行人出了大厅,李破奴跟帅治谟使了个眼色,两人向着外面走了出去。王斌看到他们两人的背影,思索了一下,没有言语。自从刚刚发生了余三几人的事情后,王斌的心一下子也冷酷了起来。

吴大伟、刘福生、董宇三人背着包袱,在山道上行走着。离开大雪山,几人并没有特别的可惜。山上枯燥的生活早已经让几个人厌倦。

吴大伟摸了摸腰间的20两银子,不禁眉开眼笑,暗想这王斌对自己挺不错的。不过这山上的日子确实太枯燥,太无聊,自己还是找个好地方,喝喝酒,没事赌两把,那样的日子多惬意啊!

刘福生、董宇二人则是感到终于自由了!从今以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两人想着是去重庆府还是成都府呢,反正宜宾县是不能去了,那是王斌的地盘。

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叫自己几人,吴大伟三人回头一看,发现是李破奴,不禁一愣。

几人心里疑惑,心头也一下子警觉起来,等李破奴在自己面前五六步时,吴大伟伸手阻止道:“李破奴,你不要过来,有什么事情,你就站在这里说,我们几个人听得见。”

李破奴见吴大伟几人起了疑心,心里暗叹这几人真是可惜了!李破奴站住脚,嘴里道:“你们几个怎么也不在山上和大伙告个别,大人让我来送送你们,看你们有没有什么需要。”

刘福生还没有说话,吴大伟已经警惕地说道:“李破奴,请回去告诉公子,我们谢谢他的好意!我不会泄漏山上的消息。不过现在我已经离开山上了,已经不是山上的人了,就请你回去吧,我们自己走就可以了。”

山道上稀稀拉拉有几个行人,吴大伟几人左右环顾,夹在几个行人之中,向山下走去。

李破奴看着吴大伟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转弯处,向一旁的草丛深处说道:“帅大侠,只有麻烦你了。”

帅治谟从草丛背后走了出来,嘴里说道:“陈华已经解决了,你尽管可以放心!”说完,帅治谟尾随在吴大伟等人的身后,悄然而去。

宪兵,英文名叫militarypoliceman,意思就是军事警察,是后世世界上多数国家军队的正规常设兵种。主要负责维持军队纪律,保障军队命令的执行,组织军事法庭。是名副其实的军队中的警察。

宪兵和战兵一样,都是一支军队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不过宪兵通常的任务不是与敌人作战,其职能主要是维系军纪,约束其他军人行为举止,处理军队中的各种刑事事件,特别是军人的违犯军纪的事件。地方政府无权干涉军人犯罪事务,这些事务是宪兵的职责。

宪兵制度起源于法国,在英法百年战争期间(1337~1453年),为确保参战部队内部的秩序,隶属于陆军总司令的两个元帅任命了一名宪兵队长,领导一支由几个骑兵中士组成的队伍,专门负责处理违犯军纪的军人和雇佣兵,人们称之为“元帅的宪兵队长”,开了法国宪兵在军队中执法的先河。随着拿破仑的军队横扫欧洲,宪兵制度也传到了全世界。

军国主义时期的岛国,宪兵的权力是绝大的,1899年岛国颁布的宪兵令”里指出:“宪兵为陆军兵科之一,受陆军大臣管辖,职掌军事安全及军纪维护,兼掌司法警察之业务。”就因为日本宪兵兼掌司法警察业务,所以只要是涉及对异议分子的肃清,宪兵都“责无旁贷”。在1923年的岛国的关东大地震后,日本左派思想家大杉荣,就是被日本宪兵给全家灭门了。而在二战时期日军占领区,宪兵更是充当了搜捕镇压抗日分子的主力。

“陈三,你今天训练时,和刘达名打架,后引起十多人的斗殴事件。你已经违反了军中纪律,请你马上到宪兵室接受盘问和审讯。”一处营房门口,刚刚吃完午饭的陈三被两个穿着白色制服,胳膊上挂着红袖章,上面绣着“宪兵”二字的年轻士兵挡住。

“是刘达名他们先打的我,你们要调查清楚!”陈三涨红了脸,说出几句话。

“是非曲直,自有人证和宪兵部门的调查,你只需跟我们走就是!这是命令!”年轻的宪兵加重了语气。

陈三耷拉着头,在两个“白衣人”的监视下,垂头丧气的向宪兵室而去。过道上的士兵纷纷避开,看着这个可怜的倒霉蛋。

在王斌等人日常谈论议事的大厅旁,一个新的部门成立了,黑漆的牌匾上,“宪兵队”三个大字,让人,特别是那些军中的刺头们望而生畏。

一进入宪兵队大厅,中间一个巨大的告示牌就映入眼帘,上面的字体清晰的注明了宪兵队的职责:

1、军事纪律纠察职能。

2、守卫一切重要军事设施和重要目标。

3、镇压任何不稳定引起的骚乱,暴乱;维持秩序。

4、对外作战任务。任何条件下,宪兵都有和普通士兵一样的作战义务。

宪兵队由孙豹担任队长,李破奴担任纠察员。下面三个副队长,都是由经验丰富的老兵组成。宪兵队共600人,分为1个警卫队200人,主要执行军中主要人物的警卫任务;1个处置队200人,主要负责执行整体安保任务,驻守在各处重点场所,如铁厂、火器研究中心、*厂等处。另外一个就是军事纪律纠察大队,也是200人,找就是针对军中的士兵。

自从这宪兵队城里以后,不但山上的保护措施得到了极大的加强,就连军中的风气也焕然一新。那些平时桀骜不驯的军官们,一个个的也老实了下来,谁也不愿意被宪兵队的人“请去聊天”,尽管那里的茶味道不错。

第160章 白衣飘飘的年代

“慢着!小心,别碰着伤口!”身着白色长褂,左臂挂着十字标记的医护人员,扶着一名右臂鲜血淋漓的士兵进了医生的房间。

“你这是铅弹炸伤,取出铅弹,缝合伤口后就可以了!”医生仔细看了看士兵的伤口道。

自从这实弹练习以来,不时的有事故发生,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员。所以医护兵和军医也是应需而生。

士兵如释重负,轻轻吐了口气。医护人员扶着士兵来到了手术室。医生用70-75%的医用酒精清理了士兵的伤口,然后用同样酒精消过毒的镊子夹出了铅丸,仔细洗干净伤口,医生才仔细的缝合了起来。

镊子和剪刀自然没有后世的那般银光闪闪,但它们却是精铁制成,每天都要维护,擦拭,消毒。

至于消毒用的医用酒精,则是王斌在玻璃厂制出了几十套蒸馏仪器,用来蒸馏买来的烧酒。到水分蒸发的差不多,对残留的酒*体进行过滤,形成透明的95%左右的酒精,这种酒精用来于酒精灯的燃料。

95%左右的酒精再加入27%用蒸馏器蒸馏出来的蒸馏水,就形成了75%的医用酒精。

这座建立在训练场周围的“医院”,上面挂着“闲人止步”的牌子,医院门口是两个荷枪实弹的卫兵。如果不是军中人员或是病人,谁也不会允许进入。

现在医院中的医护兵,共有200人,目前还没有分医院和战地医护兵,不过每个人都要接受相关的急救技术,在将来的战斗中,他们随时要准备上前线。

邓华就是这样的医护兵,每天他都要接受半天的军事训练,半天的医护训练,还要进行真正的现场操作。

像其他的医护兵一样,邓华也有自己的一个专用急救包。里面有止血的镊子和钳子,绷带,消毒用的医用酒精,手术用的针线,酒精浸过的棉花等。另外就是他们随身还要携带一卷粗绳子,是用来绑担架用的。

今天,他在训练场就被要求对一名操作不当,被炸伤的士兵进行现场手术,当时他紧张的不行,但是在医生的指导和鼓励下,手术也顺利的进行了下去,尽管让那名士兵多遭了半个时辰的罪。

不过邓华喜欢这样的工作,他喜欢把受伤的人们治愈好,看人们如释负重的样子。尽管很多时候,他也是无能为力。

像邓华这样的医护兵,一个月有三两银子的收入,吃喝管够,对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来说,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但对杨郎中这样的人来说,他现在一个月10两的银子,已经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做的事情了。

他以前只是个赤脚医生,无证行医,虽然也有一定的医术,但对于这外科医术,他则是完全不懂。有幸见了一次王斌救熊海的手术过程,他就完全被折服了。

像现在,他出入受人尊敬,每天带着十几个学徒,指导他们看病把脉,如何做手术,过的是既充实又实惠。山上有他的房子,固定的高额收入,他才不管王斌是不是反贼呢。

至于其他的医生,有从流民里找来的一技之长者,也有王斌从周围各县找来的正规郎中。

“你只是胸腔处疼痛吗?胃部是不是也有些不适?”董适之给一个士兵把脉,问道。

患者二十一岁,脸色微黄,口气特大,每一次呼吸,董适之都可以闻到一股臭味。

“医生,我的胃部也会经常痛,像针刺一样,你说我是什么问题啊?”士兵尽量面朝向一边,免得熏了医生。

“我港为你把了脉,脉象还算平稳,也是相当有力!”董适之道:“舌苔之黄也,胃热也。浅黄厚腻,胃热尚微,如果是深黄而腻,胃热则大甚,那就不好治了!”

“医生,请你你可否给我开些药吃,我每日还要训练。”士兵问道。

“你的病不碍事!但需要注意,否则就会酿成大祸!”董适之道,他迅速的开了方子,递给士兵道:“拿着单子去药房抓药。平时饮食,严禁辛辣,多吃清淡,还有蔬菜!”

士兵接过方子,给董适之鞠了个躬,然后出门奔药房而去。

董适之站起身,走到病床边,看了看另外一个患者,把完脉,满意地道:“你没有什么大碍,不是那种很厉害的“阑尾炎”!是胃上的小问题,你不用担心,我给你开个方子,回去煎服即可!”

一旁的几个医护兵,则是认真的把董适之看病的过程和细节写下来,作为参考和经验使用。董适之是周围几县有名的神医,在胃病和妇科上很有建树,即便是在山上,也有许多患者慕名前来。也不知道王斌是怎么把他请到了山上。

董适之却是明白,要不是老师傅山的亲笔来函,他也不会到这大雪山上来。

不过,现在他已经喜欢上了这里!青山绿水,结庐人境,真真正正的帮助穷人,不时的带出几十个弟子,自己也算是桃李满天下了!

由于事故的频发,王斌把各个负责训练的军官都是严厉斥责了一番。

走出议事大厅的时候,李破奴和帅治谟一起离开前,王斌叮嘱帅治谟一定要注意炮兵的训练安全,并告诉李破奴要布置好密探,严防泄密事件出现。

王斌告别两人而去,李破奴望着王斌远去的背影,禁心虚地问帅治谟道:“帅大侠,你说那日大人看到我们俩人在一起,会不会起疑心?他会不会知道我们俩个是去除掉吴大伟他们了”

帅治谟沉声道:“大人是大豪杰,心里想的都是大事情!这些小事就是知道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他有太多的大事情要去考虑,这些小事当然是你我去办了。而且,你认为自己比大人更聪明吗?”

李破奴一愣,不解地问道:“帅大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自然没有大人的那份脑力了。”

帅治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说你呀,平常挺聪明的一个人,今天这么不开窍啊!你想想,你能想到的事情,你说你们大人会不会想到呢?!”

李破奴恍然大悟,松口气道:“原来大人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不说而已,说明大人并不反对我们去做这些事。”

帅治谟搂住他的肩头,催促道:“大人可没有时间去想你怎么想,咱们还是赶紧赶回去吃饭吧,肚皮已经都被饿扁了,也不知道今天的饭菜怎么样”

王斌骑马向山下而去,不由得摸到了马匹上的包袱。王斌猛然想起,自己给熊莹带的衣服还没有送出去,正要让家丁去送,却看见熊莹背着竹篓,里面都是药材,哼着歌儿沿着山道走了上来。

熊莹猛然看到王斌骑着马在山道上,高兴地喊了一声“王大哥”,迎了上来。几个家丁赶紧识趣地牵着马走开。

王斌下了马,迎上前去,笑着说道:“我到山上去,没有碰到你,想不到在这遇见你了。你这是要去干什么呀”

熊莹满脸都是汗珠子,皮肤白里透红,看见王斌,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地说道:“王大哥,我去山里采了点山药,顺便去了学堂,听说你上了山,我就过来看一下,想和你说会话,想不到真在这里碰到了你。”

王斌不禁有些出神,一个少女,从山下走到半山腰最少也要一个时辰,就是后世的两个小时,只是为了看自己一眼!王斌一霎那好像回到了后世自己十八九岁时,那白衣飘飘的年代,眼睛不由得有些湿润。

熊莹看到王斌不言语,不禁有些疑惑,上前问道:“王大哥,你怎么了”

王斌从往事的沉湎中回过神来,反过身取下马背上的包袱,塞给熊莹,嘴里说道:“这是给你买的热天的衣服,天马上要热起来了,你回去试一下,看合不合适。”

熊莹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王斌,小声道:“只要是王大哥买的衣服都合身!就是太贵重了,只能没事的时候穿,做事情的时候可不行!”

王斌笑道:“你现在家里面,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要干呀!你阿爸和阿叔现在都有活路,家里根本不缺银子和米粮。你又有什么事情要忙呀”

熊莹露出孩子一样的笑容,憧憬地道:“山里那么多的人,却没有几个郎中,我要多学些医术,就像医院里的人一样,将来能救更多的人。”

王斌心里有些感动,后世同年龄的女孩们,一个个自私自利,心胸狭窄,除了野蛮女友,就是坐在宝马车里哭泣的一类,像这么善良纯真的女孩应该是已经绝迹了吧。

王斌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雪白的脖子,窈窕的身姿,一股疼爱浮上心头,他不由自主的赞道:“熊莹,你真美,就像这幽谷里的兰花一样,美得让人心醉!”

熊莹脸色更红,她低声道:“王大哥这么说,我心里很高兴!”

王斌收拾了心情,柔声道:“你没事的话,就和董郎中好好学医,他好歹算是你的同门师哥!如果你能坚持下去的话,我就为你建一座医馆,不,建造一所医学学堂,就像“希望学堂”一样,让你施展自己的医术!将来不但能救更多的人,还要教更多的人学习医术!”

熊莹高兴地蹦了起来,问道:“王大哥,你说的是真的,不会骗我”

王斌上了马,向她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过几天我就建一所医馆,名字就叫“希望医馆”,由你来当医馆的馆长,不过你可一定要学好医术啊!”

王斌一拍马,对熊莹道:“快点回去吧,回头等医馆建好了,我再通知你。”

王斌挥了挥手,带着家丁向山下打马而去。他不经意的回头,却见少女还在山道上向着自己挥手,没有半分离去的意味。

一股柔情浮上了王斌的心头,以他后世40岁的心境,竟有一种初恋般的感受!那就是,你急切的想见一个人,舍不得离开她半分

第161章 工人运动

鲁迅先生曽说:“满清杀尽了汉人的骨气廉耻。”其实东方落后于西方,正是始于满清野蛮抑制文明造成的灾难。

重庆府环城临江,长江、嘉陵江在朝天门处汇合,浩浩荡荡向东而去。往来船只众多,纷纷停靠在这码头各处。码头上十数万的苦力、船工,就以搬运、运载往来货物为生。

密密麻麻的临江窝棚,爬坡上坎的汗流浃背,忍气吞声的下足力气,可每天所得也只是勉强糊口,难有残余。

入了夏,不知从那一天起,这重庆码头上开始断断续续的流传起了一些特别的宣传册子,基本上每个船工和苦力人手一两册,而这些册子基本上是两种,一种叫抗争书,另外一种叫满清鞑子之罪行。

“扫除满清之专制政体,脱去汉人之奴隶性质,诛绝两百万有余披毛戴角之满洲种,洗尽近四十年(注:满清入关)残惨虐酷之大耻辱,使华夏大陆为尧舜旧邦,炎黄子孙皆自由独立,出十八层地狱,升三十三天堂,郁郁勃勃,莽莽苍苍,至尊极高,独一无二,伟大绝伦之一目的,曰“斗争”!

为何要抗争,吾曰:不平哉!华夏最不平、伤心惨目之事,莫过于戴狼子野心、游牧贱族、贼满洲人而为君,而我方求富求贵,摇尾乞怜,三跪九叩首,酣嬉浓浸于其下,不知自耻,不知自悟。哀哉!我同胞无主性!哀哉!我同胞无国性!哀哉!我同胞无种性!无自立之性!

吾不解吾同胞不为文明人之奴隶,而偏爱为此野蛮人奴隶之奴隶、呜呼!崇侦皇帝殉国,“任贼碎戮朕尸毋伤我百姓”之一日,满洲人率八旗精锐之兵,入山海关定鼎北京之一日,此固我皇汉人种亡国之一大纪念日也!

我皇汉民族亿万同胞,应以推翻满清为人人应有之义务!尔之土地,尔之同胞,尔自保之;尔无穷无尽之资源,尔自用之。为同胞请命,为华夏请命。掷尔头颅,暴尔肝脑,与尔之世仇满洲人,与尔之公敌爱新觉罗氏,相决于刀枪丛林中!

皇汉人种独立万岁!华夏人民万岁!华夏民族万岁!”

这便是这本名为抗争书的部分内容,不但册子免费发送,而且还有人经常演讲。尽管每次都有官府的探子前来明察暗访,但每次都是被这些人从容逃脱。

嘉陵江边的临江门码头,货运发达,船只众多,而这一带也成了这些演讲人重点光临的区域。临江的茶楼,货场,处处都是这些人演讲的地点。而且只要这些人一出现,所到之处都会被码头上的这些穷人层层围住,场面火爆异常。

“弘光元年(1645年)五月二十五日终因弹尽粮绝,城陷。史可法欲以佩刀自杀,部属强行夺过佩刀,拥其走入小东门,清军迎面而来,史可法大呼:“我史督师也!可引见汝兵主。”多铎以宾礼相待,口称先生,当面劝降,许以高官厚禄,并道:“前以书谒请,而先生不从。今忠义既成,当畀重任,为我收拾江南。”多铎百般诱降,史可法斩钉截铁拒绝说道:“我为朝廷大臣,岂肯偷生为万世罪人!吾头可断,身不可辱,愿速死,从先帝于地下!城存与存,城亡与亡。我头可断,而态不可屈。我意已决,即碎尸万段,甘之如饴,但扬城百万生灵,不可杀戮!”后壮烈就义,终年45岁。

史可法英勇就义,只可惜他未能挽救任何人。扬州城破,满清纵兵屠掠,十日封刀,史称“扬州十日”!

一满兵提刀在前引导,一满兵横槊在后驱逐,一满兵居中在队伍的左右看管以防逃逸。三满兵驱赶数十人如驱如犬羊,稍有不前,即加捶挞,或立即杀掉。妇女们还被用长绳索系在脖子上,绳索拖挂,女人们由于小脚难行,不断跌倒,遍身泥土。街上都是被弃的婴儿,他们或遭马蹄践踏,或被人足所踩。可怜我堂堂汉胄之后,竟遭满清鞑子猪狗般屠宰,死者达40余万人!”

临江的一处茶楼外,年轻的演讲者正在台上进行着一场声情并茂的演讲。研究者真情流露,痛哭流涕,台下衣衫褴褛,苦大仇深的听者也是血贯瞳仁,恨意难平。大多数人虽然默不作声,心中却是波澜起伏。

正在此时,突然远处一班官府的衙役,顺着坡道跑了过来。衙役们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大胆反贼,休要逃走!赶紧束手就擒!”

年轻人从台上跳下来,混入人群,直向江边而去。追赶的衙役跑过来,却被道上的苦力们和船工挡住了去路,等他们拨开人群,演讲的年轻人早已经不知到哪里去了。

衙役们无可奈何,只能狠狠的瞪了这些苦力们几眼,大声威胁道:“你们整天跟着这些个反贼瞎折腾,总有一天会把老婆儿子折腾进去!”

围观的汉子们冷眼相对,衙役们左顾右盼,实在是无可奈何,只有灰溜溜的回去复命。

逃走的年轻人,在江边的一处隐蔽处躲了一会儿,然后沿江向前走了几百米,看到一艘有红色标记的船只,便上了船板,躲进了舱内。

“范誊,你最近的情况怎么样发展的情况如何,没有被官府抓住把柄吧?”李固坐在船蓬内,正在低头写一些东西。

“就凭那些猪一样的东西!“范誊轻蔑的说了一声,然后说道:“我这边发展的不错!大大小小已经吸引了上千的年轻人!重庆府码头流民多,苦力和船工都是苦命人,我这些天天天跟他们待在一起,大家有了感情,交往起来也就更方便!”

“我这边的情况也差不多!年轻人很容易吸收进来,我手头就已经有了六七百人,如果把在中间的摇摆者加起来,怎么也有一千五六!不过,最近要注意一下,绿营的官兵经常出入,我总觉得,他们好像觉察了什么!”李固一边写一边道。

“好的,我马上让底下的弟兄们注意一下!说来有趣,前段时间,有个苦力的老母病了,此人没有钱看病抓药,我就帮了他。他在合州那边声望不错,来重庆府的合州年轻人过来都会找他。我就近水楼台,先把这些年轻人吸收了进来,可是有好几百人!这样一带十,十传百,咱们的队伍也就很容易就发展起来了!以后这重庆码头就是咱们的天下了!”范誊乐观地说道。

“乔大刚在长江南岸那边也不错!二码头和山码头上的许多人和他以前就相识,他可能比咱俩还发展的好一些!看来公子的眼光还真不错!选中了重庆府这地方!”李固钦佩地道。

“那可不是!人家公子连西洋人的鬼话都会说,你行吗咱们还是想想办法,做好咱们份内的事情,不要让公司担心!”范誊沉思道。

来过几次重庆府,给王斌印象最大的就是,这些码头上的苦力和船工。这些人如果能够发展起来,那将是多么大的一股势力!工人阶级的实力,王斌从来都不会小视,组织的好了,这重庆府就是一个大*桶,能炸翻整个的重庆府城!

想要发展这里的工人阶级,就需要派人过来引导,组织,并给予帮助。也是基于这个原因,王斌派了以范誊、李固和乔大刚三人为首的一支30人的队伍,来重庆府执行这个计划。

范誊和李固二人,有组织、协调这方面的经验;乔大刚就是以前湖南帮的刚仔,对重庆府的各个码头都很熟。这三人一起去重庆府,自然是再合适不过。

他们主要的发展对象就是重庆府码头上的苦力,船工,这些人都是穷苦人出身,容易接受宣传。王斌要求他们三个人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发展起来自己的势力,当然一切都要在暗中进行,一切安全至上。

为了配合三人,王斌特意给三人拨30个精干的士兵,以策安全。众人在码头做宣传时,就用“驱除鞑虏,恢复华夏”这个口号,招纳部众。

至于所编的小册子,全部都来自于后世网络上的知识。满清鞑子入关后屠杀汉人族民的事情,由于文字狱和语音禁锢,也许很多年轻人都不是很清楚。

但王斌来自后世知识爆炸的年代,满清所犯下的的种种罪行,在网上随处可见。他只要随便回忆一下,也能编成几本册子。再加上这个时代一些老人的口述和亲身经历,一本本声情并茂的反清小册子就横空出世了。

就像这本满清入关罪行录,里面写的都是满清入关以后,屠杀汉人的罪行,包括:济南之屠、大同之屠(仅存五人),扬州10日,嘉定三屠,广州大屠杀等,只要是汉人看了,绝不会无动于衷。

当然,“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些人被团结起来以后,必须还要接受军事培训,思想教育,才能成为一只真正的军事力量。

后世华夏工人起义血的教训可是摆在那里。没有独立的武装力量,没有严密的组织。单凭热情和一腔热血那是无法成事的!

宣传的方式其实特别的简单。范誊三人都是尽量每天和苦力,船工们待在一起,天天的教导,耳濡目染之下,这些人自然也就走上了抗争的道路。

第162章 番薯酒

康熙11年的夏日,大雪山下的田间一片欢腾,盖是因为春季种下的2000亩番薯,如今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

大雪山下,番薯种植地上,只见田地里全是一大堆一大堆的小山一样的番薯,熊海和黎老汉正在田地里满头大汗的督促流民们挖番薯,两人的前胸后背都已经被打湿透了。看到王斌过来,熊海高兴地道:“天助,这番薯可是个好东西啊!产量这么大,吃起来味道也不错!以后咱们大雪山上谁还会愁饿肚子啊!”

黎老汉吃了一口煮熟的番薯,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感慨地道:“天助,这要是前些年有这东西,不知道要活多少人啊!你可不能全部都弄到酒坊那边去,得留些让大伙种呀!”

想不到这番薯刚出来,却被这几个家伙捷足先登了!自己竟然不是大雪山上第一个吃“番薯”的人!王斌过去,在盆里拿了一个煮熟的番薯,尝了一下,果然一股香甜满口都是。王斌笑道:“黎老丈,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这次的番薯,主要就是为了做种子的,酒场那边用不了多少!再说了,咱们的夏季番薯已经种下了,那可是有上万亩,你还怕没有吃的!恐怕到时候你会吃腻的!”

黎老汉点点头道:“只要连起来了种就好!留下了种子,乡亲们就可以种地垦荒,以后也就不会再受饿了。”

看见王斌来了,王老实和几个湖北的种植砖家围了过来,大家叽叽喳喳说着番薯的收成,吵的王斌耳朵一阵发麻。

王斌上前,握着王老实的手道:“老王,感谢你们的帮助啊,以后哪都不要去了,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了。”

王老实不好意思的一笑,尴尬地说道:“大人给了我们这么高的报酬,又对我们大伙儿这么好,现在大人就是让我们离开,我们也不愿意走了!”

王老实咧着嘴笑道:“大人,番薯的产量很不错!咱们川地的气候土壤都非常适合种这番薯。小人原本以为这一亩地也就是两千左右,谁知现在挖出的番薯,基本上都在两千五六,这春季的番薯总产量估计在四万石左右,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四万石左右,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发出了惊叹声。

王斌计算了一下,四万石就是500万斤,基本上可供5000人一年的口粮了!看来这番薯确实是个好东西!

王斌道:“老王,本官要是想在明年种植10万亩左右的番薯,也就是100顷的番薯,你看种植的种子够吗?”

众人都是瞠目结舌,熊海伸出手来,数着自己的手指头,结结巴巴地道:“兄弟,你说的是真的10万亩,我的天哪!要是10万亩都全种上了,那这大雪山周围的荒地差不多都应该种满了!”

王老实也是目瞪口呆,他定了定神,仔细算了算账,说道:“大人,按照番薯的个头和长势,10万亩需要种子4万石左右,春季的番薯应该还可以剩下大约1万石食用。咱们还有春季的番薯,种子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不过,大人你确定要种这么多吗?”

听到专家发话,王斌放下心来,满意地拍了拍王老实的肩膀,笑道:“春季的番薯收成很好,可见师傅们都是费了心思的,我就给大家每个人加50两银子的犒赏,谢谢你们的努力。”

王老实喜出望外,赶紧把几个砖家叫兽们都叫了过来,大家都是欣喜若狂,连忙跪下感谢王斌的善行。

王斌把大家都扶了起来,笑着对师傅道:“那就麻烦大家伙了,大伙儿尽快把种子选出来,挖好地窖,把种子贮存起来,以便明年种植用。”

“天助,用玻璃瓶装酒,这万万不行!”王斌提出了玻璃瓶酒的装法,本来是想征得大家的同意。谁知张天翼还没有说话,刘兴全却提出了异议。

“全哥,这是为何”王斌一脸茫然。

“天助,你这想法听起来不错!但是你想过没有,你这是卖酒还是卖玻璃酒瓶难道你这酒是仙酒活着真的有起死回生之功”刘兴全咄咄逼人。

本以为是个噱头的高档玻璃酒,立马被刘兴全批的一文不值:“天助,现在玻璃制品的行情这么好,每个人都有几十万两银子的收入,请问你这一瓶酒大约要卖多少你这大规模的玻璃瓶上市,势必会影响玻璃品的价格下滑,切不可因小失大啊!”

异想天开被驳回,王斌一点也不恼火!玻璃瓶不行,那就走回原始的包装方式,不过自家的商标还是要体现的。

位于洞庭湖畔的岳阳楼,因为处于长江与洞庭湖两水交融之地,下瞰洞庭,前望君山,水陆码头之地,南北行人,东西商贾,多会于此。凭吊风景,指点江山,慕先贤之遗风,再小酌上几杯,也算是人生一大幸事了。

岳阳楼虽然是岳州城的一景,但和后世一样,人总是要借景生钱,这规律也是千百年来不变。现在在岳阳楼上,就有好几家酒楼,借着几千年来文人骚客的到此一游,以及范仲淹的那首岳阳楼记,这里酒楼的生意一直都是相当的好!高朋满座,举杯言欢,这里的热闹很少停过。

岳阳楼二楼,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洞庭湖景。正如范老夫子所说:“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江山白帆点点,船中渔夫渔歌互答,却是别有一番乐趣。

“登斯楼也,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贤人之境界,我辈自是远远不及!”坐在窗边位置的一个白发老者叹道。

“于大人,张大人,想不到您二位来了,要点些什么酒菜?小人这就下去安排!”掌柜的看到两位朝廷大员,赶紧上来招呼道。

不等二位大人回答,掌柜的接着说道:“不瞒两位大人,本店新进了一些从四川来的好酒,味道非同寻常,今天给两位大人尝尝!”

“掌柜的,就信你的,上一坛好酒!烧上一条鲤鱼,其他的时新小菜弄几个。”张大人说道。

“于兄,这掌柜的满嘴油腔滑调,你也别太当真!所谓好酒,也不过是这女儿红,杏花村之类罢了。商家吗,总是以赚银子为上!”张兄道。

二人到此,自然是奔着岳阳楼的景色而来。把酒临风,与一知心好友,临江赋诗,纯为消遣娱乐,至于那酒菜,只要不太难吃,能喝就行。

小二把酒菜端上来,打开酒坛,给二人各倒了一杯酒,一瞬间,一股特殊的清香味开始弥漫了开来。

二位大人久在官场侵淫,对酒自然是不会陌生。一闻到这扑鼻而来的酒香,于大人首先忍不住了,他拿起酒杯,倒进嘴里,然后慢慢咽了下去。

看好友陶醉的样子,张大人也是端起一杯酒,一口灌了下去。

小二赶紧给二人各自斟了一杯。

“这才是好酒!清香柔和,却又后劲绵绵,实在是酒中的极品!”张大人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小二,你这还真是好酒!却不知是哪里来的,所费几何呀”于大人喝完酒杯里的酒,开始询问起来。

“两位大人!”掌柜的跑了过来,他连连躬身道:“不瞒二位大人,这酒是本店在四川的酒商提供的,是他们自己酒坊酿的酒。这酒喝了以后不上头,有一股清香味儿,而且也够劲。这四川的酒商说了,这种酒对身体还有好处,可以强身健体,治疗一些小病,长久饮用,对人体可有好处!”

店小二也插话道:“现在岳州城里的大小酒楼,都在卖这种酒。大家伙儿的反映都很好。只是这酒也不便宜,一斤得200文钱。已经快抵上小的半个月的工钱了。”

于大人和张大人都是哈哈一笑。对于底层的平户人家,200文或许还算点钱,但对于官场上的应酬来说,那还不是九牛一毛!200文钱,只是二十斤米而已,又那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于大人拿起酒坛子看了一下,指着酒坛的侧面说道:“这酒还有自己的名字!“叙州老窖”,这样看来,这是四川叙州府出的酒了!”

这酒自然就是王斌自己酿造,珙县大雪山出产的番薯酒了。

这种番薯酒属于酿造酒,酒度分为后世的所谓15度和30度两种类型。但由于这个时代酒的过滤技术并不成熟,尽管王斌采取了种种措施,但酿出来的酒还是有些混浊,不是全部透明。

王斌增加了一道蒸馏程序,使蒸发出来的15度酒变成30度左右,再通过取液,过滤,使得番薯酒透明,澄净,虽然没有后世的那么纯粹,但也是遥遥领先于同时代了。

30度的适合应酬和酒楼等等,15度的女人和老人都能饮用,大体相当于后世的啤酒,但却是香甜可口,对家庭内用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鉴于这个时代的技术,王斌只有使用多层纱布,加上细沙过滤,除此以外,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细沙过滤和后世的硅藻土过滤近似,以细沙为主要介质,去除酒液中的悬浮物质。

虽然只是小小的改进,但魔鬼就在细节中。在张天翼的销售网络和大力推销下,番薯酒“叙州老窖”一炮走红,迅速的走向了长江中下游市场。

第163章 死水微澜

重庆府临江门城门向前而去两里路,就到了嘉陵江边的码头上,然后大约一个45度的坎坡延伸到江边,坎坡两边直到江边,一片片都是低矮的棚户区,和对面江北县的棚户区隔江相对。嘉陵江江边泊着大大小小的船只,从千厮门到临江门,再从临江门到通远门,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在江边谋生的,大多数都是扛活为生的苦力,江上的船工,不过绫罗绸缎的生意人也不时出现,有时候路上相对而来的苦力碰上了,一方便停下来,让出道来,帮另外一方先过去,现在是码头上,船工们、苦力们倒是特别的团结!

嘉陵江边,依江而建,最多的就是茶楼了。茶楼不仅提供粗茶,也提供饭食,辛苦一天的苦力们、船工们,到了饭时,都喜欢来这里用饭,顺便听一听说书人的精彩演讲。

如今,这嘉陵江江边的一间吊脚茶楼,里面就是听客众多,喝茶吃饭者比比皆是。茶楼依坎而建,地方甚是宽敞,里面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而是来的晚了,就不一定能找到地方坐下。

乔大刚带着两个部下进了茶楼,伙计早已经端上茶来,三个人,一大壶茶,配一碟糕点,只要三文钱,价格已然不能再低。茶楼里面挤满了码头上的苦力、船工,粗粗看去,怕有五六十人。茶楼的中间有一处高台,上面摆了一张桌子,配一条长凳,看来是说书人的位置。

乔大刚看了看茶楼外的江上,白帆点点,水波荡漾,滚滚东流,一阵清风吹来,燥热之气顿减,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三人正喝着茶,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伙计背着一个小布袋,走到了旁边的一张桌子,低声问道:“客人,要不要买书只要一个大子,市面上绝对是买不到的”

客人先是愕然,随后拿出一文钱,对小伙计道:“麻烦你拿一本出来。”

小伙计从布袋里拿出一本书,悄悄递给客人,然后背起布袋,又去周围的人那里兜售。

乔大刚也装装样子,买了一本。这些小册子都是他们印的,用来宣扬满清的暴行和罪行,号召大众推翻满清,他又如何不知晓。

乔大刚打开册子,第一页就是“驱除鞑虏,恢复华夏”几个字。翻了几页,他又合上了书。看起来李固范誊等人在嘉陵江这边发展的不错,已经开始宣扬和鼓动码头上的苦力、船工了。

卖书的小伙计,似乎生意还不错,拿到书的人都是津津有味的翻看了起来,脸上依然有一丝的恐惧和害怕之情。这些人不时的向周围观看,应该是怕担心有官府的人前来查询。

忽然外面热闹了起来,茶楼里的苦力和船工都站了起来。只见外面走进来一人,相貌甚是清秀,只是脸上有一道醒目的疤痕,似是为利器所伤,来人手持一把折扇,见了诸人频频点头,茶楼里的人也都向来人打着招呼“吴先生好”的叫个不停。

吴先生来到茶楼中间空置着的长凳上坐下,喝了口茶,待茶楼里的众人声音静了下来,才笑着开口道:“各位码头上的兄弟久等了,今日在下为大家说一段故事,却不是昨日的“景阳冈武松打虎”,也不是“诸葛亮草船借箭”,今日之故事,出自前朝之实史,满清入关南下之实事,今且为各位讲上一段,还请大家捧场。”

很多新来的人都睁大了眼睛,眼睛直盯着台上,茶到了嘴边都忘了喝下去。前朝实史、满清,也不知道这位吴先生到底要讲些什么。

再看茶楼里的众人,却是面色各异。有人已经偷偷起身,悄悄离开了茶楼;有的面色凝重,但却是巍然不动。随着说书人开始说书,外面的苦力们渐渐增多,没有座的就在外面站着,人越来越多,慢慢茶楼被挤了个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此时此刻,却听到说书人用木条敲了一下长桌,朗声说道:“却说甲申之变,崇祯帝吊死煤山,吴三桂引满清鞑子入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神州大地是一片狼藉,中原百姓流离失所,纷纷携妻契子,逃入江南。”

部下在乔大刚耳边悄悄道:“乔大哥,刚打听了一下,这吴先生是江南扬州人氏,逃避战乱来的四川。不用说,这应该是范兄弟他们的人”

乔大刚点了点头,想不到饭桶还有这种本事,看来在宣传方式上,他已经超过了自己!乔大刚起了兴趣,想听听这吴先生下面会讲些什么。

吴先生继续道:“满清鞑子一路南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一日到了扬州城下,那满清大帅多铎带领70万清兵清将,在扬州城下耀武扬威,要城中军民出城投降,否则等破城之后,就要杀尽我城中汉人。”

茶楼里的听众都被说书人引到了故事里去,一个个竖起了耳朵倾听,茶楼里一时鸦雀无声。

说书人继续道:“几个满清鞑子也跟在多铎后面张牙舞爪,向着扬州城上叫骂,谁知城上一炮打来,这几个满清鞑子躲闪不及,顿时就被打成了肉饼,那多铎也吓得从马上掉了下来,裤裆里湿成了一片。”

茶楼里想起了一阵笑声。乔大刚也是微微一咧嘴,这说书人口才不错,懂得调动听者情绪,故事也是精彩。

“谁知道鞑子手中有一攻城利器,这利器就是从蛮夷手中买来的红衣大炮,能射十几里,威力巨大,一个炮弹就能把城墙炸出一个大洞。城中军门虽奋力抵抗,无奈鞑子火炮实在厉害,终于给他轰开了扬州的城墙。”

茶楼里想起了一阵“唏嘘”之声,仿佛已经预示了扬州城的悲惨命运。

“鞑子进城以后,见人就杀,见钱就抢,直如豺狼虎豹一般,遇见年轻女子,当街就即淫辱,女子稍有不从,就戮于刀下;鞑子见到婴儿,即用马踩人踏,就连庙中僧人亦不能幸免。可怜城中人头滚滚,尸体成山,妇孺老幼,上至七十老者,下到月余婴儿,无一幸免,直杀的是天地为之动容,江河为之变色。”

茶楼里众人神态各异,有怒不可遏者,有垂头掉泪者,也有扼腕叹息者,无一例外,众人都为满清的暴行义愤填膺,为百姓的遭遇生出恻隐之心。

说书人正要说下去,忽见人群一阵骚乱,王斌扭头一看,一个年轻人已经挤开苦力走了进来,大声喊道:“鞑子兵来了,大家快散开。”

茶楼里乱成一团,楼里的苦力们纷纷挤出茶楼,四散逃逸而去。乔大刚几人也跟着人群,想要向外走去,吴姓说书人也尾随在一等人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众人还未走出茶楼,从沿江的堤道两面各跑过来一队士兵,两下一堵,把茶楼里跑出去的人全部堵在了茶楼里和茶楼前面。

一个三十多岁的,苦力打扮的猥琐汉子在前面给官军引路,一边跑,一边指着茶楼说着什么。乔大刚看得清楚,这猥琐男子正是刚才从茶楼悄然离开的一位客人,想不到却是绿营的探子。看来码头上的事情,官府无能为力,只有交给军方协办。

堤道上的行人,苦力纷纷蹲在地下,抱着脑袋,不敢言语一声。官兵们对着堤道两边的人拳打脚踢,肆意谩骂,一个四旬的中年男子只是蹲下的动作慢了一点,就被官兵一刀背狠狠地砸在了头上,顿时血流满面,抱着头躺在地上,哼也不敢哼一声。

乔大刚心叫要遭,拉了拉两个部下,三人蹲下来,藏在一张桌子后面。说书人吴先生却站了出去,和被堵在茶楼前的一众苦力站在一起,对外形成了一个圆圈。

官兵慢慢的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把一众苦力从外面围了起来,一个军官打扮的人从官兵后面走了出来,拔出刀来,指着苦力们道:“官军已经注意你们好些天了!今天终于逮到你们了,识相的赶紧蹲下来,投降官军,有谁说出你们的幕后主使,官府另有奖赏。”

苦力围成一团,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站在苦力最外围,看起来是苦力的头人,张嘴说道:“官爷,你何苦为难我们这些干力气活的,我们既没有坑蒙拐骗,也没有作奸犯科,我们只是说说实话,发几句牢骚,这都不允许吗?”

军官冷笑道:“官府规定任何人不得散步谣言,不得聚众闹事,你们都干了什么!你们整天在码头上散步谣言,说朝廷的坏话,还说要建立一个什么新的国家,狗屁!你们这不是造反又是什么!赶快说出你们的主使,不然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那汉子却毫不畏惧,用手指了指远处,沉声道:“狗官,你们杀我们的人还少吗!那通远门外的乱坟岗里面有我们多少兄弟,都不是被你们杀了吗?上次湖南苦力杀官的案子,关我们湖北人什么事,你们抓的抓,杀的杀,说什么湖广一体!你们什么时候把我们这些苦力当人看过!”

军官脸色铁青,缓缓地道:“看来你们这些泥腿子是要顽抗到底了!大爷我做做好事,今天送你们去西天极乐世界。”

军官回头对周围的官兵喊道:“这些人都是朝廷通缉的乱匪,今日格杀勿论,弟兄们,给我上!”

第164章 摧枯拉朽

官兵挺起手里的长矛大刀,向着苦力逼了上去,苦力们手里没有兵器,几个纵步,后退进了茶楼里面。苦力们从一处角落拿起了几十根码头苦力用来挑东西的竹棒木棍,大家拿在了手中,借着茶楼里的桌椅,欲与官兵抗衡。

乔大刚心里暗叫可惜,苦力们要是顺着堤道突围,至少还有一条活路。河边人口众多,窝棚林立,再加上地势崎岖,苦力们熟悉地形,可能会牺牲几个人,但大多数人逃跑应该不难。再说了,以绿营士兵的战斗力,欺负欺负老百姓还行,要流血上战场,准是跑的比兔子还快。

就像现在这样,一百多官兵手持利刃,面对只有棍棒,比自己人数少的多的码头苦力,竟然迟疑不决,不敢上前。

乔大刚明白,只要解决了领头的军官,这些官兵必定一哄而逃,作鸟兽散。如果让官兵们攻进茶楼里面来,不要说这些苦力,自己恐怕也难逃干系,毕竟自己还是官府的逃犯,上次重庆府杀石阎王的事情还不算完。

乔大刚低头对两个部下低声耳语了几句,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正要蒙在脸上,忽然听到官军后面一阵骚动,有人大喊大叫,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紧接着只见远处人仰马翻,一队汉子杀了出来。这些汉子都是蒙面黑衣,约有二三十人,人人手中拿着一支长矛,看见官兵,挺矛直刺,或单人,或几人一组,如猛虎下山,所向披靡,官军竟无一合之敌,片刻之间便丢下了三四十具尸体。

领头的黑衣人一边和官军厮杀,一边大声喊道:“前面的鞑子休走,留下性命再说!”

这二三十个黑衣人身后,约有一二百名青壮汉子,全都是码头苦力打扮,人人手里拿着棍棒之类的东西,跟在着黑衣人,一路上也是纵横驰骋,推波助澜,许多人跟着黑衣人一起大声鼓噪,人人奋勇争先。

茶楼里面被围的苦力们看到黑衣人和苦力兄弟们杀来,面上都露出兴奋之色,眼睛再看向面前的官兵们时,目光中已经没有了惧怕之色,反而是跃跃欲试。

看着后面的黑衣人和苦力们气势汹汹的向这边杀来,茶楼前的官兵舍了里面的诸人,互相推搡,就要逃离。

无奈茶楼周围都是人群,这些官兵又是惊慌失措,结果前面的返身撒腿就跑,后面的挤成一团,一时堵塞了起来,越急越乱,人人急的直骂娘。

军官眼看黑衣汉子们和苦力们越追越近,大骂一声:“你们他娘的不要全都往一个方向跑,快分开跑,回头找机会各回营地!”

官兵们闻言,纷纷夺路而逃。几个黑衣人直奔领头的军官而来,领头的军官慌不择路,也顾不得身边其他的士兵,自己一个人直接奔向江边而去,黑衣人则是紧紧尾随而去。

军官跑到江边,看看没有去路,情急之下,纵身一跃,便跳进了堤下的嘉陵江中,无奈身上的铠甲太重,挣扎了几下,便沉了下去。

蛇无头不行,军官都已经跑了,下面的士兵们更是毫无斗志,拼命而逃。这些人为了跑得快,连手里的兵器,和身上的盔甲也嫌碍事,全部给扔在了地上,沿途丢弃的刀枪无数。

茶楼里的苦力们和说书人见了,也纷纷涌出茶楼,捡起官兵丢弃的兵器,舍去了手上的棍棒,尾随在逃窜的官兵身后一杀去。

城墙上的官兵看到码头上发生的一切,一个个瞠目结舌,不知所措。有些士兵想要用弓箭射杀下面的苦力和黑衣人,无奈城墙距离码头实在太远,而且码头上行人太多,乱成一团,士兵们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乔大刚几人蹲在桌子后,注视着眼前发生的混战,一时竟有些入神,身旁的一个部下低声道:“这些黑衣人肯定是咱们的人,刺术和队形都和咱们是一模一样!”

乔大刚点了点头,他也已经看出来了,这些人肯定是李固和范誊一伙人,只是不知道这些家伙,怎么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一个部下轻轻道:“乔大哥,看样子咱们得马上离开了!这些兄弟搞的这么大,怕是要惊动城里的绿营官军,官府肯定也要大肆搜捕一番!咱们得趁乱赶紧到码头上去,招呼弟兄们躲一躲,不要到时候出了什么乱子!”

另外一个部下不屑地道:“怕什么,公子说过,就这些烂番薯,臭鸟蛋的官兵,还不够咱们收拾的,咱们就呆在这儿,一会儿大模大样地离开,看官兵敢把咱们怎么办。”

再看官兵们,丢下来几十具尸体,已经四散而逃。黑衣人和苦力们杀退了一些负隅顽抗的官兵,已经渐渐逼近了众人刚才所在的茶楼,乔大刚几人赶紧低下了头。

部下奇怪的问道:“怎么咱们不和他们相认,大家都是同一个锅里吃饭的,没有什么忌讳的!”

乔大刚想了想,轻声说道:“今天的事闹得这么大,官府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们两个人马上回到码头那边去,让弟兄们不要轻举妄动,先退到西山那边去再说!”

茶楼里的苦力们杀退了几名官兵后,与追上来的黑衣人碰到了一起,说书人也聚了上来,和苦力们纷纷向黑衣人行礼,黑衣人道:“弟兄们,吴先生,客气话回头再说,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苦力头领道:“李大哥,反正今天的事情已经闹大了,不如咱们杀进城去,杀了狗官,劫了牢狱,救出牢里的兄弟们,然后再杀出重庆府!”

领头的黑衣人道:“张大哥,从这临江门进去,再到牢狱救人,要穿过半个重庆城,还要经过鞑子的校场,时间上来不及不说,还有可能碰上鞑子的大军!这重庆府城里面可有绿营官军5000多人,咱们这几百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救人报仇有的是机会!咱们没有兵器,不能赤手空拳跟官兵火拼!大家先撤出码头,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

苦力头领也知事不可为,抱拳道:“全凭李兄弟调遣,我这就安排弟兄们撤退!”

苦力头领一招手,示意大家跟上,一行几百人急急下了码头,苦力头领打了个口哨,六七条船从江边的巨石后面划了出来,原来早已有船只在江畔等候。

众人依次上船只,船工们奋力荡开,几艘船只离了临江门码头,直奔西山连绵起伏的群山方向而去。

乔大刚看众人已经安全离开,去的地方又是西山,那是他们的秘密根据地,便放下心来。他自己悄悄溜出了茶楼,上了船,向着太平门码头的方向而去。

李固这些人在千厮门上了小船,划了大约半个时辰,便到了嘉陵江南岸的一块地方。苦力们和黑衣人把船只沿着左岸驶入了一处浅滩,众人下了船,把船拖上岸,藏在岸边的巨石后,用树枝盖上,然后向着树林深处走去。

这一处地方地形隐蔽,易守难攻,方圆几十里都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即便官军封山,若是没有个上万人,围困上几个月,这些苦力都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在看临江门外,茶楼原来的搏斗处,依然是血迹斑斑,过去了这么久,也没有看到有任何官兵出动的迹象。城墙上的士兵只是四处城门紧闭,墙上的绿营兵都在观望。

城墙下,嘉陵江边上,刚才还忍气吞声的行人和苦力们,抬起头来看着城墙上的士兵,纷纷咒骂和鼓噪起来。一个年轻的苦力不屑地道:“这些官府的狗腿子,整天就知道欺压良善,收受贿赂!一遇到硬茬子,真汉子,跑的比兔子都快!”

旁边的同伙马上劝道道:“兄弟,小声点!你就不怕这些官军听到了你的话以后,找你的麻烦”

苦力冷冷地哼了一声:“就凭这些家伙,你刚才没有看到吗,那个当官的跳到河里面,自己把自己都淹死了!就凭这些货色,谁怕谁呀!”

劝话的人一时哑然,无言以对。黑衣人和官府在码头上这么一闹,官军的拙劣表演,大家看在心里,从而都对官军起了轻视之心。

所有的人都想,原来这些平日里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官军这么的不堪一击!只是个唬人的纸老虎而已!

乔大刚等人回到了朝天门和太平门处,鉴于担心朝廷的密探可能知道了码头上的事情,乔大刚赶紧安排码头上的苦力们和船工暂时撤离。

乔大刚带领着苦力和船工撤离,城墙上的官兵依然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对江上的人来人往,没有任何的警觉和兴趣。

临江门和通远门那边,范誊也是赶快组织苦力们撤离。今天的事情闹得那么大,官府的探子可能已经知道了很多苦力加入自己的事情,留下去,只能让更多的人被抓。

一时间,嘉陵江和长江上,都有许多的船只离开,驶向西山的方向。

直到范誊等人远远的离去,依然看到嘉陵江边的各个城门都还是紧紧的关闭,没有任何官兵出动的痕迹。

经过朝天门时,乔大刚特别注意了一下。朝天门硕大的城门,城门前陡峭的台阶,正门上所书的“古渝雄关”四个大字已经斑驳残破,整座城门在萧瑟的秋风中显得是那么衰败、苍凉!

第165章 祸福所倚

“对抗朝廷,散步谣言,图谋不轨,杀官戮兵,真的是岂有此理,全部都是该死,该死!”

重庆府川湖总督府衙门大堂上,蔡毓荣大发雷霆,全身气得发抖,地下被摔的茶盏都有好几只。

听完部下的禀报,蔡毓荣整个人都被气炸了!自从他上任以来,湖广,四川虽然有大大小小的事情发生,但还从来没有过如此激烈的事情发生!光天化日之下,散步对朝廷不利的谣言,公然对抗官府,杀戮官兵,视朝廷为无物,这样下去,这还得了!

那抗争书和满清罪状录更像是一把尖刀,一下子扎在了蔡毓荣的心窝上,让他痛的浑身都抽搐了起来。

这样的册子竟然在汉人中广为流传,这还怎么得了!一旦汉人团结起来,那还会有旗人的活头!

蔡毓荣不看则已,一看到书案上的那几本小册子,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窜了上来,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的自己手掌隐隐作痛,嘴里面大声骂道:“马上传本官军令下去,搜捕整个重庆码头,有关人等一律严查,若有阻碍执法者,杀无赦!”

徐治都心里一惊,如果这样势必引起民变!他赶紧站出来说道:“大人,下官也认为应该严查!只是这肇事之人不知是谁,而且已经逃离了重庆府的码头,这样抓下去,很容易激起民乱,还望大人三思!”

“本官就是要杀一儆百!传令下去,就从码头上抓起,逼这些造反的人现身!他们若是不出来,本官就杀上一批泥腿子!本官就不信,到底是他们的嘴硬,还是本官手里的刀子硬!”

看着蔡毓荣眼里的寒意,下面的官员和将领都是,打了个寒噤,蔡毓荣对着下面的朱参将道:

“朱将军,马上调重庆府绿营5000人,和水军取得联系,封锁整个嘉陵江、长江江面,从临江门码头查起,给我一个一个的抓,一个一个的审问,我就不信,查不出一点蛛丝马迹!若是这些泥腿子敢聚众闹事,该抓的抓,该杀的杀,一个都不要放过!”

朱春江看到蔡勇脸上的神态,吓得慌忙跪下听命,然后急匆匆的走了出去!大堂里鸦雀无声,安静的掉下根针来都能听到。

大家都明白,码头上的事情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挑唆!朝廷对待反清言论一向都是严峻有加,这一次查下来,只怕要码头上的苦力又是人头滚滚,不知道要丢掉多少性命!

只是这样一来,重庆整个码头上的十多万人,就全都成了官府的对立面,从今以后,官府又如何在码头这些人中取得信任

大堂中的文官们更是面色苍白。这些人许多都是巴蜀子弟,如此一番整顿下来,恐怕他们要被家乡人骂的狗血喷头了!毕竟,这码头上的苦力,巴蜀人可是占了不少!

重庆绿营大军出动,封锁了长江和嘉陵江水面,挨个从临江门码头上查起,许许多多的苦力和船工,尚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就被按倒在地,纷纷抓了回去。

连续三天,重庆绿营都是在码头上抓人,重庆府各个码头都被来了一次大的搜查和整顿,数于千计的苦力和船工被抓了进去,重庆府的各大牢房中一时人满为患。

重庆府衙贴出告示,指责码头苦力、船工散步造反言论,滥杀官兵,现已全城搜捕,要求杀人造反者前来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而对于重庆码头上的苦命人来说,没有一个人相信这些话!官府在他们的心目中已经现在变得一文不值!衙役和官兵在抓码头上的苦力、船工时,发生了几十起的反抗和还击事件,码头苦力,船工死伤三四百人。

同时为了报复码头苦力和船工杀死杀伤三四十名官军的罪行,并用以震慑码头上的苦力和船工,镇压抗清*,在川湖总督府的强压下,重庆府衙门从牢房里拉出了几十名码头上的苦力、船工头领,在通远门外执行了死刑,一时间鲜血四流,人头滚滚。

事情远没有结束,没有过几天,一群苦力和船工封锁了重庆府码头的出入口,罢工示威,要求衙门释放被关押的苦力,另外还要对被杀的苦力和船工们进行道歉和抚恤。一大群被杀苦力和船工的家属,妇女、孩子、家属披麻戴孝,为死去的亲人喊苦叫冤,顿时,各个码头上乱成一团。

但是,满清政府并没有屈服,川湖总督府直接下令大军开出城外,进行了血腥的镇压,一百多苦力和船工们遭到了杀害,同时又有大批的人被关进了各个府衙的牢狱。

在这次镇压中,至少有200多人直接被官府砍去了头颅,500多人受伤,而关进牢里的人也已经达到了上进两千人。

嘉陵江南岸的通远门边,滚滚的人头和尸体满地都是,无人收敛。正门上所书的“克壮千秋”四个大字,此时只是代表了暴虐和冷漠。

官府暴虐无道,每天码头上都有大批的苦力和船工都涌向了西山,据说那里有人会收留这些可怜人。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重庆府的码头只是经过短暂的静寂之后,又恢复了活力!源源不断的流民从湖广、云贵经长江、金沙江而上,来到重庆府,暂时缓解了码头上的人力问题。

穷苦人都云集西山之北,重庆府的衙门却是一点也不担心。重庆府西山和重庆府之间隔着三道雄关,二郎关和佛图关更是有名的雄关,险峻异常,易守难攻。即便这些苦力们要造反,即使他们要攻城,也只能从水路进发。但苦力们并无战船,也没有火器,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川湖总督府的绿营官兵并不担心。

“什么官逼民反,重庆府的西山已经成了苦力和船工们的聚集地”王斌坐在守备衙门的大厅里,面对着桌上的书信,一脸的惊诧。

“现在整个重庆水道都被绿营官兵给封锁,陆路又被川南道衙门的徐参将派人所隔断,所以,苦力们和船工们也没有办法撤到叙州府这边来!到底怎么办?还请公子赶紧拿个主意!”前来送信的家丁满头大汗,紧张之意溢于言表。

王斌站了起来,在大厅里踱了几步,然后猛然转头道:“现在那里聚集的人数有多少具体有什么困难”

“禀报公子,小人送信离开之前,西山上已经聚集了上万的人,有苦力和船工,也有他们的家眷。而且每日都有人前去投靠,现在有多少人,小人就不得而知了!这么多人在山上,吃穿用度都是个问题!小人来的时候,山上准备的米粮已经不多了!”家丁思考了一下道。

“这么多的人,快赶上半个大雪山了!事关上万人的生死,三哥,你得赶紧拿个主意啊!”一听到有这么多的人数,张直也不由得有些心动。

整天和这些穷苦人在一起混搭,张直对民间的疾苦那是感受颇深。而且随着年岁渐长,他人也变得成熟了起来,不再像原来那么激进和单纯,懂得了思考和顾虑全局。

这上万的穷人,不能被官府,白白的剿灭。里面大量的青壮不说,还有大量的船工。王斌可是和他不止一次的说过,要建立自己的水军,这些苦命人正是合适的人选。

“你先回去,告诉范誊等人稳住阵脚,不要慌!我这边马上安排人前去救援!”王斌叮嘱道。

黄三接到命令,不敢怠慢,马上在周围各县的粮店组织了二十几万斤的米粮,再加上足足数量相当的番薯,组织装船,然后向重庆府而去。

江凡和裴胜带着30多人,在傍晚时分,驾着十几艘粮船沿长江顺流而下,直奔重庆府。一路上众人只见江上的关卡不时出现,对重庆府过来的船只严加盘查,但对去重庆府的船只的检查反而要稀松的多。

这些绿营的水兵,借着搜捕苦力的关头,对来来往往的船只进行敲诈勒索,搞得过往的人群都是愤愤不平。

江凡只是花了100两银子,就通过了长江上所有的关卡,包括两道最重要的哨站,泸州段和重庆段。看来这官军的腐败已经到了根子里面。

这些官军不知道的事,在江帆等人乘坐沙船的粮食下面,那可是压着层层叠叠的刀枪长矛。而船上押船的200多汉子当中,一大半都是从大雪山上派下来的军官,这些人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去整顿和培训重庆府西山上的苦力和船工。

火枪火炮之类的目标太大,操作训练起来动作也是太大,考虑再三,王斌还是运去了大刀长矛这些冷兵器。以来容易使用,而来也不想因为火器太早的暴露自己的实力。

既然暂时走不了,那就索性在西山驻扎下来,闷声训练,以面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把西山建成一个暂时的根据地,成为川湖总督府眼里的一根钉子。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也许此次绿营官军的封锁,反而会培养起一支过硬的经过考验的铁军!

第166章 绸缪

夜幕西垂,整个长江面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长江上的风吹过来,也把白日的炎热,吹走了一半。

此时,在距离西山还有五里的江面上,江凡等人的十五艘300石粮船正悄悄地停靠在岸边。船只不能再向前,因为前方就是清军江上的哨卡,那两艘船上可是有重庆水师的水兵把守。

对于是上岸陆行,还是沿江水前行,从而把粮食和刀枪送到范誊等人的手中,众人可是经过一番讨论。

如果是陆上,沿岸而行,众人就没有办法负重这么多的粮食和兵器上去。即便是干掉了岸上的两三百清兵,也需要一段时间通知山上的人,来回运东西,恐怕时间上来不及。

沿江最为保险,只要除掉这些水兵,船只一直可以划到江岸边,直接就可以联系山上的范誊等人。只是这水上一旦被发现,可就只有弃船逃生了。

最后还是江凡拍板决定,他是本次的指挥官,江凡觉得无论是从安全性,还是攻击的突然性,从江上进攻和运输要比陆上稳妥的多。

江凡和裴胜商量了一下,各带领十几名队员悄悄的潜下水去,向着前方游去。船上的其他人则是固守。

黑暗的江面上,微弱的月光,十几个幽灵一般的战士借着江流,悄无声息的向前游去,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

这一次,特训队员全部出动,也可以看出王斌对此次行动的重视。这些对于平常人来说非常危险的动作,对这些受过“魔鬼训练”的战士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因为这是他们每天训练的东西。

很快,战士们就游到了两艘清军水船的旁边。除了警戒的几个士兵,船上的其他清军水兵睡的跟死猪一样,发出巨大的呼噜声。

江凡朝其他几名战士点点头,大家分头潜了下去,然后顺着船边的缆绳爬上了船只。

江凡轻轻地潜到一名警戒清兵的身后,拔出短刀,猛然捂住了那人的嘴,同时短刀割了下去。

几个人瞬间解决了船上的士兵,把这几个士兵的尸体轻轻地放下来,然后轻轻地上前,一个个的割断这些人的脖子,很快,船上的清兵就被清理干净,尸体也被抛入了江中。

再看向那边,裴胜他们显然也已经得了手。两边人碰在一起,都从对方的眼神里面感到一股诧异,这船上的清兵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多。

行军打仗,容不得半点疏忽。江凡指指江边,一行人便向着前方游去。

蹑手蹑脚的上了岸,众人才看得清楚,原来前方还有几座帐篷,里面正发出呼噜声。看来这些清兵还是挺会享受的,觉得在船上睡不好,就跑到了江边上来。

众人观察了一会儿,见没有任何人出入,这才悄悄围了上去,几个人一顶帐篷,各自钻了进去。瞬间,帐篷里面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闷哼声,不过都被哗哗的江水声给掩盖了。

“咕咕”的两声鸟叫声响起,同样的三声“咕咕”叫声回应,不一会,岸边的树林里钻出了几十条衣衫褴褛的汉子,为首的人正是李固。

船只靠岸,李固带人把一船船的粮食和兵器运了上去。200教官一起留下,江凡等人和船工驾船离开。

在王斌的安排下,十五船、五十多万斤的米粮番薯,5000多大刀长矛被运到了西山,暂时缓解了这些苦力的吃饭问题和兵器问题。

人是铁,饭是钢,一天不吃饿得慌!粮食的到来一下子扫除了众人大半的恐慌。而利刃在手,杀心立起,年轻的汉子们更是心稳。教官们的到来,也使得众人有了主心骨。山寨很快就被建了起来,就连上厕所,洗澡都成为了要求,只不过洗澡的频率大大低于大雪山上。毕竟,这里还是清军的控制范围之内。

西山上万的苦力和家眷,众人心中的苦闷和压抑,也使得重庆府西山成了一个巨大的爆炸筒,不知道什么时候时机一到,就会被引爆。

由于满清同时封锁江面和陆地官道,西山的人数众多,一时撤不出来。王斌只好冒险运粮过去,同时安排山上的家属们分批先撤出来。这些人都是妇孺老人,引不起满清的注意。但大量的年轻汉子,却是牢牢的被满清盯上,固定在了西山上。

天下承平已久,谁还会想到要有战事发生。江上的绿营,一个个钻尖了脑袋,想要弄些银子,谁还会在乎这些事情!再加上长江上的水师,都集中在荆州,岳州一带,因为四川人口稀少,重庆府这一段江面,只有二十几艘三四百石的巡逻船只,两百来名士兵,负责如此长的一段航道,也就是徒做个摆设而已。

王斌告诉李固,范誊等人,暂时一定要隐忍,等队伍训练,锻炼好了,择时而动。同时王斌派人时不时的从陆路出发,秘密的运用粮食和给养进去,这些人将来可是一股很大的力量。

遗憾的就是自己没有水师,不然的话重庆府的这些绿营还真的不放在他的眼里,看来自己要准备准备了。

重庆府对于官兵的攻击,对重庆府的官军是个致命的打击!由于满清政府的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以及想用屠刀杀死反抗的处理办法,再加上李固,范誊等人的宣传,重庆府码头上的苦力船工一批一批的涌向了西山。

由于接到了王斌的指令,李固等人尽量克制,重庆的绿营和李固等人相安无事,之间还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冲突。

只不过这样一来,王斌这边感到压力山大,这近万人的吃喝拉撒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幸好今年的番薯收成还可以,不然这还真是件*烦!

在王斌派去的二百多人的训练和指导下,李固和范誊等人已经在西山上的险峻之处,建起了一座大的山寨,和龙洞关遥遥相望。李固和范誊整天带着苦力、船工们进行操练,同时,李固派出一部分人在重庆的各个码头上进行秘密的侦查和发展力量的工作。

苦力、船工中的不稳定因素,以及潜逃下山的好几百人,也都被范誊等人安排下的暗哨秘密给解决了。

事关山寨安全和机密,李固和范誊自然不会允许这些潜在的威胁存在!

而且由于李固等人在重庆府的发展,重庆总督府和重庆府衙的注意力也完全都放在了西山,暂时没有精力再盯着大雪山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斌接二连三的派出队伍去西山帮助整训,大批的长矛大刀也随之秘密的运到了山上,到了康熙十一年的10月,重庆府的西山上已经形成了一支超过7000人的队伍。

川湖总督府几次派队伍前去围剿,无奈山高林密,方圆百里,都是连绵起伏的山丘和群山,不但难以行走,火炮也拖不进去,攻了几次,没有找到人影,再加上这些人也不下山危害地方,也就冷了下来。

也有很大的原因就是,李固等人在重庆码头上的眼线很多,官兵刚一出动,这边已经得到了消息,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官兵都没有任何进展。

李固等人也是遵循王斌的嘱托,不与官兵发生正面的冲突,而是只是与官兵展开游走战术,以不暴露自己的实力为前期,每天只是加紧训练,闷头发展。

王斌也知道,这样的情况只能维持一时,大家都是在争取时间,只是自己知道历史的走向,而满清当权者却不清楚,如果让他们知道,将来他们没有机会来剿灭自己,他们一定会后悔没有现在就组织力量来对付西山的这一群“毛贼”。

但是,事情的发展总会与人的预期相左,王斌也没有料到,即使他叮嘱过西山这边的人不要轻举妄动,但最终这里还是出了岔子。

老君山上,由于马有财的第二批300多匹战马送到,高武手下的骑兵突破了600人;除了300的守兵,现在的老君山上,只有高武的骑兵还在,不过这也给了他机会,任意折腾,每天把士兵们练的鼻青脸肿,也没有人看见。

大雪山上,现在工兵营200人;3000人火枪营;辎重营1000人,炮营也已经达到了2300人,总共6500人。

也就是说,老君山和大雪山的全部人马已经是7400人了,和西山是双壁争辉,不知道重庆府的上万绿营兵能不能挡住自己的雷霆一击!

士兵们半日进行常规的军事训练,下午便进行专门的技能训练,比如炮兵,也必须像火枪兵一样进行基本的拼刺训练和火枪射击训练。

现在山上的火铳生产了只有1200支左右,因此火铳兵都是分开训练,一半时间拼刺,一半时间火铳练习。

火炮现在已经造出了600多门,各种型号都有,炮手们也是分开训练。火铳已经造出了足够的数量,火铳手和辎重营都是人手一杆,大家大多数时间都在兴致勃勃地练习射击和拼刺。

现在唯一差一点的就是铠甲,因为造铠甲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铠甲这东西又复杂,王斌下如果炼钢技术上去的话,一人弄块板甲,不就行了,可是目前还是不行。

到了现在,头盔、工兵使用的工兵锹,工兵铲,士兵用的水壶饭盒等等,都是没有问题,虽然数量还不够,但都在有条不紊的生产着。

第167章 火器训练

“炮弹发射后,把炮膛中的*残留物擦洗干净,一是安全,二就是降温作用,一共是两遍,绝对不能马虎,也不能改变。如果有一点火星或者高温,装药的时候就很可能发生爆炸!炮膛清洗干净后,把*丝绸包放入炮膛内,之后压实,再放入炮弹,再压实,之后教官们,也就是你们,要用这个铁针,在炮膛的后面小孔上穿刺放入引信,之后点火。你们要反复操作,达到非常熟练,才可以出去培训其他的炮手们!”

华夏军官学校的一间教室内,戴梓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一本薄薄的炮兵操作规程,正在对下面包括帅治谟、孙虎、温志伟、马宇在内的一众50多名年轻军官们讲解着。

虽然华夏军官学校还没有开学,但戴梓却已经开始抢先应用在了火器培训上。

只有培训好了这些军官,才能让他们培训出更多的合格炮手。

至于火铳枪的培训,由于没有那么多的技术含量,只是在于操作的熟练程度,戴梓只是在课堂上要求军官们下去后,严格按照火铳操作规程要求,对士兵进行培训即可。

“不要用千里镜直接观察太阳,强烈的阳光经望远镜的聚焦,就像放大镜聚光一样,会灼伤你的眼睛;擦拭透镜片时,要用附带的绒布或其他柔软、洁净的布,不要用赃东西或者粗燥的物体!”

自从有了玻璃工厂后,王斌就生产了一大堆的水晶玻璃片,以便生产千里镜,也就是后世的望远镜。

王斌叫来工匠,把制作磨好的镜片给了他们,让他们做成单筒的千里镜,好给军中的军官使用。

事实上满清也已经使用了千里镜这样的东西,只不过并没有大规模使用!而王斌却是直接推向了基层军官,包括连长及其以上的军官,人手一个。

每天从红日初升,再到夕阳西下,大雪山上,无论是原来略显空旷的试炮场地上,还是新开辟的步兵训练场地上,处处都是一片热闹。伴随着硝烟升起,连绵的枪炮响声不绝于耳,轰鸣声在山间回荡,也把山里面的鸟兽弄的也是惊惶不已。

王斌也是没有办法,现在哪还有心思去考虑什么环境保护,动物保护!现在考虑的是怎么样能把队伍训练的强大起来,把华夏拖上正轨。

山上连绵不绝的轰鸣声,山脚下的人们都能听到。不过由于山上的保卫措施做得很严,山下的人严禁上山,所以山下的人并不知道山上的具体情况。山上又是开铁矿,又是挖煤矿,哪里少得了*的声音,大家听的久了,慢慢也就习惯了。

火炮的训练场地上,帅治谟,温志伟正带着士兵们在训练操作火炮,戴梓在一旁亲自做着指导,王斌不由得冒了一头冷汗。这戴梓可是他的宝贝,其他二人也是他的爱将,怎么能这样亲身涉险,装药,试炮的这些事情交给士兵就行了,根本用不着他们自己亲自上阵!

王斌上前去,找到了戴梓几人,戴梓看到王斌,装药完毕后,交代了一下炮手,就走了过来,帅治谟、温志伟二人也看到了王斌,赶紧过来打个招呼。

王斌给几人人打了招呼,问道:“帅兄,戴兄,志伟,现在怎么样?炮试的还算顺利吧”

帅治谟一脸的兴奋,高声说道:“文开造的炮真是好啊!再加上这新药包,我看这射程和红衣大炮也差不多了!”

戴梓也是兴奋之色溢于言表,他欣喜地道:“天助,每门炮都试过几次,装药量按五成,八成,十成还有十二成不等,没有发生过一次炸膛,说明咱们的铸炮技术成功了!而且不单单如此,在确定了新型药包和弹丸的最佳用药量之后,现在戴氏火炮的射程已经达到三里半多,将近四里!这可是大大超过了一般的火炮!”

“戴兄,帅兄,还有志伟,这些试炮的事情,你们让炮手们操作就行了,你们大可不必亲自上阵!你们要知道,你们可是咱们的主官啊,千万不能出任何的意外!”

因为每门炮出来都会试炮,如果每次都是戴梓等人试炮,那么只要发生一次意外,就足够王斌后悔一辈子的了!

王斌对帅治谟道:“帅兄,这试炮的事情以后就不要再让戴兄上阵了,你们也不行!炮兵就要有炮兵的规矩,严格安装操作规程操作就行!炮兵如何使用,你们定下战术规矩,让士兵执行就可以了。”

戴梓却道:“天助,我在想,如果把火炮集中使用或许比单独使用强的多!而且,炮兵在近战中同样可以使用火炮,把炮口调平就行,这样火炮同样可以杀敌,而且杀伤力更大!”

王斌有些目瞪口呆,这不就是后世的大炮上刺刀战术吗!

所谓大炮上刺刀战术就是战场上有时出现特殊情况,比如敌人突然出现在很近的距离,那么炮手就不用计算敌人目标的方位坐标,而是采用肉眼直瞄的方式平射目标,被称为称为大炮上刺刀。

戴梓得意地对王斌道:“知道我为什么自己试炮吗?那是因为我对咱们的炮有信心,相信它不会炸膛!”

这时,炮手上来报告已经装好了*和炮弹,帅治谟摆摆手,对王斌道:“大人,这次我自己来!我对咱们的炮也有信心,我对文开更有信心,我确信它不会有任何意外!”

帅治谟走上前去,亲自点炮,一眨眼的功夫,火炮的巨响连绵不断,校场上白色的烟雾弥漫,连地面也开始震动了起来。大地也在颤动不停。帅治谟和几个炮手一起点炮,点完后,也并没有惊慌失措,只是捂着耳朵,注视着前方。

王斌叹了一口气,心里苦笑不得,这真是几个250啊!跟着王斌的几个家丁上去看了看炸的稀烂的木板,也是连连摇头咂舌,这要是人被轰上了,那还能活,还不成了马蜂窝!

帅治谟高兴地道:“大人,以前在下和清兵作战的时候,虽然弟兄们不怕死,但火炮还是经常出现事故。要是以前有这样好的火炮,那得少死多少弟兄,多杀多少鞑子啊!”

王斌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帅兄,现在不用担心了!以后你就用这火炮,给我好好的轰这些鞑子!不过现在,你得把炮兵给我练好了,不要等上了战场才发现问题,那时就晚了!”

大雪山南麓半山腰,训练新兵的校场上,热火朝天!在这里,孙虎和马宇等人,正带着火铳手们在训练射击。

同样,火铳手都是从以前的士兵里面找出来的,因为训练的时间久,所以基本的素养和拼刺都要比炮营的强一些!炮营的人是最后加入的队伍,训练的时间比较短,当然,各方面的素质也就差一些。

不过,能当手炮手的,都是脑子特别灵活的年轻人,会读书写字不说,其中还不乏读书人。

平整的校场上,火枪手们排着整齐的队形,列成六排,每人都端着一枝火枪,腰间各挂着一个皮袋,里面装着定装好的纸壳子弹。

熊江端起火枪,按照部队说的三点一线瞄准法,心平气和的进行着射击训练。刘孝迁在另外一个小队里,也在做着同样的动作。

孙虎和马宇看到王斌过来了,都是赶紧走了过来,王斌问道:“师兄,怎么样这些事情都还习惯吗?”

“天助,以前我和家父在一起的时候,用过这家伙,不过是火绳枪。现在好了,用了这自发火铳,还有这纸壳子弹,速度快了一大截,大大节省了时间,真是好使!”孙虎满头大汗。

马宇也道:“公子,咱们目前是空枪射击练习,主要是为了让士兵熟悉动作。等动作熟练了,才是实弹射击。现在就是不知道,要是实弹练习射击,多少次才算过关。”

孙虎道:“原来部伍上练习时,三五十发也就过关了,现在打个两三百来下我觉得就不错了。”

王斌点头道:“训练的时候就以马宇所说的,先空枪练习熟练,然后装少量的*练习,可以练到五百下左右,最后恢复正常,二三十下就可以了。”

他看了看场中练习空枪射击的士兵,对孙虎道:“队伍里的苗人和麻城的人要特别注意一下,好好*!这些人是猎人出身,在射击上有先天的优势,也许以后有用!”

孙虎一愣,这王斌动不动就冒出几个新鲜词语,不过他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排枪击毙可不需要什么神枪手,需要的是日复一日的训练,以及意志坚强,纪律严明的铁血部队。自发火铳这种前装滑膛枪,铅弹是在铳管内蹦跳前进的,根本没有什么准头,也许你瞄准的是前面对方队伍中的王二娃,射倒的却是距离王二娃两米外的张三蛋,所以射击时,主要靠的是覆盖的面积和持续不断的火力,来对对方形成射杀。

走时,王斌让马宇抓好队伍的基础训练和识字学习,因为耽搁了很久的军校建成了,开始要上课了,他要赶紧准备一下。

第168章 军官培训学校(1)

一个国家,一支军队,其真正的战力来源于他对自已信仰的自信,及为实现目标的坚强意志。这才是真正的核心战力!

后世的苏联之所以自我瓦解,不是苏联实力不强,而是从上到下,全民族对自已的信仰和制度的自信发生了动摇,怀疑自已以前所追求的错之大错,苏联顷刻之间土崩瓦解。

朝鲜战争,中军武器不如美联军,但正是因中军有为国为民族而战的坚强信念,才打败了武装到牙齿的美联军。

但信仰太过于虚无缥缈,因此更为实际的就是拥有一支,具有专业技能的军官团。再对军队辅于严格的训练,和严格的奖罚制度。

二战,德国战败!但德国的失败不是军队之败,而是政治之败,是希特勒的战略之败,不是军队的责任。

事实上,二战时的德军,是当时世界上最强悍最强大的军队,德军无论是组织纪律性还是武器技术或战术等能力,在当时都是首屈一指。

既便在德国即将败亡的1945年,苏军仍然要以损失3名士兵的代价才能消灭一名德兵。而美英军也好不到那去,在阿登战役中,已处末路的德军仍予美军以重创。

若非希特勒的狂妄,使德国三面受敌,致美苏英联合力量完全压倒了德国,单靠美苏英任何单独一国都不足于面对德国。可见当时德军的强大。

德军强大,是因为其有一支强大的可靠军官团及专业士官队伍!

德军在陆海空军都保持着完整的专业士官,既使在受制栽必须裁军时,也保留着专业士官队伍,成为军队的技术骨干,这是希特勒后来能顺利扩军的基本基础。

一支可靠的专业军官团队伍,是军队的灵魂和核心。

同时,对士兵进行严格的训练,和在士兵中形成奖惩制度也至关重要。

严格的训练,保证了士兵的素质。奖罚制度,又在士兵当中形成了良好的竞争机制,从而提高队伍的战斗力和铁血精神。

其实王斌觉得,与其叫军官培训学校,不如叫政治学习班。因为其中政治的学习占了一大半,而火器,骑兵科的学习,早已经在平时的训练中贯彻进去了。

尽管戴梓是一代火器宗师,天文地理,无所不通,可让他上课授业,终究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教室里已经坐满了前来上课的一百多名学员,一个个都是从队伍里抽出来的积极分子,军事和文化课都是上上之选。

王斌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戴梓和戴苍父子跟着身后。

王斌刚一走上讲台,马宇“哗”地起立,大声喊道:“全体都有,起立,敬礼!”

所有的学员整整齐齐,同时起身,“啪”的向王斌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所有人统一喊道:“校长好!”

王斌回礼喊道:“学员们好!”,马宇高喊道:“礼毕,坐下。”所有学员整整齐齐坐下,一个个挺直了腰杆,纹丝不动。

王斌看着台下一个个年轻英俊的面庞,仿佛看到了自己率领着这些年轻人抛头颅,洒热血,金戈铁马,不可一世的峥嵘岁月,眼睛有些湿润。

“学员们,今天是我们华夏军官学校第一天开课,我给大家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华夏军官学校”的校长王斌王天助,这位是学校的副校长兼教师戴梓,这位是学校的教师戴苍,也是戴校长的令尊,大家欢迎。”平复了一下心情,王斌朗声说道:

下面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戴氏父子施了一礼,几个学员拿过长凳,戴氏父子坐了下去。

“学员们,今天,我在这里看到了你们,看到了你们一个个年轻的脸庞,我仿佛看到了我们民族的希望,我们华夏的希望!

王斌顿了一口气,继续道:“今天,我站在这里!我心里无比的自豪,又无比的忧伤。因为,在我的面前,是一个在屈辱中*的民族!明朝灭亡,满清入关,我们这个民族的骄傲就没有了!满清鞑子骑在我们的脖子上作威作福,随意践踏我们的尊严,一个华夏大地上最高贵的民族的尊严!所以,今天我们的第一堂课是:“满清是华夏吗?”

台下的许多学员都是面面相觑,有明白其中道理的,像马宇,温志伟,戴梓之流,但一部分人还是懵懂无知,虽然隔着一层窗户纸,但却没有弄懂其中的本质区别。

沉默一会儿,王斌解释道:“甲申之变,崇祯帝殉国,满清入关已二十八年,满清鞑子一手屠刀,一手剃刀,硬是要把我汉人的脊梁抽去,把我们汉变成他们的奴隶,毁我华夏文明!”

“满人生下来有饷有米,汉人有吗?满人留辫子,为什么我们汉人也要留辫子为什么不留辫子就要砍头你们都知道满清为了这辫子杀了我们多少汉人吗,最起码超过了五千万人!”

下面想起了一阵惊叫之声,有人激愤地大声喊道:“鞑子残忍之极,杀我汉人直如猪狗一般!”

温志伟对着后面喊道:“谁刚才擅自出声的,下了学堂,自己到军法处领取惩罚。”

后面马上传来一名军官的回音:“属下只是基于义愤,不能自已,下课后自会前去领受军法。”

王斌哈哈笑道:“好一个汉子!公私分明,你叫什么名字是何职务”

说话的汉子站起身来,行了个军礼道:“报告校长,属下赵虎,是原来温总教官手下的教官,现在火枪营,目前尚无职务。”

王斌满意地道:“真是个好汉子,我们现在尚未对军中职务作出划分,我记住你了。好好学习,等毕业了,好好的给我带一队精兵出来!不过,这军法就是军法,谁也不能破坏,下去后记得领罚!”

赵虎激动地说道:“谢谢校长,属下一定好好学习,好好训练,将来再立新功!”

台下的众人看着赵虎,眼睛里都是“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王斌对温志伟道:“志伟,不错,练出来的都是好兵!”

温志伟赶紧起身道:“多谢校长的栽培。”

王斌招手让温志伟和赵虎坐下,开口道:“你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要小看自己,如果你们能坚持不懈,这里面很多人会出将入相,将来镇守一方,你们都要努力点,不要让后面的人给比下去了。”

一瞬间,教室里的小火苗熊熊地燃烧了起来,大家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兴奋之色。

王斌回到原来的话题道:“满清杀了我们这么多的汉人,是为了什么呢?就是为了灭绝我汉人的文化,文明,因为他们满人根本就没有文明!”

“华夏文明博大精深,源远流长,有诸子百家,有琴棋书画,有唐诗宋词,有*,造纸术,罗盘,活字印刷术这四大发明,戏曲杂艺,数不胜数,那么满清鞑子有什么呀?”

王斌摇了摇脑后的辫子道:“就是这个,其它什么都没有!”

“所以,满清不是中国,中国是我们汉人的中国!所以,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要已推翻满清为己任,“驱除鞑虏,恢复华夏的”就是我们的最终目的。”

王斌又在黑板上写下了一行字,马宇看出来了,是“什么是国家何谓军人何谓军人精神”

王斌道:“在座的都是军人,那么谁能告诉我,什么是军人”

许多人举起了手,看到自己被点到了,刘孝迁便站起身道:“所谓军人,就是军队的战士和军官,职责是保卫国家。”

王斌点了点头,这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王斌赞叹道:“刘孝迁说的不错,军人的职责是保卫国家安全,保卫及守护国家边境,维护国家安定。”

王斌问道:“那么问题就出来了,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那么,什么是国家”

士兵一个个睁大了眼睛。

王斌继续道:“国家是由领土、人民、政府三个方面组成的。领土就是我们居住的地方,包括土地,湖泊和大海。人民当然是居住在这些地方上的人们。至于政府,满清不是中国,只是一个外来的强盗,霸占了我们的国家,它组成的政府我们是不承认的。将来,我们要建立自己的政府,也就是朝廷和官府。”

“军人的首要精神就是爱国,如果一个军人不爱自己的家,自己居住的地方,那么他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军人!所以,对于军人,首先要爱国,爱华夏,这是成为一名军人的必须条件!”

“牺牲、团结、服从,古人云“视死忽如归”就是牺牲的精神,团结就是大家要拧成一股绳,不要分散力量,一根筷子很容易被折断,十根也有可能,那么一百根呢!你怎么也折不断!”

“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一个军队成百上千,甚至上万,十万人,如果大家的意见都不一样,每个人都想按照自己的路子来,那还不乱了套,还怎么打仗!所以,服从纪律,服从命令,每一个军人都必须做到。”

王斌缓了缓,总结道:“所以,军人的精神就是八个字,爱国、牺牲、团结、服从。这也是我们华夏军官学校的精神。”

说到这,王斌道:“这就是我给大家上的第一节课,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谢谢大家!”王斌对着下面的军官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学员们纷纷起立,教室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就连戴氏父子也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为王腹黑精彩绝伦的演讲所倾倒。

第169章 军官培训学校(2)

几个士兵抬着几大框的书籍走了进来,在座的军官每人都是一套教材。甫一到手,军官们就迫不及待地翻看了起来。

第一期的开学典礼结束,领了课本。然后学员们统一整理宿舍,领取各人的军服,洗漱用品等。吃完午饭以后,休息半个时辰,下午照常是军事训练课。

新军服和普通的军服没有多大区别,只是看起来更为精神一些而已。

军官培训的课程分基础学和专业课。基础学有历史、数学、国学等。60个课时;专业课分为骑兵学、步兵学、医护学等,共60课时。也就是说每一批军官培训的时限为两个月。

除了历史、国学,可以由希望学堂的老师代课以外,数学则是王斌和戴氏父子。不过里面单独的一些课程,比如地图和沙盘的制作等,军事训练的科目等,则是由原来参加过特种兵训练的江凡和裴胜等学员们负责人,毕竟这些人前面就训练、学习过。

王斌和戴氏父子回到了办公室,戴苍道:“天助一席话精彩绝伦,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戴梓也道:“爱国,牺牲,服从,团结,真是字字珠玑,鞭辟入里,天助真是蛊惑人心的高手啊!”

王腹黑的脸不由得红了一下,赶紧道:“我呆一两天就要回去,这后面的数学课和火器教学,可就归两位了!”

戴苍道:“天助,放心吧!野外勘测,舆图、沙盘制作,军事训练有江凡等人;历史、国学有学堂的老师;文开和我就轻松多了!”

炮兵,步兵战术都是新鲜事物,新的战术也都是在探索,学校培训也主要是让军官们懂得到了战场上如何打仗,不要有那么大压力。

时光匆匆,转眼间,第一期军官培训结束了,王斌也参加了第一期学员的毕业典礼。

铃声响起,王斌和戴梓,戴苍三人推门进来,王斌走上讲台,戴梓,戴苍父子坐在讲台一侧的凳子上。

看着眼前一张张年轻的脸,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学员,王斌心里泛起一股豪情。他忽然惊奇地发现,教室里的许多学员脑门子上光溜溜的,完全没有头发。王斌不由得心里一怔,走下了讲台,在偌大的教室里转了一圈,仔细看了一下,这才回到了讲台上。

王斌轻轻拍了一下课桌,喊到:“上课。”

“校长好!”整齐一致的声音,年轻的呐喊,在王斌的耳边回响。

学员们归位,戴氏父子在讲台一侧坐下。

“学员们!今天是你们这一期学员的最后一节课。这节课是辩论课,学员们可以畅所欲言,只要不说脏话,不攻击他人就行!”

王斌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字,转身道:“学员们,今天的辩论题目就是这个,大家思考一下,可以互相讨论,一炷香的时间后我开始提问。”

王斌坐了下来,学员们看着黑板上的题目,有的低头思索,有的开始互相探讨起来,也有的在纸上写写画画,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

戴梓摸着自己的下巴,表情有点沉重:“天助,这个问题问的很好!不过,你觉得是不是为时过早?”

王斌笑道:“你自己现在不也是光光溜溜,迷倒众生吗!你敢说你自己没有起到带头作用吗?”

戴梓看了一眼戴苍,戴苍笑道:“文开不用担心为父,你看…”

戴苍除掉了头上的帽子,也是光溜溜的一个大秃瓢。

戴梓感激道:“多谢父亲体谅!”

戴苍摇摇手道:“说实话,刚开始,我怎么都下不了决心,一咬牙,剃光了头,反而感觉天地前所未有的宽广!”

看时间差不多了,王斌上了讲台坐定,看着下面的学员道:“学员们,大家考虑的怎么样了?谁先说说?”

马宇举手站起道:“自古以来,我们汉人的祖先便没有留过辫子,为什么我们要留,我认为,汉人不应该留辫子!”

另一个学员站起身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贸然剪掉怕是不妥。”

学员还没有坐下,赵虎站起身道:“这位学员,请问你的父母是满人吗?”

学员涨红了脸,奋然道:“我葛大军世世代代都是汉人,怎么会是满人!赵虎,你不要乱说!”

赵虎冷冷地说道:“既然你是汉人,那怎么还留着猪尾巴?我看你是怕满清鞑子,怕发现你没有了辫子,砍你的头!”

葛六想要争辩,却说不出话来,涨红了脸,低下了头。其他二三十个没有剪掉辫子的学员都悄悄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另一个学生员站起身道:“赵虎,你说的轻巧,你单身一个,要死就死了!我们怎么办,我们都是拖家带口,剪了辫子,朝廷会杀了我们全家的,我反正不会剪掉辫子!”

赵虎还要说话,马宇已经站了起来,嘴里说道:“先不要争吵,听听校长怎么说。”

王斌示意学员们都坐下,等教室里没有了声音,才说道:“赵虎的话不错,汉人有汉人的祖先,有汉人的文化!留辫子和汉人的文化不符。”

“葛六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如果满清追究起来,是要连累家人的,这也是对的。”

葛六站起身道:“校长,属下死了就死了,但属下的老母如果因为属下遭罪,属下就罪莫大焉!”

王斌点点头,让葛六坐下,说道:“学员们,我们今天的题目是“为什么要剪掉辫子”,而不是要不要剪掉辫子?”

王斌站起身来,站在讲台上道:“满清一手用屠刀,一手用剃刀,屠杀了千万汉人,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大家都想过没有?”

“满清这么做,无非就是要抽去汉人的脊梁,让汉人弯下腰来,没有反抗之心。满清有文化吗?一群深山老林里的野人,居然让五千年历史的汉人留起了辫子,他们靠的是什么,难道靠他们的文化?笑话!他们靠的是手里的屠刀!”

“你们有些人的担心是对的,满清可不是善男信女,丢了辫子,是要丢脑袋的。但你们愿意你们的子孙永远像你们一样,像狗一样的活着吗?你们难道不希望自己的后代,昂首挺胸,没有人敢欺负他们!”

王斌话音刚落,一个学员站起身道:“为华夏之崛起而牺牲,为汉族之强盛,何惜此头!”

“把满清鞑子赶出去,恢复我们汉人的江山。”

除了低头不语,犹自思虑的人,其他的人都是群情激昂,义愤填膺,说着说着,有人掉下泪来。

王斌沉声道:“反抗肯定是要流血牺牲的。反抗不是喝茶聊天,而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任何心存侥幸的人,在这里都不允许存在!我们的目标是推翻满清朝廷,是要用献血和生命达成的,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行!”

“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的训练,好好的的积累和等待。等时机成熟了,力量强大了,就给满清狠狠的一击!我要强调一下,满清不会甘心放弃对华夏的统治,所以未来的路是要用我们的血染成的,是要用我们手里的枪炮打开轰开的!”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下面的学员们,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沉声说道:“所以,你们要问一问自己的内心,你的心里面是不是有一根辫子?是不是一根恐惧,懦弱,奴性,自私自利的辫子!”

他指了指自己,说道:“你们看我,我家财万贯,不缺吃穿,按理说我的生活已经很好了。别人问我,你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不好好的过日子,要造反?”

王斌的声音激昂了起来:“我每天吃喝住都和你们一样,那我是为了什么?很简单,我为了千千万万的汉人,为了我们所有汉人的子孙,为了没有人受到欺负,为了孩子们都能上学,为了老弱病残都有人照顾,为了所有的人都能过上好日子,有尊严的日子!”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这就是我的梦想,而且我相信,它一定能实现,它最终会实现。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自豪地说,我把我的一切都献给了这片我最爱的土地上,献给了这片土地上的人民。”

王斌鞠了一躬,学员们都站了起来,一个个热泪盈眶,房间里的掌声响起来,经久不息。

下午,学员们在收拾完之后,一个个到二楼的办公室和王斌,戴氏父子作别。令几人惊奇的是,只是一个午饭的时间,所有未剪掉辫子的学员进来的时候,一个个都成了大秃瓢。

葛六进来,王斌郑重地说道:“葛六,我们建立一个新的世界,是要流血牺牲的,但你要记住,我们活着是为了什么?放下包袱,回去好好训练,好好带兵,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厚望!”

葛六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高声道:“属下一定不负校长教诲!”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轮到刘孝迁时,王斌叮嘱道:“刘孝迁,你训练上出类拔萃,一定要好好带士兵,好好训练他们!”

王斌和每一个离开的学员握手告别,遇到新剪了辫子的,都会鼓励一番,说几句贴心话。

当最后一个大光头赵虎进来时,王斌锤了一下他的胸膛,低声道:“我送你八个字,“驱除鞑虏,恢复华夏”,咱们共同努力吧!”

赵虎一愣,反应过来,随即敬礼道:“谨遵校长教诲,属下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170章 來投

寒冬腊月,再过十几天就要过年了,室外的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天气是越来越冷,虽然没有下雪,但士兵们出去值守的时候都是棉衣棉裤,人人手脸冻的通红。

写完字,王斌伸了个懒腰,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王斌不由得想起了竟雄先生的名句,于是抬笔在纸上写了下来:不惜千金买宝刀,貂裘换酒也堪豪。一腔热血勤珍重,洒去犹能化碧涛。

写完后,王斌觉得甚是满意,叫门口的家丁过来,指着诗句问道:“朱六,你觉得本公子这首诗作的怎么样?”

王斌身边的这些家丁都是机灵鬼,朱六假装认真的样子看了看,赶紧拍手称赞道:“好诗,好诗,公子真是当代的李白,杜甫啊!”

王斌笑了一下,笑骂道:“你小子就会拍马屁!你还知道李白、杜甫,已经是很不错了!”

室内现在用的是蜂窝煤炉子,朱六拿起上面的水壶,给王斌冲了一壶茶,一股茶叶的幽香顿时沁了出来。

朱六倒好茶,王斌道:“站着干什么,你也喝点!”

朱六赶紧上来喝了一杯,跟随王斌日子久了,他知道王斌的性格和喜好。王斌没有什么架子,平时待部下都跟自己家人一样。

王斌看看外面的阴霾,觉得外面有些寒冷,便叫朱六把茶壶拿出去,带上茶杯,让守在门口的家丁和营地大门口的绿营士兵都喝几杯,朱六应声拿着茶壶和杯子出去了。

王斌继续写字,好一会儿功夫,朱六才回来了,王斌知道这家伙肯定又去和守门的家丁们打屁聊天了。

喝了几杯茶以后,王斌摸摸肚子,觉得腹中有些饥饿,想起早上并没有吃多少东西,就叫朱六拿些番薯出来烤着吃。

朱六拿着一个竹篮,里面装满了洗干净的番薯,王斌一看,不禁笑骂道:“你这家伙,弄这么一大篮子,今天不准备吃其它东西了?”

朱六“嘿嘿”一笑,说道“公子,左右没事,就当烤着玩,反正地窖里还有那么大一堆。”说完,自己坐在炉子旁烤了起来。

一会儿功夫,满屋子都是番薯烤熟的香味,王斌便和朱六一起,两个人坐在炉边,吃起番薯来。想起家丁们也没有吃东西,还在值守,王斌叫朱六顺便多烤一些,一会儿外面的兄弟们都吃些。

王斌正吃的不亦乐乎,门口的士兵过来禀告,说是营地大门口有几个人,要王斌亲自到门口去接他们。

王斌不由得心里有些好笑,这些人架子还挺大的,看来是熟人了,但不知道究竟是谁。王斌和朱六一起,向着大门口走去。

一到营门口,看到为首之人,王斌愣了一下,赶紧上前施礼道:“亭林先生,怎么是你?”

顾炎武胡须又白了许多,看到王斌,才笑道:“天助小友,想不到时隔两年,你我又见面了。”

王斌躬身道:“天助多谢先生的爱护,如今帅大侠也在我这里,回头当可一叙。”

顾炎武哈哈一笑,言道:“巾台莫将军沙场悍将,到这里是得偿所愿了。我也是接到他的来信,才决定来这里的。”

顾炎武指着眼前一个年近七旬,白面长耳的光头和尚,介绍道:“天助,这是我的好友白耷山人,他的真名想必你也听过,山人的真名是闫尔梅。”

闫尔梅,王斌大吃一惊,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明末第一遗民”闫尔梅,王斌赶紧上前施礼:“久闻大师大名,今日一见,聊慰平生。”

闫尔梅哈哈一笑,完全没有和尚的样子,大声说道:“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王天助,想不到居然是一位年少英雄,可喜啊,可喜!”

王斌眼前的这位闫尔梅,历史上大大有名!崇祯三年的举人,复社巨子。甲申、乙酉间,为史可法画策,史不能用。乃散财结客,奔走国事。清初剃发号蹈东和尚,余生隐居不仕满清,史称明末第一遗民。

二人见了礼,顾炎武又指着其中的一四旬约莫,颇为儒雅的中年人说道:“这位是陈其年,他父亲是明末“四公子”之一陈贞慧,其年可是天下有名的大才子,吴梅村曾誉之为“江左凤凰”,你们以后亲近亲近。”

吴梅村就是吴伟业,写下“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那位,王斌是知道的,但陈其年…,王斌的头一疼,不由喏喏地问道:“敢问先生大名是…”

陈其年脸色难看之极,冷冷地说道:“在下陈维崧!”

陈维菘,那可是明末清初的第一词人,王斌赶紧施礼道:“赵魏燕韩,历历堪回首,原来是陈先生,天助失礼了。”

陈维崧这才换了脸色,回礼道:“不敢不敢,久仰天助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少年英雄。”

顾炎武指着旁边一三十出头,相貌清秀的男子道:“这位是其年的密友,徐紫云,你可以称他为曼殊先生。”

王斌看了看这位相貌清秀的男子,恍然大悟,不由得想起了历史上关于这二人的故事。

明清史上最富于传奇色彩的同性之恋,莫过于清朝初年大词人陈维菘,和名伶徐紫云(号曼殊)之间的那一段缠绵生死之恋。其间的悲欢离合,情深似海尤为后人所传颂。

三十四岁的陈其年,明亡后屡试不第,穷愁潦倒之余,投奔父亲陈贞慧的老友,与陈父同为“明末四公子”的名士冒襄冒辟疆,避祸寄食于冒襄的水绘园。在冒家,即邂逅了他毕生的挚爱,冒襄家班中的歌郎徐紫云。

“阿云年十五,娟好立屏际。笑问客何方,横波漾清丽。”陈维崧私携徐紫云北上京师,后流落中州,过上了清贫而甜蜜的爱情生活。

徐紫云与陈维崧后南归阳羡,于康熙十五年病逝,终其一生。过了六年,陈维崧即在寂寞凄凉中溘然长逝。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以二人的相继离世而落幕。

来自后世观念极其开放,自由的年代,王斌自然尊重每个人的选择,王斌虽然不是同性恋,但他也不反对其他同性恋者,只是除了自己的家人。

王斌赶紧施礼道:“原来是曼殊先生,天助有礼了。”

徐紫云回了一礼,却没有说话。

王斌招呼道:“室外严寒,还请几位到我房中说话。”

朱六和士兵赶紧接过一行人的包袱行李,轮到徐紫云时,徐紫云却不肯,要自己拿着,王斌只好由他。

几个人进了王斌的房间,顾炎武闻了闻,不禁道:“好香啊!这是什么味道?”

王斌哑然失笑,招呼众人坐下,指着炉子上的番薯说道:“这是番薯,闲来无事,烤熟了吃,别有一番滋味,几位要不尝尝?”

朱六斟上了热茶,炉子上的番薯刚好够几个人吃,顾炎武吃了一口,不禁夸道:“这东西的味道真是不错!香甜绵软,不知道天助是从何处弄到的?”

朱六插话道:“我家公子年初从湖北买的番薯种子,今年收成不错,春秋两季,足足有十二万石,现在山上山下的人都吃上了这番薯,我家公子准备来年开春大种,要种五万亩地,到时候这番薯还不堆成山一样!”

顾炎武吃了一惊,不禁问道:“五万亩,这么多!这番薯的产量怎么样?”

王斌笑道:“这番薯的产量有2500斤左右,我今年春秋两季种了6000亩,就产了12万石,足足够15、000人一年的口粮。事实上,明年我计划种植的数量不止5万亩,5万亩只是春季的数量,夏季我准备再种植2到3万亩,把这大雪山周围的荒地都种上,到时估计有7到8万亩地的样子,争取达到150万石,够15万到20万人一年的口粮。到时候顾先生和闫先生各位就有足够的番薯吃了。”

闫尔梅叹道:“天助真是大手笔!俗话说得好,民以食为天,天助真是做了件大善事啊!”

顾炎武也道:“知易行难,天助是知行合一,实是深谙阳明先生的精髓。”

王腹黑不禁有些汗颜,自己只是想让手下吃饱肚子,却想不到得到了*们如此高的评价,连忙谦虚道:“天助只是做了个皮毛,以后还要几位先生多多教诲!”

顾炎武对闫尔梅道:“山人,现在不后悔来了吧!从这番薯一事就可以看出天助的胸怀了吧!”

闫尔梅点头道:“胸中皆是民生,不骄不躁,举止有度,更兼如此年轻,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陈维崧突然叫了起来,指着桌上的诗句道:“天助,这是你所做吗?”

原来王斌和顾闫二人说话时,陈维崧和徐紫云二人一边吃番薯一边在屋子里踱步,陈维崧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纸张,顿时被吸引住了。

顾炎武上前一看,就大笑道:“这叙州府,除了王天助,有谁还能写出如此慷慨激昂的佳句!”

闫尔梅看了也道:“语句虽然简浅,但直抒胸臆,豪气干云,不枉了顾亭林对你的一片拳拳之心!”

陈维崧道:“天助,此诗与你的“少年中国说”可谓是交相辉映,都是震人心肺的佳作。”

王腹黑的脸愈发的红了,连连谦让道:“饭食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边吃边谈。”

守备大厅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众人坐下,两个家丁在外值守。

朱六给各人倒了酒,王斌道:“你就坐下和大家一起吃饭,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这里都是自己人,不用拘束。”

朱六赶紧应了一声,坐在了下首。

王斌道:“各位先生,请随便了,天助是军伍之人,粗鲁惯了,还请大家见谅!”

闫尔梅丝毫没有和尚的样子,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吃得是大快朵颐,完全不像个年高的名僧,看的朱六目瞪口呆;陈维崧和徐紫云则是一边吃饭,一边慢声说话;只有顾炎武和王斌不时的聊上一会儿。

第171章 黑吃黑

对于顾炎武和闫尔梅两位一生抗清的斗士来看,王斌的所作所为也让他们看到了那么一丝成功的希望。

他们遇到过不计其数,手握重兵的军阀,封疆大吏,也曾梦想过不止一次能够推翻满清,可只有在王斌这里,他们才感觉到了希望。

也许王斌的实力和这些人相差甚远,但这里没有骄兵悍将,没有争权夺利,没有勾心斗角,只有一个个剽悍的士兵,一门门黑亮的炮管。这一切,让人不寒而栗,让人羡慕,让人庆幸,庆幸这是自己的军队,不是对手的军队。

王斌又带着众人到山里转了一圈,几人无不被山上的优美景色所倾倒,王斌看时机成熟,便邀请顾炎武,闫尔梅二人到自己的军校教课。这二位都是当世大儒,历史、国学、天文地理自然不在话下,闫尔梅长期担任大军团的幕僚,对战术当然有所了解,这二人上课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至于陈维崧,王斌则希望他去“希望学堂”教书,以他明末清初第一词人的称呼,肯定是不负众望。

几人都是欣然接受,这样一来,戴梓的压力就小了很多。顾炎武和闫尔梅的水平可不是一般的二百五,戴梓都是佩服不已,这二人一来,戴梓和戴苍手头的许多课程都被接了过去,戴梓也有了充分的时间研究火器。

次日起床,王斌刚用过饭,还没有出房门,高元爵就和张直匆匆地赶了过来。

一见王斌,高元爵便急匆匆地说道:“天助,咱们派出去的人找到了马有财送马的人,但现在马匹和人都被沐川长官司的人给劫走了。”

王斌一愣:“沐川长官司?到底什么情况?”

马有财从西北运马,一直走的是金川到大小凉山这一条路。算算日子,应该早到了。高元爵派人出去查,,找到沐川镇就失去了踪迹。

高元爵道:“我们的人一路查询,最后终于从一个猎户的口中得知,大约半个月前,沐川长官司的悦氏父子带人袭击了送马的人,抢走了马匹,杀死了几个人,其他的全部被关进了矿厂,在铁矿上干活,我们的人悄悄潜到了矿厂附近,发现甘涼的人确实被关在矿厂。”

张直接道:“据查到的消息,马有财这次带的马匹足有800匹,而不是原定的300多匹。我想可能是悦氏父子看到这么多的西北好马,起了贪念,这才袭击马有财等人。老高本想着去让沐川镇的悦氏父子放人,又害怕他们发觉以后,杀人灭口,所以才过来问你的主意。”

沐川镇,王斌一下子就记起来了,自己还敲诈了悦宗孔一万斤生铁,他那个老子好像叫悦峣瞻什么的,拗口的很,想不到这些家伙这么胆大,居然敢黑吃黑,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头上。

前两次运马挺顺利的,马有财所以这一次干脆带了大量的马匹全,估计是因为数量庞大,才引起了悦氏父子的贪心。

张直道:“据回来的人禀报,马匹全部被送到了寨子里面,寨子里面有一个很大的马厩,我们的人花了一两银子,就把马厩的位置也给打听出来了。至于寨子里面的人数,好像有四五百人,不过咱们上次把那些红衣大炮都留给了他们,这次不得不防着点。”

王斌点头道:“救人要紧。我马上去大雪山,调集人马,准备齐全,咱们连夜启程,直奔沐川镇端了悦氏父子的老窝。到时高武的骑兵直奔矿厂,我们直奔悦峣瞻在沐川镇的寨子。这些家伙为非作歹,草菅人命,这次趁着过年,平了它,悦氏是世代家族传承,几百年的家底,里面的宝贝一定少不了,顺便抄出来做咱们的队伍开支。”

张直道:“三哥,大雪山距离沐川镇可是有200多里,距离大雪山和老君山都是100里地,而老君山距离沐川镇只有百里。安全起见,今晚大雪山的队伍准备好了,全部转到营地,明晚转到老君山,后天晚上从老君山出发直奔沐川镇,袭击完连夜返回老君山。这样一来,每次都是夜里行动,加上是过年,可以打这些人一个措手不及。”

王斌点头道:“那好,这次去沐川镇的作战计划都由你负责,我们还没有和满清抗衡的实力,因此,为了保密,这次我们必须要干净利落,不漏痕迹。”

张直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沉声道:“属下遵命,保证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老君山,农历腊月二十八,650名炮兵,1000名火铳手,50门将军炮,50门小佛郎机炮,外加100名斥候,一行1750人已经聚集于此。

房间外一轮暖日升空,房间内却是肃穆一片。

王斌坐在旁边的位置上,等军官们都到齐了,王斌才起身道:“今天晚上是咱们第一次的骑兵、火枪兵、还有炮兵的联合作战,大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今晚的指挥由张直指挥,所有人都要听他号令!”

张直道:“鉴于今晚必须在晚上发起攻击,结束战斗,和返回老君山,所以,今晚我们必须在子时到达沐川镇,一个时辰解决战斗,半个时辰打扫战场,一个半时辰赶回老君山。”

张直指着桌上的一份草图道:“这是沐川镇寨子的草图,是根据斥候得到的消息绘制而成。具体的作战计划是,到了沐川镇以后,马大洪率领200骑兵马上攻占矿厂,保护送马人的安全;斥候摸清情况,扫清障碍;火枪营和炮营趁黑摸到寨子的前面,用将军炮实弹发起轮番轰炸,首先摧毁寨墙和墙上的大炮,然后轮番轰炸里面的房间,首先是大厅,也就是悦氏父子住的地方,然后轰炸寨子里的其它地方。”

“第二步,寨墙打破以后,用佛郎机炮轰击出来还击的敌人,然后火枪手轮番攻击。根据敌人情况确定是否需要肉搏,敌人逃窜时,高武率领骑兵在外面劫杀。”

“另外,这是马厩的位置,一定要避开,咱们买的马都在里面,千万不要发生误炸的事情,伤了马匹。”

“现在命令,孙虎负责火铳营,孙虎和马宇各率领500名火枪手;帅治谟率领炮营,帅治谟和温志伟各带50门火炮;孙虎的火枪营和火炮营在前门;高武率领骑兵营,高武率300骑兵守住周围,马宇的火枪营守住后寨;马大洪率200骑兵占领矿厂。各营马上安排,准备就绪,晚上辰时出发,不得有误,违令者,军法从事!”

张直看着屋里各人,冷冷地说道:“我们现在的实力还太小,没有和满清正面抗衡的实力。因此,这次的战斗一定要保密。战斗期间,所有的士兵不准互相交谈,至于对方,除了穷人,其他所有的人,一个不留!”

一轮明月挂在天上,凄冷的天空零零碎碎地挂着几个星点,大多数的人都已经入眠,但在屏山县到沐川长官司的官道上,一大队人马正趁着月色在赶路,荷枪实弹的火枪手,一匹匹挽马拖着一架架二轮炮车,还有一车车的炮弹,马匹都上了辔头,士兵们嘴里咬着小木条,如果不是偶尔的车响声,你真的会怀疑这些人都是会移动的木偶人或者行尸走肉。

王斌也和普通士兵一样,嘴里含着木条,走在人群之中,看见熟悉的,就点点头,用小动作表示鼓励,然后自己快步跟上。

同样,骑兵们也是步行,马脚上都绑上了布条,以防止出声惊动了敌人。

到了子时,也就是后世的11点半左右,队伍终于抵达了沐溪,前面就是沐川镇。

沐溪宽约二十多米,水在桥下无声地缓缓流过,木桥两端都有拒马。经过木桥,就可以直奔沐川镇,木桥两侧都有一个小小的木板房,显然是值守的士兵所用,但现在房间虽然亮着灯,但从轻微的呼噜声可以判断出,值守的人显然玩忽职守,正在里面梦见周公。

李破奴一招手,两个手握匕首的斥候悄悄摸了上去,两人各自轻轻拉开房门,钻了进去。片刻,二人出来,蹲在房间后,做了一个手势,表示一切顺利,然后二人向着木桥另外一端摸去。

二人如法炮制,进了木桥另外一端的两个木板房,片刻后,李破奴率领斥候们控制了木桥的两端。

张直率领大军过了木桥,来到了寨门前,借着月色向前努力看,一座由石块垒成的四方的寨墙,木制的寨门围起来的寨子呈现在了眼前,。

从张直所在的高处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寨子里面的情形,从寨门进去,是一个宽大的校场,校场上隔十来步就有一座火盆,寨墙后面有一些守卫,借着寨墙石缝里插的火把,可以看到守卫们有的在迷糊,有的缩成一团,几个在一起低声聊天,。

校场后面是一座座木楼,应该是头领们居住的地方,而最中间的那栋显眼的两层木楼,肯定就是沐川长官司的主人悦峣瞻和他的儿子悦宗孔的住处,寨子的西北角用一道土墙隔了开来,那是探明的马厩的位置。

第172章 土鸡瓦犬

张直一挥手,孙虎和戴梓带领着火枪手和炮兵从身后走逼上前来,火枪手在炮兵身后排成三排,火炮排成一排。马宇和高武则悄悄向着寨门后面摸了过去。

大约一柱香的功夫,马宇的人回来暗示一切都安顿就绪,张直点了点头,孙虎一挥手,辎重兵们一瞬间拿出来了火把和火折子,同时全部点亮了火把。炮兵们趁着光亮快速地准备了起来,火枪手也趁着火光装好了弹药,孙虎手臂一挥,士兵们黑乎乎的枪口齐齐对准了前方的寨墙和寨门。

炮兵的操作声和黑夜中闪亮的火把终于惊醒了寨墙后面的一些守卫,大家揉了揉眼睛,以为是看花了眼,再定睛一看,不知何时寨前来了这么一支大军,聪明的已经悄悄的离开了寨墙,撒腿就跑,剩下了几十个看了看四周,在寨墙后惊慌失措,有人终于大声喊了起来,“有敌来袭!”

有些已经站了起来,拉开了硬弓,要往外射击,也有的点燃了手里的火绳枪,准备随时开火。

戴梓一声大吼:“开炮。”顿时炮手们把一个个火把按到了火门上,随着“滋滋”的燃烧声,“蓬”的响声此起彼伏,只见一颗颗铁球恶狠狠地砸在了寨墙上和寨门上。

寨门在十几颗铁球的轰击下,烂成碎片,轰然倒地。寨墙上土石崩飞,伴随着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几十个四处飞溅的人体残肢,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缺口从寨墙上冒了出来,寨墙上架着的几门大炮也一一被炸塌的碎石埋在了里面。

又是一轮炮击,一堵堵寨墙已经被轰的只剩下半截,而寨墙后原来的守卫,除了被轰的肢体不全的,就是躺在地上*的,而寨门已经直视无碍,部队随时可以进入。

幸存的守卫看着同伴缺胳膊断腿的样子,还有眼前同伴被砸成肉泥,内脏肠子满地都是的一幕,有的直接吐了起来,有的屁滚尿流,发了疯的向着没人的地方跑,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

寨墙后的一百多个守卫连一柱香的时间都没有坚持住,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瞬间便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张直不为所动,在戴梓的指挥下,火炮调整了角度,又对着寨墙里的各个房间轰炸起来,而悦氏父子的住所就成了炮弹的重点工作区域。

实心弹的轰击还未结束,佛郎机炮又响了起来,睡梦中醒来的守卫们一个个惊慌失措,不是被打成了筛子,就是被砸成了肉饼。幸存者拿起弓箭拼命乱射,慌乱中射出的箭不知道飞到了那里。一些人刚刚射出了箭支,就倒在了对方的火炮轰击之下。

自从偷袭了甘涼马队以后,悦峣瞻这几天一直就睡不好觉。他已经从送马人口中得知了这些马匹是老君山的人所买,但他并不相信这是王斌这个地方守备的生意!

一想起那*的600多匹骏马,他就不由自主地吞咽一下口水,那可是两三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以他所想,即使是王斌的买卖,他也得分自己一杯羹,而且他也不怕王斌前来找事。

大笔的马匹买卖朝廷是明令禁止的,他王斌就不怕自己捅出去!朝廷的兵可不是他王斌私人的兵,说调就调的。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命守卫们加强防卫,防止有人偷袭。

十几天过去了,也没有见王斌过来,他便稍稍放下了心,晚上也睡的踏实了点。

原来的历史上,悦峣瞻和他的儿子都得到了善终,不过现在他是没有这个机会了!又一轮轰击,几个实心球砸了进来,一颗不偏不倚,正中悦峣瞻的床榻,刚从睡梦中惊醒的悦峣瞻,来不及惨叫就进入了西天极乐世界。

悦宗孔很晚才睡,木楼被砸的到处都是狼藉,他才从睡梦中惊醒。悦宗孔只穿着一件内衣,便急不可待地从破房里钻了出来。他运气好,没有被炮弹击中,甚至连一点伤都没有。

悦宗孔一出来,看见满寨惊慌失措,四处躲避的守卫,不禁怒不可遏。他一把抓住一个正在逃窜的守卫,大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到长官司来找事?”

守卫哭丧着脸道:“属下也不知道,外面来了好多的官兵,上百门大炮,大家伙伤亡惨重,都顶不住了,官兵马上就要打进来了!”

悦宗孔心头一惊,看着满院的狼藉,还有正在鸡飞狗跳的守卫,他怒不可遏,从一个守卫手中抢过一把钢刀,砍翻了两个像无头苍蝇一样逃窜的部下,大声喊道:“都给我站住,给我站住!”

人都是盲从性动物,一旦有了领头的人,其他的也就有了主心骨,从前寨逃窜回来的和刚从木楼里逃出的守卫,渐渐聚集在了悦宗孔身边,一会儿功夫形成了两三百人。

悦宗孔晃着手里血迹斑斑的钢刀,咬牙切齿地叫道:“都别慌,拿上家伙,跟着我,咱们从后门走。”

一个守卫道:“少主,咱们要不要带上马?”

悦宗孔伸手一个巴掌打过去,喝骂道:“你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这黑灯瞎火的,骑马往那里跑,还不全部摔死了!别废话了,快走!”

一行人急匆匆的直奔后面,几个守卫爬上寨墙,看了看外面,朦朦胧胧的什么也看不见。守卫们以为没有什么动静,便爬下墙对悦宗孔道:“少主,外面没有人,看来这些官兵不熟悉咱们的情况,没有堵住后墙。”

悦宗孔望了望后面,见寨内已经是火光冲天,对手显然已经攻入了寨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悦宗孔恨恨地道:“走,咱们出寨。”

守卫们拥着悦宗孔,悄悄出了后寨门,向着几十米处的山坡而去,下了山坡,就是绵延不绝的丛林,只要进了丛林,任谁也奈何不了自己这些人。

距离丛林十几米的时候,悦宗孔忽然觉得毛骨悚然,一种本能让他迅速的蹲下身来,同时对身旁的守卫大喊道:“有埋伏,快蹲下!”

守卫们茫然失措,一时反应不过来,前方的丛林里已经站起了几排黑影,枪弹像水一样泼了过来。

十几米的距离,连绵不绝的枪响,三连击以后,从后寨出来的人已经倒下了一大片,站着的已经没有几个。

火把亮起,悦宗孔看看自己身边周围,已经只剩下了三四十人,再看看对方,层层叠叠的怕是有好几百人。

几个侥幸躲过排球的,撒腿就向两侧跑去,不过同样的火把亮起,飞速而来的骑兵已经用锋利的长刀割开了这几人的喉咙。

悦宗孔站了起来,但他的守卫们就没有这么悍勇了,一个个跪在地上,大呼饶命。

士兵们又开始了第二轮的装弹,悦宗孔眼睛变的血红,挥起手中的长刀,向着士兵们扑了过来。

又是一阵枪响,悦宗孔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胸口,扑倒在了地上。

连珠枪声响起来,跪地求饶的守卫们一个个风摆杨柳一般,纷纷倒在了地上。

马宇带着士兵们上前,死没死的都补几刺刀,不管是谁,只要今晚参加战斗的,都必须见血,这是临行前王斌特意交待过的。

好在是黑夜,虽然有一些月光,但毕竟和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不同,有的士兵虽然脸色难看,但还控制的住,有的却是兴奋不已,看来确实是年少轻狂。

马宇留下200士兵和高武的骑兵守护外围,自己则带领其余的300人进寨清理。

前寨已清理完毕,整个寨子里除了几个悦氏的女性族人和三四十个妇孺,其余的已经被清理干净。张直进入被砸毁的大厅的时候,时间仅仅过去了不到半个时辰,也就是后世的不到一个小时。

张直望着校场上缩成一团的妇孺们,脸上露出不忍之色,他叫过帅治谟,耳语了一番,帅治谟点点头,过去让士兵放开妇孺。

马宇带士兵过来汇合,整个寨子已经清理干净,张直叫士兵们赶紧打扫战场,一个时辰后必须收拾完毕。

孙虎上来禀报,说丢失道马匹全部找到了,而且还把悦氏寨子里的两百多匹马给顺手牵羊了,平白发了一笔小财。

李破奴带着打扫战场的士兵们回来了,一个个喜笑颜开。悦氏几百年的积蓄,搜刮的民脂民膏果然不少!李破奴查到的白银就有十几万两,黄金三千多两,后院还发现了大量的金丝楠木,无奈太重,众人只好放弃。

另外的收获就是库房里还有两百多套铁甲,一百多套棉甲,这可是众人急需的。至于那几十杆火绳枪,众人都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很快,众人打扫完了战场,高武进来禀报,没有发现逃匿的人员,张直见众人已经收拾完毕,便下令返回。

一切都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战斗开始到结束离开,只花了一个时辰。离开时,一行人依然是马衔木,人衔枚,不动声色,离开了一片狼藉的土司寨子。

第173章 漫漫长夜

岔路口,马大洪早已带领手下的士兵在此等候,他那里情况简单的多。200士兵对20多个守卫,又没有天然屏障,很快结束了战斗,马有财等人也被救了出来。马大洪顺便攻占了周围几个矿厂,把里面被押的人都给放了出来。

马有财见了儿子,眼泪差点都掉了下来。想不到自己出了事情,救自己的却是自己以为长不大的孩子!

钢铁洪流一路滚滚向前,却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天还没有亮,队伍就回到了老君山。士兵们休息一天,晚上再赶回大雪山。

参加战斗的每个士兵都得到了10两银子的奖励,军官则是翻倍,官兵们都是欢欣鼓舞。

当天晚上,张直带着一行人,连夜赶回了大雪山。800匹马都被带到了到大雪山上,老君山地方实在太小。大雪山上训练骑兵,人可以任挑,地方宽敞,也利于训练。

马有财在大雪山见到了自己的女儿,当然是心花怒放。马撒依知道王斌为了救自己父亲,竟然出动大军,心里面也不禁暗暗感动。

沐川长官司发生的事情,王斌根本就不担心。现在可是新年假期,上面的各级官老爷们正在休假。即便是正常工作时间,以官府的办事效率,怕是得花个十天半月才能理出个头绪。至于怎么处理,那就只能是一级看一级,大眼瞪小眼了。

王斌现在担心的是重庆府西山的这一路人马。虽然王斌派了两百多军官过去帮着培训,又送去了粮食、兵器和衣物,但根据李固范誊二人的资料,似乎二人并没有全部掌控局势。

码头苦力、船工来自*,成分复杂,人心隔对皮,如果控制不住,贸然行动可能要出大事。

王斌和顾炎武,闫尔梅二人谈了一下,二人都建议王斌马上去一趟,对队伍进行一番整顿,毕竟这西山就在重庆府的口边,一个不慎,就有可能遭到官军的雷霆一击,蔡毓荣和徐治都可不是好对付的。

顾炎武建议,不行的话就趁着年关从重庆府撤回来,这个关节长江上应该没有多少关卡,如果实在不行就走陆路。

事不宜迟,王斌叫来李破奴,让他带人先去打前站,联系一下李固等人,自己带人在除夕夜前往,到时大家在长江北岸碰头。

李破奴带人午后离开了大雪山,王斌叫人集中起船只,船工,准备到时带人走水路而去,直奔重庆府。

不知为什么,王斌心里总有一股不详的念头,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

2000多人,2000条火铳,50门火炮,码头上50艘船只一起出动,每条船40人左右,酉时天刚黑,一众人趁着夜色,悄悄地向着重庆府的方向而去。

黑夜行船,航速不能太快,不过现在是冬天,枯水季节,也不需要过分担心,现在每个时辰的速度大约控制在八十里左右,大年除夕的夜里,长江上也没有什么巡逻的船只,王斌和士兵们一样,站在船上,注视着长江水无语东流,默默的没有说话。

大约在寅时,也就是后世的四点钟左右的样子,茫茫的夜色中,江上水雾迷起,前方忽然划过来一条船,直奔着王斌等人的船只正面方向而来。

士兵几人一围,亮起了一支小火把,士兵把火把围在中间,是不想让外面的人发现船只,来船上的人站在船头,低声喊道:“是大人吗?”

王斌一听,是李破奴的声音,赶紧让士兵灭掉火把,张直走了上去,低声说道:“是我们,前面什么情况?”

众人减缓船只,在长江北岸缓缓停住,李破奴走上船来,满头汗水,见到王斌敬礼道:“禀告大人,前方大约20里处,清兵水师大军封了江面,所有船只一律不得通过!”

王斌吃了一惊,除夕夜,清军水师不回家过年,跑到这长江上来干什么!如果是为了西山的苦力,那肯定是大动作!

王斌问道:“前面应该就是西山了吧,清兵有多少船只,前方可有战事发生?”

李破奴道:“弟兄们看的仔细。江上的船只大约有20多只,每个上面大约有30人。都是长五丈左右,宽两一丈多的小型水艍船,这是清兵的水兵船,经常在江上可以看到。另外,小人带着人上岸去摸了一下,清兵太多,到处都是火把,最少也有几千人。清兵抓了不少的俘虏,应该有二三百人。从情形看,清兵围山应该围了好几天了,小人怕暴露,所以就没有再往前去。”

张直道:“两三百人的俘虏,说明战事很不顺利,山上的伤亡应该在千人左右。清兵肯定是天亮就要开始攻击,咱们能再等下去了,一定得帮帮他们。”

孙虎道:“可是咱们只来了2000人,这清兵可至少有几千人,再加上江上的船只,可以随时载人,咱们的胜算不大。”

王斌思虑了一下,问道:“清兵的船只是怎么样子排列的?这冬季枯水时期,二三十艘船只,好像不容易摆开?”

李破奴赶紧道:“大人明察,由于江面太窄,这些船只是一个个紧挨着的,中间几乎没有间隔,不过上面的清兵加起来可是有五六百个。”

帅治谟道:“要不咱们用炮把这些船只轰了,清兵没有了船只,估计坚持不了多久。”

王斌摇了摇头道:“大炮一响,肯定要惊动围山的清兵!如果对方是个狠角色,完全可以不顾船上清兵的伤亡。西山距离重庆府只有不到30里的路程,援军随时会到。咱们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样把山上的队伍救出来。”

张直看了看夜色道:“再有一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咱们没有时间了。现在咱们马上去西山,在前方十里下船,然后一路步行,直奔清兵背后。”

王斌对帅治谟道:“岸上山路崎岖,咱们要加快速度,将军炮没有办法带上。就请帅兄驾驶一条船,带上12名炮手,20名辎重兵,潜到清兵的战船附近。听到我们攻击清兵的炮声以后,对清兵的船只进行轰击。打完炮弹后,把所有火炮全部推入江中,带炮手火速撤退,在后方和我们汇合,千万不得恋战。”

帅治谟攥了攥拳头,郑重地道:“大人放心,属下一定让这些鞑子尝尝被大炮炸的滋味!不过这炮丢到江里面,是不是太可惜了!”

王斌正色道:“大炮没有了还可以造,人没有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大炮发完炮弹沉入江中,这是军令,不得违抗,清楚了没有!”

帅治谟赶紧道:“属下明白!”

王斌对李破奴道:“破奴,你熟悉前面的道路和情况,前面带路,记住一定小心,不要发出声响,惊动了清兵。”

李破奴回到自己的船上,在前面开路,向着西山清军聚集的方向而去。

大约小半个时辰,除了帅治谟的船只,其他的船只都靠了北岸。帅治谟带着十几名炮手,驾着一艘船只,悄悄向前方而去,王斌等人率领大队上了岸,向着围山的清兵后方而去。

中梁山西面的一道山梁后,密密麻麻挤满了人,除了一些还在警戒的士兵睁大着眼睛,其余的都挤成一团,不顾黎明前的寒冷,酣然入睡。

两天两夜没睡了!清兵的车轮战,让这些自小吃惯了苦难的汉子们也坚持不住!终于,昨天晚上清兵终止了进攻,大家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

这些天清军的大炮一直就没停过,虽然没有炸死多少人,但总是让人心惊肉跳!自己只有长矛大刀,对方却还有火绳枪,虽然有遮挡,但总是挨打也不是个问题。好几次清兵打了上来,一场场肉搏战之后,好歹把这些家伙又赶了下去。

昨天有一部分兄弟受不了了,不听号令,非要冲出去一条血路,谁知却遭到清军的围歼,死了四五百号人,还有几百号人被对方俘虏了。这不,从昨天下午到晚上,清军不时的拉出十来个俘虏,在阵地前砍头示威,想要打散山上人抵抗的意志。

范誊被周围的*声和呼噜声打醒,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过去安慰一下受伤的士兵。天色有一点发白,他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前方幽黑的山群,不禁有些发怔。

公子千嘱咐万嘱咐让他带好山上的队伍,但他还是没有控制好队伍的情绪!

昨天贵州的一群苦力忍受不了连眠的炮击,不听他的号令,私自杀下山去,结果遭到了清军的围歼,死了四五百号人不说,还有二三百好兄弟被抓,西边山梁上的力量也一下子薄弱了起来,原来3000多人的队伍,现在只剩下了2000出头。

北面的防御情况要好得多!那里地势陡峭,清军的大炮拖不进来,有李固和乔大刚守着,虽然战况激烈,但应该没有自己这里这么麻烦!

如果清军今天又在阵地前砍上几十颗脑袋,不知道身上的这些苦力还能不能撑得住?如果自己这边崩溃了,那么北面的李固他们就要面临两面夹击的危险!搞不好就是全军覆没,山里的1000多妇孺老幼又要面临被屠杀的命运!

公子费尽千辛万苦,又是送来粮食,又是送来棉衣,兵器,还派了这么多兄弟来帮自己训练部队,自己又怎么对得起公子的重托啊!

自从昨天清军攻破了一二道防线以后,范誊就知道,西面的防守是汲汲可危了。山上的擂木,山石已经不多了,不知道还能挺住清军的攻击多久?

不知道公子现在在干什么?知不知道这些道处境?已经精疲力尽的范誊把刀放在地上,斜靠在树上,微微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第174章 初战(1)

王斌带着众人一路疾奔,大约小半个时辰后,李破奴叫大家缓了下来。众人放轻脚步,再往前潜行了大约一炷香之后,山脚下一堆堆点燃的篝火赫然露了出来。

孙虎发下命令,2000多名士兵轻手轻脚,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在李破奴斥候的带领下,向前缓缓摸去。

山前依然是黑蒙蒙的一片,山峰和丛林都掩映在黑暗中,除了几声鸟叫的声音,四周一片沉寂。

阵地上,一堆堆清兵围坐在篝火旁边烤火,阵地的前方站着一排排的士兵,看来正在警戒,这些应该是值守的士兵,地上是一顶顶四方的帐篷,错落有序,看起来扎营的军官不是个混吃混喝的蠢将,帐篷里面清兵应该正在睡觉。

王斌看了一眼前方的清兵营地,不禁皱起了眉头。清军的帐篷拉开足足有五六百米,自己只有2000人,这么大的一个横截面,怎么样攻击都是个问题。

不过一个有利的方面就是因为山势陡峭,树木丛生,所以并没有设置木门和拒马,这样攻击时就有利的多。

众人观察着前方,张直突然指着远处阵地的一堆人道:“这是不是咱们的人?”

葛六一看,忍不住低声骂了起来:“这鞑子真不是人,没见过这样折磨人的!”

众人仔细一看,原来一处山坡上绑着大约有几百人,地上的还好,身上还有衣服,被绑在树上的十几个人赤身裸体,连个遮羞的布片都没有,这么冷的天,光着身子,体质弱点的,肯定熬不过去,体质好的,怕也是冻的半死。

很显然,这些人就是被俘虏的那二三百苦力。

王斌低声道:“你们看到了吧,这就是满清鞑子,残忍至极,毫无人性!要是我们自己,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禽兽和人怎么能相提并论呢!禽兽又怎么能统治人呢?”

葛六重重的点了点头,对王斌说道:“校长,我以后对鞑子绝不会心慈手软!”

孙虎上来道:“天助,看来围山的清兵有四五千人,我数了一下帐篷,在400左右,按照清军的习惯,一个帐篷10人,那么就是4000人,如果加上辅兵,恐怕不会少于5000人。”

张直道:“这么多人,还没有睡醒,如果放一把火,应该是会大乱!这时候趁机排枪击毙,火炮一轰,相信准能一击即溃!”

王斌点了点头道:“咱们人少,讲究的就是个出其不意,速战速决。一定要在对方还没有清楚我们的实力和意图之前,打垮对方!”

王斌看了看地势,叫过马宇和李破奴,在二人耳边耳语了几句。两人点点头,各带了200名士兵向着清兵的两侧摸去。

王斌命令身后的士兵们全部准备就绪,借着火光,全部上弹药,等时间一到,准备随时射击。

率领清兵围山的清军将领正是川湖总督蔡毓荣的手下爱将,夷陵总兵徐治都,此人汉军正白旗出身,其父早年跟随皇太极,也是满清早期的元老之一。

历史上此人也是大大有名,就连他的妻子也是史有记载。三藩之乱时,徐治都时任夷陵总兵,其所治地方纷纷揭竿而起,徐治都正在外作战,其妻子假借徐治都的命令约束三军,没有发生兵乱事件。而后其妻督兵与吴三桂手下交战,中炮而死,而徐治都也在三藩之乱中为满清立下汗马功劳。

所以说这夫妻俩,从本质上来说根本不是汉人,而是一对彻头彻尾的汉奸!

徐治都经年战伍,起床也起的特别早,天还未亮,他已经洗漱完毕。走出帐篷,徐治都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满意地舒展了一下自己的筋骨。

近几日的战果让徐治都非常满意。此次春节围山的计划就是由他制定,他计划趁着节假日,苦力们松懈,来一个狠狠的突然打击,然后趁机灭了山上的这群逆贼。

一群泥腿子,码头上的苦力、船工,竟然敢到官府去抗议,要求放人,最好还围攻官府!如果让你们都得逞了,官府的脸面何在!朝廷的脸面何在!

表现的好,自己到时也可以官升一级,当个提督或者巡抚,甚至总督也不是没有可能。

川湖总督蔡毓荣对这个春节围剿计划非常满意,上报朝廷后,蔡毓荣就让徐治都来亲自执行。

徐治都看了看那一大堆捆在树上的俘虏,一个个浑身发紫,冻得半死不活的。几个俘虏身上血迹斑斑,两眼无神,显然快不行了!

这些俘虏都是给山上的盗匪示威祭旗的。先冻上一晚,看你小子骨头有多硬!徐治都往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一群泥腿子,也学别人要造反!这造反是那么容易的,也不看看自己头上长了几个脑袋!

徐治都都要去阵地上巡视,忽然发现西,北两面都燃起了熊熊的烈火。徐治都不禁勃然大怒,上前踹翻了几个正在打盹的士兵,怒吼道:“都瞎了眼了,没看到起火了,赶快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清兵们赶紧起身,拿起长矛,急匆匆的向两个着火的方向而去。

清兵阵地上的一举一动,都被王斌等人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见徐治都在那里怒喝士兵,王斌估计这是条大鱼。

王斌扭头对温志伟道:“志伟,让炮手们轰,就是前面那个顶盔披甲,大官模样的,轰完以后轰帐篷。”

埋伏起来的炮手和火枪手们早已经装好了弹药,就等着命令温志伟一声令下,炮手们点起火把,迅速点燃了*。

“蓬蓬”的炮声接连响起,在寂静的早晨响彻了整个山坡,树林上空飞起了一层惊鸟,也震醒了所有阵地双方的人。就连绑在树上冻的半死的俘虏也奋力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周围。

正处于假寐状态的范誊一个激灵,“噌”地一下坐了起来。吴先生扑了过来,向山下看去,范誊厉声喝道:“谁知道怎么了?难道是满清鞑子又上来了?快让弟兄们做好准备!”

雾蒙蒙的江面上,帅治谟的船已经悄悄潜到了距离清军船只不到一里的地方。江面上雾蒙蒙的,几米外都是模糊不清。

船上发炮,可不是地上那么准确,要多大的几率才能打中!带的*,如果射不中,落到水里那可就太浪费了。

一边的炮手看到自己的长官发愁,猜出来了一点,炮手也是个机灵鬼,悄悄在帅治谟的耳边说道:“这么多清兵围山,运送的辎重应该不是个小数目!营地估计就在这江边上。咱们这次的炮弹是*,找到清兵的辎重大营,干他一家伙,比这些船只更来劲!”

帅治谟嘿嘿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小子倒是胆大,一会给我好好的开炮,打准点,别丢老子的脸!”

斥候探的清楚,前方大约有一里地,距离岸边大约两里地,就是清军的辎重库房,但有1000人左右道守军。

想在船上打击岸上的清军辎重营地,射程达不到,看样子必须上岸,靠近了才有可能。岸边倒是平坦,有农家在这种东西,经常有人走动,可以尝试上岸攻击。

35个人,一架炮600斤,没有办法一次性把炮全部运上岸,好在现在还有时间。

35个人先把炮弹搬上岸,然后一门炮,一门炮地往上搬。搬完炮以后,再搬炮车,最后大家把船只藏了起来,一来不能让清兵发现,二来有可能离开时还要有用。

刚上来,就听到空气中传来佛郎机炮的响声,帅治谟心想,王斌那边已经和清兵交上手了。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渐渐泛白,近处的景象慢慢浮现出来。慢慢的白雾散去,山林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帅治谟从千里镜中看前面三四十米处有一个大的缓坡,地势甚为高耸。帅治谟对手下道:“咱们上去。”三十多人拉着炮车,迅速爬上了缓坡。

众人上了坡顶,齐腰的蒿草为众人做了天然的遮掩物,帅治谟和士兵们蹲下来,仔细向前看去。

只见约一里外,一个偌大的营地用栅栏给圈了起来,面对着河边应该是营地的正门,门口有几十个绿营兵在把守,简易的木门前面还有拒马。

再看营地里,一堆堆的辎重堆积如山,铠甲,粮食,兵器,炮弹,马匹。一队队的清军来回走动,如临大敌!

帅治谟指着一个单独隔离的营房道:“那里面有可能是*,想办法炸了它,官兵的火器就成了摆设。”

年轻时,帅治谟没少和清军打交道,偷袭战就不知道打过多少次。清军的营房布置,他自然是甚为熟悉!

*库房都是和其它辎重库房隔离。守卫的士兵如临大敌,隐约可见的*桶,里面难道是泥土不成!

帅治谟让手下的炮手架好火炮,调整好距离,把药包和*装进了炮膛,帅治谟看清军的营地里忙乱起来,便下令手下的炮手们准备开炮。

第175章 初战(2)

佛郎机炮打出子铳后,炮手迅速清理,装填药包和子铳,随后打出第二轮,第三轮,一共打了三轮后,方才停息。再看清兵的阵地上,已经是鬼哭狼嚎,到处是残肢断腿,一片狼藉。

西、南两面第175章初战(3)的火势越来越大,幸好这山坡下面没有多少树木,否则有可能殃及池鱼,连山上的苦力们都会遭殃。官兵们惊慌失措,向着徐治都的营帐前面聚来。

大营后方突然传来的声响让阵地前沿的清军震惊不已,很多军官和清兵不约而同的转身朝徐治都的大营跑奔去。

“蓬”的一声炮响,徐治都的亲兵想也不想,便把徐治都扑倒在地上,铅丸把一个措手不及的亲兵胸膛打的稀烂,尸体重重地摔了出去。

徐治都的十几个亲兵“哗”的一下围了上来,手持利刃,形成一个圆圈,把徐治都围在中间,一个亲兵大喊道:“快来保护军门大人。”

王斌暗叫可惜,五轮炮打完,天色已经亮起。眼看前方的清兵越来越多,王斌向孙虎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清兵已经在阵地前呼啦啦聚集了一大帮人,手持利刃者也有,有挺着长矛的,也有端着鸟枪的,阵型竟然保持的不错,在徐治都前面形成了密密麻麻的几层。

“火铳营,平枪,开火!”

孙虎手臂挥下,第一排的300名士兵扣下了板机,一阵轰鸣声响起,硝烟在士兵们之前喷出,连成了绵延整齐的一条白线。

之所以分五次射击,是为了保证士兵们不慌不忙的完成一次射击装药装弹的时间,连续射击五次,第一次射击的士兵可以有条不紊地完成准备,开始第二次射击。

虽然现在只有1500多人,分成五次射击,但是士兵们依然可以完成射击。

“第二排上!举枪,射击!”

周而复始,一排接着一排,三连击之后,士兵们有条不紊地开始装药,装弹,尽管有些人的手还在发抖,但动作依然完成的很快,兴奋已经代替了紧张和或许那么一丝的恐惧。

战场短暂地安静了下来,硝烟渐渐散开,瞧着百步外的境况,孙虎狠狠地挥了一下拳头。

只见刚才对面的清军阵地上,基本上被一扫而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官兵,*声不绝于耳,最少怕是有二三百人。

“弟兄们,小心了,转换方向,面朝东北,准备射击!”

王斌和孙虎已经看到,大群的官兵上千人,从东南方向的山坡上飞奔而来,两人可以清楚地看到近千名火铳手和几百名背着箭篓的弓手夹杂在长矛手之间。

人多倒没什么,关键是火铳和弓手,这次来的匆忙,没有带盾牌,只有少数士兵顶盔披甲。弓手的射程和燧发枪差不多,但弓箭的射速可快的多。

王斌眉头一皱,这次可是真正的考验了,王斌大喝一声:“全体注意,注意保护自己,没有命令,不得擅自开火,有擅自离队逃跑者,斩!”

孙虎戴好头盔,走到第一排,士兵已经全部装好了弹药,王斌大喊道:“听我命令,枪口朝上,全部蹲下!”王斌也来到第一排,温志伟要拦住他,被他推开了,王斌和孙虎目送着大队官兵朝自己面前奔涌而来。

徐治都从地上爬了起来,脸色一片铁青。刚才要不是亲兵推到自己,恐怕自己早已经一命呜呼了。

听到对方密集的枪声,徐治都意识到自己碰到强敌了。眼看着西山的这些反贼就要被砸个粉碎,却想不到大功就要到手时,涌出来这么一股悍匪。

亲兵要上来扶他,徐治都推开了亲兵,下令道:“命令前营守住谷口,防止土匪下山偷袭,命令左右营和亲兵营上前围剿,今日一定要灭了这股反贼!”

亲兵道:“除了前营,其它各营已经被反贼的火炮给打散了,现在都在往中营集结,属下现在去通知各营。”

徐治都勃然大怒,嘶吼道:“快去找,给我把各营的参将,游击统统找来,能找几个算几个,快去!”

亲兵见徐治都动了真气,连忙下去找寻各营军官,很快,一大批的中高级将领聚集了过来。

“稳住!不要被对方吓着了!这些人只是纸老虎,今日就让他们看看你们的厉害!”王斌在前排向后吼着,一支利箭从斜次里直奔王斌面门,孙虎挥刀一震,羽箭斜斜飞了出去。

王斌的话无疑给了这些士兵们一支强心剂,自己的主官身先士卒,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士兵们被他的镇静和无畏感染,再没了面对蜂拥而至的绿营官兵的恐惧。

王斌击飞几只射来的箭矢,心里却有些打鼓,要是自己挂了,不知道会不会穿越回去,那样自己就可以见到女儿了!

孙虎和温志伟站在王斌的两侧,紧张地盯着不断射来的羽箭,生怕王斌出一点问题。

破空声不断传来,已经有士兵被箭矢射中,闷哼声不断传来,射到胸前和头上的还好,只是痛一下,射到腿部和胳膊的就没有那么幸运,只能退出战斗圈。

温志伟忙于照顾王斌,羽箭纷飞,一个不注意,一枝羽箭“噗”地插在了他的肩头,正顿时血如泉涌,“担架”队员上前,把温志伟往后拖去。

一名士兵脖子中了一箭,鲜血像泉水一样流了出来,他倒在地上,手捂着喉咙,说不出一句话,身体一阵抽搐,眼睛睁地大大的,停止了呼吸。

很短的时间,已经有近百名士兵失去了战斗力,每退出一个,下一排的士兵就上前补上。

徐治都看见反贼只有挨打之功,不时有贼人退出战场,不禁面色一喜,也许用不了多久,眼前的这些反贼就会崩溃。

孙虎见这上千名官军已经冲到了四五十步,大吼一声:“第一排,起立,抬枪!”

第一排士兵“噌”地站起身来,枪支平举,瞬间又有几人中箭倒下,孙虎大吼一声:“射击!”第一排士兵齐齐扣动了板机。

随着第二排士兵,第三排的持续开火,官军前排不断绽开血雾,随着1500名士兵的连续三轮射击结束,孙虎看也不看效果,直接发起了冲刺的命令。

1500名士兵,三人一组,如猛虎下山,直接冲入了对方的阵中。

士兵们穿过硝烟,只见前面的阵地上就像是修罗场,除了满地的死尸,不计其数的*者,剩下的人数不到一半。

士兵们毫不犹豫,挺着刺刀就冲了上去。

事情发展的太快,太出人意料,徐治都瞠目结舌,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亲兵赶紧上前,拖着徐治都就走。

徐治都这才醒悟过来,赶紧对亲兵道:“快放我下来,快让江北的后营过来支援,现在也只有他们可以用了。”

亲兵道:“军门,前营近,要不把前营撤下来,这样要快的多!”

徐治都一脚踹过去,骂道:“你他娘的猪脑子啊!前营撤下来,山上的反贼怎么办?贼人要是来个前后夹击,我们岂不是要功亏一篑!反贼虽然凶悍,但人数不多,看样子只有一千多人!咱们后营加上水师还有三千左右,足够应付了!”

忽然天崩地裂的一声巨响,整个地面都晃动了起来,徐志东和亲兵们还怀疑是不是发生地动了。正惊疑不定时,突然看见不远处的上空升起了一股巨大的黑色蘑菇云,笼罩了一大片天空,远远望去,蔚为壮观。

徐治都心旌摇晃不已,指着黑色蘑菇云的方向颤声问道:“这是什么方向?”

亲兵看了一眼徐治都,低下头喏喏地说道:“那是江边后营的方向,要不要过去看看?可能是士兵不小心引爆了*……”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时候,徐治都用屁股都能想到对方是炸了自己的辎重营地!他不能相信,这些反贼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实力?这江边可是有重庆府水师的啊!

对方是怎么突破的呀?底下这些家伙在干什么,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向自己禀告!

这蘑菇云当然就是帅治谟手下炮手的杰作了。

王斌这边打的激烈,帅治谟却是不动声色。他冷静地观察着清军营地里的一举一动,直到看见里面的绿营兵小心翼翼地往外搬*桶时,帅治谟才命令手下的炮手架好炮,调整好角度,开始轰击*库。

轰击的运气不错,一颗*歪歪扭扭地落到了*库外面,引燃了仓库的毡布,终于引爆了*库,其它的库房也都熊熊燃烧了起来。

帅治谟拍了一下炮手的脑袋,训斥道:“你们几个家伙,打了三轮,还没有击中目标,要不是运气好,真担心炮弹打完了,这*库会不会炸!你们几个记住了,回去给我好好训练,不许偷奸耍滑!”

几个炮手自然不服,一个长3米,宽2米的小房子,那里那么容易击中的!炮手们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跟抹了油一般,连连陪笑道:“大人不要生气,我们回去一定好好训练,下次绝对不让你丢脸。”

帅治谟看看剩下的十几颗炮弹,对炮手们说道:“这些家伙忙着救火,没人管咱们,咱们再等等,看看情况再说!”

第176章 初战(3)

一个士兵从远处跑过来,见了徐治都就跪翻在地:“军门,咱们的辎重营地被炸了,后营死伤无数,孙副将在指挥装运弹药时身亡。现在弟兄们正在救火,看能不能抢出一些东西。”

徐治都五内俱焚,亲兵们赶紧扶住他。徐治都正要说话,忽见手下官兵漫山遍野,四散而逃,一边逃一边喊道:“土匪杀下山来了!”

终于还是慢了一步,徐治都对亲兵道:“快去命令各营,向江边撤退。”

亲兵去下达命令,其余的人架着徐治都,快速向江边退去。

范誊一听到外面连绵不绝的枪响声,就怀疑是救兵到了。等到震天响的雷声响起,再看到冲天而起的黑烟,范誊兴奋地道:“兄弟们,肯定是咱们的人,现在杀下去,两面夹击,鞑子必定挡不住!”

吴先生迟疑地道:“要不再等等,看看情形再说。”

范誊看了一眼吴先生,对周围的人大声道:“咱们的救兵到了,别人跑过来救咱们,在下面和鞑子血战,咱们却他娘的在山上看热闹,这是他娘的爷们干的事吗!”

范誊周围都是大雪山过来的军官,所有人都大声叫道:“杀出去,杀鞑子!”

范誊指着山下的战场,又指了指远处的黑烟,大声道:“大家看,鞑子的后路也被断了,下面的也顶不住了。咱们现在下去,鞑子马上就会垮掉,是爷们的就跟我上!”

范誊一挺手中的长矛,率先奔了出去,大声道:“杀鞑子,跟我冲!”

范誊周围的几百人也操起长矛,嘴里叫着“杀鞑子”,跟着范誊冲了下去。

看到前面的人嚎叫而去,后面的人也拿起手里的兵器,狂吼着向前冲去。吴先生想要阻拦,无奈木已成舟,大多数人已经越过自己,只得和几个心腹跟在众人身后,向山下而去。

山梁前的谷地里,一千多清兵正严阵以待,忽然看见山寨的门徐徐打开,一大队人马冲了出来。

清军站成几排,有的端着长矛,有的断着火绳枪,还有的拿着硬弓,准备随时投入战斗。

虽然看到了远处的黑烟,也听到了中营传来的枪炮声,但大多数绿营兵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上峰的命令,他们只能严阵以待。

王斌一马当先,手里窝着郑蛟麟送他的匕首,在清兵人群中纵横驰骋,手中利刃纷飞,挡着无不披靡,孙虎和张直紧跟在他身后,手中钢刀也是左劈右砍,王斌和孙虎二人都是武艺世家,再加上张直也是自小习武,武艺也是和孙虎堪比,更兼三人实战经验丰富,招招都是杀手,三人成品字型,走在队伍前方,一时间倒在三人手下的清兵已经不下三四十人。

主将如此骁勇,跟在后面的部下自然是勇气大增,信心百倍,一个个如猛虎下山,锐不可挡,对面的清兵心惊胆颤,斗志全无,纷纷向两边闪开,四散而逃,王斌的队伍很快就把面前的清兵凿了个对穿。

王斌抬头一看,自己的队伍已经冲出了清兵的包围圈,可是身边的士兵却是瘦了一圈。

几排清兵严阵以待王斌众人,山上的寨门打开,一大群人舞刀弄枪,直奔清兵的前排队伍而来。王斌远远看去,领头的正是自己的心腹爱将范誊。

王斌和孙虎张直对望一眼,王斌道:“两位,能否再冲杀一阵,接应一下山上的弟兄?”

孙虎咧嘴一笑,“再多几次都没有问题,就怕张直撑不住!”

张直抖了抖长矛尖上的血珠,嘴里没有说话,只是捏紧了手里的长矛。

三人相对一笑,展开身形,直奔着前营清兵的身后而去。

前后夹击,清兵开始慌乱起来。王斌等人太过强悍,清军丢盔弃甲,直向山前跑来,前营参将勃然大怒,拔出刀来,刷刷砍翻了几个向后逃跑的士兵,逃兵这才止住了阵势。

“有一群贼人从后面杀了上来,为首的三人武艺高强,锐不可挡,有很多兄弟已经死在了他们的手下。”一个逃兵战战兢兢地答道:

参将招呼手下几个亲兵翻身上马,纵马直奔贼人方向而去,一边拍马一边大吼着:“全部给我让开!”

山坡上的官兵纷纷躲避,中间让出一条路来,王斌和孙虎几人抬头一看,只见六七匹马,上面几个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清兵军官,恶狠狠的正向自己这边飞速奔来。

王斌眉头一皱,俯身从地上捡起一只长矛,震臂奋力掷出,长矛势若流星,直接贯穿了马脖,战马一声悲鸣,轰然倒地,把参将甩出马去,跌了个七荤八素,分不清南北方向,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孙虎和张直照葫芦画瓢,也各自捡起一只长矛,用尽全力甩出,一名亲兵从马上直接摔了下来,滚下了山坡,另外一个马匹被张直扔出去的长矛插中了小腹,马匹腹中剧痛,一拐弯,狂奔乱跳,发疯似的载着脸色苍白的清兵直直掉下了旁边几十米深的山谷。

另外几个亲兵赶忙勒马,以防马匹伤了参将,一人下马去扶参将,另外两人甚是悍勇,重新调整一下马匹方向,又恶狠狠地向王斌几人冲来。

王斌捡起一把长刀,直奔前去,就是要与前方的两匹战马搏斗,孙虎大吃一惊,连忙跟上。

张直来不及跟上,一挺手里的长矛,向着地上满脸惧色的参将而去。

眼看战马已经到了跟前,王斌在地上一个打滚,舌战春雷,大吼一声:“倒”,长刀已经狠狠地砍在了战马的两只前蹄上。

王斌两臂发麻,长刀已经脱手而出。那匹战马已经打了几滚,倒在了地下,马背上的亲兵已经被直接甩出了几丈之外,正遇到赶上的孙虎,孙虎一刀砍下,亲兵的头颅和身体立刻分开了家。

最好一个亲兵纵马奔到,轮着手中的钢刀,想要砍杀王斌,不料手中钢刀还没砍下,王斌纵身一扑,直接把亲兵从马上扑了下来,两人滚在一起,王斌手起刀落,锋利的匕首在最后一个亲兵的咽喉上留下了几个血洞。

再看张直,已经和面前奔过来的几十个亲兵鏖战在了一起。王斌和孙虎见怕张直出事,两人脚下脚步加快,从两个方向直接奔着亲兵群而去。

三人会在一起,长矛,长刀加匕首,献血迸溅,亲兵们嘶叫着纷纷倒地,眼看王斌几人就要凿穿亲兵,直奔被几个亲兵扶着的参将。

参将大惊失色,大声嘶吼道:“快来救我,快来救我!”几个亲兵架着参将,直向清兵人多的方向逃去。

周围的清兵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漫山遍野,向着王斌,张直和孙虎三人奔来。

清军的几个弓手和火铳手想要偷袭王斌几人,无奈双方已经混战在一起,没有办法偷袭。

李破奴和马宇率领着放火的400人逼了上来,两人一看形势危急,直接杀向了清军的弓手和火铳手。

猝不及防,弓手和火铳手被杀得步步倒退,有些人顾不了许多,手中的家伙一起向李破奴等人射去。

瞬间倒下了几十人,众人却是奋不顾身,向着清军呼啸而去。

双方进入混战,都是杀得眼红,一个又一个士兵倒下。马宇命令士兵甩出几十颗*,烟尘腾飞下,清军一下子被炸蒙了。

王斌见清兵已经阵型大乱,大声喊道:“清兵主将已死,大伙儿上,杀光这里的鞑子!”王斌手下的士兵也跟着大吼了起来。

清兵本就是苦苦支撑,心里惧意从生,听到主将已死,斗志瞬间全无,呼啦一声,全部反身就走。

范誊领着部众冲下山来,见山下已经乱成一团,还没有接触清兵,却见清兵已经斜刺里逃去,范誊大声喊道:“鞑子败了,弟兄们,杀啊!”

山上诸人被清兵围山,可谓是憋了一肚子火气,如今见清兵逃溃不成军,无不欢欣鼓舞,尾随在清兵身后狂奔杀去。

范誊刺翻了面前的一个清兵,人群中看见王斌带人前来,连忙奔上前去,大声叫道:“公子!”

王斌上前,还未说话,范誊已经跪在了地上,嘴里道:“多谢公子前来救援,我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公子了!”

王斌扶起范誊道:“废话少说,你现在手头还有多少人?”

范誊道:“西面这边有我负责,还有2000多人,现在已经全部冲下山来了,正在跟眼前的清军交战。”

孙虎看了看战场,见清兵已经溃不成军,对王斌道:“天助,机不可失,趁着清军大乱,我再带兵追杀一阵,争取把这些清军赶到长江里面去!”

王斌道:“范誊,带上你的人,给我狠狠地杀这群狗东西!师兄,这里就交给你了。”

孙虎和范誊领令而去,王斌站在一处高地,看着战局,清军已经没有了士气,溃不成军。

王斌正在观看战局,手下士兵扶着几个遍体鳞伤的人,后面还跟着一群人,这群人走到了王斌面前,几个领头的纳头就拜,嘴里叫道:“多谢公子前来救我等。”

王斌一看,这些人就是被清兵抓住的那些俘虏,想不到已经被救出来了。

第177章 初战(4)

李破奴击垮了眼前的清兵,看见王斌,一路奔了过来,大声道:“大人,你没有事吗?”

王斌看见李破奴,也是喜出望外,高兴地上前问道:“破奴,你们怎么现在才来!我还以为你们出事了,怎么身边只有这么点人?你那边是不是碰到了什么情况?”

李破奴恭恭敬敬地答道:“小人到了北边,放起了火,发现了清兵的炮兵阵地,小人只好把清兵的炮手杀掉。看到这里打的激烈,小人就让人守住了火炮,自己带了一部分人赶过来助阵!”

“哦”,王斌冒出了一身冷汗,一阵后怕!发起攻击前,自己居然没有注意到清军的大炮,真是菜鸟呀!这清兵也是下了血本,在没有路的情况下,居然把炮拖到了这山里面,看来这徐治都是真不简单啊!

王斌叫过张直道:“把咱们的炮手叫过来,带上对方的炮和弹药,咱们一起炸鞑子去!”

马宇也带着人和王斌等人会在了一起。众人毫不停留,来到了清兵的炮兵阵地。大家把清兵的十几门炮全部抬起,尾随在孙虎范誊等人的背后,直向江边而来。

虎蹲炮和轻型的弗朗机炮只有不到百斤,两个人就可以抬一门,众人扛炮的扛炮,抬炮弹的抬炮弹,井然有序,向着前方直奔而去。

剩下的三四百苦力,开始清理山寨前的战场,遇到受伤的清兵就是一刀,连投降的几十个倒霉鬼也没有逃过一劫。几百个兄弟被杀,昨天还有兄弟被砍头示众,现在看到这些清兵,苦力们眼睛都是红的,那管你是伤兵或是俘虏。

真是兵败如山倒,四五千人的清兵,被同样人数的士兵和苦力们追着,全部向江边涌去。一路上不断有清兵被追上,不断地被砍杀,也有清兵被绊倒或者被推倒,倒下以后,后面的大脚丫一个接一个的踩上来,活活的被踩死,没有人去注意,更不会有人去怜悯。

徐治都被亲兵们架着,早早的脱离了战场,等到了江边,发现淄重营地已经几乎变成了一堆灰烬,徐治都眼泪长流,捶胸顿足,周围的亲兵们都是吓得心惊肉跳。

随队医官给徐治都取出了弹丸,包扎好了胳膊。

徐治都系好衣服,对亲兵道:“去问一下,还有多少人?把船上的水师都叫下来,这里打得这么激烈,他们还守在船上干什么!”

船上的清兵和后营残存的清兵聚集到了一起,还有1000出头的样子,徐治都又让水师去把船上的火炮搬下来,放在岸边,准备对付追上来的反贼。水师的一个军官刚说了几句反对的意见,徐治都脸色一变,亲兵上前,一刀就砍下了军官的头颅。

“西山的反贼正追着我们的兄弟们,不一会他们就要追到江边来,我们要用火炮狠狠地轰击他们,祝你们手里的刀枪杀死这些泥腿子。谁今天表现的好了我给他请功,发银子。谁要是今天想临阵脱逃,我就送他一刀子。我和大伙儿一块上阵,要死我也死在大伙儿前面!”徐治都冷冷地对着周围的官兵说道。

众人心里惊惧万分,纷纷低下了头。惹毛了“徐阎王”,后果可想而知!

损水师的人赶快上船去拆火炮,徐治都则和后营的士兵整整齐齐排成了几排,各人拿起了手里的武器,严阵以待。

帅治谟身边的炮手指着岸边挂着一只胳膊,正在喋喋不休的徐治都,疑惑不解的问道:“这小子看起来是个大官,他这是要干什么啊?难道是要拼命?”

另外一个炮手高兴了起来,嘴里兴奋的说道:“他要拼命,那说明咱们的人打胜了,这可是个好消息啊!”

随后看到清兵军官被砍掉了脑袋,一队队士兵开始拆船上的火炮,帅治谟猛然道:“不好!要是他们把火炮拆下来,咱们的人追过来了,那岂不是要遭殃?”

“这些清军是不是脑子有病,在船上发炮不就行了吗?干嘛要搬到岸上?”炮手说道。

“你才脑子有病!在船上发炮,能不能打准不说,就是这距离,也打不到岸上!这清军军官是个狠主,不想着逃命,反而要背水一战!看样子是下了决心了!”

山道上,可以看到溃败的官军和在后追杀的苦力们,正在奔着岸边而来,距离也不过二里之遥。

岸边,清兵已经从船上拆下了几门火炮,搬了一些炮弹下来,就放在徐治都等人阵型的背后。

帅治谟见情况紧急,对手下的炮手道:“事态紧急,马上调整方向和角度,对准江边的清军阵型,把剩下的十几颗炮弹全部打出去!”

炮手们赶紧调整方向,再调整角度,把药包和*塞进炮镗,帅治谟叮嘱道:“可只剩下十几颗炮弹了,你们几个小子给我打准点,先前你们说*库的房子太小,现在这清兵的队形可是挺大的,你们总该没有理由了吧!”

炮手又再仔细看了一下角度和距离,自信地道:“大人,你就放心吧!这次肯定要炸的这些家伙屁滚尿流。”

徐治都站在清兵队伍的前排,看着前方被炸毁的辎重营地,心中一动,忽然问道:“这辎重营地是怎么被炸掉的?”

后排的士兵刚要回答,只听远处山坡上“蓬蓬”的几声,几颗圆点向着队伍飞了过来,三颗*落入徐治都等人的前方,在距离他们前方十几米处爆炸,侧面靠边的几个士兵被波及到,几个人惨叫了出来。

徐治都刚要训斥士兵,“蓬蓬”的几声又起,徐治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又一次被身边的亲兵扑倒在地。

*这次准确的落进了队伍里,清兵死伤一片,残肢断腿,肠子内脏纷纷腾空而起,*声不绝,至少有三四十名士兵遭了殃。

清兵魂飞魄散,正在惊恐之时,几颗圆点随着“蓬蓬”的响声又射了过来,惨叫声再起,刚才还鼓起一点勇气的绿营兵们哗的一下四散逃去。

帅治谟拍了一下身边炮手的后背,大声道:“你小子,打得真不错!三炮就把这些胆小鬼给炸跑了!回去我给你请功,一定让大人多赏你点银子!”

炮手苦笑了一下,对帅治谟道:“大人,你能不能力量轻一点,你这一掌下来,小的得多花二两银子的药钱。”

帅治谟笑骂道:“你小子,就会耍贫嘴!赶快把剩下的几颗炮弹都给我打出去,让下面的鞑子溃不成军才行!”

他拍了一下炮身,爱惜地说道:“真是好东西啊!炮弹也好,这戴文开真是个天才啊!天助让我扔掉这些炮,我可舍不得,多好的东西啊!要是早年间有这好东西,我那么多好兄弟也不至于那么早死!”

徐治都幸免于难,亲兵们二话不说,架着徐治都直奔江面的水师战船而去。徐治都一言不发,就似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

亲兵架着徐治都上了战船,亲兵刷刷两刀砍断连接两侧战船的粗绳,命令船上的水兵军官赶快开船,船只缓缓离开。

剩下的船只一看军门大人的船只离开,也是赶紧跟上,完全不顾岸上狂呼乱叫的一众清兵。

近岸的几艘船只还没来得及离开,后面道逃兵们就追了上来。逃兵们全然不顾冬日寒冷的江水,扔掉身上的铠甲和兵器,一个个顺着船舷边的绳索爬了上来。

向着江边溃逃的官军,看着江上已经张帆离开的战船,更是惊慌失措,一窝蜂地向着江边而来。

前面的站在寒冷的江水边,想要停下,却早已经被后面向前猛冲、猛挤的人推了下去。不会水的清兵挣扎着被江水冲走,会水的人在水中拼命向前划着,试图要赶上剩下的几艘船只,水面上很快都是漂浮的尸体,顺江漂去。

徐治都看着江边上的情景,眼角垂泪,亲兵道:“贼人势大,顷刻而至,还请军门大人速回重庆府!万一反贼趁乱入城,军门可就有失府陷地之则!如今只是兵败,最多革职查办,还请大人三思!”

徐治都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垂下了眼皮,如老僧入定,不再说一句话,战船向重庆府方向驶去。

江边各处,到处都是小型的战斗,不过都是苦力人数占优,围剿着比自己势单力薄的对方。

孙虎和范誊带人一路势如破竹,沿路砍杀官军无数,一直追到了长江北岸边,看到江边清军的惨状,不禁目瞪口呆。

江边的一处高地,背靠悬崖,聚集了大约七八百清兵。领头的军官甚为强悍,率领手下清兵负隅顽抗,苦力们没有火器,只有长矛大刀,仰攻了几次,丢下了十几具尸体,没有任何进展,无奈之下,只好把高地围了起来。

王斌看着江边高地上负隅顽抗的清军,皱眉道:“真是死不悔改!炮手分成两路,一路架起虎蹲炮,给我轰高地上的这些鞑子,另外一路赶到江边,用佛朗机炮对付江边的这些清军!”

高地上的清军军官看苦力没有办法,对身边的士兵鼓气道:“弟兄们,坚持一下!如果咱们能全身而退,到时候大家伙都能得到赏银。这些泥腿子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等他们退了,咱们就有机会了!”

一众官军看着苦力们攻不上来,也不像刚才逃跑时一样害怕,渐渐有了几分胆气。这些泥腿子,平时见了他们,就像老鼠见了猫,躲避还来不及,怎么有可能来对付他们!别看他们现在手里拿着武器,还不是拿他们没有办法。

马宇看着前面高坡上的绿营兵道:“公子,要不要招降他们,如果都杀了,是不是有些……”

王斌冷冷地道:“放在相同的位置,你觉得他们会放过我们吗?这些人,已经山穷水尽,还是如此嚣张!战争的目的就是让对方失去战斗力!这些人不但没有扔掉兵器,还害得我们损失了十几个弟兄,血债只能用血来偿!”

第178章 初战(5)

范誊指着山坡上的清军道:“公子,这是夷陵总兵徐治都的前营,据说是他的精锐!这几天,这些人杀了我们不少弟兄,战斗力还是非常强悍!”

王斌点点头,山谷与自己交手的几个清军骑兵战斗力都不弱,竟是徐治都的精锐!

王斌对范誊道:“你亲自去指挥,务必消灭这些精锐,我要你把他们从地球上抹去!”

温志伟和马宇都打了个冷战!他们也是最近才从王斌编的地理书中知道了地球这一概念,听到王斌话语里的杀气,都不由得感到了一阵寒意。

清军在高坡上打望,忽见自己面前阵地上空出一大块地方来,随后上来了一群人,架起了十几门火炮,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他们。

范誊黑着脸走上前来,命令炮手开始装填弹药。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官军们一下静了下来,前排的使劲开始往后退,人人脸带惊恐之色。

为首的军官大惊失色,这样下去人心只能活活挨炮击,他对着周围的士兵大喊道:“兄弟们,咱们杀了这么多泥腿子,就是投降了,对方也不会饶了咱们!趁对方没有准备就绪,兄弟们跟我一起冲下去。”

军官一挥手里的钢刀,大声喊道:“杀贼!”带领着周围的几个心腹,一起往山坡下冲去,其余的士兵跟在后面,呐喊着冲了下去。

范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等官兵距离自己百米左右时,怒吼一声:“点炮!”随着几声巨响,硝烟弥漫,虎蹲炮发出了怒吼。

虎蹲炮发射的都是霰弹,十几门炮同时发射,满天疾飞的铅丸笼罩了大半个山坡,横截面五六十米的范围内,冲下来的清兵前排几乎被横扫一空,正面一下子空出来了一大片地方。

为首的军官身上射出密密麻麻的血箭,身体向后飞了出去。地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尸体和伤员,蠕动的伤者里*声不时响起。

后面的清军个个眼睛都瞪直了,面前的弟兄们倒下了一大片,一个个血肉模糊。死者已矣,伤者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惨叫*声不断,直叫人心里直打哆嗦。

看到对方已经又装好了弹药,清兵们一个个腿直打哆嗦,急忙向两边躲开。但六七百号人,这么大的一个集体,仓皇之下那里避得开。炮手调整一下角度,朝着人数密集处又开始狠狠地发出了炮火。

硝烟弥漫,清军毫无办法,只能分散队伍,加速前进。只希望到了近处,避开炮口,和对方展开肉搏。

双方之间百米的距离上,除了中间倒下的上百具尸体,两侧倒下的更多!等到了两军接触时,清军已经只剩下了三四百人。

两军刚一接触,已经是鲜血四溅,血肉横飞,两边一下子都倒下去一片人。官兵只有四百多人,对方却超过上千,更兼敌方以逸待劳,一时间,官兵步步后退,阵型被剥了一层又一层。

被清军俘虏的苦力更是奋不顾身,他们红着眼珠子,端着长矛,冲在了队伍的最前方。

一个清兵刚刺中一个西山苦力,长矛还来不及拔出来,前胸,右肋各中了一刀,嘴里吐出血来,倒在了地上。一个清兵和一个船工纠缠在了一起,清兵人高马大,把苦力压在下面,清兵想要掐死苦力,却不料背后被一名苦力用长矛狠狠地捅在了背上,清兵大叫一声,脊背的鲜血一下喷了出去。

一名清兵军官刚刚砍翻一名苦力,就和另外一个西山苦力碰撞在了一起。军官一刀砍下,苦力侧身一拨一刺,快如闪电,军官还没有反应过来,咽喉已经被刺穿。苦力不再犹豫,又奔向下一个清兵,只是短短几招,又杀了一个清兵。

王斌不禁“咦”了一声,指着苦力,问一旁的范誊道:“此人是个高手,想不到你这队伍里还有这种人才!”

范誊顺着王斌的手指方向看去,忙介绍道:“这是来自浙江的流民,名叫黄三,是三个月之前加入进来的。此人颇有些武艺,连我们的教官都不是他的对手!我曾经怀疑过这个黄三,不过他倒一直规规矩矩,昨日清军差点攻入山寨,多亏此人以一敌十,殊死搏击,才没有让清军得逞。”

孙虎在一旁道:“此人步法精妙,身形极快,应是内家拳高手,可能跟天助有的一拼,我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王斌仔细打量,黄三步法快捷,内力强劲,普通人根本扛不住他几下,看来此人果是内家拳高手,只是不知为何沦落江湖,竟然到了西山!

李破奴领人已经到了江边,众人架起小炮,对准了江边未及逃走的几艘战船。

船上挤满了士兵,原来最多只能装50多人的战船,足足载有一二百人,战船周围的水面上围满了正在拼命往上爬的士兵。

只有不到百米的距离,炮手还没有开炮,船上已经有清兵扑通扑通跳进了水里。黑黝黝的炮管对着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炮手们点燃了炮门里的引药,随着炮声响起,惨叫声也不断传来。聪明的清兵赶紧脱离了人群,向着远方游去,看能不能找到一条活路。船上的像下饺子一样,纷纷跳入水中。

李破奴却不动声色,继续指挥炮手对着人群密集处施以炮击。江边,密密麻麻地站着一排苦力和士兵,看到游得想靠近岸边的,不管是求饶还是破口大骂的,一律用长矛和刺刀招呼。

不一会,江边的叫喊声,哭骂声,求饶声消失了,只留下血红的污水,河边遍布的尸体,一个个就像睡着了一样。江面上遍布着向重庆府方向漂去的尸体,直让人毛骨悚然。

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李破奴带人控制了江边的几艘船只,开始清理起船上的尸体和污浊。

清军俘虏一个个垂头丧气,从各个方向汇集过来,他们在江边蹲下,慢慢聚起了一个巨大的圆圈。

从山谷到江边,十几里地,一路上散布的都是伤员和尸体,双方都有。一小部分清兵逃向了山林深处,也就只能由他们去了。士兵们开始清理战场,统计伤亡损伤。

张直不禁感叹地说道:“过年第一天,就是流血十里,看来今年是不会太平了!”

事情发展的太快太措手不及,根本不给你反应的时间!本想要蛰伏待机,保存实力,没想到才过了一个月,就出了这么一件大事!

帅治谟带着一众炮手从山那边绕了过来,他一看这满山的尸体,成串的俘虏,不禁后悔道:“早知道就让马宇去干这事,没有亲手杀鞑子,真是不甘心啊!”

幸亏他干掉了清军的辎重营地,清军失去了火炮,不然不会这么容易垮掉,更不知要填多少兄弟的性命进去!

此时,已经过了午时,大家一个晚上加大半天没有进食,个个肚子叫了起来。李破奴从船上搜刮了不少吃食和清水下来,王斌让他先分给西山的苦力,这些人可是很久没有进食进水了。

猛然,只听见“啊呀”一声,跟着有人鼓噪起来。原来一名清军俘虏在那里叽哩哇啦说话,一个看守的苦力看不惯,就过去踢了清军俘虏一脚。没想到这个清军俘虏一下站了起来,推了一下苦力,跟着身后的二三十个俘虏都站了起来,把苦力围到了中间。

苦力见对方人多,向后退了几步,走出了人群,俘虏们则是一个个得意洋洋。

王斌冷哼了一声,也不看看是谁在掌控局势!还以为自己是兵大爷!真不知道是从那里来的优越感!

王斌看了看范誊,轻轻点了点头。范誊心领神会,带着部下离开。

清军俘虏正在得意洋洋,突然看见范誊“啪”地给了看守的苦力一个嘴巴,骂了几句,又指着自己一等人满脸严肃地说着什么。

看守满脸通红,带一群士兵直奔清军俘虏而来。尖锐的哨子声响起,士兵们把俘虏团团围在了中间。

俘虏们感觉不妙,纷纷站了起来,挤成一团。士兵们上前,不由分说,挺起手里的长矛和刺刀刺了进去。

俘虏们无处可逃,一个个惨叫着被刺倒在地,侥幸没死的也被补了几下。

周围的俘虏看到这一幕,瑟瑟发抖,一个个闭起了嘴巴,变的规规矩矩起来。

看着各人报上来的数字,王斌不由得叹了口气。

第一次正规意义惨烈的战斗,己方损失惨重,训练了那么久的弟兄,一下子倒下了那么多。

带来的2000多人中,战死397人,重伤160几人,轻伤300多,基本人人挂彩。

西山苦力这边,战死369人,重伤170多人,轻伤300多,加上前两天战斗损失的近500人,西山损失的人数在1000人左右,和王斌带来的人数加起来,将近1600人。

众人都是脸色难看,许多人眼角隐有泪光浮现,一些人痛苦地低下了头。

清军的伤亡统计只是个大概的数字,光江边就有800多人,加上江面上的尸体,保守估计也超过千人,徐治都的后营消失了。

除了被俘的20多人,徐治都的镇标前营1100多人全部被歼灭,左营和右营也被歼灭了700多人,然后就是这剩下的800多俘虏了。

第179章 死水微澜

克劳塞维茨说过:战争永远是暴力的,是最大的使用暴力,而战争也是为政治服务的。

士兵和苦力把清军俘虏紧紧的围在中间,大家都看着王斌,想知道他会怎么处理。

帅治谟上前道:“大人,千万不能放虎归山!这些人一回去,肯定又会被徐治都招收起来,将来又是我们的对手,大人要为兄弟们的安危负责啊!”

李破奴走了上来,低声道:“大人已经在人前露了脸,为大人的安全考虑,就让小的处理这件事情吧!”

王斌犹豫了一下,毕竟他是来自后世和平社会的人,对这种血淋淋的战争,对这个残忍的年代还没有深切的认识。

王斌的眼睛看向了远处,地下牺牲的密密麻麻的一众部下,那些年轻憨厚的脸庞,曾经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希望……

王斌转身向着远处的山丘走去。李破奴唤过士兵和苦力,两千多人围成了一个大圈,挺起了刺刀和长矛。

逝去的滔滔江水,连绵起伏的高山,求饶声和惨叫声四起,充满了绝望,直至各种声音消失。

张直走上前来,沉声道:“三哥,千万不要有妇人之仁!你我重任在肩,切不可因噎废食,误了千万人的大事!”

孙虎也道:“天助,现咱们要加紧离开!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满清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王斌转过身来,脸色有些苍白,现在,他才真真正正高手到了战争的残酷!

王斌喊过李破奴,让他安排好周围的警戒工作;让马宇带领士兵,把战场好好的清理一遍,看有没有遗漏的残敌,能用的铠甲等装备都别落下,自己现在缺铠甲缺的厉害。

他让范誊通知北山的李固和乔大刚,告诉他们,西面的危险已经解除,让他们做好北面的防卫和撤离工作。一旦北面围山的清军退兵,山上的苦力们准备随时撤离。

徐治都回了重庆府,肯定是要招回西山北面的清军,然后关闭城门,防止苦力们直逼重庆府。西山北面的清军一撤兵,众人自然可以安然撤离。如今正是过年时节,一路向南,应该不会碰到障碍。

李固和乔大刚派人下来侦查。这边打的这么激烈,他二人早有所闻。王斌的人上山通报消息,李固安排好警戒,这才带人前来参见王斌。

大伙儿一边说话一边吃些东西,谈到船只短缺的时候,李固和范誊对视一笑。

王斌不禁有些诧异,问道:“范誊,李固,难道你二人有什么办法能找到船只”

范誊笑道:“公子,咱们码头上有50艘船,但解决不了大问题。这件事情就要找吴先生、方震和乔大刚三人了!他们可是重庆码头上的地头蛇。”

王斌昨晚带人救出来的那些俘虏,领头的就叫方震。王斌一下子想了起来,想不到此人倒有些本事。

王斌问道:“这些船只都可靠吗”要知道人多口杂,万一泄露出去,这玩笑可就开大了。”

吴先生道:“都是可靠的人,为了以防万一,公子还是把他们收为部下,从此再也不来这重庆府的码头了,这样岂不两全其美”

乔大刚想了想道:“其实也不用矫枉过正,过一段时间,等风声平息了,再让他们过来,以后也好作为暗线。”

马宇已经带人打扫完了战场,收集了20多匹战马,除了20多门虎蹲炮和佛郎机火炮,四百多杆火绳枪,2000多杆长矛,600多把长刀,再有点收获的,就是铠甲了。

从清兵身上剥下来了两百多幅铁甲,两千多幅棉甲,看来还是八旗的士兵装备好啊,尽管人家是汉八旗,王斌自己的绿营士兵就没有盔甲。

山上也已经按照王斌的吩咐,准备了烫水,布条和*等物,没有办法,现在没有多少疗伤的药物,只有用火攻,以毒攻毒。

遇到伤势严重的,王斌就亲自动手,缝针的缝针,上夹板的上夹板,重伤的伤员,王斌就上去说些安慰的话,让伤员交代一下后事,让马宇记下来,回去亲自安排。

傍晚时候,山上传下话来,北面的官军已经退了,王斌让李固做好警戒,安排好山上所有士兵和家属的撤离。

密密麻麻的火把点起,排列得整整齐齐的7500名士兵和苦力们一片肃然,战士们的尸体被并列放在泼了桐油的树枝上,整整好几十排。

王斌带着一众军官士兵挨个瞻仰了勇士们的遗容,整个过程持续了大半个时辰,但却没有一个人埋怨半句。

遗容瞻仰完毕,王斌端起一晚酒,对着死去的士兵说道:“弟兄们,安息吧,喝了这碗酒,我带你们回家!”说完,把酒缓缓地撒在了地面上。

王斌和孙虎等一众军官,环列在遗体的四周,众人接过士兵递上来的火把,扔到了柴堆上,一时间,火焰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夜空。

士兵都除下了头盔,马宇怒吼了一声:“全体都有,敬礼!”所有的士兵都抬起右臂敬礼,向着勇士的遗体致敬。

三排火铳兵向天空扣动了扳机,连绵的枪声响起,响彻了天空,惊起了山中的群鸟,纸灰化蝶,仿佛是在告慰士兵的亡灵。

士兵的尸体太多,不能全部带回去。如果埋葬,恐怕日后清军会过来清算刨坟。考虑之后,王斌决定实行火化,每个士兵留下骨灰,带回大雪山。王斌计划建立起一座大的陵园,来祭祀这些革命的先驱。

士兵的名字,不管是大雪山的还是西山的,都已经被军官们记了下来,以便将来联系和照顾他们的亲人。

天一黑,方震,乔大刚和吴先生三人在士兵们的保护下,驾着船,向重庆府方向而去。

临走的时候,王斌叮嘱他们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要在码头上散播开来。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满清的军官,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谨慎从事。

三人当然满口答应,其实不用王斌叮嘱,他们也知道该怎么做,王斌在官面上的身份,对他们也是一种保护。

王斌命人把自己一众人来时乘坐的50艘船全部开到了北岸附近,所有的伤员带着战友的骨灰先上船。

近万人不是说收拾完就马上收拾完的,虽然早就让山上准备撤离,苦力也没有什么东西,但也花费了不少时间。直到子时,所有的伤员才带着骨灰,和2000多名老幼妇孺们在500名火铳营士兵的保护下,向着宜宾方向而去。

帅治谟也不怕辛苦,让炮手和士兵们把三门将军炮又装回到船上,炮手私底下埋怨,老大都不要了,你老人家还舍不得!

传到帅治谟耳朵里,他一听就变了脸。他警告手下,说回去要扣这些人的饷银。吓得炮手们赶紧连连赔不是。帅治谟可不愿意扔掉自己的这些宝贝疙瘩,炮手告诉了王斌,王斌也是一阵苦笑。

西山的6000苦力在江边整整齐齐的排列,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方阵,大家一个个心情既忐忑又兴奋!终于要离开西山这个地方了,这几天清军连续不断的攻打,损失了上千兄弟,他们以为自己也会死在这里。

谁知风向大变,上面竟然派人来接应自己了!风卷残云,摧枯拉朽,消灭了这么一大批的清兵,苦力们心里重新又恢复了信心。

子时的时候,原来停靠清军船只的江面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船只,王斌过来一看,吓了一跳,最起码有八九十条。原来码头上的苦力和船工知道清军打了败仗,听说要送这些西山的老同行走,一个个开着船过来送行,还有许多苦力和船工嚷着要加入王斌的队伍。

官军打了败仗,重庆府的各大城门紧紧关闭,码头上的苦力和船工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吴先生,乔大刚和方震三人一到,在码头上一传播,整个码头都炸翻了天。

千百年来,这些最底层的劳动人民一直遭受着官府,兵痞们和胥吏们的剥削和欺压,要想这些人对官府的人有好印象,基本不可能!

人民的力量永远是最强大的,这是历史已经证明了的!王斌看着江面上密密麻麻的船,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一点。

乔大刚三人统计了一下,过来大大小小的船只超过了百条,前来送行的船工和苦力人数都超过了千人,看来离开的事情,一个晚上就够了。

众人也是喜出望外,登船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长江北岸,向着宜宾方向而去。

过了宜宾码头,船到了盐津县时,王斌才和士兵们在金沙江南岸下了船。孙虎对要加入的船工婉言谢绝,让他们先回去,告诉他们留在重庆码头更有作用。船工们这才转忧为喜,驾着船纷纷离开。

随行的500多苦力却是怎么也赶不走,他们加入了长长的队伍,欢欣鼓舞地向着大雪山的方向而去。

王斌回头望去,江面上依然是一片阴霾,但天空中的浓云快要消散,而远处,则是传来了滚滚东去的浪花欢快的响声。(第一卷终)

第1章 满清第一才子

康熙十二年(1673年)正月二十三,北京紫禁城内廷乾清门,一众大臣跪在地上,玄烨坐在宝座之上,坐前的台阶上,一只精致的景德镇白玉瓷被摔个粉碎,满地都是茶叶末子和碎瓷片。

玄烨布满麻子的脸上一片铁青,捏着椅沿的手微微颤抖,显然正在抑制内心的愤怒。

几天前,大概是觉得西南纷乱要起,20岁的皇帝去了南苑,大阅八旗将士。大概是检阅效果很不理想,回到紫禁城后,即便是遇到重孕在身的赫舍里皇后,玄烨的脸上也挤不出几丝笑容。

地上的一众臣子膝盖都跪麻了,也不见皇帝让他们起来,乾清门里的寒意,比外面的冰天雪地更甚。

“主子息怒,奴才觉得,沐川长官司的事情和重庆府发生的事情不是一类,应当区分对待。”保和殿大学士索额图看赖不下去了,硬着头皮率先奏道。

“不然,奴才觉得这两件事情,其实就是一伙人干的,不然为什么时间上如此接近”兵部尚书纳兰明珠反对道,他其实也是说不出什么具体理由,但索额图把这两件事强加在一起,就是说这都是他兵部的事情,他当然不想担这么多的罪责,事情自然是能少一件就少一件了。

玄烨眼睛扫过下面跪着的一众臣子们,看到那些颤颤巍巍,胡须尽白,吃喝不干事的老头子们时,心里不由得冒出“尸位素餐”这四个字来。

年轻的皇帝尤其喜欢年轻或者年富力强的臣子,玄烨眼光扫到门槛近处的柱子处时,冷不丁地问道:“李光地,你对这两件事有什么看法”

听到玄烨叫自己,跪在门口的翰林院编修李光地咽了口口水,跪道:“圣上,臣以为这或许不是一伙人所为。”

康熙脸色一缓,说道“哦,那你来说说这其中的缘由!”

李光第一看表现的机会到了,忙道:“圣上,据马湖府上报的奏章来看,袭击沐川长官司的应该在两千人左右,而且还有骑兵。而攻击重庆府西山官军的就只有千人,而且没有骑兵,如果是同一伙人,他们要去救援西山的反贼,为什么不倾尽全力,这样是不是更有把握”

玄烨思索了一下,满意的点了点头:“言之有理,好像确实是这么个回事,还有吗”

“圣上,据川湖总督蔡毓荣的奏折,说反贼使用一种非常厉害的火炮,炮弹能破碎杀人,这也是他们兵败的主要原因。但袭击沐川长官司的人并没有使用这种火炮,这也是其中的疑点之一。请圣上明察。”李光地道。

康亲王杰书眉头一皱,上前奏道:“圣上,臣有不同意见!川湖总督蔡毓荣在重庆府码头抓了一些码头上的苦力和船工,得知袭击官军的反贼连夜乘船南下,在马湖府的盐津县下了船。盐津县在金沙江以南,与云南接壤,属马湖府管辖,而沐川长官司也属于马湖府。臣推测,沐川长官司的人应该是发现了什么,而惨遭灭口。据种种迹象,这些人应该是平西王爷的部下,还请圣上明断。”

少傅吴应熊急忙上前辩道:“圣上,家父对圣上一直忠心耿耿,绝不会干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还请圣上明察!”

“忠心耿耿既然平西王爷对圣上是忠心耿耿,为何圣上屡次召唤平西王爷进京,却一直迟迟不见王爷入京面圣,吴少傅,这又作何解释”纳兰明珠冷冷的回道。

玄烨真的想下去踹吴应熊几脚!也不知道父皇在世时是怎么想的,把姑母建宁公主嫁给了这小子!小白脸吃软饭不说,还整天给吴三桂通风报信,要不是看在姑母的份上,玄烨真的想把这吴应熊给咔嚓了!

玄烨摁下心头的暴躁,站起身来,对着下面跪着的大臣说道:“鉴于目前的形势,你们都说说该怎么办啊”

纳兰明珠是兵部尚书,当然责无旁贷,他跪奏道:“圣上,奴才以为,首先应该革去徐治都和蔡毓荣的兵败之责,然后派专人去查办此案。”

索额图也道:“圣上,奴才以为,应先派专人赴重庆府和沐川长官司查办这两件大案。至于徐治都和蔡毓荣,圣上不妨让他们戴罪立功,知道天恩浩荡。此事是不是平西王爷所为,等调查清楚了再说。否则会引起君臣隔阂,朝堂动荡,还望圣上三思。”

“吴爱卿,朕对平西王爷深信不疑,吴爱卿为我大清立下汗马功劳,朕绝不会疑心于他!”玄烨虽然恨的要死,但嘴上却是丝毫不差。

“明珠,朕派你去四川一趟,彻查沐川长官司和西山反贼之事,切记要明察暗访,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快出乾清门时,玄烨转过头来对明珠道:“叙州知府上的奏折,去年叙州府垦植的荒地大大超出了往年,流民安置也很不错,你过去的时候顺便看一下。朕记得几年前叙州府有个叫王斌的年轻人就很不错,剿灭了当地的悍匪,被朕给升了官。听说此人不但恢复了富顺县的井盐,而且开了几万亩的荒地,是不是”

纳兰明珠磕头道:“圣上好记性,这个王斌的家族以前就是富顺县的出盐大户,后来圣旨川人回乡,这王斌才回的四川。四川提督郑蛟麟推他为地方把总,还有富顺县知县提供的籍贯文书,圣上亲批的。由于剿匪得力,这个王斌现在已经是宜宾县的地方守备,端的是少年英雄!”

纳兰明珠知道天子喜欢年少英雄,因为天子自己本身就是年轻人,所以明珠故意旧事重提。

玄烨脸露欣然之色,嘴里道:“看他的年龄,这个王斌只比朕大一岁,有空的话,朕倒是想见一见这个少年英雄。”

纳兰明珠回到府中,家奴奉上热茶,明珠抿了口茶问道:“大公子的病还没有好吗?”

管家赶紧上前道:“奴才刚刚去看过,大公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现在正在“穴砚斋”中看书。”

明珠“嗯”了一声,随即不悦地瞪眼道:“你这狗奴才,这么冷的天,怎么让公子一个人在“穴砚斋”,赶快头前带路,带我去书房。”管家赶紧答应,朝着明珠往书房而去。

到了后院一处清净的阁楼前,只见门上有“穴砚斋”三个字,管家推开门道:“大公子,老爷进来了。”明珠进去,管家从外面拉上了门,阁楼里只留下了父子二人。

一个白皙长脸,身披轻裘的青年拿着一本宋版的《南唐书》走了出来,见到明珠进来,嘴里道:“父亲,你过来了。”

这个青年男子就是被后世无数迷妹顶礼膜拜,在他生前也已是大名鼎鼎,享誉天下,号称“满清第一才子”的纳兰性德了。

不过此时的他叫纳兰成德,纳兰性德是以后为了避讳康熙太子保成的姓名而改名。

纳兰明珠及其子纳兰成德都是清代著名的藏书家,家中藏书极丰,建有“穴砚斋”、“自怡园”等藏书楼,藏书宋,元刻本极多,纳兰明珠藏书多是附庸风雅,真正藏书读书的却是自己这个儿子,不过纳兰明珠确实是眼界大开,学了不少东西,也算得上是“近朱者赤”了。

就像在其他大多数满人的家里,儿子称呼父亲为阿玛,但纳兰成德就不这样,而纳兰明珠也不以为忤,顺其自然。

纳兰明珠见儿子病愈,不觉心中烦劳散去,待看到儿子手上的《南唐书》,不禁笑道:“容若,你又在看李后主的故事了。”

纳兰成德一笑,跟着父亲坐在了桌边,言道:“陆放翁的这版《南唐书》可比马令的强多了,李后主虽然兵败国破,但其词却是独步天下。花间之词如古玉器,贵重而不适用;宋词适用而少贵重,李后主兼而有其美,更饶烟水迷离之致,实在令人拍案。”

纳兰明珠知道儿子十分欣赏南唐后主李煜,父子二人谈起了南唐的一些趣闻轶事,只是想到即将去四川的事情,纳兰明珠不由忧上心来,眉头开始皱了起来。

纳兰成德看父亲愁眉不展,一猜就是朝中的事情,不禁劝道:“父亲如今已是兵部尚书,不如解甲归田,你我父子效陶潜故事,采菊南山,不亦乐乎,何必蹚朝廷这潭浑水!岂不知朝中满汉不和,尔虞我诈,相互倾轧,还不如早作打算,急流勇退,方为上上之选。”

纳兰明珠叹了一口气,低声道:“那有这么简单!这潭水再浑也得蹚下去,如今圣上正年轻,也正是用人的时候,为父可不能放弃这上好的机会!”

纳兰成德点点头道:“父亲,汉人人多势众,但却一盘散沙!若要千秋万世,需诛其俊杰,许其高官厚禄,绝不可一味杀戮,激起汉人反抗之心。”

他平时所交的徐文元,朱彝尊、王士祯、严绳孙等人都是汉人的饱学鸿儒,高官厚禄,已然毛被捋顺,甘做顺民了。

纳兰明珠还想说话,抬起头一看,儿子已经拿着书去书架那边了。纳兰明珠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摇头道:“官场之事,从来都是逆水行舟,有进无退!若想效陶渊明故事,做五柳狂人,也要看对方会不会遂你之愿!”

沐川府、重庆府的事,由他这个兵部尚书去查,当然是再合适不过了!说明圣上对他已然信任有加,不过能不能查出个子丑寅卯,就由不得皇帝了。

第2章 所闻所见

“蔡大人,据你所说,西山的反贼连夜乘船南下,在马湖府的盐津县下了船,而沐川长官司也属于马湖府,所以你推测,沐川长官司的沐氏父子也是被人灭口,是不是这样啊”

嘉陵江西岸,依江而设的临江楼,可以俯瞰整个嘉陵江,阳春三月,整个川东的天气还是有些潮冷,嘉陵江水滚滚向东北而去,纳兰明珠站在栏杆边,注视着平静的江面,缓缓地说道。

听到明珠问话,蔡毓荣赶紧上前回道:“大人所言极是!想那西山反贼本只是一群码头苦力和船工,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战力!这些人反出重庆不说,还击溃徐军门手下的万余大军,如果没有一股庞大的暗中势力在支持他们,他们绝对不可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

纳兰明珠点了点头,向楼边垂手而立,一身素衣的徐治都道:“徐军门,和西山反贼的这场战事,是由你亲自指挥,你来说说你的看法,这伙反贼到底是什么来头”

徐治都恭恭敬敬地,低垂着脑袋道:“钦使大人,下官丧师兵败,本没有脸说这些。下官和这些反贼交过手,反贼火器犀利,战力非同一般,士卒悍不畏死,都是百战老兵。因此在下推断,对方应该是我大清的哪一支绿营劲旅,而不是地方的毛贼盗匪,请大人详查。”

“徐军门,你的意思,莫非这是平西王手下的官兵了?”明珠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徐治都知道自己现在的命运已经是岌岌可危,前途堪忧,只有把这盆脏水泼到吴三桂的身上,利用朝廷和吴三桂之间的嫌隙和不合,自己才可能有一丝的活命和翻身机会。

徐治都道:“大人,下官不敢确定是不是平西王爷的部下!下官的手下虽然不算精锐,但也是湖广绿营里的翘楚,谁知竟然抵不过对方的攻击,最后竟然几乎全军覆没!对方的兵马成千上万,又是黑夜偷袭,小人实在是冤枉的很啊!”

徐治都说完,赶紧跪在地上,使劲的磕起头来。能做到总兵官这样的位置,他自然深谙官场哲学,这明珠现在就是他救命稻草,他能不能活命,甚至能不能翻身,完全靠的是明珠回去后在皇帝面前的一番言辞。

蔡毓荣也赶紧上前道:“大人,徐军门虽然丧师战败,但一则是对方偷袭,贼势甚大;二则也说明了有些人对我大清心怀不轨,提醒朝廷要加紧整军训练。还请大人看在徐治都鞠躬尽瘁,在夷陵剿匪有功的份上,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

明珠淡淡地对蔡毓荣道:“蔡大人,本官自会把这里的实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圣上。不过圣上怎么裁决,就不是本官所能左右的事情了!”

蔡毓荣摆摆手,士兵把徐治都带了下去,其他的人也都退了下去,明珠道:“蔡大人,你对沐川长官司的事情怎么看”

蔡毓荣虽然是川湖总督,明珠是兵部尚书,二人官阶一般高低,但蔡毓荣知道明珠现在是康熙身边的红人,康熙对他十分信任,从这次派他下来办理此事即知,把他巴结好了,自己和徐治都的罪责都可以减轻一些。

听到明珠叫他大人,蔡毓荣赶紧道:“下官不敢。下官认为,沐川长官司的事情和西山的事情是一件事情,大人你想想,这两次,这伙人都使用了火炮,这可不是一般的盗匪能办到的,因此,下官认为,十有八九是云南那边的人干的,还请大人细细思量。”

明珠看着缓缓逝去的江水,轻轻地点了点头。

晚上在驿馆吃过饭,明珠正在小憩,却听到下人进来说蔡毓荣来访,明珠叫把人带进来。

蔡毓荣进了门,两人谈了一会本地政务上的事情,看看房间里没有其他人,蔡毓荣从身后拿了一个盒子出来,对明珠道:“大人,这是小人的一点心意,还请大人收下!这里面还有徐治都送给大人的几本古书,还望大人不要推辞。”

明珠假装推托了一下,然后接过了盒子,他正色对蔡毓荣道:“蔡大人,你放心,你和徐军门的事情我心里有数,回去后,我一定会在圣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不过结果如何,全凭圣裁!”

蔡毓荣见目的已经达到,刚要告退,明珠叫住他道:“蔡大人,本官明日去西山,看看现场之后,就会到沐川长官司走一趟,麻烦你安排一下。”

蔡毓荣赶紧答应下来,明珠继续道:“蔡大人,临行时,圣上交代,让本官想起了一些事情,你听说过叙州府的守备王斌王天助没有”

蔡毓荣想了一下,才道:“回大人,下官孤陋寡闻,没有听说过,不知大人问此人所为何事”

明珠道:“蔡大人,听说叙州府周围的几个县城,去年的垦荒面积大大增加,户部的奏折里面屡次提到,这些事情和一个叫王斌的守备有关,所以圣上让本官这次顺便观察一下。”

蔡毓荣恍然大悟,这时候也只能是不懂装懂了,他赶紧道:“前几次的公文中有提过,说到王斌此人庶政突出,下官本来想仔细观察一番,谁知发生了西山的事情,所以也就耽搁了下来。不过大人去沐川长官司,回来时可以顺路微服私访一番。”

明珠点点头,蔡毓荣看时间不早,便告辞而去。

明珠打开了盒子,只见绸布里面放着一对碧绿的玉马,神态各异,栩栩如生,另外就是市面上很难找到的几本北宋孤本,每一本都是千金难求,也不知道这徐治都是怎么搞到的!

细雨霏霏,常在北地的明珠站在船头,看到这眼前的青山碧水,烟雨朦胧,不禁心醉神迷,船到了西山界,他只在岸边逗留了一下,就登船南下。

下人察言观色,看明珠心情不错,在一旁说道:“老爷,要是大公子在就好了,京城冬日太冷,大公子到了这天府之国,身体也会好很多!写的诗也会多不少!”

明珠点点头,不过他随即脸色一变,呵斥道:“你这奴才,满嘴胡言乱语!大公子还要考取功名,怎么能来这蜀地!还不快快退下!”

下人拍马屁拍到了马腚上,赶紧唯唯诺诺,退了下去。

一行人冒着蒙蒙细雨到了沐川长官司,明珠绕着沐溪转了一会,寨子里根本去都没去,他站在桥头,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兴致勃勃地对一丛下属道:“苏东坡曾言: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诸位,咱们这些俗人整天在官场上打滚,实在是无法了解这“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豁达之意啊!”

下面的一众人,官职最大的就是马湖府知府,官职距离他也是十万八千里,听他卖弄风骚,全都是大声附和。

游历完,众人回到屏山县城,这里也是马湖府的依郭,马湖府知府本来还担心明珠对这破破烂烂的小地方心生嫌弃。谁知明珠在京城久了,看到这些古色古香的东西,却是十分的满意。

一众人吃饭时,明珠嘴里啧啧赞道:“要是容若在就好了!他不知道多喜欢这样的地方!风景秀丽,古色古香,历史的沧桑尽在眼底,真是人间仙境啊!”

次日,马湖府知府上呈了沐川长官司的一些案卷资料,上面明明白白地写明,有目击者当夜听到了这些袭击者的言语,明明确确是辽东口音,明珠也不明察,他明白,下面的口径肯定已经统一,不管这件事情是不是吴三桂做的,这黑锅他是背定了。

在屏山县呆了一天,明珠等人吃饱拿好,就心满意足的动身离开。众人去的目的地当然就是叙州府,不过这一次,他是微服私访,主要就是遵从康熙的指示,考察一下王斌,所以他并没有通知当地的地方官员。

屏山距离宜宾,只有不足百里之遥,众人轻衣骏马,没有多长时间就到达了宜宾县城。

路旁土地平旷,田间一片绿色,不时可见冒着细雨耕作的农人,明珠不禁赞道:“这叙州府的官员倒是勤政的很!”

众人沿着官道东行,走了一段,前方隐约的露出了城墙的轮廓,明珠一转马头,嘴里道:“咱们就绕着这城外转一圈,看看城外的风景。”

众人绕城环行,走到南城门外的官道上,明珠猛然听到朗朗的读书声传来。

“欲言国之老少,请先言人之老少: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将来。老年人常多忧虑,少年人常好行乐。老年人常厌事,少年人常喜事。老年人如夕照,少年人如朝阳;老年人如瘠牛,少年人如乳虎……”

明珠一时入迷,不禁驻马立住,竖起耳朵,就在这细雨霏霏的官道上,仔细听了起来。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吸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第3章 心腹之患

明珠听的入迷,官道上过来一个手执油伞的读书人,看到前面路上一群人高头大马,读书人正想绕开,明珠叫住他道:“阁下,你知道这是那里的学堂,读的是什么诗,是何人所做”

读书人看明珠前呼后拥,气势不凡,遂施礼道:“这是宜宾县的希望学堂,刚才这首诗是宜宾县的守备王斌王天助大人所做,名为少年中国说。宜宾周围各县、包括山村,都有希望学堂,学生们基本上都会背这首诗。”

“哦”,明珠一下子来了精神,他继续问道:“听阁下的意思,这希望学堂各县都有,是官府办的学堂了?”

读书人摇了摇头,笑道:“不瞒客人,这些希望学堂全都是王天助王大人所建,在校学生全部都是免费,不需要付银子,孤寡儿童和远地方的学生学校还提供住宿和饭食。”

明珠先是目瞪口呆,随即摇头笑道:“你这读书人,肯定是道听途说,王天助有多少银两,能负担得起这么多学生的负担!难道是偷来抢来的”

读书人脸上变了颜色,丝毫不顾他面对的是十几个人,大声道:“这位客人,在下所言句句属实,如有虚言,天打雷轰!各位,在下还有事,先行告辞了。”说罢便拔脚欲离去。

明珠的戈什哈怒斥道:“你个尼堪,竟敢如此面对钦差大人!不想要你的狗头了吗?”说罢,伸手就是一鞭子,读书人的脸上马上多了一道血痕。

读书人见对方人多势众,而且好像是官方之人,敢怒不敢言,低下头,抚着脸上的血痕,拔脚而去。

另外一个戈什哈大怒,正想上前教训一下读书人,明珠止住了他,嘴里淡淡地道:“罢了,只是个不知尊卑的尼堪而已,不必在意!”

众人打马向前,循着读书声而去,大约走了五六十步,便看到官道旁有一座大大的学舍露了出来,正门门檐上面一张题着“希望学堂”的招牌高高悬挂,从围着校舍的矮墙上方,可以清清楚楚地学堂里面的情景。

明珠下了马,戈什哈推开虚掩的大门,明珠迈步走了进去。众人沿着青砖路,穿过前面的空地,来到最右边的一间学堂前。明珠从窗户看进去,见许多的孩童端坐,正在仔细聆听着前面的老师讲课。明珠听了一会,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这时,铃声响起,老师下了课堂,孩子们离开了教室,纷纷来到外面屋檐下透气,老师看到明珠一行人气度雍容,似是来头不小,他们有些好奇,冲着明珠等人点点头,就离开了。

一群孩子在叽叽喳喳的说笑着,明珠走过去,矮下身对一个孩子道:“这位学童,你们刚才课堂上的书是从那里买的”

孩子已经有七八岁,闻言道:“这是我们王校长编的,每个人都有一本,我们还有其它书,地理,历史和数学。”

明珠一愣,继续问道:“你们王校长是那里人?他有给你们讲课吗”

旁边一个大一点的孩子道:“王校长就是我们宜宾县的守备大人,他是我们的校长,但几乎没有上过课,他只是在学校开学的时候来过。”

果然是王斌!明珠让学生带着,进了教室,拿起几个课本看了一下,越看越是愤怒,看到最后,他已经变得怒不可遏,一张脸变得铁青。

明珠还想再仔细看时,铃声响了,孩子们开始上课了,明珠退了出去,带着部下向校门外而去。

老师们也不在意,还以为又是那里的乡绅富贾,过来游玩参观。这类事情以前多了去了。

出了校门,明珠上了马,一拍马向着城外的方向继续而去,一众人跟在他的身后,紧紧跟随而去。一路上,明珠的脸色一直铁青着,几乎没有一丝笑容。

官道上往来的人不少,大多数都是在田间耕作的农夫,明珠忽然勒住马匹,他下了马,抬脚向正在路边谈笑的一堆农夫而去。

明珠脸上使劲泛起笑容,向农夫们说话道:“各位老哥,打扰了,在下等从河北而来,游历四方,想了解一下贵地的风土民情,想和你们闲聊几句,希望不要见怪。”

农夫们见明珠衣着华贵,后面跟着一群下人,好像不是一般人,一个个赶紧点头答应,一个胆子大一些的农夫说道:“先生有什么想问,尽管说就是,我等一定会据实回答。”

明珠道:“各位乡邻,你们现在吃得饱,穿的暖吗?这里的官府怎么样呀?”

带头的农夫道:“不瞒先生,官府怎么样我们不知道,但这里的守备王大人真心是个好官!我们这几个人都是从湖广来四川的,当时没吃没穿的,官府也没有管,只有王大人给我们吃的,又帮着我们开垦荒地,现在大家吃得饱,穿的暖,这全都是赖了王大人的恩德。”

听到领头的农夫提到王斌,其余的几个农夫也胆子大了起来,一个年轻一点的农夫道:“王大人不但帮我们垦荒,给我们粮食,还帮我们一起盖房子,让我们的孩子们上学堂,我们这里很多人的家里都有他的长生牌呢!大家都商议着什么时候,等日子好一点了,给王大人建一座生祠呢!”

另外一个农夫也插话道:“王大人这样的好人,反正我是以前没有见过!咱们这些穷人,到哪里还不是被人欺负,只有到了这叙州府,才觉得心里踏实!有了什么事,找一下王大人,什么问题就都解决了。”

明珠使劲干笑了几声,问道:“那么,这位王大人就没有干过为非作歹的事情吗?就比如说,他从那里得来那么多银子,来帮助你们!”

一个脸上全是皱纹的六旬老汉马上脸色一变,呵斥道:“你这外乡人,真是不知好歹!王大人家里是富顺县的大盐户,祖上传下来的银子就有几十万两,他怎么会差钱!怎么会为非作歹!再说了,就是他为非作歹,拿的也是贪官污吏的钱,也不是我们这些穷苦人的钱,你这人,真是不会说话!”

老汉怒气冲冲的看了一眼周围的几人,喝道:“都别站着了!地里的活不用干了是不是到时候又要去麻烦王大人了还不快去!”

明珠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手下的戈什哈看到主子生气,纷纷拔出刀来,就要上前对老汉动手。

老汉冷笑一声,拄着拐杖道:“你们想动手就动手,不过我怕你们走不出这宜宾县的辖地,王大人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明珠眼睛瞪了一眼自己的戈什哈,喝道:“把刀都插回去,一群没用的东西!”

戈什哈们收回了刀,老汉摆摆手,农人们全部都去散开,去田间忙活了。

明珠回身上了马,打马转身向宜宾县城方向而去,他的部下官员赶紧纷纷上马,跟在身后,尾随而去。

看到明珠等人向城内而去,老者唤过一个后生,耳语了几句,后生直奔守备营地的方向而去。

进了城,找了家客栈,明珠在房间坐下,依然是愤愤不息,下人赶紧上前,给明珠沏好了茶,然后站在一旁半晌没有出声。

明珠喝了几口茶,胸中的怒气渐渐平息,他看着旁边一言不发的下人,不由得皱眉道:“你这奴才,平时不是话挺多的吗?怎么今天一声不吭”

下人这才道:“主子不可为了这些乡下村夫的话生气!这些人粗鄙不堪,低等下贱,主子要是因为他们,而伤了身子,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明珠冷冷道:“我不是因为他们的话,我是因为这个王天助!这些孩童学的东西很多都是从泰西而来,长此以往,这些人学了东西,他们以后还会畏惧我大清的朝廷吗还会尊崇圣上吗?不会!他们只会相信这些奇端异说,只会尊崇王天助!”

“另外,这些卑贱的汉人,心中只有王天助,没有官府,没有朝廷,没有圣上,这还不让人可怕吗!”

“大人,要不要去通知叙州府的官员,让他们查封了这些学堂或者告诉蔡总督,让他把王天助抓起来”

明珠摇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回去看圣上是什么意思。现在四川已经够乱的了,咱们不能再乱上加乱了,这样只能让圣上忧心!”

“大人,难道咱们就这样眼看着让这个王天助在外逍遥吗”一个随行的官员道。

明珠思量了一下道:“你去让咱们的人,无论用什么方法,也要把这些学校里面上课的这些书弄回来,最好是全部都有,什么国学,历史,地理,数学等等,记住了吗”

官员奇道:“大人,咱们要这些书有什么用啊”

明珠道:“口说无凭!咱们要让圣上知道这王天助整天都让学生学了些什么!五胡之乱,蒙元异族入侵,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这些话语如果被天下的汉人都知道了,我大清的江山,还能坐下去吗?”

“但愿王天助只是匹夫之怒,若是让他结了社,网罗党羽,这事情可就大了!西南、东南,我大清真是危机重重啊!”看着窗外的细雨,明珠的眉头凝成了一块。

第4章 其心可诛

望着眼前的府学宅门,明珠满意的点了点头。叙州府的府学修得富丽堂皇,看来当地的官员,在府学上下了不少功夫。

只是这街道两边的商铺,显得好像太少了些!书纸行也只有那么两三家,规模也不够大,只不过街面上看着还挺干净。

身着便衣的明珠进了府学,却看到里面稀稀拉拉的,没有几个人影。明珠不由觉得奇怪,他拉住一个经过的士子,拱手问道:“这位兄台,怎么这府学里面如此冷清!”

读书人只有十七八岁,赶紧停下来给明珠回礼:“这位先生,在下有礼了!”他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回道:“原来这府学里面,有300多生员。但是因为秋闱的时间是后年,也只有几位生员有幸入围,大多数的生员都没有资格。闲来无事,还要生计,大家便都出去到各处供职,各学堂任教,挣些散碎银两,补缺家用!”

明珠不由得哑然失笑。朝廷每年每科的进士下来不足百人,即便是举人,每年全国也只有四百多人。除了江南,其他地方的进士和举人都是凤毛麟角。读书人自然是要找些挣钱的方法,以维持基本的生活需要。

“这样看来,四川的学风不错!居然使得这几百生员,上万读书士子,都可以找到饭吃!”明珠点点头道。

年轻士子笑了一下,他拱手道:“兄台可能是外地人,有所不知。这些士子大多都去了王斌王大人的手下各业,或是到了各处的希望学堂任教。这样每个月至少都有五两银子的收入,干得好还可以在王大人的业上担任记账先生、文薄之职。教的好的还可以留校任教!咱们叙州府只是个小地方,哪有那么多的私塾!也幸亏了王大人,要不是他,那些穷人家的孩子还不知道怎么上学!”

士子告辞离去,只留下明珠呆在当场。

“这王天助用心竟然如此恶毒!朝廷每年录用的进士不足百人,举人也只有400余人,但是天下读书人加起来,人数足有几百万!看起来是王天助给了他们谋生的机会,但此举置朝廷于何地!王天助轻轻松松就夺了读书人的心,这可是朝廷的一大劲敌呀!”

旁边跟随的官员痛心疾首,用拳头击打着自己的胸口。

“走,出去到街上转转,看能不能再找点关于王天助的东西!”明珠带头,几人出了府学,沿街而去。

几人到了县学,同样是门可罗雀,根本没有几个士子在这读书。几人问了一下,也是同样的回答。

“未曾想这些读书人竟然自甘堕落,干这些低贱的勾当!这样下去,谁还会对科举有所敬畏,全都干这些腌臜之事去了,那里还有人好好读书!”

明珠旁边,御史台的官员恨恨发声,似乎王斌掘了他家的祖坟一样。

几人都有些心灰意冷,一路观看,出了南城。没走几步,看见路旁树荫下一座大宅子,门上挂着“敬老堂”的牌子。几人跨步走了进去。

院子里面倒是十分宽敞,居然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健身设施,有些老人正在上面锻炼。许多老人正在院里聊天、下棋,穿着白色长褂的几个女子来回走动,不时停下来和老人们聊上几句。老人们虽然衣衫破旧,但却是干干净净,显然生活的十分规律。

“大人,想不到这叙州府在关心孤寡老人上,倒是做的不错!”马屁精又在旁边说道。

明珠点了点头,关心孤寡老幼,也算是地方上的一项仁政了!

门外响起了一阵吵杂声,紧接着十几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手上扛着东西走了进来。

“黄大哥,你又来给敬老堂送东西来了!”一个穿着白色长褂的女子迎了上去,对着带头的黑衣男子说道。

“这是大人的命令,谁敢不遵从!”黄大哥指挥着手下把东西,熟门熟路的向后面搬去,然后对着院中的老人大喊道:“各位长者,王大人让我等给你们送来米面粮油,还有一些猪肉蔬菜,他可想念你们大伙儿啊!”

院中的老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很多人都跪倒在了地上,一起磕头喊道:“王大人长命百岁,多子多福啊!”

黄大哥赶紧说道:“各位乡亲,都赶紧起来吧!你们的生活情况,王大人可是一直挂在心上!我先走了,你们都要保重身体!”

说完黄大哥率领着手下,一个个的出了院门,赶着马车而去。

“大家都赶紧起来吧,你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大人就要追究我的职责了!”一个领头的白衣女子笑呵呵的说道,院中的其她白衣女子们,赶紧把地上跪着的老人们扶了起来。

看着明珠等人阴沉着脸出门而去,领头的白衣女子不禁有些诧异,也不知道这些人从哪而来,为何生气。

转眼已是正午时分,明珠几人腹中饥渴,便走入一家酒楼,在一张桌子上坐下。饭菜很快上来,几人便开始吃喝起来。

明珠喝了一口黄酒,不由得精神一振,点头道:“此酒不错,清甜可口,滋味悠长,想不到叙州府这地方竟也有如此佳酿!”

掌柜的听的清楚,过来陪笑道:“各位先生,此乃本地有名的“番薯酒”,乃是由番薯酿制,滋味独特,强身健体,女子,老人皆可饮用,在市面上可是受欢迎得很!”

明珠点点头道:“老夫只知道叙州府的“杂粮酒”有名,想不到竟然还有佳酿,不错,不错!”

掌柜的点头道:“各位先生,“杂粮酒”虽然有名,但易醉,不像这“番薯酒”,老幼皆宜,乃是本地守备王斌王大人的祖传配方,现已行销长江沿岸,颇受欢迎啊!几位家中若是有老人,内室,可以多买几坛,可以和家人一起分享!”

听到“王斌”两个字,明珠等人一下子没了兴致,个个低着头,只顾吃菜。

掌柜的本来想多卖几坛酒,却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赶紧悄悄离开。

旁边的桌子上多了几个人。这几人粗衫布衣,一副渔家打扮。几人也要了饭菜,一边吃一边聊了起来。

“三炮兄,你说过年的那件事情是真的你亲眼看到那些人过了江,直奔云南而去”一个清秀的汉子问道。

明珠几人正欲离开,听到敏感字眼,几人对视一眼,相继坐下,都竖起了耳朵。

“三娃子,那还有错!当时我就睡在床上,半夜被惊醒,那一船一船的人,吓的我半死!”叫三炮的络腮胡子抹了一把嘴边的酒水。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啊”另外一个相貌老实的年轻人问道。

“先说,今天的饭钱谁掏是不是你们两个包了不然的话,我可不说!”三炮兄竟然谈起条件来。

明周几人在一旁暗暗着急。心里盼着其他两个人能答应付这饭钱,好让络腮胡子说出答案来。

“不说算了,咱们问其他人去!”三娃子竟然不买三炮的帐,低头自己吃了起来。

“三娃子,你真是抠的很!”三炮不满的瞪了一眼,然后说道:“这酒钱你们两个掏,总可以吧!”

三娃子和那个老实人对望了一眼,三娃子摆摆手说道:“好好好,答应你了!快点说,后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三炮兄大喜过望,拿起酒碗喝了一口道:“当时我就趴在船上,借着火把看去。那些人一个个整整齐齐,看起来不像一般的土匪,倒像是官军!”

“你怎么知道那些人是官军,不是土匪”三娃子问道。

“土匪哪有那么多人啊!这些人花了半个时辰才走完,看得我都眼花了!我敢说至少有五六千人!附近山上的那几个土匪,只有几百人,而且只会欺负老百姓!这些人可不一样,手里都拿着火铳,大炮都有好几十门,土匪哪里有大炮”

“而且,那些人说话的时候,我听得清清楚楚,大部分都是云南口音,你敢说他们不是官军吗?”

三炮讲完了之后,开始大口的喝起酒来。

“这位兄弟说的不错!”旁边桌上的一个拿着酒碗走了过来,“我老舅他们就是云南曲靖的。他过年到我们家来的时候,沿途看到了大量的官军,这些官军,很可能就是你们说的那些黑衣人!”

“你们说,这些官军不会是王大人手下的兵吧”另外一个人哈哈笑道。

“王大人手下的兵不错!不过王大人手下只有三四百人,还要驻守各个汛地,那些人可是成千上万!”另外的一个人反驳道。

“王大人可是个好官,你可不要乱说!王大人为我们做了那么多好事,我们感激他都来不及!你们可不许败坏王大人的名声!”三炮把酒碗在桌子上狠狠的顿了一下,大声说道。

周围的人渐渐散去,明珠几人也吃得差不多了。几人会了钞,向客栈的地方而去。

看到明珠几人离去,郑三炮对李破奴低声说道:“希望这次可以蒙混过关,不让这些鞑子怀疑道大人的身上!”

“三炮兄,无需过虑!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大不了就轰轰烈烈的干一场,如今千军万马在手,难道还怕他满清不成!”

明珠回到客栈,四处探查的下属们还没有回来,明珠只好在客栈里等待。

“大人所料不错,这叙州府周围确实都有王天助的物产,听人说,有什么水泥厂,琉璃厂,还有酒坊等。听说他建起来的希望学堂就有五六所之多,有的还在金沙江南岸。”回归的众人带来各种消息。

“果然是这样!王天助不但笼络了士子,孤寡老者,学童又被他全部纳入学堂之中,这叙州府已经是他的天下了,跟朝廷无关!”

“大人,现在如何是好,还请大人明示!”下属在一旁问道。

“王天助其心可诛,朝廷是养虎为患。安排下去,即刻回京,把这里的一切禀告圣上,等待圣上的裁决!”明珠断然说道:“现在只有一件事可以明确,袭击西山绿营的,应该就是吴三桂的部下,这件事情要早点让圣上知道!”

第5章 简在帝心

康熙看着眼前的奏折,不禁眉头紧锁,少顷,他放下奏折,对下面站立着的大臣们道:“明珠的奏折说,经过一番明察暗访,重庆西山之战恐怕跟平西王的部下有关,大家都说说你们的看法。”

明珠去四川查访沐川灭寨,以及西山绿营遇袭一事,月余才回到了京城。而根据他调查的结果,两处的袭击事件,都与云南的官军有关。尤其是西山绿营遇袭的事情,明珠言之确凿,信誓旦旦是吴三桂手下的兵马所为。

索额图上前道:“圣上,奴才以为,尚书大人所得到的调查结果,全部都是道听途说,尚没有确凿的证据能指明是平西王所为!一切都只是臆测!现在天下初定,反清势力蠢蠢欲动,实在不宜大动干戈,还望圣上明断!”

即便真是吴三桂暗中所为,索额图也不愿意轻启战事。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惹恼了吴三桂,逼其起兵谋反,到时候可能起来对抗朝廷的不止云南一家!福建、广东,广西,整个长江以南,想推翻朝廷的汉人不在少数。

明珠赶紧道:“圣上,吴三桂反心已现,更应未雨绸缪!如今四海承平,天下归心,正宜厉兵秣马,除残去秽,一统海内。现三藩已呈尾大不掉之势,若不趁早剪除,恐怕将来会酿成大患!”

底下的大臣们也是各执一词,纷纷议论起来。众人意见不一,主张对吴三桂采取措施的不少,但大多数的人还是希望息事宁人,不要激怒吴三桂,轻易挑起战事。

康熙看了一眼下面的大臣,鼻子里轻轻的哼了一声。他打开面前的一份奏折道:“各位爱卿,这是广东平南王尚可喜的奏折,他在奏折上说自己年事已高,请求会辽东老家养老,并请清朝政府恩准他儿子尚之信袭平南王爵位,仍留广东镇守。你们都看一下,说说你们的看法。”

奏折在一群大臣中传阅,众人传阅完毕,都是面面相觑。谁也想不到,皇帝今天会拿出这样的一份奏折!

这封奏折是平南王尚可喜于本月十二日上奏的,申请归老辽东,并让其子尚之信继承平南王爵位。

大多数的汉人大臣看完,心里面都是一阵鄙夷不屑。这尚可喜可真是朝廷的一条忠犬!皇上刚起了撤藩的念头,他就迫不及待的上奏折响应朝廷!广州大屠杀,这厮下令屠城,杀死广州城百姓70万人。由于尸体太多,不能一一处理,就在广州城外乌龙岗挖了一个庞大无比的万人坑,叫共冢。

《广州城坊志》中记载了这一惨状:“城前后左右四十里,尽行屠戮,死者六十余万人。相传城中人士窜伏六脉渠约六七千人,适天雨,渎溺几尽,其所存仅二人,双门底刘中山其一也。”“止有七人躲入大南门瓮城关帝庙神像腹中,得免诛戮。”

听说尚可喜在广东荼毒百姓,搜刮民脂民膏无数,这些金银足可以让其千秋万世,延绵子嗣了。怪不得这老贼想要迁回辽东,大概是广州城的70万厉鬼搅的其胆战心惊,寝食难安吧!

明珠道:“圣上,平南王真是我大清朝臣之楷模,对朝廷也是忠心耿耿!如今正是撤藩的大好时机,趁着平南王要求撤藩,朝廷正好借此将云南和福建两藩一并撤去,归于王化之下。随后圣上再恢复台湾,实现神州一统,圣上必将能名垂青史,实为千古一帝啊!”

康熙闻言,麻子脸上一片红潮,心中也是一震!汉人的书读的多了,他就是要做一个堪比秦皇汉武的一代雄主,若是不能真正控制治下的三藩之地,不能收复台湾,实在是遗憾之极!

看到明珠发言,户部尚书米思翰,刑部尚书莫洛,和一大批激进派官员纷纷也主张撤藩,认为应同意尚可喜奏折所请,同意迁移。至于尚可喜要把王爵让给长子尚之信的承袭问题,大臣们纷纷认为,依朝廷律令,“子无移袭之例”,无需在意,可以直接否决尚可喜的要求,以金银财宝补偿,让尚可喜父子一起归守辽东。

眼见殿中群势汹汹,大学士图海急忙上前奏道:“圣上,朝廷一旦撤掉三藩,很有可能会引起三藩的反叛之心!如果一旦引起战争,将会动摇国之根本,汉人又会卷土重来,还望圣上三思,徐徐图之!”

年轻人就是这样,反叛的心思犹重,你说他不行,他反而想证明他更能应付得了,年轻的皇帝就是这样!康熙一拂袖子,冷冷地笑道:“朕就不相信他三藩敢起来对抗朕!朕就不相信他吴三桂敢起来反朕!他三藩有兵马,难道朕的天下就没有兵马吗难道以我堂堂朝廷之力还对抗不了小小的三藩,真是笑话!”

康熙摆了摆手,制止了想要继续上奏的大臣们,他冷冷地道:“你们都不要再议论了,朕已经决定了!即刻下旨,同意尚可喜的撤藩,让他带领他的子女藩属归还辽东,以享晚年之福。告诉他,朕是绝对不会亏待他这个忠臣的!”

看到皇帝发话,下面的一群衣冠禽兽们,纷纷的闭上了嘴,谁也不愿意再触皇帝的霉头。

见下面的大臣没有反对,康熙的脸上掠过一丝满意的笑容,他对着旁边的官员道:“索额图、明珠、莫洛,关于撤藩的事情,下来以后咱们再议一下,把这件事情早点定下来!”

众人领旨,明珠上前奏道:“圣上,臣还有一事,就是关于那四川叙州府王天助的,此人狂言妄语,收买人心,裹挟民意,实在是罪大恶极!这件事情该怎么办,请圣上明示。”

康熙皱眉道:“现在撤藩的事情尤为重要,这件事先缓缓再说。王天助的事情,就让蔡毓荣去办理,让他好好调查,不要掀起太大的风浪,免得影响了朝廷的撤藩大计!若是发现这个王天助有大问题,马上抓起来再说!”

“圣上,若是天下的汉人,都看了王天助的书,我大清危矣!此人狼子野心,左边书中尽是诛心之语,奴才以为,这王天助也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万万不可以纵虎归山,让其做大!请圣上三思!”明珠见康熙似乎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急忙上前劝阻道。

他跟在康熙的身后,侃侃而谈道:“王天助以金银之利,使士子聚集在其周围,供其驱使,而使得士子对科举,对朝廷没有敬畏之心!王天助又以粮米之物,资助农人,使其眼中只有王天助,而没有朝廷,没有圣上!试想若是王天助居心叵测,登高一呼,无数汉人必将为其马首是瞻,朝廷不可不防啊!”

见明珠说的郑重,康熙点了点头道:“也好,等撤藩的事情定下来以后,马上让川湖总督蔡毓荣彻查此事!一旦王天助有任何不轨之心,可以让蔡毓荣立即将其诛杀,不必请示朝廷!”

他拿起桌案上的书,打开几页,冷笑着读道:“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崖山之后,再无华夏!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这些大逆不道,诛灭九族的狗屁话语怎么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书上,让天下千千万万的幼童去读!这叙州府的官员都是干什么吃的”

他的声音大了起来,年轻的声音里充满了威严,“撤藩的圣旨下了以后,立刻颁下圣旨,命令川湖总督蔡毓荣,对王天助一事进行彻查!命令叙州府的相关府县,马上查封王天助的这些书籍!叙州府的大小官员,包括这个王天助,都要一一细查,有问题的必须全部抓起来,一个都不要漏掉!”

明珠大喜过望,赶紧上前跪倒,和其他的大臣一起大声道:“圣上英明!”

康熙回到宝座上,他看着明珠道:“明珠,重庆西山之事,川湖总督府丧师辱国,依你看,这件事该如何处置啊”

“圣上,以微臣之见,徐治都虽然兵败,但贼人势大,且是夜袭,徐总兵虽有败兵之责,但却没有渎职之罪!至于川湖总督蔡毓荣,则是为徐之都所累!微臣建议,对蔡毓荣,徐治二人,略是惩罚即可,免得冷了二人报国之心,不知圣上意下如何”

说起来,蔡毓荣是他的同僚,徐治都是他的部下。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他拿了这二人的好处,虽然是千方百计为二人要斡旋一番了。

康熙点了点头:“话虽如此,但徐治都的夷陵总兵官也别想当了,降他为参将,夷陵总兵官一职暂由副总兵代之,至于以后是升是降,就看他的本事了。蔡毓荣罚俸一年,让他面壁思过,免得以后再重蹈覆辙!”

明珠大喜,重庆府的事情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他也终于对蔡毓荣、徐治都二人有个交代。只是一想起王天助,明珠的额头就不由的皱了起来。

“本来想着这王天助是少年英雄,还期待和他能见上一面!谁知此子却竟然是如此狼子野心,真是枉了我一番拳拳之心!”康熙摇摇头,走出了宫殿。

远在千里之外的王斌并不知道,尽管他事事小心,甚至不惜移花接木,但此刻他还是上了康熙的黑名单,也算得上是“简在帝心”了。

第6章 清代失足少年

自从纳兰明珠上次到川南和叙州府明察暗访,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天气也已经渐渐转暖,人们卸下了厚厚的棉衣,姹紫嫣红,草长莺飞,已然已经是四月天气。

文字之罪,罪莫大焉!为了以防万一,王斌不但加大了营地官兵的训练强度,从原来的一日一练到了现在的一日两练,也从大雪山调集了两千精兵,加强了各要塞关卡的巡查力度。

几艘崭新的乌船从重庆府方向而来,船上几个黑衣劲装的年轻汉子站在两边船头,警惕的打量着周围。船夫也是同样的衣服,只不过身上没有兵器而已。一行人在宽阔的江面上,来来往往,和周围的行船显的格格不入。

在船靠近码头的时候,码头上的旅人都是让开,腾出一条路来。船上黑衣劲装的年轻汉子们,大家基本都认识,这是宜宾守备王大人的手下,从不欺男霸女,为非作歹。生活在宜宾县周围,以及金沙江沿岸,大雪山周围的许多人,多多少少都受过这些人的恩惠。

待这些人离开,另外一对黑衣劲装的年轻汉子重新登船,又向着重庆府的方向而去,看样子是接替刚才这些人,继续巡逻江上。

等这些人登船离开,众人才纷纷登船,或是北上,或是南下,走亲访友,买卖行商,悠然而去。众人浑然不知这叙州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有这么多的船只,载着这么多的黑衣人来回逡巡!

联系到官道上也有许许多多叙州府的官兵加紧巡逻,盘查过往陌生人,众人不仅疑惑,难道说守备大人又在打击那些土匪盗贼,维持一方治安。

有些有见识的老人却是惴惴不安。那些年轻劲装的黑衣汉子经过时,老人们可以明显的看出,许多人的头上都没有辫子。老人们知道不留辫子的后果是什么,也隐隐明白了守备大人是怎样的一个人。大家都是看在眼里,忧在心里。守备大人一心为了汉人,大家都清楚!可是满清鞑子势大,大人这样做,无疑会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危险之至的麻烦!

剃发易服,留发不留头,朝廷对于这些留发或者光头的汉人,杀起来可是不领情的!这些汉子这样做,难道就真不怕吗!

叙州府码头,官道旁的树林间的一栋木楼里,李破奴坐在两层的一张桌子旁,一边喝茶,一边打量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遇到可疑的,就让手下的人暗暗跟踪。若是满清的探子,就当场格杀,绝不留情。

大人已经告诉过他,自己已经引起了满清的怀疑。大人要求他加强巡逻、严防满清的手脚伸进来。

这几个月以来,他前前后后,在叙州府的各条要道上,发现和处决了不下百人的满清探子。川湖总督府的有,重庆府衙门的有,泸州永宁道参将府的也有,看来大人的担心是对的,满清已经对大人起了猜忌之心,蠢蠢欲动,要对大人动手了。

巡察的结果,探子抓了不少,更是捉拿了一些地痞流氓,土匪路霸。短短几天功夫,守备大营的牢房里就关了上千人,到了二月底,各处关卡的士兵来报,说是路面上已经很难见到为非作歹,骚扰乡里的事件了,整个宜宾县城周围的偷盗劫掠情况为之大大改善。

王斌心里也有些惭愧,所谓有得必有所失,纳兰明珠查访,自己失了方寸,一贯韬光养晦,而忽视了对自己分内职责的懈怠,以至于又出现了这么多的土匪盗贼!

王斌走进了守备大营,映入眼帘的是熙熙攘攘,乱七八糟,三五成群的,一个个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的失足青少年时,王斌不由得一愣,刚要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快给大人磕头!”人群中不知道是那一个少年带头喊了一声。

紧接着,无数的汉家少年跪了一地,一个个磕起头来,嘴里喊着:“给大人磕头!”

看着满地磕头的少年,王斌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道:“谁让你们磕头的,一个个软骨头,奴才相!”

王斌拿起一杆长矛,冲入了人群,用枪杆抽打着跪了一地的少年们,一边打,一边狂吼道:“起来,快起来!”

王斌势若疯癫,所到之处,一个个少年惊恐的赶紧站了起来,慢的早已经挨了几下。

旁边的士兵们都是长大了嘴巴,没有想到大人今日为何要发这样的大火!

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目光呆滞……

这些人,最大的也不过十五六岁,大多数都是十二三岁的未成年人,是什么原因,让这些汉家少年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在富顺县,自己的老家,王斌也碰到过这样的年轻人,自己的盐场里也有很多这样帮工的年轻人。唯一幸运的是,他们在失足以前碰到了自己,有一个良好的环境,能吃饱,有地方住,还有能拿到手的工钱。

自己队伍里许多大一些年龄的年轻人,经过训练和学习,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比如黄小龙,李破奴等等,其他人至少也已经是知礼节,懂荣辱的社会正常青年,而这些人呢

王斌心里实在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不去老老实实的垦荒种地!这样至少他们还有一口饭吃!看到人性中懒惰,贪婪,欺善怕恶,好逸恶劳的恶劣习惯还真不容易那么被根除。

关键还是教育和人们的富裕程度!如果人人都能吃饱饭,能够受到良好的教育,王斌不相信这么多少年,都愿意去做人人嫌恶的蟑螂,过街老鼠。

管子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终日游走在饥饿的边缘,没有尊严的生活,只能使这些人破罐子破摔,成为社会的累赘。基督山伯爵里面也说过,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等待”和“希望”。

有了希望,才能有等待的心情,自己能教好那么多年轻人,能不能把眼前的这些人也拉回正轨呢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世界则国胜于世界,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

汉家少年,自有光辉灿烂的前程,何以堕落如此,何以能无可救药!

王斌前世自己也因为吸毒被抓过几次,知道浪子回头金不换的道理,如金地所能及,但还是愿意为这些失足青年做点事情。

“一个个都站整齐了!”王斌出了人群,把长矛扔在地上,转过身对眼前的失足少年们大声道。

王斌脸色铁青,满清入关不足三十年,汉人的下一代膝盖已经软了,寡廉鲜耻,民族自尊心荡然无存,这就是满清的愚民、奴民政策,只要汉人骨气尚存,满清鞑子必是贼心不死啊!

王斌指着眼前的人群大声道:“你们都记住了,跪天跪地跪父母,其他的人谁都不跪,知道了吗?”

人群中没有几个人答应。王斌捡起了地上的长矛,又开始冲入人群中,一边抽打,一边吼道:“”记住了吗?”

少年们赶紧一个个喊了起来:“记住了!”有的人看到王斌凶神恶煞的冲过来,已经是避之不及,惊恐万状,声泪俱下。

看见王斌停止了抽打,返身回来,少年们赶紧让出一条道来,就连人群中的刺头们也是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把登记的册子拿过来!”王斌恶狠狠地扫着两旁的少年们,出了人群,对旁边的士兵喊道。

士兵赶紧拿过登记的案簿,王斌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大多数的少年都是小偷小摸,骚扰大姑娘小媳妇,真正抢劫,杀人,奸淫掳掠的几乎没有,看来这些人还有的救,并不是已经烂到了根子上。

王斌让士兵把里面罪大恶极,情况严重的几个人单独挑了起来,然后直接送到宜宾县的县衙牢狱里去。士兵把剩下的人数统计了一下,王斌吩咐士兵,让去城中请裁缝过来。

士兵惊诧不已,随即抱拳出去,私下却摇头感叹这些少年好福气,碰上了大人这样的善人。

1000多少年在较场里站定,问题少年们以为王斌要严惩他们,或是把他们移交给当地的官府,有的开始哭了起来,有的满不在乎,但大多数的人都是一脸的茫然和麻木。

让少年们感到惊讶的是,这一次士兵并没有打骂他们,也没有说要把他们送走,士兵们只是让他们排好队伍,不要大声喧哗,以免乱了军中的规矩。

失足少年们惊异的面面相觑,看了看他们前面肃穆的士兵和年轻的守备大人,一时茫然失措。众人都是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大人要让他们干些什么,或者要拿他们干些什么。

王斌看了看校场上密密麻麻的这些人,微微点了点头。整个校场里面只有自己和十几个士兵,门口守卫的士兵也只有五六个,这些人人数上千,却没有要跑的念头。

看来这些人还不是穷凶极恶之辈,大多数还是老实巴交的良家子弟,本质上并不坏。

短短的半个时辰,王斌已经基本对这些人有一个大体的认知。一些少年流里流气,可能是刺头;也有些是胆小懦弱的,脸色煞白,双眼含泪;但大多数的少年都是沉默不语,看来这些人虽是小小年纪,但已经是饱经沧桑,懂得沉默是金、逆来顺受的精髓了。

第7章 军队大熔炉

仓廪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知书达礼、吃穿不愁,才会追求所谓国之四维的礼义廉耻!

在这些少年的眼里,世界就是弱肉强食、尔虞我诈的战场。当一个人处于弱势时,自然就会招致周围人的攻击。

世态炎凉,人性丑陋,恶犬咬的永远都是穿得破破烂烂的乞丐,而不是衣冠楚楚的名流。

看着位于队伍前面,坐在椅子上,不时打量着自己的王斌,失足少年们也是一个个忐忑不安,站直了身子。

布店掌柜带着伙计们走进了守备营地的校场,一看到王斌正在坐着等候,掌柜的赶紧快步走了上来。

掌柜连连作揖,满脸笑开了花,嘴里道:“守备大人,您一向可好小人天天惦记着你,想着你什么时候可以照顾小人的生意。小人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天天等着您老上门,这不早上起来,门前的喜鹊就叫,我就知道有好事,果不然,你的人就上门了。”

王斌忍不住笑了出来,招呼掌柜的上前,低声在他耳边道:“你小子揭不开锅,谁信呢!你小子去年赚了我多少银子,你自己说说。听说你又讨了一房小妾,你敢说你没有赚我的银子”

掌柜的连连赔笑,作揖道:“多谢大人照顾,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小人也是没有办法!不知道人叫小的今日前来,是要做些什么东西”

已经三个女儿,还要继续生个儿子,王斌不禁摇了摇头。他指着校场里面的上千号流浪少年,对掌柜的道:“掌柜的,给他们量量,每个人内外,各两套衣服,黑色和灰色两种颜色,随便那种颜色都行。”

掌柜的一惊,指着眼前黑压压一片的失足少年们说道:“大人,你没有弄错,是给他们量衣服,每人两套”

王斌瞪了一眼掌柜,假装怒道:“你小子到底想不想赚银子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再派人叫宜宾城里其他的布店掌柜来,想做这买卖的人多的是!”

掌柜的忙道:“别介,大人,小人愿意做,小人多谢大人的恩典!”

掌柜按下心头的惊奇,赶紧招呼手下的伙计们赶紧过来,和自己一起做事。

掌柜的一边给这些衣衫褴褛的少年们量衣服,一边摇头道:“守备大人真是大善人啊!你们这些小子真是有福啊!能碰到这么好的人,不打骂你们,还给你们做衣服,真是闻所未闻,古今罕见啊!”

他拿起手里的尺子,指着面前的失足少年们说道:“你们自己长点儿脸,别再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了!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遇到贵人!你们现在遇上了,就好好的跟着守备大人,好好做事,记着他的恩情,别再走那些坐牢砍头的事情了,不是什么时候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失足青年们心头茫然,一些胆小的怀疑王斌是不是要对他们做什么,有几个领头的已经跪在地上,连哭带喊的叫道:“大人,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了我们吧!”

掌柜和裁缝伙计们赶快把他们拉起来,低声骂道:“你们几个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王大人是想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人家要是想害你,给你还买几套衣服,一套送你上路不就行了吗?”

几个胆小鬼将信将疑地站起来,士兵看乱哄哄的一团,过去怒吼道:“守备大人觉得你们可怜,还有救,自己花银子给你们买衣服,你们还在这吵吵闹闹的作甚?赶快给我闭嘴,否则军法伺候!”

少年们心放到肚子里,开始顺从的让裁缝们量衣服,校场上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掌柜的带着伙计一个个量着尺寸,做着记录,一会功夫,几个人的脑门子上都是汗水。

好不容易忙完了,掌柜的过来道:“大人,小的这就回去忙活,大人静候佳音就是!”

王斌笑道:“你这人,怎么不谈价钱就要走,难道你不想要钱了”

掌柜恭声道:“守备大人做这么大的一件好事,小的也想沾沾光。一套衣服内外,小的就收大人500文,小人不求赚钱,只要拿回本钱,也保佑我刘家早生贵子,大人觉得如何”

现在外面市面上的鞋子一双得600文左右,掌柜的只收500文,已经算是不错了。

王斌想了想道:“600文,每人再送两双足袋,两双芒鞋,用铜钱支付,本官现在手头可没有银子,你觉得如何”

足袋就是袜子,掌柜的一琢磨,一套衣服赚50文,2000套就是100两银子,也算得上一笔大收入了。

掌柜的躬身谢道:“多谢大人了,铜钱和银子一样,用那个付都无所谓。不知道这些衣服,大人什么时候要”

“最迟不能超过后天,而且要和足袋,芒鞋一起送来。”王斌道。

掌柜的作揖道:“大人放心,小人一定尽力而为!”

布店掌柜的走后,王斌吩咐家丁通知宜宾县的希望学堂,让他们准备还教室和教材,方便这些少年上学。

为了避免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这些少年和希望学堂原来的学生分开教学,吃住也在营地里。

军队是个大熔炉,烂铜废铁都能给练成钢。王斌就是要通过部队的训练,文化教育,把这些少年都变成一个个能吃苦耐劳的铁血战士。

两日后的傍晚,布店掌柜的黑着两只熊猫眼,带着同样黑着熊猫眼的两个伙计,雇着人,拉着整整的一马车衣饰,来到了守备营地。

不过走的时候,掌柜的脸上又兴高采烈起来,因为年轻的守备大人额外又给了他几千文钱,说是给他的辛苦费。

营地里早已经烧起了热水,失足少年们脱光后,一个个被赶过去,洗了一个痛痛快快的热水澡,所有的脏衣服都被士兵扔到了火里烧掉。

等失足少年们干干净净的穿上干爽的新衣服,每个人都是精神焕发,好像重新变成了一个人,许多人莫名的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大厅里已经为他们准备下了热腾腾的饭食,许多人都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即便是士兵下达了命令,让他们吃饭,许多人都是战战兢兢,在吃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泪。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过他们,许多人觉得就想做梦一样。这两天,他们可是打听清楚了,他们不仅要训练,还要去学堂,学知识,守备大人要让他们成为有用的人才!

失足少年们再也没有回到牢房,而是来到了新的房间。这里之前他们打扫过,但并不知道是为自己打扫的。

旧床旧木板上,被子、褥子、枕头都是崭新的,每个人的铺位下还放着自己的洗脸盆、饭盒、水壶等物。

当然,枕边还有另外一套崭新的衣服。

一个二十人的上下床大木板通铺,每个人晚上躺下的时候,都是感到从来没有过的舒适,一些人马上酣然入睡,另外一些人睁大着眼睛,直到深夜,还有几个,则是彻夜未眠。

周江也是一样,他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才入睡。梦里他又回到了山清水秀的嘉陵江岸,母亲在岸边洗衣服,父亲带着妹妹在木牌上钓鱼,自己则是藏在木排底的水里和妹妹戏耍……

突然,无数的清兵从岸边的丛林窜了出来,他们恶狠狠地向木排上的人家这里扑了上来。

父亲让他躲在水里不要露头,自己迎了上去。清兵一刀就砍翻了上来问话的父亲,一个长脸清兵一脚就把妹妹揣到了江中,哭泣的母亲则是被几个清兵淫笑着向树林间拖去。

木排和船上的人家,一个个的被清兵砍翻在上面,鲜血把江面都染红了。清兵抢光了百姓们所有的粮食、财物,才带着掳掠的青年妇女扬长而去。

周江躲在木排下,全身浸在水中,他只是个五岁的孩子,若不是从小在水上长大,他很有可能已经一命呜呼。

睡梦中,周江的眼睛全是泪水,查房的军官看到这一幕,也是微微摇头,不知道这少年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人生苦难!

少年们睡的正香,忽然,刺耳的竹哨声和教官们的怒喝声不断响起。

宿舍门一个个的被踹开,少年们胆战心惊,一个个赶紧起床,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立即跑出营房到校场集合。

随着军官们的军训声再度响起,少年们新的军营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在这样一个阳刚的残酷训练中,少年们很难保留自己的软弱。在这里,没有同情和怜悯,只有用自己的狠劲,才能吃得消训练时的苦闷,换得来军官们的赞许。

为了训练好这些少年,王斌特意从大雪山抽调了几名参加过军官学校培训的军官到营地来训练这些青少年,葛六和赵虎就是其中两个。

周江目瞪口呆地看着校场上那一队队的士兵训练,这些人肌肉结实、步调统一,步伐灵活、拼刺凶狠,招招都是杀手,让人瞠目结舌。

其他的少年也都是目眩神迷,想不到这些士兵居然如此厉害,这样的人才是课本上讲的国之希望吧!

于是,早晨,可以看到这些少年喊着号子去学堂学习,下午,校场上每天都是这些少年练军姿,拼刺刀,越野跑的样子,闹的整个校场都是喧闹不已,颇让王斌有些厌烦。

不过,时间一天天过去,眼看着一个个少年变的越来越精神,王斌的心里也有了越来越多的欣慰。

第8章 日出

训练的期间,有一些问题少年受不了苦,偷偷的溜出了营地,不知所终。

葛六禀告给了王斌,原以为王斌会勃然大怒,暴跳如雷,谁知王斌一点也不生气,只是摇摇头,淡淡地说了一段话:“自己愿意当烂泥,我们又何必硬要把人家扶上墙!只是可惜了我那几套衣服,没有用到需要帮助的人身上去!”

期间也有些问题少年流走了之后,在外面活不下去了想回来,王斌坚决一个不要。

有些少年出去后,走上了歪路,坑蒙拐骗、偷盗抢劫,被士兵抓住了,王斌直接让送到官府的牢狱中去。

浪子回头金不换,但烂泥扶不上墙、自甘堕落的王斌也绝不手软。

“大人,逃出去的小子有93人,作奸犯科的41人被送往了官府。另外有38人在城里做活、或是跟着百姓一起种地。其他的十几个人都跑到外地去了,是死是活也未可知。”赵虎道。

1200多少年,逃走的百分之百左右,已经算是不错了。正好,这也算是纯净了队伍。

“大人,这一段时间,这些小子训练的不错,但是不能一直放在这里。大人已经惹来了满清的猜忌,长此以往,外面的人会说大人的闲话,还请大人三思。”葛六和几个军官围成一堆,聚集在王斌周围。

王斌的视线从校场上训练的少年那里转过来,沉声道:“现在已是五月,不出半年,战争就会一触即发,而且会是神州激荡。你们准备好了吗”

“大人放心,我等早已经是准备妥当,全凭大人一声令下,就可以出兵,和满清鞑子决一死战!”旁边的几个军官脸色已经红润了起来。

王斌点点头道:“战争一旦启动,就是打的消耗战。我已经下令让人准备粮食、弹药事宜。最起码也要准备一年以上的粮食和弹药、够十万将士使用。你说,我们是不是还要准备许多东西!”

葛六情不自禁地点头道:“未雨绸缪,大人所言极是!怪不得山下建起了那么大的几十座粮仓,原来是为战争准备!”

王斌看了看远处训练的少年们,沉吟道:“近期一定要蛰伏,不可触怒满清!这些少年在这里训练,短期内已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但时间长了不行。

“大人,训练一两个月后,等天热了,就把他们送到山上去,一边训练,一边学习,两不耽误,毕竟他们还是孩子,一般人不会拿他们做话题的。”赵虎在一旁道。

算算时间,明珠回了京城,再到满清朝廷的旨意到川湖总督府,恐怕已经是六月份了。到时候,能蛰伏就蛰伏,不能蛰伏就暗地里和满清对着干。

而对于这些年轻人,王斌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和“希望”一直在他心里存在。部队是个大熔炉,只要这些少年不自暴自弃,他就会尽力去帮助他们。军队训练磨练心志,学校授业解惑,培养人生观的形成,两者互补,缺一不可,相信这些少年们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校长,说实话,需要对这些家伙这么好吗咱们几个“希望学堂”里像这样的小子多的是。”另一个教官说道。

现在对王斌的称呼也是多种多样,有“公子”,有“三哥”,有“大人”,也有“校长”。不过,王斌也习惯了这样多种多样的称呼。称呼,不就是给人叫的吗!

“能帮一些算一些,总不能让他们去干抢劫杀人的勾当吧!根本上,他们还只是一群孩子。”王斌笑着道。

这个时候,拼刺训练时间到了,葛六吹响了嘴里的笛子,少年们匆匆忙忙地从各处跑了过来,虽然往过跑时还有些乱,可是等到了校场中间时,在短时间内,就排起了一个整整齐齐的方阵,看着有那么一些样子。

王斌欣然一笑,这就是训练和初步教育的结果,到时再结合着学校的高等教育,这样培养出来的青年就会是新的富国强兵的新一代。

忽然间,王斌脑子里有了一个奇特的想法,或许可以这样,使人醍醐灌顶,心胸开阔。

第二日,三更时分,校场里就响起了急促的竹哨声,睡梦中的少年一个个被士兵粗鲁的敲打着,叫起了床,然后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迅速地在校场中间集合。

少年们出来的时候,校场院子里已经亮起了许多火把,外面远处却是黑幽幽的一片静寂,只能隐约的看到校场的围墙以及墙边树木的黑影。

王斌一身短打,正在院子里练拳,一招一式,虎虎生风,腾挪闪转,刚劲有力,不要说少年们,就连旁边的军官、士兵们,一个个也看得心醉神迷,不由得大声喝彩,鼓起掌来。

王斌一套拳打完,脸不红,气不喘,对着眼前观看的少年们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希望你们以后都好好训练,强健身体,做一个自强不息的人!现在,大家跟我一起,跑步上山,咱们今日去观一观日出!”

少年们有人大声道:“禀告大人,你以后可否教我们练拳”

王斌点头道:“虽说战场上是千军万马的熬斗,但个人的武技也是重要!只要你们好好训练,有了底子,能吃苦耐劳,本官一定亲自教你们!”

少年们一阵欢呼,一行人除了营地,嘴里唱着那首历史上著名的从军歌,向着远处的群山而去。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少年们的歌声远远地在旷野中飘荡,声震林岳,远远地传了出去。

约有半个时辰,众人全部都到了山下,竟无一人拉下。王斌暗暗称赞,看来训练的结果不错,去芜存菁,剩下的都是本质善良的良家子。众人在家丁们的带头下,向山上爬去。

等到了山顶的平坡,已经是五更时分,众人互相搀扶,都登上了山顶。上千人,把山顶站的密密麻麻,众少年叽叽喳喳,恢复了几分少年人的本色。

王斌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指着东方天际的方向说道:“同学们,看起来今天的天气不错,咱们一起来看看这初夏的日出,换换心情。”

众人都是坐下,一起呆在王斌的身后,望着东方。失足少年自觉的排列整齐,并没有人大声喧哗。

对于这些来自天南海北的青少年来说,一两个月前,他们还只是街头流浪的乞丐、小偷,居无定所、饥寒交迫,像路边无人理睬、人人都可以扔块石头的野狗一样,可谁知道,他们现在,却站在这矮山之巅,和守备大人一起,要看这东方的日出。

每个人心中所想都不尽相同,但是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了些期待,新鲜的皮肤,清洁的身体,崭新干净的衣服,他们心里也许心存疑惑,但此刻许多人的心里,对未来的世界有了几分希望。

荀子曰:“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吾尝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

登高望远,心胸开阔,“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就像现在,他们于高山之巅,在等待日出时,也是在等待希望!

军官们本来还觉得王斌此举有些矫情,等到了在山之巅,凝望东方,这才感觉心胸开阔、豪情满怀,有人不自禁的吟起那首少年中国说来。

“红衣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吸张……,大人为了这些少年,苦心可鉴,小人钦佩之至啊!”

王斌也动情地大声应道:“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我华夏五千年文化,岂能被满清阉割!华夏的未来,在一代代的年轻人身上。而驱除鞑虏,光复河山的重任,就在我等这些将士的身上了。咱们一起抛头颅、洒热血,直捣黄龙,把咱们汉人的江山夺回来!”

有士兵忐忑而又兴奋地问道:“大人,你说咱们能打败满清鞑子吗?”

王斌大声地傲然道:“汉人有五千年文化,鞑子有什么!汉人有千万人口,满清鞑子几十万,咱们一人一口唾液,也把鞑子淹死了!我华夏军上万将士,上下一心,满清鞑子十万强兵也挡不住!你们只要刻苦训练,不怕牺牲,满清鞑子就是纸老虎一张!”

一众军官士兵都是肃然而立,一起抱肃拜:“谨遵大人教诲!”

后面的许多少年也是心潮澎湃,好好训练学习的决心也是大增。人群中,周江更是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总有一天,他要和大人手下的将士们一样,跨上战马,驱除鞑虏,杀尽胡虏。

周围的景象慢慢地清晰了起来,清新的空气中传来几声雀儿清脆的叫声,空气中弥漫着一层轻雾。

东方的天际亮了起来,金色的朝晖,渐渐染红了东方的天际,远处高低起伏的山峰被灿烂的云霞染成一片绯红,渐渐地,太阳升上了山头,被几片鲜红的朝霞掩映着,阳光从云缝里照射下来,像无数条巨龙喷吐着金色的瀑布。

后来,太阳终于跳出了云层,带着喷薄四射的光芒,撩开了轻纱似的薄雾。这时向远方望去,街道房屋都露出了清晰的轮廓。太阳的温暖洒在了山顶上每一个人的身上,生机勃勃的一天又开始了!

第9章 总有意外

几艘崭新的乌船从重庆府方向而来,船上几个黑衣劲装,持刀执枪的年轻汉子站在两边船头,警惕的打量着周围。一行人在宽阔的江面上行驶,和周围的行船显的格格不入。

在船靠近码头的时候,码头上的旅人都是让开,腾出一条路来,让船上的年轻汉子们优先上岸。

船上的这些黑衣年轻汉子,大家基本都认识,这是宜宾守备王大人的手下,从不欺男霸女,为非作歹。生活在宜宾县附近,以及金沙江沿岸,大雪山周围的许多老百姓,不管是本地人、还是外来的流民,多多少少都受过这些人的恩惠。

待这些年轻汉子上岸离开,另外一队同样打扮的黑衣汉子登船,他们腰间的又向着重庆府的方向而去,看样子是接替刚才这些人,继续巡逻江上。在阳光的照射下,他们腰间的利刃闪闪发光。

等这些年轻汉子们登船离开,众人才纷纷登船,或是北上,或是南下,走亲访友,买卖行商,悠然而去。有见识的人们,也浑然不知这叙州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有这么多的船只,载着这么多的黑衣汉子来回逡巡!

联想到官道上也有许许多多的官兵加紧巡逻,盘查过往陌生人,众人不仅疑惑,难道说守备大人又在打击那些土匪盗贼,维持一方治安

有些有见识的老人却是惴惴不安。那些年轻的黑衣汉子经过时,老人们可以敏锐的观察到,许多年轻人的头上都没有辫子。

老人们知道不留辫子的后果是什么,他们虽然自己苟延残喘,但也不希望这么多的年轻人丢了性命,满清可是杀人如麻,丝毫没有怜悯之心。

老人们也隐隐明白了,守备大人是怎样的一个人。大家都是看在眼里,忧在心里。可是守备大人这样做,无疑会给自己惹来麻烦,或者是杀身之祸!

剃发易服,留发不留头,朝廷对于这些留发或者光头的汉人,杀起来可是如同猪狗,豪不领情的!这些年轻汉子们公然泛舟于大江之上,光头短发,持刀弄枪,难道就真不怕和满清鞑子相遇吗

老人们并不知道,除了长江上,陆地上的官道上,此刻也是名暗哨无处不在,精壮的汉子们来往不绝。这些黑衣年轻人控制了南来北往的重要关卡,虎视眈眈、一众闲杂人等,谁也不能例外。

然而,这些汉子最大的巡查范围,也只能到泸州附近。过了泸州府,他们的巡查都是秘密进行,数量和频次上也都要少得多。

李破奴坐在叙州府官道旁,距离宜宾码头不远的一间两层木楼的长桌旁,一边慢慢喝茶,一边打量着来往的行人,遇到可疑的,就让手下人暗暗跟踪。若是满清的探子,就当场格杀,绝不留情。

大人已经郑重的告诉过他,说是自己已经引起了满清的怀疑。大人要求他加强巡逻、严密甄别,谨防满清的手脚伸进来。

这几个月以来,他仔细甄别,果然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一阵子,他的部下前前后后,在叙州府的各条要道上,发现和处决了不下百人的满清探子。川湖总督府的有,重庆府衙门的有,泸州永宁道副将府的也有,看来大人的担心是对的,满清已经要对大人动手了。

王斌接到曾静,也就是五姨太从重庆来的书信,说重庆府一直戒严宵禁,官兵在重庆码头上抓了不少穷苦百姓,重庆各大城门上都挂满了血淋淋的人头,并让他韬光养晦,注意自己的安全。

人总是有侥幸的心理,王斌现在也不例外。他现在最期盼的就是吴三桂和满清先干起来,他然后从中火中取栗,摘取果实。

归根结底,这也是实力使然。如果他有10万雄兵,自然也会雄心万丈,踏马平定四方。可是他现在只有一万兵马,就算以一敌十又能怎样,浑身是铁,又能捻几根钉!

随后这一阵子,王斌都是深居简出,尽量不在外面露面。他知道,满清朝廷肯定已经瞄上了自己,自己自然是尽量减少和满清大小势力的摩擦了。

泸州码头的一座高档茶楼里,肖晨光坐在靠近江边二楼的一张桌子上,一边吹着风,一边喝着闷茶。

看到肖晨光把这雨前的新茶像牛饮一般地灌着,掌柜的摇了摇头,轻轻走开。

江上微风徐徐,波光粼粼,白帆片片,江岸绿树成荫,青山连绵,倒也让人心旷神怡。

自称这叙州府的富顺、宜宾两处兴旺发达起来以后,连带着整个叙州府,以及长江沿岸的重庆府、泸州、合州等地都是热闹、繁荣了起来。

无数的流民,从各省各府蜂拥而入,大量的荒地得到垦殖耕种,农业带动了商业、工矿业,也使得川南人口大增。仅仅是叙州府,泸州长江沿岸,人数已经超过了百万之多。

与其在其它地方生活艰难,还不如拼一把,到四川好好拼一把。

王斌部下遍布长江流域的宣扬,无数的人们,向着这一片热土而来。

看着泸州码头上络绎不绝的人群,肖晨光不由得狠狠地呸了一声,一群泥腿子,到了那里都是贱民!

自从徐大成死了以后,肖晨光的日子就没有怎么好过过。徐家迁怒于人,肖晨光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吞,不但没有任何升迁,反而被从汛地掉了回来,维护在泸州码头的治安情况。

“看着吧,老子总有发迹的一天!”肖晨光又灌了一杯茶,站起身来,打算离开。

突然,肖晨光看着码头上,盯着从船上走下来的一群人,身子一动不动,仿佛被魔法定住了一样。

许二愣上了码头,和周围的黑衣汉子们一起,有说有笑,来到了码头边的一家饭馆。众人进去坐下,叫了饭菜,便闲聊起来。

“许二哥,这次咱们去重庆府,你可是买了不少东西,都是给林姑娘的吧,你什么时候娶她啊”一个黝黑的汉子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什么异样,便问道。

许二愣脸色红了一下,才不好意思地回道:“国胜,现在还不行。巧巧还在守孝期,只有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得到她的同意才行。”

邓国胜点点头道:“要不是这徐大成,林姑娘一家三口好好的,这厮真是死有余辜,许二哥,你杀他杀的真是解气!”

另外一个雄壮汉子“嘘”道:“小声点,这泸州还是徐副将徐正江的地盘,小心不要被人认出来!二愣你也是,非要亲自上重庆府一趟!这几船米粮,有弟兄们押着就行了,你还非要自己亲自跑一趟,万一被人认出来,出了事,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徐副将徐正江就是以前的徐参将,如今官升一级,成了副将,管理一协绿营,手下可有五六千人。

许二愣摇摇头道:“这都是公子的大事,绝不可以出半点差错!不亲自跟着,我心里始终放心不下!再说了,这徐大成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谁还记得我一个小角色!大家放心,不会有事的!”

饭馆里不断的有人进来,众人周围的人数慢慢多了起来。众人轻声聊些额外茶余饭后的坊间传闻,再也不涉及大雪山和其它敏感的事情。

饭菜上来,众人开始放开大吃,完全没有注意到,饭馆周围已经被团团包围了起来,包围他们的都是持刀弄枪的绿营官兵,最少也不下四五百人。

肖晨光带着一众清军,躲在一处墙后,指着饭馆里的许二愣等人,对一个带头的清军军官道:“徐参将,里面吃饭的就是杀死徐大成公子的罪魁祸首,你一定要抓住他呀!”

清军军官和徐大成面容有几分相似,他阴沉着脸道:“老肖,你看清楚了,就是里面这些人,岸边的船只也没有错?”

肖晨光斩钉截铁地道:“这小子杀死了徐公子,小主人记得千真万确,他就是化成了灰,小人也能把他揪出来!这些人从三艘船上下来,看样子都是大米。徐副将问这个,是要一网打尽?”

徐参将理也没有理肖晨光,对旁边的军士下令道:“命令水师战船,和陈把总一起,截住这三艘米船,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士兵领命而去,徐参将大手一挥,清兵们香饭馆子靠近,无比一击即中。

码头上的百姓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避的远远的,唯恐殃及池鱼。

许二愣感觉外面气氛不对,猛地敲了一下桌子,两桌人这才反应过来,众人霍然站起,抓起了身上的短刀,护在周围。

众人迅速奔到门口,羽箭如簧飞了过来,抢先的两个汉子栽倒在地,随之无数张牙舞爪的清兵扑了过来。众人一咬牙,向着清兵迎了上去。

船上的黑衣汉子,早已被岸上清兵的出现惊动,但是却闹不清这到底是不是奔着自己这些人而来。自己这只是几艘米船,并没有制式兵器在上面,真不知道这些清兵是为了什么

就是这么一迟疑的功夫,反而耽搁了战机,远处两艘清军的水师战船直奔岸边众人的米船而来,船上的清军大呼小叫,和岸边挥舞着利刃,狂奔过来的清军一起,看来是要把众人堵在这泸州码头上。

众人见势不妙,刘孝迁大声道:“江凡兄弟,你水性最好,赶快回去禀告公子这里的战况,其他人跟我一起,救援岸上的兄弟!”

其他一人大声道:“江凡兄弟,你护着刘教官先走,其他兄弟跟我一起上,快点!”

众人把刘孝迁和江凡推下水去,众人一起,拔出短刀,向着岸边的清军而去。

刘孝迁和江凡把头藏在岸边密密麻麻的江船水下,看着远处两艘巨大的清军水师战船而来,岸边的兄弟们一个个的倒下,心如刀割,却只得潜在水下,轻轻地向远处游去。

第10章 雷霆之怒

宜宾守备营地大堂,王斌脸色铁青的可怕,下面则是跪着两个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两个汉子。

“大人,太惨了!官军太多,弟兄们死伤惨重,除了我们两个侥幸逃过一劫,其他26个兄弟,非死即伤,最后全部被吊死在了泸州城的南城城门上,许二愣兄弟还被挖了双目和心肝!大人,你可要为兄弟们做主呀!”下面两个铁打的汉子声泪俱下,嚎啕大哭,犹如孩童一般。

江凡和刘孝迁跪在地下,泣不成声。旁边的一众军官都是义愤填膺,咬牙切齿,许多人都是看着王斌,希望他能说出一两句话来。

张直从一旁站出,抱拳道:“大人,泸州府这些杂碎,还截留了我们三船大米,足足有三千石,这可是六七将士一月的口粮。姓徐的杀我兄弟,截我粮食,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马宇也是怒道:“这姓徐的真是找死!泸州卡在重庆府和叙州府之间,相当于卡在了我军的腰眼要害之处,每次我军北上重庆府,总要偷偷摸摸,实在不便。大人,下令吧,搞这狗日的一下!”

顾炎武则是捋着胡须,摇摇头道:“如今满清和吴三桂尚未决裂,我军贸然出击,搞不好就当了出头鸟。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以我忠义军万余兵力,叙州府一地,势不能和满清抗衡,大人还要三思!”

“我忠义军万余精兵,却也抵得上满清雄兵十万!”王斌的脸色十分难看,但目光却是十分坚定。

他转过身来,看着下面两个汉子,沉声问道:“你二人可看清,那告示上是如何所说”

江凡和刘孝迁对视一眼,刘孝迁低头沉思了一下,抬起头道:“告示上说,山匪聚众造反,绿营奉命镇压,杀死盗匪16人。其余的好像都没有说。”

江凡也不停点头道:“是,告示上是这么说的,只说我们是盗匪,杀了我们,连截获我们的粮食提都没提!”

王斌的目光变得阴狠,他冷冷地道:“既然是盗匪,那咱们就盗匪到底!姓徐的敢杀我的兄弟,本官就让他知道悔字怎么写!”

“乔装打扮,不得扰民,不得奸*女,不得滥杀无辜,违者军法严惩!”王斌下了最后的基调。

辰时,阳光灿烂,天空飘着几朵懒洋洋的云彩。泸州府南门城墙上,张二牛拄着红缨枪,懒洋洋地站在城门楼上,一边看着天空出神,一边打量着城门下面来来往往进城出城的人,有时眼光还瞥一眼那城墙上挂着的十几具尸体。

半晌,他摇了摇头,对旁边的同伙道:“大哥,你说这徐正江也够狠的,杀人不过头点地!还挖了人家的心肝、双眼,这是什么仇呀,不过就是些土匪吗!”

“你小子知道个屁!”旁边的张大牛不屑地往地上吐了口痰,看了看周围,才低声道:“这个被挖心肝的汉子去年杀了徐大成,当时是那个宜宾守备王天助的手下,后来逃了,谁知道前天在泸州码头给人认了出来,给抓住了,徐正江这才让人挖心挖眼,处死了这些人,掉在这里。”

旁边的士兵恍然大悟,张二牛道:“大哥,听说这个被挖心的汉子也是够狠!忍住痛就是不叫,反而一直大声说“公子会给我报仇的”!你们说,他说的这公子是不是就是王天助呀?”

张大牛点头道:“应该不会错!从昨天开始,副将府的护卫已经达到了300人,而且都是徐正江的亲兵,显然是担心王天助报复。不过王天助虽然财大势大,但他只是个守备,手下就几百绿营兵,而且不见得听他号令,他拿什么报仇呀!”

一个瘦子摇头道:“我舅父一家就在宜宾县做活路,听他说这王天助可是个好官,帮了不少人,人称“活菩萨”。这徐正江可不是个什么好人,克扣咱们兄弟的饷银,还经常给他私下做活,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呀!”

张二牛恨恨地道:“徐家没一个好东西,那徐大成更是色狼一个,要是有人能铲除了这些狗东西,泸州府就清静了!”

城南的官道上,到处都是百姓,这些人衣衫褴褛,很快的就过了吊桥,走近了城门前。张二牛在上面看得清楚,看这一群人的打扮,这又是不知从那里来的流民,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泸州地面上。

听说最近云贵那边有大量的流民涌入,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那边来的。

不过这些人的行为倒是颇让张二牛觉得有些奇怪,这些人走路一个个都特别的规矩整齐,好像有那么一点行伍之人的样子。

等到了城门口,张二牛看到这些流民纷纷从怀里拿出一个长条形、圆滚滚的东西,然后这些人捏碎了这铁疙瘩头部的东西,随即打起火折子点燃,在城门口的士兵还没有来得及问一声的时候,就一起向着城门洞子口扔了过去。

“通通”之声不断响起,张二牛只觉得脚下一阵摇晃,好像是地动了一样,跟着下面传来城门守兵鬼哭狼嚎的声音。

张二牛马上意识到,有盗匪袭城了。他大喊了一声:“守城!”刚要向城下冲去,身子却被张大牛死死地按住。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下面有盗匪攻城,我要去救他们!”张二牛急道。

“啪”,张大牛一个巴掌打在张二牛的脸上,厉声呵斥道:“你小子找死不是,你看看外面,对方有多少人,你拿什么去救,去救谁,还要不要你的老娘你想死,弟兄们可不想陪着你死!赶紧跟我走,免得遭了对方的火器!”

张二牛如梦初醒,顺着城墙垛口向外看去,只见无边无际的敌军正在向城门口奔来,还有阵阵马蹄声,似是对方的骑兵!

张二牛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暗自庆幸自己被大哥阻止,一个清兵道:“这些盗匪还有骑兵,咱们还是感觉跑吧!”

张大牛点点头,对旁边的士兵道:“大伙一起跑,各回各家。记着千万别抬头,免得被对方攻击。跑远了,马上脱掉铠甲,扔掉兵器,记住了没有”

他看了看张二牛,没好气地道:“二牛,别瞎跑,跟在大哥的身后!”

清兵们听到外面的爆炸声,早已经急不可耐,听到张大牛一声令下,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脱掉铠甲,扔掉兵器,等跑出去了数百步,众人一个个气喘吁吁,只见城墙上的清兵,许多人已经不知去向,兵器铠甲丢了一地。

张大牛让各人赶紧回家,不要露面,等盗匪走了再说。

城门口的清兵死伤惨重,余者马上跑了个干干净净,刘孝迁马上带人控制了城门,华夏军迅速登上了城墙,直向两侧扩展而去。

张二牛远远地跑着,向城墙上看去,只见这些强盗居然把一门门火炮抬了上去。张二牛暗自心惊,这些盗匪居然有如此大的战斗力,看来今日这泸州城有热闹可看了。

高武骑在马上,一身短打的土匪打扮。他和手下的骑兵跨过城门口时,只见到处都是残肢断体,一个清兵军官肚子上开了个洞,血肉模糊,躺着血泊里。高武摇摇头,一刀砍下,结束了那人的痛苦。

骑兵营500人一路打马狂奔,直奔城内而去。士兵抓过一个瑟瑟发抖的清兵,高武大声呵斥,清兵瑟瑟发抖,连连点头,和士兵共上了一匹战马,带着高武向副将府方向迅速而去。

满街都是疯狂逃窜的清兵和百姓,竟然没有任何人上来阻挡。高武不由得瞠目结舌,这些清兵的战斗力也太差了吧!

路上不断的碰到几十人、上百人的清兵军队,高武的骑兵一冲,马上作鸟兽散,或者跪地求饶。没有一刻功夫,高武的骑兵就到了副将府衙门。

高大的衙门大门紧闭,里面的高墙后密密麻麻的都是清兵的人头,显然对方猝不及防,只有负隅顽抗。

高武让人把副将府围了起来,让后面的步兵迅速赶上,不能让这些人逃掉。

张直从南门进入,他让士兵们把许二愣等人的尸体放下来,嘴里面不由得长叹了一声:“各位兄弟,一路走好,等会哥哥带你们回家!”

听到副将府大门紧闭,里面的人在负隅反抗,张直微微松了一口气。冤有头、债有主,只要姓徐的一家还在,其他的人是走是留,都没有什么关系。

平静的江面上,几艘清军的水师战船正在江面上游弋,忽然,直接从南边密密麻麻的船只舢板挤了过来,占满了整个江面。

船上的汉子一身黑衣打扮,看起来像是呼啸山林的盗匪,这些盗匪们张牙舞爪,舞刀弄枪,耀武扬威的向着清军的战船而来。

乌合之众,宵小之辈,也敢如此猖狂。清军水师将领挥舞长刀,三艘战船向前迎了上去,想要横冲直撞,仗着船高体固,直接撞翻对方。

岸边的百姓都是张大了嘴巴,看着这江面上发生的一切,心里却巴不得双方两败俱伤,拼个你死我活。

“蓬蓬”的爆炸声响起,犹如惊雷一般,吓的岸边观战的百姓纷纷惊慌不已。只见盗匪的船头升起一阵白烟,无数的铁弹向着清兵水师的战船砸了过去。

这些小船舢板上,在的都是轻型的佛朗机炮,等炮手们打出三轮,却发现对方的一艘战船掉头向南逃去,其余的两艘战船很顺都是窟窿,直在水里打转,船上的清兵惨呼嚎叫,乱成一团。

第11章 乌合之众

土匪们大受鼓舞,一起呐喊着,向前而去。两艘战船上的清兵纷纷脱掉铠甲,跳水逃生,向着远处游去,甲板上到处都是尸体和清兵的伤员,显然都是土匪的炮火所致。

岸上的百姓一哄而散,向着四方逃去。谁也没有想到,双方的水战竟然进行的如此迅速,土匪们大获全胜。

土匪们纷纷上岸,迅速的控制了东城门外,人人手持长枪长刀,火炮也架到了岸边,直接对准了东城门方向。

副将府中,不断的有羽箭从墙上射出,火铳的响声也是不绝,盗匪们一下子倒下了四五十人,看来这里面的防守甚是严密,土匪们退了下去。

府墙上的清兵刚松了一口气,只见对方上百门的火炮推了过来,从好几个方向对准了副将府。

炮手们打出几轮火炮,副将府的大门已经轰然倒塌,围墙也已是到处坍塌,断垣残壁,府内的情形一览无余。

刘孝迁一招手,掷弹手在火炮的掩护下,迅速冲入了府内,第一次就扔出了上百颗*,一下子覆盖了府里面五六十米的距离。

随着*“通通”的爆炸了起来,清兵的惨叫声瞬间就响了起来,紧跟着投降声也响了起来。

一队上百人的骑兵从副将府的后门冲了出去,直向北门而去,掷弹兵的*不断甩出,不断有清兵从马上落下,但前面的五六十骑还是冲了出去。

张直从千里镜里面看的清楚,骑在马上的这些清军骑兵,中间簇拥着一个年过四旬、兜鍪银甲的清将,不用说,这应该是泸州城的副将徐老贼了。张直心中一阵兴奋,今天要是能杀了这老小子,才算是真真正正的为兄弟们报了仇!

随着投降不杀的喊声响起,无数的清兵纷纷跪地投降,街面也越来越畅通。高武带着一队骑兵冲了上去,紧紧的跟在去徐正江一行人的身后,也向北门而去。

因为是白日,北门早已经打开,这一队清军骑兵,显然想通过北门逃生。他们也知道东门是水路不通,西门和南门都是往南的方向,只有北门,可以逃往合州府或者重庆府,也只有北门可以逃生。

清军也发现了紧紧追击的高武一行人,清军兵分两路,一路调转了马头,返身向着高武冲了过来,显然是要保护逃走的清军首领。

北门街道狭窄,这三四十人往路上一冲,立即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高武带人冲了上去,双方瞬间就冲撞在了一起,刚一接触,双方各有十几人惨叫着跌下马来。

这些清军都是徐正江的亲兵,已经报了必死之心。双方在一起纠缠片刻,高武再向前看去,前面的清军已经冲出了北门。

高武懊恼万分,今日的这头功又功亏一篑。他带着部下,一腔怒火发泄在了这些清军亲兵身上,清军人少,寡不敌众,很快就一个个被劈下马来,做了刀底游魂。

高武的长刀狠狠劈在一个清军的背部,那人背部皮开肉绽,惨叫了一声,摇摇晃晃的坠于马下。两个步兵上去,长矛刺出,那人的嘴里淌出血来,很快就没有了生气。

此时整个泸州城内,已经完全陷入了巷战,大街小巷,到处都是火光,尸体和受伤的士兵。街道上,不时有追击的和被追击的士兵跑过。百姓家家都把门关的严实,任谁敲砸也是绝不开门,不让进来。

百姓藏在家中,紧闭门窗,清兵除了向土匪们投降,就是向城外逃去。

泸州府的清军守军,不过只有3,000人,在土匪们的火器猛攻之下,清兵只是象征性的抵抗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溃散而逃,把整个泸州城送给了土匪。

北门外五里的官道上,两翼是骑兵,中间则架起了三十门火炮。

赵虎等人就在此静静的等候,他们看到无数的逃兵从北门涌了出来,满山遍野的溃散逃去,却并不去追击。

直到那三四人的清军骑兵出现,赵虎才长出了一口气,大声对周围的军官道:“正主来了!今日务必把此贼留下,否则自己提头去见大人!”

徐正江也看到了对面的盗匪情况,他调转马头向着右侧的深林而去。赵虎和马大洪那肯放过,各率一队骑兵,从左右包夹而去。

马大洪在马上拉开弓箭,羽箭上弦,一箭箭射了出去,箭如流星,每一件都有一名清军倒下。

骑在马上的肖晨光此刻也是魂飞魄散,原以为许二愣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谁知却引来了对方的疯狂报复。

他可不相信这些人是盗匪,盗匪哪有这样的实力。作为罪魁祸首,他只能打马向前,对方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肖晨光的脖子一痛,重重的从马上栽下。马大洪的一箭,直接射穿了他的脖子。肖晨光捂着喉咙,躺在地上,渐渐的瞳孔放大,没有了光芒。

赵虎不由得暗自赞叹了一声,果然是草原上长大的汉子,这骑射功夫,非一般人可比。

看到徐正江就要逃进旁边的树林,马大洪拉开硬弓,羽箭如飞,呼啸着一支一支的射了出去。

徐正江听到后面呼啸而来的羽箭,眉头一皱。他用刀格飞了第一支羽箭,一个蹬里藏身,躲过了第二支羽箭。谁知道第三支羽箭,却直接射穿了他坐下骏马的脖子,马匹一声悲鸣,徐正江从马上重重地摔了下来。

后面追击的士兵们都是齐声高呼。还没等他们的声音平复下去,马大洪又是连发三支羽箭,盯着地上的徐正江射了出去。

徐正江头晕脑胀,挣扎着爬起来,狼狈躲过一箭,第二、第三箭却再也躲避不及,羽箭直接射在了他的左右腿上,徐正江一个踉跄,跪倒在地,双腿剧痛,再也站不起来。

马大洪纵马上前,一刀就砍在了徐参加的胸部。鲜血淋漓,徐正江感觉到自己的肚子都被划开,看着自己的肠子都流了出来。

他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小腹,双手捧起自己的肠子,想要把他们塞回去,嘴里发出凄厉的叫声。

马大洪坐在马上,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他和许二愣关系甚好,两人脾气又对头,却没有料到,许二愣竟然被此人开膛破肚,还挖了双眼,于公于私,他都必须要报此深仇大恨了。

赵虎看不过去,便对马大洪说道:“大仇已报,拿下此贼的首级,回去向大人复命,不可误了大事!”

马大洪点点头,打马来到徐正江的身边,轻声说道:“你杀了我的好友,挖了他的心肝,我自然要找你索命!你要记住,要取你命的是宜宾守备王大人,现在你可以去见阎王了!”

徐正江满脸都是惊愕之色,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马大洪的钢刀已经砍了下去,徐正江斗大的头颅飞了出去,马大洪在空中抓住了他的首级,高高的把首级举了起来,惹起士兵们的一阵欢呼。

徐正江的亲兵已经被屠戮一空。赵虎和马大洪带着士兵们,向着城内方向而去。

整个战斗大约进行了一个半时辰,就已经进入了尾声。到了午时,整个泸州城内外都已经平静了下来。

泸州城中,群情激奋,众人都是为这场大战的胜利兴奋不已,当时却没有什么兴奋之色,这样的厮杀或许称不上战斗。

怪不得三哥说华夏军以一当十,足抵十万满清雄兵。如果是眼前的这些清兵,百万都不足为论。

看着眼前哭哭啼啼,瑟瑟发抖的徐家老小,张直大喊道:“还不赶紧滚蛋,老子虽然打家劫舍,却从来不杀妇孺!家里的金银财宝全归老子,赶紧逃命去吧!”

徐门一家老小喜出望外,赶紧拔腿向门外逃去,片刻就跑得无影无踪。

“赵虎,刘孝迁、葛六,你们带领部下迅速占领各个衙门,钱粮库房,辎重要地!吃了咱们的,总得给咱们吐出来!”

天黑后,无数的缴获运出了南门,装到了船上,光是粮食,就满满的装了六大船,比原来的一倍还多。趁着夜色的保护,无数的土匪水陆两用,消失的无影无踪。

土匪们撤走了半天,泸州城内的百姓还是半信半疑。第二天一早,有人起来,看到四座城门大开,街上却是整整齐齐,一切如旧。

泸州城里,城隍庙前弹唱的瞎子老人又拨弄起了他的琴弦,嘶哑的声音唱起了那一首临江仙:“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禀告大人,缴获如下,包括咱们的3000石大米,粮食总共有9500多石。金银三万多两,制钱十二万贯。另外还有战马52匹,铁甲328副,皮甲和鳞甲近千副,硬弓316把,羽箭无数。”

王斌点点头,吩咐士兵下去入库,然后沉声道:“弟兄们的尸体都运回来了”

张直道:“大人放心,26具尸体,全部运回来了,就等大人一声令下,开始火葬!”

王斌低声道:“开始火葬吧!把徐家父子的狗头,埋在二愣兄弟的灵前,给他陪葬吧!”

细雨纷飞,幽静的山道上,前去吊唁的百姓络绎不绝,一身白衣的林巧巧也夹杂在其中。

她来到许二愣的英灵前,默默的啜泣,不敢相信前几日还活生生的二愣哥,此刻已经是命丧黄泉。

他怎么舍得自己离去?他难道不知道,没有了他,自己无法在这个世界上存活吗?

泸州府为盗匪攻克,川南永宁道副将徐副将身死,亲兵300人几乎逃脱,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重庆府川湖总督衙门,从而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第12章 汉奸(上)

盛夏的天气,正是正午,一天中最难耐的时候。烈日当空,空气又闷又热,树木都是无精打采,叶子挂着尘土在枝上打着卷,蝉不停的在枝头发着令人烦躁地叫声。

孙虎眉头紧锁,在大堂中不停的走来走去,任凭汗水打湿了前胸,交织的双手更是显示出了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作为后勤保障部的主管,此次发生这么重大的事件,他实在是难辞其咎。

华夏军虽然是草台班子,但是各种职能部门配备的十分齐全,尤其是军需物资库房这一块。

不但每种军用物资的库房分别设有进库官和出库官,下面都有统计员,而且还有宪兵队的官员定期查询,谁知道就是这样还是出现了问题。

如果说就是一般的兵器或者火器也就算了,关键丢失的是两门“戴式火炮”和两座螺旋铁柄炮架,以及几颗*炮弹,看来偷盗者也知道什么东西有价值。

与火炮一起消失的,是仓库的入库主管李若虎和下面的统计官员夏国忠。而直到这两个人消失了整整一天后,出库官才觉得情况不对,赶紧上报给了孙虎。

“孙主管,大人请你进去!”军士出来,对着孙虎说道。

孙虎进了房间,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长桌后的王斌,桌子上面摆着成堆的公文,孙虎瞥了一眼,库房的帐簿赫然在目,看来王斌已经知道了火炮失窃的情况。

“大人,小人有要事禀报!”孙虎不敢抬头,硬着头皮抱拳道。

半天,王斌才抬起头来,面色平静地指着桌子上的茶杯道:“孙大人,喝茶!”

孙虎心里面一哆嗦,连忙摆手推辞道“天助,不,大人,我不渴!”

王斌拿起茶,自己喝了一口,说道:“孙大人,大概的情况我知道了,你说说,该怎么补救”

孙虎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回道:“火炮是跟合州盐商陆孝忠的货物一起走的,小人想,他肯定是满清鞑子的探子。小人已经派了人去合州和重庆府打探情况,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至于李若虎,夏国忠,还有陆孝忠,小人一定把他们捉拿归案!”

王斌脸色变的铁青,手颤抖着把茶杯放在桌上,勉强按下了心头的愤怒。

这火炮失窃,自己造反的罪名昭然若揭于天下,而且自己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火炮,就这么免费的给了满清鞑子,实在是让人窝火、愤恨之极。

吴三桂兵强马壮,还没有发力,自己却让满清抓了个正着,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王斌看了看旁边的马宇,微微点了点头。马宇大声说道:“大人下令,张直调集5000人马,今晚水路发兵合州。依旧是乔装打扮,明日一早,伺机攻下合州,抓捕陆孝忠等人。如若陆孝忠不在合州,就兵发重庆府,务必追回火炮和叛徒!”

“至于孙虎,罚俸一年,杖责20军棍。杖责先记下,命令孙虎,迅速查清其他军用物资的库存情况,不得有误!”

孙虎汗流浃背,赶紧抱拳行礼道:“孙虎谨遵军令!”

王斌长吸了一口气,站起来道:“发生这样的事情,肯定是库房的管理制度出了问题。师兄,这件事的危害不言而喻,甚至会影响我们的整盘计划。亡羊补牢,犹时未晚。下去补救一下,看怎么样能从源头上堵住此事,避免以后同样的事情发生!”

听到王斌嘴里说出“师兄”两个字,孙虎心里面才安定了一些。他频频点头答应,然后告辞离去。

闷雷之声滚滚响起,王斌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刚才还是艳阳高照,此刻已经是乌云密布。他不禁摇了摇头,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若是追不回火炮和这几个人,王斌只能是大开杀戒,兵发重庆府了。

只是不知道,到时追随他的,又有几人

…………

合州城东街,陆家大宅,一派熙熙攘攘的喧嚣景象。今日是陆家老爷子陆向荣的五十华诞,俗话说,五十知天命,陆老爷子财大势大,是顺治朝的进士,父子又都是合州官府要员,自然是要大办特办,好好热闹一下了。

陆氏一门,官府权贵,又有私盐生意,经营合州多年,黑白两道通吃,就连合州知州也要让陆家三分。陆老爷子高寿,前来祝寿的客人自然也是非富即贵,多如过江之鲫了。

““周记粮行”周掌柜,送寿银100两!”陆府门口的唱喏声又响起,胖胖大大的周掌柜,志得意满的向周围的人拱拱手,笑容满面地走了进去。

已经接近于正午时分,陆府门口冷清了下来,客人已经基本到齐。

“下一位,请问您是……,可带有请柬和名帖”执笔人愣了一下,向桌子前面的年轻人问道。

青年锦衣玉带,手持一把折扇,看起来风度翩翩,气势不凡。他摆摆手上的折扇,后面的随从上来,一人一个银锭,塞到了执笔人和旁边的下人手里。

“我家江公子刚从京城回来,路过合州,想要结识一下陆家陆老爷子。仓促之下,没有请柬,还请各位兄弟行个方便。”随从喜笑颜开地说道。

执笔人和两个下人对望一眼,都是捏紧了手里的大银块。执笔人吞了一口唾液,见没有人注意,摆摆手,那青年在几个随从的簇拥下,施施然走了进去。

青年几人进了院中,里面一片人山人海,宴席足足摆了三十多桌,看来今天前来祝寿的人不少。

青年点点头,几人混在人群中,开始有说有笑的和旁人交谈起来。

陆府大厅正堂、方桌的左首,坐着一位身穿锦袍,白净面皮,细眼长脸,三绺长须的五旬男子,正是陆府的当家人陆向荣陆老爷子。

方桌的右首,则是一官府男子,身后站着一名垮刀的武官。此人是合州知州,今日特地为陆向荣祝寿。

下面的左首位则是坐着陆老爷子的儿子陆孝忠。

陆孝忠旁边坐着两个年轻汉子,看起来英武不凡,只是二人神色之间游移不定,显得颇为紧张。

陆向荣看了一眼两个年轻汉子,淡然道:“李兄弟,夏兄弟,不必担心!如今到了我陆府,知州大人也在此,一定会保护你们二人的安全。”

知州点点头道:“两位放心,明日一早,本官就带领你们二人,奔赴重庆府,面见总督蔡大人。你二人这次立下大功,本官一定会许你二人一个前程!”

夏国忠声音有些发抖,断然道:“知州大人,陆老爷,你们许诺的银子可算数”

陆向荣头一抬,傲然道:“老夫言出必行,岂会狂言!忠儿,你让人去库房取400两银子,分别给两位壮士。明日到了重庆府,总督大人必有赏赐,二位兄弟完全可以放心!”

夏国忠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坐直身子,抱拳道:“我二人多谢陆老爷子了!”

知州拍了一下桌子,恨恨地道:“王天助狼子野心,却是有大才,可惜不能为朝廷所用!此子必除之,否则将来必为朝廷的心腹大患!”

此人以二十出头的年纪,坐拥上万雄兵,垦荒殖田,开矿冶铁,制造火器,那一个不是惊世骇俗之举!只是此人雄心勃勃,居心叵测,实在是朝廷的劲敌。

知州向陆向荣施礼道:“若非陆兄未雨绸缪,早作打算,恐怕现在还拿不到王天助的把柄。陆兄和令郎劳苦功高,本官多谢了!”

“忠君保国,这都是老夫份内之事,大人不必放在心上!”陆向荣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冷冷地说道:“驱除鞑虏,恢复华夏,一个小小的地方守备,懂得什么是君臣大义吗?关外于唐时已属华夏,何来鞑奴一说当今圣上,励精图治,乃是千古少有的明君!王天助不思报国忠君,反而招兵买马,欲行不轨之举,实在是罪不可赦,死有余辜!”

知州点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如今我大清江山一统,满汉和睦,还有王天助这些人贼心不死,兴风作浪。为国家计,宜早除之,以绝后患!”

这些犬儒汉奸,名门望族,只顾着自己的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完全忘记了满清入关之时,剃发易服,除却华夏衣冠,而因此屠杀了多少汉人。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广州大屠杀,满清几欲屠尽汉人。春秋正朔,华夷之辨,在自身的利益面前,早已被这些不忠不义,寡廉鲜耻之人扔到爪哇国去了。

知州看了看陆向荣古井不波的面容,心里暗恨。这么大的功劳,这陆家父子却要独吞,自己连个边都沾不上。明日一到重庆府,想来这陆家父子不想飞黄腾达都不行了!

不过陆家家大业大,后台硬的很,知州一外地的文官,却也是无可奈何。

家丁断了银锭上来,陆孝忠把银两分给夏国忠和李若虎二人。二人喜出望外,忙拿了银两,谢过陆向荣,跟在家丁身后,自去后院休息。

陆孝忠看时间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道:“爹,时辰已到,咱们出去吧,莫要误了吉时!”

陆向荣和知州一起来到院中,众人纷纷站了起来,上前道喜,祝寿、阿谀之词顿起,院子里面一下子热闹起来。

陆向荣满脸堆笑,陆孝忠一一和客人答礼,江凡乔装打扮,带着几个兄弟混了进去,一抬眼,就看到了正在人堆里雄盼自如、面带骄色的陆向荣一行人。

鞭炮“噼噼啪啪”的响了起来,陆向荣坐上首座,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院子里面的宴席正式开始,江凡等人也找了张桌子,大吃大喝起来。

第13章 汉奸(下)

院里的众人正吃喝在兴头上,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山呼海啸的呐喊声,紧接着“通通”的爆炸声响起,震的地动山摇,院子里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陆向荣面色平静,对旁边的儿子道:“忠儿,出去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陆孝忠带着几个人离开,陆向荣向周围的人道:“大伙不要惊慌,尽情吃喝。在老夫的府上,想必没有人敢放肆!”

众人惊疑不定,拿起筷子继续进食,酒杯还没有端起来,陆府的家丁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嘴里哆哆嗦嗦的说道:“老爷,不……不好了,土……匪打进城来了!”

院里寂静无声,众人都是盯住了家丁,陆向荣“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一个耳光打在了家丁的脸上,脸色铁青地问道:“把话说清楚,你说什么土匪打进来了,这怎么可能!公子在什么地方”

家丁顾不得捂脸,嘴里急道:“老爷,是真的,土匪现在已经打进城来了,而且控制了城门。土匪的数量不少,看起来有上万人!公子召唤兄弟们正在抵抗。贼人人多势众,公子特地让小人回来禀报!”

院里炸开了锅,众人纷纷夺路而逃,乱成一团,向府外奔去。江凡几人对望一眼,挤开人群,向陆向荣身边挤去。

夏国忠和李若虎从后院跑了出来,李若虎脸色煞白,大声道:“陆老爷,这肯定不是土匪,这是王t天助的部下,只有他们才有这样的火器!”

知州大吃一惊,也是匆匆告辞而去,很快,院中只剩下了陆家人,以及江凡这几个外人。

陆府的大门“光啷”一声被撞开,十几个家丁满身血迹,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领头的大声喊道:“老爷,快点离开,贼人火器厉害,弟兄们死伤惨重,抵挡不住,贼人已经奔府里这边来了!”

陆向荣面色煞白,闻言大怒道:“你们这些废物,贼人进城,关我们陆家甚事!公子在那里,怎么没有回来,再去找!”

家丁应声道:“公子和贼人交战,跟我们走散了!”

陆向荣狂吼道:“赶紧出去找,无论如何,也要把公子找回来!”

家丁无奈,正要回头出去去找,知州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他慌慌张张,衣衫破烂,脸上、身上全是血迹。

看到是知州,陆向荣赶忙上前,抓住了知州的胳膊,急道:“大人,你这是怎么回事外面的情况到底怎么用?”

知州脸上全是激愤之色,他也抓住陆向荣的胳膊,悲声道:“陆兄,贼人人多势众,火器凶猛,气势汹汹。官军损失惨重,恐怕是撑不住了,快找个地方,让本官躲一下!”

陆向荣无奈,只好让人带知州下去躲藏。家丁却在一旁道:“老爷,咱们赶快逃命吧,不然就来不及了!这些盗匪要是屠城的话,咱们可就性命不保了!”

陆向荣手足无措,使劲跺了几脚,催促道:“是得赶快离开了。你们快回去,赶紧收拾一下,咱们从陆路走,在重庆府碰面,赶紧去收拾!”

李若水在院子里面吵吵嚷嚷,看到正在走过来的江凡几人,神色大变。他用手指着前面的江凡,对陆向荣道:“陆老爷,他们几个一定是王大人派来的,抓住他……”

话音未落,一旁的夏国忠急喊道:“老李,小心!”

陆向荣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几个冒着烟的铁疙瘩就被扔了过来。

“轰轰”的爆炸声响起,呛人的硝烟在院子里面弥漫,夏国忠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到身旁的李若水一条腿血肉模糊,肚子上衣衫破烂,一个血洞正在“汩汩”地向外淌着鲜血,看样子是活不成了。

陆向荣被身边的几个家丁扑倒在地,侥幸逃过一劫。一些家丁持刀执枪地要扑过来,一些把陆向荣扶起来,护在中间,向后院退去。

又是几颗*扔了过来,在家丁人群中爆炸。院子里到处都是死尸,家丁们死伤惨重,倒了一地。

眼看着对方手里的铁疙瘩又燃起,家丁们呐喊一声,作鸟兽散,纷纷四散而逃,陆向荣身边只剩下几个亲信。

江凡手一挥,几个青年汉子纷纷冲了上去,包围了陆向荣几人。这边只剩下江凡和夏国忠面对。

“赶紧告诉我火炮在那里,然后回去向大人请罪!否则你知道后果!”江凡冷冷地看着夏国忠,语气倒是颇为友善。

夏国忠跪了下来,磕头道:“这位兄弟,火炮、炮弹都在陆府里面。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来世我再报答!”

江凡眉头一皱,上去几步,对夏国忠道:“夏国忠,你这就带我去拿火炮,算是你将功折……”

话音未落,夏国忠已经从地上弹了起来,短刀霍霍,急刺江凡的小腹。

可惜他不知了江凡是特种训练的尖兵,江凡只是轻轻一闪,抓住了夏国忠的手腕,用力一扭,夏国忠手腕疼痛难忍,手指一松,短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江凡一脚踹在夏国忠的小腹,夏国忠惨叫了一声,飞了出去,倒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

再看陆向荣那边,几个家丁早已经被砍翻在地。陆向荣夺起了地上的一把利刃,靠在墙边,一边和众人搏斗,一边大声道:“老夫与你等井水不犯河水,你等如何要置老夫于死地难道你们真是王天助的人”

陆向荣养尊处优,早已不问江湖之事,哪里是这些勇猛彪悍,久经训练的年轻汉子的对手。几招一过,陆向荣手背酸软,胳膊、腿上各招了一下,血流如注,倒在了地上。

“陆向荣,好让你死个明白!”江凡上来,大声吼道:“我们都是王大人的手下,攻进城的也是王大人的部下。你助纣为虐,数典忘祖,今日我代表所有的汉人,判你今日死刑!”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老夫半途而废,诚其恨哉!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朝廷的叛逆,总有一天,朝廷会剿灭了你们这些反贼的!”

陆向荣嘴里冒出文天祥的这几句诗,颇有几分舍生忘死的味道。

“文山公抗击暴元,不仕胡族,而后殉国亡身,舍生取义,此举诚感天地,哪像你陆家甘为满清鹰犬,奴役同族。他的诗从你这寡廉鲜耻、无父无母之辈嘴里读出来,简直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张直阴沉着脸,从陆府大门外面走了进来。他后面跟着一大群盗匪打扮,排列整齐,全部拿着火铳的华夏军士兵。

众人一进院子,马上四散开来,控制了整个前院。张直把手里血肉模糊的人头扔到地上,冷声道:“陆向荣,这是你儿子陆孝忠的人头。本来我军追回丢失的火炮,这事也就算了。谁想到你儿子居然带人反抗,自己找死,可就怪不了别人!”

陆向荣肝胆俱裂,向前爬了几步,抱起儿子的人头,老泪纵横。

少倾,他放下人头,猛地一下向张直撞了过来,嘴里骂道:“老夫跟你们拼了!”

江凡上前,手中的短刀刺出,捅进了陆向荣的胸中。

“下辈子,记得自己是汉人!”江凡拔出刀来,推开了陆向荣的身体。

夏国忠被其他几个汉子压了过来,这次他再也没有反抗,带着众人走向后院,果然,火炮、炮弹和炮架都在。

张直长出了一口气,东西终于找回来了,相关人等已经全部就缚,捉贼捉赃,现在就是谁搞到朝廷,也没有实证了。

“查抄陆府,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伤人。”张直下令道。

这陆向荣官宦之家,私下里又搞私盐买卖,油水一定不少,查抄回去,也好缓解山上财政的窘境。

起来,这合州城也有绿营几千,谁知道几颗*下去,这些家伙就作鸟兽散了,害的白白都来了那么多士兵。

“大哥,抓到了这家伙,据他自己讲,是合州的父母官!”士兵们压着一个身穿官服,肥头大耳的家伙上来,演的倒是逼真。

“好汉,别杀我!我是合州知州,求好汉们放了本官!”知州脸色苍白,一个劲地大喊道。

合州知州张直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开了笑容,他喜笑颜开的看着眼前的父母官,仿佛看着一座巨大的金山。

外面街上吵吵嚷嚷,大批的土匪进了城,城里的绿营军早都跑得干干净净,合州已经是一座无主之城。

百姓们把自己关在家里,一个个提心吊胆,忐忑不安,直到天黑以后,听到外面安静了下来。一些胆大的家伙出门一看,土匪早就跑得干干净净,只留下空无一人的街道,和洞开敞开的各大城门。

清康熙12年5月28日,四川合州遭到盗匪进攻,盗匪杀死义民60多人,抢走粮食、金银无数。

丢失的火炮等物被追回,夏国忠也受到军规的惩罚。王斌的心里终于松下一口气。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次火炮失窃事件,队伍管理不善的毛病,又一次放大,这也加大了王斌整肃队伍的决心。

不过此次事件,在追回火炮,得了十几万的银两,数千石的粮食的同时,也让王斌认识到绿营的腐朽,以往对满清官服的担心,也荡然无存。

现在即便是和满清开战,他也是没有那么在乎了!

第14章 骄兵(上)

不知什么时候起,王斌觉得自己的身体比原来壮硕了一些,个头也高了一些,已经是六月底,天气十分炎热,他才发现自己也没有合适的衣服了

王斌想叫人到宜宾县城把布店掌柜的叫过来,但想着左右无事,自己本人去了,很快就可以拿到衣服,如果掌柜的过来,那么要等一两天,左思右想,王斌还是决定自己去宜宾城一趟。

叫上黄三和其余两个家丁,王斌一行人便打马直奔宜宾县城而去从守备营地到宜宾城,沿途都是黑衣劲装的华夏军士兵,但路上的流民更多,密密麻麻,摩肩接踵,车辆难行。

等几人进了宜宾城,才发现街上的流民更多,布满街道两旁,而且听口音,大多数都是从云贵过来的。

王斌觉得有些奇怪,往年都是湖广的流民要多一些,怎么今年突然多了这么多的云贵流民

这云贵可都是吴三桂的治下,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王斌叫过一个家丁,让他去向路旁的流民打听一下,是不是老家有什么意外的情况,才导致这些人背井离乡,前来四川寻找生计。

家丁出去,一会儿回来,禀告道:“听流民说,6月初,云贵地方官府突然要求16岁以上,40岁以下的男丁入伍从军,富人出钱粮可以代替,穷人没有钱粮,就只能去从军了。一些人得到消息,不愿家人入伍,就连夜逃了出来,叙州府和云南只有一江之隔,所以这里首当其冲,宜宾就成了云贵流民的几个首选地方之一。”

王斌心中思虑,莫不是云南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三藩战事要起,自己也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拟或是云南的内部有什么事情,和三藩之战无关,看了看满街满巷的流民,王斌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而去。

掌柜的亲自给王斌量了尺寸,请王斌在外面喝茶或者出去转转,然后回来取衣服。

王斌想了想,带着黄三几个出了布店,准备找个酒楼吃过饭再去拿衣服。

几人转了一圈,到了宜宾县正街,王斌一看正面的一家酒楼看起来不错,便迈步走了进去,伙计引到二楼,众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王斌看着这满街衣衫褴褛的流民,怜悯之心顿起。

宁为太平犬,莫为乱世人,苛政猛于虎,这些流民流离失所,辗转他乡,是可以帮助一下,毕竟都是同根的汉人。

王斌想起上次,自己把一批流民安排在了仙峰山周围,后来流民越来越多,早已经上了万人。大雪山更是人满为患,不但有上万的军队,还有近十万的流民分置四县,宜宾这么多的流民,恐怕得安排在长江以北的叙州府和泸州一块了。

现在叙州府、泸州明暗地里都处于自己的控制之下,川南有大量的荒地需要垦殖,这么大的地方,安排几万流民应该不是问题。

…………

几人正在吃饭,忽然看见一大群流民,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少,慌慌张张沿街跑了过来,瞬间布满了整条街道,流民们男女老幼都有。

这些人个个神色慌张,一路向前狂奔,不断有人摔倒,有孩童嚎啕大哭起来,一片混乱。

领头的老者须发皆白,拄着一根竹杖,顿足叹息,嘴里不知道说些什么,神情甚是焦急,众人频频点头,然后向前而去,秩序显然好了许多。

王斌坐在二楼,看得清楚,不禁心中奇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这天下奇怪事情多了,王斌摇了摇头,和黄三等人继续吃饭。

猛然听得街上吵闹声,儿童哭泣声,汉子的怒骂声不绝于耳,几人奇怪,纷纷抬头向楼下看去。

只见刚才跑过去的那一群流民又跑了回来,似是被人堵住了去路。人群中,一些精壮的汉子鲜血淋漓,显然是受了伤,被众人搀扶,忍痛而行。

转眼间这一群人已经快到了酒楼之前,但忽然从街的左右各奔过来一群骑兵,把这一群流民堵在了中间。

这些骑兵们一个个都是绿营打扮,人人胯下一匹战马,都是铁甲或棉甲护身,一个个凶强侠暴,戾气外露,虽然只有七八十人,却又一种千军万马的骇人气势。

从这些人身上,王斌感到了一股杀气,一种只有上过战场的军人才有的杀气,只是不知道这些人是那里的军官,围着这些老老实实,流离失所的流民干什么。

为首的军官用手中的马鞭一指流民,嘴里森然道:“你以为你们可以逃出生天!识相的话就自己绑上,乖乖的跟我们回去,否则的话可不要怪我不客气!”

旁边的一个军官纵马上前,从马上扔下了一捆绳子,落在了流民们的脚前。

一个家丁指着那个为首军官的马,羡慕地说道:“这小子的马倒是不错!比公子的马强多了,公子的那匹马又老又丑,还懒的不行,我看公子得早点买匹好马了。”

王斌不由定睛一看,这军官的马果然高大威猛,比周围其它的马高了一截,也和周围的马明显不在一个档次,浑身的肌肉充满了力量感,王斌也不由在心里暗暗赞叹了一声。

似乎是听到了家丁的话,那军官抬起头来,冷冷地看了一眼楼上的众人,眼神在王斌等人的脸上一扫,随即转回了目光,眼神盯着面前的流民们。

一群官府的巡捕站在不远处,不知道是宜宾县衙的还是叙州府衙的,只是看着这里的一切,却不敢过去。

一时间,街上静了下来,就连酒楼里的客人也不敢再大声喊叫,大家都奇怪地进入了一种默语的世界。

领头的老者神情黯然,高大的身躯似乎已经驼了下来,老者思量良久,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戴参将,你就不能放过我们这些可怜人吗,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戴参将冷冷地道:“这些话你留着回去和马军门说吧。现在我再问你一句,你们到底回不回去”

老人刚要说话,老人后面的青年站了出来,激愤地开口道:“马军门也不能一手遮天吧!我们几个乡邻已经背井离乡了,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们啊!难道非要把大家伙逼到绝路上去!”

戴参将眼里闪过一道寒光,猛地两腿一夹马腹,马匹一声嘶鸣,载着戴参将奔了出去。

战马奔驰中,一瞬间已经到了流民的人堆,在撞飞老者的同时,戴参将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住了一把雪亮的长刀,向着青年搂头劈了下去。

青年目瞪口呆,猝不及防之下,整个左臂已经被生生砍了下来,鲜血如喷泉一样射了出来,青年大叫了几声,瞬间昏迷了过去。

再看被马撞飞的老人,早已经是昏厥过去,人事不知,十有八九活不成了。

那戴参将一夹马腹部,王斌心里暗叫了一声“糟糕”,这戴参将沙场宿将,浑身杀气,这些老实巴交的乡下人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无奈自己距离太远,一时半会赶不过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戴参将行凶。

戴参将一勒马缰绳,回到了官军人群中,缓缓地拿布条擦干了刀上的血珠,把刀插回刀鞘。戴参将旁边的一个瘦猴军官伸出大拇指,赞道:“戴参将果然刀法精湛,兄弟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街上观看的人都惊呆了,大姑娘小媳妇都捂住了嘴,那几个衙役也已经悄悄地躲了起来。

从那群流民里走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扑过来跪在昏迷青年男子的身边,抱着青年男子的身子,不停摇晃着,嘴里哭喊道:“二叔,你快起来呀!二叔,你快醒过来呀!”

一个虎背熊腰的壮年军官拍马赶到了小姑娘的身边,用手里的鞭捎挑起了小姑娘的下巴,看了几眼,嘿嘿淫笑道:“小蹄子长的还不错,回去献给马军门正好,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

其他的军官笑道:“不会是你自己用吧!大熊,马军门可不好这口。”

待大熊打马回到了自己这边,戴参将用马鞭一指前面的流民,冷冷地喝道:“再不自己绑上,休怪本官刀下无情。”

流民们战战兢兢上前,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率先过去,拿起地上的绳子把自己妻儿老小的双手先帮起来,然后把绳子交给了后面的流民,流民们开始一个接一个地自己人绑起了自己人。

王斌看的目瞪口呆,数百人,就这样一个个的自己把自己捆起来,成了串糖葫芦,汉人什么时候成了这个样子?

轮到最后面的一个流民时,那人把绳子一拉,哆哆嗦嗦地来到了军官们面前,颤抖着手,把绳头递向了一众军官们。

大熊趴在马背上,看了前面一眼,用马鞭指了一下,谑笑着道:“你怎么不把她和他们一起绑了”

那流民嘴唇哆嗦着道:“那…那小姑娘…和…和我们不是一路的,他们…我不敢…”

大熊直起腰来,对戴参将道:“大哥,看起来这些泥腿子不怎么上路,你看是不是平了他们”

原来除了这些自愿被绑起来的流民之外,还有六七十个持枪拿棒、虎视眈眈的年轻人站在那里,里面还有几个受伤的年轻汉子。

这些人并没有上来自缚,看起来并不愿意束手就擒,年轻汉子,总是有些血气。

第15章 骄兵(中)

看着这些军官们来者不善,恐怕流民们再有伤亡,旁观的人群中,一个五旬左右,缙绅模样的长者忍不住开口道:“各位军爷,差不多就行了,何必要赶尽杀绝呢!”

马上的军官们闻言,不由自主的看了过来,人人露出不耐烦色,有人就要纵马上来。

戴参将制止了周围兄弟的举动,扫了一眼长者,冷冷道:“平西王爷手下办事,不相干者全部闪开,不然休要怪我等下手狠辣!”

长者涨红了脸,叹了口气,摇摇头退了下去。

戴参将拔出刀来,对左右冷笑着说道:“看来今天这丁是抓不到了,不过没有关系,出了事本官扛着,我想马军门也不会怪罪我等。”

军官们都拔出了刀来,大熊也狞笑着说道:“放心吧,大哥,就这几十个泥腿子,马军门肯定不会怪咱们,再说了,多大点事,值得马军门动手吗?”

“不过,大哥…”大熊压低了声音道:“那小娘们儿你得留给我,一会千万别伤了她。”

“放心吧,没有人会和你抢的,先给我评了这些泥腿子再说。”戴参将回到。

“好的,大哥,放心吧,一会儿看我的!”大熊喜上眉梢,两腿一夹马腹,就欲上前。

几个人说说笑笑,就已经决定了眼前这些人的生死,好像他们就是这块土地上的主宰一样,而站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群猪狗牛羊一般,丝毫没有怜悯之心。

周围围观的人群都不禁退后了几步,生怕殃及池鱼,但是又舍不得不看这场热闹,而刚才还满街晃荡的流民,现在已经完全不知所踪,纷纷找地方藏了起来。

十几个年轻人脸色苍白,向后慢慢退着,但两面夹击的官军把他们牢牢的堵在了中间,而四周所有的店铺,民宅全部都已经关上了门,年轻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看起来只有被屠戮的份了。

眼看一场屠杀不可避免,许多胆小的人都已经闭上了眼睛,仿佛不忍心看着惨烈的一幕发生。

大熊一打马匹,率先上前,只是片刻工夫,大熊的战马已经到了这一群年轻人面前,大熊轮起手中的钢刀,恶狠狠的向着人群中的一人砍去。

许多人闭上了眼睛,别开了头,不忍看下去。

只听到人惨叫的声音传出,当百姓们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只见大熊满头都是血迹,摔在地上,正在*,大熊胯下的战马已经跑开,缰绳握在了一个30多岁,正气凛然的汉子手里。

原来血案刚一发生,王斌和黄三几个就已经出了酒楼,站在人群周围观望。见官军又要持刀伤人,王斌情急之下,伸手拽过旁边的一个剃头匠的长凳,奋力甩了出去。

剃头匠的长凳,实木所做,上面又绑了一大块用来磨剃刀的磨石,大熊猝不及防,被扔过来的木凳砸了个结实,结结实实的被撞在了地下,不断*,显然受伤不轻。

黄三怕战马伤人,奋起神力,牢牢控制住了马匹。

年轻人们死里逃生,不禁大汗淋漓,看着王斌几个人,眼睛里面充满了感激和担忧之情。

围观的人也都是松了一口气,接下来都注视着王斌几人和军官们,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事情。

跟大熊一起来的军官们大吃一惊,想不到有人居然敢管他们的事情,等抬头一看,发现是眼前的几个年轻汉子,不由得勃然大怒,有人就要打马上前,施以辣手。

戴参将虽然心狠手辣,但也是见多识广,看面前的人敢出手阻拦他们,想必也有些来头。他伸出手来阻挡住了左右气势汹汹,持刀执枪,想要扑上来的部下,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管本将军的事情!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王斌却不理他,径直走到了被撞飞的老人面前,看了一下老者的瞳孔,看了看老者,老者呼吸已经停止,显然气血衰败,经不起战马的倾力一击。

王斌又走到被砍伤的年轻人面前,看了一下年轻人的伤势,长长叹了口气。

旁边持枪拿棒的青壮汉子们围了上来,为首的问道:“这位兄弟,请问还有救吗?”

王斌摇了摇头,直起身子道:“失血过多,回天乏术,可惜了一条好汉!”

戴参将旁边的瘦猴军官鼻子都气歪了,王斌出来坏他们的事,而且对戴参将的话爱理不理,心下火冒三丈,再也按耐不住,拍马奔了了出来,手里挥着雪亮的马刀,直奔王斌而去。

骑兵对步兵,永远都具有巨大的优势,只有几息时间,战马已经到了王斌的面前。

周围的汉子舞枪弄棒,想要出头,王斌眉头一皱,走前两步,双手抓起地上的大熊,奋力向着瘦猴掷了过去。

瘦猴见同伴的身体被扔了过来,慌忙勒马躲避。王斌顺势而上,暴喝一声,一拳打在了瘦猴战马的脖劲处。

战马一声悲鸣,双蹄高高扬起,把瘦猴从马上掀了下去。

待战马双蹄落地,王斌一纵身,翻身上了瘦猴的战马。周围的人群爆发出了一阵震天的喝彩声。

两个家丁赶了上来,对着倒在地上的瘦猴一顿拳打脚踢,直到打的瘦猴满嘴流血,*不止,这才停下手来。

王斌从马上扔下绳索,家丁把大熊和瘦猴两人都捆了起来。

王斌从怀里掏出手铳,慢慢的装上弹药,用通条捅实,左手接过家丁递上来的马刀,右手把手铳举起,对着戴参将和一众瞠目结舌的骑士,冷冷地说道:“你们当街纵凶杀人,为本官和百姓亲眼所见,现在马上全部下马,本宫要抓你们去府衙大牢。”

旁边有百姓大声喊道:“小子,想在宜宾县城杀人,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有王大人在,什么牛鬼蛇神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周围的百姓也是一阵鼓噪,家丁把小女孩,还有大熊和瘦猴两人,带到了街边的屋檐下。

黄三骑着马赶了过来,手里也是一把锃亮的马刀,和王斌并排站好。那六七十个汉子则是护在了二人马旁。

戴参将手下的军官们一阵骚动,王斌背后的那一队官军骑兵也是蠢蠢欲动,一人大声道:“戴大哥,要不要兄弟我看了这小子的狗头?”

言语之间,只待戴参将一声令下,就要上前动手,前后夹击王斌等人。

戴参将冲着后面摆摆手,看着王斌,眼神里面闪过一丝寒意,阴沉着脸喝道:“王大人?请问阁下到底是何人今日真的要与我等为敌吗”

王斌平静地说道:“立刻下马,跟本官去府衙。你当街杀人,我等亲眼所见,本官要送你去衙门!”

戴参将手下的军官们早已经是怒不可遏,自己的两个同伴已经被对方打伤所擒,从来都是自己欺负别人,哪有别人这样*自己的事情!

骑士们怒喝连连,打马狂奔,同时从王斌二人的正面和后面奔出十几匹骏马,直奔王斌和黄三而来。

自己把自己捆着的上百个流民赶快闪开,城中百姓也是赶快贴着街边的房屋站好,生怕殃及池鱼,有人大声喊道:“王大人,赶紧躲一躲!”

王斌和黄三对了一下眼色,心想,今天是要进行一番恶战了。

黄三勒马转身准备对付后面的骑兵,王斌则是对付正面的戴参将等人。

六七十个汉子也是分成了两拨,前后照应,只是人人脸上露出紧张之色。

忽听利器破空之声不绝,一支支长矛疾风骤雨般从戴参将一伙人背后飞了过来,戴参将的手下纷纷落马,剩下的骑兵也是手忙脚乱,赶快躲避后面攻上来的兵器,一时间场面乱成一团。

后面的一队骑兵看见自己的主将一边遭到了袭击,纷纷勒住了战马,想要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很快,从这些人的背后又出现了一队队黑衣劲装的年轻汉子,相距几十米站住,人人手里举着火铳,排成了十几列,足足有上百人之多。

李破奴从士兵人群中站了出来,大声道:“全部下马,否则格杀勿论!”

“去你娘的!”马上的骑士们双目喷火,又一起掉过马头,向着火铳兵冲了过来。

“噼里啪啦”,一阵清脆的炒豆声响起,街上升起一片白色的烟墙,马上的骑士一个个的栽了下来,前面的几匹战马更是被打的浑身都是血窟窿,扑倒在地,拌翻了后面的不少马匹。

士兵们射完两轮,白色的硝烟渐渐散去,满地都是*嚎叫的骑士,侥幸逃过一劫的几个骑士坐在马上,人人脸色煞白,浑然不知所措。

“赶紧下马,否则格杀勿论!”李破奴的怒吼声响起,士兵们手里的火铳又举了起来。

几个骑士扔掉手里的兵器,乖乖地从马上下来,一个个跪在了地上。士兵们上前,把几人捆了起来。

李破奴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幸亏来得及时,否则等到大人出了差错,他可真就是百死莫赎了。

王斌点了点头,大声对李破奴道:“破奴,来得正好,把其他人都带下去,这里由我和张直解决。”

李破奴大声道:“大人,小人跟了这些家伙一路,没想到他们却和大人能碰上。大人小心!”

李破奴带人走开,持枪拿棒的青壮汉子们也兴致勃勃地跟到一旁,脸上完全没有了惊惧之色。

第16章 骄兵(下)

王斌冲李破奴点点头,对面张直带着一百多绿营兵,刀盾手在前,列起了长枪阵,已经堵住了戴参将等人的后路。

戴参将脸色苍白,大声道:“这位王大人,你难道不知,你这样做,是和平西王爷做对吗?”

王斌怒气勃发,指着戴参将道:“若是在杀人之前,你告知自己的身份,或许有救。如今你杀了两名百姓,还想脱身而去,恐怕没那么简单!”

李破奴在后面大声道:“大人,听兄弟们说,这些人一路上杀了不少百姓,手段残忍,还糟蹋了不少妇女,做尽了坏事,大人要当心!”

王斌点点头,大声道:“狗贼,残杀百姓,糟蹋妇女,你等罪在不赦,还不下马投降!”

戴参将涨红了脸,恶狠狠地道:“想要爷爷下马受降,你他娘也配!爷爷今日就和你小子拼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戴参将旁边的几个骑士也鼓噪道:“将军,和这小子罗嗦什么,直接砍了他的狗头就是!”

死不悔改,王斌纵马而上,握紧了长刀,直奔面前的戴参将而去。

戴参将看王斌纵马而来,知道今天是鱼死网破的局面,只有除掉眼前此人,才可能有脱身的机会。

戴参将一拍战马,挥舞着手里的长刀,迎了上去,后面两个骑士一左一右,打马也冲了过来。

转瞬之间,两人已经是几步之遥,戴参将横起手里的马刀,想要借着马快,把王斌从马上直接给砍下去。

等举起了手中的马刀,这个时候,戴参将才惊恐的发现,对方手里的那把手铳,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

“噗”的冒出一股白烟,“啪”的一声,戴参将的身体从马上猛地载了下去,就像一个正在奔跑中的人,脚下一绊,猛然摔倒了一样。

王斌吹了*口的白烟,把手铳插回了自己的腰间,再见戴参将,胸膛上一个小洞,正在“咕咕”向外冒着鲜血。

他临死的时候也没能弄明白,对面找他麻烦的人姓甚名谁,为什么如此不要脸,行此卑鄙之举。

再看其他身后的两个骑士,一个胸口被射中一箭,身上还挨了几粒铅丸,翻身栽于马下。另外一个远远地就被火铳打的满身血窟窿,从马上跌落了下来。

戴参将身死,仍有两个死不悔改的骑士红了眼,拍马狂奔,挥舞着马刀,人伏在马背上,向着王斌冲了过来。

张直打马过来,把火铳扔给旁边的士兵,看到王斌没有什么差池,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王斌假装怒道:“你小子想害死本大人,打火铳也不先讲讲!”

张直尴尬地笑了笑道:“大人,这些兄弟可都是你训练出来的!再说了,十几步的距离,这么近,他们不会打歪的!”

见冲上来的这二人死性不改,仍想负隅顽抗,黄三和张直一前一后,马匹疾飞,分别迎了上去。

没有几下,张直一矛刺穿了一人的脖子,黄三也把另外一人砍在了马下。

其他残余的十几个骑兵想要反抗,无奈被张直带的绿营兵们团团围住,再加上主将已死,心神已乱,纷纷不得已,只能下马受降,绿营兵用这些人马上的绳子,把他们牢牢的捆了起来。

李破奴看大局已定,拍马过来,抱拳道:“大人,你没有什么吧!这些家伙,胆大妄为,可是吓了小人一跳,幸亏来得及时!”

王斌点点头道:“破奴,看来你知道这些人的来路,快说说看。”

李破奴道:“大人,小人并不知你在这里。这些云南绿营兵在路上杀了不少云南过来的流民,糟蹋了好几个女子。手下的兄弟们向小人禀告了此事。小人一路追踪,无奈这些人都是骑兵,又居无定所。小人左赶右赶才赶了过来。正碰到他们要和大人动手,幸好来得及时,没有出什么岔子。”

张直也回道:“大人,破奴也向我禀告了此事,所以我也是将将赶了过来。”

王斌点点头道:“怪不得你二人同时到达,弄清楚这些人是什么底细吗”

“据流民们说,这些人是从云南过来的,只是我还不知道这些人的底细,需要再查一查。”张直应道。

看到这些坏人,一个一个都被抓了起来,街两边的人这才一个个回过神来,街上的百姓都是大声喝彩,赞叹王斌锄奸扶弱,维护治安。

街两边的店铺一个个的又打开了门,开始招揽顾客。

几十个青年流民死里逃生,看到骑兵们一个一个被抓了起来,几十个人才围了过来。

当先的一个年轻人抱拳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我等来生做牛做马,以报公子恩德。”

王斌下了马,回道:“本官是这里的地方守备,这是分内之事。你们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被这一群人追杀”

为首的青年躬身道:“原来是守备王大人,请恕小人无礼。小人们是云南曲靖府人氏,因为官府要强拉入丁,我等不愿意,这才和乡亲们一起逃了出来,谁知道这些人不依不饶,一直追到了叙州府这里。”

王斌问道:“官府为什么要拉你们入丁有官府的告示吗”

另一个年轻汉子道:“根本就没有告示,就是强拉入丁,不管你愿不愿意,有钱的人可以用钱粮置换,我们这些没有钱的穷人,就只有倒霉了。”

为首的汉子接着说道:“我们都不愿意去,在路上打伤了关押我们的士兵,悄悄逃了回来,在外面躲了几个晚上,本想着回去把家人接出来,一起偷偷的离开。谁知道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家里的房子都已经被烧了,亲人们也都被杀了。”

“我们不得已,打又打不过对方,仇也没办法报,所以就连夜逃了出来。哪知道这些人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我们的消息一路追杀,到现在就剩下了我们几个。要不是大人你,我们今天也要遭了毒手。”

“听路上的流民说,一路上也有不少云南偷偷跑过来乡亲们遭了这些人的毒手。”一个年轻人哽咽着说道。

王斌不由皱起了眉头,没有告示,强行拉丁,吴三龟这是要干什么

酒楼掌柜的走了过来,对王斌施礼道:“大人,请到里面用茶。”

王斌看了看酒楼,抱拳道:“掌柜的,本官想借你的侧院一用。”

掌柜的先是一愣,看到旁边捆成一团的骑士们,随即醒悟过来,点头道:“大人请便。”

王斌点点头,李破奴和一众士兵压着十几个骑士进了侧院,李破奴找了一把椅子,王斌坐下,俘虏们战成几排,士兵关上了侧门。

门外,百姓和流民们都是不愿离去,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个不停。

王斌使了个眼色,李破奴对俘虏们厉声道:“你们是何人部下,到四川来作甚,快点招来”

前排的一个高壮骑士被捆了手脚,神色却甚是倨傲,他抬着头,轻蔑地言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要爷爷说话,你他娘一个也不配!”

见王斌变了脸色,李破奴上前,让士兵按住了高壮骑士,一刀就砍在了此人的脖子上。

李破奴年轻力壮,又经年训练,臂力极大,这一刀下去,鲜血迸溅,喷了李破奴一身,那骑士斗大的头颅“骨碌碌”滚在了地上,身子还兀自在抽搐。

士兵把骑士无头的尸体拖到一边。李破奴阴冷着脸问道:“我再问一遍,你们是什么人,到四川来作甚”

下面的骑士有些脸色苍白,有些脸色通红,一个刀疤脸骑士破口大骂道:“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人,算什么好汉,有种的和老子放对厮杀!”

王斌示示意,张直接过装好弹药的火铳,走到刀疤脸骑士面前,对准骑士的前额扣动了扳机。

刀疤脸额头上冒出一个血洞,身子软软倒了下去。旁边的骑士一个个脸色煞白,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前排的一个骑士再也忍不住,猛地跪下来,连连磕头道:“大人,小人愿意说,求大人饶小的一命!”

他这一跪下,一下子起了连锁反应,周围的许多骑士一下子跪了下来,一起磕头道:“大人饶命!”

两个还在场中站着的骑士先是满脸惊愕,随即垂下头来,跪了下来,也一起喊道:“大人饶命!”

王斌脸色铁青,厉声道:“都站起来说话,本官见不得人跪着!”

骑士们面面相觑,许多人如释重负,神色变得轻松,一个个在院中站了起来。

王斌坐回椅子,李破奴上前,沉声问道:“大人有话问,你们是什么人,到四川来作甚”

刚才带头跪下的白脸骑士恭声道:“回大人,我等都是云南曲靖总兵马宝马大人手下。来四川,纯粹是为了抓丁。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原宥!”

王斌见白脸骑士眼神闪烁,显然没有说实话,冷声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下泪,本官就给你个爽快!”

李破奴提起刀来,正要上前,白脸骑士已经慌了神,大声道:“大人,小人还有话说!”

王斌点点头,看着白脸骑士。白脸骑士急声道:“从本月起,马军门下令抓丁入伍,同时监视朝廷派往云南的各大要员,有出逃或异动者暗地格杀。月底曲靖府通判出逃,我等沿途追杀。又看到治地民丁出逃,所以就一路追杀,到了这里。”

曲靖和四川东川三府接壤,到叙州府也是一日的行程,看来吴三桂手下这些骄兵悍将已经在云南地方上招兵买马,吴三桂就是不想反也由不得他自己了。

第17章 山雨欲来

李破奴厉声问道:“你等为何要监视朝廷派往云南的各大要员,有出逃或异动者暗地格杀。这究竟是为何?”

白脸骑士刚要开口,王斌已经制止了他。

“好了,你们所作所为本官已经清楚了。你们肆意戕害百姓,本官本饶你等不得。现在首恶已经伏法,本官网开一面,你们就会云南去吧!路上若是再有人作恶,本官定斩不赦!”

骑士们心里都松了口气,一起恭声道:“多谢大人!”

众人出了酒楼侧院,李破奴悄声问道:“张公子,怎么大人不问下去了,这些人监视朝廷官员作甚?”

张直笑了一下,低声道:“你说他们监视朝廷官员,连朝廷官员都敢暗杀,这是为何呀?”

李破奴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莫不是吴三桂是要起事了,他的手下怕招兵买马的事情被捅上去,所以痛下杀手!这么说,战事将起呀!”

张直点点头,幽幽地道:“山雨欲来风满楼,恐怕很快,神州就要变天了。”

看到王斌等人出来,街上的百姓和流民一下子拥了上去,李破奴指挥者士兵,赶紧护在王斌的周围。

见街上人潮汹涌,寸步难行,李破奴赶紧大声道:“乡亲们,大人已经审问完毕,带头的这些恶人已经伏法,剩下的几个从犯驱逐出境。大伙就不要围着了,让大人赶紧休息一下,喝口茶吃口饭吧。”

百姓和流民看到恶人已经伏法,满街的都跪下给王斌磕头,带头的大声喊道:“王大人,青天大老爷,草民等给你磕头了!”

王斌赶紧回了礼,让士兵扶众人起来,带头的流民大声喊道:“各位乡亲,咱们就别给王大人添乱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吧,给大人腾条路出来吧!”

百姓和流民轰然答应,大家也纷纷开始离开,刚才还人满为患的街道,一下子又变得空荡起来。

那六七十个青壮汉子也站了起来,站在街边,等众人散开,才围了上来。

见这些青壮汉子一个个年轻健壮,淳朴结实,生气勃勃,王斌对他们道:“你们这些汉子,恐怕也没有地方去,以后就跟着本官,在本官的部下效力!现在咱们先把这两个人埋葬了,以后的事回头再说。”

青壮汉子们议论纷纷,随即一起上前行礼。王斌叫过家丁,吩咐他带着汉子们去守备营地,安排吃食。

另外的家丁则是去置办棺木,在南城外找块地方,把那青年和老者给埋了,也算入土为安。

宜宾县的衙役们走了过来,对王斌施礼道:“王大人,您拿个主意,看今天这事儿怎么处理”

若是把人交给了官府,恐怕官府也不敢留人在牢里,这件事因自己而起,还是自己解决。

王斌道:“这件事你们放心,本官自己解决,你们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回去知府大人或是县太爷问起,也就这么回答。”

衙役们放下了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下纷纷拱手,向王斌告辞。

张直笑道:“大人,你这是又当爹又当妈,得罪了吴三桂,恐怕是得不偿失吧!”

王斌摇摇头,指着满街的流民道:“一切在于民心!这些流民,若是招于麾下,最少也是精兵三千。你说,是吴三桂的猜忌重要,还是这几万人的民心,还有三千精锐重要!”

张直由衷地道:“三哥,我们这些人看事情都是表面,你却一下子看到本质。实在是让小弟佩服啊!”

王斌也笑道:“吴三桂一代枭雄,现在关注的是天下大事,岂会在乎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

张直点点头,指着捆绑的骑士问:“三哥,这些人如何处理?”

王斌叹口气道:“把这些人的铠甲,马匹,还有兵器全部没收,然后把人全部押出城外,一个人发点盘缠,让他们自己回云南,免得他们害人事!”

“至于这些人的尸体,扔到乱葬岗埋了,像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生,难道还想死了有人埋,天理何在!”

张直点头答应,反正首恶已除,剩下的也都是虾兵蟹将,没有了马匹兵器,他们还能翻腾起什么浪花,至于他们一路上能不能顺利的回到云南,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街上已经被百姓清扫干净,李破奴告辞,带着手下众人悄悄散去。

布店掌柜的上前,手里捧着衣服,恭恭敬敬地道:“大人,小人今日真是大开眼界!您不光宅心仁厚,而且嫉恶如仇,不畏*,小人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两套衣服是小人亲手所做,不收分文,算是小人对大人的一点仰慕之意,还望大人不要推辞!”

王斌接过衣服,正要付钱,掌柜已经抱拳离去。

王斌无奈,只有接拿好衣服,对张直道:“关于流民的事情,咱们边吃边谈。”

两人迈步,却见街边那几百自愿被绑起来的流民,手上的绳索依然没有被解开。王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迈步走进了酒楼。

看到王斌进来,满酒楼的人,包括店伙计们,都是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向着王斌二人行礼,酒楼掌柜的赶紧亲自过来,把王斌几人迎上了二楼。

绿营兵们匆匆赶了回来,一个个满头大汗,衣襟全湿。士兵们已经把事情办妥了,回来交差。

看到这些人在烈日下来回奔走,王斌心头不忍,就吩咐酒楼的掌柜多开一些宴席,让绿营兵们也进来搓一顿。

绿营兵们进了酒楼,看到王斌,一个个也都是颇为惊喜,赶紧上来拜见。

说起来,他们都是王斌亲自带着训练的,平日里受王斌的王斌的恩惠不少,但一起在外吃饭还是很少见的。

大块肉,大碗米饭上来,但却没有酒喝,绿营兵也知道这是大庭广众之下,并没有人高声吵嚷。

王斌看绿营兵们一个个吃饭的时候,都是井然有序,没人大声喧哗,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是军人,和自己的私部没有多少区别。像刚才那些肆意砍杀老百姓的,那都是兵痞里面的兵痞。

一个绿营兵端了一杯茶,过来王斌桌边,红着脸道:“大人,小的以茶代酒,代兄弟们敬你一杯!”

王斌喝了茶,乐呵呵地道:“大军,你是不是有话说?这都是自家兄弟,就不要藏着掖着了!”

左大军脸上一红,腆笑道:“什么都瞒大人不住,那小人就只说了!”

张直笑道:“你这家伙,有什么事情,别吞吞吐吐的,快点讲,不然大人可要走了!”

左大军赶紧道:“可别!大人,你看弟兄们都跟你几年了,那家伙什是不是也该换了?”

王斌一愣,张直笑道:“大军,你小子是不是看别人的火铳好用,嫌弃起自己的大刀长矛了?”

王斌恍然大悟,指着左大军,哈哈笑了起来,左大军也是赔笑。

等王斌恢复常态,左大军才道:“大人,你看你的家丁,全部都是自发火铳,刚才打马上那些家伙,“噼里啪啦”,那一个威风!弟兄们都跟你几年了,整天都是大刀长矛,要不就是标枪,弟兄们也想换自发火铳,大人你看行不行?”

满座的绿营兵都停止了吃喝,一起看着王斌,就连张直也是盯着王斌,想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想法。

王斌心头思量,吴三桂马上要起事,是时间让这些绿营兵们接触火器了。这些人里面,许多人自身的素质不错,不比大雪山上的士兵差,军官学校培训一下,最起码也是基层军官。

见王斌低头不语,以为王斌心头不愿意。左大军赶紧道:“大人,要是有难处的话,就当小人没说过!”

王斌抬起头道:“本官自然有难处,不知道该不该给你们换上火铳?”

左大军脸色难看,心里更是忐忑不安。其他的绿营兵也是低头不语,脸上都是失望之色

王斌正色道:“本官担心,给你们配了这自发火铳,你们不好好训练怎么办,你们倒是说说!”

左大军脸色一变,喜笑颜开,赶紧道:“大人放心,弟兄们一定会好好训练,不让大人丢脸!”

王斌点点头道:“明日一早,本官自会把崭新的自发火铳发到你们的手上,教官也会配上。你们谁要是不好好表现,可别怪本官军法处置!”

左大军敬了一个军礼,大声道:“大人放心,弟兄们一定会好好训练,否则甘受军法处置!”

其他的士兵也都站起来,齐声道:“大人放心,我等谨遵军令!”

左大军坐会位置,一众士兵都是颇为兴奋,就连吃饭也快了起来。

回到了话头上,王斌问张直道:“叙州官府招收流民垦荒种地,能解决多少流民”

张直摇头道:“叙州官府是找人垦荒种地,可是一下子涌入了这几万的人,官府一下子也接收不了。流民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再加上这叙州知府荒淫无度,整日里只知道搜刮钱财,流民要是靠他,早晚都得饿死!”

王斌惊诧道:“叙州知府还是这等人!那流民的事情要是靠他,恐怕是没有什么指望了!”

张直点头道:“是这样子的!这宜宾城里外,最起码几万的流民,官府怎么可能一下子解决不了这么多人的问题,最多能安置五六千人,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张直低声对王斌道:“张秀秀可是你未过门的妻子,现如今是这叙州知府公子的贤内助,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王斌不禁诧异道:“我要什么想法?”

张直看了看周围,低声笑道:“听人说,叙州知府乃色中饿鬼,几次欲对张秀秀不轨。知府公子整日里眠花宿柳,有时公然携青楼女子回家过夜,你说,张秀秀能过得好吗?”

王斌摇头道:“难道我要去张秀秀家大闹一番?这种事情,只有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谁也帮不了忙!”

他看了看满街的流民,沉声道:“咱们还是想着怎么解决这些苦命人的吃饭问题吧!”

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更别说千万之众,流离失所,食饮皆无,若是不善加安抚,难免会蚁穴溃堤,一发千里不可收拾。

第18章 民生多艰

自从三年前,王斌到了此地,开垦荒田,开矿拓业,招收佣工和工匠,吸引了大批的外来人口,也使得整个徐州府和长江上游两岸,空前的繁荣起来。尤其是自从进入康熙12年6月以来,叙州府治郭宜宾城附近,一直就被各处而来的流民所充斥。

以宜宾县城为中心,宜宾码头两岸的镇甸为辐射,形成了一个方圆百里的流民聚集点,大大小小的窝棚混迹其中,经常可以看到衣衫褴褛,成群结队的流民或是沿街乞讨,或是找得一份活路,勉强维持生计。

尤其是在宜宾城周围,流民的窝棚一个接着一个,就在这城墙周围搭了起来,一些窝棚就建在以前的废旧村落之上,粗粗看去,真不知有多少。

各色人物混杂,许多流民经常忍饥挨饿,朝不保夕,再加上里面作奸犯科的粗鲁汉子本就不少,也使得宜宾城周围各种治安情况层出不穷。虽然李破虏带着部下清查了几次,杀了几个穷凶极恶的,但治标不治本,这里的治安依然没有根本性的改变。

渐渐的,在流民聚集的窝棚区,心狠手辣,手段凶残的一些流民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这些人,欺压良善,作奸犯科,糟蹋妇女,渐渐的形成了一颗大毒瘤,也引起了李破虏等人的注意。

尤其是现在,王斌已经引起了满清的注意,更是没有办法把精力放在整治这些琐事上。如果不是今天当街发生的事情,王斌根本就不会想到流民的事情上来。

就像今天,王斌要赈灾流民,安置流民的告示和通告一出来,在这些人中马上就炸开了锅。

王斌这样一搞,窝棚全部都得拆掉,流民就要被调到各处或做工,或从军。离开了流民,这些人还吃什么、喝什么,这样现成的好日子还从哪里来?

“现如今已是六月底,地里的番薯马上成熟。流民若是有3万人,3万人的口粮,一个人一个月得20斤米,一个月就是60万斤,两个月就要120万斤,也就是1万石……”

王斌仔细在纸上算着,眉头皱成了疙瘩,喃喃自语道:“这钱倒不是问题,泸州和合州两战,咱们也搜刮了不少银两!关键是这么多的粮食从哪里来,一船船的运也需要时间。”

家丁黄三在一旁说道:“公子,流民里面的青壮年,最少不在五千之数,这部分人如果能招于公子麾下,不算进去,还得准备两万五千人的口粮。”

王斌点点头道:“这些人大多是有家室的人,要让他们入伍,他们的家人就得得到安置。咱们虽然积累了许多粮食,可那是为将来打仗准备的,如今看来,也只好拿出来用了。”

黄三钦佩的说道:“公子真是大仁大义!过段时间,等夏季的番薯成熟了,问题自然就解决了。宜宾城东是有大片的荒地,配上耕牛,耕具这些东西,建些简易的住房,夏天也就凑活过了。”

张直点点头道:“大人想要招这些人入伍,就必然得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如今满清和我军已成对立之势,只是还没有撕破脸皮,扩军势在必行,大人要早做打算,以备不时之需!”

李破虏郑重的说道:“大人,借着此次整顿,正好清理流民中的罪恶势力,把这些人正好铲除掉,顺便扩大大人在流民百姓中的声望。”

王斌苦笑道:“民生多艰,只是这个声望付出的代价太大,几万人的吃喝拉撒,以咱们目前的能力来说,颇有些捉襟见肘!”

王斌坐直了身子,正色道:“这几日,把流民都集中到宜宾城东郊,所有的问题,一次性解决!”

…………

“大哥,这姓王的这样一搞,泥腿子们都去做了工,入了军伍,咱们兄弟以后吃什么,喝什么往日咱们在这里,每日里虽然吃的没有多好,喝的酒也不顺口,但兜里总有点碎银子,也总能吃得饱,睡得安稳。现在这样一搞,窝棚全部要被拆掉,这些泥腿子肯定也走的一干二净,咱们兄弟的日子以后可就难了!大哥你发句话,咱们兄弟到底该咋办”

宜宾东城的一处破败的城隍庙,七八个衣衫褴褛的精壮汉子聚集在一起,一个个凶神恶煞,粗鲁不堪。

一个三十多岁的高个汉子站了起来,来回踱步,摇头道:“他娘的,这些泥腿子,还真听这姓王的话,听说这些家伙已经串联好了,全都要去城东听那王天助的蛊惑!这姓王的真有这么大的阵势,能一下子解决几万人的吃喝拉撒”

坐在门口的粗壮的汉子啃了一口骨头,不屑地道:“你他娘知道个屁!这王天助是富顺县的造盐大户,富顺县八成以上的盐井盐灶都是他们家的,一年能赚几十万两银子!你说他缺银子吗?”

另一个矮壮汉子也点头道:“确是这么回事。王天助是宜宾守备,他手下的官兵都是他自己发银子,而且比朝廷的还高,你说他不是银子多了没处花怎么滴!我要是有他那么多银子,我也这样!”

“他娘的,你说人怎么和人这么大差别!咱们兄弟整天住在这脏兮兮的破地方,王天助却是锦衣玉食!”

粗壮汉子眼睛一转,张口问道:“你们说,要是咱们弄一下王天助怎么样每人搞个几千两银子花花,一辈子也不用愁了!到时候,盖一处宅院,弄几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好好过他娘的好日子!”

城隍庙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过了半晌,高个才说道:“耍混使泼咱们倒是在行,杀人越货也不是不可以。关键是,王天助是朝廷命官,手下四五百军士,要弄他可不是很容易!”

矮壮汉子点头道:“王天助外号“西南马鹞子”,手上功夫肯定不弱,要是硬来,恐怕会适得其反!我看咱们还是悠着点,别到头来伤了自个!”

““西南马鹞子”,只不过是那些富人捧上去!”一个彪悍的三旬汉子“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旁边的一众人也赶紧马上都站起。

汉子扫了一眼众人,冷冷地道:“咱们兄弟,能活着,靠的就是敢和人拼命!王天助,只不过一富家子弟,又能有什么手段!他断了咱们的活路,咱们就要和他玩命!”

众人都是心头一热,矮壮汉子道:“大哥,大伙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大伙照办就是!”

其他人也都轰然称诺,大哥点头道:“既然王天助要在东门外赈民,咱们就偏不让他如愿!明日一早,大家伙一起去,见机行事,也让王天助知道咱们兄弟的厉害!”

众人都是高声称是,高个也是附和众人,只是眉宇间,都是无法掩饰的担忧。

…………

高个回到自己的住处,躺在草堆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王天助武功卓绝,家财万贯,川南活民无数,这些事众人皆知。自己跟着这些人,就算明天闹腾一下,又能起什么作用

这么多流民,如果因为自己这些人,没有妥善的安置,会酿成什么样的后果,无人能知。

难道自己这些人这样一闹,王天助就会偃旗息鼓,吞下这口恶气

王天助白日当街杀死五六十人不知名的骑兵,难道自己这些人还会强过那些骑兵!

高个细思极恐,额头汗水涔涔而出,他“噌”的一下从草堆上坐了起来,批上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下,轻轻挪开门板,就要趁着夜色隐去。

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架在了高个的脖子上,锋刃让高个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在持刀人的示意下,他慢慢后退,一直到了屋角。

一个黑影从门口进来,紧接着门板遮住了房门。黑影在屋中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摆摆手,持刀人撤回了兵刃。

“阁下何人,找在下所为何事”高个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什么人!我等都是王大人的部下,找你为何事,你应该清楚。高明,你今年19岁,云南曲靖府人,虽然凶强侠暴,但还没有酿成大错!我们找你,也是因为你没有恶贯满盈,你现在明白,我们找你何事了吧!”

黑暗中,黑影说话的声音极轻,但却字字千钧,压的高明喘不过气来。

高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长出了一口气道:“阁下有话直说,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黑影点头道:“明日,大人会到东郊赈民施粥,这是大事,也是善事,我不希望出任何差漏!现在,把你的同伙都说出来,最好一网打尽。”

屋里灯火亮起,露出一张年轻冷酷的脸来。高明赶紧说出了大哥几人的名字,年轻人拿出本小册子,一一记下。

“藏得够深的!”年轻人摇摇头,继续问道:“高明,这些人现在能全部抓捕吗?”

高明摇了摇头道:“平日大家都是在城隍庙聚会,从不知个人住处。大哥做事谨慎的很,要想抓捕,只有明日!”

“明日一早,我自会找你,你只要暗中指认出各色人等即可。”年轻人吹灭了火折子,冷声道:“事情办的顺利,你可以在大人的手下办事。若是有别的心思,可别怪我等手下不留情!”

“这些恶人能全部抓获吗?这些人可都是亡命之徒!”高明不安地问道。

“亡命之徒!”年轻人冷笑道:“明日正好拿这些亡命之徒立威!”

年轻人离去,高明颓然躺在了草堆上,这才发现自己前胸后背都已经是冷汗淋漓。

黑暗中,他心里却泛起新的希望,也许,自己再也不用过以前那种流离失所,提心吊胆,而又心底不安的日子了!

第19章 人之劣性

晚饭端了上来,众人开始用食,张直好像想起了一件事情,放心筷子道:“三哥,明天一早,咱们得早点过去,把这茅房先建起来。不然流民聚集,等会这热粥一喝,这到处都是黄白之物,到时候可就是一地狼籍了。”

王斌忍住恶心,瞪了一眼张直道:“你就不能过会儿再说,这刚吃完饭的!”

次日一早,张直等人就到了东郊城外,李破虏早已经带人搭起了几间房屋,茅房也在一处斜坡下建了起来。

茅屋前的荒地上已经人满为患,许多人都是早天晚上就到了此处。

流民们早己是饥肠辘辘,但是因为没有看到米粮等物到达,流民们也都是耐心的在一旁等候,张直等人刚一到,流民们的声音马上大了起来,“大人好”,“大人可怜可怜我”的叫声此起彼伏。

等到王斌带着一群部下出现的时候,许多流民都疯狂了起来,纷纷向王斌身边挤来,士兵们赶紧维持秩序。

看到王斌到达,大哥使了个眼色,几个手下一起,向着前面挤去。

茅屋里,高明正在仔细的打量,看着大哥等人出现,赶紧一一指认,张直和李破虏等人在屋里看的仔细。

李破奴安排下去,一些人继续在茅屋里观察,另外一些人和李破奴却乔装打扮一下,然后断断续续出了茅屋,混入了流民的人群中去,远远的围在大哥等人周围。

日头升起,流民聚集的越来越多,荒地上挤满了流民,人满为患,场地上一下子热了起来。

远处的官道上,几辆装满粮食的大车慢慢过来,黄三带头,一队家丁护在车旁。走的近了,众人才发现,车上除了粮食,还有锅碗瓢盆等东西。

看着车上运的是粮米等物,流民人群马上开始骚动起来,一队士兵上前站成一排,想要维持秩序,却怎么也维持不住。张直一声怒喝,后面的士兵们排列成队,走上前去,明晃晃的矛尖对准了前排的流民。

前排的士兵则是用矛杆乱抽乱打,流民们大声哭喊嚎叫,场面乱成一团。

张直和一群部下翻身上马,纷纷提起刀矛。张直打马来到人群前,对着流民大喊道:“全部退下,再有向前鼓噪者,格杀勿论!”

士兵们哄然吼了一声,站成两排,挺直了手里的长矛。

大哥使了个眼色,其他的流氓痞子在人群中大声鼓噪道:“这些当官的都不拿我们当人看,随意打杀,咱们冲过去,抢了他狗日的粮食!”

流民听到有人鼓噪,刚刚安静下来的人群又开始骚动起来,纷纷向前挤来。

王斌站在远处的高地上,淡然看着场中的一切。眼光扫过那些鼓噪者时,顿时阴冷了下来。

见场面行将失控,张直拍马一马当先,和部下闯入了流民人群。

流民慌忙四处躲闪,士兵们马匹撞翻几人,刀砍枪刺,几十个向前挤来的青壮躲闪不及,人人中了一下,鲜血迸溅,喊叫着倒下。

大哥等人再次鼓噪,流民们却已经胆寒,纷纷躲避,让开一条路来。

张直看的真切,鼓噪造事的痞子们纷纷往人群里面钻去,流民们赶紧让开,这些人想要逃开追捕,却被人群中乔装打扮的士兵们纷纷拦住。

矮壮汉子看没有地方去,直接躺在了地上,大喊道:“官兵杀人了,官兵杀人了!”他万般无奈之下,竟耍起泼来。

说时迟那时快,张直已经冲到了矮壮汉子身边,手里的长矛闪电般刺出,直接穿透了矮壮汉子的胸膛。

矮壮汉子尖叫了一声,双眼圆睁,不可思议地看着马上凶神恶煞的张直,抓紧了枪杆。

周围的流民都是脸色苍白,妇孺发出尖叫,有孩童哭喊了起来。

许多人这时候才醒悟过来,这位王大人虽然是善人,但也是手下有几百虎狼之士的上官。想要在他的地盘上兴风作浪,恐怕会适得其反。

张直奋起神力,双臂一抖,把粗壮汉子挑了起来,再一用力,直接甩到了十几米的一处空地上。

张直指着流民人群,怒吼道:“刚才鼓噪抢粮的自己站出来,否则外面的那具尸体就是下场!若是你们不出来,我们马上就走,你们休想见到一粒粮食!”

看见张直神勇至此,又说出如此决绝的话来,流民先是目瞪口呆,然后马上行动了起来。平时那些欺男霸女的强人们,一个个被流民中的精壮汉子们扭送了出来,包括大哥手下那五六个鼓噪闹事的流氓痞子。

看到流民自发性的解决了这些人,王斌微微点了点头。看来民众还是要循序诱导,才能发挥他们自身的能力。

半天没有见到高明现身,手下的兄弟们又被对方轻易制服,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大哥悄悄向后而去,想要脱离这块是非之地。

两把钢刀架在了大哥脖子上,大哥刚要反抗,一人在他身后道:“若是再动一下,马上打烂你的狗头!”

张直骑在马上,用长矛指着面前鼓噪闹事的痞子们,怒喝道:“大人怜悯你等,昨日在长街不惜以身犯险,击退匪人。今日又施粥舍粮,想不到尔等竟然是如此愚蛮之人,真是恬不知耻,丧尽天良,大人仁慈,本官的眼里可揉不得沙子!”

“来人”,张直怒吼道:“把这些鼓噪闹事的刁蛮之徒就地正法,马上执行!”

老大见势不妙,双臂一震,睁开两个士兵,返身就向人群中逃去。

“蓬”的一声,老大一下子栽倒在地,他身子不停的扭动,背上一个血洞,正在汩汩的向外流血。

李破奴放回手铳,拿起一把长矛上前,在老大的身上刺出几个血洞,这才罢手。

“跳梁小丑,不知死活!”李破奴回来,把手铳恭恭敬敬地递给了王斌。

士兵们上前,两人一个,把那些痞子混混们,受伤没有受伤的,三十多个,一个个押了出去,就在几万流民面前,一个个被执行了死刑。

痞子们被拖过去的时候,有的已经是魂飞魄散,屁滚尿流;有的情知难免,破口大骂;有的则是脸色煞白,全身发抖。士兵们上前,几记窝心捶,两刀背打下去,发声者马上都没了声音。

“马上行刑!”张直怒吼了起来。

等一个个被锋利的矛尖刺破胸皮的时候,荒地上的流民再也没有一个人出来鼓噪,就连上前求情的都没有。

看着眼前这些可怜又可憎的面孔,王斌不由得暗自叹息了一声,愚弱的国民,一盘散沙,勾心斗角又绵软可怜,欺软怕硬又肤浅短视。

张直唱完了黑脸,他还得唱红脸,就像后世那些可怜的父母教育自己的孩子一样,必须要忍耐克制,还要寻找方法,难道能让自己的孩子放任自流吗!

对待眼前的这些流民,也是一样。

“大人,这是从刚才那个老大身上搜出来的,请大人过目。”李破奴递上一封书信。

王斌看了看,不由得一皱眉,摇摇头道:“满清真是亡我之心不死。看来这流民里面,还有官府的探子。你们要慢慢查,不要打草惊蛇。”

王斌站在高处,对着下面的流民道:“本官是这里的地方守备,你们这些人里面,有一些人认识本官,是因为昨日,本官杀了从云南来的一些兵痞。”

人群慢慢静了下来,王斌继续道:“把大家聚到这里,就是想先给大伙儿先煮些粥,填饱肚子,然后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大伙儿找到活路。”

王斌大声道:“大伙不但不帮忙,反而受人蛊惑,要上来抢粮。你们身强力壮的把粮食抢走了,老弱病残,妇女孩子怎么办你们即便是抢到了粮食,你们真吃得下去吗”

“即便官府无能为力,本官也会尽力帮助大家,帮助大家有饭吃,有活干,现在请大家都照顾好自己的家小,不要慌乱,听从本官的安排,好不好”

张直高声道:“王大人为了你们,劳心劳力,花的都是自己的银子。你们要知恩图报啊!切不可再造事端,否则严惩不贷!”

几十口大锅支了起来,开始煮粥。流民们纷纷排好了队伍,眼巴巴地看着大锅。这个时候,再也没有人敢鼓噪闹事,一个个安安静静。

很快,一口口大锅内,腾腾的开始冒起了热气,一股米粥的香味也飘散了开来。流民们上前,开始一个个的领起粥来。

看到王斌过来,流民们纷纷向王斌施礼。舍弃家财,救助他人,这年代,这样的好官可是不多。

张直过来,悄悄在王斌耳边道:“这吃饭暂时解决了,这睡觉怎么办啊?”

怎么解决王斌白了一眼张直,华夏民众,几千年来随遇而安,有着适应性极强的本能,自己这些人又何必担心!张直从小锦衣玉食,没有在江湖上漂过,自然是大惊小怪,杞人忧天。

士兵回汛地,那1200多少年被派了出来维持秩序,两个时辰一班,每班次200个人。

第二天一早,在东城外的荒地上,也就是流民们聚集的地方,支起了几张长桌,每个后面都坐着一个家丁,面前放着纸笔,对前来的流民进行登记。

精壮和工匠成了这次招工的重点。铁厂规模越来越大,工匠的缺口也是越来越大,这些人刚好可以弥补。

至于士兵,那自然是急需。华夏军和满清暗地里已经是剑拔弩张,就差明面上撕破脸皮了。

600多的铁匠,500多的木匠,1200多泥瓦匠,当然还有700多的矿工,这3000多人,加上他们的家属,总共一万五千多人,全部去了大雪山,剩下的一半人,则是安排在了仙峰山。

所有5到13岁的孩子,总共五千人左右,都去被分在了各个希望学堂。孤寡老人则是都有一份适当的生活补助。

3000人的精壮汉子,高明也加入了其中,再一次被补充到了军中,这也是迎接战争最好的准备。

第20章 整风

“华夏军官学校”的第四期在6月16开课了。在开学仪式上,王斌做了慷慨激昂的讲话,特别是他的“驱除鞑虏,恢复华夏”,“满清不是中国”,“战争的目的就是消灭敌人”等政治鲜明的犀利言论,第一次被印在了军校的通用教材上。

王斌现在已经是顾不上了。就凭自己希望学堂的教材,合州、泸州的事情,满清朝廷也会怀疑到他,一定会拿自己开刀,若是泸州府徐副将的事情败露,一定会雪上加霜。

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大张旗鼓的开始发展势力,警戒线也布满了整个长江上游,远远超出了泸州范围,直达重庆府州县。

参加第四期培训的军官人数被扩大到了300名,西山苦力里,也有许多人被选了进去,战争的随时爆发,也让整个大雪山开始沸腾了起来。

而这一次,军官学校也将医务兵列入了军队的正式编制。随之而来的,就是在华夏军官学校的旁边,建起了一所民用医院。医院的名字由王斌亲自提名,“华夏人民医院”六个字也新鲜出炉,医院的院长正是熊莹,副院长是熊海,父女共同经营,这也是王斌承诺给她的。

医院里的医护人员都要参加华夏军官学校一个月的基本培训,半个月学习,半个月实习,而实习的对象就是从西山归来的五六百伤病,就连熊莹这个院长也不例外。

尽管山上已经有许多经过培训的医护兵,但他们毕竟没有接触过正规的培训。但场上和平时的治疗完全不同,医护兵不仅要有基本的医学救护技能,还要有强大的心理环境,必须进行长期的军事训练,以及正规的培训,才能够达标。

王斌自己也没有办法,这医学课必须得他自己来上,虽然自己上大学时学的东西已经还给了老师,但最基本的东西他还记得。像包扎,夹板,灭菌,缝伤口等等后世的中二学生都知道,王斌不可能不熟悉。

现在王斌编的这些军事校教材已经被军校的学员们奉为圭皋,王校长之名在大雪山已经是神一样的存在。

而傅山的突然造访也让王斌喜出望外,有了这位医学界的泰斗,王斌终于不用担心医护兵这一块了。

让王斌惋惜的是王显祚没有和傅山一起过来。看来这些人精还在观望,以待择主而事。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还是太祖说的好啊!

由于重庆西山之战,苦力们不尊号令,独自下山攻击清军,最后造成500多人死亡,300多人被俘的事情,队伍中也下达了整顿军队纪律的指令。

康熙十二年(公元1673年)5月份,大雪山上开展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纪律整顿活动,批评与自我批评运动。

队伍中间存在的许多坏现象,都被一一发现,一一提出批评,整顿,从王斌自己,孙虎,范誊,李固,乔大刚,李破奴,方震,再到下面被发现有问题的基层士兵们,都做了痛心疾首的自我批评,而且还被贴出布告,通报批评。

在贴出的布告中,王斌批评自己未能管教好部下,负有长官责任,并请所有的军士进行监督。

其他的军官也都进行了自我批评,特别是孙虎、范誊、李固、乔大刚几个人,不但做了自我批评,还在几次大会上被批评的痛不堪言,每次都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至少两次在公共场合,王斌对几个人是痛加鞭笞,指责他们缺乏勇气,斗志不够坚定,以至于白白丧失了五六百的精悍士兵。

在几个人感到痛苦不堪的时候,王斌冷冷地说道:“心痛吧!心痛总比死人好!总比下一次死更多的人好!”

而孙虎,不但承受了20军棍的惩罚,还在内部的大会上做了检讨,内心可谓是煎熬之极。

私下里,几个人一起痛心疾首的说道:“大人,求求你放过我等,我等日后一定会以此为戒,绝不会再犯此等错误!”

至于方震,王斌并没有单独责怪他,但却把他的职位一下子抹了下去,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

和其他所有的苦力船工们一样,方震也只是一个新来者,只参加了几个月、甚至一两个月的训练,思想还处在流民单打独斗的状态,不像范誊等人已经接受了几年的训练。

王斌自己也明白,他这是在杀鸡给猴看,但是没有办法,一只纪律松散的军队,一支没有凝聚力的部队,怎么能跟着他去实现振兴华夏的重任。所以批评归批评,最后他还是让李固几个人好好提高自己,为将来的大业做好充分的准备。

队伍中也形成了规矩,以后每个月都要进行一次这样的纪律整顿,每三个月进行一次批评与自我批评活动。

这个时候,“华夏同盟会”也被毫无悬念的推了出来。许多原来向这个组织积极靠拢的年轻人,或者试图向这个组织靠拢的年轻人,以及在靠拢和不靠拢中间挣扎的年轻人,现在才惊奇的发现,原来这个组织的领导人就是王斌,也是整个队伍的领导人。

一时间,众多军官士兵都是振奋不已,想要加入“华夏同盟会”的人满为患,而“驱除鞑虏,恢复华夏”的口号也是人人传颂,随之而起的就是读书写字的人一下多了起来,就连原来的懒惰份子也开始加入了夜校的学习行列。

许多人也是盲从,旁边都在忙碌进取的人,自己至少得装装样子。

王斌对此也无可奈何,从古到今,追逐名利,乞王揄杨都是人的天性,任何人都没办法改变,只有希望能够通过不断的精神教育,让这些人靠近自己心中所想的所希望的哪一类人。

走进守备营地大堂,看王斌独自出神,张直不由得轻声问道:“大人,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吗”

王斌指了指桌上信件,张直打开了书信,看了几眼,不禁“咦”了一声,嘴里说道:“想不到尚可喜这老混蛋,竟然自己上书要求撤藩了,可真是一条好狗啊!恐怕吴三桂也是撑不住了,只有自己主动撤藩了!”

康熙十二年,公元1673年3月中旬,平南王尚可喜上书清廷请求撤藩养老。尚可喜时年已七十,怕功高盖主,遂用幕客金光之计,请求撤藩归老辽东。三月十二日,康熙命确议具奏,准尚可喜所奏,但不允许其子尚之信袭藩,令尽撤藩兵回籍。

一起进来的马宇笑道:“尚老贼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想不到满清居然连他的儿子也给算计了,这下子鸡飞蛋打,也算是大快人心!”

张直冷冷回道:“你以为尚老贼没有想到这一点吗你别忘了,这老贼在做平南王之前可是“智顺王”,老奸巨猾,阴险毒辣。老贼在广东多年,搜刮民脂民膏,早已经是富可敌国,积累了海一样的财富。老贼又有这么多的子女,尚之信虽是他的嫡子,但刚愎自用,屡生事端,尚可喜虽不喜却偏偏无可奈何。老贼上书撤藩,便是害怕尚之信胡作非为,有一日反抗满清,搞得他满门抄斩。尚可喜可真是满清的忠臣啊!”

王斌虽然对历史不很熟悉,但也知道,就是因为尚可喜的上书撤藩,逼得吴三桂和耿精忠不得不上书撤藩,从而拉开了吴三桂造反的大幕。只是王斌不知道的是或许因为尚可喜的奏折,让他躲过了一场与满清提前正面交锋的机会。

现在已经是六月底,只怕战争发生就在顷刻之间。

王斌缓缓地站了起来,指着桌上的信道:“山雨欲来风满楼,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明日一早,让兄弟们在叙州府招兵,人数不限,只要符合考核即可。”

“让山上加紧生产弹药,火铳和火炮,加大米粮收购力度,没有多少时间了!”

房里的人不由自主地全部都站了起来,人人脸带兴奋之色。

马宇兴奋地道:“公子,是不是要有战事发生”

其他人也都眼睛直盯盯地看着王斌,脸上都是期盼和忐忑之色。

王斌点点头,沉声说道:“其实,我们要感谢尚老贼。尚老贼爱惜羽毛,想得善终,做满清的忠犬,却不知会引起吴三桂的全力反击。依我之见,不出半年,这一场涉及大半个神州的大战就会爆发,咱们一定要做好准备啊!”

赵虎面有忧色,低声道:“大人,咱们最近才招了三千多的新兵。要是再招兵,会不会太过招摇”

王斌冷冷地道:“招摇!再过几天,这大营里面可能还会增加几千人,万人,几万人。等这些人训练熟了,本官还要让这些人使用火铳,天天噼里啪啦的打他几十发,我看他谁敢说一个不字!”

葛六和马宇都是兴奋不已,王斌沉声道:“你们俩稍安勿躁,明天给我找一个石匠,先把希望学堂外面缺的那块石碑补起来。”

两人一愣,齐声问道:“什么石碑”

张直仰起了脸道:“还能是什么石碑,自然是为华夏之崛起而读书那块石碑了!”

二人恍然大悟,一起敬礼道:“为华夏之崛起而读书,小人记住了!”

第21章 成军

康熙十二年,公元1673年6月28日,屋外万里无云,蓝天一碧如洗。

四川叙州府筠连县大雪山河谷营地正堂,门口站岗的士兵,身材笔挺,面色肃穆,一个个荷枪实弹,如临大敌。

所有要进大堂者一律严查,闲杂人等一律被驱逐的甚远。不过大雪山上的众人也都已习惯,就连顾炎武,闫尔梅、傅山等人也都一样,一个个配合着士兵的检查,走进了正堂。

等到众人都来齐了,几十个人围着方桌坐定,偌大的营地正堂一时热闹了起来。许多人都是平时忙碌,只有到了此时才有机会互相见面寒暄,气氛一时十分的热烈。

顾炎武、闫尔梅、傅山等人都是心神不定,顾炎武、闫尔梅二人尚好,性情狂狷的傅山则是面色通红,显然情难自已。

是呀,若是能在有生之年看到神州重回汉人手里,驱除鞑虏,金声也是无憾了!

张直,董平,孙氏兄弟等人则是心里暗暗较劲,彼此都是希望能拔得头筹,一鸣惊人。

等到王斌的说话声在外面一响起,屋子里面的众人一个个马上缄默不语,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尽管众人心里都是波涛翻滚,忐忑不安。

看到众人的诸般形态,王斌也是一怔,看来个人心里都鼓着劲,一个个摩拳擦掌,想要大显身手。

王斌招招手,赵虎众人坐下。这次会议,就连高元爵也来了,也集中了王斌身边所有的重要人物。

职别低一些的军官也都列席旁听,范誊,李固,黄三,葛六,赵虎,李杰,乔大刚,刘孝迁,熊江等人,年轻的脸上都是跃跃欲试之色,一个个兴奋异常。

胡杰,胡伟兄弟俩、黄小龙也、是王斌特意招回,这样重要的场合,自然应该都不能少。

顾炎武看到王斌旁后的黄三,点头笑道:“祝国,你也来了。看来你父亲是放心不下天助。”

黄三恭敬地施礼道:“不想在这里碰到顾叔父,侄儿这厢有理了。”

王斌惊诧地看了一眼黄三,问道:“怎么,亭林先生,你和黄三认识”

顾炎武奇道:“天助,原来你还不知道!这位就是黄梨州的爱子黄百家,在家中排行第三。你别小看了他,他可是内家拳高手,学识渊博,算得上是文武双全。”

王斌摇了摇头,黄百家,历史上内家拳的一派宗师,算得上是一位奇才,不但编撰过明史,还编写过《内家拳法》和《句股矩测解原》,可见其人在数学上和武术上的造诣。

历史上,震惊江南的“江南大侠”甘凤池就是他的弟子,这些也是王斌后世早年读金庸大侠的小说所了解到的。

黄百家到重庆府西山冒险蛰伏,肯定是奉了黄老先生的指令,伺机帮助王斌等人。

王斌指着黄百家,摇摇头道:“黄兄,你瞒得我好苦,还是坐下议事吧!让你这位拳术大师给我作护卫,当真委屈了你!”

黄百家赶紧赔礼道:“大人,非是在下有意隐瞒,只是形势所然。尊卑有序,在下站着就好!”

王斌也不勉强,他看了一下众人,开口道:“各位,想必今日所谈之事大家已有所闻。不错,此次召集大家,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整编成军。”

众人都是长出了一口气,这一天终于到了。大堂里难得的保持了一片安静。

王斌看着闫尔梅,沉声道:“山人,就请你介绍一下成军的事宜吧。”

闫尔梅年龄最长,又是指挥过千军万马,由他发言,最为合适不过。

闫尔梅清了清喉咙,朗声道:“华夏军全军17,000人,编制情况如下。”

随着闫尔梅的介绍,华夏军的情况逐渐明晰了起来。

现有的士兵被编为华夏第一军,为班,排,连,营,团,师,军制度,基本的组成是三三制。任命如下:

华夏第一军17,000人,第一军军长王斌。

顾炎武和闫尔梅担任参赞幕僚。

第一步兵师师长张直,副师长孙虎;各有步兵3000人,火枪手2700人和掷弹手300人。

第一师下设三个团,一团团长孙虎(兼任),二团团长马宇,三团团长孙豹。

第二步兵师师长董平,副师长帅治谟;各有步兵3000人,火枪手2700人和掷弹手300人。

第二师下设三个团,一团团长帅治谟(兼任),二团团长温志伟,三团团长范誊。

炮兵独立团团长戴梓,副团长戴苍;共3000人。

骑兵独立团团长高武,副团长黄三:共1000人。马有财的儿子马大洪担任骑兵团的营长一职。

戴梓和高武两人享有师级待遇,黄三则是王斌的家丁。

李破奴担任警卫营的营长,共1000人,享受团级待遇。

工兵营300人,营长由来自湖广的严七担任,此人也是参加过华夏军官培培训第一期的学员。

辎重师,师长胡杰,副师长胡伟,共3000人。

编制上,团级1000人,100人预备队;营级300人,30人预备队;连级100人,10人预备队,排级30人,班级10人。

至于下面的营长,则分别由葛六,赵虎,李杰,李固,乔大刚,刘孝迁,熊江等人担任,李杰和李固两人分别还担任副团长职务。

下面的连长,排长等基层军官,则由参加了华夏军官学校培训的骨干军官担任

“炮团的两个营3000人,以及骑兵团的两个营,都是单独使用,并不会分配到其他各师。骑兵团也和炮团一样,集中使用,小规模的骑兵使用,则会落实到警卫营身上。至于留下来的将近3000士兵,则是分为铁厂,火器厂等重要设施的安全和保卫事宜,亦是作为后备预备队来用。具体的事宜由管理宪兵队的黄百家负责。”

黄百家一愣,想要推辞,却被王斌压了下去。

王斌看着在座的各人,沉声道:“各位,不用我说,大家也都知道,大战即将到来。将来战事一起,那可就是华夏动荡,神州不宁。而我们现在,也许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准备,不到半年!”

王斌的声音大了起来,“将来,咱们的足迹不但要远涉大漠,封狼居胥,而且要跨越重洋,登上新的土地!凡江河所至,日月所照,皆为汉土,这个伟大的梦想,就等着你们在座的去实现!”

堂中所有的人都是精神一振,年轻一些的都感觉自己的血在燃烧。

“万丈高楼从地起,事情却是要一件一件的做!将来的战斗会很残酷,你们要加紧这几个月的时间好好训练士兵,大家都要做好牺牲的准备。为了把千千万万的汉人,千千万万的华夏儿女从苦难中救出来,为了让华夏走上一条光明的大道,大家一起努力,一起牺牲吧!”

王斌站起来,向着在座的各人深深的鞠了一躬,大堂里响起了发自肺腑的雷鸣般的掌声。

…………

顾炎武走出大堂,看了看外面的骄阳,对傅山道:“傅山兄,我看你今日红光满面,喜笑颜开,可是出了一口胸中郁气吧!”

傅山点头道:“亭林老弟,你今日也是壮志踌躇,其喜洋洋者矣!想当年你一人一驴,漂泊四海,寻找志同道合的反清志士,其情其景,实在令老夫敬佩!你可曾想过,能有今日之境遇吧!”

顾炎武想起昔日仓皇,颠沛流离,也不由的黯然神伤。

闫尔梅沉声道:“天助虽然只有一万多人,可都是精兵强将。再加上火器犀利,足可以一敌十。满清若是没有十万雄兵,只怕不是他的对手!”

顾炎武点头道:“天助正在招兵买马,我们这些老骨头也该做些力所能及的实事!我家中还有些银两,再找好友募捐一些,也算为华夏军,为汉人做些事情吧!”

傅山点头道:“亭林老弟所说正合我意,咱们一起回去,合计合计,也好集思广益,看看怎生能帮的上天助!”

三人一路谈论,一路而去,完全不顾头上的炎热。

“小龙,都记清楚了吧,有什么困难没有?甘凉和汉中将来会是主战场,只有打下了陕甘,消灭了满清在陕甘的精锐,天下这盘大棋才能活过来!”

众人都离开后,王斌把黄小龙单独留了下来,对他仔细的叮咛了一番,满脸都是凝重之色。

黄小龙郑重地道:“大人放心,小人必不辱使命!”

王斌才不管满清和吴三桂打的如何惨烈,历史上,陕甘战场才是关键。王斌只能做那个骑墙的人,在两者打的精疲力尽的时候掺合进去,坐收渔翁之利。

谁不想纵横天下,气吞万里如虎,关键是你有没有那个力量!王斌只是偏于一隅之地的一个小军阀,还没有抗争两大军事集团的力量。

黄小龙刚才出去,王斌对董平和张直道:“你们二人,重任在肩,切不可懈怠。张直把手头的事情安排好。董平,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安排好手头的事情,然后过来熟悉队伍,不要仗打起来了,你下面的军官还没有认全。”

董平兴奋道:“想不到我董平也能像霍嫖姚一样,有一天能金戈铁马,纵横天下,去恢复我汉人的江山!”

张直也向往地道:“你我兄弟,年方二十,就已经统率千军万马,实在是像做梦一般!”

王斌道:“权力越大,责任越大!你二人切不可疏忽大意,须知你们的一举一动可是事关千万将士的生死,不得不慎重!”

华夏军中,自己三人都是21岁,军中的军官大都是20几岁,极少有超过30岁的,王斌根本不用担心队伍的年轻化,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才是战场上的主力军!

难道去靠一群经历世事的老油条去抛头颅,洒热血这不是开玩笑吗!

第22章 愚不可及

夏日清晨,蓝天白云,草木葱绿,江水滔滔,白帆片片,江风徐来,波光粼粼,水波不兴。这时,若能把酒临风,临江赋诗,自是心旷神怡,其喜洋洋者矣。

叙州府长江南岸的一处茶棚里面,王斌,张直,董平三人围坐在一张矮桌旁,正在给张直饮酒饯行。

茶楼周围到长江沿岸,到处都是黑衣劲装、执刀持枪的军士把守。这里距离南岸去筠连县的官道有一段距离,所以远远的避开了百姓,自然也是为了不扰民。

这兄弟三人,自从王斌离开了富顺县以后,这样坐在一起喝酒聊天、互诉衷肠的机会很少。王斌是宜宾守备,张直是宝屏汛地的主官,董平又在富顺县诸事缠身。如今三个人有机会坐在一起,却是为了今天这个送别,送张直北上京城。因为有一些事情,必须他们这些人亲自去做不可。

王斌端起一杯酒道:“张直,你此去,一定要安全至上!鞑子占据京城,已经有30年之久,城中八旗绿营、衙役捕快、明暗探不计其数,一切都要小心谨慎。若是事济,则安全退出,若是时运不济,则明哲保身,千万不要逞强,以免误了大事!”

董平也是难得的按住了性子,沉声道:“兄弟,到了京城,先找到全哥,有他在,做事左右都要方便一些。总之一句话,见机行事,安全至上,我和三哥都在这里等你回来,咱们兄弟三人一起,驱除鞑虏,纵横万里,好好做一番事业!”

张直郑重的点点头,喝了杯中酒,向二人抱拳告辞,在黄百家和两名心腹的陪同下,二人登上了江边的船只,向着北面迤逦而去。

几人在江边挥手告别,直到船只消失在了天际间,二人才放下了手腕。王斌望着北面茫然出神,仿佛若有所失。

过了半晌,王斌这才沉声问道:“董平,你说我让张直去京城办这件事,会不会出什么漏子,张直会不会有危险”

董平摇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三哥尽管放心,我认识张直这么多年,他做事情还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不过……”

董平迟疑了一下问道:“三哥,你说张直去京城做的这些事,真的能起作用吗,会不会是你想多了如果只是捎话给全哥,派其他的人去即可,不一定非得张直亲自出马!”

王斌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又何尝想让张直到京城去淌这趟浑水,实在是不得已才为之!这件事情你或许现在不明白,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董平赶紧抱拳道:“三哥,我不是那个意思,也不是怀疑你的决断,我只是担心张直的安全!说实在话,如果不是诸事缠身,我都恨不得自己去京城!”

“你我兄弟,说话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王斌挥了挥手,断然道:“若不是现在身牵数万人的生死,我也会自己去京城!你我兄弟,又岂是贪生怕死的庸人!”

董平讪讪道:“三哥,是兄弟说话的不是!你身为一军统帅,切不可以身犯险!张直年少时在京城住过一段时间,对京城还算熟悉,你我二人以前都没有去过京城,还是张直去合适。”

看王斌不说话,董平又憋不住了,他低声问道:“三哥,难道咱们非要救吴应熊,咱们自己真的不能和那满清鞑子斗一斗?”

王斌看着江上滚滚北去的江水,悠悠问道:“咱们有多少兵马,吴三桂有多少人马,满清鞑子又有多少人马”

董平思虑了一下道:“咱们华夏军一万五千人左右;吴三桂若是起事,手下可以聚起十万左右的精兵,再加上吴三桂的老部下遍布各省,远的不说,就这四川的几万绿营官兵,到时候还不是唯吴三桂马首是瞻。贵州李本琛也是吴三桂的老部下,粗粗算起来,吴三桂最少也有二十万以上的兵马。”

“清廷举国之力,八旗十几万总有,绿营六十万左右,如果除去摇摆不定者,最少也有四五十万的兵马,比吴三桂兵力还盛。”董平细数道。

王斌点头道:“这就对了,以华夏军一万多人,对抗满清大半个中国之力,即便以一抵十,也是大大不如!如果想火中取栗,就要让吴三桂和满清长久的僵持下去,到将来筋疲力竭之时,咱们渔翁得利,再出来收拾残局。”

张直想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三哥,吴三桂兵强马壮,手握重兵,难道你觉得他不是满清的对手?”

王斌叹口气道:“我也不希望满清赢,但是我对吴三桂实在没有什么信心,要不然我也不会要去京城救吴应熊!吴三桂已经垂垂老矣,雄心壮志都在这江南半隅,若是没有吴应熊,只怕会被满清鞑子举全国之力击溃,这也是我要救吴应熊的原因。”

王斌来自后世,自然知道三藩之战的结局,八年的战争,随着吴三桂称帝病死,吴氏内部倾轧,吴氏灭族,抗清大业,自然也是灰飞烟灭。

王斌救出吴应熊的目的当然没有那么光明正大,他也只是为了让吴三桂和满清拼的更激烈一些,自己好从中渔利,挽大厦于将倾。

历史上吴应熊不愿意离开京城,很快就和儿子吴世霖被康熙斩杀,这也是吴三桂所没有想到的。吴三桂因此而郁结于心,最终在前线病死,高级将领间内讧不断,从而导致了吴军的崩盘。

现在,自己有这个自知之明,就看张直能不能有好运,吴应熊有没有这个造化了。

……………………

云南昆明城外北郊,平西王府,安阜园中。

“安阜”是长久平安之意,同时也是园中“燕安堂”“虎阜堂”两座建筑的名字合称。这座以莲花池为核心建造的安阜园,是吴三桂为陈圆圆建造的一处行宫,沉溺于爱情中的二人常来此居住、赏景。只是随着年老色衰,渐受冷落的陈圆圆便独居于此,焚香礼佛,独善其身。

一个头戴金冠,身穿蟒袍,腰系玉带的六旬老者,坐在一处高阁内的朱椅上,看着远处的亭台楼阁,珍花羞草,正暗自出神。

这安阜园花三年时间造成,又引进昆明成内菜海子之水,其间飞桥高台,又有三丈许的松柏和奇花异草点缀,昆明本已是四季如春,再加上花香鸟语,真算得上是人间天堂。

一阵风吹过,老者不由得有些寒意,侍从马上给老者披上了一件轻裘。老者自嘲地笑了一下,岁月不饶人,想当年自己也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如今却已经是年过花甲,不知道还能不能舞起匣中的重剑。

老者看了看旁边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儒者,问道:“玄初,应熊的书信到了,他建议本王上书提出撤藩,以此来看朝廷的态度,你觉得这件事该怎么办”

刘玄初思虑了一下道:“依在下看来,王爷最好一个字“拖”,既不上书,也不反对。”

问话的老者乃是大名鼎鼎的平西王吴三桂,而搭话的就是他手下的幕僚刘玄初了。

刘玄初本名刘茂遐,足智多谋,但为人太过耿直,时常触及吴三桂的逆鳞,但因为他才华出众,吴三桂也不得不经常迁就于他。

“梆梆邦”,远处佛堂里的木鱼声不断传来,似乎在告诉经纶世务者,望峰息心,但人的欲望,一旦被世俗所包围,难免鸢飞戾天,以至于利令智昏,迷途难返。

吴三桂皱了一下眉头,眼光转向了青翠欲滴,绿色满池的荷花,问身边的另一位幕僚道:“廷献,你怎么看”

方光琛有些为难,但他看出来吴三桂已经是大为不悦,遂答道:“王爷心中应该早有定数,一切都由王爷圣心自裁。”

方光琛是前明礼部尚书方一藻之子,曾与吴三桂缔盟为忘形交。现为吴三桂幕僚。

历史上,吴三桂死后,方光琛、郭壮图等拥立其孙吴世璠即位,改元洪化。康熙二十年(1681年)吴世璠败亡,方光琛束手就擒,和其子一起被凌迟于市,下场极其悲惨。刘玄初虽然也才华横溢,长于谋略,但在吴三桂心中,这方光琛才是他的心腹。

刘玄初急道:“王爷,鞑子皇帝欲调走王爷久矣,只是怕引起王爷的反对,才隐忍不发。若王爷上书,则朝上而夕下,到时候恐怕会骑虎难下。尚可喜又与王爷何干!王爷只要永镇云南,又何必效仿尚可喜和耿精忠二人!王爷切切不可上书!”

吴三桂闻言一下子变了脸色,怒喝道:“本王又怎会去效仿那尚可喜和耿精忠!本王上书,只是为了消除满清朝廷对本王的猜忌之心,本王马上就上书,本王就不信朝廷敢拿本王怎样!”

吴三桂说完,站起身拂袖而去,只留下亭台里的刘,方二人面面相觑,刘玄初叹道:“廷献,你怎么这么糊涂,怎么也不劝劝王爷”

方光琛面不改色道:“王爷的脾气发作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谁能劝得了他!也许这世上,只有世子的话他才听得进去。”

刘玄初一声长叹:“世子糊涂啊!这满清早已经对王爷是虎视眈眈,如今王爷自己给自己使绊子,到时候骑虎难下,恐怕只有刀戈相见了!”

看到吴三桂匆匆离去的身影,看也不看远处树荫环绕的佛堂,头都不回一下,刘玄初暗暗摇了摇头。吴梅村说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现在看来都是妄语。

而今日效仿尚可喜和耿精忠上书撤藩,则实非智者可为,简直是愚不可及!现在看来,自己投身吴三桂的幕府,是有些值得商榷了。

第23章 小中华

夏日清晨,山间的校场上,早已经是人声鼎沸,训练声此起彼伏,中间夹杂着军官的怒斥声。

一队队的士兵正在校场上做着各种各样的战术动作,巨大的校场,人满为患,喊杀声震天。

马宇黑着脸,指着面前汗流浃背的一队士兵怒吼道:“就你们现在这样子,动作这么慢,到时候上了战场怎么死都不知道!一个个重新来过!”

士兵们硬着头皮,迅速排成一个方方正正的战阵,*着上身,汗如雨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训练。

炮兵训练场地上,戴梓则是指挥着炮手,不停地训练着装填炮弹的动作,嘴里不耐烦地催促道:“再装快点,快点!记住,多射击一次也许就能救你的小命。”

炮手早已经是手脚酸软,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缓了一下,嘿嘿一笑,对着戴梓道:“团长,你放心,到时候上了战场,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戴梓眼睛一瞪,板着一张被晒黑的俊脸,大声道:“什么到时候!现在就给我好好训练,这样到了战场上才不会慌张,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军长大人亲自交代过的,不知道吗?”

炮手们一个个苦着脸,随着教官们的督促声,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啊!白贤弟,你不是带我去见这玻璃的掌柜吗,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校场旁的山道上,一老一少,老者五旬左右,少者三十出头,少者圆袍方巾,一派士子打扮。老者身穿素色短上衣,外加坎肩,裤腿肥大,似是华夏道袍,亦然一副朝鲜族男子的打扮。

这二人的身后,则是站着两名和老者一样打扮的朝鲜族少男少女,二人都是十五六岁的样子,男子长相憨厚,女子则是容貌秀丽,明艳之极。

一众士兵牵着战马,跟在众人身后,显然都是华夏军的士兵。

“张兄,带你来此处,不但是见一下这玻璃制品的主家,更是让你认识一位世间的奇男子!再说了,此次燕行,你也得让两位公子、小姐开开眼界,好好见识一下中国的名山大川,风土人情。”

说话的是来自濠镜的华商白潜。现如今的他,已经是濠镜举足轻重的巨商,生意不但遍布濠镜,而且已经早早的销到了东南亚,以及朝鲜日本等地。

至于他主要的经营范围,当然就是玻璃制品了。无论是平板玻璃,还是生活玻璃用品,他早已经赚得是盆满钵满,白家在濠镜也是一言九鼎,早已非当日的那个吴下阿蒙了。

张大头正在指挥士兵训练,忽然看到山道上站立的朝鲜族女子,明眸皓齿,笑语妍妍,明艳不可方物,张大头眼睛转不过来,手里的哨子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地上。

马宇走了过来,拿起马鞭,狠狠地抽在地上,嘴里大声道:“身为军官,成何体统!还不快回去,指挥训练!”

张大头赶紧收起自己的心思,快速捡起哨子,大声怒吼着,指挥着士兵,围场跑了起来。

…………………

山道上的这位老者叫做张炫,乃是朝鲜国内有名的大族。张氏家族的先祖从事朝鲜太祖李成桂的近臣。张氏一族多从事译官,画员等职业。张炫和他的弟弟张炯都是译官,任职于朝鲜官方的司译院。

在朝鲜,译官不仅仅是一般的翻译,还经常作为外交官出使40,在明清之交的朝鲜外交,更是国中大事。另外,译官由于其语言及身份的双重便利,通常主导着国家的对外贸易,这些人也被称为“译商”。

“译商”利用语言优势和官家身份垄断了当时的大宗交易,进而积累了巨额财富。张炫就是因此而发达。

张炫经常出使中国,通过两国之间的贸易赚取了巨额的利润,被称为国中巨富,在朝鲜的地位举足轻重。

张炫和白潜通过玻璃贸易认识,张炫想要扩大玻璃制品在朝鲜的销售,白潜知他背景复杂,在朝鲜位高权重,就带着他来见王斌,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张炫摇摇头道:“崇祯17年,毅宗皇帝殉社稷,明室灭亡,于今30多年矣!满清鞑子入主中华,先王之制,礼变而为胡环。东土数千里划江而为国,是明室犹存于鸭水之东也。虽不足以攘除戎狄,肃清中原,以光复先王之旧,然皆能尊崇真以存中国也。如今中华虽大,皆是满目旧山河,观之徒增伤感也!”

明朝灭亡,满清铁骑横扫中原,中华陆沉,法服沦丧,而自诩为“小中华”的朝鲜,依然标榜自己是明朝的属国保留华夏衣冠与礼教秩序。

他们“只以所读者,中国之书。所仰望而终身者,中国之圣人”,他们表面上虽然服膺满清,骨子里却依然视满清为蛮族。

白潜笑道:“中华地大物博,藏龙卧虎,张兄又怎知没有英雄力挽狂澜,挽大厦于将倾,扶乾坤已既倒张兄游历京城时,不也是惊叹于店铺林立,奇珍异巧层出不穷乎”

张炫瞪大了眼睛说道:“白贤弟此言差矣!愚兄游历京城,只为逐利!岂不知为兄见到的奇珍异宝,其货物工费,不知几巨万财。奇技淫巧,奢华丧志之具而已。朝中士大夫,徒以声律、书画为钓誉媒进之阶,礼乐视为蔽履。稍欲务实者,也不过拾顾亭林、朱彝尊之牙慧而已。”

校场里的训练,少女看的心惊不已。这些军士黝黑健壮,训练之严格、军纪之言明,朝鲜最精锐的军士也是远远不如。

这些人手里的火枪也是让她大开眼界,明明是火枪,既没有火绳,上面还连着刺刀,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搞到的。即便朝鲜精于*,和这些人手里的家伙比起来,也是稍逊一筹。

更让人惊叹的是,这些人光着头颅,黝黑健壮,让人望而生畏,这是何人的雄兵?

“预备,用枪,前进、后退、跃近!”,“突刺,刺!”士兵们操着手里的长枪,闪电般向前狠狠的刺出,又整整齐齐的收了回来。

张玉贞止住了脚步,看着校场里面华夏军的训练,不由得目瞪口呆,失声问道:“白大哥,不知这刺杀术是何人所教若是我朝鲜国也有这样的一支军队,岂不是再也不怕满族鞑子的威吓!”

张炫的儿子张希载,此时也是满脸兴奋之色,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训练的兵士。听到堂妹的话,他大声嚷道:“爹,中华之地,果然是卧虎藏龙,能人辈出!孩儿要是有五千这样的虎狼之士,一定可以横扫整个朝鲜国,满族鞑子来了也不怕!”

听到侄女和儿子的话语,张炫也停下脚步多看了几眼。他点头道:“还是贞儿看的仔细!想不到这位仁兄,不但做得一手好生意,就连练兵之术,也是让人大开眼界!”

张玉贞睁大了一双眼睛,脱口而出道:“伯父是说,这些军士都是这位王大人的部下?”

张炫点头道:“王大人乃是此地的地方守备,年少多金,武艺高强,人称“马鹞子”。这里是他的地盘,这些自然也是他的部下了!”

白潜也是赞叹道:“妹子,这拼刺术都是王大人自己所创!愚兄也是在洋人的会操上见到过这队列之术!队列整齐,训练有素,火器犀利,想不到王大人竟然深得西洋战法的精髓,又能推陈出新,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张玉贞眼前一亮,脱口道:“王大人难道说这位王大人既是生产玻璃的主家,又是这些军士的主官,可他不是满清的把总吗,怎么会……”

看到张玉贞手指指向了那些光头,或者蓄发的士兵,张炫摇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吴三桂也是满清的平西王!但若是鞑子皇帝要撤他的藩,你看他的部下会不会俯首听命?”

张玉贞幽幽的道:“王大人家财万贯,又能练兵,手下千军万马的虎狼之士,看来其志不小,所图甚大,逐鹿天下,也不是没有可能,最少也是一吴三桂般的人物!”

白潜暗暗赞叹这女子冰雪聪明,却是摇摇头微笑道:“吴三桂,匹夫尔,又怎能和王大人相提并论!咱们一路走来,所见的几所希望学堂,全都是王大人自己掏的银子,孩童上学皆是免费,吴三桂能做出这样的事吗”

张炫和两位后辈都是睁大了眼睛。张炫不由得脱口而出道:“白贤弟,你说这希望学堂都是王大人所建,那么少年中国说也是他所为呢?”

这次却轮到了白潜惊讶,他不可思议地问道:“怎么张兄也知道少年中国说不错,这少年中国说确是王大人所作,乃是这些学堂国学教材的卷首语,寓意深远。你马上就能见到他本人了!”

张炫道:“为兄仰慕中国文化,年前曾经去过湖广,偶然拜读过此篇文章,当时就欣赏不已。为兄带了纸稿回了朝鲜,英甫先生读了以后,更是拍案叫绝,却不知是那一位大儒所做!想不到却是这位王大人,实在是凑巧的很啦!”

英甫先生就是宋时烈,乃是朝鲜国内有名的大儒,门生故吏遍布朝鲜。连他这样的大儒也推崇这篇文章,可见少年中国说的确是走出国门,影响甚远了。

张玉贞也是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道:“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这么说来,这位王大人是能文能武,乃是位少年英雄了!”

白潜笑道:“妹子,这位王大人二十出头,尚未婚娶,乃是许多少女的绝配,待会你可要好生见识一下!”

张玉贞红了脸蛋,跟着堂兄和伯父后面,一起向前而去。

第24章 倾国倾城

“张炫此生,能见亭林先生一面,也是死而无憾了!”河谷大堂,刚一看到顾炎武,张炫再也按耐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朝着顾炎武深深的一拜。

顾炎武国之大儒,于一本朱礼奉为圭臬、仰慕中华文化的朝鲜读书人来说,那是神一般的存在,自然也知道这些人顶礼膜拜了。

就似后世刘天王的粉丝,猛然在朋友聚会上见到了心中的偶像,那里还忍得下去!

“自满清入关,神州陆沉,天下腥膻,清夷攘中国,朝鲜国朝而不宗,气节已是不亏!大明、朝鲜兄弟之邦,一水之隔,源远流长。吾东方,自箕子以来,教化大行,男有烈士之风,女有贞正之俗,乃称小中华。朝鲜礼仪之邦,仁义之国,老夫钦佩之至!”顾炎武还了一礼。

张炫赶紧回礼道:“我国服事天朝,二百余载,义即君臣,恩犹父子。朝鲜久慕中华文化,谨守臣节,乃是本分。胡无百年之运,尊王攘夷,大义所在,古今皆然!朝鲜臣事天朝,犹如子之事父也,何其幸哉!”

在朝鲜臣民的心中,视明朝为上国,而满清为蛮夷。朝鲜使臣到北京朝贡,明朝时称为天朝,使臣及其随从的记载通常被叫做朝天录;而到了满清时,则记载成燕行录,只不过是到燕地走了一圈而已,轻蔑之感显而易见。

联想到后世,棒子国的小鲜肉、小花们中国淘金,还冠以中国“人傻钱多”的称号,汉城改成首尔,抢注端午节等等,这个时代的中国人却有一股深深的骄傲,这种骄傲的是文化上、文明上的优越感,而不是飞扬跋扈的世界警察米国的军事上的蛮横。

棒子国的骄傲也并非没有来处。满清近300年的奴役统治,剥夺去了汉人最后的骄傲,阉割了华夏的文化,民不知有礼,士不知气节,兵不知血气,一个被抽去脊梁的民族,怎么能站得直,得到别人的尊重!

而日本更是视满清入关,统治中原为华夷变态。江户时代的幕府儒官林春斋的华夷变态序中就指出:

“崇祯登天,宏光陷虏,唐鲁才保南隅,而鞑虏横行中原,是华变于夷之态也……”

唐宋时代,日本确实视中国文明之所在。明朝万历时,丰臣秀吉侵略朝鲜,明朝竭力援助,救朝鲜于危亡,从此,中日关系未再友好。

满清入主中原,使日本对中国更为鄙夷,称中国由“中华”变为“夷狄”,而中华文化的正宗必须由日本担负。这一观点,始终存在于日本为领导的所谓“东亚意识”中,即日本是东亚的主人,有领导“东亚”与西方抗争的使命,这也和近代日本侵略中国息息相关。

众人坐下,王斌开口笑道:“白兄,几年不见,兄长看起来满面春风,似乎惬意的很!不知白兄的生意一切可好”

白潜行礼道:“愚兄的生意如今遍布濠镜,已经到了东南亚,以及朝鲜、日本等地。愚兄多谢王贤弟的鼎力支持和照顾,使得愚兄才有今日!”

王斌笑道:“白兄客气了!在下只是提供一些货品,生意还要白兄去做。白兄生意做得越大,在下赚的银子就越多,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白潜肃拜道:“话虽这么说,但以玻璃制品这么好的生意,无论谁做都可以赚大钱的!愚兄多谢贤弟了!”

王斌摆摆手,问道:“白兄,怎么不见大卫和安娜,他兄妹二人一向可好”

白潜回道:“贤弟不知,他二人去年就去了泰西,为你招兵买马。日前我才收到大卫的来信,说他兄妹二人已经准备妥当,准备启程回濠镜,想来明年春春天就可到达。”

王斌摇摇头道:“从濠镜到泰西,何止万里,再加上海上凶险异常,真是难为了他兄妹俩!”

白潜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大卫是个执拗性子,不撞南墙不回头,他答应你的事情,不做好了,是不会回来的!”

王斌看到张炫几人,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待看到后面的张玉贞时,不由得愣了一下,此女长得也太红颜祸水了些,乍一看都是夺人心魄!

白潜不得不又介绍了一下,“这位是张炫先生,乃是朝鲜国有名的“译商”!这位是他的公子张希载,这是她的侄女张玉贞。各位,这就是咱们刚才一直谈论的王大人。”

几人相互见了礼,轮到张玉贞时,她红了半边脸,施礼道:“小女子见过王大人。”

一股少女的幽香直冲鼻腔,王斌慌忙道:“姑娘坐下说话。”

也难怪王斌如此。这女子长腿蜂腰,皮肤白嫩,柔的像一团水一样,瞬间把人融化。国色天香,让人自惭形愧。

几人重新坐下,王斌开口道:“几位和白兄从京城而来,可知京师现在情况如何”

白潜点头道:“大人可能有所不知,自靖南王耿精忠上书自请撤藩以来,八月份,平西王吴三桂也上书自请撤藩,在京城里掀起了狂澜巨浪。具体的情况就由张兄一一告知。”

王斌和顾炎武对望一眼,均是暗自吐了一口气,吴三桂终于上书撤藩了。

张炫接着道:“王大人,顾先生,情况确实如此!吴三桂的奏折一到京师,立即在满清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各人反应不一。众所周知,满清大臣对靖南王耿精忠的撤藩意见基本一致,同意对其撤藩。但对平西王吴三桂,满清内部的意见却是颇为不一,可以说争吵得相当激烈!”

张炫看了一眼侄女,点了点头,张玉贞接着说道:“满清的大学士图海和大臣索额图都是反对撤藩,生怕这样会激起吴三桂方面的不满,以至于后患无穷。但兵部尚书纳兰明珠,刑部尚书莫洛等大臣却一致主张对云南撤藩。”

“鞑子皇帝玄烨却丝毫不顾朝中反对派大臣的意见,吴三桂上书撤藩,鞑子皇帝是求之不得,他自然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朱笔一挥,这诏书就下达了。”

张玉贞吐词清楚,汉话流利,不愧是“译商”家族出现的人物。王斌也是惊艳不已,这女子虽未长成,已经是明艳动人,可谓倾国倾城,当真有一股祸国殃民的内媚。

王斌按下心头的惊诧,张玉贞轻启朱唇,一五一十的说了下去。

就在张炫等人离开京城前,康熙十二年(公元1673年)8月15日,康熙选派礼部右侍郎折尔肯,翰林院学士萨达礼为钦差,专程前往云南处理撤藩事宜,康熙特赐自己所配宝刀各一口给二人,以示自己对吴藩的重视。

另外,康熙派户部尚书梁清标往广东,吏部右侍郎陈一炳往福建各自经办撤藩事宜。

折尔肯,萨达礼没有走几天,康熙即命户部郎中席兰泰,兵部郎中党务礼,户部员外郎萨穆哈前往贵州,操办吴藩搬迁时所需夫役船只,人马粮草等物。

看来,年轻的皇帝对自己非常自信。8岁登基,14岁亲政,16岁便拿下了大权奸鳌拜,而后独掌朝政大权。如今,皇帝已经过了20岁了,若此时还不撤除三藩,恢复台湾,以去这些大清的心腹之患,更待何时,帝威又何在?

这位羽翼已丰的满清酋长,已经急不可待,梦想着做他的“千古一帝”了。

突然,张玉贞抬起了一双妙目,看着眼前的王斌,轻声问道:“鞑子皇帝下令撤藩,不知王大人怎么看”

王斌避开了张玉贞的眼神,暗叹此女明艳不可方物,自己也是个俗人。

王斌思考了一下,沉声道:“吴三桂必反,三藩必乱,天下英雄必择机而动,也不知朝鲜李氏,到时何去何从”

张玉贞毫无避讳,一双秋水一般的眼眸盯着王斌道:“若是吴三桂起兵反抗鞑子,拥立明室后人,再造大明,朝鲜与兵助伐,义理之所不忍为。若以厉害言之,鞑子势大,大明兴复无望,若有问罪之举,则无词可解。若虑此不从其请,则清国虽疲,制我则有余;以数万兵侵我朝鲜疆域,则将何以待之?鞑子果若请兵,朝鲜国小兵弱,则必有灭国杀戮之患;而如是往复之际,朝鲜必观天下形势而处之。”

张炫闻之大惊,张玉贞如此一说,摆明了说,即便中国开战,朝鲜也只想骑墙,并不会发兵相助,这却让他如何以堪。

张炫正想责备侄女,却见王斌站了起来,满脸的惊讶之色,冲着张玉贞深施了一礼道:“姑娘蕙质兰心,聪明动人,在下佩服之至!”

由不得王斌不惊诧,盖因面前这女子所说的一切,基本和历史上一模一样。

王斌所不知道的是,眼前的这位张玉贞,乃是朝鲜历史上最富争议,最富传奇色彩,被称为朝鲜历史上三大妖女之一的,一代“妖妇”张禧嫔。

张禧嫔美貌绝伦,聪明机敏,独宠于后宫。朝鲜宫廷政变,张氏一族被牵连抄家,张玉贞因此入宫。她从宫女到王妃,最终却作为朝鲜政争的牺牲品,香消玉殒。

而此时的张玉贞,还没有长成,张氏家族也还没有破落,自然和后世的所谓“妖女”,扯不上任何关系。

第25章 奇货可居

公元1626年,后金酋长努尔哈赤病死,朝鲜国并未派人吊唁。后金对辽东汉人残酷镇压,血腥清洗,百姓忍受不了鞑子编汉为奴的政策,纷纷出逃,而被后金定为“卖国贼”,而朝鲜却堂而皇之的照单全收。这两个举动极大羞辱了后金鞑子,从而促使后金新酋长黄太吉做出了迅速征讨朝鲜的决定。

公元1636年,崇祯九年,黄太吉以朝鲜背“叛盟、忤逆皇命”为由,发动战争。朝鲜国王李宗希望得到明朝宗主国的帮助,然而明朝内忧外患,并未履行自己的诺言。

公元1637年正月,清军轻松击败朝鲜两道援军,君主李宗落荒而逃,在清军威迫下,称臣请罪。

正月最后一天,李宗在鞑兵压制下,面见皇太极,极尽羞辱,两泪纵横伏地请罪。投降仪式之后,皇太极将李宗妻儿家眷押回建州,以作胁迫。自此,朝鲜不再是清朝的兄弟之邦,而是藩属之国,每年例行朝贡。

皇太极征服朝鲜,缔结“君臣之盟”,取代明朝成为朝鲜的宗主国。但是,满族蛮夷,以武力战胜朝鲜,文化上一无是处。朝鲜臣服于其只是慑于军事威胁,而非文化上的真心仰慕。

历史上吴三桂起事时,朝鲜君臣多希望对三藩完成“反清复明”的大业,恢复华夷秩序。

当时,朝鲜国内大臣们分成两派。一派以大司宪尹鑴为代表,主张采取军事行动,与三藩、台湾郑经一道夹击满清,恢复明朝统治。

另一派以“南人党”领袖领议政许积为代表,认为满清军事实力强大,伺机而动。

三藩失败,满清政权稳定。朝鲜李氏君臣看到满清日益强大,感觉“反清复明”希望渺茫,同时满清对朝鲜采取怀柔政策,减少朝鲜岁贡,朝鲜虽文化上不认可,但作为满清的附属国,例行朝贡。

“天道沦丧,胡酋荼毒上国,剃发易服,遍地腥膻。王大人手握万千虎狼之士,难道只图个人富贵,就不想恢复故国衣冠吗”

王斌哈哈一笑,美丽的少女总是能激起男人心头的野心。他点头道:“时势造就英雄。朝鲜国力寡微,尤能不惧清酋,奋起一搏,在下岂能不效仿乎只待时机一到,在下自会亲提部众,驱除鞑虏,恢复中国。”

恢复中国张玉贞一下子想到那首“少年中国说”,脱口而出道:“大人所想,是建立一个新中华,而非前明吧?”

大堂中的人都是一惊,不知王斌该如何回答。就连顾炎武也是看着王斌,想看他作何解释。

王斌沉思了一下道:“前明崇祯帝殚精竭虑,勤勉尽责,依然未能阻止满清入关,空余恨而吊死煤山。新的中华必要发展华夏文化,继续中华文明,百家争鸣,生生不息,而不像满清毁我文明,断我文化,奴役百姓,禁锢人心。”

“新的中华帝国必须承载东方文明,生生不息。富国强兵,百业兴旺,百姓安居乐业,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孩子上得起学堂,孤寡残疾有官府照顾救济。人人独立自强,民众积极进取。”

王斌说了诸多,只字未提恢复前明,堂中诸人听的目瞪口呆。

王斌继续道:“国家容易建立,民众的思想却是需要引导和改造,就像成人的习惯和思维一样,尤难改变。所以,通过持之以恒的新教育,从幼儿开始,接受百科知识,经过两三代人的努力,国民的素质得以提高,国家自然得以强盛。这也是在下建立希望学堂的初衷所在。”

顾炎武频频点头,王斌的话通道了痒处。相处这么久,他也是今日才听到王斌的这些具体想法。如此巨大的国家系统工程,也让他充满了动力。

张玉贞两眼放光,眼前的男子如此胸怀天下,目光长远,让她春心萌动,却也自惭形愧。

王斌自己也颇为振奋。他对白潜道:“一旦大卫从泰西归来,自然学科也就会建立起来。自然学科加上中华百家,千万孩童能学到更多、更深的知识,国家也会兴旺强盛起来。”

张玉贞轻声道:“王大人志趣高远,小女子钦佩之至!满清皇帝禁锢百姓想法,奴化百姓,文字之害,死者尤不放过。王大人却是让愚者变贤,学者至达,两者一拟一扬,可谓天壤之别!”

白潜笑道:“大卫说泰西国家开明,王大人若是主宰中华,必会更胜泰西。中华文明也一定会传播天下。这才是万国来朝的天朝之邦。”

王斌前面的话,张炫听的云里雾里。白潜这么一说,他倒是听的明明白白。难道说这个王大人有问鼎中原的异志

再看向自己这个侄女,向来矜持,自小便是饱读中华诗书,仰慕中华文化,七窍玲珑,乃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虽然尚未长成,已经出落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更兼文采飞扬,乃是许多朝鲜年轻贵族的梦中人。

今日,这位朝鲜国的国之蓓蕾,在这位四川的王大人面前,脸色红润,眼波流转,笑语盈盈,显然是少女情动了。

他看了看眼前的王斌,年少英俊,彬彬有礼,文武双全,龙行虎步,乃是年轻一辈少有的雄才,若是……

注意到侄女看向王斌时,含羞答答,面红耳赤的样子,而王斌也是有问必答,显得十分认真,注意礼节。张炫不由得暗叹道,这二人只怕是对上眼了。

昔日吕不韦邯郸一掷千金,奇货可居,乃成国父,富贵无双,权势无二。

张氏一族,虽是国中巨富,但在党争不断,政坛风云变幻的朝鲜,只是中人之阶,断上不得大雅之堂。若要一世富贵,自然需要一番风险和博弈。吕不韦之战国故事,放在如今的王斌身上,也是照样可以照本宣科。

只要张玉贞跟了王斌,至少也是一强助,若是王斌能风云变幻,登上九五至尊,朝鲜国内,谁还敢轻视张氏一族!

想起校场上那些何止万千、剽悍健壮的虎狼之士,麾下又有顾炎武这样的大儒,张炫心头千思万想,居然把来四川求田问舍的想法统统抛诸在了脑后。

张炫低头沉思,堂中其他各人却是把目光看向频频交谈的王斌和张玉贞二人,显然心中有所想法。

顾炎武不由得暗自点头,这女子虽是异邦,确是深受中华文化之熏陶,兼之天生丽质,聪颖过人,确实可为佳妇。

至于王斌和其余女子的瓜葛,众人则都不放在心上。男人三妻四妾,何况王斌这身份特殊之人。

众人交谈了一会,王斌看看天色不早,起身笑道:“贵客盈门,自然是无酒不欢。今日,就请众位品尝一下山上的野味,咱们自酿的番薯酒,把酒言欢,岂不乐乎!”

晚上大堂置下酒宴,心腹之人如孙氏兄弟、李破奴等人皆来参加。众人志同道合,觥筹交错,桌上桌下好不热闹。

张炫在宴前借机在河谷转了一圈,所到之处均是戒备森严,不知凡几的、肃穆威严的军士来回巡逻,军容鼎盛,军纪森严,虎狼之士,尽显彪悍。

只是转了一个圈,他迅速的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见王斌端起酒敬过来,张炫举杯回道:“王大人英雄少年,胸怀天下,老夫敬佩之至!鞑子势大,老夫愿意捐助二十万两白银,以助大人反抗满清!”

众人都是吸了一口冷气!二十万两白银,这张炫可谓是财大气粗,不愧是海外巨富之人。

王斌也是一愣,随即抱拳道:“多谢张译官!张译官雪中送炭,深情厚谊,在下绝不相负!银两只是暂借,待在下手头宽裕,必会归还!”

张炫摆摆手道:“区区银两,都是小事!在下还有一事,希望王大人应允!”

王斌摆摆手,请张炫坐下,然后道:“这里都是生死之交,张译官尽可说来。”

众人也都停下了筷子,看着张炫。

张炫作揖道:“大人若是问鼎中原,请不要忘了张某。”

王斌沉思片刻,点点头道:“若是有朝一日,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王某人一定送你张氏一族一世富贵。”

张炫长出了一口气,站起来再拜道:“老夫多谢大人了,老夫还有话说!”

他指着王斌身旁的张玉贞,朗声道:“贞儿父亲久卧病榻,老夫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老夫看得出来,她是真心爱慕大人。大人若是愿意,便把她收为席幕之宾,若是不便,便让她红袖添香,斟茶递水,侍候左右,还请大人成全。”

张玉贞满脸通红,轻声道:“伯父!”想要拒绝,却知千山万水,机会难得,眼光不由得转向了王斌。

王斌瞠目结舌,不由得结巴道:“张……译官,在下已有婚约,这样实在是委屈了张小姐!”

顾炎武摆摆手道:“这有什么委屈的!大丈夫三妻四妾,你只要不委屈了张家小姐就行,至于名分,妾室也是一样。”

顾炎武拽了拽王斌的衣角,低声道:“天助,成大事者,何必拘泥小节!”

王斌苦笑道:“只是这样,太委屈了张家小姐!”

目的达到,张炫轻松了许多,便和旁边的顾炎武等文人墨客谈起诗词歌赋来,完全无视自己的儿子和侄女。

张玉贞心头羞喜,和王斌低声交谈起来,二人居然颇为投机。说到高兴处时,美人一颦一笑,惹得席中不少人猛灌愁酒,对王斌均是羡慕嫉妒恨。

如此风姿绰约、异域风情的美少女,居然只围着王斌巧笑嫣然,甘为捧角,全然不顾这些光棍汉们的感受。

朝鲜少年张希载频频向这些高级军官敬酒,少年就是崇拜这些军中的猛男。却被这些不开心的家伙灌了个够。

谁知张希载酒量极好,反把孙虎几人灌的面红耳赤,几人最后相互搀扶而去。

众人尽兴而散,留下在大堂独自发呆的王斌,美色当前,他果然还是俗人,乱了分寸。

顾炎武回来,见四下无人,低声道:“天助,将来起兵,恢复中华,朝鲜国乃一臂助,何乐而不为这张炫所图,无非一富贵尔!若是借助其力,假道灭虢,虽万世富贵又如何!”

王斌作揖深拜:“先生深谋远虑,受我一拜!”

第26章 剧社(1)

终于阅完了各营、连基层军官的基本材料,满意地在各师、团级军官推荐的人选后面注明“可”或“否”字,再简单注明可否的原因,王斌合上名册,欲再去拿过旁边桌上的资料查阅时,却伸手摸了个空。

烛光下,旁边桌子上的张玉贞正在奋笔疾书,一叠材料整整齐齐放在上面。看王斌看过来,张玉贞嫣然一笑道:“大人,桌上的茶是奴家新沏的,你喝杯茶,马上就好。”

王斌点点头,拿起茶杯放在鼻边,一股幽香沁人心扉。他喝了几口,精神一振,人也轻松了起来。

张炫和白潜一同离去,他回了朝鲜,却把儿子张希载和侄女张玉贞留在了这里。张希载整天跟着孙虎等军官,熟悉军中事物。张玉贞则是做起了王斌的机宜文书,相当于后世的专职秘书。

不过,有了张玉贞的协助,王斌也是轻松了许多,终于有时间把自己从这繁琐的案牍中解放出来。

这张玉贞还真是个秘书的合格人选。所有事情,她都能分出个轻重缓急,有些事情也能查漏补缺,看来这译官世家出来的女子就是不一样。

灯光下,伏案疾书的张玉贞有一种知性之美。王斌心底泛起一阵怜惜,远隔重洋,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却要这般过早的投入尔虞我诈的俗世挣扎,劳心劳力,确是有些残酷。

“大人,账目已经理好了。这是八月份重庆府运来的米粮数目,共5468石,银钱4235两835文;八月希望学堂的总开支6039两128文,其中米粮和衣物支出最多,共4697两;八月将士饷银共38,852两,其中铜钱支出29,806两,白银9,046两。八月工匠及学徒等薪钱支出7852两,其中工匠4328两,其它3524两。”

张玉贞还欲念下去,王斌点点头道:“张家妹子,先放在一旁,我回头再看。”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问道:“张家妹子,你真的不后悔吗?实话告诉你,在下是有婚约的人,这样对你并不公平!”

张玉贞一愣,放下手上的纸张,轻声道:“玉贞生是大人的人,死是大人的鬼。今生今世,玉贞只愿陪在大人左右,即便是一奴婢,也是心甘情愿!”

王斌摇摇头:“没有人会心甘情愿!你放心,若是你真想呆在我身边,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若是你想离去,我绝不会强人所难!”

张玉贞跪下来,决然道:“玉贞真心仰慕大人,决不负大人!大人若是嫌弃玉贞,玉贞情愿去死,绝不苟活!”

王斌摇摇头,上前扶起少女,温言道:“家国万里,道塞阻长。将来若是能侥幸挣得一席之地,妹子可以随时回乡省亲,以慰乡思!”

张玉贞脸色微红,感受到王斌的诚意,心中一热,施礼道:“多谢大人!”

………………

长江两岸,芳草萋萋,江中流水滔滔,滚滚而去。长江上,一片片的帆船南来北往,码头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一派热闹景象。

川南大量土地的开垦,番薯的引进,治安的稳定,短短三年时间,迁入四川的百姓人口剧增,特别是叙州府,已经是人满为患。

就像这宜宾到泸州的长江沿岸,新兴起的城镇不知凡几,码头周围,酒楼、旅店、商铺林立,人流的巨大也促进了百业兴旺,叙州府,泸州一带仿佛又回到了盛世一般。

沿岸边的一处酒楼里,顾炎武正在焦急地向北张望,每一个在码头停下的船只,他都要看上半天。

陈维崧和徐紫云二人也是不安地在酒楼里踱來踱去,显然也是清晰不宁,兴奋又有些忐忑。

王斌喝口茶,放下茶杯,不由得笑道:“亭林先生,到底是哪一位高人,能让你们几位如此郑重其事?”

顾炎武却是不再多说,只是频频摇头道:“天助,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便自知,也会大吃一惊!”

忽然,徐紫云兴奋地指着码头道:“来了,来了,先生来了,大家都来了!”说完率先跑出了酒楼,直向码头而去。

顾炎武和陈维崧也是急匆匆地跟了出去,王斌摇摇头,跟在后面,几个卫士紧紧跟上。

一艘大船靠在码头边,两个老者站在船头,一个六旬左右,眉目清秀,另外一人五旬左右,颧骨突出,体型高瘦,双目炯炯有神。二人均是一袭布衣,正在指挥自己的下人搬卸东西。

几十个人衣着朴素的男男女女,以十几岁的少男少女居多,正在把一些箱子搬上岸来,岸边堆起来了一大堆,看来所带物件不少。

徐紫云跑到了船边,一边挥手,一边大声道:“先生,先生,我是曼殊,我在这里!”

两位老者抬起头来,看到过来的徐紫云和顾炎武几人,惊喜之色都是溢于言表。

二人马上下船,迎上前来,两位老者一左一右,抓住了顾炎武的衣袖,眼角湿润,年老些的哽咽道:“亭林兄,好……久不见!”

顾炎武也是感慨万千,连声道:“好好,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二位贤弟,顾某心里欣喜的很呀!”

陈维菘和徐紫云也上前,二人深施一礼,陈维菘道:“几年不见,辟疆先生一向可好。”

徐紫云哽咽道:“先生看起来憔悴多了!”

那个被唤作辟疆的老者看到陈维菘和徐紫云二人,也是感动之情尽显,连声道:“其年,曼殊,今日能见到你二人,也算是上天眷顾,可喜可贺啊!”

顾炎武拉着二人过来,对躲在人后的王斌道:“天助,我给你引见一下,这两位都是老夫的挚友。这位是冒襄冒辟疆,这位是刘体仁刘公勇,二位贤弟,这就是我给你们提过的王斌王天助了!”

二人惊讶地看了看王斌,不禁有些诧异,大概是想不到王斌竟然如此年轻!

刘体仁叹道:“享誉四川的王天助竟然只是一弱冠少年,真是让人感叹,年华易老,光阴似箭呀!”

冒襄也摇头道:“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英雄出少年,不是这样的人物,怎能写出这般的奇篇!王天助,果然不枉了顾亭林和黄梨州的一番苦心啊!”

王斌看着眼前的二人,一时也有些目瞪口呆,张口结舌。这历史名人扎堆而来,难道自己真的是“霸气侧漏”、一呼而天下应的“天命所归”

眼前这位五旬左右的老者刘体仁刘公勇,乃是历史上满清顺治年进士,授刑部主事。因其个性耿直,仗侠执义,官运注定难久,在被调任史部郎中后不过三年,便辞官归里、隐居田园。

刘体仁为官三年,常与海内诸名贤为文酒会,论文赋诗。“诸名贤”者是指王士桢、汪琬、顾炎武、黄黎洲等文人侠士。辞官归里后,刘体仁咏诗作画,创作丰盛,诗画并茂,“凡一笔出,四方人竞传诵之”。刘体仁除诗画外,还精于鉴别,长于鼓瑟,多才多艺。

至于这位六旬老者,在华夏史上大名鼎鼎,乃是后世传送的风流才子冒襄冒辟疆,而最广为传颂的就是他与“秦淮八艳”之一的董小宛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了。

冒襄生于巨富豪门,锦衣玉食,钟鸣鼎食,乃明末清初的文学大家,复社重要成员,一生著述丰富。明亡后冒襄逃亡南下,僮仆被杀,家产被洗劫一空。晚年穷困潦倒,身居草房,靠卖字维生,“茅椽蓬牖,瓦灶绳床。

冒襄生性风流,与十多位女子有过情爱关系。年轻时他流连于南京与苏州的风月场所,深受秦淮女子的追慕。冒襄曾与陈圆圆私定终身,金陵科考时住在李香君家,明亡后与董小宛隐居如皋水绘园。董小宛逝后,吴蕊仙又为其遁入佛门,冒辟疆则为她在冒家修尼庵居住。

康熙年间,清廷开“博学鸿儒科”,下诏征“山林隐逸”。冒襄也属应征之列,但他视之如敝履,坚辞不赴,以明朝遗民自居,淡泊明志,决不仕清。同时,收养东林、复社和江南抗清志士的遗孤。

冒襄暮年时,穷困潦倒,靠卖字度日,“献岁八十,十年来火焚刃接,惨极古今!墓田丙舍,豪豪尽踞,以致四世一家,不能团聚。两子罄竭,亦不能供犬马之养;乃鬻宅移居,陋巷独处,仍手不释卷,笑傲自娱。每夜灯下写蝇头小楷数千,朝易米酒。”冒襄不事二姓,也是他一生中最为闪光的地方。

后世伟人对冒襄很是赏识:“明末四公子,真正具民族气节的要算冒辟疆,清兵入关,他隐居山林,不事清朝,全节而终。”

诸般念头萦绕,王斌一怔之后,赶紧施礼道:“天助认识二位先生,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冒襄苦笑道:“我等穷窘来投,还望天助不要嫌弃,老夫下面的这些孩子都是明亡志士的后人,还请天助看在这些志士的份上,照顾一二!”

他六十已过,生活拮据,早也不是当年白马轻裘的贵公子。暮年窘境来投,自然希望主家不要嫌憎。

王斌赶紧道:“先生言重了,到了这里,就是各位的家了,如有照顾不周,还请各位多多见谅。”

二人是应顾炎武邀请而来,见王斌果然是谦谦君子,胸襟坦荡,一颗心便放了下来。

看着岸边堆起来的一大堆物件,王斌摇头道:“二位先生,从江南到四川,路途艰险,何止万里,你们又何必带这么多东西!到了这里,只要言语一声,什么东西买不着,何必受这么多麻烦!”

刘体仁一笑,摇头道:“天助,这可都是冒辟疆的宝贝,他可舍不得扔!再说了,这些东西虽然不值几何,但你这地方,不一定买得到!”

李破奴插嘴道:“有什么东西,还在这买不到,先生你倒是说说看。”

冒襄拍了拍箱子道:“这里面,都是一些戏服、头冠等物,许多都是自己做的,也有老夫自己珍藏的,都是为了唱曲、对戏用,确实很难买到。”

王斌恍然大悟,原来这冒大才子还养着一支剧团呀!就像后世的戏班子,或正规一点的文工团。

而这二三十个少年,就是戏班子的戏子或文工团的演员。

文工团,王斌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把冒襄拉到一边,施礼道:“先生,在下有一个想法,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第27章 剧社(2)

“玉贞,你觉得我写的这个故事怎么样”灯光摇弋不定,王斌从桌上抬起身来,放下笔,指着桌上十几张写满蝇头小楷的纸张,对张玉贞说道。

张玉贞拿起纸张,看了几页,不解地问道:“大人,这好像是揭露满清罪行的戏曲,但玉贞却不知道是哪一个流派是杂剧还是折子戏”

中国民族戏曲,从先秦的俳优、汉代的“百戏”、唐代的“参军戏”、宋代的杂剧、南宋的南戏、元代的杂剧,直到清代地方戏曲空前繁荣和京剧的形成。

虽然中国戏曲源远流长,但从近代国学大师王国维开始,才把“戏曲”用来作为中国传统戏剧文化的通称。像元代的杂剧窦娥冤,明代的折子戏牡丹亭,都是戏剧爱好者耳熟能详的佳作。

前世的时候,王斌就对戏剧不敢兴趣,无论是中国内的还是世界的,即便他知道京剧、越剧、昆曲,知道梅兰芳,桃花扇,牡丹亭,也知道莎士比亚,但那都是只听过,很少也不会有机会去看这些东西。

在他记忆中,小时候的时候,平时看电视,爷爷奶奶看戏剧频道,他就10分的不高兴,还和爷爷奶奶在频道上争来争去。现在想起来,自己太不懂事,太对不起爷爷奶奶了。

关键是这个时代,既没有网络,也没有新闻,报纸这些媒介,只能依靠这种人口传送的表演宣传方式了。

华夏军现在正在大量募兵,不管是新兵还是老兵,思想上的教育和提高是必不可少的,也就是所谓的“洗脑”。

为了“洗脑”的深入人心,能达到更好的效果,王斌计划通过后世耳熟能详的“诉苦”大会,和“剧团”表演的方式提高士兵军官的政治思想意识。

宣传的剧本都是王斌自己构思并写出来的,顾炎武、冒襄等人润笔,也算得上是集思广益,群众的智慧了。

来自后世信息爆炸的时代,常年耳濡目染,又整日宅于电脑之上,王斌当然不缺乏剧本的素材了。

只要根据满清对汉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历史事实,稍微提炼一下,表演出来就行了。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剃发,许多剧本几乎在一夜之间就被写了出来,在经过顾炎武、冒襄等人的修改,一个个反映历史事实,或是真人真事的剧本就形成了。

师出有名,新的剧团很快成立了-华夏剧社。里面的成员全部由冒襄带来的20多名明亡遗孤组成,这些人受过表演的培训,由他们来演这些剧目实在合适不过。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幸亏这些孩子从小就接受表演,不然王斌还真的一时很难找出这么多的专业表演人员。

可即便是这样,这些十几岁的少年还是需要辛辛苦苦的排练,背台词、设计动作、表情,冒襄在一旁仔仔细细的指点,过了半个月以后,第一部的戏剧才排练成功了。

直到内部排练、演出成功以后,一个多月以后,这些剧社的少年们才开始了他们的表演。

从第一天剧社的表演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这种表演方式的成功。剧社演员在士兵中不断地演出,宣传满清的罪行,目的是在士兵中间唤起尚在沉睡中的民族主义意识。

持之以恒的潜移默化,培养士兵忠诚勇敢、牺牲服从的战斗精神,激发士兵强烈的民族自豪感,让他们为自己的民族骄傲,这也是就是这种宣传方式想要达到的根本目的。

王斌认为,在政治思想运动中,没有比剧社更有力,更巧妙的武器了。

由于大多数的士兵都是农民,所以许多怀疑和问题就都用他们所容易理解的幽默方式加以解答,用农民喜闻乐见的形式的戏剧进行宣传。

王斌的构思就是,以后每当自己占领一个地方以后,是剧社消除当地人的疑虑,使他们对自己、对华夏军的纲领,部队有个最直接,基本的了解。

听到张玉贞的问题,王斌摇摇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杂剧还是折子戏!冒先生觉得是新戏种,我却不管,只要演出来百姓和士兵喜欢就行了!”

张玉贞点点头道:“我看大人剧本写的很好,要是能编成戏剧让百姓和士兵们看,恐怕满清的江山不会长久了!”

“这本就是我汉人的江山!”王斌斩钉截铁的说道:“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属于我汉人的,我们一定会自己拿回来!”

张玉贞眼睛里面充满了向往的神彩,她幽幽的说道:“中原逐鹿,封狼居胥,玉贞等着大人光复神州的一天,我朝鲜过也会举国欢庆,欣喜若狂的!”

王斌坚定的点了点头,沉声道:“一定会的!你我一定会看到的!”

一天的训练结束了,洗过澡,吃完饭,张大头拖着疲倦的双腿,向着营房的地方走去。

“大头,你这是去干什么,这么早就要睡觉吗”刘五换了衣服出来,额头上密密麻麻的一层细汗。

张大头点点自己的大脑袋道:“训练了一天,是有些累了,想躺一会儿。”

他看着刘五,好奇的问道:“老五,你这是要去干什么,怎么还换了衣服”

刘五不好意思地笑道:“半山腰上在唱戏,听说挺好看的,我也想去瞧瞧。”

“唱戏”张大头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道:“你说的是华夏剧社的演出吧,我也听说过,他还没有看过。”

刘五赶紧道:“大头,那就一起去瞧瞧!”他把嘴巴凑近张大头,低声道:“听说看戏的还有很多大小姑娘,怎么样,一起去瞅瞅!”

张大头心中一动,点头道:“五哥,你等等我,我换身衣服,马上过来。”

休整的平平坦坦的山道上,数以百计的士兵们和士兵家属们笑笑谈谈,纷纷朝着那个临时搭建的露天剧场奔去。

此时已经是日落西山,倦鸟归巢,众人都是吃过了晚饭,忙里偷闲,三三两两,拿着凳子,互相寒暄着,打打闹闹,向前而去。

露天剧场搭建在半山腰,这样两个校场的士兵来往都方便些。士兵,士兵家属们,山上的矿工们,大家都在向着那块大平草地涌过去,演员们就在那里演出。很难想象有比这更加热闹的地方了,就连王斌,顾炎武,闫尔梅,冒襄这些人也是与民同乐,完全没有什么架子。

没有什么后世所谓的门票,也没有包厢,雅座之类,所有的人都是无差别对待,孩子放学早的,或是老人无所事事的,更是早早拿了板凳,提前一半个时辰到了现场,抢先占好了有利的位置。

看到人群前排有几个认识的兄弟招手,张大头和刘五赶紧挥了挥手,向前而去。

一个年轻人弯下腰,去捡掉在地上的书本,却挡着了张大头二人前去的方向。张大头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兄弟,给让个道,让我过去。”

年轻人抬起头来,张大头和刘五都是一惊,刚要抬手敬礼,年轻人“嘘”声阻止了他们,嘴里轻声道:“赶紧过去,马上就要开演了!”

张大头和刘五赶紧点头,一溜小跑跑了过去,和自己群众的兄弟坐在了一起。

刚才弯腰捡东西的正是王斌,他也是提前到达,就是想看看士兵前来观看的情况。

看到王斌等人出现,几个士兵赶紧让出一块位置。王斌和其他高级军官过去坐下,士兵们基本上都是待在一起,爱上了工匠等人都是分散坐在百姓中间。大家彼此说几句闲话,互相打趣,其乐融融。

碰到认识的人,大家都打个招呼,寒暄几句,分别找地方坐下。许多人席地而坐在地势高的地方,年龄大的都有一张小凳子,而像王斌这样的年轻人则三五成群,坐在草地上,始终保持着军人的坐姿。

小孩在人群中不好来跑去,互相嬉戏,摊贩也到处推销着自己的东西,许多年轻的姑娘打扮得整整齐齐,有的人还薄施脂粉,戏剧台前一片热闹。

台上挂着一块红色的绸制大幕布,上面有“华夏剧社”几个大字,还有拉丁化的新文字拼音。

现在士兵文化课和“希望学堂”的学生们,都已经是使用了拉丁文,王斌计划在将来要把这拉丁文和阿拉伯数字好好的传播开来,开启民智。

表演的时间一般是一个半时辰,也就是后世的三个小时,中间个有休息时间。节目有短剧、歌唱、哑剧等,表演,共同的中心主题就是反应满清的罪行,激发人们的反抗意识,民族意识,弘扬民族文化,激起人们的民族自豪感。

节目里的宣传意味很浓,但节目做的一点也不粗燥,道具虽然简单,行头却是原汁原味。

来自后世的王斌,脑袋里的题材实在是太多了。周星星无厘头的表演也被应用在了舞台上。

他咬的效果就是,观众看的兴致勃勃,笑着哭着,不自觉的心里产生反抗意识,以及对满清的痛恨。

冒襄坐在王斌身边,不禁笑道:“天助,想不到你还有这些本事!你要是去办个这种剧社,也不用怎么辛苦,就能名利双收,搞不好还能青史留名!我想唐玄宗也编不出这样的剧本!”

王斌笑了笑道:“先生过誉了!等将来有空了,或闲暇之余,咱们也办一个剧社,没事了就到处去演一下,既游历了大好河川,搞不好还能赚点银子养老,岂不乐哉!”

说话间,台上的表演又开始了,大家都闭了嘴,开始欣赏台上表演的节目。

刚开始还有很多姑娘家的去偷偷瞧一下那些士兵和军官,不过随着演出一开始,就再也没有人去刻意注意他们了。

第28章 剧社(3)

第一个短剧叫《扬州十日》,以甲申之变公元1644年满清进入北京城为背景。幕起时崇祯帝吊死煤山,清军入关,占据了北京城,一面旗帜上写着“君父之仇”,一面却把崇祯帝的真太子说成假的,直接推出去砍了。

第二幕,清军南下,史可法率扬州军民抗清,大义凛然,大败清军。后清军攻破扬州城,杀老人、杀婴儿、杀妇孺,抢金银财物,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扬州城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最后一幕,一个瞎眼的扬州老妪在地上痛哭流涕,说是自己的老伴、儿子、孙子都被清军杀了,自己的儿媳妇也被清军糟蹋了,说清军在扬州杀了四十万汉人,连僧侣也不放过,禽兽不如,最后瞎眼老妪也撞死在了城墙边。

短剧结束后,底下观看的百姓、军士们变得十分安静,一个个红着眼,许多人甚至流下来了泪来。

张大头垂着头,紧紧的闭上了眼睛,眼泪打湿了他眼前的草地,周围的同伴却没有一个人笑话他。

刘五更是双拳紧握,眼神狰狞,双目似要喷出血来,样子十分吓人。

下一个短剧叫《剃发》,一伙清军拿着刀进了南京,强迫每一个人都必须剃头。一个人拒绝,马上被砍头,又一个人拒绝,被砍头。最后直到所有的人都剃了头发,清军才离开而去。

结束时,一个老者捧着自己剃下来的头发嚎啕大哭,并悲惨地说道:“我祖祖辈辈活在这片土地上多少年了,头发从来都是这个样子,没想到老了老了,却被人剃掉了我的头发,我该如何面对我的祖先啊!”说完老者也用一条绳子自缢了。

这可是真真实实的事情,很多上了年纪的人都有这样的亲身体验,剃发令一下,江南不知有多少人自缢身亡,奋起反抗者此起彼伏。

观看的人群中响起了一片抽泣声,就连观看的顾炎武和冒襄也是眼眶红了起来。

接着就是一伙清军进了村子,搜查“明匪”。他们当场每一个人,头上没有辫子的就被杀了。一个和尚路过,也被他们拉住杀了,村里的一个秃子被他们抓住,也被杀了。接着清兵吃一户人家的羊肉。吃完后主人向他们要钱时,他们说道:“你家里私通明匪,你也是明匪!”他们立刻把他当作“明匪”杀死了。村子里的人想了个办法,大家用酒把清军全部灌醉,杀了他们。最后村里所有的人拿起清军的大刀长矛,妇女小孩拿起菜刀赶来,大家都宣誓要同满清鞑子“血战到底”。

观看的百姓和军士不时摇头叹息,不时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心中充满了对满清的厌恶和仇恨。

观看的人情绪都是很激动。对他们来说,这不仅仅是戏剧,而是活生生的真实,发生在他们父辈身上或者他们身上的血淋淋,活生生的现实。

谢幕的演员出来,由于还没有卸妆,还穿着满清的官服,戴着满清的官帽。台下正在观看的刘五忽然站了起来,向前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道:“鞑子还没有死,杀了这狗日的鞑子!”

刘五坐在前排,距离舞台本就很近。就在众人惊诧的瞬间,刘五已经窜上了舞台,抓住了演员,拳打脚踢起来。

台上台下的众人都是一愣,赶紧上前,拦住了刘五。演员倒在地上,护住了头部。众人上前,赶紧把狂怒不已的刘五拉开,众人接着把演员扶了起来。

几个士兵拼命把刘五按住,张大头上前就是一记耳光,大声怒喝道:“刘五,你小子疯了吗,这是在表演戏剧,不是真的!”

台下的观众都是站了起来,有人大声喊道:“这位军爷,这确实是在演戏,你打错人了,快给小哥道个歉吧!”

刘五这才清醒了过来,军士们放开了他,刘五红着脸上前,垂泪说道:“这位兄弟,我一时情绪激动,触景伤情,做下错事,就请你原谅我吧!”

张大头也赶紧说道:“兄弟,他一家人都被清兵杀害了,就他一个人年龄小,逃了出来,还请你原谅则个!”

演员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他揉了揉胳膊,苦笑道:“这位大哥手脚好重!不过不知者无罪,咱们都是苦命之人,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冒襄上前,看了看演员的伤势,见没有什么大碍,回过头对刘五说道:“这位军哥,他一家也都是为鞑子所杀,说起来你二人同病相怜!以后不要再这么冲动了!”

刘五赶紧点头答应,上前拍了拍演员的肩膀,二人同病相怜,都是各自摇了摇头,苦笑了起来。

一个坐在前面观看剧目的年轻士兵站了起来,他两眼通红,愤慨之情溢于言表,他举起拳头大声喊道:“杀死满清鞑子!杀死杀害汉人的凶手!把满清鞑子赶出关外去!”

刘五和演戏的少年都是举起了拳头,大声怒吼起来。

一呼百应,全场的士兵都站了起来,齐声发出了怒吼。下面的百姓也是握紧了拳头,大声的呼喊起来。舞台前就像正在进行一个誓师大会似的。

众人放下拳头,刘五拉着少年的胳膊道:“兄弟尽管放心,将来若是碰上了满清鞑子,我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少年点了点头,表情凝重,握住了刘五的手,用力摇道:“大哥,驱除鞑虏,恢复华夏,扬我汉人雄风的重任,就落在你的肩上了!”

二人在舞台上相互一笑,张大头挥舞着拳头,开口唱起来了从军歌,引来下面士兵们一片的附和。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

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

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看着一个个抬头挺胸,怒发冲冠,唱着歌的情景,王斌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就是需要这样的效果,通过戏剧这样的宣传,在士兵当中宣传反清的思想,让他们知道,他们的祖先遭受过怎样的灾难,让他们知道,这是他们千千万万汉人的天下,而不是满清异族奴役的神州。

现在的剧社只有二三十个人,全部是冒襄从江南带过来的弟子。如今经过王斌的允许和支持,剧团的人数已经扩展到了上百人之多。只不过由于刚刚开始训练,还不能达到演出的标准。

现在剧团人数太少,只是在军中巡演,以后若是地盘大了,华夏军的势力范围广了,这些演员们还要跟着剧社去各个城市、乡村表演。

若是战事密集,剧社还要在士兵作战的前线巡演,鼓舞士兵们的战斗力,增强百姓的反抗意识,增大宣传民族自豪感,提升前线的士气。

王斌让冒襄在希望学堂里找一些有天赋的孩子,在表演、戏剧、音乐、舞蹈等方面培养他们,为将来的军队效力。

同时,可以组成一个文工单位,名字可以像后世的某某军文工团,某某军艺术学院之类的,编制和军队的其它兵种如医护兵,军医等一样,只不过是不打仗的文艺兵而已。

这个时代的人们,特别是小城市和农村,由于文化生活贫乏,对于任何的娱乐形式都是很受欢迎。即使是大城市,相对较少的娱乐活动也只属于官僚高层等上层建筑。

王斌相信,只要社团出去演出,必定会在各地掀起轩然大波,深受底层劳动人民的欢迎。

节目已经完全结束,夜色苍茫,士兵们也已经散去回军营,演员们开始收道具和服装,准备退场。

王斌过来,对演员们鼓掌道:“各位兄弟姐妹,你们表演的很好,我谢谢大家了!有时候,一场这样的演出,强过精兵十万,所以大家千万不要看低自己做的事情,一定要再接再厉,表演出更好,更贴近百姓生活的节目!”

王斌深深的鞠了一躬,引起演员们的集体回礼。王斌就是要用这样的方式,让演员们明白,自己辛辛苦苦演出的努力,对士兵和百姓们意义重大,而非只是一个消遣的方式。

看冒襄疑惑不解,王斌道:“辟疆先生,咱们现在这样的表演形式非常好,士兵们、百姓们也都非常喜欢!如果我们去更远的对地方表演,去老百姓中表演,相信他们也会一样,非常喜欢我们的节目。”

看见冒襄有些惊愕的样子,王斌继续解释道:“辟疆先生,我们不会总呆在四川,我们总要走出去的!我们还要找一些好苗子,好好培养一下。我们最好可以以地方方言演出这些节目,这样会更容易让当地的百姓接受!剧团要越搞越大,大量招收有一技之长的年轻人。你不要小看它,有时候它起到的作用,比千军万马还强!”

冒襄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华夏军的剧本都是王斌自己创作的,素材也都来自于顾炎武,闫尔梅,冒襄等经历过明末清初这一段国破家亡,家国情仇的遗民的亲身体验。但大多数的剧本创作都是王斌根据后世的影视剧得出来的,短小精辟,非常精炼,以至于冒襄说王斌不去写书实在是太可惜了。

在这个时代,在士兵的思想教育中,没有比剧社更有力的宣传武器了,也更为巧妙的武器了。

王斌想过办报纸,但基于普通士兵识字有效,一直未能下决心去办。如果只刊登图画之类,又过于呆板,无法言传。

这样看来,以普通百姓的语言,以他们喜闻乐见的方式,生动活泼的以话剧的形势表演出来,更容易引起士兵们的共鸣,激发他们的热情。

第29章 祸起

由于剧社不断地改换节目,许多军事,家庭,政治,以及社会上的新问题都成了演戏的材料,士兵们也借节目了解社会和生活。

王斌计划,以后华夏军占领一个地方,就以剧社表演的方式来消除了普通百姓的疑虑,扩大自己的根据地范围。如今他已经虽然没有明目张胆的竖起华夏军的旗杆,可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周围各县,无论是绿营、或是地方行政官员,恐怕告他黑状的不在少数。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王斌已经完全顾不得了。

队伍人数增加,队伍的训练、建设就是重中之重,特别是思想文化建设,尤其重要。

因此,近水楼台先得月,剧团可以先为士兵的思想建设服务。在自己的队伍中,经过几次表演,剧社已经是无孔不入了。

通过表演,士兵们终于对华夏军的纲领有个基本的了解,“驱除鞑虏,恢复华夏”的革命思想也被普通士兵们所了解,最重要的是,士兵们迷迷糊糊了解了什么是民族,什么是尊严,什么是平等,什么是国家。

王斌也没有奢望他们一天就明白,但是,长时间的谆谆教导,耳濡目染,终会被大多数的年轻人所接受。

就像满清垮台,各种西方新文化潮水般扑来,国内年轻的知识分子、青年学生们如饥似渴,纷纷钻研其精髓,饮知识之甘泉,得生命之真谛。

也许他们大多数人现在还不明白,但日复一日的潜移默化,他们终有了解和明白的那一天。即使他们懵懵懂懂,他们的后代也一定会大不一样。

第一次,士兵们意识到自己在社会中的责任,第一次他们有了人权意识。士兵们不再胆小怕事,消极无为。

训练和教育让他们知道了正义、平等、自由和尊严,而剧社则更是使这些思想深入人心。

几百年来,中国的文人一直要努力凌驾于百姓之上,侪身于高高在上,统治百姓的官僚阶级之列,他们所凭借的手段就是把象形文字和仅有的一些知识据为已有,以此来作为控制百姓们愚昧的武器,而不是用来启蒙。

但是华夏军新的教育却产生了一种新的现象,那就是大众百姓掌握知识,而且还从孩子做起。王斌这样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培养更多的知识青年,推动华夏社会的进步。

最终的目的,就是通过系统的义务教育,高层次的高等教育,培养知识文化精英,普及基础学习,开发民族智力,这也是教育强国的必经之路。

而在所有戏剧节目中,突出的一个特点,就是把诉苦大会参杂其中,就是通过士兵本身的倾诉来达到震撼人心的反清效果。

通过剧团的宣传教育、诉苦手段,激起士兵的民族自豪感和对满清的憎恨。

华夏军的士兵大多数来自于贫困底层,因此每个人基本上都有一本“三毛流浪血泪史”。王斌就是要把这些人心中的伤疤一个个给撕开,让左右都彼此观看,所有人都痛彻心扉!

当剧社的演员们把这些人的悲惨经历一个个在台上表演出来时,台下不时会传来士兵们压抑不住的抽泣声,有过相同或者相似经历的士兵们也都是心里戚戚,眼圈通红,自然而然地,士兵对满清,对荼毒百姓的官僚军阀们都是痛恨不已,而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颗颗渴望打翻满清朝廷,打破旧秩序的热心。

士兵们也经常被请上台讲述他们的苦难史,军官们也经常教育他们,要建立一个新的国家,他们的孩子们以后才能不受别人欺负,吃得饱,穿的暖,过上好日子。士兵们只有赶跑穷凶极恶的满清统治者,大家才能过上好日子。

如此一来,长久的潜移默化,再加上严格的训练,一支思想成熟,纪律严明,作风过硬,能征善战的铁军就自然而然的形成了。

华灯初上,重庆川湖总督府衙门,在度过了一段忧心忡忡的愁云惨淡之后,此刻又是一片欢歌笑语,来来往往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处处都是谀词如潮,庆祝总督大人平安无事,官运亨通。

过了子时,热闹声渐渐沉寂下来。衙门内外,回廊曲栏,屋檐墙角,到处都是顶盔披甲的军士,往来游弋巡逻的更是不绝,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戒备森严,闲人远远避开。

蔡毓荣端坐在书房内,房间里,小儿手臂般粗的红烛光亮耀眼,照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一众蔡毓荣的心腹均是笑容满面,团团而坐。

“总督大人天恩浩荡,洪福齐天。徐大人也只是暂且蛰伏。只要抓住了王天助,一切都是柳暗花明,逢凶化吉,下官等人为总督大人贺,为徐军门贺!”

总兵官崔世渌毕恭毕敬,抱拳行礼道。周围的各人也是笑容满面,纷纷如此。有些人善意的向徐治都点头示意,以示自己等人对徐治都的支持。

崔世渌是沅州总兵官,也在蔡毓荣手下多年,与徐治都一起,可谓是蔡毓荣的左膀右臂,控制湖广长江上游要塞。虽然平时他和俆治都明争暗斗,但场面上的事情,他可是门清。这个时候,他可不敢给老上司蔡毓荣出漏子。

徐治都重庆西山功败垂成,蔡毓荣不但没有疏远他,反而在今天这个场合带他出席,可见蔡毓荣对俆治都的偏爱和厚望。众人打狗看主人,自然不敢对徐治都有半分懈怠。

川湖总督蔡毓荣得到京师朝廷的批复,得知自己仅仅是罚俸一年,徐治都也仅仅降了一级,并未下狱,不禁长长出了一口气。

罚俸一年,那不是笑话,他蔡毓荣岂是靠月俸的主!平时那点俸禄,还不够他纳妾用的!只要身居高位,位高权重,要多少银子,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各位,圣上交待办理王天助的事情,大家都各抒己见吧。”

蔡毓荣颇为满意今夜部下们的表现。王天助一介武夫,虽然上面有郑蛟麟和*,但他蔡毓荣堂堂的旗人、满清贵勋之后,又岂会放这二人在眼里。

俆治都还没有说话,崔世渌已经抱拳道:“总督大人,王天助蛊惑人心,散步谣言,已经是授人以柄。如今正好借此机会,将其收押。至于如何处置,还不是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蔡毓荣点了点头,随即眉头一皱,沉声问道:

“泸州徐副将被杀,合州土匪破城、杀人的事情,你们都怎么看何时,这川东一带,居然有如此大规模的土匪动乱,简直可以比得上我大清入关之时了,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屋中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半晌,徐治都才低声回道:“总督大人,以属下看来,这些土匪未必是真,应该是川东南或者云贵的一股势力。土匪进城,不烧杀抢掠,这还是土匪吗?请总督大人明察!”

蔡毓荣点点头道:“徐军门说的不错!只是合州知州报来的文书,说是明明白白,的确是土匪人等,此事又该如何解释,如何应对”

崔世渌赶紧上前道:“总督大人,据下官等人派出的探子,自泸州到叙州府,再到金沙江上游,到处都是王天助的手下家丁。下官怀疑这支土匪的幕后黑手,就是王斌王天助,请大人明察秋毫,早做定夺!”

俆治都也道:“王天助财大气粗,家财万贯,在富顺县,已经有上千人的家丁!如此大的势力,照种种迹象看来,泸州、合州事情极有可能是王天助所为!”

坐在屋角的、一个圆领锦袍的年轻汉子肃拜道:“总督大人,这王天助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但细究起来,却是破绽极大。三年前,总督府的几位旗官出去办事,却再也没有回来,他们去的目的地就是富顺县。年前,王天助的手下杀了徐大成,徐副将报了仇,杀了王天助手下的施暴者,最后却被攻破泸州城,以身殉职,而令人奇怪的是,那些王天助手下施暴者的尸体,却被全部带走了。”

看到房中众人细细思考,年轻人继续道:“杀了徐大成的这位施暴者,口口声声说“公子会为他报仇”,自然指的就是王天助了。合州土匪破城,使用了大量的火器,也没有扰民,从这些迹象可以看出,此事绝不是土匪所为!而被杀死的陆老爷子,则是从川东大雪山贩卖私盐,那里正是王天助的地盘。看来两人之间发生了芥蒂或者利益纠纷,王天助不得已铤而走险。”

年轻人分析的头头是道,屋里的众人也是频频点头,看来不管真假,这冒充土匪的事情已经是昭然若揭了,只能是王斌犯的事情,也必须是他犯的事情。

蔡毓荣点点头,欣然道:“于公子说的是,这些事情绝不简单,背后一定有王天助的影子!”

他看了一下屋中的诸人,沉声道:“胡先生,立即以川湖总督府的名义,让王天助在宜宾守备营地待命。公文下达至叙州府,让各地官府协助办理。沅州总兵官崔世渌亲自去办理此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于公子站起来补充道:“总督大人且慢!所谓打草惊蛇,在抓捕王天助的同时,应该对他的老巢富顺县进行围剿。听说王天助有一相好的,就住在富顺县,小人愿意带路,和徐军门一起办理此事!”

蔡毓荣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如此甚好!兵分两路,一路直下宜宾,一路兵发富顺县,务必将贼人全部抓捕归案!”

第30章 撕破脸皮

宜宾守备大堂,夜色深沉,天空繁星闪烁,屋外,到处都是持枪执刀、来回巡逻侦察的士兵。

崔世渌还没有到宜宾县,川湖总督衙门的公文已经先到了叙州府知府的案几上。叙州府知府大惊失色,慌忙下达公文给府衙各县,让地方县衙把各县的希望学堂全部关闭,抓捕教师、并收缴学堂里面的所有课本教材。

老君山和大雪山的三座学堂暂时关闭。由于这三所学堂都处于偏远山区,处于长江南岸,上学的又大多数是流民子弟,因此并没有引起官府的注意。

但是,宜宾县和富顺县的学堂都已经被官府关闭,老师被抓,查抄的书籍全部被集中了起来,就等崔世渌到了以后再做处理。

紧接着,王斌也收到了重庆总督府的公文,让他在守备营地呆着,不要外出,等待总督府人的到来。

而且随着重庆府清军水军的出动,王斌的部下无奈地退回了泸州以南。就连陆地上,富顺县和宜宾之间也被隔绝了起来。

蔡毓荣让王斌在守备营地呆着,就是要让他束手就擒,王斌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等总督府的人上门找他,只有死路一条。希望学堂的教材,已经涉及了太多的隐晦、早已跳过了满清的红线,任何人碰上这类事情,难免身死于市,株连九族。

蔡毓荣的公文,肯定是得到了满清康熙的授意,看来文字上的游戏,已经要引发成一场正式的战争了。

营地大门外响起了一连串的马匹嘶叫声,紧接着,黑暗中有爽亮的声音传了过来,打破了王斌的冥想

“三哥,是你吗”

王斌不由得一愣,这不是弟弟的声音吗!他马上迎了过去,黑暗中,一连串的马车旁边,一支支火把通明,站在前面的正是自己的弟弟王前。

一看到王斌,王前马上大声道:“三哥,你没事就好了,我还怕你有事,紧赶慢赶了过来!”

王斌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几年不见,弟弟已经长得更加结实了,人也成熟了许多。王斌不禁问道:“四弟,这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王前不好意思地笑道:“三哥,自从希望学堂被封后,忠叔怕家里出事,就让我把多余的银两送了过来,放在你这里也安全些!等一下你点一下,总共有20多万两,咱们全部的家底都在这儿了!”

王斌点点头,还是老人家想的周到。

王前接道:“三哥,刘兴全一家已经从京城全部赶回来了。他让我给你捎个话,说是你交代的事情,张直正在办理。全哥今日本来也要过来,不过他要和县令大人吃酒,好让我放心前行!这车里面,还有他让我给你带的5万两银子,他说前途叵测,希望能帮到你。”

王斌心里一暖,刘兴全还是把自己当朋友的。从前途叵测这句话看,京师里面恐怕也不太平。

王前摆摆手,家丁们从马车上抬下来了几十个大箱子,看样子东西不少,这已经是王斌所有的家当了。

王前等箱子全部卸下来,对王斌说道:“三哥,如今富顺县风声鹤唳,到处都是各地官府的探子,形势颇为紧张,我得早点回去照应,以免出了差错!你还有其他的话交代没有”

王斌思考了一下,对弟弟道:“你那边人手稀少,三哥给你派些人手回去,一来保护咱们的产业,二来保护你们自己的安全!另外,我给吴姑娘写一封信,你顺便带回去,让她放心就是!”

王前应了声,随即说道:“前日,富顺县的希望学堂被官府查封了,带头的是富顺县的县令!我前去求情,县令却软硬不吃,看来他是得到了上面的授意,咱们不得不防啊!”

王斌点了点头,富顺县盐场可是一个聚宝盆,王家每年都可以从上面得到十几万两银子的收入,外面的人早已经是虎视眈眈,欲除之而后快!

按理说,富顺县的希望学堂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董平、刘兴全或者董瀚麟应该派人来通知一下自己,可是直到现在,王斌都没有得到任何来自这些人的消息。

看来中间一定出现了什么事情,或许满清要对宜宾和富顺县动手了。

王斌不由得头上起了一层冷汗。宜宾县这边,他倒不在乎。可是富顺县那边,毕竟人手单薄,又没有火器支持,若是清军大举进攻,恐怕会凶多吉少。

“四弟,形式紧急,我给你派500火铳手过去,再调几门小炮,一定要保护好家人的安全!”

王前本来要推辞,看王斌说的凝重,便也再缄口不语。

王前离去,王斌独自在教场里面踱步,李破奴亲自率领着士兵在后面跟着。时不时的,他环顾周围,确保没有任何意外情况发生。

良久,王斌才悠悠道:“破奴,你说若是现在起了战事,咱们能击败满清鞑子吗”

树影斑驳下,李破奴看不清王斌脸上的表情,他也不明白王斌为什么这样发问。李破奴抱拳道:“大人,小人不知满清有多少兵力,但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满清没有10万大军,恐怕进不了大雪山!若是我军挥兵东进,一定会应者云集,成为满清的心腹大患!”

“你倒是信心满满!”王斌看了一眼黑暗中的李破奴,轻轻笑了一声问道:“破奴,难道你真的不怕死吗”

李破奴摇摇头道:“大人,自从跟了你的那一天起,小人就不懂得什么是害怕!这几年小人也读了些文章,懂得了些道理,知道什么是春秋大义,也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如今,小人的前途全在大人身上,小人一切以大人马首是瞻,绝不退缩!”

王斌点了点头,李破奴的话代表了他周围上千、甚至上万部众的心思。他代表的是这一群人的利益,没有了他,这些人就是一盘散沙,即便吴三桂起事,恐怕也会是功败垂成。

“总督府要查我,你认为此事应该如何处置”王斌向年轻的汉子继续问道。

“大人,从总督府的反应来看,满清应该是掌握了学堂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事情,或许都是猜测。不过仅此一案,大人已经是难逃一劫,何去何从,大人心中自然有数!”

王斌哈哈笑了起来。在很多时刻,他有些后悔自己的轻率和孟浪,以至于自己过早的暴露,而失去了左右回旋的资本。不过和年轻人一交谈,他心中的豪气又一点点的聚集了起来。

自从泸州徐正江这颗钉子被拔掉,重庆总督府的眼线的活动范围急剧缩小,对泸州以南的盘查搜索也极为减少,因而王斌的大部分的军事行为,也并不被这些人知晓。

“破奴,你做的很不错!泸州以南,满清的探子很难插的进来,仅此一项,你就是大功一件!”王斌赞赏地道。

旁边的卫士大声道:“大人,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文字忌讳上,满清都是血腥镇压,众人想侥幸过关,最后都身死族灭。希望学堂之记载,大多都是逆词。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崖山之后,再无华夏!夷狄之辩,此语已触满清底线,依小人看,此事恐怕很难善了!莫不如直接起兵反清,先占了四川全境再说!”

另外一个卫士也是大声道:“说什么,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大人被他们带走!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满清来多少,咱们就杀多少,我就不信了,重庆绿营到底有多少兵马,到底够不够咱们杀!”

王斌满意的拍了拍两名卫士的肩膀,朗声道:“他们想带走我,恐怕没这么容易!不过有你们这些好兄弟在,我心里倒是安然了很多!”

一个卫士脸色通红,动情道:“满清如果带走大人,不但咱们富顺县的基业会被这些人吞掉,大雪山的兄弟也将是群龙无首,很可能会土崩瓦解。百姓们刚刚建立起来的家业也会毁于一旦。所以,满清鞑子想带走大人,得先从我兄弟们的尸体上踩过!”

李破奴血脉喷张,抱拳道:“只要大人一声令下,咱们现在就兵发重庆府,给它来个兵临城下,先占了重庆府,看他蔡毓荣还敢不敢嚣张!”

周围的卫士都是激动的涨红了脸。王斌点了点头,大声道:“兄弟们,现在还不是针锋相对的时候!我答应过你们,要带你们光复神州,初入大漠,登舟入海,恢复我汉人的大好江山,你们可要多加训练,保重身体,才能多杀鞑子!”

卫士们兴奋不已,一起抱拳回道:“谨遵大人军令!”

校场中的这些年轻人,和王斌的利益已经紧紧联系在了一起,前途和王斌也是息息相关。如果王斌有事,那么他们的梦想也灰飞烟灭,刚刚燃起的希望化为泡影。因此,无论从这些人的私心,还是公心出发,他们都不希望王斌出事。

王斌看了一眼诸人,点头道:“满清还以为现在是太平年间,他们可以为所欲为,随意奴役汉人!如今三藩战事将起,我王天助又岂会把自己的命运交到满清朝廷的手中!没有什么可说的,也不用思考,来一个,杀一个,直到蔡毓荣派不出人来!”

校场里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大家脸上的表情都轻松了下来,显然人人都听到了王斌的决定。

王斌扭过头,沉声道:“破奴,满清肯定会派人前来。下去后,各个交通要道加强排查,可疑人员一律拿下,宁可错杀,不可漏过!”

李破奴告辞下去,王斌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喃喃自语道:“暴风雨就要来临了,战争也又来了!”

第31章 截杀(上)

康熙12年(公元1673年)9月28日清早,旭日东升,重庆府朝天门码头,张红结彩,锣鼓喧天,一片热闹景象。

朝天门码头北面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的重庆绿营官兵个个红光满面,斗志昂扬,众人持枪执刀,江风徐来,水波不兴,一副志得意满的骄纵。

“崔世渌,到了宜宾,切不可麻痹大意!要直捣黄龙,拿下王斌,速速归来,一切都要小心从事!”

“总督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不负大人所托!”崔世渌昂首挺胸,顶盔披甲,屹然一副征伐四海的豪迈之相。看到总督大人交待的认真,也赶紧肃然应诺,只是心底里颇不当真。

堂堂1000重庆府绿营精锐,对付一个弹丸之地的地方守备,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小题大做!

崔世渌尽管面上唯唯诺诺,心思则是已经飞到捉拿王斌后,自己如何能更上一层楼,压俆治都一头了。

自己虽然也是一地总兵官,但和徐治都一比,在蔡毓荣的心里,自己总是疏落许多。这次蔡毓荣让他去办此事,一是因为他老成持重,办事谨慎,二也和俆治都翻船有关。

码头上,围观的百姓远远而观。看到崔世渌一行人谈笑风生,雄盼自如,不知道谁,轻轻摇了摇头道:“土鸡瓦犬,只怕又是赶不及、去送命的!”

另外一人接道:“平时欺负欺负我们这些泥腿子就行了,非要出去丢人现眼,恐怕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人群中,几个精壮的汉子看了半晌,然后纷纷下了码头,登上船只,向西泸州方向而去。

宜宾县距离重庆府五百多里,不过却是逆水行船,一个时辰也就是五六十里。等崔世渌等人到了泸州码头,已经是傍晚时分。众人舍舟上岸,在泸州停了下来,第二天一早,绿营兵再登船,好赶在午时到达宜宾码头,抓捕王斌。

“大人,接到重庆府传来的信息,总督府派了总兵官崔世渌,带领1000绿营兵前来,应该在明日巳时到午时前后到达宜宾码头。”

黄昏时分,宜宾守备大堂下,一个渔夫打扮的汉子正在向上面端坐的王斌禀报军情。

“1000绿营精锐,蔡毓荣还真瞧得起我!”王斌点点头道:“马宇,天色不早,你知道怎么做了吗?”

马宇满脸通红,抱拳道:“大人尽管放心,静候佳音就是!”

王斌挥挥手,马宇和探子告辞而去,大厅里只剩下了王斌一人。

茶香袅袅,张玉贞从后堂端着一壶清茶出来。看到王斌独自静坐,张玉贞斟了一杯茶上来,静静站在了一旁。

王斌品了一口茶,说道:“妹子,听闻你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可否弹奏一曲,怡情养性,岂不美哉!”

张玉贞从后堂拿出琴来,铮铮作响,然后问道:“大人,如今强敌环侧,莫非大人要小妹谈那十面埋伏不成”

王斌淡然一笑,摆摆手道:“魑魅魍魉,也配称得上十面埋伏!还是来一曲平沙落雁吧。”

琴声清亮,乐曲平缓,琴曲悠扬,慢慢的王斌的心思也静了下来。

“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借鸿鸪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通体凡三起三落。初弹似鸿雁来宾,极云霄之缥缈,序雁行以和鸣,倏隐倏显,若往若来。其欲落也,回环顾盼,空际盘旋;其将落也。息声斜掠,绕洲三匝,其既落也,此呼彼应,三五成群,飞鸣宿食,得所适情:子母随而雌雄让,亦能品焉。”

张玉贞轻舒玉指,款款而弹,心里却是钦佩万分。王斌一席见解,正中下怀,说尽了曲子的精髓。

崇祯七年,大明内忧外患,风雨飘摇。朱明王朝王祚将尽,天下有识之士无不忧心忡忡。此曲此时刊印,正是“借鸿鸪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以示儒家倡导的“贫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之思想。

风雨交加、国破家亡的威胁之下,曲子犹能写的如此平静、祥和,也只有这些钟鸣鼎食的宗室闲人了。

三更时分,宜宾官道上一片漆黑,空无一人,马宇带领着纠集起来的2000士兵出了营地,在黑夜中向着宜宾城北的官道而去。

黑夜中,在火把的照耀下,火炮偶然发出阵阵幽光,所有的士兵都是长枪在肩,上面的刺刀直指天空。

到了指定的埋伏地点,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众人赶紧一起固定40门火炮,在官道两旁的树林间藏匿下来。

几个士兵还假装在官道上值守,遇到一些早行的旅人,也是小心翼翼,以免这些人胡乱窜入了士兵们的埋伏之处。

之所以选这一段为伏击地点,原因也是非常简单,口袋型,两端小中间大肚子,官道两边是山丘,树林丛生,极易藏匿,伏击对方再也合适不过。

众人分成四组,官道南、北各两组,每组500人,再加十门火炮,目的是确保没有漏网之鱼。

马宇把手下的人聚集在一起,一字一句地交待道:“你们几个都听好了,这一次的任务就是把这些鞑子全歼,绝对不能有漏网之鱼!官道两边都是1000人,只要鞑子进了伏击圈子,咱们就四面夹击,确保不会有一个人漏网!”

马宇恶狠狠地看着众人道:“没有大人就没有大家,鞑子要取大人的性命,得先从我马宇的尸体上踩过去!今天我话说到这里,你们谁要是出了漏子,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军法从事!”

众人肃然答应,各自提起精神,各率500人离去,分别在官道旁,找合适的位置隐藏起来。

高低不平,连绵起伏的丘陵,满山坡的绿色夹杂着一串串的野花,空气中传来泥土芬芳的气息,太阳已经高高的挂起,热气迅速弥散开来。

山丘下的官道蜿蜿蜒蜒,上面不时有行人走过,鲜衣怒马的公子哥,衣衫褴褛的农夫,白发皓首的老者,青春貌美的少女,湛蓝的天空,几只苍鹰在天空翱翔,俯瞰着人世间的一切,仿佛这一切都和它们无关!

士兵们面色如常,并没有什么焦躁不安。参加了几次战斗,见了血,这些人的心理素质自然而然强大了许多。

“刘县丞,你这一大清早的,是有何要事去干啊”清晨时分,宜宾县城南门外,人来人往,刘福禄正欲带着部下前行,官道旁的茶摊上钻出来几个军士,带头的一人笑着说道。

“原来是李兄弟!”看到领头的是李破奴,刘福禄使劲马上板起了脸,正色道:“本官奉知府、知县大人的意思,前去迎接重庆来的贵客!李兄弟,你还是赶紧让开吧,免得脱不了干系!”

两人平日经常碰面,刘福禄知道李破奴是王斌的心腹,李破奴也一直对他客客气气,面子上还过得去。但今日牵扯到这种大事,双方还是早点划清界限的好。

“重庆府的贵客,是总督府的崔世渌他们吧!”李破奴轻轻一笑,把刘福禄拉到一旁,低声道:“刘县丞,出了南门,不要超过十里,最好找个地方躲一下,否则祸福自知。”

李破奴拍了拍一脸愕然的刘福禄的肩膀,带领部下离开。

刘福禄呆了半晌,眼珠转了好几圈,拍了一下大腿,对旁边的衙役们大声道:“走,先去找个好地方吃饭,这一大清早的,怎么也不能亏了自家肚子!”

旁边的众人都是大喜过望,孙捕头却担心地问道:“大人,要是不赶紧去的话,恐怕会误了行程,慢待了重庆府的这些家伙,到时候麻烦的很!”

“慢待了又怎样,还不让老子肚子痛了!”刘福禄想起李破奴的话,眼珠子一瞪,没好气的说道:“先去找个好地方吃饭,老子今天请客,一切事情等吃饱了肚子再说!”

日头渐渐高了起来,官道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却仍然不见这些清军的踪迹。马宇心里惊疑不定,不知道是不是错过了这群清军。

正在此时,前面滚滚的马蹄声传来,紧接着一个黑衣的士兵跳下马来,快步钻进了树林。

“大人,有一伙清军,大约千人左右,已经在宜宾码头登陆,看样子要向这边而来。”

“好!”马宇拍了拍报信士兵的肩膀,点头道:“下去好好休息,这里就交给弟兄们了!”

他看了看周围,低声道:“传令下去,鞑子马上就到,全部做好攻击准备!”

众人都是精神一振,士兵们迅速清空官道,禁止行人在往前靠近,并让士兵们把埋伏的地带隔离起来。清军马上就要过来,这个时候可不能露了马脚。

清军大队越来越近,马宇在千里镜中看的真切,这些鞑子应该就是重庆总督府的人,从那旗子上面的“崔”字就可以看出。

为首一人,四十多岁,顶盔披甲,相貌威严,腰胯钢刀,显然是这些清军的头领、总兵官崔世渌了。几个军官骑马跟在崔世渌身后,一队队绿营步兵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手持兵器,迤逦而行。

路上的行人看到大队的官军,早已经是远远的避开,这些清军走在官道中间,尽管也是疲惫不堪,但看起来威风凛凛,有些精兵强将的意思。

猛然,“哔哔”声响起,尖锐的哨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官道。

清军们一阵愕然,崔世渌也是放慢了马速,拔出了腰刀,警惕地看着周围。

突然间,官道两旁的树林间,出现了大队手持火铳的人群,对准了官道上的清军。

“他娘的,一定是王天助这小子!”崔世渌一打战马,大声喊道:“弟兄们,不要慌,跟着我冲出去!”

不愧是清军精锐,虽然身陷重围,有些惶惶不安,但这些绿营还是跟在崔世渌的身后,向前夺命而去。

与此同时,“噼里啪啦”的射击声响起,中间还夹杂着火炮的轰击声,官道上立刻白烟弥漫,烟柱滚滚腾起,惨叫声、哭喊声不绝,清军完全陷入了对方的伏击之中。

几个刚才还悠哉悠哉的路人,此刻已经被吓得魂不守舍。看到树林里面的土匪只是对着清军攻击,没人管自己,赶紧一个个趴下,头半点也不敢抬起来。

第32章 截杀(下)

火炮轰鸣、白烟向官道上空缓缓而去,马嘶人叫,一个个清兵被打翻在地。华夏军的火铳连绵不绝,白烟弥漫,从前后左右4个方向,笼罩住了清兵队伍,清兵们魂飞魄散,哭爹喊娘的乱成一团。

可四面都被对方包围,对方的火铳又是无穷无尽,似泼水一般的倾泻了过来。

崔世渌首当其冲,对方一阵火铳齐射,崔世渌的战马悲鸣几声,被打翻在地,崔世渌也被甩了出去,摔的头晕脑胀,连东西南北都分不出来,几个清军慌忙扶起他,想要快速找地方躲起来。

谁知火铳一阵又一阵的打过来,清兵们纷纷倒地,惨叫声,*声,哭喊求饶声,声音交杂在一起。

可怜这些清兵,本来以为这只是一次轻松的差旅,回头还能挣点银子花花,谁知道还没有到地方,却遭到了如此凶猛的袭击!

说起来,他们也算是绿营的精锐,但一则是人数太少,只有对方的一半。另外一个就是对方偷袭,而且用的全部是火器,怎么也不会是这些人的对手。

士兵们的火铳不断响起,人群分成阵列,缓缓向前移动,把清军压缩到了官道中一块转弯的地方,任凭清军怎么负隅顽抗,士兵们只是把手中的枪弹打了出去。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那就没有后路可退。战场上只有你死我活,没有请客吃饭,温情脉脉。

一些清军想要反击,可他们此次出来,并没有带火器,只是大刀长矛这样的冷兵器,就连二百多个弓手也是一开火就被对方打倒了一大片,基本上是没有还手之力。

惨叫*声不绝,鲜血染红了地面,尸体、伤者,断体残肢、人体器官、内脏随处可见,很快士兵们已经接近了清兵的队伍,残酷的肉搏战又跟着开始。

火炮、火铳已经停止射击,教官们一声令下,士兵们端着刺刀就冲了上去。遇到面前的清军,不管是死是伤,每个人都被补上了几刺刀,一些装死的清兵见势不妙,跳起来想要逃窜,却被士兵们一个个的刺翻在地。

周围官道上的行人早已经被这边的声音所吸引,胆小的仓皇逃去,胆大的躲在官道旁的山丘或树林里,偷偷观看。

马宇不由得摇了摇头,没想到重庆绿营的战斗力如此之差,害得他有点小题大做,白白紧张了半天。

不过,看着那火炮一发发的打出去,马宇自己也是不寒而栗,这要是打在自己身上,恐怕也尸体都找不全。

山上这样的火炮最少有几百门,想想都觉得可怕。这样的火炮,一次性打出去,那得多少人命来填补。

马宇摇了摇头,暗叹王斌真是思虑周全,眼光长远,这些战争的利器,早已经考虑的清清楚楚,成竹在胸。不像自己,只知道打打杀杀。

他看了看日头,觉得时间已经不早,战事应该进行的也差不多了。这时候,士兵过来禀告,说是绿营官兵已经基本被歼灭,只剩下了一些绿营军官。

马宇来到官道上,跨过层层叠叠、惨不忍睹的尸体,脚底下全是鲜血和肉沫,走了大约有三四十步,就来到了士兵们的包围圈前面。

看到马宇,士兵们迅速散开,让出一条道来。只见包围圈中,只剩下了崔世渌和他的亲兵三四十人。这些人手持利刃,把崔世渌围在中间,一个个脸色苍白,有人浑身发抖,显然紧张之极。

看到土匪的头目出现,崔世渌硬着头皮,大声呵斥道:“你们是哪里的强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杀戮朝廷官军,难道不知国法森严,难道不知这样是会被朝廷灭九族的吗”

马宇皱了一下眉头,摆了一下手,士兵们端着刺刀冲了上去。

崔世渌还来不及再次说话,士兵们已经发动了进攻。叫骂声,求饶声,刺刀入体瘆人的声音,一顿激烈的搏杀之后,很快,官道上又恢复了平静。

崔世渌浑身都是血洞,马宇来到他的身旁,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好让你这满清的奴才死个明白!我们都是王大人的部下,你就好好的上路吧!”

马宇轻轻推了一把崔世渌,崔世渌睁大着眼睛,轰然倒下。众人开始打扫战场,确保没有活口留下,这才将铠甲,兵器全部剥离带走,做出一幅匪袭的样子,得意洋洋地向南离去。

马宇带着士兵们离开,大约半个时辰后,官道上的行人这才慢慢围了过来,一个个对着官道上的死尸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纷纷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至于这么多人光天化日之下,命丧黄泉……

………………

宜宾县城南门外,叙州府知府,宜宾县知县,一众大小官员一大早就在凉亭等候崔世渌等人的到来。秋老虎燥热,众人都是心里骂娘,但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这一群人的身影,知府急了,赶紧派出州府衙役前去查看。

衙役们快马加鞭,走了不到十里,看见刘福禄一行人慌慌张张地赶了过来。刘福禄看见衙役,惊慌失措地大声叫了道:“大祸事,大祸事,全都死了,全都死了!”紧跟着人从马上掉了下来。

衙役们赶紧下马,扶起了刘福禄,为首的衙役笑道:“刘县丞,你这是怎么了什么全部死了大白天的,你可不要说什么胡话!”

刘福禄一把抓住了衙役的胳膊,指着南面官道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喊道:“赶紧告知知府大人,重庆府的贵客,前方十里的官道上,贵客遭遇悍匪,死伤惨重,死无全尸啊!”

衙役们大惊失色,衙役头差点跌倒在地。几人面面相觑,赶紧翻身上马,一路向南狂奔,等到了事故现场,众人挤进去一看,都不由得倒退两步,衙役头更是腿脚酸软,摔倒在地。

几百步的官道上,满满的全是被剥去铠甲、战袍的尸体,地上全是鲜血和散落的兵器,看尸体足足有上千具之多,层层叠叠,横七竖八,犹如阿鼻地狱。

衙役们忍住惊惧,向围观的行人打听,得知眼前的这些尸体全部都是绿营官兵,就在今日,光天化日之下,和盗匪一番激战,却给盗匪灭掉了。

衙役们心里虽然震惊,但同时也有一丝幸灾乐祸,这些上官,那一次来不是气势汹汹,嚣张跋扈,想不到竟然给人办了!自己也终于不用再服侍这些大爷了!

想虽然是这样想,但衙役们也知道事态严重。衙役头嘱咐众人不要破坏现场,自己则是赶紧上马,半路上汇合惊慌失措的刘福禄等人,打马狂奔,奔回城门口,向各级迎接的官员们禀告。

叙州知府闻言,差点大小便失禁、吓瘫在地。周围的一行“衣冠禽兽”也都是大为震惊,众人议论纷纷,亲自到了事故现场前去观看,确认到底是不是崔世渌一行。

确认无误,众人都是叫苦连天,叙州知府让人火速通知川南永宁道衙门,向他们禀报此事。

川南永宁道衙门听闻此事,也是大惊失色,赶紧上报重庆总督府。新任的川南永宁道孙副将马不停蹄,亲自来到了宜宾城外。他仔细勘察现场以后,认定是另一军伍所为,而非普通盗匪所致。

孙副将随即下令,把有嫌疑的宜宾守备王斌马上押走,解押到重庆总督府处理,然后再细查绿营官军遇袭的事情。

谁知还没有到宜宾守备营地,消息早已经走漏,要抓捕王斌的消息已经四处传开,大小百姓皆知。

等孙副将带人到了宜宾守备大营,才发现那里,已经被许许多多的宜宾百姓包围,守备营地外人山人海,一圈又一圈,水泄不通。

无数的百姓们,一起在营门口坐定,禁止任何外来人入内,包括官府的官员和士兵。百姓们大声喊叫着,抗议官府的无理行为,让他们还王斌一个公道。

百姓们自带被褥、干粮,堵住了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商旅行人也是叫苦不迭,怨声载道,一时间处处乱成一团。

宜宾城知府衙门大门外,成千上万的百姓抗议重庆总督府衙门抓捕王斌,抗议叙州府知府封杀希望学堂,抓捕教师。百姓们围在府衙门外,怒火中烧,情况愈演愈烈,加上一些不法之徒的煽风点火,知府衙门居然给攻开,大批暴民一拥而入,打砸抢,叙州府衙门被损坏殆尽,就连作恶多端的叙州知府和部分官员也被失去理智的百姓活活打死。

孙副将命人强行抓走王斌,营地外的百姓不从,双方在守备营地发生争执,大打出手,百姓和士兵都是多人受伤。

终于,孙副将进了守备营地,营地内却是空无一人,王斌早已不知所踪。他手下的士兵们上来鼓噪,把孙副将和他的部下一阵狂揍,赶出了守备营地。

孙副将勃然大怒,上司竟然被部下欺负,传出去了还了得!孙副将马上修书一封,连夜派人向重庆总督府禀告此事。

重庆绿营官军遇袭、全军覆没的消息,在整个叙州府及长江上游传的是沸沸扬扬。听闻被盗匪袭击的绿营官军是来抓王斌的,百姓们都是交手称赞,许多人烧香拜佛、祈祷王斌好运!

如果王大人真被抓了,他们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靠着叙州府,宜宾县的这些官员们,他们还不如跳长江算了。

不过事态发展到这个份上,已经脱离了王斌的控制。城中的一些地痞流氓趁机趁火打劫,恣意妄为,弄的一片狼藉,百姓苦不堪言,无奈之下,王斌只有调集部下,进城戡乱。

重庆总督府,蔡毓荣捧着全军覆灭的公文,呆若木鸡。谁想到民变如此凶猛,居然连一府的知府都未能幸免。

少倾,蔡毓荣下令,让叙州地方衙门把遇难绿营士兵的尸体全部安排好,运回重庆掩埋。

康熙12年(1673年)9月29日,川湖总督府总兵官崔世渌,及一千绿营精锐,在叙州府南城外二十余里的官道上,遭盗匪袭击,千人全部遇难,崔世渌身死,州府皆惊。

第33章 红颜薄命

夜色深沉,整个富顺县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吴锦萍坐在案几前,正看着王斌的书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感觉到两人之间的隔阂。她有过惶恐、忧愁,却又无可奈何。

如今终于云淡风轻,父亲的孝期已经过去,王斌让她收拾一下,他会马上安排她去宜宾居住。

想起以后可以和王斌在一起,她就不由得心头直跳,明明可以天遂人愿,她却有些惶惶不安。

听说王斌身边有了一个添差端饭的朝鲜女子,而且貌美如花,是朝鲜国的巨富之家,她心里就莫名的一阵心烦意乱。

她算什么,穷途来投,仰人鼻息。朝鲜女子狐媚妖娆、家族捐献巨金二十万两;那个朱若兰又是前明宗室之后,除了捐赠银子,王斌的许多手下都是她的亲信;听说那个甘凉的马姓女子才高八斗,帮着王斌办学,出谋划策。

还有一个什么熊姑娘,爹爹和王斌是八拜之交,又帮着王斌筹办医院,救治军士。

而自己,除了容貌尚可,与王斌识于微末,其它的不值一提。

门外传来敲门声,两个家丁一愣,不知道这么晚了,谁还前来。

“快开门,我是贾贵,公子有急事,要送吴家小姐去宜宾!”门外有人焦急地喊道。

两个家丁对望一眼,一起上前,打开了大门。一个家丁问道:“贾贵,真的要送吴姑娘离开,公子好像没有……”

话音未落,一柄短刀已经刺进了家丁的怀里。另外一个家丁被涌进门的几个汉子扑到在地,胸膛当即挨了几刀,很快没有了生息。

听到动静,吴锦萍出了房间,院子里面黑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她刚转过身去,嘴巴就被人堵住,迷迷糊糊就昏了过去。

富顺县北郊,王家盐场大门前后,火把照的周围如白昼一般,数以千计的盐场场丁和官府绿营正在对峙,双方都是长枪如林,大有一言不合就舍命厮杀之势。

王前、胡氏兄弟等人站在盐场大门后的前排,和围墙上的场丁一起,人人手持利刃,怒视着大门外的绿营士兵。

不远处的练勇校场上,500名火铳兵披挂整齐,排列严整,手中刺刀齐肩。董平铁甲贯身,歪着个大脑袋,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他身后的房间里,董瀚麟一家,张直一家都是忧心忡忡,只有董瀚麒看着董平手下的500军士、数千怒发冲冠的场丁,面上都是激奋之色。

“血勇的川人,又雄起了!”董瀚麟也是面色苍白,喃喃自语道。

“鞑子兵来的可是够迅速的,不知不觉就包围了盐场!二弟,听说县令大人发病,去成都府瞧大夫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董瀚麒轻声道。

董瀚麟摇摇头笑道:“重庆府的绿营一来,天助的火铳兵随后就到,也难为了县令大人。称病是最好的理由,游离于漩涡之外,县令大人是个聪明人呀!”

“这一次,恐怕是天崩地裂,覆水难收!咱们要跟着直儿一路狂奔下去了!”

兄弟二人相对一笑,分别看到了对方眼神里的坚定。

“听说天助手下……有上万如此的将士,火炮无数,为……何他只派500人过来”张氏牙齿打颤,向身旁同样惴惴不安的董氏问道。

董氏也是不知其所以然,但见远处的儿子神情自若,便宽心道:“听我家老爷说,满清鞑子若想打入四川,最少要用十万雄兵!天助派500人过来,自有他的道理。也许他觉得对付这些鞑子绰绰有余吧!”

张氏面色苍白,闭上眼睛,开始轻声念起佛经来。

“进攻!”鞑子军官拔出长刀,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号角声响起,数百鞑子弓手张弓搭箭,向着盐场大门处射去。

“布盾!”无数的盾牌密密麻麻,在大门前列成一个盾阵,寨墙上的场丁则是用盾牌护住了头顶。

三四十步的距离,瞬间就到。寨墙只有两米多,长枪轻易就可以刺到上面的场丁。双方一对面,瞬间就是你死我活。

“都给我上!”绿营军官挥舞着手里的长刀,大声嘶喊着:“王天助富可敌国,攻破了盐场,每人10两赏银!”

远处的激斗声传来,董平猛地睁开了眼睛,站起身来,大声道:“命令,检查武器,马上出发!”

听到远处传来的打斗声,董瀚麟跑出了营房,却发现儿子带着士兵已经离开。

不到两里的距离,瞬间就到。眼看清军攻势正旺,董平马上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噼里啪啦”,清脆的炒豆声响起,火光照耀之下,无数的白烟升起。许多清兵被打的血肉模糊,一个个都倒了下去。

火铳兵排列三层,徐徐向前,连续不断,依次射击。随着士兵们不断向前,前面倒下的清兵越来越多,更多的则是向两边跑去。

刚才还气势汹汹、成竹在胸的绿营军官目瞪口呆,见部下损失惨重,慌忙下令向东北方向撤去。

火铳兵在后继续攻击,清兵留下一地的尸体,黑夜之中,满山遍野溃散而去。

胡氏兄弟带领场丁,在后追击,又是追杀、俘虏了几百绿营兵。

董平正在指挥士兵清理战场,盘点伤亡,忽然看到有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见到董平就大声叫道:“董公子,一个时辰前,吴小姐家中,两名看护的兄弟被杀,吴小姐和夫人不知所踪!”

董平心头一震,书里的长刀“当啷”一声落到了地上。

……………………

马蹄声疾,董平心急如火,他后悔自己如此孟浪,竟然让吴锦萍落入敌手。

如果吴锦萍有个三长两短,他该如何向王斌交待。

天色微亮,众人一路打马狂奔,行至一处岔路口,士兵发现草丛中有两具老人的尸体,看样子才死不久。

“这狗日的杂碎,心这黑的!”董平暴跳如雷,大声道:“分兵,一定要把这杂碎找到!吴小姐一定在他的手上!”

众人分成两路,每路十余人,向东北,东南各方向追去。

胡杰带人一路狂奔,直追到了长江岸边,没有去路,这才向长江沿岸看去。

只见前面的丘陵深处,七八个黑衣汉子手持利刃,肩膀上扛着两个女子,在杂草间抄近路向前艰难而行。众人不远处,正是一处浅滩,几个船夫正在焦急等候,显然是要载黑衣人乘船离开。

看到胡杰等人追来,黑衣人加快了脚步,想要快速向前,登船离开。

“打马向前,全部装填弹药,先射船夫,然后再射黑衣人,不要伤了吴氏母女!”胡杰大声喊道。

众人打马走大道、向岸边疾奔而去。到了射击距离,众人纷纷向船夫射击。船夫栽倒一片,其余的纷纷躲进了船舱内,再也不敢出来。

转瞬间,那七八个黑衣人也到了船边。黑衣人把吴氏母女推在身前做挡箭牌,胡杰等人投鼠忌器,不敢射击,纷纷跳下马来,围住了黑衣人。

“贾贵,我们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做下如此下作的事情”胡杰看到黑衣人人群中的贾贵,不由得火冒三丈。

贾贵躲在吴母身后,冷笑道:“胡家少爷,让你见笑了!在下乃是堂堂的汉军正白旗绿营军官,不是你王家的家丁。在下蛰伏你王家一年之久,就是要查明王天助的罪状。如今王天助背叛朝廷,在下自然要精忠报国,为我大清朝廷效力了!”

贾贵旁边的一个年轻人开口道:“这位胡少爷,请你赶紧带部下离去,否则两败俱伤,后果自负!”

说话间,董平也率另一部人手风风火火的赶到。董平跳下马,暴跳如雷地大吼道:“你们听好了,赶紧放开吴氏母女,我放你们安然离开!若是负隅顽抗,杀无赦!”

刚才说话的年轻人又开口了,他轻描淡写地说道:“胡公子、董公子,你二人都是王天助的好兄弟,不会不知道他做下的事情吧!你们回去告诉他,要想要回吴小姐,简单的很,让他自己来换!”

董平抬起了火铳,对准了年轻人,大声道:“你这鞑子,赶紧放人,否则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贾贵道:“这位于先生乃是总督大人的幕僚,也是他的左右手。今晚这一出声东击西,就是他的手笔,二位惭愧了吧!”

于先生缩回脑袋,把短刀架在了吴锦萍的脖子上,摇头道:“董公子,你千万不要乱动,否则,我可不敢保证这位美若天仙的吴姑娘身上,会不会多几个血洞!”

于先生手中的刀轻轻动了一下,吴锦萍脖子上便多了一条血印,血珠涔涔而出。

吴母心如刀割,顾不得危险,一头向年轻人撞去,口里骂了一声“狗贼,放开我孩儿!”

于先生猝不及防,被吴母一头撞在面部,歪倒在地,脸上登时红肿起来。

于先生还来不及劝止,另一个黑衣汉子嘴里骂了一句,下意识地跟上一刀,刺进了吴母的后背,直末刀柄。

吴母身子一颤,缓缓倒下。黑衣人们赶紧挟持着吴锦萍,一步步向船上退去。董平等人无可奈何,只能目送着这些黑衣人上了船舷,解开绳揽,就要向远处划去。

看着血泊中抽搐的母亲,吴锦萍泪流满面,万念俱灰。一瞬间她又想到了王斌,想到了王斌身边的几个女子……

她猛地向前,一下子撞翻了船舷边的黑衣人,二人一起,掉入了滔滔北去的江水中。

岸边火铳声不断响起,在这深秋的黎明,显得格外的刺耳、悲愤……

第34章 最后的疯狂(上)

“于先生受了伤,正在后院休息。从合州调去的2000绿营死伤惨重,被富顺县的暴民击溃!”

重庆府总督大堂,一众绿营军官跪在堂下,灰头土脸,人人惶恐不安。

与其说他们是被击溃的,倒不如说他们是一触即溃,倒下两三百具尸体,就开始桃之夭夭了。

蔡毓荣脸色煞白,手指微微颤抖,良久,才说出一句话:“这王天助真是好深的心机,隐忍不发,其心可诛啊!”

“调合州绿营、重庆绿营、泸州绿营、夷陵绿营所有兵马,由徐治都统领,先攻下富顺县,破了王天助的老巢!”

蔡毓荣脸色变得狰狞,这可是他最后的疯狂,如果不能拿下王斌,恐怕朝廷很快就要怪罪下来了。

康熙12年(1673年)10月初6,无数绿营在重庆码头集结,逆流而上,乘坐水师战船离开。众清军在泸州码头靠岸,汇合在次等候的泸州绿营、合州绿营。

一队队顶盔披甲的清兵从船上源源不断的下来,迅速在岸边集结,瞬间就组成了一个个巨大的方阵。

一门门黑黝黝的火炮被拉了下来,邹游几十门之多,在随军民夫和辅兵的号子声中,被拉上了官道,占满了整个官道。

泸州大小官员带路,俆治都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上万大军旌旗招展,径直向西而去,直奔富顺县。

富顺县西郊官道上,上百位白发苍苍、弯腰驼背的老人正跪在那里,浑然不顾膝盖和全身的酸痛。

活了一辈子,终于安顿下来,儿孙满堂,吃得饱、穿的暖,遇上王家这么一个大善人,几辈子修来的福,怎么能让官军给一下子就毁了。

风烛残年,老眼昏花,世事沧桑,活着也是混吃等死,还不如发挥些余热,最好是能阻止了这场祸事。

在老人们的身后约五六百步,几百门大大小小的火炮依次展开,占满了整个原野。火炮阵地后,1000名刀盾手,3000名火铳兵,就连高武带来的1000骑兵也是分列两翼,掠住阵脚。

董平骑着马从后面赶来,看到前面远处跪着的老人,不禁勃然大怒道:“满清鞑子顷刻即到,怎么还不把人拖回来”

胡杰尴尬道:“劝了好多次,老人们都是以死相逼,不肯回来!很多人身上都带着利刃,兄弟们也是没有办法!”

董瀚麟拍了拍大腿道:“你们啊,还是太过年轻!满清鞑子杀人,从不顾及老幼,这是要出事啊!”

董平急道:“爹,这可如何是好!万一这些老人有个好歹,天……大人肯定会迁怒于我,吴姑娘的事……”

“天助不会怪你!”董瀚麟断然道:“事起仓促,谁也不能没有过错!赶紧让士兵把人弄回来,不要再酿出错事!”

胡杰正要带人前去劝解,天际之间,苍凉的号角声响起,前方的地平线上,密密麻麻的人头从远处天际冒了出来。跟着,人群越来越近,漫山遍野。大地开始震颤,无数的骑士纵马而来,瞬间映满了整个眼帘。

“遭了,来不及了!”董瀚麒摇了摇头。他是沙场宿将,自然可以判断出战场局势。他转过头,对侄子道:“平儿,赶紧准备迎敌吧!”

“准备!准备!”传令兵纵马在阵前而过,军官们的声音随即响起:“准备迎敌!准备迎敌!装填弹药!装填弹药!”

在军官的大吼大叫下,炮手、火铳兵个个开始装填弹药,骑兵装填手铳,全军动作熟练,整齐划一,混若一体。

董瀚麟、董瀚麒兄弟都是暗暗喝彩了一声。全军七八千人,动作娴熟,军纪森严,混若一人,实乃强军中的强军。

清军骑兵赶得很快,瞬间就到达了老人们的跟前。看到上百老人跪在地上,带头的清军副将勒住马匹,不禁大笑道:“这些汉人,就像咱们祖先进关时,一个个还是懦弱无比,贪生怕死。见到我大清铁骑,就像羊看到狼一样,还不是俯首称臣,真是好奴才呀!”

另外一个军官也在马上狂笑道:“等一会杀进富顺县,抓住王天助,押着他到盐场上转上一圈,好让这些刁民们看看与朝廷对抗的下场!”

“就是,就是!”另外一个军官也道:“一个小小的王天助,居然出动我们总督府的标营精锐!听说王天助富可敌国,等下打发了这些叛军,到王家好好的打下秋风,弟兄们也落个实在!”

马匹上的清军旁若无人、谈笑风生,下面白发苍苍的老人听在耳里,悔意增了七分。和这些人面兽心的家伙谈,真不知自己是疯是傻。

为首的老人七旬有余,他招呼众人,纷纷站了起来,对着马上的旗人军官拱手道:“各位军爷们,王大人是个难得的好官,他一定是被冤枉的,求你们放他一马,勿动干戈!”

马上的军官们一起哈哈大笑起来,为首的副将用马鞭指着面前的老者们,变色道:“你们这些个老狗,分明就是那王斌的说客!是谁让你们站起来的,赶快跪下!”

老人气的颤颤巍巍,大声道:“老夫要跟你们上官讲话,你们赶紧让开!”

另外一个老人也道:“即便是王大人,也对我们客客气气!你这厮,满口污言秽语,真不知礼义廉耻吗!”

军官脸色铁青,马鞭“嗖”的一声抽了下去,尖声道:“老棺材瓤子,真是不想活了!来啊,把这几个老狗绑起来,带到前面去,让王斌出来投降,要不然,咱们就让这些老狗们给他陪葬!”

为首的老者义愤填膺,指着军官大声骂道:“你这狗官,对百姓动不动就是要打要杀,你家里没有父母子女吗?对老者百般*,真是畜生不如!”

董平在千里镜里看的清楚,见那军官面色不善,暗道要糟。只是如今距离太远,想要施救却一时不及。

果然,那军官闻言勃然大怒,“仓啷”一声拔出刀来,一刀就劈在了为首老者的脖劲处,鲜血迸溅,老者向后倒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军官兵刃见血,心里的兽性已经被完全激发了出来,他手起刀落,周围的几个老汉一个个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军官大喊一声,其他骑士纷纷纵马上前,连劈带砍,在老人们的怒骂声中,完成了屠杀。

军官纵马向前,马蹄从几个老汉的身体上踩过,这才收刀回鞘,恶狠狠的说道:“这些老狗,真是死不足惜!大军向前,给我抓住王斌,今日我要平了这富顺县!”

俆治都冷冷地看着前面的一切,居然没有半点言语。

阵地前的华夏军士兵都是目瞪口呆,众人都是想不到清军如此残忍嗜杀!

董平无力的放下了千里镜,心里真是悔恨交加,他居然把这些老人的生死,寄托在了这些畜生的身上!

董瀚麟也是神情萧瑟,他摇了摇头,悄悄地退了下去。

“杀虏!”忽然,不知是那个士兵大声喊了起来。

“杀虏!”上百个士兵喊了起来。

“杀虏!杀虏!杀虏!”七八千华夏军士兵一起喊了起来。声音震天动地,远远地传了出去。

俆治都脸色铁青,一声令下,大队的清兵涌了上去。跟着,“轰轰”的火炮声响了起来

“草你酿的!”董平脸色狰狞,大声喊道:“开炮!”

华夏军炮兵阵地上,炮手们不断的装填弹药,点燃引信。周围,不断的有炮手或死或伤,倒在对方火炮的打击之下。

在经过起初的慌乱之后,炮手们的装填动作越来越快,火炮也打得越来越准,已经完全压制了清军的炮火阵地。

清军火炮阵地上一片狼藉,对方的炮弹肆无忌惮的在阵地上跳舞,炮手们心惊胆战,死伤惨重,偶尔发射出一两次火炮,很快就会被对方压制。

300门火炮,从两里的范围到两军对垒,以华夏军炮兵的装填弹药速度,可以打出二十发之多,每一次都是七八十甚至上百清兵的伤亡。

双方都是不断的有人倒下,后面的士兵源源不断地补上。羽箭驰飞,弹丸呼啸,炮火轰鸣,整个原野之上,千军万马呼喊着而来,愈来愈近。

在双方接近的道路上,成片成片的清军不断倒下,清军伤亡惨重,要不是后面的督战队弹压,这些清军很有可能已经崩溃了。

俆治都眼睛里面要滴出血来。己方十几门火炮发射了一次炮弹,对方上百门火炮连续打了三轮,完全没有办法和对方抗衡;己方羽箭射完几次,弓手们手臂酸软,疲惫不堪,对方的火铳还是源源不断地打过来。

拉了几十门火炮过来,本以为可以稳操胜券,谁知对方居然排出了几百门火炮,动作之熟练,火力之强,覆盖面积之大,己方的火炮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现在只能依仗人海战术,看能不能奏效了。

“逼上去,靠近对方,肉搏战!”俆治都此时已经能确定,眼前的这支部队就是西山偷袭自己的那支队伍。

“石国忠,带领骑兵从两翼包抄,凿穿对方的骑兵,从侧方攻击叛军的步兵!”俆治都久经沙场,自然看出对方两翼的薄弱。

石国忠就是刚才带领部下,杀死老人们的清军军官,此刻完全被战场上的残酷所惊骇。

听到俆治都军令,石国忠从惊诧中回过神来,他拔出刀来,硬着头皮大声道:“弟兄们,跟我一起,砍了这些叛军的狗头,为我大清尽忠吧!”

眼看着石国忠和另一军官带领骑兵呼啸而去,徐治都眼里流出泪来,这些大清的勇士们,很多怕就回不来了。

第35章 最后的疯狂(下)

在付出两千多人的伤亡之后,清军终于和华夏军碰撞在一起,惨烈的肉搏战随即开始。

双方甫一碰撞,便有无数人惨叫着倒下,随即白刃纷纷,长枪迭刺,死伤连连。

“稳住!刺!”军官们在士兵人群中怒喝着,许多人身先士卒,站在了战斗的前排。

张大头站在前排,一边指挥着周围士兵的刺杀,一边刺刀向前捅出。他的腋下着了一下,幸好有铠甲保护,才不致伤的很深。

“刺!”张大头手中的刺刀闪电般刺出,正中一名清兵的喉咙。

一个清兵砍翻一名火铳兵,却被另外两名火铳兵的刺刀左右刺入身体,瞬间失去了生息。

清兵们奋勇向前,但每人同时要面对对方两三人的刺杀,手足无措中,往往很快被对方刺翻在地。

清兵杀死杀伤对方的同时,往往就被对方刺翻在地。华夏军阵中一个士兵倒下去,马上就会被下一个补上。而清兵往往倒下几人后,就会形成一个缺口,引起一连串的溃退。即便是再凶猛的勇士,在对方的群起攻击之下,也是无济于事。

随着战事的进行,华夏军步步紧逼,清军步步后退,后面的一些清军脸色煞白,向后偷偷溜去。

几十个临阵脱逃的清军被压了上来,哭喊声、求饶声也改变不了他们的命运,军官一声令下,几十个血淋淋的脑袋被砍了下来,摆在了徐治都的面前。

俆治都脸色不变,挥挥手,他手下最精锐的标营压了上去,清军阵脚立马被稳住,战局胶着起来。

华夏军的骑兵向清军骑兵迎了上去。双方尚未接触,就是一阵箭雨,等到了跟前,华夏军的手铳又是占了便宜,这就是科技的力量。

随着“噼里啪啦”的手铳声响起,一阵阵的白雾升起,双方迅疾的马阵如风掠过,清军骑士一个个惨叫着栽下马来。

一个冲阵,趁华夏军骑士的手铳还没有装好,石国忠带领部下的清军狠狠地撞了上去。

高武怒喝一声,身后众人都是抽出长刀,呼啸着、怪叫着向上迎去。

“啪”的一声枪响,石国忠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额头显出一个弹孔,鲜血汩汩而出。后面的马匹旋风般纷纷从他尸身上踩了过去。

高武吹了一口手铳上的硝烟,把手铳插回腰间,嘴里冷冷道:“真以为老子只有一把手铳!”

董瀚麟看着场中的厮杀,担忧地问道:“大哥,你说这仗能打赢吗”

董瀚麒仔细观察了一会,这才扭头道:“鞑子入关三十年,血勇全失,已经是腐烂不堪,实在让人感叹!”

他指着前面的清军步兵说道:“二弟,你看这些清军步兵,脚步轻浮,皮肤白皙,一看就是缺乏训练,完全凭着一股血气在支撑。”

“这些清军骑兵就更差了!”董瀚麒摇摇头道:“这些家伙,有些人坐在马上,射出去的箭飘飘忽忽,没有半分力度,可见骑射功夫已经完全拉下!这样的队伍,还怎么打仗!”

“华夏军目前还是常备军都在打,预备部队还没有上,而俆治都的精锐标营已经参战,孰强孰弱,已见分晓。”

董瀚麟叹了一口气,这一场鏖战开始,可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随着时间的进行,战局越来越向华夏局方面倾斜。正面阵地前,清军再也架不住对方凶狠的攻击,已经是步步后退。

至于清军骑兵,不要说凿穿对方的骑兵,在三四个面对面的冲击之后,剩下的骑士已经不足半数。

眼看着对方的骑兵装好了手铳,又一次冲了过来,群龙无首的清军骑兵调转马头,打马向自己的后阵而去。

俆治都想要稳住后面的队形,进行还击,无奈退出来的溃兵太多,冲散了后面的队形,杀了无数的逃兵也无济于事。俆治都无奈,只能下令,向后退去。

华夏军士兵们不断向前移动,打响手里的火铳,原野里白烟不断升起,形成一堵一堵的烟墙,清兵惊慌失措,在后退的路上不断的栽倒在地。

原野里到处都是倒地*的伤兵和尸体,士兵们追出五六里远,清军的几十门大炮也都扔在了阵地上,炮弹、*、炮手的尸体满地都是。

华夏军士兵上前,对受伤的每个清兵都补了一刺刀,渐渐的,原野上安静了下来。

董平来到一处高地上,看着满坡尚未枯黄的野草,拔起一棵,弹去了绿叶上面的血珠。

“大人,我军参战的刀盾手,共有172人阵亡,86人重伤;火铳兵,492人阵亡,209人重伤;骑兵:共有282人阵亡,145人重伤。其他综合阵亡35人,重伤17人。此次决战,我军共伤亡981人,重伤457人。”

董平点了点头,黯然道:“好好医治受伤的弟兄。让弟兄们加紧就餐,后面可能还有一场大战。”

士兵见董平情绪低落,便低声道:“大人,共歼灭鞑子兵4594人,其中鞑子步兵3398人,骑兵1196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死在火炮和火铳之下。”

士兵没有提活口,董平也没有问。这一战事关华夏军的存亡,定是下了死手。

“平儿,你在这作甚一军统帅,应考虑全局,不能被小事打扰!”看见侄子坐在山坡上,怏怏不乐,董瀚麒板起了一张脸。

“那么多老人的尸体,都得运回去,好好安葬!这就是战争的代价,血淋淋的你死我活,没有温情可言!”董瀚麒声音变得平缓起来。

“当年满清进关,许多地方,妇儿老幼屠戮一空,比起今日这些老者的屠杀,要残酷、血腥的多!选择了这条路,你就要让自己的心硬起来、狠起来,否则最先垮的就是你自己!”

“伯父教训的是!”董平一跃而起,恢复了常态,整个阵地上又开始充满了他的吼叫声。

董瀚麒摇摇头,这小子虽然感情冲动,还真有些行伍之风。

“伯父,你说清军还会进攻吗”巡查的军士回来,说是清军在五里外扎住了营盘,董平不由得问道。

“进攻”董瀚麒摇摇头,笑了一下,侄子还是经验太浅,打的仗太少。

“如果和满清撕破了脸,你可以指挥部下直接打过去了。对方损失惨重,又丢失了火炮重器,定会一溃千里!若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把吴三桂推上前台,这一仗就要适可而止,不要让满清损失过甚,难以不台!”

董平点头道:“三哥之前告诉我,战胜以后,不宜追击过甚,要掌握分寸!我当时还不懂,伯父这样一说,我才豁然开朗了!”

“天助深谋远虑,你要跟他好好学学!”董瀚麟走了上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伤员已经运下去了,尸体已经处理好了,就等着火化仪式了。富顺县已成咱们囊中之物,后方有伯父和父亲料理,前面你要带好士兵,安抚军心呀!”

董平点头应诺。父子三人站在高处,看着夕阳西下,不由得都是心事重重,又踌躇满志。

第二日一早,几里外的清军营垒,人去营空。董平带兵直追到长江岸边,只见密密麻麻的水师战船布满了江面,无数的清兵正在登船,就要沿江离去。

华夏军故意打出几颗炮弹,船上的清军立马启船,岸边无数的清兵争先恐后,纷纷涉水上船,一些人在争抢中被江水裹走,一些人在踩搡下被江水淹死,岸边堆积如山的辎重都成了后续赶到的华夏军的囊中之物。

看着清军战船远去的影子,董平似有所思。打了这几仗,他反而不再像战前那样担心。

只是华夏军如今的所作所为,恐怕会将年满清的注意力招来,吴三桂还没有起事,自己一等人倒成了三藩战事的急先锋。

战事失利,双方已经撕破了脸皮,没有了任何退路!蔡毓荣明白,崔世渌的事情肯定是王斌干的,他想要王斌的脑袋,几次出兵,却损兵折将,功败垂成,对方强大的实力让他心惊肉跳。除了上奏朝廷,似乎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

王斌作为叛乱一方,依然在宜宾守备营地安然无恙,川东南的一切水陆交通要道已经完全在他控制之下。

在蔡毓荣上奏朝廷、等待回文的这段时间,王斌手下的几百绿营竟然还在宜宾各汛地值守,仿佛王斌还是他们的上官一般。

叙州府知府身死,泸州徐副将身死,富顺县知县病休,被抓的希望学堂老师们们全被放了回来,就连课本也是一册不漏地归还了学校。从泸州、叙州府到长江上游的川东南各州县,人心惶惶,眼看着一场战事无可避免。

此时,王斌却通过官驿上了一道奏折,说自己的一切罪名都是无中生有,乃川湖总督府一手捏造。同时,他请朝廷对总督府屠杀平民的行为给以惩处,还他一个公道。

在王斌和蔡毓荣各上奏折的时候,北京城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吴三桂和耿精忠各上折子,自请撤藩后,朝廷撤藩使者分赴云南、广东和福建各地。撤藩之事进度缓慢,似乎停摆了起来。

吴三桂、耿精忠、尚之信都是反复无常,撤藩之事横生波澜,停滞不前。王天助在川东南飞扬跋扈、胡搅蛮缠,这些天大的事情都摆上了康熙的案头,让他头痛欲裂,难以招架。

青青绿草,郁郁翠竹,莽莽苍山,冬雨如丝,翠屏山东风景优美的半山腰,两块坟前,王斌默默地烧着纸钱。

王斌面前的墓碑上,七个大字“爱妻吴锦萍之墓”赫然在目。

李破奴在不远处警戒,他悄悄转过头去,只见坟前纸灰化蝶,在雨丝中凄厉彷徨,随风而去。

“惊鸿一般短暂,

像夏花一样绚烂,

这是一个多美丽又遗憾的世界,

我们就这样抱着…笑着还流着泪………”

王斌低沉怪异的歌声传来,断断续续,如泣如诉……

李破奴不由得眼眶一热,泪水夺眶而出……。

第36章 历史的必然(上)

春城无处不飞花,昆明城夏无酷暑,冬无严寒,更兼今日阳光灿烂,蓝天白云,鸟语花香,和此时已经进入酷寒的北京城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如今在昆明北郊五华山的平西王府中,不知为何,气氛十分的凝重,简直可以用愁云惨淡来形容。王府的下人、奴婢们一个个默不作声,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就连走路都踮起脚尖来,生怕弄出一点点的声响。

就在刚才,两个奴婢只是因为说话时声音稍微大了一点,惹怒了王爷,就被王爷手下的虎狼之士拖出去打了个半死,直接赶出了王府。

议事大堂中,吴三桂坐在大厅的正坐上,两眼无神,形容枯槁,老态毕现。他的一双眼睛毫无光彩,只是盯着眼前的地面发呆。

旁边的檀木桌上,一份京城的来信已经被打开,不知写着什么。大厅下首坐着的一众幕僚、心腹将官也是一个个面面相觑,神情木然。

良久,吴三桂才抬起头来,双眼通红,面色狰狞,形似困兽一般。

他看了看眼前的一众亲信,想起被满清步步紧逼,不由得悲从中来,仰天长啸道:“想不到我吴三桂为了满清出生入死,立下这般泼天的功劳,却到头来落个如此下场!飞鸟尽,良弓藏,悔不听玄初所言,可恨啊,可恨!”

说到激动处,吴三桂不禁恨恨地拍了一下椅子的把手,站了起来,对着旁边的幕僚刘玄初低头一拜。

刘玄初大吃一惊,赶紧起身回礼道:“王爷言重了,当下之急,还是如何应对鞑子皇帝的紧逼。这样拖下去,始终不是办法,总得找出个万全之策。”

“什么万全之策”吴三桂的女婿,大将胡国柱站了起来,抱拳道:“王爷,以小婿之见,事情已无善了!鞑子皇帝明摆着就是要解去王爷的兵权,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曲靖总兵马宝站起身来,忿忿不平地言道:“王爷,康熙小儿实在不是个东西,没有王爷,他满清能坐稳这中原万里花花江山,去做他的春秋大梦吧!”

吴三桂坐会椅子上,刚才的颓废荡然无存。他抬头看了看马宝,冷冷地说道:“马将军,听说你那里在强行抓丁,搞的民怨四起,好多百姓都跑到四川、贵州去了,是不是呀?你是嫌本王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被吴三桂冷眼一看,马宝已经是心惊胆战,赶紧跪下道:“王爷,小的实在是冤枉呀!曲靖地方上,官兵半数衰老不堪,属下就让下面的人去招一些兵士,谁知这些家伙直接抓人,粗暴之极,这才引起了骚乱。小人已经惩罚了相关人等,现在已经没有事情了,王爷尽可放心!”

吴三桂冷冷地道:“解决了听说你的亲兵跑到四川去,还当街杀人,有没有这回事啊?”

马宝额头流出冷汗,急忙道:“是有这回事,属下听被放回来的亲兵说,是叙州府的一个地方守备把他们放了回来,不过,属下的那些亲兵都被那个守备给杀了。王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呀!”

吴三桂脸色缓和了点,点点头,向旁边长相儒雅的一人问道:“王将军,听说叙州府的地方守备叫王斌,就是上次坏了你事情的人,是不是啊?”

王屏藩忙站起来道:“禀告王爷,此人就是那个王斌王天助,上次他还送了一套价值连城的琉璃杯给王爷。不过此人与四川提督郑蛟麟,还有陕西提督*关系不错,交往甚密,所以小的才一直隐忍至今,没有对其下手,想着那一天可以为王爷所用。”

吴三桂点了点头道:“你做的不错!本王听说此人武艺高强,有万夫不当之勇,人称“西南马鹞子”,如果将来能收到你我的麾下,也算是一件趣事。”

王屏藩赶紧道:“王爷圣明,王爷还不知道,这王斌心机深沉,在川滇边境有一支人数上万的部伍,实力雄厚,不容小觑。”

吴三桂奇道:“上万雄兵!这个王斌要干什么你且细细说来。”

王屏藩道:“小人的部下到了筠连县的大雪山,发现整座山已经被这王斌控制了起来。因为山上的控制的极严,小人的部下只是设法到了半山腰,就再也没有办法上去。”

众人都起了兴趣,一时忘记了撤藩的事情,吴三桂捋着胡须问道:“你的人有没有发现什么”

王屏藩道:“王爷,山上天天都是炮声和火铳声,应该是山上的人在试枪试炮。小人的部下混进去,当了兵士,这才得到了一些消息。”

吴三桂点头道:“王将军,快快说来!”

王屏藩道:“小人的部下当了兵士,据他回来讲,这些家伙的训练十分特殊和严酷,恐怕我军的军士也做不到!”

厅里一阵哗然,马宝摇头道:“王将军,你的手下言过其实吧!这普天之下,除了满清西北的精锐,恐怕没有什么军伍能和王爷的部下一比高下吧!”

吴三桂面露微笑,显然对自己部下的战力颇为自豪。

夏国相也道:“王爷的部下从辽东杀到西南,大小恶战无数,还有谁能抗衡!你的部下肯定是言过其实,哗众取宠!信不得,信不得!”

王屏藩面色一红,继续道:“王爷,各位兄弟,起初,我也是不信,可是听了他的话,我反而有些信了!”

马宝急道:“王将军,你且说说,他都说了什么。”

众人都是看着王屏藩,就连吴三桂也是睁大了眼睛,显然被王屏藩的话所吸引。

王屏藩道:“我的部下说,他们的训练,早上跑20里,晚上跑20里,太阳底下不准动,一站就是1个时辰;拼刺术为王天助所创,只练几招;自发火铳20息必须打一次,三次连击,不能中断;火炮12-20息打一次,火炮至少连发15次以上,炮身不能有任何裂纹。”

房间里安静了一片,作为老行伍,各人都知道士兵的训练程度和技巧。令行禁止,恐怕他们任何人的手下也没有华夏军的训练要求和强度,素质自然差远了。

过了半晌,夏国相才问道:“王将军,可知道火铳兵和炮兵在军中的多少”

“炮兵3000人,火炮最少几百门,都是几百斤,易于野战,都是自己铸造;除了少量的刀盾手,其余的全是火铳兵,至少也有6000人以上!”

房间里响起了一片惊叹声,胡国柱惊叹道:“3000炮兵,王爷所有的炮兵加起来,怕也不过千余人。几百门野战火炮,这要是拉出去,纵然是大队骑兵,也扛不住伤亡啊!何况他还自己造火炮,这王天助是要一鸣惊人啊!”

王屏藩摇头道:“这王天助不知从那里挖了一个会造炮的奇人,搞了一个什么火炮研究中心,专门研究火炮。他们造出的炮打的远,有一种炮弹还能自己爆裂,实在是匪夷所思!”

吴三桂看众将议论纷纷,完全忘记了今日的话题和初衷,不禁暗恼,刚想发火,把众人的念头扯回撤藩的话题上,门外却响起了军士的奏报声。

胡国柱看吴三桂面色不豫,赶紧大声呵斥道:“不是说王爷正在谈论要事,不准奏报吗,为何还要进来惊扰还不快快退下!”

军士惶恐道:“小人也不想惊动王爷,只是这是前方传来的600里加急,小人怕军情紧急,耽搁误了大事,所以才冒死呈报!”

600里加急吴三桂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个时候,有什么如此紧急的事情,值得属下如此的劳心劳力

吴三桂摆摆手,胡国柱拿了公文上来。吴三桂打开信笺,看了几下,不禁笑道:“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这些家伙,就知道装神弄鬼!”

军士心里一惊,暗道要遭。吴三桂却捋须笑道:“来呀,赏纹银十两,下去休息吧!”

军士大喜,接过银两,抱拳道:“多谢王爷!”回头抹了一把汗水,喜滋滋地下去了。

刘玄初作揖道:“王爷,不知何事如此高兴”

吴三桂指了指桌上的公文,自己在椅子上坐下,喝起茶来。

众人聚在刘玄初身旁,一起打开公文,过了片刻,又是一阵欢呼声在大堂响起。

“王爷,王天助以几千新兵,都能击败满清上万雄兵,可见满清鞑子已经是腐烂不堪!王爷还有何惧!”

“这三战下来,总兵官崔世渌、副将石国忠身死,川湖总督府损兵折将近7000人,这王天助端是练的好兵呀!”

“如此一来,这四川岂不是快成了王天助的天下!王爷,这小子不错,咱们得帮他一把,好把他归于您的麾下啊!”

刘玄初也是作揖道:“此事对于王爷来说,也是天大的好事!王天助上万雄兵,已经和满清水火不容,若是孤军奋战,恐怕会死伤惨重,最终会被鞑子吞掉!他只能投在王爷麾下,才能继续存活!”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几不可闻:“有了王天助这个臂助,到时王爷或划江而治,或问鼎中原,还不是自己做主,又何苦受这满清的指使,去那辽东苦寒之地,仰人鼻息,任人摆布。到时候没了兵权,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吴三桂眼睛一亮,精光四射,刘玄初的话戳中了他的要害,却也让他的雄心勃勃,原来的豪气似乎又回到了身上。

他点点头,对刘玄初道:“此事确实是一大助力!先派人去四川,给王天助吃颗定心丸,送些犒赏,让他稳住,不要乱了阵脚。至于……,事关重大,且容老夫再合计合计!”

刘玄初急道:“王爷,鞑子的使臣来此督办撤藩,我等已经拖延了数月。此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要早做准备,切不可走漏风声,让满清有时间准备!”

众将都是一惊,这才醒悟道,自己都把注意力放到了王天助身上,却忽略了迫在眉睫的撤藩大事。

第37章 历史的必然(下)

吴三桂止住了众人的议论,敲敲桌子道:“王天助的事情,暂且放一下。大家也都静一下,如今,撤藩之事迫在眉睫,朝廷步步紧逼,到底怎么办,大家都各抒己见吧。”

王斌的事情终于被众人带过了。

吴三桂的侄子、左都统吴应期站起来道:“叔父,如果我等同意撤藩,迁入辽东。到那时,满清鞑子吹毛求疵,刻意刁难,我等又能如何!恐怕只能引颈待戮,徒呼奈何了!”

吴三桂的悍将、副都统高得捷也站起身来,抱拳道:“王爷,撤藩自然是百害而无一利!当今之计,乃是先把世子和世孙早日弄出来再说,其他行军打仗的事情反而简单的多。”

胡国柱道:“一个小小的地方守备,就敢对抗上万绿营兵马!王爷手下精兵强将数万之众,岂能如鞑子朝廷所愿,僻居关外!王爷,若是你举起义旗,天下必将响应,末将愿作先锋,望王爷允之!”

吴三桂依然是捋着胡须,面无表情,闷不吭声,仿佛谈论的事情和他无关。

胡国柱和夏国相互对了一下眼色,夏国相站起来道:“王爷,依小婿看,王爷威望,兵势皆是举世第一,只要王爷登高一呼,戎衣一举,必将天下震动,到时引兵北上,至少可与满清划地讲和,此汉高祖分羹之计也。若是想直捣黄龙,也不是没有可能,王爷慎思。”

划江而治,铁锁横江。吴三桂怦然心动,面色也红润起来。

虽然世孙吴世璠已经在被带回的途中,但儿子吴应熊和另外一个孙子吴世霖还在京城,生死未卜。

刚才待到女婿胡国柱说到“分羹之计”时,吴三桂的心下才是一宽。即便满清抓住了儿子和孙子,恐怕也会思量一番,不会痛下杀手。

但吴三桂也深知,满清弑杀成性,难以常理推揣,狗急跳墙、丧心病狂的事情不是做不出。

吴三桂暗自叹了一口气。孙子毕竟还是个七岁的幼童,他怎么能压得住吴应期、马宝、胡国柱这样的桀骜不驯之徒。若是儿子在,吴应期、马宝这些人都会服服帖帖。

儿子宽厚仁慈,虽然性格软了点,但却是颇得人心,连刘玄初也是钦佩的很。

“王爷,朝廷的钦差到了!”吴三桂正想说话,军士来报,满清的钦差大臣到了府外。

吴应期一声冷哼:“平日要钱粮时左推右推,死活不见音讯。如今一听到撤藩,这腿倒是飞快!三天一次,两日一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还送上银子和美女,真当我等是泥捏的不成。”

吴三桂脸色一沉,低声斥道:“应期,休得胡言乱语,被听到可是不好,还不速速退下!”

他们叔侄二人,平素吴应期最怕叔父吴三桂,听到叔父嗤喝,吴应期慌忙起身退下。

吴三桂沉思了良久,才对女婿胡国柱低声道:“擎天,你去安排一下,先到规划寺陪鞑子钦差去吃喝。他们居住的里里外外,都派人监视起来,切不可走漏风声,误了大局。”

吴三桂又对刘玄初道:“玄初,你去通知云南知府高显辰,让他去交水备办撤藩迁移所需的役夫、马匹、粮草等一应物件。他不是自诩满清的忠臣,对撤藩热心的很,这些事情,就让他去办吧!”

刘玄初心知肚明,应声去了。

吴三桂瞟了一眼众人,一声长叹,双眼通红,言语之中悲愤不已:“康熙小儿,你这是下决心要撤藩了,你这是在逼本王啊,这可叫本王如何是好!本王这一大堆部下,男女老幼、拖家带口,难道都要去那万里之遥的北方苦寒之地吗?”

看到一众部下要咬牙切齿,义愤填膺,吴三桂摇摇晃晃,离开了大厅,只剩下一屋子的虎狼之将忿忿不平,大声咆哮,却又无可奈何。

吴三桂离开了大厅,温暖的阳光让他一下子舒服了许多。他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对卫士沉声道:“回书房!”

吴三桂回了书房,没有片刻,方光琛就跟了进来,书房门也被紧紧的关上。

二人坐定,吴三桂低声问道:“廷献,事关生死,你对撤藩有什么看法”

二人多年知交,在这决定自己和万千部下命运的重要时刻,吴三桂想要的,还是自己的这位心腹之交、前明礼部尚书方一藻的儿子的意见。

方光琛沉思良久,才低声道:“王爷,闽、粤、蜀、楚、秦、黔,传谕可定,王爷若是挥师北上,横渡长江,直捣黄龙,天下指日可取,最少也是划江而治,占据江南半壁江山,王爷宜速断之!”

“招还世子的人回来了吗,世子到底是何打算,到底想要如何”吴三桂的声音变的有些急促,也有些无奈。

“王爷,派去的李恕,张鏕派人来信,说世子舍不得公主,不愿意南下。因事态紧急,时间紧迫,他们两个只得带了世孙世璠匆匆离开,算日子应该快到昆明城了。”

吴三桂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沉声道:“该准备的东西也得好好准备了,这些事情你去安排一下,现在就等世孙了,只要世孙一回来,我们就反了满清他娘的!”

“廷献,云南巡抚朱国治、按察使李兴元、云南知府高显辰、同知刘昆,这些人都对满清朝廷忠心耿耿,安排诸般事宜时,一定要秘密进行,切不可打草惊蛇,坏了大事!”

想起儿子吴应熊,吴三桂不由得黯然神伤,头痛欲裂。儿子究竟为了什么不回云南,真是和建宁公主伉俪情深吗

或是为了怕一旦自己举事,他的逃离会引起满清的怀疑,怕起事的消息泄露拟或真的是为了建宁公主,真相如何,连吴三桂自己也不清楚。

归化寺内,莺莺燕燕,灯红酒绿,欢歌笑语,觥筹交错。

吴三桂正在招待满清的撤藩钦差大臣折尔肯和萨达礼二人。

刚开始,桌上的气氛还算融洽,众人都是有说有笑,大赞冬日云南温暖如春,不比北京城酷冷无比。

待几杯酒一下肚,撤到了撤藩上,房间里便渐渐变了味道,开始剑拔弩张起来。

折尔肯红着脸道:“平西王爷,你既然已经向圣上上书撤藩,怎么两个月过去了,从秋日等到冬日,就是没有一点离开的动静!你不会是不想离开吧?”

吴三桂不动声色,但他背后的胡国柱、吴应期等人,脸上全部变了颜色,有些人不由自主的把手放在了刀把上。

吴三桂恭声道:“还请两位钦差原宥则个,实在是因为家眷,藩属人太多,所有耽搁了时日,现在本王已经下令加紧操办,不出半月即可出藩。”

萨达礼“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道:“平西王,我等从九月七日到此,已是两月有余,未曾看到你有丝毫的迹象要离开这云南地面!你该不会是不遵皇命,想要死呆在这儿吧”

吴应期和胡国柱怒火中烧,“唰”的一声拔出刀来,吴应期呵斥道:“萨达礼,闭上你的狗嘴!我叔父金戈铁马、纵横天下,为大清立下泼天一般的功劳,就是你们的皇帝也会礼敬有加,岂是你一个无名鼠辈所能作贱的!”

折尔肯和萨达礼身后的卫士也是拔出刀来,站在了二人的前方。

吴三桂止住了身后怒气勃发的诸位将领,对钦差道:“钦差大人,我侄子年轻气盛,请勿怪罪!稍后我会亲自给皇上上折子,禀告关于撤藩的具体事情,到时也会通知各位。本王不胜酒力,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二位钦差随意。”

吴三桂起身离开,吴应期和胡国柱恨恨地插刀入鞘,各自冷哼一声,尾随吴三桂而去。

房间里,只剩下折尔肯和萨达礼二人,两人面面相觑,却也无可奈何。

吴三桂出了归化寺,上了战马,打马前行,脸色阴沉。

吴应期在一旁咆哮道:“叔父,你看见了没有,一个小小的满人钦差,就敢对叔父你如此放肆!这要是撤了藩,手无寸铁,还不被欺负到死!”

胡国柱也是摇头道:“果然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王爷,与其把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中,不如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吴三桂忽然勒住了战马,沉声道:“应期,你和马宝、王屏藩等人各回驻地,整顿兵马,筹办粮草。国柱,你立即派人,控制云南各水陆要冲,严密控制外逃官员。你二人速速去办,不得有误!”

二人都是一惊,随即热血上涌,一起抱拳肃拜道:“小人谨遵王爷军令!”

二人打马而去,吴三桂长长出了一口气,对摩拳擦掌、兴奋不已的左右卫士道:“兄弟们,和满清交锋的时间到了,你们还上得了战马,拿得起手里的长刀吗?”

左右均是拔出刀来,挥舞着道:“冲锋陷阵,无所不能!”

吴三桂指着远处莽莽苍苍的群山,扬起马鞭,大声道:“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满清鞑子十几万人,却能统治中原,若不是弟兄们在前面冲锋陷阵,他玄烨小儿能坐在北京城的金銮殿上吗?”

众人都是大声道:“不能,不能!”

“好!”吴三桂满脸红光,大声道:“那咱们就去,把咱们汉人的江山夺回来,把鞑子赶回他们的关外老巢,你们可愿意吗?”

众军士军士大呼道:“愿意,愿意!小人等以王爷马首是瞻,虽死无恨!”

众人慷慨激昂,声振林越,传出去老远。

吴三桂坐在马上,江山北望,也是心潮起伏,不能平息。

第38章 人心难测

张直和黄百家一行人风尘仆仆,终于在月余才赶到了北京城。几人在城外找客栈住下,开始打听。

吴应熊的驸马府很容易打听,张直花了半天就摸清楚了府邸周围的地形。然后在小石子胡同附近找了家客栈住下,就在吴应熊府邸的不远百步处。

黄百家跟踪了吴应熊半月有余,用银子买通了一个下人,这才知道吴应熊的大儿子已经失踪了好一阵子了,只剩下一个小儿子在府里。

张直和黄百家商议,直接绑架吴应熊父子实在太难。在这内九城,人山人海,衙役、军士到处都是,绑架吴应熊这样的名人,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眼见天气日渐变冷,断断续续飘起了雪来,两人回去商量了一下,决定另辟蹊径。

赵权垂头丧气的出了赌馆,他眼神空洞,就仿佛没有了灵魂一样,魂不守舍的走在冰冷的深夜长街。

看着大街边那一池飘着薄冰的湖水,赵权把牙一咬,直接跳了进去。

跟踪的黄百家几人都是大吃一惊,黄百家心里暗骂了一声,这家伙,这北方的初冬,湖里的温度可不低!

无可奈何之下,黄百家迅速奔到湖边,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黄百家精疲力竭的把赵权拖到湖边,两个家丁赶紧把二人拉了上来。

一试呼吸还在,只是人昏迷了过去。黄百家几人拖起赵权,一行人消失在了黑夜中。

赵权苏醒了过来,只见自己正躺在一家客栈的客房之中,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房间里一个人正在桌边喝茶,眼睛一直看着自己。

看着赵权醒来,黄百家向他笑道:“兄台,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赵权坐起身来,疑惑的问道:“阁下为什么要救我”

黄百家冷笑道:“你偷了驸马的玉狮子,输在了赌桌上,就这么想一死了之,可没那么容易!”

赵权听到这话,心里面一惊,马上从床上滚到地上,光着脚板,惶恐的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些事,你想干什么”

黄百家一笑,站起身来,嘴里说道:“区区一只玉狮子,你又何必如此!在下可以帮你把玉狮子要回来,只要你帮着办一件事情。”

赵权心头一惊,止住了要逃的脚步,问道:“如果兄台能帮小人把玉狮子赎回来,小人来世一定会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一个刚刚死里逃生的人,重新发现了生存之机,又焉能放过,让他再死一次,那真的是难上加难。

黄百家摇摇头,低声道:“你只要答应在下一个条件,不但玉狮子给你赎回来,还可以再给你几百两银子,够你耍一阵子的。”

赵权忙摇摇手,连声道:“不赌了,不赌了!阁下究竟要小人做甚?小人只是驸马府一个小小的管事,能帮足下什么忙”

他也已经猜了出来,眼前人一定是奔吴应熊来,绝不是小事!

黄白家道:“有些事不能跟你说,说了对你也没有好处,在下只想把驸马的幼子带走,也不会伤害他,除此之外,别无他事。”

赵权恍然大悟,“难道你是云南来的人,怪不得大少爷前几天不见了,现在看来你们也要把小少爷接回去。”

黄百家点头道:“你明白就好,在下保证即使驸马知道了这件事,他也不会怪罪于你!”

赵权问道:“阁下究竟要小人做什么,还请明言。”

此时,他的心思已经完全活了,大公子被接走的事情他是知道的,驸马和公主也是守口如瓶,并不寻找,显然成竹在胸。

而且这件事也不难,还有几百两银子,足够把玉狮子买回来,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黄百家伸过耳朵,在赵权的耳边一阵细语。

赵权不停点头,语罢,黄百家掏出两锭银子,赵权放入怀中,深揖到地,告辞而去。

赵权离开,张直推门走了进来,二人相视一笑,其中意味,尽在不言之中。

……………………

京城深秋的夜晚,凉意渗人,尤其是在深夜。

吴应熊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也不顾深秋的寒意,一个人在院中发呆。

父亲上书撤藩,吴应熊原以为朝廷会考虑一番,谁知当今圣上朱笔一挥,竟然如此轻率地就决定了父亲的命运,而深知父亲秉性的他也知道,父亲绝不会束手就擒,坐以待毙。

前几天父亲派人来接自己,自己不忍心丢下公主,但也不愿违背父亲的苦心,毕竟不能完全指望康熙,于是他把自己的嫡子吴世璠交给了来人,而自己和次子吴世霖则留了下来。

这几天,吴应熊一直都觉得魂不守舍,总感觉好像什么人在跟着自己一样,但一细查,却又没有什么发现。

看天色不早,怕公主担心,吴应熊匆匆赶回了房间,睡前到房中看了一眼幼子,幼子在奴婢的照顾下睡的正香,吴应熊轻轻亲了一下幼子,回了自己房间,上了床。

公主知道丈夫的想法,却也没有什么办法,一边是自己的公公,一边是自己的侄子,虽然自己贵为公主,但在皇室里就跟个闲人一样,没有什么份量,也没有人在乎自己。

从内心里讲,她只愿意保持现在的生活。她希望自己的侄子好,毕竟自己是满人,但同时,她又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们受到牵连。

夜半三更,整个小石虎胡同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驸马府也是悄无声息,没有一人。

这时,驸马府的后门轻轻被打开了,一个黑影潜了进来,开门的人摆了摆头,示意了一下,带着黑衣人直奔着二进院落而来。

开门的人正是赵权,到了二进院落大门前,赵权上前轻轻敲了两下,一道小门打开,一个婢女的脸露了出来,看到是赵权,脸上露出喜色,把两个人都迎了进去。

在婢女的带领下,几人很快就来到了吴世霖的房间,黑衣人低声问道:“没有问题吧,不会半路上醒了吧”

赵权答道:“兄台请放心,绝对不会有问题,昨天晚饭前才服的药,没有三四个时辰醒不来。”

黑衣人低声说道:“干的好!”

赵权赶紧问道:“兄台答应我的事情不会不算数吧!”婢女的眼神里也充满了热切的期盼。

黑衣人道:“放心,说过的事情肯定不会反悔。”黑衣人从身边拿出一个小包袱,递给赵权。

赵权颤抖着手接过了包袱,转身递给了婢女。

婢女一把抓过包袱,背过身在桌子上打开,六个50两的银锭赫然在目。婢女心花怒放,摸了几把,赶紧把银两包好,去里间藏了起来。

婢女出来,点了点头。赵权心里一安,问道:“玉狮子呢?小公子丢了,小人如何向驸马和公主交代”

黑衣人笑道:“我走后,玉狮子自然会放到驸马的房间,那东西也不过百两银子左右。小公子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自会办妥。”

黑衣人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放在吴世霖的床上,对婢女道:“明天一早把书信交给驸马,就说公子丢了,其他的什么都不要说,记住了吗”

婢女使劲的点了点头,黄百家道:“现在只好委屈你一下了。”说完一掌砍在婢女的脖劲处,婢女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赵权大惊失色,脱口问道:“人不会有事吧,你可不能伤了她!”

黑衣人道:“放心吧,只是昏了过去,一会儿就会醒过来,这样显得更真实一点。”

赵权点点头,黑衣人抱起吴世霖,两个人轻手轻脚出了房间,直奔后院而去。

次日一早,吴应熊和公主两人都还没有起床,就听到啪啪啪的敲门声,吴应熊打起精神,开了门,奴婢在门外慌慌张张地说道:“驸马爷,小少爷丢了。”

吴应熊如头上浇了一盆冷水,一下子灵醒了过来,不禁大声道:“小少爷怎么会丢,昨晚不还是好好的吗?”

公主也闻声赶了出来,看到婢女,不禁连声问道:“小少爷怎么了,小少爷怎么了,快说!”

吴应熊看了看妻子,她刚失去了大儿子,现在小儿子又失踪了,难怪她要发疯,吴应熊赶紧抱住公主安慰道:“公主先别着急,让我来问问。”

吴应熊转过头,问婢女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快细细说来。”

婢女战战兢兢地说:“昨晚我们都睡着了,今天早上一起来,谁知道就发现小少爷不见了,我们还以为小少爷自己去玩了,到处找都没有找到,后来在床上发现了这个……”

吴应熊从婢女手里拽过来一封信,迫不及待地打开,只见上面写着:“今日子时,君独自前来,阜城门外、妙峰山、亮灯处,不得报于官府,否则后果自负。”

公主不禁哭道:“驸马,这可怎么办呀?你要想想办法呀!”

吴应熊心里不禁暗道,难道是父亲看自己不回去,才出此下策

父亲派人刚把大儿子接住,怎么这么快就又回来,这又是为何,难道是别有内情

吴应熊厉声对下人道:“谁也不许声张,不准对外人提起此事,否则我饶不了你们!”

下人们唯唯诺诺下去。婢女和赵权悄悄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喜悦之情。

吴应熊劝公主道:“公主,你别担心,这件事夫君我来想办法。对方只是想要些银子,到时候我们给了他,霖儿就没事了。放心吧,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公主抽泣道:“驸马,咱们要不要让官府来处理此事,我怕这些人会伤了霖儿。”

吴应熊急道:“公主,你可千万不要这么想,如果被这匪徒得知我们告诉了官府,霖儿大半性命不保,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公子哀求道:“驸马,你可一定要把霖儿找回来呀!”

第39章 历史的拐点

阜城门是京城内城九门之一,主要走煤车,为通往京西山西等地之门户,明清两朝以及后来很长时间,城内所需煤炭皆由此运入。出了阜城门,向西约九十里左右,就到了妙峰山了。

吴应熊在天黑城门关闭前就出了城,一路策马前行,等赶到妙峰山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子时。

官道上黑漆漆一片,空无一人。吴应熊仔细辨认了一下,下了官道,奔妙峰山山脚下而去来,走了大约有半个时辰,便已经到了娘娘庙附近。

到了娘娘庙附近,没有走几步,只见路边一座废弃的茅舍里面,隐隐亮着灯光。吴应熊心里一动,下了马,牵马走了过去。

走近茅屋,透过破损的窗户,吴应熊看到屋里有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正在火堆旁烤火。

吴应熊看了看周围,漆黑一片,心想应该就是这里。

吴应熊上前,朗声道:“这位兄台请了,夜晚迷路之人,可否进来烤个火,休息片刻。”

破屋里的年轻人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兄台请便。”

吴应熊推门进来,对着年轻人抱拳道:“阁下到底意欲何为,还请直说。若是为了发财,在下还有些积蓄,还请阁下开个价格。”

年轻人笑道:“吴公子快人快语,在下也不含糊。在下也无其它想法,只是想让公子跟我们去一趟西南。”

吴应熊一愣道:“兄台,莫不是去云南,在下绝不会离开京城,阁下死了这条心吧!”

年轻人摇摇头道:“吴公子,非是云南,而是四川。”

吴应熊心头一阵诧异,不禁道:“四川?看来兄台不是家父的人了。不过,在下已经说过,在下是不会离开京城的,就请阁下死了这条心吧!”

青年看着吴应熊,冷冷地道:“吴公子,平西王爷要造反的事情,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

吴应熊大吃一惊,不禁问道:“阁下远在千里之外,怎知家父一定要造反莫不是信口雌黄,混淆视听!”

青年冷笑一声,却不接吴应熊的话语,接着说道:“吴世子,平西王造了反,吴世子以为满清会放过你和你的幼子吗?”

吴应熊决然道:“阁下修要危言耸听,夸大其词!在下相信,当今圣上会有名断,定会给在下一个公断!”

“公断当今圣上”青年怒喝一声,“吴应熊,什么时候满人会给汉人一个公断!你留在京城,康熙必会杀了你和你的幼子,以此来打击你的父亲,打消他的斗志!你难道忍心看你的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又难道忍心你的幼子遭受凌迟刀割之刑,一个幼童,怎能忍受这非人的酷刑!”

吴应熊额头冒出了冷汗,他刚想反驳,年轻人打断了他,继续道:

“吴世子,你父亲要是因为你的死一蹶不振,兵败身死,你的家族三百余口怎么办你的母亲怎么办你的嫡子怎么办你可以想象一下满清会怎么对付他们!”

吴应熊的脸已经全白了,脸上的冷汗直流,整个人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焉了下来。

历史上,吴三桂起事,吴应熊和幼子在北京城被杀。吴三桂受不了打击,病死衡州,部下土崩瓦解。清军攻入云南,吴三桂唯一的孙子吴世璠自杀身亡,吴氏一门被屠戮殆尽,惨不忍睹。

青年人走了过来,盯着吴应熊的眼睛说道:“只有你活着,你的父亲才能有斗志和满清继续斗下去;只有你活着,公主才有可能和你团圆的那一天,你难道真的想公主失去了丈夫,又失去了儿子,一个人孤独到老!”

“据在下所知,你的父亲已经开始准备起事了,是去是留,你得马上做个决断。”青年人转过身来,冷笑道:“你的时间不多了!”

吴应熊强作镇静,问道:“阁下就不怕我报告官府吗”

“报官府!”年轻人一声冷笑,摇摇头道:“不要说这一路上有我的人,即便没有,你敢吗?官府一旦介入,便会发现你嫡子吴世璠已经出京,到那时康熙自会知道你父亲要起事,我想你也不会蠢到那个地步!”

年轻人目光冷了起来,继续道:“若是吴世子一意孤行,在下会强行带走世子,而在下在京城的兄弟会马上告知满清官府和朝廷,知道世子和世孙出逃,你说满清会如何面对你,面对你的父亲,如何面对你的家族?”

吴应熊额头汗水涔涔而下,半晌,他才抬起头,苦笑道:“兄台,能否告知,在下的幼子在那里。我们马上上路,咱们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免得满清的探子追上来。”

青年微笑着道:“吴世子放心,咱们这就启程,贵公子在前方百里处,一切安好。世子是否要回一趟京城府中,安排一下诸端事宜?”

“多谢足下!”吴应熊摇头道:“在下已经处理好一切,只是没有想到终于要离开京城了!整日周旋于这些鞑子周围,寂寞也都寂寞死了,真是苦了公主!”

果然是个人物,进退之间,不留任何痕迹!张直道:“咱们这就连夜赶路,世子明日一早就可以见到贵公子。至于公主那边,伉俪情深,世子是不是应该留个信笺,也好让公主安心。”

吴应熊恢复了冷静,点头道:“我马上修书一封,还请兄台提供笔墨,再帮我送给公主。”

青年正色道:“在下敢不从命!”

这青年自然就是张直了,黄百家则是在京城候命,一旦事情有变,便铤而走险,和吴应熊撕破脸皮。

吴应熊借火光匆匆修书一封,递给了张直。两个家丁跟了进来,对着张直拱手道:“公子有何吩咐”

张直把书信递给其中一人,道:“你把这信亲自交到公主手上,不得引起满清鞑子的注意。然后跟着黄大侠,随后赶来。”

家丁拿着信,轻轻隐入了黑暗之中,张直对吴应熊道:“吴公子请上马,咱们连夜赶路,我的人在前方百里处,咱们汇合后,直奔四川。”

“四川?”吴应熊一怔,随即道:“阁下莫不是天下闻名的王天助的手下?”

张直一愣,点点头道:“难道世子也知道我三哥王斌王天助?”

吴应熊一笑,欣然道:“阁下可能呆在京城时日太久,不知道四川的事情。”

张直大吃一惊,忙问道:“世子,四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会是天崩地裂的大事吧?”

吴应熊点头道:“真是天崩地裂的大事!王天助在四川,反了!”

重庆的600里加急,这几日到了北京城,满清朝廷一片哗然。尽管皇帝让人封锁消息,但吴应熊夫妇这样的皇亲国戚,众人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张直瞠目结舌,心急如焚,催道:“世子,四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有战事发生?”

吴应熊摇摇头道:“只听到川湖总督府损兵折将,川湖总督蔡毓荣要满清朝廷速速增兵,围剿王天助。满清朝廷现在忙于撤藩,想要先解决了家父的事情再说。在下知道的,也就是这些了!”

张直面色涨红,一颗心砰砰乱跳,早已经飞回了四川。他浑然不知道,自己一出来,四川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吴应熊悠悠道:“王天助英雄少年,在下也是仰慕已久。阁下已经是人中翘楚,那王天助可想而知。这次正好到四川,一来避开满清鞑子的追踪,二来会会这位汉人之中的英雄!”

两人上马,张直看了看黑漆漆的夜色,心渐渐安稳了下来。天可怜见,他一番巧舌如簧,王斌交代的事终于解决了,王斌也终于走出了这一步!

今天的事情,只要吴应熊来,张直就不会让他回去,至于是强迫还是软硬兼施,或者是吴应熊心甘情愿,反正京城他是别想回了。

吴世璠回到昆明,吴三桂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尽管孙子还是七岁幼童,但也是吴氏的血脉,自己后继有人了。

夜幕低沉,平西王府,“万卷楼”中,灯火通明,楼外铁甲卫士三步一哨,五步一岗,警戒森严。

吴三桂一身儒者打扮,正坐在书房正中间的椅子上,下首坐着的两人分别是他的两大幕僚刘玄初和方光琛。

吴三桂道:“钦差逼迫日甚,本王欲立刻起兵,二位先生还有什么想法没有”

刘玄初道:“满清入关还不到三十年,明亡未久,人心思旧,王爷宜立明室后人,奉以东征北伐,则老臣宿将无不愿为前驱,唯王爷马首是瞻,如此大事可成。”

方光琛却摇头道:“王爷当年出关乞师,皆因势单力薄,这一点可以向天下人解释。然永历逃亡缅甸,王爷擒而杀之,实无法向明室之人辩明。今王爷举事,恢复明朝容易,但不知成功后又如何,难道要再来一次篦子坡之事吗?”

吴三桂皱了皱眉头,当年洪承畴力劝他不可对永历一伙人赶尽杀绝,他一意孤行,在篦子坡绞死永历皇帝,染亮了他顶戴花翎上的宝石,但同时也失去了大批汉人的心。

刘玄初看了看吴三桂冷成一团的脸,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又给他咽了下去。

吴三桂奋然道:“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本王决议起兵反清。本王会自命为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廷献,你秘寻工匠,铸号为印,以备起兵之用。”

方光琛道:“此事下官去办!另外,王爷还需联络各路英豪,共同起事。陕甘的张勇,*;四川的吴之茂,谭宏;贵州的李本琛;还有尚之信,耿精忠,孙延陵等人,这些人都是兵强马壮,许多人和王爷有旧,正可以群雄呼应,天下震荡,满清的江山休矣!”

吴三桂连连点头,欣然道:“如此一来,海内动荡,义旗并举,大事可矣!”

第40章 惊人的相似

云南巡抚朱国治,这位满清的宠臣,此刻正坐在后堂,怀里抱着一个美婢、饮酒调笑。忽然门人来报,云南府同知刘昆前来拜访,说是有要事禀告。

朱国治不悦地皱了一下眉头,手又伸到美婢的怀里使劲揉搓,同时示意门人让刘昆进来。

刘昆进来,正看到朱国治美婢揉搓的娇哼不已,刘昆不由得心里暗叹了一声,上前见礼道:“下官刘昆,有要事禀告巡抚大人。”

朱国治一边用力,一边*地轻声问道:“刘同知,你深夜来访,有什么要事吗?”

刘昆忙恭声道:“小人有要事禀报,大人可否遣散左右,容下官细禀。”

朱国治恋恋不舍地把手缩回来,示意美婢离开。

刘昆看屋里没有闲人,这才上前贴在朱国治耳边道:“平西王正在铸造都招讨大将军印,反意已现,还请巡抚大人速速告知钦差,共商议策。”

朱国治大吃一惊,忙问道:“此话当真可有真凭实据”

刘昆急道:“此事千真万确,小人有一至交,他的儿子在铸造厅供职,昨日夜间发现铸工正在刻这枚大将军印。如今刻不容缓,还请巡抚大人速和钦差大臣商议,联名上书,延迟搬迁,稳住平西王,然后速派重兵杜绝各地要塞,防止吴三桂发难。”

朱国治抚了抚自己的胡子,沉声向刘昆道:“此事事关重大,你先下去,本官斟酌之后,再做打算。”

朱国治一拂袖子,径向后堂而去,他才不信吴三桂敢反。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怎么能让佳人独守空房。竖子不足与谋!刘昆狠狠跺了跺脚,只好悻悻离开。

美婢竖起了耳朵,在后堂听得真真切切,赶紧移脚离开,唤过下人,耳语一番。

下人频频点头,快速出了房间。看周围无人,下人才大步流星出了巡抚府邸,向平西王府方向急奔而去。

后世凡是看过《康熙王朝》的人都知道,里面塑造的云南巡抚朱国治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吴三桂起兵时拘捕了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朱国治还义正辞严地拒绝吴三桂的劝降,痛斥其反动行径,并向在场官兵高呼满汉平等口号,慷慨就义。

而真实历史上的朱国治,在任江苏巡抚期间搜刮无度,人称“朱白地”,曾以抗粮为名,制造江南奏销案,沉重打击了江南士绅阶级。紧接着又在哭庙案中,朱国治以罗织罪名杀害了金圣叹、倪用宾等人。江南三大案两件都是由他亲手炮制,可谓是清廷的一条忠犬了。

公元1671年,康熙将其补云南巡抚,加太子太保兼少保,本来是指望其监视吴三桂的,谁想其在云南上任后,收银子可是明码标价,光是见面礼,一等州府的知府每人都得三千两银子,其他州府每人两千,县令一级,一等县每人一千,二等县八百,三等县六百,许多不许少。

当时的大理知府算是凤毛麟角级的清官,因为拿不出这笔见面银子,被“朱白地”逼得相当无奈,最后还是吴三桂替他垫了三千两银子,这才勉强对付过关。

朱国治就任云南巡抚后,积极联络吴三桂,阿谀奉承,对吴三桂又是奉若君主。别的督抚拜见吴三桂,都是行打千礼,惟独他是行跪拜礼。这和《康熙王朝》里那个义正言辞,一腔正气的朱国治可是大相径庭。

朱国治对疑似反清的言论和思想毫不犹豫地残酷镇压,明目张胆地收受贿赂,肆无忌惮地克扣军饷,被人冠以“朱白地”。但朱国治得到了满清统治者的青睐,对他血腥镇压汉人的行为表示了极大的赞赏,无论是索尼、鳌拜这样的摄政大臣,还是亲政后的康熙,对朱国治都是恩宠有加。

朱国治恪尽职守,康熙对他是宠爱有加,清廷更是为其著书立传,向全天下宣传他的事迹,上升到了忠良楷模的高度。

康熙十二年,公元1673年11月15日,折尔肯,萨达礼会同朱国治,前往平西王府,谒见吴三桂,催促行期的问题,吴三桂很客气的留他们吃饭,他虽然口头上答应搬迁,而且也定了动身的日期,但看不出有搬家的意思,弄的折尔肯一行人十分着急。

眼看行期日近,折尔肯和朱国治焦急万分,朱国治忍不住说道“三位大人候久,平西王若无意搬迁,三位大人自回京师复命。”

吴三桂勃然大怒,这朱国治在他眼里,平常也不过是他手下的一条狗而已,如今看他即将离开,竟然如此放肆无礼,吴三桂手指朱国治大骂道:“我把天下都给了别人,只是在云南所有血汗挣来的,如今,你这贪污小奴不容我安身吗”

朱国治面色通红,但嘴上却不服,争辩道:“我贪在何处?”

吴三桂冷笑道:“你前番索取大理知府冯苏3000两白银,他还是从我这借的,至于你多年来的贪赃,多出我家,都有记载,要不要拿出来看看!”

折尔肯见气氛不对,怎么从撤藩又扯到贪污的事上了,赶忙劝道:“王爷息怒,搬迁的事和巡抚贪污的事无关,还是请王爷早做打算,尽快离开藩地,我等也好回去向圣上复命。”

吴三桂拂袖离开,三人也感无趣,于是也纷纷告辞。

吴三桂回到书房,怒气难消,正在此时,部下来报,说是有要事要禀。

一会儿功夫,部下带了几人上来,原来是边防的士兵,说是抓到了一人,鬼鬼祟祟,想要逃出关卡,却被抓了回来,士兵从此人身上搜出了一封书信,觉得事情蹊跷,所以带着此人来见吴三桂。

部下呈上书信,吴三桂打开一看,大吃一惊,原来是云南巡抚朱国治给清廷的密信,说是吴三桂要造反,让朝廷赶紧做好准备。

吴三桂吩咐士兵把报信的人带下去,乱刀分尸,一个人在房中想了很久,叫过士兵,吩咐所有的部下到王府集会。

康熙十二年,公元1673年11月21日,吴三桂在云南昆明举兵反清,杀云南巡抚朱国治,自认“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建国号周,以明年为周元年。

而几乎在半月之后,吴三桂起兵的消息才传到了康熙耳中。

本来满清差往贵州为吴藩搬迁备办所需夫役粮草的兵部郎中党务礼和户都员外郎萨穆哈二人,一路马不停蹄到了北京城兵部衙门。由于长达十一日的日夜兼程,二人下马时差点摔死,一时气厥,口不能言。

堂吏们惊诧不已,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才把二人弄醒。良久,党务礼两眼一翻,大声说出了骇人心魄的一句话:“吴三桂反了!”

党务礼、萨穆哈等人奉命至贵州为吴三桂搬迁服务。云贵总督甘文焜截获贵州提督李本琛约请贵州巡抚曹申吉共同起事、相应吴三桂的密信。

乍看密信,甘文焜魂飞魄散,马上就告诉党务礼等人,让他们即刻回北京报告满清朝廷。

党务礼等人有命逃回京城,但云贵总督甘文焜就没那么好命了。云贵高原本为一体,吴三桂北伐,贵州首当其冲。

康熙十二年,公元1673年12月1日,吴三桂下令大军出动北伐,军队所执战旗皆为白色,步骑兵头上所戴的帽盔也都是白毡包裹,意即为南明永历帝挂孝。

吴三桂布置军事,首设金吾前、后、左、右四将军,这就是他的禁卫军和司令部指挥中枢了;其次,设左右两翼将军,以下再设左右两掖将军、铁骑前后左右将军、骁骑前后左右将军;命名有奋威、仁威、亲威、建威、龙威、绥远、怀远、广武、勇略等将军;其次就是各路总管,设立征朔、讨朔、覆朔、灭朔、殄朔、破朔、剿朔、靖朔八大将军,之所以有那么多“朔”号将军,都是针对清朝而设的。

“朔”字,是汉人对起自于东北的满洲八旗的蔑称,前冠以征、灭、殄、覆、破、剿、讨、靖八个字,都是彻底消灭清朝的意思,由此可见,吴三桂已经是破釜沉舟,誓与清朝血战到底,“汉贼不两立”的决心!

吴三桂发兵北伐,贵州提督李本琛举旗呼应,直奔贵阳。云贵总督甘文焜召集军士守城,无奈兵士纷纷溃散而去。眼看贵阳成为一座空城,甘文焜未及逃窜,李本琛大军已经逼近。

甘文焜令妻妾七人各个自缢,自己带着四子甘国城和笔贴式及十余名亲兵,昼夜驰赴滇楚锁钥、黔东门户的贵州镇远,想到镇远之后召集湖北清军扼守险隘,以堵住吴三桂大军使之不得出贵州。

结果,等甘文焜驰至镇远,守将江义已经归降了吴三桂,正待反戈一击。

无奈之下,甘文焜挥鞭渡河,到吉祥寺前下马,江义率镇远兵士赶到,把甘文焜一行人包围在寺内,甘文焜父子自刎身亡。

这对父子自刎而死,确实像英雄所为。但是,清法严酷,失地之责,镇守大臣如果不死地,回到京师也难逃此劫;如果甘文焜向吴三桂投降,那么甘文焜留在京城的家属也会被清廷杀戮无遗。

谁也不知道甘文焜最后的想法,肯定是迫于无奈,丢卒保车。

吴三桂自云南发兵北伐,12月28日,贵州巡抚曹申吉出贵阳乞降,吴三桂兵不血刃,占据贵阳,兵锋直指湖广荆岳地区。

历史惊人的相似,吴三桂走出了对抗满清的这一步,一场波澜壮阔、关乎民族未来的国战由此拉开。

第41章 大幕徐开

富顺县北郊的王家祖宅里,此刻正是宾朋满座,欢声笑语。原因无它,这座宅子的主人王斌回来了。

夜色深沉,诸人都已散去,王斌在院子的花园里面慢慢踱着步子,看到院角的那从翠竹处,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现在的王家祖宅,已经和以前的大不一样,院落早早地扩展了出去,覆盖了周围几面的空地。里面究竟有多少房间,几个院子,究竟有多少家丁,连王斌自己都不清楚。

就像现在的这个花园,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建造的,竟然还有两个婢女精心的照顾,虽然里面的花草并不太多。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王斌不由得脑子里面冒出来这句诗来。弟弟或者忠叔知道自己的爱好,所以这花园之中,墙角都是密密麻麻的翠竹。

吴三桂起事,王斌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至于今后何去何从,他却没有定下心来。虽然他让张直去京师救吴应熊,但能不能救出来,他心里还是没底。

此刻他心里都有些后悔,要是张直有个三长两短,救这个吴应熊又有什么作用,白白损失了自己一员大将。

他现在的实力还很薄弱,还不能和吴三桂或者满清公开叫板。但是让他和他的部下现在就去冲锋陷阵,做吴三桂的炮灰,他却是有些不甘心。

有时候,人生就是在无奈和妥协中度过的。自己的前世就是这样,难道现在还要接受同样的命运?

忽然,花园中,隐隐的有琴声响起。王斌不由得一愣,什么时候,自己的宅子里面,有了弹琴奏曲的名家。

琴声如泣如诉,绵绵不绝,令人忧愁暗生,幽思横生。王斌心头茫然,万般心思涌上心头,竟觉寂寞万分。

琴声忽然一变,中正平和,春和景明,意境豁达,让人心头敞亮了许多。王斌忽觉心里的烦闷,瞬间夺门而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琴声暂歇,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从幽暗中走了出来,对着王斌施了一礼,轻声道:“王大人,妾身这厢有礼了!”

月光透过斑驳的竹影,照在那女子的脸上,王斌不由得一愣,脱口而出道:“张……姑娘,你怎么会在此处”

张秀秀躬身道:“王大人,家父已亡,妾身实在无处可去,还望大人收留!”

王斌摇摇头道:“张……夫人,你是有家室的人,怎么能在此,我又怎能收留于你,还是快快离去吧!”

张秀秀满脸通红,垂头道:“大人有所不知,知府……公子身染重疾,已经于前几个月过世了!而且,妾身也被他在之前给……休了!”

“休了!”王斌不由得摇摇头。叙州知府被暴民袭击至死,这张秀秀马上就离开知府公子,见风使舵的本领真是好!

“不会是你见异思迁,见你夫婿家败落,想另攀高枝吧!”想起当日张秀秀的作为,王斌当然是对此人有些不齿。

“妾身当日对不起大人,大人尽管羞辱,秀秀接着就是!”张秀秀眼神凄然,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头,轻声道:“既然如此,妾身就此告退,绝不再打扰大人!”

看到张秀秀就欲离开的背影,王斌道:“你刚才说,你爹爹去世了,你又被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秀秀转过头来,看了看周围,低声道:“秀秀原来那……夫婿,身上有脏病,洞……房那天妾身就发现了,所以妾身一直不让他近我的身子。知府屡屡调戏于我,也是知道他儿子没能……房事。”

“没有办法,妾身不得不躲在娘家,夫家经常上门吵闹,我爹爹气不过,一病不起,在半年前过世了。我夫婿病重,也许是良心发现,就给了我一份休书,事情就是这样。小女子若不是无处可去,也不会厚下脸皮来求大人。”

王斌见她月光下楚楚可怜,不由得心中一动,上前低声道:“你当年退婚,真是心甘情愿吗”

张秀秀流泪道:“当年我见了你一面,心里面已经后悔了。可是覆水难收,我又能怎样如果你今日能够收留于我,做牛做马我也愿意!”

张秀秀说完,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王斌上前扶起她。不知道是站不稳还是怎么的,张秀秀就势倒在了王斌的怀里。

温香软玉入怀,让三月不知肉味的王斌莫名的心中一动。

“你刚才说如果我收留了你,你愿意做任何事,是真的吗”王斌的目光里已经有了一点炽热。

感受到王斌的目光不同,张秀秀也莫名的有点害怕。不过,事到如今,她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自然是任你……为所欲为了!还望公子垂怜!”张秀秀说完,脸上已经是红霞满面。

两人到了房间,王斌摸着张秀秀的脸,火热的发烫。

“你刚才说……”王斌口干舌燥,“你刚才说,你还是完璧之身,是真的吗”

张秀秀意乱情迷,娇嗔道:“是不是完璧之身,你……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帘幕低垂,红烛高烧,春宵苦短,人生的喜悦驱散了苦楚,坚决抵抗了犹豫。

听到房间里面男女的声音传来,王前和忠叔对望一眼,悄悄离开了房门口,只有不远处的卫士依然肃然庄穆,面不改色。

吴三桂起兵云南,云贵总督甘文焜父子自杀,贵州提督李本琛纳降,消息传来,京城举朝震惊。

事发突然,年轻莽撞的皇帝瞠目结舌,不能自已,无奈之下,只得马上召集自己的各路大臣们商议对策。

乾清门,大殿里乱成一团,大臣们一个个挣的是面红耳赤,有的甚至口出秽语,要动起粗来。

主张撤藩的纳兰明珠,莫洛等人一个个灰溜溜的站在殿上,谁也想不到一纸撤藩令竟引起吴三桂这么大的反应,反对撤藩的大臣们终于找到理由,纷纷要求责罚那些主张撤藩的大臣。

索额图甚至出班,要求康熙下诏处死先前那些主撤的大臣,当然他的目的是冲着明珠去的。

康熙坐在正殿上,脸色铁青,索额图如此做法就似在打他的脸,但现在众人一边倒的谴责主张撤藩之人,他也不好发作,只得说道:“撤藩出自朕意,他人何罪?”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对于康熙君臣来说,最要紧的不是讨论谁对谁错,而是如何对付眼下的形势。

看到皇上主动担责,下面的声音一下子静了下来,任凭是谁,也不敢和皇帝叫板。

惊惶之余,康熙朝廷最终还是冷静下来,进行了一系列部属。

首先,他派出兵马,迅速分守战略要地。由于广西与贵州紧邻,康熙马上任命一直驻防广西的已故定南王孔有德女婿孙延龄为“抚蛮将军”,在当地统兵固守;

其次,命令西安将军瓦尔喀进兵四川。由于四川云南接壤,派出军将扼守巴蜀门户;

第三,派出多罗顺承郡王勒尔锦为“宁南靖寇大将军”,率领满洲八旗和部分汉将赶赴荆州;

第四,在山东兖州和山西太原分别集结大批部队,随时准备调遣或应援邻近地区。

军事措施发布之后,康熙同时颁布战时政治措施:

第一,马上向各重要军镇通报吴三桂反叛之事,对各地文臣武将力加安抚、鼓励。特别是对于控驭西北边疆的陕甘重地,康熙尤为重视,向陕西总督哈占、甘肃提督张勇、陕西提督*发去紧急谕旨,让他们齐心协力,捍御边疆,绥辑军民;

第二,对于昔日吴三桂属下文武官员,无论是在职或者闲住的,虽有父子兄弟现在云南吴三桂麾下,概不株连治罪,以安其心;

第三,为防止吴氏家族内外沟通,康熙下旨将吴三桂长子吴应熊暂行拘禁;

第四,下令停撤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精忠两藩。

公元1673年12月26日,康熙正式下诏,削除吴三桂平西王王爵,并以满清政府名义向云贵文武官员、军民人等发布通告。谕旨一发,满清同吴三桂已经是完全撕破脸皮,毫不妥协

满清朝廷的诏书中,把吴三桂清初对清军的迎降,从“归诚向化”定性为心怀叵测的“穷蹙来归”,完全勾销了吴三桂为满清问鼎中原所立下的汗马功劳!而且,谕旨之中,康熙以皇帝口吻,公开悬赏要吴三桂和他核心成员的首级。

康熙亲政不久,忽遭如此大祸,内心对吴三桂的仇恨和惧怕程度,已经是超出常人的想象。

从清廷停撤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精忠两藩这件事情就可以看出,康熙是被逼无奈。

本来三藩同撤是他的基本国策,只是没有想到,自己轻率的决定,竟然酿成如此大的祸端。

若是坚持再撤二藩,福建、广东两地,又有谁肯出兵替满清来防卫边防,满清就不怕这二人追随吴三桂步伐,起兵抗清吗!

孙延龄乃是定南王孔有德的女婿,但出身卑微,无德无才,素为满清朝野所轻视,又曾经擅自杀人犯法,已遭到满清朝廷内外诸臣攻击。本来,康熙想撤换掉他,谁知吴三桂忽然起事,忽然孙延龄又被康熙“重用”起来。

满清诏旨频发,满清全国动员,却还是阻止不住吴三桂大军前进的步伐。吴三桂起事造成的影响,迅速扩大,自南而北,汹涌而来,也激起了民间的反清情绪。

一场关于汉人和满清朝廷命运的国战大幕,正在徐徐展开。

第42章 祖宅话兴亡

康熙十三年(1674年)正月,吴三桂正式自称为“周王”,改元“利用”,同时宣布废除康熙制钱,自铸货币,名为“利用通宝”,公告天下。

即便是在王家祖宅里面,外面的消息也是雪花般的传进来。他属下这些不安分的军官,不时的前来打探消息,探王斌的口风,实际是看何时出兵,却被王斌一个个给训斥了回去。

有热情是好事,却要考虑到自身的根本和实力。在这场国战中,根本没有王斌和华夏军犯错的可能,一个不慎,就是前功尽弃,灰飞烟灭。

“亭林先生,你怎么来了”王斌一早起来,神清气爽,一套拳法还没有打完,顾炎武已经来到了花园中。

看到端上茶来,过来施礼的张秀秀,顾炎武点点头道:“张家小姐,好生对待你家公子,他是不会亏待你的!”

张秀秀点头应诺,随后下去,顾炎武不禁笑道:“天助,人不风流枉少年!你身边的女子虽多,但却一直没有婚娶,你已经已经不小,还是要早下决心啊!”

王斌尴尬道:“先生今日前来,不会是要和我讨论姻缘大事的吧!你放心,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先娶几个女子,你就等着喝喜酒吧!”

顾炎武哈哈大笑,说道:“四年前,天助在钓鱼城说,不出五年,这天下必定会有一番恶战,而且必定会是吴三桂和康熙朝廷,现在看起来果然不错!”

“吴三桂此次以前朝永历帝的名头誓师北伐,“汉贼不两立”,必将在汉人之中引起一番激荡,真不知是福是祸。”闫尔梅缓缓从门口走了进来。

“山人,你也来了!今日是什么日子,这里群贤毕现,王宅是蓬荜生辉啊!”王斌开玩笑道。

闫尔梅摆摆手,感叹道:“自满清甲申年入关,正好是30年;而距离前朝永历帝被杀,也只有10多年,这思念前朝的遗民许多人还都健在人世。即使明亡时的及冠之人,现在也还是盛壮之年。这些前明遗民,对明朝怀有留恋之情,复明的愿望依旧强烈。民间百姓也不愿接受满清血腥杀戮下的异族统治。吴三桂若是打出复明大旗,号召力必将不凡!”

顾炎武摇头道:“吴三桂的部下和幕僚可不会这么想,明朝对这些人没有一点吸引力。吴三桂当初连前明永历帝都敢杀,日后若定鼎中原,又如何会以前明忠臣自居!而且,这些人若是跟随吴三桂开国成功,平西王就是皇帝,他的部下自然就是开国勋臣!如今吴三桂已经是据有云贵,兵势正盛,这些人就更不会抬出前明的名头了。”

王斌深深地点了点头,看来历史没有偏离原来的轨迹,正在有条不紊地按着原来的曲线前进,他这只小蝴蝶终究还是没有产生明显的效应。

“满清土鸡瓦犬,不值一提!关键是汉人一盘散沙,各怀鬼胎,如此一来,满清就可以各个击破,直至重新统一三藩。”王斌摇摇头道。

顾炎武一愣,脱口而出道:“天助你果真是如此悲观难道满清真的是上天佑护,不可战胜”

王斌断然道:“有我在,满清就必败无疑!只是汉人中汉奸林立,无耻之徒没有是非观念,甘为异族驱使,所以这一场大战是国战,是恶战,没有三五年,是打不下来的!”

闫尔梅点头道:“我同意天助的看法!满清为何能入住中原,不就是吴三桂、尚可喜、洪承畴、孔有德这些汉奸们的前仆后继吗!满清鞑子才几个人,他们又如何能统制得了我华夏万里江山!”

“每到王朝更迭,都是人心最黑暗的时刻!忠义志士固然万古流芳,但汉奸走狗却是占了多数。史书乃是胜利者所写,汉奸走狗也能变成英雄好汉,而真正的仁人志士却成了阻碍民族合流的罪人!”顾炎武黯然神伤,频频摇头。

“但公道自在人心,老百姓知道谁是真正的英雄!”王斌沉声道:“我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无愧于心就是了。”

顾炎武看了看院里的花草翠竹,语重心长的道:“天助,现在不是修身养性的时候,如何给满清雷霆一击,你可要仔细盘算一下。”

闫尔梅也是劝道:“天助,万万不可以沉迷酒色,忘了昔日初衷。”

王斌汗颜道:“两位先生真的以为天助是那样的人吗其实对于未来,天助已经有全盘的计划,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让两位先生担心了!”

两人都是精神一振,顾炎武忙问道:“天助,我就知道,你不是这样的品性!快说说你的计划和打算!”

王斌笑道:“两位先生认为,这一场大战,最关键最重要的战场在哪里”

两人都是一愣,各自垂头思索了一会。闫尔梅开口道:“满清应该会跟吴三桂在长江流域展开激战。四川总兵吴之茂、川北总兵官谭宏都和吴三桂有旧,肯定会北上陕西。满清在江南布有重兵,福建的耿精忠手下兵马不少,应该会起事。这样看来,湖广、陕西、福建一会是几个大的战场。天助以为,老夫分析的如何”

顾炎武摇头道:“吴三桂如今已经占据云贵,马上就要兵发湖广,又岂会在长江南岸逗留!必定是渡过长江,荆襄、河南一马平川,大军瞬息就到。依我看来,吴三桂兵锋正盛,满清不容乐观!”

王斌摇头道:“若是年轻20岁,吴三桂也许会兵锋所指,直捣黄龙。可惜现在吴三桂已经垂垂老矣,他到了湖广,肯定会停留在长江南岸,有可能会逼向长江下游的江宁一带。他所想的只是划江而治,重现南北朝故事。”

“山人说的不错,基本上湖广、福建广东、陕甘会是几个大的战场,而其中的陕甘战场尤为重要!”王斌不由得有些敬佩。闫尔梅果然是眼光独到,他当过大军的幕僚,军事眼光还是有的。

“陕甘最为重要,这却是为何”顾炎武和闫尔梅二人都是挣大了眼睛。

王斌沉声道:“因为满清西北的精兵都在陕甘!张勇、王进宝、*,这些人手下都是精兵强将,实力非同一般。满清若是不能从西北调兵,仅凭湖广、江南的绿营,肯定不是吴三桂的对手!”

闫尔梅点头道:“天助这样一说,倒是让老夫茅塞顿开。西北民风彪悍,又是骑兵居多,真是满清的倚仗!那么,天助,你是要打陕甘的这步棋了”

王斌点头道:“确是如此!我军北上,统一陕甘,直插山西,进入河北,便是满清北京城下!那时,满清重兵堆积于长江沿岸,只要端了满清的老巢,群龙无首,树倒猢狲散,自然是我汉人的江山一统!”

花园之中,静悄悄一片,良久,顾炎武才道:“陕甘之地,满清精锐达十数万之多,恐怕不易攻取!”

闫尔梅也道:“与其先和满清精锐对战,不如先扩充实力,占领其它地方,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样反而更安全些!”

王斌摇摇头,轻声道:“陕甘就是有张勇、王进宝这样的对满清忠心耿耿的汉奸,有*这样摇摆不定的骑墙者,局势错综复杂。一定要把这些满清的精锐给灭了,否则这场战事不知还要坚持多久!”

“精锐,咱们兄弟灭的就是精锐!”张直从外面走了进来,风尘仆仆,却毫无疲倦之色,“天下除了咱华夏军,那里还有精锐!”

“贤弟,你终于回来了!”王斌大喜过望,几步走了过去,双手抓住了张直的手臂。

张直也是眼圈微红,哽咽道:“三哥,兄弟我终于不辱使命,把人给你带回来了,现在正堂等候!”

王斌连连点头道:“人回来就好,吴应熊回不回来都无所谓,只要你安全到了就行了!”

顾炎武和闫尔梅上前,顾炎武作揖道:“恭喜你了,张将军!你救出了吴应熊父子,吴三桂肯定是感激涕零,这样咱们的压力就小的多了!”

闫尔梅也笑道:“奇货可居,正可以待价而沽。天助,这是一步好棋,妙棋啊!”

王斌苦笑道:“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待会见了吴应熊,我会让破奴准备一队人马,把他们父子送回贵州,让吴氏一家团聚!”

张直奇道:“三哥,难道咱们费尽心机,就这样白白的把吴应熊父子俩送给吴三桂这样是不是太亏了些”

他带着吴应熊父子,昼伏夜出,历经月余,千辛万苦,终于赶回了四川,谁知道一见面,王斌就要派人把吴应熊父子送过去。

王斌点头道:“贤弟,与其握着个烫手的山芋,不如送个顺水人情。待会我会和吴应熊说些话,只希望吴三桂父子能遵守诺言,这样可以为汉人多保留一分元气。”

张直睁大了眼睛,看着端茶送水,告辞离开的张秀秀,不可思议地叹道:“三哥,你真是太让人意外了!吴家小姐没有说话吗?”

王斌低头不语,顾炎武道:“蔡毓荣兵发富顺县,吴家小姐不幸身亡了!张秀秀也只是天助的丫鬟,还不是他的入幕之宾。”

王斌叹口气道:“吴家妹子,是我对不起她们母女俩!我王天助真是不忠不义之人啊!”

张直惶恐不已,赶紧直起身,歉然道:“三哥,你和吴家小姐没有婚约,算不上不忠不义。她在天有灵,也是希望你好的!”

顾炎武道:“吴家小姐仙逝,天助悲伤过度,以至于意志消沉,不理诸事。张秀秀孤身一人,走投无路,他二人以前又有婚约,所以老夫就想出来了这么个法子出来,希望天助能恢复过来。”

王斌摇摇头,抱拳道:“吴家妹子撒手人寰,是我对不起他!让各位费心了!不过现在也顾不上这些,咱们去见吴应熊吧!”

众人赶紧上前宽慰,张直更是上前连连致歉,脸红不已。

顾炎武和闫尔梅推辞离去,王斌知道二人不想和吴应熊见面,不想让吴三桂知道他们在这里,便也不勉强二人。

到了正堂,二人一见面,吴应熊就拱手道:“王天助的大名,海内皆知,在下在北京城也是早有耳闻。如今一见,果然是英雄少年,名不虚传,在下钦佩之至!”

王斌也是笑容满面,一揖到地,对面前雍容俊朗的男子朗声道:“吴世子气度雍容,宽厚任孝,真乃谦谦君子!兄弟我有些话要说,还望世子仔细聆听一下,兄弟我感激不尽。”

吴应熊肃拜道:“阁下对我父子有救命之恩,敢不从命!阁下有何要事,只管道来!”

王斌笑道:“世子这边请,咱们边喝边聊!”

第43章 川南永宁道副将

傍晚,贵阳巡抚衙门,此刻正在处于一场特别的狂欢之中。

不仅吴三桂高兴异常,就连他部下的那些骄兵悍将们,也是一个个喜气洋洋。宴席之间,觥筹交错,熙熙攘攘之间,吴三桂更是满面春风,精神焕发,就像年轻了十岁以上。

本来兵贵神速,吴部占据贵阳,正要催兵北上,挺近岳州,听到士兵来报,说是儿子和幼孙回来了。吴三桂大喜过望,喝令三军,大摆宴席,庆祝吴应熊和孙子的回归。

吴三桂脚步轻盈,步子欢快,每走到一个桌边,便连连劝酒。众将看吴三桂高兴,也是开怀畅饮,大快朵颐,猜拳侃事,把整个场面弄的十分的热闹。

因为高兴,吴三桂自己也是多喝了几杯,脸色通红,众将劝慰之下,这才作罢,没有多饮。

自从起兵以来,吴三桂做梦都担心自己的儿子有事,如今喜从天降,不由得脸上也挂起了笑容。

马宝在一旁端着酒杯,大声道:“恭喜王爷,如今世子世孙无忧,王爷一家团聚,这是上天降下的祥瑞,预示着王爷旗开得胜,早一点挥师北上,定鼎中原!王爷,我说的没错吧!”

吴三桂笑骂道:“好你个马宝,说的不错,罚酒一杯!”

众人一起起哄,马宝得意洋洋地饮完杯中的酒,又坐下身子去大吃大喝。

王屏藩也在一旁桌子上道:“王爷,这下没有了后顾之忧,咱们可以和满清好好的放手一搏了!那些八旗窝囊废,到时候一定会杀的他们屁滚尿流,让他们滚回关外去!”

吴三桂坐在上位,抚摸着自己的胡子,满意地点点头。确实如二位部下所说,这下终于没有什么掣肘,可以放手一搏了。

宴席结束,吴应熊带着小儿子走进后堂,颤声道:“父亲在上,请受孩儿孙儿一拜。”说完和儿子一起跪了下来。

吴三桂上去扶起儿子,摸了摸孙子的头,欣慰地说道:“应熊,你能想通就行了,这些天为父一直担心你和孙儿的安危,生怕你遭了鞑子皇帝的毒手。如今你安然归来,为父的心终于放下了。咱们父子并肩作战,打下一片江山。”

吴应熊略显尴尬,低声道:“让父亲大人担心了!孩儿不是自己离京的,而是王天助的部下帮的孩儿从,孩儿这才出了北京城,一路也是他们照顾,返程才有惊无险,平平安安到了四川。”

吴应熊把王斌安排人救他出京的事说了一下,吴三桂惊诧地道:“王天助把你们救弄出来,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吴应熊道:“王天助打的什么算盘,孩儿不知。他请求父亲大军所指,征伐各地的时候,尽量不要伤及无辜,为我汉人多留下一丝元气。”

“真是可笑之极,难道老夫起兵反清,是要屠杀天下的汉人吗他还有什么话要说,你一并说出来!”吴三桂脸色涨红,不满地说道。

“父亲,王天助说过,他希望自己能保护川南之地,陪伴家人,并不愿意自己的部下出征。”吴应熊继续道。

“真是岂有此理,他王天助以为自己是什么,敢跟王爷讨价还价!捏死他跟踩死只蚂蚁一样!”王屏藩恼怒地说道。

胡国柱也是面色微微发红,大声吼道:“王爷,要不是此人救回世子和世孙,小人这就带兵前去,剿灭了此人!”

吴三桂坐回椅子上,半晌不语。以他这种杀伐一生,只知利益,没有民族、国家、良知的人来说,他根本没有把王斌放在眼里。而王斌的说法也确实让他有些恼怒,但无论怎样,这个王斌却是实实在在的把自己的儿孙给救回来了。

思虑片刻,吴三桂抬起头来,对王屏藩道:“王将军,你马上率领本部,发兵四川,尽量不要扰民,算是给那个王斌一个交代。另外,吴良,你作使者,到四川跑一趟,带三万两银子给王斌,册封他为川南永宁道副将,让他镇守泸州和叙州府周围,也算是不亏了他。”

马宝不满地道:“王爷真是大度,不但便宜了这小子,而且还给他银子!要是我的话,非把这小子绑起来,先抽上几十鞭子再说!”

吴三桂站了起来,摇摇头道:“王天助帮了本王,本王本想投桃送李,给他个总兵官当当,镇守一地。谁知此人如此固执,鼠目寸光,毫无进取心,倒是真让本王失望,还以为他是少年英雄!”

“王爷,你是要控制四川,随后挥兵北上,占领陕西,然后直逼京师可是如此”王屏藩抱拳说道。

刘玄初站起身来道:“王将军所言不错!到时候,王爷也会和台湾的郑氏联系,让他发兵,从海上直达满清腹地京师一带。如此,咱们的胜算就大多了!”

吴三桂点头道:“玄初所言非虚!本王还联络了朝鲜国李氏,不过道路遥远,恐怕要等上一段时间了!”

刘玄初对王屏藩道:“此去四川,应该是传檄可定。接下来的重点,就是陕西和甘肃之地,这里才是重中之重!”

吴三桂沉声道:“王将军,你发兵四川,若是诸事顺利,直接挺近汉中,那里是四川和陕甘交相控制的要地。你带我的使者前去,他们会联系张勇和*等人。”

王屏藩抱拳道:“一切谨遵王爷军命!”

吴三桂对吴应熊道:“应熊,我军就要挺进湖广。你赶快给你娘亲写一封信,报一下平安。你有所不知,自为父起兵以来,你娘天天啼哭,弄的为父心神不定。有了你的回信,她可以好好的宽宽心了!”

吴三桂部一路势如破竹,云贵两省顷刻即下。吴应熊无恙归来,吴三桂更是没有了掣肘之忧,亲率主力北上。他派出马宝、吴国柱等人由贵州进逼湖南;派王屏藩进军四川,伺机再逼陕西。

马宝所部吴军所向披靡,大军经镇远进入湖南境内,从康熙十三年正月开始,在短短三个月时间内,接连攻陷沅州、常德、辰州、长沙、岳州、衡州等战略重镇。

清军八旗子弟早已腐烂,绿营也是毫无斗志,处处无备。清军一触即溃,望风而逃,以至于吴三桂大军“五千里之地竟无只骑拦截”。

吴军所经之地,清朝的诸府州县将吏,非逃即降。特别是湖南绿旗官兵,或一击即溃,或踊跃投降,吴部大军很快占据湖南全境,兵锋直指长江北岸。

…………

四川与云南接壤,担心吴部随时可能进川,康熙马上调兵遣将,火速进川。清军尚未离京,四川巡抚罗森派人进京,报告全川军心不稳,颇怀异志。康熙大惊,生怕四川有变,急派轻骑先行。

但是,还没等清军赶到四川,王屏藩已经率大军由川西进入四川境类。四川提督郑蛟麟与川北总兵官谭弘一起向吴部军马投降。吴三桂大喜,马上封郑蛟麟为“总督将军”,封谭弘为“川北将军”,让人依旧镇守四川。

四川巡抚罗森和四川总兵官吴之茂见大势已去,也马上宣布投降吴三桂。至此,四川全省均归附于吴三桂治下。四川巡抚罗森,四川总兵官吴之茂更扬言要配合吴三桂作战,出汉中,下夔州,直逼陕甘和湖广地区,战争形势为之一变,朝着对吴部有利的方向发展。

随后广西孙延龄也归顺了吴三桂。吴三桂解决了后顾之忧,遂兵进至湖北松滋,与荆州隔江相对,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虽然知道四川已经并入吴部范围,但吴三桂大军在湖广长江一线,王屏藩只有两万人马,四川的这些降将个个心怀鬼胎,形势并没有吴三桂想的那么乐观。

自从两年前在成都见过郑蛟麟一面后,王斌再也没有机会和这位四川提督有过任何交集。郑蛟麟家眷都在京城,他投靠吴三桂是否心甘情愿,实在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四川巡抚罗森,投诚前几天还上书康熙四川的兵备情况,瞬间马上投靠吴三桂,肯定是形势所迫,远非诚心诚意。

历史上,郑蛟麟和罗森投靠吴三桂不久,又投靠了满清,至于最后的结局,则是不为人所知。

四川总兵吴之茂本是吴三桂同乡,投靠吴三桂倒是真心实意,历史上此人也是最后被俘,受尽酷刑而死。

川北总兵官谭宏原来就是明朝降将,谭氏在川北又是根深蒂固,投靠吴三桂也是顺势而为,利益使然。历史上谭宏降而复叛,随后病死。

这四位四川军政大员的起起伏伏,也印证了吴三桂军事行为的坎坎坷坷,最终功败垂成。

历史上满清也是因为川人的血勇而不惜对四川进行了残酷的大屠杀,以致三藩战事之后四川省只有不到两万丁口。

“切照:伪清无道,民心思汉,处处皆然。周王应天顺人,建树义旗,兴师伐清。我军大军所至,鞑虏闻风丧胆。周王思军兴之际,宜用良将贤臣。王斌忠勇兼备,援手世子,大功莫焉!今差使者吴良前来,授王斌为川南永宁道副将,镇守川南,调理一切军政大事,教化牧民,劝课农桑,抵御清虏。”

王松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多谢周王厚爱!”

从现在开始,他就是川南永宁道副将,治下叙州和马湖两府,坐镇泸州,虽然不是一方诸侯,却也是山高皇帝远,悠闲自在的很了。

吴良读完吴三桂的“诏书”,笑容满面,下来扶起了王斌,把“诏书”交到了他的手里。

“王将军少年英雄,周王果然猛然看错人,恭喜,恭喜啊!”吴良舌灿莲花,笑容灿烂。

“多谢周王厚爱,多谢尊使!末将一定不负周王所托,鞠躬尽瘁,蹈死不顾!”

王斌直起身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自己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吴三桂现在兵锋正盛,自然顾及不到自己。王斌不知道吴三桂是否会跨过长江,直捣黄龙,那么历史很可能重写。

不过以吴三桂的年龄和他善变的性格来看,他很可能想划江而治,重现南北朝时代,尤其是在吴应熊回来以后。

夜幕低垂,神州大地战火重燃,对于王斌来说,大时代终于拉开序幕。

第44章 泸州大营

川南永宁道,清康熙八年(公元1669年)设,治泸州。领叙州、马湖二府,直隶泸州。

泸州,古称“江阳”,别称江城。位于四川东南部,长江和沱江交汇处,是长江上游重要港口。

泸州东邻重庆府,南接贵州、云南两省,西连宜宾城,北接资州直隶州内江县。距成都府500多里,距离重庆府300多里,从水路不到一日可达重庆府,距叙州府郭宜宾也不过半日路程。

川南永宁道地界不小,作为四川四道之一,永宁道按规制,可是有五六千的绿营人马,既然当了这个差,王斌也要尽可能地整顿好这一块的防务,最重要的是快速扩充军事势力。

至于泸州、叙州府、马湖府及以下这些地方官员,王斌井水不犯河水。但谁要是在后勤辎重上掣肘,他可是不会手下留情。

现在是战时,王斌总领一切军政要务,掌握了枪杆子,他自然不惧任何外来压力。

原来的泸州副将徐正江,被王斌除掉。后来的孙参将,下面的军官也不清楚他逃去了什么地方。现在管事的是一个游击,人倒是颇为老实,一看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庸劣之人。

泸州军营倒是挺大,只是校场废弃多时,长满了杂草,有些植物长的有半人高,可见训练的松弛。

营地里的士兵,也是原来泸州大营的绿营官兵,只是换了一身皮而已。士兵人数七八百人,典型的庸兵惰将。让前来观看王斌大失所望,摇头而去。

看来该淘汰的还是要淘汰,补充新鲜血液,势在必行。

城中的兵备道衙门倒是接着就能使用,旧瓶装新酒,却有不少原来的味道。许多原来的满清绿营军官摇身一变,成了吴三桂的部众,许多人都是原来的职位,连部下官兵都未曾改变。

上任的第一天就让他大为光火,前来当值的官员不到一半。看来大多数的官员都对他不置可否,或者说不予理睬。

即便是在场的几个官员,也是面色不一,有人面色沉重,心事重重,有人满不在乎,神态倨傲。王斌恼怒于心,拂袖而去。

衙门大堂居然传出几声轻蔑的讥笑之声,更加重了王斌心头的不满。

次日一早,泸州城内外都贴出了衙门的告示,川南兵备道要大量募兵。

官员自然是那些庸懒之辈,募兵则是要替代淘汰下来的那些绿营士兵。只是那日一见,王斌就对这些人失去了信心。

兵备道发出的第一道公文,就是要求永宁道内所有的绿营士兵,五日内全部到泸州集合,违令者军法从事。

华夏几千年,官员们总能找出办法吃空饷,喝兵血,即使历史上的一些名人名将也不例外,王斌自然想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

在他的部下,吃空饷、喝兵血,这些现象绝对不会允许存在。

随着兵备道的军令一下,整个川南道都被搅的天翻地覆起来。有人大骂王斌,有人漠然处之,有人惶惶不安。在这乱世之秋,这王松难道非要踢掉大家的饭碗,逼众人上战场拼命不成。

五日时间就要赶到,算算时间,从命令下达,到去复命,时间实在是有些紧。

王斌才不管这些,他依旧安排部下,在川南道各地开始大规模的募兵。

吴三桂挺进湖广,长江中游的难民潮水般向四川而来。如今正是冬日时分,饥寒交迫,万般无奈之下,难民纷纷从军,先填饱了肚子再说。

“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自从宋太祖赵匡胤制定下这以文拟武的国策,武人没有尊严,厢军沦为杂役,罪犯充军,饥民入伍,这三观极其不正的“名言”的便流传了下来。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这些最为正统、最有尊严、最具民族气节的从军精神,被国人生生放弃了千年,岂不谬哉!

募兵形势良好,短短几天,招收的人数已经不下5000人。对于蜂拥而至,涌入四川的难民来说,能有一口吃的已经不错,更不要说还有饷银,养活家人。

这些难民,大多数都来自于底层百姓,真真正正的良家子,也是募兵的最好人选。朴实无华,吃苦耐劳,最易成兵。

原来的绿营兵,王斌需要去芜存菁,他想把自己铁血、服从、不怕牺牲的治军理念贯彻下去,形成一支强军。如果这里面有人非要来挡他的路,他一点也不介意踢开这些障碍。

川南道的各官道上,到处都是一队队手持长枪的绿营士兵,在路上或紧或慢的行走着,目的地只有一个,那就是泸州城外的泸州大营。

鼓角争鸣,旌旗招展,无数的绿营官兵不停的进入大营,在将台前排列整齐,等候点卯。

校场已经被清理干净,平整如初,里面杂草一颗不留。原来的营地被扩大了不少,一座座新的营房建了起来,校场的四角各建起了高耸的箭楼,拒马、壕沟、鹿砦、栅栏,一应俱全。

高高的将台两侧,2,000名士兵清一色的自发火铳,刺刀寒光闪闪,肃穆庄重。

绿营兵们懒洋洋地进了校场,七七八八、二不挂五,在各部划好的位置上站定。

众人看着眼前这些家伙,都是频频摇头。不管营地的军官如何吹胡子瞪眼,这些绿营兵们依旧七扭八歪,站队斜斜垮垮,没有个人样。

“大哥,你看那些家伙的鸟枪,好像跟一般的鸟枪不一样,还有那上面的铳剑看着渗人。”张二牛看着眼前整齐有序,默不作声的华夏军士兵,心里有些发虚。

“我怎么看,都觉得这些家伙在那里见过。这些家伙全身都是铁甲、腰里的铁疙瘩,这副将可是不简单啊!”张大牛也惊叹地说道。

“大哥,听说这王副将家财万贯,从来不克扣下面人的银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张二牛问道。

“肯定不会!这些家伙的火铳、身上的家伙、腰间的东西,那都是自己造的,人家还缺那点银子你想想,他要是克扣部下的银子,会傻不拉叽的造这些东西给士兵吗?”张大牛羡慕地说道。

嘈嘈杂杂的人群中,一大堆绿营兵聚集在几个军官身旁。一个军官看着前面整齐划一的华夏军士兵,打了个哈欠,问道:“顾大人,这些人也就是装装样子,不过他们身上的东西不错,能值些银子!咱们凭什么给吴三桂卖命!这可是杀头的买卖,不如散了算了。”

顾大人看着台上的王斌,眼睛里凶光毕露,他无奈地摇摇头道:“谁知道吴三桂他娘的兵贵神速,这么快就控制了四川!老子还想着坐了这徐正江的位置,谁知道让这么一个毛头小子给占了!吴三桂不仁不义,咱们也没有必要给他卖命。兄弟们,等一会见我眼色行事。”

“大人,只要你一声令下,咱们就抢了这狗日的。听说这营地里有上万两银子!等会再抢了这些家伙的火枪,咱们投靠蔡军门去。就凭你和总督大人的关系,一个副总兵还不是绰绰有余!跟着吴三桂,不知道那一天就把小命丢了!大人,你说是不是”旁边的另外一个军官说道。

“顾大人,蔡军门真的会收留我们吗我可听说蔡军门已经跑了,现在重庆府可是吴三桂的天下,如果咱们到时候找不到蔡军门,那该怎么办”

“弟兄们放心,重庆府那边有咱们的人,你以为大家都是心甘情愿,狗屁!那吴三桂早晚都得完蛋,咱们跟着他,能有什么好果子吃!”顾大人眼神狰狞。

“就是,兄弟们别怕,那些背着火铳的泥腿子就是样子货,一打起来还不跟泥巴似的,全都散了!”

下面的绿营士兵叽叽喳喳,相互调笑,有些人开始大声喧哗起来。

王斌见时辰已到,微微一皱眉,军官走到高台边,大声喝道:“时辰已到,不准讲话,不准大声喧哗,违令者,军法伺候!”

人群中,大多数人闭上了嘴巴,但依然有几个刺头旁若无人,继续唧唧歪歪。

几十个军士进入人群,抓住了几个刺头。刺头们还想反抗,无奈势单力薄,几下就被制服,几*之下,顿时个个口鼻出血,被扔在了外面的空地上。

少倾,一个军官大声喊道:“梁山荻、孙大邦、田六、顾二道等九人故意违反队规,现在清除军籍,立刻离开军营!”

顾大人站在队伍里,对着周围的军士大吼道:“这是谁他娘的军令,说几句话就要挨打,老子不服!兄弟们,跟着这吴三桂,不知道那天脑袋就掉了,朝廷可是待咱们不薄,有吃有喝的,咱们干嘛给吴三桂卖命!咱们不干了,该干嘛干嘛,看他吴三桂找谁给他卖命去!”

看到有人在前面带头,后面的诸多绿营兵也开始鼓噪起来,一些绿营兵向人群前面涌来。

张二牛看了看哥哥,低声道:“哥,咱们怎么办要不要跟着”

张大牛瞪了一眼弟弟,低声喝道:“你给我站着别动,也不要说话,听见没有”

张二牛“噢”了一声,眼睛看着前面乱糟糟的情形,不再言语。

看着高台前鼓噪而来的人群,王斌不禁脸色铁青。这些人平时作威作福、喝兵血喝惯了,猛然间没有了好处,可能去战场上流血牺牲,心里当然一万个不愿意了。

历史上的三藩战争,吴三桂等人的失败,正是一大群“汉奸们”的前仆后继,奋不顾身,才成就了所谓的满清200年!

什么“四良将”,“屎壳郎大将军”,这些人凭什么青史留名,只不过是华夏民族的罪人而已!

自从甲申之变,吴三桂引满清入关以来,皇权专制,民族歧视,封禁思想,穷兵黩武,国富民穷,文网之密,前所未有。而由此滋生的就是一大群毫无人生观、民族观的犬儒,以及无数卑躬屈膝、寡廉鲜耻的奴民!

第45章 除暴

纵观华夏历史,秦皇汉武之不可一世,也没有“盛世”一词。即使大唐武功文治,驱匈奴千里,华夏史上也只有“贞观之治”、“开元之治”一说。

华夏就是这样唯利是图,寡廉鲜耻的汉奸太多,才如此容易的让异族统治了自己的同胞。这样的人,只有死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王斌朝董平示意了一下,董平大喊一声:“排列,下枪,上药,平枪!”

高台旁的士兵们迅速排成三排,“哗”地一下把火枪从背上取下,装药装弹,然后枪身平举,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前方。

上前的绿营兵们一愣,顿时停了下来。领头的几个军官一看,转身对下面的士兵们道:“他们有火铳,咱们没有吗?跟他们干了,我就不信他们敢对咱们下死手!”

经他们几个一鼓噪,后面的八九百绿营士兵端起手里的长枪,一个个鼓起勇气冲了上来。

董平大喊道:“后面的人,全部趴下,全部趴下!”

没有参与暴乱的绿营兵,听到董平话的赶紧趴在了地上,反应慢的在同伴的提醒下也赶紧趴下。

一时间,校场上除了对峙的两群人,全是瑟瑟发抖,趴了一地的绿营兵。

张二牛和张大牛兄弟俩也趴在地上,脸贴着地面,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董平大吼道:“前面的人听着,再敢前进一步,格杀勿论!”

那知前排的军官们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管不顾,带着手下的士兵冲了上来,转眼间已经是不到二十步的距离。

也许,在他们心里,面前的这些士兵都是纸老虎,一冲击溃。

董平目光变冷,眼里居然有了一丝笑意。见这些绿营兵距离前排士兵十一二步的时候,嘴里大吼了一声:“全体都有,准备,三连击,开火!”

枪声响起,白烟弥漫,一堵烟墙升起,第一排士兵赶紧蹲下,继续上药上弹。第二排、第三排又开始射击,周而复始,等连续发射了三次,硝烟慢慢散去,众人都是睁大了眼睛看去。

两千把火铳、三次射击,6,000发铅丸,冲过来的绿营兵,基本都倒在了地上,没有几个站着的。

几个带头哗变的绿营军官,被打的全身都是窟窿,血流的满身都是。顾大人尽管身上有甲胄,也被打的血肉模糊,没有了声息。

董平叫道:“全体都有,清理战场,所有暴动者,一个不留!”

士兵们端起枪,立刻冲了上去,开始检查战果。遇到没有断气的暴乱分子就补上几刺刀,装死的也不能例外。很快,校场上此起彼伏的*声和哭喊求饶声,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董平对着趴在地上的人吼道:“地上的士兵听着,前面哗变的人和你们无关,现在,全部站起来,处理现场!”

趴下的绿营兵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在华夏军军官的指导下,开始清理现场。一些人则拿着工具,来到了军营外的荒地上,开始挖坑凿地,准备掩埋死掉的暴乱分子。

校场里寂静无声,这个时候,再也没有了刺头,全是肃穆庄重的士兵。

张二牛兄弟心有余悸,看着校场里背着火铳的华夏军士兵,眼睛里面已经多了几分畏惧和羡慕之意。

川南道至少该有五千多人,今日只来了不到三千,1000左右做了枪下游魂,只留下了2000左右,是真是假还未知若。

“下面各府、州、各县兵员核查,有兵员差缺遗漏者,现在就上来报备,否则一旦查知,严惩不贷!”

见识了刚才血淋淋的屠杀,哪里还有人敢弄虚作假。在紧张的排查和遣散之后,场中的士兵只剩下了千人。

王斌点了点头,这才应该是真实的人数。他沉声道:“马上重新清点人数,对士兵素质进行核查,今日未到者全部革除,重新注册,在兵备道衙门备案。”

赶紧有军官上前,开始忙碌起来。

王斌来董平道:“士兵素质核查以后,淘汰下来的或是不愿留下的,每人发些钱离开。剩下的缺口等新兵训练以后,填上去重新注册,人口达到5000即可。”

“大人,只留下521人,其余发了饷银,全部遣散。”手下上来禀报道。

王斌点点头,又仔细看了一眼花名册,指着上面的几页道:“龙华镇的守将没有来吗?”

龙华镇位于四川马湖府屏山县,历史悠久,始建于宋代,明清时已成规模。古镇依山傍水,建在老君山下的大龙溪与小龙溪交汇处。龙华镇自古就是军事重镇,更是彝汉两族在川的争夺地。三国时诸葛亮南征孟获时,曾亲率大军由此必经之地开进凉山。

一个军官站起来道:“大人,小人是龙华镇的队官。最近彝人反应异常,频频在我军驻地出没,李守备未能及时前来,可能与此有关。”

王斌点点头道:“那咱们就在营中等候。”

“属下李刚,龙华镇守备,见过副将大人。”日暮时分,龙华镇的守备才到了大营。

王斌点点头,对下面豹头环眼,风尘仆仆的汉子道:“李守备,军令五日前下发,今日一早辰时必须到营,你为何现在才到你可知军令如山,难道真不怕军法无情吗?”

李刚翁声道:“大人,属下率部来迟,愿意接受军法处置,请大人责罚。”

王斌看了看李刚手下的一众兵将,衣衫破旧,铠甲也陈旧不堪,但腰杆挺直,倒是颇有几分强军风范。

“李守备,你就没有什么解释的吗?”董平在一边大声问道。

李刚垂头道:“军法无情,属下自知,没有借口,请大人惩罚。”

李刚旁边军官施礼道:“大人,彝人制造事端,李守备不敢离开,等彝人骚乱平息后,这才星夜赶来,谁知还是误了行程,还请大人原宥!”

王斌点点头道:“李守备做的不错,但是不是应该提前通知一下本将?你的驻地出了问题,本将也可派人救援。一旦彝人占了此镇,这后果你担得起吗?”

李刚抱拳道:“大人,确实是属下孟浪了,属下心甘情愿接受军法处置。”

王斌道:“处罚随后再说。凉山彝人现在怎样,已经击退了吗”

李刚道:“彝人里有不少汉人,他们兵器充足,火铳不少。我军虽有千人,但大龙溪与小龙溪交汇处豁口不少,年久失修,防守困难,所以很容易遭到彝人的攻击。”

“随着平西王爷起兵,彝人觉得有机可乘,开始肆无忌惮。几天前更是聚集了上千人来攻击驻地。幸亏弟兄们拼命,这才挡住了这些彝人的攻击。

“李守备见彝人退去,这才留下了500人固守,率领300人来泸州,还请大人明察。”

王斌点点头,低下头沉思。自古以来,汉人彝人争斗不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汉人政府不能接受政权下的另外的独立统治,但方法简单粗暴,地方官吏贪婪骄横,彝人上层奴隶主和贵族阶级的蛊惑和煽动,因此彝人对汉人的成见根深蒂固。底层的彝族人愚昧天真,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却还得为奴隶主们做炮灰。

“你的兄弟们加入平西王爷手下,是心甘情愿吗?”王斌抬起头问道。

李刚一阵苦笑,摇头道:“大人,小人有的选择吗!弟兄们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拖家带口,怎么能管得了外面的事情。小人驻地乃军事重镇,一旦为彝人突破,受苦的还是汉人百姓。”

“好!”董平不由得站起身来道:“果然是好汉子,知道轻重缓急,也能恪尽职守,兄弟我佩服!”

王斌拍了一下桌子,大声道:“李兄弟审时度势,不媚上,有古之大将风范。但也要知道,礼义廉耻,国之四维。你我都是汉人,切不可忘了祖宗,自甘堕落。”

“满清用屠刀,杀尽了汉人的血气,又用剃刀,割出了汉人的脊髓,使我汉人既愚且弱。想当年,霍嫖姚千里击奴,无数汉人先烈纵横大漠草原,金戈铁马,奋勇争先,不顾生死。再看如今,一个个懦弱如斯,麻木不仁,如今再起战端,更无几人上阵。真是思之让人心痛!”

董平抱拳道:“民众麻木,正需要大人带领我等奋起直追,开启民智,大人切莫因噎废食,折了斗志!”

李刚抱拳道:“大人一声令下,小人愿唯大人马首是瞻,驱除鞑虏,恢复华夏!”

王斌一惊,不禁问道:“李守备以前认识本官”

李刚道:“老君山下的“希望学堂”就在小人的守地附近,营地里许多弟兄的孩子都在“希望学堂”里上学。在小人的驻地,大人的名字可谓如雷贯耳。说起来,小人的许多兄弟都是沾了大人的光,最少孩子上学堂不用银子,还能混饭吃,节省家中口粮。”

众人都是哑然失笑,想不到“希望学堂”如此惠民,间接地收了李刚部下的人心。

旁边的军官也道:“小人们知道兵备道的主官是大人后,纷纷同意跟随大人!”

王斌和董平相对一笑,王斌道:“龙华镇军事重镇,绝不能轻易丢失。回去时你带上20门火炮,500支火枪和弹药,本官再派教官过去整训一下,到时你就不用担心彝人闹事了。”

李刚几人都是喜上眉梢,一起抱拳恭声道:“多谢大人!”

王斌摆摆手道:“这彝人之事,乃是事关天下,事关四川彝人和汉人的大事!或许不久,咱们就要面对!”

彝人和四川的稳定息息相关,要治理四川,甚至川南,都避不开大小凉山的彝人,很可能需要战争来解决。

第46章 风再起时

泸州大营的校场上,一队队新兵正在随着抑扬顿挫的“一二一”的号子声,大汗淋漓地动着,这些人步伐整齐划一,队形始终形成一个长方块,犹如斧砍刀削一般。

一群新兵正在阳光下持戈静立,所有人都是腿脚发麻,头晕眼花,但这些新兵丝毫不顾脸上身上的汗水,一动不动,就如石刻的雕像一般。

另外一块训练场上,尘土飞扬,骏马来回奔腾。一个个身披重甲,浑身湿透的骑兵正在进行骑术训练。骑士们一个个汗如雨下,不停的打马跨栏、越壕沟、调头,不时的有骑士从马上掉下来。

“还不快点起来!”旁边的教官骑马赶到,对摔在地下的骑士道:“训练时要注意人和马起伏下落的时机一致,赶紧抓紧练习!”

教官离开,去指导骑士们跳壕沟的动作。摔倒的骑士从地上爬了起来,开始整理自己的头盔和铠甲,重新上马训练。

每日从天亮到日暮,校场上都是此起彼伏、震耳欲聋的训练声和叫喊声。校场的栅栏外边,围观的百姓都是大饱眼福,年轻人更是看的个个热血沸腾,每日前来投兵的汉子都是络绎不绝。

前来观看的百姓。许多人都是湖广、云贵川的流民或百姓。为了活命或者糊口,不得不加入了泸州大营。

王斌官声斐然,川南活民无数,百姓大多数人也是因为王斌,才让自己的家人加入,这也让王斌心里面的压力莫名大了起来。

看热闹归看热闹,但百姓也知道这里是军营,所以绝对没有人敢擅闯。如今传闻很多,吴三桂势不可挡,已经打下了湖南的长沙和衡州。许多人都说满清鞑子要完了,使得百姓对华夏军的士兵更加有信心。

在观看士兵训练的过程中,百姓时不时的发出鼓励的喝彩声,这也让训练的士兵们精神一振,训练愈发的刻苦起来。

一些年轻女子的观看,更是使得训练的士兵精神百倍。胸膛挺得比平时不知高了多少,就连训练的呐喊声,也比平时高上许多,人也英挺几分。

许多百姓看得都是目眩神迷,士兵们的训练方式十分新颖,也是十分的吸引人,这也是新式训练和旧时训练的不同。

华夏军的拼刺术,凶狠毒辣,又讲究整体配合,即便是民间的武林高手碰上,也不一定会落下风。而华夏军军纪之严明、士兵之悍不畏死,更是远远胜过了普通的绿营士兵。

“全都给我记住了!”军官怒目圆瞪,满头大汗,声嘶力竭地大喊道:“到了战场上,后退就是死!打斗时,非常简单,按平时训练的就行了,手里的刀枪要拿稳!战斗时,都不要害怕,有我们这些老家伙在!到了战场上,不用害怕,即便是死,我们这些军官也会先死在你们前面!”

“现在听我口令,预备用—--枪,前进,后退,跃进”,“口令,突刺----刺”。

随着军官们的怒吼声,新兵们操着手里的长枪,向前狠狠的刺出,又整齐划一的收回来。

张大牛发出一声怒吼“杀”,手里的长枪疾如闪电,狠狠地刺了出去。

张二牛发出一声怒吼“杀”,就像面前站着对方一样,手里的长枪直直地刺了出去,仿佛已用尽全身的力量。

所有的士兵挥舞着长枪,动作一招一式,动作一致,急快凶狠,在太阳底下认认真真,谁也不敢懈怠。

泸州大营,现在已经有了5、000多新兵,加上原来剩下的绿营兵500人,已经是6,000人的大军。

“记住,在训练的时候,要像实战一样!一定要记住三个字,快、准、狠。如果能把这三个字练好了,一般的绿营兵都不是你们的对手!”

张大牛兄弟汗如雨下,和其他新兵一样,嘴里大喊着,跟着众人一枪一枪的刺了出去。

天气慢慢的变热,泸州大营旁的田地里,碧绿的庄稼绵延不绝,无论是半人高的水稻,还是枝叶蔓延的番薯,都是郁郁青青,长势喜人。

这泸州大营的士兵已经训练几个月了,周围的百姓也已经习惯了这些士兵的呐喊。

大家都没有失望,王大人的士兵秋毫无犯,军纪森严,谁也不敢扰民。

上次有个士兵买了东西不给钱,如今那脑袋还在营门口的栅栏上挂着呢。还有几个骚扰妇女的,除了一个正在被追捕外,其他的都被砍了头颅。

孙老头半夜起来,叫醒了儿子,原因是暴雨来临,他得把田里的水排出去,否则对番薯的成长不是很好。

挖好口子,看着洪水倾泻而出,孙老头父子俩都是松了一口气。

突然,孙老头的儿子指着不远处的泸州大营,大声道:“爹,你看,那些士兵半夜还在训练!”

孙老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抬起斗笠,向着那火光照耀之处看去。

漆黑的夜里,屋外暴雨如注,一队队军士站在教场上,一个个如雕像般矗立。他们浑身已经湿透,所在的地方已经成了一片水洼,但他们仍然一动不动,因为没有任何解散的军令下达。

暴雨一直未停,士兵都是肃穆而立,屋里的火光照出来,军士手里的刀枪泛出一丝炫目的寒光。火光照耀在他们的脸上,忽明忽暗。

没有人敢故意倒下,除非你不想上进,不想从低等兵升为中等兵,或者从中等兵升为上等兵。因为倒下的人,不管是哪个阶层,都要被下放到辎重营当辅兵去,也许将来就上不了战场。

有一个士兵终于坚持不住,倒了下去。一个脸色黝黑的军官过来,查了查记录,轻声道:“站了两个时辰,算是合格,送下去休息!”

军官轻轻摆了摆手,士兵把人抬了下去。

“谁要是撑不住了,就叫出来!明天一早,带上盘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千万不要和自己过不去!”教官的吼声在黑夜里响起。

“就凭你们,一个个软的跟地上的烂泥一样,就这怂样子,也想杀满清鞑子,也想立功拿赏银?一个个给我站好了,否则,上了战场就是死路一条!”

孙老头看了一会,在儿子的催促下才反应过来。他轻轻地点了点头道:“王大人手下的兵,都是千锤百炼的好汉子。要是王大人当皇帝就好了,百姓们再也不用受苦,到那时候,咱们就真有好日子过了。”

第二日,暴雨忽然停了,艳阳高照,晒得士兵们头上,直让人头皮发麻。一队队的士兵铁甲贯身,汗流如雨,站在暴日底下,巍然不动。

军官们同样穿着满身铠甲,在烈日下来回走动,看着训练场上的士兵。

“如果有人受不了,你就说一声,拿着盘缠就可以回家!或回家种田,或去做小买卖。”

“战场上真刀真枪,死了家里人有照顾,有抚恤银两,做的好的,还可以升官发财,靠的是真本事!一个人当兵,全家人光荣。赶跑了满清鞑子,立了战功,世世代代有饱饭吃,有学堂上,还有田分,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就看你练不练的出来,能不能立下战功!”

“你们都记着,自己是汉人,这是咱们汉人的江山。想要过上好日子,就得往死里了练,受得了苦,才能成为人上人!”

士兵们到了军营里面,才知道什么是纪律,什么是严苛,什么是服从,什么是军法无情!

枯燥的队列练习,腰酸背痛的长途负重越野,激烈的刺杀练习,每一天的训练下来,每一个人都是精疲力尽,吃饭、洗澡、入睡,直到再被第二日的哨子吵醒。

几个月的训练下来,中间断断续续走的人超过了两成,但是随着不断慕名前来参加的义军,队伍的人数反而增加了千人,达到了万人之数。

不断的有人来,不断的有人走,就如这滚滚东去的长江水,生生不息,奔涌向前,无休无止。

…………

“大人,你是何事心烦呀?”眼看着王斌皱起了眉头,张直不由得问道。

“吴三桂手下的骠骑将军王屏藩,致谢我等,感谢我军为汉中前线送去了两万石的番薯,解决了他的军粮问题。”

四川确实是番薯的种植圣地,今年春节王斌安排下去的十多万亩番薯,收入了上百万石的产量。除了自己用和留种子外,王斌也往王屏藩的大军前营送了一些番薯,作为大军的粮草。

“这是好事,大人为何烦忧啊?”张直不解地问道。

王斌扬扬手里的信笺,摇头道:“这还有一封信,你可以看看。”

张直拿起信来,和董平看了看,都是心里一惊。董平不由得也是摇头道:“郑蛟麟究竟是为什么,怎么会投靠吴三桂仅仅几月后,就又投靠了满清,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张直冷笑道:“投靠吴三桂,郑蛟麟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郑蛟麟的家人全都在北京城,他怎么会为了吴三桂,舍弃一家老小的性命!”

王斌点点头。他收到了郑蛟麟的来信,郑蛟麟已经投靠了清廷,他劝王斌能够暗中倒戈,投靠清廷。

道不同不相为谋,王斌自然不会投靠满清。他只是担心郑蛟麟这一投清,他的标下五六千人都归了满清鞑子,四川的抗清形势又和历史上一样,变得艰难起来。

从郑蛟麟来信的字里行间,王斌可以感觉到他的无奈和言不由衷。两人之间,已经生疏了起来,原来的那份亲密和坦率,也随着立场不同,而一去不返了。

“大人,这要是让吴三桂手下的人知道了,还以为大人有异心,欲行不轨之举。郑蛟麟这厮真是岂有此理!”张直额头冒汗,紧张地说道。

“怕个屁!”董平摇晃着大脑袋,不屑地说道:“吴三桂知道了又能怎样大不了一拍两散,天下三分,各行其是。谁敢在我们兄弟头上作威作福,莫怪我等手下无情!”

王斌不禁暗叹了一声,这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第47章 家事

天气炽热,房间里犹如蒸笼一般。王斌的单衣已经湿了好几次。这个时代,又没有空调,王斌也不能搞特殊化,自己放冰块降温,只好和其他士兵军官们一起,同甘共苦,共“享”酷热。

“大人,周王派了使者前来,正在大营里等候,说是有重要的军情。”警戒的士兵大汗淋漓,进来禀告道。

大堂的侧位上坐着一人,三十多岁,一袭青衣,头戴方巾,一副儒者打扮,身后各站两名铠甲勇士,顾盼自雄,不怒自威。

看到王斌进来,董平上前道:“大人,这位是骠骑将军的使者。尊使,这位便是川南永宁道副将王斌王将军。”

使者站起身来,对王斌行了一礼:“原来足下就是王副将,失敬,失敬。”

王斌回了礼,这才知道眼前的是吴三桂手下骠骑将军王屏藩的使者,只是不知道找自己所为何事。

王斌施礼道:“原来是骠骑将军的尊使。恕在下失礼,不知尊使前来,可有要事?”

使者神色一变,森然道:“王大人快人快语,在下也不兜圈子,不知王大人可否收到叛将郑蛟麟的来信”

原来这使者是为了郑蛟麟的事情而来,王斌点头道:“在下确实收到过郑军门的来信,不知阁下有什么问题”

使者变色道:“既然王大人收到了郑蛟麟的书信,可否让在下知道书信里都说了什么”

王斌神色自若,淡然道:“郑军门劝在下投靠满清,反戈一击,直取汉中。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事情。”

使者勃然变色,拍案而起,对王斌怒喝道:“烦请王大人跟在下去面见骠骑将军,当面说个清楚。”

两个铁甲卫士上前,便欲捉拿王斌。

王斌蔚然端坐,不动声色。张直、董平和几个家丁上前一步,“噌”地一声拔出腰间钢刀,怒视着想要上前的甲士。

使者摇头道:“图穷匕见,看来王大人这是要违反军令了,不知是不是要拿在下的人头去给满清鞑子做见面礼。”

王斌缓缓站了起来,沉声道:“尊使,你的人头抵得上吴应熊的人头吗如果在下要投靠满清,又何必千辛万苦的把吴应熊从京城救出来!所谓汉贼不两立,满清杀我同袍,毁我文明,奴我百姓,禁锢人心,在下誓死也要与之周旋到底,何来投靠一说!”

王斌摆摆手,董平等人收刀退下,他继续道:“尊使请转告王将军,我等应该同心协力,而非互相猜忌,如若这样,满清鞑子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最后受损的还是王爷的抗清大业。”

使者喝退甲士,上前正色道:“在下适才只是试探一下大人,还请大人莫要生气,国事为重!”

王斌也抱拳道:“尊使可否告知汉中前线战事如何”

二人坐下,使者便谈起了汉中前方的战事。

原来满清西安将军瓦尔喀同郑蛟麟在汉中险地阳平关对峙阳。阳平关地处陕甘川三省交界处,素以“天下名关”著称,历来是通巴蜀去中原的兵家必争之地,郑蛟麟手下上万余众,设伏守险,却被瓦尔喀一日而下,吴兵被斩首三千余,郑蛟麟随即投降,清兵重新占领了阳平关及周围三寨。

使者叹道:“前方战事不利,满清将军赫业已拔七盘关,五月初进至朝天关,我总兵石存礼率众一万七千余人,掘濠立栅,却一战即溃,被斩首七千,清兵遂拔其关。我军可谓死伤惨重,完全处于了守势。”

“现在满清经略大员莫洛已经抵达陕西,清军大兵驻守广元,准备随时进川,大战一触即发,骠骑将军也是夙夜忧愁,不敢懈怠啊!”

陕西向南翻越秦岭有四条道路:陈仓道、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全部汇集于汉中。而四川向北翻越米仓山、大巴山有三条道路:金牛道、米仓道、荔枝道,也全部汇集于汉中,——换言之,汉中控制了陕西到四川之间的交通。

从防守的角度而言,四川要防御,必须要给自己留下足够的弹性空间,而这个空间就是汉中。占据了汉中,则与关中共秦岭之险,以难以逾越的秦岭作为第一道防线,以大巴山、米仓山作为第二道防线,剑门关则是最后的大门。四川一旦失去汉中,则敌人将直接进逼剑门关,蜀中政权再无丝毫后路可退。

从进攻的角度看,汉中是走出四川的前进基地,占据了汉中,则北可攻陕西关中,西可入甘凉陇右,发展空间陡然增大。

倘若失去汉中,则蜀中政权只能局促于盆地之中,如明末清初得地理学家顾祖禹所说:“四川非坐守之地也,恃其险而坐守之,则必至于亡”。

吴三桂也是沙场宿将,怎能忽视汉中的巨大作用!所以,吴三桂部和清兵争夺的重点就在汉中。

听使者提到*,王斌不由得心里一动,历史上*就是杀了满清经略大使莫洛而反清的。虽然最后功败垂成,但是陕甘却乱成了一锅粥,差一点就成了满清的入口毒药。

王斌对使者道:“请尊使转告骠骑将军,不必过分担心。以在下看来,清军内部满汉不和,近期必有巨变,请将军稍安勿躁,静观其变就是。”

使者不禁有些好奇,问王斌是不是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王斌只是推说清军人心惶惶,难免内讧,使者半信半疑。

使者摆摆手道:“副将大人,其它事情随后再说。现在,在下有要事与你相商。”

王斌见使者说的庄重,也正色道:“不知有何重要军情,竟然如此紧急”

使者道:“王大人有所不知,夔州和重庆府的绿营又反叛了,原来归顺周王的几处绿营官兵又投靠了满清鞑子,形势岌岌可危,所以在下才前来找王大人商讨对策。”

夔州、重庆府的绿营投靠满清,王斌吃了一惊,赶紧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请尊使一一道来。”

使者道:“夔州、重庆府的绿营兵,很多都是蔡毓荣的旧部,不知何故,突然鼓噪投降了满清。由于谭宏将军北上,大军正在保宁府一带与清军对垒。重庆府一乱,我大军腹背受敌,再加上重庆府若失,满清可沿嘉陵江一线直达我军腹地,对四川和云贵都会形成威胁。如若顺江而下,则必搅乱荆楚战场。所以,周王才派在下前来,往王大人能够出兵,解决夔州和重庆府的叛乱。”

王斌点头道:“在下明白。只要歼灭了重庆府的清军,夔州绿营必然溃去。不然,就是遭受我军两面夹击了。”

重庆府危急,泸州大营距离最近,自己当然义不容辞,而且,攻下了重庆府,也可以把重庆府作为重要据点来经营。

王斌站起身来,抱拳行礼道:“请尊使放心,军情紧急,在下马上安排下去,三日之类,在下就兵发重庆府。”

使者大喜,站起身来道:“如此就多谢王副将了,周王派在下送来了五万两银子,也算是对王副将及部下的一些犒赏,至于大军出动所需的粮草,可由地方官府筹错。”

泸州的地方官员站了起来,对王斌行礼道:“王大人,下官是泸州府的主薄,大军需要的粮草、船只,下官一定在三日内准备好。”

王斌也站起身来,对着使者和官员道:“如此就多谢尊使和各位同僚了。”

本以为在陕甘战事胶着时,自己挥师北上,歼灭满清有生力量。谁知人算不如天算,第一步就这样迈了出去。

清晨,张玉贞一袭白衣坐在窗前,手里虽然打开着一本颜色发黄的《女诫》,但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眼睛看着窗户外面院子里随微风而起的柳枝发呆。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叫夫婿觅封侯”,估计张玉贞现在的心里就是这样。王斌整日里忙着做事,平日又不在这大雪山上,想见他一面都难。士兵说王斌近日会回来,但是一直却没有看到他的人出现。

自从来到了这千山万水的四川,她心里开始慢慢的变得思乡起来。她本想回乡一趟,但是最近出了几次门,看到到处都是乱糟糟的,难民越来越多,张玉贞才知道吴三桂已经起兵反清,外面战事频起,她也不禁为王斌担心起来。

张玉贞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虽然吃喝不愁,但是心里面的孤寂,毕竟没有人能解决得了。

不知道王斌在外面有几个女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又要出去征战疆场?张玉贞叹了一口气,重新把目光放在了书上。

“敬慎第三。阴阳不同性,阳以刚为德,而阴以柔为用。男女品行相异。男子以刚强为贵,女子以柔弱为美。”张玉贞不由得心里有一些得意。王斌就一点也不像书上的这些所说,也不像外面普通的男子。王斌对待自己从来都是如情似水,温言婉语,没有一丝一毫的蛮横之态。

“得意一人,是谓永毕;失意一人,是谓永讫。”妻子要得到丈夫发自内心的尊重与信赖,妻子莫过于专心正色,守礼义,存纯洁。

看到这,脸上不由得有些发烧,自己竟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王斌的妻子!

旭日东升,马撒依亲手蒸了一些包子,她挎着食盒,来到王斌的房前,上前敲门,孙虎打开门,把她迎了进去。

“马姑娘不知,大人今日刚回来了,正在正堂,主要是山上出了事情!”孙虎见马撒依问道,赶紧上前回话。

张玉贞端着茶盘走了出来,看到孙虎,上前低声道:“孙将军,大人还没有过来吗?我泡了茶,麻烦你端过去给他。”

张玉贞刚要离开,却看见挎着食盒的马撒依,两人相对一望,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疑惑和战意。

一个性感清纯,明艳无双;一个英气知性,异族风情,两人都是蜂腰长腿,如今面面相对,就如千军万马的骑士对垒一般,使得旁边的孙虎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第48章 家事

“天助吾兄,近可安好大卫等人已于近日回归濠镜,所携着二三十人,皆为泰西渊博之士。众人本欲逆江而上,奈何神州激荡,兵祸连起。弟无奈,只能逗留于海上,以策安全。兄勿忧,弟将妥善安置一切……”

王斌的脸色阴沉。可谓诸事不顺,自己好不容易挖到了这些宝贝人才,却恰恰是烽火连月,南北阻隔。他可不敢冒险让大卫诸人越过战区而来,万一出点事情,他可是哭都来不及。

再说了,这些人大多数人金发碧眼,形貌各异,很容易惹人注目。这些人可是他教育计划里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若是没有了他们,他“走出去”的战略规划,不知道又要晚多少年。

送信人是个四十左右唤作张叔的朝鲜族男子,旁边是几个婢女打扮的下人,众人都是恭谨地站在下边,脸上没有半点的不耐烦和厌倦之态。

张玉贞心中也是有些得意。父亲和伯父不但送了照顾自己的下人过来,除了附送的金银,随之而来的还有整整两船从琉球国购买的硫磺。

对于白潜未敢送大卫这些教授学者过来,王斌也是颇为理解。这些人目标太大、太博人眼球,谨慎些自然是理所当然。

王斌点头道:“张叔,你这一路走来,路上还顺利吗”

张叔赶紧道:“大人折杀小人了!小人一路前来,听说吴三桂已经攻下了长沙和衡州,但还未到荆州府。小人由于有朝鲜国的身份文蝶,倒是少去了许多麻烦,并没有什么阻挠!”

王斌沉思了一下,抬头道:“张叔,你可知道,朝鲜国内对这场战争是什么看法”

张叔恭恭敬敬地说道:“回公子,朝鲜国内也是议论纷纷,主和派和主战派各执一词,我朝君王虽是义愤填膺,却也叹朝鲜势单力薄,不能出兵对抗胡虏,帮助汉人恢复前朝,尤为可恨。”

王斌点点头道:“清虏势大,朝鲜国不得已而为之,本官也是深有感触。硫磺之物,正好解了我方燃眉之急。本官在此多谢张公了!”

张玉贞站起身来,施礼道:“大人,这都是我爹和伯父应该做的,只要能帮得了你就行。如今你出兵在即,就不要再为这些琐事分心了!”

多日不见,张玉贞已经出落长成,明眉皓齿,肌肤如雪,青丝拂面,一张精致的脸庞,明艳照人,不可方物。

见王斌并没有言语,张玉贞低声道:“大人,妾身家族在朝鲜国内不过是中人之类,不能为大人提供臂助,还望大人原宥。”

王斌摇头道:“玉贞妹子不必自责,张氏所做的一切,本官已是感激不尽。雪中送炭远甚于锦上添花。我现在尚是居于人下,张氏一族却待之甚厚,本官铭记于心!”

张玉贞轻声道:“妾身如今已是大人席幕之宾,家父也是大人的泰山。还请大人勿再客气,以冷了妾身之心。”

王斌施了一礼,沉声道:“妹子所说的是,是王某人过于见外了!”

张玉贞回礼道:“大人,大军出动,非同小可,回信给濠镜白潜兄弟的事情,就交给小妹了。大人无须分心。”

王斌赞赏的点了点头。若是论聪明伶俐,为人处事,这张玉贞可真不是一般的女子所比。

“回信给白潜,让他先安抚好众人,我随后自有打算。”他眼光扫向桌上用布遮掩的篮子,不禁迟疑道:“这是何物”

张玉贞轻声道:“大人,是马姐姐送过来的。她看你不在,说是学堂里有事,就先走了。”

王斌上前,揭开了遮布,里面是一叠犹自温热的肉饼。王斌抓起一个,咬了一口,香气四溢,不由得心头一阵茫然。

大军出动,军令立即就被下达到了各处营地,董平的第一师火枪营3000人,炮营1500人,工兵营200人。

泸州大营5000新兵,宜宾营地2000新兵,骑兵营1000人。整整12,700人的大军,迅速在泸州大营集中,择日出发。

新兵,只有通过实战,见了血,才能变成真正的战士。华夏军现在新兵太多,最主要的就是上战场,让这些新兵们历练历练,从“民兵”变成战兵。

张玉贞骑在马上,和王斌一起,站在一处高地,看着官道上千军万马密密麻麻,整齐威严,无边无垠,直奔泸州大营,也不禁暗暗吃惊。

“大人,你这怕是有火炮百门吧”张玉贞看着一门门锃亮的火炮从眼前而过,不禁脱口而出道。

王斌看了看旁边铁甲贯身的女子,点头道:“妹子不知,这火炮乃是将来战争的主宰,有战争之神之称。我军的主要战力,就是火炮和火铳。火炮轮番轰炸,火铳连绵不绝,迫不得已才是肉搏战,但这已经是战争的尾声,不足为患了。”

他指着前面的火炮道:“我军所有的火炮,全都适用于野战。每次作战,至少都是三四百门火炮。能用炮弹代替的,绝不会用士兵的肉体去肉搏。”

张玉贞感叹道:“如此凶猛的火力,一次就是数百发炮弹,对方纵使有千军万马,又经得起几轮炮轰!小妹在此预祝大人胜利凯旋了!”

王斌笑道:“妹子,借你吉言。等咱们打下重庆府,你就可以乔迁新居了。打下重庆府,咱们挥兵北上,扫平陕甘,直奔京师,把这些满洲鞑子全赶出去!”

张玉贞也是心潮起伏,她不自禁的脱下了头盔,露出一头瀑布般的黑发,神采飞扬。

二人指点江山,都是兴奋不已,周围的军士把二人护在中间,虎视眈眈,注视着四方。

朱若兰站在远处的树荫里,看到高坡上谈笑风生,似神仙眷侣的王斌和张玉贞二人,不禁暗暗伤神。

她看了看旁边丫鬟手里熟睡的幼儿,不禁流下泪来,哽咽道:“大牛,咱们走,我不想见王天助这个负心人!”

胡大牛迟疑道:“小姐,来都来了,就让他见一下你们母子。王天助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丫鬟小环抱着孩子,冷笑道:“王天助夫人刚刚过逝,他就左抱右拥,一个张秀秀还不够,如今又多了这个朝鲜族的狐狸精。山上还有其他女人!他要不是忘恩负义,谁是忘恩负义!”

胡大牛怒道:“小环,都是你煽风点火,搞的小姐心烦意乱!王天助没有成婚,何来妻子一说!这几个女子,又怎能和小姐相比!”

他回过头,低声道:“小姐,不如见上一见,明日就是小少爷两岁的生辰,你们一家三口,正好可以享受天伦之乐。”

朱若兰看过去,只见高坡处又上来一个年轻女子,衣裙飘飘,秀色可餐。女子上去见了王斌,王斌频频点头,脸上都是笑意。

小环愤愤道:“这不要脸的女子就是张秀秀,以前和王天助有过婚约,后来下嫁叙州知府公子,现在是王天助的入幕之宾,走到哪都带着,真是不嫌害臊!”

朱若兰脸色煞白,转身向山里而去,胡大牛和小环急忙跟上。

胡大牛埋怨道:“都是你,满嘴胡言乱语,惹的小姐伤心,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小环愤愤不平,冲着胡大牛翻眼道:“你们这些男人,一个个朝三暮四,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没一个好东西!”

胡大牛脸色通红,急声道:“你再嚷,小少爷都被你吵醒了!小姐现在伤心了,你高兴了!”

看到前面掩面而行的朱若兰,小环终于闭上了嘴,抱着孩子跟上。

胡大牛摇了摇头,嘴里道:“这又是何苦!小姐就此离去,王天助又如何能找到”

小环虽然嘴硬,这时也叹道:“王天助见不到自己的儿子,不知道多着急!”

胡大牛点头道:“如今,只希望王天助不要忘了小姐!”

回到泸州城衙门,王斌还未坐定,张秀秀拿了一个小小的包袱出来,轻声道:“大人,这是午时一个汉子送来的。汉子说他晚上再来,不过到了现在,府上也没有任何来人的踪迹。”

“我的东西”王斌一愣,拿起包袱,一股幽香传来,好像竟是女子用过的东西,王斌不禁笑着问道:“这汉子却是怪异,怎么送我这样一件东西”

王斌摇摇头,打开了包东西的丝帕,里面是一身婴儿穿的衣服。衣服很小,红色丝绸制成,上面全是福字的图案。

王斌翻了翻,除了衣服之外,并没有别的东西。王斌不由得有些好奇,大战在即,不知道谁跟自己开这种玩笑。

王斌摇摇头,把包袱包起来,放在一旁,笑道:“这不知是谁,居然敢做这种恶作剧,真是无聊的很!”

张玉贞拿起小包袱,仔细打量,她抓住帕子一角,眼睛看着帕子角,不禁停了下来,嘴里说道:“大人,这帕子上有字,乃是一个“兰”字,好像是女子的名字。”

王斌结果丝帕,果然,那帕子一角绣着一个小小的“兰”字。

王斌有如雷击,靠着凳子坐了下来,他好似发呆了一样,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动弹。

张秀秀不禁奇道:“大人,你怎么了,这是那家孩子的衣服,怎么会在这里”

王斌心乱如麻,如坐针毡。他急道:“秀秀,送包袱的人是什么样子,留下什么话没有”

张秀秀不敢怠慢,想了片刻才道:“大人,送包袱的汉子颇为年轻,满脸络腮胡子,自称姓胡。他说晚上会来,其它的什么也没说。”

王斌坐在椅子上,汗水涔涔而出,不用说,这络腮胡汉子就是朱若兰的贴身侍卫-胡大牛了。

胡大牛出现,朱若兰肯定来了。两人销魂一夜,想不到朱若兰居然有了自己的孩子!

算算日子,孩子怕是要有两岁了,朱若兰为什么踪迹全无,而偏偏送来孩子的衣服?

王斌拿起衣服,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第49章 迈步从头越

康熙13年(公元1674年)7月15日,重庆府,所有的城门都已紧紧关闭。因为是战时状态,每天只有朝天门、临江门、太平门,以及通远门等四座城门在辰时和未时打开,而且每次只有个时辰,以方便运输城中的杂物出去,再把外面的粮食蔬菜、鸡鸭鱼虾等物进来。

各大城门上挂满了面容狰狞、蓬发掩面的人头,远远望去,至少也是好几百颗。城墙外的窝棚里,无数的苦力或三五成群躲在阴凉处饮茶,或在江边忙着卸装货物,挣一些辛苦钱。

宽阔的城墙上,来来往往的是一队队大汗淋漓、疲惫不堪的守城士兵。七月的重庆,酷热难当,城墙上的青砖地面都晒得滚热发烫。士兵们虽然一个个已经是袒胸露乳,但也热的是苦不堪言,衣襟尽湿,不时传来叫苦叫骂之声。

杨林抹着满头的大汗,敞开着衣衫,手里拄着根长矛,看着远方天际消失在红云里的夕阳,恨恨地嘴里嘟囔了一句:“该死的,终于一天又过去了!”

“我说,杨林,你怎么又在发牢骚,小心让徐阎王听到了,打断你的腿!”守在城墙上隔壁垛口的牛二使劲地惯着粗茶水,嘴里还不忘提醒一下。

“你小子还不是在叫苦连天!徐阎王哪有功夫到这地方来,人家总督府里不比这凉快的多!再说了,这么热的天,谁吃饱了撑的,会出来行军打仗,受这活罪,热都热死了!”杨林又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敞开了自己的衣衫,揪起衣衫扇了起来。

“以前这码头外面多热闹啊!哪像现在,不但船只少了,就连码头上说书卖唱的也没有几个!你看那些苦力,除了每天揽几个零活,那有事干,这码头上的老弱病残,我看不是热死就是饿死,撑不了几天了!”牛二指着太平门外的码头,摇摇头说道。

“谁说不是呢!自从这西山的苦力造反以后,码头上的苦力、船工抓得住、杀的杀,人少了一大块!听说这牢里可是人满为患,还有上千人关押着!现在这些码头上的苦力,大多数都是过完年从湖广、云贵一带逃难过来的。听说吴三桂已经打到长江边了,官军在那边打的挺惨的。杨林,你知道些什么吗?”

“听难民们说,湖广到处都在打仗,那些兵痞四处祸害老百姓。”杨林摇摇头道:“难民可怜,这些苦力们更是可怜!吴三桂来了,还没有被放出来,重庆府就又被这徐阎王给翻过来了,现在苦力们还是关在牢里面受罪。你说这徐阎王,不好好的在湖广做自己的总兵,非要到重庆府来搅和,你说他图的是什么啊?”

“你这就傻了吧!人家徐阎王是汉军正白旗人,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满人,但人家在北京城有的是根子,背后都是满人大官。哪像咱们汉人泥腿子一个,到那里都是个受人欺负、扛枪填死的命!”

“牛二,这我可不同意你小子的,咱们汉人也不是谁都能作贱的!”杨林板着脸道:“我听说西山那次打的真惨,徐阎王弄的是灰头土脸,几千号人,最后只有百十号人回来了。听说当时总督府的门前天天有人去哭丧,把个蔡毓荣弄的是焦头烂额,心烦意乱,天天躲在家里面,只知道搂着园子里的姑娘睡觉。”

“杨林,小声点,这徐阎王可是蔡毓荣的心腹,千万不要让他给听见了,不然有你我好受的!看见城墙上挂的人头没有,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漏网一人!这城里的许多富户,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咔嚓了,通远门外那死人堆的可高了!”另外一个绿营兵拄着红缨枪,左顾右盼,低声说道。

另外一个高壮的却是眼睛一瞪,嗡声道:“怕什么,搞不好,老子也像西山的那些苦力一样,反了他狗娘养的!这些狗日的,比土匪还狠,没一个好东西!”

“你这不是把自己也给骂了!”牛二笑了一下,随即正色道:“咱们兄弟都在这重庆府土生土长,算不上是徐阎王的嫡系。不过,回到家里,每次都会被邻居们数落,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还是小心一点的好!”杨林低声道:“徐阎王心狠手辣,我们兄弟又不是他的标营。大伙散开一些,不要被人抓了把柄。”

众人的声音还是静了下来,杨林懒洋洋地看着下面波光粼粼的江面,不由得叹息了一声,什么时候这种日子才是个头呀!

这些守城的官兵,以前都是这重庆府的绿营。城头变幻大王旗,战事一起,反复拉锯,大家现在还真把自己的这份差事,当成了应付。

重庆绿营,上万人马,大多数官兵都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徐阎王在重庆府烧杀抢掠,专横跋扈,自然会引起城里不少人的不满。只是如今徐阎王手握重兵,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众人只有把不满和愤怒压抑下来罢了。

………………

川南永宁道的治下虽然没有水军,水军都归重庆府调遣,但是下面用于江面巡逻的的中小型战船却是有二十多艘。其中中型水琚船可运载50人,小型可运载30人,这些船只平时供巡检,稽查所用。另外再加上王斌手里的50艘战船,以及几艘原来缴获的战船,总共有七八十艘战船,这也使得华夏军的水军规模并不输于重庆府的清军水师。

华夏军的每艘大战船配32人,船舷左右、船头船尾共装4架佛郎机炮,12名炮手,船工8人,舵手2人,2指挥官,加8名火铳兵。40艘战船共1280人。其中400名火铳兵,480名炮手,再加上400名船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至于舢板,则有720人,12船一连,10人一船,共72船,共6个连2个营。每船3船工,3个炮手备一门小炮,再加4个火铳手。

军中的将领都是对王斌用这么多舢板小船不解,而那些船工和士兵也都喜欢被分在大战船上。在他们看来,大规模的大型战船更威风,更能彰显队伍的实力。舢板玩了一辈子,再上去打仗,觉得丢人的很。

王斌曾经让长江边上的船夫们看过自己的战船,这些人却一致认为,长江航道港汊太多,大船不好掉头,不如舢板小船适用,建议王斌多造舢板。

群众的智慧自然是无穷的,王斌也是欣然虚心接受,开始大量的制造舢板小船。因此在他的水师队伍中,才有这么多的舢板小船,虽然看起来要寒碜一些。

如今这2000人的水师,上百艘船,浩浩荡荡地集中在了泸州码头,只等一声令下,就向重庆府进发。

船的问题容易解决,但任何事情,人的问题都是重中之重。对于王斌来说,他如今的水师只是个草台班子,还没有形成正式的规模编制,也没有专业的水师管理人才。而在他手下的军官中,也没有人去愿意带领水师。就连士兵也是这样,愿意加入步兵、炮兵,甚至骑兵的士兵很多,却很少有人愿意加入水师。

幸好长江沿岸熟悉水性的汉子不少,而重庆府码头上更是集中了大量的各地移民,这些人大都来自河岔交流的湖广地区,熟悉水性的人不在少数,这些人也构成了华夏军的水师基础。

王斌把水师的重担压在了帅治谟的肩上。帅治谟从流民里挑了几个熟悉水性的汉字作为自己的水师将领。就这样,华夏军的水师就形成了。

自从占据了泸州以后,这水师的训练就没有停过。现在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方法,就是士兵在船上能够从容的射击、开炮,站得稳稳当当就行。至于大规模的水师建设,看来还得另请高明。

此次重庆府的攻城战,以水路和陆路两路进攻同时进行。董平一路,从陆路直奔重庆府;一路由张直率领,扫地重庆府周围地方;一路由帅治谟带领水军,铲江重庆府清军的水师力量,封锁重庆府到湖广一带的水路。

等几路人马完成各自的任务,然后在重庆府聚合,一鼓作气,攻下重庆府。

此战,董平的任务最为繁重,因为他要到达重庆府,经过的道路上,需要攻克重庆府西郊的佛图关,二郎关,还有龙洞关三座雄关,个个易守难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是轻易就能攻下。

如果走水路,则只有在重庆府通远门外屯军,其他地方大军都不易展开。但是这样做,就要遭受重庆府城门方向清军的炮击和佛图关清兵的双面夹击,所以只有从陆路进发,才最安全,也能一劳永逸的解决沿途的清军。

王斌指着面前的沙盘,朗声道:“大家来看,我军此次的攻击应该兵分三路,一路由水路扫荡清军江上的力量,防止清军从水路逃窜。一路扫荡各州县,免除后患;最后一路沿东大路沿途攻城,直逼重庆府。”

闫尔梅啧啧赞道:“此沙盘惟妙惟肖,山川河流,村庄树林,险峻之处都是历历在目,做起战来也是心中有数,真是大有裨益,让人大开眼界啊!”

王斌点点头道:“各位,此次的攻击有以下几个目的,一是泸州大营和其他的许多士兵还没有经过多少血战,趁着这一次机会把兵练好;二是攻占重庆府以后,可以把重庆府作为我们的一处据地;三就是吸引更多的百姓加入华夏军的队伍,特别是重庆府码头上的各地流民;四是可以威胁瞿唐关、以及湖北各地的清军,形成心理上的压力,减轻荆岳方面吴军的压力。”

张直也笑道:“大人,放心吧,这重庆府既然由咱们攻打,岂有打下来让给别人的道理!重庆府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可是个做大事的好地方,怎能轻言放弃!”

闫尔梅摇摇头道:“占领了重庆府,还得把清军赶回湖广去。占领了瞿塘关,才可以进退有据,不至于落了下乘。若是能沿江而下,占据江南,堵塞漕运,形成阻断,则满清必会举步维艰,我军就会占据主动,此乃釜底抽薪,断其后路,天助要早下决定!”

王斌暗暗称赞,闫尔梅见多识广,这做过大军幕僚的就是不一样,眼光高,看的远,不是董平这些莽汉能比拟的。

可惜,王斌知道历史的走向。荆州、岳州将会形成巨大的绞杀场,试问自己如何又能通过这长江中游,直奔长江下游

王斌摇摇头道:“山人,从局势上判断,你的谋略十分高明。可是,你高看了吴三桂,他并不会挥师北上,直捣黄龙。他妄想和满清分江而治,做半壁江山的天下之主。清军一定会步步紧逼,湖广恶战连连,到时候尸横遍野,试问一下,我军如何穿过长江中游,又如何攻克江宁”

“众位兄弟,现在军令如下:帅治谟率领水师,扫荡清军在长江和嘉陵江上的水师力量;张直率领泸州大营的新兵,扫荡清军各州县的力量;董平率领一路人马,攻打沿途各关,直逼重庆府。大家都明白了吗?”

各将一起敬礼道:“属下明白。”

王斌回了礼,大声道:“战争期间,军官士兵一律遵守纪律,作战当奋勇争先,若有拖延懈怠,违抗军令者,军法从事!”

众人齐道:“谨遵军命!”

第50章 轻取

“大刚,情况怎么样”长江南岸,一处黝黑的港岔处,几个黑影蹑手蹑脚上了岸来,进了一处营帐,微弱的灯光亮起,依稀露出了帅治谟沉毅的面孔。

乔大刚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低声回道:“团长,朝天门码头上的清军水师船只大约有三十艘左右,都靠着北岸停泊。水师营地里大约有1000多人。”

帅治谟点点头道:“你带600名火枪手,5门佛郎机炮,先潜到朝天门码头附近,隐藏起来,不要暴露行踪,我随后就到。”

乔大刚出来,点齐了600名火枪手和炮手,众人上了舢板小船,轻轻下了水,向着朝天门码头的清军水师营地划去。

这时的重庆长江码头,可不是后世的一片坦途,除了嘉陵江沿岸稍微好点,长江北岸沿线都是凹凸不平,怪石林立,即便是各城门口也是崎岖不平。

如地形复杂,易于躲藏,乔大刚等人借着涛涛的江水声,到了朝天门码头东的水师营地。

众人小心翼翼,把船隐藏起来,等待帅治谟的大队上来。这个时候,大家也不敢贸然前行。水师营地前可是有拒马和深沟,一个不慎,暴露了目标,那就是万事皆休。

朝天门码城门前,坡度极大极宽的台阶是码头通进内城的唯一通道,不过朝天门城门有两道瓮城,绝难攻破。城门楼飞檐翘角,蔚为壮观,城墙上还架着几门火炮,不过已经是锈迹斑斑。

火炮的炮弹能打到江面上,但在如此宽阔的江面上,要击中移动中的舢板小船,机率实在是微乎其微。

“大头,离重庆水师营地还有多远,应该到了吧?”帅治谟轻声问道。

“还有一里地,大家伙都要小心,千万别露了踪迹。”大头仔细的分辨了一下长江北岸的地形,肯定地回答道。

“叫弟兄们注意了,马上就到水师营地,炮手、火铳手准备好,不要慌乱,全部给我沉住气,等候命令。”帅治谟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沉声道。

大头应了声,把命令传达了下去。

众人提起了精神。小船顺水向前,一转眼,前方出现一个两水交汇的大块平地,正是朝天门码头。

众人小心向前,趁着夜色绕过码头,只见前方灯火阑珊处,靠近朝天门码头东岸的江湾处,沿着嘉陵江南岸,密密麻麻停满了一艘艘战船,大概有三四十艘之多。

这些战船停泊在浅水江湾处,一艘艘船上还亮着灯笼,船头上依稀可见还有水师士兵在值守。

帅治谟的船只到来,似乎并没有引起巡逻士兵们的注意,不知道是在打瞌睡还是酒喝多了,居然毫无查觉。

帅治谟不由得暗暗感叹,绿营水师已经是腐烂不堪。如此重要的军事重地,如此敏感的交战时刻,这些人居然能如此放心大胆的酣睡,他们就不担心对方偷袭吗?

“升起火把,把船并排靠上去,炮手,火枪手准备,不要放走一艘船,老子我要连锅端!”

帅治谟忍住心头的激动,指挥着船只,一艘艘船只分开,向清军水师靠了过去,在江面上形成了一条直线。

乔大刚见江面上火把亮起,一声令下,士兵们全部开始装填弹药,人群一下子紧张起来。

一个清兵正靠着船上的桅杆打瞌睡,下意识觉的不对,猛地睁开了眼睛,随即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有敌袭!有敌袭!”

随着清兵的惊叫,整个江湾的战船上都很快热闹了起来,一个个慌乱的身影从船舱钻了出来。

“砰!砰!砰!”“蓬!蓬!蓬!”的声音不断响起,借着火把的余光,只见江面上方升起了一层白色的烟雾,清军船只上,惊慌逃窜的士兵们忽然绊倒似的,一个个惨叫着栽倒在甲板上,凄厉的叫声划破了周围的黑暗。

几个清军还想抵抗,冒着枪林弹雨跑到了船头,还没有等操持好火炮,几发炮弹一起打了过来,清军们断胳膊断腿,狂呼惨叫着倒在了甲板上。

指挥的清军军官硬着头皮上前亲自操作,几十发火枪铅丸打出,瞬间把军官打成了筛子。

二十步不到的距离,如此强烈的火力,大多数清军被压在船舱内,不敢探头。火炮的发射声不绝,清军船只上木屑纷飞,一个个船篷被打的粉碎,几个桅杆被打断,“格吱”叫着,倒了下面。

幸存的清军心惊胆战,还没有怎么交火,己方就倒下了一二百人!对方火器这般犀利,这仗还怎么打下去!

“他娘的,这是那来的队伍,怎么火器这么厉害!”岸边的水师营地里,水师千总孙有福破口大骂,外面传来的声音让他悚然心惊。

“千总,要不把船上的兄弟们招回来,据营而守,这样也有点胜算。”孙有福的亲兵道。

“不知道船上是什么情况!你马上出去一趟,如果弟兄们挡不住,让他们马上回营地,不要死扛!”

话音未落,一颗炮弹击中了一处栅栏,碎木乱飞,旁边的清兵捂着脸,惨叫着倒了下去,在地上打起滚来。

“千总,快走吧,咱们没有火炮,没法据守。依小人看,还是逃回城要紧,再不逃就来不及了!”孙有福的亲兵惊慌失措,大声喊道。

一个士兵满脸惊慌,踉跄着跑了进来,战战兢兢说道:“千总,对……方火力太猛,兄弟……们实在撑不住。船上兄弟死伤惨重,对方火器十分凶猛,看样子是撑不了多久!”

孙有福面如死灰,一众部下目瞪口呆,亲兵急道:“大人,咱们得马上离开,再晚就来不及了!”

孙有福如梦初醒,慌忙道:“快走,快走!马上通知营里的兄弟快撤!”

江边的舟船上火光耀眼,顶盔披甲的士兵们潮水般涌来,瞬间已经占据了所有的船只。

城墙上的清军从睡梦中惊醒,一个个面色苍白地注视着江边的屠杀。众人目瞪口呆,哑口无言,有些人惊恐地向黑暗中慢慢退去。

看到远处火光四起,乔大刚道:“弟兄们,清军要到了,亮起火把,排成六排,填充弹药。佛郎机炮首先射击,火铳三连击,然后上去肉搏!”

士兵们握紧了手里的火铳,一个个脸上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孙有福带着士兵磕磕绊绊到了城门下,亲兵冲着城门上喊道:“上面的兄弟,我们是水师的,赶快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

还没有等城门楼上的同伴回话,众人猛然听到后面传来清晰的声音:“亮火把,排列!”

众人都是一惊,纷纷转过头去。只见后面的台阶上亮起了许多火把,黑压压站满了手持火铳的士兵。

正在惊疑不定时,大声又响起:“全体都有,下枪,装药装弹,瞄准前方!”

城门楼上的清军已经被惊醒,正在惊异地看着城门前的一切,却没有谁敢打开城门。

孙有福站在城门前,台阶上的情形一览无余。他对着惊慌失措的部下大喊道:“弟兄们,快散开,快趴下!”

话音未落,“蓬!蓬!”对方的几门火炮已经发出了怒吼,紧接着连绵不绝的火铳声又响了起来。

虽然士兵们都是第一次射击,难免有些紧张,一些人根本不知道铅丸射向了何处,也有些紧张的没有坂响扣机,但绝大部分的士兵还是像平时训练一样,射出了手中的铅丸。

随着军官们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的传来,士兵们的紧张感也逐渐消失,动作开始变得自然起来。

等到三段击射完,乔大刚叫道:“前三排上前清理残敌,后三排装好弹药,对准城楼!”

城楼上的清军聚集一团,一些拉开硬弓,向冲向城楼的士兵射了过来,也有一些向着列队的火铳手们射来。

一个正在前冲的士兵猝不及防,一支羽箭直接穿透了脖劲,士兵惨叫一声,倒了下去。另外一个士兵闷哼一声,一支羽箭已经穿透了胳膊,随着城门上羽箭不绝而来,瞬间有十几个士兵倒了下去。

看到同伴倒下,向前冲的新兵们一起迟疑起来。军官立刻怒吼了起来:“发什么呆,还不快冲,小心军法从事!”

士兵们硬着头皮,端起刺刀,缩着脖子,加快了脚步。

几十支羽箭向着火铳手列队射了过来,但是因为距离太远,一些士兵受了轻伤,一些士兵被射在了头盔和胸甲上,只是一阵疼痛,却不影响继续战斗。

乔大刚一声怒吼:“射击!”后面的三排火铳兵依次对着城楼射击,随着硝烟弥漫,“噼啪”之声不绝,城楼上的弓手倒下一片,几个清军弓手的身体从城楼上栽了下来。

一个弓手躲在垛墙后,避过火铳的连击,猛地从垛墙后站了起来,拉开了弓弦,还没有等羽箭射出去,几十个铅丸迎面而来,脸上瞬间被打成了筛子,惨叫一声,从城墙上倒了下去。

其他的清军士兵胆战心惊,再也不敢直起身来,一个个或蹲或趴,藏在了垛墙后。

城门前的战况很快就结束,除了少数逃窜离开的,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孙有福早被打成了筛子。

天色已经发亮,军官们下达了撤兵的命令。士兵们迅速在台阶前集中,带着战死的士兵、伤员,徐徐从城门口撤退,向着水师营地的方向而去。

乔大刚和帅治谟肃清了清军水师营地的残敌,集合队伍,众人驾着清军水师的船只和自己的舢板小船,一起向长江南岸而去。

等众人离开的远了,城墙上的清军这才一个个探出头来,几个炮手手忙脚乱地搬来炮弹,忙活了一会,对着江面上胡乱放了几炮,只是激起了几团水泡,什么也没干击中,纯粹是装装面子,糊弄糊弄上面而已。

太阳高高的升起,天地间又笼罩在一片火热之中。帅治谟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深深的叹了口气,今天再扫荡一下长江面上清军残余的船只,自己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傍晚时分,王斌接到了帅治谟的禀告,说他已经攻陷了重庆清军水师营地,扫荡了整个长江水面,控制了瞿塘关。

王斌也是松了口气。初战告捷,这也意味着重庆府的清军失去了水面的支持,接下来就是真枪实弹的苦战了。

随着华夏军控制了重庆水面,码头上的苦力和船工纷纷来投。帅治谟得到王斌的指示,在长江南岸建起了一座新军营,用来做水师营地和招收这些加入的新兵。

第51章 合州激战(一)

满清康熙朝初期,重庆府领州三,县十二,而反叛的清军主要就聚集在合州,涪州和巴县。由于巴县和重庆府只是一江之隔,所以张直对付的只有合州和忠州两处。

合州在重庆府的西南,府治铜梁县,前几年王斌和刘兴权还到此一起买过马匹,可称得上是一座坚城。

合州州城周长约五里,高一丈六尺,开有东西两座城门,每个城门上都有带有飞檐的城门楼。城门之间都有一道瓮城。环城是宽约六尺的护城河。

由于合州州城几经易手,但没有发生大的战争,所以城墙和城外环着城墙的一段建筑尚算完整,并没有遭到大的破坏。

张直带着大军在合州州城西门门外五里外停了下来,这里避开了对方城楼上火炮的攻击范围,而且地势开阔,可以布开大阵,周围水源丰富,正是大军驻扎的好地方。

张直命令下去,士兵们开始制作竹梯,每副都在一丈五六左右,这样刚好够着城墙,守城的士兵又不好推开,竹梯还可以架在在护城河上,让士兵做架子,可以渡过护城河。

而合州城头,滚木礌石,金汁油锅,也都已经准备齐全,城墙上,不时可见有清军巡城队伍的身影,显然是清军的将官在巡视城防。

城头上架着几门红衣大炮,直盯着城外的各处空地。

城头一切都准备的有条不紊,就等着西门外的泸州兵攻城。

李本田站在城头,看着不远处的泸州大营,不由得忧上心来。

李本田是原来的满清川湖总督蔡毓荣治下的一名副将,吴三桂起兵事发突然,四川全省瞬间便全归于吴三桂的治下,他还来不及想,摇身一变就成了合州的守将。

上月,重庆府的参将徐虎起兵反正,宣布脱离吴三桂,重新归附满清,徐虎派人来通知李本田,李本田不假思索就答应率部下重回清廷的怀抱。

开玩笑,他李本田可是正儿八经的汉军正蓝旗,岂能和这些反贼一起推翻旗人的江山!只要守住了重庆府这一块地方,自己保不准再能升个几级,也捞一个总兵提督的当当!

再说了,跟着吴三桂有什么好处,最多就是个副将,搞不好那一天就被当成了垫背的!谁不知道吴三桂是有名得二五仔,变化无常,见利忘义!

至于合州城里的清军,心思也是各不相同,但大多数人这个时候,对满清还是抱有极大的希望,都认为吴三桂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次日,一切准备完毕,天气晴朗,也酷热无比,张直下令大军前进,直奔合州西门。

“看,吴三桂的兵攻过来了!”合州西门城楼上,负责巡查的士兵指着城门的西面大声喊了起来。

喊声惊动了附近所有巡逻的士兵,大家纷纷转头,看向西面,只见城门西外一个“吴”字的大旗随风招展,一个整齐的长方队列向着合州城慢慢逼来。

等到了西门外三里地,张直命令士兵架起20门大将军炮,直接对准了合州城西门。

一直以来,张直深深记住了王斌的一句话,集中优势兵力,集中优势火力,攻击敌方一个目标,以一点突破正面。

李本田正呆在城楼里,亲兵上来禀告说对方已经前来攻城了,李本田马上跑到城楼前,看着前方。

看着对方已经摆开阵型,李本田急忙对着手下的士兵喊道:“快开炮,给我轰死这些反贼!”

西门城楼上只有两座大将军炮,由于经年不用,已经是锈迹斑斑,其余的都是一些虎蹲炮,佛朗机之类的,射程不够,也无法使用,文恬武嬉,几十年的和平岁月,人的骨头都被泡软了,何况这些器械物件。

“蓬!蓬!”几颗炮弹飞了过来,直奔合州城墙,一颗射在城墙角上,一颗掉在城墙外几米处,另外一颗则是落到了护城河里,溅起一片水花。

城墙上,炮手们手忙脚乱装好炮弹,在李本田的紧急催促下,一起开火,发射了出去。

城楼上冒起两股白烟,两发实心炮弹飞入了泸州大营的序列中间,在士兵序列中砸出两条血路,炮弹接触地面,砸出一个深坑又弹起翻滚向前,凡是被炮弹砸着的士兵一个个丢胳膊缺腿,一瞬间便夺去了十几个士兵的性命。

整齐的序列里起了一阵骚动,伤亡圈周围的士兵看到同伴的惨状,一个个腿脚发软,脸上全是惊恐之色。

有几个新兵忍受不了心里的折磨,手里的火铳丢在地上,撒腿就向后跑去,周围的士兵也都是心跳加速,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一个个蠢蠢欲动。

透过千里镜,李本田能看清楚对方方阵里面发生的一切,看着几个逃跑的士兵和士兵脸上惊恐的神色,李本田不禁哈哈大笑,周围的军士们也都笑了起来,指着城外的士兵们嘻嘻哈哈,大声讥笑。

然而下一刻,李本田的笑容渐渐收敛,脸上显现出了凝重的表情,并开始渐渐变得铁青。他周围的军士们也都是睁大了眼睛,瞪着城外的一切。

只见吴军队伍中几个军官上前,指挥士兵对着逃跑的几个士兵一阵劈砍,杀的满身是血。有的军官更是亲身上前,对着没有死透的士兵连续猛刺,嘴里大声怒喝着什么。

等这些逃兵们都死翘翘的,一个军官上来,指手画脚,对着周围的士兵大声喊着什么。

一排士兵赶紧跑步上来,把战死的士兵拖了下去,后面的士兵迅速补了上来,又恢复了方阵的模样。

李本田从千里镜中看到了对方的炮阵,一阵心惊肉跳,赶紧对旁边的炮手叫道:“赶快给我轰,赶快给我轰掉对方的炮阵,快点!”

哪里还容得下他第二次炮击,戴苍早已让炮手调好了大炮的射击角度,20门大将军炮对准了合州城西门楼清军最集中的地方。随着戴苍的一声怒吼,炮手们纷纷点燃了火炮的引信。

“轰轰轰”连绵不绝的巨声响起,炮阵前被一片白烟所笼罩,一颗颗巨大的实心炮弹向着合州城西门而去。

由于是第一次试射的缘故,虽然炮手们已经是训练有素,但谁也不能保证射击是百分之百,张直定睛一瞧,有少数的炮弹越过了城墙,也有一些炮弹没有到达城墙,但也有不少的炮弹砸在了城墙上,砸了十几个大洞出来;还有少数几颗刚好落在城楼上,把整个城门楼砸的半塌了下来。

李本田从地上爬起来,把满身的碎石渣子和小土块抖落在地上,气急败坏的大吼着:“我们的炮手呢为什么他娘的不开炮”

亲兵哭丧着脸上来,满脸都是血,听到李本田的吼声,忙催促着几个炮手爬起来装弹。

而张直手下的炮手们,在仔细查看了自己的炮弹落下的弧线轨迹后,一个个开始调整大炮的角度和位置,黑幽幽的炮口又一次对准了合州城楼的方向。

李本田心惊肉跳,亲兵们看到乘下的炮口对准了城楼,赶紧把他搀了下去。

李本田还没有走到下城的垛口,就听到背后传来轰隆隆的炮声,紧接着只感到脚下一阵剧烈的摇晃,随着哗啦啦的一声响,整个城门楼子都塌了下来。

一根巨大的炮管越过李本田的头顶,落到了城墙里面,把两个正在那里躲避的士兵砸成了肉饼,几块残肢碎肉也落到了李本田的身上,亲兵们慌忙帮她把身上的痕迹打扫清楚,扶着他匆匆的下了城墙。

合州的城墙并不是特别坚固,三轮炮击下来,张直拿起千里镜一看,只见一段城墙已经出现了几个大洞,凹陷了进去,城上的两门火炮也已经被掀翻,而城上的士兵,已经不知道躲到哪里藏了起来。

张直对着高武说道:“带着你的500骑兵堵住东门,一看到清军出城,就马上杀过去,这次我要全歼这路清军,好好的练一下兵!”

张直指着凹陷的那一段城墙,对着戴仓说道:“戴团长,让炮兵对着那一段凹进去的城墙再轰几轮,把他轰到塌陷为止。”

戴苍领令下去,对炮手一番招呼,炮手们调整了角度,对着城墙开始的又一轮的猛轰。

两轮炮击一过,那一段被轰出的凹坑已经有六七米宽,夯土也随炮弹四散飞舞,城墙上的裂纹已经清晰可见。

随着再一次的炮击,城墙就像纸片一样被撕裂了开来,尘土飞扬,上面出现了一个六七米宽的巨大豁口。

“大人,城已经破了,咱们是不是现在攻上去”马宇上来,兴奋地说道。

“急什么,现在冲进去,不知道要填多少兄弟的性命!再炮轰几轮,把豁口周围轰干净了,然后让兄弟们再上!”张直摇摇头道。

火炮调整了角度,对着瓮城的城楼和城墙又开始了炮轰,而同时一队队的士兵已经拿着竹梯,快速的向城墙边挺进,等炮声停止的时候,马宇已经带领着士兵们架好了竹梯,越过了护城河,开始爬上了城墙。

士兵们爬上城墙,沿城墙向前奔去,城墙上除了少数抵抗的清军以外,其余的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进城遇到反抗者,格杀勿论,这一次我要让这些鞑子兵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士兵!”张直摇了摇头,这些清军可真是不堪一击。

部下一个个睁大了眼睛,城里的清军可是有5000多人,张直想要3500人灭掉对方,不是他太狂妄就是他对自己的部下极为自信!

第52章 合州激战(二)

骄阳当空,士兵们顾不得头顶的骄阳,跨过巨大的豁口,进了州城。

脚底下,全是破碎的砖石碎块和清军的尸体、伤员,幸存者早已经跑了个干干净净。一些士兵上前,一人补了一刺刀,结束了这些血肉模糊、苦不堪言的*者的痛苦。

进入合州城内,士兵排着整齐的行列进入只有一条南北大道的合州大道,整齐的脚步声在青砖街面上锵然作响,一路浩浩荡荡,向前而去。

街道上早已经没有了老百姓,只有抱头鼠窜的清军逃兵。遇到零散的清军逃兵,士兵们就用刺刀决斗,遇到投降的就捆绑起来押走;遇到成群结队的清军就排枪击毙或拼刺解决。

路上遇到的战斗并不激烈,士兵们一路上走走停停,仅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合州知州衙门。

知州衙门的大门紧闭,墙上趴着一些清军,正在用弓箭进行反抗,士兵们几排火铳扫射过去,墙上顿时没有了人影。

李本田坐在衙门大堂上,脸色苍白,他一边训斥着亲兵出去进行反抗,一边在纸上写着什么。

几门弗朗机炮推了上来,几轮炮击,知州衙门的大门就轰然倒塌,几个士兵呼喊着冲进门口,就被里面呼啸而出的羽箭射倒。

军官们勃然大怒,怒吼道:“掷弹手上,给我炸平了它!”

50个掷弹手一起上前,点燃手里的引线,把*向着院内纷纷扔了进去。“通!通!”的声音响起,一时间硝烟弥漫,尘土飞扬,院子里面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嘶叫声和*声。

火铳手十人一排上前,一边射击,一边跨进了院子。除了偶尔有几个士兵中箭倒下,随着火铳手的连番攻击,衙门的院里再也没有一个站着的人。

火铳手站在大堂门口,掷弹手上前,几颗*下去,随后火铳手冲了进去。

张直走进了知州衙门,院子里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遇到半死不活的,士兵上前就是一刺刀。

张直进了正堂,衙门正堂案几后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全身已经被打成了马蜂窝,早已咽气。桌子上还有一张纸,被鲜血染得半边都红了。士兵拉过一个半死不活的清兵一问,原来椅子上的这人,就是合州知州李本田,也是此次造反的元凶首恶。

张直拿起桌上的纸张,只见是一副未写完的奏折,上面写着:“奏,奴才李本田恭奏:奴才李本田跪请圣主万安,奴才李本田,于四川合州府衙,遭吴贼部下围衙猛攻,自知不免一死,奴才死不足惜,只恨不能日日侍奉圣上……”。写到此处断墨,显然没有写完。

张直一把把纸张撕个粉碎,冷冷的哼了一声道:“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去做狗!这些辱没了先祖的“汉奸”,真是罪该万死!”

“大人,合州大营有一批逃兵,大约有千人左右。这些人据守合州大营,负隅顽抗,兄弟们一时无法攻进去,请大人明示!”

“大人,有一批逃兵,打开东门后向外逃走了,兄弟们问还追不追?”

正在这时,手下的军官上,说是有一批逃兵,大约有千人左右,而还有一批逃兵,打开东门后向外逃走了,问该怎么办。

“守好东门就是,先把合州大营给我围起来,恢复城里的秩序,抓捕城里的逃兵,安抚好百姓,贴出安民告示。”张直冷笑了一声,对前来禀告的士兵道:“至于城外的逃兵,就交给骑兵营的兄弟们吧,省得他们抱怨,说抢了他们的功劳!”

“让炮营马上把火炮拖过去,既然他们不想投降,那你们就把他轰平了!”张直大声喝道。

士兵兴奋地应了一声,出去忙活。张直带着手下,直奔合州营地而去。

合州大营建在城中的一处高地上,四周有两米高的土墙环立,墙上架着几十门虎蹲炮。营地大门门前留下了一地华夏军士兵的尸体,看起来有四五十人之多。

炮兵们拖着20门火炮过来,炮手们调好了角度和方向,开始紧张的装填起弹药来。

张直冷笑道:“副将大人说过,这些人既然不愿意当人,那就让他们去当他们的狗好了!兄弟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炮手大声道:“大人放心,咱们先用实心弹把土墙轰掉,然后再用*让这些人尝尝做狗的滋味。”

随着“轰轰”的声音不断响起,合州大营的围墙就像纸糊的窗户纸一样,一片一片地倒塌,惨叫声,*声不绝于耳,而架在上面的虎蹲炮也随着每一次的炮击,散落的到处都是。

随着土墙一片片的倒塌,合州大营里的情景也是一览无余。

偌大的校场上空无一人,靠着围墙边,密密麻麻躺着上百具伤者和尸体,从一排排的营房里,不时的可以看到羽箭射出,看来这些人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张直大声道:“兄弟们,先打几发实弹,把这些家伙赶出来,再派掷弹手和火铳手上。”

炮手调整着试了几炮,然后确定角度,20门将军炮一起怒吼了起来,随着一间间营房的倒塌,里面的士兵蝗虫一样的跑了出来。有些人惊慌失措,有些人拉开手里的弓箭,拼命反击。

马宇大喊一声:“火铳手,排五排,上弹,平枪!”

士兵们排成五排,每排300人,开始下枪,装弹,平枪,大多数人动作瞬间就完成。

几个拖后的士兵满脸通红,赶紧调整了一下动作,也随后完成。

马宇眼睛一瞪:“平时怎么训练的,现在就是怎么做!”

零零散散的弓箭射过来,十几个士兵受伤被抬了下去。

许多士兵忐忑不安,但是在军官的怒喝下,还是硬着头皮前进,而受伤或战死士兵的位置被后面的士兵迅速补上。

看看所有人已经举枪瞄准,马宇大喝了一声:“射击!”

对面的军官看到对面一片长枪如林,直对过来,再听到马宇的叫声,内心惶恐之极,对着周围的清兵大吼道:“分散开,趴下!”

一部分清兵反应过来,马上卧倒在地上,一部分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的士兵们已经扣动了扳机。

烟墙升起,“噼啪”声不绝,一排排的清军像割韭菜一样,轰然倒下了一片。

噼啪”声连绵响起,三连击刚结束,50个掷弹手快速上前,手里的*一个个的甩了出去。

连续扔出三颗以后,掷弹手才快速退了回来。

随着“通!通!”的爆炸声响起,趴在地上的清军一个个血肉横飞,惨不忍睹。有些清兵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折磨,拿起手里的长矛和腰刀,向着对面的士兵们冲了过来。

马宇一声怒吼:“三人一组,拼刺战术,向前!”

士兵们挺着手里的刺刀冲了上去,很快两军就撞在了一起,激烈的肉搏战就此开始了。

刚开始的时候还互有伤亡,但随着战斗的深入,清军的人数越来越少,而泸州大营的士兵们则越来越熟练,平时练习的拼刺术也越来越顺手。

士兵们有时候和对方单打独斗,有时候三人一组,面前的清兵渐渐没有了还手之力,只有招架之功。

倒在地上的清兵越来越多,清军军官们眼看形势不妙,纷纷大喊道:“投降,别打了,我们投降!”

马宇看了看张直,张直的脸色冷冷的,没有一丝表情,马宇大吼道:“继续战斗,一个不留!”

士兵们抖擞精神,和清军们又战在一起,清军各个心里叫苦,原本指望着投降对方可以换一条生路,谁知道地方竟然这么无情,不留一个活口!

随着最后一个清军倒下,校场上恢复了安静,张直长长出了一口气,对马宇道:“清理城里的残敌,不要扰民,遇到浑水摸鱼的生事分子,严惩不贷!”

“孙团长,打扫一下合州大营,清兵的死者都运到城外埋掉,天气热,要防止瘟疫。死亡的兄弟集中起来,晚上集体火化,举行悼念仪式。”张直对孙豹下了命令。

“西门和轰塌的城墙还得补起来,找一下城里的泥水匠,把它修起来。”

高武从外面进来,一看到张直就摇头道:“师长,这些清军可真够烂的,兄弟们就冲了两次,马上就溃不成军,地上跪了一大片,抓起来的俘虏有2700多人,害得我是白高兴了,光顾着绑人了!”

“高团长,你手下人把城外的尸体埋了。另外,把咱们兄弟的尸体都运回来,晚上统一火化。”张直道。

伤亡统计结果出来了,骑兵就损失了6个人,火铳手损失了367人,重伤75人,轻伤163人,炮手和掷弹手基本上没有损失。

总共俘获的清军超过了3000人,合州大营里的1000多清军是李本田的标兵,全部被歼灭,再加上破城前后消灭的清军人数,总共歼敌为1900多人。

合州这几年收成不错,官府的粮仓里还有十几万石的谷子,够两万大军半年的口粮,库房里还有两万多两银子,铜钱不计其数,但上好的铠甲只有200多幅。

张直点点头,悠悠长出了口气,重庆府外围最大的军事据点,就只有毫不费力的拔掉了。

他写好战况文书,去给泸州大营的王斌报捷,自己则是组织兵马,向重庆府外围的另外一处要地-忠州而去。

第53章 汉兵再现

自古以来,四川境内,成都及四川内地到重庆,只有一条重要的驿道可以到达,就是东大路。

重庆府城三面临江,一面通陆,故称金城汤池。陆向东往重庆的东大路,有佛图关、二郎关、龙洞关三险关。三关叠障,守者得人,可收丸泥之功,可见这三关的重要。

陆地由西向东,先是龙洞关,然后是中梁山西、中两岭,再往前就是东岭二郎关。继续向东,就是重庆府城西边五里的佛图关。

明朝天启年间,永宁宣抚使奢崇明造反,攻占重庆府,杀了四川巡抚徐可求在内的官员二十多个,天下震动。史称“奢安之乱”。

四川石柱女总兵秦良玉奉命剿灭奢崇明。秦良玉与奢崇明叛军恶战,先夺取龙洞关,占据了中梁山西、中两岭,后夺东岭二郎关,叛军统帅黑蓬头也被秦军活捉。

夺取重庆渝西二关后,秦良玉率军攻取佛图关,随后恢复重庆府。

秦良玉被封为二品诰命夫人。崇祯皇帝曾作诗四首赞颂秦良玉。秦良玉死后,后世文人包括冰心,郭沫若都对秦良玉赞誉有加,冯玉祥也曾说:“纪念花木兰,要学秦良玉。”明朝灭亡后,南明王朝追谥秦良玉为“忠贞侯”。

历朝历代修史,女性名人都是被记载到列女传里,而秦良玉是历史上唯一一位作为王朝名将被单独立传,记载到正史将相列传里的巾帼英雄。

而秦良玉之所以能够屡立战功,其部下精锐的“白杆兵”可谓是功不可没,锐不可挡。

只可惜当年杀的满洲八旗丢盔弃甲的雄兵悍将,由于明军将领的统兵失误,葬送在了和农民军张献忠的火拼中,白白便宜了黄雀在后的满族八旗。

时移世易,先烈前贤、赳赳雄兵,都已经随风而逝。留下的,只有后人的追忆和茶余饭后的谈资。

华夏军这次从陆路进攻重庆府,走的也是秦良玉当年进兵相同的路线。

盛夏时分,艳阳高照,连绵起伏的官道上,一队队披挂整齐的士兵正在向前。尽管天气炎热,士兵们依然是队列整齐,长枪如林,一门火炮在日光下被晒得发烫,发出幽幽的光芒。

田间正在劳作的农夫们,都是惊讶的抬起头来,注视着官道上的这队士兵。

白发的老者不顾手上的泥土,抹了抹额上的汗水,仔细观察了一阵,眼眶一热,喃喃道:“难道这真是汉家的队伍,怎会如此严整”

旁边的小孙子好奇的问道:“爷爷,这些人穿那么多,他们不热吗”

老者摇摇头道:“这才是好兵!要是那些衣衫不整,流里流气的兵痞,百姓可就有的受了!”

董平站在一块山坡上,看着山野间蜿蜒而前的钢铁长龙,也不由得是忐忑不安,心潮起伏,豪情万丈。

火铳兵5000人、炮营1,000人、骑兵1,000人、辎重营2,000人,再加上工兵营、警卫营其他,近万人的队伍,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头。

第一次带这么大一支军队出征,这么重的胆子压到他的肩上,董平他也是压力山大。好在有闫尔梅,伯父董瀚麒等人帮着排兵布阵,安营扎寨,他自己也是获益良多。

董瀚麒跟随*和郑蛟麟多年,行军打仗,安营扎寨都是家常便饭。自己的亲侄子统率大军,他自然是竭尽全力。

本以为自己是军中宿将,带领一群初出茅庐的新兵,肯定是游刃有余。谁知大军出征,酷热的天气下,竟然没有一个士兵敢衣衫不整,行军整齐有序,直如一人一般,他不禁是目瞪口呆。

其徐如林,其疾如风,侵略如火,不动如山。华夏军的新兵可谓深得其中精髓,连那些满清绿营精锐也是远远不及。

当炮营露面的那一刻,上百门锃亮的火炮一字排开,包括董瀚麒在内的老兵们都是下巴掉了一地。

什么时候,这王天助竟然组织起了如此大的一支炮兵部队。若是一轮炮击,得有多少人命来填!

50门红衣大炮、50门大将军炮、100门佛郎机炮、还有100门虎蹲炮,300门火炮,却连炮营的一半都不到。

即使是大夏天,走在这堆庞然大物身边,老董同志也是心底泛起一阵阵寒意!

通往重庆府的官道并不难走,但工兵仍然需要修路搭桥,以便重型火炮通过。即便如此,还是有好几门红衣大炮炮车散了架。

一段不足百里的路程,从天不亮出发,足足走了近三个时辰,害的董平直接想暴走骂娘。

警卫营的士兵前去侦察,却得回来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消息,龙洞关上空无一人,清军已经撤走了。

众人登上了龙洞关,里面果然是一地狼藉,空无一人,看来清军是匆匆离开。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理解为何清军抛弃眼前的雄关。

闫尔梅道:“龙洞关比起二郎关和佛图关来说,险峻和位置皆是不如。清军在重庆府只有一万多人,除去重庆府的6000多人,这几座关寨最多也就是2000人左右。清军必然是觉得实力悬殊,兵力单薄,这才聚兵一处,殊死一搏。”

陆路通往重庆府,佛图关是最后一道关,它前面还有二郎关,也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清军退守二郎关,看来也是兵力使然,无计可施。

大军沿着驿道继续前进,直到傍晚时分,才到了二郎关前五里之遥。众人顺着车歇铺的石阶而上,眼看天色不早,士兵也已经疲惫不堪,便吩咐大军扎下营来。

老兵们指导士兵砍树锯木,搭建锅灶营帐,队年轻的军官和士兵们口授耳语。军士们忙忙碌碌,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才搭建出一个完整的营地。

营地两面环山,设置明暗哨,一人高、削尖的粗竹插入地下做成栅栏。大营前后两道营门,门前设有拒马。一人多高、六尺宽的深壕,环顾在营地栅栏外,沟底插满了锋利的竹刺。

一座座帐篷竖了起来,不过从外边看起来,所有的帐篷基本都一模一样,只是中军的大点而已。

闫尔梅看了看二郎关道:“晚上需得防备清兵偷袭,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新兵,很多人都有夜盲症,一旦引起营啸,那后果可不堪想象!让军官通知士兵,要做好鞑子偷营的准备!”

董平点了点头,郑重地道:“先生说的极是,我这就去准备!”

闫尔梅知道王斌把他派到董平身边的原因,就是帮董平查漏补缺,参谋赞画。

他虽然作过史可法的幕僚,十几万大军也是排兵布阵过,可史可法刚愎自用,心高气傲却又缺乏经世手段。那像眼前这些年轻人,一个个虚怀若谷,志向远大。

闫尔梅看了看远方的天际,一颗亮星挂于云海之上,紫色光芒微现,闫尔梅盯着那颗星星,不禁有些目眩神迷。

二郎关依山而建,地势险要。《巴县志》记载:城西四十五里,自车歇铺石磴而上,五里许抵山巅,复傍岩曲折,万仞深壑,一门洞开,斯又为佛图关之锁钥。可见,一旦攻下了二郎关,佛图关便是没有了屏障。

二郎关上,满清参将李治梃站在寨墙上,看着远处迤逦而来的大军发呆。

李治梃是汉军正蓝旗,和合州大营里的李本田一样,如果要论关系,年轻一点的李治梃可是李本田的叔父,李治梃十多年来跟着郑蛟麟南征北战,当年围剿“奎东十三家”的战事他就参加了,深得郑蛟麟的信任,在郑蛟麟的手下当上了游击之职,虽然是个杂牌,但手中好歹有两千多人。

上个月,接到郑蛟麟的密信,他就蠢蠢欲动,这边重庆府一动弹,他就第一个跳出来跟随。

而随之而来的就是,他被授予了军政大权,参将之职,带领6000人镇守佛图关,二郎关和龙洞关这渝西三关。

他已经接到了前川湖总督蔡毓荣的亲笔信,让他在重庆府坚守三个月,三个月后,朝廷一定会派大军进剿四川,到时候他就是朝廷的功臣,当今圣上一定会重重的赏他。

李治梃也对战事是十分的乐观。不久前朝廷的大军兵进汉中,在广元把吴三桂四川的大军打的屁滚尿流!就连郑蛟麟这样的地方大员都幡然悔悟,回归朝廷的怀抱,他李治梃一个小小的游击,又为什么不可以啊!

只要他守住了重庆府这东面三关,最起码也能混个副将或者总兵的当当,到时候不仅可以衣锦还乡,还可以在北京城有面,让家族里哪些好吃懒做的势利眼破落户们好好瞧瞧。

对李治梃来说,四川府的这些各路军将,绿营官兵,他是一个也不瞧在眼里。这些人是什么战斗力,他是一清二楚,就凭这些人想夺下这渝西三关,做梦去吧!

昨日接到回来的斥候禀告,说是对方吴军叛军有上万人,李治梃还是皱起了眉头。他掐指头计算了一下,自己只有6000人的队伍,一点损失都受不起。

思虑再三,他还是决定弃守龙洞关,而把力量集中在这二郎关和佛图关上。

如今,这二郎关上就集结了近4000人,可以说是人头攒动,密密麻麻,李治梃也看着心里高兴。

二郎关距离重庆府有40多里,而佛图关距离重庆府只是一步之遥。佛图关可以随时得到重庆府的支援,而二郎关要得到佛图关的支援,那可是隔了40里地。所有,李参将才在这里集中了大量的士兵。

今天,站在关上,趁着夜色未暮,看着对方那迤逦而来的叛军队伍,李治梃不禁心里面“咯噔”了一下,差点坐在了地上。

“其徐如林,其疾如风,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颇是有些才华,喜读兵书的李治梃,脑子里一瞬间冒出来了这样的言语。他指着前面的钢铁丛林,颤颤巍巍地问道:“这些都是叛军的精锐,吴三桂莫不是把他的亲军派出来了”

军官也是脸色煞白,他静了静心神,回道:“大人,只听说这些人是泸州过来的新兵,没有听说是精锐。不过看这样子,这些叛军肯定是精锐无疑!”

事到如今,李治梃一颗心反而放了下来,不过对关上的防卫也更是担忧了起来,也产生了一丝怀疑。

这个时候,他就想给那些斥候们一顿鞭子。这些家伙说什么地方至少是上万人,两三万人左右,搞得他把龙洞关给放弃了。

如果知道对方只有万人左右,他一定不会放弃龙洞关,至少也要大肆杀伤对方。

如今只有坚守二郎关,早日把敌军这股精锐击溃,佛图关才能无忧,自己才能安心,并把龙洞关再夺回来。

第54章 夜袭

李治梃站在关上,拿着千里镜,仔细打量对方的军队,他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

对方营地门口的那几个士兵,站了有半个时辰,居然抬头挺胸,一动不动,就跟石头人一样,这样的队伍谁说还不是精兵!

不说那部伍的严整,光是那一个个锃亮的火铳枪,已经是让他惊叹不已,而更令他诧异的是,这些人竟然把几百门火炮给整了上来,里面还有重炮。

他的关上也有几门重炮,不过那都是前朝崇祯皇帝年间的东西了,能不能放响都不知道,而且炮弹也只有几发。

李治梃不禁看了看自己的周围,关上放着八门中型佛朗机炮,二十多门虎蹲炮,全是近距离炮,如果对方展开了阵型,一顿炮轰,虽然寨墙坚实,但毕竟没有平地上修的结实。

这山上可不像地上,可以打很深的地基。山上运输不便,地基石块太多,所以都是很浅的地基,炮轰以后极易倒塌,如果地方炮击,自己这边的寨墙到底能支撑多长时间,还是个问题。

二郎关是通往重庆府最重要的一道关卡,如果二郎关失手,佛图关估计也是难逃对手的炮击,看来还是得想想别的办法。

“偷营”吴大仁睁大了眼睛,他迟疑道:“大人,对方叛军都是精锐,扎营防御肯定十分严密,恐怕会是功亏一篑!”

“吴游击,叛军势大,只有偷袭,出其不意,方能击溃叛军!”李治梃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志得意满,很是为自己想出的这个点子满意。

“大人,是不是再斟酌一下”吴大仁想起对方那雄壮肃穆的阵容,心里忐忑不安,低声道:“对方势大,咱们只有借助天险,方能抗衡。若是贸然出击,恐怕……”

“吴将军,你这是要抗命吗?”李治梃脸色一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声道:“我意已决,无需多言,赶紧下去准备,否则军法从事!”

吴大仁无奈,只得大声回道:“末将尊令!”

三更时分,夜色苍茫,1000名清军士兵手持利刃,在校场上集结,大家都已经吃过饭食。带头的军官一招手,众人上了寨墙,顺着准备好的绳子轻轻溜下来,在关前集结,众人皆是黑衣黑裤,和夜色混为一体,悄悄向着前方而去。

残月朦胧,几颗孤星,正是偷袭的好天气。这些泥腿子们,到了晚上,一个个都是睁眼瞎,拿刀乱砍就是了。到时候一鼓作气,说不定引起营啸,直接就把对方大营给端了。

清军们一个个猫着腰,蹑手蹑脚,攥紧了手里的利刃,向着对面的大营摸去。

等到了地方营地前,众人一起仔细打量,整座营地都是一片漆黑,只有几支火把有气无力地燃烧着,整个大营里没有一点声息。

清军士兵摸到了大营门外,仔细观看,见大营门口和栅栏墙后没有一个士兵把守,四周黑漆漆的一片沉寂,清军们只感到头皮发麻,好像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一样。

吴大仁也是沙场宿将,战场的嗅觉和本能让他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在黑暗中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弟兄们,快退回去,有埋伏!”

黑暗中炸雷似的一声怒吼响起:“弟兄们,亮火把!”

吴大仁魂飞魄散,拿刀护在身前。只见营地前两边的山坡上亮起来了一圈圈的火把,把叛军营地前的地面照的跟白昼似的。

李治梃站在关上,看着远处那冲天的火光,不禁心痛地拍了一下旁边的寨墙,他心里清楚,如此短的时间,肯定是被发现了,看来这次的偷袭是功败垂成了,就是不知道能回来多少人了!

偷袭的清军惊惶不安,拼命挤成一团。吴大仁砍翻了一名四处乱窜的清兵,大骂道:“他娘的不要慌乱,保持队形!”

对面的军官怒吼道:“所有士兵上前,三人一组。拼杀时注意左右情况,牢记拼刺战术,平时怎么练习就怎么拼杀,全体都有,向前!””

吴大仁大吃一惊,对方居然如此嚣张,不用火炮,不用火铳,要和自己的士兵肉搏!

吴大仁惊怒交加,大声道:“上来吧,爷爷不怕!”

对面的军官脸色平静,冷笑道:“给满清鞑子当狗的东西,也想给汉人当爷当孙子都不配!”

他对左右大喊道:“全体上前,准备攻击!”

随着军官的怒吼声,顷刻之间,密密麻麻的叛军士兵从两侧的山坡上走了下来,到了清军的阵前,形成了一个长方形。

吴大仁向后看去,只见后面也有无数的叛军士兵下来,组成了一个方阵,把偷袭的清军团团围在了中间。

吴大仁心一横,对周围的清军们大喊道:“兄弟们,不要担心!,等一下让这些泥腿子见识见识咱们的厉害!”

周围的清军手拿利刃,强作镇静地大声呼应道。

吴大仁拉过一个清军军官,大声道:“二弟,你去阵尾,组织兄弟们冲阵,看能不能冲出去,成败在此一举!”

军官拿起钢刀,向后而去。吴大仁大喊一声“列阵”,清军的盾牌手一声喊,在外围竖起了盾阵。

温志伟轻声说道:“师长,这些家伙看似不简单,咱们这么做,士兵的伤亡也大,也太费事!依我看,咱们把大炮拉出来一轰,几排火铳过去,这些人恐怕一半都留不下!到时候士兵冲一下,不就简单多了”

董平瞪了他一下,指着已经碰撞在一起的双方,冷声道:“你以为我不想吗,你以为我不想拿炮轰他们你忘了大人交代的话了吗”

温志伟恍然大悟,点点头道:“大人说,趁着这次出兵的机会好好练兵,成为一支真正的强军!”

董平点头道:“真正的士兵不是靠训练和手上的利器造出来的,而是靠着一次次的血战熬出来的!是从敌人和战友的尸体中磨练和走出来的。”

他指着前方的士兵们道:“你看看咱们的这些士兵,大多数人都没有上过战场,有的连血都没见过,难道你一直指望着他们靠火炮、靠打顺风仗混下去这样他们永远也成为不了真正的士兵!这样面对面的拼杀,最能体现一个人的勇气,虽然听起来残酷了点,但这是让他们快速成长的最好方式!”

范誊也深有感触地道:“大人说的没错!在西山战斗前,我看到血都要晕半天。西山战斗之后,血晕没有了,我也觉得自己成了一名真正的士兵!现在想起来,当时心里还有些害怕,全靠着一股血气拼杀。等拼杀完了,手脚松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所以说,战场是战士成长的最好对方!”

场地上的拼杀也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状态,士兵们也深深体会了战场的残酷,几千人的搏杀变得对士兵们有利起来,士兵们的拼刺也变的越来越熟练,随着每一刻的时间过去,清军的阵型就薄一层,而倒下来的己方士兵越来越少。

董平大手一挥,军官们吹响哨子,鸣金收兵的鼓声响起,士兵们潮水般地退了下去。

吴大仁一愣,气喘吁吁地问道:“怎么叛军退兵了,难道是李大人派人来救咱们了”

亲兵也是疑惑不解,看了片刻,才指着前面道:“叛军新换了一批人上来,这是要车轮战呀!”

吴大仁恨声道:“他娘的,这那是车轮战,这分明是练兵啊!这些叛军,拿老子当猴耍!弟兄们,给我杀了这群狗娘养的!”

对方的生力军一上来,清军的防线骤然吃紧,刚才还勉强支撑的清军,渐渐的陷入了劣势。

一些清军见势不妙,跪下乞降,却被对方狠狠的刺倒在地。对方的指挥官实在是够狠,竟然要拿他们练兵、开刀。清军们心里暗暗叫苦,却也只有苦苦支撑。

跪下的清军,刚放下手里的兵器,就被对方刺刀刺死。其他的清军只有拼杀抵抗。人数少,再加上对方的攻击实在犀利,大多数的清军要同时面对对方两到三人的夹击,清军步步后退,手忙脚乱。随着时间消逝,场地上的搏杀声越来越弱,到了最后,场上只剩下五六十个清军士兵还在负隅顽抗,而其他的士兵都已经退出了战场。

吴大仁捡起了一杆长枪,原来的长刀已被对方打落。他手脚酸软,精疲力尽,此时鼓起神力,一枪刺入了一名叛军的小腹。

那士兵只有十七八岁,眼看吴大仁的长枪刺进自己小腹,躲无可躲。他心一横,刺刀迅疾刺出,直奔吴大仁咽喉。

吴大仁还来不及抽出刺入对方身体的长枪,脖子上已经挨了一下。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口吐鲜血的对方士兵,眼睛睁得大大的,倒了下去。

温志伟看情况差不多了,一挥手,上百名士兵上前,加入了战场。很快,战场上想起了连续不绝的惨叫声,随后,整个战场都沉寂了下来。

夜色迷茫,士兵们上前清理战场,对方尸体就地掩埋,防止瘟疫。己方的士兵登记好姓名,随后举行火化火化悼念仪式。

统计结果出来,参加战斗的3000人中,阵亡286人,重伤37人,轻伤无数。对方偷袭的1000人,无一漏网,全部被歼。

董平长长出了一口气,一将功成万骨枯,前进的路上总是伴随着尸体和鲜血。不知道到神州光复的那一天,还要丢下多少汉家子弟的尸体。

众人都是叹了口气,成军的过程总是残酷的,伴随着鲜血和尸体,战争本就是暴力的体现,为了避免以后可能出现的临阵脱逃,一击即溃等情况出现,现在的残酷是必须的。

阵亡将士的火化悼念仪式之后,重伤员和失去战斗力的轻伤员被送往泸州大营,其余的则枕戈以待,准备迎接白日的战斗。

看到天空阴霾密布,顾炎武不由得皱眉道:“将军,此战宜速战速决!我看这天色,这几天必有大雨,如果大军陷在这西山山岭上,可能对咱们的攻击非常不利。”

“一旦下雨,火炮失去作用,我方的优势荡然无存,到时候就是攻坚战,一切都是未知数。”董平点了点头,对戴梓道:“戴团长,下面就看你的了。”

戴梓点了点头,沉声道:“将军放心,下面的事情,就交给炮兵吧!”

第55章 二郎关

李治梃看着远处而来的大军,双眼通红,对着关上的炮手,恶狠狠地道:“给我用红衣大炮,狠狠的轰这些泥腿子。”

炮手们手忙脚乱的装好弹药,调整了一下角度,狠狠地把火把摁在了火门上。

“通!通!”,听到对面发射火炮的声音,戴梓抬起头看了一下,镇静地对炮手道:“别停下,继续向前。”

炮手们心里忐忑不安,但军令如山,只好奋起勇气,向前而去。

几颗实心炮弹,一颗打在了驿道的正前方200多步处,另外一颗直接打到了山道侧的土壁上,泥土飞溅。

另外一颗则是直接飞向了谷底,连个声音都没传回。

李治梃火冒三丈,过去就是几脚,嘴里狂吼道:“你们他娘的都是吃干饭的,炮弹都偏出二里地了。赶快给老子调好炮,不然老子把你塞到炮膛里打出去!”

炮手们唯唯诺诺,紧张地忙活起来。装填完弹药,炮手们点燃了引药,几颗实心弹又在硝烟弥漫中射了出去。

“通!通!”,这一次,几颗炮弹没有偏离轨道。两颗击中了路侧的斜坡,距离戴梓的炮阵只有二三十步的距离,另外一颗从山道上弹了起来,在炮阵前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戴梓一声令下,二十多门红衣大炮停了下来。辅兵牵走骡马,炮手们调整角角度和方向,并开始装填弹药。

看着对方缓缓升起来的炮口,李治梃急的直跺脚,一个炮手宽慰他道:“大人,这红衣大炮一般都是三里多地,他这火炮架在四里外的地方,咱们打不着他们,他们也打不着咱们,没有什么作用。这些叛军纯粹就是做做样子,或是想逼迫大人你投降……”

话音未落,李治梃一个巴掌扇过去,嘴里骂道:“投降!你他娘的就不能说句好听!”

炮手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再也不敢说一句话。

不过炮手这么一说,李治梃心里的烦躁也去了不少,他也想知道,这些人把炮架这么远,是想要干什么?

等炮手们调好了角度,戴梓喊道:“试炮!”

随着“通通”的声音响起,一发炮弹落在了寨墙前十多米的地上;一发炮弹落在了寨墙上,砖石乱飞,寨墙陷了进去;另外一发炮弹不偏不倚滚落在了寨门前几米处,停止不动。

关墙上的清军一个个脸色苍白,这是第一轮试炮,已经是八九不离十。要是下一轮射击过来,有的人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炮手们重新调整了角度,随着戴梓的一声令下,20多门火炮一起发出了怒吼。

白雾弥漫,有几发炮弹从关前十多米的地方一路跳弹,然后撞在了关门上。有几颗炮弹越过寨墙,砸在了关内的地面上,一路弹滚,砸死砸伤了几个倒霉的清军。有六七发炮弹狠狠地砸在了关墙上,剧烈的摇晃差点把李治梃给甩了下去。他站不住脚,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头盔都摔了出去,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原来是脸皮被擦掉了一块。

关墙上都是慌做一团的部下,许多人纷纷趴下,躲在墙后不敢动弹。炮手们一个个惊慌失措,纷纷往关墙下跑去。关里面的清军纷纷藏在了关墙后面,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头部。

亲兵们上前,手忙脚乱地把李治梃扶了下去。

轰鸣声不断响起,关墙周围一片碎石纷飞。在持续了五六轮炮击后,关门哄然开裂,关墙上露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而关墙上的那些大小火炮,则是散落到了地上,炮架散件到处都是。

轰击完毕,红衣大炮炮手套上骡马,把红衣大炮拖到路旁,后面的将军炮炮手们则驱赶着骡马,拖着戴氏火炮向前而去。火铳兵紧跟在两旁。

到了约三里地停下,戴梓一声令下,*接连射出,火光,爆炸声在关内不断冒出和响起,二郎关里一片鬼哭狼嚎之声,完全乱了套。

火铳手们端着刺刀,在炮火的掩护下向关里逼近,紧跟其后的则是200名掷弹手和200多名佛郎机小炮和虎蹲炮手。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炸声,碎石不时从关墙上飞溅落到地上,砸到冲锋向前的士兵头盔上,身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士兵们紧缩着脖子,端着手里的刺刀,向关门方向呼啸而去。

戴梓冷冷地的看着二郎关里的动静,经过这两轮*的轰炸,关里的清军应该是死伤一片了吧。

大炮停止了轰击,多掷弹手冲了上来,从关墙向内延伸,对着关里又进行了一轮覆盖。

掷弹兵扔完手里的*,虎蹲炮手和佛郎机炮手在关墙外架好了炮,对着关内的目标又是一轮轮炮击。

炮手们完成射击后,火铳手们排列着整齐的排列进入了关里,只见偌大的校场上布满了尸体,关墙的碎石下不知道掩埋了多少清军,到处都是哭喊求饶声。

士兵们进了关内,开始对残敌进行肃清。不时有冷箭从残垣断壁后射出,不是得有士兵倒下。火炮全部堆到了关内,掷弹兵也跟上前来,在火炮和*的猛烈攻击之下,又经过一番并不激烈的交战,死伤惨重的清军终于选择了投降。

士兵们清理完关里,到了后关门,发现后门已经大开。士兵们抓过一个半死不活的清军,却说看样子李治梃关里剩余的清军已经逃出去了,直奔佛图关而去。

董平带人进了二郎关里,这时硝烟刚刚散去,空气中到处都是呛人的味道。众人只见里面一片狼藉,只见尸体叠着尸体,断臂残肢到处都是,直如修罗场一般,地上到处都是*的清兵,顾炎武和闫尔梅都不禁是面面相觑,如此猛烈的炮火,能幸存下来只能是求菩萨保佑了。

统计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除了投降的700多人,被炸死炸伤的清军为千人左右,主要都是死伤于火器的攻击。

己方除了几十个士兵被射杀,百十个士兵受伤,并没有多大的损失。

俘虏们死里逃生,脸上全是震骇之色。关墙里层层叠叠、血肉模糊的尸体,着实吓人!

俘虏们上来指认,守将李治梃逃走时,带走的约有六七百人。

驻守二郎关的守军共有4000人,昨天夜袭损失了1000人,今日关墙上的四五百人几乎没有生还,数以千计的清军都是呆在营地里时被*炸死炸伤。

唯一遗憾的就是李治梃和他的亲兵营逃脱了。

从炮击开始到战斗结束,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时辰。董平派出斥候,一路沿佛图关方向搜索而去。

董瀚麒对侄子道:“兵贵神速,此地不宜久留,可派出骑兵,火铳手在后,尾随在这一伙败兵,乘机夺下佛图关。”

顾炎武也道:“可押着俘兵向前,一则减少辎重兵的负担,而来可以打击对方的信心。”

董平深以为然,叫过马大洪,让他带着骑兵追击残兵。然后让温志伟率2000火铳手在后,以作策应。

马大洪大喜,自从锻炼了几年以来,他还没有参加过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接过令,点齐士兵,欢天喜地地走了。

温志伟也是点齐了2000火铳手,紧跟着马大洪的500骑兵,向着佛图关方向而去。

从二郎关到佛图关有将近50里路,后世的马拉松选手最少也要用一个小时,更不要说几百年前养尊处优、花天酒地的这些八旗大爷们了。李治梃不会骑马,只能带着丢盔弃甲的残兵败将们在驿道上艰难地向前逃窜。

听到后面的马蹄声传来,李治梃等人慌忙躲到路旁的树林里,只见十几个叛军骑兵从驿道上纵马而过,直奔佛图关而去,看来应该是叛军的斥候。

众人趴着地上一动不动,不敢起身。过了不久,又是一大队骑兵呼啸而过,密密麻麻,竟然有千人之多。

众人都是心惊不已,对方兵力雄厚,除了炮兵还有骑兵,而且如此之多。李治梃和一众部下个个面如土色,屏住了呼吸。

一众人面面相觑,现在归路也被断了,溃兵们都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刀枪铠甲丢的丢,扔的扔,也没有办法反击,一时陷入了两难。

李治梃打气道:“弟兄们不要丧气,咱们穿林子到嘉陵江沿岸,晚上再找机会进重庆府,总会有办法的!”

部下都是一惊,东山上虎狼豺豹、蛇虫鼠蚁可是不少,难道非要千难万苦、到那里去冒险

众人面面相觑,心思各异。

正在犹豫之际,驿道上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只见一队队叛军士兵跑着步喊着口号鱼龙而来。叛军步伐整齐,气势汹汹,令人生畏。

李治梃见周围士兵脸色怪异,心里一激灵,刚要抽刀,几个士兵已经扑了上来,把李治梃狠狠地压在地上。李治梃的几个亲兵刚要上前,清兵们已经把他们包围了起来。

其他清兵以为是队伍内讧,一个个呆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治梃被压在身下,挣扎不得,大声喊道:“你们这些蠢猪,你们以为叛军会饶了你们吗?”

树林中人影攒动,喊声惊动了正在行进的士兵。队伍马上停了下来,范誊大声喊道:“是谁赶快出来,负责格杀勿论!”

士兵们举起了手里的火铳,快速装填弹药,对准了簇动的人群。

哗变的士兵首领大声喊道:“大人不要惊慌,我们是二郎关的守兵,愿意弃暗投明,不再给满清鞑子卖命。现在我们已经绑了二郎关的守将李治梃,请大人的部下稍安勿躁,不要射击,我们马上出来。”

清兵们压着李治梃和他的几个亲兵从树林里走了出来,李治梃几人被推到温志伟等人的前面。后面的清军把手里的刀枪放在地上,一个个站了出来。

派出一部分人把降兵押在原地,同时让人通报董平,范誊率领着手下的1500人,顺着官道向前而去。

马大洪一路狂奔,直到距离佛图关三四里的地方,碰见了队伍的斥候,才招呼队伍下马停了下来。

由于没有发现清军溃兵的踪迹,众人便合计了一下,不必打草惊蛇,便躲在树林里,向前看去。

第56章 佛图关

佛图关位于重庆府城西五里,地势险竣,两侧环水,三面悬崖,地势险峻,自古有四塞之险,甲于天下之说。

佛图关建在矮山之上,关墙依山势而立,自两侧向下急剧倾斜,难以立脚,更不用说攻城拔寨,实为兵家必争的千古要塞,为重庆府城的陆上屏障。

站在山林之间,马大洪拿起千里镜望去,只见关墙依托地势,高耸雄壮。整个关墙用条石叠砌而成,高达三丈余,厚约近两丈,上面还架着不少火炮,对准了四面八方。

即使是架起火炮,连续轰上三天三夜,也不一定能轰塌眼前这关墙。马大洪让斥候赶紧回去,向董平禀报此事。

接到斥候的禀告,董平沉声道:“清军据城而守,如今无奈,也只能是看来是强攻了。”

顾炎武道:“老夫年少时,曾经到此游历过,主要是为这佛图关里的夜雨寺而来,谁知道几十年后,却要在次大动干戈,真是沧海桑田,变幻无常啊!”

董平言道:“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这我知道。想不到李商隐就是在此地写的这千古名句,真是孤陋寡闻了!”

佛图关里,有一古迹名夜雨寺。李商隐曾于唐大中九年,从巴州前往梓州任职,途经佛图关时,在此处借宿。当时秋雨连绵,李商隐感同身受,于是在深夜伴着孤灯,在这屋中给远在长安的妻子写下了这首流传千古的七言绝句《夜雨寄北》。从此以后,巴山夜雨也成为巴渝十二景之一,不少文人骚客都是慕名而来,一仰先贤足迹。

只可惜在王斌所处的后世,这夜雨寺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一片强拆违建中悄然淹没了。

闫尔梅皱眉道:“大人,佛图关有迎庆、泰安、顺风、大城关门四道,关墙南北近两江滨,以悬崖为屏障,高大坚固,关呈三角,范围较大,犹如大城,易守难攻,最好不要强攻!”

士兵押着李治梃过来,董平冷冷道:“如果你能写劝降佛图关里的守兵,我可以饶了你的狗命。”

李治梃昂首道:“你这泥腿子,有资格和你旗人大爷说话吗?”

董平脸色铁青,钢刀落下,李治梃惨叫一声,整个左手掉在了地上,断掌处血如泉涌。

董平插刀回鞘,冷声道:“好好的人你不当,非要去当狗,真是无父无母,丑陋至极!”

董平唤过过队医:“给他好好的包扎一下,不要让他死了,等会有用。”

董平眼光扫过去,李治梃的几个亲兵吓得腿打起了哆嗦。

董平冷声道:“你们是想像他一样,还是想活命,悉听尊便。”

天色阴沉沉的,乌云满天,一阵风吹过,给这闷热的天气带来一阵凉意。

佛图关校场上,一座高大的箭楼上,两名清兵正在无聊的四处张望。一名清兵指着远处道:“何六,快看,那是不是一队人马”

何六定睛一瞧,西门外的驿道上,一支大约六七百人的清军队伍阵型散乱,一个个撒着丫子跑着,人人脸上布满惊恐之色。这群清军丢盔弃甲,向着佛图关而来。这些人后面三里处,一大群的黑衣汉子紧跟着而来。

何六疑惑道:“二郎关有三四千人马,怎么只有这点人这些叛军可真够厉害的!”

关墙上的清兵大吃一惊,二郎关可是有4000人,还有李治梃坐镇,怎么这么不堪一击!

转眼间,这支队伍已经到了关门下。前面的清兵搀扶着一人,满身鲜血。一个清兵大声向关上喊道:“上面的兄弟,快开城门,李大人受伤了!”

挟持着李治梃和几个亲兵的士兵面色平静,走在人群最前面。亲兵们一个个脸色苍白,这些士兵一个个把手伸进腰间,那可是能爆炸杀人的铁疙瘩,自己一出声,绝对是第一个见阎王。

李治梃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对方劫持,急的嗷嗷直叫,但是因为嘴里放了东西,发不出声音来。两边的士兵几计窝心锤下去,李治梃顿时弯下了腰。

关上的清兵军官看是李治梃,不敢怠慢,急忙喝令士兵打开了关门。

士兵们心里怦怦直跳,快速的越过城门洞子,进了关内。

李治梃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神四处乱转,清军军官好奇的上前问道:“大人,你怎么了?要说什么话”

话音未落,一个乔装打扮的士兵已经上来,一把短刀直接刺进了军官的肋下。

关墙上的清兵还没有反应过来,院子里的几十个乔装打扮的士兵,已经拉开了*的引信,向着关墙上的清兵扔了上去。

刘孝迁和手下士兵一起动手,杀退了城门口的清兵,大声道:“脱掉衣服,马上占领关墙,迎接后面的部队进关!”

何六和何虎惊呆了,何虎刚想拉弓射击,何六一把拉住了他,悄悄说道:“何虎,你不想活了,你看外面。”

何虎定睛看去,只见驿道上尘土飞扬,一大队骑兵沿着蜿蜒的官道呼啸而来。骑兵后面不远处,一排排铁甲铮然、长枪如林的士兵,正在跑步向前。再往后看,无数的士兵拉着各种各样,数以百计的火炮正在漫山遍野赶来。

何虎傻了眼,何六悄悄拉着他,两个人在箭楼上蹲了下来。

佛图关前关里打的热火朝天,后关的清兵也被惊动,迅速赶了出来。赶过来的掷弹兵一阵*扔过去,个个被炸的屁滚尿流,慌忙退了回去。

关里的清军毕竟有2000人,关门和关墙上的华夏军士兵只有五六百人,一时间双方打的是难解难分。

清兵们想上前把对方赶出城门,无奈关门口地方狭窄,几千人也展不开,只能是最前排的士兵白刃相见。对方训练有素,不论单打独斗还是团体合作,清军一时半会占不了便宜,双方在洞门口僵持不下,斗的难解难分。

李治梃并没有被绑住手脚,趁押解他的士兵不注意,他撞翻了一个士兵,在地上打了个滚儿,窜进了清兵人堆里。

清兵扶起了李治梃,李治梃抓过一把钢刀,大喊道:“关墙上的兄弟开弓射击,下面的兄弟跟着我上,把关门口的这些反贼赶出去。”

清兵有了主心骨,攻击变的猛烈起来,关门口的士兵不仅要对付眼前的清兵,还要担心四处而来的暗箭,死神开始增大,情况变的岌岌可危起来。

这些士兵里面,只有新兵有辫子,可以乔装打扮。这些人参加队伍只有几个月,只是为了口饭吃,眼看着形势危急,身边同伴的尸体逐渐增加,有一些人心里有了怯意,悄悄向后退去。

这些人一退,士兵们再也坚持不住,边打边退,向关门口而去。

刘孝迁砍倒了几个后逃的士兵,怒吼道:“援军马上就到,再有后退者,格杀勿论!”说完话,自己率先冲了上去。

看到军官发威,士兵们不由得又站住了脚步,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双方你来我往,战斗变的异常残酷起来,惨叫声,怒吼声接连不断的响起。

何虎和何六看的痴了,何虎嘴里叹道:“这些叛军真是厉害,几个人都近不了身!那几个领头的更狠,每一下都是一个窟窿,那么多伤也不退,真是厉害!”

何六摇头道:“人家打仗是当官的先上,咱们这些大老爷,一个个缩在后面。这李大脑袋就更不是东西,仗着自己是什么汉军旗,从来不把咱们汉人当人,动不动就打骂处罚,真不是个东西!”

李治梃断手处疼痛难忍,包裹处不断渗出血来。听到外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李治梃又恨又急,对身边的几个手下咆哮道:“他娘的看什么看,跟老子到关墙上去,把炮口调过来,给我轰叛军的骑兵去!”

几个清军跟在李治梃身后,上了关墙。对方的骑兵已经近在咫尺。李治梃几人急向关墙上的炮台而去。

何虎看着李治梃一伙人在关墙上忙活,惊奇地问道:“六哥,你说李大脑袋是要干什么”

何六看了看快到关门口的骑兵,悄悄地拿起了弯弓,对何虎道:“骑兵马上就到了!李大脑袋不要命,咱们可还要命!”

何六拉开了硬弓,对准李治梃,一松手,利箭急飞而去。

李治梃指挥着炮手,手忙脚乱的刚把虎蹲炮装好弹药,还没有等点火,对方的骑兵已经到了关门下。

几个骑兵拿起手铳,对着关墙上的清兵炮手们扣动扳机。

李治梃不知是被手铳还是羽箭射中,一个倒栽葱,从关墙上摔到了关墙外的峭壁上,血肉模糊,一动不动。

城门洞和关口的士兵们让出一条路来,马大洪带着手下的骑兵旋风般地冲进了关内。

骑兵们骑着战马,风一般冲进了清军人群。刚一接触,已经有十几个清军被撞飞了出去。马大洪挥起马刀,顺势横刀就切开了一名清兵的咽喉,左手的手铳“啪”的一声,击中了一个清兵军官的面门。

随着越来越多的骑兵进入关里,校场里到处都是硝烟弥漫,手铳的响声此起彼伏,马嘶声,手铳声,哭喊求饶声,怒骂声,各种声音交杂响。

何六看战局已定,对着何虎道:“要活命的话,赶紧跟着我,光挑鞑子射!”

何六拉开弓弦,对着一个清军军官射了出去,何虎也不再思索,张弓搭箭,对着另外一个清军射了出去。

二人居高临下,一口气射出去五六箭,射死射伤了十几个清军军官。

清军士气全无,随着第一个清兵扔下武器,一个接一个的士兵纷纷效仿,跪了一地。

一群清军军官想要从后关逃离,几个人被射倒,但还是有一些侥幸逃脱,往重庆府方向去了。

何六和何虎已经从箭楼上爬了下来,带领后关的清军上前。二人抱拳道:“刘…营长,我们兄弟想追随你,你就收下我们两个吧!”

大军进了佛图关,刘孝迁把伤亡统计给了董平,董平看了一眼,目光就黯淡了下去。

混进关里的700人,除了直接战死的381人,受重伤的有163人,几乎人人挂彩,直接损失的兵力一半还多,可以说是惨胜。

消灭了清军963人,重伤313人,除了起义的180人,总共俘虏了约500人。

董平摆了摆手,士兵们面目狰狞,挥舞着刺刀冲入了俘虏队伍。

顾炎武等人到时,佛图关的后关墙上挂满了清军俘虏的人头。仿佛是在向对面城墙上的重庆府清军示威。

第57章 暴雨

长江水路断绝,渝西三关尽丢,消息传到重庆府,徐阎王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想不到短短的几天,这重庆府就已经成为了孤岛一座。

佛图关那边已经放了几个俘虏回来,说是限他三日内带领自己的军官亲兵,马上退出重庆府,否则到时候玉石俱焚,一个不留。

几百颗血淋淋的脑袋就挂在佛图关墙上,重庆府城墙上的守城士兵已经是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重庆府城草木皆兵,流言蜚语满天飞,说是叛军只要徐阎王几个满人首脑的脑袋,其余人等概不追究。城中人心各异,暗流涌动。

几天的连续磅礴大雨,让华夏军不得不在浮屠关驻扎下来,好在佛图关粮草充足,房屋众多,倒是免去了众人的宿营之苦,也使得重庆城墙上的清军们放松了下来。

从佛图关到通远门,虽然直线距离不到十里,但是因为山势陡峭,大军出动,必须走三四十里的官道,要想避过路上的耳目,实在是十分困难,何况是这大雨倾盆的雨夜。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谁还管它明日的事情,大不了……

瓢泼大雨把整个重庆府城都笼罩在一片迷雾中,夜色深沉,街上空无一人,直如死城一般!

漫漫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大雨倾盆之下,几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黑衣人,来到白象街的一栋大宅子前,“啪啪”叩响了门环。

门“吱呀”一声终于打开,里面露出一张睡意朦胧的脸,开门人不耐烦地说道:“这么晚了,诸位有什么事情吗?”

敲门的黑衣人拿出一块银子塞给了门人,门人马上喜笑颜开,恭声道:“不知几位,这么晚有什么事情吗?”

黑衣人递过一个箱子给门人,低声说道:“这位兄弟,麻烦把箱子交给黄日根大人,顺便告诉黄将军,就说有贵客上门,让他千万一见!”

门人让几个黑衣人稍候,抱着箱子进了后院,来到一间房屋前,敲了敲房门,里面传出一阵不耐烦的声音:“混账东西,这么晚了,还来惊扰?”

门人低声道:“老爷,门外有人求见,让小的把这个箱子给你,说是有急事求见。”

黄日根一愣,这深夜大雨天的,谁会来找自己

他出了寝房,门人带着箱子跟着他,来到了正堂。

丫鬟早端来了热茶,黄日根喝了口茶,打开了箱子,只见箱子里面是一对精致的手铳,造型精美,看上去颇为贵重。

黄日根合上箱子,对门人道:“黄大,你去请几位来客进来,直接带到我的书房,不要让其他人看到。”

门人走后,黄日根对丫鬟道:“去把二柱少爷叫到我书房来。”

门人告辞出去,黄日根带着箱子来到书房,侄子黄二柱跟着进了书房。叔侄嘀咕了几句,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原来门人带着来客到了书房外。

黄二柱上前打开房门,把几位来客迎了进来,自己拉上了门出去了。

黄日根对侄子道:“二柱,你就在门外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黄二柱应了声,出去拉上书房门,在叔父的房门外站定。

来人共有三人,已经取下了斗笠,其中一人显然是个年轻女子,黑纱蒙面,身材惹火之极,其他二人都是年轻汉子,一身劲装,彪悍异常。

黄日根心里赞叹了一声,这二名汉子身材笔直,肃穆有序,必是军伍出身,只是不知道这个年轻女子又是何人。

黄日根收起心中的好奇,请几人坐下那蒙面女子过去坐下,两个年轻人站在了女子身后。

黄日根问道:“几位夤夜而来,找黄某有何要事”

蒙面女子轻声说道:“深夜来访,多有讨扰。在下几人今夜前来,乃是送黄将军一场富贵,招财免灾,不知道黄将军愿不愿意听在下一言”

黄日根心下一咯噔,问道:“黄某沙场莽夫,平素只知道行军打仗,至于经营之道,货值之利,在下却是一窍不通,不知道这富贵一说又是从何而来?”

女子低声道:“泸州大营的王副将,他想要这重庆府,不知你是否愿意帮这个忙?”

黄日根佯装大怒道:“你这女子竟然如此大胆!敢煽动我对抗朝廷,实在是罪该万死!你难道不怕我把你抓起来,送往官府吗?”

“蓬”的一声,二柱推开门闯了进来,大喊道:“叔父,徐阎王不是个好东西,你没必要替他卖命!如今重庆府被吴军团团围住,王天助是顺天而为,驱逐的是满清鞑子,你可是要三思呀!”

黄日根勃然大怒,戏还没有演起来就穿了帮,他怒喝道:“谁让你进来的!赶快出去,这里那有你说话的份!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二柱拉上门,气冲冲出去。黄日根摇摇头道:“这是在下的侄子,自幼父母均丧,跟着在下长大。从小惯坏了,还请各位不要见怪!”

蒙面女子毫不在意,也不接茬,微微一笑道:“黄将军是个聪明的人,不会不比自己的侄子清楚。如今王大人大兵压境,何去何从,还请黄将军早做打算,莫要自误。”

黄日根心里盘算,重庆府已被团团围住,水陆俱失,重庆府被攻陷是早晚的事,莫不如此时献城,好做个晋身之阶。

至于将来,如果清军再打了回来,自己如法炮制就是了,到时谁还会记得今日之事。

黄日根定下主意,问道:“不瞒阁下,在下只是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手下不过只有500来人,怎么能帮上贵军的大忙?”

蒙面女子低声笑道:“黄将军过谦了。将军沙场宿将,徐阎王依为左膀右臂,这才让将军守在通远门。通远门连接陆地,这是泸州步军唯一可能攻击的地方。只有将军打开通远门的城门,其余的事情便不用担心,自有泸州大军自己去办。”

黄日根思索了一下道:“不知贵军作何打算我该如何配合”

蒙面女子低声道:“夜长梦多!三日后深夜,黄将军打开通远门城门,放泸州军进城。破城后,给将军一个副将的位置,将军以为如何”

重庆府就这么一大块地方,副将已经是总兵之下,最高的官职。如果对方说总兵提督之类的,黄日根心中可能会有怀疑,但副将这个位置恰恰体现了对方的诚意,显然对方是经过认真考虑,而非信口开河。

黄日根低声道:“尊使,在下只想一家老小平安无事,如果又有了副将的位置,在下必以王将军马首是瞻,誓死跟随,绝不反悔!”

蒙面女子轻声道:“黄将军快人快语,咱们一言为定。事成之后,我一定会在王副将面前替将军多多美言几句。”

黄日根站起身来,施礼道:“一切就仰仗尊使了。”

二人嘀嘀咕咕,确认好细节,黑衣女子告辞,二柱带人从后门离开。

“叔父,你是不是已经决定了要和王天助的人合作王天助打的旗号是,驱除鞑虏,恢复华夏。他在川南垦荒拓田,开办学堂,活民无数,是个大大的好官。叔父你要早做决定啊!”黄二柱一回到书房,便急切地问道。

黄日根点了点头,沉声道:“徐阎王这个王八蛋,总以为自己是汉军正白旗人,看不起咱们一般汉人。他虽然对我不错,但重庆府这艘船已经破了,咱们没有必要和它一块沉下去。明晚这件事完了后,我求一下王天助,你跟着他,也许能奔个前程。”

黄二柱心头激动,不禁说道:“叔父费心了!侄儿一定混出个人样,光宗耀祖,封妻荫子,对得起黄家的列祖列宗!”

黄日根拍了拍他的肩头,欣慰的说道:“二柱,你要奋力而为,别辜负了叔父,我们黄氏一门现在就靠你了。”

黄二柱应了声,正要跨脚迈出房门,他停下步子,犹豫道:“叔父,既然决定了要投靠王天助,就没有必要和“赵半城”这些人纠缠不清了,不然被王天助知道了,又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黄日根摆了摆手道:“这些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叔父我自有分寸。你只要安排好泸州大军进城的事情就行了!”

黄二柱出去了,黄日根在椅子上坐下来,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你这傻小子,那里知道这官场上的凶险!做人做事,总得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否则日后时移世易,秋后算账,我黄家免不了要有灭顶之灾!”

黄二柱来到前院,心潮起伏,躺在床上,半天睡不着觉。即为叔父的决定兴奋不已,又为叔父和城中某些人的牵连暗暗忧心。心头烦躁之下,他拿起床头的那本【扬州三日】的小册子翻了起来,直到天亮时才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黑衣女子回到住宅,马上休书一封,交给下面的军士,嘱咐他明日城门开时,快快出城,送往佛图关的华夏军军中。

等一切完毕,黑衣女子才幽幽的叹了口气。天色渐亮,她却没有半分睡意,嘴里喃喃的说道:“王天助,狠心的人儿,不知你何时,再来这重庆府”

第58章 通远门

重庆府十七坐城门九开八闭,通远门就是这九座有城门的九开之一。通远门建于明洪武初年,在重庆府城的正西方,有一座瓮城。正门横书“克壮千秋”四字,瓮城门上书写“通远门”三字。瓮城和城门间以城墙连接,城门上都有门楼。因通远门是重庆府通往四川其它地区等地的起点,故名之曰“通远”。

重庆九开门中,通远门是唯一不面水的城门。而且通远门最险峻,门设在城内最高处,门前一片深壑,无路可行,只有西边可通,但都在城垣的控制下,其险若此,是陆上入城的最后一道关隘。通远门也是重庆府最重要的军事要塞,城门两侧都建有炮台,历来攻守都在此门。西边的佛图关若有失,便退守通远门。

通远门尽管有大城门,但只有一座小门洞能打开,历来是重庆城通往外界唯一的陆路通道,门外向西佛图关的七星岗则是一片乱坟岗。民谣唱到,“通远门,锣鼓响,看埋死人”,也说明,这通远门外历来就是处决人,埋葬死人的地方。

重庆府城因水码头而繁荣,城内商铺林立,城外却是一片荒凉,通远门城墙两侧是截然不同,其中也有张献忠的功劳。

张献忠攻入重庆,杀人如麻,十室九空,通远门外大白天也有老虎上街拖人,被称为“万户萧疏鬼唱歌”毫不过分。据传,正是因为当年张献忠杀人过多,怕扔在江中污染水源,便将人拖出城外埋葬。通远门外七星岗一带由此成为“乱葬岗”。

不过,历史乃胜利者所写,这些诬陷、泼脏水或者自我粉饰的事情,历朝历代做的可是不少。

午夜三更,漆黑一片,通远门外的乱葬岗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士兵,犹如鬼魅一般。

几千人的队伍,却是寂然无声,士兵们头上戴着暗色头盔,嘴里咬着木棍,火铳上的刺刀都用粗布包了起来,以防火光照耀下,亮光惊动了清兵。

除了清一色的火铳兵,另外还有100炮手携带30门虎蹲炮跟随。

李破奴向通远门城头看去,黑黝黝一片。在他的身后,500士兵静静地潜伏在通远门外。

远处城墙上,依稀可见火把照耀下的火光,来回巡逻的清兵隐隐约约,士兵们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黄日根沿着台阶而上,身后黄二柱和一队亲兵跟随,众人面色平静,鱼贯上了城墙。

看到黄日根出现,瓮城上的清兵军官忙迎上前来,低声道:“大人放心,兄弟们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将军的命令了。城门那边,万大魁可是徐阎王的亲信,甚是悍勇,将军定要小心!”

黄日根点点头,沉声道:“各位兄弟,干成了这件事,大伙至少可以有个好前程!有我黄日根肉吃,决不让兄弟们喝汤!”

亲兵们都慨然应允,黄日根对自己的侄子道:“二柱,你这边守住瓮城,城门那边一得手,你马上打开瓮城城门。记住,大伙要把白布缠到胳膊上,免得误伤!”

大家都从怀里拿出白布,黄二柱兴奋地低声道:“叔父,你就放心吧!”

通远门城门楼上,一个*着上身的彪形大汉正和几个清军喝酒。看到黄日根过来,大汉放下酒碗,斜着眼道:“老黄,这大半夜的,你不守住你的瓮城,跑到我这来作甚,就不怕被徐军门责骂吗?”

黄日根在彪形大汉对面坐下,自己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酒,皱眉道:“万大魁,徐阎王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我要是你,早打开城门跑了!呆在这,早晚死路一条!”

万大魁一愣,环视四周,见黄日根的亲兵虎视眈眈,手都放在了刀把上。

万大魁虽然神经大条,但不是傻子。他慢慢站起身,抓住了旁边的长刀,沉声道:“姓黄的,就凭你身边的这些废物,还不是我的对手!你要是想投敌,先得问我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黄日根脸色不变,沉声道:“这么说,你是不愿意和我合作,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万大魁冷笑道:“姓黄的,拿了你的脑袋去见徐军门,抄了你的家,抓了你的老婆小妾,也让弟兄们乐呵乐呵!”

黄日根眉头一皱,说时迟,那时快,万大魁已经抡起手里的长刀,恶狠狠的向黄日根的头上砍了下来。

众人都是惊呼一声,但要上前帮忙,却已经来不及。

“蓬”的一声,一股白烟冒起,万大魁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刀劈在了桌子一边。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胸口,一个小小的血洞正咕咕地向外流着鲜血。

再看黄日根,早已经站到了一边,手中握着一柄手铳,正冷冷地盯着坐在地上的万大魁。

黄日根拿起长刀上前,狠狠的砍向了万大魁的脖子,一连几刀,直到万大魁的首级和身体分家,这才停了下来。

黄日根提起万大魁的首级,浑身都是鲜血,面目狰狞,怒吼道:“今日若是听从黄某的号令,大家都还是兄弟!若是冥顽不灵,就如此贼!”

城门上的清兵都目瞪口呆,一个个低头哈腰,为首的军士颤声道:“一切全凭大人吩咐!”

黄日根点点头,把手中的人头扔到地上,怒喝道:“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打开洞门!”

清兵们如梦初醒,慌忙上前,和亲兵们一起,拉起了绞盘。

黄日根让部下看住城墙,自己带人下了城门楼,直奔城门口。

清兵们早已经听到了上面的呐喊声,一个个拿着刀枪,站在门洞前不知所措。黄日根上前怒喝道:“如果跟着我,兄弟们都有个前程,否则就是刀枪相见,玉石俱焚!”

清兵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一个军官赶紧点头道:“一切都听大人的号令!”

黄日根点点头,拿起火把,来到洞门外,在黑暗中晃了三下。

很快,城门远处也出现了一把火把,晃了两下。黄日根见对上了暗语,心里一宽,对着手下道:“准备迎接大军进城!”

李破奴率领着士兵到了洞口,进了外城,黄日根迎上去,抱拳道:“阁下是王副将的人吗?”

李破奴敬了一个军礼道:“在下是王副将部下营长李破奴,你是黄将军吧?在下先率500人到,守住城门,大军顷刻即至,请黄将军放心。”

黄日根一见一队队的士兵涌进门来,彪悍肃穆,显然训练有素,终于放下心来。

黄日根对李破奴道:“时间紧迫,请将军先派200人跟我的部下守住瓮城,其他的人在此迎接大军!”

200士兵和黄日根的亲兵去了瓮城,李破奴和黄日根则是在门洞口等待大军的进城。

董平进了城门,黄日根赶紧迎上前来。二人叙了话,兵分三路,一路控制城墙,一路直奔校场,包围清军大营,一路直向重庆府衙门,徐阎王和他的部下面前住在那里。

董平对李破奴道:“你带300人,和黄将军一起去,保护黄将军的家人,免得清*急跳墙。”

黄日根心里感激,抱拳道:“多谢将军!”

董平和黄日根带领3,000士兵,携带火炮奔向校场口。另外一路由自己的侄子黄二柱带路,范誊和黄二柱带领1,000人,直奔重庆府知府衙门。

温志伟则是带领1000士兵,从通远门开始,向两边延伸,开始控制城墙。

看到大军进城,城墙上的清兵一个个目瞪口呆。看到对方的士兵过来,杨林大喊道:“兄弟们,都不要动,放下手里的兵器,靠墙蹲下,保命要紧!”

牛二也赶紧蹲下,周围的清兵看到有人投降,更是毫不犹豫,纷纷扔掉手里的武器,靠着城墙蹲下。另外一些人,则是撒腿就跑,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温志伟也不在意,只是一路带士兵沿途控制各个城门,命令士兵收缴俘虏的兵器,把他们集中在城墙上的一段,派人看管起来。

士兵们一路向前,城墙上的清兵要么逃走,要么缴械投降,沿途几乎没有像样的反抗,弄的华夏军的士兵都无精打采起来。

看来绿营的腐败不堪,已经是根深蒂固了。

董平率兵沿着长街跑步向前,突见远处大街上火光冲天,无数的火把正向着自己方向而来。

黄日根喘气道:“将军,肯定是清兵听到了动静,带兵前来,咱们得做好准备!”

董平大喊一声:“全体都有,立定!所有人,列队,下枪,装弹,平枪!”

所有的士兵停下列队,卸下火铳,借着火把的火光开始装填弹药,甫一完毕,对面的清兵就已经到达。

看见前方的火光,清军隔着老远就大声问道:“前面是那营的兄弟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城门口为什么有声响”

黄日根大声喊道:“兄弟们,我是游击将军黄日根,发现城中有火铳响声,这才过来查看,城门口一切都好,兄弟们不要担心!”

对方听到了黄日根的声音,显然松了口气,放松了怀疑。

清军越来越近,趁着火光,发现对方显然不是自己一方的人。领头的军官大事喊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

第59章 重庆

此时已经是四五十步的距离,士军官一声怒吼:“射击!”第一排的士兵举起手里的火枪,扣动了扳机。第一排射完,第二排士兵上前几步,越过第一排,又一起扣动了手里的扳机。

宽阔的大街,可以并列四五十人,士兵们一排排交替上前,扣动扳机,大街上硝烟弥漫,笼罩在白烟和黑暗之中。

清军措手不及,队列中血雾不时冒起,惨叫声不绝,一批批的清兵倒下,满街都弥漫着硝烟味,后退者、倒下者、逃窜者、*者比比皆是,而对方的攻势则绵绵不绝,似无穷无尽一般。

街中全是尸体和伤者,清军拼命后逃,不断的有人摔倒,无数只大脚从身上踩过,再也爬不起来。

不到半袋烟的功夫,长街上除了一地的尸体和伤员,就是街道两边抱着头瑟瑟发抖的俘虏兵。

张大牛兄弟二人位于队列后排,等到两人上前,清军已经溃散。两人跨过满街的尸体伤者,对前面的逃窜者扣动扳机。张二牛的火铳准确地击中了一名清军,那人一个踉跄,栽倒了下去。

许多新兵都是第一次杀人,再也忍受不了满街刺鼻的硝烟味和血腥味,跑到街两边吐了起来。

“将军,兵贵神速,趁绿营兵浑不知究竟,咱们马上赶往大校场。否则,清军一旦准备起来,弄不好就是一场恶战。”黄日根道。

董平点点头,留下300士兵收拾战场,其余2700名士兵和炮兵立即向前,直奔大校场而去。

早有逃兵到了大校场,驻守的清军大惊失色,急忙禀告给了徐阎王的堂弟、副将徐虎。

徐虎睡的正香,听到叛军入城,顿时睡意全无。徐虎下令清军守好门口和垛墙,把火炮都推出来,准备迎敌。

清军正在准备,对方已经赶到。士兵们火铳开路,很快就由侧门攻进了校场。

刘孝迁一路直奔校场的武库,清军炮手正推着几门火炮出来,士兵们一阵排枪,一个刺刀冲锋,清军留下了一地尸体,瞬间溃散而去。

刘孝迁留下一营士兵守住武库,自己带领其余士兵继续向校场大门而去,和董平一起,两面攻击清兵。

听到外面噼里啪啦的声音,徐虎大吃一惊。进来的清兵哭丧着脸道:“大人,黄日根带着叛军从侧门攻了进来,弟兄们反应不及,死伤惨重,现在武库已经被叛军占领了。”

徐虎脑门轰的一下,他定了定神,大吼道:“通知前营和中营挡住大门口的叛军,其余人跟我一块去夺回武库。”

武库无险可守,面前都是开阔地。徐虎带人一路直奔向前。徐虎大吼道:“兄弟们都分散开来,弓箭手,长矛手在后,给我上!”

胡杰带着士兵在武库大门前排成几排,士兵都是荷枪实弹,瞄准前方。看到前面有清兵前来,胡杰大喊一声:“弟兄们,小心!”

黑暗中,上百只羽箭射了过来,尽管铠甲保护,还是有几十个士兵中箭,或死或伤,惨叫声和闷哼声中,这些人被拖了下去。

又是一轮羽箭,又有几十个士兵倒了下去。几轮射完,已经有上百士兵倒在了清军的攻击之下。

弓箭手们搭箭上弦,准备进行再一轮的攻击,却听到对方的阵中传来一声怒吼:“射击!”

清军弓箭手还没来得及射出手中的羽箭,就见到前面的阵中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随即升起了一阵白雾。

对方的第二排士兵走前几步,尽管有几个人受伤倒地,其他的也不管不顾,只是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随着对方连绵不断的上前攻击,清兵前排的200多弓箭手,以及后面的长矛手割韭菜般纷纷倒下。

徐虎本来还想趁着对方火铳手装填弹药的空隙,带领属下上前攻击。结果发现对方的攻击绵绵不绝,根本没有空子可钻,徐虎心里像滴血一样,嘴唇咬出血来。

眼见死伤惨重,亲兵急道:“将军,前营和中营可都在前面和叛军交战,咱们得赶紧逃出去,军门府上可是只有几十个亲兵啊!”

徐虎如梦初醒,慌忙道:“赶快汇合前面的兄弟,营救军门大人!”

众人一起拥着徐虎,逃离武库,向校场口的大门而去。

胡杰击退清兵,也不追赶。他的命令就是守住武库,其他的当然有同伴解决。

校场上,火把照的如同白昼一般。一排排士兵们扣动扳机,向前而去。硝烟弥漫间,清兵一排排的倒下,毫无还手之力。清兵纷纷向后退去,只留下一地的尸体和伤者。

徐虎眼睛血红,对着周围的心腹们低声吼道:“弟兄们,跟着我杀过去,不破了对方的火铳阵,咱们今晚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徐虎带着手下,趁着夜色躲在一堵士兵操练的矮墙之后。见对方的火铳兵侧面对着自己,徐虎握紧手中的钢刀,带领手下冲了出去,转眼闯进了火铳兵的队伍,连劈带砍,瞬间已经杀死杀伤了十几个士兵。

火铳兵阵型一阵大乱,攻势为之一缓,对面的清兵也趁机射出羽箭,顿时又死伤了几十个士兵。

董平大怒,对戴梓道:“戴团长,把虎蹲炮架出去,轰死这些狗腿子!”

董平捡起一根长矛,带着几十个士兵直奔侧翼的徐虎而去。

徐虎等人砍杀了几十名士兵,对方却慌而不乱,死战不溃。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次是碰上钉子了。

徐虎劈翻一人,正想喘口气,斜刺里一个身体十分结实的青年男子带人闯了过来。见了自己,那青年一言不发,长矛闪电般向自己刺了过来。

徐虎大吃一惊,忙挥刀隔开对方的长矛。对方不理不睬,长矛顺势已经攻向自己的两个部下。两个部下手忙脚乱,步步后退。

徐虎正想上前帮忙,对面又有三个年轻汉子,一人一把刺刀,向着自己恶狠狠地刺了过来。

徐虎手忙脚乱,刚抵挡两下,就听到两声惨叫,原来自己的两个手下已经被那个青年刺翻在地,一死一伤。

徐虎看着周围,战斗已经结束,自己的十几个兄弟已经全部被对方斩杀当场,现场只留下了自己一人。

徐虎悲愤交加,舞刀霍霍,谁知一个不慎,小腿遭了一下,紧接着小腹又被刺了一下,血像泉水一样流了出来。

徐虎重伤倒地,呼吸困难,他对着上前的董平问道:“敢问阁下可是富顺县的王斌王天助,上次重庆府西山袭击官军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董平点头道:“你也知道王天助的名字!西山的事情是我们做的,不过,我不是王天助,我只是他的部下。”

鲜血不断流出,徐虎轻声道:“多谢相告,久仰“西南马鹞子”大名,“少年中国说”深合我心。但相见恨晚,王天助一代枭雄,我汉人之英杰,我徐虎死前竟不能见上一面,真是让人恨之,憾之,憾之……”

说着说着,徐虎的声音慢慢地弱了下来,头也垂了下来,再也不动。

董平一愣,上去一探鼻息,徐虎竟然已经气绝了。

董平轻轻地合上了徐虎的双眼,对周围的士兵道:“等战斗结束后,找个好地方埋了吧。问一下名字,顺便给立个碑,也方便他的家人悼念。”

校场上清兵步步后退,满校场都是死伤。清兵们撤到几处房屋仓库处,依靠那里的障碍物进行还击。

刘孝迁大吼道:“掷弹兵,上!”

“蓬蓬”声接连不断响起,场中硝烟弥漫,残肢断体,血肉模糊,一片狼藉。

清兵们狼狈逃窜,随后被打翻在地。逃窜不及的一个个扔下手里的武器,跪下求饶。当天色已亮,红日升起的时候,士兵们已经完全控制了校场。

范誊带人到了重庆府衙门,却已经是人去楼空,徐阎王早已逃之夭夭。

华夏军全城搜索,却发现南纪门大开,死伤了几十名士兵。原来徐阎王带着亲兵逃出了府衙,击退南纪门的士兵,打开城门,驾船到了长江南岸,直向忠州地界而去。估计是逃往湖北去了。

城中战事平息,却还有许多善后的事宜要做。董平下令安抚百姓,张贴安民告示,维持治安,清点各处府库,清点伤亡。

待到午时,顾炎武,闫尔梅,董瀚麒等人才到。顾炎武和闫尔梅安顿各处官吏,职务照旧,恢复日常政府功能,各衙官吏整顿街面。自己几人则写好报捷文书,等董平查看之后发往泸州大营。

张直自攻陷了合州之后,由帅治谟的水军接应,渡过长江,直奔涪州。一路上华夏军势如破竹,清军根本不成编制,一触即溃,华夏军很快就恢复了重庆府周围的州县。

王斌先后接到了董平和张直的报捷文书。董平已经控制了重庆府,嘉陵江对面的巴县也是一谕而定。张直则已经控制了合州、忠州和涪州,重庆府全境恢复了。

董平在攻克重庆府一战中缴获了5万多两白银,30多万石粮食,100多门火炮,另外还有2000多套盔甲。

最重要的是华夏军在江北收复了重庆船厂,完全可以打造自己的水军。收获可谓颇丰,但是代价也是惨重的。

阵亡1291人,重伤561人,轻伤995人;歼敌2600多人,俘虏4000多人。

王斌写好报捷书信,来到驿站,面见吴三桂的使者。

使者闻听重庆全境恢复,大喜过望,立即告辞,回去复命。

重庆府一战,华夏军最大的收获就是锻炼了新兵,同时收获了嘉陵江沿岸的几座造船厂。两江沿岸无数的船工、苦力近2000人,都可以作为华夏军将来水师的主力。

至于吴三桂让不让自己执掌重庆府,王斌一点也不在乎。重庆府弹丸之地,相信吴三桂也不会放在心上。

如今吴军分别在岳州,荆州一带和清军对峙,吴三桂甚至挤不出多余的士兵去支持广元前线的王屏藩,说明他的士兵也不富裕。

在这样的局面下,他没有理由不卖王斌一个水到渠成的面子。

而且,西北的战事一触即发,到时候,就是自己不愿意出兵,恐怕也推脱不掉了。

王斌正在沉思,熊莹走了进来,说是有一个伤兵的伤势严重,她也不知道怎么解决,让王斌过去看看。

从王斌三年前认识熊莹,已经有三年了,熊莹已经由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出落的亭亭玉立,直如一支空谷幽兰,像极了后世宝岛一位林姓的大明星,只是要清纯的多。

只是按照她这个年纪,已经要嫁人了。难道她是在一直等着自己吗?

第60章 任君采撷

重庆府,一场并不激烈的夜战,本不该留下如此多的残垣断壁,青烟袅袅。王斌在傍晚进入重庆城的时候,还是被街上的破败景象给惊住了。

除了重庆府府衙,川湖总督衙门几个少数的地方除外,其他的很多街道、民居都有刀砍火焚的痕迹。要不是华夏军攻取城池速度快的话,恐怕徐阎王会把重庆城夷为平地。

华夏军势如破竹,迅速控制了重庆城,也使得徐治都没来得及烧毁船厂,给王斌留下了一份水师的基业。

“这狗日的徐阎王,真是心狠手辣,怪不得有阎王之称,光是城墙上挂着的百姓人头,就不下五百颗!”

即便是大获全胜,董平也是愤愤不已。在他看来,没有把徐治都这个大败类亲手除掉,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王斌站在这雄伟壮阔的高大城墙上,心里却不由得有了几分豪气。毕竟,这是自己拿下来的第一座重镇,代表着华夏军正式走出了第一步。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几百年后,所有这城墙上的人都会化为枯骨,又有谁还会记得他们!

王斌从城墙上众人脸上扫过。看到熊莹时,发现她正看着自己,眼里的神色,让人心醉。

即便是回到了房间,王斌也是脑子里面想着那张绯红的脸庞。

张玉贞和张秀秀还要收拾东西,随后才能赶来。王斌是随军而来,熊莹则是军中的医官,王斌知道她这样是为了接近自己。只是几年没见,熊莹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姑娘,而且出落得如此标致。

“来人,下去煮壶茶上来。”王斌对着窗外的卫士叫道。

门“葛吱”一声响了,进来的却不是卫士,而是那个千娇百媚的人儿。

熊莹端着一个木盘,里面一个壶茶。她把茶盘放下,给王斌倒上,端起来,红着脸说道:“王大哥,喝茶。”

王斌伸出手来,接过茶时,却看到了一双修长春葱般的玉手,不由得呆了一下。

王斌喝了一口茶,沉思了一下,说道:“熊莹,你今年多大了,许了人家没有”

熊莹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她绞着双手,低声说道:“王大哥,我今年17了,还没有许配人家。”

王斌点点头道:“熊莹,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我身边有这么多的女人,我这样说,你懂我的意思吗”

熊莹一下子急了起来,声音也不由得大了起来,“我只想一辈子呆在王大哥的身边,即便是做个下人,我也愿意。”

她垂下了头,声音也低了下来,“只要大哥不让我离开,做什么我都愿意!”

王斌心里一热,不由得站起身来,站道熊莹的面前,仔细打量着她。

熊莹的脸不由得红了起来。王斌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儿-如云的黑发,白里透红的肌肤,婀娜有致的身材,清纯中带有性感,娇美不可方物。

王斌上前一步,轻轻托起了熊莹的下巴,低声道:“这么说,你是愿意做我的女人呢”

熊莹的脸上更红了,粉面娇若桃花。她垂下头,细语道:“只要大哥喜欢,我心里就高兴的很!”

“抬起头来,让我仔细看看!”

熊莹顺从的抬起头来,看到王斌的眼里一阵火热,她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双霞绯红,任君采撷。

玉人在怀,王斌不由自主,凑到那粉唇上吻了下去。

少女的双唇那样的柔软和芳香,王斌不由自主的抱紧了少女。

熊莹不由自主的抱住了王斌粗壮的脖子,略带生硬的回吻了起来。

王斌早已经忍不住,抱着少女,直奔着榻上而去。

王斌轻轻抹去少女脸上的泪珠,把手指放到自己嘴边尝了一下,轻声道:“原来妹子的眼泪是咸的,我还以为是甜的呢!”

熊莹不禁笑了一下,随即整个脸都红了起来,她抱住了王斌,轻声说道:“王大哥,我把自己交给你了,还望大哥垂怜!”

王斌轻声说道:“妹子放心,大哥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帘幕低垂,红被翻浪,两个人都得到了释放,但连绵不断,就像这夏日的夜晚,热浪难以平息。

…………

“大人真的要建水师若是如此,就要增加战船的数量,招募水兵,训练水站,这花销可就大了!”

得知王斌要筹建水师,董瀚麒摸了摸有些花白的胡须,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刚刚打下来一块地盘,还没有来得及巩固,又要筹建水师。粮饷开销,铁钉木材,工匠水手,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

王斌摇头道:“重庆城外码头上,水手和船工多的是,最少也有五六千人,招募水兵不是问题。”

自收复重庆府以来,王斌的军队又迎来了新一轮的扩编。6000多的俘虏,同等数量的苦力船工。王斌完全不用为招募不到士兵担心。

吴三桂和满清在湖广正在作战,王斌即便要挥师东进,没有水师也是不行。目前船只数量太少,建设一支强大的水师已经是势在必行。

既然可以借助重庆船厂的人力,物力,以及场地,那么王斌又何乐而不为,不建立起一支真正的水师呢!

重庆船厂位于通远门的对岸,地处嘉陵江北岸。船厂包括一座造船厂,一座木料厂。规模不大,工匠包括杂役,大约有500多人,主要来自重庆府本地,也有一些湖广一带的流民。

造船工艺十分复杂,技艺精湛的工匠也是各处船厂的宝贝,重庆府船厂就有不少技艺精湛的老匠人,有些人从前明一直就在这里造船。

管他朝代更替,王侯将相,只要有一口吃的,这些人就心满意足。

造船厂里面,早已经被华夏军军方管制。张二牛兄弟俩各带一个排的士兵在此值守。看到王斌进来,二人赶紧上前行礼,把王斌迎进了船厂。

船厂里放了三四个半成品,大概是因为战争停了下来。不过王斌对这些船的造型一点也不满意。他需要的是快船,具有快速打击能力的快船,而不是这种和客船没有什么区别的慢船。

内河水战和海战不同,海战需要高大的楼船战舰,保证火力。内陆河湖需要船只易于操控,快速灵活,不像海船一味的追求“高大上”。

“如果有蒸汽机就好了!”王斌心里面想着,进了隔壁的木料厂。

木料厂里又不少木料,钉子和其它材料还算充足,大约可以造十几艘船。不过,嘉陵江上游放排的人不少,木料供应应该不是问题。

“造船厂和木料厂都太小了,至少得扩大一倍!还有着船只的造型,这那是能打仗的战船,这分明是吃喝玩乐的花船!”王斌的脸上全都是失望之情。

王斌摇摇头,出了船厂。他站在嘉陵江岸的一块石头上,一阵江风吹过,水面微波荡漾,江面三三两两的轻舟滑过,鸟儿的江面上飞翔,当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王斌眼睛看向对面的临江门码头,无意中一瞥,却一下子被两艘红色的船只给吸引住了。

王斌带人登船,直向临江门码头而去。待到了岸边,靠近这两艘船只,王斌并没有急于上岸,而是坐在船上仔细观看起眼前的这两艘船只来。

眼前这船两侧有成排的桨橹,外形活似蜈蚣或蚯蚓,每侧船桨有五六具,船上设有篷窗,也有风帆。

王斌脑子里面一激灵,一种战船的样子,映入了他的脑海。

作为军迷,后世的王斌对于广东快船“快蟹船”当然不会陌生。眼前的这两艘船只,就已经非常接近王斌记忆中的船只了。

快蟹船,船长22米,船宽46米,型深18米。19世纪中叶,广泛使用于中国南方水域的一种桨、帆联合推进的快速战船。船身狭长,两舷各置桨数十支,摇动时螃蟹走动,故名“快蟹船”。船每侧使9桨。侧面舷墙悬有虎头盾牌,船首装备1-2尊炮,主桅和前桅之间甲板上的特制支架上有2-4米长的枪。

2-4米长的枪,应该就是抬枪了,不过还不如架中小佛郎机炮,至于特殊支架,不过是辅助抬枪射击、以及保护射击的士兵而已,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王斌暗自思量,这种船已经接近后世的龙舟。如果这船没有篷窗,就可以避免着火。如果船头放上火炮,船侧两旁分列若干射速较快的子母炮,那么战船的战斗力因此将大大加强。

甚至可以船身加高,做成两排甚至三排桨橹的样子,那样,不仅船体积大,速度快,架上火炮,一般的战船根本抵挡不住。

若是战船外身裹上铁皮,会不会算是一种原始的铁甲舰?

这样看来,完全可以拿眼前的这种船作为模板,进行船只改造。

不过即便船只有了,水兵有了,还得训练,这教官又要到那里去找

如果实在不行,就只有矮子里面挑个高的,勉为其难了。

蒸汽机,这个引起西方工业革命的神器,只能以后慢慢研究,现在还得靠这些传统的老家伙。

第61章 水师

王斌正想的出神,只见从对面船上的篷窗里钻出两人,年纪都在三旬左右,圆领锦袍,脸上都是风霜之色,看模样应该是兄弟二人,两人均是愁眉不展,好似有什么心事。

两人丝毫不顾王斌在旁边的船上,说起话来,王斌一听,不禁一笑,这两兄弟说的却是广东白话。

王斌后世在珠三角呆了好几年,对这广东白话自然是不陌生,不仅听得懂而且能说几句。听言语这兄弟两人从江南运货至重庆府贩卖,却因吴三桂和康熙战事骤起,长江航道阻塞,两人归家不得,因此发愁不已。

王斌见这二人身形彪悍,面孔黝黑,兄长手上有火器的伤痕,似是练家子或者行伍出身,不像商绅,王斌心中1一动,起身上前,站在船边向两人用广东白话打招呼道:“二位兄弟,不知在下能否过来登船一叙”

两人同时转过头来,听见王斌说广东话,以为碰上了同乡,也是喜出望外,连忙招王斌过去叙话。

王斌带了两名随从,从搭上的木板过去,登上了两兄弟的船只,几人一叙话,王斌便原形毕露,二人知道了王斌不是广东老乡,不过也不为忤。出门在外的生意人,本就活络,再加上话已经谈开,王斌又听得懂广东话,三人广东话加官话聊了起来。

王斌说起广东的奇闻轶事,风俗人情,兄弟二人也不禁暗暗称奇,这不是老乡的川人却比自己这两个广东本地人更了解广东。

经年出门在外的生意人见多识广,各种民俗奇闻自是信手拈来,王斌有几百年的经历,自然也是投其所好,几个人谈的高兴,王斌便邀这平氏兄弟二人去城中一起吃顿便饭。

二人也不疑有假,看王斌的架势,言谈举止也不是杀人越货的主,兄弟二人收拾一下,托船工照顾好船只,一行人上岸,向着重庆府城而去。

众人走过低矮肮脏的棚户区,平氏兄弟二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显然经常见到这种场面。

临江门傍水临江,城门外是一坡长长石梯坎直抵嘉陵江边,左右两面都是山崖石岩,几人顺着梯坎爬山登坎,到了临江门城门口,只见来往的人流不绝,正门上四个巨大的字“江流砥柱”赫然在目。

几人走进城门,越过瓮城,路过两座城门时,看到是王斌过来,值守的士兵和军官,都是肃穆敬礼。

王斌微微点点头,带着平氏兄弟走了进去。

平氏兄弟惊疑不定,看来这位邀请他们的人地位不低。,有幸结识这样一位人物,自己兄弟以后在重庆府做生意也要容易的多。

几人进城,眼前热闹一片。临江门城门里,府文庙、夫子池、魁星楼学宫等处抬眼就见。

只见人来人往,摩肩擦踵,络绎不绝。这几处地方都是人们,尤其是文人祭拜孔夫子的场所,也是重庆府各州县学子心中向往之“圣地”,是重庆府城的文脉所在,怪不得总是如此热闹。

众人找了一家酒楼,到了二楼的雅间坐下。待到酒菜上桌,几杯酒下肚,众人便是熟络起来。

王斌问道:“二位先生从江南而来,但不知这货船是从那里购来在下是这重庆府水军的将领,因见二位先生的船只特殊,十分适合水战,所以才有此一问。”

平氏兄弟恍然大悟,哥哥平二道:“大人这是问对人了。这船叫快蟹船,原来是海上人家所用,比一般的官船都快,此船船身狭长轻便,两舷各置桨数只,遇到风流时或海上人家走私物品被官兵追捕时,一般都能迅速逃离。这船只在广东、福建两省才有,就连江南也无此船。”

王斌点点头道:“福建耿精忠和台湾郑经不和,再加上洋番海盗,海上生意怕是难做。在下想要建立水师,二位若能帮上忙,以后二位到了重庆,遇见了麻烦事,包在在下的身上!”

二人大喜,一起站起来道谢,平二道:“不瞒大人,我二人原来是海盗出身。海上风险大,买卖难做,便金盆洗手,便在长江上做起了丝绸布匹的买卖。这重庆府也来过几次,生意薄有所获。”

平三点头道:“大人不知,海上生活,九死一生。我们以前的许多兄弟都是断手断脚,日子甚是悲催!如今我兄弟只想过安生日子,不再去干刀头舔血的营生,平平安安做个富家翁罢了。”

王斌沉吟了一下问道:“二位先生久居海上,这海上作战和水上作战,那一种更难一些呢?”

二人一起笑了起来,平二道:“大人不知道,这海上更加艰险,水面上则简单的多。这么说吧,在海上混的一定能在水上混,而在水上混的不一定能在海上混!”

平三道:“大人没有经历过海战,那真是九死一生。海上风险浪恶,讨生活的人,十个里面只能活两三个,而水面上风浪天色都比海上好的多,所以也就容易得多。”

王斌沉吟道:“如今在下欲建水师,但是缺少教官,不知二位可有什么建议”

二人对望了一下,平二言道:“大人何不向周王要一些水师军官过来,这样岂不是更方便些”

王斌摇头道:“周王和满清正在湖南前线对峙,我怎么能给他在添这些麻烦!”

兄弟二人低下头去,思虑了一下,眼光一对然后分开。

平二道:“大人如果不能从周王那里得到水师军官,我二人愿意去福建一趟,替大人玉成此事。”

王斌一喜,说道:“二位先生的旧识,有生活窘迫,或身体残疾者,只要愿意来在下军中效力,在下必给他们一场富贵!”

二人一起站起向王斌抱拳道:“多谢大人的厚爱,我兄弟二人代那些兄弟们谢谢大人了!”

王斌摆摆手,让二人坐下,说道:“你的兄弟,不愿意上战场的,就做个教官,或在船厂做事。不过军法无情,还是不要触犯军中的纪律。需要招徕的军官,一定要经验丰富,打过硬仗。至于报酬和官位,二位完全都不用担心!”

平二道:“大人放心,在下的兄弟们都是经历过生死。兄弟们只要有了归宿,必定遵守军中军法。我二人在耿精忠军中有些同乡旧识,都是有些手段,只是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来,不过我兄弟必会尽力!”

平三沉思道:“只是周王控制了长江中上游的这一段水面,还请大人帮着要一道文书,我二人好东去。”

王斌点头道:“这个你放心,我会向周王要一道手札,方便你们离开,不过到了九江界面,你们自己就得小心应付,那里可是清军的控制地区,花多少银子,自有在下支付。”

平三道:“这个请大人放心,我们兄弟两个常年在长江上经商,与沿路的关卡都熟,自有办法通过。”

古代的商人,如果出门在外,不把官道上,关卡上的官军喂饱,怎么能顺顺利利地做生意,想来二人自有门路。

事已谈毕,几人开始吃起饭菜来,刚动了几筷子,雅间的门被人推开,董平和张直带着士兵闯了进来。

平氏兄弟一惊,刚要站起身来,王斌阻止道:“二位先生,不用担心,都是自家兄弟。”

董平上前道:“大人,城门口值守的兄弟前来禀告,说大人和陌生人在一起,我怕大人有危险,就约了张直一块过来。”

张直笑道:“大人,你也真是的,出门了也不通知我们一下,我们好派人保护。”

王斌招呼二人坐下,笑道:“我就怕兴师动众,惹起不必要的麻烦。重庆府刚刚收复,一切都还以不要扰民为先。”

王斌对平氏兄弟俩道:“这两位都是我的生死兄弟,这位是张直,这位是董平。你们可能以后要和他常打交道了,他以后会镇守重庆府。二位贤弟,这两位是平氏昆仲,江南来的客商。”

平氏兄弟一惊,来的竟是重庆府的军事长官,二人忙起来和董平,张直二人见礼。

张直惊奇的问道:“大人,难道你真的让董平镇守重庆府”

王斌点了点头道:“重庆府整编完毕以后,我会坐镇庐州大营,叙州府由你镇守,也可保证治下士民免遭兵祸。”

王斌继续道:“董平,你就负责重庆府的军事,至于民政方面,有顾先生和闫先生帮你,所以你不用担心。”

董平摇摇头道:“大人,如此甚好!我就怕让我去管差役赋税之类的事情,想起来就头痛!”

王斌正色道:“头痛也要尝试着去做!每个人都要去了解民生,知道百姓的生活状况,然后怎么去改善,这才是我们要做的事情!”

董平垂下了头,王斌轻声道:“忠州和涪州等地,当地官府保持不变,派些士兵镇守各路汛地即可。我明日修书一封给周王,合州的知州,我打算让董叔父去做。合州地方富庶,派一个信得过的人过去,方才放心。”

董平面露喜色,抱拳道:“多谢大人!”

平氏兄弟都是目瞪口呆,平二忽然心头一动,想起一个人来。他拱手问道:“敢问大人可是昔日宜宾守备,王斌王大人?”

张直和董平对望一眼,两人都是想对一笑。董平笑道:“两位先生,饭都吃了半天,你们居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不错,他就是你们所说的王斌王大人。”

平氏兄弟站起身来,抱拳道:“果然是鼎鼎有名的“西南马鹞子”,在下兄弟失礼了!大人在川南活人无数,我兄弟二人也是钦佩之至,今日一见,当真是三生有幸!”

王斌站起身来回道:“江湖上的谬传,让二位先生见笑了!吃完饭,二位先生先住下,我马上写信给周王,二位等着回复就是。”

平二道:“大人放心,我兄弟二人必当竭尽全力,玉成此事!”

第61章 粥难吃

“佛朗机番船用夹板,长十丈,阔三丈,两旁架橹四十余枝,周围置铳三十四个。船底尖,两面平,不畏风浪。人立之处,用板捍蔽,不畏矢石。每船三百人撑驾,橹多人众,虽无风可以疾走。各铳举发,弹落如雨,所向无敌,号蜈蚣船。其铳用铜铸造,大者一千余斤,中者五百余斤,小者一百五十斤……”

“按照此时西方航船的尺寸,长30米,宽9米,双层,每侧各20支船橹,可置火炮若干,重者千斤,中间500斤,小炮150斤,可射300-500米。”

“船长22米,船宽46米,型深18米。船身狭长,两舷各置桨数十支。船底尖,两面平,每侧使9桨。侧面舷墙悬有虎头盾牌,船首装备1~2尊炮,主桅和前桅之间甲板上的特制支架上有2~4米长的枪。”

按照脑海中的西方海船和快蟹船的尺寸,王斌在图纸上把这两种船的草图画了出来,交给了下面的船匠。

王斌所有的知识都是表面。但他深信劳动人民的智慧,他相信只要自己拿出粗略的图样,船匠们就绝不会让他失望。

船匠们拿到两种船的基本样式和尺寸,以平氏兄弟留下来的一艘船只做参考,先设计试用,然后再规模化生产。

在这两艘大船的基础上,平氏兄弟建议增加钓钩船,用于接舷近战。

钓钩船造型,再也简单不过,船厂可以直接安排造船,木料和其它原料都是现成。

《明史兵志》云:“海舟以舟山之乌槽为首,福船耐风涛,且御火。浙之小装标号软风、苍山亦利追逐。广东船,铁力木为之,视福船尤巨而坚。”

广东造的战船,比福建的造船大,其坚硬程度也远远高于福船,这是因为广船用铁力木所造,福船用松杉。二船在海中若是相撞,福船就会破碎,而广船却丝毫无损。

铁力木主要产地在云南和岭南地区,广西、广东也产,但量不大。重庆府自然没有这些东西,只能用杉木。

木材造船,若是平底方截面,建造就较容易,将开好的料一块一块铺就可解决。但若是快蟹船这种“u”型截面、下窄上宽、圆舭底尖的船,外板就需要加工弯曲,有的还是双曲面。一船的松杉还容易对付,铁力木作外板,太过坚硬,反而不容易加工。

想起后世那些纵横于大洋之中,劈波斩浪的庞然大物,王斌就不由得暗自摇头。科技人才的匮乏,实在是让他心急如焚。

虽然说希望学堂的第一批学生已经有了三年的教育,可那都是基础。直到现在,学堂里还没有一套系统的物理、化学课本,学生的知识,依然来自于力学、光学、的一些基础概念上。就连简单的元素周期表他也记不下来,谈何教材。

大卫等人呆在濠镜,一时无法过来,让他寝食难安,只是一时做不到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他也没有办法,年龄大的学生,就只能去铁厂或者玻璃厂等地方去做工。特别突出的就招进各个重要的火器生产车间,作为后续的技术人才。

“平氏兄弟帮咱们找水师军官和教官,咱们也不能闲着,也要从民间发现人才。半年内,要建造水师战船300艘以上。原先的水师战船,全部用作为辎重运输。”

王斌看了一下堂中的诸人,继续道:“至于水师的统帅,由帅治谟来担任。”

帅治谟吐了口气,抱拳道:“多谢大人信任!”

有了战船,华夏军就可以顺长江而下,一路直奔湖广、江宁,恢复汉土指日可待。

王斌沉声道:“其实我之所以这么做,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打通长江航道,把十几个人从濠镜接过来。”

张直惊讶道:“大人,莫不是上次来的那一对番人”

王斌点头道:“张直所言不错,就是为了接这些人!如今台湾郑经、江宁的清军、福建的耿精忠、湖南的吴三桂各占一方,把航道,陆路完全堵塞了起来。我需要水师通过九江,击退长江下游的清军水师,由陆路经福建入广东,把人接过来,此事已经不能再拖延。”

按照他对历史的理解,现在还不是战争最激烈的时候。这个时候,还有可能把人运进来,如果是两三年以后,情况会愈演愈烈。除非他占领整个江南。

董平迟疑道:“大人,这样兴师动众,值得吗”

王斌正色道:“非常值得!这些人的价值,不可估量!反正迟早要和满清鞑子干,不如现在就干!”

………………

夜已深,总督府后院的一间房屋内依然是灯火通明。屏风后的一张案几上,王斌正在奋笔疾书。

打下重庆府,他肩上的担子却更重了。地方官员的任命、队伍的驻扎、降兵的整编、水师的筹建、水兵的招募、等等,这些事情全部都堆在了他的案头。

角落的另外一张桌子上,张玉贞正在记记画画,队桌上如山的文书进行归类,对其中的轻重缓急做出归纳。

“玉贞,筹建水师的银子是多少,拨下去了没有”

“玉贞,上月的支出总表在那里重庆府的百姓户口册籍、仓库钱粮都理清了吗”

“玉贞,士兵的抚恤名单弄好了没有,抚恤的银两是不是计算清楚了”

这半年来,张玉贞已经成了王斌的左膀右臂,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经过她的手笔。

现在,那些送报表的文武官员事事先找张玉贞,尽说好话,希望自己的事情能被优先安排和照顾。

更有人私底下说,这位风姿绰约、精明强干的小管家婆,掌管着华夏军的所有机密。

张秀秀端了一碗米粥进来,放在案几上,轻声说道:“大人,我熬了些粥给你吃。你别太劳累了,先吃点东西吧!”

王斌点点头,看了看一旁的张玉贞,迟疑道:“秀秀,要不先端过去让玉贞吃吧,她也忙了一个晚上!”

张秀秀满脸不愿意,端着粥碗到了张玉贞旁边,拉着脸道:“玉贞妹子,你先吃吧!我再给大人去盛一碗。”

张玉贞道了谢,却没有立即吃,眼睛瞟着王斌。

看到张秀秀满脸不高兴的样子,王斌摇摇头道:“秀秀,多盛一碗,端过来咱们一起吃。”

张秀秀马上眉开眼笑,转过身,扭捏着说道:“大人,其实这些文牍的事情,我也能做,以后你也让我试试吧。”

王斌无奈,点头道:“这样也好,省的你闷着没事干。你回头跟玉贞妹子先学学,到时候我自然会交代一些事情。”

张秀秀眉飞色舞,答应了一声,快速的出门去了。

最难消受美人恩!王斌摇摇头,对张玉贞道:“玉贞妹子,你先吃吧,吃完了早些休息。明日咱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重庆刚刚收复,还要扩建水军,实在是有点忙的。

“大人,水师刚刚起步,你真的打算要招这么多人”

王斌点点头道:“扩建水师,已经是刻不容缓。水师士兵3000人,加上舵工2600人、头工500人,总计6100人;水师分10营,每营分为大小快蟹船各5艘,钓钩船10艘,舢板战船10艘,每营30艘船只,总计300艘。”

“现在还没那么快,两种大的战船,还要在水上测试,等船工、船匠、士兵们都确认了,才可以大量生产!”

“大人如今兵强马壮,吞并四川应该绰绰有余,为何没有见到大人有所动作要知道,四川一省的赋税,可是要比川南和重庆府大的多!”

王斌淡然一笑,摇头道:“玉贞,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整个四川人口不过300万有余,重庆和川南就有200万之多。现在四川还是吴三桂的治下,我又何必为了些许微利,而得罪平西王爷”

“大人有没有想过顺江而下,直取江南呢?一旦占领江南,隔断漕运,满清必回不战自溃。大人何不取之”

面对张玉贞的提问,王斌又是摇了摇头道:“玉贞,你太高看我了!我只有两万人马,而满清有举国之兵。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王斌并不愿意搅和到长江中游这一段大绞杀中去,他只想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方,做正确的事情。

玩狠谁都会,可是在比你狠、比你黑、比你厉害的多的人面前玩狠,那你就是找死了。

即便是此次重庆整编、募兵加起来,也不过是六七千之数,总兵力也不到三万。和满清60多万的绿营比起来,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微不足道。

“大人既然知道敌强我弱,为何还要去冒险接那些番人中华文化博大精深,那些泰西番人,除了长相怪异,说话听不懂,难道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王斌嘿嘿笑道:“中华文明自然是源远流长,文化博大精深。但对自然科学方面来说,却是落后太多。中华文明要崛起,就在于这自然科学。这也是我要东去,找吴三桂借道,接这些人的目的。”

看到张玉贞懵懵懂懂的表情,王斌笑了起来。张玉贞再聪明,毕竟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大千世界的神秘、还有后世科学的未知,可是超出她现在的思考甚多。

“大人,这是你要建的重庆学堂和希望学堂的一些资料,就在原来的重庆武备衙门和巴县县学。”

王斌接过张玉贞递过来的纸张,看了看道,点点头道:“希望学堂可以放在巴县县学,20多个房间,一两千个孩子,应该是足够了。武备衙门可能太小了些,可能得另找地方。”

王斌思考道:“重庆学堂是专门传授高等科学知识的,这个名字不太贴切,也不好区别,就叫重庆书院吧。也好和希望学堂的初级教学有个区别。”

希望学堂的孩子毕业以后,大多数适龄的孩子还要进行高等的教育。在重庆书院就是为高等的学习所设,也是大卫这些人来了以后,工作的地方。

张玉贞听到一愣一愣的,不过看到王斌兴奋的样子,她也觉得振奋。

张秀秀兴冲冲的端了两碗粥进来,和张玉贞铺好了桌子,几人坐下,开始准备喝粥。

王斌刚端起碗来,门外却传来熊莹的声音:“王大哥,睡了吗?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

屋里的两个女子都看向了王斌。王斌摇了摇头,看来今晚这粥,吃起来有点难啊。

第62章 意难平

“川南永宁道副将王斌,忠武勇烈,连破重庆府诸洲县,恢复重庆府,忠勇可嘉……”

贵州和重庆一水之隔,王松的报捷文书过去以后,吴三桂的亲使很快就到了重庆府。亲使当面读了吴三桂的任命文书,任命王斌为川东总兵,下辖川南永宁道和川东道,治下包括叙州府、泸州府、马湖府和重庆府。任命张直为叙州府副将,坐镇宜宾;任命董平为重庆府副将,坐镇重庆。

在王斌的推荐之下,黄日根也被任命为副将,协助董平处理重庆府军事之权。董平的父亲董瀚麟被任命为合州知州。至于其它的地方官员,或一律留任,或者是王斌推荐的人选。

看得出来,吴三桂对王斌还是给予了充分的照顾。

吴三桂一代枭雄,做事果然大气。席间,觥筹交错,众人都是吃得大快朵颐。使者对王斌的功劳赞不绝口。王斌问起湖南等地的战事,使者眉飞色舞,绘声绘色,看来吴三桂目前的形势不错,就连使者这些远离战场的文人也是群情振奋,喜形于色。

黄日根心情复杂,席间面对众人的劝酒也是心神不定、不时失态。董瀚麟则是容光焕发,神采飞扬,席间来者不拒,话语明显地多了起来。

董平和张直陪在王斌一桌,可以看得出来,二人对目前的形势还是不满。

“大人,等到战场齐备,你让兄弟我挂帅,必可直取江南,兄弟敢以人头担保。愿立下军令状,绝不负大人!”

几杯酒下肚,董平脸上红了起来,话里也多了几丝狂傲。

“休要胡言乱语!”王斌勃然变色,低声喝道:“一切都要以周王军令是从,怎能私自出兵若是人人都像你这样,岂不是天下大乱!”

王斌转过头,歉然道:“尊使莫怪,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喝多了就会口出狂言!”

使者摇摇头,笑道:“都是军中粗汉,谁还不说几句酒话!喝多了,打闹动刀子的都有。不足为奇!”

董平知道说错了话,赶紧上前赔礼。使者连声劝慰。如今这川东、南一地,还需要王斌的驻守。

“周王有没有计划要挥军北上啊”王斌敬了使者一杯酒,然后问道。

如今湖广的清军还没有大规模集结,吴三桂要是想过长江,易如反掌。如果他过了长江,挥兵占领了鄂北、河南之地,历史真的就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如果是这样,王斌就要调整自己的作战策略,不能坐等陕甘战事结果。

如果吴三桂渡江北上,好处就是,王斌可以也能更快的把大卫等人接过来。

果然,使者放下了杯子,沉吟了一下道:“在下也是有些奇怪,明明可以渡江北上,周王却没有发号施令。我想周王是担心后方不稳,局势没有完全被控制。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军就会挥兵北上,直捣黄龙,与诸君痛饮尔!”

王斌赶紧取起酒杯道:“那下官就预祝周王一路势如破竹,早日平定江南,挥军北上,问鼎中原。”

使者喜笑颜开,二人碰杯痛饮,席中诸人都是喜笑颜开,热闹非凡。

王斌放下酒杯,暗暗摇了摇头。吴三桂还是首鼠两端,想要划江而治。看来自己虽然救出了吴应熊,历史没有发生大的改变,一切还在按部就班的进行。

吴应熊一个人,根本不能改变历史的走向。吴三桂,再一次让王斌失望了。

…………

宣化门外的丁字街,北京城最大的蔬菜市场,菜摊、菜店到处都是,人流如织,摩肩擦踵,人们因此也叫这条街为菜市街,也就是后世的菜市口。

当然,因为这里人流量大,繁华热闹,因此也集中了不少的酒楼,这里的美食也是一样出名。位于街口的“杨氏酒楼”就是一家规模不大,但酒醇菜美的地方。

沙炉烧饼,羊肉肥面,这便是“杨氏酒楼”的招牌。再配上碟酱驴肉,喝点这里的陈年花雕,那真是人间美味,独一无二的享受了。

如今,一群泰西人士,正在这酒楼之中,吃的昏天暗地,咂嘴赞叹不已,惹得旁边的食客不时回头。

“大卫,这中华真的是地大物博,风光秀丽,就连这饭菜都这么的好吃!可是这筷子,真是难用!”

比尔高大英俊,绅士风度极好。他一边吃着,一边由衷地赞叹道。

“大卫,你们中华人什么都好,和善、朴实,就是膝盖太软,见人就跪,就磕头。还有那个满脸麻子的皇帝,一点绅士风度也没有,还让我们下跪!大卫,这里没有刀叉吗?”

劳拉四十多岁,独身一人,对宗教极度狂热。她放下筷子,摇摇头,脸上全是愤愤之情。作为女性,她的吃相自然要矜持得多。

“你们葡萄牙还不是一样!”大卫摇头道:“三四十年前,这里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人和人之间根本不用磕头。”

“大卫,没来之前,我的印象里,这是一个富饶、干净的自由世界。精美的瓷器,柔软的丝绸,茶叶的清香。可是现在我才发现,这里和比利时差不多,一样穷,只是要大得多。”

矮个子的马克说着,也忘不了喝上一杯馥郁芬芳,甘香醇厚的花雕酒。他是来自比利时的神父,但却会用筷子,这和他多次来东方有关。

大卫耸耸肩道:“抱拳,这里没有刀叉。中华确实是落后了!不仅在富有上,还在精神上。不过你们放心,他会很快重新富有起来的!”

安妮一身汉人女子服装,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她问道:“马克,你和宫廷里的那位南怀仁先生谈的怎样听说你们以前在国内就认识,还是好友。”

马扩又喝了一杯酒,脸色通红,他摇摇头道:“南怀仁和我确实是很好的朋友。不过,他现在是个官迷,他忘记了自己是个传教士,是来传播福音、传播知识的。我告诉他我是来中华传教的,他却告诉我这没有可能。也不知道他这些年都在中华做了些什么难道就是给皇帝造大炮杀人吗?”

大卫道:“所以他劝你早点回到泰西去,是不是”

马克摊了摊手,无可奈何地道:“看起来他也是很无奈。不过我没有告诉他我来这里真正的目的。那位年轻的皇帝好像不太喜欢我们这些传教士。看样子,他既不会支持我们的传教,也不会付给我们丰厚的报酬,真是个粗鲁的家伙!”

大卫和安妮对视一眼,大卫道:“现在也不要再想这么多了。咱们过几天就出发,到时候大家不但可以传教,而且是成千上万个受过教育的孩子。”

安妮接着道:“而且丰厚的酬劳,是你们在泰西的十倍以上。”

劳拉两眼放光,由衷地道:“我真想快点见到那位英俊的总督!他怎么会懂那么多的知识!”

比尔也点头道:“虽然说这位总督的知识不太连贯,但不可否认,他是一个真正的天才,连英国的牛顿也比不上他。”

白潜告知,泰西来人由于久居濠镜,已经是人心浮动,再不安排入境,很可能就要出功亏一篑。

张炫不得不花下重金,颇费了一番周折让大卫等泰西人氏随朝鲜使节团入京,。

这些泰西人最后以途经朝鲜的传教士的身份由渤海入境,然后和朝鲜使节团汇合,进北京城觐见满清皇帝。

由于朝鲜使节团的胆小如鼠,才迫使张炫不得不让大卫等人进京,觐见满清皇帝,以免朝鲜惹祸上身。

这些前来的泰西人士,有一大部分就是传教士。这些神职人员都有着十分深厚的科学知识。比如明末传教士利窦玛,以及玄烨的宫廷传教士南怀仁等人,天文地理,自然科学,都是无所不精。

大卫带着一群泰西之士,进宫面见了年轻的皇帝。皇帝悲伤过度,因为自己的皇后难产而死,再加上前方战事接连失利,根本没有心情见这些素不喜的“传教士们”。

只是简短的觐见,年轻皇帝的易怒、不耐烦,以及坚持要大卫等人下跪等,还是让众人摇头无奈。

众人都在议论纷纷,马克指着丁字路口的一堆人道:“那里在干什么,怎么如此多的百姓”

安妮唤过伙计,伙计恍然大悟道:“贵客,这是在处决犯人。这些人想要造反,被抓住了,所以要被砍头!”

听到安妮的介绍,众人都是点点头,继续吃喝。

忽然听见外面一片吵杂,跟着铜锣声响起,一队戴着枷锁的犯人被压了过来。犯人个个身上血痕累累,有气无力,长长的一串,看起来至少百人。

看着那些犯人们的打扮,劳拉仰头道:“又是穷人反抗暴君失败的故事!”

犯人们被摁着脖子跪下,跟着一个官员模样的人在清兵的凑拥下,进了搭好的高台,官员迅速宣读了圣旨,不耐烦地下达了处决的指令。一群刽子手便扛着雪亮的大刀,开始行刑。

尽管是坐在酒楼中,距离远,众人也能感觉到一阵阵寒意。眼看着一颗颗斗大的头颅落到地下,咕噜噜打转,劳拉和安妮都闭上了眼睛。

“大卫,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在干什么?”马克不解地问道。

大卫看去,只见几个人被绑在了柱子上,刽子手正在犯人身上一刀一刀地割着,犯人发出震天的惨叫声,就连周围围观的百姓都是闭上了眼睛。

劳拉和安妮被惨叫声惊醒,看到眼前这一幕,尖叫了几声,都赶紧闭上了眼睛,抱在一起。

“这叫凌迟,听说把犯人的肉一刀一刀的割下来,保证犯人一直不死。时间长的能持续几天,非常不人道。”

比尔和马克再也忍不住,强忍着跑到一边,找了盆吐了起来。

“哥哥,咱们快点离开这里,不,快点离开北京,马上去四川!”

安妮声音颤抖,眼中已经有了泪珠。

比尔也是颤声道:“主啊,饶恕这些残忍的人们吧!大卫,咱们赶紧去见那位年轻的总督吧!”

大卫脸色苍白,点头道:“我马上联络张炫,让他安排,咱们快些离去,这不是咱们呆的地方!”

康熙13年(公元1674年)6月20日,自吴三桂起兵反清,神州激荡,京城不宁。北京城义士杨起隆组织信徒举火起事,自称“朱三太子”朱慈璊。部下八旗家奴黄吉、陈益以及骨干李株其他三十余人被满清发现,清廷派兵包围,杨起隆不得不提前起事,终因寡不敌众,起事失败,杨起隆本人被清兵当场杀死,其他人数或死或伤,无一漏网。

李株、陈益、黄吉等9人被凌迟处死,其余两百余人均被砍头。

这场历史上迟到了半年的起事,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就连杨起隆也被当场格杀。满清全城搜索,一时风声鹤唳。

第63章 波澜又起

清晨,鸟儿在树枝上鸣叫,院角的几丛青竹碧绿苍翠,院中间高大的老槐树像一个巨伞笼盖了大半个院子,使得炎炎夏日的热气都减轻了几分。

这个院子是以前川湖总督府的后院,以前是蔡毓荣在此办公,十分幽静,王斌考虑到闫尔梅和顾炎武年龄都大了,因此把这个院子给征了下来。

曾经的重庆武备衙门,如今却是摇身一变,挂起了“重庆书院”的招牌。

不过,若是众人走进里面,就会发现,现在的“重庆书院”要大了许多,那是因为,原来的武备衙门和演武厅之间的墙体已经被打通。

如今这新的重庆书院,占地数百亩,房舍上百间,容纳几千学生是绰绰有余。

与之相隔两条街的原巴县县学,如今则是挂起了“希望学堂”的牌子,就连“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石碑也立了起来。

自从华夏军进了重庆府城,不但是秋毫无犯,就连城中的治安也好了起来。那些平日里坑蒙拐骗、为非作歹的地痞流氓也基本上被一扫而光。破坏的房子慢慢在修葺。百业恢复,城中城外都变的热闹起来。

谭二胆担着两箩蔬菜进了猪油街市场,刚放在一处墙边,迎面两个身穿军服的汉子走了过来,为首的一人敬了一个军礼,对谭二道:“老乡,我们是监管处的,请到那边办理登记手续。”

军士和蔼可亲,谭二心先安了半分,跟着二人来到市场门口,进了一间挂着“猪油街市场监察管理处”牌子的房间。

在确定谭二是长年在猪油街卖菜,问过大概的收入后,一个年轻的官员拿出一个纸片,仔细登记了以后,道:“谭二,这是你以后的摊位号了,以后不能乱摆,必须按摊位摆放。摊位一年的租金是500文钱,以后就没有什么税钱了,用租金代替。”

谭二长年在这里卖菜,知道这里的租金,如果再加上苛捐杂税,各种孝敬,最是也得五两银子左右,这500文钱已经算是很便宜的了,只是这以后到底掏不掏税钱,却让他心里打鼓。

被带到自己的摊位前,军士敬礼后离去。旁边的肉贩吴大头笑道:“谭二,想不到咱们俩个,又在一块了。”

谭二把菜整整齐齐地放在石板上,这才发现整个市场整整齐齐,众人的物品都是放在道旁修葺一新的一排排石板上,没有一个人乱摆乱放。

“老吴,这管的人说,以后不用交任何赋税了,这是真的吗”

吴大头也摇头道:“现在还不知道。只不过这些义军可不一样,巴县县学,招收孩童上学,男女都要,也不要钱。”

对面的春嫂大声道:“还不止呢,不但不要钱,家里穷的,午时还管一顿饭,吃的可比家里好的多!我家里那个小的,已经去街道司登记了。”

谭二大吃一惊,他可是有三个孩子,最大的已经九岁,最小的也已经五岁多。听到春嫂如此说,谭二忙问道:“春嫂,这事是真的吗?”

“这还能骗你!这城里城外,布告贴的到处都是!”春嫂正色道。

谭二心神不定,匆匆减价卖完了东西,来到了街上。果然,到处都是孩童上学的告示,上面还有官府的大印。

“……自即日起,所有重庆府户籍、年龄在6到14岁的男女孩童,须到各街街道司办理登记入学手续……”

不等人读完,谭二便匆匆离开,他家里可是有三个可以入学的孩子。解决了午饭不说,妻子也可以腾出手来,和自己一道经营,多增加一份收入。

“军爷,小人等都是码头上的苦力,是从外地来的。这孩子要是想上学,不知道行不行?”

临江门长江西岸,几个湖广来的苦力陪着笑脸,拦住了在码头外巡逻的一队军士,开口问道。

领头的士兵敬了个军礼,指着临江门城门不远的一处房屋,说道:“大哥,你可以带上一家老小,到码头管理司的外地流动人口登记处,办理居住证,然后孩子就可以到希望学堂去上学了。”

“另外,如果你是在码头上扛活的,可以申请低等收入补助,孩子可以免费住在学堂,学堂还管一日三餐。”

苦力们连连感谢,军士离开前,又道:“以后碰到什么难事,就去找码头管理司或城里的街道司。他们会帮忙处理的。”

士兵们离去,几个苦力都是笑容满面。大胡子苦力摇头道:“早就听说,王大人爱惜咱们这些泥腿子,还真是这样!咱们的孩子去上学堂,反而受到照顾,吃住不用花钱。以前想都不敢想呀!”

瘦子急道:“还要办居住证,还要什么申请,咱们快点回去,带上老婆孩子,莫让他人抢在了前头!”

其他几人都是点头道:“候哥说的是,咱们这就去!”

“这就是重庆府,城墙好高啊!”

“这么多的船只,这以后就是咱们呆的地方了!”

一队队背着行礼包,手持长枪的少年从一艘船上依次登岸,在岸边快速地集结,然后快速向城中而去。

少年们朝气蓬勃、队伍整齐、人数众多,惹得码头上的人们纷纷望去。

“军爷,这是那一营的将士,怎么都是些娃娃兵,现在这么小的年纪也能当兵吗”

听到旁边苦力们的询问,护送学生们前来的温志伟笑道:“这可不是娃娃兵,这是前来上高等学堂的学生。吃住官府都管,上完学堂官府还安排给事做,都是宝贝疙瘩。”

“学生”苦力们一阵哗然,都是摇摇头,有人道:“我要是晚生10年就好了,什么都有官府管着,多美的事情!”

温志伟看了看他,摇头笑道:“老哥,你是不行了,不过再过个几年,你儿子倒是可以!”

又是连续几艘船靠岸,上面同样装束的学生又一个个下来,开始在岸边集结,同样进入城中。

这是希望学堂“毕业”的第一批学生,“毕业”的意思是他们已经掌握了教材上所有的知识,并得到了优以上的教学考核。

也许是中华人的太过聪明,也或许是希望学堂教材的程度偏浅,在这一批学生中,有超过七成的人都达到了优异的级别。

这里面,大多数人的年龄都在13到15岁之间,个别年长的也有16-17岁,不过也不影响他们的优异。

在重庆书院,他们会系统地进行一些政务上、军事上的学习,任何在实习1-3年后,进入军政的各个阶层。

至于为什么要实习这么长时间,也是因为实在没有更多的自然科学知识交给他们,再加上他们的年龄太轻,这也是无奈之下的选择。

“在同学们的实习学习期间,这里的书籍可以随意观看,借阅,但是必须得归还。实验室也可以随便使用,但一定要遵守规则。若是谁有重大的发现,书院还有奖励!”

这座简单的实验室里,所能提供的东西实在匮乏。坩埚、铁架台、漏斗等各类玻璃瓶、玻璃管;酒精、碳酸钠、碳酸钙、盐酸、氢氧化钠等。

至于墙上,则是贴着一张写满各种元素的表格,hocnps;g,当然,已经不太齐全。

“天助,你真要把这些学生弄去做官吏在我看来,这里面有很多好苗子,完全可以让一些人去研究火器、还有你说的蒸汽机。”

王斌点点头,对戴梓道:“这要看个人的兴趣,强求不得。若要华夏走上正轨,必须双管齐下,教育、投入缺一不可。火器方面,你需要多少人,只管挑就是。”

“天助,你是不是很快就会北上,攻略陕甘还务必小心才是!”

王斌点点头:“此战关乎国运,势在必行!川北道路险窄,我已经让人修路开道,沿途建立驿站,以作粮草转运之用。等两军鏖战之时,我军北上一举恢复陕甘,过河东,直逼北京城。”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天助,为兄就祝你马到成功了!”

戴梓看了看王斌,轻声道:“大雪山,你有空的话就去看一下。马姑娘虽然很忙,但她一个人,还是挺寂寞的!”

王斌心头一颤,低声道:“多谢戴兄!”

………………

“大人,城中的米价一路飙升,原来是一升米10文钱,现在已经涨到了100文,再这样下去,百姓吃不起米,就只能饿肚子了!”

“这些奸商,低买高卖,囤积居奇,无视百姓疾苦,真是可恨之极!”

听到军士的禀告,王斌胸中的怒火一下子升了起来。待了片刻,他继续问道:“你们街道司还查到了什么”

军士道:“这米价飙升,弟兄们也是心中急躁。查来查去,所有的线索,都落到了城中一个姓赵的富商身上。”

“哦”,王斌的眉头皱了起来,问道:“是不是这姓赵的背后指使,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自收复重庆府以来,城中的黑暗势力,已经被一扫而空,现在这些无良奸商又冒了出来。

军士道:“大人,俗话说和气生财,可这城中囤积居奇的事情,就是这姓赵的带的头。有些米商怕事,不愿意这样做,隔天就丢了脑袋。这都是小人们明察暗访得来的,可是死无对证,也拿这个姓赵的没有办法!

另一个军士接着道:“还有钱庄,自从“广源钱庄”来了以后,很多钱庄的大户就陆续提走了钱,存入了“广源钱庄”。弟兄们暗地里查询,又是这家钱庄威逼利诱、巧取豪夺,商家没有办法,只能把钱存入这家钱庄。”

王斌心里好奇,问道:“你们查到了这个姓赵的底细没有”

军士赶紧道:“大人,小人们查出这“广源钱庄”的掌柜姓赵,外号“赵半城”。此人也是重庆府米行和布行的行首,家里家丁就有四五百人,财大气粗,强卖强卖,重庆府没人惹得起!”

王斌叹了口气,这真是一波刚平,波澜又起呀。

第64章 赵半城

“还有那些罪状,一一说出来。”王斌倒要听听,这“赵半城”还有什么操作。

““赵半城”看上了城南周家的酒楼,周家不愿意将作坊卖给他,结果周家出游时全家翻船死在了嘉陵江里;夫子庙的魏家,也是重庆府上百年的老店,现在是“赵半城”的产业。魏家不愿意卖店铺,当天晚上家里就给人放了火。魏家只好卖了店铺,回山东去了。”

可恶至极!真以为自己是重庆黑道老大了。王斌冷笑了一下。

军士继续道:“这些年,死在“赵半城”手下的人至少上百,有的暴尸荒野,有的横死街头,有的无缘无故失踪,虽然矛头都指向了“赵半城”,可是没有证据,再加上“赵半城”大有来头,和城中的许多官员都有来往,所以这些事情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城中的许多官员”王斌愣了一下,问道:“城中的那些官员,难道是原来的旧吏”

军士点头道:“黄日根参将特别打过招呼,让我等对“赵半城”多加照顾。”

王斌长长出了口气,这重庆府的水很深啊!

虽然自己占据了重庆府,控制了水陆,但湖广一带的商道并没有断绝,四川也不缺粮。现在湖南,包括大半个湖北,都是吴三桂的治下,怎么会出现市面上大米不足,涨价的事情

王斌心头明亮,随即怒火中烧。

这些不良奸商控制市面,混淆视听,哄抬物价,囤积居奇,实在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看来首先得从这“赵半城”开刀,净化市面,同时敲打一下黄日根这些人。

王斌问道:“关于“赵半城”,你们几个有什么想法”

为首的军士王大治道:“大人,“赵半城”的好似是官军出身,手下四五百人,兵器火铳都有,兄弟们暗中跟踪,对方非常机警,兄弟们没有什么进展。”

王斌沉思道:““赵半城”有没有家人”

王大治道:“大人,“赵半城”有一个女儿,经常去嘉陵江对岸的圆觉寺上香,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别的家人。”

““赵半城”是五年前来重庆府的,不过据百姓反映,他以前很少在重庆府住,最近一两年才多了些。此人深居简出,办事都是他的女儿出面。”

王斌点点头,站起身道:“兄弟们干的不错!不管是“赵半城”还是“张半城”,只要他敢扰乱市场,欺压同行,残害无辜,咱们就要平了他!”

重庆府,深夜,三更时分,百姓都已经睡得很沉,重庆府各大城门也是紧紧关闭,突然间,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们从校场出发,迅速占领了重庆城中的每一条街道,对街道都进行了戒严。

总督府府门大开,一大队士兵们出发,突然查封了城中富商“赵半城”所有的产业。另外一部分士兵,则是对“赵半城”的住宅实施了包围。

江北县城外,圆觉寺,三更时分,正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夜幕掩护下,一队士兵悄悄潜入寺庙里面,寺里面的30多个和尚猝不及防,还没有来得及穿上衣服,就已经被士兵们一网打尽,全部擒获。

“发现了什么异常情况没有”王斌大踏步走了进来,一队士兵跟在身后。

“弟兄们查来查去,搜遍了整个寺里面,也没有查到什么可疑的东西!”

李破奴面色尴尬,颇是无奈。这里是“赵半城”女儿经常来的地方,大人让他搜查,却是一无所获,难道要把这些人放了不成

和尚们都被集中到了寺里的大殿中,王斌在和尚人群中转来转去,随即站到了和尚队伍前面。

“大人,小人们冤枉啊!小人是无辜的啊!”和尚们哭喊声响了起来。

“你们要是冤枉的,本官就是瞎了眼!”王斌冷笑一声:“看看你们,头皮一个个都是新剃的,手上都是老茧,都是年轻人,连个中年汉子都没有。不是某人的家丁,就是军中的士卒。”

和尚们一个个目瞪口呆,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王斌大声道:“兄弟们,扩大搜索范围,把寺内的各个角落都进行盘查,看一看哪里有没有血迹,土壤是不是松的,一定会有发现!”

果然,殿中和尚的面色变的异常难看。没有过多久,士兵进来,说在寺院的西北角发现了一处地方,泥土特别松软,好像不久前刚挖过一样。

王斌看了一下殿中的和尚,果然有几个和尚面色苍白,嘴角哆嗦。

土被翻了开来,里面露出了几十具尸体,有老有少,不过都是光头,看得出来是寺里以前的和尚。基本上被是利刃杀死的。

大殿中,和尚们心思各异,士兵从里面拉出了五六个强硬分子,按着跪在地上。

李破奴大声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到重庆府来究竟有什么勾当院子里的和尚都是被谁杀死的”

为首的和尚大声道:“大人,我等都是新入寺庙的和尚,至于院子里的和尚被谁所杀,我等也不知道,与我等何干!”

李破奴看王斌的眉头都皱了起来,显然心中恼怒之极。

李破奴怒吼道:“证据确凿,竟然满口胡言乱语!士兵们,上前,执行死刑!”

几个士兵上前,挺起刺刀,狠狠的从这六个“和尚”的背部刺了下去。

惨叫声连连,血光迸现,士兵们抽出刺刀,这六人缓缓的倒了下去。

又有六个和尚又被抓了出来,还是没有人吭声,王斌不动声色,于是地上又多了六具尸体。

直到第四批的六个和尚被抓了出来,地上已经倒了18具尸体,士兵不管不问,正要对这六人执行死刑,其中的两个和尚马上叫了出来:“大人,我们有事情禀报,我们愿意投降,求求将军饶我们一命!”

旁边的一个黑脸和尚大声吼道:“张扬,孟三,你们两个要是敢胡言乱语,小心你们一家老小的性命!”

王斌一皱眉头,士兵把那个黑脸和尚从人群中抓了出来。

李破奴抓过一个士兵的刺刀,上前对着那人胸口接连捅了几下,鲜血不断喷出,李破奴的胸襟都给染湿了。

李破奴抽出刺刀,黑脸和尚软成一团,倒在了地下的血泊中。

王斌冷哼了一声,大声道:“坏事干尽,丧尽天良,竟然还敢说这样的话!今日就要在佛祖面前施霹雳手段,荡尽你们这群尘世间的污垢!”

李破奴把刺刀交还给士兵,让人把张杨,孟三两个人拉了出来,对着其他的士兵道:“继续行刑!”

惨叫声不断响起,血光毕现,地上又多了四具尸体。

殿中剩余的十几个和尚面如死灰。有几个强硬的,眼看形势不妙,逃出人群向大殿门口奔去。

门口的士兵们迎头而上,几下刺刀,这几人身上多了几个血窟窿,倒在了地下,再也动弹不得。

殿中仅存的几个和尚纷纷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哭喊着:“求大人饶命,我们什么都说!”

王斌怒吼道:“饶命,那院子里的三十八具尸体,老老少少,谁去饶他们的命!上前执行死刑!”

殿中的求饶声,哭喊声响成一片,士兵们不为所动,挺着刺刀上前一通乱刺,殿中很快恢复了安静。

士兵们把尸体抬出殿外,李破奴找来座椅,王斌坐下来,士兵们把张扬,孟三押到了王斌的面前。

王斌冷冷道:“你们两个记住了,我只问一次,如果你们两个有一句假话,那么你们一定会死的很惨!但是如果你们说实话,我可以考虑饶你们一命!”

两人连连点头,就像鸡啄米的一样,颤声道:“大人放心,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斌沉声问道:“你们是谁的部下?到重庆府来干什么”

张扬赶紧抱拳道:“大人,小人是夷陵总兵徐治都的部下,奉命到重庆府潜伏,伺机而动。”

“又是这个徐治都,他还真是阴魂不散,和咱们杠上了!”李破奴摇头道。

王斌接着问道:““赵半城”究竟是什么人”

孟三接道:““赵半城”是徐军门手下的游击将军赵奎,他的女儿叫赵虎娘。徐军门离开重庆,四川归附于吴三桂治下,赵奎就留了下来。上次徐治都攻克重庆府,就是他在中间牵线搭桥,我们因为是赵奎的亲兵,所以恰好知道此事。”

重庆府地处长江上游,鄂黔紧紧相连,嘉陵江又北连汉中,当前情况下,自然是多方争夺的焦点。徐治都又是夷陵总兵,位于湖广西端,长江中上游分界处,自然对重庆府心腹之患,这夫妻俩对满清都是忠心耿耿,时时刻刻不忘恢复四川,看来将来有机会要顺流而下,给这两夫妻一个教训。

“那么,你们最近在重庆府干什么”李破奴紧接着问道。

“赵将军怕你们造成船只以后东下,对湖广战场造成影响,因此命令我们最近要不惜一切代价毁掉船厂,如果有机会,再策反重庆府的绿营官兵。”

王斌一惊,这船厂可距离园觉寺不远,幸亏自己发动的及时,要是晚了,有可能船厂就被这伙人给破坏掉了。

“还知道些什么都说出来,不然你狗命难保!”

“小的真不知道其他的事了,具体的事情都是由赵小姐亲自负责,小的地位低,所以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两人大汗淋漓,惶然说道。

王斌出来,对岸的城墙上灯火通明。深夜的江风吹走了空气中的炎热,也让他莫名的冷静了下来。

王斌站在江边,李破奴从身后走过来,低声说道:“大人,都已经解决了,现场也已经清理了。”

王斌点点头,记起张扬和孟三的话,心头一颤,对李破奴说道:“不好,这两个小子没说实话!赶快带人跟我走!”

王斌在前,李破奴带了一队士兵,紧紧跟上。

第65章 船厂

船厂距离园觉寺只有不到五里的路程,这里平时有一个连100名士兵驻守,若是对方偷袭,很难保证不被对方一击得手。

众人沿着岸边的坡坎艰难向前,好不容易到了船厂门前。从外面看起来,船厂静悄悄的,一片死寂,

王斌暗道不妙,飞一般的来到船厂门口,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只见门口两边的地上,两个士兵躺在那里。王斌上前一探,已经没有了生息,看来已经有人潜进去了。

李破奴紧跟着进来,看到地上倒的士兵,大吃一惊。王斌大声道:“赶快去敲钟,叫醒船厂里的人!”

李破奴带着几个士兵,来到了院中巨树下的大钟前,拿起铁锤,使劲敲了起来。一时间钟声大作,响彻了整个船厂。

王斌带着士兵急速向前,直奔工匠们的住房而去。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要紧,只有这些有技术的工匠才是最重要的!

张大牛带着一个排的士兵,正在后院巡逻,猛然听到前面的钟声和喊叫声,赶紧从肩上拿下火铳,大喊道:“兄弟们注意,有奸细混进来了,赶紧堵住后院大门!”

张大牛带人跑步而行,到了后院的大门处,看到大门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大牛和士兵们端起手里的刺刀,紧张地注视着前方。后院住的都是船厂里面的工匠,水师师长帅治谟专门交代过,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好这些人的安全。

张二牛气喘吁吁的带领一队士兵赶了过来,和哥哥会合在了一起。

这时外面烈火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夜空。张二牛道:“大哥,好像是隔壁的木料厂着火了,咱们要不要过去”

张大牛摇摇头道:“咱们的职责就是守护好后院这里。外面起火了,自然有外面的兄弟去救,咱们只要守好这个院子就行!”

外面人声鼎沸,不过火光也慢慢的暗了下去,张二牛刚放下了心。

忽然,前面有十几个人打着火把冲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喊道:“木料厂着火了,你们还呆在这干什么?赶快过去救火!”

张二牛刚想上前,张大牛拦住了他,端起了火铳,指着前方叫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擅自闯入军事禁地!赶快停下来,不然格杀勿论!”

来人脚下不停,大声喊道:“大胆,我是木料厂的管事,你们赶快过去救火,不然我明天告诉告诉上官,到时候有你们好受的!”

张大牛大喊一声:“木料厂和船厂各有分工,互不相干!赶紧站住,再不站住,我们马上射击!”

张大牛话音未落,对方已经有五六支羽箭射来。

张大牛大吼一声:“射击!”士兵们一瞬间扣响了手里的扳机,黑暗中,对方瞬间有十几个人惨叫着倒下,张大牛这边也有几个士兵卧地不起。

张二牛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怪叫道:“狗日的果然不是好鸟!”

已经来不及填充弹药,张大牛、张二牛兄弟一声怒吼,和士兵们一起,端着刺刀冲了上去。

对方本来有二三十人,士兵们的射击一下子就让对方损失了一半的人手。但剩下的十几个人还是如猛虎一般,直接冲了上来。

对方显然不是一般的高手,不但身手敏捷,而且下手毒辣。黑暗中,晦暗不明,刚一上去,就有三四个士兵倒了下去。张大牛见势不妙,大声喊道:“不要单打独斗,三人一组,拼刺战术!”

士兵们赶快转换阵型,三人一组,和对方斗了起来。对方虽然都是高手,但士兵们三人一组,攻守有序,又悍不畏死,一下子打得难分难解。

不断的有士兵因死伤退出战斗圈,但马上有旁边的士兵加入。对方也接连有人倒下。

一番激战,黑衣人只剩下三个,士兵们也倒下了一二十人之多。剩下的士兵一拥而上,但对方绕着地方游斗。士兵们一时占不了便宜,反而又伤了几人。

这三人显然是这一群袭击者里面的佼佼者,武艺出众,而且手法十分毒辣。特别是领头的黑衣人,武功尤其高强,在他手下就已经死伤了五六名官兵。

张大牛和张二牛各率两名士兵围了上去,那领头的黑衣人一招不慎,被张大牛一刺刀捅在了胳膊上。

张大牛心中一喜,动作慢了一下,已经被黑衣人狠狠的一刺,长剑直接穿透了张大牛的肋下。

黑衣人抽出长剑,一脚把张大牛踢了个跟头,张大牛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张二牛见兄长死伤未知,两眼通红,挺着刺刀就冲着黑衣人扑了过来,其他的士兵赶快补上。

领头的黑衣人见张二牛势若疯癫,心里也是有些忌惮,加上胳膊上受了点轻伤,心生退意,手上不由慢了下来。

张二牛不管不顾,招招都是拼命的招式。黑衣人一皱眉头,趁张二牛没有和其他两名士兵形成默契,轻轻躲过张二牛的攻击,回身一剑,已经刺穿了另外一个士兵的肩膀。

另外一个士兵毫不退缩,挺着刺刀就冲了上去,黑衣人轻轻让过,长剑一个反刺,从士兵的后背刺了过去。

幸好这名士兵皮糙肉厚,反应灵敏,而且有甲在身。士兵觉得自己后背露给了敌人,猛的向侧面一闪,躲过了要害,饶是如此,长剑已经在肋下拉出了深深的一道口子。士兵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黑衣人正想上前,结果士兵的性命,哪知张二牛又扑了过来,手中的刺刀直奔自己的心窝。

黑人不避不闪,右手长剑往上一挡,左手拔出腰间的匕首,从张二牛的胸膛狠狠的刺了进去。

张大牛躺在地上,心如刀绞,想要站起来拼命阻挡,那知伤势过重,怎么也爬不起来,眼看黑衣人的匕首就刺进了弟弟的胸膛。

张二牛感到胸前遭了重重地一击,却没有鲜血迸现,原来黑衣人的匕首刚好刺在了胸甲的铁片上。黑衣人见刺不进去,反手就是一匕首,向张二牛的咽喉抹了过去。

眼看退无可退,张二牛就要丧身当场,一块木棒凭空击到,震飞了黑衣人手里的匕首。

黑衣人手腕发麻,赶紧跃出战圈,在场外站定。

张二牛死里逃生,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李破奴带着士兵上前,把他和地下受伤的张大牛,以及几个士兵都拖了下去。

领头的黑衣人和两个部下汇集到一起,再看前面,只见一个年轻人站在面前,正冷冷的盯着他们。

王斌看了看地下几十具士兵的尸体,从地下捡起一把刺刀,对着前面的黑衣人道:“你们还是*!”

张二牛看了一下兄长的伤势,虽然看起来严重,但好像没有伤到内脏,才放下一半心来。

看到王斌一个人要对付三个黑衣人,张二牛心里有些吃惊,想要上前把王斌劝回来,李破奴却轻轻地拽了一下他的手臂,把他拉了回来。

领头的黑衣人有些惊愕。本来今天晚上他想不知不觉的解决战斗,干掉工匠以后,一把火把船厂和木料厂烧个干净,谁知道刚潜进来就被发现了,偷袭也被眼前这些士兵给破坏了,不得已才陷入了苦战。

船厂的其他士兵也纷纷赶来,刺刀霍霍,和王斌带来的士兵一起,把三个黑人团团的围在了中间。

王斌已经不耐烦了,端起手里的刺刀道:“你们不来,我来了!”

他一个箭步上前,手里的刺刀直刺了出去。

三个黑衣人展开身形,和王斌斗在了一起。

只见王斌刺刀时而闪电而出,时而左挡右打,把一套刺刀术耍的是淋漓尽致,变化多端,游刃有余。惨叫声中,已经有一名黑衣人倒了下去。

张二牛这才放下了心,再看向场中时,只见王斌手中的刺刀脱手而出,闪电般直奔那为首的黑衣人而去。

为首黑衣人一惊,忙用手中的剑把刺刀震飞。但此时王斌已经扑向了另外一个黑衣人。他匕首前刺,脚下横扫,黑衣人躲闪不及,“啊”的一声,被扫翻在地。

王斌揉身而进,手中匕首急刺而至,那黑衣人来不及爬起来,胸膛已经被匕首刺进。

王斌站起身来,慢慢地朝着为首的黑衣人而去,手中的匕首犹自有血珠滴下。众士兵看着王斌向前,一个个都是凝神观看,生怕漏掉了一点。

黑衣人看着王斌走进,嘴里慢慢说道:“你难道真的要和朝廷作对吗?只要你归顺了朝廷,我可以在总督大人面前为你美言几句,你即使想做个封疆大吏,也不是没有可能。”

王斌听她说话尖声细气,颇似女声,又见她身材苗条,显然是个女子。

王斌冷笑道:“赵虎娘,想不到大军在城里抓你不到,你却过来要祸害我的船厂。新帐旧账一块了了吧!”

黑衣人身形一震,眼光不自觉的扫向重庆城墙那边,尖声道:“你们对我爹做了什么?王天助,你真要和朝廷对抗到底吗!”

王斌冷冷道:“朝廷是满人的,不是汉人的!废话少说,你杀了我这么多弟兄,于公于私,我都不会放过你,说吧,你是自行了断还是我来动手”

赵虎娘慢慢抬起了手里的剑,对王斌道:“王天助,你想杀了我,先得问问我手里的这把剑同不同意!”

“死不悔改!”王斌揉身而上,挺起手里的匕首和赵虎娘缠斗在了一起,两人兔起鹘落,瞬间已交手了几招,但是招招都是夺命的招式,比刚才的险了不知道多少。

随着王斌的一声低喝,两人身形乍触即分,王斌退了出去。

赵虎娘站在那里,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胸口,一个血洞正咕咕的向外冒着血水。

第66章 煌煌士大夫

王斌摇摇头道:“赵虎娘,可惜了,你的功夫不错,但还是嫩了些!也许再练几年,你会是我的对手,不过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赵虎娘手指着王斌,身体缓缓的倒了下去。

李破奴看了一下身旁的士兵们,瞪着眼道:“还傻站着干啥?还不赶紧把受伤的兄弟抬下去抢救,清理现场,难道还等着我来做这些事情”

士兵们如梦初醒,赶紧下去照顾伤员,处理尸体,各自忙活起来。

王斌暗自庆幸,若不是自己机警,足够幸运,今晚这船厂可就成一片废墟了。

王斌走到张大牛的身前,蹲下腰问医官道:“怎么样,有没有大碍”

医官已经帮张大牛包扎了伤口,听王斌问,赶紧答道:“回大人,幸亏没有伤到要害,休息个十天半个月,估计就差不多了!”

张大牛挣扎着坐起来,感激道:“感谢大人,救了小人的胞弟!小人护卫不力,让坏人钻了进来,请大人责罚。”

这张大牛临危不惧,做事懂得轻重缓急,倒是个人才。

王斌点点头道:“我方在明,敌方在暗,这事怪你不得。你能牢牢的守住后院,知道职责所在,已经是大功一件。好好养伤,等伤好了,还有大事要做!”

张大牛心中一喜,行礼道:“多谢大人!”

这时候,船厂里面的火也已经被扑灭,一切终于又恢复了平静。

士兵抬着赵虎娘的尸体经过,王斌揭开面纱看了一下。赵虎娘大约20岁的样子,模样还算俊俏,一张苍白的脸,颧骨高出,显示出了倔强的一面。

王斌叹口气,卿本佳人,奈何做贼。他挥挥手,士兵把尸体抬了出去。

“米铺7间,大米6万石;布店5间,丝绸3万匹,粗布7万匹;铠甲563幅;长矛1258支,大刀632多把。火绳枪219支;虎蹲炮8门,小佛郎机炮6门。”

张玉贞的声音又响起:“黄金3627两,纹银26,358两,铸钱无数。”

她合上了册子,欣喜道:“大人,不愧是“赵半城”,这重庆府城里的第一富非他莫属!光他手里的粮食就够大军小半年所用,还有金银铸钱,足够筹建两个水师了!”

王斌也是欣然,想不到这“赵半城”囤积居奇,想要扰乱重庆市面秩序,制造混乱,最后却便宜了自己。

顾炎武皱眉道:“大人,看这账册上所记,“赵半城”除了囤积居奇,巧取豪夺以外,还和重庆府官员的瓜葛甚深。光是送给这些官员的银子就有10多万两,不知此事如何处理”

王斌问道:“先生,牵扯到的官员多吗有没有确凿的证据”

董平拿出一叠书信,交给王斌道:“大人请看,有很多人的书信在此。其中牵扯到的军政高等官员就有好几位,包括黄日根在内。”

王斌一惊,这黄日根可是献城有功,收复重庆府的有功之臣,怎么也牵扯进来了。

王斌拿起桌上的书信,仔细看了起来。少倾,他放下书信,心里一阵叹息,重庆府已经归于自己治下,但这天下的“汉奸”竟还是如此之多!

明朝末年,崇祯王朝的整个上层阶级,也就是所谓锦衣玉食,权倾一方的精英集团,无论是掌握国家话语权的东林士族,还是手握重兵的武夫军阀,眼见局势难以逆转,集体投靠了满清异族!

这些人毫无气节,为满人扑灭汉人抗争的急先锋,用自己同袍的鲜血染红了自己的顶戴花翎,也使得满清以区区几十万人口控制了整个华夏。

满清从北京攻陷南京只用了不到两年时间,但满清统一全国却花了近二十年时间,像四川的反抗就是到了1665年才彻底被满清扑灭。

但在满清随后的二百多年统治里,直到满清垮台,各种起义层出不穷,而这也是两百多年来,满清实行愚民统治的根本原因。

明帝国的这些武夫军阀们,几乎全都摇尾乞怜,投靠在了满清异族的脚下,这些毫无廉耻、嚣张跋扈的军阀们在倒戈投清之后,一路叫嚣南下,成为了满清异族屠杀本族汉人的急先锋。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广州大屠杀,这些汉人里的败类,急急冲锋在前,争先恐后向自己的异族主子表功。

相对于武夫的跋扈和无知,明朝士大夫的无耻、则更是被后人称为国耻。虽然也有许多高洁之士,但毫无民族气节,“水太凉”的败类占了绝大多数。多少前明官员争先恐后投效满清,剃发易服更是冲在前面!

三百年来养士朝,如何文武尽皆逃;纲常留在卑田院,乞丐羞留命一条!

公元1644年,满清攻破北京城,一年后,清军兵临南京城下,南明都城南京城破前夕,残明百官焚香跪迎清军入城。一位乞丐目睹在国家灭亡之际,为什么没有人殉国,朝廷养了那么多士大夫,为什么他们摇尾乞怜,纷纷向异族投降,难道三纲五常,礼义廉耻,只能留在田间地头这些国家的精英们为什么如此不争、如此无耻?

乞丐留下了一连串疑问和愤懑,写了此诗之后,从百川桥一跃而下,投秦淮河自尽。

事实上,早在清入关前,投降清朝的明朝大员就有十几人,中下级官吏降清的更是不可胜数。到了1645年、清军渡过长江后南明都城南京城破,文武百官几乎悉数降清,南明第一任皇帝弘光帝朱由菘,遭群臣变节,本人被手下重臣劫持献于清兵。

这些士大夫,在朝为官时,正气凛然,满口忠义,但是明亡时,无论是大顺军或清军,谁来降谁。明朝士大夫的无耻之举,连他们的新主子也看不下去,多尔衮就曾当面讥笑这些人是“明朝罪人”。

明亡后,朝鲜还厉兵秣马,翘首盼望明师北伐,即使女真入主华夏后的很多年,朝鲜仍着明服。

属国如此,主国却如此不堪!

后来朝鲜等来的,是身着满人衣冠的汉族士人,失望之余,他们这样形容此时的中国士大夫,说他们是“文明程度高,但无气节”。

诚哉斯言。气节一失,再无上国!

眼下重庆府中的这些官员还不是一样,“文明程度高,但无气哉”!真真是节操碎了一地!

王斌把信放到桌上,又看了看账册,沉声道:“把信和账册上记载的人按时间分开,以我军攻下重庆之前的和之后的各分成一堆。凡是我军攻下重庆前的都不做处理。但若是我军攻下重庆府后,还与满清纠缠不清,甚至提供情报的败类,一率严惩!”

他冷冷地道:“明哲保身是人的天性,但若是想借我汉人的头颅,得到自己的乌纱帽,一率按通逆罪严惩!”

李破奴道:“大人,这些人毫无廉耻,锦衣玉食却不知道洁身自爱。以小人看,莫不如让这些人去大雪山受受苦,挖矿炼铁、修桥铺路,垦殖开荒,一天一碗稀粥,让这些闲的没事干的家伙也尝尝底下穷人的滋味。”

董平喜道:“破奴这个主意不错!那么大的铁厂、玻璃厂,那么多的荒地,更别说通往汉中的驿路了,更是需要大量的人手!”

帅治谟点头道:“此计确实甚好!像“赵半城”这样罪大恶极、私通鞑子的,自然是明正典刑。剩下罪责较轻的,一率先安排到大雪山挖矿和修建到汉中的官道。总不能让士兵一直做这些事情!”

王斌语气森冷:“选择吉日,明正典刑。光明正大的让百姓知道,这些寡廉鲜耻的民族罪人,有着怎样的丑恶嘴脸!”

他转过头来:“董平,作为重庆府的最高军政人员,你务必把此事办好,以儆效尤!”

王斌看了看外面亮起来的天色,转过头,看着董平道:“下面该怎么干,你心里有数了吧!”

董平点头道:“大人放心,昨夜抓了赵奎,肯定已经惊动了跟他有所瓜葛的人。我已经让士兵白日先不开城门,但城内的事情解决后再说。”

帅治谟也道:“大人尽管放心,水路上已经完全隔绝。即使这些人出得城来,也是无法逃走。”

董平道:“大人,事不宜迟,我这就安排下去,马上全城戒严,展开大搜捕,不让一个叛乱分子逃脱!”

王斌重重地点了点头。看来自己的这位兄弟,也已经知道考虑全盘,懂得统筹全局,如何应对轻重缓急。这让他颇为欣慰。

天色亮起,重庆府一片肃然,士兵满大街的抓人,城门直到午时才缓缓打开。城门口的士兵虎视眈眈,对出城进城的人进行细细的排查,不少侥幸逃脱的漏网分子,纷纷被当街抓获。

城中的米价、粮价瞬间就平落了下来,百姓称赞的同时,也是满头雾水,不知所以然,也不知道昨夜城中发生了什么。

待知道作业官府大肆抓人,而这些人都是囤积居奇,哄抬粮价,并且阴谋破坏,投靠清奴的奸恶之徒,满城百姓的怒火都被喷发了出来。前往重庆总督衙门打听消息,以及递上状纸喊冤的百姓、商家不绝。

新朝新气象,这也是底层民众心所往之。如今见这新军秋毫无犯、兴办学堂、打击黑暗势力、废除苛捐杂税,整个重庆府百姓的热情都被点燃了起来。

董平、顾炎武、阎尔梅等人则是整日忙着整理诉状,恢复民生百业,忙的不亦乐乎。

第67章 行刑 (1)

黄府书房中,重庆府参将黄日根呆若木鸡,整个人就像斗败了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老爷,你可得想个法子啊!”黄氏在一旁急道:“官府抄了赵半城家,你和他来往的信件肯定是被发现了,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被抓!”

黄日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摇头叹息道:“夫人,我也是后悔莫及呀!本来我只是想留个退路,没想到搞到了这步田地!你我倒不要紧,如果牵扯了二柱,他的前程不说,搞不好我黄家的根就断了!我怎么去面对我大哥,怎么去见我黄家的列祖列宗啊!”

黄二柱如今在华夏军中就职,不高不低,也是个军官。关键是黄二柱还这么年轻,前途不可限量。

黄氏赶紧问道:“老爷,那书信里究竟想说了些啥如果没有通敌的罪证,想来王天柱看在你献城有功的份上,也不会迁怒于你!”

“收信里面倒是没有多少过激的言语!”黄日根叹口气道:“关键是赵半城烧毁船厂、囤积居奇、图谋不轨这些事情,我都知道。如今无论如何解释,也是没有用了!”

“亡羊补牢,犹未晚矣!”黄氏断然道:“如今之计,只有破财免灾!只要能保得住老爷和二柱的性命,咱们就是倾家荡产,也是在所不惜!”

黄日根狐疑道:“夫人,这能行吗”

黄氏道:“老爷,你献城有功,王天助不可能不对你留点情分。况且,此次叛乱你并未参加,最多只能算是从逆,而不是主犯!这些年,咱们积攒的银子,再加上赵半城送的,怎么也有五六万两!拿出五万两,我就不信,王天助他还不认银子!这件事由我来办!”

“不用婶婶出面了!”黄二柱从外面走了进来,朗声道:“叔父婶婶,此事就由小侄出面吧!”

他摇摇头道:“叔父、婶婶,你们有所不知,王天助富可敌国,这区区5万两银子,他是怎么也瞧不上的!但5万两银子,也可以作为士卒的饷银奉上。此事就由小侄去办吧!”

看着跪在眼前的年轻人,王斌轻轻点了点头,李破奴上前,扶起了黄二柱。

“你叔父的事情,你也知道了,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这事儿就算了!你带来的银子,本官也会收下,充作为士卒的饷银。”

王斌站起来,走到黄二柱的面前,语重心长地说道:“黄兄弟,你是汉人的子孙,应该明白我华夏文明所传承的意义。不推翻满清,我汉人百姓就没有出头之日,民族更会裹足不前!外面的世界很大,江流大海,沙漠平原,这才是男儿应该征服的地方。不要躲在小小的一个重庆府,而消没了自己的志向。”

黄二柱热血澎湃,涨红了脸蛋,昂然说道:“就像大人书中所说的一样!“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少年中国,与世无疆”。小人一定记得大人的教诲,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开疆扩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王斌哈哈笑了起来。近日来消除这些残秽,他的心情一直不佳。今日看到眼前这个朝气蓬勃的少年,不由得由衷的开怀展颜。

这样有理想、有抱负,朝气蓬勃的年轻一代,才是整个民族的希望所在。

重庆府城,天色大亮,城门缓缓打开,出城、进城的百姓便被各大城门口所贴的告示震惊了。

“四川重庆府知府衙门、重庆兵备道,依奉川东兵备道军令,公告重庆府治下百姓,今日巳时,拟在重庆府校场口处决一批私通满清之罪人……”

众人再看下去,名单上,重庆府的几个高官如知府、通判、同知,以及重庆府商帮赫赫有名的赵奎“赵半城”、刘湖都“刘霸天”也赫然在列,而“赵半城”的女儿赵虎娘因为要烧船厂,已经被重庆川东兵备道部下格杀。

前往较场口的大街小巷,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秩序井然,不仅有公人制服的街道司的巡兵,还有铁甲贯身的战兵。前往校场口的百姓男女老幼,络绎不绝,把路面挤的是水泄不通。

较场口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严严密密的给围了起来。所有的百姓进去的时候都要搜身,不准携带任何危及安全和人性命的兵器利刃。

董平和顾炎武,闫尔梅,以及重庆府知府的典史、知事,以及巴县知县等一众官员坐在台上。这些官员中,许多人都是脸色苍白,不断的打量着董平,生怕董平嘴里说出一个“拉下去”,自己就要被压入下面的一群犯人之中。

许多人心里都清楚,自己的屁股都不干净。但大多数人其实只是想左右逢源,明哲保身,并没有陷入太深,危害也是微乎其微。

警戒的兵士们一个个身披铁甲,尽管汗水已经顺着他们的脸庞不断滴下,有些人的整个上身已经湿透了,但他们仍然在酷热中一动不动。

重庆的秋老虎果然厉害啊!

感觉到教场里面长枪如林,肃穆庄重,进入校场观看行刑的百姓,也不由自主的声音小了很多。

高台之上,除了董平、顾炎武,以及重庆府知府衙门,巴县县衙的一众官员,还有被请来观刑的一众商户和百姓。

高台之下,则是跪着一排五花大绑的犯人。这些人一个个面色苍白,有的人瘫成了一团烂泥,歪倒在地上。

对于重庆府的百姓而言,一直以来,赵奎和他的党羽,都是魔鬼一样的存在,且不说那泼天一样的银子,五六百的穷凶极恶之徒,就是人家背后总督府和重庆府的势力,又岂是自己这些个普通老百姓和生意人能抗衡的!

吴三桂来了,可重庆府的官僚体系并没有发生大的变化。后来徐治都进城,赵奎私下一串联,只是一转眼,重庆府又归到了满清朝廷的治下。

华夏军挺进重庆府,徐治都败走夷陵,山城又到了吴三桂手下、川东兵备道总兵王斌的手下,但重庆府的政务还是没有什么大的变更,许多人照样以前怎样,现在怎样。

可谁知道一夜之间,赵奎和他手下的势力就土崩瓦解,赵家的党羽也抓的抓,杀的杀,再也翻不起一点浪花。

重庆府的商户们都大概知道这“赵半城”是谁的人,但是谁也不敢露出半点口风。谁不知道那“赵半城”、赵虎娘是多么厉害的角色,重庆府多少厉害的人都被他们父女两个给灭了。

看着“赵半城”被押着跪在地上,垂头丧气的样子,商们心里不由得一阵惬意和轻松,这以后的日子可是要好过多了!

在场的百姓和乡绅则是一个个拍手称快。恶贯满盈的“赵半城”被打倒,大家都可以安心的生活了,不用再担心被人惦记上,也不用担心米价上涨了。

这不是,“赵半城”刚被抓,这城中的米价就降落了回来,其它涨价的物品也是一一回落。市面上安静,百姓看着台上官员的眼光也亲切了几分。

黄日根在台上此刻尴尬不安。尽管侄子回去告诉他事情已经了结,让他不必在意,他仍是心存芥蒂,心中惶恐不安。

他了解“赵半城”的底细和危害,但他一直隐忍不言,自然是因为他有自己的小算盘,想要明哲保身,左右逢源。

满清的暴虐他可是深有体会,深怕一旦吴三桂失利,满清会秋后算账。所以他给自己留了一手,现在“赵半城”暴露了出来,自己也已是昭然若揭。

万万没想到王斌竟然宽宥了他。此刻他的心里是百味交集,难以言表。

家丁没有眼色,愤愤地道:“老爷,这“赵半城”可真不是个东西,他旁边的这几个也没有几个好鸟,米价那么高,一个个狼狈为奸,早就该死!”

黄日根勃然大怒,挥手就是一巴掌,怒骂道:“你就不能闭上你的臭嘴!若再胡言乱语,休怪我割了你的舌头!”

家人赶紧闭上了嘴,不敢再言语。

听到动静,旁边的人都看了过来。董平冷冷地看了一眼黄日根。

黄日根心里面一咯噔,分明从董平的眼神里看到了杀意。

大庭广众之下,董平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眼光就转了过去。

“刘知县,时辰应该到了,百姓也都到齐了吧?”董平看着下面已经水泄不通的人群,沉声问道。

看到董平问话,巴县知县刘孝庆赶紧道:“大人,人犯都已经到齐了,百姓和商户们也都来了,现在吉时已到,可以开始了。”

三生不幸,知县附郭,巴县知县和重庆府知府同在重庆府为官,做得好功劳全是人家知府的,知府做的不好自己背锅,如今看到昔日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上司被像狗一样的捆绑着,那心里的舒服怎一个“爽”字了得!如今看到副将大人发话,急忙出来应答。

顾炎武道:“贵县,等下还要麻烦你招呼一下百姓,不要大声喧哗,维持现场秩序,保证审理的正常进行。”

不管是吴三桂还是满清的文官,对上顾炎武这样的一代大儒,都是尊敬有加,看到顾炎武说话,刘孝庆赶紧回道:“亭林先生说话,学生自当遵从。”

刘孝庆走了出来,站在台子中央,对着下面的百姓商绅们说话道:“父老乡亲们,请大家静一静,不要大声喧哗,现在官府要对下面跪着的一众要犯进行判决,还请大家不要大声说话,以免扰了判决的正常进行。”

见官府要对囤积居奇、勾结外贼、戕害百姓、哄抬米价的“赵半城”一伙进行公开判决,百姓们一个个热情高涨、群情激奋,不由自主地喊了起来:“杀死“赵半城”,杀死贪官污吏!”

群情激奋,人群骚动起来,纷纷向前挤来。帅治谟赶紧带着一群部下上去,维持秩序。士兵们反复解释,甚至大声训斥,校场里黑压压的人群终于安静了下来。

等百姓安静了下来,行刑的军官大声喊道:“行刑者上前,把“赵半城”等人押上台来!”

台下众人一齐看去,只见一队火铳兵,押解着“赵半城”,重庆府知府、通判、同知,“通达钱庄”的掌柜等一群人依次在台边跪下。

这些人一个个都是五花大绑,许多人昔日在重庆府城都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今天却一个个面无血色,神态呆滞,和往日光鲜亮丽的形象判若云泥。

第68章 行刑 (2)

在士兵的怒喝下,这些人一个个抬起头来,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心里都是一阵哆嗦。

也许是平素做的恶太多,知道今日十有八九逃脱不了一死,有的人对着台下的百姓磕起头来。

一些人嘴里喃喃自语,希望能得到受害者的原谅;有的人已经是被吓破了胆子,屎尿都流了出来,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好似是木偶一般;还有的铁石心肠,任凭下面人的咒骂,不声不响,只是低下头,或者把眼光看向它处。

等到“赵半城”一行人被押解过来跪下,刘孝庆向顾炎武道:“禀先生,城内外参与勾结满清,图谋不轨,袭击传出去,戕害无辜,哄抬米价的一众主犯242人已经被压上台来,另有从犯300余人被押在台下,请先生吩咐。”

顾炎武道:“多谢贵县了!”

董平站出来,对着下面的百姓们道:““赵半城”残害百姓,勾结满清鞑子图谋重庆,祸害船厂,罪不可赦。另有重庆官府人员,身为百姓父母,本应爱惜百姓,保卫桑梓,却是暗中私通鞑子,妄图置我川东于战火之中,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些人还记得自己的祖宗吗?还记得自己是汉人吗?”

校场内寂静无声,数万人的目光只是注视着董平。

董平继续道:“乡亲们,满清鞑子凶残暴虐,什么时候拿我汉人当人看过!动不动就是抄家灭族,连本好好的书都不让看,看了就要杀头坐牢。更甚的是,我汉人还得剃成这猪尾巴,谁要是不剃就马上砍头,请问一下大家,几千年来,有这样的事情吗?”

人群中响起了一片哭声,许多人的眼圈都红了,显然董平的话引起了共鸣。

董平继续道:“更可恨的就是有些汉人官员、士绅豪强,对上自己百姓,一个个如狼似虎,趾高气扬,对着满清鞑子却是畏之如虎,极力巴结。这些人为了升官发财,不惜一切,甚至拿百姓的头颅和鲜血做见面礼,真是丧尽天良,禽兽不如。在这里,本官要送这些人一个名字。”

董平招了招手,士兵拿着一块白布走了上来,士兵展开白布,董平指着白布上的两个黑色的大字,大声说道:“汉奸,就是这两个字!以后只要碰上汉奸,本官手里的刀绝不会停下,和他们的满清大爷们一起无处可逃,直到被完全消灭!

董平指了指跪着的这些人,怒吼道:“这些跪着的人就是“汉奸”,这些人无父无母,卖国求荣,寡廉鲜耻。今日,本官便在全城百姓面前,将这些台上台下的汉奸们全部斩首示众,让他们到阴曹地府去继续为他的满人主子们尽忠!”

校场里的人情绪一下子到了爆发的边缘,许多百姓挥拳怒吼,大声喊了起来:“打死这些汉奸!打死这些汉奸!”

一时间校场上人山人海,都要向前挤去,高台前的士兵们赶紧把百姓们拼命难住。

待较场上人们的情绪平息了些,董平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继续说道:“这些汉奸是罪该万死,但请大家忍耐一下。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些汉奸犯了卖国,卖民族罪,官府现在马上要对他们执行死刑,请大家稍安勿躁,不要影响官府行刑!”

校场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盯着前面的高台。就连刚才那些还在悲愤哭泣的人们,这时也是止住了哭声,抬起头来,擦干了眼泪,专心致志地看着前面的高台。

听到说要处决他们,汉奸们一个个面无人色,有些已经大小便失禁,弄得高台上的空气是污浊不堪。

董平一行人全部捏住了鼻子,黄日根则是板起了脸,神情严肃,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也许是怕来世要做牛做马,遭此羞辱,也许是死前良心发现,一些被绑的官员商人拼命喊了起来:“我们不是汉奸,我们不是汉奸,我们是汉人,我们是汉人!”

董平冷冷地看着这些人的卑劣神态,对旁边的军官点了点头,军官大喊了起来:“全场所有人肃静,现在开始行刑!”

台下的百姓全部盯着高台上,目不转睛。军官大声喝道:“第一排火铳手上前,准备行刑。”

第一排火统手站出来,二十人大步前进,上了高台,然后整齐划一,在台上的二十名首犯背后停了下来。

许多罪犯一下子大声哭喊求饶了起来,嘴里叫道:

“我老夫不要死啊,我不要死啊!”

“我还有几千两银子没花,还有如花的小妾啊!”

“可怜我那些珍藏的字画啊!世间再也无人可以欣赏啊!”

董平,顾炎武等人看着这丑恶的一幕,面上都不觉露出了嫌恶之色。旁边的一些官员神色激动,一些人脸色苍白,也有一些人羞愧不已。

黄日根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双手,闭起的双眼,对眼前的所见所闻置若罔闻。

“全体都有,下枪,平枪,马上行刑!”军官怒吼道。

士兵们像平常一样,动作整齐划一,一排排的火统从肩上取下,平放,黑黝黝的刺刀对准了前面跪着的犯人。

“对准后心,刺!”

军官一声怒吼,台上台下的人都把目光对准了士兵们手里的刺刀。胆大者兴奋异常,胆小的甚至闭上了眼睛,心里都在发抖。

士兵们上前,对准犯人们的后心,发一声喊,迅速刺出。

随着“噗”的声音传来,血光迸射,伴随着犯人的惨叫声,士兵又迅即抽出刺刀。

感觉没有刺准,罪犯犹自喊叫的士兵,马上上前,对着前面的犯人补上一刺刀。

台下的众人都是鸦雀无声,只有众人愤怒憎恶的目光中,显示出对这些祸国殃民者的痛恨和不齿。

看着士兵们执行死刑完毕,军官口里面大声喊道:“士兵退下,军官上前查看犯人是否死亡!”

五名军官从一旁走了上来,一人手持一把刺刀,五人上前,逐个查看前面的犯人是否已经死亡,遇到还在喘气的,也不问三七二十一,直接就是一刺刀。

确认死亡无误后,已经死亡的犯人们,被士兵一个一个推下了高台,直接就倒在了高台下的地面上,飞腾起一地的烟尘。

随着一批批的犯人被押上高台,行刑声一阵接一阵的响起,高台下的尸体已经是越积越高,最后和高台的高度持平。

等台上的240多人全部行刑完毕,台下众人的情绪也由亢奋慢慢转为害怕,再到恐惧。

有这样的士兵保护当然再好不过,但如果犯了法,那么高台下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不过对于大多数的底层人群来说,这样的士兵军官他们是求之不得,谁不希望保护自己的士兵精明强干,哪怕他是一个腹黑男。

看着台上的行刑已经完成,董平站了起来,对着下面的军官喊道:“把那些从犯都押上来!”

在士兵的吆喝怒骂和拳打脚踢下,300多个此次突袭行动抓捕的从犯,被士兵们押着一个个来到了台下的尸堆前。

在这些狰狞可怕的尸体面前,这些人一个个全身瘫软,有人裤裆里屎尿都流了出来。

“跪下!”随着士兵们的一声怒呵,这些人一个个跪在了同伴尸体的面前。

董平大声道:“这些人虽犯有同罪,但罪责较轻,罪不至死。现在判入狱5到20年不等,不牵连家属,即可执行!”

犯人家属终于松了一口气,人不死,就还有盼头,至于怎么去打通官府,就是各显神通的事情了。

一时间,台下的百姓纷纷跪了下来,口里一片“青天”之声。

罪犯们被押了下去。董平宣布退场,较场口却依然是人流耸动,百姓议论纷纷,良久才离去。

宣判和执刑后,台下的尸体都是被家人领走,这也是顾炎武给董平的主意。这些人的家人就是领走了这些犯人的尸体,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埋葬,否则过不了多久,一定会被人给掘棺弃尸,而且官府也规定只能简单埋葬,敢奢华办理者还要受到惩处。

“爹、娘,孩儿不孝,从今以后,孩儿不能在跟前尽孝,就只有让哥哥代为赡养爹娘了!”

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泪流满面,跪在地上,向前来送别的父母、兄长告别。

“虎儿啊,去了以后要安分守己,千万不要再生事端!这队伍里的将士人都不错,不会虐待我儿的!”

父母泪眼婆娑,兄长却是气愤填膺,愤愤不已。

他蹲在地上,抽了一口旱烟,不满地说道:“虎子能有今天,还不是你二老给惯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不得一点亏。这可好,虎子走上了这歪路,又能怪谁!要我说,这是人家华夏军仁慈,为非作歹,对抗官府,没砍头已经不错了!”

汉子站起身来,拉着脸道:“虎子,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昨日大哥找过华夏军的董将军,他答应送你去川北修驿路,离家也只有三四百里。你去了好好干,董将军说表现好的话,他会给你缩短刑期。”

虎子“扑腾”一下跪在兄长面前,哽咽道:“大哥,都是虎子拖累你了!”

大哥和父母把虎子扶了起来,一家人说了一些贴心话,把虎子恋恋不舍地送到了船上。

嘉陵江边,几百个要“劳改”的罪犯痛哭流涕,对着父母亲人磕头告别。在一路上在家人的嘱咐下,挥泪离开。对于这些人来说,能捡一条性命,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这一次扫荡,重庆府的黑恶势力被一网打尽,赵半城等人搜刮到的民脂民膏,全部充公。30多万两银子的钱财,粮食20多万石,很大程度上解决了军队的支出和粮草问题。

第69章 华夏银行

宁羌县位于陕西西南隅,北依秦岭,南枕巴山,南北交汇、襟陇带蜀,为陕甘进入四川的重要通道。

自吴三桂起事,四川随之反正,陕甘一片哗然,满清重兵防卫,并派重臣赴陕西督战。

宁羌通往四川的一处山道处,山高林密,地势险峻,一条羊肠小道夹在中间,蜿蜒起伏,不知所至。

一座清军军营,正好卡在山道北面,羊肠小道上竖起了关卡。值守的清兵,正在对稀稀拉拉过往的百姓进行盘查。

“去四川干什么,不会是投靠叛贼的吧?”

面对眼前一队金发碧眼、男女都有的泰西传教士们,以及身旁一堆的汉人,巡查的清兵不由得狐疑了起来。

面对清兵的盘问,裴胜赶紧点头哈腰地回道:“小人是京城人,因为略懂些番语,这些泰西的传教士面见圣上以后,要去四川各处传教,所以才雇了小人前去。”

话说的漂亮,手上也不含糊,两锭五两的纹银已经塞了过去。

清兵赶紧把纹银藏好,左右看了看周围,点头正色道:“四川盗匪甚多,一路上还是要多加提防,过去吧!”

裴胜满脸赔笑,等士兵们移开了拒马,招呼大卫一行人,向前赶去。

山坡上,*坐在一张胡凳上,静静地看着一众传教士们鱼贯进了山道,蹒跚前行。观察了一下,他眉头一皱,让人把刚才盘查的清兵叫了上来。

“军门,是去四川的传教士,没有带什么东西,就是些看不懂的番文书。”

*点点头,心里却是疑惑不已。这些护送传教士的年轻汉子们,个个挺胸抬头,黝黑彪悍,绝对是军伍之人。

军伍之人护送传教士,而且去的是已经叛逆的四川境内,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一瞬间,他都想让兵士们拦下这些传教士,可是转眼一想,他又停了下来。

王斌在川东兴办学堂,救死扶伤,这些人是王斌请的也不一定。如今自己处境尴尬,就不要再分心于这些事了。

“白副将,后面可有大军消息传来”*面色阴沉,沉声道:“朝廷派来的经略大人到了吗?”

白光勇道:“军门,朝廷大军正在赶来。莫洛已经到了凤翔,估计很快就会前来。”

见*愁眉紧锁,身为左右手的白光勇自然知道*心里在想什么,眼看树木葱茏,周围无人,便低声道:

“军门,恕小人斗胆,平西王势大,所向披靡。再加上耿精忠、郑经、孙延龄等人群起应之,朝廷已经是举步维艰。莫洛这狗贼,和军门一向不和,军门又何必委曲求全,在这小人之下,看其眼色行事!”

*犹豫道:“话虽如此,只是我已将平西王的使者押解进京。这却是如何向平西王交代”

吴三桂起事,派手下谋臣汪士荣前去策反*。*让儿子王吉贞把汪士荣和吴三桂的招降书送给了康熙,康熙帝见信后大喜,将汪士荣处于极刑,并授予*三等精奇尼哈番。

“军门差矣。”白光勇笑道:“平西王志在天下,又岂会为了一介使臣和军门交恶!只要军门起事,平西王必会大喜过望,军门不必担心!”

*点点头道:“莫洛次贼,一向和张勇关系甚好。我交恶于张勇,莫洛便处处掣肘于我,言辞无状不说,就连我军中良马也要夺去,以充其军,是可忍孰不可忍!”

看到*脸上的表情,白光勇便知道,军门大人这一次要放手一搏了。

果然,*低声道:“白副将,传令下去,让兄弟们做好准备。一待莫洛次贼到达,咱们就杀了次贼,回应天下!”

白光勇下去,*看了看曲折蜿蜒,山林环绕的山道,那一行传教士们,已经消失在了群山之中。

“当家的,你看这可该怎么办呀一百多两银子,这些天杀的贼娃子,这可是要了我的命啊!”妇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坐在地上,想放声大哭,却是不敢当着当家的面。

“起来,嚎什么嚎,要是让我的部下或是上官看到了,我还在队伍里面怎么混!不就是一百多来银子吗,丢了就丢了,很快就会挣回来的!”郑三炮不满地喝道。

妇人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不敢说话,郑三炮问道:“家用这个月还够吗?”

妇人点点头,看郑三炮并没有特别恼火,这才上前道:“当家的,要不咱们以后把银子也存在那个什么银行里面,你队伍里面那些军官,士兵好像都是把钱存在那里。”

郑三炮牛眼一瞪,训斥道:“早给你说过,把钱存在银行里好,你就是不听!现在银子丢了,想起来了,真是自作自受!你也不想想,那银行是公子的银行,他就是骗别人,也不会骗我们自己,你也真是的!”

妇人赶紧说道:“当家的,是我蠢,是我笨,以后都听你的,咱们就把银子存在银行里面,留些家用的就行了!”

郑三炮点点头道:“明日我给队伍上讲一声,帮我在银行开个存折。以后我的月钱就发在这个存折里,你以后拿着存折就行了,就是被贼娃子偷了也没用,人家银行不但看存折,还要看人和户籍,银行里面的人都是公子身边的人,门口的保安都是以前的兄弟,都认识我,这是不是安全多了!”

正在这时,门口有人叫道:“三炮,在家里吗?温教官让去领这几个月的高温补助,在的话就一起去。”

郑三炮应了声,对妻子道:“正好,领了高温补助费用,直接开了存折,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开在泸州城南大街的这一家“华夏银行”,已经是王斌在四川开设的第六家“华夏银行”了。此前的五座分别在大雪山,宜宾县,富顺县,合州府和重庆府,而第一座银行自然是在大雪山的华夏银行本部了。

银行自成立之日起,全部的结算全部都是银元和铜元,而抛除了以前的银子和铜钱,大笔的交易则是用银票,目前自然只能在四川使用。

银元一套,币面计重为:库平七钱二分、一钱四分四厘、七分二厘共三等币值,在市面上当作一元、二角、一角流通。

铜圆则是银元的补充,分别为五角、二角、一角,五角铜元相当于一角银元的一半,相当于后世的一块和五角的区别。

银元的形状为圆形,正面铸有“壹元”二字,上圈有“四川制造”四字,下圈有“库平七钱二分”六字,背面镌有万里长城图形。其余币值的银元形状不变,只有数字不同。

铜元同为圆形,材质为铜锌合金,颜色金黄,形状和银元一致,只是正面为“五角”,反面为梅花。其它的铜元除了数字不同,其它所有的都一样。

华夏并非银元的发明国。银元鼻祖西班牙本洋和后来的墨西哥鹰洋的重量约合库平七钱二分,英国、法国、日本、美国发行的银元也都跟随效仿,这也是王斌采取七钱二分的原因,成色,比例一致,易于流通。

银票则是应用于大笔的数额,所以印刷也极为精密,印刷的纸张用的是特殊的材质,图案复杂,颜色多种,而且上面还有“伪造者死”四字,这也是防止伪造的必要手段。

由于王斌的军中已经开始使用银元和铜元,而且银票携带方便,安全,慢慢的,军中的战士和王斌治下的百姓,商贾已经开始这些新的货币。

一元的银元为七钱二分,100个银元的重量有72两,不可能带在身上,因此市面上大宗交易时,大伙都喜欢用华夏银行的“银票”。银元放在身上,锵锵有声,白花花的光泽更是炫眼,所以携带大量银元容易发生事故,俗语“财不露白”,“白”便是指银元而言。

由于王斌的势力如今还在四川,所以银票的兑换只能是在四川省内,但经过一段时间,商贾们包括百姓都喜欢上了这种安全又方便的操作方式。银票就相当于后世的定期存折一样,可以随时取款,以至于很多时候银票成了流通工具,而用银票提现银的倒不多。

这个时代,老百姓还没有后世的那种存款利率的概念,不管是开账户,还是提取,汇兑现银,老百姓还得付给银行一笔所谓的服务费,但百姓依然乐此不疲,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银行提供的是安全,可靠。

百姓存储,除非有急事,否则一般都是不会动用存储,银行里把存进来的钱再适当的贷出去,收取利率,显然能产生更多的利润。

就像王斌的部下,这么多人,每年光是发给的薪金就是上百万两银子,现在军中所有的官兵已经习惯了使用银元和银票,除了基本的生活所需,其余的钱大家都存入了华夏银行。

王斌并不需要为队伍的军饷担心。现在的一切开支主要都是由官府负责,虽然庞大的军费开支让他头疼不已,但目前还可以勉强支撑。

王斌也没有办法,虽然现在实行的银元让他可以有了火耗之利,使得军队的军饷实际下降了两成之多。但这几年,为养这支军队,他可是连自己的老本,私盐取得的利润,以及朱若兰留下来的十几万两银子,都花的干干净净。

旧钱统统被回收,换成新的银元和铜元而相当于银元,民间使用的基本都是铜元。

就像后世,市面上通行的最多是百元大钞,使用最多的是十元五元,而不是百元大钞,百元大钞大家都直接用刷卡了。

要知道在此时,一块银元可以买100斤左右的大米,价值相当于后世的三四百元大钞。很多人把银元只是作为存储方便而用,实际的用途不大。

从一开始的门可罗雀,再到每日清晨银行前排的长长的队伍,四川的百姓慢慢体会到了银行的益处。方便、快捷、安全,就连街面上的小偷也少了一大截。

第70章 大比武

清康熙13年黄金10月,秋收冬藏,正是深秋丰收的季节。泸州大营校场上,彩旗飘扬,锣鼓喧天,号子声、喝茶声此起彼伏。一队队士兵们正在校场上汗流浃背、热火朝天地进行着一项项军事比赛。

这次的大比武运动,也是为了提供训练质量,提高士兵作战素质,而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的。

裁判组由十名军中的高官担任,王斌是裁判长,如果出现士兵旗鼓相当时,王斌做最后的裁决,而整个裁判组都由军中高层人士组成,也保证了他的专业性和公正性。

大幅醒目的标语随处可见,“谁英雄、谁好汉,比试场上比比看”,“检验部队作战技能”“检测军事体能素质”,“促进军事训练有效落实”,一道道是醒目可见。

华夏军的五个师派出的五个代表队,1200多名选手参加了此次的第一届华夏军军事训练大比武竞赛。

这次大比武秉承的宗旨是“以赛促训”的理念,紧盯部队训练重点、难点,紧贴作战特点,设置了火铳填充速度、火炮填充速度,*投掷、士兵单人拼刺,队列行走,战术基础动作、600步障碍跑、150步短跑,300步短跑,1500步和3000步中长跑,7000步长跑,划龙舟比赛(水上项目),水上对练等10多个科目,全面检验了参赛士兵体能、技能和训练水平。

大比武的一大目的,就是为了检验水师战船的训练情况。这也是自从水师新战船“快蟹船”,自入水以来,第一次综合性的军事测试。

水师是个装备复杂、技术密集的军种,人员装备高度集中、专业性强、分工细。船上空间狭小、水上生活艰苦。水上可不是陆上,只有训练好了,掌握水上作战技术,才可能直下江南。

比武中,参赛的士兵一个个都是斗志昂扬、敢打硬拼、不甘落后,卯足了劲,看来训练的还真是不错。

泸州码头上,前来围观的百姓密密麻麻,兴致盎然。警戒的士兵虽然努力控制了整个岸边,一再劝慰,也抵挡不住百姓看热闹的热情。

静止的水面上,沿着江水北流的方向,每隔一二百米就放着一艘破船,共有三艘船只。可以清晰的看出,每艘船上都有一个醒目的阿拉伯数字的标志。

一艘快蟹船从北逆流而来,船上的炮手手忙脚乱的开始装填弹药,等到了射击范围,便开始进行炮击。

每艘船只能发射10发铁弹,300步的距离,以击中船体为准。

第一艘战船上的炮手,在最后一发炮弹落入水中,溅起一片水花后,遗憾地结束了自己的表演。

第二艘船上的水手划的十分平稳,炮手们也是不断地击中靶船,惹起岸上观战人员,包括百姓的一致喝彩。

王斌看的也是连连点头,且不说训练方法是否有效,有了这种竞争性十足的比赛,才能把这些家伙体内的荷尔蒙给完全激发出来,不但可以培养出士兵过硬的作风和顽强的意志,而且大练兵活动的开展,也能大大地提升部队的战斗力。

水上作战的几个比赛项目结束。到了龙舟比赛时,江边早已经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热闹非凡。

锣鼓喧天,人声鼎沸,这是因为参赛的队伍里面,除了17艘船是军队的外,还邀请了重庆府、泸州、叙州府的三支百姓组成的民间代表队参加。

随着彩旗挥下,百姓欢乐一片,20艘船如离弦之箭,在密集的鼓声召唤下,向着终点飞驰而去。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落起蒙蒙细雨,岸边的百姓依然是热情高涨,放声呐喊,为江上的参赛队伍打气。

选手们个个满头大汗,在众人的欢呼声和鼓点中奋力挥桨。渐渐地,龙舟之间拉开了距离,两艘龙舟齐头并进,一艘紧跟其后,三舟争先恐后,唯恐自己落后。

随着一艘艘龙舟撞线,比赛也在鼓点声、号子声,以及两岸百姓的加油呐喊声中正式结束。

选手们一个个上得岸来。等一队水手经过身边,帅治谟脸色铁青,嘴里骂道:“真不够丢人的,天天练,连老百姓都比不上,就这还能上阵杀敌!”

水手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离开。李破奴担任岸边的警戒和维持秩序,看到帅治谟面色不豫,上前劝道:

“帅师长,你就知足吧!人家泸州船队是自小就练的一家子,要不是一些人被你挖走了,今天这榜首,可就是人家泸州的了!”

帅治谟脸色缓和了一下。20支参赛队,12艘是水师的,谁知道前五名里只有三支水师队伍,而且第二名的还被泸州百姓组成的船队给夺了。

经过激烈角逐,最终水师标营代表队荣获第一名,泸州民间代表队获得第二名,水师一团代表队获得第三名!

现场人头攒动,各个代表队上前领奖。泸州民间代表队每人获得了赏银10两,米一石的奖品,惹来周围百姓的阵阵欢呼。

帅治谟看着自己那些垂头丧气的子弟兵,冷冷地哼了一声,正欲离开,几个黝黑的汉子却上来施礼道:“将军,听说你是水军的大帅,我们兄弟几个,都是泸州民间代表队的船手,想要加入将军的水军,不知道将军是否允许”

帅治谟一张脸马上笑颜如花,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各位兄弟,水军当然欢迎你们几个。不过,咱们还是要测试一下各位的身体。不过,依本将军看来,应该都是问题不大!”

经过五天的初赛,和两天的决赛,选出来了一大批的“标兵”,而“兵王”的头衔,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22岁的士兵赵军夺得。

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历来高手在民间,况且是这种最基础的身体、工具的训练。只要肯学肯下功夫,任何有点天赋的士兵都会脱颖而出。

这是大比武的颁奖典礼,三四十个士兵中的标兵满面通红、兴奋之色溢于言表。众人抬头挺胸、目不转睛地站在台上,个个英武不凡。

看着眼前一个个只露出短短青茬的寸头,一张张黝黑英气十足的脸,台下的士兵都是说不尽的羡慕。许多人都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在下次的大比武上好好的露一把脸。

获奖的对象是各个单科的前三名,团体项目的前三名,以及各项综合分数最高的“兵王”。

获奖的士兵和团体都有奖状,金银铜奖牌、奖杯,但却没有任何的物质奖励。

温志伟坐在台上,心里面有些得意,他的第三师代表队虽然大部分是新兵,但在600步障碍赛,150步短跑和1500步中长跑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同时,他心里有一些遗憾,在自己认为最有把握的300步短跑,3500步中长跑两个项目上,却被马宇的第四师给夺走了。

毫无意外地,第一师和第二师夺得了火器方面的所有名次,而龙舟比赛,水师则以巨大的优势夺冠。

当获奖的士兵们一个个走上台,领取奖杯,奖状,奖品时,台下掌声响成一片,士兵们都以羡慕嫉妒恨的眼光看着他们,不幸败北的都憋着一口气,准备下次再重头再来,而没有参加的士兵都想回去好好训练,等下一次自己再去上面夺些名次。

“兵王”的获得者是来自第一师的赵军,他在文化课比试,火铳填充速度,拼刺比赛,以及全负重越野长跑中,都是以比较明显的优势夺冠,从而当之无愧的成为了第一届军队大比武文武双全的“兵王”。

“兄弟们,我宣布,从下一年开始,每一年会举行两届比武大赛,一次在春季,一次在秋季,届时评选出的优秀士兵,都会考虑进入军官的……”

颁奖大会上,王斌做了致辞。他志得意满,大手挥了起来,激情澎湃,最后却停在了空中,眼睛直直地盯向了人群后面。

士兵们一片哗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顺着王斌的目光看去,只见校场的后面的空地上,站着十几个金发碧眼,服装各异的传教士。

传教士们一个个风尘仆仆,脸上掩饰不住倦容。此刻,他们也都在惊讶的看着高台上的王松。

“generalwang,weareback!”传教士中,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女子挥起了手,兴奋地向着高台上的王将军喊道。

“cheers!”

房屋之中,酒桌之上,不但是大卫、比尔们,就连王斌也喝的是满面通红,有飘飘欲仙之感。

“大卫,你不知道,听说你们滞留在了濠镜,大人已经建立了一支船队,目前正在训练士卒,准备顺江而下,前去接应你们。”

李破奴当然知道在这种场合,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大卫、比尔、马克等人都是惊诧万分。大卫赶紧道:“天助,我代表在座的各位学者,谢谢你的关心了!”

安妮红着脸,端起酒杯道:“我就知道王将军不会丢下我们不管!有些学家见中华战乱,便返回了泰西,这实在不是最好的选择!”

劳拉站起来,端起一杯酒道:“王将军,安妮说的对,你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骑士!我要是年轻20年,一定会嫁给你!噢,我说了什么话,上帝宽恕我吧!”

众人都是笑了起来,面对众人的话语,王斌点点头,郑重地道:“各位尊敬的学者,中华的自然科学已经是远远落后,我代表中华千千万万的下一代,谢谢你们了!咱们干杯!”

“咣”,十几个酒杯紧紧地碰在一起。

第71章 意外之外

福建福州府,从城中看,东有鼓山,西有旗山,南有五虎山,北有莲花山,这四座大山的余脉环绕福州城,形成山环形势。闽江自北向南,从福州城南穿流而过,其支流环绕福州城,形成水绕形势。

镇海楼位于屏山之巅,明洪武四年(1371年)始建,原是作为各城门楼的样楼,后更名为镇海楼,是福州城的最高楼,为城正北的标志,并作为海船昏夜入城的标志,“样楼观海”是福州西湖外八景之一。

现在虽然已经是寒冬腊月,三九天气,但冬日的微风却让人没有寒风刺骨的感觉,反而在阳光下,让人有一种温暖湿润,阳光明媚的春日的错觉。

虽然耿精忠已经起兵反清,但整个福州街头依然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仿佛这波及大半个神州的战事与自己无关。

城北街的“德顺酒楼”,二楼的雅间已经被包下,此时平二和一群以前的海盗兄弟,二十多人,团团坐定,待酒菜上来,大家就在楼上痛饮,你敬我斟,气氛好不热闹。

这一群人,或多或少的都有伤残,有缺手指的,有瘸腿的,也有脸上有刀伤的,放眼望去,人人都是面相凶恶,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就连小二放好酒菜以后,也赶紧下楼,不敢去招惹这伙恶人。

酒过三巡,脸上有一处刀疤的陈克发声问道:“平二哥,你不是在长江江面上做你的买卖吗今天忽然把大伙召集起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缺了几根手指的黑蛇也问道:“平二哥,你找大家到底有什么事情怎么不见你弟弟平三啊”

旁边的众人也都停下了喝酒,一起抬起头看着平二,想知道今天到底有什么事情。

平二看了看周围,低声道:“平三去长乐县找王大个他们几个了,可能这几天就会回来,到时候你们自然能碰上面。另外,我今天召集大伙来,倒也没有什么大的事情,就是想为各位兄弟的后半生,寻一条生路。”

众人一愣,都不明白平二话里面的意思,平二看众人心中疑惑,面露不解之色,便问道:“敢问一下,各位兄弟现在都干些什么营生啊?”

酒桌上的众人顿时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沉默了片刻,陈克率先开口道:“平二哥,咱们这些人,当年在海上卖命,个个身有伤病残缺,如今谁还会要我们这些人。还不是高低找个活路,卖力气勉强糊口而已。”

陈克的堂弟陈木也道:“平二哥,你们兄弟俩这几年在外面做大事情,是不是有了钱财,帮衬兄弟一下啊?”

平二道:“各位兄弟,平二也是惦记着兄弟们能有个归宿,所以想介绍一条活路,带各位兄弟去四川。愿意去的,咱们过几日就上路,不愿意去的,平二也不勉强,大家心里有数就行。”

看到众人疑惑不解,平二就把一路上遇见王斌,重庆府要建水师,两人如何商谈的事情说了。

众人呆了半晌,陈克才道:“平二哥,看来这位王大人倒是个真心做事的人。只不过咱们过去后,肯定不止只是教这些水兵,恐怕还得上战场,是不是这么个理”

陈木却是兴奋地道:“这要是能安排家人,上不上战场倒是无所谓!咱们兄弟,本来就是刀口上舔血的命,这样的好事到那里去找!与其这样窝窝囊囊地活着,还不如去四川拼一把!”

肖大却是满面忧色,他心事重重地说道:“如今耿精忠随着吴三桂起事,台湾的郑经也是蠢蠢欲动,咱们福州这是安静不下来了!”

肖二却是有些激动,他握着只有四根指头的拳头道:“大哥就是太小心!与其这样窝死在福州,还不如去四川,轰轰烈烈的干一场。再说了,兄弟们都不知道是死过多少次的人了,如今大多也已经年过三旬,还在乎这一次去四川!咱们兄弟,也没有几年可以蹦跶的了!”

海蛇半信半疑地问道:“平二兄弟,这位王大人不会是骗咱们吧?”

“小诸葛”耿华摇头道:“咱们这些人,除了一身伤,还有什么可骗!我想这位王大人肯定是缺少水师人手,才这么礼贤下士。不过陈克兄弟说的好,恐怕兄弟们是要上战场的。”

耿华是众人里面脑子最灵活的,众人听了这才有些放心。

耿华继续道:“你们想一下,到时候水上作战,要是没咱们这些人在船上压着,放一群生瓜蛋子在船上,大人们能放心吗?”

众人都是点点头,觉得有些道理,肖二道:“天上不会掉馅饼!如果能用自己的性命换一家老小的平安,那么也值了!”

海蛇问道:“平二哥,咱们这拖家带口的过去,人家真的能收留我们吗?不要到时候骑虎难下,那就糗大了!”

平二变色道:“你们把我平二看成什么人了!我平二千里迢迢的来这,难道只是为了消遣大伙!大家伙都是共过生死的兄弟,我还是那句话,愿意去的,我就去安排,不愿意去的,我也不勉强。你们先吃着,我先告辞了!”

说完,平二站了起来,便欲离席而去,陈克和陈木赶紧上前把他拉住,陈克劝解道:“平二哥,兄弟们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只是这好事什么时候轮到过你我这些兄弟的身上!大家在海上杀人无数,天天都担心没有善终,现在一下子碰见这等好事,是要斟酌一下。”

他指着陈木和海蛇道:“我和阿木无所谓,反正只是孤身一人,但其他人,比如阿蛇,家里上有父母,下有一双儿女,一家人就靠他在旗山摆渡为生,自然是要谨慎一些。”

平二抱拳道:“海蛇,做哥哥的得罪了!还望莫要见怪”

海蛇也赶紧还礼,苦笑道:“平二哥,是做弟弟的不对,我不该怀疑你!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如今正正经经的过起了日子,胆子倒是小了很多!平二哥放心,做兄弟的绝对相信你,我回去安排一下,咱们一起去四川,共同做一番事业。”

耿华也道:“都是一起流过血的兄弟,大家应该相信平二哥,咱们一起去四川,同生共死,共同进退!”

平二喜道:“各位兄弟放心,去四川的事情包在我身上,等我弟弟从长乐县回来,咱们一起动身,平二一定会给各位兄弟一个交代,弟兄们,干!”

众人群情激奋,举起酒碗,全部都站了起来,“砰”的一声,酒碗实实在在地碰在了一起。

众人吃酒吃到一半,平二出来如厕,却不料一个二十几岁、遮遮掩掩、士子打扮的年轻人也上了二楼。

二人碰撞在一起,年轻人的折扇掉在地上,二人目光一对,都是一愣,平二赶紧把年轻人搀扶起来,抱拳道:“则震,几年不见,你怎么回乡来了”

年轻人拍了拍衣衫,看到周围没人,这才赶紧还礼道:“原来是平二哥,却不料在这里相逢,小弟回乡省亲,这里见礼了!”

平二眼前的年轻人叫陈梦雷,资质聪敏,少有才名。12岁中秀才,19岁中举人,康熙9年(1670年)成进士,乃是福州有名的才子。

平二年少时家中颇为富裕,曾经资助过陈梦雷,也算是他的金主之一。后来平二家道中落,不得已举家逃亡,所以二人也就失去了联系。

今日一见,都是10年之后,世事沧海桑田,也不由得二人都有些感慨。

“平二哥,小弟日前回乡省亲,不料耿精忠举兵反清,遍罗名士,强授官职。小弟遁入僧寺,因老父被拘,不得已才入了耿幕。”看到平二问询,陈梦雷脸上有些尴尬,他遮遮掩掩,似乎在躲避什么。

平二思虑片刻,看左右无人,轻声道:“则震,你是有大才的人,应该为汉人做些事情!实不相瞒,哥哥我在四川识得一位豪杰,乃是救国救民的大英雄。你若是有意,愚兄倒可以安排一下!”

“四川”陈梦雷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道:“平二哥说的可是四川的王天助,想不到二哥也认识此人,实在是让兄弟我意外!”

平二诧异道:“难道贤弟也认得此人”

陈梦雷笑道:“平二哥有所不知,去岁,这天下反清的,王天助可是在吴三桂之前。此人文韬武略,皆是一等一的贤才!一篇“少年中国说”更是深合我心,只是兄弟我久在京城,无缘一见而已。”

平二犹豫了一下。他此次南下,有自己的事情,切不可暴露太多。

“则震,你若是有意,可以到重庆府找我。只要哥哥能办到的,一定帮你!”

陈梦雷淡然一笑,深鞠一躬,却没有说话,闪身就进了另外一处的房间,二人随即分开。

眼看着陈梦雷进了另外一间雅间,平二眉头一皱,唤过小二,塞了一块银子在小二手里,低声问道:“可知道房里的那位先生和谁吃饭”

小二眉开眼笑,看了看房间,低声道:“回先生,是一位30多岁的读书人,跟着两个下人,都是带着家伙。这几人已经来了有半个时辰,做事遮遮掩掩,贼眉鼠眼,好像有什么事见不得人一般!”

平二眼中精芒四射,陈梦雷是满清朝廷的进士,自然是和满清朝廷勾勾搭搭,看来自己得帮陈梦雷一把。

平二回到雅间,眉头紧皱。

海蛇放下酒杯,不解地问道:“平二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脸色看起来不好”

耿华也道:“平二哥,是不是弟兄们去四川,有什么不便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别窝在心里!”

平二抱拳苦笑道:“各位兄弟,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这四川的王大人对兄弟我确实不错,我也想立点功劳,也好报答,所以才有些烦心!”

众人一片哗然,陈克道:“平二哥有话直说,兄弟们能帮上忙的,一定是义不容辞!”

耿华也道:“平二哥,你我兄弟前去四川,若是有个投名状,也不是什么坏事!”

平二心中一喜,就把刚才见到的事情说了。

耿华点头道:“平二哥想的不错!如果小弟所料不错,跟陈梦雷在一起的人,应该就是满清的探子。只要咱们杀了此人,断了陈梦雷的后路,他自然会跟咱们渡江而上。”

平二大喜,众人头凑在一起,低声七嘴八舌,瞬间就决定了旁边房间几人的命运。

日暮时分,福州城北街的一处小巷中,三个人倒在了血泊中。

陈克用破布擦了擦刀上的鲜血,轻声道:“想不到这两个爪子还有点扎手,差点就功败垂成。”

海蛇心有余悸的说道:“要不是兄弟们人多势众,还真就被这老小子跑了!不过,这家伙看起来有点来头,恐怕不是一般的人家!”

平二道:“满清朝廷的探子,自然是非同小可!现在割下此贼的头颅,去见则震,相信他一定会大吃一惊!”

“平二哥,你们究竟是在干什么,你知道他是谁吗”看到桌子上的人头,陈梦雷大吃一惊,差点惊得晕了过去。

平二站起身来,缓缓道:“则震,我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只想你和我一起去四川。至于你家中老小,我来安排,不用你费心!”

陈梦雷苦笑道:“此人是朝中大臣、翰林院编修李光地,也是福建的名家。哥哥,你这次是害苦我了!我二人本来密约,由愚弟我从中离散耿精忠逆党,探听消息;李光地在外,从山路通信军前,共请清兵入剿;并由愚弟主拟请兵疏稿。如今你杀了李光地,朝廷又岂能与我善罢甘休!”

良久,他才黯然道:“事已如此,别无他法,愚弟和老父的性命,就交到贤弟手上了!”

平二大喜过望,抱拳道:“贤弟放心,一切都由哥哥安排,不会让贤弟费心!”

第72章 命运使然

长乐县是福州的门户,位于闽江口南岸,东邻台湾海峡,取自《诗经》“长安久乐之义。明成祖时期,郑和同太监王景宏奉命7次出访海外诸国,每次出访,都留驻长乐城关,在此避风、修船、添置衣物用具、训练全队将士,长乐县也因此名动一时。

郑和所驻守的太平港,自明代中叶以后海禁开始,随着海水的冲积以及泥沙的淤塞,逐渐形成了—片坦荡的平原。如今,港湾水面狭窄,淤塞严重。尽管仍是长乐市的主要水路港口,但已远非昔日可比,往来的只是一些小船。

王海停好自己的小破船,从破船上拿起半篓鱼虾,看了看,叹口气摇了摇头,把篓子搭在肩上,赤脚往回而去,沙滩上留下两行深深的脚印。

几个青年汉子远远地围了过来,一顿拳打脚踢,把王海一顿好揍。

直到王海不再挣扎,一个年轻汉子捡起沙滩上的鱼篓,搭在自己肩上,往地上“呸”了一口,嘴里骂骂咧咧,几个年轻汉子然后一起离开。

王海艰难的坐起来,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子,摇了摇头,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城里的方向而去。

王海走到自己家的门前,先收拾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不太难看,然后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面的妇人听到门响,抬头看到王海满脸伤痕的进来,身上也没有鱼篓,不由得两眼一翻,把手里的竹篮一下子甩在地上,站了起来。

她指着王海道:“林大龙,你又被那些闲汉打了吧,你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亏我还以为你是条汉子,家里有些存货,我才嫁给了你。谁知道你不但一贫如洗,家里还有个天天躺在床上的病鬼,我这是遭了什么孽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王海急的直跺脚,不顾身上的伤痛,低声急道:“秋桃,你说话小声点行不行,不要被娘听到!”

房门“格吱”一声打开了,一个满头白发的年迈妇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王海和媳妇在院子里的样子,老人不禁哆哆嗦嗦地开口道:“大龙啊!都是娘该死啊!你说娘活在世上为啥,整天拖你的后腿!娘还不如死了算了!”

王海赶紧上前,扶住母亲,嘴里轻声劝道:“娘,都是孩儿不好,让你担心了!你说你这身子还有病,怎么又出来了,我扶你回去。”

王海媳妇阴阳怪气地说道:“回去躺着干什么,还不是天天哎哟哎哟,躺在床上混吃等死!”

王海忍无可忍,回过身来,一巴掌打在自己媳妇的脸上,嘶吼着道:“你这泼妇,你给我马上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王海媳妇先是一惊,随即大声尖叫了起来,她哀嚎:“林大龙,你这个没种的东西,你竟敢打我,我不活了!”

她正要撒泼打滚,王海盯着她的眼睛,冷冷地说道:“秋桃,你已经被休了,我会马上写一张休书给你!你也不要再闹了,不然我对你可不会心慈手软!”

王海媳妇捂着脸,眼睛直直地看着王海扶着母亲进了房间。半天,她才反应过来,颓然地坐在了院里的凳子上,眼泪“唰唰”掉了下来,却是不敢发出声来。

王海扶着母亲坐下,母亲看着满脸伤痕的儿子,心疼地道:“孩儿,你说你一个堂堂的水师将军,如今却落到了如此田地,整天还被街上的地痞欺负,这又是何必呀!”

王海安慰母亲道:“母亲,只要能天天陪着母亲,孩儿就心满意足了!”

王母摇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耿精忠和郑经鼠目寸光,难成大事。只望母亲去了以后,你们两口子能相濡以沫,生个娃。好好的过日子,娘就心满意足了!”

王海赶紧道:“母亲放心好了!以前,满清禁海,咱们只能呆在县城里面。现在没人管了,可以天天出海,凭孩儿的本事,总能弄些鱼虾海物,母亲不用担心!”

王海媳妇在院子里面,听到王海母子的谈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她站起了身,走到门口,想要进去,却迈不开步子。

王海扶着母亲躺下,走了出来,看到房门口站立的妻子,冷冷的一声不吭。王海媳妇赶紧站了起来,双手交错在一起,不知所措。

王海走到院中,自己打了一盆水,媳妇赶紧递上毛巾。

王海迟疑了一下,接过毛巾,擦了脸,才对妻子道:“秋桃,你我识于微末,我感你对我不离不弃,所以对你在家中的所作所为,我一直隐忍不言。你如果觉得实在难熬,可以自行离去,我绝对不会阻拦!你如果想留下,咱们就一起好好过日子,不过要注意你的言行,下不为例!”

王海媳妇赶紧点头,接过王海递过来的毛巾,小心翼翼的说道:“当家的,都是我错了!我以后一定改正,好好孝敬婆婆!不会让你为难!”

王海点点头,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门外有人敲门,声音颇为熟悉。

秋桃上前,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一个面色黝黑,锦衣棉袍的中年汉子。

王海还没有反应过来,妻子秋桃已经在大声喊了起来:“三哥,怎么是你!”

中年汉子对王海笑道:“怎么,大龙,连我都不认识了!”

王海恍然大悟,赶紧让开条道,歉然道:“原来是三哥,恕小弟眼拙,快点里面请!”

秋桃兴奋地上前,拉住了汉子的胳膊,大声道:“三哥,怎么你一个人来了,二哥怎么没有来”

平三看着自己的妹妹,已经由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女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黄脸妇人,他心中一酸,使劲板起脸来道:“秋桃,这可不是在自己家里,谁都会宠着你!到了夫家,就要孝敬公婆,恪守妇道,可不能由着性子来!”

秋桃看着平三,使劲点头,眼泪却掉了下来。

平三转过头看着王海,不禁摇摇头道:“你这小子,好好的林大龙不叫,非要改成什么王海,害的我找了半天!要不是我一家家的问,还真找不到你们!”

平三进去,见了林老太太,问了安,才退了回来,几人在院中坐定。

平三道:“大龙,你脸上是怎么回事,被人打的吧?”

林大龙摆摆手道:“三哥,这些小事就不要说了,你现在还是在长江上跑买卖吗?算起来,你可是有两年多没来了,秋桃可是经常唠叨你啊!”

平三摇头道:“我已经不做长江上的买卖了。实话告诉你们,现在我和二哥都在四川一个姓王的年轻人手下做事,这次我过来,就是想让你们和我一起过去,在重庆府那边安顿下来。”

林大龙不由得好奇,问道:“四川姓王的年轻人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呀?不会是又重操旧业吧?”

平三皱眉道:“你把三哥看成什么人,你以为你还是郑经手下的水师将军!实话告诉你,四川现在是吴三桂的天下,这个姓王的年轻人是吴三桂手下的四川总兵,他要建立重庆水师,所以需要咱们这些人为他出谋划策,筹建水兵!”

秋桃赶紧道:“三哥,那姓王的将军能给我家大龙多少银子啊?”

林大龙本来想说两句妻子,但看到妻子身上破旧的衣衫和脸上热切的眼神,责备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生活把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逼成了这个样子,自己就不要要强了!贫贱夫妻百事哀,从来自己做什么决定,都是一言九鼎,而没有顾及过妻子的感受,这次就让她一次吧。

平三思考了一下道:“大龙以前是水师的游击将军,而且还有海上的经验,我估计最少每月也有50两银子的饷银。”

“50两!”秋桃的脸上出现了惊愕的表情,省吃俭用,50两银子可以够一家三口两年的开销了,她的心一下子热了起来。

“关键是这位王大人雄才大略,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一方诸侯!现在,他的水师刚刚成立,需要大量的水师军官,以大龙的能力,搞不好可以统领大军,也不枉了他一身本事!”平三继续道。

林大龙怦然心跳,如果说他心里还有什么梦想的话,那就是带领大军驰骋碧波海浪之上,成就一番事业。

他迟疑了一下,回道:“三哥,我是没有意见,就是不知道母亲愿不愿意此去四川,千里迢迢,不知道母亲的身子能不能撑得住”

平三道:“如果你一旦决定,咱们可以慢慢悠悠的走。先从水路逆流而上,到了湖南,咱们有王将军的人接应,很快就可以进入四川。再说了,伯母身上的病,到了重庆府再看也不迟,那里的郎中怎么也比长乐县这小地方强!”

“而且,看病也要花银子,现在就是有郎中,你和秋桃看得起吗?”平三继续说道:“你堂堂男子汉,怎么能让自己的老母无钱医病,怎么能让自己的家人受苦!而且,你甘心在这小地方埋没自己吗?”

林大龙沉默了一下,才说道:“三哥,晚上我和母亲商量一下,如果可以,我想带上军中的几个弟兄,他们现在也过的不怎么好。”

秋桃听到丈夫的话,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老太太对儿子是言听计从,只要丈夫答应了,那就是没有问题了,自己也终于可以苦尽甘来了!

平三点点头道:“和伯母商量一下是应该的!你的兄弟肯定没有问题,多多益善!如果你确定了,明天到城中南关的“悦来客栈”找我,我安排咱们的行程。”

几日后,平三带着十余名以前的海盗兄弟,林大龙一家、陈梦雷一家,众人在福州城外汇合。

一行人连带家眷,一百多人分批几艘船只,出海北上,由崇明入长江,然后*而去。

第73 章 风云激荡

康熙十三年(1674年)12月冬日。

宁羌县西北,汉中通往四川的一处驿道。一场恶战,经过大半日的喧嚣,终于安静了下来。

旷野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尸体和鲜血,兵器铠甲、辎重衣物、散架的车辆、破败的军旗,无一不显示着,这里刚进行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上千名绿营官兵持刀执枪,虎视眈眈地立于战场周围,注视着“降兵”们把一具具尸体扔进挖好的浅坑中,以免发生了害人的瘟疫。

这也是历来战场的规则。

几个八旗“降兵”把他们的经略大人、满清勋贵莫洛的尸体,扔进一处浅坑,很快用土覆盖住了尸身。

“军门,莫洛已经中箭身亡,他的部下也都整编完毕,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部将白光勇擦干刀上的鲜血,缓缓插回刀鞘中。

就像王斌预判的一样,*终于还是忍受不了莫洛的百般刁难,终于痛下杀手,领兵冲击八旗军营,莫洛身死。

*冷冷一笑,森然道:“莫洛已死,咱们已经和满清彻底撕开了颜面。事已至此,别无他法。我马上修书一封,派使持书去见平西王爷,告诉他,咱们兄弟愿意归顺于他。”

白光勇点点头道:“洞鄂昏庸懦弱,知道莫洛已死,不知其详,必不敢战!等他率部北返西安,咱们可以先进入陇右。秦州知州巴山刚与末将一向交好,末将可以前去招降,应该不成问题。”

*喜道:“如此甚好!平凉位处陕甘要冲,可为根本。到时候,咱们北控宁夏,南接巴蜀,东拒清军。就可以控制陕甘了。”

他沉思了一下,继续道:“通告王屏藩、吴之茂、谭宏,就说我军势孤,让他们率部北进,援助我等攻取整个陇右。”

白光勇点点头,迟疑道:“军门,要不要跟王天助打个招呼,也算是你们二人的情分。”

*笑道:“你修书一封,告诉王天助,我他娘的和他一样,是反贼了!让他有空,把他的番薯给送过去,我那里缺粮。”

自泸州一路向北,直到大巴山脉,驿道狭窄破旧,坑洼不平。数以万计的民夫们正在挥汗如雨地进行着道路的拓宽、平整等工作。

大大小小的工棚,修的到处都是,里面人来人往,到处都是人的海洋。

一个个用铁模具制成的水泥钢筋长条被几个民夫用绳索绑在长木上,再运到不远处的一条小河上,作为桥面使用。

距离驿道不远处的山脚下,一个规模巨大的土水泥制造厂,正在夜以继日不停地生产着土水泥,以便铺出水泥路来。

从嘉陵江逆流运来的粗细长短不一的钢条,一捆捆地由民夫们运上来,停在路边,用作铺路的钢筋使用。

自从修路的计划实施以来,短短半年的时间,王斌已经投入了几十万两银子,真可以说是卖血卖肾了。

不过,修路的成果也是十分喜人。时至今日,已经修到了巴中,四川境内的这一段,马上就要竣工了。

民夫们把搅拌均匀的“混凝土”一车车的运到狗啃一样的路面上,铁板在两边夹住,“混凝土”被倒进去、碾平、夯实。

“跟你们说过,只修需要修,不能走的部分,其余的驿道不需要修,你们怎么连老百姓的灌溉渠沟也给修上了”

面对张直的追问,刘孝迁尴尬地说道:“老百姓日子也苦,河道修补不了,就没有办法灌溉庄稼,就得饿肚子。老百姓往地上一跪,弟兄们也是没有办法。”

张直摇摇头道:“你们呀!要是耽误了大人出兵西北的大事,我唯你是问!”

刘孝迁马上赔笑道:“大人尽管放心,绝对耽搁不了!现在有老百姓帮着干,不比原来的慢,你就放心吧!”

张直无奈笑道:“你啊你啊,就是个老好人!你说的,绝不能耽搁时间!”

二人正在说话,忽然远处两匹骏马打马由南而来,马上骑士身材矫健,风尘仆仆,显然是有紧急军情。

张直心中一动,大声喊道:“两位兄弟,是不是前方有战事发生”

骑士们见是泸州王斌的旗号,都是勒住马匹,一人对张直道:“麻烦回去告诉你们王军门,陕西*起兵反清,被周王封为平远大将军、陕西东路总管,并助饷银二十万两。小人等这就要去汉中,然后去平凉宣读周王的谕书。”

张直心里一惊,这天下,真是大乱了。

室内,王斌刚刚端起茶杯,还没来得及喝,董平和张直就急冲冲推门进来。

董平拿着一份塘报,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大人,*反了,他杀了满清的经略大臣莫洛,往平凉去了!”

王斌“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心里的石头一下子落了下去。

这些天来他也是心神不定,原来担心的就是此事。

历史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发生任何变化,*终于也走向了反清的这条路。

自康熙十二年(公元1673年)年末,吴三桂起兵反清以来,以康熙十三年(公元1674年)所发生的大事最多,对满清的震骇也最明显。

康熙十三年,公元1674年正月,吴三桂陷沅州、长沙;四川巡抚罗森、四川提督郑蛟麟、四川总兵吴之茂,川北总兵官谭宏等降吴三桂。满清滇、黔、川全部失陷,桂、闽、陕危殆。

康熙十三年,公元1674年二月,广西孙延龄反清,执广西巡抚马雄镇,杀都统王永年,据守阳朔大榕溪隘口,桂林自此不通,广西遂反。

康熙十三年,公元1674年三月,福建耿精忠反清,福建巡抚刘秉政降附,总督范承谟被幽禁,后被杀。

康熙十三年,公元1674年四月,历史出现了小小的偏差,本来应该康熙绞杀的吴三桂子吴应熊、孙吴世霖被王斌派人救出。

康熙十三年,公元1674年七月,耿精忠攻江西,北略浙江,攻衢州。清军水陆进攻岳州,吴应期率兵七万余相拒,战于七里山。

康熙十三年,公元1674年九月,广西提督马雄、左江总兵郭义反清,归附吴三桂,广西全省变动。

康熙十三年,公元1674年十二月,*杀满清经略莫洛,于陕西宁羌反清。吴三桂大喜,赠银20万两,并封*“平远大将军”、“陕西东路总管”。

董平兴奋地在屋里面踱来踱去,嘴里问道:“大人,*都已经反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北上陕甘,东向湖广,一展拳脚了。”

王斌摇了摇头,说道:“确实是机会难得,若能一举拿下陕甘,东进荆襄,反清大业可成。不过我等现在是吴三桂的部下,他又岂能让我等肆意妄为”

董平一愣:“大人,莫非咱们还要一辈子处于吴三桂的屋檐之下。机会难得,若是挥军北上,平定甘凉,天下还不是任我兄弟去得!”

张直摇头道:“老董,若要问鼎天下,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上上之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乃是中策;直面满清,最怕一旦失利,动摇根本。吴三桂和康熙还没有两败俱伤,我们不能火中取栗,这不是最好的选择。”

董平道:“张直,你的建议,我不能苟同。若是事事皆以趋利避害、见风使舵为然,要我们这些人,要这些士兵何用满清乃国仇、民族之仇,如何能长此以往的等下去”

众人都是一怔,张直忙呵斥道:“老董,大人思虑周全,高瞻远瞩,乃是为了我华夏军、我汉人的将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好!”王斌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摆摆手制止了张直,点头道:“大丈夫纵横天下,金戈铁马,世事岂能尽如人意。若是人人都如董平一样,我华夏无忧矣。”

张直急道:“大人稍安勿躁!我军实力太弱,只有三万之人,康熙和吴三桂兵强马壮,实非我军能及!”

“满清最少有绿营兵三十万,吴三桂也有十五六万精兵强将。我军三万之人,真可以以一当十吗”

董平沉默了一会儿,抱拳道:“大人,各位,都是在下考虑不周,一时兴起,还望大人和诸位莫要见怪。”

王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时不我待,咱们要在整个川地募兵,扩充队伍,最少也要到10万之数!”

张直担心地问道:“大人,若是我军在四川大肆招兵买马,吴三桂还有四川的几位军门、会不会对我军有什么想法”

王斌摇摇头道:“张直,你真以为吴三桂对我军没有什么想法我们把川南道和川东道的士兵全部纳入华夏军,编制和人数都大大超过定制,吴三桂难道不知道他只是分身乏术,无力顾及而已!”

董平也道:“说来说去,还是看谁的拳头硬!只要咱们兵强马壮,旁人惹不起,自然也就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了!”

王斌点头道:“所谓实力决定一切!我军北上,已经是刻不容缓。个人下去整顿军马,准备粮草。我想吴三桂的谕书不久就到,咱们根本等不了多长时间!”

“重庆府刚征过兵,已经没有多少兵源。现在是马湖府,嘉定州,顺庆府,眉州等地。长江、嘉陵江沿岸的纤夫、船工,只要身体强健的青年男子,都在考虑范围。”

“从现在开始,每年从各个学堂里挑出15岁以上的学生,进行军事训练,成立一支青年军,作为军队军官的摇篮。”

“希望学堂”里的学生学习已满三年,除了年龄适合者继续跟大卫等人学习自然科学知识以外,其他年龄到期的学生,总要走入社会。当兵,自然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就像后世的父母一样,自己受了苦,就不希望自己的后代受苦,所以民间年轻男子当兵的热情始终不高。

在学堂耳濡目染的爱国主义教育之下、在当兵的尊严和荣誉的巨大诱惑面前,上过学堂的年轻人,往往比没有上过学的年轻人要积极踊跃的多。

王斌继续道:“马湖府、嘉定州、眉州等地,彝人众多。彝人贫富悬殊,穷人居多,乃是征兵最好的地方。募兵时,先从我军的驻地沐川镇开始,再向大小凉山发展。龙华镇遭受过彝人的攻击,咱们就以此事为契机,打掉穷凶极恶之徒,招收穷人,恢复王化。”

自从王斌带人消灭了沐川长官司的悦氏父子后,沐川长官司已经被满清归于治下。后来吴三桂控制四川,这里又归于吴三桂的治下。

而王斌募兵的第一步,就是计划从沐川长官司开始。

第74章 水师

“什么,你们把李光地给杀了”

“其初年则卖友,中年则夺情,暮年则居然以外妇之子来归”。对于这位玄烨手下的汉臣,王斌当然是知之甚多。

而眼前的陈梦雷,历史上被自己的好友李光地所坑,留下的也就是上面这“初年则卖友”的典故了。

不过现在李光地死了,也就没有人坑他了。

“陈兄才高八斗,却甘为满清驱走,奴役我汉人,难道不是数典忘祖吗满清入关,屠戳汉人有如猪狗,“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广州大屠杀”,我汉人骨气、血气几被杀尽,陈兄作为汉人子孙,难道真是心甘情愿为满清驱使吗?”

陈梦雷脸上一红一绿,还没有吐出字,就被王斌堵在了嘴里。

“华夷之辨,内中国外夷狄,贵中国贱夷狄。孔子着春秋大义,尊王攘夷,发扬文化之大义。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满清鞑子,通古斯之蛮族,茹毛饮血,野处穴居。中华内乱而入华夏,剃发易服,编织文狱,斫我脊梁,断我文明,狼子野心,可有仁义道德乎”

陈梦雷苦笑两声,嘴里挤出几个字来:“不是所有人,都有大人这般的能力和志向。”

尽管有些犹豫,陈梦雷还是去了叙州府担任知府一职。对于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必定还是有些雄心。

阳春三月,大清早,嘉陵江上的空气还是有些阴冷,但船厂码头上却已经是一片人声鼎沸,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士兵已经沿着江边整整齐齐地站立警戒,因为这一天,华夏军水师的战船,经过改造的快蟹船要下水了。

王斌天没亮就来到了码头,偌大的船坞内,井井有条,到处都是正在建造的半成品,船厂里面,已经有了很多的帮工和工匠们正在忙碌。

快蟹船经过性能测试之后,最后定为40米的尺寸,今日就是这些新船的入水仪式。

现在的重庆船厂,已经有了三千多人,工匠就有200多。船厂、木材厂忙起来,带动了周围的饮食业以及各种消费。可以说,光一个重庆船厂就带动了重庆府周围几万人的就业。

天色微亮,军士们陆续到了船厂。等到了巳时,码头上已经是人山人海。

隆重的祭祀仪式过后,帅治谟念了祝词。他身后带着平三、林大龙等一群福建来的水师军官,纷纷上来见礼。水师军官们在帅治谟的带领下,一个个散开,开始准备安排水兵,把船只驶出船坞,到外面的嘉陵江江面上停泊。

巨大的快蟹战船一个个驶出了船坞,沿着嘉陵江东岸边一字摆开,船上的水手,舵工、头工,以及水兵们全部都是蓄势待发,旁边的钓钩船和舢板战船也随之离开了船坞,在快蟹船边摆开,临阵以待,蠢蠢欲动。

近40米长,宽6米的快蟹战船有16艘,每艘有桨手50人,橹工10人,舱长2人,头工2人,舵工2人,炮手34人,共100人,总共1,600人。

“钓钩船36艘,同样为水师的中型舰船,有桨手10人,橹工5人,头工1人,舵工1人,炮手8人,共25人,总共900人。

“舢板”式,为水师的轻型舰船,共60艘,有桨手10人,头工1人,舵工1人,炮手3人,共15人,总共900人。

若是算上辎重船只、沙船和水锯船150多艘,水师的船只现在已经达到了300艘。

整个华夏军水师,士卒加上军官,人数已经达到了5,000人,算得上一支正规的水军了。

战船上旌旗招展,一个个巨大的旗帜上正反面分别写着“王”和“重庆水师”几个字,甚是威风。

王斌、张直、董平、顾炎武、闫尔梅等人,都是集中在码头上,看着一艘艘的战船下水,停留在了江面上。

“大人,已经准备就绪,可以出发了。”

“沿嘉陵江北上,摧毁沿途清军水军。”王斌点了点头,帅治谟下去,登上了水师的战船。

随着旗官的一声令下,整个码头都沸腾了起来,船厂的工匠们欢呼雀跃,许多人的眼睛里都流下了眼泪来。

王斌站在码头高处,看着一艘艘战船在滔滔江水中披波斩浪而去,他也是心头波涛汹涌,重庆水师终于可以畅游于长江之上了。

江上不时传来隆隆的炮声,那是战船们离开的声音。王斌的思绪拉回现实,他还需要更多的船只,更强大的水师,控制长江,顺流而下,直到江南。

顾炎武感慨万千,自己年轻时,也是挥斥方遒、慷慨悲歌、岁月峥嵘。黑发变成了霜雪,却一无所成!

闫尔梅也是老怀开慰。自己壮年时,心怀故国,为史可法出谋画策,史竟不能用。失望之余,自己不得不散财结客,奔走国事,后见事终不可为,心灰意冷,遁入空门,剃发为蹈东和尚。

两人都是摇头暗叹,自己行将就木之时,竟然遇到了王斌,难道这真的是上天眷恋,故国恢复在望

江边各色人等,心情各不相同。许多人对王斌和自己的未来深信不疑,憧憬着有一日金戈铁马,功成名就;而对于重庆府那些旧的官吏们来说,王斌的崛起,对他们来说,则是另外一种人生的煎熬,是喜是忧,是进是退,谁也不知道!

“大人,快蟹船性能良好,迅速平稳,王团长和我的意见一致,恭喜大人,战船成功,我军必将无往不利,战无不胜。”

平二站在一旁,恭恭敬敬地说道:

“平兄弟所说的没错!新的快蟹船规格加大,但三个桅杆,两层夹板,速度也加强,再加上船上四面都有火炮,新型火炮犀利,长江上已经很难找到对手,小人也恭喜大人了!”

船厂的工匠也在一旁笑道。

“平团长,本官多谢你了!”

听到王斌的话,平二赶紧回道:“小人多谢大人的知遇之恩,也代弟兄们谢谢大人了。”

平氏兄弟带回来的军官和海盗,王斌都给了几十两银子的高薪,在重庆府安排了住宅,家属妥善都做了安排。平氏兄弟和林大龙则作为帅治谟的左右手担任了水师的三个团长。平二自然对王斌是感激不尽。

王斌点点头道:“都是自己兄弟,不必多礼!众兄弟要同心协力,训练好士卒。咱们造更多的船,保护百姓,本官在这里就拜托各位了!”

看了看身旁的平二,王斌问道:“平团长,你在福建沿海讨过生活,你说说,若是本官想建立一支强大的海军,是不是很困难啊”

听到王斌的话,平二吃了一惊,迟疑道:“大人,建造海船非同小可。大人若是要建造海船,小人一定会竭尽全力。只是海船造起来复杂,也比江船要大的多,需要大船厂和大量工匠才能完成。”

明自永乐以后,禁止远洋航行,满清闭关锁国,片帆不得下海,长江沿岸,南方诸省沿岸,已经没有了大的造船厂,而唯一具有大型造船技术的工匠,大多集中在福建沿海,只是不知道祖先的造船技术,他们到底继承下来了没有。

平二继续道:“大人,海船的建造倒也不是很难,福建的泉州、金门等地就有不少会造海船的工匠。只要大人舍得投银子,就是想要上千艘海船,都是没有问题!”

王斌点了点头,以四川目前的财力,养活一支长江水师已经让他为其难,如果再加上一个投入无底洞的海军,恐怕以四川之地无法维持!

但若是没有一支海军,自己就无法控制南海区域、乃至东南亚地区,走向世界更是无从谈起!

世界近代几百年的历史,能够称霸海洋的国家往往也都能称霸全世界,只不过时间长短不一,新的海洋赢家代替的海洋霸主而已。

从最早的“海上马车夫”荷兰,伊比利亚半岛上的海洋强国葡萄牙,西班牙,再到1588年击败了西班牙“无敌舰队”的“日不落帝国”英国,再到二战后取代英国成为世界头号海洋强国的美国,从中不难看出,能统治海洋的国家,往往也具备了统治世界的力量。

显然,米国称霸地球的重要原因,就在于其庞大的航母群,和独霸世界海洋的海上实力。

想起后世,自己一见到各种媒体上米国军方嚣张跋扈,为所欲为的流氓强盗习性,一看到那些米国大佬们恶心贪婪的面孔,王斌就想着能上去给他们的肥脸上一顿胖揍,让他们知道世界上还有羞耻二字!

所以,无论如何,建造海船绝对是将来要干的事情,而且越快成立自己的海军,越有利于对以后海上局势的掌控。

一旦将来内部战事结束,大量的用兵必然是要集中海外,但如果没有海军,一切都只是个泡影。

若是集中精力建造江船,也许用不了一年时间,自己的水师力量就会超过满清和吴三桂。到时候趁两虎相争,自己一定能出其不意,控制长江沿岸的主要战略要塞。

历史上,清军雄踞于荆州,虽说有吴三桂不愿意过江的原因,也和荆州城坚池厚,易守难攻有很大的关系,就比如“襟三江而带五湖”的南昌,吴三桂拼命攻打,到最后还不是功亏一篑,无奈后退。

到了太平天国西征,太平军在围攻南昌九十四天后,无疾而终,最后也不得不撤退,这也和南昌的地势复杂,易守难攻有极大的关系。

如今,满清和吴三桂都在拼命的扩大水师,满清更是派了户部尚书伊桑阿到江南督造各色船只,全力备战,以期早日攻克岳州和长沙。

蒸汽机可不是说弄就弄出来的,王斌认为,没有个几十年的国家积累,这些东西只能是个梦想!虽然自己已经把这些资料给了戴梓,但他现在并不报任何的幻想,即使戴梓弄出来了,估计也形成不了大规模的生产应用。

第75章 大风起

江南的四月早已经是春暖花开,处处春莺争树,但地处甘凉的秦州却还是春寒料峭,只有几棵近水的杨柳发出几颗绿芽。

*站在平凉城墙上,望着苍茫的天际发呆。

莫洛与甘肃提督张勇要好,自己则和张勇以及莫洛交恶已久,这一次莫洛经略陕甘大军进川,处处给自己脸色,自己一怒之下,怂恿部下杀死莫洛,虽然说是为了出一口气,但究其原因,他心里也觉得这次满清的江山可能不保。

他吞并了莫洛的部下,但这些人纷纷半路而逃,也是,人家都是旗人,老小都在京城,怎么可能跟自己这反贼呆在这苦寒之地!

自己已经派了使者持书往见吴三桂,表示愿随其部反清,接着便引兵北返,至沔县,闻满清贝勒洞鄂率满营骑兵追至,恐势孤难敌,*便与手下总兵蔡元、副将白光勇等率部进入陇右,洞鄂闻莫洛死,不知其详,亦不敢战,率部北返西安。

*率部经略阳进入陇南,阶州、徽县及所属成县、文县等皆依附,*也已经恢复了几分元气。此后*北达秦州,秦州知州巴山刚赶紧出城归附*,随之陇右其余府、州、县,包括伏羌、宁远皆为*攻据。

*决定以位处陕甘要冲的平凉为根据地,北控宁夏,南接巴蜀,东拒清军。于是又率部北抵平凉,驻平凉游击李师膺开城迎降。不久,庆阳、平凉各州尽附于*。

*乘势进兵兰州,游击董存已献城而降,兰州一失,西北震动,一时许多城镇或陷或降,这样除了甘肃提督张勇,总兵孙思克,西宁总兵陈福外,陕甘绝大多数地方官吏纷纷归附*。陕西只剩下西安一府,及周围二州,甘肃也只余河西走廊,整个西北几乎都在*控制之中。

*冷哼了一声,日前,自己遣人持吴三桂的札印去授张勇为靖逆将军,张勇竟然斩杀使者并告之满清;而王进宝更是把自己写给他的文书交给满清,得到的结果就是满清封张勇为靖逆侯,王进宝为一等阿思哈尼哈番。

阿思哈尼哈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怎么一个汉人拼命要去得到这样不伦不类的一个东西!

*看着城门前押过来的一群犯人。这些犯人都是从甘凉、兰州各地的牢狱里转移过来的,其中不少人是无辜的百姓。*也知道这些,不过他也懒得去管。

乱世人命如草芥,满清入关时杀的汉人何止千万,又有谁去为这些人喊冤叫屈!让这些人做苦力,修一下平凉城破旧不堪的城池,否则以这样残缺不堪的城墙,实在是挡不住满清的红衣大炮。

黄小龙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戴着镣铐走在被押解的囚犯队伍里,不时的看一下队伍中自己的一些队员。

自从前年自己和几个手下带领着一队五十人的测绘队伍从四川出发后,一路风餐露宿,从汉中到秦州,再到兰州,沿途秘密测绘,最初一切尚好,但谁知吴三桂突然起兵反清,陕甘一带戒严。半年前,自己率领测绘人员在兰州一带测绘时,不慎被巡查的士兵发觉,随即被带回兰州严加审查。

刚开始也没有查出什么,兰州官府也是无奈,但在清军的锦衣玉食、高官厚禄的诱惑下,一个测绘人员忍不住酷刑,供出了黄小龙一伙人的真实身份。

兰州巡抚花善大惊,时值春节,花善便打算春节后立即上报清廷。但谁知*反清,守城官兵内应,花善出逃凉州,兰州归于*治下,而黄小龙一伙很不幸的又被转移到了平凉。

看到城墙上站立的是王斌的故人*,黄小龙心头一动,大声喊道:“王军门,小人乃是四川王斌的家丁,请军门救命!”

他拼命叫喊,士兵们上前,一顿拳打脚踢,黄小龙直在地上打滚,嘴里却仍然喊个不停。

“下去问问,是什么情况,怎么会有人闹事?”正在城头观望的*眉头一皱,叫过一名军士。

“军门,是一个从兰州大牢转来的囚犯,说跟军门是旧识。兄弟们嫌他闹喊,惊着了军门,所以才把他收拾了一顿。”

听完士兵的禀告,*心中奇怪,自己怎么会认识一个素未谋面的囚犯。

就在此时,下面几十个囚犯一起喊了起来,这次声音很是响亮,*听的清楚,囚犯们喊的是:“王军门,我们是王天助的部下,请你救救我们!”

*大吃一惊,这王天助的人怎么会跑到了这里?王斌已经是川东道的总兵,手下有几万精兵强将,势力并不比自己差。

“下去,把叫喊的一群人全部带上来!”*叫过士兵,吩咐了下去。

“你们说你们是王天助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皱了一下眉头,忍着味道,捏着鼻子问道。

这伙人身上的味道实在太大了,可见吃了不少苦头。

黄小龙脸色苍白,脸上已经肿了起来,满身的灰土。他强忍疼痛,施礼道:“请军门给小的把小刀,稍后自知。”

*一摆手,士兵拿着一把匕首递给黄小龙,黄小龙脱掉鞋子,把鞋底割开,从里取出一封书信,恭恭敬敬递给*。

*接过来一看,却是王斌写给他的亲笔信,说他的手下测绘地形,让*照顾一二。信末说他会在不久与*在陕甘会面等等。

黄小龙从四川出来时,为以防万一,把书信放在鞋子里,谁知道还没有把信交给*,自己先成了阶下之囚。

*看完信,怪声大叫道:“王天助这小子,这是求人的口气吗?只是让本官照顾他的人,通篇连一个谢字都没有,等见了面,我非收拾一下这小子!”

黄小龙苦笑道:“军门,你看能不能先让小的们洗个澡,吃个饭,随后你再骂公子。”

*瞪了这些人一眼,开口道:“烧些烫水,把这些家伙的皮都给我烫红。每人十碗饭,吃不下的给我塞下去。这王天助的人,果然跟他一样,干什么都不客气!”

士兵们把黄小龙一行人客客气气地带下去,洗澡吃饭。*则难得地哼起了小曲,这些天他一直压力山大,只有今天接到王斌的这封信,心里才莫名地安静了下来。

吃完饭,换了衣服,黄小龙去拜见了*,本来以为*会追根刨底,询问一番,没有想到*只是问了一下王斌的情况,其它的什么事情都没有问,只让黄小龙休息好了就赶紧回川。

黄小龙赶紧告辞,绘制的图纸基本完成,现在都在兰州城附近的一户农夫家里藏匿。

黄小龙和*告辞,一行人到了兰州,取了图纸,藏好,一路直奔四川而去。

炎热的夏天,知了叫个不停,川南永宁兵备道衙门大厅,王斌,顾炎武,帅治谟等一群人都是面容严肃。陕甘前方传来了很不好的消息,那就是*治下的军事重地秦州被清军攻陷了。

满清大将军贝勒洞鄂等于康熙十四年三月初四日率两万余人抵秦州,围其城。四月二十日,吴三桂部下万余人自四川、平凉赶来救援,城内八千余人吴军自城内突出,想里应外合,夹击围城的清军。

谁知清军分道迎击,大败吴军。满清甘肃总兵官孙思克又自巩昌率兵来增援满清大军,吴三桂手下的秦州总兵陈万策率兵民出降,秦州知州巴三刚遁走,清军恢复秦州。

秦州(甘肃天水)位于兰州,巩昌,平凉,汉中等重要战略要地之间,靠近陕西,夺取了秦州,使清军在军事进攻上可以左右逢源,进退有据,也使得清军占有了很大的军事主动权。

王斌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为自己的犹豫和优柔寡断,懊悔不已。

秦州被清军攻克,使得汉中吴军和*的甘凉兰州,平凉等地从中间隔开,全部孤悬于河西走廊,迟早会被清军一一攻克。

顾炎武道:“天助,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只有即可出兵,赶在清军攻克平凉以前,和*在平凉会师。否则整个陕甘都会落入清军之手,到那时就回天乏力了。”

闫尔梅道:“兰州没有精兵强将,估计很快就会被清军攻下,现在就看*能挺多长时间了。”

张直道:“事不宜迟,大人还是尽快向吴三桂上一道书札,要求提兵北上增援*。吴三桂如今与清军在湖广一带对峙,分身乏术,我想吴三桂肯定会喜出望外,不会拒绝大人的要求。”

王斌点了点头道:“你们回去马上整军备战,温志伟的三师退守大雪山,保护好川南的安全,董平的二师和帅治谟的水师固守重庆府,山人参佐,一旦吴三桂局势不妙,伺机而动,顺江而下,攻击湖广的清军。”

董平,闫尔梅,帅治谟,温志伟重重地点了点头。

王斌继续道:“亭林先生,马宇的四师,张直的一师,炮团3000人,还有骑兵团1000人,工兵营,警卫营全部出击,随我一起去陕甘。泸州大营3000人出行,其余的7000人由孙豹带领驻守。”

这就意味着此次出动的士兵达到了两万人,而且都是训练依旧的老兵。

王斌沉声道:“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一切都要准备妥当。甘肃可是不是富裕的地方,大家要有心理准备。”

众人一起抱拳,肃然道:“谨遵大人军令”

王斌站到窗前,西面的天空已经是黑云压顶,大风骤起,天要变色啊!

第7第6章 出川

康熙十四年(公元1675年)11月13日,四川泸州校场大营,辰时。

各营刚吃过饭,忽然大营的校场营地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声,同时尖锐的哨声和军官的怒吼声响起:“集结!”

大军出动,都是以三声炮响作为集结之号,华夏军尤重纪律,军法严苛,三声炮响以后,全军必须披挂整齐到达教场,按营连排列一致,整齐划一,而迟到或未到者,无论军官士兵,皆是军法从事!

王斌早已经穿戴整齐,正在大营正堂和张直,顾炎武几人静坐,

吴三桂的使者已经到了营帐,还是以前那个风度翩翩、自诩风流的老熟人吴良。

王斌也是好奇,是不是吴良的父母理解力有限或是恶作剧,给自己的孩子起了这么个倒霉名字。

满清大军云集平凉,*举步维艰,吴三桂派吴良前来,是让王斌马上率部出川,和王屏藩,吴之茂等人在汉中会合,大军汇集一起,增援平凉城。

若是丢掉了平凉,迫降了*,西北的局势就很难挽回了。

“吴兄,甘凉前方的战局如何”

吴良满面忧色,摇头道:“大人,战事甚是不利。张勇部和王进宝部攻势甚盛,兰州,巩昌,延安等军事重地,一一被清军克复。*现在已经退缩平凉一带,局势不容乐观。”

王斌点点头,果然,就像历史上一样,这些满清的鹰犬一个个冒了出来。

“吴兄,听说周王在荆湖和清军对峙,战况甚为激烈。是也不是”

历史没有变化,吴三桂没有渡过长江北上的意图,白白浪费了大好时机,如今和清军隔江对望,陷入苦战。

听到王斌的问询,吴良也是有些尴尬。他咳嗽了两声道:“周王或许有其它考虑,在下确实不知。陕甘的安危,就靠大人了!”

王斌回礼道:“吴兄放心,在下敢不从命!”

王斌对旁边的闫尔梅道:“山人,家里的一切,就托付给山人了。”

闫尔梅肃然道:“天助尽可放心,谁想趁虚而入,得掂掂自己的份量。若是有机可乘,老夫自然会谨慎从事!”

王斌看着营帐中面色各异的诸人,言道:“一师和四师出征,这是军令。二师和水师面临东面清军的威胁,孙豹驻守泸州大营,温志伟驻扎川南,大家谨慎从事,不可麻痹大意,违者必究!”

温志伟和董平赶紧答应,神色不甘。

李破奴和马宇都是裂开了嘴,窝了这么久了,终于可以随军出征了。

“胡杰,泸州大营的5000新兵,是这次大军出征的辎重辅兵营。千万不可懈怠,以免后患无穷!”

出征的人以王斌为首,顾炎武参赞谋划。张直、马宇、孙虎、李破奴,包括骑兵团的高武和马大洪,已经是一脸兴奋之色,跃跃欲试。

马大洪在四川一呆就是三年,已经从一个柔弱的少年变成了强壮的汉子。这一次他要带领骑兵团出征,随王斌一起出征甘凉,回到故乡,自然是兴奋异常。

王斌点了点头,对屋里的众人朗声道:“各位兄弟,须知军法如山,军法无情。大军离开,任何留守军士都要严格遵守军法军规,违者严惩!”

一众军官高声喊道:“谨遵军令!”

听到炮声,几人纷纷站了起来,对视一下,一起起身往大堂外走去。

营地里同时已经响起了连绵不绝的锣声,中间伴随着军官们此起彼伏的怒吼声:“穿好盔甲,佩戴整齐,拿好自己的兵器,快!快!快!”

葛六和赵虎分别站在一片营房前,不时的大喊着,催促着下面的士兵。其实,不用他们催促,士兵们都知道该怎么办,只不过这是他们在军队里一贯的方式。

营房内的士兵们,挂好胸牌,依次整齐有序地从兵器架上拿走武器,奔出营房,直向校场而去。

炮兵则推着一门门黑黝黝的火炮,来到了校场的一侧,几百门炮口直指着斜前方,令人不寒而栗。

吴良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几百门火炮,张大了嘴巴。他结结巴巴地问道:“刘将军,这是从那里弄来的这么多火炮这可比周王军中所有的炮都多!”

王斌这次出征带了3000人的炮兵,200门将军炮,200门中佛郎机炮,100门小佛郎机炮,100门虎蹲炮,整整600门炮,堆放在一起,端的是声势逼人!

刘孝迁正色道:“尊使,此次大军北上,对付的都是满清西北的精锐,自然要用上这些好家伙。到时候一定会炸的满清鞑子哭爹喊娘,溃不成军。”

吴良暗暗心惊。怪不得王斌能够迅速攻克重庆,打的清军湖北精锐溃不成军。光是这些火炮,即便是千军万马,也不是够这些火炮轰上几回。看来自己回去后,必须把这些事情告诉王爷。

阅兵的高台上周围都插满了白色的旗子,一个斗大的“吴”字居于正中,旗子随着微风摆动,煞是威武!

第二声炮声刚过,大多数的士兵已经集结在了教场,少顷,所有的士兵已经云集,只见场中旌旗招展,*肃穆,刺刀林立,士兵整齐有序,鸦雀无声。

吴良看着眼前的士兵们,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来时王爷还担心这王天助手下的士兵差劲,就连重庆府的战事也被说成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谁知今日一见,其军力之强,阵容之盛,王爷的中军也不过如是。

炮团,骑军团,警卫营,工兵营,辎重营(马宇),已经早早来到了校场。

第一师,第四师,加上其它各团营,人马三万人,密密麻麻地站满了整个教场。

黑衣铁甲白旗,暗色的头盔,置身于校场上,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豪情,每一个人都是热血沸腾。

张大牛和张二牛兄弟俩个站在前排,黑衣铁甲,两人都是激动不已,紧张的心嘭嘭直跳,直欲破膛而出,两人手握枪身,都是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所有的士兵都和张大牛兄弟俩个一样,热血沸腾,一些感性些的已经是眼含热泪,就连军中一些素来淡定的军官,一个个也是目光炯炯,脸红脖子粗,眼眶潮湿。

马大洪骑在马上,立在第一排,白色的披风被风吹起,弟兄们组成的钢铁洪流让他一瞬间有些恍惚,他好像回到了草原上,变成了指挥着千军万马的将军,正在溃不成军的敌人人群中厮杀。

高武脸上的刀疤也是随着眼角抖个不停,多少年了,终于可以再披上战甲,跨上战马,驰骋疆场,就在他浮想联翩的时候,忽然间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潮水般的呼啸声音从远处传来:“华夏军万岁!”

马大洪再也忍不住,热血涨红了他的脸,他来不及多想,举起手里雪亮的马刀,开口怒吼道:“华夏军万岁!

欢呼声中,王斌披着一身铁甲,外罩白色披风,骑着一匹骏马,缓缓而来。张直和顾炎武骑着马分列两边,身后一队铁甲勇士紧紧跟随。

所到之处,军士们都是群情激昂,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一起大喊道:“华夏军万岁!”

王斌在高台前停下,向人群挥了挥手,下了马,走上了高台,张直和顾炎武两人跟在身后。

王斌几人上了高台,张直上前一步,高声怒喝道:“各师马上报数,人数是否齐全”

从班到团,人数一个个飞速报上来,各级军官一个个逐级上报给孙虎,马宇和胡杰,这三人最后汇报人数给张直,张直最后向王斌禀报。

胡杰作为此次的辎重营主将,乃是被推到了师一级的高位上,是王斌特意对他的栽培,也是报答忠叔的一片苦心。

王斌抽出了腰间的长刀,高高举起,大喊道:“出发!”

先是李破奴的警卫营率先奔了出去,然后是张直的一师步兵,辎重营,工兵营,炮团,四师,骑兵团在后,三万多人的大军,钢铁洪流滚滚而出,直向着川北方向而去。

大军一路直出,到达保宁府,要经过顺庆府,总路程千里之遥,大军出动,一日基本在60里左右,川北道路崎岖,火炮众多,一日只能走40余里,不过队伍规定,不允许有一个士兵拉下。

此次王斌大军出动,士兵三万多人,战马挽马,共有2500多匹,人吃马嚼,加起来一天就需要300石左右的粮草,一个月就需要9000石左右的粮草。

胡杰的辎重车辆有马车千辆左右,一次运送道粮草大约在7000石,大约可以供大军二十几日食用。

没有办法,王斌只能让军队在沿路尽可能的多买些粮食,实在买不到,才食用自己所带的粮草。

一路上安营扎寨,有孙虎,董瀚麒和军中的一批宿将,正好再带带慢慢成长起来的年轻一代军官。

多亏了华夏军近半年的修葺,才使得一路上通行无阻,并没有什么道路不通的事情发生。

只用了十日左右,大军就到达了保宁府,道路也逐渐变得不好起来。

幸好有工兵营,修路搭桥,才使得一路上磕磕碰碰,终于安全到达了府城。

李破奴警卫营前来禀告,吴三桂部下的骠骑将军王屏藩和总兵吴之茂等人已经在二十里外的阆中县城外大营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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