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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征服》


第一章 帝国往事

坐在帕拉汶的王座上,夏尔时常回想起自己的过去,最让他记忆深刻的是在他十二岁的那年,他的父亲过世了。

那一年帝国北方的局面一片混乱,有十二个省份先后宣布了独立,并且很快就达成一致组成了攻守同盟,合力对抗来自帝国的怒火。

卡拉丹的先王——哈瑞斯三世,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驼子哈瑞斯,对此十分震怒。

他无法忍受这样赤裸裸的背叛与轻视,于是一支由多位大贵族组成的讨伐军很快的就集结完毕奔赴北域,而夏尔的父亲正是这只部队里的一员。

他的父亲之所以能出现在这样的一支队伍里是因为他父亲的父亲,也就是他的祖父。

他是来自色斑拉的一位小地主。在他年轻的时候曾跟随过先王的父亲哈瑞斯二世在北方的雪地里作过战,当时帝国北方的局面远比现在更加的糟糕。他们每到一个地方都得派人小心翼翼的守夜,不然每一个北方人都会想用手里的刀叉割开他们这些南方佬的喉咙。

夏尔的祖父对这种局面非常的遗憾,他是来自南方的地主,根本无法理解这些北方佬暴动的理由。

要知道在当时大部分南方人的眼里,北方人都是一群嗜血冷酷、忘恩负义的恶棍。

经过整整三年艰苦卓绝的战斗,哈瑞斯二世在付出了数以万计的第纳尔之后终于统一了北方。当时许多的贵族都建议哈瑞斯二世陛下将北方佬斩尽杀绝,或者干脆把他们都赶到极北的荒原里去。

在他们的眼里,北方佬就是野蛮和禽兽的代名词。他们在这场战争中失去的太多了,他们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用这群恶棍的鲜血泄愤。

但是哈瑞斯二世陛下否决了他们的提议,他在自己的营帐里接见了来自北方的诸位贵族代表。

他看着他们,说出了令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话:“我原谅你们,帝国也会原谅你们,放下武器,返回你们的领地去吧。”

从此以后,贤王的名声传遍了整个北域。直到现在北域的人们提起这位帝国皇帝,都不禁在胸前画着十字默默为他祈祷。

这场战争之后,夏尔的祖父因为表现英勇受到了哈瑞斯二世陛下的嘉奖,受封子爵,他的封地就在他的故乡——色斑拉。

也许是因为曾经的战争,哈瑞斯二世的儿子——驼子哈瑞斯,也就是帝国的先王,对北方人有一种难以遏制的敌视。

他认为只有让北方人彻底的贫穷疲弱,他们才不会对帝国产生威胁,于是他听从了杰波尔的马卡留伯爵的进言——对北方人课以重税。

在那个时候,普通南方农民一年的赋税只有区区的五赛普汀,而北方农民的赋税则高达二十一个赛普汀。对于贵族来说,家族一年的收入主要依靠的就是领地的产出,而北方的土地也远比南方的贫瘠,再加上帝国那沉重的赋税,使得北地的贵族都对此苦不堪言。

贵族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平民了。

于是,北地在南方人的印象中又多了两个代名词——乡巴佬、土匪。

许许多多日子过不下去的老百姓把手里的锄头、草叉换成了刀剑、长弓,他们肆虐在北方的每一条道路、丛林中。仅仅是因为他们,帝国在北地就损失了上万的赛普汀。

然而这对于帝国奢靡的生活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帝国在北地得到的是这个数字的几十倍。

为了巩固自己在南方贵族中的影响力,哈瑞斯三世宣布将南方的赋税减至原来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说现在一个南方人一年的赋税连两个赛普汀都不到。这些南方卸下的负担毫无疑问,被北方的居民承担了。

于是,早已积压已久的不满与仇视让北方人爆发了,他们拿起了手中的锄头、耙子、菜刀,愤怒的冲击着帝国在此设立的总督府。

如果帝国派来的官员不是那么自大,如果帝国人不是如此的穷奢极侈,如果总督没有下令弓箭手射杀这些愤怒的民众,也许事情会走向另一个方向吧。

可是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北方人在愈加贫困的生活中,和当地贵族有意的引导下,本来就对帝国人的憎恶到了无可附加的程度,这次的流血冲突更是让事情走到了一个无可挽回的地步。

于是战争又一次开始了,他们高举着自由的旗帜,大声地唱着属于北方先民的战歌,杀死了所有帝国委派来到北地的官员,焚烧了有关帝国的一切书籍与建筑。

北地第一个省份宣布独立的消息一经传出,所有对南方不满的平民、雇佣兵、甚至是那些在北地都受着通缉的土匪强盗,都自备干粮武器的加入了反抗的队伍。

等到帝国讨伐军来到北境的时候,反抗军的人数已经高达三万,是讨伐军人数的两倍还多。

可是哈瑞斯三世对此毫不在意,在他的眼里这些人根本算不上士兵,顶多就是一群暴民罢了。不只是他这么想,几乎当时队伍里的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他们见识过太多这样的暴动了,只要让骑士在他们中间冲杀一阵,或者让弓箭手用箭雨好好地给他们洗个澡,他们很快就会跪在地上哭着喊着求饶的。

然而他们败了,输得彻彻底底,七千人的讨伐军最后能够活着回到故乡的不超过五百人。夏尔的父亲,就战死在了那场本来必胜的战斗中。跟他父亲一样遭遇的人数不胜数,他们为了荣耀与财富跟随国王而去,得到的却是冰冷的死亡和无尽的恐惧。

直到现在人们都无法理解,这样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怎么可能会被一群暴民击溃,真相我们永远也不得而知了,所有的幸存者都对那场战斗讳莫如深,人们甚至不能在他们的面前提起有关北地的一个字。

在驼子哈瑞斯返回国都的两个月后,他被愤怒的贵族和民众们推下了王座,他的侄子——也就是后来的哈瑞斯四世宣布即位。

三个月后他死在了自己的病床之上,据说他死的时候看见了死神,不然他的脸上不会是那样一副恐惧的表情。

事实上正是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才造就了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而那段历史之所以能给夏尔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是因为自此以后他的家族就以极快的速度衰败下去了。

第二章 故乡

如果要问起夏尔对于故乡的回忆,那他的回答肯定是色斑拉。这是一个充满异族色彩的名字,不过归根结底也差不多。

那是在卡拉丹帝国统一全境以前,雷兹克平原一度是罗尼儿人的家园,而色斑拉正是罗尼儿人的一个部落,意思是勇敢的山豹。

这些都是他后来命令帝国的学者经过仔细调查才知道的,可是在他的孩童时代,他根本就没有在色斑拉见过任何一只山豹,所以这个地方名字来源的真假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自打夏尔记事的时候开始,他们家就是这里的领主了,每次他出门玩耍,路边看见他的人都会恭恭敬敬地对他行礼,然后亲切的称呼夏尔一声少爷。

夏尔在那个时候根本就不理解这代表着什么,只是单纯地以为他比村子里的其他孩子都受大家喜欢。

就因为这个,他曾经高兴的连着三个礼拜没事就在村子里溜达,就为了听他们叫自己一声少爷。

那个时候他最要好的玩伴不是他的姐姐也不是他那才出生没多久的弟弟,而是村子里铁匠的儿子哈米,村子里的孩子都有点怕夏尔的身份不敢跟他在一起玩,只有哈米没事的时候会给夏尔带一些稀奇的小玩意,他们两个于是就很要好了。

如果你在那个时候来到色斑拉,你也许就会看见两个孩子漫山遍野地胡跑瞎逛,惹是生非。那段时间可以说是夏尔最快活的时光了,他可以跟着哈米去铁匠铺里看他爸爸打铁,哈米的父亲是一个很好的人,每次夏尔去他们那里他都会拿出一些孩子喜欢的小零食招待他,即便事实上夏尔并不是很喜欢那些东西,但是他还是很喜欢没事就往哈米他们家跑。

那时候他们还很喜欢在村子里捉迷藏、玩打仗游戏,把村子里弄的是鸡飞狗跳。

因为夏尔是领主的儿子,村里的人不敢斥责夏尔,于是哈米就成了他们的出气筒,但是哈米真的很好,每一次挨揍之后都会不在意的继续带着夏尔跟其他孩子一起玩。

夏尔和哈米的友谊一直持续到他十一岁那年,哈米的父亲,我们就称他为老哈米吧,不知道犯了什么过错,被夏尔的父亲绑在了村子里最大的那棵树上。那一天是村子里赶集的日子,几乎所有人都看见了老哈米被夏尔的父亲抽了鞭子。哈米哭着跪在一边,祈求夏尔的父亲可以原谅可怜的老哈米。

在夏尔的记忆里几乎从来没见过父亲对他做过这样的事,那一天他真的被自己父亲的样子吓到了,他只敢远远地看着发生的一切而不敢上前。哈米也显然是看见他了,他用他那双大大的眼睛祈求的看着夏尔,希望夏尔这个领主的儿子、自己最好的朋友能为他父亲说上几句好话。

但是夏尔实在是太害怕了,看也不看他的就飞奔着逃回了城堡。夏尔的母亲那时候生了重病,父亲根本不允许任何人去打扰她休息,夏尔自然也不敢违逆父亲的意思,只是飞快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间,仿佛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一样。

他用被子蒙上头,在被窝里大哭一场,也不知道是为哈米还是他那可怜的父亲,亦或者是为自己的懦弱。

总之,从那天以后,哈米再也不理他了,连带着村子里的孩子们也开始躲着他,夏尔终于又尝到了孤独的滋味了。

很多次他都想去向他们道歉,可是出于某种心理他一直都没有能够付出行动。

直到夏尔的姐姐举行婚礼的那一天。他的父亲为他姐姐挑选的夫婿是来自米卡的一位男爵,他有自己的封地但是没有城堡,不过在这附近的人中跟他的姐姐也算是门当户对。

哈米作为夏尔父亲封地里的孩子自然是要来城堡里帮忙的,那天夏尔偷偷的从厨房里偷拿了一整只烧鸡跟一条熏肠,晚上的时候他悄悄的找到了哈米。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哈米却根本不肯接受他的礼物,要知道他以前可是非常喜欢这些的。

于是夏尔就问他是不是还没有原谅自己,哈米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反问夏尔他为什么要怪夏尔呢。

听到这里夏尔就非常开心了,哈米还是以前的哈米,他们还是好朋友。于是他连忙说,没错没错我们可是好朋友。然后哈米又用另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夏尔,那种眼神他至今都无法忘记,哈米说:“少爷,像我们这种人怎么配成为您的朋友呢?”

他终于知道,他还是失去了哈米跟他的友谊了。

姐姐在那天出嫁了,她出嫁的那天抱着夏尔哭的声嘶力竭,夏尔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子难过,大家不都在说她出嫁是一件好事么,那她为什么不开心?

他终于还是没有把这话说出口,房间里的气氛让夏尔觉得有些尴尬,于是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出来到院子里转悠。突然他看见村子里鲁特琴拉得最好的那个男孩,叫胡班还是什么的,面色苍白的死死的盯着他姐姐的房间,他那神情让夏尔没来由的感到有一点恐惧。

夏尔的父亲曾今告诉过他,作为一个男人,要勇于保护自己的家人,于是他壮了壮胆子走上前去对那个男孩说:“你想干什么,再敢这么盯着我姐姐的房间我就喊卫兵了。“

听到这里那个男孩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种无比痛苦的神情,他深深地看了夏尔一眼,然后对着夏尔姐姐的房间投下了最后一瞥,转过身离开了,从此以后夏尔再也没有见过他。

姐姐出嫁之后不久,北方佬就开始暴动了,夏尔的父亲不顾母亲的阻拦,毅然决然的穿上了祖父临终时传给他的纹章甲,他把自己封地里仅有的十三个私兵全部带走,一同带走的还有城堡里一多半的钱粮。

他走的时候夏尔送他一直到村子的最尽头,那是他那些年以来到过最远的地方了。

父亲穿着先王赐给他父亲、他父亲又传给他的铠甲,铠甲外面红色的布料上绣着一朵盛开的郁金香,听母亲说那就是他们家的家纹了,夏尔当时觉得他的父亲可能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英俊最威武的人了。

他的父亲摸着夏尔的头,告诉夏尔他要去响应国王的号召,为国尽忠。他还告诉他让他在家乖乖的听母亲的话,不要忘了学习马术跟剑术。

其实夏尔很想告诉他,其实他母亲的原话就是不许他去碰这些。但是听到父亲说他回来的时候要检查,他就闭嘴不言了。

但他终究还是食言了,他没能活着回来检查夏尔有没有好好练习。

母亲本来就不好的身体在听闻这一噩耗之后更是雪上加霜,一个月后,她跟弟弟一大一小两个棺材就埋进了城堡里的家族墓地。

夏尔终于是孤身一人了。

第三章 成长(一)

其实很多时候夏尔根本无法理解,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理想与追求,人们前仆后继的奔向死亡有什么意义。

他唯一能够了解到的,就是那群该死的北方人谋杀了他的父亲、他的母亲和他那可怜的弟弟,留下他一个人在这个世上。

因为那时候夏尔只有十二岁,没有达到帝国继承法要求的十六岁,所以他根本没法继承父亲留给他的遗产。

在安葬了母亲和弟弟的一个月后,一个穿着链甲的男人骑着一匹旅行马来到了色斑拉。

夏尔至今还记得,那个男人在听说他是这块封地的继承人时看向他的那种表情,他的眼里没有别的,就连年幼的夏尔都看出来了,他的眼里有着无穷的哀伤与同情。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搬进了色斑拉的城堡,就住在夏尔父亲以前的房间,这让夏尔感觉很不舒服。仆人们还是管他叫少爷,但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称呼那个男人老爷了。

但是很快,这点不痛快就烟消云散了。

新搬来的这个邻居是一个极好相处的人,夏尔总会缠着他给自己讲一些战争故事,男人经历过的很多,所以他的故事夏尔无比的喜欢,比老管家的故事他都喜欢。他有时候还会给夏尔展示自己身上的疤痕,夏尔在第一次见到这些伤疤的时候不免被吓了一跳,男人却哈哈笑着说这是属于男人的勋章。

夏尔那个时候一直不是很懂这句话的意思,照他这么说村子里的独眼小偷岂不是满身都是勋章了?不过这些话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慢慢的,色斑拉恢复了以前的样子,每个人都说新来的老爷是一个极好的老爷,他仁慈、智慧,是这世上顶好的人。夏尔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他知道的只有一点,他又可以吃肉了。

有一天夜里,夏尔正坐在城堡的大厅里吃饭,他的新邻居这时候走进来摸了摸夏尔的头。

自打夏尔的母亲过世以后,他就极端抗拒别人这么亲昵地对他,管家对他说过家族里就夏尔一个男人了,他应该试图去做一个大人而不是一个孩子。不过这次,他并没有拒绝他的善意。

男人笑着端起了一旁的葡萄酒,那其实是夏尔偷偷倒给自己的,管家一直都不让夏尔碰这些,但是夏尔觉得作为一个男人就得要学会喝酒才行。

男人对他说:“你想学剑术吗?”

夏尔被他的问题问的愣住了。

在夏尔的母亲还在的时候,她是绝不允许夏尔去碰这些的,她说他是她的心肝,她不愿意看着他因为这个而受到伤害。尽管夏尔的父亲和夏尔都很希望他的母亲能改变主意,但是一贯温柔的母亲在这件事上却从来都没有让步,于是他们只好屈服了。父亲也只有在母亲休息的时候才会偷偷的带着夏尔到村子后面的林子里学剑,那是他除了和哈米他们玩之外最开心的时光了。

夏尔忽然想起了老管家的话,他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了,他要试着去承担起整个家族的荣耀,尽管夏尔并不很是明白这荣耀对他有什么意义,但是老管家的话他还是要听的。

想到这里,夏尔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于是,他在学习文化的同时又开始学习剑术、格斗、骑术这些东西了。

很多人觉得这些东西非常有趣,可是如果你天天都得去练习这些,你就不会再这么说了。但是正如老管家所说的那样,他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了,他必须学着去承担起那些自己不愿意的事情。

即使是现在,夏尔都不得不称赞一句他的邻居,他真的是这方面的个中好手,在他的教导下夏尔对于这些技能的掌握越来越熟练了。同样地,夏尔似乎也越来越依赖于他了。

但是夏尔的老管家却不这么看,他总是皱着他那张脸,严肃地告诫夏尔离这个男人远一点,这个男人并不可信。

夏尔总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他告诉老管家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的新邻居有这么大的敌意与偏见,村子里的所有人都在称赞这个男人,大家都很喜欢他,夏尔他自己也是。但是他同样非常喜欢他的老管家,他在夏尔开始记事的时候就在这个城堡里了,在所有的仆人中他跟夏尔也是最亲密的。

夏尔很多次试图缓和他与自己的邻居之间的关系,但是最终都是徒劳无功。每次谈话的结束,老管家都会用他那哀伤的眼神看着夏尔,摇着手指头说:那个男人不可信。

经历了很多次的失败之后,夏尔终于放弃了。他想他们之所以如此关系紧张可能就是天意吧,就像他跟哈米那样,天意罢了。

不过很快,他再也不用担心夏尔的邻居了。

那是在仲秋时分,男人订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色斑拉,除了老管家之外的每个人都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夏尔觉得自己同样也非常的高兴。当那个男人问他是不是愿意当他的花童的时候,夏尔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可是那天老管家非常的生气,他砸烂了自己房间里的每一件东西,粗声恶气的对着道喜的人群大吼大叫。人们都说老管家疯了,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一向和蔼的老管家竟然会这样对待他们。

老管家用最粗鄙的话语咒骂着城堡里除了夏尔之外的所有人,骗子、恶棍、忘恩负义之类的脏话从他口里不住地往外蹦,人们每每听到他的这些话都会一个激灵然后向后躲去,就仿佛那不是脏话而是一柄抽向他们的鞭子。

夏尔对发生的这些非常遗憾,他很喜欢他的这位老管家,他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同样地,夏尔也清楚的明白他的这位邻居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好,他的动机也不是那么单纯。

他已经是大人了,他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有时候他就是得去承受那些他自己不愿的事情。

夏尔面无表情的下令让仆人们把老管家关回自己的房间里去,老管家一脸的不可置信,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申辩就被身边的仆人们推回了自己的房间。不久后他的房间里就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夏尔难过得都快哭出来了,但是他还是不得不这么做。

一天之后,男人骑着马要去隔壁村子接亲了,那个女孩夏尔听说过,是他们那里最美的女孩。她的父亲是那里的一个小地主,夏尔觉得跟男人恰好也是门当户对。

在他临走之前,夏尔用力地抱了抱他,一脸认真地告诉他他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他的。

男人笑着摆了摆手,骑着夏尔为他打理好的旅行马带着欢天喜地的仆人们就上路了。

一天以后,哭嚎着的仆人们跪在夏尔的面前诉说着当时发生的一切:男人的马在半途中突然受惊,硬是拖着跌落马下的男人跑了好远,等仆人们拦下那匹马的时候,男人已经是血肉模糊了。

第四章 成长(二)

人们都说,那匹马是被魔鬼迷了心智,要不然才不会在宽阔的平原上突然受惊。于是,愤怒的人群把那匹马绑在了村子里最大那棵树下,活活烧死了。

尽管名义上那匹马是属于夏尔的,但是此刻他也默许他们这样对待自己的私有财产。

管家很快就被夏尔释放了出来,他还需要他来帮自己处理葬礼的一并事宜。老管家就好像没事人一样的忙前忙后,就仿佛夏尔前两天根本没有下过一道令他伤心欲绝的命令一样。

果然,整个家里只有他才是我最亲近的人。夏尔默默地想到。

只不过让夏尔唯一感到困扰的是,老管家总会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拉住他,用赞赏的眼神看着他说,你是个男人了。

其实夏尔在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个男人了。早在他的邻居第一次踏进色斑拉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自己必须是一个男人了。

但是夏尔不希望老管家一遍一遍的对着自己说这句话,这会让他觉得非常难过,他真的非常喜欢他的那个邻居。正如夏尔自己所说的那样,他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的。

前来吊唁夏尔那可怜的邻居的人有很多,在城堡里夏尔接见了与男人订婚的那个女孩以及她那大腹便便的父亲。那个女孩确实非常的漂亮,她只有十七岁,哭哭啼啼的看上去美极了,很是惹人怜爱。夏尔当时甚至有一种冲动,干脆自己跟这个女孩结婚得了,不过最后,他还是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她的父亲,一个小地主,用一种奇怪的腔调表明了自己的来意:他的女儿与男人订婚了,尽管没有完成最后的仪式,但是也算是夫妻了,他的女儿有权利获得这个城堡里的一部分财产。

夏尔被他的胆大妄为惊呆了,这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愚蠢大胆的人?

他的眼神告诉夏尔,他根本就没有把夏尔当一回事。在他的眼里,夏尔只不过是一个依赖别人的孩子而已,迟早得腾出地方给后来的人的。

夏尔几乎被他的这种想法逗笑了,他突然意识到在他今后的岁月里,像这样的白痴他肯定还会遇到很多,自己根本没必要同他们置气。

于是夏尔非常客气的告诉他,他会尽快地清点出城堡里的剩余财产,等到葬礼结束他就把东西送到他的府上。

那个小地主看上去满意极了,牵着他还在哭哭啼啼的女儿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夏尔的家。

没多久,一些流言蜚语就席卷了整个色斑拉以及周边地区。人们都说那匹马其实是无辜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孩,她才是恶魔的女儿,如果不是因为要和她结婚,夏尔那可怜的邻居也不会这么凄惨的死去。

于是许许多多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被翻出来了,什么她喜欢养老鼠青蛙、她喜欢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因为跟她见面自己大病一场……更多的流言蜚语传播在大街小巷,尽管有的话明显都是瞎编出来的,人们还是越来越坚信那女孩就是恶魔的化身,迟早有一天会拖累他们一起下地狱的。

在夏尔那可怜的邻居的葬礼结束后不久的一天晚上,几个蒙着面的暴民袭击了女孩的家,杀死了那个出来查看情况的小地主和他的妻子,抢走了他们家所有值钱的东西,最后把那个女孩绑在木制十字架上活活地烧死了。他们用鲜血在附近的墙上写满了诸如杀死恶魔、恶魔退散、上帝的荣光之类的话,他们趁着月色而来又趁着月色而去,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雷兹克的皮平伯爵对此大为光火,派遣了三十个士兵下来缉拿这群暴民,但是最后不了了之,大家都知道,平民可是不识字的。

那个讨人厌的白痴死了,夏尔自然省下了一笔钱,只不过可惜了那个女孩,夏尔看得出来她绝对是一个温柔顾家的女孩。

可是他没有时间为她难过了,他要在帝国委派新的监护人到来之前说明自己的情况,他已经十六岁了(尽管事实上只有十五岁),完全可以继承他父亲留给自己的封地与爵位了。

于是夏尔拜托附近的侯安子爵帮他修书一封送到帝都,侯安子爵的姐夫在帝都当差,完全可以帮他这一个小忙。

侯安子爵是一个胖胖的老好人,夏尔早在父亲没过世的时候就见过他,很明显他对夏尔也是印象深刻。他一听到夏尔的请求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甚至不允许他出邮费。尽管夏尔很感激他的慷慨,也表明了自己欠他一个人情,但是这笔钱夏尔还是要出的。

最后他们终于达成了一致,侯安子爵的商队会在后天出发前往帝都,夏尔的信件完全可以由他们代为转交,夏尔甚至不需要付半个赛普汀的邮费,只需要在侯安子爵的这个商队里投上一笔小小的资金就好。

这完全是有利无蔽的事情,夏尔觉得他越来越喜欢面前的这个老好人了。交易完成之后,他邀请夏尔在他的城堡里做客,好让他尽一尽地主之谊。夏尔拗不过他,只得答应了他的请求。

夏尔在他的城堡里待了两天,直到他的商队带着自己的信件出发他才回家,因为他的领地还需要他自己去打理,那是属于他自己的领地。

北方的战局陷入了胶着状态,帝国的贵族们在吃尽了苦头之后再也不敢把他们看作是一群无脑的野蛮人了。

北方严酷的环境使得北方人身体素质明显高于南方,但他们却很少与帝国军队正面交锋,他们把从山贼、土匪那里学来的伏击技巧充分的运用到了战场上。

如果你是帝国军队里的贵族,你一定会被每天层出不穷的袭击报告搞得焦头烂额。这些北方人埋伏在山林里,袭击过往的运输队,埋伏来往的斥候,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杀死落单的帝国士兵。于是整个帝国军队一片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会出来带走自己的性命。

慢慢的,北人的军队发展起来了,他们穿着经过改造的帝国甲,拿着帝国的制式武器,用着从帝国的兵法,一边倒的屠杀着帝国的士兵。

等到夏尔拜托侯安子爵修书帝都的这一年,北方的军队已经转守为攻,夺回了北方大部分的土地,甚至慢慢的有斥候出没在雷兹克平原了。

不过战争离他还很遥远,夏尔乐观的认为,不会有人对他这个小小的领地感兴趣的。而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静静的等,等待来自帝都的消息。

第五章 敌袭

时间过得飞快,当冬风开始逼迫人们换上厚重的衣服之后,城堡里的厨娘开始着手准备一场盛宴。

在夏尔的双亲尚在人世的时候,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他们一起庆贺的,可如今诺大的大厅里只有夏尔一个人了。

侯安子爵的商队还是没有从帝都返回,夏尔申请继承父亲的爵位跟封地的事情也还没有着落,他开始有点着急了,他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如果帝都的人再派一个陌生人来到这里,他又该怎么办?

夏尔神色严肃的坐在大厅里,眼前的珍馐美味也不能让他快活一点,壁炉里燃着大火,他觉得更热了。小吉姆这个机灵鬼看见他的样子就知道夏尔很不喜欢现在的温度,连忙跑过来把通风口往小的缩了缩。

在这些仆从里,夏尔最喜欢的就是小吉姆了,他的那股机灵劲是其他人拍马也赶不上的。

夏尔站起身子,陷入了沉思:今年这里的收成不错,每户人家的家里都存满了粮食。当然,白面包不是他们可以吃的。尽管夏尔从小就学会了宽待他们,但是娇惯领民的事他可不会干。

他默默地走到窗前,看了看外面的雪景,雪下的很厚,连城堡的台阶都被埋住了。看来,来年又是一个丰收年啊。

雪慢慢的停了下来,冬日里的太阳仿佛拉近了与人的距离,显得格外地清晰、格外地耀眼。但阳光的温度却好像被冰雪冷却过似的,怎么也热不起来了,夏尔不自觉地紧了紧自己身上的皮袄,这皮是上好的狐狸皮,还是他那邻居还活着的时候猎来的。夏尔想到这里不禁又有些为他难过,毕竟他们的关系曾经那么要好。

夏尔忽然又有点开心了,雪停了是一件好事,算算日子,侯安子爵的商队应该也快回来了。

大概过了两天左右,侯安子爵派人来到夏尔的城堡。那是一个瘸腿的老头,那么冷得天却穿着一件单薄的秋衣,他冻得的瑟瑟发抖,喝了一大碗热水这才缓过来告诉夏尔他来这里的目的。

侯安子爵的商队在前往帝都的时候就被打劫了,那帮人是来自北方的土匪强盗,奇怪的是他们没有像往常一样拿走钱财之后迅速地离去,反而带着他们去了雷兹克镇附近的一片林子,关押了好久才把他们放了出来。

不过这与夏尔都没有任何关系,他投资的那点钱还不足以让他着急上火,他唯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那封信究竟有没有送出去。但是显而易见的,那封信也被那群强盗劫走了,夏尔感觉非常的沮丧,他不确定自己第二天一打开城堡门会不会就有一个帝都来的人告诉自己他要接受这片领地。

这是我的领地,我不允许任何人从我的手里夺走他!

于是夏尔开始考虑组建起自己的私兵队伍,按照帝国的法律,只要你能养活得起,有爵位的贵族完全有权利组建自己的军队。

严格地来说夏尔现在根本就没有贵族爵位,是不被允许组建自己的军队的。但是他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他不能允许别人从他的手里夺走属于他自己的东西,而自己却只能什么也不做的看着。

在打发那个瘸腿的老头离开之后,夏尔就开始着手招募新兵了,村子里的人都认识他,他们也了解他。尽管那些年孩子们都很怕他,不跟他在一起玩,但是归根结底大家都长大了。

经过一个礼拜的招募,村子里总共有八个人愿意加入夏尔的军队,这些人都是村子里的好小伙,夏尔认识他们就像了解他自己一样。

现在有了人手就该考虑把他们武装起来了,然而村子里的铁匠只有哈米一家,他们平时打打铁做做农具没问题,可是说制作武器装备他们就不行了。

于是夏尔只好想办法从别的渠道获取制式的铠甲与刀剑了,好在雷兹克城里就有不少武器商人,于是他就委派机灵鬼小吉姆替我去镇里找一个商人来。

可是夏尔最终都没有等到他回来。

那是在夏尔委派他离开色斑拉的第二天晚上,一支装备精良,大约有六十人的部队袭击了他的城堡。

那天晚上夏尔跟往常一样在城堡的中央练习了会剑术,就准备上床睡觉了,他刚刚躺倒在床上,外面就传来一阵喧哗。

一个老妈妈冲进了夏尔的房间,尖叫着,蹦跳着,那模样简直就像有谁在她的屁股底下放了一个烙铁一样。

夏尔尽力的尝试让她安静下来,可是很快就发现这是徒劳无功的。不过他那忠实的管家很快就给他解了围,他带来的消息很简单,只有几个字:北方佬打过来了。

直到这时夏尔终于才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为什么侯安子爵的商队会被一帮看上去不像土匪的土匪打劫,为什么他们在交了钱之后还是被关押了起来,这一切的一切他都明白了过来,可是已经太迟了。

村子里的村民根本就不是这群北方佬的对手,他们很快就在这支军队的面前望风而逃了。尽管夏尔和他们认识很久了,他们也都非常喜欢夏尔,但是如果与自己的性命相比较,还是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更为重要一些。

好在无论一个地方的管理者是谁,他总是需要民众来为他服务的,这支部队根本就没有理会这群手无寸铁的农民的意思,直直的奔着夏尔的城堡就来了。

夏尔招募的新兵里有两个刚才趁乱已经逃跑了,剩下的也都脸色苍白的看着外面的人群。马克西姆战战兢兢的看着夏尔,一边抖一边哀求的说:”老爷,我不想死,求求您放我出去吧。“

夏尔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这个杂货商的儿子了,他比夏尔还要大两岁,在夏尔小的时候他还给夏尔扎过草马,那个草马夏尔一直保留着,直到彻底的散成一团。他在上个月跟村子里酒馆老板的女儿定亲了,夏尔能理解他的心情,但是他不能原谅他即将的背叛。

这不是夏尔第一次杀人了,当他把长长的剑从马克西姆的脖子里拔出来的时候,其他的人才反应过来他干了什么。马克西姆不可置信的看着夏尔,捂着脖子上的大洞,鲜血像喷泉一样直往外喷。他的身子一抽一抽的,他哀求地看着其他人,乞求他们能帮帮自己。可是其他人都不敢看他,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是罪过一样。渐渐地,他不再挣扎了,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他死了。

夏尔对于发生的这一切真的非常的遗憾,马克西姆曾经是他的朋友,他也很珍视他们之间的过往,但是他们既然接受了自己的雇佣,那么他们就不能违背对自己的誓言。

就在这时,夏尔的老管家一脸严肃的拉住他说:”老爷,您快走吧,我们帮您拦住他们。“

第六章 求援

剩下的那五个小伙子听到这里,全都哭着跪了下来,苦苦的哀求着夏尔让他带他们一起走。

你能想象得到吗,跟你几乎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朋友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你的样子?就在那一瞬间夏尔几乎就要心软了。可是他告诉过自己,他是家族里最后一个男人了,他必须要承受那些他不愿承受的。

夏尔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们,用他自己听了都觉得害怕的语气说道:要么现在站到城墙上去,要么现在被我杀死,你们自己选吧。

他们终于明白,夏尔是不可能带走他们了。他们哭哭啼啼的拿起了手里粗劣的武器,磨磨蹭蹭的朝着城堡大门走去。

夏尔的老管家,最后看了夏尔一眼,突然跨了一大步走到他的面前,伸出手想要抚摸夏尔的额头,在夏尔的母亲过世以前他经常这么干,只不过后来夏尔再也不允许他这么干了。

不过这次夏尔没有躲闪,任凭他布满伤疤的手抚摸着自己的额头。

他哭着说,走吧,快走吧,去雷兹克城里找伯爵大人搬救兵,一定不能把我们的家丢了。

夏尔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终于放心了,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指着天上说:”活下去啊!一定要活着!你的母亲就在天上看着你呢!“

夏尔不知道那一夜自己是怎么离开色斑拉的,他的脑子从来都没有像那天那样的混乱过,他不知道他的老管家从哪里来,他只知道他是在这世上除了自己的双亲之外对他最为真诚的人了,他只知道,这一次他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夏尔骑着他的马”狂风“,她是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她的速度是城堡里所有马中最快的,尽管他一共也只有四匹马。他们飞快地在平原上狂奔着,仿佛只有这样,那些痛苦和悲伤才不能追上自己把他埋葬。

夏尔敢打赌说,那一次肯定是有神明在保佑自己,不然以他们那样的速度,随便一颗石头都能要了他的命,不过好在他终究还是来到了雷兹克。

夏尔刚一到城门口,几个卫兵就拦住了他把他从马上揪了下来,他们用刀剑指着夏尔,那架势仿佛夏尔就是北方的叛贼领主一样。

一个小队长打扮的男人走到了夏尔的面前,他看了看夏尔的脸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夏尔看着他,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发现他根本就不记得他认识的人里有这么一位,于是他告诉他:”我是色斑拉的领主,你可能是在那里见过我,我来这里是有军情汇报,你们快放我进去。“

那个男人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夏尔,仿佛是在验证他的衣服是否配得上他的话,他终于挥了挥手,让一个士兵带着夏尔向领主的城堡走去。

夏尔以前总是称呼自己的家为城堡,在他的眼里它确实是这样的,可是比起雷兹克它就好象是一个可笑的玩笑一样。

三人高的城墙建立在深深的壕沟旁边,木制的吊桥上站立着两个全身都裹在钢铁中的士兵,他们跟夏尔身边的士兵打了个招呼,然后一脸狐疑地盯着夏尔。

夏尔很不喜欢他们看自己的那种眼神以及轻视的态度,他尽力的把自己的胸膛挺了挺,但是因为连夜的奔波他实在是没法维持他仅有的那一点贵族风度,于是他在他们的嗤笑声中来到了城堡内部。

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打量了他一眼,问道:”就是你想要见皮平大人么?“

尽管此刻夏尔已经是怒火中烧了,他还是尽量冷静地回答:”没错,我有重要的军情。“

那个管家轻蔑地瞥了夏尔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那你等会吧,领主大人有重要的客人。“

夏尔再也忍受不住这屈辱了,他一拳打在了管家那张自以为是的脸上,将他狠狠的击倒在地,然后用脚踩在了他的脸上,大声得告诉他:”听着,卑贱的家伙,我是色斑拉的领主,帝国的子爵,我现在命令你马上把你的屁股挪起来,去告诉你的主人,我有要事禀报。“

一旁的卫兵都惊呆了,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有人敢在这里如此粗暴的对待领主的管家,但是听到了夏尔是贵族之后他们也都不敢上前阻拦他,夏尔感觉差不多了,就放开了那个家伙。

那管家捂着脸,弓着腰,逃也似的连忙朝着城堡后面跑去,从头到尾也没敢再说一句话。

不一会,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出现在了夏尔的面前,夏尔从四周人对待他那小心翼翼的态度就明白过来,这位就是雷兹克的主人——皮平伯爵。

他阴沉着一张脸来到夏尔的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跟他打了个招呼,夏尔知道自己的行为极大地引起了他的不满,但是他此刻根本顾不上这些了。他连忙把北军袭击了自己的领地,而自己需要来自雷兹克军队的支援等一系列事情告知了他。

皮平伯爵好笑地看了夏尔一眼,说道:”尊敬的,呃……色斑拉子爵,请问您有证明您自己身份的信物吗?“

这个夏尔自然是没有的,他只能推脱说北军来得突然他根本没来得及带走信物。听到这里,皮平伯爵如释重负地看了看夏尔说:”那就难办了,我不能因为您的一席话就派出我的军队。如果没有证明,我这样草率的行动就是对我自己,也是对我的领地,更是对国家的不负责。“

夏尔见他还想推脱,连忙说道:”色斑拉距离雷兹克可不远,您完全可以派遣斥候。“

他会了挥手打断了夏尔接下来的话:”我就说实话吧,您不能证明您就是帝国的贵族,而我根本就不认识您,我不能说服自己就这么草率的听从一个陌生人的建议,更何况这个陌生人刚才还极其无礼的动手打了我的仆人。但是如果您能够找到一位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贵族为您担保,那个时候我绝对会二话不说出兵的,至于现在么,您需要为自己的无礼向我道歉。“

夏尔不知道自己当时的脸色是不是很难看,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上烧得发烫,但是他还是不得不弯下了腰:”我很抱歉,尊敬的伯爵大人。“

伯爵看起来很满意夏尔的屈服,挥了挥手就打发他离开了,那轻视的态度就好像夏尔不是一位帝国的贵族而是一个马夫一样。

就这样夏尔怀着巨大的屈辱走出了雷兹克,他知道自己现在该干什么了,他需要去找他的姐姐。

她的丈夫——一位男爵,完全是有资格为自己担保的,只要找到了担保人,这位伯爵大人想必就再也没有话说了吧。

第七章 噩耗

夏尔敲响了姐姐家的大门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午夜。

尽管他大致明白在这个时间来访并不是很合适,但是他实在是等不了那么久了。

开门的是一个大概五十岁左右的老头,他的牙齿都快掉光了,他先是狐疑地打量了夏尔一下,然后张开他的嘴蹦出一句:“你是什么人?”

即使是隔着那么远夏尔也能闻到他嘴里的臭气,他强忍着不适说道:“我是色斑拉的领主,米卡男爵的夫人是我的姐姐。”

那个门房不敢再摆出那副肆无忌惮的样子了,他唯唯诺诺地说:“啊!原来是您,这个…………男爵大人他睡了,不是,他有事出去了。”

夏尔不说话了,只是冷冷地盯着那个老头,不一会那个可怜的家伙就涕泗横流地跪在了地上.

“上帝啊!原谅可怜的老留波吧!尊贵的大人,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您,求求您放过我吧。”

夏尔觉得事情越来越可疑了,就在他想要一把推开那个老人进到男爵府的时候,一个穿着罩袍衫的男子出现在了院子里。

“留波,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老头连忙爬到那个男人的脚下,就像年老无依的猎犬看见了自己的主人一样。他哭着指着夏尔,就好象夏尔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蛋一样。

夏尔看也不看那个可怜的家伙,对着他身后的男人说道“尊敬的米卡大人,我是来自色斑拉的领主,我今天来找您是想让您证明我确实是一位贵族,虽然我们很久都没有见过了,但是我想我的姐姐可以很好的向您证明我的身份。”

男爵被夏尔的话搞的迷惑不已:“您说您来找我是为了让我证明您是您自己,您是在跟我开玩笑么?”

于是夏尔不得不再次把北军入侵了自己的领地、自己向雷兹克的皮平伯爵求援他却让自己找担保人这一系列事情复述了一遍。这下子米卡男爵就全都明白了,可是当他听到夏尔要见自己姐姐的请求的时候,他忽然脸色苍白,仿佛忍受了什么巨大的屈辱一样。

他愤怒的跳起来,看那架势如果不是因为夏尔也是贵族,他一定会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脏话全都倾泻到夏尔的头上的。夏尔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冒犯了他,呆呆的看着米卡男爵挥舞着双手,一群仆人很快的出现在他的背后,然后夏尔就被撵出去了。

夏尔愤怒的拍打着他们家的大门,可是根本没有人理他,夏尔甚至还能隐隐约约地听到里面传来的一两句咒骂。

他没办法了,疲惫像潮水一样的将他淹没,连续一天一夜的奔波实在是让他筋疲力竭了。

我不能在这里耗着,我需要一个旅馆将就一晚。夏尔默默的想着。

但是这附近都是村子,根本就不可能有好的旅馆,所以夏尔只好敲开了一家名为“蜜酒家园”的酒馆,将就的在那里休息了一天。

第二天早上,夏尔整理好衣物准备再去姐姐那里碰碰运气,自己好歹是一个帝国贵族,米卡男爵不可能那么无礼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待自己。

酒馆的老板是一个红头发的男人,他的老婆也在酒馆里帮忙。她端着一块面包,几片火腿,一杯蜜酒来到了夏尔的房间门口,轻轻地放在了他面前的桌上。

夏尔道了声谢,拿起面前的食物就往嘴里送,等他快要吃完了才发现她还没有离开。她搓着自己的衣角,面色通红,显得紧张不已。

夏尔好奇地问她:“你有什么事吗?”

她仿佛是被夏尔突如其来的询问吓了一跳,呆呆的愣了几秒这才开户口:“大人……听说,听说您是一位贵族?”

夏尔好奇地看着他:“没错,我是帝国的子爵,色斑拉的领主。”

她忽然就像昨天夜里的老头一样,面色苍白的瑟瑟发抖。夏尔越来越觉得事情不简单了,他严厉的对她说:“米卡男爵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不然我就把你们一家都送上绞刑架,明白吗!”

她明显是被吓到了,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说明了她听到的一切。

夏尔的姐姐已经死了,她在一个礼拜以前就死了,人们都说米卡男爵就是凶手,因为他发现了夏尔的姐姐跟一个吟游诗人不正常的关系,那个吟游诗人拉得一手好鲁特琴,同样地,他也死了。

夏尔才不在乎什么见鬼的吟游诗人,他只知道他的姐姐也死了,他在这世上最后的一个亲人也死了,而他甚至都没能参加她的葬礼!

夏尔悲愤的差点没哭出来,他紧了紧手里的长剑,二话不说提着它就出了门。

他那时候的脸色一定非常可怕,所有沿途见到他的人都远远地避让开来,原本热闹的街道也瞬间变得冷清起来,人们注视着他,看着他一路来到了他们领主大人的府邸门口。

开门的还是那个老头,他一看见夏尔就好像看见了地狱里的魔鬼,屁滚尿流的哭嚎着跑进去找它的主人了。不一会夏尔就又看见了米卡男爵那张令人憎恶的脸了,只不过这次他的手里也提着一柄长剑。

他冷冷的看着夏尔,夏尔同样也冷冷的看着他,就在他张口要询问夏尔的来意的时候,夏尔把口袋里早已准备好的手帕狠狠地甩在他的脸上。

“你这个下流坯子、该死的杀人凶手!我要跟你决斗!”

所有围观的人都被夏尔的举动惊呆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听说过贵族之间的决斗了。

米卡男爵的脸因为羞愤变得紫红,不过夏尔估计自己那个时候的脸色也差不多一样糟糕。男爵二话不说拔出了自己的剑:“好!既然你执意送死我就答应你!生死不论!”

那个老头紧紧的抱住自己的主子,大声得哭嚎着:“老爷不要啊!我知道您没有杀人,您没必要跟他这样啊!”

米卡男爵一脚踹开这个衷心的老仆,对着夏尔大声的吼道:“既然已经决定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那个时候的决斗可不像现在这样麻烦,那个时候只要一方提出决斗,另一方接受这个请求,那么无论他们在哪儿都可以拉开架势干一场。就是因为这样的危险性太大,而且很容易造成不良影响,后来夏尔他们才给决斗限制了很多的条件。

既然在场的双方都同意决斗,四周的人群都能给他们做个见证,这样无论决斗的结果是什么,都不会有人嚼舌根子了。

于是他们都摆好了架势,决斗开始了。

第八章 报仇与奔波

虽然夏尔很不愿意承认,但是那个混蛋的剑术确实有几分出彩之处。不一会的功夫,夏尔的衣服就被他划开了好几道口子,鲜血渐渐在衣服上蕴出一团团红色的印记。

夏尔的额头上开始慢慢见汗,但是他清楚胜利终将属于自己。

米卡男爵故计重施的把剑直直的向着夏尔刺来,又在半途改为上挑,夏尔刚才故意吃了他几剑就是等他这一招。他将身子一侧错开了米卡男爵的剑锋,紧接着他向前跨了一大步,手中的长剑直直的向前刺去。

此刻米卡男爵高高挑起的长剑根本来不及回防,夏尔一剑就刺穿了他的心脏。紧接着,夏尔把带血的剑从米卡男爵的胸膛中用力的拔了出来,然后在空中带起了一大簇血花。

男爵的剑掉在了地上,人群之中传来一片惊呼,他捂着自己胸前的创口,慢慢的坐倒在地。男爵府的医生连忙凑到他的跟前查看他的情况,在他哀求的目光中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他的眼睛里渐渐的蒙上了一层灰色,他仇恨的瞪着夏尔,他的脸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不已。他对着夏尔说:“你的姐姐就是个臭婊子,我永远也不会后悔杀了她,你们家的人都是一群杂种,一群杂种!”

夏尔愤怒的克制不住地想要在他的身上再开几个大洞,这时一旁的村长紧紧的拉住了夏尔:“大人,足够了,足够了!难道这里的鲜血还不够多么?难道这里的恐惧还不够深刻么?想想您自己吧,想想您的姐姐,不要再冲动了!“

夏尔慢慢的冷静了下来,他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姐夫。躺在那里的是他不是自己,他完全没有必要为失败者的犬吠而愤怒。夏尔轻蔑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米卡男爵,你就是个无能的懦夫。“

他明显被夏尔的话激怒了,他想要跳起来伸出手抓住夏尔,但是紧接着他的身子抽搐了几下就倒在那里再也不动了。

鲜血渐渐的在他的身子底下蔓延开来,流到了夏尔的脚下,四周的人群一片寂静,他们都用可怕的眼神看着夏尔,尽管此刻夏尔才是胜利者,但是他却克制不住地想要逃跑。

夏尔强压下来这种情绪,向着四周的人群说道:”我,是色斑拉的领主,帝国的子爵!这场决斗我获得了胜利,今后无论谁问起你们,你们都是这场神圣的决斗的见证人,以上帝的名义!“

四周的人群里还是一片安静,没有人迎合他的话,他感觉越来越不自在了。弯下腰,用地上的手帕擦干了自己剑上的鲜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后面的人群就这么一直注视着他离开村子,直到夏尔觉得村子里的人再也看不见自己了,他这才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

尽管发生了这么不愉快的事,夏尔还是没有时间为自己的姐姐难过了,他忽然想到,也许侯安子爵也是一个可以很好的证明自己身份的人。于是他拨转马头,朝着侯安子爵的领地狂奔而去。

快傍晚的时候,夏尔终于来到了侯安子爵的领地,他的”城堡“大门紧闭,上面不时走过的身影证明这里还没有人去楼空。

一个带着奇怪头盔的男人探出头,看了夏尔一眼,他显然是认出来了,连忙给后面的人说着什么,紧接着,城堡的大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夏尔骑着马缓缓的走进了城堡,那个男人来到了他的马前,他这才看清这个男人正是许久不见得侯安子爵。

夏尔赶紧跳下了马,跟他见礼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尊敬的侯安子爵大人,我需要您的证明,证明我是色斑拉的合法继承人,这样我才能说服雷兹克的皮平大人出兵帮助我夺回我的家乡。“

他深深地看了夏尔一眼,推着夏尔就要让夏尔跟他进到大厅里去,夏尔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是毕竟有求于人,于是夏尔还是照做了。

侯安子爵挥挥手赶走了大厅里的所有佣人,直到整个大厅彻底的安静下来他才看向了夏尔。

“听着,孩子,我明白你想要夺回自己家乡的迫切想法,我同样也能理解你,但是你走错方向了。”

夏尔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也很好地表明了自己的疑惑。

侯安子爵长长的叹了口气说:“按照帝国的法典,你确实有权利请求其他贵族的帮助,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什么呢?北方人在我们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摸到了雷兹克平原,而我们的贵族们却还在尔虞我诈,每个人都想着在保全自己的同时踩别人一脚。你想要皮平那个老滑头出兵帮助你,还不如等着天上掉第纳尔呢。”

太阳已经渐渐的落下了地平线,整个世界一片悲凉的的血红。夏尔默默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是自己最后的希望了。

他明显看出了夏尔的乞求,长叹一声说:“不是我不帮你,你也看见了,我的领地了也就这十几个士兵,其他的农民也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能不能守住我的领地都是个问题,更何况正面与敌人交锋呢。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个好点子,没准可以帮到你。”

听到这里,夏尔激动地拉住了他的手,连声的询问到底是什么办法。

“去帝都吧,哈瑞斯四世陛下绝对会支持你的!孩子,帝国与你同在!”

夏尔看着眼前的这个出了名的老好人,此刻在火把照射下他竟然给他一种模糊不清的感觉。

子爵看着夏尔,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钱包,钱包里鼓鼓囊囊的,他对夏尔说:“听着,孩子,拿上这个,你会需要它的,帝都里的官吏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如果不把他们喂饱你是不可能见到陛下的。”

夏尔感激地看着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却只是摆了摆手告诉夏尔他估计以后也用不上这些了。

“不,相信我侯安大人,我发誓,我一定能够说服陛下出兵的,您一定要等我回来!”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夏尔笑了笑,然后他转身又从背后摸出了一封信:“带上这个,我的小朋友,有他总比没有强,你到了帝都就去找一个叫拉罗夫的书记官,他是我的亲戚,他会帮助你的。现在孩子,出发吧,时间可不等人啊!”

他们走出了大厅来到了庭院里,侯安子爵让他的仆人从自己的马厩里牵出了一匹栗色的母马给夏尔:“你的狂风已经累坏了,仅仅靠她你可到不了帝都,”

夏尔真诚地向他道了声谢,骑上了那匹马,带上他叫人准备好的干粮,跟他道别之后离开了他的领地。

他,要去帝都了。

第九章 通古斯!

远方的天空燃烧着一片橘红色的晚霞,夏尔抬起头看着那沉浸在晚霞中城市的轮廓。

他向着那轮廓走去,天上的霞光渐渐地淡了下去,即使是这时候,大路上来往的人群依旧是络绎不绝。慢慢的,天空上深红的颜色变成了绯红,又从绯红变成了浅红。

最后,当这一切红光都消失了的时候,那高高的城墙出现在了夏尔的眼前。

通古斯城,这是一座充满传奇色彩的大都市,许许多多一文不名的人在这里家财万贯。同样的,许许多多原本富甲天下的人在这里输光了自己口袋里的每一块第纳尔。

城门口站着几个懒懒散散的卫兵,看来他们还没有接到北方人入侵的消息,夏尔骑着马准备接受他们的例行检查。

忽然,夏尔看见一个士兵在自己的衣服里挠了挠,抓出了一只虱子,然后看也不看的扔进了自己的嘴里嚼着。这一幕差点没让他恶心的吐出来,那个卫兵看见夏尔一脸嫌弃的看着他,立马吵吵嚷嚷的要把夏尔抓起来。

夏尔没法子,只好塞给了他一个赛普汀,这才把他安抚住。

通古斯城真的很美,虽然即将宵禁,但是来往的人群依旧是摩肩接踵,四周一片喧哗。

这是夏尔第一次出远门,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夏尔太喜欢这样的环境了,他简直都无法想象这里都是如此,那么帝都是怎样的一幅繁华景象。

他牵着侯安子爵送给自己的那匹马,来到一家旅店的门口,店里的一个伙计立马小跑的过来帮他把马牵到后院里去。夏尔很喜欢这种聪明伶俐的人,随手就扔给了他一个赛普汀,那个伙计看上去高兴得简直就要跳起来了,连忙殷勤的带着夏尔进到了旅店里面。

旅馆里则又是另一幅景象了,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站在柜台后面擦拭着手里的酒杯,旅店大厅的桌子上三三两两的坐着喝酒的客人,几个打扮妖艳的女子毫无羞耻地坐在他们的怀里。房间的角落里是一个抱着鲁特琴的孩子,为什么说他是个孩子,是因为他看上去甚至还没有夏尔年龄大,他就坐在那里不知疲倦的拉着一首不知名的曲子。

在他周围则坐着几个面相凶恶的男人,他们身穿皮甲,腰间佩带着铁质长剑、钉头锤等武器,夏尔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土匪强盗,最后从那个伙计那里他才知道他们其实是雇佣兵,尽管事实上差不了太多就是了。在那个时候,只要你走进一家旅店或者是酒馆,无论大小,你都会看见这样的一群人,他们默默地坐在那里,喝着廉价的麦酒,吃着粗劣的黑面包。他们被认为是社会的蛀虫,可是大家谁也离不开他们。

夏尔一走进旅馆,一个漂亮的女人就贴到了他的身上,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迷人的气质,这是夏尔在这十六年里从来没有见过的,夏尔甚至有种感觉,感觉他在杀人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局促不安过。

夏尔“不满”的一把推开了她:“请自重,女士!在你面前的是色斑拉的领主,帝国的子爵!”

可是她毫不在意我的话,她吃吃地笑着:“哈,原来还是个孩子!贵族怎么了,贵族就天生应该和我们在一起啊。”

夏尔感觉整个酒馆的人都饶有兴致的注视着他,他被他们的目光盯得越发的羞愤,有限的人生经历让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眼前的场景。不过好在,很快就有人给他解了围。

“好了,露琪,今晚你去我的房间,别在这里捣蛋了。”

说话的男人穿着一身黝黑的钢甲,他在那群皮甲之中显得是如此的特别,很明显他就是这群雇佣兵里的队长了。

夏尔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却丝毫不在意夏尔的这点感激,默默的回到了那群皮甲中间,又默默的喝着那粗劣的麦酒。

夏尔冲着柜台后面的那个男人说道:“给那一桌的朋友们上一桌好酒,钱记在我的账上!”

说罢他从侯安子爵给他的那个鼓鼓囊囊的钱包里取出了两个第纳尔扔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夏尔能感觉到旅店里的气氛立刻为之一变,所有人的眼里都充满了渴望与羡慕,夏尔不禁为这种感觉洋洋得意起来。

他给自己要了份熏肠,一份黄油跟一块白面包,又点了份葡萄酒坐在那里美美的吃了起来,长时间的奔波让他胃口大开,他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饭。就在夏尔沉迷在眼前的食物的时候,一双布满伤疤的手抓住了他的右手,他看着夏尔说:“你凭什么要请我们喝酒!”

夏尔有点惊呆了,他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拒绝别人的好意,于是他也冷冷地说:“如果您不喜欢,您尽可以把它们倒掉。”

他明显也没有想到夏尔会这么回答他,他思考了几秒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不应该在那么多人面前显示出你有这么多的钱,更何况你还是孤身一人。”

夏尔高傲地告诉他,他是帝国的贵族,不会有人有胆子对他做什么的。

那个男人摇了摇手指头,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枚赛普汀,他看着夏尔说:“有时候,这样的小玩意会让人失去理智的,他会让人忘记自己是谁,他也会让人不顾一切的铤而走险,他就是魔鬼,你永远也想象不到有人会为了这个小玩意做出什么。”

夏尔看着眼前的男人,鬼使神差般地说:“那你怎么能证明你不会因为这个而失去理智呢?”

他轻蔑地看了看夏尔:“我们就是不会!”

夏尔注意到他在这里用的是我们,而不是我,夏尔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可是在那一刻他却又一次鬼使神差般的对他说:“很好,你需要什么。”

那个男人站起了身子,冲着他那些一直观望着这里的伙伴们一招手,转过身对夏尔说:“十二个第纳尔,我们总共有十二个人,都是各顶个的英雄好汉,只要你给我们十二个第纳尔,在一个礼拜之内,我们的命就是你的!”

夏尔看了看他和他身后的雇佣兵们,伸出了手说:“成交!”

男人伸出自己的手,在夏尔的手上拍了一下,想必那就是雇佣兵们的仪式了吧。在收了夏尔六个第纳尔的定金之后,他们坐在一起喝了杯酒,庆祝他们的交易达成,然后夏尔就回房睡觉了。

他实在是太困了,如果他不早点休息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明天能不能起来。半睡半醒之间,夏尔忽然想起了晚上遇到的那个女人,那个浑身散发着异样魅力的妖精。

就在这样的折磨中,他慢慢的陷入沉睡。

第十章 土匪的袭击

晨曦徐徐地拉开了帷幕,湿润的风轻轻地扫着,穿过木窗微微的轻抚着屋内的人。外面传来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喧闹声,通古斯的清晨就已经开始变得人声鼎沸了。

夏尔慢慢的被屋外的声音吵醒,站起身子推开木窗,屋外的阳光透过淡淡的朝霞,洒在镇子里的每一个角落。袅袅的炊烟缓缓的升起,在空气中笼上一层轻纱。

夏尔摇了摇脑袋,推开了房门,昨天的那个伙计就在大厅里忙活着,夏尔向他招了招手,他就巴巴儿的小跑着来到夏尔的面前。

“老爷,你是要热水吧,我早都给您打好了,这就给您送到房子里去!”他弯着腰,一脸的殷勤。

夏尔越来越喜欢这个家伙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领地被北军占领了,他一定要雇用他到自己的领地里听差。

夏尔点了点头,从钱包里排出几枚赛普汀,看也不看的塞到了他的手里,在他一叠声的道谢中跺着步子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不一会,一盆洗漱用的热水和几片夹着火腿的面包就送到自己的房间里了。其实夏尔也想像那些雇佣兵那样清晨起来喝上那么一杯酒,但是他的理性告诉自己,一个贵族是不能做出这样的事的。

吃完早餐,夏尔收拾了一下随身的物品,擦拭完自己的剑,就准备到旅馆的大厅中等那群雇佣兵一起上路了。他刚从楼梯中探出头,就发现他们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了,夏尔四处看了看,发现昨天的那些女人都不见了。昨晚的那个女人——露琪同样的也不见踪影,他的心里出现了一种不知道是开心还是失落的情绪。

那个雇佣兵队长看见他下来了,对着他说:“那么老板,你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他身后的雇佣兵们还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似乎根本就不关心这个问题一样。

夏尔皱了皱眉头:“先生们,我不清楚清晨饮酒是否是一个好习惯,更何况我们现在还是雇佣关系,我不喜欢我的属下在工作的时候饮酒,明白吗?”

雇佣兵们听到这里,扬起头喝干了自己杯中剩下的酒,其中一个大汉开口道:“放心吧老板,我们不会再喝了。”

夏尔点了点头,对他们这种类似无赖的举动毫无办法。

如果是在自己的领地上,他想,他一定会把他们绑在树上狠狠地抽上几鞭子的。可是他们毕竟只是自己的雇佣兵,他不能这么对待他们。

夏尔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告诉他们他此行的目的地是帝都,只要他们安全的把他送到帝都就可以了,剩下的钱他会在帝都全部付清。

雇佣兵们都表示没有异议,在收拾了一下随身的行李之后,他们这一行十三人就踏上了前往帝都的旅程。

从地图上看,通古斯城距离帝都仅仅只有两个指头那么长,可是如果靠人去走那就需要花费你整整两个礼拜的时间。万幸的是,他们这群人都有马,这样就可以节约很多时间。

在他们离开通古斯城两天以后,他们来到了一片茂密的丛林跟前。马修——也就是那个雇佣兵队长,似笑非笑的回头看了夏尔一眼。

夏尔好奇的看着他,他不知道他为什么那样看着自己,但是他知道他会告诉自己的。

果然,马修顿了顿说道:“你以为我在旅馆里给你说的话是危言耸听吗,你等会就会明白的。“

夏尔皱起眉头,渐渐地明白了过来,可是他实在是想不到究竟是谁把自己盯上了,马修此刻显然是不会告诉自己的,他很好的保持了他的神秘感,就算夏尔不是这条路上的老手,他也看出来了这是佣兵显示自己重要性的一种手段。

夏尔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慢慢地和前面的人群拉开了距离,这样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他都可以迅速的做出反应,无论这威胁是来自未知的敌人还是这些佣兵。

马修回头看了夏尔一眼,他发现了夏尔的不信任,可他什么也没有说。

还有最多六百步他们就可以离开这片森林了,夏尔渐渐的感觉自己可能被骗了,这一路走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危险,等出了这片森林就是连绵不断的大路了,到了那时候就更不可能有什么危险了。

就在这时,一只只箭矢从路边的草丛中向他们射了过来,有一只甚至擦着夏尔的脸颊过去了,瞬间夏尔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那一刻他感觉死亡竟然离他如此的近。

佣兵们怒吼着,向着草丛中杀去,夏尔根本来不及阻拦他们。

真是一群莽夫!夏尔恨恨的想,现在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草丛里到底埋伏着多少敌人,就这么急急忙忙地冲上去跟送死何异?

可是现在来不及想这些了,夏尔也只能骑着马跳进了那片林中,几个雇佣兵紧紧地在他的身旁保护着他。夏尔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的男人,他举起手中的长弓对着他们的方向就是一箭,夏尔俯下身子躲开了这致命的一箭,可是他身后的那个大汉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那只箭直直的插在了他的腹部,他晃了晃就栽下了马。

这时候夏尔已经来到了那个男人的身边了,他将手里的剑向着他的方向狠狠地划去,只感觉手上一沉,带起了一捧血花,一个人头就高高的飞起,然后重重地掉在了地上。

夏尔从来没有想到,骑着马砍杀竟然能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忽然,眼前的林子里又钻出了五个手拿长矛、砍刀的男人,他们的身上沾满了鲜血,也不知道是雇佣兵们的还是他们自己的,他们看见夏尔他们明显的一愣,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朝着密集的森林中逃去。

他们倒是聪明,知道马在森林里根本跑不快。而夏尔他们也不敢弃马深入,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夏尔身边的那个年轻人举起了手中的轻弩,也不带瞄准的对着土匪们逃窜的方向扣动了扳机,那弩箭将最前面的那个土匪穿胸而过,他双手握着自己的胸,又在空中跳了几下,然后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剩下的几个土匪明显是吓破胆了,连手中的武器都扔在了路上,旁边的雇佣兵也纷纷掏出轻弩射击,可是最终还是让他们逃了两个。

战斗结束之后,夏尔他们聚在一起,雇佣兵里死了两个,一个受了重伤,估计也是活不了了。

一个雇佣兵跟抓小鸡似的把一个男人扔到了人群中央,从他的衣着上夏尔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土匪。

第十一章 帝都

那个雇佣兵像扔口袋一样把这个土匪扔在了地上,激起了好大一阵尘土。几个壮汉冲上去对着那个倒霉鬼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他们不准备杀了他,一个活着的土匪远比一个死了的值钱,但是在把他卖给奴隶贩子之前让他吃点苦头是必不可少的了。

夏尔根本不在乎他们怎样粗暴的对待这个强盗,宽带俘虏那是相对于贵族而言的,像这样的亡命徒还不配得到这份殊荣。

不过夏尔还是拉开了殴打着那个土匪的人群,他现在是他们的雇主,所以尽管他们有诸般不愿,但他们还是给夏尔让开了一条路。

那个土匪蜷缩成一团,这群见鬼的恶棍本来就不怎么讲究个人卫生,如今趴在土里更是显得脏兮兮的,就好象一块用过的破布一样。

夏尔更加厌恶这家伙了,他走到了他的面前蹲了下来。那个浑身臭气的男人抱住头仿佛是为了避免夏尔突如其来的伤害一样,夏尔尽量用最温柔的声音对他说:“听着,我是他们的雇主,他们都得听我的,只要你把我想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就绝对不会让他们再伤害你了。”

那块破布哆嗦了一下,抬起了他那肮脏的头颅,他希冀的看着夏尔问道:“你是说真的吗,只要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你就不会让你的手下揍我,也不会把我卖给奴隶贩子?”

这是个很聪明的家伙,夏尔之前可没有说过不会把他卖给奴隶贩子的话。他突然有点喜欢他了,夏尔一直都很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因为他们会让夏尔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愚蠢。不过当夏尔看到他那张不知道多久没洗的脸,以及他那黄的发黑的牙齿之后,他仅有的这点好感就随风而散了。

夏尔眯起了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是帝国的子爵,我以我身为贵族的名誉起誓,我是不会欺骗你的,只要你把给你们通风报信的人的名字告诉我,那么我就不会再让我的手下碰你一根手指头,同样我也不会把你卖给奴隶贩子。”

夏尔缓了缓又说:“你现在只能相信我,对吗?你没得选择了。”

他害怕的看了看围在他身边的雇佣兵们,马修已经拿出了他的马鞭,那玩意可不是人能够承受的。他明显被吓到了,哆哆嗦嗦的说出了一个名字:“杰克,是杰克告诉我们你有大钱的!”

“杰克就是你休息的旅馆里的那个伙计”仿佛是怕夏尔不知道杰克是何许人也,马修走到他的面前缓缓说道:“大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处理这个家伙,真的要放走他吗?”

“你们不能……大人您答应过我的!”那个可怜鬼涕泗横流的不停地磕头,就差没有过来亲吻夏尔的脚面了。

夏尔厌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把剑直接插进了他的胸膛。

”是的,我是答应过你,这群雇佣兵不会再碰你一个手指头,你也不会被卖到奴隶贩子那里去,因为我会杀了你,你这种蛀虫就不配活在世上!“

夏尔用脚狠狠地踢在了他的身上,用力的把剑从他的胸前拔了出来。他怨毒的盯着夏尔,喉咙里发出丝丝的响声,不一会他就死了。

夏尔转身看着剩下的雇佣兵们,那个重伤的家伙就在刚刚也断气了,现在他们只剩下十个人了。他看着他们说道:”我们该出发了,不过你们多了一个任务,在到达帝都之后我会多给你们十个第纳尔,我要求你们把杰克那个狗东西的人头给我带来,这就是我给你们的另一份委托!“

他们默然地点了点头,无论是为了钱还是为了他们死去的伙伴,他们都不会放过杰克的。

他们终于走出了森林,前面就是古德堡了,再下来的路就是无比安全的大路了。

这时夏尔忽然听到一个雇佣兵对着马修说:”看吧,贵族都是一个样的。“

马修回过头看了夏尔一眼,夏尔连忙假装自己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扭过头看着路边的花花草草。

就这样,他们昼夜兼程地赶往帝都,一路无言。

夏尔从未想象过外面的世界竟然如此的丰富多彩。当他们淌着水过河的时候,银色的小鱼打着浪花跃出水面;当他们走过深山老林的时候,金色的绒猴刚好爬过树尖;当他们在哈阿尔山的山顶呼吸凉风的时候,许多陌生的旅人端着酒杯坐在营火旁。

这一路走来,有着许多你穿着华服走不到的路,有一些燃烧着香料时你闻不到的空气,有一些你缩在城堡里永远也遇不上的人。难怪,所有出色的诗人都是一个好的旅行家。

一个礼拜零两天之后,他们抵达了帝都。

穿过茂密的森林,这座城市的外观就展现在夏尔的眼前。夏尔拼命地仰起头看着这座宏伟的建筑,心中不由得惊叹。高高的城墙后面是一座宏伟的宫殿,那里居住着这个帝国的统治者——哈瑞斯四世,宫殿最高点几乎高耸入云,城里的居民和房屋在这座宫殿的映衬下几乎不值一提。

夏尔被这副壮丽的景象震惊到了,有着这样强大实力的帝国还有谁是不能战胜的呢?

夏尔他们跟随着进城的人群慢慢的通过城门,在上交了六个赛普汀的入城费后他们被允许在这座城市里逗留两周。夏尔不知道自己应该先去哪里,映入他眼帘的都是一副眼花缭乱的热闹景象,许许多多的商人就在街边支着帐篷,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许多耍杂技的艺人也在街边支起了摊子,很快就围拢了一大堆人。

相比于夏尔的眼花缭乱,马修他们已经是见惯了这幅场景了,他们带着夏尔来到了一家酒馆的门口,这家酒馆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风琴。

马修对着夏尔说:“虽然城里很热闹,你也是贵族,但在这帝都里贵族实在不算什么,你要小心身边的人和事。这家旅馆虽然不是最好的,但是却是最安全的,你和你的钱包在这里都会很安全的,我可不希望等我们提着那混蛋的头来找你的时候你已经沉在护城河里了。”

夏尔笑了笑,从钱包里摸出了二十个第纳尔,这比他们之前说好的数目要多,可是相比起他们为自己做的,这点钱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马修接过钱,数也不数的就塞进了自己的口袋。紧接着他跟夏尔道了个别,就马不停蹄的准备返程了。他刚刚在入城的时候找到了另一个雇主,刚好是由帝都返回通古斯城的,他们作为佣兵可不能迟到。

夏尔的走进了这家酒馆,心里打好了主意,今天下午他就去找侯安子爵的姐夫,至于现在他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顺带着洗个澡,多日的奔波让他看上去跟下等人一样了。

夏尔摸出了自己提前藏好的几块赛普汀,对着酒馆老板说道:“我要个上好的房间,再给我打一盆洗澡水来!”

第十二章 书记院

马修说的不假,这里不是最好的旅店,但是却是最安全舒适的。

店主人引着夏尔来到了一间房子的外面,推开门里面的环境比我们一路走来见过的旅店都要干净整洁,他回头看了看夏尔好似在问他是否对这里满意。夏尔点了点头,默默地走了进去。

其实想来真的好笑,明明能开口的事,他们却好像在演一出哑剧一样。

不一会,一个装满热水的浴盆跟一顿丰盛的午餐就送到了夏尔的房间。夏尔随手扔给了那个伙计一个赛普汀作为奖赏,他也就随手的接住了,看来在这里这样的小费是他们司空见惯的。

洗漱完之后,夏尔坐在桌子旁吃着午餐,桌子就在一扇木窗的旁边,他百无聊赖地向外望去,只见太阳罩下一片金黄的色调,改变了周围的气息,暖风熏在人的脸上,一切都是明亮堂皇。旅店和热闹的街市之间有条中间微凹的小石子路,大约宽二十步的样子,前面有一条平行的沙子铺的小路,两旁有梧桐树跟翠绿的葡萄架子,尽管现在才是初春,就已经显得生机勃勃了。小路的尽头是一家当铺,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夏尔终于吃饱了,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趁这个机会好好的逛逛这座对他而言充满了新奇的城市。可是紧接着他又想起了自己被侵占的故乡,以及自己对于侯安子爵的誓言。他不禁有些羞愧的面红耳赤,他回过头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才意识到在自己的房间里是不会有人知道他在瞎想些什么的。

夏尔推开了桌上的木盘,站起身子朝着房间外面走去。

大厅里现在已经有很多人聚在一起喝酒聊天了,尽管现在是午后还不是傍晚,整个大厅都已经显得热闹起来。夏尔抓住了那个忙得都快飞起来的伙计,塞给了他两个赛普汀,还没等夏尔开口,他反倒是先张开了嘴:“老爷,你要姑娘的话得再等一会,她们还在洗漱呢。”

听到这话夏尔不禁羞得面红耳赤,可是夏尔毕竟有事要问他所以也不好训斥他什么,只得皱着眉头说:“我不是想问你这个,我也不需要那个,我想知道的是书记官一般住在哪里,我有个朋友托我给一位书记官带了一封信,我必须要尽快找到他。”

那个伙计此刻也明白自己犯了错误惹得夏尔不高兴了,赶紧陪着笑脸说:“看我这嘴!您一看就不是那种低俗的人,您要问这城里的消息,找我就算是找对人了!只是不知道您要找的这位书记官是哪位大人啊,知道了名字我才能给您说道啊!”

夏尔突然有点想笑,自己竟然蠢的忘记了侯安子爵那个姐夫的名字,他掏出了那封信,看着信上的名字说道:“拉罗夫,拉罗夫子爵。”

那个伙计听到这个名字脸色立马僵硬了,就好象一盆水泼到了极北的荒原一样瞬间凝固了,他四处看了看,拉住夏尔的袖子低声说:“您现在可不能再说什么认识拉罗夫子爵的话了,您会到倒大霉的!”

看着夏尔一脸的不解,他又靠近了夏尔一步但是却不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夏尔。

夏尔没有办法,只得又塞给了他三块赛普汀,他这才肯张嘴:“您可算是问对人了,这位可怜的拉罗夫跟伍德伯爵赛马,竟然还给赢了,这本来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只不过伍德伯爵面子上不好看罢了。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在比赛后的酒宴上喝的酩酊大醉,出言侮辱其他贵族,还对伯爵夫人动手动脚。这下好了,国王听到这个消息亲自下令把他抓了起来,听说要严惩他呢。不过我想杀头应该不至于,但是他再想过好日子可就难咯。如今整个帝都都没有为他出头的,您可千万别出去吆喝着您跟他认识,不然伍德伯爵会不开心的。”

夏尔听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个拉罗夫子爵仗着自己是帝国的书记官,直接为国王效力,就不把伍德伯爵放在眼里,胆敢在赛马中赢过了伍德伯爵,这让一向好面子的伍德伯爵很是难堪。然后伍德伯爵这个老狐狸出于报复,就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戏,国王陛下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书记官跟一位帝国的伯爵对立,于是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夏尔才不在乎这件事到底谁对谁错,一个认不清自己身份就犯蠢的书记官跟一个眦睚必报、小肚鸡肠的帝国伯爵,这两方他对哪一方都不感兴趣,夏尔现在唯一焦急的是如果没有拉罗夫这条线,他该怎么觐见国王从而取得援助呢?

夏尔皱着眉头,慢慢的踱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他掏出了侯安子爵临别时送给我的钱包,原本鼓鼓囊囊的钱包现在已经明显的瘪了下去。夏尔打开钱包,仔细的一数,他只剩下十二个第纳尔跟区区的五个赛普汀了。

夏尔在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也带了一点钱,可是在旅途中都花光了,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在他花光这些钱之前就能取得援助了。

夏尔拨拉着桌上的这些钱币,他不知道这些钱能让自己在帝都生活多久。他狠狠地锤了下桌子,下定了决心。

既然正常的渠道不行,那他就只能行贿了,虽然这点钱不多,但是应该足以喂饱下面的那些吸血鬼了吧。

既然打定了主意,那他就毫不犹豫了。这些钱肯定是不足以让夏尔见到国王陛下的,但是只要他们能把夏尔的请求递上去,他想国王一定不会对自己的臣民置之不理的.

夏尔一路打听着来到了帝国的书记院,这是由帝国的开国皇帝,哈瑞斯一世创立的,他希望书记院能够成为一切公平正义的代名词,在这里平民都可以把自己的想法传递上去,或者为自己的不公待遇而申诉,尽管有时候并不是那么成功罢了。

虽然它可能存在着许多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当夏尔来到它那富丽堂皇的大门口的时候,他还是被着川流不息的人群震惊到了。人群里有穿着破烂的乞丐,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也有打扮时尚、花枝招展的年轻女郎,亦有大腹便便的商人富贾。有老人、有孩子、有青壮年亦有残废的老兵。

夏尔看着人群这壮观的规模,实在不知道如果排队他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于是他尽量地抬起了胸膛,蛮横地走到门卫的跟前,随手就扔了一个第纳尔给他:“我是帝国贵族,我有要紧事要处理,快放我进去。”

于是,他就这样轻松的进到书记院的内部了。

第十三章 耻辱

书记院的内部和外部形成了一个很强烈的对比,外部的人山人海就这样被一扇门简简单单的与内部的清幽分割开来。

一个带着白色帽子的男孩走到夏尔的面前说:“您好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夏尔塞给了他一个赛普汀说:“听着孩子,我有重要的军情,现在你必须带着我去见你们这里的负责人,如果有耽误,那后果不是你我能担待得起的。”

可是出乎意料的,那孩子仿佛听惯了这种危言耸听大于实际的话语,撇了撇嘴转身就走:“好的,跟我来吧。”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所桦木门前,那孩子指了指那白得发黄的木门说:“诺,就在里面,您进去吧。”

夏尔点了点头推开了房门,映入眼前的是一张巨大的桌子,小碎花的桌布有一种自然而又让人亲近的感觉,浅颜色的素色桌布上,星星点点或在桌布的下摆印上一些有着柔柔的颜色的碎花,温馨的田园风格悄然而至。你很难想象什么人会在这样的富丽堂皇的房间里放上一块这样的桌布,夏尔本能的就对这间房子的主人生出了几分好感。

一位蓄着胡子的老人从桌子后面缓缓的站起,他疑惑地看着夏尔:“是谁把您放进来的?抱歉,我没有责怪您的意思,只是您这样没有通报就进来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夏尔有点手足无措了,那感觉就好象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一样。

“抱歉先生,是一个戴着白色帽子的孩子让我进来的,因为事情紧急我就忘了这一点,实在是太失礼了,万分抱歉。”夏尔弯下腰向这个老人道歉。

他看上去很满意夏尔的这种态度,连忙的摆手说:“没关系我的孩子,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刚才说你有要紧的事情,恕我冒昧地问一句,那是什么事情呢。”

夏尔挺直了自己的腰,郑重其事的说:“请允许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的父亲是帝国的子爵,他在三年前的战场上去世了,可是我直到今年才符合帝国继承法的要求。我委托商队寄信给帝都希望能够继承我父亲留给我的一切,可是在半路上却被北方人那群强盗劫掠了,我的领地也在不久前被北方人攻占了。我不得已只好只身来到这里,希求帝国的帮助,证明我的合法身份并且帮助我夺回我的领地。”

那个老人此刻的表情无比的严肃:“孩子,你的意思是北军入侵到你的家乡了?你是哪里人,孩子?”

“色斑拉,大人,雷兹克平原。”夏尔恭恭敬敬的答道,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他必须要抓住它。

那个老者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他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愤怒的说着一些夏尔听不太懂的话。他看了看夏尔说:“孩子,你不用管援兵的事了,我会负责这方面的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档案室那里,找到一个叫做汉克的人,只要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的爵位会得到帝国的承认的。”

夏尔道了声谢,正准备往外走去,那个老者在他的身后说:“对了孩子,如果你找不到地方或者有什么问题,就找刚才带你进来的那个孩子,只要你说是我说的,他会帮助你的。”

夏尔回头看去,那个老者已经开始在一张羊皮纸上愤怒的不知道写些什么,根本没空搭理他了。夏尔对着空气道了声再见,转身走出了白桦木门。

那个白帽子的孩子还在那里,夏尔招呼了他一下他就过来了:“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先生?”

他一脸揶揄的的看着夏尔,可是夏尔不想为了他那个无聊的恶作剧而生气,他只是仔仔细细的把那个老者的话向那个孩子转述了一遍。

那个孩子见夏尔一点也没有生气,反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了句跟我来吧就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不一会他们就来到了一所大房子前,那几个值班的文书明显是认识这个孩子的,问都不问就让他们进去了。

那孩子指着里面那个红头发的男人说:“瞧,那个家伙就是汉克了,你是老师吩咐的,他不敢问你要钱的。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就逃也似的跑着离开了,只不过夏尔注意到他的耳根子都红了,果然只是一个孩子啊。

夏尔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发现没有大的问题就走到了那个叫做汉克的男人旁边,把自己的来意告诉了他。他回过头瞧了瞧夏尔说:“子爵?雷兹克平原上的?”

夏尔很不喜欢他在说这话时候的语气,那感觉就好象他是高高在上的伯爵一样,不过毕竟有求于人,他也只好忍着不快点了点头。

汉克从旁边的书架里翻出了一大本书,很快的就扭头对夏尔说到:“波旁家族?您的名字是?”

“夏尔,夏尔.波旁,先生”

“那就没问题了,夏尔先生,您很快就会得到帝国的委任书的,那么现在您该走了,我这里还有一大堆事需要忙呢。”

夏尔脸色涨红的说:“就这么简单吗先生,不需要别的什么认证了么?”

他丝毫也不在乎夏尔的愤怒,轻描淡写地说:“不过是边远地区的子爵而已,有什么好检验的,我想还没有人胆敢冒充贵族吧。”

巨大的羞辱让夏尔忍不住就要一剑杀死他,可是他摸了摸腰间才想起自己的剑被他留在旅馆了。他恨恨得看着汉克,然后转身就走。

就在夏尔快走出房门的时候,汉克那令人厌恶至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对了,您把您的地址留一下,要不然找不到您那可就不怪我了。”

夏尔头也不回,他感觉自己额头上的血管突突作响,他仿佛从牙缝里蹦出了几个字:“风琴,风琴旅馆。”

然后他就离开了书记院,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旅馆。

等夏尔回到自己的房间,那巨大的愤怒与羞辱几乎让他发狂,他强压着心头的愤怒,提起手中的剑走到了大街上。

此时距离宵禁还有一段时间,街上还有不少人三三两两的闲逛着,他们即将去酒馆里好好的发泄一下一天的苦闷。

夏尔看了看天色,估摸了一下时间,书记院差不多也快下班了,于是他来到了那座辉煌的建筑的旁边,默默地等候着。

第十四章 初识

渐渐地,天上的光芒消失了,夜晚就像一张墨色的天鹅绒,无声无息的将地平线掩盖。这黑暗就像是一座无情的地牢,将世间的一切欢乐与幸福牢牢地禁锢,夏尔就在这样的寂静中越发的暴跳如雷了。

天上无数的星星正发散着磷色的光辉,织成一片璀璨的图案。就在这样的微光里,他看见一个红头发的男人走出了书记院的大门,夏尔悄悄的尾随了上去,就像黑夜中的猫,悄无声息。

当他们来到一条寂静的巷道的时候,夏尔喊住了他,等那个男人回过头来夏尔才发现他并不是汉克那个该死的家伙。

那个男人明显看见了夏尔手里的剑,他举起自己的手,一脸惊恐的说:“我只是一个文书,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我的衣服了,您要的话我就脱下来给你,求求你千万不要伤害我。”

夏尔瞪了他一眼:“快滚,我认错人了。”

他听到这话毫不犹豫地转头就跑,就连鞋子掉了都不想去捡,夏尔打心眼里瞧不起这样的懦夫,看都不看他的转身向着旅馆走去。

夏尔的怒火经过了刚才那么一出闹剧也算是消磨得差不多了,现在想要返回去堵截汉克那个家伙也是来不及了,况且现在即将开始宵禁,被城卫军抓住那可不是好玩的。

他回到了旅馆。就跟其他的旅馆一样,这时候的”风琴“灯火通明,男人们坐在一起举着酒杯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角落的鲁特琴拉的欢快而又响亮,”侍女“们一个桌子一个桌子的转悠着,不时发出一阵大笑。

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夏尔一天的郁闷与不快很快的就烟消云散了。

他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拉过一边的女人,好好的了解一下她,可是他最终还是扼杀了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

他要了一份肉汤,几块白面包,一份黄油,坐在角落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大厅里的姑娘们想必都听说了他是个”正人君子“,也都不来打扰他,这反倒让夏尔觉得怅然若失起来。

就在夏尔快要吃完的时候,一群身着铠甲的城卫军冲了进来,一个男人躲在他们的后面遥遥的指了指夏尔。

夏尔在看见那个男人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妙了,果不其然这群士兵走到了他的面前,一个队长打扮的人冲着他蛮横地说:”先生,您涉嫌抢劫帝国的公民未遂,现在我们需要您跟我们走一趟。希望您不要干什么傻事,我们的刀剑可是不长眼的!“

夏尔看了看躲在他们身后的那个红头发的男人,他此刻甚至连看都不敢看夏尔一眼,夏尔不禁对他更加地鄙夷了。

他转过头对那个城卫军队长说:”很抱歉先生,我可是一位帝国的贵族,您认为一位贵族会干出抢劫那样的勾当么?所谓的抢劫也不过是他的一面之词罢了,我相信您一定能够明白的。“

在这座城市里夏尔虽然只待了一天,可是他已经明白了怎么和他们这些人打交道了,夏尔的话刚说完他就不动声色的给那位队长塞了几枚第纳尔。虽然他做的很隐蔽,但是周围的人明显还是看见了,但他们什么也没有说,很明显大家都已经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了。

队长咧开了他的嘴巴,露出了一排黄色的牙齿:”大人,这可不够啊,我想您的这几句话是不足以说服我们所有人的。“

夏尔看了看眼前这个贪得无厌的混蛋,他的口袋里只有最后的六块第纳尔了。可是如果夏尔不给他,自己绝对会被他们带走,那么他剩下的这点钱估计也是保不住了。

于是夏尔又不动声色的塞了两枚第纳尔给他,他却还是摇摇头,只是笑着说:”还不够,还不够啊先生。“

夏尔差点就忍不住想要照着他那张自以为是的脸上来上那么一下,可是理智告诉他一旦这么做了就彻底的无法挽回了。于是夏尔同样的笑着,留下了最后一枚第纳尔,把剩下的全部都塞给了他。

”您看,您和您的属下都明白,像我们这样的人是不会做出那样的事的,这一切都是别有用心的人的诬告,对吗先生?“

他此时笑得差点没把嘴咧到耳朵根去:”没错没错,我的大人,像您这么高贵的人是绝对不会干出那种事的,这一切都是那个混蛋的污蔑,我们会替您好好的教训他的。大人您吃好,我们告辞了。“

夏尔看着他们像抓小鸡一样的提着那个男人走出了旅店,看那架势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在这个男人身上也能狠狠地敲下一笔的。

虽然夏尔对于现在的状况很无奈,但是想到最迟明天他的贵族身份就可以得到帝国的承认,他又不自觉的欢欣鼓舞起来。

这时,一个拎着酒瓶的男人走到他的身旁,一股酒气扑鼻而来。

”你不该给他们那么多钱的,最多两个第纳尔就足够打发他们摇着尾巴离开了。“

夏尔不解地看着他,他笑了笑:“没关系,你刚刚的损失就当作是学费了。孩子,你要学会观察,什么样的人就得值什么样的价位,你不能为了买一袋黑面包却付了一袋熏肉的钱啊。”

他顿了顿:“刚才那几个家伙只不过是一群摇着尾巴的狗而已,既然您是贵族,那就完全没有必要给他们那么多,他们绝对不敢在知道了您是贵族之后还肆意地勒索您的。正是因为您的妥协才让他们觉得您软弱可欺,我刚才看见您想要揍他了,他那时候绝对也吓得够呛,如果您揍了他,也只需要付几个赛普汀的医药费而已,而不是更多金灿灿的第纳尔了。您要知道您可是贵族,凌驾于法律的贵族!”

他边说着这话边伸出手努力地向前抓去,就好像前面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一样。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夏尔还是觉得他说的无比正确,这恰恰让他觉得尴尬无比,因为这让他觉得自己蠢透了。

所以,尽管夏尔不是很喜欢别人以这样的语气教导自己,但是他还是很客气地说:“谢谢您的告知,先生,这让我受益匪浅,还未请教您是?”

他举着酒瓶冲着夏尔神秘的一笑:“威廉.波士顿,我是一位商人。”

第十五章 决斗

即便是躺在了床上,夏尔还是在想着今晚遇到的那个商人,他很好奇一个商人怎么会有那么不羁的姿态。他竟然在跟自己说完那席话之后转身就走,根本不理会自己的挽留,夏尔越来越对他感到好奇了。

夏尔有点睡不着,想到自己很快就能获得帝国的承认,他就不禁在床上辗转反侧。

夜更深了,明镜般的月光悬挂在天上,把清如流水的光倾泻在大地上。耳边时不时传来外面巡逻的士兵的脚步声,还有他们的低语声。

连日的奔波与劳累早已让夏尔疲惫不堪,解决了一桩大事更是让他身心放松,他终于还是睡着了。

在梦里,他看见了自己的家,城堡前面的母亲向他招招手,他高兴的向着她跑了过去,花瓣像是雨水一样从天而降,高高的彩虹挂在天际。夏尔扑在母亲的怀里,姐姐在一边吃吃的笑着,管家抱着小弟弟在一边无奈地看着他,父亲则哈哈的笑着轻抚着他的头。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充满梦幻。

突然所有的美好消失了,他忽然又看见了马克西姆他们,所有的人在他的梦里都活了过来。他的邻居那被马拖得血肉模糊的身躯、那个女孩被烧的焦黑的残躯、喉咙上开了一个大洞的还在不断往外喷血的马克西姆、心脏露在外面对着他狞笑的米卡男爵、那个怨毒的看着他的土匪,他们所有人都发着可怕的声音,他们都想要杀死他!所有这些被他杀死的人狰狞的看着他,紧接着,他们伸出手死死的抓住了夏尔。

夏尔惊恐地大喊大叫,就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眼前的一切慢慢的消失了,旅馆房间那木制的天花板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这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他们都已经死了,死了的人是没有资格对活着的发动挑战的。

夏尔摇了摇头站起身子,端起了放在桌上的凉水。直到把这一杯凉水都喝了下去,他才感觉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的缓和起来。

他来到窗边推开了窗户,发觉此时已是黎明了。

此时的天际,已微露出蛋白,云彩都赶集似的聚集在天边,像是浸了血,显出淡淡的红色。远方,淡青色的天空上点缀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一层银灰色的轻纱。这层淡淡的轻纱弥漫在大街小巷,笼罩着城市,虽还不见太阳,却已开始散发出燃烧的气息了。

慢慢的大街小巷里开始热闹了起来,人群渐渐地出现在大道小路上,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夏尔照例叫来了洗漱用的热水跟早餐,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多余的钱来给那个伙计了,他看上去有点很不高兴。夏尔现在只希望能在他最后一个第纳尔花光之前,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不然他就真的只能跟乞丐一样露宿街头了。

吃饱喝足以后夏尔来到了大街上,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游览帝都,就在他准备好好逛逛的时候,一个最多十二三岁的孩子拦住了他的去路:“请问您是夏尔先生么?夏尔.波旁?”

夏尔好奇的看了看他:“是的,没错,我就是夏尔,请问有什么能够帮到你的么?”

他看上去高兴极了:“太好了!幸好我来得早,要不然您估计就离开了,那我可得一番好找!”

他说着就从身后的包里拿出了一份委任书,还有一封不知道内容的信。

“大人!您的爵位证明跟您家纹的复刻画!我还有另一位大人的要送,我先告辞了!再见大人!”那孩子一边说着就一边匆匆的离去了。

夏尔拿着手里的东西不禁有点不真实的感觉,自己日思夜想的东西竟然就这么简单的拿到了?

在高兴的同时他又不禁有些难受,在帝都的大人物眼里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他这个帝国的子爵是否是真的,就连送信的都是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夏尔被这种轻视深深地刺痛了,他看着眼前的这座城市,在心里暗暗发誓他终有一天要回来,把所有看不起自己的人都踩在脚下!

他打开了那封信,信里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夸奖了一下自己家族的忠诚跟巨大的贡献,以及希望夏尔能为帝国做出更多的奉献之类官话,只不过在信的最后附上了一幅据说是自己家纹的图。当夏尔看到那幅图的第一眼,他就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这群瞧不起人的家伙把他的家纹弄错了!

夏尔怒气冲冲的来到书记院的前面,发现此刻却已经是人山人海了。他已经没钱在像昨天那样的装模作样了,正在他苦恼的不知道该怎么混进去的时候,他看见了汉克那个混蛋。

他一大步就堵在了他的前面,汉克皱起眉头看了看夏尔说:“是你啊,难道你的事情还没办完么。”

夏尔怒气冲冲的扬起了手中的图案:“看清楚了,这根本就不是我的家纹!”

他眯着眼睛看了看上面的图画说:“没错啊,不就是郁金香么。“

夏尔更加的气愤了,他暴跳如雷地说:”我的家纹里可没有这一圈火焰!“

汉克轻蔑地笑了笑:”这样就更好看了,不是么?其实说实话,你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子爵而已,谁会在乎你的旗子上画的是什么,不要太把自己当人物了,小人物!“

夏尔再也克制不住了,掏出了口袋里的白手帕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脸上:”我要跟你决斗,你这个肮脏的下流胚子!“

他被夏尔的举动吓到了,他绝对没想到夏尔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对我他。他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可是就是不回应夏尔的决斗请求。看热闹的人群开始起哄,懦夫之类的词汇不要钱般的朝他砸去。

他的脸色开始发紫了,他用颤抖的声音说:”好,我答应你!“

夏尔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剑说:”那就太好了,我们开始吧!“

他哆哆嗦嗦的拿出了自己的那把细剑,趁着夏尔行礼的时候直直的朝着夏尔刺过来,人群里立刻响起了一片嘘声。

他的水平在夏尔看来实在是太差了,夏尔毫不费力地就挑开了他刺过来的剑尖,然后向前横跨一步用剑柄狠狠地砸在了他那张自以为是的脸上。

决斗结束了,汉克捂着自己的脸哭哭啼啼的坐在一边,看热闹的人明显都很不满,他们都在为这场虎头蛇尾的决斗很是气愤。但是无论如何夏尔都不能轻易地杀了他,这里可是帝都,他可不敢保证杀了汉克会引起怎样的后果。但是,今天夏尔带给他的羞辱恐怕是他一辈子都无法摆脱得了。

昨天的那个白帽子男孩跑到夏尔的身边,看了看开始有些失控的场面,惊慌失措地说:”先生,您惹上大事了!“

第十六章 冲动的代价

“孩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冲动?”

这是昨天那位老者见到夏尔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夏尔不解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他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说:”汉克那孩子的性格确实有点问题,但是你没有想想为什么我们还能留他在这里工作么?“

夏尔瞬间感觉好像有人从他的头顶浇了一盆冷水下来一样,从头冷到了骨子里。他怎么可能想不明白呢,像汉克那样的人都能在这里工作,那么他肯定是有所依仗的,而自己今天在那么多人面前狠狠的羞辱了他,他和他身后的人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走吧孩子,走得越远越好。汉克的父亲是马卡留伯爵,他的叔父是伍德伯爵,而他的母亲是陛下的堂妹,他们的家族肯定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的。我很欣赏你孩子,但是你惹了不该惹的人,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的。“老人扶着自己的额头,一幅极其痛苦的样子。那个白帽子的孩子见状赶紧上前按摩,过了好一会那老人的脸色才慢慢好起来。

夏尔愤怒的举起右手:”我也是帝国的贵族,我是在公平的决斗中胜过他的,他们凭什么找我麻烦!难道他们就没有羞耻心么,难道他们就不怕被人嘲笑么!“

老人转过头来,他此刻的表情无比的严肃:”孩子,我还能指望你更聪明一点呢。唉,罢了,你毕竟还只是个孩子。但是你要记住,这个世界是没有绝对的公平正义的,所谓的公平正义也只有在被刻意需要的时候才昭张。而一个贵族家族想要找你的麻烦,根本就用不着直来直去,只要他们透出一点风就会有数不清的人找上门来帮他们对付你。“

”那我难道就这么躲一辈子么?我的家还被北方人占领着,我还要替我的朋友们报仇啊!“

”听着孩子,你在这里不但于事无补,他们还会不断的找你麻烦让你想要办的事都办砸,你希望你辛苦得来的就是这么一个后果么?这些家族,毫无疑问,他们是记仇的,但是某种意义上他们又是健忘的,只要你在外面躲上个两三年再回来,并且不要再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他们就绝不会再对你做什么的。“

巨大的耻辱感充斥着夏尔的脑海,但是他却不得不承认老人说的都是对的。

”抱歉先生,请容我仔细想想好吗。“

那个老人最后的看了夏尔一眼,夏尔看出他的眼里有着失望亦有着赞许,夏尔不明白老人的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他只是浑浑噩噩的离开了那里,然后又浑浑噩噩的返回了旅馆。

他在旅馆里躺了一天,也想了许多事,那些他许下的诺言、他引以为傲的家族荣誉、那些他爱过和爱过他的人,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他看了看挂在桌边的长剑,突然有了一股奇怪的冲动。

既然你们不想让我好过,那我就跟你们斗斗,看看到底谁才是懦夫!

夏尔胸中的仇恨与愤怒几乎都快溢出来了,他擦拭着手中的长剑,想像着它饮血后的样子。就在这时,有人在外面敲响了他的房门。

夏尔立刻警觉了起来,把剑树了起来,装作刚睡醒的问道:”谁在外面。“

”是我,威廉.波士顿,这个城市里最伟大的商人!“

夏尔记得这个男人,他昨天还在酒馆里教了他一大通人生哲理,他会是那些家族派来对付自己的吗?

夏尔不知道,但是他还是把剑藏在了自己的被子下面,这样一旦有什么变故他随时都可以把它抽出来。他打开了房门,眼前的男人正是夜里的那个醉鬼,不过此刻他可没有丝毫的酒气,他的衣服整整齐齐,就好象他也是一个什么贵族一样。

夏尔把他让了进来,好奇的问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立马用一种极其欢快的语调说:“您可真够厉害的啊,才来这里没几天就招惹了那么大的一个家族,您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夏尔皱起了眉头,不满地说:“如果您是来看我的笑话的那就请便吧,我很忙的。”

他看见夏尔有点生气了,连忙用一种近乎讨好的语气说:“放轻松,我可没有恶意,相比于你我可是更加知道那些家族的嘴脸的,如果你继续呆在这里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你打算怎么办?你先别说,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打算在他们还没动手之前杀掉他们家族的几个人,这样你自己觉得也不亏?”

夏尔震惊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出自己的想法的。

“糊涂!你以为他们不会防范你的这种心思么,只要你现在敢去,绝对谁也见不到就被他们抓起来的!”他的语气突然严厉了起来:“到了那时候,你恐怕连被审问的机会都没有!相比于一个小小的不知进退的子爵,在大多是贵族眼里,伯爵才是更应该受到支持的!”

夏尔被他的这一席话惊醒了,是啊,像他们这么大的家族怎么可能会没有什么安保措施呢,就算他想去拼个鱼死网破,恐怕他们也不会给他机会的。想到这里,夏尔陷入了浓浓的沮丧之中。

难道我就真的什么也不做的束手就擒么?坐以待毙当然是不可能的,可是世界之大我该去往何处呢?

商人在一旁戏谑地看着夏尔,只不过这时候夏尔陷入了沉思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而已。

难道让我伪装成逃难的平民?夏尔想到。

不,我不可能忍受的了得,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继续保持着我的贵族身份去别的国家躲一阵子,可是我在别的国家根本就没有熟悉的人。

等等,眼前就有个商人,没准他可以带我前往别的国家,想到这里夏尔一脸希冀的看向那个商人。

他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着:“没错,我可以让你混在商队里带你离开这个国家,不过你得以我的助手的身份出现,毕竟有贵族做担保人的商队在很多时候会方便许多。”

夏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商人威廉顿了顿,忽然又一脸严肃地说:“我知道你的家乡遇到了什么,你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跟着我你至少可以学到如何挣钱,这样就算没人帮你,你也可以凭自己的财富雇一群雇佣兵帮你夺回自己的家。现在是你该作决定的时候了,跟我走还是不?”

“好,我跟你走。”听到这里,夏尔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第十七章 海寇(一)

既然决定了出发,那夏尔就不会再有丝毫犹豫了。

他看着重新从自己的床上坐起来的商人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既然我来找你,那肯定就是现在了,你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出发。“威廉顿了顿补充说:”商队已经在码头准备好了,就等咱们了。“

夏尔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要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伸出援手,他看起来很精明,里面肯定有猫腻才对,可是他现在不愿也不能去想这些了,他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跟着威廉他们离开这个国家。

夏尔很快地收拾了一下随身的衣物,把它们都打包了起来,他的财产也就只有这些了。

在走出旅馆大门的时候,夏尔扭过头问他如果自己没有答应和他一起走会怎样。

威廉扭过头来戏谑地一笑,说:”那可就不是我的问题了,那是你的选择,我没有义务为别人的选择承担后果。“

夏尔明白了,这个个人果然是个混蛋,不过是个讨人喜欢的混蛋。

夏尔直到现在还记得,那天夜里没什么风,整个帝都也显得出奇的安静,天上看不到什么星星,只有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将整个港口照的昏黄。

这是他第一次出海,他在这以前根本都没有想象过大海是什么样子的。夏尔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当时的想法,他只是痴痴地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海洋。

商人威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关系别紧张,大海其实没什么可怕的,我们会安全达到卡拉迪亚大陆的。“

夏尔没有理会他的安慰,其实他心里一点也不害怕,他的背后是那座”吃人“的帝都,他的前面是在夜晚的映照下黑俊俊的海洋,他不惧怕风雨,也不畏惧波浪,他只是担心离开家以后再也不能找到回来的方向。

他们终于来到了一艘大船的旁边,船上大概能有三十多人的样子,这在当时已经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船了。船上的水手们看来很熟悉威廉,他们开心地向他招手,放下了舢板。

夏尔跟着他来到了船上,他们明显已经知道了威廉要带一个人上船,所以除了有几个人好奇的看了他几眼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再出口询问夏尔的来历。

威廉看上去也没有把夏尔介绍给水手们的意思,只是大声的喊了几句就命令开船了。

他们的船慢慢的驶离港口,夏尔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他估计都再也见不到它了。

夏尔看着有几艘大船靠泊在岸边,不知道它们从哪里来,更不知道它们要到哪里去。夜晚的海不是很好看,浪花泛着白沫,波浪打在船底的声音不绝于耳。他们越来越远了,夏尔也再分不清哪里是海,哪里是夜空,哪里是星辰,哪里是船灯。

夏尔听见身旁的几个水手互相用方言交流着,虽然听起来有些困难不过大体上还是能听懂的,卡拉迪亚离帝国确实很远,但是终归还是用着一样的语言的。

夏尔看着慢慢地消失在远方的港口,脑海里忽然想起了从书里看到的一句话:港口是船的避风港,但是船就和风一样总要离开的,或许还会回来,或许就永远的消失了。

海上的旅程是单调而又乏味的,也许在最开始的几天夏尔还会震惊于大海的波澜壮阔,但是紧接着他就被随之而来的眩晕感击倒在地,没错他晕船了。夏尔无法像经验丰富的水手那样稳稳地站在甲板上,只要有一点小浪就能让他在船舱里摔得东倒西歪,所以他很快就在水手中有了一个浑号——醉酒的人。

不过夏尔很快就克服了这些不适,在经历了一个礼拜的航行之后,他终于不会再每天都趴在船尾大吐特吐,他也终于可以稳稳地站在甲板上吹着微咸的海风了。

水手们虽然有时候会跟夏尔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但是夏尔明显能感觉到,因为他的贵族身份,水手们与自己之间总是存在着一种淡淡的疏离感。这让他很苦恼,他真的很欣赏这群自由、豪爽的汉子,他也希望能跟他们打成一片,但是夏尔知道这需要时间。

在航行了九天以后,甲板上忽然传来了一阵阵的欢呼,夏尔看着眼前正在教导自己航海知识的威廉,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威廉明显是注意到了甲板上的情况,笑着解释道:“看来我们快到了,他们一定是看见亚伦的灯塔了。”

夏尔也莫名地陷入了一种狂喜当中,行上的旅行虽然也算是有趣,但是毕竟不如大地给人的感觉来得实在。威廉也很高兴,他放下了手中的书带着夏尔来到甲板上。

一个水手看见他们过来赶忙跑上前说:“东家!我们看见海鸟了,这里一定离亚伦不远了!”

威廉点了点头,走到甲板的中央大声的说:“伙计们!我们快要到亚伦了,等到我们把这次的货物卖掉,我会给你们每人奖赏三块第纳尔,然后放上三天的假!加把劲小子们,让我看到我们的干劲!”

水手们都高兴的欢呼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显露出一种无以言表的喜悦。

就在这时,一个尖利的声音在甲板上响起,仿佛他承受了多大的恐惧一样:“海寇!海寇在我们的左侧!”

听到这个声音,甲板上立刻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慌乱之中。威廉看来在这艘船上很得人心,不一会就稳住了局势。

他看着那个最先发现海寇的水手说:“你确定那是海寇么,他们一般是不会在亚伦这样的大城市附近出现的,你能确定你没有看错吗?”

那个水手的脸色苍白:“是的东家,我没有看错,别的不敢说,我对我的这双眼睛还是有自信的,那黑色的战旗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啊!”

威廉不再犹豫了,转过头对着身后的水手说:“伙计们,把家伙都亮出来,我们离海岸很近了,坚持一下我们会平安的到达亚伦的!”

夏尔能感觉得到,尽管水手们仍然有些恐慌,但是还是很快的把弓弩刀剑什么的都搬上了甲板,然后又很快的把自己武装了起来。

威廉扭过头看了夏尔一眼说:“听着朋友,你快回到船舱里去吧,接下来的战斗可是随时会送命的。”

夏尔淡淡的说:“你以为我的剑只是装饰么?我现在也是这艘船上的一员,你以为我会抛下队友独自逃跑么?”

威廉哈哈地一笑:“那我对自己的失礼真的很抱歉,接下来的战斗你可不要死了哦!”

这个混蛋,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啊!夏尔心里狠狠地腹诽。

那艘战船离我们越来越近了,黑色的战旗在他们的上方飘扬,果然是海寇,他们来了。

第十八章 海寇(二)

海寇船越来越近了,近到夏尔几乎都可以看清他们狰狞的面庞。

这些海寇大都蓄着长长的胡子,头上顶着造型奇特的头盔,从他们那造型独特的头盔里露出一头浓密的金发。他们身穿链甲,脚上穿着上好的皮靴,武器多是斧头跟投矛。他们杀气腾腾地看着商船,夏尔能感觉得到这些人跟陆地上的土匪不一样,这些人不但劫财,还杀人。

水手们开始按耐不住心中的恐惧了,举起了手里的弓弩就开始朝着海寇船射击。相比于商船这边的慌乱,海寇那边要从容的许多,他们看着射过来的箭矢,毫不在意地举起手里的盾牌,轻松的就将这些没有丝毫准头的利器格挡开来。

水手们更加的恐慌了,这时候一个来自诺德的大汉推开挡在前面的水手,随手拿起了一只投矛,看也不看的就向海寇那边投去。这一下的效果反而出奇的好,投矛毫不费力的刺穿了竖起的盾牌和他背后的海寇,这下子轮到水手们这里欢呼雀跃了。

海寇们毫不在意自己人的死亡,纷纷将手里的投矛狠狠地向商船上的人群投去。水手们一时躲避不及,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夺去了好几个人的性命。那个诺德大汉也被一根长矛刺穿了身子,钉在了甲板上,他的腿一抽一抽得,一个水手上前结束了他的痛苦。

夏尔总算明白了,这群海寇跟那个大汉来自一个地方,他们都是诺德人,难怪就连战斗方式都是如此的相像。

威廉大喊着,重新组织起了水手的远程攻击,可是已经有些显得来不及了。海寇们只要举起手里的盾牌,就能很好的挡住我们的箭矢,而他们高高的船梆则会帮他们挡住来自水手们侧面的射击,在水手们松懈的时候他们又会投出一波投矛,让夏尔他们防不胜防。

一个水手大叫着:“东家,我们再这样下去会全军覆没的,不如倒油吧!”

威廉的眼前一亮,他立马就吩咐了几个水手下到下面的货舱里把油搬上来,这些油的数量不多,可是都是上好的油料,每罐都能值两个第纳尔那么多。夏尔看着倒进海里的油,不自觉的感觉到一阵心痛。

紧接着几个火把从船上丢到了海里,一片火海就在他们的身后蔓延开来,那群海寇竟然对此毫不顾忌,依旧奋力的划着船向着商船靠近。许多水手都已经开始跪在地上祈祷了,他们觉得这一次肯定是不能幸免的了。夏尔看着破浪而来的海寇船,看着那些杀气腾腾的面孔,没由来的感觉一阵恐惧,握着剑的手也开始微微地颤抖。

随着一声巨响,他们的船头狠狠地撞在了商船的船尾,不用下去看夏尔也知道船的下面肯定破了一个大洞了。

海寇们怪叫着,扔出一条条抓索,死死地扣住了商船,然后他们灵活的像猴子一样荡到了甲板上。终于,他们短兵相接了。

水手们也知道如果这时候不反抗就再也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了,都发了狠,很快,最先冲上来的几个海寇就被剁成了肉泥。但是渐渐地,甲板上的敌人越来越多了。

一个看不出多大年纪的男人大喊着直冲夏尔而来,还不待夏尔拔剑迎上去,一只弩箭就射穿了那个男人的脑袋。夏尔回头看去,威廉手里端着一只轻弩正笑得一脸灿烂。

夏尔无语的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就朝着前面的海寇冲了上去。现在的甲板上已经是血流成河了,到处都是人的残肢,垂死之人的哀嚎跟战斗的怒吼交杂在一起,组成了一组死亡的乐章。

夏尔前面的一个水手像杀鱼一样的剖开了一个海寇的肚子,夏尔很难想象那个水手的力气是有多大,才能这么举足若轻的切开厚厚的链甲。那个海寇的肠子肚子什么流了一地,他痛苦的哀嚎着,试图把这些零碎都塞回自己的肚子里,尽管里面已经混上了其他人的残肢。

那个水手上前一步,用剑割下了他的脑袋,免去了他的痛苦。

还没等夏尔给这位水手叫好,一柄突如其来的斧子就切开了他的脑袋。他的鲜血混着脑浆淋到了夏尔的脸上,好像要给他第二次施洗一样。

杀死他的是一个大约十六岁的小伙子,他的下巴上还没有长出浓密的胡子,淡淡的绒毛在阳光的照射下清晰可见。他怪叫着举着斧头朝夏尔冲了过来,斧头上还粘着上一个受害者的鲜血,夏尔看着他年轻的面庞心头划过一丝犹豫。可是他不能心慈手软,他向右闪避躲过了他直直劈下来的斧头,然后一剑就朝着他的心口扎去。

然而他身上链甲很好的起到了保护的作用,夏尔的剑只扎进去一小节就再也不能存进了,小海寇被夏尔的这一剑吓了一跳,然后迅速的举起斧头横着劈了下来。夏尔的心头涌上一层寒意,就在这时一把长剑从旁边斜刺过来,刚好挡住了斧头的去处,不过那长剑也在这巨大的动力下面弯折变形起来。

夏尔来不及说感谢的话,一脚踹在了前面那个孩子的肚子上,小海寇痛苦的往后退了一步,夏尔也趁机拔出了卡在他链甲上的剑。那个小海寇左手捂着肚子,右手拿着斧头,一脸仇恨的看着夏尔和身边的威廉。

夏尔想到该怎么对付他了,既然自己的力量不够大所以不能直接劈开他的护甲,那么他就只能攻击海寇没有护甲的地方了。

夏尔看着小海寇脸上裸露在外的皮肤,一股突如其来的狂热涌上心头。他大吼着向前跑去,那个小海寇迎着冲锋的夏尔就举起了斧头,然后重重地挥下,如果这时候夏尔再向前肯定会被他的斧头劈开脑袋的。只见他脚下猛的一顿,停在了原地,在那一刻夏尔感觉斧头就擦着自己的脸直直的劈在了地上,夏尔绝对不能错过眼前的这个好机会,他的剑向着海寇没有保护的脖子刺去,他清楚地看见那个孩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夏尔的手上一沉,一股灼热的鲜血就喷在了他的身上。

那个小海寇还想举起斧头拉他垫背,夏尔没有躲避,又是狠狠地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顺带抽出了扎在他脖子上的剑。那个孩子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他的右手不停地挥舞着,好像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紧接着,他就重重的倒在了甲板上,脖子上的鲜血不停的往外喷涌。

夏尔不能再看他了,威廉此时被另一个海寇纠缠住了,那个海寇生的孔武有力,威廉难免落得下风.

夏尔左右看了看,发现了地上不知道谁扔的一把轻弩,弩箭甚至还在上面。他举起轻弩,对准那个海寇就扣动了扳机。

弩箭从那个海寇的脖子后面射入,留在了他的脑子里,他哼都没哼一下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这回,轮到夏尔一脸戏谑地看着威廉了。

第十九章 海寇(三)

不过让夏尔很没有成就感的是,威廉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揶揄而有任何不好意思之类的情绪表现,反而是笑着看了看夏尔,一脸的感激。

夏尔再次无语了,这样的人在他的人生里还是第一次看见。不过估计也正是因为他是这个样子,他才会受到那么多人的喜欢吧。

尽管夏尔他们拼尽全力地与这群海上强盗战斗了,但是还是不免慢慢地陷入了颓势。

商队的人数虽然比海寇的人数略多一些,但是水手们的装备明显不如海寇的,很多时候商船上的水手需要五剑甚至更多才能杀死一个海寇,而海寇杀商船上的人基本只需要两剑,最多也不过四剑。

夏尔焦急的看着眼前的战局,手里握着沾满鲜血的长剑,他刚刚又杀了两个对他发起进攻的海寇,但是这对于整个战局来说根本是杯水车薪。

威廉这时候也不再是开始的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了,他沉着的脸似乎都能拧出水来。他大声呼喊着,指挥着剩下的水手们结成阵型抵御海寇的攻击,夏尔看到他的指挥不禁小小的吃了一惊,这可是军队里的军阵啊,一个商人没有道理会这些的吧。

可是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讨论这些了,商船上只剩下十七个人了,还大部分都带着伤。而海寇那边还剩下十九个。三十多人打人家二十多个还落得这样的局面,真不可谓不讽刺啊。

水手们结着方阵,依靠在一起,仿佛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得到些许安慰,也仿佛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为接下来的战斗积累些许勇气。

海寇们此时也停下了攻势,他们也紧紧的依靠在一起,遥遥的和水手们对峙着。

忽然,一个首领打扮的男人从身后的人群中走出,他看着商队里的水手们吐出来一连串发音奇特的话:“我们不想杀人,只要你们把你们的船让给我们,我们就会让你们安全的离开。”

威廉眯着眼睛冷声说:“哦?是吗?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一个强盗的话呢?我们是商人,看不到希望的事我们是不会做的。“

那个男人扬起头,似乎很不屑威廉的这番言论。

”如果我想杀光你们,这会我的儿郎们就已经冲上来了。刚才的战斗你也看见了,他们绝对会像鲨鱼一样把你们杀得尸骨无存的。所以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威廉看着那个男人,哈哈大笑的说道:”我倒是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可是你自己也明白,虽然我们确实打不过你们,但是你们想杀光我们自己的人估计也损耗的七七八八了吧。这里可是罗多克,可不是你的诺德!得不到兵员补充的你会怎么样呢,我想就不用我跟你明说了吧!“

那个男人此时也眯起了眼睛,根本看不出他眼里的情绪。夏尔也只能从他那杀气腾腾的话里感受到他那无比的愤怒:”听着,商人。我以诺德先贤的名义起誓,我和我手下的孩子们都不会在你们离开的时候做出任何不利的事,如违此誓,就让我们死后都不能进入松加德!这样你可满意了?“

夏尔听到这里忽然有些想笑,事实上夏尔对他的这番誓言根本就不屑一顾,这种没有任何约束力的誓言怎么可能会得到别人的信任呢?

可令夏尔万万没想到的是,威廉此时却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相信你了诺德人,这次的确是我输了,不过下次再让我遇到你你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夏尔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商人,他感觉威廉此时就是天字第一号大白痴。威廉理也不理夏尔那看疯子一样的眼神,只是指挥着手下的水手们朝着海寇船转移。那些水手们竟然也就这么听从了他的命令,他们排着队一个接一个的跳上了海寇船,甚至都没有去船舱里收拾一下自己的随身物品。

商人威廉这一段时间给夏尔的感觉都是无利不起早、极其贪财的那种人,可是此刻他竟然也毫不犹豫地跟在队伍的后面,随时准备跳到对面的船上。要知道,船上可是有着价值将近一万五千第纳尔那么多的货物啊!

夏尔赶紧拉住了前面的”疯子“,悄声说:”你疯啦!这种无足轻重的誓言你也能信?他们可是海寇,劫财屠船的海寇啊!他们的话你也能信!“

他回过头来瞪了夏尔一眼,他的眼神此刻无比的严肃:”松加德是他们诺德人共同的信仰,就像我们的天堂一样,如果一个诺德人以不能进入松加德起誓,这就是最高等级的誓言了,由不得我们这些在海上讨生活的人不信。“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许多:”其实就算我们不信,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呢?难道我们真的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我们是商人,绝对不会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的。船上的货物虽然值钱,但能有我们的命值钱么?只要我们还活着,再多的第纳尔我们也可以赚回来!“

夏尔忽然有些敬佩这个家伙了,虽然他有时候总是一副毒舌、市侩的样子,但是他在大是大非的决断上是自己万万不能匹及的。

就在他们全部都快要跳到海寇船上的时候,那个海寇首领忽然张口说道:“商人,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你尊重我们的信仰、怜惜自己的部下、对钱财不屑一顾,你是一个真正的勇士!”

威廉回过头对着那个男人笑了笑:“都只是为了讨生活,谁也不容易,不是吗?”

那个海寇无比赞同的点了点头,对着手下的几个海寇吩咐说:“把货舱里的货物搬一半出来给这位勇士,他值得我们这样对待。”

那几个海寇眉头都没皱一下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麻利的到货舱里去搬东西了。

夏尔又感觉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这是什么情况?不是他们疯了就一定是自己疯了!

船上双方搏杀后留下的尸体还躺在那里,到处都是像小河一样流淌的鲜血,可是此刻他们却亲的好像多年的老友一样了,就连贵族之间的战争都不能做到这么心平气和吧!

可是夏尔什么也不能说,他只能像个傻子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海寇们竟然真的搬了一半的货物出来,一点不多一点不少。然后双方一起为死难者举行了海葬,最后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

直到威廉原本的商船挂上黑旗越行越远,再也看不见了,夏尔都没能反应过来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苦笑着想到:看来,我才是真的白痴。

第二十章 亚伦

海寇的这艘船虽然比不上原来的那艘商船,但是应付接下来的一段海路完全是足够了。

一天后,夏尔他们就都站在了水手们口中的“亚伦”这座城市的港口上了,亚伦确实是一座大都市,繁华的商贸让它得以名闻天下。来往的商船络绎不绝、穿梭如织,各种肤色、各种口音的人你在这里都能看见,得天独厚的交通让这里的人可以享有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甚至每一个亚伦人都可以自豪而又骄傲地说,他们这里不存在任何贫穷。

夏尔在看见这座繁华的港口的时候就不禁心驰神往,他甚至有种感觉,感觉这里甚至比帝都还要繁华热闹。在船还没有彻底停稳的时候,他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船去。

他摇摇晃晃地站在陆地上,反而有一些不真实的感觉,长时间的海上旅行让他都忘记了陆地有多么的平稳。

夏尔回过头去,威廉果然正趴在船上笑嘻嘻地看着他,这个混蛋早就知道会有这种情况,所以才会这样开心的看他的笑话。

夏尔不禁有点气结,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人呢?他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朝着最近的一个摊子走去。说来倒也奇怪,这时候他除了有点重心不稳之外,竟然再也没有开始那种眩晕的感觉了。

他坐在摊位前的凳子上,要了一份椰子汁,这可是萨兰德那里的特产,平常在其他地方是根本尝不到的,而在这里一个赛普汀就可以买一小桶那么多,店家甚至还特别贴心的提前用井水冰镇过了,喝起来凉爽美味极了。

威廉走了过来,一脸震惊的说:“难道你不难受么?”

夏尔若无其事的说:“没有感觉啊,就跟平常一样。”

他眯起了眼睛,促狭的笑道:“那就太好了,助手先生,现在麻烦你去那里登记一下我们的商船信息,我原本还想着你不舒服的话我就自己来办了。既然你没事,那这个锻炼的机会就交给你了,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夏尔听到这里差点没把嘴里的椰子汁喷出来,合着他还在这里等着自己啊!

可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难道再说出来其实自己不舒服惹得他嘲笑?夏尔觉得自己可做不来这种事。

他站起身子,指了指自己的椰子汁说:“帮我看着点,我等会回来喝。”

威廉又是一笑,端起旁边的椰子汁就喝,边喝边笑:“去吧去吧,估计你今晚也来不及喝这个了。”

夏尔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朝着他们的船走去,在那里港口的管理人员已经在核对他们的商品了,夏尔要做的就是盯着他们不要顺手牵羊就好了,其余的注意事项船上的老手们会提醒他的,威廉可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

其实这里也不会出现什么克拿卡要之类的事情出现,这里的商队这么多,要是有这种情况早都闹翻了天了,还会像现在这样繁华?再说了,这里如此的繁华,人家也完全不需要这么干,仅是关税都够人家吃得了,怎么还会在乎这么点东西。

不过忙到是真的,一样样货物的核对下来,还真的就到傍晚时分了。所以留在船上的人都累的就差没直接躺在甲板上了,谁也没有笑话谁,大家都这样。

这时候,威廉背着手,一副大爷的样子晃到夏尔的面前:“怎么样啊,我的助手,有没有学到什么啊?”

夏尔实在是懒得理他了,摆了摆手扭过头就不理他了。

他讨了个没趣,也不着恼,转过头对着甲板上死狗一样的水手们说:“就像我说的,到了港口我放你们三天假,等会都来我这里,一人三个第纳尔!”

甲板上立马一阵欢呼,所有瘫倒在甲板上的水手此刻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立刻生龙活虎起来。夏尔也扶着身旁的扶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了威廉的身边朝他伸出了手。

“你干什么?”他不解地看着夏尔。

装!你就装!夏尔心里腹诽着,但是这话也不能说出来,他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说:”奖金啊,你刚才说的,三个第纳尔。“

威廉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说:”可那不包括你啊,如果硬要说钱的话,你先把我的船费给我,咱俩这么好我就只收你五个第纳尔好了。“

说完他还一副咱俩关系好,你不用感激我的表情。

夏尔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气愤地说:“你的船是皇家宝船啊!还五个第纳尔,你怎么不去抢啊!”

威廉仰头看着天,一脸的无所谓。

”反正你都坐了,唉算了,看在你也帮了不少忙的份上,就收你三个第纳尔好了,加上每个人都有的的三第纳尔,两相抵消,你就不用付钱了!“

夏尔明白了,再扯下去就指不定要他付多少钱了,他只能没好气地说:”那还真是感谢您了啊!“

”没关系,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威廉立马笑嘻嘻地说。

水手们欢天喜地的故意挤开夏尔,每个人都领到了钱,有几个家伙甚至还举着金灿灿的第纳尔故意在夏尔面前炫耀,夏尔也是在不知道该拿这群人怎么办了。自打他们昨天共同抵御过海寇的袭击之后,他们就变得亲密许多了。

夏尔看着他们勾肩搭背的从自己的面前走过,心里竟然突然有了一种莫名萧索的感觉。

威廉跟在他们后面,晃晃悠悠的,让人忍不住想一脚把他从船上踹下去。

前面的水手忽然转头,对着夏尔说:”夏尔,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快来,我们请客!“

夏尔有点手足无措了:”内个,总得有人看船啊。“

”看什么船,我下午就连船带货全都找好买家了,他们等会就上来接收!“这是威廉那个混蛋。

夏尔愣住了,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他们说:”那也不能让你们破费啊“

”行啦!整的你多可怜一样!接着!“

威廉说完就丢了一个袋子样的东西过来,夏尔一把接住,打开来看,不多不少正好三个第纳尔。

水手们都哈哈大笑着,看来他们也都知道威廉是故意整夏尔的,存着心看他的笑话。

夏尔笑着说:”好哇你们这群混蛋,合起伙来整我是吧,看我今天不把你们喝到桌子底下去!“

”夏尔你可是贵族!不能说脏话!“

”对啊对啊!“又是几个起哄的家伙。

夏尔没好气的看着他们:”行了,你们总有理,到底去不去喝酒啊!“

威廉一脸诡秘的说:”谁说我们今晚要去喝酒了?“

夏尔不禁又呆住了:”不喝酒那你们准备干什么?“

第二十一章 冲突

水手们忽然都哈哈大笑起来,此时就算夏尔真的是白痴,他也该明白他们的意思了。

夏尔涨红了脸,一个劲的往后缩着,连声推脱:“不了不了,那我就不去了。”

威廉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旁边的几个水手趁势抬起他的腿,任凭夏尔怎么挣扎就是不能摆脱他们铁钳一般的手。

商队的水手长——一个罗多克壮汉,大力地拍着夏尔的肩膀说:“你现在反抗不想去,等你去过一次之后你就再也离不开了!”

水手们都爆发出了一阵饱含深意的大笑,他们唱着粗俗的歌曲,一步三晃的把夏尔带到了一家酒馆的门口。

门口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立马迎了上来,紧紧地拉住了水手长的胳膊,水手长也不避嫌,一双手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胡乱摸索起来。

威廉他们这时候也放开了夏尔,就算这时候他们让他走他也不好意思走了。

夏尔看着眼前形形色色的女人,她们花枝招展的犹如美丽的郁金香一样。就在这时,他却忽然想起了在通古斯那里遇到的那个女人露琪,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也是这样花枝招展的等待别人的挑选。

威廉在后面推了夏尔一把,把他从沉思中惊醒。

“我们的这个小伙伴可是个雏菊,你们谁把他伺候的流连忘返了,我们重重有赏!”

夏尔的脸涨得通红,扭过头瞪了威廉一眼,可是还不等他发作,几双大手就已经把他推到女人那边去了。

那些女人听说夏尔还是“雏”,一个比一个兴奋,围到他的身边在他的身上胡乱摸索。

夏尔感觉那天他的脸涨红的次数比他一辈子加起来的还要多,尽管其实他也对这种感觉非常喜欢,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就这么沉溺进去,那群家伙还在旁边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呢。

夏尔忽然想起了通古斯的雇佣兵马修他们对待这种事的做法,为了防止他们进一步的调笑,夏尔张开手搂住了身边两个最美丽的姑娘,调笑着在她们的脸上摸来摸去。

夏尔用余光偷偷的瞄着威廉他们,看着他们一脸的目瞪口呆他就不禁心情舒畅。

正在他洋洋得意的时候,他听见一个水手喃喃地说:“贵族还真是天生适合这种场合啊!”

夏尔差点没给这句话气死,什么叫贵族天生就适合这种场合,难道在他们眼里贵族都是一群不学无术的蟊虫么?

夏尔挣开了女人们的怀抱,走到那个水手面前:“听着,杰克,你是我的朋友,我喜欢你,如果有必要我甚至可以为了维护你的尊严去死,但是你决不能诋毁我的品格,贵族不是都是一个样的!我希望你能够记住。”

杰克没有想到夏尔会因为这么一句话而找他的麻烦,还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他的脸色也涨得通红,气愤地看着夏尔说:“呸!我就知道你们贵族从来不把我们真心的当朋友看,我也不在乎你的不爽,有本事咱们就手下见真章!”

妓女们看见他们吵了起来,甚至还有可能动刀子,都兴奋的尖叫着,挥舞着手里的手帕,一副惟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杰克,这件事是你的不对,给夏尔道歉!”威廉冷声说。

“可是,东家!”

“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么?”

“不不,我绝不会的”杰克此时就像斗败了的公鸡一样,蔫蔫的转过头来向夏尔道了歉,夏尔看着他不甘的样子甚至都有些可怜他了。

威廉又转过头来对夏尔说:“波旁先生,我知道你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你最好不要那么去做!”

他的眼里充满了警告,夏尔没来由的感觉全身一寒,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门口的那个女人看着这里的气氛不对,赶紧走上前来赶走了看热闹的妓女们,把夏尔的胳膊紧紧的拉在她的怀里,柔软的胸脯紧紧地贴着夏尔的手,一阵突如其来的烦躁让夏尔想要一把推开这个浪荡的女人。

但是这个女人真的很会看人脸色,夏尔还没有行动她就赶紧放开了抓住夏尔的手,娇笑着说:“这位小哥火气还真大,看来得叫我们这里最美的姑娘出来了!”

她扭过头立马换了一副颜色:“你们这群懒鬼还在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好好的伺候这些老爷,要是没把这些老爷们伺候好了,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妓女们看来都很害怕这个女人,赶紧一个个的上前拉住水手们,莺声燕语的调笑着,冲散了刚才紧张的气氛。

那个女人妩媚的回头看了看夏尔说:“小哥别着急,我们最好的姑娘在楼上呢,您看您是上去看看啊,还是在这里等她下来?”

夏尔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站在这里了,刚才的冲突把他们这一段时间的友谊冲淡了许多,他们都重新记起了夏尔其实是个贵族,虽然大家什么都没说,可夏尔还是感觉得出来他们都是向着杰克的。

夏尔跟着那个女人上了二楼,楼上和楼下的装潢完全就是两个水平了。如果说楼下只是单纯的富丽堂皇的话,那么楼上就是华贵中又带着旖旎的气息。

夏尔跟着那个女人穿过长长的走廊,两边得房间里不时传来一阵阵呻吟的声音,他不禁又一次面红耳赤了,极不自然地跟在她的身后。

她仿佛早就知道夏尔会有这种反应似的,对他的窘迫假装视而不见,笑嘻嘻地敲了敲眼前一扇门。

“简,快出来,有你最喜欢的那种客人来了!”

里面的女人欢愉的答应了一声,推开了房门。那确实是一个极美的女人,金色的长发柔顺的披在她的肩膀上,一双美丽的大眼直勾人魂魄,夏尔看着她终于明白诗人们口中的媚眼如波是什么意思了。

她咯咯的娇笑着,一把把夏尔拉进了她的房间,冲着门外的女人招了招手就把房门关上了。

她看着夏尔局促不安的样子促狭的一笑,一把就把他推倒在了她的床上。她趴在夏尔的身上,轻轻的在他的耳边说:“您叫什么名字啊?”

夏尔注意到她用的是“您”,而不是平民常用的“你”。于是认真的回答到:“夏尔.波旁,夫人。”

她已经解开了自己的外衣,娇笑着说:”我的小贵族,你误会了,我可不是什么夫人。不过今晚,我确实可以是你的夫人!“

夜晚,总是悄无声息的到来,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当夏尔第二天早上站在床前,看着仍然沉睡着的女人时,他忽然意识到威廉他们说的真对:他一辈子都离不开女人了。

第二十二章 离别

尽管经过了一晚上的缓冲,夏尔感觉自己还是有点不太好意思见到水手们,毕竟昨天才发生了那样的事。

威廉他们倒还好,热热气气的跟他打了个招呼,不过也没有人再跟他开玩笑了。杰克看来还在记仇,只是哼了一声别过头就不看他了。

夏尔也觉得有点尴尬,吊在他们后面离开了“酒馆”。

威廉放慢了脚步,走到了夏尔的身边,他看着前面的路头也不回地说:“觉得后悔了?”

夏尔摇了摇头,忽然意识到他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张口说:“不,如果再有昨天那种事,我还是会那么做的。”

夏尔以为他一定会很气愤的离开,但是出乎意料的,威廉点了点头说:“没错,你要始终记住一点,你是一位贵族。也许人们会在背后说很多的闲话,但是无一例外的,他们都想成为贵族。所以,为了维护你身为贵族的尊严,一切手段都是可以的!”

夏尔不明白他说这些话的意义,他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于是他决定把他连日来的困惑与不解和盘托出。

“威廉先生,您能告诉我吗,您为什么要帮我,我应该没有什么可以带给您的吧。”

他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的回过头来看着夏尔:“你以后会明白的,我只是希望你现在多学点东西,这就是对我以后最大的帮助。”

夏尔还想再问,他却摆了摆手加快了步伐和他拉开了距离,夏尔剩下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了。

昨晚看起来大家都休息的很好,三五成群的在大街上悠悠荡荡,夏尔也想和他们一样悠闲,可是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在呐喊:你不属于他们,你应该有你要走的路。

他不知道自己要走的路在哪里,在这个陌生的大陆、陌生的国家、陌生的城市,他就像是一个走丢了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

威廉又出现了,他静静的看了会热闹的街市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会很羡慕街上的杂耍艺人,他们好像总是什么也不用操心,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在我稍微大一点,我又很羡慕军队里的军官,他们穿着锃光瓦亮的盔甲,看上去神气极了;后来我又非常羡慕四处游荡的商人,他们富有又见多识广,每天锦衣玉食好不快活。”

他回过头来看着夏尔说:“而现在,我发现,还是做一个贵族最好,所有的自由、财富、外貌在权力面前,什么也都不是!”

夏尔喃喃地说:“我是个贵族,可您也看见了,贵族也不是您想得那么如意。”

他笑着打断了夏尔的话:“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随口说说而已。你昨天做的事在你我看来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在那群水手看来你完全是小题大做了。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呢?”

夏尔苦恼的挠了挠头,长叹一声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想时间会冲淡昨天发生的事吧。”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的生意不只是在海上,海上的生意利润虽然大,但一年也就只有那么几次,倒是陆上的商队我手底下还有几支,过几天我会安排你们认识的,你以后就跟着他们先跑商吧,等我觉得差不多了我会给你一整只商队让你管理的,到时候的利润你可以得到百分之三十。”

夏尔忽然有种感觉,也许在他的手底下当一个商人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等他攒够了钱就去雇一整只部队,肯定会毫无问题的夺回自己的家乡的!

他感激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真挚的说了声谢谢。

威廉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夏尔忽然想到了一个计划,也许过一段时间去见见这里的贵族是个不错的主意,等他有钱的时候。

时间转瞬即逝,夏尔白天就在大街小巷里转悠,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文,晚上则回到“酒馆”里和简快活,日子过得好不潇洒。

三天后威廉带着几个男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们的名字是什么夏尔已经记不起来了,他只能记得他们都不是罗多克人。

在介绍他们相互认识后没多久,夏尔就被指派跟其中一位商队头领跑商了。这个商队头领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据说是苏诺那里的人,长期的饮酒让他的鼻头红红的,一头的黑发让他看上去反而像个库吉特人。

他的举止却和他那不修边幅的外貌大相径庭,反正在夏尔的眼里他的一举一动都是一个无可挑剔的贵族老爷,如果在不在意他的外貌的情况下。

总之,很快他们就离开亚伦了,水手们在和夏尔告别的时候反而露出了一幅依依不舍的样子,就连杰克这家伙也僵硬的伸出手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其实在这个年代,有时候一别可能真的就再也不见了。

夏尔看着渐渐消失在地平线的亚伦城不禁心如潮涌,前方的道路漫长而又未知,身后的繁华也不属于他,那么他的路到底是一条怎样的路呢?

与夏尔的沉默不同的是,商队里的其他人都是一副欢快的样子,他们唱着夏尔听不懂的山歌,对身边的任何事物都充满了热情。在这样的环境里,任何孤单寂寞悲伤都是不被允许存在的,于是他们丝毫不顾及夏尔贵族的身份,拉起他硬给他灌了一小桶麦酒,直把他灌得跟他们一样快活了才罢休。

所以很快,夏尔就和这二十四个人混熟了。他们教会了他如何更好地使用长矛和弩箭,也教会了他如何在沼泽地里安全的通过,同样的,他也学会了他们那腔调奇异的山歌。用他们的话说,夏尔几乎就是个罗多克人了。

可是商队头领似乎总是对这件事有点不满,他总是在背过人的时候对夏尔说:“您忘了您的身份了吗,您是贵族,您怎么能跟着群山民厮混呢?”

夏尔很不理解他说这番话的目的,自己跟商队里其他人关系如何干他什么事?再说了,他自己不也和商队里的其他人打成一片么?

不过夏尔还是听从了他的建议,尽量的减少了与其他人相处的时间,不过在这群热情好客的山民面前,再怎么冷漠的人都不能坚持太久的,更何况夏尔呢?

于是,商队头领几乎天天都要来找他谈话了。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他们终于快要到罗多克的杰尔喀拉了。

山民们告诉夏尔,只要穿过浓密的丛林,他们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了!

第二十三章 山贼(一)

听到这样的消息所有人都很开心,没有人会因为繁华热闹的城市而不开心的。

浓密的树林挡住了夏尔眺望的目光,所以他根本就没能看见远处的城镇。罗多克的山区一向如此,崎岖的山路跟浓密的树林往往会让探险者迷失其中,不过好在他们有着熟悉地形的向导,这样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出现迷路的情况的。

既然向导都说快到了,那么他们就一定是快到了。

夏尔他们这一路走来的运气很好,没有遇上那些要钱不要命的亡命之徒。这些人不事生产,以劫掠过往的行人商队为生,商队路过的各个城镇和村子里贴的悬赏就已经说明了他们的危害性,他们就像蝗虫一样肆虐在罗多克的山区中,遇见合适的机会就出来劫掠一番,一但有领主带兵来剿就又缩回山林里,当地人都对这些家伙苦不堪言。

这些家伙在这里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号——山贼,不过他们倒是很好的继承了前辈们流传下来的习惯,只劫财不要命,这一点就比那些习惯把人的头骨当酒杯的海寇们可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不过,无论是海寇还是山贼,都不是夏尔他们希望遇见的。

这里离杰尔喀拉已经很近了,虽然依旧有着茂密的丛林,但是有头脑的山贼都不会选择在这里出没,所以大家都慢慢的放松了警惕,愉快的互相交谈着,打量着四周优美的环境。

此时正是初春,许许多多不知名的花竞相开放,红得像火、粉得如霞、白得如玉。四周层层叠叠的山林向着行人围过来,嫩绿的叶子上常常滚动着露珠,它的根部白中泛青,还夹杂着几条红丝,仿佛红线镶嵌在碧玉里,这片鲜嫩欲滴的绿意在四周幻散开来,让人沉入到这生机勃勃的自然中去。

蜜蜂和蝴蝶受到了花香的吸引,在商队的周围翩翩起舞,夏尔有点看呆了,不自觉得伸出手想要去触摸这幅美的不真实的画面。然后手指上传来的剧痛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一只蜜蜂狠狠的蛰了他一下。

夏尔苦笑着,为自己刚才的傻里傻气感到有点丢人。

忽然,耳边又传来“啊”的一声痛呼,看来又有人做了跟他一样的蠢事了,还没等夏尔回头看看到底是谁被蜜蜂蛰了,顺带嘲笑一下他的时候,另一个尖利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敌袭!所有人四周躲避!”

这时候夏尔才来得及回头看看发生了什么,已经有三个人被弩矢射倒了,有两个当场就断了气,另一个哀嚎着在地上爬来爬去,鲜血在他的身子下面蔓延成了一条小蛇,仿佛要择人而嗜一样。

刚才的那一声惨叫就是他发出来的,树林里绝对躲着一个玩弩的好手,他躲在阴影里不知不觉的点杀了两个人后,才在第三个人这里出了些许疏漏,没能一下子杀掉他,这才给了商队预警的时间。

夏尔看着还趴在地上不断哀嚎的男人,感觉有点不寒而栗,因为照他这个顺序,他自己就是下一个。

“下面的人你们听着,我们只要钱。只要你们把你们车上的货物折算成第纳尔付给我们,我们就放你们安全的离去,要是你们非要执迷不悟的话,那我们也就只能送你们一程了!”

“这些该死的山贼,他们疯了么!竟然敢在杰尔喀拉这里劫掠,他们到底有几个脑袋啊!”

来自苏诺的商队领队站了出来,看着眼前茂密的丛林以及里面影影绰绰的身影说道:”诸位好汉,我们也都是出门讨口饭吃,大家都不容易,您高抬贵手出个价吧,全部给你的话我们都得饿死了!“

”库吉特人?你不好好当你的响马,当什么商队领队啊哈哈哈!”里面传来了一个粗鄙的声音,接近着树林里传来了一阵冲天的大笑。

商队领队并不搭话,只是一脸平静地看着眼前的林子。

那个山贼见他不搭理自己,只得重新开口说:“既然你们也是出来讨生活的,那我就只收你们一半好了,看看你们的商队规模以及你们的货物,我们就大发慈悲的只收你们三千五百个第纳尔好了。”

“你们这是在抢劫!”

“对啊,我们就是在抢劫!现在你惹得我们心情不好了,我们要七千第纳尔,不给钱我就把你们都卖到奴隶贩子那里去,你们这么多人也能买个好价钱的!”

所有人都被他的狂妄激怒了,山民们本来就是冲动暴躁的脾气,一听他这种大言不惭的言论,立马就翻了天似的,抄起身边的弩就朝着林子里面射去。

不得不说,这些山民真的都是天生的玩弩的好手,他们才射了一轮,林子里就传来了好几声来自山贼的惨叫。

“你们死定了!我一定要把你们都卖到萨兰德去!”

山贼头子的话音刚落,许许多多的弩箭就从林子里射了出来。与商队这里不同的是,商队的护卫大都在林中大道的中央,而他们都隐藏在林子里,所以他们一轮射击就让商队的人倒下了七八个,弩箭的威力是众所周知的,如果不能很快的得到救治,这些人肯定是死定了。

夏尔把身子藏在骡车的背面,把头硬塞在了自己的怀里,弩箭扎在车子上的声音不绝于耳,他感觉从未有过的恐惧萦绕在他的心头,他害怕的动都不能动一下,冷汗如黄豆一样从他的额头上滴落。

在那一天,夏尔明白了有一种恐惧叫做死亡。

他忽然想起了他的老管家,想起了他举起手对着天上跟自己说话的样子,他忽然觉得这一切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因为,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真正的朋友,他唯一自豪的家族跟爵位在别人的眼里也只是一个笑话。那么,既然他什么都没有了,他还有什么好害怕失去的呢?

夏尔握着剑的手慢慢的稳定了下来,他的目光从未有过的坚定,他看着倒在一边已经死去多时的男人,心里最后一点怜悯也消失了,夏尔一脸淡漠的拉过他的身子,从他的手里接过了那把弩,上好弩箭之后探出头射击。

林子里传来一声痛苦的声音,那个声音他们都听到过,正是刚才那个山贼头子,他被夏尔射中了。

夏尔扔掉手里的弩,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左手抓起一块木板当作盾牌挡在身前。

他用力的一挥手里的长剑,指着对面的林子大声的怒吼道:“援兵到了!所有人跟我冲,杀光这群杂碎!”

第二十四章 山贼(二)

“援军来了!”

“城卫军来了!”

听到夏尔的怒吼,商队头领也跟着大叫起来,不一会林子里回荡的都是他们的声音了。

护卫们听到这里也都兴奋的跟着喊叫了起来,纷纷把自己的身子从掩体里挪了出来,怒吼着冲进了林子。

与商队这里气势如虹相反的是,土匪们都被吓破了胆子,他们听到这些人都在说着一件事的时候,就不得不选择相信了。

他们的头领刚才被一只弩箭夺走了性命,那个令他们可怖不已的男人就在他们的面前被射穿了脑袋,他身边的亲信甚至都没能做出反应。

看着开始反攻的护卫们,马卡耶夫感觉自己的腿肚子开始打转了,他是一个维基亚人,他打心眼里就不赞同在杰尔喀拉这座大城市的外围打秋风。可是他们的头领却蛮横的要求他们埋伏在这里,因为他那狗屁一样的理论:越危险的地方才越安全。

马卡耶夫没读过书,他在自己的家乡实在是呆不下去了才出来当了土匪,他凭借着自己出色的箭术很快就在这群不法之徒中获得了一席之地。原本他们的首领也是一个维基亚人,马卡耶夫和他有着深厚的友谊,可是在后来的一次火并中他被现在的首领用斧头砍去了脑袋。按照土匪们的惯例,马卡耶夫不情不愿的跟了现在的头领。

现在好了,饿了三天之后好不容易看见一个肥羊,却引来了那群凶狠的牧羊犬。马卡耶夫对夏尔一时兴起说的话深信不疑,在他想来,倘若没有援军的话,这群护卫怎么敢就这么冲出来跟他们肉搏。

跟马卡耶夫有着同样想法的土匪不在少数,许多奸猾的家伙已经开始脚底抹油了,马卡耶夫看了看自己的这支东拼西凑起来的乌合之众,不自觉的叹了口气,转过身子毫不犹豫的溜之大吉了。

夏尔才不管这群土匪现在在想什么,他刚才又手刃了两个土匪,他的身上沾满了鲜血,几块碎肉挂在他的胳膊上,看上去可怖极了。

一个老头举起了手里的弓箭,哆哆嗦嗦的朝着夏尔射去,夏尔躲也不躲只是向前冲锋,那根箭远远地掠过夏尔的头顶扎在了他身后的树上。那个老头终于坚持不住了,哇的大叫一声转生快步地逃走。

夏尔掂了掂手里的长剑,顺手就朝着那个老头扔了过去,夏尔没有想过这把剑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他只是觉得这把跟随了他很久的剑已经开始卷刃了,他不认为在接下来的战斗里这把剑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但是出乎他意料的,那把剑直直的刺穿了那个老头的后脑,从他的嘴巴里伸了出来。

一旁的一个护卫惊讶地说:“上帝啊,你这准头简直比诺德人还要厉害啊!”

夏尔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并没有搭话。他接过了那个护卫递给他的战斧,转身又冲进了战局。

不是夏尔不想用他最常用的剑,而是在这个时代,剑是有身份的人才能拥有的,一把好剑的造价实在是太高了,不是身边的这些商队护卫或者山贼们可以用得起的。他只得勉强的接过了这柄战斧,虽然不是那么顺手,但是应付下来的战斗也是够用了。

马卡耶夫感觉自己今天的运气实在是糟透了,他刚从自己躲藏的地方出来准备跑路,就看见了一个杀气腾腾的年轻人横冲直撞的朝他冲了过来。

那个年轻人的身上沾满了血污,他的身上甚至还挂着碎肉,马卡耶夫暗啐一声,拔出了自己腰间的单刀迎了上去。

那个年轻人看起来很不好对付,不过他也可以算是“身经百战”了,马卡耶夫不觉得自己会输,只要自己多加注意就好了。

夏尔最开始被这个从树上滑下来的土匪吓了一跳,要是那个土匪继续躲在树上,等他过去的时候给他背后来上那么一下的话,自己的小命肯定是保不住的。

所以这种恐惧让他更加的怒不可遏起来,他一斧头就砍向了这个拿着单刀的男人。

马卡耶夫也不傻,没有去拿自己手里那锈迹斑斑的单刀去硬抗夏尔的斧头,他稍一错身就躲开了夏尔的斧头。

好机会!马卡耶夫心里暗暗地想到,这个年轻人看起来虽然厉害,但是他的斧头玩的还真是不够看的。

马卡耶夫心里想着这些,可是他手上的动作可真不慢,只见他刚一躲过劈下来的斧头,立马横起了手里的单刀狠狠的划向了夏尔的腰间。

倘若不是夏尔的罩袍里面还藏了一件皮甲,他一定会被这一刀开膛破肚的。

可是就算这样,夏尔还是受了不小的伤,他腹部的衣服上开始慢慢的浮现出一层红色。夏尔强忍着痛苦,高举着斧头又摆出了架势。

马卡耶夫眯起了眼睛,嗜血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他盯着夏尔就像雪原上的冰狼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

身边不断地传来武器碰撞的声音,垂死之人哀嚎的声音不断地在他们的耳边响起,可是他们对这些都充耳不闻,现在在他们的眼里只有对方,整个世界一片寂静,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样。

突然,马卡耶夫动了,他向左虚跨一步引过了夏尔的注意,就在夏尔调整自己站位的时候,马卡耶夫忽然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黄色的粉末,看也不看的朝着夏尔就扬了出去。

夏尔心头泛上一阵惊觉,他连忙向后退去,可是那黄色的粉末还是有一部分进到了他的眼睛里。

沙土!夏尔在一瞬间就想明白了这黄色的粉末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这并不能让他开心,因为他的眼睛开始有点睁不开了。

马卡耶夫怪笑着向前跨了一大步,手中的单刀狠狠地朝着夏尔的脖子砍了过去。

此时夏尔根本就看不见马卡耶夫的动作,他只是感觉一阵急促的风声从他的左侧传来,他连忙抬起了自己手里的斧头朝着那个方向横档过去。巨大的力道让他不禁向后倒退了一大步,他的胳膊也被这力量震得隐隐作痛。

随着眼泪的流出,夏尔终于可以睁开眼睛了,映入他眼帘的是马卡耶夫那张错愕的脸,以及他那把断成两节的单刀。

夏尔愤怒的发出了一声咆哮,手里的斧头狠狠地劈了下去!

第二十五章 山贼(三)

初春的森林一片翠绿,露珠挂在花朵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有如珍珠一般。鸟儿聚在一起,呼朋引伴的高唱着美妙的歌谣。

一切都是那么宁静、一切都是那么生机勃勃。

可是今天,却有一群不速之客打破了这里的宁静,他们大吼大叫着自相残杀,吓得小动物们都哆哆嗦嗦的藏在洞里不敢露头。

麻雀先生觉得今天很适合出来觅食,可是却被这群不速之客搅了兴致。他愤怒的冲着下面的两个人叽叽喳喳的大骂一通,而后头也不回的赶紧飞走。

骂完就跑,真刺激!

夏尔跟马卡耶夫才不知道刚才有一个小生灵狠狠地问候了他们全家,就算知道了他们也无可奈何,谁让他们不会飞呢。

马卡耶夫的单刀已经断了,照这个样子下去,即便夏尔的斧头玩的再糟糕,杀死他都不会是什么问题的。

他一边左右腾挪着闪避夏尔的攻击,一边破口大骂:“你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干嘛非要缠着我,我跟他们又不是一起的!”

夏尔也毫不示弱:“你真当我傻么,看看你的装束就知道你是山贼!”

马卡耶夫大喊着说:”没错我是一个江湖好汉,可是我跟这些人不是一伙的!“

夏尔不再搭理他了,只是把手里的斧头挥舞得更快了,一时间马卡耶夫被打得措手不及,眼看就要丧命于夏尔的斧头之下了。

就在这生死瞬间,马卡耶夫忽然灵机一动,大声地喊道:”你不能杀我!其实我是城卫军派过来的探子!“

这一招果然有效,夏尔连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但是还是高举着斧头,将信将疑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我的名字是夏尔!我就是杰尔喀拉人,你可以在那里找到我的家!“马卡耶夫脸都不红的扯谎到。

夏尔皱了皱眉头,不是因为辨别马科耶夫这番话的真假,而是因为这种人竟然跟自己同名而感到非常不快。

”既然你是城卫军,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我没有啊!我刚下来准备跟你们打招呼,你就二话不说的举着斧头过来了,我能怎么办呢?”

夏尔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然后挠了挠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马卡耶夫看着夏尔的样子不禁心头暗喜,这果然只是个不经世事的年轻人而已,自己用几句鬼话就把他骗的晕头转向了。

夏尔把手上的斧头搭在了自己的右肩膀上,仿佛是刚才的战斗对自己的消耗太大了似的,又把左手搭在了斧头的柄上。他喃喃的说:“原来是这样啊,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啊!”

马卡耶夫连忙堆着笑脸说:“没事没事你不用……”

还不等他说完,夏尔脸色突然一变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去死吧!”

夏尔此时的左右手都在斧头上,马卡耶夫就站在他的面前,现在他要做的只是把手里的斧头狠狠地劈下就好了。

马卡耶夫不知道自己的话哪里出了纰漏,他唯一知道的就是现在在不躲开就死定了。其实倒不是马卡耶夫的话有问题,那几句短短的话虽然惹人怀疑但也不至于让夏尔痛下杀手,夏尔之所以选择攻击是因为他觉得既然马卡耶夫是城卫军的人,那就绝对不会像刚才那样使小花招,也不会对商队的人下杀手的。

所以夏尔知道,这个“夏尔”肯定不是他自己口中的城卫军,他绝对就是一个山贼!

马卡耶夫看着劈下来的斧头,习惯性的就想躲开,可是现在根本躲无可躲,于是马卡耶夫只好一咬牙狠狠地撞进了夏尔的怀里。我们都知道,但凡是这种长柄武器,都会在武器使用者自己身体与武器之间产生一个盲区,这个盲区里的人是不会受到利刃攻击的,所以马卡耶夫此时的动作不可谓不正确了。

马卡耶夫是一个来自维基亚的壮汉,寒冷的雪原就注定了他有一个远比其他人魁梧的身躯,所以他这一撞直撞的夏尔是眼冒金星,就连手里的斧头都不自觉地松开了些许。

马卡耶夫一击得逞之后并不洋洋自得,而是反手就要去抢夺夏尔手里的斧头,夏尔自然不可能让他得逞,于是两个人陷入了僵持状态。

就在他们满头大汗的抢夺着手里的斧头的时候,两个山贼从后面的林子里探出了头,马卡耶夫连忙招呼着他们说:“快过来兄弟们,杀了这个小崽子!”

夏尔心头划过一丝绝望,自己现在正和眼前的这个山贼陷入了僵持状态,那两个山贼轻轻松松的就可以杀死他。

难道就这么等死么?夏尔不甘心的怒吼着,手上的力量不知不觉间就加大了许多。

马卡耶夫看着那两个探出头的山贼,心头希望大增,同样地也加大了手上的力气。于是,他们还是谁也没能奈何得了谁。

那两个山贼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拔出刀直奔夏尔而来。

夏尔自知如果再这么和眼前的这个山贼纠缠的话,自己肯定活不了的。于是他狠狠地推了一把自己手里的斧头,然后迅速的松开了手。

马卡耶夫本来就用力争夺着手里的斧头,夏尔这边一松手,他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重重的后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夏尔头也不回,转身就朝着林子另一边逃去。那两个山贼也不敢追,扶起仍然骂骂咧咧的马卡耶夫就朝着林子的中央跑去。

只要他们在林子里躲上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他们又可以在外面逍遥快活了。这样的事他们经历的不止一次了,早都可以说是驾轻就熟了。

夏尔不知道那些山贼有没有追上来,他不敢回头看,因为那样会减慢他的速度。直到他又回到了商队护卫的身边,他这才停下了脚步。

他看了看或倚或躺的护卫们,发现只剩下十一个还能喘气的了。那个苏诺来的商队头领正虚弱的躺在一辆马车上,他的肚子被一个山贼用单刀开了个大洞,尽管护卫们尽力的帮他止血了,但是看来他的死亡也是迟早的事了。

他远远的看见了跑过来的夏尔,对着他虚弱的招了招手把他叫到了自己的身边。

“听着孩子,接下来的路就得你们自己走了。”他重重的喘了口气又说:“威廉说你是个不一般的人,我相信他的眼光,我只希望你明白,商队不适合你,这不是你应该走的路!”

夏尔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好,只能重重的点了点头。

商队头领似乎很满意他的答复,挥了挥手就闭上眼睛不在说话了。

夏尔遗憾的想到,这个男人就要死了。

第二十六章 勒索

商队头领在坚持了一个下午之后还是魂归西天了,夏尔很是为他难过,尽管他并不知道他们这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这也不能使他对这些人产生任何的不满或者怨怼。

在收敛了死掉的商队护卫的尸体后,夏尔一行人重新又踏上了行程。杰尔喀拉已经近在眼前了,他们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不得不说,他们这一行狼狈不堪、满身血污的样子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还没等到他们来到杰尔喀拉的前哨,几个骑着马的卫兵就已经在大路上等着他们了。商队里的人最开始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又遇见拦路抢劫的土匪了。不过在看见了他们旗帜鲜明的着装之后都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他们实在是没有精力也没有勇气去应付这种事了。

最中间的那个军官冷冷的看着夏尔一行人,向后摆了摆手吩咐士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商队不得不停下了脚步,不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夏尔的心头划过浓浓的戒备,他悄悄的把腰间的单刀拔出了些许。同样地,他也死死地盯着那个骑在马上的男人。

捷德觉得今天真是糟透了,先是听说有一群脑子坏掉的山贼胆敢在杰尔喀拉的附近打家劫舍,然后他就被自己的叔父拎着脖子从酒馆中撵到了外围的哨站,然后又被勒令在三天之内解决这伙疯子。虽然哨站里的生活不如城里有意思,但是偶尔来待一段时间也是很舒服的。这里的每个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抢先着供给他,如果没有那令人头疼的差事,这一切简直不要太完美了!

可是他的屁股还没在这里坐稳,就又听到兵士告诉他在林子里发现了一伙像是刚经过战斗的人,看上去很是可疑,不过有更大的可能性是被劫掠的商队。

捷德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掉了,这些走南闯北的商队哪个没有三两个有权势好友,这些人在这里出了事,自己就等着挨罚吧!

捷德越想越气,他不去想为什么城镇的周边会出现山贼,反而是埋怨起商队不该在这个时间来他们这里了。所以,他才会那么态度僵硬的拦住了这群可怜的商队护卫们。

捷德看着下面这些恭恭敬敬中又带着些许敬畏的护卫,心情忽然又好了起来,他扬起自己的头仿佛天上站着个人似的。

”公民们,告诉我,你们的头领是谁,还有你们到底遭遇了什么!“

商队里唯一幸存的那个商人听到这里,一脸谄媚的就想上前搭话。夏尔一把拉住了那个胖子,他可是知道这个胖子在刚才的战斗里靠着把自己埋在草丛里才逃得一命,这是一个懦夫,夏尔很不确定这个人会做出什么样的蠢事来。

夏尔拽了拽自己有些发皱的衣服,上面的血迹满满,而碎肉也早都被他清理过了。但是尽管如此,他刚往前走了一步,那些卫兵还是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夏尔对自己造成的巨大影响视而不见,不过在他的心里开始有点鄙夷这群”兵老爷“了。

他同样地昂起了自己的头,用一种缓慢而富有韵律的声音说道:”向您致敬先生,和您说话的是卡拉丹帝国的子爵,色斑拉的领主,请问您有什么问题么?“

捷德感觉自己的头又大了一圈,他绝不会想到在这个商队里竟然还藏着一位来自国外的贵族,虽然他只是一个子爵,但那也是实打实的领主级人物啊,自己这个仗着是杰尔喀拉城防长官侄子的纨绔是怎么也比不上人家的啊!而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像一个国外的贵族耀武扬威?天啊,叔父一定会杀了我的!

不过他的反应也不慢,赶紧翻身跳下了马。再转过头来看着夏尔的时候已经是一脸的堆笑了,他行了个军礼,用一种仿佛跟夏尔是多年的老友一般的语气欢快地说:”啊!原来是您啊,要是知道您在这里我早都出来列队迎接了,怎么可能让您遇到……额……您遇到什么事了?“

夏尔淡淡的说:“没什么,只是我们在您的辖区里遭到了山贼的袭击,损失惨重。根据这一情况我会拟定一份报告递交给你们的领主的,所以您完全没必要担心。”

不担心个鬼啊,更加让人头大了好吗!

捷德心里腹诽着,但是面子上又不能露出一丁点的不痛快出来。他模仿着平时城里的那些小商人对他的样子,一脸谄媚的说:“发生了这种事我真的深表遗憾,为了补偿您的损失,我甘愿从我个人这里对您和您的商队进行赔偿。至于那份报告,就不麻烦您了,在下完全可以代劳的!请务必要相信在下的诚意!”

夏尔憋着笑,拿腔拿调的说:“可是我的损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捷德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句吸血鬼,但是又不敢得罪了眼前的这位贵族老爷。要知道他的叔父也只是一个子爵而已,至于捷德自己,连个骑士的爵位都没能混上。

他只得陪着笑脸说:“大人,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以及诚意,在下愿意全权负责您手下护卫的安葬事宜。同样地,在下愿意赔付五百第纳尔作为对你造成巨大损失的赔偿…”

还不等他说完,夏尔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七百,不能再少了。”

捷德连忙一叠声的答应了下来,仿佛害怕夏尔改变主意似的。

那个商人已经被震惊的目瞪口呆了,他还从来没见过城卫军队长这么低三下四的跟别人说话,想到这里他看向夏尔的目光已经是充满了敬意与畏惧了。

夏尔才不在乎这个蟊虫一样的商人是怎么想他的,他在看到捷德的第一眼起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一定是杰尔喀拉的领主听说了城镇附近有山贼肆虐的事,这才派遣士兵出来查探情况的。

而就在这个紧要的关头,自己的商队又在这个军官的防区这里受到了攻击,杰尔喀拉的领主一定不会让这个军官好看的。所以为了堵住自己的嘴,这个看起来很不好惹的家伙一定会尽可能的给自己好处的,这对自己接下来的计划至关重要。

于是,夏尔毫无顾忌的收下了这七百第纳尔的贿赂,高高的扬起自己的头一马当先的走在了最前头。

捷德则骑着马慢慢的跟在后头,心里暗暗的咒骂着“头仰的那么高,小心断掉!”

不过随即他又露出了一丝无法言明的笑,这个吸血鬼还是太年轻啊,捷德大爷我原本可是准备大出血一千第纳尔的。不过也好,省下这笔钱又可以好好的快活一阵子了!不过这次回去,看来又得问那些见鬼的家伙们收些礼钱了,要不然自己的日子可就没有以前舒服咯!

夏尔并不知道自己身后的这个军官在想些什么,就算他知道了也无力去改变什么,他现在要做的仅仅是完成商队头领的嘱托,把商队带到杰尔喀拉而已。

不多时,一座巨大的城市出现在他的眼前。

杰尔喀拉,到了!

第二十七章 杰尔喀拉

杰尔喀拉、亚伦、维鲁加,这三座城市被并称为罗多克的瑰宝。

维鲁加是罗多克的都城,其气魄自然不必多说。亚伦这座海港城市更是有着自己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天下闻名。

而杰尔喀拉这座跟他们齐名的城市却也不遑多让,宽阔而又坚实的城墙巨人般的伫立在深深地护城河旁,来往的行人穿梭如织。城外大道两旁店肆林立,耀眼的阳光直直的照射在来往的过客身上,远处传来一声声讨价还价的吆喝声,不时还夹杂着一两声喝骂。还未进城就热闹如斯,城内的景象就可见一斑了。

城门口执勤的兵士在看见夏尔身边的捷德之后,问也不问的就放任他们进城了,连入城费都省了下来。

捷德一脸的讨好,上蹿下跳的为夏尔介绍城里的情况。

也许是已经习惯了大都市的繁华,夏尔再也没有当初见到大城市的时候的那种新鲜劲了,一脸的见怪不怪,即使面前的是罗多克王国第二大都市杰尔喀拉也不例外。

他一脸冷漠的看着周围热闹的街市,头也不回的说:“这里虽然跟我们那里有一定差距,但是捷德先生,我想您一定有更好的地方让我们修整吧,”

捷德连忙说:“有的有的,您跟我走就是了,那可是杰尔喀拉这里最好的旅馆了!”

夏尔摆了摆手,一副很苦恼的样子。他用一种似乎很不好意思的语气说:“可是先生,我们的钱都被那群山贼抢走了,我们可没有钱去住在您说的那种地方的。”

听到这里,捷德咬牙切齿的想到:该死的吸血鬼!你怎么不去抢钱啊!我刚才给你的是狗屎么!

话虽如此,但是捷德还是得陪着笑脸说:“您可是贵客,我怎么可能让您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再破费呢?一切的费用就包在我身上好了,您了千万不要推辞,我们杰尔喀拉人都是热情好客的!”

夏尔满意的点了点头,不再理会身后的城卫军队长了。他默默地想:如果这个城市里一个小小的城卫军队长都可以随手拿出这么多第纳尔,那么这个城市的领主该多么富有啊!自己勒索来的这点钱肯定是不够打动别人的,那么自己到底该怎么才能在这里崭露头角呢?

他回头看了看正在谄媚的拍着城卫军队长马屁的那个胖子,皱了皱眉头,心中暗暗的想:不!绝对不能在这么下去了,做一个商人确实可以挣钱,但是这对于自己是不够的!威廉说的没错,只有权利才能让他获得一切!也只有拥有了权利,别人才会尊重自己,而不是……

夏尔想到了自己所受的那些羞辱,不禁面色阴沉的咬牙切齿。

“大人,我们到了!”

“大人?您要是不满意这里我们可以换个地方。”

“大人!大人!”

看着身旁着急的跳脚的城卫军队长,夏尔抱歉地说道:“抱歉先生,刚才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并不是您的问题。这里就很好,我很满意。”

捷德被他突如其来的礼遇吓了一跳,谨慎的看着这个年轻的“吸血鬼”,小心翼翼的说:“那大人您就请进吧,您真的没有什么别的要求了么?”

夏尔几乎要被他逗乐了,如果自己眼前的这个城卫军队长知道了自己只是一个逃避报复的破落贵族,而自己的那副高傲盛气凌人的态度也只是装出来的,他还会不会这样子低三下四的跟自己说话。

不过,自己才不会傻到跟他推心置腹呢!

夏尔淡淡的笑了笑,那副高贵的样子简直无懈可击,他又用那种富有韵律的声音说到:“当然没有问题了,您的热情好客让我非常满意,我想将来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邀请您到我的领地里做客的。至于现在,我想我们该休息了,总堵在人家的店门口也不是个事对吗”

旅馆里的掌柜跟伙计自然是认识捷德的,他们从捷德那低三下四的态度上看出来了来客的不凡,要知道捷德这个鬼精的家伙仗着自己是城卫军统领的侄子,一贯都是耀武扬威的。他都得小心应付的人,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了。

他们早都看见了捷德跟夏尔,可是看他们一直在交谈,所以谁也不敢随随便便的就上前搭话。

捷德听到夏尔的话,看着店里傻傻呆呆的伙计不禁怒从心来,这个吸血鬼勒索我就算了,你们这群低贱的家伙也敢如此怠慢我?

可是在夏尔这个贵族面前他又不敢随意的施暴,只得恨恨的说到:“你们这群懒鬼,来了贵客也不知道出来迎接么!难道还得我过去请你们么!”

掌柜的看见捷德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被这个混蛋惦记上了,可是自己偏偏又不敢得罪他,只能恨恨的踹了一脚身边的伙计,大声的叫到:“你们还愣着干嘛!工钱不想要了是吗!你们这群肮脏、下贱、混……抱歉大人,您看我这嘴,我掌嘴我掌嘴!”

夏尔并不理会他,只是自顾自的朝着旅馆的大厅内部走去。

掌柜的也不自己打自己了,屁颠屁颠的跑到夏尔的身边,熟练的说着一些吉利话。

夏尔表面上看着不动声色,其实心里都快笑抽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滑稽的喜剧,这样可笑的人。

商队里的护卫们也像大爷一样的被旅店里的伙计恭恭敬敬的迎了进来,即便是坐在了大厅的酒桌上,美味的酒食都已经的端了上来,他们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那个胖子瑟瑟索索的坐在了夏尔的身边,小心翼翼的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大人您接下来准备干什么呢,如果您有要求,哪怕是刀山火海我雷尔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夏尔好笑的看着他:“那太好了,我正好需要一个人跟我去山贼的聚集点,他们杀了我们这么多人,我自然不会放过他们,既然你有这份心思,那等会你就跟我走吧。如果你不幸遇难了,我一定会帮你照顾你的家人的,你就放心好了!”

胖子吓得差点没溜到桌子底下去,一脸苍白的说:“大人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又不好了,我得去房间里休息休息,恐怕我不能见识您的雄姿了,祝您旗开得胜!”

说完这话,这个胖子就以一种与他体型严重不符的速度逃离了酒桌,就好像多待一秒都会让他死去似的。

夏尔看也不看这个胖子,转过头来对着一旁坐立难安的城卫军队长说:“您能给我介绍一下城里贵族的情况吗,初临贵地,我想去拜访一下他们。”

第二十八章 竞技大会(一)

夏尔费了好半天的功夫,才终于让战战兢兢的城卫军队长相信了自己并不是要去告黑状,而是真的很想结识一下当地的贵族。

捷德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如释重负般的长舒了一口气,他感觉跟这些贵族相处实在是太费劲了,尤其是自己还有把柄握在他们手里的时候。

他端起了桌子上的一杯麦酒,刚想往嘴里灌,又在夏尔的探求的目光下讪讪的放下了杯子。

捷德清了清喉咙,一脸严肃的说道:“大人,如您所见,这里是杰尔喀拉,罗多克王国最受瞩目的城市之一,它的主人是艾特拉斯伯爵,他这样的大人物想必您一定有所耳闻。城里受封的侯爵家族有两个,一个是格罗沃夫家族,另一个是卡门家族。他们世代居住在这里,在此地的声望极高。他们的家主分别是皮尔斯.格罗沃夫侯爵与但丁.卡门侯爵,城市里的大部分商铺都属于他们。而子爵男爵就更多了,可是他们大部分都没有领地,也没有固定的职位,所以……”

“所以你根本也就不知道对吧”夏尔好笑地看着这个纨绔子弟,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辩解。

捷德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忽然意识到这个动作根本不算礼貌,连忙又把手放了下来。

夏尔低着头,暗暗地想到:自己想要混进这些贵族圈子里,仅靠子爵男爵之流肯定是无法崭露头角的。艾特拉斯伯爵太过权高位重,暂时自己先不考虑,所以现在的目标也就只能是格罗沃夫跟卡门这两个侯爵家族了。可是自己究竟如何才能获得他们的关注呢?

想到这里,夏尔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捷德感觉自己的头现在真的一个有三个大了,他从见到夏尔的第一面起就落了下风,而且从始至终他都不知道夏尔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个该死的贵族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眉头都不知道皱了多少次了,糟糕的是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他究竟是想到了什么才会这样。

捷德感觉自己的心好累,他默默地思付着:难道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还是自己什么话说错了?他不会去告我的状吧!

上帝啊!难道这就是贵族么!叔父每天都是在跟这样的怪物们打交道么!叔父真是太不容易了,我还这样的不学无术。不行!我以后一定要认真办事,再也不惹得叔父他老人家不高兴了!

夏尔没有注意到忽然变得一脸坚定的城卫军队长,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竟然挽回了一个浪子,就算他知道了恐怕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毕竟这样事情也只有在故事中才能看到吧。

夏尔忽然想到了一个好点子,既然两个大家族都有各自的商铺,而且都是此地的名门望族,所谓同行是冤家,夏尔就不相信他们之间没有矛盾。只要自己能够抓住这个关键的点,那么自己…………

还不等夏尔仔仔细细的考虑这个点究竟该如何寻找,一旁的捷德就打断了他的思路,一脸讨好地说:“大人,想必您一路辛苦肯定疲乏了,在下就不打扰您的休息了。明天早晨的时候城里会有一场竞技大会,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去观摩一下呢?”

竞技大会?那是什么?

捷德看出了夏尔的不解,连忙解释道:“竞技大会是竞技场举办的一种活动,对所有公民开放的,在竞技大会中胜出的人将会得到一顶桂冠,还有两百第纳尔的奖励,最重要的是胜出的勇士还能受到艾特拉斯伯爵大人的亲自接见!如果运气好,还能进到大人的城堡里参加宴会呢!”

他顿了顿又道:“平时的竞技场里也会举办真剑大赛,那个同样也是面向全体公民的,但是和竞技大会这种难得一见的大赛事是完全无法比拟的。至少,在真剑大赛里是绝对见不到贵族的,而在竞技大会里,许多大贵族都会亲自参与其中。如果我能在竞技大会里露上一面,那我此生都无憾了!”

夏尔看着眼前陷入自己美妙幻想中的城卫军队长,心头忽然一动。

竞技大会么?自己也许可以参加试试看呢。

于是,夏尔微笑着,那笑容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他轻启朱唇(好像哪里不对),一字一句地说:“当然了我会去看看的,如果我能参加这样的比赛那就更好了!”

出乎他意料的,捷德竟然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就像看一个不自量力的傻子一样。

夏尔的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重重地咳了一下。

捷德这才被惊醒了一样,手忙脚乱的解释道:“大人您知道的,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竞技大会的意外性太多,万一您磕着碰着那就不好了,所以您就当看个热闹,就别去参加了吧。”

夏尔装出一脸不快的样子:“难道说这个比赛里还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么?我还不能碰一下的那种?”

“不是不是,您误会了,比赛的时候每个人都要带着头罩的,这样谁也就不知道自己对敌的人是谁了。而那些参加其中的大人物也不会在乎自己的落败的,他们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度反而都会在人前人后的对胜利者大加称赞,所以您完全不必要担心这个。”

“那不就得了,既然如此我为什么就不能参加比赛呢?”

“啊!我只是担心您不小心……”

夏尔一挥手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面无表情的说道:“不小心就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对吗?那你就放心吧,我才不会为这样的事迁怒别人的。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不是么?”

捷德还想辩解,夏尔只得在他张口前说道:“好啦,您就放心吧,我只是图个新鲜,并没有打定主意想要在里面怎么怎么样。您就行行好帮我报个名吧,就当是为了朋友,好吗?”

捷德终于放心了,能让这个小“吸血鬼”说出这样的话就是自己的胜利了,他点了点头说:“既然您都这么说了,剩下的就包在我身上了,您休息好,明天一早我就我安排人,不,我亲自来接您,我敢打赌您一定能让所有人大开眼界的!”

夏尔微笑的回应:”那还真是谢谢您了,也希望您的话真的能保佑我在比赛里不至于输得那么惨,如果我第一轮就被淘汰了您可得请我吃顿大餐安慰我啊!“

说完这话,夏尔哈哈的大笑了几声,仿佛刚才的话只是玩笑一样。

捷德不再搭腔了,弯下腰行了个礼就告辞离开了。

夏尔坐在桌子前面,看着不远处觥筹交错的桌子,暗暗的下定了决心:

自己,该行动了!

第二十九章 竞技大会(二)

不得不说,那个城卫军队长为自己找的这家旅馆确实是顶好的。夏尔在享受了只有他一个人的大浴池之后,美美的在那天鹅绒铺垫的大床上睡了一觉,舒服的骨头都酥软了。

就在夏尔沉浸在自己的梦乡里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夏尔略微有些不快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缓缓地站起身子打开了房门,打眼就看见了一张罗多克山民的脸——正是商队护卫里的小队长汉姆。

夏尔还未来得及发问,就听见对面的人激动的叫道:‘大人,您快出来看看吧!太热闹了!今天竟然有竞技大会,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事啊,您不要去看看么!“

”你们现在才知道么?我等会也许还要参加比赛呢,到时候你们可都得去为我加油助威啊!“

看着面前听到这话而变得一脸震惊的汉姆,夏尔不禁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怎么,你是不看好我咯。”

汉姆连忙的摆手,连声的说着不是。

夏尔也不再逗他了,客客气气的送走了开始变得有些手足无措的汉姆。

在送走了窘迫的护卫队长之后,夏尔摇了摇脑袋尽力地试图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

这是公元二五三年一个初春的早晨,罗多克王国,杰尔喀拉城里各个区域的公民们不等天亮就在街道上聚集起来了。所有的人都向着今天的明星——竞技场涌去。

从普通居民区那些弯曲、狭窄、但是人口非常稠密的巷子里,涌出了各类形形色色的人群,他们年龄和职业各不相同,性别与爱好也大相径庭,但是今天他们都怀着同样的喜悦,如潮水一般蜂拥的涌向了一个共同的目的地。

工匠,商人,教书先生,浑身都是疤痕、面相凶恶的雇佣兵,乞丐,普通的女人,追逐嬉戏着的孩子,普通市民,领主府里的文书,舞女,戏子和各类形形色色的人群,一批又一批地川流不息地向前涌去。他们生气勃勃的快活脸庞,无忧无虑的闲谈以及种种讽刺和笑虐,都说明了他们正在匆匆地赶去欣赏那千载难逢的盛事。

所有这些形形色色,喧哗吵闹,数也数不清的人群,使这伟大的城市充满了一片含糊的、乱纷纷的、但是快活的哄响,那片喧闹声,只有千万个蜂房放在街道上发出来的嗡嗡声才能够跟它相比。

夏尔混在这如潮水一般的人群当中,仔细地听着身边絮絮叨叨着的城卫军队长的倾诉,尽管这个男人前言不搭后语、有时候甚至抓不住叙述的要点,夏尔还是搞明白了这一切得来由。

历史上第一座竞技场是由古老的卡拉德帝国建立的,大约于公元前一九七年建成,后来由卡拉德第三任皇帝“征服者”达古斯在统一了卡拉迪亚全境之后加以扩大和推广。

之后,越来越多的城市开始以拥有自己的独立的竞技场为荣。于是,竞技场这种建筑慢慢的在各个地区普遍了起来。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竞技场最泛滥的时代,几乎每个村子里都有一个竞技场,尽管那都是些粗制滥造的垃圾,但是竞技场在当时帝国人心中的重要性就可见一斑了。

其实最初的竞技场是不提供这种无害的表演性质的大会的,在竞技场里活跃着的一般都是一些亡命徒或者卑贱的奴隶,他们在那时都有一个统一的名字——角斗士,他们没有自己的名字,在被统一编号之后就送上了决斗场。那时的比赛不像现在还有着各种护具,就连刀剑也都是木制的。那时的角斗士都是赤裸着上身,手持真正的武器互相搏杀,只有胜利者才能活下去。通常一场角斗下来,往往都是血流成河。

所以,有一句俗语就可以很好的概括竞技场里的惨状:十个竖着进去的人,九个横着出来,还有一个再也找不着。

后来,在经历了角斗士的集体反叛与各地民众的抗议之后,卡拉德帝国取消了角斗这种野蛮的行径,变生死搏杀为技艺切磋。这也就是后来竞技场里真剑大会的来历,只是技艺切磋,并不会出现死伤。

即便后来古老而又强大的卡拉德帝国早已不复存在,而卡拉迪亚大陆也早都被六个王国瓜分殆尽,这样的规矩在很大程度上还是保持了下来。

所以,现今的大陆除了依然奉行奴隶制的萨兰德人,恐怕就再也没有人会在竞技场上观赏同类之间的生死相搏了。

杰尔喀拉这里的竞技场就座落在城门右手边的一大块空地上,和他比邻为伴的是城里的文书院和学校。杰尔喀拉这里的竞技场自然是比不上坐落于斯瓦迪亚王国境内,位于首都帕拉汶的那座由卡拉德帝国建立的历史上的第一座竞技场的。但无论如何,这也总是一座宏伟的建筑物,场内足足可以容纳一万以上的观众。要知道,杰尔喀拉城里的人数也就只有八千人而已。

竞技场的形状四四方方,夏尔被裹挟在人群中通过了那扇高高的大门,门上巨大的盾牌浮雕后面刻画着两柄巨大的刀剑。夏尔还来不及仔细欣赏,他就已经被挤到竞技场里面了。

夏尔看着那高高的看台,就想挤开人群往那边走,身边的城卫军队长连忙拉住了他:“那边的看台是规定给妇女们享用的,我们男人是不被允许坐在那里的!而旁边的那座刻着浮雕的平台是专门给城里的达官贵人、名门望族坐的,四周的石阶才是我们的座位!您可千万别弄错了!”

夏尔不知道这里竟然还有这种规矩,只得怏怏地点了点头紧紧地跟在城卫军队长的身后。

逐渐的,夏尔也算是看明白了,竞技场从那厚重巨大的大门开始就是一排一排的石阶,而这些石阶就是给他们这些人的座位,石阶四周许许多多的梯级隔开了这些座位,人们就可以循着那些梯级找到属于自己的座位。而那些梯级又与看台后面的许多梯级相连,所有人都可以循着它们下去,从周围的许多边门出场。

四周的石阶围住了一大片宽阔的空地,在那片空地上人们就将见识到许许多多的勇士们展现自己的英姿,他们中最终的获胜者将会收获巨大的名望与可观的财富。许多美丽的姑娘早已编织好了美丽的花环,只等着比赛结束之后把它戴在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头上。

即便来往的人群已经可以说是人满为患了,可是场外还是有人不断的急匆匆地赶来,他们的人数每时每刻都在增加。后来的人找不到凳子,大声的喝骂着周围的人群。而先到的人则稳稳地坐在凳子上,用一种高傲而有不屑的眼神看着眼前仍然四处奔走的人群。

我们可敬的城卫军队长早已为他们找到了一整排的空座位,倒也没人敢于跟他抢座位。

他神神秘秘的凑在了夏尔的耳边,大声的说:“大人,我已经替您报了名,甚至不需要您参加初赛。所以您看您是在看台上看看他们的初赛呢,还是直接去后面的准备室里热热身?”

夏尔轻笑着说:“我先看看他们的比赛吧,毕竟这也是我第一次看见这种比赛!”

第三十章 竞技大会(三)

艾特拉斯伯爵时年三十七岁,正是一个男人一生中最黄金的年龄。他威严地坐在那专属于他的宝座,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个最受格瑞夫斯国王信任的宠臣此刻意志消沉的一言不发,与周遭热闹欢快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身旁的近侍都不敢贸然接近现在的伯爵大人,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的莽撞会不会招来一场无妄之灾。

就在这群可怜而又忠心的仆人窃窃私语的讨论着究竟是谁惹的领主大人不开心的时候,一个矮胖的男人出现在了看台上。如果你能亲眼看见他,你一定会第一时间就看出来这是一个开朗、快活、脸色红润、身体结实的人。他挺着一个很高的大肚子,一副热情洋溢的样子。

与他的外貌严重不符的是他辉煌的战绩,他的名字在整个杰尔喀拉乃至整个罗多克王国都赫赫有名,“战狂”马尔古斯!

那是在他还是个小伙子的时候,罗多克王国与斯瓦迪亚王国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争,在一次与斯瓦迪亚人的遭遇战中,他仅靠一百个长矛手和五十个弩手就挡住了斯瓦迪亚接近三百名重骑兵的冲锋,从此之后一战成名。在他后来的战争生涯中他都取得了不俗的表现,被罗多克国王格瑞夫斯陛下亲自授予“战狂”的称号。

我们的“战狂”先生现年四十二岁,已经不复当年金戈铁马的气势了,但是他那与生俱来的气度,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地。他不论在什么地方,他那好象是天生的、气派极其尊严高贵的一举一动,使所有的人都为之惊叹。

即使是杰尔喀拉的主人,也不好在这位的面前有所失礼,艾特拉斯伯爵只好强打着精神客客气气的跟这位王国的”战狂“见了礼。

尽管非常好奇艾特拉斯遇到了什么糟心的事,但是马尔古斯还是没有自作聪明的上前询问,这就是他为人处世的艺术——别人不说的就绝对不问。

他挨着一位少年就坐下了,这个少年大约十六岁上下,有着一头库吉特人才有的黑色长发。尽管马尔古斯并不认识这个孩子,他还是热情的拍了拍那个少年的肩膀,如同一位慈祥的长者。

那个孩子腼腆地笑了笑,看上去根本就没有与他见礼的想法。马尔古斯并不在意这个孩子的失礼,在他四十多年的生命里他已经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人,他并不会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感到任何不快。

那个孩子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人群,一双灵动的眼睛转来转去。忽然一阵没来由的心悸涌上她的心头,她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起,但是等她仔细寻找的时候又消失不见了。

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个健壮、洁净、头发梳得精光、浑身洒过香水而且仔细化妆打扮过的青年出现在了看台之上,他就是艾特拉斯伯爵的长子、杰尔喀拉未来的继承人——杜维。

他的脖子上面挂着一条金项链,下面是一个漂亮的金坠子,他的手指戴着雕工精细的嵌宝金戒指。他的一举一动都显露出无与伦比的潇洒与华贵。

他弯下腰恭恭敬敬的向着座位上的“战狂”行了礼,在马尔古斯赞许的目光下将视线投向了一旁的少年。

“艾琳娜?你怎么在这里?”

“哥哥,小点声,别让别人发现了,我就看一会!一会我就走好吗!”少年苦苦的哀求道。

杜维苦恼的叹了口气,不再理自己这个淘气的妹妹了,转身走向了自己的父亲,他还要和父亲商量一下如何解决最近的难关呢,而不是把精力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面。

马尔古斯神色古怪的看了看身边的“少年”,别过头假装没有注意到发生的一切,专心致志的看着中间的空地,似乎那里已经开始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赛似的。

”少年“见到终于没有人打扰自己了,长长的松了口气,又开始饶有兴致的打量起石阶上的人群了。

夏尔跟商队里的护卫们坐在离场地最近的一排好位子上,捷德殷勤的为他们每个人都叫了一份灌满奶油的点心,甜甜的吃起来美味极了。

其实这也算是惯例了,每次有这样的盛事,都是这些小商人发家致富的好机会。竞技场里到处都有人在大声的叫卖,这些向看客们兜售各种点心小吃的小贩,不一会儿就把自己的篮子里的货物都卖光了。名叫雷尔的胖商人很是气恼的猛拍自己的大腿,为自己没有抓住这个商机而后悔不已。

坐在石阶上的看客们都带着各种各样的小吃,他们哄笑着分享着自己手里的食物,大片的腌肉、火红的柿子、长长的灌肠,不断的在人们的手里传递,到处都是一副热闹欢快的样子。

捷德此时吃得不亦乐乎,他的手上都沾满了油污。夏尔看着这个沉溺在美食里的男人竟然觉得有些羡慕,他也想如同他一样无所顾忌地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快朵颐,但是他不能。

几个贩卖饮料的小贩走到了夏尔的身边,他们用很不文雅的俏皮话恭维着明显是领头人的夏尔,撺掇着夏尔购买他们的饮料。

夏尔也觉得有些口渴了,摸出了两枚赛普汀递给了那个小贩,从他的手里接过了六瓶”极品葡萄酒“。

他把多余的瓶子递给了身边的商队护卫们,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到自己就端起了瓶子把就往嘴里送。他只喝了一口就差点没把瓶子扔在前面的人的手里。这些黑心的小贩,竟然给高档的葡萄酒瓶子里灌劣质的酸葡萄酒来糊弄人。

夏尔气愤的站起身子,可是那些小贩早已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了,无影无踪。

杰尔喀拉上层区的”精英们“这时候也都到了,跟平民们一大早就得来占座不同,他们家里的仆人早已为他们打点好了一切,他们只要在护卫的保护下安然落座就好了。这些达官显贵和或者干脆就是贵族家庭里出来的人,全都刻意地避开平民单独坐着,他们故意显出一副令人注目的高贵气派,进行着平民们注定听不懂的谈话。

在平时,妇女都是不被允许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的,但是在竞技大会的这样的条件下,所有的女孩子都被家族允许在家人的陪同下一同参加这样的盛事。

于是,盛装的纨绔子弟像孔雀一样的活跃在女眷落座的石阶附近,他们用抑扬顿挫的嗓音说着富有诗情画意的话语,不时的引来一阵阵赞许。

在跟自己的长子进行了一番秘密的会谈之后,艾特拉斯伯爵看上去精神了不少,他举起了自己手里的酒杯,上面的红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所有人此时都安静了下来,仔细地聆听这位杰尔喀拉的主人的发言。

但是艾特拉斯伯爵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容洋溢的举起了酒杯送到自己的嘴里,然后冲着下面的镇长点了点头。

一阵短促的命令随之传达下去,人群之中陷入了一片欢呼。看台上响起了一片鼓掌声——起先是微弱的、稀稀落落的,接着就愈来愈响亮、愈来愈整齐,在整个竞技场上都引起了回响。

人们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场地的中央,用期待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场地里的木门。

竞技大会开始了!

第三十一章 竞技大会(四)

率先进场的是一群体格魁梧、相貌英俊的男子,他们高举着圣象,脸上带着自豪而又满足的神情。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群身穿白袍的修女,这些把自己的一生都贡献给圣灵的贞女们不断的把篮子里的鲜花向空中撒去,用肃穆的声音高唱着圣歌。

走在最后的是竞技场的老板,这是一个市侩而又狡猾的男人,尽管他是那么的富有,但是他的日常用度甚至连个小文员都不如。不过在经过了这样的艰苦日子后,他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他从诸多竞争者的手里赢得了杰尔喀拉竞技场十年的使用权,而今天就是他彻底扬名杰尔喀拉的日子。

等到开场仪式走完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正午了,人们的热情没有丝毫的减退,反而变得愈加狂热起来。

竞技场的老板,阿提留先生俏皮的向看台上的所有观众鞠了个躬,引起了一阵阵欢笑。伴随着笑声的是看台上那一阵阵粗俗的喊叫声。

“得了吧你这个混蛋,快把场地让出来!”

“快开始!”

“我要看比赛!”

阿提留却并不因为这个而生气,只见他夸张地将身子后仰,用一种逗人的语气说:“尊敬的大人们!美丽的女士英俊的先生们!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我就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我宣布,竞技大会开始了,现在让我们欢呼吧!”

观众们听到这里全都站了起来,整个竞技场陷入了一片无意识的狂欢当中。

走在最前面的是第一组参赛者,他们大约三十人左右,初赛的比赛必须由他们开始。尽管他们不久后都是竞争者,但他们此时还是一面走一面欢快地交谈着,让人丝毫感觉不到竞争感。

这三十个参赛者被分成了三组,他们用不同颜色的罩袍衫标志着自己的阵营。离夏尔他们这边最近的一队全都穿着鲜红色的罩袍衫,他们的头盔上漂浮着白色的羽毛。他们手里拿着罗多克人最常用的长矛,背后背着巨大的盾牌。

其他两组的着装与武器与这一组差异不是很大,只有蓝色的那组人里有三个人使用的是木制的长剑,而不是茅。

夏尔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列好了队形,紧接着,这群棒小伙子在观众们的掌声与欢呼声中绕着场地转了一圈,当他们在经过艾特拉斯伯爵的座位下面的时候,抬起头大声地叫喊道:

“伟大而又慷慨的杰尔喀拉之主,愿您长命百岁!”

艾特拉斯伯爵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愉悦的神色,他笑着转过头对着身边的人说道:“我看得出来,这些都是极好的小伙子。等到比赛结束无论他们的名词如何,我都会邀请他们来我的城堡里参加宴会的!”

“您真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最慷慨的人了!”

“他们怎么能受得起您如此的恩遇呢!”

他的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了一声声溢美之词。

艾特拉斯伯爵忽然感觉到了一阵恶寒,他暗暗地咒骂道:‘愿上帝把世上所有溜须拍马、欺上瞒下的家伙都打入地狱!“

他在这样的愤怒中不自觉的用手狠狠地抓住了身下椅子的扶手,杜维明显示发现了自己父亲的不快,他把手轻轻的搭在了父亲的肩上,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其他的人自然是不会发现这对父子之间秘密的交流的,他们还是不迭的用甜得发腻的声音不断地拍着马屁。

艾特拉斯伯爵终于忍受不住了,他冷冷地说:“比赛开始了先生们,让我们猜猜谁最终能赢得比赛吧!”

人群终于改变了交谈的话题,纷纷猜测着谁才是这场比赛最终的获胜者。

随着场内一阵急促的短号声,比赛开始了。似乎达成了什么默契似的,红队跟绿队不约而同的选择合作起来共同的对付蓝队的参赛者们。

这时候看台上的吵闹声、喝骂声、哄笑声顿时都停止住了,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场中比赛的队伍。

就在这样笼罩数个竞技场的极度静寂中,夏尔只听见一阵急骤的长矛刺在盾牌上发出的沉重声响,粉碎开来的羽毛以及的断裂的长矛在场地内四散开来。这些无畏的勇士们沉重地喘息着,一阵紧接一阵地互相砍杀着,如果这是真的战场,此刻肯定已经是尸横遍野了。

比赛开始后还不到十分钟,比赛场上就已经有九个人被击晕过去了。场地四周的安全员赶紧把他们的身体从混乱的战局里拖了出来,以免其他的参赛者在他们的身上造成践踏伤害。

蓝队此时的局面非常糟糕,刚才失去比赛资格的九个人中就有六个人是他们的,红队倒下了两个,而绿队仅仅损失了一个人。

蓝队那三个拿剑的人此时也只剩下一个还站立在场上了,他和剩下的三个队友背靠着背,共同抵御来自红队和绿队共同的攻击。

这个拿剑的男人身材极其魁梧,他那强健的肌肉充分地说明了他体内惊人的力量,他高举着手中的长剑,狠狠地砍向了自己身边的一个红队的对手。那个倒霉鬼挨了这么一下之后,哼都没哼一下的倒头就昏了过去。

事实上,在刚才的十分钟里,红队跟绿队所有的人员损失都是由他一个人造成的,其他的人都是一副被动挨打的局面。

尽管他是如此的英武过人,但是场上的局势还是慢慢的朝着对他极其不利的一面转变了。他的队友已经筋疲力竭了,他们软弱地舞动着手里的长矛,勉强招架着敌人的打击。

十分钟后,场上蓝队的参赛这里也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夏尔一脸赞赏的看着这个大汉,自言自语的说道:“如果给他一把真剑,他一定可以轻松地把场上所有的人都杀光的,他不适合这种软绵绵的比赛,他天生就应该上战场!”

被夏尔如此高评价的大汉此时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在怒吼着又击昏了一个红队的参赛者后,终于极其不甘的被一个绿队的参赛者重重的击倒在地,然后极其不雅的被安全员拖出了比赛场地。

夏尔一脸狂热地看着那个被拖出去的男人,转头对着身边的城卫军队长说:“你们在此地不要动,我去买个橘子,很快就回来!”

第三十二章 卢齐乌斯

夏尔用力的挤开了拥堵在过道里的人群,引来了因为比赛而变得热血沸腾的男人们一阵阵低声的喝骂。可是他此时已经顾不上为这些污言秽语而生气了,他必须要在那个男人离开之前找到他。

夏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想法,但是这突如其来的冲动让他简直不能自已,他的直觉告诉他——找到那个男人,他将成为自己一辈子的助力!

就在夏尔快要走到过道的尽头的时候,一个穿着皮甲的男人拦住了夏尔的去路,他用力的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高傲地说:“公民,前面可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夏尔面色冰寒,这个男人的无礼极大程度上的激怒了他,他二话不说一巴掌就抽在了那个士兵的脸上,在他那惊愕莫名的眼神里一字一句地说:“听好了,卑贱的家伙,我是卡拉丹帝国的子爵,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就赶紧挪开你肮脏的屁股滚到一边去。趁我现在心情还好,你为什么还不快滚呢?”

那个士兵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碰到了一个硬茬子,他堵在这里也只是为了悄悄的勒索普通市民的一点小钱罢了。听到夏尔的呵斥,他好像夹着尾巴一样头也不回的赶紧跑开了。

夏尔才没有功夫理会这样的人,他急急忙忙的跳下了石阶,朝着后面的休息室跑去。

门口两个执勤的卫兵拦下了急急忙忙的夏尔,还不等夏尔开口询问,一个军官就从休息室里走了出来。他冷冷的扫了一眼夏尔,面色不豫的说道:“你好啊先生,请问您有何贵干呢?”

夏尔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人,以至于他如此冷淡地对待自己。于是他只好认为这个男人天性就是如此罢了。

正当夏尔准备再进一步解释的时候,那个军官忽然冷笑着打断了夏尔的话头:”不过无论你来这里有什么要事,那都与我无关。我只是非常好奇,你凭什么出手打我的士兵!“

夏尔终于明白了,这个男人就是冲着他来的。夏尔忽然露出了一幅灿烂的笑容,那笑容炽热的简直能把冰雪消都融。

他用一种抑扬顿挫(这种奇异的腔调他早已习惯了如何使用)的语调,一字一句地说:“很抱歉先生,对于发生了那样的事我深表遗憾。但是出于维护我的贵族尊严,我不得不出手教训了他一下,想必您也不希望见到士兵公然侮辱贵族那样的消息传到领主大人的耳朵里吧?”

尽管那位军官做得极其隐蔽,但是夏尔还是注意到了这位军官的脸上掠过一阵痉挛。他低下了他的头,似乎是在恳求夏尔的原谅,但是实际上却是掩藏起他那燃烧着憎恨火焰的两眼。

夏尔眯起了眼睛,他淡淡的说:“那么现在,尊敬的,额,先生,请问我可以过去了么?”

那个男人如若蚊鸣的声音缓缓的传到了夏尔的耳朵里:

”当然没问题,我的大人!“

尽管他的声音是这么的小,但是夏尔还是注意到这个男人刻意地把重音都压在了”大人“这两个字上了。

夏尔似乎还是一副很和煦的样子,他笑着对着那个男人点了点头,推开休息室的大门缓缓地走了进去。

休息室里横七竖八的倒着好多人,他们中的大部分此刻还处于晕眩状态,但是还是有几个人已经苏醒过来了,他们沉默的坐在长长的木椅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个外科医生正在他们的周围手忙脚乱的为他们检查着身体,尽管竞技大会看上去如此的安全,但是实际上每年还是会有人因为在竞技场上受伤导致内出血而死亡的。

夏尔小心翼翼的避开了那些堆在地上的不知名的药物,缓缓的走向了那个使剑的大汉。那个男人此刻也已经苏醒过来了,正在缓缓的舒活着自己的筋骨。

卢齐乌斯现年三十岁整,他天生一就是副高大魁梧的身材。强壮的胸膛,宽阔的肩膀以及肌肉发达的臂膊和腿,无一不说明了他的体内蕴含的巨大的能量。额头上茂密的红褐色鬈发说明了他有着斯瓦迪亚人的血统,头发下面则是一张刚毅、精力充沛的黑脸。他的亮蓝色的眼睛里,蕴藏着无与伦比的热情。

夏尔调整了一下自己因为小跑而变得有些紊乱的气息,缓步走到了那个男人的身边,他极具礼貌的弯了弯腰,用一种热情却又不失内敛的语气说道:‘先生,我看见了您的表现,您真的是一位可敬的剑士!”

卢齐乌斯回过头看了看自己眼前这个奇怪的青年,他敢发誓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人,他也不知道夏尔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他还是从夏尔刻意表现出的一举一动中看出了夏尔是个贵族,而且是怀着善意而来的。于是,他还是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感谢您的赞赏,我的大人,尽管您如此的错爱,可是我还是输了。”

夏尔一脸严肃地说:“不,那不是您的错,如果给您一把真剑的话,恐怕场上没有人会是您的对手的!”

卢齐乌斯听到这里,脸上不禁流露出了一种自豪而又骄傲的神色,但是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可是这根本没有用,就算我说的再好听,我还是输了比赛,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失败者的自吹自擂的。”

夏尔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安慰别人,尤其是这个人还仅仅只是个陌生人的情况下。不过很快卢齐乌斯就自己调整了过来,他抱歉地看了夏尔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很抱歉先生,让您见笑了。“

夏尔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真正的勇士是应该得到人们的钦佩的!我是夏尔,很高兴认识您!“

卢齐乌斯惊讶地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这只白净的手,仅仅是愣了片刻就毫不犹豫地握住它。

”很高兴认识你,我的朋友!我叫卢齐乌斯,我是斯瓦迪亚人!“

第三十三章 不再孤单

“斯瓦迪亚?你是斯瓦迪亚人,苏诺还是德赫瑞姆,亦或者是帕拉汶?都不是吗,那一定是乌克思豪威尔了!”

尽管夏尔对于这片大陆来说也是一个外来者,可是他的勤学好问早已让他对这片大陆上的重要地区做到了如指掌了。

但是出乎夏尔意料的,听着自己嘴里不断的说出的这一个个地名,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卢齐乌斯,他都只是笑着不断地摇着头。

夏尔终于没辙了,他两手一摊苦笑着说:“很抱歉先生,我跟您一样也是外来人,我来的地方甚至还要更远些。所以,您得原谅我不能准确的说出您家乡的名字,非常抱歉。”

卢齐乌斯有点惊异夏尔对于自己那过于和善的态度,这种善意早已超出了贵族跟平民相处的范畴了,这从之前夏尔在介绍自己的时候甚至没有说明自己的爵位就可以看出来,这位贵族老爷是真的很想和自己结识啊。

一边思考着自己到底哪一点能吸引到一位贵族的青睐,卢齐乌斯一边恭敬地答道:“应该是我很抱歉才对,我的大人。我的家乡是斯瓦迪亚王国的首都帕拉汶附近的一个小村子,他的名字是维达。所以说实际上,我只是一个乡下人,并不是大人您说的那些大城市里的市民。”

夏尔看着眼前的美男子卢齐乌斯,一脸不解地说“您来自帕拉汶附近的村子,那么您就是帕拉汶人啊。这就好比虽然我来自色斑拉,但是我就是雷兹克人一样啊,为什么您要说自己不是帕拉汶人呢?”

这回轮到卢齐乌斯傻傻的呆住了,过了片刻他才喃喃的说:“大人,您是从大陆之外来的吧?”

夏尔这时候也想明白了,恐怕这就是所谓的文化差异吧,尽管在很大程度上斯瓦迪亚的文明跟瑞尔德的差异并不是很大,但是远隔一道海峡,终归还是存在着些许不同的。

夏尔不愿在这件事上深究了,他眼神炙热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直把卢齐乌斯盯的心头发毛都不自知。

卢齐乌斯想到了自己漫长的旅途中听到的那些关于贵族们奇特的嗜好,忽然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您的剑术真的很好,而且还夹杂着肃杀的感觉,请问您是在军队里呆过么?”

哈,原来是对我的剑术感兴趣啊,谢天谢地!

想到这里,卢齐乌斯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略微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一脸失落的说:“我并没有参过军,大人。我的这一手剑术也并不是学自军队,而是在我当雇佣兵、赏金猎人的时候自学的。”

夏尔好奇地问:“像您这么出色的剑士应当是非常受欢迎的啊,您为什么不去试试加入一位贵族的私军呢?”

夏尔看着自己面前卢齐乌斯,望着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连忙地说:“如果您实在是不方便说就不用说了,实在是我太过于唐突了,万分抱歉。”

卢齐乌斯不好意思的连连摆手,他一脸感动地说道:“大人,我真的没想到有一天能得到一位贵族如此的礼遇。既然您如此高看我,我也就没有什么藏着掖着得了。我在二十岁那年得罪了我们那里的一个小地主,其实这本来也没什么,但是不幸的是他的亲戚里恰好有一个在帕拉汶的宫廷里当差。所以被逼无奈我只好远走他乡,而现在我在外面漂泊也已经整整十年了!我都有些忘了我的家是什么样子的了,我也不知道我的兄弟们现在过得怎么样,我甚至连我的双亲是否尚在人世也不得而知!”

说到这里,这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竟然有些哽咽起来。

夏尔看着他,发现他的遭遇跟自己的竟然如此相像。他同样语气低沉地说:“难道您就没想过回去看看?”

卢齐乌斯绝望地说:“我当然想过回去看看,可是如果我回去了绝对会被他们吊死的!我可不想那么窝囊的死去,在我的家人朋友面前!所以我才要不断地参加这种比赛,可是我一直都是失败者,一直都是!”

看着眼前这个变得有些歇斯底里的男人,夏尔沉声说:“我跟您一样,我同样也是因为得罪了我们那里的一位大贵族,从而只得不远千里地来到卡拉迪亚。我也想要回家!我要夺回我自己的一切!所以,卢齐乌斯先生,请问您愿意跟我在卡拉迪亚这片机遇之地上赌一把吗?赌赢了,我们就可以衣锦还乡,拿回我们的一切!就算我们赌输了,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不是吗!”

卢齐乌斯呆呆的看着这个突然狂热起来的贵族,自己那枯寂已久的心竟然也变得有些躁动起来。他狠狠地咬了咬牙,用如同咬着钢铁一般的声音怒吼道:“我赌了!”

夏尔终于满意了,他原本是不准备把自己那窘迫的现状告诉卢齐乌斯的,这几天的遭遇告诉他有时候装装阔绰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好处的。但是最终,他还是没能克制住自己的冲动把一切都和盘托出了。

不过,夏尔一点也不后悔。

至少,自己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跟自己一样悲惨遭遇的人不是没有。至少,自己不再孤单了。

“凭我们现在的实力,一切的想法都只能是空谈。但是卢齐乌斯先生,额,请问我可以叫您乌斯么?”

“当然可以,大人!”

“您也不用再叫我大人了,乌斯,叫我夏尔就好了。我也报名参加了这次的竞技大会,一会我就要出去比赛了,无论比赛的结果怎样,我们一定要在大会结束后聚一聚,好好的喝上那么一杯!为了我们的友谊!”

卢齐乌斯望着眼前这个比自己不知道小多少岁的小贵族,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深深地仰望感,这种感觉玄之又玄,是他在面对那些所谓的大人物时从未有过的。

多少年后,已经是帝国公爵的卢齐乌斯每每回忆到这里,都会不自觉的暗暗庆幸,自己此时的这种感觉竟然是如此的正确,自己的选择又是多么的幸运!

不过现在的他当然不知道这一切,他只是一脸兴奋地看着夏尔,激动的说道:“好的,比赛结束就去喝酒!”

第三十四章 参赛(一)

捷德看着跟在夏尔后面的那个壮汉,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够用了。

他嘴里嘟囔着:“不是说去买橘子了么,怎么还带个人回来,难道是送橘子的?”

不过夏尔显然没有向捷德说明情况的兴趣,他只是一边笑容满面的把那个男人带到了他们这一排座位上坐好,一边热情洋溢而又不失亲切的跟卢齐乌斯交流着什么。

捷德砸吧了一下嘴,心里暗暗地想到:有阴谋,绝对有阴谋!这个吸血鬼每次这样子都是在算计什么,这个斯瓦迪亚人要倒霉了!不过…………不关我事嘿嘿嘿!

夏尔跟卢齐乌斯自然是不知道捷德心里的想法的,他们在极其类似的生活遭遇而带来的人生感触的驱动下已经变得非常要好了。对于夏尔而言,卢齐乌斯目前能带给他的心理帮助远比实际帮助要大得多。而对于卢齐乌斯来说,夏尔的贵族身份无论是在哪里都是闪闪发光的,跟这样的人交好准没错!

也许你会说他们两个的内心复杂,对于友情的看法极其不单纯,可是如果当你处于他们的生活环境下,在遭遇了那么多之后也许比他们还要做的不单纯呢。

不过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或者意图,他们两个目前可以说是有着非常紧密的关系,这种友情是寄托于相同的遭遇以及身份差异上的。所以,尽管夏尔比起卢齐乌斯要小了很多,他的社会阅历也极不如卢齐乌斯的,但是目前他们中还是以夏尔为首的。

夏尔站在石阶的旁边,亲切地说:“我的朋友,我现在非常想知道,刚才你在比赛的时候为什么其他两队人会合起伙来攻击你们,难道说这个比赛也是可以组队的么?”

坐在夏尔身边的卢齐乌斯轻轻地摇了摇他那俊美的头颅,尽管夏尔同样也有着非常出众的外貌,但是此刻也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不公。卢齐乌斯——这个来自斯瓦迪亚的男人实在是兼备了英俊的外貌与强大的实力,直让人不自觉的就心生嫉妒。

卢齐乌斯望着场上正在比赛的第二支队伍,轻声说道:“难道你没有发现么,大……额,夏尔,他们都是用木矛的吗?在罗多克这里,人们使用长矛的数量要远远大于使用长剑的,而他们喜欢使用长矛的原因是……额,为了抵挡我们斯瓦迪亚的骑兵……所以他们在见到使用非长矛的参赛者的时候会下意识地认为他不是罗多克人,为了不让胜利者的桂冠落到别国人的头上,他们一般都会自发的组队的……”

夏尔听到这里,不禁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噗,很抱歉,哈哈,我真的没想到他们围攻你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难道你就没想过也用用长矛吗?“

卢齐乌斯苦恼的一揪自己的头发,有点丧气地说:”上帝在造我的时候可能把天赋都加在我的剑术上了,我的长杆武器实在是烂得可以,如果我用长矛也许比用剑还要输得快呢!“

夏尔正准备安慰一下他,就看见一个城卫军打扮的士兵跑到捷德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捷德一脸笑意地看着他说:”子爵大人,您的比赛就在下下一场,您看您是现在就去后面准备准备,还是继续在这里看比赛啊?“

夏尔只得抱歉地拍了拍卢齐乌斯的肩膀,卢齐乌斯只是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然后用鼓励的目光期许地看着夏尔。

夏尔对着这道目光点了点头,满面春风的对着捷德说:”很好,捷德先生,我这就去准备,请问您能派人给我带个路么?“

”啊!当然没问题了,我就可以带您去,请您跟我走吧。“说完这话他还极其臭屁的的对着不远处的一个半老徐娘狂抛媚眼,惹得夏尔浑身泛起一阵恶寒。

没多久,夏尔就跟着我们的这位城卫军小队长朋友来到了准备室的门口,门口把门的几个壮汉在核对了夏尔的个人信息之后就放任他进去了,不过出乎夏尔意料的是,捷德也一脸臭屁的昂着头跟了进来,而门口的保卫人员也丝毫没有阻拦的他的意思。于是他一脸奇怪的问道:”捷德先生,您怎么也进来了?您跟这里的管理者认识?“

夏尔问完这话就有点后悔了,果不其然他发现捷德有点不高兴了,这个城卫军的小队长满脸不快的说到:”我也参加了比赛啊,只不过这些守门的都认识我,所以才没有审查我!“

夏尔赶紧说道:“原来是这样啊,真希望您能跟我一队啊,您的实力可是有目共睹的,有您在的话我们一定可以在比赛中大展风采的!”

果然,听到这话捷德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他淡淡的说:“我尽力而为吧,我也很希望能和您并肩作战,大人。”

夏尔笑了笑不再言语了,他今天又上了非常宝贵的一课,他现在需要好好的消化一下这次教训带来的感悟。在今后,他夏尔想要出人头地,那么无论在面对任何人的时候,他都得谨言慎行,再也不能像今天一样不自觉的就得罪了别人。即使后来自己通过言语补偿回来了,但是先前的不快已经对别人造成了影响了。

就在夏尔低头沉思的时候,一个穿着可笑的绿色袍子的男人来到了他的身边,他咧开自己的那张血盆大口,露出了一嘴黄色的坏牙。

他用他那极其粗鄙的声音大叫着说道:“喂,小子!你不是我们罗多克人吧,等会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们罗多克人是怎么对待你们这样的外国佬的,你就瞧好了吧哈哈哈!”

他的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几个跟他一样粗鄙的男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捷德轻描淡写的在夏尔的耳边说道:“大人,您没必要同这些粗鄙的村夫计较,您可是高高在上的贵族,这些卑贱的家伙是不能把您怎样的。”

夏尔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让人根本就看不出他眼睛里藏着的到底是怎样的情感。他看也不看身边的城卫军小队长,对他最后的那一点抱歉也烟消云散了。

他只是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几个刚才嘲笑他的男人,一股奇特的气息从他的身上蔓延开来,而后爆炸似的出现在每个人的心头。

那个穿着绿袍的男人仿佛身在梦中一般,身子不自觉的不停颤抖,就在这恍惚中他听到了一个极其冰寒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选择赶紧退出,趁着你还没有被我用木剑一点点的削去皮肉,趁你还活着!如果我在赛场上遇见你,我一定会让你明白我们那里的人是怎么对待像你这种垃圾的,你就洗干净了脖子等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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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参赛(二)

诺大的准备室里仿佛只剩下了夏尔一个人的声音,人们都吃惊地看着这个甚至还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心中泛起一阵阵寒意。

时年二十五岁的佣兵“血手”阿当嘴里不停的嘟囔着:“真是见了鬼了,这个家伙竟然给我的感觉比老大还要可怕!”

他身边的同伴似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就不再言语了,仿佛对这件事根本就不在意一样,只不过他那仍然微微有些摇晃的身体暴露了他的内心,他也并不像他表现得那么平静。

夏尔同样也有些惊异于周围人的目光,他自己也知道所有这些参赛者里面手上见过血的人不在少数,照理说他们是没有任何道理如此的恐惧自己的。

夏尔眯着眼睛,暗暗地想到:“难道是自己杀的人太多了,有了管家以前说的杀气?”

“那也不应该啊,自己也就…………”

夏尔想不下去了,没错,他手上沾染的鲜血太多了。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足足有十六条鲜活的生命葬送在了他的手上。

无论是在什么时候,能在杀了那么多人之后还活着的家伙,自然是会令人不自觉的恐惧的。

就连刚才大名鼎鼎的雇佣兵“血手”,他的长矛之下也不过有十二条亡魂而已。所以准备室里其他人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也就丝毫不足为奇了。

那个绿袍子的男人已经彻底说不出话了,但是让他因为这个魔鬼(夏尔:喵喵喵?)的一句话就这么怯懦的退出比赛,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一旦他真的这么做了,他和他的朋友们自然会沦为整个杰尔喀拉的笑柄的,他的亲戚朋友也都会被他人耻笑抬不起头来。竞技大会,是属于勇士的游戏,懦夫没有资格得到尊重!

于是他强打着勇气,哆哆嗦嗦的说:“我们才不会怕你呢,我的头就在这,有本事你来取就好了!”

尽管他的话是如此刚勇,但是他那明显中气不足的声音就足以暴露出他内心浓浓的恐惧。夏尔不屑的瞥了这个懦夫一眼,他本以为他还会有更大的出息呢。

他用冷冷地声音说道:“那你就最好祈求上帝不要让我遇见你,不然我一定会割下你的脑袋的!”

那个绿袍男人再也不敢撂狠话了,灰溜溜的和他的那群狐朋狗友躲在角落里不知道密谋着什么了。

夏尔从一边的武器架上挑选了一把木制手半剑,他手里高举着这件武器,霸道地说:“听好了你们,看清楚了我拿的是这件武器,如果等会让我遇见你们谁组队来攻击我,我不会想着击晕了事这种懦夫才有的行径,我会盯住你们其中的一个死死的攻击,直到他的脑袋跟他的肩旁分离!就是不知道你们谁愿意做这个幸运儿啊!”

说完他还做出一副极其嗜血的样子,用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那样子就好象择人而嗜的猛兽一样,不由得旁人不觉得惊惧。

就在夏尔觉得自己的演出差不多快取得完美成功的时候,一个坐在一边的大汉站起了身子,他站在阴影里,夏尔根本没法看清这个人的面目。他只是听见这个男人用一种极其低沉而又自信的声音说道:“小伙子,不要太霸道了。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个名字——但丁.卡门,因为它将是击败你的人名字!”

“子爵大人!”

“天啊,是上一届比赛的冠军但丁大人!”

“您一定要狠狠地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啊!”

站在阴影里的但丁并没有想要搭理这群家伙的意图,他只是在说完这些话之后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仿佛刚才那一切根本就没有发生一样。

夏尔心里暗暗的叫苦,这下好了,还没有跟当地的贵族家族打好关系,自己就先得罪了一个子爵家族的家主!

不过他可不能露出半点的下风来,夏尔继续用他那不可一世的语气说道:“很好子爵先生,我也愿意同您进行一场贵族之间的比赛,只不过您的说法在下不敢苟同。我希望您也能记住一个名字——夏尔.波旁,因为这将会是终结您的冠军生涯的名字!”

听出了夏尔的贵族出身,但丁也不再是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了,他从阴影里站起身子,冲着夏尔的方向点了点头以示尊敬,然后又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座位,继续当他的雕塑去了。

夏尔不由得一阵苦笑:得!还是瞧不起我!

就在夏尔有些哀怨的看着那个阴影里的男人的时候,早先在开幕式上露过脸的竞技场老板阿提留扭动着他的身子出现在了准备室里。

阿提留感觉自己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快活过,他经过了艰苦的六年“奋战”终于取得了可人的回报,就在今天,所有来到竞技场的人都在为他欢呼,就连平时高高在上根本就看不起他的贵族老爷们这回也客客气气的邀请他同他们一起畅饮。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的阿提留欢喜得都快疯了,就连看着那些粗鄙的村夫他都觉得格外的可亲,他用一场欢快的语调说:“啊哈,诸位勇士们,下一场就是你们的比赛了!赶紧穿戴好你们的装备吧,祝愿你们的名字能够飘扬在杰尔喀拉的竞技场上,祝愿你们武运长存!”

所有的人都为这位可敬的商人先生鼓掌喝彩,然后毫不在意的挤开了这位老板朝着抓阄箱一拥而上。

阿提留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被撞得生疼的鼻子,忽然发现准备室里还有几个人并没有那么粗鲁无礼,于是他弯下腰真心诚意地鞠了个躬,然后又以一种与他的身材不成正比的速度飞快地跑开了,格罗沃夫的家主可是等着他去喝酒呢,他可不能耽误了这位大人物!

夏尔就是依然站在原地不动的那些人里的其中之一,而捷德那个家伙早已激动地冲上去跟其他人抢夺阄签去了,所以夏尔此时显得有些孤零零的。他回头望去,发现与他有着相同举动的除了刚才的但丁子爵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那个年轻人对着夏尔腼腆地一笑,有些害羞的说:“刚才听了你们的谈话,在下非常激动,内个……其实在下也想拿第一的,所以等会如有得罪请您一定要多多包涵!”

又是一个贵族,夏尔想到。

第三十六章 参赛(三)

让我们把视角转到那群大贵族才能坐的看台上吧,杰尔喀拉唯一合法的主人——艾特拉斯伯爵此刻正一言不发的紧紧地盯着场上的赛况。他的长子——英俊而又年轻的杜维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这次的参赛者里有好几个值得拉拢的好手,也许我们应该在比赛结束后好好的和他们结识一下。”

艾特拉斯伯爵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那就全权交给你办理了,不过你要记住,我可再也承受不住背叛了!”

杜维点了点头,把手搭在了自己父亲的胳膊上。

“您就放心好了,这一次我一定会把他们背后的势力全都挖出来的!”

艾特拉斯伯爵终于放心了,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随口说道:“我记得第一局里有一个用剑特别出色的家伙,那是谁家的小子?”

“不行,我的父亲,他来自斯瓦迪亚,我们宁可接受亚伦那群混蛋送过来的人都不能接受一个斯瓦迪亚人!”

“是啊是啊,我的儿子,你总是这么聪慧!”

杜维听到了这话,满面笑容的弯下了腰:“不敢,这都是您教的好。”

艾特拉斯伯爵不再言语了,过了片刻,他仿佛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如果叫我说,那些天杀的斯瓦迪亚人都比王国内部的某些该下地狱的家伙可爱得多!”

“父亲您喝多了,您该回去休息了不是么?”

“是啊是啊,总是得有人扮成昏聩的模样!什么狗屁伯爵!”

艾特拉斯伯爵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推开了自己长子想要过来搀扶的手,看那样子他是真的醉了。

看着我们可敬的领主大人慢慢的消失在平台后面那长长的走廊里,“战狂”马尔古斯来到了有些出神的杜维身边。

他端起一杯葡萄酒,将那鲜红的液体全都送到了自己口中,他目不斜视的看着赛场上打斗的两队人——一队已经被淘汰了,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您不该顶撞你的父亲的,他也许是老了,但他始终还是您的父亲!”

杜维似乎才从那精彩绝伦的比赛中苏醒过来,带着些许懵懂的说道:“啊!是大人您啊,您教训的对!我以后不会再犯了!”

马尔古斯终于克制不住了,他把手里的银质酒杯狠狠地砸在平台的扶手上,那力量之大竟然将石制的扶手都砸出了一个大凹痕,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他回头看了看四周,发现因为竞技场内太过喧闹从而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他这才用刻意压低的声音怒吼道:“你明白我的意思!想想戴安娜!她会高兴你这么做吗!”

杜维终于不再是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了,他同样低吼着说道:“不许你提我母亲的名字!听着,我不管你们以前怎么样,到底发生过什么,我也不在乎你有着怎样的身份,如果下次再让我听到你嘴里说出我母亲的名字,我一定会杀了你的!一定会!”

杜维整了整自己因为过于激动而变得皱巴巴的衣服,用一种与刚才判若两人的声音淡淡的说道:“至于现在,尊敬的战狂大人,我们该好好的欣赏这出精彩的闹剧了!听说下一场会有三个贵族出场呢,还是三个子爵,尽管有一个是外国的子爵,不过终究还是子爵啊!“

说完这话他又回头看了看脸色有些发青的马尔古斯,似乎是在开玩笑般的说道:”难道您不觉的很有意思么?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贵族此刻就像小丑一样卖弄自己,难道这还不值得我们高兴么!“

”你要注意!你自己也是个贵族!“

”是啊,没错,我是贵族!“

似乎是察觉到了杜维话里的某些含义,马尔古斯脸上一阵灰败,他艰难的从嘴里吐出了自己一直以来都在怀疑却从来不敢确信的疑问:”那件事,是你做的吧。“

杜维笑着转过身子,他那教科书式的贵族微笑就已经说明了答案。

”您到底再说什么呢,大人?“

”没,没什么。“

马尔古斯艰难地转过身子,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再年轻了,他颤颤巍巍的走向自己的座位,像是被抽取了骨头一样。

杜维也不再看他了,第二轮的参赛者已经决出了最终能够进入决赛的五个人,下一场就是他备受瞩目的第三场比赛了,他可不想错过这出可笑的闹剧。

夏尔摸了摸紧紧地抓在自己左手上的圆盾,他在很久以前就掌握了使用这种盾牌的方法了,他的腰间则挎着一柄木制的手半剑。

透过那蓝色的面罩,夏尔看见了跟自己一队的其余九个人。

在那九个人中,夏尔一打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个人正是不久前扬言要打败自己的但丁子爵,他的手里拿得竟然也是一柄长剑,只不过跟夏尔的不同的是那是一柄巨大的双手剑!

那个害羞的年轻人夏尔倒是没能在自己的队伍里认出来,想必一定是去了其他的队伍,这样也好,自己也非常想见识一下那个年轻人是不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出色。

随着一阵欢呼,自己面前的闸门缓缓的升起,终于,比赛要开始了!

夏尔不知道自己做出的这个选择到底是不是正确的,甚至他自己此刻都有些奇怪,他此刻的内心竟然无比的平静。

他迎接着那些欢呼,就好象他天生就应该受到万众欢呼一样。

阿提留先生此刻已经喝的醉醺醺的了,他满不在乎的又端起了桌边的一杯产自维基亚的甜酒,一下子就喝了个精光。他冲着下面的助手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滚蛋以免打扰了贵族老爷们的兴致,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眼里对自己那浓浓的鄙夷。

格罗沃夫家族的家主皮尔斯子爵端坐在他的对面,笑意盈盈的说道:”我的侄子查尔斯子爵对于这次的竞技大会也是非常感兴趣的,他自己甚至也参与其中了。您可千万别误会,我没有让您走后门的意思,我的这位侄子可是维鲁加王国禁卫军的骑士队长,他的剑术可是鼎鼎有名的!“

阿提溜眨了眨他那已经几乎要眯起来的眼睛,大声的说到:”啊,原来是这样!杰克,你这个懒鬼快上来!把查尔斯大人的名字加到名单里,顺便帮我在他的身上押上一万第纳尔!“

杰克有点窘迫的说道:”老爷,我们现在能用的资金也……“

”你还不快去!是想让我在尊敬的皮尔斯大人面前丢脸么!“

”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看着自己的老板几乎气恼的都要扔酒杯了,杰克赶紧唯唯诺诺地连声应下,然后飞快地跑走了。

”大人,碍事的人走了,我们继续看比赛吧。您的侄子一定能拿到最后的冠军的,我敢对着上帝发誓!“

皮尔斯点了点头,似乎很感激的样子。

”没错,阿提留先生,让我们来看比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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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激战(一)

总的来说,夏尔对于目前的状况还是比较满意的。

他之前在准备室里的那番言论终究还是起到了些许作用,看着提着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他,其余的参赛者也并没有说是并肩子上的意思,大抵还是规规矩矩的打了起来。

夏尔他自己也不希求真的会有人怕了他的那番话而不敢跟他较量,毕竟在这样的乱世里谁也不是真的懦夫,至少敢于直面对手这点基本的血性大家都还是有的。之前众人震惊于夏尔的杀气是一方面,但是真的叫他们就因为这个就放弃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所以夏尔还是受到了一些格外的照顾,他的身边至少有四个人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寻找着他的弱点,渴求着能在必要的时候给他致命的一击,从而证明自己的强大。

但是总体来说,夏尔还是能够游刃有余的应付眼前的状况的,他甚至还能抽出空来观察自己队伍里的其他队员的战况,其他人的表现都比较乏善可陈,算得上中规中矩。唯一让他有些不淡定的是,那个叫做但丁的男人果然是勇武的可怕。

就在比赛开始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他的身边横七竖八的已经倒下了六个男人了,不客气地说,所有敢于对他发动攻击的人,都被狠狠的击倒在了地上。但丁手里握着那把巨大的双手剑,他的身边短短的几步的距离此刻就好像无法逾越的天堑一样,在他的身边形成了一道宽阔的真空区。参赛者此刻都非常默契的绕开了他,非常明智的不再自找没趣了。同样地,但丁也不再主动的攻击其他的参赛者了。

“还敢分心!去死吧!”

一首略带着颤音的怒吼在夏尔的耳边炸响,听声音正是准备室里那个穿着绿色袍子的家伙的,他高举着木制的长矛狠狠地朝着夏尔的脖子上扎了过去。

竞技大会号称最安全的格斗大赛,但是事实上,每年都会有人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突发情况而死于非命,如果真要一一纠察到底,就根本不会有人顶着被抓起来的风险参加这项盛事了。所以,人们对于竞技大会上偶尔出现的死伤也都是抱着一种较为包容的态度的,能避免死伤就尽量地避免,但是如果出现死伤那也怨不得别人。

但是夏尔也不傻,这个男人此刻完全就是想要了自己的命啊!尽管很多情况下竞技大会里的木制武器远没有真正的武器那样可怕的杀伤力,但是如果是长矛这类的武器,拼尽全力地对着人最脆弱的脖子发动攻击的话,还是很容易的就能给人的脖子上开个洞的。

夏尔一路走来也是见过不少的亡命徒的,那个男人此刻赤红的双眼完完全全地告诉了自己——他想要自己死。

夏尔赶紧向左一个闪避躲开了这个致命的攻击,还不等他发火,他身边另一个绿队的大汉把长矛当作木棍一样狠狠地敲在了夏尔的后脑上,那个男人的力量之大竟然直接把坚硬的长矛都直接敲成了两半!

夏尔此时自然不会知道这个了,他只能感觉到头上一痛,然后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他再也听不见周遭的声音、再也感受不到四周的环境了,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只有那一阵高过一阵的嗡鸣声不断地响彻在他的耳边。

忽然,在隐约之中,他仿佛听见了一声咆哮,那声音就像锤子一样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里,他不知道怎么的,就在那一团浓浓的黑暗中看见了他自己!

他看见的那个他一脸的苍白,双眼里饱含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种时候会看见这些,他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赶紧醒过来。

就在这时,那个黑暗里的“自己”说话了:“看来你觉得自己可以,哈?下次可不要这么不小心了,这都是教训啊!”

夏尔习惯性的想要皱起眉头,但是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时候根本就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他甚至说不出自己想要说的话

“原来我自己是这么一副讨人厌的样子么?一副趾高气扬、自以为是、盛气凌人的鬼模样?嗤,真是见了鬼了!”

尽管他此时根本说不出话来,不过那个黑暗中的“自己”显然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那个苍白的“夏尔”眯起了眼睛,用冰冷的声音说道:“既然你这么不喜欢我,那就去改变自己啊!要记住,你就是我,你是什么样子我就是什么样子!”

夏尔很不满意“自己”对于自己的这种态度,他略带着些许气恼的在自己的脑海里想到:“那你倒是放我出去啊!”

那个苍白的夏尔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似乎极其不屑的说道:“也对,你快出去吧,不过这次可别再像个死狗一样逃进来了啊!”

然后,他的眼前又重新出现了光明。

还是那副场景,那个男人狠狠地把长矛砸在了他的脑袋上,那断掉的半截长矛甚至还没能来得及落在地上,夏尔刚才的所见就好像一场梦一样,模糊而又触不可及。

夏尔狠狠地摇了摇脑袋,把头颅里的那股子晕眩感驱逐出了自己的脑袋,然后毫不犹豫的反身就是一脚,狠狠地踹在了那个偷袭自己的绿队男人的裆部,直把那个男人疼得变成了一只蜷缩着的大虾。

那个之前想要杀了夏尔的男人显然是被吓怕了,他决计想不到夏尔在挨了那么重重的一击之后竟然还能站立着反击,之前夏尔在准备室里带给他们的震惊此刻在他的脑海里也被无限的放大了,他哇的怪叫一声,扔下手里的武器屁滚尿流的朝着场外逃去。

夏尔也不追他,只是冷冷的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看台边缘,然后狠狠地朝着地下啐了一口唾沫。他知道,就算自己不杀了他,这个男人也已经被自己摧毁了。

他回过头,看见看台上有个黑脸的大汉一直在对着他大喊着什么,紧接着他就听见后脑又是一阵急促的风声。

天啊!又来!

第三十八章 激战(二)

夏尔现在面临着一个非常重大的选择,这个选择如此的沉重以至于他在这样的紧要关头甚至都不能立刻作出决定!

究竟是保住颜面的硬挨这一下然后被打得头破血流呢?还是毫不顾忌贵族风度的向前扑闪呢?到底该怎么做!

就在夏尔坚定了决心准备做出选择的时候,一只大脚狠狠地踹在了他身后那个偷袭的家伙的腰部,那力量之大竟然直接把这个一米八几的壮汉直直的踹出了五六米远的样子,那根长矛也堪堪的擦着夏尔的耳根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肩膀上,不过好在自己不用再做出那么复杂的决定了。

夏尔忍着痛,转过身感激地看着出手相助的人,却发现这个人竟然不是自己的队友而是另一个红队的参赛者。

那个红队的参赛者似乎很不好意思打扰到了夏尔的战斗,有点害羞的说:“啊,很抱歉先生,我看那个家伙刚才也想偷袭您,这是一个真正的武士不能允许的卑劣行径,所以我才出手教训了一下他,您不会怪我吧?”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夏尔就已经知道这个红队的参赛者是谁了,不是准备室里那个略显有些害羞的年轻贵族还能有谁!

尽管他们现在算得上是“敌人”,但是他救了自己却是实打实的,夏尔只得非常有礼貌地答道:“不会的先生,我怎么可能怪罪您高尚的义举呢,相反地我还要非常感激您呢,如果不是您的慷慨相助我一定会吃一个大苦头的!”

即使有着那层遮挡的面罩,夏尔也能猜到下面那张脸是如何的扭捏,可是他又猜错了,那个声音忽然变得无比坚定,杀气十足。

”既然碍事的人已经没有了,我想我们两个应该可以比上那么一场了,不知道您是否愿意与在下比斗一番呢!“

说话的人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是其中的意义却是不容拒绝的。

夏尔眯起了眼睛,淡淡的说:”这个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您为什么不先去找那位子爵大人,反而来找我这个无名之辈呢?“

”请恕我冒昧斗胆介绍一下自己,在下查尔斯.里奇曼,我是王国禁卫军的骑士队长,但丁大人的名声我在很久以前就有所耳闻了,对于他的实力我的心里大概是有一个估量的。但是今天在这里,出乎我意料的是竟然还有您这样值得我认真对待的对手存在,所以我斗胆请求能在同但丁大人比试前能跟您进行一场较量,希望您不要怪罪我才好。“

这位查尔斯的话虽然听起来像是那么一回事,非常符合他贵族骑士的身份,无比的谦逊无比的正直,但是仔细体味一下却又是那么的傲气十足、不可一世。

夏尔感觉自己脑袋后面湿漉漉的,不消说肯定是刚才的攻击已经打得他头破血流了,但是此刻他也不能说是自己受伤了不能比什么的。自己来这竞技大会就是有着自己的目的的,还没有崭露头角怎么可能就这么自甘放弃?

于是夏尔模仿着查尔斯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跟我比完之后跟但丁大人比?您就这么有信心赢过我?哈哈,也罢,既然您这么想和我交手,那就尽管过来吧,您这样的战士倒也值得我出手。“

夏尔的这番话效果也是非常明显的,查尔斯也不再废话了,他只是淡淡的跟夏尔互相见了礼,然后站直了身子。

”请!“

”请!“

杜维懒散的斜倚在看台上的一根柱子上,杰尔喀拉的雕刻家在那根柱子上用极精巧的技艺雕刻着乌克斯威尔一战中的插曲。乌克斯威尔是斯瓦迪亚境内一座声明不显的大都市,罗多克的第一代国王曾在该城附近打垮了效忠斯瓦迪亚的温科德家族,柱子上刻画的正是罗多克的国王斩下温科德伯爵脑袋的情景。

他端起了自己手中的酒杯,将那鲜血似的液体全部倒入了自己的喉咙里。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两个家伙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真以为这里是他们自己的家族领地啊!看来这两个家伙就是那三个子爵里的其中两个了,贵族?呵,不过是几个哗众取宠的小丑罢了。“

夏尔自然不知道自己处心积虑的想要崭露头角的行为在这位杰尔喀拉未来的主人的眼里竟是如此的不堪,他只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位年轻贵族确实是一位可怕的对手。

无论是他的剑术,还是他在面对攻击时的意识,都可以说是一流的。不过好在,夏尔自己也不差!

夏尔把剑高高的举过头顶,重重的朝着查尔斯的位置劈砍了下去。查尔斯一点也不慌,只见他把左手的圆盾同样高高的举起,轻易的就抵挡住了夏尔这看似极其恐怖的雷霆一击。

夏尔当然不会以为自己就能这么轻易的击中面前的男人,只是还不等他来得及进行第二轮攻击,查尔斯右手里的长剑就从他的盾牌后面的阴影里刺了出来。

夏尔的瞳孔里一阵收缩,他想也不想的把左手里的盾牌向下砸去,堪堪的挡住了查尔斯刁钻的袭击。

他们就这么你来我往的,你刺一剑我砍一刀,打的好不热闹。

相比起他们这里的胶着,观众更感兴趣的是赛场上其他人激烈的战斗,此时绿队的参赛者已经被淘汰殆尽了,红队的也只剩上查尔斯跟另外一名不明身份的参赛者了,而蓝队这里除了但丁跟夏尔之外竟然还有两名参赛者仍然站在场上,正在激烈的同那名红队的参赛者战在一起,看着被他们围攻的那位红队参赛者那副狼狈的样子,大家都知道蓝队的胜利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果不其然,那位红队的参赛者就败下阵来,极不甘心的被重重的击倒在地,连一句狠话都来不及说就匆匆的昏了过去。

那两位蓝队的参赛者看着正陷入激战的夏尔,提着手里的长矛就准备上来帮忙。那个站在场地中央的身影终于动了,他一挥手里的双手大剑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看着他们不解的眼神,他也似乎极不屑解释,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不许去。“

好在人的名树的影,这两位参赛者虽然极不满但丁的蛮横,但是也只得悻悻的站在一边不敢言语了。

此时夏尔这边又出现了新的情况。查尔斯手里的剑像毒蛇一样飞快的扎向夏尔的心口,这是他多年来的训练告诉他最快杀死敌人的方法,但是他忘了这里并不是战场!夏尔躲也不躲,硬就挨了他这一下。

嘶,还真是疼啊!

夏尔皱着眉,强忍着疼痛一大步就来到了查尔斯的面前,用手里的剑把狠狠地敲在了他的头上。

查尔斯晃了晃,身子明显有些颤抖,但是出乎意料的却并未倒下。

就在夏尔准备故计重施的时候,他听见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用饱含着怒火的声音说道:”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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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这个真的很难受,竞技大会只能击昏这个设定好难写啊,而且游戏里的武器很多我在这里完全不敢用啊,毕竟太危险了!

所以我决定尽快把这一部分结束,马上就该是主角的下一部分故事了,求推荐求月票啊!

第三十九章 激战(三)

夏尔正准备故计重施的再将手里的剑把砸在查尔斯的头上,却听见查尔斯怒喝一声道:“你敢!”

其实这也不能怪查尔斯发火,夏尔的举动确确实实地是激怒了查尔斯了。在查尔斯的心里,贵族之间的比斗应当是高雅而又充满规矩的,像夏尔这种类似于兵痞一般的打法是入不得查尔斯的眼的,在他看来这完全就是有辱贵族风度的低劣行径,所以无外乎他会这么生气了。

可是夏尔毕竟是不知道罗多克这里的贵族之间比斗的风气的,在巴里昂大陆,即使是贵族之间友好性质的切磋也是充满“力与美”的。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查尔斯为何这么暴怒,他只知道查尔斯竟然敢如此的威胁自己,自己做就做了怕什么。

于是夏尔毫不在意查尔斯的怒喝,毫不犹豫的把手里的剑把有一次狠狠地砸在了查尔斯的头上。可怜查尔斯那面如冠玉的帅脸,今后肯定要带着些许瑕疵了。

剑把与皮盔下面的头颅相撞,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查尔斯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疼痛让这位优雅的贵族完全的丧失了理智。

只见他随手扔掉了手中的木剑,像个街头混混一样试图拦腰抱住夏尔,任凭夏尔的木剑一下又一下的重重的砸在他的背上。

夏尔简直都要被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惊呆了,他不明白那样一个“羞涩”而又带着些许优雅的贵族怎么会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不过这完全不会成为影响他下一步动作的因素。

既然剑不顶用,那自己也用拳头!

于是,一场别开生面的竞技就在夏尔和查尔斯之间展开了,他们完全的抛弃了手里的武器,专心地用自己的拳头招呼着对手身上的每一个部位,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

看台上的杜维终于看不下去了,他随手将那价值不菲的镶着宝石的金杯扔到了不知道哪个角落,然后不屑的勾了勾嘴角,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过观众们可不在乎场上的参赛者是怎么比斗的,他们只要能有热闹看就行了。也许是因为拿着毫无杀伤力的木质武器实在是不能给人快感了,他们反而对这种拳拳到肉的打斗兴奋异常。

“对对对,就这样打他的脸!”

“踢他的肚子,踢肚子啊!哎呀,怎么这么笨!”

“那个蓝衣服的,踹他的裆啊!绝对一下子就软了!”

相比于观众们的激动,夏尔此时却慢慢的平静下来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赢定了!

只见他忽然猛地一个后跳,躲开了查尔斯挥舞而至的左拳,屈膝,举起左手,然后像一个诺德人一样狠狠地把盾牌撞向面前的查尔斯!

竞技场里终于安静了,人们看着那个站立着的身影忽然暴发出了一阵冲天的欢呼。

“我就说吧,蓝衣服的肯定能赢!

”放屁,你刚刚明明说的是红队的那个能赢。“

”那是你记错了!不服打一架啊!“

”来啊谁怕谁!“

皮尔斯子爵的脸色此刻无比的难看,他无论如何也想想不到自己的侄子怎么可能会败给一个不知道来路的家伙。听着台下传来的观众的吵闹声,他再也忍不住了,铁青着脸抓起自己的外套转身就走,丝毫不顾身后竞技场老板阿提留的苦苦挽留。

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竞技场后门口,阿提留软软的摊倒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是因为喝醉了还是别的什么,只能听见他哭丧着脸一遍又一遍的说:”完了完了,全完了……“

就在这时,他的助理杰克跑到了他的身边:”老爷,虽然很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说这些,但是您还是把我的工钱先给我吧。“

阿提留愤怒的看着场地中央的夏尔,恨恨地骂道:”魂淡!你风光了我却破产了!我的钱啊!”

夏尔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胜利无意中就又得罪了两个人,他此时沉醉在这无尽的欢呼之中,仿佛那是什么美酒一般。

但丁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的说道:“尽管你这次侥幸赢了,但是接下来的比赛你可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夏尔同样淡淡的说:“我能击败刚才的那个家伙,同样地我也能击败你,你就准备好把你的桂冠让给我吧!”

出乎夏尔意料的,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竟然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有任何的气愤与不满。相反的是,他竟然笑了!

但丁发现自己越来越欣赏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了,于是他笑着说道:“那好吧,我就等着你来拿好了,只不过这桂冠可不是那么好拿的哟!”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那背影如此的潇洒,竟然让夏尔生出了些许钦佩的感觉。

“其实赢不赢都无所谓了,至少我现在已经有了被拉拢的理由了不是么?”夏尔暗暗地在心里想到。

他没有再去管倒在地上冷冷的看着天的查尔斯,现在既然已经结下了不快,何必急于一时呢,反而徒惹人嫌,不如赶紧离开,这样无论是他还是自己都不会有不舒服的感觉的。

卢齐乌斯看着朝着休息室走去的夏尔,内心充满了无比复杂的感觉,他不知道怎么去看待这位自己新结交的朋友的胜利。究竟是应该喜悦,还是……嫉妒?

“比,比赛结束了?你……您赢了?”

看着有些局促不安的捷德,夏尔灿然一笑:“对啊,我们赢了,真是可惜没能跟您一队,不然多少能赢得轻松些。”

捷德越发的有些赫然了,极其扭捏地说:“怎么会,您那么厉害……”

夏尔也不再说了,只是淡淡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不自觉的想要按揉腰部。他忽然又笑了。

“呵,原来是你。”

“怎,怎么了,大人?”

“不,没什么!我们快走吧,这里简直都能把人闷死了!”

“好的大人,明天就是决赛了,您一定能够夺得桂冠的!”

“哈哈借你吉言了!”夏尔一脸的灿烂,谁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希望,真的能够胜利啊……

第四十章 意外?

离开了休息室之后,在门口夏尔见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卢齐乌斯,他们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卢齐乌斯突然没头脑的说了一句:“是他?”

夏尔无奈的摇了摇脑袋:“应该没错,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揉自己的腰呢。”

“嚯,你是拿了他多少?”

“也没多少,不过咱们这段时间的花销完全是够了。”

不过很快,他们就停止了这番看似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捷德一瘸一拐的出来了,他的神色此刻无比的黯然,似乎还在为自己的失败难过不已,但是他还是恭恭敬敬的说道:”夏尔大人,卢齐乌斯先生,我还有事就不在这里逗留了,希望您能取得大会的桂冠,告辞了。“

夏尔跟卢齐乌斯连忙礼貌的答道:”再会。”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卢齐乌斯比划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动作,询问似的看着夏尔。夏尔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还是算了吧,他毕竟是城卫军队长,我还想在这座城里混呢,我可不想惹上多余的麻烦。”

“好吧,算他运气好。”卢齐乌斯再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很不甘心的样子,夏尔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不搭话。最后,他们还是勾肩搭背的喝酒去了。

中午的休息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因为下午有比赛所以夏尔也只是小酌了几杯,并不像卢齐乌斯那样喝的酩酊大醉。

在他把卢齐乌斯那沉重的身躯拖回旅馆,然后再返回竞技场的时候,决赛的第一场比赛已经结束了。

门口的护卫看着不紧不慢的夏尔肺都要气炸了,但是碍于他的身份只得咬牙切齿的说道:“大人,您快来吧,第一场比赛已经结束了,您被排在第三场,再不准备就来不及了!”

“好的好的,我来晚了实在是非常抱歉!”一边说着这话,夏尔一边又不紧不慢的把一块赛普汀塞在了那个护卫的手上,

竞技场的护卫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手里的银元,但是又不舍得不要,只得连声说道:“大人,您真是太客气了!不过您还是快去准备吧,我还得在这里等一下但丁子爵大人呢,请恕小的不能陪您一同去!”

夏尔摆了摆手,是一那个护卫忙他的不用管自己,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了。

有了一次经验的夏尔很快的就装备好了自己,这次他被分组到了红队,他的队伍里只有三个人,但是这次没有见到但丁那个威风凛凛的大汉。

夏尔疑惑地皱起了眉头:“比赛都快开始了,这位但丁子爵怎么还没到?不应该啊。”

不过这些也都不是夏尔该管得了,他的这场比赛很是乏善可陈,三队九人混战在一起,不一会就决出了胜负——夏尔跟另一位红队的参赛者取得了晋级下一场比赛的资格。

接下来的比赛中,夏尔都凭借着自己的好运以及熟练的技巧游刃有余的获得了胜利。出乎他意料的,他竟然真的取得了竞技大会的桂冠!

在最后一场的比赛中,他的对手是一个使双手大剑的壮汉,原本夏尔还以为那人就是但丁,但是你来我往的试探了几次之后夏尔发现这个男人的脚步虚浮,显然是在之前的比赛中透支了体力,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夏尔这时候可不会跟他将什么骑士精神,三下五除二的就把他打倒在地,重重的踩在那个男人的身上,对着台上的观众席耀武扬威的挥了挥手里的长剑。尽管他的举动极其的骚包,但是观众们偏偏还真就吃他这一套,纷纷对着他欢呼喝彩,甚至有大胆的姑娘已经开始对着他频抛媚眼了。

裁判小跑着来到场地的中央,确认那个男人确实没有再战的能力的时候摘下了夏尔的面罩,露出了下面那张年轻而又英俊的面庞。观众席上的女士们更加的激动了,世人都是爱美的,英俊的年轻人配上竞技大会的桂冠要远比粗鄙的草莽要合适的多,难道不是么?

尤其是在得知了夏尔还是一位异国的贵族,甚至有自己的封地之后,场上的气氛又一次被推向了另一个高潮!有钱有势人家的姑娘们纷纷打听着夏尔的来历,他们的父兄自然也不闲着,纷纷嘱咐下人一定要抢在其他人之前把夏尔请到自己的家里做客。

看台上的艾琳娜看着场中的夏尔,眼中也是异彩连连,杰尔喀拉城里的青年才俊自然是不少,但是像夏尔这么年轻英俊却又有着如此身份的人确实少只有少。贵族小姐也是人,她们同样会对出色的人产生好感,平日里看的那些话本里英俊潇洒的骑士形象此刻和夏尔无比的重合起来,也难怪她会动心了。

夏尔也不是傻子,自然能感受到场内人们对于他的关注,自从他来到杰尔喀拉,他一直谋求得到的就是这些!尽管在比赛开始的时候他并不希求能够得到大会的冠军,只要自己能够小小的证明一下自己的勇武,在凭借自己的贵族身份,终究是会有人对自己抛出橄榄枝的。但是,那样子终究还是麻烦了些,所以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之喜,夏尔还是极其高兴的。

只是不知道,但丁到底去哪了……

不过此刻,所有的男人、女人、老人、孩子,看台上的所有人都不会给他思索的机会了。他们涌下了看台,聚合起来跟裁判们一道,列队前往竞技场的办公室里,翻箱倒柜地弄出了一大堆可笑的花环。夏尔势单力薄,只得任由他们作弄自己,,一副既顺从又高傲的样子。

稍后,他被狂热的人群扛了起来,这位新进的竞技大会冠军放眼一看,他的身下几乎尽是人头,个个眉清目秀、昂首挺拔衣冠楚楚。他享受着人们的欢呼,接受着人群的注目,高兴得几乎都要飞到天上去了。依照往年的惯例,游行的队伍先在领主的城堡周围转了一圈,大呼几句领主大人万岁之类的话之后再到大街小巷去乱窜。

就在这样的欢闹当中,他忽然听见有几个人在大声的议论着什么,正当他想要仔细听听的时候却被狂欢的人群推搡着渐行渐远了,不过那几句隐隐约约的话还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但丁大人……遇刺……死了“

”意外……谁……“

但丁遇刺了?真的是意外么……

第四十一章 晚宴(一)

即便是心中有着诸多的疑问,但是此刻周遭的人群完全不给夏尔停下来询问的机会。在他们的眼里,夏尔此刻就是竞技大会的冠军,就是世界上最勇武最值得尊敬的人了。

他们热情洋溢的簇拥着夏尔,直把杰尔喀拉城转了三圈都不肯停下来。夏尔有些无奈地看着身下的人群,他感觉自己就好像一叶小舟一样,脆弱的漂流在这滔滔巨浪之中,随时都有被掀翻落得个船毁人亡的可能。

直到临近夜晚,即将宵禁,狂热的人群才抛下了夏尔各回各家了。夏尔苦笑着揉了揉自己有些发胀发酸的四周,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上肯定已经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了。就当夏尔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时候,又是一大群人冲到了他的面前。

“大人,我家主人雷蒙德男爵想要邀请您过府一叙,不知您是否有空。”

还不等这个可怜的家伙说完,他身边的一个壮汉就挤开了他,嚷嚷着说:”大人,我家主人可是皮尔斯男爵,您可千万不能不赏脸啊!“

看来皮尔斯男爵这个名头在杰尔喀拉城里确实有些作用,他的话音刚落几个想要往里挤的人就又默默地退到一边了。

那个雷蒙德家的仆人脸色涨得通红,似乎还想分辨些什么,但是被那个壮汉一瞪就瑟缩着不敢说话了。夏尔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心里暗暗的着急:大鱼怎么还不来呢!

夏尔等了一阵,发现确实没有”大鱼“上钩,只好准备先把眼前的麻烦应付过去。可是看着那壮汉趾高气扬的样子夏尔没来由的就想跟着雷蒙德家的走。但是夏尔不是傻子,雷蒙德家的实力肯定是不如皮尔斯家的,也许在这杰尔喀拉城里皮尔斯家的势力都是值得称道的,自己完全没必要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而又得罪一位本地的贵族。

就在夏尔想要委婉的表示自己先随皮尔斯家的人去皮尔斯的宅邸做客,之后再一一登门拜访其他家族的时候,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穿着华丽的男人来到了他们的面前,他客客气气的向着在场的所有人鞠了个躬,看来这个男人在此地的声望极高,几乎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地跟他见了礼。

他又笑嘻嘻的转向了夏尔,热情而又不失恭敬的说道:“大人,在下是艾特拉斯伯爵府里的管家,您叫我赫尔就好了。我的主人艾特拉斯伯爵大人在他的城堡里举办了一场晚宴,他非常希望有您这样年轻有为的贵族能够赏脸出席这次晚宴,如果您肯答应我的主人这一微小的请求,我想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大人!”

虽然这个叫做赫尔的男人只不过是伯爵府里的一个管家,但是他那滴水不漏的话极大的引起了夏尔的好感,夏尔连忙弯腰回礼说:“伯爵大人真是太客气了,像我这样的晚辈怎么值得伯爵大人挂念啊,还专门派遣您来邀请我,实在是让我诚惶诚恐啊。既然伯爵大人已经如此错爱,我再娇柔做作岂不是极大的无礼!”

说完,夏尔顿了顿,转身对着四周的人群说道:“诸位请回吧,请务必给诸位的主人带话:夏尔区区一个异国之人,竟能得到诸位如此的抬爱,在下不慎惶恐。等今日宴会结束,在下一定一一登门拜访,请各位千万不要怪罪夏尔失礼才是。”

对于这些人来说,自己奉了主人的命令来邀请竞技大会的冠军,这确实不假。可是之后的争抢可就单纯的只是义气之争了。而现在呢,对面来抢人的可是伯爵府,谁还敢梗着脖子跟伯爵府的管家横?于是都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连称不敢,一一告辞离去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夏尔转身对着那个管家欠了欠腰说:“多谢您来替我解围,要不然我一个外乡人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赫尔显然是被夏尔的神情逗乐了,他好笑的说:“大人您真是客气了,我们是现在就出发呢还是您稍后再过去?”

夏尔笑着答道:“怎能劳烦您等我呢,我去换身衣服这就跟您一同前去。”

伯爵府的管家同样笑着说:“您不用换了!按照惯例,竞技大会的冠军是要穿着自己比赛时候的衣服带着桂冠出席晚宴的。如果您在晚宴上有了心仪的姑娘,您可是可以把这桂冠送上的哦!我想,还没有人能拒绝您这样英俊有为的贵族的青睐的吧!”

这就不得不说着管家说话的艺术了,夏尔本身就是个年轻人,但是他的身份里又有个异国的贵族,所以在跟他说话的时候即恭敬又不乏亲热,倒叫夏尔觉得获益匪浅。

有了他的这一番话,夏尔总算是放心了,他们就这么有说有笑的一路朝着艾特拉斯伯爵的城堡走去,来往的巡逻队自然是认识赫尔的,稍一思考也就知道夏尔这一竞技大会的冠军今晚自然是艾特拉斯伯爵的坐上宾了,所以也都不加询问,恭恭敬敬的放任他们进入了城堡。

此时已是宵禁,城堡外面安静祥和与城堡内部的张灯结彩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几个吟游诗人坐在角落里,欢快的乐曲声飘荡在城堡大厅里的每一个角落。

夏尔刚跟着伯爵府的管家赫尔走进大门,一旁的门童就已经大声地喊道:“瑞尔德帝国子爵、杰尔喀拉的朋友——夏尔大人到!”

许许多多聚集在门口的人群听到这里,全都一拥而上,高举着酒杯向夏尔致敬。几个大胆的女士夫人竟然趁着人多悄咪咪的用她们娇柔的手在夏尔的身上轻抚几下,惹得夏尔一阵的战栗。可是他们的父兄却好像对此视而不见一样,只是笑着看着这有些窘迫的年轻人。

夏尔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人们对他如此的尊敬却又如此的轻薄,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是非常窘迫的站在那里,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时至今日,夏尔想起那时的自己都感觉无比的丢人,但是谁也不是生下来就能应付各种场面的,就连神刚睁开眼的时候,也只是一个初生的孩子罢了。

角落里的艾琳娜看着大门口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的夏尔,心中忽然一阵悸动,那悸动早在竞技场里的时候就有过一次,原本她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可是此刻这感觉却又无比真实的再次涌上她的心头。

她忽然笑了,美得惊人,夏尔无意中透过人群看见了那张脸,就再也挪不开视线了,惶若隔世。

第四十二章 晚宴(二)

也许夏尔在刚刚进到城堡里面的时候确实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但是他的影响力也仅限于此了,人们之所以为他欢呼也只不过是因为他夺得了竞技大会的冠军,至于他那异国贵族的身份在这满屋的勋贵眼里真的也就不算什么了。

不过好在屋子里的人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精了,虽然不复开始时候的热情,但是他们倒也没有让夏尔觉得受到了冷落。大家都热热闹闹、和和气气的聊着天,一幅和谐欢闹的样子。

不过夏尔这时候可不在乎这些,他的心里现在唯一能看见的只有那一双美丽的眼睛,他无比的渴求想要跟那个美丽眼睛的主人面对面的交流,哪怕只是报上自己的名字也是好的。

就在他想要偷偷地离开人群过去打个招呼的时候,夏尔忽然听见身边几个大腹便便的贵族正在悄悄地谈论着些什么,那副神神秘秘的劲头简直就是标准的教科书式的阴谋家模样。夏尔不自觉的凑了过去,好奇地听着他们谈论的内容。

“听说了么,维基亚跟诺德又打起来了!”

”这个我也是才听说的,怪不得昨天皮尔斯家的商队带着那么多的甲胄跟武器出城,估计他这次又能赚个盆满钵满哦!“

”那……卡门家的人呢……“

”嘘!但丁大人遇刺的事情你们知道吧。我给你们讲你们可不要说出去,我听大家都在传,说是这事就是皮尔斯家的人干的!他们为了不让卡门家从中捞一笔,专门找的杀手!“

“嘶,这话你可不敢乱说啊!”

“对对对,是我多嘴了,你们可千万不要传出去啊!”

一旁的夏尔听到这里不自觉的就皱起了眉头,难怪他之前就觉得但丁的遇刺一事有所蹊跷,果不其然确实是有人在幕后捣鬼啊。不过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尽管他下意识的会对受害者产生同情的感觉,但是目前的他终究也是改变不了什么的。

不过这件事也算是给了他极大的警醒,也许不经意的时候你就会挡了别人的路,别人一脚把你踢开你也怨不得别人,除非你下手比他早……

点缀着烛火的餐桌前,一位穿着华丽的贵族高举着酒杯大声地说道:“让我们举起手中的葡萄酒,祝我们慷慨的主人艾特拉斯伯爵长命百岁!”

其余的人听到这里纷纷举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大声地说着恭维的话。可是事实上,这场宴会的主人艾特拉斯伯爵此刻却并没有出现在大厅里,在这片欢闹的人群里也只有杜维那年轻英俊的身影不断地闪现其中。

那我们那那慷慨的主人此时在哪里呢?

城堡大厅后方不远处一条僻静走廊的阴影角落里,不时地传来一个女人娇柔的呻吟跟一个男人低吼,不知过了多久,随着那帘子一阵剧烈的抖动,整个空间又重新安静了起来。不一会,一个男人提着裤子从那后面走了出来,他冷冷的看着身后的帘子,不带一点情感的说道:“这下你满意了么,在我的家里,在她最爱的窗帘后面。”

一阵可怕的寂静之后,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那帘子后面传了出来,只听她娇笑着说到:‘你不是也很兴奋么,我倒是无所谓,毕竟我比你舒服咯咯咯。对吗,我的伯爵大人。“

艾特拉斯伯爵眯起了眼睛,不再看她,也不言语。那窗帘后面的女人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趣,整理好了衣服从后面走了出来。在月光的照射下,她的面目依稀可辨,这个美丽的女人大约三十岁上下,身上那昂贵的装饰品就充分地说明了她尊贵的身份,而她那白皙柔嫩的皮肤表明她从来就没有干过重活,充分的保养让这个贵妇根本显露不出岁月的痕迹。

”皮尔斯夫人,您不觉得这样子特别对不起您的丈夫么?“

”哈,您在跟我讲笑话么,我的甜心。你可不像是在担心对不对得起我丈夫的样子啊,要知道您刚才可是非常兴奋的哦。“皮尔斯夫人娇笑着抖动着她的双肩,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大的笑话一样。

艾特拉斯伯爵冷冷的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到:”好吧你这个疯女人,我答应你就是了,你的侄子会得到应有的下场的,你现在满意了么!“

皮尔斯夫人媚眼如波的抓住了艾特拉斯伯爵的手,用她甜得发腻的嗓音说道:“当然,我的伯爵大人,我满意极了!现在趁着时间还早我们再来一次吧,你可真让我着迷啊,就连严肃的样子都那么可爱。”

艾特拉斯伯爵不耐烦的一把推开了这个有些疯狂的女人,说来可笑,这个女人疯狂竟然有点吓到他了,他可是杰尔喀拉之主,什么样的疯子没见过,可是此刻面对着这个女人自己竟然有点不寒而栗。

为了掩饰自己的惧意,艾特拉斯伯爵只好摆出了他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不带任何感情de说:“今晚的宴会我可是主人,我不能不露面,你快把自己收拾一下别让别人看出了端倪,我那儿子可不是省油的灯!“

皮尔斯夫人捂着自己的脸,一副委屈的样子。”您可正让我难过啊,你这狠心的情郎,不过我可不会恨你,毕竟我这么爱你。“

说完这赤裸裸的情话,她又像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了,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衣服因为刚才的疯狂而变得非常褶皱。

艾特拉斯伯爵暗暗的咒骂了一句什么,匆匆忙忙的小跑着追了上去,就连自己最爱惜的金坠子掉了都没有注意到。

夏尔避开了想要跟他攀谈的人群,来到了大厅的角落。在那里,那位美丽的女神就静静地坐在那里。黑色的长发随意的披在她的肩上,夏尔竟然没来由的对那头长发产生了浓浓的嫉妒。她那双美丽迷人的双眼此刻也目不转睛的盯着夏尔,微微撅起的樱桃小口更是平添了几分活泼。

夏尔有些不自然的说到:“您好,美丽的小姐。请问我可以冒昧的介绍一下我自己么?”

艾琳娜红着脸,她也不像自己表现得那样平静:“当然可以,先生,如果您愿意的话”

还不等夏尔开口,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艾琳娜!你在这里,我的甜心!”

夏尔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无比,他感觉仿佛有人用冷水顺着他的头顶浇了下来,从头到脚一寸寸的凉了下来。

第四十三章 晚宴(三)

那个英俊的男人此刻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不迭的用他那低沉的嗓音关切的说:“哈,我的小宝贝,你今天感觉好点了么?吃好了么?没有么,快来尝尝这个,这可是维基亚那里运过来的熏肠,是整个卡拉迪亚最好的了!你不喜欢么,那就尝尝这个奶油派吧,斯瓦迪亚人别的不行,可这厨艺真的是没得说啊!”

夏尔的心里忽然涌上了一阵怒火,他莫名其妙的就朝着那个男人杀气腾腾的瞪了一眼。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于恐怖,那个男人没来由的就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泛起了一阵寒意。

他转过头,看见了对他怒目而视的夏尔,有些惊愕的问道:“先生,请问我哪里得罪您了么?您为什么要这样子看我?”

夏尔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了,他回头看了看同样有些好奇的看着这里的艾琳娜,他头一次的感觉到了只属于男人的那种名不虚传的贪婪心理。在他体内此刻汹涌澎湃的,与其说是爱慕,倒不如说是如痴如醉的占有欲。

此刻,无论是谁,只要他胆敢露出一丁点的想要从自己身边带走这个女孩的想法、或者说想要跟这个女孩交谈,夏尔觉得自己都会毫不犹豫的拧断那个人的脖子!

于是,他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就好象那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一样。

“先生,我不觉得您这么同这位小姐说话是正确的,您在同她说话的时候难道不应该注意一点距离么!”

杜维好笑的看着这个不知道名姓的年轻人,他从来还没有遇到过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同自己说话。尽管夏尔刚才的话用的只是询问的语气,但是其中却蕴藏着驾驭一切的威力与有权驾驭一切的强大信心。

“好的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不过您在责难别人之前难道不应该打听清楚别人的身份么,万一我是这位小姐的丈夫您又该怎么做呢?您有什么权利责难我!”

夏尔死死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就在他想要提出决斗的时候,他却得到了一个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消息。

“哥哥,你在胡说些什么!这位先生可是我们的客人,你怎么可以这样!”

夏尔的脸色一下子就踏了下来,这下好了,还没能跟自己心目中的女神认识,就已经得罪了他的兄弟,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但是,为了挽回一下自己的失误,夏尔还是强作镇定的说道:“我现在明白了,先生,我刚才用那样的语气跟您说话是我的不对,我向您道歉。我在您所在的这个国家人地两生,还没有来得及搞明白这里的人际关系。让我把这一点说明一下,我对您和您妹妹若有失礼之处,那一定不是故意的,请您务必要原谅在下!”

听着夏尔这诚恳无比的话,杜维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大抵上也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肯定是像诺德神话里说的那样”被箭射了“。

他不在意的摇了摇头,似乎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哈,没关系我的朋友,您能来参加我们的晚宴就证明了您是我们的朋友了。我叫杜维,是艾特拉斯伯爵的长子、艾琳娜的哥哥,如果您能继续把同我们的这份友谊保持下去的话,您会有更多的机会了解我的!不过现在,我就不打扰您的兴致了!“说完这话杜维笑着离开了,仿佛自己的话只是开了个玩笑似的。

杜维在刚才就已经认出了夏尔的身份了,他那身有些奇怪的袍子、高高的桂冠以及他身上凌乱的花环,无一不说明了他就是这次经济大会的冠军。对于夏尔,杜维其实是抱着能拉拢就拉拢,不能拉拢也不在乎的心态的。

他打心眼里就瞧不起这些异国的贵族,事实上,他连自己本国的贵族也看不起。这倒也不是杜维自大,要知道,他那地位尊崇的父亲带给他的荣耀可是旁人难以想象的。同样地,作为一个绝顶的”聪明人“,杜维的这点傲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其实对于夏尔的想法,杜维也是心知肚明的,像夏尔这样抱着这样心思的年轻人他一年里不碰上十个也得有八个。不过他毫不在乎,他对于自己妹妹的眼光可是有着无与伦比的信心。也许自己的妹妹在某些方面确实有些调皮,但是总的来说杜维是不会相信自己的妹妹能看上夏尔这样的”穷小子“的。

不过对于夏尔来说,那个碍事的家伙走开了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好事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艾琳娜那美丽的倩影,他想要占有她,如疯似癫的就像守财奴想要占有金币一样,如饥似渴的就像地主想要占有耕地一样。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他的这种冲动,他想要把这个美丽的姑娘抓到自己的手里、锁在家里、把她当作囚犯一样的关起来!让她每天只能对着自己一个人,甚至就算别人看她一眼,他都会气愤的想要拔出刀子。

也许自己是得罪了她的兄弟,可是那关自己什么事,都见鬼去吧!

夏尔直瞪瞪得瞅着艾琳娜,他就这么直勾勾得盯着她,直到把她看得面红耳赤了方才泛泛的说:”您好,小姐,我是夏尔,夏尔.波旁。“

艾琳娜抬起了自己的眼睛,把他扫视了片刻,羞怯的说道:‘艾琳娜,我叫艾琳娜。”

夏尔几乎都要看呆了,那双眼睛里的妩媚神态几乎都要让他发狂了。他像个傻子一样,喃喃的说道:“天啊,上帝啊,就算您现在叫我去死我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艾琳娜似乎被他的话惊到了,在她那短短十六年的人生里还没有遇到过如此鲁莽大胆的年轻人。

夏尔终于反应过来是自己唐突了佳人,但是此刻他也顾不得许多了,他伸出手,郑重其事的把自己头上的桂冠摘了下来,一字一句地说到:“艾琳娜,请允许我这样冒昧的称呼您!您就是我的女神,我愿意把我在竞技大会里的桂冠献给您,请您一定要收下!”

夏尔死死的盯着这个女孩,看着她的脸瞬间因为羞怯而变得通红。在这个社会里,这样的举动就是最严肃的意图的表白,几乎跟求婚没有什么区别了,或者说得更准确一些,无异于求婚意图的信号。

艾琳娜羞怯的接过了这份厚重的情谊,她那灵动的双眼飞快的在夏尔的脸上扫了一下,夏尔一下子就迷醉其中了。他在这突如其来的狂喜中什么也感受不到了,只是在茫茫中听到一个声音轻声地说:“您可真是鲁莽大胆,跟女孩子说话难道就不能换一种方式么!”

第四十四章 骤雨(一)

雨蒙蒙的杰尔喀拉山区,一队轻装的步兵艰难的跋涉着。

”上帝啊,这场见鬼的雨下了多久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一个士兵骂骂咧咧的推开了挡在身前的树枝,不忿的朝着身边的战友抱怨着这见鬼的天气。

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大约二十八岁的精壮汉子,他那肌肉结扎的躯干上方是一个罗多克山民特有的黑色面庞。而现在,他那黝黑的皮肤在蒙蒙的雨丝中更显得难以辨别了。他艰难地抬起了眼睑,看了看身边的还在不停抱怨的战友,摇了摇头把视线投向了队伍最前方的领队。

士兵们的话他自然是听见了,可是现在也怪不得士兵们抱怨,这场雨自从三天前开始就没有停过,泡在这样的雨里就连他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了。

接连的下了这么久的雨,放眼看去,无处不是茫茫的一片,辨不清方向更辨不得时辰。领头的军官披着罗多克特产的优质蓑衣,但是在这倾盆的大雨中这点防护根本就算不得什么,雨滴汇集成小蛇从他的头上流下,渗进他刀刻般的皱纹里去。

”好了,你们不要再说了!听好了姑娘们,我们再走五公里的路就能到巴甫伦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好好的休整一下,黄油蜜酒和暖和的火炉正在等着我们呢,再加把劲!“

经过很长时间以来的相处,士兵们都已经习惯了自己长官那寡言少语的性格。现在他能说出这么长的一番话激励士气已经是极为不易了,再加上巴甫伦确实不远了,所有士兵都提起了一口气,大步地朝着前方走去。

就在这瓢泼的大雨中,他们前方不远处的一片林子里却埋伏着一队大约五十人的亡命之徒。一个独眼的光头男人凑到了首领打扮的男人耳边,大声的叫道:“大哥,干不干!他们只有二十五个人,咱们稳赢!”

那个首领明显是被他的声音吓到了,骂骂咧咧的一把推开了这个一口黄牙的男人,狠狠的说道:“干!凭什么不干!那群该死的贵族从来不管我们的死活,这下子把肉都送到老子嘴边了,老子再不吃那还是人么!干了!通知兄弟们把弩都收起来,这么大的雨弩也起不到啥作用了,等会他们过来直接就冲上去干!这票干完了,吃香的喝辣的什么没有!都他娘的给老子准备好,谁要是拖了后腿,别怪老子的刀不认人!”

其他的亡命之徒的唯唯诺诺的应下了,显然是怕极了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谁也不敢说出反对的话来。

“都停下!有点不对劲。”那个领队的军官弹了弹自己衣甲上的雨水,把自己的钉头锤用力的拔了出来,带出了一大泼带着铁锈的雨水。

那个黑色皮肤的士兵凑到了他的身边,大声地问道:‘出了什么事么,队长大人?“

”我感觉有点不对劲,我的直觉告诉我前面的林子里有危险。约瑟夫,通知下去,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别都到了这了却出了什么岔子,明白么!“

约瑟夫愣了愣,似乎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相信自己队长那所谓的直觉,但是想了想这一路走来都是凭借着队长那所谓的直觉他们才多次逢凶化吉,他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一一的通知了下去。

不过显然,他的这番想法并不能够被所有人接受,几个五大三粗的士兵聚在一起肆无忌惮的抱怨道:”死人脸又作什么怪?这里能有危险?逗我们玩呢,这里可是杰尔喀拉!哪个不开眼的敢在这里找我们的麻烦,我看他就是为了显得自己能,真是受不了这种混蛋,拿我们当兵的不当人看!“

约瑟夫显然是不喜欢这种有些不合规矩的论调,他狠狠地瞪了那几个士兵一眼,等到那几个士兵实在是受不了他凌厉的眼神而低下了头之后,他这才规劝般的说道:”想想吧,队正大人可是从跟斯瓦迪亚人和萨兰德人交战的战场上活下来的,那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啊!这一路走来,多少次都是凭着他的判断我们才平平安安的走到这里,一个人都没少。你们淋这么点雨就受不了了么?这话要是叫其他人听见了能有你们的好?好好的长点心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长官怎么吩咐我们怎么做就好了,这里可不是你们家里,这儿可是军队!“

那几个兵油子并不怕那个从天而降的队正,尽管他们都知道那个人手上的亡魂不计其数,可是他们就是不服他。但是他们倒是对约瑟夫敬畏有加,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就是愿意相信这个山民出身的战友说的话。

经过了约瑟夫的一番”教育“,这群士兵总算是安静了下来,纷纷掏出了自己的兵器,警戒的盯着四周的环境。说到底,这还是一群精锐啊!

”怎么办大哥!他们有准备了!“

”我说乌鲁,你特么的说话能不能小声点,就怕别人不知道你在这埋伏啊是不是!你别是白痴吧!得,他们有准备了,弟兄们抄家伙上啊!“

山贼首领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自己这个得力小弟的脱线,恨恨的踹了他一脚之后拔出单刀就往上冲,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么就看谁更硬了吧!自己这边有五十四个人,以逸待劳打二十五个,怎么可能打不赢!

”上帝啊,还真有疯子敢在这儿动手?“那几个刚才还在抱怨的士兵此刻一脸惊讶的盯着杂乱的冲过来的山贼们,一脸的不可置信。

队正显然是不想理会这群笨蛋的崇拜,大声的怒吼道:”你们这群蠢驴还在等什么?列阵,把家伙式都立起来!“

经过一阵小小的骚动,这群罗多克熟练长矛手已经熟练的列好了队形,把对付斯瓦迪亚骑兵的阵法用在了这群乌合之众的身上,这时候山贼们距离这支部队的距离已经不过二百米了。

”向前十步走!顶上去,用长矛把这群混蛋挑回他们的老家去!“军官怒吼着下令。

”在了这群贵族的走狗,我们就有肉吃了,兄弟们冲啊!“这是那个山贼首领的话。

紧接着就听见一阵肉体与于利刃的碰撞声,他们终于短兵相接了!

第四十五章 骤雨(二)

天空中的乌云渐渐的遮住了那一丝仅有的光明,就在这被铁灰色的阴影笼罩下的天地,一场殊死的搏杀正在激烈的展开。

山区那泥泞的路面上已经积了不少的水洼,而此刻那些水洼里的水已经被彻底的染红,红色的鲜血点缀在绿色的嫩草上,显得是那么的妖异、那么的残酷。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尸体,山贼跟士兵抱作一团再也分不清彼此。依然活着的人们狂吼着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在这茫茫的刀光剑影中,人像刈麦般的倒下,浓重的血腥味混杂在土腥味中,直令人作呕。

就像罗多克的先贤说过的那样,战斗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开始、在追悔莫及的时候结束。

赫尔不明白自己的决定到底哪里出了错,为什么上帝非要跟他对着干。无论是他引以为傲的财产、举案齐眉的妻子还是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所有的这些他所珍惜的凭什么都要被毫不留情地夺走?雨转眼间又大了起来,冰冷的大颗雨滴打在赫尔的身上,隐隐的竟然有些痛。

他看着已经略显颓势的战局,绝望地扭过头,身体忽然僵住了。

“大哥?”跟在他身边的乌鲁察觉到了自家老大的异样,不自觉的跟着他回头。

突然,这个神经大条的大汉的心里涌上一阵恶寒,这种极不祥的感觉也只有在自己的村子在被斯瓦迪亚人屠戮殆尽之前有过。

慢慢的,他明白了这种不详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就在战场不远处的山坡上,一小队的骑兵默默地立马站在那里。他们坐下那些高大的红色猎马粗重的喘息着,呼出来的白气甚至在这茫茫的骤雨中都清晰可见。

骑兵,在罗多克这山林密布的崎岖地形里并不适用,但是每次骑兵的出现都代表着他们这些亡命之徒所无法对抗的强大力量——大贵族。

马背上沉默的骑士们都披着纹章甲,带着头盔,乌云密布的天空暗淡的照不出他们的面目,赫尔和乌鲁也只能看见雨滴打在他们坚硬的铁甲上,在他们的身上形成了一层模糊的微光。

“大哥,他们是什么人!”乌鲁惊恐的声音炸雷般在赫尔的耳边响起,可是此时赫尔也没有心情去斥责自己的这个没脑子的小弟了。他微微颤抖着身子,对着仍然混战一团的人群大喊道:“灰狗来了!快跑!”

尽管赫尔尽力的吆喝自己的手下快点逃跑,可是战场上可不是你想跑就能跑得了的。战局里的罗多克士兵终究还是发现了援军了,他们死死的拖住这群亡命之徒,不给他们任何可以脱离的机会。

那群沉默的骑兵看着想要逃跑的赫尔一行人,也不再沉默了,居中的一个骑士缓缓的从自己的腰间拔出了一柄手半剑,然后狠狠地向前挥去。

“荣耀!前进!”

骑兵们听到这句话,都跟着怒吼起来:“罗多克万岁!”

他们驱动黑马,跟着最前面的那个身影逼近,赤红的猎马们开始变得躁动起来,它们狂热地打着响鼻。一如他们背上狂热的骑士。骑兵们纷纷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剑,在这雾蒙蒙的雨天里愣是形成了一片肃杀的冷光,剑尖折射的寒芒不由得令人感到畏惧。

“都特么的别打了,快跑!”赫尔看着呼啸而至的骑兵,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那些痛苦的回忆涌上他的心头,赫尔一刻也不敢停留了,他抛掉了手里的单刀,拉过还在一边傻愣愣地站着的乌鲁,没命的在雨幕里狂奔起来。

约瑟夫喘着粗气把手里的直刃砍刀从一个山贼的腹部拔了出来,在那个蓄着茶色胡子的混蛋惊恐而又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缓缓的一刀剁下了他的头颅。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回头看去,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艾特拉斯伯爵手下统领的骑兵队伍。这支大约十五人的小队都穿着整齐的凉黑色纹章甲,斜错的黄色条纹交叉着绘制在他们铠甲上那明显不菲的布料上。

“是艾特拉斯伯爵大人的队伍么?”

还不等约瑟夫开口询问,他们的队正一脚踹开了身边的一个山贼,恭敬地询问道。

然而,这群骄傲的骑士并不搭话,他们沉默着挥舞着长鞭,震耳欲聋的铁蹄声猛地震响起来,骑兵们的阵势横扫上来,他们起了冲锋!

一个勇武的山贼砍下了身边士兵的脑袋,怒喝一声朝着飞奔而来的骏马发起了冲锋。只不过是瞬间,一匹与其他猎马稍显不同的骏马就直冲到了他面前。

“去死吧灰狗!”这个勇敢的山贼怒吼着发出了自己最后的遗言。

他对着冲锋在最前的骑士,猛地一刀砍向了他的马腿。可是还不等他的刀落下,他忽然感觉到自己身体变得轻飘飘的,一阵剧烈的晃动之后他看见一具无头的尸体无力的缓缓倒下,那背影竟是如此的熟悉,他是谁……

他身后的一个山贼完完全全的目睹了这一幕,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还不等他做出反应,那个犹如魔鬼的身影就来到了他的身边。紧接着,他自己的人头也忽地溅血飞起,而他的眼里还带着无尽的惊恐与迷茫。

其余的骑兵此时也逼近了这群可怜的山贼,飞溅的血不要钱似的喷洒在罗多克长矛手们的脸上。这已经不能称之为战斗了,这完全就是一场屠杀!骑兵们飞快地带马在山贼的身边扫过,准确地送出长剑,敌人立刻就被开膛破腹、首身分离,残肢断首血淋淋地落下,在他们的身后形成了一幅凄美的画卷。

赫尔听着身后的惨叫,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他回过头向着身后的伙伴投下了最后一瞥。他忽然想起了自己那被毁掉的故乡,那时候也是这样子的,满眼都是浓猩的血红,满耳都是哀嚎和兵刃撕裂人体的可怕声音。熟识的亲朋的残肢在天空飞舞,地狱般的哀嚎在耳边作响,温热的血溅在幸存者惊恐的脸上。刽子手怪笑着把将死未死的人拖到自己的身边,毫不怜悯地砍下他的头颅。

背后的蹄声死死的咬了上来,这些骑着猎马的“灰狗”还是追上来了,尽管自己昔日的同伴用性命在一定程度上拖住了他们的步伐,但是赫尔知道自己被咬死还是迟早的事了。

第四十六章 骤雨(三)

一望无际的杰尔喀拉丛林里,两个狼狈不堪的身影正在上气不接下气的逃窜着,他们已经逃了整整一天了。

尽管身后茂密的丛林给予了追兵极大的追踪难度,但是背后的喊杀吆喝声还是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那些骑兵跟步兵确实是追着他们上来了,在赫尔看来这些人追得并不紧,却给他一种被狼群盯上的感觉,这些“灰狗”不紧不慢的追着猎物的脚步,随时准备发起闪电般的扑击。

雨终于小了起来,土地浸泡了多日的雨水显得泥泞不堪,人的脚一踩下去就会陷入一个大坑。赫尔他们两个已经丢掉了身上所有可以丢的东西了,但是他们还是慢慢的疲惫了起来。

赫尔也曾经想过把自己躲在浓密的树林里,可是泥地上那深深浅浅的脚印还是打消了他那不切实际的想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逃跑了。赫尔也想过把自己身边的傻大个推到后面去,替自己吸引追兵的注意力,可是看着那张熟悉的呆呆傻傻的脸,他就怎么也狠不下心去了。

赫尔自嘲地想到:“得了,死就死了吧,反正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这点东西就让他们拿去吧!”

想到这里,赫尔猛地停下了脚步,他看着同样的停下来却呆呆傻傻不知所以的乌鲁,用他从未有过的和善声音说道:“乌鲁,你往左边跑,我往右边跑,咱们不能死在一起,总得有人活下去,你明白么?”

乌鲁突然哭了起来,他头也不回的朝着左边跑去,他知道,左边是沼泽地,往左是跑不了的了。

赫尔看着乌鲁的背影消失在茂密的丛林尽头,直到再也看不见了,他才喃喃地说道:“虽然是个白痴,可你是我兄弟啊,我怎么会让你死呢。”

赫尔仰头看了看天上的乌云,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那股恶寒竟然随着雨水的冲刷慢慢的消失不见了。那种像是有一柄冰冷的匕首抵着自己的后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刺进来的恐惧终于烟消云散了!赫尔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他缓缓的把身子靠在了背后的树上,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

“贝蒂,贝蒂……”他的嘴里喃喃的说着这个名字,不知道那是这柄匕首的名字还是其他的什么。

追兵越来越近了,近到他都可以看到生机盎然的大树后面那影影绰绰的轮廓,赫尔最后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山林,自嘲地笑了一句:“娘的,真美!”

乌鲁,哭哭啼啼的奔跑在泥泞的山路上,像是一条被抛弃的败犬。忽然这个没什么脑子的大汉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的眼神此刻竟然变得无比坚定。他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子,朝着来时的路狂奔而去。

既然大哥让我死,我就去死好了,反正这条命是大哥给的!

从小到大,在乌鲁的心里,大哥赫尔都是无可代替的存在。

因为自己的脑子笨,乌鲁从小就被村子里的所有人歧视,就连他的父母兄弟都对他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甚至还带着些许嫌弃。乌鲁是有点笨,可是他不傻。他敏感的从其他人对他的态度里就明白了自己的地位,上到村子里的老人,下到顽劣的儿童,谁都可以把嫌弃的目光丢在乌鲁的脸上,把嘲讽的话毫不留情地砸在他的心里。

偏偏乌鲁还是一根筋,无论对方是谁,只要他对自己有一点不屑他都敢对着那个人大打出手。这时候就会有村子里的“好心人”冲上来抓住他,把他暴打一顿然后丢到小黑屋里反省,不给他吃喝。他的父母兄弟每每到这个时候也不会去看他,仿佛他丢尽了自己家的颜面,多看一眼都是过错一样。

面对所有人的指责,乌鲁梗着脖子就是不认错。尽管每次身上的伤痛疼的他想要在地上打滚、尽管胃里的饥饿像耗子钻一样、尽管干渴的嘴唇都干裂了。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都是村子里的孩子,凭什么他们就是宝贝蛋,自己却是最不受人待见的。凭什么他们就可以站得高高的指责呵斥,而自己就要忍痛挨饿的接受教训。凭什么!

这种心如刀绞的感觉,直到现在他还记得清清楚楚。也许身上的伤痛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已经足够的难受了,可是这心里的痛却是无论如何也愈合不了得了。

就在他仇视着所有人,诅咒着世间的一切的时候,大他三岁的赫尔走过来拉起了像头小牛犊一样的他。在村里人的眼里,赫尔就是个模范的好孩子,从来不惹是生非,而且勤劳聪慧,作为村子里村长的儿子他无疑是备受关爱的。可是赫尔却毫不顾及村里人惊诧的眼神,默默地拍了拍乌鲁身上的尘土。他对着乌鲁笑了笑,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干硬的面包,乌鲁抢过去啃着,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而赫尔依旧一脸灿烂的看着狼吞虎咽的乌鲁,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要干嘛?喂饱了好继续欺负我吗?”乌鲁狠狠地抽着鼻涕问他。

“从今天起,我不会让其他人欺负你了,做我小弟好吗?”旭达罕轻声说,“只要你点头,从今往后我就是你大哥了!只要有我活着一天,我就不会再让你被别人欺负!”

尽管从那天之后乌鲁有时候还是会被其他人欺侮,但是乌鲁始终都坚信,赫尔大哥是自己一辈子最好的兄弟!

慢慢的,他终于来到了那片与大哥分别时候的空地,可是他看见了什么呢?他看见大哥拿着嫂子送给他的匕首冲向了那群追兵,他看见了为首的一个”灰狗“毫不在意的一脚踹倒了自己的哥,他看见了自己大哥的脑袋像是割麦子一样的被那个混蛋一剑斩下,他把所有的这一切都死死的看在了眼里,印在了自己的脑袋里!

那个混蛋,胸前绣着郁金香,快走!终有一天,我要为大哥报仇!

雨终于还是停下来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骤雨扰乱了人们的生活,不过终于一切都还是过去了。那个为首的骑士费力地摘下了自己头上的护盔,湿嗒嗒的头发一缕一缕的垂在他的脸上。这是约瑟夫第一次听见这个骄傲的男人开口说话,他听见他说

”我是夏尔,夏尔.波旁!瑞尔德帝国子爵、杰尔喀拉男爵,杰尔喀拉城卫军骑兵三队队长。士兵们,告诉我你们的来历!“

第四十七章 军人

黄褐色中带着几块白色斑点的雄鹿机敏的躲开了士兵们的弩矢,闪电般地越过一棵腐朽倒塌的老树,雨后清脆嫩绿的草色像是迅疾的流水从它身下流过,它的前面就是一个山坡,越过这片草甸就是一片碧蓝的天空与浩瀚的丛林。

夏尔追逐着这林中的精灵,躲避着两边横伸过来的树枝。随着那雄鹿的背影越来越远,夏尔猛地勒住了胯下的骏马。骏马长嘶着停下了自己的脚步,身后的约瑟夫喘着粗气小跑着停在它的身边,仰头看向它身上英武骄傲的骑士,这匹足有两人高的黑马甩着它淡白色的长鬃,暴躁不安打着响鼻,它不满地地刨着蹄子似乎是在抱怨主人对于猎物的放弃。

夏尔用手在它的脖子上轻抚几下,随意地拍了拍它的肩骨,瞬间就让这批暴躁的烈马安静了下来。

“大人,这头鹿跑得好快,看来我们是追不上了!”约瑟夫看着那在树荫下一闪一闪的身影,心有不甘的说道。

夏尔呵呵地笑了一下,招呼过来身边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骑兵,指了指那已经开始有些看不见的背影,笑着说道:“比尔,隔着这么远如果你还能射中那头雄鹿,那么你这个月的酒钱我就全包了!”

那个叫做比尔的年轻人听到这里,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他并不理会约瑟夫一行人那明显带着些许怀疑的眼神,只是死死的盯着那雄鹿几乎就要消失不见的背影。他迅速的拿出了挂在马腹旁的猎弩,扣上一支雕羽的弩箭,飞快地上了弦。

夏尔伸出手在自己的嘴前比划了一下,示意队伍里的其他人保持安静,很快的就制止了队伍里的骚动,所有人都原地不动,静静地看着比尔坐在高高的猎马上,微眯着双眼朝着那若隐若现的身影扣下了扳机。

雄鹿现在的心情有点复杂,这几天的骤雨害得他一直都只能缩在黑暗的洞穴里,好不容易等这雨停了,他一大早出来准备撩妹,顺带干点繁衍种族的大事,却没有想到半路上遇到了一群两脚的猴子,这群奇奇怪怪的家伙二话不说就对他发动了攻击。这不,经过自己的不懈努力,这群奇怪的坏蛋才被抛在后面。

它越想越气,也越想越得意,它的四蹄猛地蹬地,像离弦的飞箭一般射向天空,在半空中它快活的把矫健的身体舒展开来,同时扭头不屑的看着身后追赶的两脚猴子们。

让你一个身长(车身),你连我的屁股(尾灯)都看不见!

约瑟夫等一行人看着那高高跳起的身影,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阵惋惜的叹息。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听见“嘣”的一声,猎弩的弓弦清亮在空气中发出一身巨响,远处那矫健的身影忽地就迟滞了,像是时间停止了似的,雄鹿那高高跃起的身影变成了定格在这蓝天白云中的一幅画。

远远的,人们也能看见它的身上飞起了一大股血花,然后那矫健的身躯无力地栽落在地,

短暂的沉默后,围观的战士们纷纷大声地喝起彩来,可是还不等这震天的欢呼结束,远处的那头雄鹿又一次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消失在丛林的阴影中。

人群又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沉默,比尔红着脸把猎弩塞回了马鞍旁的侧袋,尴尬的就准备躲在一边去。

夏尔拉住了这位想要偷偷溜走的年轻人,猛地一巴掌就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哈哈,这么远你都能射到,看来我真的得大出血一次了!”

比尔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小心翼翼的说道:“可是还是让它给跑了,这样也算么?”

夏尔含着笑,侧过头对着他说道:“我说的就是只要你能射中我就管你酒钱,我还能赖账不成?再说了,这么远的距离,这里的人里除了你恐怕谁也不能保证一下子就能射中那头鹿,你这手可真不是吹的啊!”

其他人听到这里,也都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确实,这么远的距离,恐怕也只有比尔这个“神射手”才能射得到吧。

比尔终于开心起来了,咧开了嘴呵呵的傻笑着。

夏尔看着他这幅得意的样子,忍不住就没好气的在他的头盔上轻轻的了一下,佯怒着说道:“你还笑!你要是把鹿射死了,我们今儿中午就能吃好的了!去去去,等会的烤兔子没你的分,一边啃干粮去!”

跟比尔相熟的骑兵立马发出了一阵冲天的哄笑,纷纷起哄的说不叫比尔吃肉。

约瑟夫有些羡慕的看了看这群骑在马上的同龄人,猛然地他又想到了自己那损失惨重的战友们,心头不禁蒙上了一层灰色。尽管在那场对山贼的战斗中他们听从了队正的吩咐早有了准备,而且后来还得到了夏尔一行骑兵的帮助。但是最终,他们中还是有九个小伙子永久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伤员里还有三个人恐怕这一辈子都不能正常的生活了。

想到这里约瑟夫的心里不禁暗暗的发苦,他和他的战友什么时候才能摆脱现在的困顿、什么时候才能不再像草芥一样,默默的生默默的死。

就在约瑟夫在沉思中暗暗神伤的时候,他们的队正推开一旁的步兵来到了夏尔的马旁。他的左手捂着腹部——之前的战斗力他不小心被山贼在肚子上划了一刀,他的脸色无比的苍白。

夏尔好奇的看着这个勇敢的军官,静静的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只见那个队正先是恭恭敬敬的弯下腰行了一礼,这才开口轻声的说道:“尊敬的大人,现在天色已然不早,只要我们向西再行十二公里,我们就能抵达杰尔喀拉了!大人请不要再把时间耽误在无关紧要的琐事上,赶路要紧啊大人!”

夏尔有些不喜的皱了皱眉,他暗暗的压下了心中的不快,客客气气的说道:“我无比的同意您的想法,可是您和您的士兵所受的伤恐怕并不允许我们再做这样的急行军吧,您说对吗?”

那个队正还想再说,约瑟夫看着自己战友们越来越不善的眼神,赶紧一把拉住了他。

“长官,您就听夏尔大人的话吧。夏尔大人仁慈而又慷慨,他的决策都是为了大家好啊!”

“对啊对啊!你就不要在没事找事了!”

夏尔听着士兵们的声讨,享受着他们的恭维,慢慢的沉醉起来。就在这时,他隐隐约约地听到那位队正严肃的跟约瑟夫说道:“我们是士兵,不是农夫!领主大人招募我们可不是为了养一群娇生惯养的大爷的,我们必须要做一个军人该做的!”

好吧,夏尔吧嗒了一下嘴,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开始喜欢这个一根筋的家伙了。

第四十八章 巴甫伦(一)

烤肉与美酒的香味飘在鼻端,骑兵们与步兵小队里的小伙子们三三两两地散开,随意地坐在酒馆大厅的椅子上。角落里坐着一个年轻而又忧郁的吟游诗人,有一搭没一搭唱着悲伤的歌谣。夏尔端着酒杯,一边跟自己的属下交谈,一边饶有兴致的听着那个吟游诗人口中的佳句。

“风吹起草原上的尘埃,

拂过你塔中的帘子,

月光照耀着我醉酒后的归途。

看你在那亭中熟睡,

若我向风儿哀求,

它能带走我唇边的讯息吗?

若我在月前痛哭,

它会让我偷偷的看你吗?”

‘见鬼,这歌听着可真让人难受,我可不敢把这个唱给艾琳娜听!“

夏尔暗暗的骂了一句,然后把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左手边的火炉上烤着已经变得金黄的羊羔,淡淡的蜂蜜的香味一点一点的飘进人们的心里,几个大胆的侍女娇媚的坐在士兵们的怀里,不停的催促他们讲述英勇的战争故事。

没错,夏尔他们此时正待在巴甫伦的一间酒馆里进行修整,他们在傍晚之前就来到了杰尔喀拉附近的这片属于杰哈茂尔伯爵的领地。这是一个有着大约有着五百多人口的村镇,因为靠近杰尔喀拉的缘故,这里居民的生活要远比许多城堡里的都要好得多。

不过显然,这些都没能引起这群年轻人的注意,他们唯一关心的就是能不能在这座繁华的村镇里找到一家舒适的酒馆、能不能在酒馆里找到合适的姑娘。幸运的是,巴甫伦除了城墙之外,一切大都市里的东西在这里都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约瑟夫拖着椅子坐在了夏尔的身边,经过几日的相处,夏尔十分看好这个比自己大四岁的罗多克熟练长矛手。无论是他的胆色还是见识,都让夏尔情不自禁的暗暗钦佩。所以见到他坐了过来,夏尔连忙吩咐侍者给他倒了一杯蜜酒,递给他之后笑着说道:”怎么样,考虑清楚了么,你到底要不要来骑兵队这里啊?“

约瑟夫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咬着牙坚定地摇了摇头,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

”很抱歉大人,我辜负您的错爱了,我还是放心不下我的兄弟们,我们都是一个村子出来的,在离开家的时候我答应过他们的父母要把他们都活着带回去。我已经对不起他们中的其中一部分人了,我不想再对不起剩下的。所以,请您一定要原谅我,好吗大人?“

夏尔笑了笑,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看,似乎是才认识这个人一样。就在约瑟夫觉得要被这眼神压得喘不过去来的时候,夏尔忽然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汉字,我果然没看错人!等我回去我就向伯爵大人申请调令,把你们这一队人都调到杰尔喀拉去。这样你就再也不用担心你朋友们的安危了,而我们也可以好好的亲近一下,你可千万不能推辞啊!等到了杰尔喀拉,我再跟你介绍一位朋友,他叫卢齐乌斯,跟你一样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好汉,你们一定可以聊得来的!“

说完这话,夏尔用手中的酒杯碰了碰约瑟夫的酒杯,然后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这回轮到约瑟夫感到有些手足无措了。他语无伦次的连连道谢,似乎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撞晕了一样。

就在夏尔跟约瑟夫互相客气的进行着友好的交流的时候,几个醉醺醺的家伙摇摇晃晃的挤进了这家酒馆。他们中为首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其他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应有的活力与健康,他的脸色苍白而又带着一点点的黑气,明显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他身后的几个醉鬼也都是些大约十七八岁的孩子,一个个脚步虚浮,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儿郎。

约瑟夫看着这群摇摇晃晃的家伙,不自觉的就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夏尔回头看了看他,一幅似笑非笑的样子。

那几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虽然平日里横行乡里,欺男霸女的作威作福,但是这也不代表他们就是傻子,他们一看酒馆里的这群装备精良的士兵就知道坐在这里的人都不是他们能招惹得了的。于是,他们都老老实实地叫了几个相好的姑娘,再点了几罐好酒,坐在角落里吹牛侃大山去了。

既然他们没有生事,夏尔也就完全没有必要主动去找他们的麻烦,尽管夏尔本人也很是不喜欢他们那浪荡的模样,可是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不是么。

时间慢慢的推移,酒馆里的气氛也推向了一个未曾达到的高潮,人们唱着跳着,就连那忧郁的吟游诗人也在喝了一大桶麦酒之后拉起了欢快的节日音乐。

夏尔吃下了最后一块奶油派,用手帕仔仔细细的擦了擦手,扭过头看向了窗外。此时已经临近午夜,璀璨的星辰高高的点缀在漆黑的天穹上,是那样的耀眼夺目、闪烁迷人。夏尔出神的盯着那璀璨的星宿,在他的眼里这些美丽的精灵慢慢的幻化成了一个美丽的名字——艾琳娜。

就在夏尔沉浸在对于爱人的思念中时,酒馆里的吵闹声变得尖锐起来,夏尔皱着眉回过头来,却发现那群坐在角落里的醉鬼似乎跟什么人起了冲突。

他缓缓的站起身子,看着身边醉眼迷离的手下不自觉的就摇了摇脑袋。

约瑟夫发现了他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那对吵闹的人群里,连忙站起身子说:”大人,他们似乎是干了什么坏事,苦主把他们告到村长那儿去了,民兵来拿他们他们还敢跟人家对着干,这群无法无天的家伙就应该受到严惩!“

夏尔回过头看了看他,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我们去看看吧,总不能让他们一直这么吵下去啊。“

还不等约瑟夫答话,夏尔就已经一马当先的走向了那群已经开始推推搡搡的人群了。

他紧了紧自己腰间的长剑,冷着脸说道:”公民们,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国王在上,如果你们再这样子没完没了的吵来吵去,我就把你们都抓起来交给你们的领主大人,我想杰哈茂尔伯爵是不会喜欢发生这样的事的,对吗?“

第四十九章 巴甫伦(二)

在巴甫伦村正中央的位置,有着这样一座白底红顶的高大建筑,洁白的大理石整整齐齐的铺在它的门口,镶金带银的十字架高高的伫立在它的塔头,看上去是那样的奢华却又那么的肃穆。

这座长相极其类似教堂的建筑是由备受尊敬的杰哈茂尔伯爵的祖父于五十年前修建的,事实上这座辉煌的建筑确实也起着教堂的作用,只不过仅仅对杰哈茂尔家族成员或者朋友开放罢了。所以说,在很多情况下,这座代表着杰哈茂尔家族荣耀的建筑并不对外开放,然而此时,这座平日里寂静无比的庭院此刻却显得有些喧闹。

查理.伍德一脸肃穆的端坐在教堂的大厅里,他一脸坚定的仰望着圣像,苦苦的等待着正义得以伸张。

他听着上方好友激愤的陈词,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又颤抖着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难以遏制的悲伤几乎就要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低垂下了自己越发沉重的脑袋,痛苦的想到,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

就在今天早晨,查理.伍德像往常一样喊上了自己的大儿子出门做生意,他们不是土生土长的巴甫伦人,相反地他们是来自罗多克王国的边境加米奇的商人家族。他为了躲避萨兰德与罗多克的战火从而带着家人远走他乡,后来又凭借着自己丰厚的家财得以在巴甫伦落户,甚至还在当地的商会里取得了一席之地。

他们家的生意做的真的很好,虽然比不上当地人的那些大家族,但是终归来说查理还是很满意自己的生活的。查理和他的妻子有三个孩子,大儿子跟着查理学会了如何在商场上游刃有余的应付各种各样的人,迟早可以继承自己的衣钵,将家族发扬光大;二儿子爱好行武之事,虽然很不让自己省心但终究也不会犯什么大错;剩下的就是自己最最珍爱的小女儿了,自己的这个女儿年方二八,有着一头灿烂的金发,雪白的肌肤上有着迷人的五官,简直就跟天使一样。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这个女儿还无比的孝顺懂事,简直就是他的心头肉啊!

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对于查理来说,还有什么样的生活能比这样的生活来得更为美满呢?

然而这一切都在今天被划上了句号,想到这里,他愤怒的抬起头,杀意十足的眼神闪电一样地射向了不远处的那几个年轻人。

代为管理巴甫伦民间纠纷的总管踏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圣像下面,他先是严肃地对着圣像划了个十字,然后才转过身子冷冰冰的看着下面的人群。

夏尔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个面色阴沉的男人,在他的眼里,这个男人虽然看上去身材魁梧,但是终究不过是一个打下手的”菜鸟“罢了。

就在他暗暗好笑的时候,台上的总管又有了新的举动,他一脸严肃的卷起黑袍的袖子,把手重重的拍在了身前的护栏上,就像是快要忍不住内心的怒火、快要亲自动手教训垂手站在角落里的那几个年轻人一样。他脸色冷峻,神情中带着难以遏制的鄙夷。

看着他这副铁面无私的样子,人群里发出了一阵低沉的赞许声。可是,眼前的这一切却又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查理.伍德多年来的摸爬滚打让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异样,但是此刻却还不能理解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你们这群混蛋!你们低劣的行为就跟肮脏的禽兽一样!“台上的总管厉声说道。

查理几乎都要热泪盈眶了,他听见自己的知交好友怒声说道:”没错!他们就是一群无可救药的禽兽!像他们这样肮脏低劣的家伙就应该下地狱!“

那几个年轻人垂着手,油头粉面的脸上此刻也没了笑意,他们沉默着低下了头表示虔诚的忏悔,心甘情愿的接受任何法律的制裁。

夏尔看着那几个低着头的家伙,几乎都快要笑出了声。如果他还不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他就一定是个十足的傻瓜了。尽管对于接下来的不公夏尔表示非常同情,不过当他看见那几个油头粉面的家伙脸上乌青的伤痕,他就情不自禁的想要放声大笑。

”肃静!肃静!我们会秉公处理的,请你不要再在这个严肃的场合大声喧哗了,不让我们就只能把你请出去了!“在总管严厉的眼神压迫下,查理的好友只好低下头默默地退回了自己的位子,向着查理投来了歉意的一瞥。

查理强笑着对他点了点头,继续聆听总管接下来的审判。

”你们的低劣的行径是令人不齿的!不过好在,你们受到魔鬼引诱的灵魂没有对那个女孩真的做出无法挽回的错事,要不然的话我一定会向领主大人申请吊死你们的!“总管说到这里,情不自禁地抓了抓自己的眉毛,好像真的自己就是一个铁面无私的神探一样。

”但是,鉴于你们还只是一群无知的孩子,鉴于你们的家族对于王国做出的巨大贡献,同时鉴于你们的清白履历,我现在代表杰哈茂尔伯爵对你们做出如下审判:判处你们赔偿查理.伍德先生的女儿和二儿子医药费两百第纳尔,以及在家中禁足三个月,你们可有异议?“

那几个垂着手的年轻人激动的都快要哭出来了,他们感激涕零的亲吻着总管的手背,一边虔诚的发誓再也不会犯这样的过错。

查理.伍德面色苍白的看着这一切,无力的呆坐在一边。他那长达三十多年的从商经验的影响才没有让他被这如同晴天霹雳的打击和无法忍受的仇恨冲昏了头脑。他的女儿几乎被他们轮jian,而自己的小儿子为了保护妹妹竟然被他们打断了双腿,他这一辈子就这么的毁了,而这几个卑贱的混蛋竟然能够逍遥法外!

他脸色铁青,无力地靠在椅子的扶手上,自己的好友愤怒的抗议着什么,却被卫兵狠狠地击倒在地,总管指着他说了句什么,然后他就卫兵被带走了。

查理.伍德冷眼看着这场不知所谓的闹剧,看着原本慷慨悲愤的总管一行人围在那几个年轻人的身边,一个个兴高采烈、笑逐颜开的。

一股悲愤的情绪从他的心头涌上他的喉咙,穿过紧咬着的牙齿的缝隙溢了出来,查理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手指。他看见那几个摆脱了麻烦的年轻人趾高气扬的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冷冰冰的不屑。

查理.伍德,一个从边境逃难过来的商人,手上沾过鲜血的汉子,为了生活奉公守法的在巴甫伦生活了多年,他一直以为自己幸福美满的生活能在法律的保护下一直持续下去。可是今天他知道,自己的梦碎了。

他恶狠狠的最后看了眼欢欣鼓舞的人群,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夏尔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皱了皱眉头,悄悄的跟了上去。

第五十章 巴甫伦(三)

桑尼.伍德,这个年仅十九岁的男孩,他的个头作为一个罗多克人来说算是很高的了,差不多有一米八一的样子,再加上他那一头浓密的褐色卷发,看上去甚至还要更高一些。跟他的哥哥那文弱儒雅的行事风格不一样,桑尼是一个暴躁而又好武的年轻人。在加米奇短暂的生活中,他的这份冲动与暴躁给他和他的家人就惹了不少麻烦,不过这也锻炼了他如何与一些“恶棍”打交道的能力。

在离开了加米奇来到巴甫伦之后,在父亲和兄长的严格要求下,他慢慢的学会了克制自己的脾气,变得和蔼可亲起来。说起来倒也奇怪,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桑尼,除了自己的父亲之外,最为畏惧的竟然是那个看上去弱不经风的大哥。

就在这样平淡无奇的生活中度过了五年,除了在中间意外的认识了一些“道上”的朋友,桑尼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恐怕都会这样子平淡下去了。或许哪一天自己的老爸兄长格外开恩,允许他去参加领主的军队,这样自己的生活才能摆脱这一潭死水的样子。

也许自己也慢慢习惯了这平淡的生活了吧,可是老天总不会让你一帆风顺的。

就在今天早上,他和往常一样送别了自己的老爸和兄长,看着他们的马车缓缓的驶向街市,他们的生意就在那里。就在他想要出去喝两杯的时候,他的妹妹,天使一样的杰西卡,拉住了他的胳膊。

她眨着她那灵动的双眼,撒娇的说:“哥哥,我想去看戏。”

而自己竟然就答应了!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她啊!如果不是自己带着妹妹去了那群吉普赛人开办的马戏团,妹妹就不会遇见那几个人渣,如果没有遇见那几个人渣,自己的妹妹就不会差点被那群混蛋玷污!

都是自己的错!桑尼痛哭流涕的捶打着自己的双腿,此刻那原本健壮的双腿竟然毫无知觉。可是桑尼对于自己的悲惨遭遇毫不在意,他只是悔恨,为什么自己如此的没用,为什么自己会让妹妹见到如此的暴行!

伍德夫人听见了儿子房中的动静,连忙冲了进来,从背后抱住了自己的儿子,悲痛欲绝得说道:“儿啊!你可不要有什么想不开的,你爸爸已经去找领主大人的总管申诉了,他们一定会换我们一个公平正义的!到时候咱们就去看着,看他们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桑尼不愿见到母亲难过,只得强打着精神翻身抱住了母亲,轻声安慰着她。

这时候,查理.伍德脸色铁青的走了进来。

“当家的,怎么样,那群畜生得到应有的惩罚了么?”

看着自家妻子那期待中闪烁着悲痛的眼神,查理的心越发的寒冷起来。他把自己的眼睛闭了一会,死命的压抑那汹涌而至的情感,过了好一会才用沉静的声音说道:”我把我的儿子和女儿培育成人,把他们都培养成了奉公守法、谦逊有礼的新一代青年人。我相信王国,相信王国的法律,同样地我也相信杰哈茂尔伯爵大人出众的名誉。是他们带给了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和平安静的生活、富足的条件。可是现在呢!“

查理说到这里不由得哽咽住了,他顿了顿才又说道:”我以本本分分的领民的身份去找领主大人的总管,希望他能看在我多年来奉公守法的份上帮我们惩治坏人。没错,那几个小流氓确实被抓起来了,他们也被带到了领主大人的家族教堂接受审判。人证物证俱在,他们无从抵赖,总管在圣像的下面宣判,判处这些无耻的混蛋只用支付两百个第纳尔的赔偿,在家禁足三个月!他们甚至在判决结束之后就自由了,他们嘲讽的看着我就像看一个白痴一样!“

伍德夫人终于一脸的绝望了,自己的女儿虽然没有真的被侵犯,但是说出去终归还是不好听,这辈子她的名誉算是毁了。而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因为保护自己的妹妹被打断了双腿。而此刻,那些坏蛋还在逍遥法外,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只是捂住脸不住地哭着。

查理看着自己悲伤欲绝的妻子,又看了看坐在床上双目无神的儿子,咬住牙狠狠地想到:既然法律给不了自己想要的公平,那么自己就亲手用自己的方式得到公平!自己家人的眼泪流得够多了,现在,该他们了!

夏尔自然是不知道屋子里面的查理到底在想些什么的,他之所以跟上来也只不过是好奇这位苦主在面临不公的时候究竟会怎么做罢了,不过既然人家目前没有报复的打算,那么自己也就没必要参合进来,惹得一身麻烦了。

夏尔轻轻的弹了一下自己腰间的长剑,它这一段时间可是饮血不少,夏尔爱惜的拂去上面不小心沾染的一丝浮尘,又想起了艾琳娜偷偷的把这把剑送给自己的样子,是那么的娇羞又是那么的可爱。

”嘿,伙计,你最好不要乱动,我们没有恶意。不过如果你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那就不一定了,想在告诉我们,你一个外乡人干嘛要跟在伍德的后面,还在伍德家门口乱转,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夏尔抬头看去,几个脸上就写着”我不是好人“的壮汉堵住了他的路,为首的光头男人正一脸阴狠的看着他,手放在背后,夏尔不用猜都知道那里藏着一把短刀。夏尔环视四周,发现附近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围上来了七八个这样的大汉,腰间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藏着多少武器。

夏尔眯起了眼睛,冷声说到:”嚯!好大的排场!我都不知道到底该说你们是勇敢还是白痴才好,竟然胆敢对一位王国的贵族骑士队长发起挑衅!“

那几个围上来的狠角色听到这里都微微变了颜色,可是碍于面子他们也不好意思就这么认怂,只是大眼瞪小眼的盯着夏尔。就在夏尔几乎快要克制不住怒气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老波,你们在我家门口干什么呢!这位是朋友,他和他的人之前还帮着把那几个混蛋抓起来了呢,你们可不要唐突了朋友!“

夏尔笑着转过身子,看见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色绸衣的男人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一脸歉意的对着他鞠了一躬。

夏尔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乎这些人的冒犯。那几个壮汉也似松了一口气一般,七嘴八舌的给夏尔倒了歉,那个为首的家伙更是夸张,几乎差点没给夏尔跪下来磕头。夏尔自然是不会让他如此的跌份的,连忙阻止了他。

就在夏尔以为自己没事了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不远处的男人又开口道:”夏尔大人,不知道在下能不能邀请您去陋居一座,以感谢大人您的出手相助。“

夏尔愣住了,随即笑着点了点头。

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啊,先了解一下吧。

第五十一章 巴甫伦(四)

让我们把时间回到昨天傍晚,酒馆里夏尔的手下们正兴高采烈的喝着酒围坐在一起,忽然就见到那个叫约瑟夫的家伙跟着自家长官朝着那堆起了冲突的人群走去。

尽管当时的环境是那么的嘈杂混乱,他们还是看见了自家长官紧了紧自己腰间的长剑,冷着脸说道:”公民们,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国王在上,如果你们再这样子没完没了的吵来吵去,我就把你们都抓起来交给你们的领主大人,我想杰哈茂尔伯爵是不会喜欢发生这样的事的,对吗?“

原本他们以为那几个醉鬼听了这话就会乖乖的伏法认错跟着前来缉拿他们的民兵回去,可谁知道此刻酒精已经让他们那为数不多的智力彻底降为了零。他们竟然胆敢对着夏尔,一位帝国的贵族,艾特拉斯伯爵的骑士队长,恶言相向,甚至还想用手里的酒壶投掷夏尔。这一下子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长达一个月的相处早已让这群桀骜不驯的好汉认准了夏尔这一个领头人。除了他们的领主恐怕也就只有夏尔才能让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灰狗“心甘情愿的低头。

见到自己的头儿受辱,这下子这群暴躁的骑兵忍不了了,纷纷抄起酒馆里的板凳酒壶之类的东西,在酒馆老板如丧考妣的眼神下朝着那几个醉鬼狠狠地砸去。他们一动,被他们救了的那群步兵也不好意思干看着了,纷纷挽起袖子,拳头不要钱一样的朝着那几个混小子的头上身上砸去。

此时原本应该暴怒的夏尔却被挤在了一边,呆呆的看着他们对着那几个可怜的家伙拳打脚踢。

那几个原本一脸尴尬的民兵此时也若无其事的站在一边,假装对这正在发生的暴行视而不见,几个好事的民兵甚至还手舞足蹈的大声叫好,被那年长的民兵队长拉了好几下都不自知。

夏尔担心他们喝了酒之后下手没有轻重,出了人命就不好了,连忙推开了他们,凭着自己平日里积攒的威信拦住了这群慢慢的变得疯狂的士兵。那几个年轻人此刻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了,躺倒在地上像猪一样不停的哼哼。看那架势如果不是夏尔及时地拦住了自己的手下,这几个可怜的魂淡肯定就被打死了。

在狠狠地教训了这几个家伙之后,这群年轻气盛的轻骑兵终于气顺了不少,偷偷的又踹了他们几脚之后便任由有些尴尬的民兵队长押着他们离开了。

也许夏尔本人在这场冲突里并没有做什么,可是在其他人眼里,正是因为他主动掺合进来了这场冲突,他的手下才会去动手教训这几个年轻人的。至于他的手下是不是接到了他的授意,此刻就一点也不重要了,毕竟他选择在出面的时候就已经得罪了那几个年轻人背后的人了。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卡尔.伍德会说是夏尔帮助他们缉拿了仇敌,并且会是自己朋友的缘故了。

那个叫做”老波“的壮汉看来跟这一家很是相熟,就像是进了自己家似的,肆无忌惮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黄油蜜酒。发觉了夏尔好奇的目光,卡尔.伍德连忙解释道:”老波是我们家人共同的朋友,他的原名是波尔.莱克,但是我们还是习惯性的喜欢叫他老波。他的父亲跟我的父亲几乎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老友,而他本人也是我不可多得的至交好友。您也知道那些对我们家造成了巨大伤害的人身后的是有着背景的,老波也是担心他们会对我们家的人做出不利的举动才会那么紧张的,所以他刚刚对您的冒犯完全是无意之举。您大人有大量,请一定原谅他啊!“

老波听到他说到自己,连忙抬起头来,先是对着夏尔憨厚的一笑,然后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不住的揉着自己的脑袋。要不是自己刚刚才看见过他阴狠的模样,夏尔几乎就要被他此时的样子骗到了。

夏尔一脸灿烂的笑了笑,他的嗓音是如此的真诚:”没关系的先生,我非常欣赏这样品行的好汉,您有着一位好朋友啊!“

卡尔.伍德含着笑对着夏尔欠了欠身子,转头吩咐女仆去拿水果糕点美酒一类的东西,等到这些明显价值不菲的食物一件件的端在了桌子上之后,他隔着桌子递给了夏尔一个绣着金线的大袋子,那袋子沉甸甸的,稍稍一晃就叮当作响。

夏尔看了看手上的袋子,并不打开来看,随手把这袋子扔在了桌子上之后,夏尔故作不解的说道:“您这是做什么?”

卡尔微微一愣,夏尔的举动实在是大大的超乎了自己的意料,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镇定。于是他笑着说道:“您是我们家的朋友,在您的帮助下那些无视法度的家伙今天才会接受到审判,如果没有您,民兵们想要缉拿他们恐怕会有不少麻烦的。”

夏尔转了转手里的酒杯,似乎那上面镶金的浮雕极大的吸引了他的注意一样,过了片刻他才张口说到:“恕我直言,先生,我帮助民兵缉拿他们也只不过是在尽一个士兵应尽的责任而已。至于后面的审判,那就不是我能干涉得了的了。况且,判决已经定下了,我只是一个男爵,根本无权改变什么。如果您想从我这得到什么,那您恐怕是失策了。”

卡尔笑着给夏尔添满了杯中的美酒,淡淡的说道:“大人,我之前也说了,您是我们家的朋友,这点东西不成敬意仅仅是为了感谢您的仗义出手,并没有别的意思。如果您是看不起我们这种平民商人,不愿和我们打交道,那我也就不勉强您收下这点礼物了。”

这话就说得很重了,夏尔看着桌前镇定自若的卡尔,竟然莫名的觉得此人堪当大将。夏尔笑着拍了拍卡尔放在桌上的手,开玩笑似的说道:“您可真是会开玩笑,既然您愿意和我做朋友,那我收下就是了!”

看着夏尔收下了自己准备的“小礼物”,卡尔重新展露了笑意,坐在一起推杯换盏的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夏尔微眯着眼睛看着这个貌似弱不经风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说到:“我很欣赏您的能力,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只要您加入我的队伍,您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艾特拉斯伯爵也绝不会亏待自己的属下的,您不用立马就给我答复,您再好好的考虑一下吧!”

第五十二章 巴甫伦(五)

傍晚的微风吹动街边的嫩草,一只年老的家犬横卧在草堆边,静静的看着操劳了一天的村民们踏着铺的整整齐齐的石板朝着自己的家门走去。微弱的星光渐渐地升起,在人们的心头投下一片安宁。

夏尔缓缓的从伍德家的家宅走了出来,告别了前来送行的卡尔和老波,他迈着悠闲的步子朝着自己暂住酒馆走去。夏尔抬头看了看渐渐黯淡下来的天色,嘴角荡起一丝自嘲的微笑。

卡尔最终还是婉拒了他抛出的橄榄枝,尽管事实上夏尔也明白自己此时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大人物,自己的影响力也不足以让别人心甘情愿的跟着自己,可是就这么被拒绝还是让自己很是不好受。

夏尔摇了摇自己有些发木的脑袋,长长的呼出了一口酒气。其实夏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要对着卡尔说那样的话,他跟卡尔也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在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有卡尔这么一号人。但是今天见了卡尔之后,他就忽然又有了一种感觉,这种感觉来的毫无理由,但是他就是觉得卡尔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自己就应该这么做。

“大人,您总算回来了!我们找您好半天了,您到底去哪儿了啊!”

就在夏尔低着头思考自己这一段时间以来的这种莫名的感觉的来由的时候,一个焦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遐想。

夏尔抬起头来,笑着说道:“哦,万分抱歉,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跟他在一起去他们家喝了一顿酒,让你们担心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约瑟夫连忙摆手道:“大人您言重了,我们怎么敢怪罪您呢!只不过这么久都没有看见您,弟兄们都有点担心而已。您没事就最好了,您快请进,我去叫弟兄们都回来,这么晚了也不合适在在外面晃悠了。”

夏尔笑着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去忙自己的就好了,不用在意自己。约瑟夫恭敬的弯了弯腰,转身朝着街角走去。

此时已经临近夜晚,除了少部分忙碌的商贩此刻还在街上游荡,也就只有几个无事生非的闲汉勾肩搭背着在大街上悠悠荡荡。约瑟夫虽然很看不惯这些无所事事的家伙,但是他们没有招惹自己自己也没必要去自找麻烦。

前方不远处是一家肉铺,约瑟夫知道自己队伍里的一个兄弟正在这附近寻找夏尔大人的踪迹。他拐过街角,却并未发现自家兄弟的身影,正当他想要冒着被骂扰民的风险喊两嗓子的时候,约瑟夫看见不远处几个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东张西望着窜进了一户人家。

约瑟夫皱了皱眉头,尽管这里不是自己的故乡,同样也不是自己负责驻守的村子,但是他内心的正义感还是催促着他慢慢地跟了上去。

“老大,你就直说吧,我们到底该怎么做!”

“是啊老大,那几个白痴我早都看他们不顺眼了,要不是您拦着,兄弟几个早都把他们废了!”

“是啊老大,那几个王八蛋竟然还敢把主意打在杰西卡的头上!最不能忍的是竟然还把桑尼少爷的腿给…………老大,您就发话吧!只要您一声令下,兄弟们绝不含糊!”

约瑟夫听着他们那匪气十足的谈话,就已经能够肯定里面的这些家伙都绝非善类。尽管他们的谈话内容是如此的杀气十足,不过约瑟夫也不准备去干涉他们的行动,之前发生的事约瑟夫也大概的知道一些,那几个恶棍在他看来完全是死有余辜,所以约瑟夫就准备对即将发生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量的视而不见好了。

就在这时,约瑟夫忽然听见一个阴冷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他的心头猛的袭上一阵寒意,他的身上也因为恐惧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位兄弟,偷听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哦!要知道,如果一个人的好奇心太重,可是真的会害死人的!“

约瑟夫毕竟是当过两年兵的人了,尽管心头的寒意冻得他几乎不能自已,但是他还是强撑着反手对着那声音的方向就是一拳。

”哟嗬,还敢还手!看这力量,要打死人啊,好害怕啊!“

那个说话的男人油腔滑调的,似乎被约瑟夫的这雷霆一击深深的吓到了一样。但是实际上只有约瑟夫自己才知道,他那平日里算得上强壮有力的胳膊此刻却被那个家伙轻轻松松的就抓在了手里,他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像铁钳一样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拳头,根本就容不得自己挣脱。

那个男人戏谑的看着不断挣扎的约瑟夫,不紧不慢的的从腰间掏出了一把雪白的匕首抵上了他的咽喉,怪笑着说道:”那么很抱歉先生,您该对这个世界说再见了,哈哈哈。“

就在这时,这所民宅的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推开了,约瑟夫被眼前的男人挡住根本就看不清他身后那个房间主人的模样,可是他还是听见那个房间的主人用清冷的声音说道:”老波,住手,你想被巡卫抓个正着么!把他的嘴堵上带进来,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胆敢找我们的麻烦!“

不远处的街角渐渐地响起了脚步声,几声隐隐约约的谈话声飘进了约瑟夫的耳朵里,约瑟夫地心头一喜,可是还不等他开口呼救,一个硕大的铁拳就重重的锤在了他的鼻子上。

约瑟夫疼得弯下了腰,鲜血顺着他的鼻子不断地往地上淌去。老波揪住了约瑟夫的头发,把一团破布狠狠地塞进了他的口中,像抓小鸡一样轻轻松松的就提起了足有七十公斤的约瑟夫,随手把他拖进了那所民居。老波的前脚刚一进来,门边的一个大汉就迅速的关紧了院门。

约瑟夫抬起脑袋,尽管院子里此时没有点灯,但是在昏黄的月色的照耀下,与瑟夫还是清楚的看见足足有八个男人围在自己的身边。这些男人恶狠狠的看着自己,眼睛里不带一丝怜悯。约瑟夫看着像恶狼一样的男人们,心里不住的暗暗叫苦,这些凶恶的家伙一看就是一群亡命之徒,现在自己落到了他们手里,还能有的好么?

约瑟夫绝望的垂下了脑袋,静静的等待最后时刻得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就这么倒霉,出来闲逛都能碰上这么一群狠人,然后落得这样一幅困境。

就在约瑟夫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那个之前阻止了老波杀掉自己的男人的声音又一次在这个不大的院子里响起。

”看着你的装束,你应该是某位贵族的私军吧。说!你到底为什么来偷听我们的谈话,从实招来说不定我们还能饶你一命!“

约瑟夫抬头看了看那个穿着白色绸衣的年轻人,心里直骂娘,你想让我交代情况你总得先把我嘴里的破布拿走吧,你不拿走破布我怎么说话啊!你就是想要我死吧,神经病啊!

第五十三章 巴甫仑(六)

约瑟夫一脸气愤地瞪着那个白衣的男子,嘴里呜呜拉拉的不断地在说着些什么。在场的人也都不是傻子,不用想他们也都知道此时约瑟夫说的肯定都不是什么好话。事实上也正是如此,约瑟夫此刻不断地骂道:你们这群混蛋想让我交代情况总得先把我嘴里的破布拿走吧,你们不拿走这破布我怎么说话啊!你们就是想要我死吧,一群神经病啊!哇,这布怎么这么臭,不会是他擦屁股的吧!

那个为首的白衣男人显然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自己等人的失误,一挥手拦住了自己那群暴怒的想要去揍约瑟夫的手下们,弯下腰从他的口中取出了那块破布,然后迅速地扔到一边,老波站在一边搓着手一脸的讪笑。卡尔一脸嫌弃的瞪了一眼老波,转过头对着跪在地上的约瑟夫说:”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你到底是谁,你的主子又是谁,你为什么要来偷听我们的谈话!“

约瑟夫看了看他和他身后的壮汉们,耷拉着眉毛哭丧着脸说道:”各位好汉别杀俺!千万别杀俺!俺说,俺全都招!俺就是个外地来的,在艾特拉斯伯爵大人的手底下讨了份差事,勉强混一口饭吃。俺今天才刚刚到这里,俺也就是一时好奇出来逛逛,谁知道就遇上了诸位好汉爷。俺真的不是故意偷听的!啊不对,俺什么也没听到,俺就是路过,这都是实话,诸位大爷一定要相信俺啊!俺说的都是实话啊!“

老波嘎嘎的怪笑了几声,一脸戏谑地看着他说道:”哟哟哟,你们看看他的这幅蠢相,老子差点就信了!你们还真别说,这犊子看着还真喜庆,跟二蛋你有一拼了!“

被老波点到的平头男人面色不渝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看他倒是跟你挺像,没准还是你兄弟呢,你回去好好的问问你妈,是不是给你在外面还有一个弟弟!“

老波丝毫也不为他粗鲁的话而感到生气,一脸滑稽地学着约瑟夫方才的腔调说道:”噫!没准嘞,没准他就是俺兄弟咧!“

所有人看着他这幅滑稽的样子都哈哈大笑起来,约瑟夫也跟着点了点头,似有同感的说道:”对对对!都是兄弟,俺们大家都是兄弟!“

忽然,所有的笑声都戛然而止了,就像是被什么人掐断了一样,一切都重归寂静。所有人都冷冷的瞪着约瑟夫,似乎他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那个被称为”二蛋“的男人不屑的嘁了一声,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生硬地说道:”我们的兄弟?就你也配!“

约瑟夫也不笑了,做出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懦弱的躲闪着四周射过来的冰冷的目光。这时,那个白衣男子又冷冷地开口了,只不过他这一次的话语更是让约瑟夫胆寒不已。

”好了,你到底要愚弄我们到什么时候呢?我们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让你觉得你可以像愚弄傻子一样的愚弄我们?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交易啊,只要你把我们想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我们完全可以放任你安全的离开,您为什么就要如此的固执呢?您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先生。如果您的回答不能让我们满意的话,您就要和您美丽的生活说再见了,请您一定要慎重考虑啊!那么现在,请您再一次回答我们刚才的问题,您到底是谁,您为谁工作以及您为什么要来偷听。都告诉我们吧,我们不想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的!“

约瑟夫昂起了脑袋,一字一句地说到:”好吧,先生,既然您想要知道,那我就全都告诉您吧!我确实是艾特拉斯伯爵手下的士兵,之前我和我的战友们是驻扎在依帕西的,近期我们收到了调令要我们前往杰尔喀拉辅助剿匪,但是中途却遇到了山贼的袭击。之后我们就来到了巴甫伦这里进行修整,今天晚上的事完全就是个误会!我不在乎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也不在乎那几个罪有应得的流氓最后到底会怎么样,我真的只是路过而已,严格的来说我甚至跟你们是站在一起的。要知道,昨天夜里我可也是帮着民兵抓捕那几个混蛋的!这就是我想要说的,您现在总该相信我了吧!“

老波也不再搞笑了,皱着眉头看向身边的卡尔,凑在他耳边悄声说道:”这好像好真是误会,看这样子他好像是夏尔大人身边的人,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卡尔也皱起了眉头,自己才在下午拒绝了他的招揽,这还不到一会的功夫又错抓了他的人,就这自己还自称与夏尔是好朋友,自己都觉得尴尬啊!

卡尔俯下身子,看着跪在地上的约瑟夫,异常严肃的问道:”那么,告诉我,你是夏尔大人的士兵么?“

还不等约瑟夫回答,一声巨响就在他的身后响起。在场的所有人都诧异的向后看去,只见到那原本结实的木门此刻已经被人粗暴的撞倒在了地上,他们留下来把门的那个兄弟此刻也被一个衣甲鲜明的男人用剑抵住了脖子。在那个男人的身后,站着一群大约二十多人的装备精良的军队,他们的武器在淡淡的月光中浮现出一层深入骨髓的寒意。

约瑟夫看着这些人,不由得喜上眉梢,悄悄的朝着那群人的方向挪动着屁股。

这时,他忽然听见那个为首的男人说道:”卡尔.伍德,我的朋友,您能告诉我么,为什么我的属下会被您绑着困在您的小院里,为什么他的脸上会有这么严重的伤。这真得让我感到很困扰,请你告诉我好吗,我会不甚感激的!“

白衣的男人沉默了一会,一脸真挚的说道:”请听我解释好吗,夏尔大人,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我们并不知道他是您的属下,只是单纯的以为他是那几个流氓派过来找我们麻烦的。对于这样的误会我十分抱歉,我愿意赔偿这位兄弟的损失,也愿意向他赔礼道歉,请您一定要原谅我!“

夏尔眯着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到:”说得可真好啊,可是,您该如何才能让我相信,这一切真的就像您说的那样,只是一场误会呢?“

二蛋愤怒的冲了上来:”你算什么东西!别以为你是贵族我们就不敢动你,逼急了我让你看看到底是你的头硬还是我的刀硬!“

”明德!够了!你在胡说些什么,快向夏尔大人道歉!夏尔大人,明德没见过什么世面,一时出口无言,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在这儿替他跟您赔礼道歉了!“

”大哥!“二蛋还想再说,可是被身边的老波狠狠地剜了一眼就再也不敢乱说了。

就在这时,后面的房间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那声音夏尔听起来很是熟悉,却实在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好了,你们不要再闹了!夏尔大人,在下教子无方,让您见笑了!“

说罢,一个身影慢慢的推开木门走了出来,夏尔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这个人夏尔之前确实见过,正是卡尔的父亲——查理.伍德!

第五十四章 查理.伍德

查理.伍德老爷子其人,现年四十六岁。优渥的生活给予了他一个微胖而又不失健康的身体,饱经风霜的双鬓此时已经斑白。尽管在夏尔他们看来,这个普普通通的男人看上去跟任何一个平凡的中年商人根本没什么两样,但是在场的除了夏尔一边之外的所有人都给予了他极大的敬意。就连老波这个桀骜不驯的男人此刻也弯下了腰,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老爷子。

查理.伍德,这个在罗多克边境的加米奇村摸爬滚打了大半生,从一个普通的农家孩子成长为一方富商,经历过各种腥风血雨的男人,其实也并不像他表现得那么平凡。

查理.伍德为人乐善好施,对任何人都是有求必应。他从不会对别人做出什么空洞的承诺,也不会去预支实际上还没有的口头报酬;他不会因为困难就放弃自己的承诺,也不会提出借口说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比自己更强大的力量约束着自己的手脚。对于他来说,无论来向他求助的人是不是自己的亲朋好友、无论那些人是不是有能力报答自己的帮助,只要他们能做到一点,即最重要的一点——只要那些人本人,宣布并承认与他的友谊。只要他们能做到这个,无论来人是多么的贫穷或卑微,查理老爷子都会把他的困难放在自己的心上,并会不惜一切的想方设法地去排解他的苦难。

对于查理老爷子来说,他接待的每一个客人,无论来人是贫穷还是富裕,无论他是名扬一方还是碌碌无为,查理自己都能做到一视同仁。他对着所有人都能表现出适当的热情,绝不会怠慢任何人,这就是他为人处世的方式方法。

就因为这个,他在加米奇的时候就结交了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朋友,三教九流无一不有。他帮助这些人解决他们的麻烦,收获了他们的友谊,在其他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会反过来寻找这些人来帮助自己解决麻烦。所有他接触过的人都可能是他的朋友,也可能是他的敌人。所有人都尊敬他,同样的所有的人也都畏惧他。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对于昨天之前的他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他毕竟已经离开了加米奇,而那里的一切也都早已成为了过去。也许他的手上以前是不干净,但是他已经转型了,他现在只想做一个平凡而又和蔼的中年商人,守着自己的家庭,与世无争,奉公守法。

可是一切的安宁和谐都在昨天被打破了,正如查理老爷子自己曾经说过的那样,世事难料罢了。事实上,如果那几个流氓能够在审判之后得到应有的惩罚,或者只要他们真心实意地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能有一丁点的忏悔,查理老爷子都不会想着用自己的手段去他想要的得到公平,也就不会有了眼前的这一场冲突了。

查理老爷子自己也明白,夏尔只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小贵族,但是他还是尽自己可能的最大的给予了夏尔足够的敬意。因为他那漫长的生活经验早已告诉他了,哪怕是这个世界上最卑微的人,只要他能擦亮自己的眼睛,迟早都会有合适的机会让他来报复最有权势的人的。而正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查理才会对所有人都是那样的一副谦逊态度。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有的朋友都对他钦佩有加。

查理此刻佝偻着身子,显得是那么的苍老而又衰弱,他伸出手似乎是在乞求什么。卡尔见到了父亲这幅无力的样子,连忙走上前去扶住了他。查理重重的喘息了几声,这才开口道:“大人,请您相信我,相信我这个快要入土的可怜人的话吧!我们真的对您和您的朋友们没有丝毫的恶意,如果要说真的有什么感情,那也是真挚的友情与善意啊!我们怎么可能会对朋友出手呢!”

说到这里,查理一把推开了自己儿子用来搀扶自己的手,情绪异常激动的重重咳嗽了几下,他缓了缓才重新开口道:“您知道,我们家里发生了那样不幸的事。这也导致了我们的朋友们的精神都非常的紧张,所以才会闹了这么个不愉快的误会。我承认我们的错误,也愿意对此作出赔偿。我再次诚挚的恳求您,请您相信我们的诚意,也请您不要怀疑我们的友谊,好吗?”

查理的眼睛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是那么的明亮却又那么的模糊,夏尔竭尽全力的想要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些什么,却遗憾地发现自己什么也没能发现。夏尔低下了头,似乎是在沉思自己到底该不该相信这位似乎在一夜之间苍老的商人的话。

过了片刻,夏尔抬起了头,异常严肃的说道:“那么,我的朋友,请你告诉我,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才会让你们如此的紧张,如果我们真的是朋友,那就请您如实地告诉我!如果您做不到,那我们恐怕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查理用严厉的眼神逼退了想要上前怒骂夏尔的一众“朋友”,然后才用沉静的声音说道:“您也知道,我的女儿和儿子遭遇了那样的不幸。我的小儿子是我的骄傲,他是那么的勇敢孝顺,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竟然被打断了双腿!而我的女儿呢?她曾经就像个天使,我发过誓要用自己的全部去守护她,可是我没有做到!我的女儿,我的生命!她以前是那么的相信别人,可是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说到这里,情不自禁的停了下来,隔了好一会他才舒缓过来,但是极大的痛苦让他的声音开始变得干涩起来。

”我尝试着通过法律来维护自己的权益,可是结果呢?他们就像没事人一样的被释放了,他们站在那里就像看傻子一样的对着我笑。我在那时候就明白了,我的眼泪流得够多的了,该他们了!法律给予的是他们的公平,不是我的,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取得公平正义!所以现在,您明白了么!我们要杀人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夏尔看着激动的人群,几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也许作为一个贵族骑士队长,他应该阻拦这样违法的行径,可是他的情感却又告诉他,这里不是他的辖区,自己完全没必要理会这些。

夏尔此刻觉得自己蠢透了,在没有离开家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那么的聪明、那么的杀伐果断。可是离开家以后呢?他这才发现,自己的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小聪明在别人眼里根本就不够看,自己精心的谋划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常规操作罢了!这一切都让夏尔感到非常沮丧,他原本还以为自己不是那么的愚蠢呢!

但是现在肯定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夏尔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人搀起被揍的鼻青脸肿的约瑟夫,然后对着不远处的查理老爷子微微地弯了弯腰。

”抱歉朋友们,打扰你们的休息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虽然我们从来都不知道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是还是祝您和您的朋友能够成功,不用送了,再见!“

第五十五章 黑夜里的老鼠

“大人,都怪我不好,还累得你们来专门来救我,我要是好奇心不那么重就好了!不过,您到底是怎么知道我遇见了麻烦并且还能这么快就找到我的啊?”

约瑟夫随手用夏尔递过来的手帕捂住了自己还在出血的鼻子,一边跟着士兵们往酒馆走一边与夏尔攀谈着。

夏尔转过头来对着他戏谑的笑了一下,促狭的说道:“你来这里找人,你没找到人家,反而差点把你给丢了,你可真行啊!要不是坎雷尔聪明,看见你遇见麻烦了赶紧躲了起来暗中观察,在你被拖进院子之后跑到酒馆求救。你今晚估计就得好好的喝一壶了!”

约瑟夫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连忙转过头感激地看了一眼队伍后面的骑兵坎雷尔。坎雷尔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过了没多久,酒馆那灯火通明的门廊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约瑟夫趁着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大门口的时候悄悄的拉了拉夏尔的袖子,对着旁边鬼鬼祟祟的努了努嘴,示意夏尔跟他过来。

夏尔淡淡的点了点头,转过身子吩咐所有人都进到酒馆里等他,随后就带着约瑟夫来到了酒馆后院的枯井旁,静静的看着他,等待着他说出自己的想法。

“大人,伍德一家他们…………好像不是要干什么好事的样子啊,您真的不拦着么?”

“您到底想要说什么呀,我怎么就听不懂呢?哦我明白了,但是我要你知道,伍德一家人想干什么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们没有必要也没有义务去干涉他们的私事,并且我对于他们的私事是丝毫不感兴趣的。在没有得到确切的证明之前,我是不可能对他们有任何想法的。也许你因为今晚的事心里是有些不痛快,但是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们这些人的力量的,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得多吧,你说对吗!”夏尔语重心长的开解着约瑟夫。

约瑟夫听着这话,有些不甘心地点了点头,他自己也不是个蠢人,要不然也不会得到队伍里那么多人的尊重和夏尔的青眼有加了。他自然是知道,伍德一家并不是真的单纯的只是安分守己的商人而已,他们今晚那杀气十足的对话就已经说明了他们那另一层隐秘的、不为别人接受的身份——那就是黑帮。也许听起来确实很奇怪,但是约瑟夫敢拿自己钱包里的每一枚第纳尔打赌,这些人就是不折不扣的黑帮分子。

事实上,黑帮这个概念在很久以前就存在了,大大小小这样的黑色组织四散在卡拉迪亚的每一个角落,在不同的地区人们对于他们甚至有着成千上百种不同的叫法。他们这些人不像是山贼、土匪、强盗或者海寇那样明目张胆的啸聚山林、烧杀抢掠,反而都隐匿在守法的平民之中,平日里以良民的样子示人,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出来办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如果你在卡拉迪亚生活过,你一定会听过这样的新闻,某地残忍的地主无缘由地鞭打死了一个农民,然后当天晚上他的住宅就被一群暴民围攻并烧毁;某个寡廉少耻的贵族玷污了一位农户的女儿、还出手伤人,不久后他们家的孩子就在外出狩猎的时候被一伙蒙面人打断了腿;某位省份里的高管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没多久他的人头就被悄无声息地扔到了市政厅的门口。这一桩桩一件件恐怖暴力事件背后都少不了一个神秘的身影,那就是黑帮。

在这样的恐怖与暴力干预之下,当权者当然是不乐意有这样的不受自己控制的势力存在的,但是由于黑帮成员身份的复杂性以及他们与各层人物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被称为“暗夜里的老鼠”的黑帮势力一直都存在于每一个国家的黑暗面中,像牛皮藓一样,从未能够被消灭过。

黑帮的成员并不是只有一个或者两个人,这些帮派大多都是由一些小农民小地主之流自发组织的暴力团伙,他们秘密的团结起来,共同对抗来自大贵族大地主的压迫与剥削。在他们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也会对最底层的人进行某种程度上的援助。

事实上,不只是在卡拉迪亚,在遥远的巴里昂大陆上的瑞尔德帝国也是存在着这类黑帮组织的,就连夏尔本人甚至也还同他们进行过合作,解决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最后还得到过一笔不菲的报酬。但是这都是过去了,如今他是罗多克王国杰尔喀拉的主人艾特拉斯伯爵的一位骑士队长,他有责任和义务去打击取缔这样的暴力组织,组织他们的非法活动。但是此时,无论是出于他自己的私人情感还是利益角度,夏尔都不准备对他们即将的暴行做出任何阻拦。

对于夏尔的想法,约瑟夫大致上也是了解的,相比于夏尔一出生就是高高在上的贵族,他这个土生土长的平民的儿子更能了解黑帮势力的可怕与强大,所以尽管有些不满,他还是无比的赞同夏尔的决定。

所以,他很快就不再愤愤不平了,这个得到夏尔看好的士兵还是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从容地跟着夏尔返回了大厅。

夏尔又安慰了他几句,转身跟大厅里的士兵们交代了守夜的人选就放任其他人返回自己的屋子了。军队毕竟是军队,规矩可不能落下。没有被选中守夜的士兵纷纷对着那几个倒霉蛋开心的做着鬼脸,几个大胆的家伙甚至还洋洋得意搂着穿着暴露的几女在他们的面前唱起了歌,惹得夏尔没好气的对着这些家伙的屁股就是一脚,把他们纷纷都撵回了自己的房间。

夜晚终究还是到来了,一切都重又归于平静,只有守夜的士兵之间偶尔的几声低语飘荡在空中,然后又悄无声息的被风吹散。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一切都是那么的安详。

可是事实上,今夜难道就真的这么和平安宁么?

答案是否定的,今夜,注定是血色的一夜。许多人在今夜会睡不好觉,也有些人怕是再也醒不来了。

但是这一切都和夏尔无关,在美美的享受了一夜安静的休息之后,夏尔神清气爽的出现在了酒馆的门口。尽管他表面上表现出一幅对伍德一家人要做的事毫无兴趣的样子,但是实际上他还真是挺好奇的,好奇这家子黑帮究竟会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看着远处急驰而来的民兵守卫队,夏尔不自觉的就勾起了嘴角。

看来,闹得还挺大啊,这群黑夜里的老鼠!

第五十六章 代价(一)

杰森今年三十五岁,他那高高的个子在普遍是中等个头的罗多克人中显得有些格外出众。他的头发有点卷,金黄的发色让他看上去像个斯瓦迪亚人,而这一特征让他在少年时代吃了不少苦头。他的容貌普普通通,刀刻般的嘴唇上挺立着一个高高的鹰钩鼻,这一点又使他像极了一个维基亚人。所以在他年少的时候,不只是同龄的孩子对他抱有偏见,就连他的父亲都曾经怀疑过自己的妻子是否真的对他忠贞不二。

不过这都成为了过去,他的样貌越来越和他父亲的相像,这也总算是打消了父亲的疑虑。不过,父子之间常年的猜忌与不信任所造成的疏远已经无法挽回了。杰森在年满十八岁之后,自己想办法凑足了去杰尔喀拉大学的学费,只身一人离开了家乡,从此都再也没有回去看过。

也许别人会对他十八岁以前的生活抱以同情,但是事实上,杰森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为自己糟糕的家庭情况而感到遗憾,相反地他觉得自己幸运极了。在他看来,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他在十八岁那年做出的决择,对他来说,已经被证明是无比正确得了。他是有着出众的成就的,这一点也就够了。

马车猛地震颤了一下,打断了他的回忆。他掏出了自己怀里镀银的酒壶,用力的拧开了盖子,给自己的嘴里灌了一大口酒。火灼般的感觉从他的喉咙里涌上心头,维基亚产的烧酒就如他们的天气一样,干脆而又爽烈。

杰森从杰尔喀拉的大学毕业之后就来到了巴甫伦当治安官,而他的酒瘾也是在那个时候养成的。也许很多人觉得做一个乡镇的治安官是非常轻松愉快的,但是只有杰森自己知道,在面对各方面的压力与内心的煎熬时,自己这个看上去风风光光的“大官”是如何的如履薄冰。

杰森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舒缓了自己已经很紧张的神经系统。他有些疲惫地靠在了马车的靠背上,开始回忆起那几个臭名昭著的小流氓背后的家族势力。

这几个小流氓大多是巴甫伦当地富商的孩子,还不值得他如此的焦虑,他们中也只有一个小混混的家里人才是最让杰森上心的。

杰克.迪亚马,这个名字背后站着的是整个杰尔喀拉最重要的外贸大臣——马克.迪亚马,而杰森此时要去拜访的也正是这位备受艾特拉斯伯爵重新的高管。

杰森苦恼的长叹了一口气,他多年来的经验已经告诉他他即将面临的是怎样的责骂,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他能在这位马克.迪亚马大人的耐心消耗干净之前找到凶手,他的地位毕竟还是能够保住的。

当马车停靠在迪亚马家族的宅邸门口时,天空仍然一片漆黑。杰森悄悄的打了个哈欠,做出一副沉痛的模样然后缓缓的走出了马车。他看也不看马夫那一脸谄媚的笑容,随手扔了几枚赛普汀给他,然后在马夫一叠声的吉利话里和迪亚马家族门房那高高在上的目光里走进了这座笼罩在悲伤中的府邸。

杰森在门房那里并没有等多久,一位迪亚马家族的女仆就引着他朝着府邸的会客厅走去。杰森不自觉的盯着那位年轻漂亮的女仆那圆润的臀部,跟着她穿过一连串的房间,终于来到了迪亚马家族那富丽堂皇的会客厅。他们的身边不断的有人小跑着经过,这些年轻的仆人跑前跑后的张罗着,随时准备迎接这所府邸真正的主人的到来。

杰森按着那位女仆的要求,有些拘谨的坐在了大厅里一把木制的椅子上,静静地打量着四周忙个不停的仆人们。杰森发现,这些年轻的人们,无论是男是女,他们的长相都非常的俊美。杰森看到这里不由自主的笑了,他清楚的知道,这些人都是些聪明伶俐的家伙,他自己以前甚至也干过这个。但是,他同样也清楚的知道,这些人里的绝大多数最终要么就这么默默无闻地在这里干一辈子,要么早早的就认清了现实,卷起行头回老家去了。

在干等了半个钟头之后,迪亚马家族实际的掌舵人、杰尔喀拉的财政官马克男爵才终于姗姗来迟。实际上杰森本人是并不怎么在意这些的,照他看来像马克这样的大人物准时的到来才是有怪的,更何况这里的会客厅是这么的富丽堂皇、舒适安逸。

杰森看着马克铁青着脸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还不等他来得及见礼,马克就把自己那肥胖的身子扑到了杰森的面前。杰森心惊胆颤的看着马克高高扬起的拳头,忍受着他口中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怒吼而喷在自己脸上的口水。

“这么说,你就是巴甫伦那个见鬼的地方的治安官咯!我想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解释一下我的侄儿为什么会在那里被人残忍的谋杀!我那可怜的侄儿,他才只有十九岁啊,我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他是那么的善良懂事,我几乎还能听见他跑到我身边恭敬地叫我马克叔叔,然后体贴地为我按摩。我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恶魔才会对这样的好孩子做出那样令人发指的事!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治安官先生,要不然我真的不能确定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的!请你回答我,快回答我!”

杰森有些胆怯的看了看怒气冲冲的马克,嗫嚅者说道:“我最最最尊敬的大人,我对您侄儿不幸的遭遇感到非常的遗憾,同样的我对自己的失职感到非常抱歉。我是巴甫伦的治安官,我理应对所有在那里生活的合法公民的人身安全负责,可是……”

“够了!我不是要听这个!如果你在跟我说这些,我保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信不信!”

“抱歉抱歉大人!我说,我都说!是伍德一家,他们诬告您的侄子企图奸污他们家的女儿,还打断了他们家小儿子的腿。可是总管先生知道您的侄子是一位守法的良民,并没有理会他们无理的污蔑。但是伍德一家人怀恨在心,我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坏,竟然还是黑帮分子!都是他们一手策划了对您侄子的谋杀,他们就是凶手!”

马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自己侄儿究竟是什么德行他还是知道的,但是那毕竟是自己家的孩子,无论对错如何,伍德一家人都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他抬起头,轻蔑地看着几乎把腰都快弯到地上去得治安官,忽然没了惩罚他的欲望。他不可一世的摆了摆手,冷冷地说道:“好吧,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谁是凶手,那就请你快点把凶手绳之以法吧,我不希望在天黑以前跟这群该下地狱的人还生活在同一片天地。治安官先生,请你记住,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杰森看着他那冰冷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连忙答应了下来。

走出迪亚马家大门的时候,杰森有些黯然的低下了头,他默默地想到:“伍德老兄,是你自己惹了大麻烦,我也不想这么做的,你去了下面可千万不要怪兄弟我啊!”

第五十六章 代价(一)

夜已经很深了,老波趴在村子里唯一的那所妓院旁边高高的石台阶上。尽管他已经在这里很久了,但是青石台阶在他的身子下面还是显得很凉,这让他有些不自然的用手里的砍刀刀背在自己的腿上轻轻的敲了几下。他抬头看了看下面灯火通明的房子,把头转向了身边的“朋友们”。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早在加米奇的时候就互相认识了,老波知道,他们都是一些勇敢的可以信赖的好小伙子。

老波身边的不远处半蹲着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皎洁的月光映照出他冷峻的面孔,他正是伍德家的长子——卡尔.伍德。卡尔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会四周的情况,警惕着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民兵卫队。他忽然把头看向了背后的小巷,手里的砍刀隐隐出鞘,但是很快他就松了一口气,来者是一个同样穿着黑衣的男人,只见他小心翼翼的穿过黑色的小巷小跑着来到了卡尔的身边。

“大哥,那群灰狗确实没动静了,看样子他们真的是不想管咱们的事!”

卡尔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身边的老波,冷冰冰地说:“既然这样,我们就动起来吧。下面的这群混蛋要是真的以为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还能万事大吉,那就真的是大错特错了!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听到卡尔杀气十足的话,老波有些嗜血的舔了舔嘴唇,他对着身后的一队人影无言的一甩头,示意他们都跟上来,然后抄起砍刀率先朝着妓院的后门走去。卡尔看着他有些兴奋的背影,把手里的黑布蒙在了脸上,带着剩下的人堵在了妓院的前门。

事实上,卡尔对于这种速战速决处理麻烦的行事方法很反感,尤其是当这个麻烦涉及到暴力凶杀的时候。而他的朋友老波则跟他恰恰相反,那个粗豪的汉子最不喜欢的就是动脑子,他最喜欢的就是拿着砍刀直直的冲到人家的家里,像砍瓜切菜一样的杀个干净,在血液里洗澡,在哀嚎声中起舞。

尽管老波听上去确实比卡尔要可怕得多,但是他终究也只能做帮派里的一个金牌打手,而卡尔却是为所有人所认同的下一任首领。

而卡尔之所以能受到其他人的信赖,他的父亲在帮派里的地位身份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则是他本人特有的行事准则。他与帮派里大多数人不同的是,卡尔很喜欢在办一件事情之前提前做好计划,就拿今晚他们要做的事来说,如果没有一个好的计划,一旦他们在办事的时候某个环节出了差错。比如他们的样子不小心被人看见啦、他们中某个人的声音被别人听出来了或者有一个该死的人最终逃掉了,他们都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无论卡尔有多么不愿意,今夜的这个任务都由不得卡尔不选择仓促的动手了。因为无论是那个贵族“灰狗”头领那信誓旦旦的许诺还是他表现出的那一幅不想过多的干涉进来的样子,他们可不会傻到就真的完全相信了。毕竟官就是官,匪就是匪,如果不是因为夏尔身边有那么多的正规军属下,恐怕夏尔都会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老波,你确定那几个小混蛋都在这里面么,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二蛋你就别吱哇了,烦不烦!老子说了他们在,他们就一定在,你一直问个毛啊!”

听着老波没好气的话,二蛋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只能用眼神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暗暗的把怒气积攒起来,准备发泄到那些目标头上。

事实上,老波和卡尔对妓院里的五个小混混的情况该知道的早就摸清楚了,这些无关紧要的小混混他们的名字并不重要,实际上老波自己压根也没记住。但是他们背后的家族却是应该受到关注的,不过好在他们中也只有一个人的叔父貌似不太好惹,其他的也顶多是富商家里的败家子罢了。但是在这群黑帮分子的眼里,无论你是谁,只要你对他们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那么哪怕你背后站着王国的国王,他们都要不惜一切代价的让你付出代价。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这几个小流氓因为家里的优渥生活,在加上他们还是杰尔喀拉大学里的大学生,所以根本就不会收到领主的征召。相比于其他的同龄人,他们完全不用去干苦活或者被拉去当兵。这群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今天早晨在做出一副虚心接受惩罚的样子之后,竟然违反禁足令,当天晚上就跑到了妓院里逍遥。老波对此也不自觉的砸吧了一下嘴,这群见鬼的家伙可真够呛。

“机灵鬼”莱姆用一条铁丝拨开了妓院后门的锁,老波一把推开了他,一马当先的走了进去。此时已是午夜,可是仍然有许多荒糜之人再行苟且之事。几个跟在后面的“朋友”听着两边的房间里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呻吟声,不自觉的就弯起了腰。老波察觉到了他们的异样,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们一眼,立马吓得他们恢复了正常,直起了身子目不斜视的朝前走去。

“嗨,马的可真晦气!那个表子我连碰都没碰一下就有个混蛋冲上来打我,嘶——你轻点!”

“哈哈哈,那能怪得了谁啊!谁让你猴急的衣服都不脱就想上,不过那个女人长得真带劲,这样的小女孩我最喜欢了!”

“喜欢有个屁用!没想到那个被咱们打断了腿的废物是那个妞的哥哥,他们的老爸还是这里的富商,最可笑的是他们竟然还把咱们给告了,要不是杰克你叔父是杰尔喀拉的财政官,我们可能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哈哈,那是!我叔父那是谁啊!那个老王八还想告我?等过几天我叫上一帮人去他们家,我不但要再把他的腿打断,我还要当着他们的面把她女儿给办了,到时候哥几个一起去啊,都舒服舒服!嘶,你这个女人还挺带劲么,看老子让你舒服死哈哈!”

听着里面无耻至极的谈话,“朋友”们就知道他们找对地方了,老波的脸色此刻变得无比的铁青,他可是把伍德一家真的当家人看的。听着这几个混蛋死不悔改的话他气愤的一脚踹开了木门就冲了进去,不顾房子内妓女的尖叫对着最前面的男人当头就是一刀,竟然直接把他劈成了两半,鲜血混着内脏直直地浇了他一身。在那群纨绔和妓女惊恐万分的眼神里,老波一字一句地说到

“听好了,王八犊子们,你们就别想着再去干什么坏事了,因为今天晚上,老子会好好的招待你们的!哭吧叫吧,你们越绝望老子只会越爽!现在告诉我,你们谁先来受死!”

卡尔站在外面冷漠的听着妓院里传来的一声声惨叫,随手砍倒了几个逃出来嫖客和妓女之后,一个”朋友“凑到他的耳边说:”大哥,一起都准备好了!“

卡尔点了点头,不带一丝感情地回答说:”恩,把门堵好,等老波他们出来就点火,不要放一个人出来!今晚他们,都得死!“

第五十七章 代价(二)

杰森今年三十五岁,他那高高的个子在普遍是中等个头的罗多克人中显得有些格外出众。他的头发有点卷,金黄的发色让他看上去像个斯瓦迪亚人,而这一特征让他在少年时代吃了不少苦头。他的容貌普普通通,刀刻般的嘴唇上挺立着一个高高的鹰钩鼻,这一点又使他像极了一个维基亚人。所以在他年少的时候,不只是同龄的孩子对他抱有偏见,就连他的父亲都曾经怀疑过自己的妻子是否真的对他忠贞不二。

不过好在这都成为了过去,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样貌越来越和他父亲的相像,这也总算是打消了父亲的疑虑。不过,父子之间常年的猜忌与不信任所造成的疏远已经无法挽回了。杰森在年满十八岁之后,自己想办法凑足了去杰尔喀拉大学的学费,只身一人离开了家乡,从此都再也没有回去看过。

也许别人会对他十八岁以前的生活抱以同情,但是事实上,杰森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为自己糟糕的家庭情况而感到遗憾,相反地他觉得自己幸运极了。在他看来,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他在十八岁那年做出的决择,对他来说,已经被证明是无比正确得了。他是有着出众的成就的,这一点也就够了。

马车猛地震颤了一下,打断了他的回忆。他掏出了自己怀里镀银的酒壶,用力的拧开了盖子,给自己的嘴里灌了一大口酒。火灼般的感觉从他的喉咙里涌上心头,维基亚产的烧酒就如他们的天气一样,干脆而又爽烈。

杰森从杰尔喀拉的大学毕业之后就来到了巴甫伦当治安官,而他的酒瘾也是在那个时候养成的。也许很多人觉得做一个乡镇的治安官是非常轻松愉快的,但是只有杰森自己知道,在面对各方面的压力与内心的煎熬时,自己这个看上去风风光光的“大官”是如何的如履薄冰。

杰森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舒缓了自己已经很紧张的神经系统。他有些疲惫地靠在了马车的靠背上,开始回忆起那几个臭名昭著的小流氓背后的家族势力。

这几个小流氓大多是巴甫伦当地富商的孩子,还不值得他如此的焦虑,他们中也只有一个小混混的家里人才是最让杰森上心的。

杰克.迪亚马,这个名字背后站着的是整个杰尔喀拉最重要的外贸大臣——马克.迪亚马,而杰森此时要去拜访的也正是这位备受艾特拉斯伯爵重新的高管。

杰森苦恼的长叹了一口气,他多年来的经验已经告诉他他即将面临的是怎样的责骂,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他能在这位马克.迪亚马大人的耐心消耗干净之前找到凶手,他的地位毕竟还是能够保住的。

当马车停靠在迪亚马家族的宅邸门口时,天空仍然一片漆黑。杰森悄悄的打了个哈欠,做出一副沉痛的模样然后缓缓的走出了马车。他看也不看马夫那一脸谄媚的笑容,随手扔了几枚赛普汀给他,然后在马夫一叠声的吉利话里和迪亚马家族门房那高高在上的目光里走进了这座笼罩在悲伤中的府邸。

杰森在门房那里并没有等多久,一位迪亚马家族的女仆就引着他朝着府邸的会客厅走去。杰森不自觉的盯着那位年轻漂亮的女仆那圆润的臀部,跟着她穿过一连串的房间,终于来到了迪亚马家族那富丽堂皇的会客厅。他们的身边不断的有人小跑着经过,这些年轻的仆人跑前跑后的张罗着,随时准备迎接这所府邸真正的主人的到来。

杰森按着那位女仆的要求,有些拘谨的坐在了大厅里一把木制的椅子上,静静地打量着四周忙个不停的仆人们。杰森发现,这些年轻的人们,无论是男是女,他们的长相都非常的俊美。杰森看到这里不由自主的笑了,他清楚的知道,这些人都是些聪明伶俐的家伙,他自己以前甚至也干过这个。但是,他同样也清楚的知道,这些人里的绝大多数最终要么就这么默默无闻地在这里干一辈子,要么早早的就认清了现实,卷起行头回老家去了。

在干等了半个钟头之后,迪亚马家族实际的掌舵人、杰尔喀拉的财政官马克男爵才终于姗姗来迟。实际上杰森本人是并不怎么在意这些的,照他看来像马克这样的大人物准时的到来才是有怪的,更何况这里的会客厅是这么的富丽堂皇、舒适安逸。

杰森看着马克铁青着脸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还不等他来得及见礼,马克就把自己那肥胖的身子扑到了杰森的面前。杰森心惊胆颤的看着马克高高扬起的拳头,忍受着他口中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怒吼而喷在自己脸上的口水。

“这么说,你就是巴甫伦那个见鬼的地方的治安官咯!我想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解释一下我的侄儿为什么会在那里被人残忍的谋杀!我那可怜的侄儿,他才只有十九岁啊,我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他是那么的善良懂事,我几乎还能听见他跑到我身边恭敬地叫我马克叔叔,然后体贴地为我按摩。我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恶魔才会对这样的好孩子做出那样令人发指的事!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治安官先生,要不然我真的不能确定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的!请你回答我,快回答我!”

杰森有些胆怯的看了看怒气冲冲的马克,嗫嚅者说道:“我最最最尊敬的大人,我对您侄儿不幸的遭遇感到非常的遗憾,同样的我对自己的失职感到非常抱歉。我是巴甫伦的治安官,我理应对所有在那里生活的合法公民的人身安全负责,可是……”

“够了!我不是要听这个!如果你在跟我说这些,我保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信不信!”

“抱歉抱歉大人!我说,我都说!是伍德一家,他们诬告您的侄子企图奸污他们家的女儿,还打断了他们家小儿子的腿。可是总管先生知道您的侄子是一位守法的良民,并没有理会他们无理的污蔑。但是伍德一家人怀恨在心,我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坏,竟然还是黑帮分子!都是他们一手策划了对您侄子的谋杀,他们就是凶手!”

马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自己侄儿究竟是什么德行他还是知道的,但是那毕竟是自己家的孩子,无论对错如何,伍德一家人都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他抬起头,轻蔑地看着几乎把腰都快弯到地上去得治安官,忽然没了惩罚他的欲望。他不可一世的摆了摆手,冷冷地说道:“好吧,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谁是凶手,那就请你快点把凶手绳之以法吧,我不希望在天黑以前跟这群该下地狱的人还生活在同一片天地。治安官先生,请你记住,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杰森看着他那冰冷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连忙答应了下来。

走出迪亚马家大门的时候,杰森有些黯然的低下了头,他默默地想到:“伍德老兄,是你自己惹了大麻烦,我也不想这么做的,你去了下面可千万不要怪兄弟我啊!”

第五十八章 代价(三)

“老爷!咱们都准备好了,只要你一声令下,咱们绝对二话不说就把他们家的宅子围了,一个都跑不了!”

杰森有些疲惫的抬起眼睛看了说话的男人一眼,他认识这个粗鄙的民兵队长也已经有十年的时间了,可是还是不能接受他把我们说成咱们时候的那一副呆蠢的样子。

杰森低下了头,视线无意识的瞟了瞟那几堆被罩在白布下面的几乎不能说是人的东西,瞬间感觉全身上下充满了不寒而栗的感觉。他知道,在那白布下面罩着的几块像是烤熟的肉饼一样的东西正是民兵们从烧毁的妓院里找到人的遗骸,而民兵们能够找到的也就只有这几块比较完好的“遗骸”了。死者的的家属在今早杰森去面见财政大臣的时候就来认过尸了,而他们也只能由这几堆肉饼里残存的衣服碎片,勉勉强强的辨认出这确实是自己家的孩子。

现在,那些悲伤的人已经被守卫的民兵劝离了这阴森可怖的停尸房,但是他们悲伤的泪水还是在那白布上留下了团团的印记。杰森实在是不能想象,那个一贯以温和守法的形象示人的商人,是怎么能干出这样残忍的事的。事实上,杰森自己也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是伍德一家干的。他之所以把他们家推出来也只是因为他们确实和那几个死掉的年轻人发生过冲突,而那几个年轻人就在这个时候被人杀死了,这难道不是很巧么?所以,为了平息高管的怒火,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他不得不牺牲伍德一家。但是现在所有已知的信息,都给他了一种极其不安的感觉。

杰森想到这里,没来由的感觉到了一阵恶心,巨大的恐怖感压在他的心头,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不对。如果伍德家的人真的是黑帮,倘若自己组织的这次抓捕过程出了纰漏,让他们家的的人跑了一个。那么按照黑帮一贯的做法,自己还能跑得了么!

这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啊!究竟是什么样的疯子才会毫不留情的杀掉一整个妓院的人,事前甚至连一点风头的没有露出来。杰森能在这个位子上呆这么多年,他自然不是傻子。他清楚的明白,尽管自己算是罗多克王国里的官员,尽管自己的手下也统领着三十五人的民兵卫队,尽管他在这么多年里也算是家财万贯,但是如果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想要要了他的命,那就真的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想通了这一层,杰森慢慢的冷静了下来,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牺牲伍德一家是必不可少的了,但是如何把自己安全地从这场麻烦里抽出去就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了。

“恩,既然一切都准备好了,那么就动手吧!你们几个,骑上马跟着我先过去,看看能不能说服他们不抵抗的投降。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准备啊,非得等着我请你们你们才动么!”

说完了这话,杰森暗暗地想到:希望,我这样大张旗鼓的动静能让你们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到时候不要难为我才是,我只是个小人物,我也只是替那群混蛋跑跑腿而已,你们可千万不要怪我啊!

随着一阵鸡飞狗跳似的忙乱,五个骑着重驮马的男人飞快的朝着伍德家的家宅奔去。尽管听起来巴甫伦只是个村子,不怎么起眼的样子,但是它的实际占地面积却非常的大。这一行五人从村子的南面出发,飞驰着赶到北面,竟然也用了二十多分钟。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一群穿着华丽的衣甲的步兵已经包围了伍德家的家宅,杰森心里不禁暗暗的叫苦:完了全完了!如果伍德一家真的是黑帮,就算这次抓捕把他们家的人全都一网打尽了,他们的黑帮朋友也都绝不会让自己好过的,一切都完了!

为首的一个罗多克军士看见了急驰而来的五人五马,立马吩咐身边的士兵拦下了他们,在查明了他们的身份之后才客客气气的说道:“治安官大人,我们是艾特拉斯伯爵大人属下的士兵,我等是奉伯爵大人的命令来此配合您捉拿罪犯的。同样地,我们的行动也已经征得了杰哈茂尔伯爵大人的同意。所以,希望您不要怪罪我们的不请自来才好。”

杰森有些面色苍白的点了点头,他环视了一圈四周围观的人群,刻意的大声说道:“没关系我的朋友,你们也是来帮忙的,我们非常欢迎你们的到来。但是我希望您能记住一点,尽管目前的种种迹象都证明了伍德一家有着很大的嫌疑,但是他们毕竟是我们巴甫伦的人,而且还是我们共同的朋友。所以就我个人而言,我是不愿意相信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的,但是我毕竟是这里的治安官,要为巴甫伦所有的公民负责,还要服从领主大人的命令。所以我希望你们在请伍德一家对簿公堂的时候能够客气一点,不要做出过于暴力的动作,可以么?”

罗多克军士听了这话有些诧异地看了杰森一眼,虽然他并不是很能理解这个看上去有些局促不安的治安官说这番话的含义,但是多年的行伍经验还是告诉了他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于是他也就姑且把这当作这个小小的治安官随口说的冠冕堂皇的官话了。毕竟,在出发之前财务官可是特意嘱咐过他们的,要他们配合这个治安官擒杀犯下了那不可饶恕的谋杀罪的所有罪犯的。这些士兵才不在乎自己要干的究竟是什么,他们唯一在乎的也就只有在这次任务之后到底能从财务官那里讨到多少赏钱罢了。

那个军士用目光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士兵,几个穿着皮甲的罗多克长矛手就巴巴儿的拍打起伍德家的大门起来,希求着自己的卖力能够得到上司的赏识。杰森和那个军士站在一边,看着紧闭的大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可是他们等了好久也不见有人应门,这就实在是太奇怪了。那个军士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吩咐士兵们撞开伍德家的大门。

得到了长官的吩咐,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立马用了上去,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狠狠地撞击着厚重的木门。很快,随着嘭的一声闷响,那扇名贵的松木门被撞成了两截,倒在了地上。随着木门的倾倒,屋内的场景也随之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实在是太干净了,不是说伍德家的人把屋子收拾得多么干净,而是屋子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几乎被搬空了一样。杰森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自己这下子真的是完了。

他有些绝望的回过头,愤怒的对着那几个负责盯梢的民兵怒吼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怎么就让嫌犯跑了呢!这下子好了,你们全都脱不了干系!”

第五十九章 代价(四)

杰森想到这里,有些绝望的回过头,愤怒的对着那几个负责盯梢的民兵怒吼道:“你们这些废物!究竟是怎么办事的,怎么就能让嫌犯给跑了呢!这下子好了,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了。你们就等着收拾铺盖卷准备走人吧!”

可是有些奇怪的是,听到杰森愤怒的责骂,那几个被责怪的民兵却一改往日的唯唯诺诺,反而做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为首的那个民兵梗着脖子甚至有些肆无忌惮的说道:“我们又不是天上的神明,怎么可能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是真的不知道他们一家到底是哪里去了,你不信问问卡丘他们,看看我们是不是一直守在这里,我们真的是什么都没有看见啊!”

杰森看着这几个民兵无所顾忌的样子,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这几个家伙就算不是黑帮内部的成员,恐怕也是已经被他们给收买了。所以杰森倒也不敢再对他们多说些什么了,只得悻悻的看着身边的军士,有些尴尬的说:“额……先生,事已至此,您看我们下面到底该怎么办呢?”

听到杰森这明显的带着些许推卸责任的话,这个杀人如麻的罗多克军士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了杰森一眼,一下子就让杰森感觉像是跌入了寒窖一样。就在这莫名的恐惧中,杰森听见这个男人淡淡的说道:“没关系,治安官大人,这些杂鱼是跑不了的!就是为了防止出现这样的情况,我已经在巴甫伦附近所有的道路上都埋伏好了人手,只要这群肮脏的老鼠敢露头,他们就绝对一个也跑不了!”

杰森听到这话终于放下了心,他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因为放跑了伍德一家而被那些大人们迁怒了,由此他也莫名的对那个军士产生了一丝钦佩与感激。但是周围围观的人有很多,他也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混有一两个黑帮分子,所以他也不敢对那个军士做出太过恭维的样子,只得唯唯诺诺的点着头,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

杰森有些忌惮的环视了一下四周的人群,伸出手用袖子擦了擦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他眯着眼睛,抬起头来看了看正午时分显得有些毒辣辣的太阳,就想跟那个军士建议让所有人再在伍德家里搜索一下,看看是不是还会有其他的什么线索。可是还不等他开口,一个穿着皮甲的士兵从村外就急急火火的跑到了那个军士的身边。因为杰森离那个军士确实很近,所以他很清楚的就听见了那个士兵的话。

那个士兵说的是:“长官,鱼上钩了!”

鱼?上钩?难道说,伍德一家这么快就被抓住了?

还不等他细想,那个士兵又开口说道:“那一家子确实是黑帮,从他们互相之间的称呼我们猜想他们应该就是加米奇臭名昭著的大树帮。我们是在巴甫伦左侧的山区走廊那里遇见他们的,除过他们一家之外,还有十五个黑帮成员陪同护送。我们与他们在那里展开了激战,杀死九人,俘虏了四人。黑帮头子查理.伍德被我们当场格杀,他的大儿子卡尔.伍德在剩余的两名黑帮分子的掩护下逃跑了,而他的小儿子桑尼.伍德在战斗中失足坠崖已被我们的人确认死亡。目前我们知道的情况就是这样,达姆军士!请问您还有什么指示么!”

达姆军士面无表情的对着那个士兵点了点头,有些阴恻恻的说道:“真的就只有这些么?我怎么听说,他们家好像还是有女眷的,那么这些女眷呢?都长着翅膀飞了?”

那个士兵缩了缩脑袋,有些畏惧的说道:“抱歉长官,我们在那些人里未曾发现他们家的女眷。我们遇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就清一色的全是男人,都大摇大摆的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山路上走,我们所有人都可以作证我们真的是没有看见什么女眷。如果有,那她们肯定还在巴甫伦附近。长官,我们需要去找她们吗?”

达姆军士斜着眼睛瞪了他一眼,用恨铁不成钢般的语气说道:“天啊,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在咱们临行前大人是怎么交代的你都给忘了么,大人可是要我们把伍德一家全都缉拿归案的!你把他们家的女眷给剩下了那能合适么?咱们回去了在大人那儿还能讨得了好?行,就算你不在乎这些,但是你要知道,这一家子可都是些穷凶极恶的黑帮分子啊!我们作为领主大人的士兵难道能放任她们在大人的领地里横行么?当然不能啊!所以,士兵,你就不要再问我到底抓不抓人这样的傻话了,快通知下去,所有人都鼓起劲,务必要抓到剩下的大树帮余孽,生死不论!”

听到自家长官的如此斩钉截铁而又大公无私的话,那个士兵啪的一下就立正了,他情绪激动而又不失恭敬的的行了个军礼,转过身小跑着去下达命令了。

杰森见状,连忙知趣的凑上前不迭的拍着达姆军士的马屁,什么话好听就把什么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说,直把达姆军士捧得是飘飘然了。杰森看着得意洋洋的都有些忘乎所以的达姆,心头不禁暗暗地冷笑:对对!就是这样!到时候无论有什么问题都是你的事,我都可以推个一干二净。大不了我不要这份功劳就是!

就在这时,杰森发现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的脸色忽然变了,不再是那一幅洋洋得意的样子了,反而变得有些奇怪起来。但是杰森还是看出来了,这个男人变得拘谨、唯唯诺诺了起来。

杰森不禁暗暗的有些惊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来了才会让这个男人变成了这么一副模样,于是他便想顺着达姆军士的目光看看来人到底是怎样的人物。可是还不等他看清,一个年轻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就在他的身前响起。

“哈,达姆先生!没想到我会在这里遇见您,这位是您的朋友吗,您都不给介绍一下么?”

“额,能在这里遇见您是我的荣幸,尊敬的夏尔大人。我身边的这位是巴甫伦的治安官,我和我的士兵来这里是奉了领主大人的命令,来辅助他捉拿一家子黑帮成员的。真的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实在是……实在是太惊喜了。”达姆军士对着眼前的夏尔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话。

夏尔对着他们露出了一脸灿烂的笑容,摆了摆手说:“哈哈哈,您真是太客气了!您和我说话的时候可不要这么拘谨啊,尽管我们以前也许是起过一点小冲突,但是那也只不过是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误会而已。现在我们可都是艾特拉斯伯爵属下的同僚,您完全不用这样子的。”

第六十章 密谋

听着夏尔调笑的话,达姆的腰弯的更低了,把自己脸上的神色深深的藏了起来。他狠狠地咬着自己的牙,忍受着夏尔带给他的屈辱。尽管夏尔现在表现的是那么的平易近人,可是达姆始终也忘不了在竞技大会时他所带给自己的屈辱,以及在他进入艾特拉斯伯爵的军队后自己是如何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的,这一切的一切他都无法忘怀!

但是最终他还是很好的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弯下了腰,一脸恭敬的说道:“大人,在下能得您的如此厚爱实在是诚惶诚恐,但是毕竟上下有别,在下实在是不敢逾越啊!”

夏尔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才开口问道:“你们要抓的人是这一家么,他们到底犯了什么事啊,还要累得领主大人亲自吩咐你们专门跑一趟?”

还不等达姆回答,一旁的杰森就抢着说道:“大人您不知道,我们这里的妓院昨天发生了一起残忍的凶杀案,死了足足有二十一个人呢,连带着那所妓院都被人烧成了灰。然后有迹象表明这起案子是这一家子人策划并实施的,所有我们才会来这里捉拿嫌犯的。”

夏尔点了点头,转过头对着达姆故作疑惑的说道:“原来是这样啊,可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里可是巴甫伦啊,是杰哈茂尔大人的领地,咱们的人这么冒冒失失的干涉进来不太好吧。”

达姆的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凝固了起来,他低着头说道:“大人,因为这起案子里还涉及到了咱们杰尔喀拉的财政管马克大人的亲属,所以杰哈茂尔大人才会同意我们进入他的领地辅助此地的治安官捉拿嫌犯。我们并没有自作主张,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您可千万不要误会了。”

夏尔又重重的拍了拍达姆的肩膀,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您看,您又客气了!我又不是您的长官,您真的不用这么跟我说话的。再说了,您和士兵们能来这里肯定是奉了命令的,我自然是不可能有什么意见的,您真的不用这么紧张的!”

达姆勉强的回应了夏尔一个微笑,声音干涩的说:“抱歉大人,我的属下刚才已经抓住了一部分嫌犯,我需要过去看看,就不浪费您的时间了,您请随意,在下先告辞了。”

说完这话,还不等夏尔给他回复,达姆军士就小跑着离开了,就好像他真的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一样。夏尔有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了街角,突然回过头来端详着正一脸尴尬的站在那里的杰森。

杰森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就算是他是傻子,恐怕此时也能看出来达姆跟这个明显是贵族的家伙不对付了。杰森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追上去,跟着达姆一块去看看俘虏。按道理说,他是巴甫伦的治安官,达姆他们来这里也是来辅助自己的,自己有责任和义务去处理一切案情相关的事务。可是此刻,他却十分的犹豫不决,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或者更准确的说能不能抛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离开。

杰森知道,自己又到了抉择的时候了。也许对于他们来说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过客,但是此时自己却一不小心就牵涉进了他们的意气之争中,为了不得罪更厉害的人,自己必须从中做出一个选择!

”治安官先生?您在听我说话么?“夏尔看着明显走神了的治安官,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杰森察觉到了夏尔的不快,连忙补救地说:”对不起大人,实在是万分抱歉!因为连夜都在审查这起案子,在下没能休息好,刚才一不小心就走神了,实在是太失礼了。请问您刚才说了什么?“

夏尔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达姆军士没有跟我介绍您的名字,我的名字是夏尔.波旁,杰尔喀拉的男爵,还为请教您的名姓?“

”在下是巴甫伦的治安官,我因为出身平民所以没有姓氏,大人您管我叫杰森就好了。“

”好的杰森,我想知道的是,这一家子人都被抓住了吗?如果没有被全部抓住的话,用不用我们帮忙啊?“

”如果能有您的帮助那就实在是太好了!方才有士兵来报告说,他们在巴甫伦左侧的山区走廊那里遇见了嫌犯,除过嫌犯一家之外,还有十五个黑帮成员陪同护送。士兵们和他们在那里展开了激战,杀死九个黑帮成员,俘虏了四人。嫌犯查理.伍德被他们当场格杀,他的大儿子卡尔.伍德在剩余的两名黑帮分子的掩护下逃跑了,而他的小儿子桑尼.伍德在战斗中失足坠崖已被确认死亡。嫌犯一家的女眷至今下落不明,我们的人还在查找。如果您愿意的话,请您一定要帮助我们抓到剩下的嫌犯,如果有您的帮助,我们的巴甫伦一定又能重归宁静的!在此我代表全巴甫伦的公民感谢您了!“

看着这个说着说着几乎都要涕泗横流的男人,夏尔不禁对他还有些赞许,毕竟能做的这么像也算是一种能力了。夏尔鼓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的说道:”作为一个贵族,我怎么可能会对这样的事袖手旁观而无动于衷呢?您放心,我和我的人会尽力帮您找到剩下的嫌犯的!所以现在请容许我先告辞一会,我要去给我的士兵们说一下这里的情况,下午我们就可以行动了,请您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才是。“

杰森貌似非常感激的抹了抹眼睛,千恩万谢的送走了夏尔,然后在心里暗暗的嘲讽道:又一个傻子!你们都去当出头鸟吧,伍德一家是黑帮肯定是没得跑了,到时候黑帮的报复你们就替我挡了吧,我可是无辜的哈哈哈!

夏尔转过街角,约瑟夫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他凑到夏尔的身边问道:”大人,情况怎么样?“

夏尔淡淡的说:”不怎么好,没想到他们报复的人里竟然有马克.迪亚马家的人。这回他们家算是完蛋了,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有人把他们家的人见过咱们的事给说出去,到时候咱们可就有的解释了!“

约瑟夫摸着下巴沉默了起来,最后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对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下。夏尔摇了摇头,否决了他的提议。

”我刚才见到达姆了,哦对了你不认识他,不过这也没关系。你只要知道这个心胸狭窄的家伙因为一点小事就记恨上了我,如果让他抓住了我的把柄我可就有得受了。也许,我们可以从这事上做做文章,也许,我们什么事也不会有也不一定呢。“

约瑟夫沉思了一阵,低声说道:‘见过咱们的也就只有那几个人,几个主要的已经死了,而那个叫卡尔的被杀了全家自然是不可能出卖我们的。他们的女眷我们没有见过,也就是说现在唯一可能出卖我们的也就只有那四个被俘虏的家伙了!大人,请原谅我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也许杀掉他们就是最好的方法了!”

第六十一章 绝望

“大人,请原谅我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也许杀掉他们就是唯一也是最好的方法了!”

听着约瑟夫这有些杀气凛然的话,夏尔缓缓的摇了摇头:“不,你想错了,可能出卖我们的不只是这四个人,还有可能是我们自己的人。”

“这不可能,我们都是…………”

听到夏尔这么说,约瑟夫就情绪激动的想要高声反驳,但是他的声音随后还是慢慢的低了下去,他自己也不敢肯定到底会不会有人为了利益而出卖自己。

“大人,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被他们给抓了,咱们也就不用跟他们碰面,这样咱们现在也就不用担心这个了,都是我不好!”

夏尔轻轻地摇头:“不,这不是你的问题,这件事最终的决定还是由我拿的主意,所以我才是真的脱不了干系。但是这些都重要么?我首先是一位贵族,其次还是领主大人手下的骑士队长,就算这件事被捅到了大人那里,我们死不认账达姆他又能把我们怎么办呢?顶多就是被大人罚一点钱罢了!反之,如果我们处理得好的话,完全还可以反过来咬他一口,说他阴谋陷害同僚,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他顿了顿又说道:“在我还在家的时候,经常为了自己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小聪明而沾沾自喜;在我离开家的时候,我处理事情的方式又是那么的自以为是。再吃了这么多苦头之后我也总算是明白了,其实事情跟麻烦对于我们而言都是一样的,不一样的只是带给你这些事情和麻烦的人而已。而我们要做的,也只是对着不同的人做出不同的事罢了。约瑟夫,我知道,其实你要比我聪明得多,你早都看出来了这一切,可是你就是不说。没错,你确实是没有答应加入我的骑兵队,也许你也真的认为凭借着自己就可以很好的出人头地。但是约瑟夫啊,不要总把别人想得太蠢,尤其是这个人还想跟你成为朋友的情况下,请不要伤了他的心好吗?”

约瑟夫先是被夏尔的话惊得一呆,然后迅速的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夏尔那直逼人心的锐利眼神。他的额头上汗如雨下,他实在是搞不清楚夏尔到底是怎么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从此往后自己再也不敢在他的面前卖弄聪明了。

尽管现在约瑟夫自己还处于震惊莫名的状态,但是辩解的话他还是要说的,要不然夏尔这棵大树就真的是无法挽回了。

于是约瑟夫有些哽咽着说道:“大人,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呢!您救了我和我朋友们的命,我简直恨不能以死相报啊,我又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忘恩负义的想法呢!之前我没有加入您的骑兵队实在是因为我舍不得我的那些朋友们啊,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约瑟夫敢对天发誓,如果您需要,我随时都可以为您肝脑涂地,以报大人对我的恩情啊!”

说着说着他竟然还真的抹起了眼泪,夏尔沉默了片刻,随即哈哈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声的说道:“你看看你自己,到底像个什么样子,怎么还给哭起来了呢!我跟你开玩笑的啊,就算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么,咱们可是朋友啊!行了,不跟你闹了,你快去通知弟兄们帮着这里的民兵们找一找伍德家的漏网之鱼。顺便给他们说一下利弊,让他们把嘴都管住了。我去看看那几个被抓的黑帮,你不用管我了,你去忙吧。”

约瑟夫随手用袖子擦掉了挤出来的眼泪,对着夏尔的要求连声应下,转过身小跑这就离开了。可是他看不到的是,自己背后夏尔那双深如潭水的眼睛里,露出来的那一丝遗憾与失望。

夏尔低下头,看着太阳照射在浓密的树荫里而投下来的斑驳的光影,忽然有点想见卢齐乌斯了,那个家伙被编入了杰尔喀拉城卫军的步兵兵团,不知道现在还好吗?原本还以为约瑟夫是个可以拉拢的“好汉”,可是没想到他也是个那样的人,不过这不重要,至少他现在对自己还有点用!

想到这里,夏尔又振作了起来,他昂起头对着天上的太阳狠狠地挥了挥拳,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坚定的说道:“我不会认输的,让我们来斗一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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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爸爸跟哥哥他们真的不会有事么!”

“哦,杰西卡,我的宝贝!他们当然不会有事的,只要你乖乖听话,咱们在这里躲一段时间。等你爸爸打点好了王国的贵族,我们就完全可以重新回到原来那样的生活了。”

伍德夫人在自己女儿的身边忙碌着,将天鹅绒织就的被子细心地铺在了她的身上,又给外面盖上了一件熊皮的大袄。此时已经临近夏季,外面的天气已经开始变得炎热了起来。可是在这片巴甫伦附近不知名山林的某个石洞里,似乎温度丝毫没有因为季节的改变而变得温暖起来,还是那么的寒气逼人。

在做完了这些必须的准备之后,伍德夫人总算可以休息一会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山洞里的布局,检查着自己有没有不小心遗漏了什么,她们孤儿寡母的毕竟要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由不得她不小心谨慎。她的目光在山洞中游转着,忽然触到了女儿那失神的双眼。

曾几何时,女儿的眼睛也是伍德夫人所见过的眼睛中最为清澈纯洁的,瑰丽而又灵动,就像是一只初生的小猫一样,那样的惹人怜爱。就连伍德夫人自己,有时候都会对自己的女儿心生嫉妒。但是此刻,那双美丽的眼睛中,却充满了恐惧与自责。

伍德夫人呆呆地凝视着那张小脸,犹豫了很久,走到了床头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蛋,温柔地唱起了摇篮曲。在女儿还小的时候,自己就是不厌其烦的唱着这首歌哄女儿入睡的。

“妈妈。”

“嗯?怎么了宝贝?”伍德夫人摸了摸她的额头,温柔的回答道。

“都是我的错对吗?如果不是我缠着桑尼哥哥去看马戏,他也不会被那群坏人打断腿,爸爸他们也就不用再做那样的事了!都是我不好,我是个没用的人,就会拖累你们,我什么也做不好!”说着说着,杰西卡的眼泪不自觉的就喷涌而出,到了最后她的声音都变得声嘶力竭起来。连日来的打击与惊吓,让这个未经世事的姑娘再也扛不住了,尽情的发泄着自己的委屈与难过。

伍德夫人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她刚想搂住自己的女儿好好的安慰一番,避难所外面就传来了一阵狗吠和一个男人高叫的声音。

“哈哈,找到大树帮余孽了!她们就藏在这里,你们这群笨蛋,快把这个山洞围起来!只要再把她们抓起来,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不用再呆在这个破地方了,可以回去领赏了哈哈哈!”

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这对可怜的母女脸色变得苍白无比。她们知道,一切都完了。

第六十二章 唯一的光

“马卡耶夫老大,这个小妞可真水灵啊,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是我有一点搞不明白,既然这样她又为什么会被那群狗杂碎当差的追杀呢?”

杰尔喀拉附近一条不知名的林间小道上,一个穿着毛皮甲、背着蒙皮木盾的粗野男人旁若无人的抠着鼻子,一边用肆无忌惮的眼神打量着跟在自家老大身后的那个女孩子,嘴里一边不停地嚷嚷着。

他身边同行的几个同伴似乎也早就习惯了他这副粗野的模样,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事实上,他们大抵也都是这样的人。这一点从他们那色迷迷地盯着那个女孩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他们丝毫不顾忌已经羞愤的几乎都要把头垂到地上去的女孩的感受,饥渴的双眼肆无忌惮的在她的身上游走着。看那架势,倘若不是有他们老大的制止,他们早就化身为狼把这个温顺的小绵羊吞到肚子里了。

但是现在,毕竟老大的威信还在,他们倒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只能过一过眼瘾了。他们始终也搞不明白,为什么老大要如此的维护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丝毫不允许他们碰她一下。

难道说…………他想吃独食?!几乎所有在场的山贼都是这么想的。

且不说这群山贼的心中所想,他们口中的老大马卡耶夫此时倒还真的没有这种想法。他转过头来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个女孩,尽量地在自己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尽管事实上这个笑容在那个女孩看上去还是有些可怕,但是她知道他真的是已经尽力了。

常年的绿林生涯早已让这个从维基亚来的男人忘记了如何对别人表现出和善的样子,而他之所以对这个女孩格外的照顾的原因,恐怕就连他自己也是说不上来的吧。

女孩侧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你们……你们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去,我要去找我爸爸和哥哥他们,他们找不见我会很着急的。求求你们,让我去找他们吧!”

马卡耶夫看着她羞怯而又警惕的样子,不由得就愣了一下,仿佛被什么东西砸进了心里一样,半晌才张口说到:‘内个……你也看见了,那群混……那群官兵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你的母亲,哦,抱歉!我不是有意提起的,你不要哭啊,别哭啊,算我求你了好不好!你不是还要找你爸爸和你的哥哥吗?行,没问题,我们带你找!不过现在我们得先离开这一片区域,毕竟刚才的喊杀声那么大,还有几个人给跑了,官兵肯定一会就追上来了!你难道想让你母亲的血白流么?你放心吧,虽然我们不算是什么好人,但是肯定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对天发誓,好吗?你愿意相信我么!“

杰西卡擦了擦眼泪,警惕而又胆怯地看着他。用她父亲的话来说,她以前是那么的愿意相信别人,可是从那件事以后她再也愿意不相信别人了。

过了好一会,发觉到那几个围观的山贼都快想要冲上来强行的带走自己了,她才勉强的对着马卡耶夫艰难的点了点头,然后又默默无言的紧紧跟在了他的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前方走去。她是很单纯,但是那也不代表她是傻子。现在的形势逼迫她必须在这些人里做出一个选择,而她也从马卡耶夫的眼睛里看出来了,这些人里也就只有他能带给自己一点安全感了。

马科耶夫回过头对着她鼓励的笑了笑,又用凶狠的眼神警告了一下自己这几个不安分的手下,在看到他们驯服的低下了头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之后才又重新踏上了归程。毕竟,这片看似安宁的小道也不是那么安宁啊!

实际上,最近在杰尔喀拉附近讨生活的“好汉”们也都知道,因为他们的劫掠,艾特拉斯伯爵早已对此怒不可遏了。他派遣了手下的好几队“灰狗”就在附近搜索他们这些人的踪迹,已经有不少的同行都遭了他们的黑手,被割下了脑袋到城里换钱去了。

他们还知道,他们这些人的悬赏已经达到了一个人头八十个第纳尔的高价,比活着卖给奴隶贩子的价格还高。有时候他们自己都会有一种冲动,想要把同行的脑袋割下来找那个负责此事的总管换点酒钱。不过他们也知道,他们要是真的这么干了,别说是其他的同行不会让他们好过,恐怕他们连杰尔喀拉的大门都进不了就会被闻风而动的“灰狗”们割了脑袋换赏钱去了。

“彼得留拉,你说马卡耶夫老大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这个小娘皮让兄弟们爽爽就行了,干嘛还要把她往家里带啊。”

在他们的身后,一个续着八字胡的库吉特人凑到身边的一个维基亚人耳边,悄声的交谈着。

那个叫彼得留拉的维基亚人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你特么问我我问谁去啊,我怎么可能知道马卡耶夫老大在想些什么啊!”

“你不也是维基亚人吗!我就想问问怎么了吗,你特么嚷嚷个屁啊!”

“我特么的怎么就嚷嚷了!老大不好好的做生意,非要去学人家做什么侠盗。还说什么看人家孤儿寡母的被欺负要去帮忙,这下好了!原本我们还有九个弟兄,现在加上你我总共也就只剩下七个了,最后还连半个赛普汀都没捞着!咱们刚才搞得动静那么大,杀了人家六个长矛手,那群贵族的灰狗不闻着味追上来才有怪!还什么我也是维基亚人,就算我是他肚子里的虫,我特么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啥!”

“嘘!嘘!你还没嚷嚷!你特么就不能小点声啊,叫老大听见了看谁能救你!”

“得得得,我不说了。我现在啊,也算是看出来了,咱们这些人啊都是贱命一条。谁也不会在乎咱们的,就连咱们自己都是看不起自己的。可是那又有关系呢,今朝有酒今朝醉呗!就算明儿那群灰狗咬上咱了,咱也不怕,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谁怕谁啊!老大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吧,反正咱们这些人也就只能胡乱想想了,咱也甭管了!来喝酒,这帮狗杂碎当差的带的酒可真不赖,你要不要!”

“他娘的,喝!老子来这世上走这一遭不就是为了这么,干!”

“你特么少喝点,给我留点!你这库吉特狗,小心老子射爆你的狗头!”

“哈哈,你这维基亚狗,刚才不是还学人家吟游诗人玩犹豫么!老子已经喝完了,你能把我怎么着啊!你的箭厉害,我们库吉特人也不赖啊,看看谁厉害!”

“行啊!不服就比划比划,谁怂谁是狗!”

马卡耶夫看着这两个好像小孩子一样追逐打闹的家伙无奈的笑着,却并没有丝毫想要阻止他们两个的意思。事实上,抛开他们两个是生死好友的这一点先不说,其实在其他山贼之间这样的打打闹闹也还是很正常的。就像彼得留拉说的那样,他们这些人都是贱命一条,就算打闹中一不留神有人死掉了,也不会有人在乎他们的。

这都是命啊,无论上帝把它给了谁谁都得受着。可是啊,就算是再卑贱的人、无论他把自己藏在阴影里有多深,也还是会有阳光照进他的心里的。

马卡耶夫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女孩,那个踩着自己脚印一点点前进的女孩,不由的就露出了微笑。

是啊,我唯一的光。

第六十三章 避难处的生活(一)

落日血红,挂在西面的天际,将整个天空都染的红彤彤的。在这红得发金的天际之下,杰尔喀拉附近一片隐秘的山林里,几个东拼西凑才补起来的破帐篷前腾起了一柱袅袅的炊烟,直飘到半空才慢慢地被风吹散。

彼得留拉甩了甩手上的血,随手将那把血迹斑斑的屠宰刀扔到了一边。他眯起眼睛看了看已经见晚的天色,抬起手用脏兮兮的袖子擦干了额头上的汗。在他的身边,他的山贼兄弟们三三两两的聚坐在一起,纷纷忙着各自手里的一份事情,不时的抬起头来攀谈几句解闷。

他们在这个避难处已经呆了整整两个礼拜的时间了,期间确实也曾有过士兵来这片山林附近搜索他们的踪迹。但是上帝保佑,他们这群人总算还是没有被军队发现。

按照他们往日躲藏的经验来看,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是安全的了。毕竟那群贵族老爷们是不可能为了几个死掉的人,就让士兵们一直在外搜索罪犯的。总的来说他们还是需要士兵为他们服务的,至少在山贼的眼里,这些贵族可是受不得一点不舒服的。

而山贼们自己可就不一样了,他们本来就没有那么好的命。在忍受了长达十四天不能吃熟食,还得躲藏在这阴冷潮湿的林间的痛苦之后,他们的首领——马卡耶夫总算允许他们可以点火烹煮食物了。

彼得留拉跟他那个朋友库吉特人比莫干,是整个营地里除了马卡耶夫之外弓箭用的最好的两个人了,所以自然而然的他们两个被老大打发了出去。他们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在林间狩猎,原本他们盯上的是一头肥硕健壮的野猪的,可是最后一不留神还是让它给跑掉了。

不过万幸的是在他们两个失望着返程的时候,库吉特人比莫干无意间在一片灌木丛旁发现了一个兔子洞,在经过一番与兔子一家艰苦卓绝的斗智斗勇之后,他们终于从兔子洞里掏出了大大小小的的六只兔子。也许这聊聊的几只兔子对营地里的人来说根本不是很够,但是再加上山贼们自己储藏的蔬菜、奶酪什么的,就完全足够十个人吃得饱饱的了。毕竟在忍受了那么久的只啃干粮的日子之后,能有这样的盛宴他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在如同英雄一样的返回营地之后,彼得留拉和他的兄弟还来不及跟同伴们吹牛就被马卡耶夫一人一脚的赶去干活了。彼得留拉一边跟身边的人打趣聊天,一边熟练地拿起了挂在帐篷里的屠宰刀,开始剥这几只兔子的皮。比莫干则守在他的身边,仔仔细细的处理着已经剥好的兔子皮。

他们两个都是猎户出身,没多久一张张完好的兔子皮就被彼得留拉灵巧的剥了下来,比莫干则迅速的接过他递过来的兔子皮,抹上石灰填了干草挂在风里吹干。这些兔子皮可都是些好东西,营地里所有东西的缝缝补补都用的上它们。等这些皮干了,比莫干他们还得费点时间揉搓这些皮让它们变软,不然根本就不经用。

一个山贼晃晃悠悠着走了过来,随手把木盆里面被剥了皮显得有些红白相间的兔子拿了出来,用刀子剃了骨头,再把肉一块一块的切好扔回盆里。

此时虽然是初夏,不像是秋季快临近冬天的那段时间,那是兔子肉最肥美的时候。不过这也很能惹得这群人两眼放光了,看着他们这幅没出息的样子,马卡耶夫不由自主的对着他们就是一阵笑骂,整个营地里立马就响起了一阵冲天的哄笑声,惊得周围的鸟儿都高高的飞了起来不敢落下。

天色渐晚,太阳都已经快要落山了,饥肠辘辘的山贼们也准备开饭了。经过一番争论,这六只兔子总算有了好的归宿——其中的两只用来烤,剩余的四只则用来跟其他的食材一起炖煮。

火早都生好了,就等着食物下锅了。不多时,锅里的水开始沸腾起来了,充当厨子的那个山贼随手扔了一把盐进去,然后就把切好的兔子肉全都倒了进去。盖上锅盖开始煮。一边的火架上的兔子也已经开始烤了,周围的空气中开始散发出一种细腻的脂香。兔子肉上不时地还有油滴落在火堆里,发出嗞啦嗞啦的响声。

杰西卡扒在帐篷口偷偷的看了一会,然后若无其事的走了出来坐在了一边的草地上,抱着腿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又站了起来,走到了磨石的旁边,开始帮着马卡耶夫磨刀。

马卡耶夫先是讨好的对着她笑了笑,然后没话找话的说道:“嘿嘿,磨刀啊?你这个水就有点少了,水一定要多来点,要不然反而会磨损刀面的。对!就是这样,不要换着刀面磨,一定要从一面磨,两面磨会把刀刃给磨坏了的。对,对,就是这样!顺着一个方向,这样才不会损伤刃口。”

很快杰西卡就在他的指导下完成了她人生里的第一次磨刀,她笑着扬了扬手里自己磨好的刀,一脸开心的看着他。马卡耶夫盯着她的笑靥,感觉自己几乎都要沉醉其中了。

杰西卡被他灼热的眼神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轻轻地拍打了一下他的胳膊,羞红着脸低下了头。

马卡耶夫这才反应过来了,嘿嘿的傻笑着,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

马卡耶夫和他的山贼手下们在这片林子里躲了十四天,杰西卡也跟着他们在这里待了十四天。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之后,杰西卡也和这群看似粗鄙实则热心的男人们慢慢熟悉了起来,而山贼们也不再对着她想那些不好的事情了,反而都把这个如同小鹿一样的女孩当作了妹妹一般来爱护。

对于自家头领的想法,这些山贼其实也都是知道的,只不过既然首领不说出来,那他们也就只能是看破而不说破,对此装作视而不见罢了。而杰西卡呢,她隐隐约约的倒也能察觉出一丝端倪,只不过她丝毫也没有往那方面去想,只是单纯的把马卡耶夫看作可以信赖的哥哥而已。

马卡耶夫自己对此也是非满意的,他不在乎自己手下们心中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深爱着这个如同天使一样的姑娘,他是不屑于用粗暴的方式强迫她的。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是配不上她的,终有一天她是要回到自己父兄身边,重新做回那个大家小姐的。既然这样,自己在这段时间里做个合格的哥哥又有什么不好的。

所以啊,既然有些爱注定一辈子也无法说出口,那么就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又有什么不好呢?

杰西卡自然是不知道他的心中所想的,她只是有些出神的听着耳边传来的山贼们的欢声笑语,感受着身边马卡耶夫爱护的眼神,默默地想到:避难处的生活,其实也是很好的呢!

第六十四章 避难处的生活(二)

“杰西卡,我的孩子,你放手啊!你快走,不要管我!“

”不!妈妈,要走一起走!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我这就把您拉上来!我不要,我才不要离开你啊!“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我叫你放手你没听见啊!乖,听妈妈的话,你爸爸跟哥哥他们在前面等你呢。放心吧,这些人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我了解他们这些当差的,到时候只要你爸爸他们支付了赎金他们就会把我给放了的。你留在这里,难道是想让你爸爸他们寄赎金都不知道给谁吗?听话,你先走啊,妈妈到时候就追上来!”

”哈哈哈,找到她们了,她们在这里!“

”你们再跑啊,怎么不跑了啊!呦,怎么还给挂在那上边了呢。嚯,还挺聪明,想翻过去这座陡坡是吧?可是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怎么就给困住了呢?哈哈哈哈!“

”别废话了,大人临行前吩咐过的,要把他们一家都给抓住的,死活不论!别让那个小的给跑了,放箭,杀掉她们!“

”杰西卡,听妈妈的话,以后没有妈妈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不要轻信别人的话,一定要活下去啊!记住,你爸爸和哥哥他们在前面等着你呢!往前跑,不要回头!你快走啊,为什么这么不听话!我当时就不应该生你,你快滚啊!“

”不!!!妈妈!!!“

“这老女人还真厉害,这样都能爬上去?我原本瞄的那个小的射得箭,竟然都被她给挡下来了,真特么的晦气!”

“那么好看得女娃你也下的去手,你可真是个野兽啊!”

“闭嘴,都给我冲上去,别让那个姑娘跑了!”

”小娘子,你再跑啊,你怎么不跑了啊!“

“对啊,你继续跑啊,哥哥们正追得开心呢,你可千万别停下来啊!”

”队长,你看这个小姑娘长得这么水灵,反正到时候她无论如何都得死,兄弟们也都觉着怪可惜的。不如,让兄弟们先爽爽?至少也不枉她来这世上走这么一遭啊。“

”闭嘴,你这个肮脏的杂碎!给老子滚一边去,只要我卢齐乌斯还活着,就绝不允许你们碰这个小姑娘一根毛!马的,老子本来就对咱们这一群大老爷们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事不爽,你们还他妈敢来跟老子说这个?我告诉你们,谁他妈再跟老子敢说这个,有一个死一个你们信不信!“

”我还真就不信了!老子给你个面子才叫你一声卢齐乌斯队长,要不是有夏尔大人,谁知道你这号鸟人是从哪个茅坑里钻出来的,你少特么给脸不要脸啊!“

”马的老子弄死你!“

”敌袭!是山贼!左侧山坡有小股山贼来袭,兄弟们快撤!“

”啊!求求你不要杀我!“

”谁再敢跑老子杀了谁!“

”卢齐乌斯队长,快走吧,他们这群没卵的混蛋都跑了!咱们再不跑就都得陷到里面啊!“

”放屁!咱们可是军人,哪有当兵的看见土匪逃跑的道理!捷德,我说你好赖在杰尔喀拉也算个人物,怎么就这么没出息!“

”马的,老子刚才砍倒一个你没看见!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是吧,你不走我走!“

”他妈的!行行行,走走走!我跟你一块走还不成么,真是他娘的活受气!“

。。。。。。。

‘马卡耶夫大哥,那群杂碎留下了几具尸首都跑了,但是咱们的人也折了三个。他们身上的装备都是好东西啊,这下咱们可是发财了……咦?怪不得你要我们救这小娘皮,还真他娘的好看啊!”

“滚一边去,我警告你们啊,谁也不许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要不然小心你们的狗头!”

“妹子,现在没事了,那群狗东西被我们打跑了,但是这里还是不安全,他们的大部队得了消息一准会赶过来,我们快走!哎呀你放心好了,我马卡耶夫以我的名字起誓,我绝对不会对你做啥的!”

。。。。。。。

“妈妈,我好怕,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妈妈,我好想你啊!”

杰西卡推开那亚麻布缝补的被子,缓缓的坐起了身子。她有些出神地坐在那里,似乎还没有从那悲惨的梦境里清醒过来。良久,她才回过神来,掏出一块白色的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帐篷外面篝火烧得正旺,忽明忽暗的火光照射在帐篷上,显得这夜晚也不是那么的寒冷了,她的心里也终于慢慢的有了一丝暖意。天上的星星闪烁着躲进了云朵中,似乎也在享受着片刻的宁静。篝火堆里燃着的木柴不时地发出噼啪的爆响,守夜的男人偶尔发出一两声低咳,除此之外天地之间再无声响。

杰西卡披着马卡耶夫送给她的毯子走出了帐篷,今晚守夜的正是马卡耶夫,而林子里的哨卫则是由库吉特人比莫干担任。尽管马卡耶夫是这群山贼的头领,但是他毕竟还是山贼内部的一员,他也还是得参与守夜的。

”怎么了,妮子?怎么这么早就醒来了,做恶梦了?“

”恩,我又想起我妈妈了……“

杰西卡点了点头,垂眼看着地下。她的声音低哑虚弱,听得他心里有些发凉。

马科耶夫怜惜地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犹豫了许久也没敢上前去摸摸她低垂的头。

他沉默着往燃的正旺的火堆里重新添了几根柴禾,这才笑着说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有我们保护你,这一切都会过去的。到时候等风头彻底的过去了,我们就带着你去打听你爸爸跟你哥哥他们的下落,你就又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再也不用跟着我们受这份苦了!”

杰西卡抬起了头,脸颊上却早已挂上了两行泪水,她哽咽着说:“可是,可是妈妈她再也回不去了啊,为什么要让我们遇见这种事,凭什么呀!为什么那群坏人就可以肆意妄为,而我们就只能受着,凭什么啊!”

马卡耶夫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她,傻傻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粗砺的男人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安慰到这个悲伤的姑娘。

过了半晌,他才犹豫着站起了身子,但是最后他还是缩回了那只自己鼓了半天勇气才伸出去的手,轻声的说道:“这就是命啊,无论上帝把它给了谁谁都得受着啊。但是现在呢,有我在,无论是谁,哪怕他是上帝,谁也休想伤害到你一根汗毛。只要我马卡耶夫还活着一天,就一定会护着你!”

少女听到他郑重其事的许诺,虽然还是在哭但是她的脸上终于又重新展露了笑颜。迎着他的目光,她重重的点了点头:“谢谢你,马卡耶夫哥哥!”

马卡耶夫听着她的话,心里泛上一阵苦涩:原来,只是哥哥么……

就在这时,营地旁的灌木丛中突然窜出了一个黑影,还不等马卡耶夫拔出腰刀,那个黑影就大声的叫道:“马卡耶夫大哥!灰狗,灰狗来了!“

第六十五章 夜杀

初夏时节,黎明的太阳升起的还并不是那么的早。就在这被薄雾笼罩着的杰尔喀拉山区里,夜色还是有如浓稠的墨汁一样,深沉得有些化不开。

渐渐地,薄纱般的雾霭消散了,太阳的金边隐约的开始在东方勾勒出一丝美丽的痕迹,带来勃勃的生机与希望。

清冷淡薄的月光此时却好像惨白的丧服一样,覆盖着这片广阔的山林,固执地阻挠着光明的降临。

林子里没有风,甚至看不见任何一片树叶的颤动,到处都是一片可怕的死寂。这寂静是那么的可怕,就好像死亡一样,带给悲惨之人一种幸福的安宁,有如命运、有如终止。

山贼们简陋的营地里,一切都在燃烧,映红了森林里这片阴暗的角落。四周充耳都是濒死之人绝望的哭嚎声与沉重的马蹄声,火光中人影不断的闪动,骑着红色猎马的骑兵在这片小小的营地里穿梭疾驰,把火把投向已经空无一人的帐篷,将整个营地都付之一炬。手持劲弩长矛的步兵四周巡视着,搜索着逃亡者的踪迹。

骑着一匹黑色战马的夏尔,勒紧了马缰,傲然的站在一边。就着火光凝视着这场不能称之为战斗的屠杀,看着那一个个哭嚎着逃窜的山贼被士兵们无情地砍倒在地,一副冷漠的样子。

夏尔手下的一名骑兵驾驭着猎马,缓缓的来到他的身边,在马上捶胸行礼道:“夏尔大人,这场战斗中我们共斩杀山贼五人,俘虏了一个。但是还是有两个山贼——一男一女,顺着山道跑了,咱们的步兵正在追。”

夏尔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才淡淡的说道:”那咱们的人呢,有没有人受伤?“

那个骑兵摇了摇头:“咱们的人是趁着月色冲到他们的匪巢里的,这群混蛋根本就没有防备。等他们发现咱们的时候,咱们的人就已经杀上去了,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再加上咱们的人本来就比他们的要多,所以最后也就只有约瑟夫他们那儿的两个长矛手受了些轻伤,而咱们的骑兵队里根本就没有出现伤亡。”

夏尔拨转了一下马头,转向了自己身边这个明显有些洋洋得意的骑兵:“行了,我知道了。你也别太得意,大家都是艾特拉斯伯爵大人的下属,不要把你我分得那么明白!但是总的来说,这次夜袭你们表现得很好,算你们过关,等回去了赏钱全给你们,就当作你们这次的奖励好了。”

还不等那个骑兵来得及欢呼,夏尔又对着那个骑兵低喝道:“现在,传令下去!搜索着片林子的每一个角落。就算是尸体,也要把那两只小老鼠给我挖出来,听见了没有!”

骑兵在马上就是一个立正,毕恭毕敬的答道:“遵命,大人!”

说罢他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就准备拨转马头,去给其他人传递夏尔的命令。可是就在这时,夏尔却又喊住了他:”等等,你刚才说有一男一女两个山贼跑掉了对吧?他们是顺着哪个方向逃的?“

骑兵微一愣神,立马就把那两个山贼逃窜的方向指给了夏尔。夏尔点了点头,也不解释什么,只是用脚用力的夹了夹马腹,朝着骑兵所指的那个方向追了出去。

骑兵见到自家队长追上去了,倒也不敢就这么放任他一人去追,匆匆忙忙地喊了几个距离自己较近的骑兵,一起跟着夏尔朝着那条小道追去。

“马卡耶夫哥哥,比莫干大哥他不会有事的,对吧?”

“对的对的,相信我,比莫干那个命大的混蛋他是绝对不会有事的!听着,杰西卡,现在就不要再跟我说话了,节省一点体力,我们一定能跑掉的!”

尽管多年的绿林生涯早已告诉了马卡耶夫,那个叫做比莫干的笨蛋此时肯定已经是凶多吉少了,但是为了安慰少女的情绪他还是强打着精神这么说道。

事实上,就连马卡耶夫自己都对他们今晚能不能逃得掉都不抱有任何希望,更别说他还要带上身边这个娇弱的少女了。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是不会抛下她独自逃命的,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为了他牺牲自己。对此他也早都做好了准备。

马卡耶夫拉着杰西卡柔嫩的小手,一路狂奔的朝着密林深处逃去。一路上,为了照顾杰西卡,他实在是已经有些筋疲力竭了。

他疲弱的似乎什么也感受不到了,只能感受到心脏在自己的胸腔里剧烈的跳动,仿佛都快要蹦出来了一样。少女赤裸的双足踩在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伴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声,马卡耶夫忽然听见了一个几乎不可闻的声音。他忽然惊慌了起来,他知道,自己熟悉那个声音。

事实上,自从杰西卡来到了山贼们这片小小的营地,马卡耶夫都会主动的要求在她的帐篷外面守夜,以防有人对她做出什么丧失理智的事。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杰西卡都会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偷偷的躲在里面流眼泪。而那让他心碎的声音,就是这个低低的声音。

马卡耶夫惊慌地回过头,看见杰西卡的脸上不知道何时就已经挂满了泪水。他听见她用哽咽的声音说道:“可是,可是阿妈也是这么说的啊!她也说过她会追上来的!我知道你们都是在骗我,比莫干大哥他也死了对不对?大家都死了,我想,我也是该死了吧。马卡耶夫哥哥你走吧,我知道,没有我的拖累,你肯定有办法能逃得掉的。你先走吧,我一会就追上来。”

马卡耶夫的心猛地一揪的疼,他一把抱住了这个让他心动的姑娘,狠狠地把她搂在了自己的怀里。杰西卡柔软的身体轻轻地颤抖着,还不等她说些什么,马卡耶夫的眼泪就先没出息的淌了下来,滴落在少女单薄的肩膀上。

“听着,杰西卡!我发过誓的,除非我死了,要不然谁都别想伤害你!既然你叫我一声哥哥,那我也就认你这一个妹妹,哪有哥哥抛下妹妹自己跑的道理!你不用再说了,除非那群灰狗踩过我的尸首,否则我是不会松手的!”

就在这时,沉重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像是惊雷一般炸响在他们的心头。

这对颤抖着的男女惊恐地回过头去,看见一个骑着黑马的骑士就站在不远处的一道山坡之上,沉默的盯着他们。然而,有些出乎他们意料的,这个有些可怕的“灰狗”却并没有立刻拔出武器冲杀过来,反而是缓缓地伸出手掀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面甲,露出了下面那张年轻而又英俊的面庞。

清晨的朝阳终于也升起来了,一缕淡淡的金光从他的身后照耀在他的头上,反而有些让人看不清他的脸,有如神明。

杰西卡忽然猛地一把推开了身边的马卡耶夫,对着那个身影张开了稚嫩的双臂:“要杀就杀我吧,求你不要伤害马卡耶夫哥哥!”

第六十六章 归城(一)

夜色漆黑,浓雾弥漫,就连月色在这样的环境中也显得晦暗了起来。

就在这样阴沉的夜色下,一队骑兵缓缓地接近了杰尔喀拉的城门,几个持矛携弩的步兵则紧紧的跟在他们身后。

渐渐地,起风了。初夏的天气就是这样,说变就变。眼下,这一阵胜过一阵的风就已经预示了一场大雨即将到来。凉爽中带着些许寒意的夜风吹乱了这群年轻的战士们头上的发丝,却丝毫也吹不散他们眼中浓浓的兴奋与激动。胯下雄骏的猎马不住的打着响鼻,看上去甚至比他们背上的骑士还要激动的多。

杰尔喀拉的城墙上一片黑暗,这座由山区巨石和花岗岩筑成的城市在夜空下有如一条沉睡的巨龙,无声地横卧在这天地间。

就在这群人行进到离城门还有不到二百米的时候,城墙上忽然就燃起了一整排的火把。就着这火光,他们隐隐约约的看见一个续着山羊胡的罗多克军士猛地露出了头。只见他稍一挥手,身旁几个躲在垛堞后的罗多克弩手就纷纷露出了半边身子。

“你们是什么人,这么晚来杰尔喀拉干什么!快快报上名来!停下,不许再靠近了!再敢妄进一步,我们就要放箭了!”

来者也都明白,这些城墙上的守卫可不是在开玩笑。他们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城上弩手们手中的的弩弦此刻都已经上紧了,弩矢的前端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冰冷的铁光。

战马低声地嘶吼着,有些不满的用蹄子刨着地。领队的骑士一摆手,整只骑队就在城门下停住了。他们有十五个人骑着马,为首的骑士背后还载着一个披着披风的人,完全看不出他的样子。其余的人都套着一身蓑衣,遮住了下面的纹章。他们的头盔都挂在马腹边,但是即使是这样,在这不见五指的夜色下守卫仍是看不清他们面目。

那个军士冲着城墙下面喊了句什么,城门就忽的一下开了。三四十个罗多克长矛手成群结队地冲了出来,将长枪并成一排,形成了一片钢铁的森林,封锁住了整个城门。他们中的一位军士提着一把修长的直刃军刀,在几位长矛手的保护下警惕地上前,用刀指着为首的骑士说:“我等奉艾特拉斯伯爵大人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在宵禁之后进出城门。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那个骑士笑了一下,却并不急着回答,只是一把扯下了挡在自己身前的蓑衣,露出了藏在下面的纹章甲。

做完了这一切,他才有些戏谑的说道:“哟!这才几天不见,你们就不认识我了么?亏我还把你们当朋友,就凭你们这样对我,我凭什么请你们喝酒啊!”

军士听见他的语气如此熟唸,本来就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借着身边火把的微光凑过去一看,来人还真的就是熟人。

“我就说今晚这风怎么吹的这么舒服,原来是夏尔大人您回来了啊!“

说完这话,他又回过头对着身后的士兵笑骂道:”我说你们这些白痴还在发什么呆啊,赶紧的把手里的家伙都给我收了,夏尔大人可是自己人,一个个的还杵在那干嘛啊,还不赶紧给回去!”

“哈哈,您总算是认出来我们了,那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么?”

军士有些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自己的胳膊,一脸歉意的对着夏尔说:“大人,别的都好说,只有这个还真的是不行。艾特拉斯伯爵大人给我们是下过死命令的,除非是有他的命令,否则宵禁之后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城门,违令者是要被当场斩杀的!您是贵族所以我们倒是可以让您进去,但是您手下的士兵就不能进去了。他们得跟那群商人一样,在城门下面将就一晚上。尽管他们也是艾特拉斯伯爵大人的士兵,但是规矩毕竟是规矩,我们是真的不敢违背领主大人的意思啊!您说对吧?”

听见这位军士都这么说了,夏尔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事实上,尽管他也很怀念城里那舒适的环境,但是如果说要让他抛下自己的属下独自进城享受,这样丢人心的蠢事他到底还是干不出来的。

所以,在跟那个守门的军士闲谈了几句之后,夏尔就又带着这群人缓缓的来到了城门下面扎营,准备就这么在这里将就一晚。

士兵们听过了那个军士的话之后,自然是苦劝夏尔进城休息,但是都被夏尔一一婉拒了。这也就导致了,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里都包含着浓浓的尊敬与感动。而这一点,恰恰也是夏尔所希望看到的。

在扎好了行军帐篷之后,夏尔对着那位刚才坐在自己马后的神秘人温柔的说道:“小姐,您仔细的再想想,您在杰尔喀拉到底还有没有认识的人,也许能碰到熟人也说不定啊。“

那个藏在披风里的神秘小姐摇了摇头,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没有,我们家在杰尔喀拉没有亲朋。“

夏尔长长的叹了口气,感觉事情有些难办了。他的脑海里忽然就想起了山区里的那个黎明,这个单薄的姑娘张开了双臂护住身后山贼的样子,是那么的娇弱、又是那么的雄伟。而那个山贼呢,出乎他意料的,竟然也是拼着性命也要保护这个女孩子,这可就太不像一个山贼了!

”大人,我知道您是当差的,还是个贵族,瞧不起我们这样的……这样的贱民!但是,杰西卡她是无辜的啊,她不是山贼,是被我抓来的!她虽然也只是个平民,但是她真的就像个天使一样啊!她是个可怜的孩子,家人都不在了。看在她这么悲惨的份上,您要杀就杀我,让她走好吗!她是无罪的,请您不要伤害她好吗,求您了!“

夏尔最后还是没有杀掉那个山贼,而促使他做出这一决定的,又是那莫名其妙的冲动。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的对不对,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是不能允许一个妙龄的少女再跟着山贼厮混了,于是他选择带走了那个女孩。然后他看见那个跟自己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凶悍男人在把这个女孩交给自己之后,跪在地上哭得是那么的声嘶力竭,像一条被抛弃的狗一样,那样的惹人心酸。

想到这里,夏尔不自觉的长叹一声,淡淡的说道:”唉,算了,既然他把你托付给了我,你就暂时先跟着我吧。等进了城,我提供你住的地方和充足的食物,但是同样地你也要替我收拾房间,明白了么?“

女孩迎着他的目光抬起了头,缓缓地点了点头,从喉咙里微不可闻的蹦出来了一个好字。

夏尔看着她惊恐的小鹿一般的眼神,心不自觉的就软了,别过头去不再敢看她了。

杰西卡歪了歪头,暗暗地想到:明天,也许会是好的一天呢。

请假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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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归城(二)

“笛子,鲁特琴,竖琴!应有尽有嘞,都是萨兰德来的好货。先生您一看就是个中好手,进来看看呗!”

“奶油派、苹果派,刚出炉的,都是热乎的!大人来称点回家吃吧!”

“铁剑、铁甲、皮甲,这三样宝贝今天降价咯,只要五第纳尔!通通五第纳尔!”

“鲜果,刚摘得的新鲜果子,又脆又甜,包您满意!”

各式各样的叫卖声充斥在街上每个人的耳朵里,杰尔喀拉的清晨就已经是如此的繁华热闹了。长街两侧鳞次栉比的门店被青石板铺就的道路隔开,足足有十二三米之宽。但是尽管如此,路上还是显得有些拥挤不堪。两侧的商家争着生意,在店铺外、道路旁支起了各色的帐篷,招揽着来往的顾客。

夏尔他们因为连夜的赶路,有些人困马乏,所以今早就起的稍迟了些其实也并不算得太晚,仅仅是在城门开后半个小时就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可是万万没想到,今天却是杰尔喀拉赶集的日子,四面八方没事的闲人都来了这里凑一凑热闹,这就导致了夏尔他们在路上堵了半天。士兵们在外面漂泊已有月余,早就对家里思念的紧了,再加上这里拥挤又吵闹,一个个的都没好气得用力推开了堵在前方的人群,平民们见到凶神恶煞一般的他们,倒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偷偷的投来一阵白眼,背地里再暗啐一声什么东西罢了。

夏尔也只是笑着看着他们有些蛮横的行为,却并不加以制止。士兵们的心思他自然能够理解,如果要不是为了身体力行的维持一个贵族应有的样子,他自己也都有点忍不住想要推搡一下前方拥挤的人群了。

“嘶,谁啊!推什么推,这么多人你急个屁啊,撞倒他们人了知不知道!真是没教养!”一个穿着华丽的年轻人揉着自己的膝盖,坐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愤怒的朝着夏尔他们怒吼着。

夏尔有些无奈的瞪了自己的属下们一眼,赶紧弯下腰去扶起了这位“娇嗒嗒”的公子哥:“哟,这不是皮尔斯大人家的公子么,真是不好意思,今天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的属下们一不小心就把您给碰着了。您不要紧吧,用不用我扶您去医馆啊!今天这事真是抱歉,改日我一定做东给您好好的赔礼道歉!”

听着这话,那位皮尔斯家的二少爷也就住了口,直到这时他才开始细细的打量这群撞倒了自己的人。这群人里为首的,也就是刚才扶起自己的那人牵着一匹雄骏的黑马,这样的好马在骑兵普遍是骑着猎马和旅行马的杰尔喀拉可是非常少见的。据他所知,也就只有杰尔喀拉合法的主人——艾特拉斯伯爵,他的马厩里才可能找到这样的好马。

“您不记得我了么?我们一个月前才见过的啊,就在领主大人的晚宴上!”夏尔看见他迷茫的眼神,就知道这个纨绔根本就没有想起来自己是谁,心头暗暗的有些不快,但是为了不节外生枝只好耐着性子这样说道。

那个纨绔也不是白痴,脑海里瞬间就想起了那天晚宴时候所有的人和事,其中确实就有这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他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做出一副熟络的样子说道:“哦哦哦!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夏尔大人您啊!早知道是您的人,我刚才也就不那么小气了,不就是碰了一下么,都是小事情!看您这样子,是”狩猎“回来了?”

夏尔点了点头:“是啊,我们在外奔波了月余,总算是把杰尔喀拉周边敢露头的山贼都清剿光了。这回是回来跟艾特拉斯大人复命的,如果没什么其他的事的话,恐怕我们就可以在城里休息一段时间了。到时候可少不得叨扰您,跟约翰您这样的好朋友出来聚一聚了。”

约翰.皮尔斯笑着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尘土,一副跟夏尔很熟的样子,倘若别人不知道,肯定会以为他俩是多年的知交好友:“没问题,只要您有空,兄弟们随时都能聚!既然您才回来,我就不打扰您了,您赶紧去找领主大人忙吧!要不然等会去找大人办事的人多了,您就又得等半天,那可就划不来了。您不用管我,您忙您的吧,我再在这里转转。”

跟着他又客气了几句,夏尔他们才又重新朝着领主大厅挤去,直挤得是人人都满头大汗了才到达了目的地。在给门口的侍卫详细的说明了来意,并等他进去通报的不久后,夏尔一行人终于被几个侍卫放了进去,允许他们面见领主大人。

“嘭!”领主大厅的木门与门框相撞,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余声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响,像是暴雨是峡谷里的雷。夏尔他们小心翼翼的把武器交给了守在门口的罗多克军士,然后把头盔整整齐齐的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直到做完了这些,他们才被允许走上大厅那高高的台阶。

士兵们排成一列,整整齐齐的跟在夏尔的身后。等他们来到了城堡的大厅,却发现中央的长凳上已经有三个异族商人打扮的人坐在那里了。他们坐在一起,却不发一言,看那神色仿佛他们就是生死仇敌一般。整个大厅出奇地静,整的夏尔一行人也变得拘谨起来。

端坐在领主宝座上的艾特拉斯伯爵看也不看那群商人一眼。他踞坐在那里,右手随意的搭在身前的一张桌子上。桌子上的银盘里摆放着鲜嫩的烤全羊,一旁的银壶里呈着上好的葡萄酒。

他垂下眼睛看了看下面的士兵,忽然露出了一丝笑意:”好啊,好你个夏尔,我等了你这么久,你总算肯回来啦!“

夏尔听着他明显是开玩笑的语气,故意做出一副苦恼地样子说道:”我也想在城里呆着享福啊,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的大人?我的工资又那么低,只好杀两个山贼拿他们的头来换点饭钱,这不就得在外面多晃悠一段时间吗!这下好了,周边的山贼都被我们杀光了,以后又得饿肚子了,真是苦啊!“

艾特拉斯伯爵笑着拍了拍身边椅子的扶手,对着身后的总管说:”你看看这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克扣他的饷银了。如果他一个贵族真像他自己说的那么惨,那我的领地不得翻了天啊!你来评评理,看看他这人怎么这样!“

第六十八章 归城(三)

艾特拉斯伯爵顿了顿,表情忽然变得有些严肃了起来:“玩笑归玩笑,奖赏还是得给你们的。按照最初说好的,每消灭一支山贼,奖励你们一百五十第纳尔,斩首或俘虏一人,奖励五十第纳尔。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你们在这一个月里总共消灭了城镇附近的五支山贼,斩首一百一十二,俘虏两人。嚯,看来我们得大出血一次啊,总共要六千四百五十枚第纳尔啊,你还敢说自己穷?这下你可比我要富有的多咯!”

事实上,夏尔早就知道这次的“狩猎”肯定斩获颇丰,对于这个数字他的心里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波动,但是为了迎合艾特拉斯伯爵,他还是尽可能的做出了一幅欣喜若狂的样子。艾特拉斯伯爵见状,果然也变得愉悦了不少。

“好了,你们这次在外面奔波了足足有一个月,也算是吃了不少的苦头,我也就不打扰你们了。赫尔,你领着夏尔他们去取六千五百第纳尔,然后最近的城防也就不要麻烦他们了,给这群棒小伙们放一个礼拜的假!让他们好好的休息一下,不过我话说在前头,一个礼拜之后可都得给我按时执勤哦,要不然我就扣光你们的工资!哈哈哈,去吧!”

说完,艾特拉斯伯爵就不再管夏尔他们了,他随手端起了桌上的酒杯,把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然后对着那几个商人冷冷地说道:“现在,解决完了我的家务事,该你们了。你们说,我到底该拿你们怎么办才好呢?”

夏尔一行人见状,也都纷纷非常识趣的告辞离开,跟着管家赫尔朝着城堡后面的金库走去。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了城堡后方那座如梦似幻般美丽的花园之中,而金库就隐藏在花园的最深处。

“夏尔,额……夏尔先生!您能过来一下么,我哥哥有事找您!”

就在夏尔他们排着队,等侯着金库的卫兵和管家赫尔交涉完毕的时候,一位年轻女子娇柔的声音从一边传来。夏尔听到她的声音,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他若无其事的应下:“好的,艾琳娜小姐,我这就过去。比尔,你们先替我把钱领了吧,我去看看杜维先生找我有什么事。你们领完了就去”酩酊猎手“那儿等我吧,我一会就来。”

骑兵们倒是不疑有他,随口的也就答应了下来。不过在骑兵们每人只有四百第纳尔的赏钱,而身为长官的夏尔却有九百第纳尔赏钱的情况下,起哄夏尔请客也就变得必不可少了。夏尔为了安抚他们,也为了维持关系,只好做出一副被打败的样子苦恼的答应了下来。不过同时他也注意到,管家赫尔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有些诡异了起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才会这样看自己,这也让夏尔变得开始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不过,这些疑虑跟即将到来的与爱人的约会比起来,又显的是那么的无足轻重了。

“夏尔,你终于回来了!你怎么瘦了呢,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担心你!我就跟你说不要去不要去,剿灭山贼那该多危险啊,你偏不听,叫我天天都得去为你祈祷,你真是坏死了!不过还好,上帝保佑你没有事,我早上一听阿曼达她们说你们回来了我就在这等你,原本我还以为我等不到你了呢,没想到果然还是让我给等到了!我给你讲哦,在你走的这段时间里我跟蛮妈妈学会了绣郁金香哦,等过几天我把这个钱包绣好了就拿给你,我是不是很厉害啊!还有还有,为了学这个,我的手都被扎了好几次呢,你也不说安慰我一下!就知道逞英雄,还出去冒险!真是……真是坏蛋,不想看见你了,钱包我才不送你呢,等做好了我就扔了,才不给你!”

听着艾琳娜的话,夏尔的心中涌上了无尽的柔情,他看着她,双眼中饱含着爱意。

“有些事情其实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在出去剿匪的这段时间里受伤了,医生说,我可能要不久人世了……”

还不等他说完,艾琳娜就哭着拉住了他的手:‘不!不要!我不要你死,告诉我你在骗我!你是在骗我的对吗,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夏尔见她竟然当真了,十分恶趣味的说:”是啊,医生说,如果我能得到艾琳娜小姐的礼物和一个甜蜜的吻,说不定我还可以救一救,要不然……“

艾琳娜听着他这么胡说八道,一下子也就明白了他是在逗自己玩,于是十分气愤的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那你就去,哼,反正我才不要救你,就知道让我担心你,还欺负我,我才不要救你呢!”

夏尔笑着低下了头,对上那双清亮纯洁的眼睛,情不自禁的就凑了过去。看着慢慢逼近的夏尔,艾琳娜的眼睛忽然闪了一下,脸上羞红了一片。

夏尔也有些愣住了,为自己的胆大妄为有些后悔,也为爱人的美丽而深深沉醉。他呆呆地看着对面那个羞涩的黑眼睛的爱人,看着她像只不安的小兔子一般转着眼睛。

过了许久,他才把手心在自己的衣角上擦了一下,鼓足了勇气伸了出去。艾琳娜略微挣扎了一下,也就任由他握住了自己的手。

夏尔拉着她的手,柔情脉脉的说:“其实我也是舍不得你的啊,你是知道的啊,我是那么的爱你!这世间,除了我,其他人只要跟你多说一句话都会激起我的嫉妒!可是我不得不这么干啊,虽然说起来我也是贵族,在另一片大陆还有着自己的封地。但是我跟你的家族、你的父亲他们的地位比起来,是那么的不值一提啊。如果我再不表现的出众一些,你的父亲怎么可能会同意你跟我在一起呢?听着艾琳娜,我爱你,我对上帝起誓,这辈子我一定要风风光光的迎娶你,让你做我波旁家的妻子。人们每每提起你,就一定说你是幸福的夏尔夫人的。我向你保证!相信我好吗!”

艾琳娜听着他露骨的话语以及其中浓浓的爱意,不自觉的就先沉醉了起来,就当她想要跟自己的爱人一样倾诉衷肠的时候,她的女仆阿曼达在草丛后面轻声叫道:“小姐!你们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少爷他过来了!”

第六十九章 在花园

这对沉浸在浓情蜜意之中爱侣猛然听到女仆的预警,触电般的松开了彼此之间紧握的手,飞快的整理完了各自的衣衫之后,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朝着花园的大门走去。还不等他们走几步,一个年轻男人就从大门处快速地走了进来,一边走还一边对着他们招手。

“呼,艾琳娜,原来你在这里啊!哦,还有夏尔大人,抱歉我刚刚没能看见您,实在是太失礼了。祝您日安,大人!不过,请恕我冒昧的问一句,您和我妹妹在这里做什么呢?”

夏尔弯了弯腰,不动声色的回答道:“日安,杜维先生。您是知道的,一个月前我和我的属下们奉命出城去剿灭山贼,直到今天我们完成了任务才得以回来。于是,您的父亲,仁慈而又慷慨的艾特拉斯伯爵大人吩咐赫尔先生带着我们来城堡的后面领取赏金,凑巧在这里遇见了您的妹妹艾琳娜小姐。艾琳娜小姐对我们这一个月以来在外面发生的事情非常感兴趣,所以留下我跟她讲一讲,仅此而已。呃,既然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艾琳娜小姐了,如果杜维先生您没有其他什么要求的话,我就先告辞了,我的属下们还在外面等着我呢。”

杜维笑着摆了摆手:“很抱歉夏尔大人,我刚才的问询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对于像您这样的贵族,我是丝毫不会怀疑他的品行的。只是因为我也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你了,猛地在这里看见您有点惊讶而已,如果引起您的误会那实在是太抱歉了。既然您和您的朋友们还有事,我也就不留您吃晚饭了。等过几天我父亲还会在城堡里举办一场晚宴,邀请来宾也都是王国里的大贵族和他们家族里的才俊,到时候您可一定得赏脸来才是,至少也能多交几个朋友,您说对吗?”

夏尔听到这话,连忙做出一副惊喜的样子,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跟着他又寒暄了几句之后,客客气气的对着这对兄妹行了行礼,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自己爱人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了花园的尽头,艾琳娜这才怅然若失地对着杜维说到:“哥哥,你来这儿干什么,你今天不是要去帮爸爸统计军队物资的吗,怎么有空来找我啊!”

杜维转过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哦,没什么,只是听到了一些有趣的消息而已。我等会就走,你不用在意我。哦对了,艾琳娜,你今年也已经十六岁了,在杰尔喀拉城里有没有心仪的男人啊?跟哥哥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别害羞,你大胆的说就是了。”

艾琳娜和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相识已有多年,看到他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再听到他这么说,怎么可能真的傻到把夏尔的名字给说出来。于是她连忙低下了头,装出一副羞涩的样子否认了她已经有了心仪的男人的这个事实。

看着杜维似乎不疑有他的点了点头,艾琳娜的心也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可是同时她也开始暗暗的有些疑惑:难道哥哥他知道什么了?可是自己与夏尔相爱这事除了阿曼达之外谁也不知道的啊!阿曼达作为自己的贴身女仆,她是绝不可能出卖自己的。那么这一切,也许只是巧合吧,希望真的只是巧合吧……

就在她苦苦思索的时候,杜维的声音又从她的耳旁传来:“这样便是最好的了,既然你在城里没有心仪的男子,那么过几天的宴会就是个好机会。父亲的请柬早在半个月前就发出去了,到时候王国里大半的大贵族都会出席这次宴会。按照惯例,他们来的时候也大都会带着自己的子侄。到时候满大厅那么多的青年才俊,我们一定可以找到适合你的男子的!”

艾琳娜瞬间就被他的话给惊呆了,连忙摇头道:“不了哥哥,我才十六岁啊,还不想离开你和爸爸。嫁人的事我不着急的,再过几年难道不好吗!”

杜维的脸马上就阴沉了下来:“你是家族的女儿,咱们家最近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难道说你就只喜……算了,你自己再好好考虑考虑吧!你已经不小了,该懂事点了!阿曼达,最近你把小姐看住了,不许她出来随便地再和什么阿猫阿狗见面,要是让我知道你没有把她看住,后果是什么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听明白了么!”

阿曼达一脸惊恐的站直了身子,瑟瑟发抖着答道:“是的,少爷!我听清楚了!”

杜维看着她驯服的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丝毫不理会艾琳娜气愤的反对声,冷漠地转身离开了。

艾琳娜坐在花园的长凳上哭了一会,原本想着不理会哥哥的命令就这么出去,但是又害怕自己的任性会害得阿曼达收到惩罚。两相权衡之下,她最终也只得沮丧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默默地把自己一个人关了起来。

阿曼达站在门外,一脸后悔的用手绞着她平日里最为钟爱的手绢。没错,她后悔了,当杜维少爷对着她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了,自己无意间跟管家的闲聊已经完全的被少爷听去了。她不禁暗暗的自责:自己怎么就是这么不小心,为什么要在闲聊的时候暴露了小姐在领主大人的军中有了心上人。这下好了,毫无疑问的肯定是管家从她的话里猜到了什么,然后又去告诉了少爷。如果不是这样,那么少爷那冷冰冰的眼神还有警告的话语又是从何而来呢?小姐对自己那么好,就像是自己的亲姐姐一样,要是让小姐知道了是她走漏的风声,她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阿曼达越想越难过,捂住嘴巴坐在艾琳娜的房间门口轻声地哭了起来。

杜维站在城堡里高高的塔楼上,冷冷的注视着自己妹妹房间所在的方向。在这里,他清楚的可以看见阿曼达坐在地上哭泣的样子。杜维眯起眼睛,狠狠地把拳头砸在了护栏之上:“夏尔,夏尔!你可真叫我想不到啊!我还真是猜不透你,就凭你小丑一样的人物,竟然也想染指我的家族,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你们这些人,都是王国的垃圾,终有一日我要把你们都给清除干净!终有一天,这王国是属于真正的贵族的!等着吧,这一天不会太久了!”

说完他低下了脑袋,冷冷的看着手里的一个做工精美的金坠,倘若艾特拉斯伯爵在这里,他一定会认出来,这正是自己最钟爱的丢失了一个月的那个金坠。

杜维对着那个坠子发了一阵呆,然后毫不犹豫的把它扔进了高塔下的一片小湖之中:“现在,很遗憾地说,你该退场了!你背叛了你曾经的诺言,我不再相信你了,再见了,爸爸!”

第七十章 酩酊猎手(一)

在杰尔喀拉平民区靠近贵族区的一条偏僻、狭窄而又拥挤不堪的街道上,坐落着这样一家毫不起眼的小酒馆。这家面向杰尔喀拉各阶层公民的酒馆,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开门做生意,而傍晚时分则尤其是它客流量的高峰时段。

这家酒馆的名字叫做“酩酊猎手”,而它之所以有着这样的一个奇怪的名字,据这家酒馆的那对所有人中的弟弟讲,是因为有一次他们兄弟两个一起出去狩猎,但是哥哥却在傍晚的时候喝的酩酊大醉,一不小心就把弟弟的屁股当作野鹿给射了一箭。所以,为了纪念这件非常好笑的事,这对活泼的兄弟就给自家的这个酒馆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尽管这对兄弟开的这家小酒馆有着这样奇怪的名字,并且还坐落在那样肮脏的街道上,但是它并没有像人们所想的那样很快地就关门大吉,反而是渐渐地在整个杰尔喀拉都有着极高的人气。

事实上,在杰尔喀拉,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家酒馆的鼎鼎大名。很多人都会在自己手里有一两个小钱的时候,叫上几个朋友来到这里,享受吟游诗人美妙的歌曲,再与其他的酒客互相八卦一下城里最近的消息,顺便结交几个新朋友,简直不要太舒服了。

所以,到“酩酊猎手“酒馆来消费的不止是有平民区的穷人,甚至是贵族区的老爷们也常常光顾这家有趣的酒馆。所以,人们通常都会在这家狭小的酒馆里看到这样的场景:木匠、陶工、铁匠以及一些唯利是图的小商人、马戏团里的小丑、戏子、娼妓等等等等,这些平日里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却堂而皇之的和那些穿着华丽、谈吐不凡的老爷们坐在一起,说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笑话,不时地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欢笑。

而促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恰恰就是拥有这家酒馆的那对兄弟,这对幽默风趣的活宝对客人从不苛求,而且从不过问他们生活里的一切细节。在他们的眼中看来,按照上帝的意志与命令而高悬在天空中的太阳,无论是对富人还是穷人都是一样的。除此之外,他们还非常相信:无论是谁,无论客人是杰尔喀拉里某个不起眼的穷人还是某个为人不耻的江湖骗子,无论他是成立数一数二有钱的富商还是高傲的骑士,从他们衣服口袋里拿出来的铜板、赛普汀还有第纳尔,都是一样的。

所以,尽管有时候这对促狭的兄弟会一时兴起地捉弄某个不幸的客人,惹得来客破口大骂。但是他们那殷勤的态度和快活的性情还是吸引了许多常客,而且他们都把这对兄弟视为难得的知交好友。

而夏尔自己,也在他的属下的介绍下慢慢的喜欢上了这家酒馆。所以,尽管自从他来到杰尔喀拉并在此安定的时间也只有三个月,但是他还是很好的和这家酒馆的那对老板兄弟成了不错的朋友。

这不,他在离开了艾特拉斯伯爵的城堡之后,就又来到了这家酒馆的门口。尽管杰尔喀拉城里有很多比起”酩酊猎手“来说,环境好太多的酒馆,比如夏尔最开始到杰尔喀拉时捷德带着他去的那家。但是夏尔的属下他们还是独独衷爱这家有些脏兮兮的酒馆。所以,他们在城堡的花园里等着领赏钱的时候,夏尔在明明有更好的选择的情况下还是跟他们约好了在这里见面,也就不是那么的没有道理了。

夏尔掏出手帕,捂住鼻子走过了那条长长的散发着臭味的街道,终于来到了酒馆的门口。由于现在时间还不到中午,酒馆里的气氛还是显得有些冷清,但是相比于城里其他的酒馆,却也算得上是十分热闹了。

酒店的门口挂着一块刻有钱带与酒壶的招牌,并且明显可以看出有人在那图案上面细细的描了一层红边。在这块木牌的左侧挂着一张画有图案的白布,那画上的图像,与其说是一个酩酊大醉着一脚踩在猎物上的英俊猎手,倒还不如说是杰尔喀拉城里随处可见的丑陋的喝的醉醺醺的流氓小偷。这副蹩脚的画作显然是出自一个穷困潦倒的蹩脚画家之手。

夏尔抬起眉头,有些好笑的端详了一会那副远近闻名的”杰作“,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来这里都会这样,仿佛这样做就会给他带来极大的愉悦一样。裂开嘴无声地笑了一下,他这才缩了缩脑袋,踏进了酒馆那小而矮的大门。尽管他知道这样的动作看上去很不雅观,但是他还是不得不这么做。他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单说他的个头就已经达到了一米八三的样子,如果不这样缩一缩脑袋,自然是会被那矮小的门框碰个头晕眼花的。

事实上,不止是他需要这么做,许多像他一样高个子的杰尔喀拉人都得弯着腰才能进到这家酒馆里面,所以夏尔他自己对这样的事也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但是,相对来说,罗多克人的个头普遍的不是很高,所以还是会有很多”恶意“的小个子会在这个时候暗暗的偷笑:叫你们这些人长得高,一群傻大个!

夏尔在一楼的大厅里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比尔他们的踪迹,想必他们一定是在二楼了。他先是客客气气地回应了大厅里几个相熟的酒客打的招呼,然后走上了那用城外随处可见的桦木制成的木板搭建而成的台阶,来到了酒馆的楼上。

他刚一踏上二楼,就看见在楼梯的右面,靠墙的地方围着一圈石制的平台,而在那平台上面则被这家酒馆的主人巧妙的砌着一个炉灶。

夏尔的属下们,一行十二个人围着这火炉坐成一排,看见夏尔上来,都纷纷地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向他致敬。跟夏尔最为亲近的骑兵比尔猛地从凳子上窜了起来,高兴的围着夏尔唱起了歌。

夏尔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伸出手一把拉住他坐了下来,然后把他手里的酒全都灌到了他的嘴里,这才止住了他极其难听的歌声,惹得其他人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直到这时,他才腾出空来查看周围的人和环境。

火炉里明晃晃的火焰在锅子下面熊熊燃烧,锅里煮着各种在杰尔喀拉这里常见的、廉价的食材,唯一的几块牛肉夏尔一眼也能看出来,是比尔他们在来酒馆之前,他们自己在肉店里买的上好的肋条。在炉灶的另一边,一个不大的开着的壁龛里,放着一尊小小的用和酒馆台阶同一棵树上的木材制成的圣像。为了供奉这尊大神,侍者仔细的在一旁点着一盏小小的长明灯,放上好几束鲜花和一个花环。

酒馆二楼的墙角上开着一扇小小的木门,木门边上点着一盏里面只有一根灯草的油灯,昏暗的灯光幽幽地照着这个房间,在半明半暗之中夏尔隐隐的能够看到那个房间里面的一部分地板和几张铺在地上的床铺。

第七十一章 酩酊猎手(二)

”大人,您在看什么啊?快来喝酒啊,您不是最喜欢他们家的苹果酒了么,我们专门为您要了满满的两大壶,您可一定要全部喝光,这可是我们的心意啊!“

夏尔笑着结果了他递给自己酒杯,佯怒道:”好哇你们这群家伙,竟然要了两大壶酒!你们是想把我灌死,然后瓜分我的赏金是吧!我才不会让你们得逞呢!“

那个士兵故意做出一副夸张的样子,手舞足蹈着说道:”我们怎么会呢!不就二十个第纳尔么,我们至于么!“

夏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伸出手说:”我的钱呢!少一块第纳尔我就赖到你们家,天天吃你们的喝你们的,还要打你们的孩子,你们自己考虑吧!“

说完这话,夏尔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士兵们跟着他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惹得酒馆里的侍者不断的从台阶上探出头来查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不容易等他们笑完了,最里面的那个士兵才从身后抱出了一个大大的盒子:”大人,这次的赏金领主大人给了六千五百个第纳尔,按照惯例,我们士兵每人拿四百个,您可以拿九百个。钱都在这里了,您数数?“

夏尔喝了一口身旁的果酒,笑着摆了摆手:”不用数了,对于你们我还是放心的。诶对了,怎么就你们在这里,霍尔他们三个人呢?还有杰西卡呢?他们都去哪儿了啊。“

比尔咬了一口放在自己盘子里的面包,有些口齿不清的说道:”哦,他们三个啊,您也是知道的,他们三个不像是我们这些单身汉,他们可都是拖家带口的。这不,刚领完赏钱,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回家抱老婆看孩子去了。他们还特意托我们给您道歉呢,说是过几天再聚,他们请客!至于杰西卡么,她不是很想来这种地方,您之前不也是先说要让她住在您那儿么,我们就只好让霍尔他们带着她去您的房子了,您不会介意吧?“

夏尔摇了摇头:‘这样啊,那就不管他们了,你们把杰西卡送到我那儿是对的。来,喝酒喝酒,好不容易有了个假期,这下可得好好的放松放松,这一个月下来感觉这个人都给累坏了。”

一旁的士兵们听到他这么说,都纷纷开始大吐苦水起来。夏尔看着这群明显是故意的家伙,倒也不好说他们什么,只得苦笑着喝光了杯中的果酒,然后举着杯子看着他们。

之前的那个士兵非常伶俐的接过了夏尔手中的杯子,满满的续上了美酒之后又递还给了他。夏尔一脸满意的看着他的动作,感激的对着他笑了笑,想要去抓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尼古拉,真见鬼,你还不把你们家那该死的香肠端上来吗?”一个脸上与胸前都满是疤痕的骑兵见到夏尔的动作之后,立马高声对着楼下喊道。

“我要用吉斯钱包里的所有第纳尔打赌,你们家那香肠的肉不会是你哥哥罗曼他从自己身上搓出来的吧,如果不是这样,那你怎么解释我们都坐在这半天了你还不给我们端上来!是不是你哥哥正在后面割自己的肉啊,那样也好,他的肉可是太多了啊!”坐在那个骑兵身边的另一个骑兵跟着喊道。

所有在座的士兵以及楼下的酒客对他说的这个玩笑,都发出一阵响亮的哄堂大笑。但是那位他们口中的罗曼,一个脸色红润、一脸欢快的高高壮壮的胖子。对他的这个玩笑显得很不高兴,他气哼哼的冲着楼上嚷嚷道:“你放屁!我可就在一楼呢,你说的我全都能听见!我这是结实,不是肉多,不是胖!”

说完,他又带着明显是报复的促狭口气大声地说道:“尼古拉,我的弟弟,听我这个做哥哥的话:等到这个叫做福斯丁的混蛋死了的时候,咱们就把他的肉拿来做香肠,到时候给咱们店里的客人们都尝尝,看看这混蛋的肉是不是像他那糟糕的嘴一样恶心!”

人们跟着他这一有力的反驳又迸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那个叫做福斯丁的士兵红着脸站了起来,对着楼下嚷嚷道:“好啊你,还想吃人肉!上帝他老人家要是听见你说这话,他马上就会发出一阵雷火,叫你立刻化为灰尘!等到我死的时候,我就站在天上看着你这混蛋在地狱里受苦,而我呢,就要去天上享福咯!”

罗曼听着他这么说,倒也不跟他斗嘴了,反而虔诚的在自己的胸前划了个十字,仿佛真的非常担心福斯丁的话会成真一样,不禁惹得酒馆里又是一阵冲天的哄堂大笑。

就在这时,他的弟弟尼古拉也终于是腾出了空子,吩咐雇来的侍从端来了两大盆装得满满的热气腾腾的香肠,给每个桌子的盘子里都放上了一些。而剩下的那一大盆,则被他亲自端上了二楼。

夏尔注视着他,举起酒杯对着他充满歉意地笑了笑,似乎是在示意他原谅自己属下的无礼。尼古拉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对着在场的人说了几句俏皮话就转身离开了。

夏尔他们今早为了尽快的进城,本来就没有怎么吃东西,闻者这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香肠,一个个更是胃口大开。纷纷止住了声响,精神百倍地吞咽起盆子里的香肠来。夏尔心满意足地咽下了口中的最后一口食物,尽管他已经吃过很多次他们家的香肠了,但是还是不禁每次都要暗暗的赞叹罗曼、尼古拉这对兄弟高明而又出色的的烹调手段。

终于,所有人都酒足饭饱了,于是这群精力旺盛的家伙又开始互相吹嘘了起来。出乎夏尔预料的是,他们的话题竟然慢慢的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大家都同声赞扬,几乎都要把他的勇武和英明给吹上了天。

第一个开口的人是那个最先催促上饭的骑兵,他先是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大口酒,然后用一种无可反驳的语气说:“你们大家是知道的,我从十五岁的时候开始就在军队里混饭吃了,而现在我已经二十七岁了,算算时间我也在军队里待了整整十二年了。不错,在我当兵的这些日子里,参与过各种各样的战斗,我的脸上、身上被人家开了好些洞,然后又愈合了起来,这些伤疤就能很好的为我的话作证。也就是说,上帝并没有吝惜赐于我力量和勇气。但是,我得告诉你们,我还从来没有碰到过,也没有见到过像夏尔大人这样出色的贵族、骑士和战斗家!说句不好听的话,最开始夏尔大人刚来的时候,我心里还曾经有点瞧不起他。但是现在,我吉斯,服了!”

“如果夏尔大人他生来就是我们罗多克人”吉斯身边的福斯丁激动地说道:“他早就成为我们罗多克人的英雄了,没准这会他都是一位伯爵了!”

“没错!”比尔端着酒杯高声地叫了起来“让我们举起手里的酒杯,向我们最为尊敬的夏尔大人致敬!”

“敬夏尔大人!”

“向您致敬!”

夏尔看着他们高举的酒杯淡淡的笑着,他的脑海里突然回想起了他刚被分配到骑兵第三队的时候,那个时候这群人对他可完全不是这种态度哦。

第七十二章 比塞弗勒斯(一)

大概是在两个月之前,夏尔自己也有些记不太清楚了,自从在艾特拉斯伯爵的晚宴上见过了艾琳娜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是这样一幅浑浑噩噩的丢了魂的样子。

但是就身份而言,夏尔他只不过是一个国外的贵族,在杰尔喀拉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力。所以他根本就不可能做到每天都能去艾特拉斯伯爵的城堡里做客。这样,他也就无法与自己的爱人相会,这对陷入爱情不能自拔的夏尔而言该是多么的煎熬啊。于是,为了能有充足的理由随意进出城堡,夏尔费尽心思地找到了艾特拉斯伯爵,表示自己想要加入他的军队为他效力。

艾特拉斯伯爵听到了夏尔的请求,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真是不好意思,我还以为像您这样有着优秀贵族家庭出身的小伙子是不屑于在我的军队里工作的。既然您愿意,那我也就没有什么不同意的了。赫尔,带着夏尔大人去咱们的军营,让维斯基给咱们的这位朋友安排一个职位。记住,一定要是那种报酬优渥、高雅的能够配得上夏尔大人的工作,不能让夏尔大人有丝毫的不满意,你明白了么!”

赫尔自然是一口的答应了下来,夏尔也在发自真心实意的道谢之后跟着他离开了城堡,朝着杰尔喀拉的西城角走去。

在行走了大约二十五分钟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杰尔喀拉的军营里。城卫军总长维斯基远远地望见了他们,便迅速的站起了身子,快步地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他先是朝着赫尔笑了笑,然后又和跟在赫尔身边的夏尔打了个招呼。夏尔因为在之前的竞技大会上夺得桂冠,所以在整个杰尔喀拉里也算是有些名气了,人们都知道这位国外的贵族老爷暂住在杰尔喀拉,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留在这里这么久。

维斯基引着夏尔他们走到了军营中的一所房子里,随手把马鞭扔在了一张脏兮兮的桌子上,腰间的长剑碰到桌子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从后面的酒橱里摸出了一瓶葡萄酒,给夏尔和管家都倒满了一杯之后,才用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睛转向了夏尔,只见快乐在他那双眼睛里欢跳。

“稀客啊稀客,不知道夏尔大人来我们这里有何贵干啊?”

夏尔对着他友好的目光笑了笑,转过头去把视线投向了管家赫尔,示意他解释一下自己的来意。

“夏尔大人要求为我们共同的主人——仁慈的艾特拉斯伯爵大人效力,所以伯爵大人要我跟您说一声,在军队里给夏尔大人安排一个适合他的职位。”

“原来如此。”维斯基笑了起来,大声地说:“让我看看有哪些岗位空着,彼得!彼得!你这个懒鬼,还不赶紧把花名册给我拿过来,小心我抽你鞭子!哦,在这里,夏尔大人,骑兵三队队长的职位有空缺,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尝试一下呢?”

“好的,没问题,我没有任何意见!为了这事耽误您的时间了,真是不好意思。”夏尔回答说。

在跟维斯基和管家他们又互相地寒暄了一会之后,他便跟着那个叫做彼得的传令兵朝着骑兵第三队的营地走去。

彼得拿着一张文书一样的东西走在前面,夏尔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在走过一条长长的土路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一排排用松木木桩围成的场地面前。

就在这时,彼得忽然停下来,面带歉意地微笑着说:“大人,这儿的骑兵都是些大老粗,除了领主大人和他们原来的队长之外他们谁都不服,还老喜欢拿军官开涮,根本劝阻不了。脾气再好的人在这儿也会气得肺都给炸了的,已经有三个来这儿当队长的老爷被他们气走了。维斯基老爷说了,如果您实在是受不了他们,您就去找他,他帮您抽他们鞭子。”

说完这话,他有些迟疑的看了眼身前的木桩,心一横,一把推开栅门走了进去。而他口中的那群无法无天的骑兵们正坐在草垛上聊天,几个勤快点的在一旁喂马。

“嘿,骑兵们,”彼得一边打招呼,一边直往后退:“根据艾特拉斯伯爵大人的命令以及维斯基长官的确认,夏尔大人要来这里给你们当长官。你们要记住,夏尔大人可是贵族,你们不许对他不敬,要不然谁也救不了你们的!”

说完这话,他头也不回地就走了,仿佛害怕挨打一样。

夏尔有些尴尬的看着逃跑一样的离开这里的彼得,转过头来笑着对着那群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不好的骑兵们打了个招呼。可是还不等他开口,一个蓄有橘红色短发,长有一张黝黑的罗多克人脸庞的小伙子就走到他的面前,一脸挑衅的说:‘哟嗬,贵族老爷是吧!这么厉害,我们好害怕啊!是不是啊,兄弟们!“

”像你这样的小白脸还是不要在我们这儿混了,哪来的回哪儿去吧,我们这儿可不要小白脸一样的贵族老爷!“后面一个满脸刀疤的男人大声地喊道,放声地笑了起来。

”瞧他那样子,估计连马都不会骑,还来咱们这充老大,赶紧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小白脸,要不要爷爷教你怎么泡妞啊!诶,不对,像你们这种小白脸根本就不用我们教啊,甚至我们还得跟你学习呢!说吧,你睡了谁家的姑娘才被送到我们这儿的啊!“

”哈哈哈“

天上,奄奄一息的太阳正在吐出粉红色的气息,从训练场边的树木缝隙中照射下来。夏尔强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大踏步的走进了他们的营房,准备去办理交接。但是,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骑兵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在他的身边走来走去,没完没了地拿他取笑,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累。

夏尔没办法了,只好又走了出来,皱着眉头对一边的一个看起来能老实一点的士兵说道:”既然是骑兵队,你们的马呢?“

那个士兵懒散的抬起他那双灰色的暴眼珠,兴趣全无的朝着夏尔看了一下,又垂了下去。

”你不会自己看吗,就在那边啊。我们都有马了,如果你还没有的话就自己去后面挑,伯爵大人刚给军队里扩充的,不多不少总共三十五匹,想要哪个你自己去挑啊,一个劲地逮住我问干什么。“

夏尔掉过头去,看到后面大约三百米的方向建着一个巨大的马厩,几匹漂亮的猎马正在那里吃草。但是奇怪的是在它们的身边,有着这样一匹奇怪的黑马,他傲然的独立在一边,似乎极其不屑和这群猎马一同进食一样。

出于这份好奇心,夏尔头也不回的朝着那匹黑马走了过去,想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不同。

”嘿,那个贵族老爷去找比塞弗勒斯了,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什么,他去找比塞弗勒斯了!?来来来,咱们打赌,看看他在多长时间里会被比塞弗勒斯踢下来。“

”五个第纳尔!我猜不到五分钟!“

”赌了,三分钟!“

”屁,我看他一分钟都坚持不下来!“

第七十三章 比塞弗勒斯(二)

尽管夏尔在自家的领地里也算是接受过一定的马术训练,严格的来讲他从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学着骑马了。但是实际上,在他看来,自己的马术并不算得精通(骑术=3,手动滑稽),再加上听到了身后的士兵们明显是不看好的声音和嘲笑的话语,他自己的心里也慢慢的开始打起了退堂鼓。毕竟,骑乘马匹和日常使用的双腿相比较起来,还是后者更加的熟悉安全并让人放心。

“大人,您没有学过马术么?”还不等他接近,马棚里就走出了一个牙都掉光了的老头。

他的眼神无比认真地注视着夏尔,一字一句地说到:”如果您没有学过骑马,那您还是回去吧,找维斯基长官去换个职位吧,这里真的不适合您。如果您硬要逞强的话,我们是谁也不能保证您的安全的,您好好的考虑一下吧。“

夏尔听着这话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他很不喜欢他说的话里的内容,但是还是明白过来了这个老马夫到底也是为了自己好。自己刚才的犹豫表现的是那么的明显,自然而然会被他们看了去,从而误以为自己是不会骑马。再加上彼得之前的话,显然之前来这里当队长的人中,不只是有一个不会骑马的。

因此他当即就客客气气的大声回应那个老头道:”不,感谢您为我考虑了这么多,但是事实上我还是会骑马的。“

那个老头不说话了,他深深地看了夏尔一眼,似乎是在确认他说的是否属实,但是眼中的不信任还是暴露了他的心中所想。

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的推开了身后的闸门,伸出手比划了一下,邀请夏尔进去:“好吧,既然您如此坚持,那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您可以先在这里挑选一匹合适你的马,您完全可以放心,这些大家伙都是经过精挑细选、严格训练的好马,不过您还是要注意一点,那边的那匹黑马——比塞弗勒斯,不是谁都可以碰的,他今年七岁了,性子烈的就好象林子里的老虎。他刚被送来的时候只有五岁,却长得和别的马八九岁那样壮实,而且谁都还不敢惹他。曾经也有很多对于自己的骑术非常有信心的勇士试着降伏他,但是他们都失败了,还换了一身的伤。如果您的骑术不是那么的优良的话,您就还是不要尝试着去碰他了,毕竟万一出了事我们也不好办啊。”

那个老头在留下了这貌似好心的劝诫之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马厩,留下夏尔一人站在原地盯着马厩中的马儿。

夏尔皱着眉头,强压着不快忍受着士兵们无礼的指指点点。他的心里暗暗的想到:如果没有那个老头之前的那番话,自己当然是可以随意找一匹温顺的马就好了,但是他既然都这么说了,外面的这群士兵还对自己这么的不服气,那么无论如何自己都得试着去驯服一下那匹叫做比塞弗勒斯的马,要不然他们绝对还会换着法子编排自己的。

想到这里,夏尔昂起了头,不再揣测对方这么说的含义了。摇了摇头,一脸坚定的朝着那匹黑马走了过去。不管那个老头是诚心为他考虑,还是故意激自己,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给自己的这个下马威自己到底能不能接下来。更重要的是,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接下来!

然而,这匹叫做比塞弗勒斯的骏马,他的性子之烈还是远远的超乎了夏尔的预料。很显然,让这样一匹乖戾的骏马乖乖听话显然要比他想象中的难多了!

在经过了斗智斗勇的三分钟后,当无数次的几乎快要把骑在自己背上的两脚猴子甩下来,但却并没有甩下来之后,比塞弗勒斯终于失去了耐心。他狡猾的把身子侧了过来,狠狠地朝着一边的木桩撞了过去。

“哈哈,这个小子要完蛋了,无论是谁被撞这么一下,肯定要伤筋动骨的!”

“闭嘴!这个小白脸还算个男人,竟然坚持了这么久。福斯丁上次也就坚持了这么一点时间而已吧,这个贵族也许还不是那么的差劲啊。”

“哼,我倒是没看出来他有什么出彩的,能坚持这么久也许只是他的运气比较好。你看他那动作笨的跟比尔一样,搁咱们以前的查理队长那儿,像他这样的笨蛋早就被赶到马厩里清扫马粪了。”

“沃德,你少废话,老子现在的骑术可比你好太多了!再说了,就算你说人家运气好,那你倒是也凭着运气去坚持这么久啊!做不到就不要说,静静的看着就是了!”

夏尔听着他们的交谈,赶紧在马上把自己的换了个方向,避开了比塞弗勒斯的这次撞击。他的心脏突突的跳着,不用看夏尔都知道自己肯定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了。如果当时自己没有这么做,自己的左腿肯定已经被撞断了。不过这下,倒也罢夏尔的火气完完全全的给激发了出来。

这一次他再也不管比塞弗勒斯的挣扎了,事实上他的体力也不足以支撑他如此的僵持下去了。他把左手死死的揪住缰绳,任凭比塞弗勒斯不停的蹦跳,双腿狠狠的夹着马腹,右手快速地从腰间摸出了一柄镶银的匕首,直直的把刀尖比在了马头的右侧。他的手稳定无比,操控着冰冷的刀锋逐渐的靠近着黑马的眼睛。

“臣服我,或者死!”

比塞弗勒斯在这样恐惧的支配下挣扎的更加剧烈了,甚至变得有些歇斯底里起来。终于,在夏尔的刀锋马上就要刺进黑马的眼睛,而夏尔自己也快要坚持不住的时侯,比塞弗勒斯终于屈服了。

夏尔缓缓的收回匕首,在围观的人群目瞪口呆的眼神中跳下了马背。他转过身子,摸了摸比塞弗勒斯脖子后面的鬃毛,而这匹黑马也以与刚才“判若两马”的温顺态度接受了夏尔的抚摸,动也不敢动一下。

“第三队的士兵们,现在,把这匹马给我牵到我们的马厩里去,他以后就是我的了!也许今天我们之间发生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不愉快,但是希望今后的日子里我们能够相处愉快!”

几个小时后,骑兵第三队的营地里,骑兵们已围坐在了行军锅前,像木桩一样笔直的坐着,一动也不动,而且谁也没有擅自的动锅子里食物一下。

夏尔用上好的草料喂饱了比塞弗勒斯之后,走出了营地的大门,想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又回到院场里。这时,之前的那个满脸刀疤的骑兵说道:“大人,该开饭了,您先坐下来跟我们一块吃点儿吧,等会我们在跟您一起忙交接。”

夏尔点了点头,朝着他们中间走了过去。之前那个蓄着橘红色短发的小伙子一边对着他笑着,一边给他腾出了一块地方。

他们把勺子推到了夏尔这边,恭恭敬敬的说:“大人,可以开饭了么。”

第七十四章 莫桑的故事

夏尔猛地张开了双眼,有些呆滞的盯着头顶木制的天花板,屋外的花园里传来了杰西卡与莫桑的交谈声,才让他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他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有些乏力的摇了摇脑袋,推开被子穿好衣服,来到了窗前。窗外的花园里,盛开着一簇簇紫红色的鲜花。清晨的微风拂弄着房东莫桑家果园里日见红熟的苹果,而一边的油麦菜则宛若处子一样,傲然的向天生长着。

不远处的杰尔喀拉内城河静静的逶迤西行,朝着城东的白桦林缓缓流去,在朝阳的照射下发出珍珠般亮闪闪的光泽。金黄色的太阳浮游天际,云缝中闪耀着柔和的金光,温暖了人心,唤醒了灵魂。

“嘿,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小姑娘是不会喜欢那样的故事的。”莫桑苍老的声音从花园的长凳上传来“好吧好吧,既然你这么要求了,那我就给你讲讲第三次罗多克、斯瓦迪亚大战时候的事吧!”

“那是在我年轻的时候,我还不是现在这样的糟老头子,那个时候的我的样貌跟现在的夏尔大人比起来都不遑多让。你还真别不信!当年老头子我可是杰尔喀拉里有名的美男子,喜欢我的姑娘……停停停,话题偏了。咳,我们当时是在格鲁恩沃德堡附近把斯瓦迪亚人打得屁滚尿流的,那一仗直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我一大早就被一个斯瓦迪亚步兵在胸前来了一剑,不过不打紧,伤得不厉害。事实上,就算那会我重伤了也是不会有人来救我的,到处都在杀人,谁也看不清旁人到底是个啥情况,仅仅是凭着衣服来辨认敌我罢了。四周都在作对儿的肉搏,一个把一个搂得那个紧呀,就像搂自家老婆那样。“

”旁边的一个我认识的罗多克长矛手卡斯特凑巧瞧见了我的这副衰样,一把拉住了我给我说:往那边的树底下走,那儿的人少!他刚把这话说完,一个斯瓦迪亚重骑兵就在我的面前把他的脑袋给砍下来了。姑娘你确定还要听么,这种糟心事你真的还要听么。“

杰西卡已经不想听了,苍白着脸摇了摇头。夏尔赶紧在窗子前喊道:”杰西卡,不想听的话你就先上来吧。莫桑,我倒是觉得您的故事挺有意思,您继续讲吧。“

莫桑抬起头笑着跟夏尔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直到杰西卡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了门廊之后才又讲道:”我一看那个重骑兵又冲着我来了,一下子就给慌了神,赶紧朝着卡斯特刚才给我指的方向跑去。我的运气确实不错,那个骑兵没能追上来,反而是被咱们的狙击手给射爆了脑袋。“

莫桑忽然停了下来,端起手边的木杯抿了一口水:”我回头一看,那家伙被射死了,正高兴着呢,就看见离我大概一百米的地方,一个穿着板甲的斯瓦迪亚贵族正耀武扬威的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就在这时,一双大手狠狠地拍在我的肩膀上,我吓了一跳,连忙扭过头去,发现是一个续着络腮胡的贵族老爷,他指着那个贵族的方向说:看见那边的那个白痴了么,那个狗娘养的就是斯瓦迪亚的元帅,敢不敢跟着爷们去干他一波!“

”我眯着眼仔细的看了一下那边的情况,然后扭过头给他说:谁的脑袋不是脑袋呢,干了!“

”于是我们什么也不顾的就追了过去。那个元帅身旁一共有九把手半剑,我们一下子就把其中六个的脑袋瓜连根的拧了下来。我盯住那个头头,那家伙带着一顶巨盔,胸前的破布上画着一只直立的狮子。我和另几个兄弟向着他逼了过去,不过那个混蛋倒也是个人物,竟然一点也不害怕。三下五除二的就把其他四个长矛手给砍翻了,连带着我的腿上也给他砍了一剑。“

”我躺在地上四下瞅了瞅,发现他剩下的护卫也已经被我们的人干倒了,我就心想,行呀,我的大人,我这就叫您两腿一伸,滚去见上帝“

”一边这样想着,我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把轻弩,朝着坐在马上的那个斯瓦迪亚贵族扣动了扳机,一下子就把他从马上给射了下来,像新娘子在床上一样的摔了个四仰八叉。“

”上帝啊,我心想,我的功劳来了,把他杀了我也就能成为贵族了。“

”然后我就挣扎着爬了起来,把手里的长矛换成了斯瓦迪亚人的长剑,那玩意砍起头来要比长矛简单得多了。我朝着他走了过去,看见那个家伙仰面躺着,一动也不动。可是还不等我上去结果他,刚才那个叫我一起上的那个大胡子贵族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咬牙切齿的拦住了我:他杀了我们那么多人,你让开,我要亲手杀了他为死去的公民们报仇。“

”就算我当时是在战场上,也不由得给他逗乐了。这个混蛋以为自己是谁,他还真把我们这些大老粗给当白痴了?于是我理都不理他,绕过他就想去割下那个斯瓦迪亚人的脑袋。可是我给忘了一点,那个混蛋是个贵族,就算罗多克王国是个联邦共和国,那家伙也是个实打实的贵族。他吹了个口哨,就有好几个他的私兵把我按倒在地。就好像他们是忠心的猎狗,迫不及待想要在他们的主人面前表现一样。“

”那个大胡子见我被他们按倒了,对着他们三个点了点头,一脸笑容的拔出了刀,朝着那个生死不知的斯瓦迪亚人走去。我趴在地上,大声地咒骂着他,压在我身上的那几个混蛋听见我还敢出言不逊,纷纷举起拳头在我的身上招呼起来。就在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我的功劳肯定要被那个大胡子抢走了的时候,那个躺在地上的斯瓦迪亚人竟然活了过来,一剑就把那个大胡子的左腿给砍断了,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一剑刺穿了他的咽喉。“

”我背上的那三条狗看见自家的主人给人杀死了,赶紧放开了我,转头朝着那个斯瓦迪亚人杀去。我爬起了身子,也跟着他们冲了过去。不过那个斯瓦迪亚人还真的是非常硬气,中了我一弩箭,血都流成那样了,竟然还是很轻松的就把那三个家伙给刺了个透心凉。“

”然后我们俩就僵持住了,他看着我,同样我也看着他,谁也不敢先朝着对方杀过去。就在我快要站不稳的时候,那个人摘下了自己的头盔,露出了一个年轻的脑袋,看那样子甚至比我都大不了多少,他看着我,一脸真诚的说:兄弟,斯瓦迪亚人与罗多克人本是兄弟,我们都是卡拉德的子民,难道您就非要和自己的兄弟杀个你死我活么?听着,朋友,我叫哈劳斯,在斯瓦迪亚还算有点名头,不如今天你我就此罢战,来日无论你有任何麻烦都可以来斯瓦迪亚找我,好吗?“

”我一言不发的看了看他,转过身子就离开了。不是我不想杀他,而是那时的我实在是做不到了,毕竟谁也不想就那么白白的死掉,不是吗?唉,可是啊,要是让我知道那个家伙后来会成为斯瓦迪亚的国王,那么无论如何我也会拼死杀掉他的!“

夏尔看着这个变得有些激动的老头,忽然问道:”既然他成了斯瓦迪亚的国王,而且还向您做过保证,您难道就真的没有想过去找他换点利益什么的吗?“

”您在说什么呢?“莫桑一脸不满地看着夏尔,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茬,”我,莫桑,可是罗多克人啊,怎么可能会和斯瓦迪亚人混在一起,请您不要再侮辱我了,好吗!“

第七十五章 礼服

日子过得飞快,在夏尔还没觉察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整整过了五天的时间了,距离艾特拉斯伯爵给他们的假期的最后期限也就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了。

夏尔这样想着,于是今天就起了个大早,里里外外的把自己的罩袍甲好好的洗刷了一番,直到忙得满头大汗才算完成任务。在好好的把自己洗了个干净、并且整理好自己的衣着之后他就准备出门了。

杜维之前说的那场宴会就近在眼前,请柬也早在昨天就送到自己手上了,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得准备一下的,万万不能在细节上丢了面子。毕竟这场宴会可不是平时的小打小闹,而是有着罗多克王国内部多位有名有姓的大贵族参与的大型宴会啊。

“大人,您要出门么?”就在夏尔的左脚都已经踏出了木门的时候,杰西卡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如果您要出门的话,能不能带点盐和奶酪回来,家里的这些东西都不多了。如果您方便,在顺带的捎点蔬菜吧,老是从房东他们家拿终归是不好的,大人您看呢?”

夏尔有些呆滞的愣了一下,过了片刻才点了点头,转身朝着门外走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刚才竟然觉得杰西卡像是自己家里的女主人,而自己则跟杰尔喀拉城里诸多被妻子支配着出去购物的丈夫一样,普普通通而又温馨和睦。

夏尔一边向外走,一边用力的摇了摇脑袋,把这种奇怪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里驱逐了出去。自从他把杰西卡接到了家里,短短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就已经变得非常熟悉了,甚至有一种奇怪的默契横亘在他们中间,让夏尔觉得非常诡异。

见鬼,我最近是怎么了,他想到,这种奇怪的想法可不能再有了,我一心一意爱着的可是艾琳娜啊!杰西卡只不过是我随手捡来的小姑娘罢了,夏尔,你绝对不能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的,明白么!

夏尔就这样暗暗的告诫着自己,用力的一把推开了房子厚重的大门,来到了花园里。他的视线不自觉的停留在了昨天杰西卡和莫桑老头子坐着的长凳上,又回想起了莫桑老头子的故事。对于莫桑老爷子的故事,他是非常喜欢的。对于他的为人,夏尔也是无比的钦佩的。但是身为一个巴里昂人,他无法很好的把自己带入到卡拉迪亚人的视角去看问题。对于他来说,无论是罗多克人、斯瓦迪亚人、库吉特人、诺德人、维基亚人还是萨兰德苏丹国人,他们在夏尔的眼里,都是一样的。

毕竟对于像夏尔这样的外人而言,他之所以会成为罗多克中的一员,并且甘愿加入他们的军队,也只不过是因为某些无法预料的机缘巧合与他自己的内心需求罢了,而并不是他对这个国家有着什么样特殊的情绪,或者说特别的偏爱了。

所以,在夏尔看来,如果情况特殊,他自己完全可以转换成为另一种身份。他完全可以为斯瓦迪亚人,为诺德人,为维基亚人,为库吉特人,甚至可以为萨兰德人工作。只要情况允许,利益充足,他完全是可以这么干的。毕竟他出身在统一了巴里昂大陆的瑞尔德帝国,没有经历过卡拉迪亚大陆上那种尖锐的国与国之间的矛盾冲突,自然就无法拥有他们那特殊的、引以为傲的民族自豪感。

也许,在骨子里,夏尔始终也不是卡拉迪亚人吧。他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怀念自己的家乡,渴望着变强之后返回故土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他,是巴里昂人,瑞尔德的子爵,色斑拉的领主!

也许就是因为他的这种情感上的无法带入,所以他能很好的做到把各个国家的人都始终如一地对待,而这种种族平等的看法也在他今后的人生里起到了重要的作用,甚至可以说是决定性的因素。

不过现在,夏尔自然是不会理解这些的。他现在唯一苦苦思索就是,自己到底该买哪种款式的礼服,才不会被那些眼高于顶的大贵族嘲笑乡巴佬呢?

夏尔站在这家名为“浪客精品”的服装店里那玲琅满目的礼服架前已经有好一会了,可是还是不能下定主意买哪一件。看来男人和女人都是一样的,在出席重大场合的时候,总会纠结于自己的穿着。而这一点,恰恰的源于他本人对于自己的不自信罢了。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先生,我观察您很久了,你是不是很纠结自己到底该选哪一件才好,对吗?”

夏尔转过头去,对着那个手拿卷尺的老头笑了笑,礼貌的点了点头:“是啊,感觉您在这上面挂的衣服都非常的棒,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感觉它们差了些什么,不太符合我的想法和要求。所以我才这么苦恼的啊,额,先生,不知道您店里还有没有其他的礼服了,可否容我看一看呢?”

那个老头点了点头:“哈,看来您非常的识货了。这些挂在外面的本来就是给普通人看得,而像您这样一看就是大人物的大人,是肯定不屑于那种东西的。您随我来,里面的礼服包您满意!”

夏尔无声的点了点头,跟着他走了进去。那个老头在推开了一扇木门之后,露出了房间里面的样子。一个不大的,大约有二十来平米的小屋子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两排衣架,上面挂满了衣服。夏尔伸手在其中的一件上随便的摸了一下,惊讶地发现这世上竟然有如此轻薄舒适的布料。

那个老头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大人,相比您也看出来了,咱们这儿的布料可不是外面的那些垃圾能比的!这布料据说叫做绸,是从比萨兰德还要遥远的国度里生产,连萨兰德人都要不远万里才能运回国里的好东西啊!别的不说,就单说制作这一件衣服的布料,在萨兰德都要卖到三百第纳尔以上,其价格甚至比天鹅绒还要高得多,就更别说在咱们罗多克了。就这还是属于有价无市的状态,也就我跟人家商队的人认识,所以才能勉强收得几匹这样的布料。杰尔喀拉其他店里的人别说见过了,估计他们连听都没听说过!”

夏尔摸着那柔软舒适的绸衣,心里按耐不住的想要把它买下来。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家产并不算得丰厚,所以他还是有些迟疑了。

那个老头看见夏尔虽然想买但是还是有些犹豫,就连忙端上一碗鸡汤:“大人,购物就跟人生一样,只有付出生命的财富,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荣誉也好,地位也好,金钱也好,欢乐也好,无一不是这样。但是大人啊,如果你不选择付出,那就真的什么也得不到了啊。所以我觉得,做人就是应该敢于去做,总不能等到自己老了看着人家穿金戴银前呼后拥时才暗暗后悔,您说对吗!”

夏尔喝着他的鸡汤,看着他“痛心疾首”的表情,一不小心就想到了自己,一咬牙一跺脚:“好,把你们这最适合我的尺寸给我包一件,我买了!”

那个老头听到他下定主意要买,立马就跟变了一张脸似的,一脸灿烂的笑着:“祝您发财,大人,一共八百第纳尔,谢谢惠顾!”

第七十六章 小院

坐落在杰尔喀拉城东的莫桑的宅邸,在它周边的街区里并不能算是很高大阔气的房子。这栋明显带有斯瓦迪亚风格的建筑始建于二百年以前,是当时杰尔泊(罗多克仍属于斯瓦迪亚王国的一部分时候的旧称)的领主奥古斯都的财产的一部分。在经过了长达两百余年的修缮与扩建之后,这座几经易手的大宅终于被莫桑这个战功累累的老兵得到。

事实上,莫桑对于这座房子是无比的满意的,因为就它的内部构造和陈设来说,一点也不比城里无论哪一个有名的小贵族或者富商家的房子差。尤其是夏尔和他的侍女所租住的那一所别院楼,其豪华的构造和陈设是周边的街坊里都远近闻名的。如果不是看在夏尔本人是一位没有太多臭架子的贵族,同样还是一位光荣的杰尔喀拉城卫队的军官,要不然莫桑他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把这么好的房子租给外人的。

“大人,您这么一大早就出门买东西了啊!“

夏尔在经过了深思熟虑、艰苦卓绝、筋疲力尽的长达一个小时的购物之后,终于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返回了自己的住处。可是还不等他踏进莫桑家的大门,就听见了那个老兵炸雷般的吆喝。

”哎呀,我不是都给小杰西卡说了么,你们需要什么蔬菜的话就只管跟我说,我一个糟老头子种着那么一大片菜地,根本就吃不完那么多的东西,放着不就浪费了么。您还非要出去买,这不就是跟我见外了么!”

夏尔不好意思的对着他笑了笑,扬了杨手里装着熏肉跟奶酪的麻布袋子:“今天我去买这些东西的时候,看见市场上有卖蔬菜的,就顺带着就买了点,并没有什么跟您见外的意思。这一段时间还得感谢您老帮我照看家里,还给我们送菜,让我们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我也是才来杰尔喀拉,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只好给您从市场带了一瓶刚从萨兰德运来的上好的葡萄酒作为感激。等会我就给您送到屋子里去,您也千万不要见外啊!”

莫桑把手里的烟杆在旁边的石台阶上磕了磕,笑着说:“那感情好,糟老头子我也就不跟您客气了。我今早新收了些青菜,一会您来的时候给您带点走。诶诶诶,您可千万别拒绝,要不然您这酒我也就不要了。”

听到他这么说,夏尔也只能点了点头,笑着答应了下来,站在一边跟着他又说了几句闲话。

等到夏尔回到租住的院子里时,他的临时“侍女”杰西卡已经张罗着开始做饭了。见着夏尔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她连忙端了一杯水迎了上去:“大人,您回来了啊。真是辛苦您了,先喝口水吧。您累坏了吧,饿不饿啊,饿的话您就把东西给我吧,您先去洗手,饭马上就好。”

夏尔一脸惬意的把喝空了的杯子递还给了她,满足地对着她点了点头,放下了东西就去洗手了。走着走着,夏尔忽然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他的脸上不禁挂上了一丝苦笑:得,还真的变得跟夫妻过日子一样了,也不知道自己把杰西卡接到自己家的这个主意到底是对还是错。

想到这里,夏尔有些无奈的回过头去,恰好看见杰西卡那羔羊一样眼神,纯洁而又清澈。

杰西卡收拾着东西,忽然察觉到了夏尔在看自己,抬起头来小猫一样的对着夏尔调皮的笑了笑,仿佛给这天地间都多加了一份色彩。

夏尔看着她的笑容微微的有些愣神,直到看见杰西卡红着脸有些羞涩的垂下了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样蠢事。他有些慌乱的转过身子,一脸的尴尬的快步离开了这片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的区域,看那样子,如果不是必要他暂时是不会回来的了。

杰西卡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门口,一脸羞涩的捂住了自己红的有些发热的脸颊。

“笨蛋,杰西卡是笨蛋!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明明是他带着人杀掉了比莫干他们的,我为什么要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啊!”

少女摇了摇头,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都赶出了她那可爱的小脑袋,蹲下身子翻捡起夏尔一早的购物成果来。

“诶,这种衣服吗,我记得大哥也有一件的,摸起来好舒服……”杰西卡把脸贴在了那丝绸织就的礼服上,忽然就想起了她那不知所踪的亲人们:“大哥,父亲,二哥,你们到底在哪啊,杰西卡好想你们……”

想着想着,她的眼里就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过了好一会她才恢复过来,又变成了那副乐观的样子:“没关系的,杰西卡一定会找到你们的!在,在夏尔,夏尔大人的帮助下……”

忽然,她像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似的,又一次脸色通红的捂住了脸,只不过那娇羞的笑就证明了,她想到的绝对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就是了。

“笨蛋,你又在胡思乱想了!夏尔大人他肯定饿了,还不把东西收拾好去做饭!真是个大笨蛋!”杰西卡一边这样暗暗的想着,一边又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忽然,她在麻布袋子的最底下摸到了一个木制的盒子,杰西卡有些好奇地把它拿了出来。回头看了看发现没人,可爱的吐了吐舌头,一脸调皮地打开了这个盒子。

“哇,好漂亮的手镯!这个……是给我的吗?听夏尔大人说,他也是才到杰尔喀拉的,所以他当然是不可能认识其他的女士的。那么,这个手镯一定是给我的咯!”

想到这里,她一脸高兴的把那个镯子拿了出来,戴在了自己的手上,对着太阳高高地举了起来。玉制的镯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射出点点灿烂的光芒,映照在了少女惊喜莫名的脸上,美的就像一幅上帝的杰作。

杰西卡看着那戴在自己手上的镯子,有些沉醉的想到:“如果,那个时候是夏尔大人,那该有多好啊……”

第七十七章 宴会(一)

今天一大早,许许多多早起的杰尔喀拉市民就发现,今天的杰尔喀拉似乎与往常有些不一样。

在街头,许许多多他们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大人、老爷们纷纷涌了出来,穿着华丽的带着他们的仆人大摇大摆的朝着领主的城堡前进,不时地还停下来跟遇见的熟人高谈阔论几句,一脸骄傲自豪的样子;城外的大道上,一辆辆绘制着不同家纹的豪华马车呼啸而过,在身后带起了大股尘烟;把自己裹在钢铁堡垒里的骑士则紧随其后,骄傲地挥动长鞭,吸引了过往的小市民那充满艳羡的目光。

艾特拉斯伯爵手下的城卫军士兵们都动起来了,奋力阻拦者那些想要靠近前去看个仔细的好奇的小市民们,立保这些前来参加宴会的大人老爷们不受到任何危险因素的威胁,一个个忙的都是一头大汗。

而在杰尔喀拉今天一切焦点的中心——艾特拉斯伯爵的领主大厅门前,站着密密麻麻的罗多克军士和狙击手,他们机敏而又警觉的注视着来往络绎不绝的客人,确保宴会的安保做到万无一失。

如果你的身份足够,在经过了重重检验之后,你就完全可以穿过他们进入到大厅内部参加宴会了。

大厅里,十二根精雕细刻的大理石圆柱守卫一样的伫立着,把这个长方形的宽阔大厅分隔成两部分。

在沿着这些悬挂和点缀着芬芳花环的圆柱绕一个圈之后、在经过了那些摆放着一座座精致的雕像与画作之后,客人们也就算是真的进入到大厅内部了。

在大厅的内部,地板是用珍贵的木料铺就的。而那高高的天花板,同样也是由这种价格不菲的木料镶嵌的。抬头望去,天花板上吊着一架用金银制成的精雕细刻的烛台。它用辉煌的烛光照亮了大厅,同时发出阵阵醉人的芳香。显然,宴会的主人在香料这一项上的投入就已经是一个难以让普通人接受的数字了。

而在那有着出名的艺术家用极精美的技艺描绘着图画的天花板下,拜放着一张用最稀罕珍贵的大理石制成的圆桌,桌子周围放着六张又高又大的青铜脚的长凳。长凳上铺着名贵华丽的天鹅绒,还被人细心的放了好几个松软的垫子。

墙壁旁边放着三架雕工精细的木制展示柜,上面尽是花环和叶子的花纹。在这些展示柜里摆放着各种形状和大小不同的名贵瓷器,这些来自萨兰德人口中神秘东方的商品,在整个卡拉迪亚都是价值连城的。展览柜旁边放着好几条铺红毡的木制长凳和两条长长的餐桌,这些都是给那些不太重要的客人们准备的用餐场所。但是即使是这样,那些木制的桌台上都摆放着两到三个用珍贵的银器和宝石装饰起来的女神雕像,她们的手中精妙的擎着一个个纯银的烛台,把这间本来已很光亮的大厅照耀得更加灿烂辉煌。

艾特拉斯伯爵和儿子杜维,正用肘弯靠着松软的天鹅绒垫子斜躺在长凳上,等候着客人们的进场。

“父亲大人,杰哈茂尔大人因为上次我们的士兵和他的领民之间发生在他的领地巴甫伦里的不愉快,从而拒绝出席这次宴会,只派了他的一个小儿子过来。马特阿斯伯爵、拉鲁肯伯爵、尼尔恰伯爵还有瑞奇森伯爵他们宣称自己有事不能前来,也都派了自己的子侄过来。葛瑞福斯国王陛下日理万机,不能亲至,由大王子杰纳罗殿下代为出席,据咱们的骑兵回报,殿下他们很快就到了。父亲大人,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艾特拉斯伯爵沉默了片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陛下,陛下还是不能原谅我啊……我已经做了这么多了,可是为什么,就那么一件小事啊!连带着那四个家伙也是。我的儿子啊,你说我到底还能指望谁呢?”

杜维低下了头,假装没有听到自己父亲的问话。

“我们最为尊敬的王子,杰纳罗殿下驾到!”

门外传来了侍从的通报声,杜维飞快地抬起头,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大人,无论如何您也不能把这事放在心上。宴会已经开始了,我们可绝对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去!”

艾特拉斯伯爵沉默着点了点头,挤出了一丝微笑,朝着门口迎去。杜维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低垂着脑袋,看不到一丝表情。

时间慢慢的推移,大厅里的座位上已躺满了客人,他们都穿着极其华丽的礼服,恰到好处的炫耀着自己身上那价格不菲的饰品。

在餐桌旁侍侯的仆从们,一律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色短衣,笔直的站在来客的身后,时刻准备着不论哪一个客人的餐盘或者酒杯空了,就立刻去再给他满上。

在餐厅的角落上坐着一批出色的吟游诗人,他们同样穿着华丽的衣服,身上装戴着金银的饰品。他们笑着、跳着,在喧闹声中演奏着手中的乐器,大声吟唱着欢快的乐曲,让这一快乐的宴会变得更加热闹。

“她迈着轻盈的步伐,旋转,跃动

舞动的裙摆,飘起的长发

热情如火,可以燃烧一切

那天,那个在许愿池旁微笑的女孩

她看着银币沉入池底

也听见了上帝叹息或是微笑的声音

如火的玫瑰在盛开

随她一起,映红了天际

我曾在梦中见到过这样的景像,让我陶醉

这是一个漫漫长夜,无数人聚集在这里

歌颂着,赞美着这样的夜晚

忘记了自己的痛苦

阳光下那裸露的伤口

我们添干血迹,安抚疼痛

顽强地等待着狂欢的到来

这疯狂的夜晚

昨天,我在一个美丽的国度漫游

那里的夜是那么迷人

姑娘们穿着华丽的衣服,戴着闪烁的首饰

玻璃舞鞋在随着节奏跳动

每个人都像是在天堂般快乐

只是,这里没有阳光

只有冲天的火堆与惨白的月

你的身体会不由自主

你的双腿将不再听你指挥

每个人都在舞蹈,每个人都在跳跃

女孩穿着美丽的玻璃舞鞋

那么晶莹,好似阳光下,她眼中滴落的泪水

下一个狂欢,不知何时才会到来

下一个狂欢,不知我们还能否等来

在度过了无数个不属于自己的白天后

只期待那冲天的火堆,哪一天会再次点燃”

杜维听着这首名为《玻璃舞鞋》的歌曲,头一点一点的,一幅极其沉醉的样子。就在这时,一个瞎了一只眼的仆从走近他的身边,附着他的耳朵低声说了几句话。

“啊,终于!”杜维兴奋异常地在心里大声喊道,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让他的脸色都显得有些发白。他紧紧地握住双拳,身体难以遏止地发着抖。他不自觉的把头转向了坐在一边的自己的妹妹杰西卡,看着她一脸期待的盯着门外的样子,不由得暗恨到:“你终于来了啊,你这个该死的混蛋,夏尔!”

第七十八章 宴会(二)

杜维强压着心头的愤恨,对着那个仆人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出去。那个侍从对着他鞠了一躬,正准备离开时杜维又叫住他说:“既然是我们杰尔喀拉的英雄来了,你们一定要好好地款待他们。用最好的香料招待我们的朋友,别忘了抹上香油!”

“是,杜维少爷!”仆从又鞠了一躬,走了出去。于是,杜维对着一边的管家赫尔说“赫尔叔叔,麻烦您帮我吩咐下去,叫人把餐桌上剩下来的东西拿掉,多加一条凳子在我的旁边,给一位我们共同的朋友,以便我们可以好好的亲近长谈。”

赫尔微笑着对着他点了点头,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情绪,他很快就把杜维的命令传达了下去。随着周围侍奉着的仆人们一阵跑动,所有杜维的要求都被一一满足了。他身边的贵客们喝着银杯中泛着泡沫的五十年前的名贵陈酒,一边怀着明显的好奇心,焦急地猜测着杜维所说的那位客人到底是何许人也。

罗多克王国的储君、葛瑞福斯国王的长子杰纳罗——一个年青英俊、放荡不羁、性好渔色的贵族,也是一个冷漠、固执、刻薄寡恩的人,他那女人似的俊秀面庞搽着一层厚厚的粉底,橘黄色的头发上面抹着一层厚厚地香油,如果你凑近去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浓浓的香水味。他的眼睛下面有着深深的黑晕,看上去极为年轻的脸上的皮服已经松弛了,他的声音也由于饮酒过度而早已变得嘶哑不堪了。这就是杰纳罗,葛瑞福斯最为宠爱的儿子。因为这一层身份,他就坐在靠近大厅入口右面的那一个凳子上,所以他被认为是这次宴会的主客。

杜维作为这场宴会的少主人,为了陪同这位尊贵的客人,只得强压着不适紧紧的贴坐在他的身旁,还得做出一副甘之若怡的表情,确实也算是难为他了。

他们之间靠得那么近,所以之前杜维与他的侍从之间的谈话自然是一字不拉的听到他的耳朵里了。尽管同样他也十分好奇杜维口中的那位客人到底是谁,但是他还是装作一副若无其事、见多识广的样子,指着大厅另一头淡淡的说:“那边那个老傻瓜是什么人啊,你瞧瞧他那副蠢样子,几乎都要把自己浸到酒杯里去了。”

杜维咽下了口中的美酒,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端着酒杯手舞足蹈的身影。那个男人举着酒杯,一边唱一边对着身边的人大声说:“你们这些笨蛋可不要假借喝醉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免得我到时候上领主大人的城堡去!”

说完这话他就瞪着眼睛,显出了一副痴呆的样子。

杜维最后的看了他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哦,您说他呀,他是我父亲手下的财政管,名叫马克.迪亚马,是一位男爵。”

“哦,还是位男爵啊,那他怎么还是这么一副呆头呆脑的蠢样子。实话说了吧,杜维,我很不喜欢他,我可不相信他这样的蠢蛋能真的为你们家族做出什么好事来。喂,你听到我说的话了么!”

“是的是的,尊敬的殿下,您的话我都仔仔细细的听进去了。您就放心好了,等宴会结束我就去禀告我的父亲。也许您说的对,这位呆头呆脑的马克男爵也是时候该交出他的权力了。”

杜维终于满意了,他把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又趁机摸了摸过来为他添酒的女仆的手,在她羞愤的眼神下甚至还旁若无人的闻了闻:“恩,你是知道的,你是我的朋友,这一切可都是为你好啊!你可千万不要多想,对了,你说的那位客人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来!”

杜维回过头,用最标准的教科书式的贵族微笑回应了他:“瞧,他这不就是来了么!”

“我最最勇武英俊的朋友,愿上帝将光荣和荣誉都归于你!”杜维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站起来欢迎这位神秘的来客。

“愿上帝保佑这场宴会的主人和他高贵客人,”这位客人也客客气气的回答说。

“行了夏尔,咱们之间就不要搞这些虚的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去,一脸亲切地拉着夏尔的手,把他拉到自己坐过的那张凳子上,然后自己坐在了他的对面。做完了这些,他才对着其他客人大声的说道:“朋友们,这位就是夏尔!夏尔.波旁,我们年轻一辈中最最出色有才的佼佼者!”

第七十九章 宴会(三)

“这位,呃……哦对了,这位夏尔大人。敢问您在何处高就啊?请恕我们这些孤陋寡闻的外乡人消息闭塞,我们还真的是没有听说过您的大名,不知道您是否能赏光给我们介绍一下你自己啊。”

就在夏尔频频对着杜维敬酒的时候,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从桌边传来。夏尔循着那个声音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一个穿着绿色礼袍的瘦高男人正端着酒杯,一脸挑衅的看着自己。

夏尔搞不清他的来头,只得不失礼貌地答道:“大人,您没有听过我很正常,事实上,在下根本就不是卡拉迪亚的本地人,而是来自卡拉迪亚大陆以西的巴里昂大陆。是雄踞在那里的瑞尔德帝国里的一名子爵,出于对探险的爱好这一目的我才远离家乡来到了卡拉迪亚,然后在上帝的指引下,有幸结识了艾特拉斯伯爵大人并得到了他的赏识,成为了杰尔喀拉里的一位男爵,目前在伯爵大人的城卫队里任职。至于杜维少爷刚才所说的关于在下的评价,那也只不过是朋友之间的玩笑话而已,当不得真的。事实上,在我眼的里,在座的诸位大人才是真正的当之无愧的在世英豪,还请大人们折杀在下了。“

说完这话,夏尔喝了一口杯中的美酒,好像是口渴了一样:”不过我想,也许今后,在座的大人们没准还是能更多的听见在下的名字的,那时候我们就绝对会变得很熟悉了。”

“原来如此。”就在这时,一旁的杰纳罗插嘴说,在他的口气里含有明显嘲弄的成份。“原来您是这样一位伟大的大人物啊,难怪杜维他会这么的高看你。来,这位远方而来的大人,让我这个小小的王子给您敬壶酒吧,您可千万不要看不起我哦,一定要全都喝下去,不然我会很生气的!”

夏尔的脸涨的通红,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酒壶,然后毫不犹豫的把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好的殿下,按照您说的,我都喝光了!”夏尔把酒壶用力的砸在了桌上,大声的喊道,但是很快就又停止了自己的叫喊,改变了口气,也改变了语句和神态,笑意盎然的说:“万分感谢您的厚待与恩遇,在下一定牢记于心,今后若有需要,在下一定誓死相报!”

“这个家伙的声音可真不小!跟打雷一样,是条好汉!”一位在座的昏昏欲睡的老贵族,一会儿把他的完头歪到右肩,一会儿又歪到左肩,嘟嘟哝哝地说。

“那如果我需要你为我办的事是损害杜维他们家利益的呢?你还会听我的吗?”杰纳罗斜睨了那个老贵族一眼,咬了一口熏肠之后接着说,神情无比的认真。

夏尔知道这些话的攻击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他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但是对方的身份又迫的他不得不回答,于是他只好站起来说:“高尚而尊贵的殿下,您有着无比伟大的灵魂。作为罗多克的王子,所有贵族学习的楷模,您有权尽量地享受自由、权力、财富和种种幸福,我自然是会无条件的服从您的命令。而国家里以出众的道德和勇气为人们所深知的贵族们呢,他们都是您的忠实而又正直的朋友啊!既然如此,您的命令又怎么会与他们的利益相冲突呢?”

夏尔顿了顿,更加神采焕发地大声说:“既然如此,那么您的命令与想法都会是我们的道路与责任,只要您的旗帜一出现,我们中间还会有谁不认为,为您和您的父亲效力于付出,是我们应尽的义务呢?朋友们,大人们,让我们举起手里的酒杯,恭祝我们最伟大的罗多克王国,万岁!”

夏尔的话立刻引起了一阵赞叹的哄响,所有的人都兴奋起来了,他们高举着酒杯唱着叫着,好像不这么做就无法表现出他们的忠君爱国一样。之前的那位昏昏欲睡的老贵族此时也抹起了眼泪,哽咽着说:”夏尔,夏尔!这位大人可真是位好人啊,王国里就应该多一些这样的人!我,库尔马堡的塔尔巴,以结识这样的人为荣!“

”夏尔,瞧瞧,你还真是干的不错啊,塔尔巴伯爵大人都喜欢上你了,你今后可就要平步青云了!“杜维放下酒杯,凑到了夏尔耳边,用开玩笑般的语气轻声说道:”不过您可千万不能忘恩负义,做出对不起我们家族的事,不然我可是绝对不会放过您的。“

夏尔摇了摇头,无比认真地答道:”不会的,我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艾特拉斯伯爵大人的事的,我以我的贵族名声起誓,您就放心好了!“

”那样最好,您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杜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说出了这么一番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让我们醒醒吧!”就在这时,杰纳罗突然用沙哑的声音说:”杜维,我听说你有一个妹妹对吧?你看,宴会里有这么多的年轻人,我看也许是时候给你妹妹找一位如意郎君了,你看好吗!“

虽然这批狂热的贵族被夏尔刚才的话激的热血沸腾,但一听到杰纳罗的这话,谁也禁不住大笑起来,纷纷起哄要求见见杜维那位神秘的妹妹。

“滚到撒旦那儿去,让他去审查一下你们这群混蛋的功绩吧。你们这些该死的酒鬼、杂碎!”夏尔握紧了拳头,在心里对着杰纳罗和他旁边的那些醉汉们大声地咒骂着。

“大人们,朋友们!”杜维叫道,同时轻轻的在杰纳罗的胳膊上推了一下:”按照咱们卡拉迪亚自古而来的风俗,所有宴会的参与者确实是可以带上自家未婚的女眷出席宴会,并且完全是可以把她们介绍给其他贵族认识的。要知道,多少大陆上流传的美丽爱情故事都是从这样的高尚行为上衍生出来的。可是,我最尊敬的诸位大人们啊,现在根本就不是女眷入席的时间啊!如果我贸然带着我妹妹入席,一定会被其他所有人诟病的,毕竟这根本就不符合礼数啊!“

杜维慢慢地喝了几口葡萄酒,稍稍停了一会儿,接着说:“当然,在座的诸位青年才俊们,如果你们是出于真心的爱慕与尊重,那么今天无论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有权利去追求她,去想法设法的摘得她的芳心,然后和我们家结为姻亲。这完全是合情合理的,并且,这种合情合法的崇高感情是无论谁也不能阻拦的。不过现在,还请诸位耐心点,好吗!”

乱纷纷的道歉声伴随着杜维的话发了出来。很显然,大部分贵族对他的想法都表示了理解与尊重。夏尔有些激动地听完了杜维的话,并且仔细地观察了这位青年贵族的反应。在环视了一周在座的年轻贵族之后,他有些丧气的低下了头,脸色苍白的想到:难道说,我和艾琳娜的一切,真的就要结束了么?

第八十章 私会(一)

这场万众瞩目的宴会又进行了一会,王子杰纳罗已经变得有些喝醉了。他醉眼迷离地看向了身边的杜维,口齿不清的喷出一大口酒气:”对了,杜维,你爸爸呢?他这时候不应该陪着我们吗,他怎么不出来,难道他这个做主人的对我们这些客人有什么意见?“

杜维听着他这番不过脑子的言论,心中对他的厌恶更甚了,但是碍于他的身份,还是连忙摆手否认道:”不不不,您误会了。其实是父亲大人他的身体最近有些不舒服,正在城堡后面他自己的房间里休息呢,等会他感觉舒服一点了自然就会出来的,绝对不是对诸位大人们有着什么想法或者意见的,还请您千万不要误会才是。“

”什么?伯爵大人他身体不舒服?”杰纳罗听罢一推酒杯,粗鲁地打断了杜维的话,一脸义正言辞的说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这傻瓜,快带我进去,我要去探望一下我们的伯爵大人!“

杜维沉吟了一下,拗不过他的再三请求,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一脸苦笑着说道:”好吧,如果您不嫌麻烦执意要求的话,我这就带您进去。“

杰纳罗一下子就变得很高兴了,伸出手臂一把搂住了坐在一旁的杜维,高高兴兴地说:”自然不会,你就快点带路吧!“

看着这两个有说有笑的离开了大厅的身影,夏尔的心头忽然一动。他随着这种熟悉的突如其来的感觉扭转过头去,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身影正躲在厨房与城堡大厅之间的木门后面,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手里还不停的比划着什么。

夏尔微眯起眼睛,在看清楚了那人是谁后一脸若无其事地站起了身子,借口如厕离开了那张热闹的酒桌,小心翼翼的躲过人群朝着那个身影的方向走去。

他很快地到达了那儿,伸出手在门上轻轻的敲了敲。立马就从门后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夏尔大人,小姐她正在花园旁的塔楼上等您,您顺着大厅左侧的大门进去,沿着走廊一直走到头,然后左转穿过一个无人的房间,您就可以看见那个塔楼的入口了。城堡里的侍卫都在外面忙,而那附近的仆人也被我指派出去了,绝对不会有人会到那个无人的区域打扰您的,您就放心好了!您快去吧,千万别让小姐等急了!“

夏尔听着阿曼达的话,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得有些头晕目眩。由于这汹涌而至的欢喜与激动,他的神情起了很大的变化,脸色一会儿变得惨白,一会儿又变得鲜红。毫无疑问,由于刚才酒桌上的那一幕,他的头脑中正汹涌着一种奇怪的念头。接着,他极为用力地摇了摇头,好像要把这些念头从脑子里驱逐出去似的。

”万分感谢,阿曼达小姐,您的帮助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所以,在我真的有能力报答您之前,这点小小的礼物还希望您一定要收下。“夏尔从自己的钱包里摸出了五枚第纳尔,用身子挡着把它们塞进了门后阿曼达的手中。

阿曼达悄悄的对着他道了声谢,转过身子象蝴蝶一般轻盈地溜进一道小门不见了。

夏尔感受到了这位女仆的离开,脑海里却忽然想起了那位自己的爱人——她那雪白的脸庞、又黑又大的眼睛以及漆黑的头发,都在夏尔的心里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印象,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他觉得她身上有—股奇异的、难以理解的、不可抗拒的吸引力,无论夏尔在哪儿、无论是什么时候,只要一想起她,夏尔的心中都会腾起一股难以扑灭的火焰与柔情。

在最开始的时侯,夏尔也努力地想过,要把这种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可能的感情从自己的心里驱除出去,因为他的理智早已很明确的告诉了他:爱上这样一位大贵族的女儿是绝顶荒唐的念头,因为在他们中间横着不可克服的重重障碍,无论是地位还是财富,这些都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但是对于艾琳娜的想念,却一次胜过—次、霸道而又顽固地在他的脑海里不断涌现,几乎让他无法正常的生活。这种无比强烈的感情不断地从种种思虑和日常的事情中间钻出来占据他的心灵,每一分每一秒都要袭上他的心头,使他的情绪激动不安。到后来,这种想念变得愈来愈强烈,终于完全的攫取了他的全部身心。

有时候,事情甚至会发展到他自己都无法掌控的地步。很多次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都会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所吸引,来到杰尔喀拉领主城堡的外围,呆呆的站在那里,隔着那道高高的石墙把视线投向里面的建筑,想象着她在里面的生活。

这种浓浓的思念一天比一天的强烈,他想念她,热烈地爱慕她,把她奉为心中的女神。这种感情,他对任何人甚至对他自己也是不能解释的。

而艾琳娜呢,她之前实际上也就只见过夏尔两次。或者严格的来说,就连她第一次看见夏尔,也不过是坐在专门的看台上,随意的把视线在下面的人群中一晃而过,并没有发现深藏在其中的夏尔罢了。但是后来,在那场竞技大会之后的晚宴上,感受到了夏尔爱慕的目光之后,她甚至也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情绪,几乎克制不住的想要抛下一切跟他远走高飞。但是出于对自己家族的负责以及对自己名誉的考虑,她还是放弃了这一不切实际的浪漫想法。

所以归根结底,她也是爱上他了啊。

夏尔又一次躲避着欢闹着的人群,来到了阿曼达口中所说的那道大门前,他颤抖着手推开了那道大门,迅速的闪身走了进去。

“她就在这里,在这座冰冷的城堡里。”夏尔一边走一边默默的想道:“她现在跟我之间相隔的也只不过是一条走廊的距离。在这里,我们之间没有那么大的距离,也没有那么大的身份差距,她只属于我一个人!我就在这儿,很快我就可以靠近她,可以单独跟她在一起。我可以感受到她的温度,我可以听见她的声音,我甚至可以品尝她的嘴唇!”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跟我抢我的爱人!“夏尔赤红着眼睛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他紧握着双拳,大踏步的穿过了那一个无人的房间。他走到了尽头,眼前那石头冷冰冰的轮廓就已经很明确的告诉了他,这里就是他要找的地方。

夏尔激动无比的踏出了自己的左脚,忽然愣住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那种情绪是极其不正常的。

他低下了脑袋,默默地想到:我到底是怎么了?我冷静的头脑呢?难道我已经彻底的失去了自己的理性吗?难道我已经被那感情刺激的精神失常了?

夏尔想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他用力的把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恐惧的看着头上灰黑的石顶。他的心脏跳得飞快,额头上的血管突突地跳动着,几乎都要爆裂开来的样子。半晌,他才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上帝啊,我仁慈的主,求求您快把我从这无可救药的疯狂中挽救出来吧!”

然后他就低下了头,好似是在虔诚的祈祷。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才重又喃喃地说:‘或者,您就让我如此沉沦吧!”

说完这话,他也不在犹豫了,一大步就踏上了石阶,再也没有回头。

第八十一章 私会(二)

夏尔大步的冲上了塔楼,他先是警觉地朝着四周观察了一会儿,这才渐渐地恢复了冷静。

他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那个站在角落里的倩影走去。也只有在这样一片僻静、舒适、无人打扰的天地里,夏尔才感觉时间属于他自己。

塔楼的露天平台上,艾琳娜正呆呆的站在那里,两眼痴痴地望着杰尔喀拉城里美丽的夜景。她淡黑色的双眼微微半闭,脸色显得极其宁静,就好象已经睡着了一样。但是事实上,她此时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而且这些美丽的想法显然是如此非常的甜蜜。

夏尔一脸温柔地站在她的身后,烈火一般燃烧着的眼神包含占有欲的盯住了她、观察着她。艾琳娜的身上披着一层极薄的白纱,腰间系着一条淡蓝色的绸制丝带。在头顶幽暗的烛光下,她那比得上白玉的双肩、宛若象牙般洁白的皮肤全都映入了夏尔的眼帘。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心头一次又一次的荡起了一阵阵难以描述的涟漪。

艾琳娜呆呆的站在那里,沉浸在忘乎所有的思念之中。忽然她听见了从背后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小鹿一样惊恐的回过头来。等到发现来人是夏尔,就又重新绽放出了如花般的笑容。

夏尔同样呆呆的望着她,脸上的神情此时看上去也已经变得平静了不少,但却仍然掩饰不了他内心的兴奋与激动。

艾琳娜发觉他的脸色有一些异常,关切地问道:“夏尔,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不,我的天使。恰恰相反,我这辈子都没有感到像今天这么好过!”夏尔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艾琳娜走去,伸出手来,试图去拥抱她。

艾琳娜先是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退后了一步。等到发觉了夏尔脸上极其受伤的神情之后,有火热的回应了他的拥抱,把自己深深地埋在了他的臂膀之中。

夏尔感受着自己怀中的柔软,似乎身体里所有的血都涌到脸上了一样。他把头低了下来,在艾琳娜的头发上轻轻的吻了一下,就好象准备说什么话似地张开了嘴巴,但结果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他才鼓起勇气,用微弱、颤抖的声音说道:”艾琳娜,跟我走吧,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的!我会把我余生的所有爱全都给你,无论是我的财产,我的领地,还是我的生命,这一切只要你想要我都可以给你!跟我走吧,艾琳娜,离开这里。只有你跟我,好吗!“

艾琳娜被他的话惊呆了,抬起头来默默地对他注视了好久。然后轻轻地挣脱了他的拥抱,好象是被某种恐惧、紧张的情绪折磨着一样,绞着手指在塔楼的平台上来来去去地踱了好几次。

夏尔则紧张的站在一边,用期待、狂热而又充满爱意的眼神注视着她。过了一会,艾琳娜好象是拿定主意了一样,突然在夏尔的面前停下来,仍旧默默地注视着他的眼睛。看着他那饱含感情的双眼,艾琳娜的心头不禁一颤,猛地腾起了一种她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感情。于是,她抬起闪闪放光的两眼,怀着压抑不住的柔情,说出了和她原本的想法不同的话:”你,你真的会一辈子只爱我一个人么,我要你发誓!“

夏尔几乎都要被这样的狂喜击晕过去了,他好半天才鼓足了精神,站直了身子没有倒下去。他伸出手,一把搂住了艾琳娜的娇躯,疯狂地地亲吻着她的嘴唇。用充满了爱情的目光注视着她、用无限温柔而且忠诚的眼神凝望着她。从口中好象梦呓一般,用极轻的、好容易才听得出来的声音不断地重复道:“上帝啊!我对上帝起誓,只要你愿意,我的一切你都可以拿去!只要你喜欢,我什么都可以去做!因为我是你的奴隶,我的一切都属于你!”

艾琳娜对这样温柔甜蜜的话所产生的印象简直是难以形容的,她的眼睛顿时就湿润了,两眼闪耀着喜悦的光辉。她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克制自己的情绪了,她那含情脉脉的两眼,以及她那因为急促而又剧烈的呼吸而起伏不停的雪白的胸脯,都极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夏尔的表现也是同样的痴迷,他自己的那双充满了爱情的、象火山熔岩—般炽烈、象太阳光一般闪耀的眼神,从始至终的都没有离开艾琳娜的那对美丽的眼睛,一如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样。他的心里暗暗发誓,从此之后,对他来说,这对眼睛的主人就是他生活的全部意义!他的一切都属于她——艾琳娜!

就在这样炽热的感情中,这座高大的塔楼上一片寂静。他们唯一可以听见的,也就只有彼此之间那沉重而又急促的呼吸。一种奇妙的而又不可言说的感情在他们的心头升起,让他们的灵魂甚至都感到有些战栗,他们的双眼充满爱慕的交合在了一切,身子也越靠越近。在不知不觉之间,这对相爱的年轻人又拥抱在了一起,疯狂的亲吻着彼此的嘴唇、脸颊。

平台四壁上挂着的美丽的淡白色纱幕,在微风的吹拂下缓缓落下,就好象给这里蒙上了一层云雾。平台下面的花园里种着许多红色的鲜花,它们那芬芳甜蜜的香气也随着这股风弥漫了整个天地,渗进了夏尔的心里。

头顶的火烛里发出一阵阵混杂着烟味的香料的气息,那淡淡的、柔和的光辉缓缓的照耀在他们的身上。夏尔深吸了一口气,缓解了自己身上的燥热。首先使自己安定了下来,露出温柔的笑容说:”我的爱人,我该告诉你一切的真相。我确实是瑞尔德帝国的一位子爵。在我的领地色斑拉那里,我有着许多的房子,数以百计的领民,成群的牛羊以及肥沃的农场。尽管现在他们都被异族占领了,但是你知道的,我肯定会变得很富裕,很有权力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夺回我自己的一切的!请相信我,好吗,我的天使!我一定会让你很幸福的!“

艾琳娜此时却低下了头,没有像刚才一样回应他爱慕的眼神。过了好一会,在夏尔几乎都快要绝望的时候才又抬起了头,打破了这一危险的沉默:”好的,我相信你!给我一段时间准备……然后我们……就走吧!“

第八十二章 塔尔巴伯爵的经验之谈

夏尔重新回到餐桌上的时候,宴会也已经举行到了一半了。尽管在塔楼上的时候,他和艾琳娜已经很刻意的注意限制他们之间的私会时间了,但是真的当这对相爱的人碰在一起的时候,一切的理智似乎都显得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不过万幸的是,夏尔回到餐桌上的时候,杜维和那位杰纳罗王子也还没有回来。所以,尽管桌上的其他贵族,对夏尔离开了这么长的时间,去做了些什么显得有些好奇,但是直到最后这群人精里也没有谁不带脑子的去问夏尔,这在很大的程度上减少了夏尔的麻烦。

夏尔松了松礼服的领口,似乎很是口渴的把面前满满一大杯葡萄酒灌了下去,然后有些疲惫的吐了口气,看了看窗外那浓得有些化不开的夜色。

此时已入深夜,头顶的繁星较之宴会开始的时候显得愈加璀璨了,因为时间太晚,陆陆续续的有不少勋贵已经开始放下酒杯,准备返回艾特拉斯伯爵安排给他们的房间休息了。虽然已经走了不少的客人,但是大厅里欢闹的气氛却没有见得一丝减少,甚至比最开始的时候还要热闹一些。

男人们唱着跳着,鼓着他们那喝的发红的脸,大声的吹嘘着自家的财富与地位,那副市侩的模样简直与乡下酒馆里的老农没有什么区别。夏尔心里暗暗的鄙夷着这群自诩高贵的贵族,脸上却仍然不露出一点神色,甚至不时地还配合着他们发出一阵赞许与惊叹,激得他们更加卖力的大吐口水了。

尽管夏尔他自己对于他碍于身份,不得不做出这样有些跌份的事情而有些不爽。但是这件事的效果却是显而易见的,几乎在场的所有男人,都对这位以前未曾有过耳闻的异国贵族报以了极大的好感,甚至就连之前主动找碴的那个贵族都对着夏尔露出了一副友善的笑容。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这些事还是很好的抚慰了夏尔的情绪,不至于让他在之后的几天里恶心的吃不下饭。

慢慢的,大厅里艾特拉斯伯爵的仆人们进出的更加频繁了,他们为了方便客人们更快的喝上美酒,在管家赫尔的命令下,卖力的把自家主人地窖里珍藏的美酒不要钱似的一桶接一桶的搬到了后方的走廊里,随时准备着供应大厅里的那群酒桶享用。

就在这时,大厅里的气氛忽然被推上了一个高潮,随着一阵欢呼,几乎所有在场的年轻人都朝着一个方向涌去,仿佛自己只要慢一步就会错过什么天大的好事一样。夏尔兴致泛泛的朝着他们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过头来继续和那位之前明显有些看好他的塔尔巴伯爵攀谈,一点也没有掺和进他们之中的想法。

可是塔尔巴伯爵却并不这么认为,他挥手打断了夏尔的话头,然后自言自语似的说:“时间可过得真快啊,看看那群棒小伙子,简直就跟三十多年前的我一样!唉,那是在三十多年以前,也是在杰尔喀拉,艾特拉斯大人的父亲马尔福伯爵举办的一场宴会上,我遇见了我现在的妻子。那时候的我就像现在的您一样,英俊潇洒、才华横溢,同时野心勃勃。”

“不过从某种严格的意义上来说,我那个时候根本比不上现在的你。首先我没有一个异国的世袭贵族头衔,同样也没有一块专属于自己的领地,那时我唯一值得骄傲的也就只有我那一身的武力和侥幸得来的竞技大会桂冠了。不过幸好,我遇上了我现在的妻子,我们一见钟情,就在当年的那场宴会上,我按照卡拉迪亚人的传统向她表达了爱意,把我的桂冠献给了她,并且用实力击败了诸多的对手,从而得到了她的父亲的赏识。”

“不过,出于对他的家族以及他的女儿的负责,他并没有立即答应我的求婚请求,只是借给了我一笔不菲的第纳尔和一支不到一百人的军队。和我约定并保证,他并不在乎我的出身,相反地只要我能够在三年内达到他的要求,我就完全可以娶他的女儿过门。”

“就这样,我和一位大贵族的家庭有了羁绊,在之后的三年里,我的这位爱人也在极大程度上的给予了我许多的帮助,从而让我有了现在的地位与财富。不夸张地说,因为有了她,才有了现在库尔马堡的塔尔巴!有时候我都在想,如果当时我没有遇见她,我可能到现在都是一个穷困潦倒的冒险者吧。“

说着,这位可敬的塔尔巴伯爵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才抬起头来用慈爱的眼神注视着夏尔,轻轻地说:”去吧孩子,对于像我们这样的外来人,只有加入一个本地的贵族家庭,才能保证我们被其他人所接受。也许这听起来很冷酷,并且对那些小姐们来说十分的不公平,但是这就是卡拉迪亚!如果您想一辈子就这么的沉沦下去,您最好还是过去展现一下自己吧,没准你还真能遇见浪漫的爱情呢!“

夏尔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说这些话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但是当夏尔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了看那群,犹如展示自己羽毛的雄鸟一般的年轻人,以及被他们围在当中的夫人小姐们的时候,他就一下子全给明白了。

夏尔感激的对着塔尔巴伯爵笑了笑,却意外地发现,此时这位在罗多克王国里声明不是很显露的老大人,哪里还有一丁点之前的那幅衰老昏聩的模样,满脸都透露着精明与狡黠。他对着夏尔露出了一幅男人都懂得表情,拍了拍夏尔的肩膀似乎是在鼓励这个磨不开面子的年轻人。

毕竟,眼前的这个举目无亲的年轻人,和自己当年的情形是那么的相像,以至于他不自觉的就想要帮他一把。

夏尔站起了身子,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转头朝着那群优雅的端坐在一起的夫人小姐们走去。塔尔巴伯爵则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举着酒杯一脸精明的注视着夏尔的背影,满意的点了点头。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年轻人此时内心的想法完全和自己的不同,他根本就不想如同塔尔巴伯爵之前所说的那样,像个发情的公鸟一样找一个贵族家庭的小姐”谈情说爱“。毕竟,他的心里早已住下了一个爱人,再也容不得其他人了。

相反地,他之所以对这边的人和事忽然有了兴趣,只不过是因为他隔着人群远远的看见,有几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围在艾琳娜的身边,像猴子一样的上窜下跳罢了。

他冷冷的看着那几个年轻一代的贵族,暗暗的攥着拳头来到了艾琳娜的身边,脑海里回忆着塔尔巴伯爵传授给他的经验之谈,鼓足了勇气高声说道:”美丽的小姐,请问我能斗胆奉上我最卑微的爱么。“

第八十三章 忽起狼烟(一)

富足、热闹、发达、文明、且宜于居住的维鲁加,是整个罗多克王国里最繁华、最美丽的城市。它如同巨龙一样横亘在肥沃的维鲁加山区的平原里,在这座几乎被所有罗多克人骄傲地称赞为瑰宝的首都里,任何人都可以充分的享受到各种他所能想到的乐趣与便利,而这一切都是在其他的城市里所不能得到的。

所以,尽管在许多后世的史学家眼里,公元1237年这时的维鲁加城已经日趋衰落,它已不能跟它往昔的那种宏伟的规模和强盛的程度相比了。甚至从他们那所谓的某种严格意义的角度上来说,此时的那座滨海的城市亚伦,对于后世的影响力也远比这座首都城市要高得多。但是,在具体到公元1237年时的土著居民的眼里,这座无与伦比的城市是谁也比不上的。

虽然这座瑰宝之城实际上并不足以与卡拉德帝国的曾经的首都、斯瓦迪亚王国目前的首都——帕拉汶相媲美,但是由于那大自然所毫不吝惜地赐予的温和气候,人们还是习惯性的常常把它和帕拉汶相提并论。

正如所有人所公认的那样,这座繁华的商业大都市大约是在公元762年,由当时卡拉迪亚的唯一霸主卡拉德人一手建立的。它就这么宏伟地矗立在维鲁加山区里为数不多的一块平原上,按照史书记载,卡拉德人最初建立它的目的,大致上是为了防范那些,被卡拉德人击败然后压迫的奴隶们此起彼伏的暴动。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由于它那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这座哨塔一样的小城堡的重要地位慢慢的凸显了出来,人们也越来越重视它,直到把它扩建成了如今的这副大都市的模样。

大概是在两个世纪以后,也就是说,在公元960年左右,卡拉德人因为温和的气候、丰富的物产以及没有任何竞争者的情况下风靡一时的奢靡腐败风尚,在这一系列因素的影响下失去了原有的精神与锐气,变得懦弱不堪。

芮尔典的遗民斯瓦迪亚人则抓住了这个机会,最先高举了反旗。而他们最先占领的城市里,就有维鲁加城!卡拉德人疲弱的军队根本无力抵挡叛军的攻势,最终被强悍的斯瓦迪亚人彻底的打败了。就连卡拉德帝国的最后一位皇帝,也被狂热的斯瓦迪亚人割下了脑袋喂鹰。

然而好景不长,斯瓦迪亚人在获得了卡拉迪亚唯一的统治权之后,也渐渐地丧失了他们原有的力量与朝气,变得如同过去的卡拉德人一样腐败堕落。他们不断地与自己境内的同胞们进行内斗,不断的剥削着境内的人民。就在这样的权利斗争中大约过了一百年之后,这些原本可以避免的内耗终于引来了战争的秃鹫。

库吉特人、诺德人、维基亚人、萨兰德苏丹人,他们手持兵刃先后来到了这片大陆,击败了斯瓦迪亚人在各处设立的守军,并且夺取了大片的土地,建立了属于他们自己的王朝。就连斯瓦迪亚人自己的兄弟——南方的斯瓦迪亚山民们,也宣布脱离斯瓦迪亚,建立了后来的罗多克王国。

而维鲁加,又是第一个宣布脱离斯瓦迪亚的城市,大批斯瓦迪亚的公民和贵族家庭,怀着对斯瓦迪亚当权者的不满、对自由地向往以及对山区温和气候的热爱,纷纷逃离了斯瓦迪亚,流入了这座维鲁加城。就在那一个时期,维鲁加超乎以往的开始兴旺、繁荣起来,变成一个富裕的、人口稠密、完全不容小觑的大城市了。

过了四十多年之后,也就是公元1034年,由于维鲁加越来越重要的战略地位,罗多克的第二任国王宣布将其作为罗多克的首都。而现在,维鲁加城中共居住有一万九千名居民。城中筑有优美的街道、极其华丽的建筑、宏伟的殿堂、议政院、大学校、浴堂以及竞技场。环绕在四周的用花岗岩和青石堆砌而成的坚固城墙,据不完全统计,其长度竟能达到六公里左右。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世纪,在公元1237七月十三日的傍晚时分。当天空中那被轻盈的白云和红霞所围绕的太阳,吐出最后一缕粉红色的光芒,慢慢地沿着西边的山丘缓缓落下的时候。维鲁加城里的街道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显得非常喧嚣、拥挤和热闹。工人们纷纷的结束了手头的工作,职员们收拾着东西离开了各自的工作岗位,忙碌了一天的商人们也开始关上了店铺的大门准备休息。黄昏的寂静与安宁慢慢地降临,炊烟在城中袅袅的升起。

就在这片似乎与往常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场景之中,那些年龄和职业各不相同的维鲁加市民们突然安静了下来。他们惊愕莫名地打量着一队在城中纵马飞驰的骑土。这群疲惫不堪的骑士和他们的马身上都蒙着灰尘,溅满了泥浆。马儿和他们的主人一样不停地喘着粗气,马嚼铁上溅满了白沫。他们打东城门而来,一路冒烟的朝着领主城堡狂奔而去。

”上帝啊,这些士兵是疯了吗?不知道城内不允许跑马的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个蓄着胡子的铁匠有些不满的嘟囔着,他刚才差点就被其中的一匹马给撞倒,不过万幸的是他及时的躲开了,要不然他这条小命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上帝啊!”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学教授听到了他的话,转过头来对他说:“你看看他们的马,那可都是边境才有的上等战马啊!像今天这样的场景我也只在我年轻的时候看过一次,当时斯瓦迪亚人对我们宣战也是由一队这样的骑士飞似的赶来报告的。”

一个文书整了整他的帽子,疑惑不解的说:“可是自从那一次大战之后,和平已经持续了快二十年了啊,不知道这队骑士带来的到底是什么消息!”

“无论他们带来的是什么消息,看他们的那副样子,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唉,看来我又有的忙咯!”之前的那个铁匠又回到了自己的铺子里,开始一一把自己的工具归位。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把自己身上那条被火星灼穿了好些破洞的围裙解了下来,放到了一边的铁桌上。

“难不成又要打仗了?”

“别瞎想,没准是哪个边境贵族要娶老婆了也说不定呢!”

就在市民们依旧为这群骑士的来意而争论不休的时候,骑士们已经在领主城堡前的内城墙大门口停了下来。这群神色麻木的士兵纷纷跳下了马,经过一番搜查之后被几个全副武装的军士带进了大厅,在那里等候葛瑞福斯国王的接见。

内城的大门口拥满了好奇的市民。人们纷纷猜测着这队骑士带来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紧急消息。更有一些机灵的家伙尝试着跟门口的侍卫闲聊,费尽心思地想要从他们的嘴里探听出一些消息来。

半个小时以后,国王的内臣总管走了出来,劝离了拥挤在门口的市民们,并且带来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这群信使其实是来自边境加米奇堡的斥候,而他们之所以这么匆忙的来到这里,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萨兰德人对罗多克,宣战了!

第八十四章 忽起狼烟(二)

尽管那位平日里威严十足的总管已经给出了答案,但是那些围聚在一起的市民们,显然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令人悲伤的消息的,他们纷纷地叫嚷着要求王国的总督法尔赛弗伯爵给他们一个说法。毕竟,谁也不希望战争摊在自己的头上。

“我们在天上的父啊!”人群中一位穿着黑袍的神甫高声叫道“您可千万不能开玩笑啊,这种事情可不是说来玩的!”

几个站在他身边的市民听见了他的声音,纷纷用赞许的语气说:‘没错没错,不能说来玩!“

一个来晚了的屠户一脸奇怪的看着他们,十分好奇的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呀,你们为什么微在这里,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你们如此激动?”

“天哪,你还不知道么?那群见鬼的萨兰德人对咱们宣战啦!”

“上帝啊,这绝对不会是真的!你在骗我对不对?”

就在这群人还在喋喋不休的时候,几个穿着漂亮的板甲的军士从王宫里冲了出来,在召集了几个他们的部下之后,很快就朝着维鲁加城地各个城门跑去。

“天哪,瞧瞧这群当差的,他们要去哪儿啊。”

”我现在是相信了,那群该死的萨兰德人真的对咱们宣战了!”

”是啊,看看这副架势,不是打仗了我都不信!“

“万能的圣父圣母圣子啊,如果我早点知道这个消息就好了!我刚在一个礼拜之前把一只商队派到萨兰德那里去了,他们肯定完蛋了,天哪,我要破产了!”一个又高又胖、双目含着泪水的商人,从街旁的一家店铺中出来挤进了人群,一边挤还一边绝望的大喊。

周遭的市民们听到了他的哭诉,在幸灾乐祸的同时又非常的同情这位富商,纷纷拍着他的肩膀安慰着他。

“得了吧,维托!”另一个胖胖的富商从对面的店铺里走了出来,略带尖酸刻薄地说,“就算全维鲁加的人都因为这场该死的战争破产了,你这个经营兵器的也不会破产的!你这么做也只不过是看到开战在即,国王陛下不想横生枝节,就想把责任全都推到国王陛下和总督大人的头上,逼得他们不得不替你支付抚恤金对吧?你这个肮脏的臭虫,王国的败类!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不想着怎么为陛下分忧,竟然还一心想要骗钱,你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人民吗!”

那个名叫维托的商人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这位竞争对手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自己撕破了脸。他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有些无力的反驳道:“你少在那里放屁了,乔!大家,大家千万不要相信他的造谣,我对于国家可是忠心耿耿的啊!”

乔的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嘴角勾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哦是么,伟大的铁公鸡维托先生竟然变得这么伟大了?哼,我才不信你这种奸商的话呢!我,乔,少女狂锤武器铺的老板,现在在这里宣布,为了我们伟大的王国,我甘愿向王国军需部免费捐赠五百支灰木枪、三百把直刃砍刀以及一百把攻城弩,弩箭一千三百支!最后,还有我大半生的积蓄,一万八千枚第纳尔,全部捐赠给我们伟大的王国军队,用于士兵们的给养与奖金!王国万岁,罗多克人万岁!”

“万岁!我们慷慨的朋友——乔,万岁!”

“少女狂锤万岁!”

…………

就在这样的欢呼之下,名叫维托的商人灰溜溜的逃回了自己的店铺。他隔着门板望着那个被人群簇拥着朝着王宫进发的身影,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戚,就让你先得意这一会,那些东西估计就是你的全部家当了吧,你把这些东西都给人家了,我看你以后怎么跟我斗!哼,让我们走着瞧吧!”

也许他觉得自己是聪明的,保住了自己珍爱的钱财,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最终又失去了什么。

当少女狂锤的老板,武器贩子乔被狂热的人群抬到了王宫门口,并且被总管宣布他将由国王亲自接见的时候,几乎整条街上的人都开始不住的欢呼了,而且整个维鲁加城都开始哄动了。人们都知道战争真的来到了,他们不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纷纷考虑着奔赴前线为国尽忠。同样地,他们也知道了维鲁加城里的这位名叫乔的义商,以及他们家的“少女狂锤”!

——我是可爱的分割线——

加米奇堡残破的城头上,比利亚酋长低垂着头,有些沮丧地在城头漫步。而所有站在城墙上的士兵里,根本没有人敢贸然的上前搭话,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这份低迷不是没有道理的。

就在昨天的战斗中,总数达到三万的萨兰德军队永远的失去了二百多条鲜活的生命,而比利亚酋长属下的部队因为在攻城中承担了最多的压力,战损直接超过了六成,共计一百二十人阵亡,是所有领主里损失最大的。

不过这些在哈基姆苏丹看来,都是非常值得的。因为就在昨天,罗多克人那号称坚不可摧的、永远不可能陷落的加米奇堡在被包围了七日之后,于拂晓时分被攻克了。而它的领主——弗德利穆伯爵也被自己的军队给俘获了,目前就关押在加米奇堡的地牢之中。

对于这位野心勃勃的苏丹来说,这次的胜利是萨兰德人征服卡拉迪亚的道路上最为重要的一步!所以,为了尽快地扩大这份优势,哈基姆苏丹下令所有部队在经过了一天一夜的休息之后,留下一部分人手交予比利亚酋长用于把手城池,其余的则当即朝着阿美拉堡进发。

浩浩荡荡的军队行走在山间的大道上,不时地将抓获的异教徒吊死在沿途的树上。沉重的辎重车队则一字儿排开的紧跟其后,喧声辚辚地向前驶去。

哈基姆苏丹骑在一匹高大健壮的沙漠马上,这种原产于巴瑞耶的独特马种有着极高的体力与耐力,而他所驾驭的这匹更是这一族类中难得一见的佼佼者。紧跟在他身边的是特拉玛堡的努瓦斯酋长,这位位高权重的贵族高昂着头颅,洋洋得意的打量着四周与他们的家乡——沙漠所截然不同的风景。

四周的田野里,盛开着一种不知名的紫红色鲜花,尽管此时已经过了春季,却仍然有不少的蝴蝶围着这些花簇翩翩起舞。清晨的微风拂弄着农田里日见黄熟的小麦,随后爬上野花似锦的山冈,胡乱地钻进了茂密的草丛。橙黄色的太阳吐出金色的光芒,在云缝中闪耀着柔和的光晖。他贪婪的呼吸着略带着湿润的空气,深深地沉醉在这幅美景之中。

就在这时,一阵惊呼吸引了他的注意,他顺着士兵们愤怒的目光向前看去,一座高大建筑的轮廓随之映入他的眼中——清晨的薄雾里,建筑顶上那银质的十字架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异教徒的教堂!

他把头转向了一边的苏丹,队伍里的其他人同样也都是这么做的。哈基姆苏丹一脸平静地望着这些目光,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在这样的沉默着率先骑着马冲着那所教堂狂奔而去。努瓦斯酋长残忍的笑着,裂开大嘴狂笑着纵马跟了上去。

似乎是在向所有人宣告:战争,开始了!

第八十五章 钓鱼(一)

加米奇堡陷落了,但是这一消息在萨兰德人刻意的掩饰下,却并没有得以迅速的扩散开来。所以,在萨兰德人寇边两个礼拜之后,加米奇堡以北一百一十多公里外的塞伦村上,人们还是跟往常一样平淡的生活着。

杰克逊先生,是附近的村镇里都远近闻名的木工。这天清晨,他像往常一样背着自己的工具行走在塞伦村的窄道上。吹着口哨把手搭在自己那牛皮背包的带子上面。尽管他此时尽力的表现出一幅和往常一样快活的神色,但是也只有熟悉的人才能从他的眉宇里隐隐地看出一丝愁闷。

就在这时,一位矮胖的男人满面笑容的朝着他走来,在他的面前停住了脚步,极其欢快的说:‘嘿,日安,杰克逊!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看上去有点不太高兴,是有什么烦心事么,你完全可以说给我听听啊!“

杰克逊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考虑如何准确的表达自己的情绪,半晌才开口道:”本,日安!嗯……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莫名的感觉心里堵得慌,好像是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真是见鬼,这种感觉我还从来都没有过呢!“

本一脸欢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似的说到:“可能是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吧,没准是你最近有点累着了?不如这样吧,你今天也别去上工了,咱们一起去钓鱼吧!哎呀,别急着拒绝吗,咱们都多久没去钓鱼了,行了,你就当是给自己放一天假吧!我这就去我家拿鱼竿,你在这等着我,别乱跑啊!”

说完,这位总是很快活的杂货铺老板就以一种与他的体型极其不符的速度飞奔回家,抄起两根鱼竿就跑了出来,仿佛生怕杰克逊走了一样。

杰克逊先生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位有些孩子气的老友,被他拉着朝着镇子东边的小河走去。

在路上,他们又回想起了他们的过去——那是在他们都还小的时候,他们就经常去那条河里钓鱼。每逢空闲,他们就会起个大早,叫上镇子里的其他孩子,嬉闹着的朝着河边跑去。他们一只手拿着一根钓鱼的竹竿,另一只手里则拿着一只烂木盒子,盒子里装满了抓来的虫子,这种肥嫩的虫子是鱼儿最喜欢的了。他们来到这个被他们视为欢乐天堂的地方,不知疲倦的动手钓鱼,他们时常一个挨一个的坐在河堤上,不安分的消磨上半天的功夫,一边吹牛一边握着钓竿,双脚悬在水面上,一直钓到黑夜为止。

他们聊着聊着,就回到了这片存在于他们记忆里的地方。此时大约是早上十点的样子,清澈的河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浮动着一片随水而逝的薄雾,河堤两岸的树在地面上投下了一片清凉的阴影。

杂货铺老板本在微笑中望着杰克逊说道:“看啊,多么好的风景啊,简直就是最佳的钓鱼时机!”

木匠杰克逊还是显得有些抑郁,从鼻子里哼着气说:“是啊是啊,没准我还真的需要放松一下了,这种不安变得越来越强烈了。”

本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他的这位老友,故作平淡的说:“没关系的,来,让我们钓鱼吧!相信我,很快你就会变得好起来的!”

杰克逊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阳:“恩,我们来钓鱼吧。”

于是他们就肩头靠着肩头的坐了下去,熟练的给钓钩上插上一只蚯蚓,用力的把它甩进了平静地河里。

他们看着河对岸的山岗,像往常一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远处,加米耶德山和苏诺尔山的高峰俯临着四周的一切,青翠的树林覆盖在山区每一片的土地上。杰克逊先生指着那些山顶低声慢气地说:“还记得那里么,我们经常去的地方。直到那次铁匠的儿子彼得不幸摔死了,我们才不再去那里探险了,你都还记得么?”

本有些气短的拽开了自己亚麻衫最上面的扣子,略带着不满的说道:“嘿,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净说些这样的丧气话,看来你真的需要休息一下了,不要再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了,好吗?”

杰克逊歉意的对着他点了点头,有些不太肯定地说:“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老是想到这些有的没得,看来你说的是对的,我可能真的需要好好的放松一下了!好了,不想那么多了,让我们比比看谁能钓到更多的鱼吧!”

于是他们就真的静下心来钓鱼了,本最先拉起了鱼竿,钓上来了一条肥美的鲈鱼。还不等他来得及对着自己的朋友显摆,杰克逊先生就紧接着吊起了另一条大鱼。他们开心的相视一笑,仿佛这带给了他们极大的乐趣一样。杰克逊先生也暂时的忘却了那些不太好的预感,专心的与自己的朋友比赛了起来。

在接下来的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他们如有神助般的不时举起钓竿,每一次举杆,都会在在钓丝的头子上带起一条跳跃着的银光闪耀的大鱼。他们小心翼翼地把这些鱼放在一个浸在他们脚底下水里的很细密的网袋里了。仿佛这就是这世上最最重要的事了。

杰克逊先生有些出神地望着脚下那满满当当的网袋,说实在话,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钓起过这么多的鱼,这一切都无比的让他感到满足愉悦,那种不安的感觉似乎也随之真的烟消云散了一样。

就在这时,本放下了手里的钓竿,促狭的笑着说:“哈哈,杰克逊,你还记得你以前么?那个时候你天不怕地不怕,就唯独害怕萨兰德人。只要我们有什么矛盾,只要拿萨兰德人吓你,你就准乖乖的低头认错了,哈哈哈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杰克逊先生抬起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瞪了他一眼,飞快的解释道:“都怪我父亲,那个时候非得给我讲什么萨兰德人为主角的恐怖故事,所以才让我那么丢脸,其实现在想想,那群裹着头巾的家伙跟咱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啊,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的,谁怕谁啊!”

本笑得眯起了眼睛,一边笑一边喘着粗气:“哈哈哈哈,对对对,你说的没错,我们最最伟大的杰克逊先生是罗多克最勇猛的战士了,他无所畏惧!一手就能把萨兰德人那见鬼的毛神捏个粉碎,哈哈哈哈!诶不对,神甫说了,我们必须用宽容的心去对待别人。既然这样,没准我们就可以送一份烤鱼给他们吃,希望他们的教义里没有不准吃烤鱼这一项。”

杰克逊也笑得揉起了肚子,大声的说道:“没错,希望他们可以吃烤鱼!”

第八十六章 钓鱼(二)

晴朗的日光透过树阴照耀在他们的身上,无私的洒下了它的暖气。本和杰克逊这对老友此时也已经完全的沉浸在钓鱼的乐趣当中了,他们不再去思考什么柴米油盐,也不去思虑什么愁闷难过了。他们已经把那些烦心事彻底的忘却了,心中只想着钓鱼。

但是突然间,一阵从远处传来地沉闷声音使得地面都开始发抖了。本有些气愤的一甩钓竿,他刚才眼睁睁地看着一条即将到手的鱼被这阵动静惊得飞速地远离了他们,这让他感到心里很是窝火。

杰克逊先生回过头来,他从河岸上望向了身后远远的地方,那是村子外教堂的方向。那座往日里高大辉煌的建筑,此时在它的侧影上却披上了一层浓厚的亚麻布一样的东西。木匠眯着眼睛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才发现,原来那是滚滚的浓烟。

随后,好些橘红色的亮光在浓烟中冒了出来,即使隔着这么远,杰克逊也能感受到那里散发着的一阵一阵灼热的温度。这些灰黑色的浓烟不住的从教堂里喷吐而出,像是一把刀子一样锐利地在宁静的天空中划过,留下一道深刻的痕迹,在山顶之上堆积成了一层阴霾。

坐在一边的本此时也发现了那个方向所发生的异样,有些惊慌失措的说道:“上帝啊,教堂那里发生了什么,那么多人为什么就没人去救火?”

大地慢慢地安静下来了,杰克逊先生有些不安的收回了鱼竿,丝毫不在乎他那刚才因为有鱼即将上钩,而不住地晃动的钓丝上的浮子。他站直了身子,极力的远眺,有些口干的咽了口唾沫,之前的不安此时也越来越强烈了:“天哪,教堂失火了,这可真够糟糕的,也不知道约翰逊神父是怎么照看的!得了,既然出了这事,咱们也甭钓鱼了,赶紧过去看看吧,没准就有我们能搭把手的地方呢。”

本同样有些不安的揉了揉头发,声音干涩地回答道:“好的,我们过去看看。”

“快点,没准我们还能来得及把圣像给抬出来呢!”杰克逊先生从地上跳了起来,高声喊着。

本也扔下了手中的鱼竿,大声地叫嚷道:”上帝保佑,希望我们能赶得上!“

正在这对热心的老友准备过去帮忙的时候,他们忽然察觉到了身后有人走动的声响,原本他们以为这也只不过是跟他们一样的热心村民罢了,可是那沉重的铁靴踏在地上的声音却是怎么也不不能让他们安心。他们想到这里,于是飞快的转过眼来一望,就看见身后不远处的林子里正站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男人。

这些蓄着大胡子,把自己裹在铁甲里的萨兰德人看见他们的时候也是不小的吃了一惊,但是还是很快的反应了过来,举起手里的弓箭直直的对准了他们的脸。两根惊慌失措的钓竿从这对老友的手里滑下来,砸进了河里,勾起一圈圈的涟漪。

几秒钟之内,他们就被这群装备精良的萨兰德人给捉住了,然后像是破布一样被他们拖到了一个高大阴鹫的男人面前。

这个明显是贵族的家伙冷着眼,一脸嘲讽的说道:“呵,好一对宝贝,你们很喜欢钓鱼吗?嗯?很好,那么你们以后没有这个机会了,因为这条河都是我们萨兰德人的了!”

说着,一边一个把自己裹在黄色头巾里的,萨兰德轻步兵恭敬地站在了他的跟前,小心翼翼地放下了那只装满了活蹦乱跳的鲜鱼的网状袋子。这位傲慢的萨兰德贵族低下头瞥了一眼他们的战果,忽然就笑出了声:”嚯,天哪,你们这可真是个好地方!随便一条河就能捞起这么多鱼,这在我们沙漠那儿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顿了顿,换了一副和蔼的颜色说:”好了我的朋友们,我明白今天发生的事让你们现在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好好地听我说,并且不要慌张。看看你们的样子,我想你们两个应该就是这附近的村民吧。既然我现在捉了你们,你们就是我的俘虏了,我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无论是把你们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还是把你们吊死在树上,这都可以随我乐意,谁也不能说个不出来。”

“但是啊,毕竟我是仁慈的,只要你们给我带路,把附近哨塔的位置指给我们,我就完全可以向真主起誓赦免你们。”

两个面无惨白的朋友靠着站在一起,他们的双手因为恐惧止不住的发抖,但是终究,他们还是一声也不吭。

那萨兰德人耐着性子接着说:“听着,朋友们,只要你们把我们想要知道的告诉我们,我们绝对会给你们一笔丰厚的奖励的。想想看吧,谁也不会知道这件事的,你们完全可以太太平平地走回去,带着装满衣兜的第纳尔。但是倘若你们还是这么的冥顽不灵,那么你们就非死不可了,并且立刻就死。你们去选择吧。”

萨兰德人看了看他们仍然不发一言的样子,有些气恼地跳了起来,杀气凛凛地指着那条小河低吼道:“真是见鬼,你们是哑巴么!你们看看这条河,多美啊!可是如果你们还不张口,那么你们就要被沉到水底下去了。你们应当都有父母妻小吧,就算你们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替他们想想啊!”

可是,这对朋友依然没有张口。

他终于失去了耐性,伸手招来了几个士兵,命令他们把剑从剑鞘中拔了出来,架在了这对可怜的朋友的脖子上,肉眼可见的在那上面激起了一层浓密的鸡皮疙瘩:“最后的机会!如果你们还是不肯合作,我就把你们的脑袋砍下来!”

随后,他突然站起来,伸出了胳膊拉着本,把他引到了稍远一点的地方,低声向他说:“听着朋友,只要你肯和我们合作,你完全就可以免于一难的,而你那个伙计他也什么都不会知道的。相信我,为了咱们的友谊,我完全可以装做不忍心的样子最后把你们释放,好吗?”

本强忍着眼里的泪水,一个字也不回答,仿佛自己眼前根本没有这样一个人一样。

那个萨兰德人没辙了,只好放开了他,又拉着杰克逊来到远处,并且对他提出了同样的要求。本站在一边,有些担忧地注视着他们。他知道,自己的这位朋友最怕萨兰德人了。

而此时的杰克逊正一脸惊恐地看着这位满脸胡子的萨兰德贵族,用最懦弱的语气说着这世上最无畏的话:”该死的萨兰德狗杂碎,愿你和你们那该死的邪神一同下地狱!你以为你们真的能打败罗多克人么,你们就洗干净了脖子等死吧,混蛋!“

这个贵族被他的胆大妄为彻底的激怒了,他暴跳如雷的吩咐士兵们把这两个人带到了河边,吩咐士兵们举起了手里的剑。

这时候,杰克逊的目光偶然的落在那只盛满了鲜鱼的网袋上面,那东西依然放在野草里,离他也不过几步。娇艳地日光使得那一堆还能够跳动的鱼反射出点点亮光,这一切无不让他感到非常难过,尽管他已经极力地克制自己了,但是眼眶里还是盈满了泪水。

他断断续续的地对着身边的朋友说:“再见了,本。”

本也哽咽着回答道:“再见了,杰克逊。”

可是萨兰德人才不在乎他们在说什么,很快的,两个不断淌着鲜血的头颅就被他们给扔进了河里,激起了一层波纹,随后一切都平静下去了。只有那一抹漂浮在水面上的血红,说明了方才发生的暴行。几个奴隶轻步兵指着河面粗鲁的笑着,似乎这给了他们什么乐趣一样。毕竟他们不是诺德人,可没有拿别人的头盖骨当酒杯的习惯。

那个萨兰德贵族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把他们吓得不敢再在这里逗留。之后他独自一人站在河岸上,望着河面发了一会呆。忽然,他一眼就望见了野草里面那只盛满了鲈鱼的网袋,于是走到了它的跟前仔细地端详了一会,然后,他笑了。

他指着这个网袋给自己的奴隶侍从大声的说道:”这鱼看上去可真鲜,铐起来味道一定棒极了!“

请假一段时间

很抱歉大家,我外公于今日因病医治无效去世,最近恐怕不能更新了,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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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诈尸吓你们一跳

很抱歉,断更这么长时间。之前是外公过世,所以无心码字。而这一段时间则是因为考试周到了,再不看书就真的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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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祝愿所有跟我一样面临期末考试的朋友都能取得良好的成绩,已经工作了的朋友则业绩飞涨,工资多多。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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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会师

夏尔是在加米奇堡陷落三个礼拜以后才得到准确消息的,随着几个筋疲力竭的信使骑着那几匹跑的几乎随时都可能倒毙的骏马进入杰尔喀拉。几乎可以说是无可避免的,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战争——真的开始了!

很快,葛瑞福斯国王的命令就很好的传达给了这位坐镇杰尔喀拉的他之前的宠臣。而在经过了短短的一天时间的战备之后,艾特拉斯伯爵的命令也准确而又高效的下达到了他每一个臣属的手中。而夏尔所受到的命令是,鉴于他那高贵的贵族出身,以及他在一个月前出色的完成剿灭山贼任务的情况。艾特拉斯伯爵特许,夏尔在除过拥有自己原本下属的城卫军第三队骑兵里的十五名骑兵之外,还可以从兵营里面挑选除罗多克军士与狙击手外的二十名步兵,一同赶往阿美拉堡支援当地的守军。

在接受了委派与一段时间的兴奋之后,夏尔陷入了深思熟虑之中。最终,他还是挑选了约瑟夫他们一行十二个在之前就已经十分相熟了的长矛手,以及他在竞技大会里结识的朋友卢齐乌斯和他手下的几名较为忠心正直的士兵。这样一来,他的手下就掌握着三十四名经验丰富且关系密切、无比团结的战士了,这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贵族来说,已经是一股不可忽视的战力了。

也许在这之前,夏尔已经开始变得对自己的现状失望透顶,并且也早已与艾琳娜商讨好了有关私奔的事情。但是很明显,眼前的这场充满机遇与挑战的战争却又重新让他那年轻的心剧烈的跳动了起来。他兴奋得几乎有些克制不住自己,在他的脑海里,他几乎都可以预见,在这场战争之中如果他挑战成功,他将会获得怎样的一份荣耀与财富。那样的话,也许他就不用在以私奔这样一种不太道德的手段来与艾琳娜相伴了。

所以,在忙里偷闲之中,夏尔拜托了艾琳娜的贴身女仆阿曼达把那只自己精心挑选的手镯作为信物,和一封饱含爱意的情信给艾琳娜送了过去。在这之后,夏尔甚至来不及等到爱人的回复,只是草草的拜托一位侍从代替自己跟家里的杰西卡递了个口信,就急急忙忙的带着人手跟随艾特拉斯伯爵的部队出发前往艾泊德勒斯堡了。

在充满对未知的渴望与期待之中,夏尔一行人在经过了两天的艰苦跋涉之后,他们终于和艾特拉斯伯爵的军队一同抵达了艾泊德勒斯堡,顺利地同王国内其他领主组成的联军会师。但是还不等他们开始誓师,罗多克边陲的阿美拉堡沦陷的消息就已经在士兵里广泛传播了。而这一坏消息极大的削弱了军队的士气,领主们不得不花费了很大的功夫才重新让他们振作起来。

之后,在下达了一连串的禁止讨论阿美拉堡陷落事情的命令,并且在处决了几个居心叵测奸细之后。一场贵族内部的紧急会议由葛瑞福斯国王宣布召开。所有与会的贵族一片哗然,一些别有用心的贵族纷纷站了出来指责阿美拉堡与加米奇堡的守军玩忽职守,进而开始大肆在葛瑞福斯国王的面前抨击起这两座城堡的领主起来。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个领地的失守,作为其领主的贵族自然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的。尤其是在像加米奇堡和阿美拉堡这样地理位置极其重要的边陲重地的情况下,领主们需要注意防范与了解的就更多了。但是很显然,弗里穆萨伯爵他们却并没有很好的做到情报收集与城堡防卫。这才给了萨兰德人可乘之机,以至于在这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里就有两座城堡先后失守。

不过错误归错误,毕竟人非圣贤,谁又能不犯错呢?这样的失误过去存在,现在发生,就连将来也无可避免。只要把错误纠正了,并且给予支援的贵族们适当的利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可以存在的,一切都可以万事大吉。指责可以存在,但是像之前那样明显的带有党派色彩的攻击就不是所有人能够接受得了得了。于是,许多其他与之交好的贵族也纷纷开始反驳起之前的那些贵族所说的言论起来,进而开始指责他们支援不利、别有用心。两方争吵不休,直把整个城堡大厅都吵得是沸反盈天。

城堡里的大厅本来就那么大,为了发扬并体现罗多克的共和制度,此时却差不多挤进了大半个罗多克的大小贵族、拥兵地主。尽管夏尔的身前是地位尊崇的艾特拉斯伯爵,但是在这激烈的争吵中谁也顾不上谁了,直把他挤得是头晕目眩,不由得对在场的这些人心生反感。

而葛瑞福斯国王则冷着眼面对着这有如闹市的大厅,却并不发一言。只是他那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充分地说明了他此刻糟糕的心情,许多机敏的贵族此时已经察觉到了国王的不快,开始缩回身子,装作一副恭顺驯服的样子。而那些没眼色的却还在争执不休,甚至有几个脾气暴躁的已经开始动起了拳脚。

就在这一切朝着愈演愈烈的势头发展的时候,一声巨响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大厅的中央。此时,人们惊讶地发现,那张原本摆放在国王面前的名贵玉石桌子已经被葛瑞福斯国王用力地一脚踹到了一边,从中碎裂开来。让人们在难以置信一个人的力量竟然就可以做到这一点的同时却也惊恐地发现——国王那隐藏在平淡下的难以遏制的愤怒。忽然间,原本喧闹的大厅瞬间就变得悄然无声起来,仿佛被冰冻了一般。

“真想把你们都给流放了,也许这样这个国家还能安稳点!”葛瑞福斯国王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他仰着头,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双手不住的颤抖,似乎是在克制极大的愤怒。

国王的内务总管悄悄地把身子挡在了他的前面,担忧的抬起眼睛打量着自己的主人,似乎是在担心国王真的一言不合就拔剑砍了下面的贵族。

但是好在,国王很快就恢复过来:“传令下去,从国库里出资一万第纳尔作为赎回弗里穆萨伯爵他们两个,和他们手下的士兵的赎金。而联军之后的军费与损失补偿就由他们两个的家族自行出资吧,任何人不得再互相指责,我们现在的目标是把我们失去的都夺回来,绝对不能再有任何内斗了,你们明白么!”

葛瑞福斯国王闭上了双眼,无比疲惫的接着说道:“都出去吧,我等会会去参加誓师,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所有人都不再敢言语了,默默地低着头走了出去。夏尔跟着人群朝着门外走去,快走出大门的时候他忽然回过头来看向了那个伫立在大厅里的身影。那道并不算魁梧的身躯只是呆呆地望着天空,像是一尊雕塑,又像是一座墓碑,充满了一种别样的寂寞和荒凉。

大门关闭,终于,曲终人散……

第八十八章 合作?(一)

“萨利赫兄弟,你是不知道,那天我们在河边遇到的那两个正在钓鱼的异教徒有多好玩!你听我给你讲,那天我们在放火烧了那座异教徒的教堂之后,我们勇武仁慈的主人努瓦斯酋长就带着我们四处搜寻村民来索取情报,恰好就碰上那两个倒霉鬼。你是没看见,他们那吓得都变白了的脸色,实在是太好玩了!后来他们的头还是我跟甲比尔丢到河里去的呢,你那天没见识到那样的场面实在是太可惜了!”

塞伦村外的军营里,一个按照萨兰德传统把自己严严实实的裹在面巾里的萨兰德轻步兵马力克,正眉飞色舞的手舞足蹈着跟身边的另一个轻步兵讲述着自己之前在河边那十分有趣的经历。

可是显而易见的,那个被称为萨利赫轻步兵对他所说的一切兴致泛泛,甚至还有些反感。但是正在兴头上的马力克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反而更加起劲的描述起在塞伦村里的大屠杀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坐在角落里的萨兰德卫士站了起来,紧咬着牙关狠狠的说道:“够了!你难道觉得那样的事情很好玩么?你难道不觉得那是一种耻辱么!难道真主没有告诉过我们,那样的暴行是不被允许并且要受到审判的么!难道你都忘了么!”

马力克瑟缩着身子,随着他的话不断的往后直退,结结巴巴的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就在这位萨兰德卫士愤怒的几乎都要克制不住动手教训他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同样从角落里传出:“好了组白尔兄弟,我知道你对真主那不可否认的忠诚,可是你眼前的这位兄弟同样也是真主忠诚的信徒啊,难道你要跟自己的兄弟为敌么?真主教导过我们,不要相互憎恨,不要相互嫉妒,也不要相互抵制,要像兄弟一样,做安拉的仆人。”

“可是真主也说过!我们应当以正义和敬畏而互助,不要为罪恶和横暴而互助!我为我参与过那样的大屠杀而感到羞耻,我将来一定会受到真主的审判的!”

艾本尼抬起他那双温和的眼睛,怜悯的注视着自己这位已经变得有些歇斯底里的朋友,淡淡的说道:“组白尔兄弟,你要时刻牢记,这一切都是真主给我们的考验。无论结局如何,无论我们的内心如何,我们必将把真主的信仰传遍世界,只有这样,才是我们作为真主的仆人应尽的义务!”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难道你对真主的信仰不够虔诚么?为了真主,我们难道不应该把自己所有的一切全都奉献出去么?难道不是这样的么!”艾本尼一改往日的温和,脸上的表情甚至都因为这份狂热而扭曲了起来。

四周围观的士兵们纷纷叫起好来,狂热的挥舞着手臂。越来越多的人被这喧闹吸引了过来,在得知了发生了什么之后,他们也开始受到这气氛影响而变得狂热起来。

“一切,为了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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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披铁甲的黑色战马高昂着头颅,不时地发出雷鸣般的响鼻声。穿着厚重板甲的骑士们则端坐其上,在他们身后飘扬着的红底直立狮子旗在疾风中不住的翻滚,迎面就是一种肃杀的气势。

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快有二十年了,整整有二十年,斯瓦迪亚的铁骑不曾踏上南面的山区。而此刻,许许多多的骑士们激动的几乎都要克制不住的颤抖,他们的心里只有一句话——这是属于斯瓦迪亚的土地!

然而,无论他们的心里有多么的渴望去从眼前的这些“南斯瓦迪亚人”身上攫取声望与利益,但是命令就是命令,他们这次来可不是与“南斯瓦迪亚”为敌的。

罗多克的长矛手们紧张而又仓促的结出阵型,隔着短短百米的距离和他们遥遥对峙,口中不断地呼唤着神灵保佑。

同样地,这些高傲而有骁勇善战的斯瓦迪亚贵族战士们既鄙夷这些”南斯瓦迪亚人“那不堪一击的战斗力,却也暗暗地提防着他们狡猾无比的游击战术与那令人无比头疼的枪阵,以及那可以轻松射透板甲给他们造成巨大伤亡的弩箭。

双方战士们的父辈亲人中有很多都参加了二十年前的那场大战,所以他们对于对方那致命的可怕之处都可谓是早已了然于心了,这次的不期而遇使得他们不约而同的把心高高的提了起来。

一阵肃杀的气氛。

夏尔和他手下的骑兵们与其他领主的骑兵队伍一同伫立在军阵的右侧,作为罗多克境内为数不多的骑兵,等会一旦情形不对他们就不得不与对面的骑士们战斗。然而谁都知道,轻骑兵一样的他们又怎么可能敌得过那些装备精良的重骑兵呢。

所以,这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家伙们此时的心里多半都是惊惧。他们面色苍白的凝视着对面那不断翻飞的各色旗帜,凝视着那些旗子下面一眼望不到头队伍。那些个骑士们所骑乘的胸阔腿长的健马,统一的都是一色的漆黑良种战马,裹在精良的红色板甲之中。

而那些地位不如骑士尊崇的斯瓦迪亚重骑兵,也都是骑着在罗多克不可多得的优种战马,也都纷纷的被包裹在精良的铁甲之中。就连那些偶尔出现的没有被保护在铁甲之中的猎马,也都普遍的要比罗多克战马高出一头。

夏尔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可是仍旧觉得喉咙很是干涩。

他强压下心头紧张的情绪,抬起头来望向那些端坐马上的甲胄精良的斯瓦迪亚骑士。他们身上那明显价值不菲的手工锻造的无袖板甲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剑一样的森然寒芒,沉重的巨盔掩住了他们的面容,但是那偶尔一闪而过的锐利视线还是不由得让人遍体生寒。

他们的手中高举着骑枪,如同一片钢铁的丛林。钉头锤、双手巨剑、手半剑,这些恐怖的杀人工具就被他们随意的挂在身上、马背上。夏尔可以想见到是,一旦真的开战,这些狰狞的武器绝对可以很轻松地夺走他的性命!

夏尔曾经不止一次的从书上还有别人的故事里得知过这种骑士的可怕,可是直到这时他才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他们的威胁。

就在所有人都紧张不已的时候,一个苍老的身影骑着骏马从罗多克的军阵中走出。他在侍从的护卫下,一马当先的站在了两军交界处,望着对面那个被密密麻麻的骑士们护卫着的男人,沉着声说道:“斯瓦迪亚人,说出你们的来意!”

第八十九章 合作?(二)

“说出你们的来意,斯瓦迪亚人!”

冷冽的声音在这片天地响起,却并没有人答话,对面的军阵中除了偶尔响起的几声沉重的马嘶,似乎再也没有别的声响了。

在他们身后,那展血红的直立狮子旗仍旧不住地在风中翻滚,发出猎猎的声响。

葛瑞福斯国王却并不着急,只是死死的盯着对面那个端坐在黑色战马上,好像由钢铁铸造而成一般的骑士。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那位把自己裹在沉重的全身甲里的骑士终于做出了反应。他轻轻的拍了拍马肩,缓缓的驱马向前,离开了身后那展猩红的据说由人血染就的旗帜。

“尊敬的维鲁加的葛瑞福斯领主,我的叔叔——卡拉迪亚唯一合法的国王、卡拉德遗志的继承者、仁慈而又勇武、万民敬赖的哈劳斯陛下托我向您问好,并且委托我全权负责与您和您的封臣们之间的联盟事宜,共同抵抗那群背信弃义的萨兰德人的入侵。”

他的语气十分的恭敬,可是谁都能感受到他字里行间那浓浓的不屑。

葛瑞福斯眯起了眼睛,杀气十足的说道:”听着,孩子。我不管你是谁,我也不管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只需要你记住一点!那就是,这里是罗多克,是我们罗多克人自己的地盘!如果你还是以为你们斯瓦迪亚人可以肆无忌惮的在我们的领地上耀武扬威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想,二十年前的那场教训对于你们来说应该是足够的吧!“

对面的全身甲骑士却好像没有听到他的威胁一般,只是淡淡地在马上欠了欠身子以示歉意。可是就连他这原本应该充满歉意的动作,在全身甲的遮蔽下也变得几乎微不可查了,看上去讽刺意味十足。察觉到这一点的葛瑞福斯,以及他的侍从们的眼神更加的不善了。

”很抱歉,大人,如果是我的哪句话引起了您的不快,还请您原谅。毕竟如您所说,我还只是个孩子,总喜欢把心里话说出来!不过我还是希望您要相信,我们的合作意愿是非常真诚的!也许我们之间存在着矛盾,但是总体来说,我们还是流淌着一样的血液、说着一样的语言、有着共同信仰的!在面对那些无恶不作的异教徒的时候,难道我们不应该团结协作么?“

全身甲骑士越说越激动,驱马不断的朝着葛瑞福斯靠近。

夏尔远远的站在一边,目光跟着他移动。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全身甲骑士对他而言有着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一样。可是他敢保证,自己除了最开始威廉介绍给他的商队头领还有新朋友卢齐乌斯之外,绝对没有再认识过任何一个斯瓦迪亚人,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喔喔喔!足够近了,斯瓦迪亚人,如果你胆敢再冒犯的靠近我们的国王一步,我一定会用手里的弩箭射穿你的脑袋的,我说到做到!“

这个勇武的护卫的话音刚落,其他的护卫们也纷纷举起了手里的劲弩,无一不指向面前的男人。

全身甲骑士轻笑了两声,伸出空无一物的手以示自己毫无威胁,然后缓缓的退后。葛瑞福斯同时虚压了一下左手,示意护卫们放下武器。

”嚯,尊敬的葛瑞福斯大人,我原本还以为您会像您平日里所展现的那样热情好客呢,可是现在看来,您的仆人们却是很好的败坏了您的名声呢。“

葛瑞福斯伸出左手在空中虚拦了一下,制止了他身边的那些罗多克领主和护卫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避免了更大的冲突:”没错,我们罗多克人都是热情好客的。对于朋友,我们自然是不吝用我们的一切去招待他们。可是对于那种不请自来的人,我们可没有义务去对他们好言好语。“

他的话引起了他身后众人的支持,他们纷纷重复着这句话,再搭配上挑衅的眼神和动作,仿佛那就是他们所给予斯瓦迪亚人的礼物一样。

葛瑞福斯国王并不加以阻拦,只是在自己的属下和封臣们玩够了之后才又重新接着说道:”而至于你说的仆人,那是只有在你们斯瓦迪亚才会出现落后现象!在我们这儿,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他们都是罗多克独一无二的公民,从来就没有谁是谁的仆人这种说法!“

很明显,这句话是非常的讨巧并且令所有罗多克人都十分引以为傲的。于是他身后的那些罗多克贵族们不约而同的爆发出了一阵欢呼,连带着后面那些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士兵们也开始欢呼呐喊。

夏尔混在其中,心里总算是安稳了一些:士气开始回升了。

”但是,我想你说的也是对的,尽管我们之间有着诸多矛盾,但是在面对那些异教徒的时候,我们这些上帝的子民确实应该团结起来,共同面对这些无恶不作的混蛋!“

全身甲骑士点了点头,仿佛并没有听到罗多克人之前的话语一般,继续用温和而又恭敬的声音说道:”没错,那么,大人,您是同意与我们结盟了么?“

葛瑞福斯坐直了身子,板着脸说:”你应该称呼我陛下!“

听到他这么说,全身甲骑士的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怒气:‘很抱歉,大人,在我们斯瓦迪亚人的心里,能被我们称为陛下的也就只有一位,那就是我们尊敬的哈劳斯陛下!如果您不愿意与我们结盟,那也随您,只不过那时候恐怕你们所面对的就不只有异教徒了!”

“你是在威胁我么,小子?”葛瑞福斯的语气也开始变得冷冽起来,身后的贵族和护卫们也重新拿起了武器,充满不善的注视着全身甲骑士。

“不,先生,我只是在说明实情。”

罗多克弩手们开始调试自己手中的劲弩,在长官的命令下确定了瞄准的方向。斯瓦迪亚的骑兵们也排好了阵型,不少人已经把骑枪都端平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场冲突在所难免的时候,忽然,位于场中央的葛瑞福斯国王和那位全身甲骑士同时爆发出了一阵冲天的大笑,引来了所有人不解的目光。

葛瑞福斯却并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是笑着对那位全身甲骑士说道:“好样的斯瓦迪亚小子,算你有种。回去告诉哈劳斯,我同意与他的结盟了。”

那位全身甲骑士点了点头:“感谢您对于上帝的忠诚,不过我想我目前并不需要回禀我的叔父——哈劳斯陛下,因为我本人就是这支军队的统帅,我完全有权利率军参与并援助您和您的军队进行下一阶段的军事行动。”

葛瑞福斯不再笑了:“很好,小子,说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还有,哈劳斯到底想要什么!”

全身甲骑士驱马前进了两步,似乎是在舞台上准备开场表演。然后他脱下了头上的带翼巨盔,露出了一张夏尔无比熟悉的面庞。

“威廉,我叫威廉,大人,威廉.波士顿!”

第九十章 合作?(三)

夏尔直到这时才终于知道,那股奇怪的熟悉感究竟是从何而来了。带翼巨盔下的面庞原来正是当初带着他逃离瑞尔德的“模范商人”威廉.波士顿。

“他难道不是个大商人么,怎么忽然就成了斯瓦迪亚的援军统帅?”夏尔低下头,暗暗的疑惑。可是即便他的心里是有再多的疑惑,他都不可能贸然的上去与威廉相认并询问的。毕竟他现在可是罗多克军队里的一员,如果就这么傻傻的上前与别国高级将领攀谈,想也知道最后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就在夏尔低着头,大脑里不断的推测着一切可能的时候,场中的两人又开始谈话了。

“这么说来,你是波士顿家的人咯。”

冷冽的风中,葛瑞福斯国王直视着威廉的眼睛,略带疑惑的说出了这句话。然后微不可查的稍稍回头,和身后的封臣们交流了一下眼色。

然而遗憾的是,他们中的任何人都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家族,甚至对于这个家族究竟是否存在都充满了疑惑,所以对于国王的疑惑他们自然就无法作答。

既然没能从他们那里得到答案,葛瑞福斯国王也毫不气馁,专过头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威廉,一字一句地说到:“好吧,威廉先生,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盟约,那么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哈劳斯他到底想要些什么!听着,不要给我说些什么兄弟之邦的鬼话,我和他打了一辈子的交道,深知他恨不得抓住机会就要把我剜心挖骨。所以我们就痛快点,告诉我你们的要求,总也好过之后的纠缠不休!”

威廉对着他笑了一下,却并不回答,只是看着他身后的众人。葛瑞福斯自然明白他的意图,稍加思索说:“你们退后一些,我要和威廉先生详谈。”

艾特拉斯伯爵首当其冲地站了出来:“陛下不可,虽然这位先生说他是哈劳斯的外甥,但是我们又怎么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呢?况且此人没有任何通报就私自带兵进入我们的国境,我们怎么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要与我们合作呢!陛下,为了您的安危,三思啊!”

他的话音刚落,其他人也都开始纷纷附和起来,不信任的气氛开始慢慢的扩散,身后的士兵们又开始紧张起来了。

威廉却对这样的场面视而不见一般,只是一脸微笑的注视着他们,等候着他们最终的抉择。

半晌,葛瑞福斯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挥了挥手制止了众人的争论:“我如今虽然老了,但是等闲四五个人还是伤不到我的,如今我们都在中央,双方士兵全都退后百米,这样还能有什么危险呢?既然我们已经决定了与斯瓦迪亚人结盟,那为什么不给予对方充足的信任呢?”

葛瑞福斯见大臣们还想再说,左手在空中虚砍一下制止了他们:“好了就这么决定了,传令下去,让咱们的人全都后退百米,明白了么!”

他顿了顿,不再理会身后的封臣,对着面前的威廉说道:“威廉先生,我已经展示了我们罗多克人的诚意,现在是不是应该让我们看看你们斯瓦迪亚人的诚意了呢?”

威廉微微的欠了欠身子,优雅的说道:“当然,如您所愿,大人。”

威廉伸出手对着身后的斯瓦迪亚人比划了几下,不见他们之间有任何一句语言的沟通,但是几乎所有人都立刻反映了过来该干什么,保持着阵型有条不紊的向后退去,看距离不多不少恰好一百米。

几乎所有罗多克的贵族和将领们见到这一幕,眼中不自觉的都闪过了一丝惊奇与凝重。

碰上这样的军队,我们真的能赢么?

不止一个人的脑海里都浮现出了这样的想法,就连站在远处还没能搞清状况的夏尔也不由得为这样的军队而暗暗折服。

“大人,我们斯瓦迪亚人也展现了自己的诚意,那么我们是否可以继续交谈了呢?”

双方士兵都各退百米,葛瑞福斯国王的封臣与护卫们也都退后了一定距离,直到这时威廉才又重新张口说道。

葛瑞福斯点了点头,刚才的那一幕给他触动很大,他不能再以看“新手”的目光来看待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了——这个家伙,真的有点不好对付。

“很好,大人,我的叔父、伟大的哈劳斯陛下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希望罗多克能够归还原本属于我们斯瓦迪亚的格鲁恩沃德堡以及塞林迪尔镇。并且在之后的战争中,谁夺取的城堡就属于谁,希望您可以答应。还有……“

还不等威廉说完,葛瑞福斯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这不可能!罗多克人是绝不会割让自己的领地的!威廉先生,我现在真的非常怀疑你们斯瓦迪亚人的所谓诚意了。好吧,就让我们挑明了吧,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再有五个月就要到秋季了,我想那群库吉特畜生又该下来打秋风了吧,你们难道不是因为这个才与我们结盟的么?“

威廉分辩道:“库吉特人我们的骑士还是能应付得了的……”

”喔喔喔,不要打断我的话,不要把我当作蠢货一样对待,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那样,你们的那些铁罐头一样的重骑兵真的能够应付那群该死的游牧民族,你们每年的损失就不会那么大了!”

葛瑞福斯顿了顿又说:“哈劳斯的意图我早就知道了,不就是希望我们的枪阵和弩手能够帮你们应付那群来去如风的家伙么!你们的骑兵追不上人家,可是再多的库吉特骑兵也休想攻破我们的防守。所以听着,威廉先生,你所谓的那些条款里我只同意一条,也只可能同意这一条,那就是咱们谁夺下的城镇就归谁,我们各凭本事。至于其他的,您想都不要再想了,我是根本不可能答应你们的。如果您同意我们就可以缔结盟约了,如果你不愿意,那么就请您走好,我们不送了。“

威廉一脸无奈的摊了摊手,苦笑着说道:”那么我们还能怎么办呢,只能答应了啊。不过还有一点,在支援您和您的军队的时候,我希望你们可以负担我们的给养与药品,这总不算是无礼的请求了吧?“

葛瑞福斯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可以,只要明确你们确实是在帮助我们,那么你们斯瓦迪亚人的给养和药品我们就全包了。当然,到时候我们罗多克士兵帮你们抵御库吉特人的时候,我们的给养与药品你们斯瓦迪亚人也不能少了我们的!“

威廉伸出右手:”一言为定?“

葛瑞福斯国王用力地握住了它:”一言为定!“

短暂的较量之后,他们松开了彼此暗暗较劲的右手,拨马朝着各自的军队走去。

葛瑞福斯面无表情的前行,心里却乐开了花,萨兰德人那恐怖的马穆鲁克重骑兵,终于有人应付了啊!这下应该能够避免不小的损失才是。

而威廉也是暗暗高兴,缔结盟约只是他计划里的第一步,他迟早会让那个骄傲自大的葛瑞福斯知道,到底谁才是卡拉迪亚真正的主人!

双方各怀心思地散去。现在,就只等着双方真正的签订盟约,共同对抗萨兰德人了。

第九十一章 格陵兰岛的来客(一)

盟约最终到底还是签署成功了,除过中间曾有萨兰德人的杀手混进来刺杀双方主将之外,再无任何的波澜。

艾特拉斯伯爵吊着被杀手刺伤的右臂来到了领主大厅的门口,在请求护卫的通报之后便站在通道处等待。

来往的侍从、卫兵看见他都遥遥的行礼,他也高兴地一一对着他们点了点头。

要知道,他此时的心情真的是非常愉快,尽管他当时差点被那个萨兰德杀手刺死,但是作为为葛瑞福斯国王挡下一这刀的忠臣,他又重新获得了葛瑞福斯国王的信任与其他几位大领主的友谊,就连他一年之前所做的那件蠢事似乎也随着这件壮举而烟消云散了。

也许,自己很快就又能回到权力的中心了,艾特拉斯伯爵一边回应别人的问好,一边在脑海里暗暗的想到。

就在他这样想入非非的时候,一个罗多克军士从大厅里走了出来并带好了大门:“伯爵大人,国王陛下请您进去,还请您把武器交给我,不要让我们为难。”

艾特拉斯伯爵笑着对着这位护卫点了点头,顿时让这位可敬的护卫受宠若惊,在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长剑之后,殷勤的为他打开木门请他进入到了大厅里面。

艾泊德勒斯堡的领主大厅他不是第一次来了,确切的说他曾经无数次的响应过该堡的主人来这里参加过宴会,所以说艾特拉斯伯爵对这里可谓是非常熟悉。

葛瑞福斯国王端坐在中央那张前几天开会时他坐的椅子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艾特拉斯伯爵不敢打扰他,只得默默的侍立一旁,等待国王思考结束。

过了好一会,葛瑞福斯国王才好像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客人这样一件事一样,冲满歉意的对着艾特拉斯伯爵点了点头,并吩咐左右的侍从为他搬上一张椅子来。

”陛下,咱们的大军已经在这里停歇了五天了,据咱们的斥候来报,萨兰德人这会已经到了车勒兹附近了。如果我们再不出击,恐怕车勒兹地区的贵族和公民们就危险了!“

葛瑞福斯国王沉默着点了点头,伸出手把放在椅子扶手上的一封信递给了身边的侍从,示意他把信交给艾特拉斯伯爵阅读。

艾特拉斯接过了侍从手中的信件,仔仔细细的看了下去。

还不等他看完,他就不自觉的发出了一声惊呼:”什么!诺德人他们疯了么,竟然还敢在这个关头跟斯瓦迪亚人宣战?他们就不怕被斯瓦迪亚人和维基亚人碾成粉末么!“

葛瑞福斯有些苦恼的摇了摇头:”事实上,我刚刚还得到了一个消息,虽然不确定,但是综合现在的情况分析来看,他们说的应该是真的。“

”什么消息,陛下?“艾特拉斯伯爵连忙追问。

”有海上的商队曾经看见,一支大约有四万人的诺德人部队从格陵兰岛坐船来到了卡拉迪亚,我想这也就是他们胆敢和维基亚还有斯瓦迪亚双线开战的原因了。呵,这帮诺德蛮子,看来是在格陵兰真的过不下去了啊。“

艾特拉斯伯爵思考了片刻,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么陛下,斯瓦迪亚人许诺给我们的援军还作数么,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受到影响吧?“

葛瑞福斯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略显疲惫地说道:”自然是有影响的,原本他们许诺会支援我们三百斯瓦迪亚骑士和两千名重骑兵,但是这件事出来之后,盟军就缩水到一百骑士和八百重骑兵了,关键是我们还不好指责他们什么!“

艾特拉斯想了想,最终还是站起了身子:”可是陛下,无论现在的情况如何,我们都不能呆在这里不动了,车勒兹地区的威胁已经迫在眉睫了,如果我们在明知那里有危险的情况下还放任萨兰德人烧杀抢掠的话,您的声望和权势会受到很大影响的!“

”好,全军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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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布克城堡以东三十公里外的一片平原上,整整三千名诺德步兵排着整齐的队列与五千维基亚人遥遥相对,倘若此刻有外人来到这里,一定会对于现在的状况感到非常惊奇,因为大家都知道——诺德人中很少有懂得如何列阵的。

众所周知,诺德人他们的个人战斗力普遍非常强横,而且从来都是悍不畏死的,以战死为荣,认为只有战死的战士才有资格被接引到他们的理想殿堂——松加德。甚至每个诺德人都以冲锋在最前头为荣。所以这就导致了每次开战的时候他们都是一窝蜂般的扑向敌人。

也许最开始他们还能在长官的命令下保持一点阵型,但是到了最后就连长官也会失去理智,那时候就完全可以说是是各自为战了。

但是此时这群诺德人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就好象这根本就不是诺德人一样。

“前进五十步!”诺德人的军阵里有人高声的呼喝。

诺德步兵沉默着,一双双沉重的皮靴踏在卡拉迪亚大陆西南部的草甸上,不断地向前推进,像是掀起了一阵飓风。

“坚守此地!”

诺德人随着命令将脚步停下,最前排的士兵则举起了手中的圆盾,形成了一道坚实的壁垒。

”维基亚!冲锋!“

一个身着鳞甲的维基亚骑士平举着骑枪,大声的嘶吼。

”上帝与我同在!“

在他的身后,维基亚士兵们也纷纷的怒吼着,在维基亚弓箭手的掩护下,保持着楔形阵朝着诺德人冲锋而去。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最前排的诺德士兵们的盾牌上已经扎满了箭镞,不时地有诺德士兵中箭倒下,但是很快就有后面的士兵补充上来,抵挡维基亚人的箭雨。

“投矛!”

终于,维基亚人冲锋的距离对于诺德人来说已经足够近了。最前排的士兵高举着盾牌半蹲下来,身后穿着链甲的战士们则猛地向前跨了一大步,将手中的投矛用力地甩出,尖锐的声音瞬间响彻了这片天地,

无数枝投矛呼啸着在天空中划出弧线,直直的射向那些正在冲锋的维基亚人。最前面的那个维基亚贵族骑士见状,连忙竖起了自己的骑兵盾,然而那原本很是坚固的盾牌却在沉重的投矛的攻击下像纸糊的一样不堪一击,轻易的就被刺穿,巨大的力量在刺穿了盾牌后又刺穿了他的肉体,带着他的身体重重的向后飞去。

只是这诺德人的第一轮投矛就已经让维基亚人失去了近六百名战斗力,然而还不等维基亚人缓过劲来,又一轮投矛接踵而至。

三轮投矛过后,维基亚人冲锋的部队已经不足最开始的二分之一了。可是这还没完,就在第三轮投矛里的最后一枝投矛还没有来得及彻底地落下的时候,诺德人已经开始发起了冲锋。

疾驰而出的战士们挥舞着手中的飞斧,一边跑一边把它们朝前飞掷出去,在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他们终于准备跟维基亚人短兵相接了。无数的诺德士兵挥舞着长矛、利斧,大声的发出属于他们的战吼,高举着盾牌,狠狠地撞进了维基亚人的军阵当中,瞬间把他们撞了个七零八落。

怒吼、碰撞、砍杀、断肢、鲜血。

只不过短短的二十多分钟的时间,人数近四千的维基亚冲锋部队就彻底的被诺德人给碾碎了。大吼声和砍杀声稍稍停息,从上往下望去,这战场就好象地狱一般可怖。而那当中站着的剩下的一千二百多诺德步兵,则好像恶魔一般令人遍体生寒。

伏尔波拉特波耶狠狠地咽了口唾沫,他的掌心全是冷汗,就连夹住马腹的双腿此刻也开始微微地发抖。

战场中的诺德人已经开始重新集结了,他们沉默着重新组成了那道难以逾越的盾墙,然后又沉默地踏着沉重有力的步伐朝着山上的维基亚射手们逼近。

一个老兵呆呆的看着那些不断逼近着的诺德人,喃喃的说道:”上帝啊!他们……他们是魔鬼吗?“

第九十二章 格陵兰岛的来客(二)

血液,残肢,断裂的武器,破碎的盾牌和倒在地上冰冷的尸体,共同在这片不知名的草甸上造就了一幅残酷的画卷。

那些倒在地上的维基亚人和诺德人仿佛终于放下了世代的仇恨一样,紧紧地相拥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可是他们的脸上却都又是那样的一幅狰狞面孔,仿佛就算他们死了也要拼死战斗一样。

清晨的浓雾渐渐散去,几个穿着华丽的诺德贵族在诺德皇家侍卫的护卫下缓缓的在这片战场上行走。他们中为首的那个男人大约在四十岁上下,蓄着浓密的橘黄色的络腮胡。从身边人对他的态度来看,此人的身份一定十分显赫。

在他身边站着的是一个带有明显诺德特征的汉子,粗壮的臂膀上顶着的是一颗毛发旺盛的头颅。他那张粗野蛮横的脸上充满了对一切生命的漠视,尽管他已经竭力的掩饰了,但是任谁都能看出他那对于面前这残酷的血腥场面的无比兴奋。

他稍快几步走到了那个为首的男人左侧,恭敬地低下了头,同时用充满了喜悦兴奋的声音低声说道:“诺德唯一的王,伟大的拉格纳陛下,想必您也看到了,咱们的先头部队在这里遇到了维基亚的边军,虽然损失了一半的人手,但是还是把他们彻底的打垮了!这可真是值得称颂德大胜利呀!”

拉格纳国王却只是斜着眼打量了他一下,语气略显冷淡地说:“对啊对啊,我亲爱的朋友奥拉夫,可是这难道就真的是咱们的功绩么?我们诺德人什么时候学会跟那群可耻的斯瓦迪亚人一样,用别人的战功来粉刷自己的门面了呢?”

“请原谅我的失言,陛下,“奥拉夫雅尔察觉到了国王的不快,连忙低着头充满歉意地对他说到,然而很明显的,谁都能听出来。他的声音里所透露出的浓浓的疑惑与不解。

而当他抬起头来重新注视着拉格纳国王时,脸上更是浮现出了一副显而易见的难以遏制的困惑:“可是陛下,我实在是不能理解你的意思,难道打败这群维基亚草包的不是咱们诺德人的士兵么?难道格陵兰来的士兵不是咱们诺德人的同胞么?我实在是不能理解,您为何……”

”我为何对他们如此敌视,为何总是排挤打压他们,你想说的是这个,对吧?“拉格纳似笑非笑的看了奥拉夫一眼,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肩膀,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奥拉夫有些不好意思的再次垂下了脑袋,似乎是在为自己的冒失而感到后悔:‘没错……陛下……我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呢?”

拉格纳国王笑了一下,默默地向前继续走着,却并不说话,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随着他们越来越靠近战场的中心,地上的尸体和血迹更加的密布起来。

昂贵的铁靴踩在地上,触感有些黏糊糊的,让人很不舒服。拉格纳停在了一具诺德士兵的尸体面前,低着头注视着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奥拉夫有些焦躁的打量着自己的国王,内心的疑惑简直让他坐立难安。脚下那糟糕的触感更是让他烦懑不已,他抬起左脚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脚上那原本光亮的靴子此时变得有些黑乎乎的,隔着这么远奥拉夫几乎都能闻到上面散发出来的浓郁的腥臭。

而这,正是之前的残杀所飞溅而出的碎肉和地上不断流淌的鲜血沾在上面,然后又混杂了被碾碎的草肉以及那一块块已经变成了一团黑泥的沙土所造成的,让这名贵的靴子看上去一团糟糕。

看着这个,奥拉夫雅尔变得更加的焦躁了。

拉格纳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忠心的臣属,不自觉得就发出了一声轻笑。

他当然知道奥拉夫这个在诺德有着尊崇地位的雅尔脑子其实并不是十分好使,但是他就是想让他自己动脑想想,而不是什么都依靠别人告诉他。

确实,这位勇武的雅尔有着属于他自己的赫赫凶名以及彪炳的战功,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虽然很多人不愿意承认,但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人都很惧怕这位奥拉夫。

但是,塔洛斯毕竟还是十分公平的,他在给予了奥拉夫过人的勇武的同时却没有给赐他足够的智慧。所以,尽管奥拉夫是那么的勇武,在整个诺德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好汉,但是大家同时也都知道,这是一个“没有脑子“的。

可能也就是这个原因,拉格纳才会如此放心的与他交好吧。

拉格纳有些出神的注视着地上那具有着年轻面庞诺德人的尸体,良久,长叹一声道:“看看这里吧,躺在这里的都是我们诺德人,这里流淌的鲜血也都是我们诺德人的鲜血。”

他顿了顿,复又斩钉截铁的说道:“而这里的一切土地,也终将成为我们诺德人的土地!浸润了我们族人鲜血的土地,也终将会哺育我们的下一代诺德人。而我,作为诺德人唯一合法的王,又怎么可能会对这些为整个诺德民族做出过如此重大贡献的诺德人心怀敌视呢?”

奥拉夫一脸狂热的看着这位他心目中最为伟大的国王,尽管他此时还是没有明白过来拉格纳到底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这丝毫也不影响他对于国王的崇拜与爱戴。

四周一片寂静,奥拉夫静静的等待着国王接下来的话语。

而这一切,发生在属于卡拉迪亚大陆公元一二三七年八月十六日的一个清晨。

拉格纳抬起头,发现此时天地间那层薄薄的晨雾早已在晨风的吹拂下彻底的散开来,在绿色如茵的草地上留下一道道痕迹。尽管此时仍是盛夏时分,但是在西卡拉迪亚海特有的气候以及东维基亚平原所带来的寒流的影响下,气温却显得很是凉爽。

悦耳的鸟鸣声不断在耳边响起,不时的还有一两声清脆的笛声响起,那是拉格纳的独子克维德夫在演奏竖笛。但是紧接着,就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远处,一丝若有若无的薄雾从南面的西日瓦丁山上吹来,让远处的景致似乎都隐藏在一片幻境之中。如果能忽略掉那满地的尸体与狼藉,这确实也算的上是一副不可多得的美景了。

就在这时,一阵短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拉格纳国王的遐想,他眯着眼睛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支大约二十人上下的队伍正慢慢地穿过薄雾出现在了不远的地方,并且正在不断的靠近这里。

而随着他们的不断靠近,几乎所有人都可以清楚的看到队伍最前面的黑色渡鸦旗和他旁边的那个骑士身上不断闪耀着的如剑一般光辉的盔甲。

而那些正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边休息的诺德士兵们,在刚一见到那个旗帜的时候,就已经全都狂热的涌上前去了,疯狂的呼唤着那个男人的名字。

“奥丁!奥丁!奥丁!”

拉格纳勾起嘴角,略带嘲讽的说道:’看见了吧,我的朋友,他们对待这个家伙比对我这个国王还要来得尊敬。现在你明白了吧,我绝不会对我们的诺德子民有任何不好的想法,可是这个家伙,他真的是我们诺德人么?没错,他确实来自格陵兰,还带来了四万多的诺德士兵,可是在我眼里,他根本就不是纯粹的诺德人!就跟当初那个被咱们赶到海上去的赫云一样,像个彻头彻尾的斯瓦迪亚混球!“

拉格纳盯着远处那个正不断地用温和的笑容回应诺德士兵的热情的男人,眼中闪过难以遏制的仇视:”说来倒也奇怪,就算过了这么久了,还是有很多人叫那个该死的流放犯赫云雅尔。也许在他们的身上,真的有什么值得我学习的地方也说不定呢!好了,走吧奥拉夫,让我们去迎接我们的客人,来自格陵兰岛的客人!“

第九十三章 在车勒兹

瓢泼的大雨从天而降,好像箭矢一样落在地上,洗刷着人间的惨相。天空中的乌云越来越密集,牢牢的遮蔽住了天空中的月亮。

冰冷的雨水哗哗地落在地上,把土地打湿,散发出一股浓浓的土腥味,这气味混杂着白日里血战的腥臭和各类尸体的尸臭渐渐地飘散开来,浓郁的让人几欲呕吐。

几个罗多克士兵围在濒死的战友的身边,聆听他最后嘱托。

萨兰德人没有来得及撤走而被俘虏的伤兵和文员们,则在愤怒的罗多克人的皮鞭、刀剑下发出一阵阵惨烈的哀嚎。

车勒兹以北,那早已被鲜血染红的车勒兹河此时仍旧水声滔滔。湍急的水流夹杂着断桥的木块奔涌向前,狠狠地拍在河岸边的石滩上。几具惨白的尸首飘在河面上,看那衣着竟然还只是普通的平民。

桥梁已经被萨兰德人的败军烧毁,想要过河也只能自己设法泅渡。斯瓦迪亚的重骑兵们在今日的血战中损失大半,急需修整的他们顾不得不断上涨的水位,冒险淌着河水过河。

披着铁甲的战马一下到河里,滚滚的河水就已经淹没到了他们的胸口处。湍急的河水从淌着河水过河的骑兵们的夹缝中奔腾而过,不时有一两个倒霉鬼被河水带倒而发出尖锐的呼救声。

车勒兹村的腹地里,夏尔的脚下踩着一具被他砍断了脑袋的萨兰德卫士的尸体,略显疲惫的靠在一家车勒兹本地农户的院门前。夏尔微微的扬起头颅,任凭这冰冷的雨水一点点的洗刷着脸上的血污。

黄豆大小地雨滴不断地滴落,把车勒兹附近树林里的树叶打得哗哗作响。渐渐地,夏尔竟觉得这雨水滴落在人身上有些隐隐作痛!

而他身边其余的罗多克士兵们也都沉默着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沐浴着雨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从白日里血战的阴影中走出来。

雨越来越大了,黑沉沉的天空就好像快要塌下来一样,令人感到无比的压抑。

为了防止军中出现病人,葛瑞福斯国王下令所有人都到附近的农户家里避雨修整。而至于那些暴露在外的尸体,也就只能等到天晴了才能去收敛了。

夏尔带着他手下剩余的十六个士兵来到了车勒兹以北的一家大宅院里,开始生火做饭。温暖的火光照耀在他们的身上,却丝毫不能温暖他们的内心,几乎所有人都显得是那么的消沉。

其实这也难怪,毕竟,他们中接近一半的人都倒在了白日里的那场血战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幸存的人中并没有谁受到重伤。在这个重伤等于死亡的年代里,这也确实可以说得上是一种幸运了。

夏尔一行在沉默着吃完晚饭之后,就准备四下休息了。

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短促的敲门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惊的他们连忙拿起身边的武器站了起来。

夏尔回过头来示意他们放轻松,然后提着剑缓缓来到了门前,推开门一看是一个抱着尸首的女人和两个瘦高瘦高的,蓄有橘黄色短发的半大孩子。

女人看到夏尔手里提着的长剑时先是猛地一惊,但是很快又重新恢复了镇定。她的眼里充满哀愁。哭哭啼啼的跪在地上,哀求夏尔放他们进去避雨。

”大人,我仁慈的大人,求求您,让我们进去吧!我是这户人家里唯一的幸存者了,我怀里抱着的是我的丈夫,他是个好人!这两个孩子是我们邻居家的孩子,他们家您出门就能看见,就是旁边那座被萨兰德人烧掉的房子,他们已经没有爹妈了,全都冻坏了!我不奢求别的什么,只求您能让我们进去休息一晚,今晚过后我把这房子送给你们都可以啊大人!“

夏尔站在门边,满眼苦涩地看着她,嘴里开始泛出一种酸涩的味道,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对她说些什么。复杂的情感最终化作一声长叹,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缓缓的退到一边,把他们引到了火堆旁边。

那两个孩子显然是累坏了,刚一靠近火堆就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连身上湿透的衣服都来不及更换。

女人呆呆的抱住她丈夫的尸首,歪着头贴坐在墙壁旁,双目无神的盯着火堆。

夏尔不忍的看了他们一眼,走到旁边的房子里,开始翻箱倒柜的寻找干爽的衣服。可是那些柜子里大都空空如也,地上倒是有几件布料,但是那都是给撕成了碎片的破袄。

其实想也知道,稍微值点钱的东西都被萨兰德人给抢走了,怎么可能还有剩余给他们的呢?

不过终于还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仔仔细细的把所有的柜子全都给兜底翻过了之后,夏尔终于从那些柜子里翻找出了几件没被发现的,或者说萨兰德人根本就瞧不上的破旧亚麻衣服。

夏尔把他们抱在一起,走出房子递给了那个女人。女人看着夏尔手里的东西先是一愣,然后眼中瞬间就噙满了泪花。

夏尔有些手足无措了,他看着眼前这个不断哭泣着的女人,实在是不知道怎样才能安慰到她。

火堆边熟睡的那两个孩子被女人的哭声惊醒,他们揉了揉眼睛,像小猫一样不发一声的坐到了女人的身边。他们伸出手搂住女人的肩膀,嘴里哼唱着不知名的童谣。

夏尔呆呆的站在一边注视着他们,火光忽明忽暗,一种突如其来的温暖的感觉从他们的身上汇聚到了夏尔的心里。

夜逐渐深了,雨也停了,四周都是一片吓人的万籁俱寂。月亮悄悄的从云缝中露出了脸,用它那青色的双手抱住它亮晶晶的、无忧无虑的圆滚滚的脑袋在天空里徜徉。

夏尔强压下心头的万千思绪,揉按着变得有些肿胀的四肢,躺到火堆边的草堆上,渐渐地睡着了。

在梦里,他又梦见了白日里的血战,梦见了当着他的面被萨兰德马穆鲁克砍掉了脑袋的坎雷尔,被骑枪扎了个对穿的小约翰逊,被箭矢射成了刺猬的卡尔和为了保护他而被砍成了两段的”神射手“比尔。

厮杀,搏斗,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一切,宛如地狱!

那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

第九十四章 血战前夜

哦,那是在三天前,夏尔终于从梦境中回忆起了那发生的一切。

就在三天以前,一则萨兰德人的军队正在前往车勒兹的消息传遍了每一个罗多克士兵的耳中。之前萨兰德人在他们的土地上所做的一切暴行早已被他们知晓,而此时萨兰德人的又一次行动更是让每个罗多克人的心都高高的提了起来。

几乎所有的士兵都激愤的要求他们的长官带领他们前往车勒兹,以击退敌人。毕竟军队里还是有很多的士兵就是从车勒兹里走出来的,他们自然不愿见到自己的家乡毁于一旦、不愿见到自己熟悉的人被如同屠猪狗一样杀个干净。

情况开始变得有些危急起来,留守的贵族头都快大了——这还没有跟萨兰德人交手呢,自己的军队就差点哗变,这实在不得不谓是十分讽刺了。

很快,来自上面的命令下达,夏尔奉命带着他的人与其他几个小贵族一道去兵营里维持秩序,可是那些平日里十分温驯的士兵此时却都变得异常狂躁,甚至敢于对夏尔他们这些来维持秩序的长官动手。

眼看军营里的情形就要愈演愈烈,几乎都快要变成一场暴动的时候,一道来自国王的命令终于迟迟地传达到了军中,平息了所有士兵的怒火:

“所有人准备武器辎重,即刻前往车勒兹,务必在萨兰德人抵达车勒兹之前做好防守准备,击溃敌寇。”

而随着这道命令的下达,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大贵族们此时也终于肯露面了。

法尔赛弗伯爵冷着眼看着他手下的那些私兵,尽管他知道他们当时并没有参与那场暴动,但是还是为他们没有去主动地帮助国王卫队维持秩序而非常不满。

“这是一场可耻的背叛,”他气愤地说道:“你们应该为此而感到羞耻!”

他的士兵们此时不敢去触这位可敬的伯爵大人的霉头,纷纷低下头做出一副愧疚的样子。

老好人塔尔巴伯爵走了过来,制止了法尔赛弗伯爵对士兵们的责骂。

“您先消消气,”他笑着说道:“毕竟大家也都是为了我们共同的国家而着想么。国王的命令已经下达了,咱们还是快点让他们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吧,毕竟时间可不等人啊。”

大战在即,法尔赛弗伯爵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狠狠地点了点头,想着等打完了仗在收拾这群混帐东西。

而这时,夏尔也带着他手下的士兵们向艾特拉斯伯爵复命了。

不远处的一片高坡上,艾特拉斯伯爵正侍立在葛瑞福斯国王身边,神情严肃地看着这边,嘴里不知道交谈着什么。

还不等夏尔他们靠近,一队衣甲鲜明的士兵就拦住了他们。

“站住,什么人!不知道未经通报是不允许接近国王陛下的么,你们难道想叛国么!”

夏尔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说话的那位军官,有些没好气的说道:“查尔斯先生,您也太记仇了吧!不就是因为我当时不知道你们这里贵族交手的习惯而冒犯了您么,您也不至于给我按这么大一顶帽子吧!”

男人听着他的话却也并不着恼,只是略显腼腆的嘿嘿一笑,伸出手来摘下了戴在头上的护盔,露出了一张年轻而又俊美的面庞。原来此人正是之前在杰尔喀拉的竞技大会上和夏尔交过手的王国禁卫军的骑士队长,查尔斯.里奇曼。

“呵,我跟您开玩笑的。其实说真的,我并不记恨您上次在赛场上击败了我,但是如果下次还有机会,您就不会那么的幸运了,我一定会击败您的!“

说完他就跳下了自己正在骑着的那匹栗色猎马,一边朝着夏尔他们这边走来,嘴里一边念叨着说道:”事实上,从那天起,我还真觉得您是个不可多见的十分有趣的人物呢。没准我们还可以成为朋友呢!哈哈,夏尔先生,等战争结束了,咱们可得好好的喝上一杯,让你见识见识我们罗多克人的酒量!“

夏尔察觉到了他的善意,虽然有些意外,心里也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还是尽量地表现出了足够的热情,同他友好的握了握手,约定好了在战争结束之后再一起去酒馆比一比酒量。

短暂的交流之后,夏尔就被卫兵们放了进去,找他的领主复命去了。而他的那些手下们则被按照规矩拦在一边,不允许通过。

尽管之前夏尔在平日的生活中以及杰尔喀拉的宴会上也算是见识过不少的大人物了,也对这些所谓的尊贵的大贵族的本来面目有了一定的了解,并因此对他们产生了一种轻视甚至说是蔑视,认为他们也并不比街上的醉汉好到哪里去。可是尽管如此,同一个国家的国王面对面这还是他的头一次,所以难免的有些畏首畏尾。

在踏过了一段短短石阶后,夏尔终于稳定了他那有些紧张的情绪,来到了国王的面前。在恭恭敬敬的对着台上的大人物们行了个礼后,对着国王恭维的说道

”向您致敬,伟大而又勇武的国王陛下,卡拉迪亚唯一合法的国王,愿您的光辉洒遍卡拉迪亚的每一个角落,祝您武运长存!“

葛瑞福斯国王被夏尔的声音打断了思绪,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实在是不知道这个陌生人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但是还是充满耐心的说道:“哈哈,谢谢您先生,也祝您武运长存。那么,现在您能告诉我,您是什么人么?”

夏尔听到他的问话,连忙做出一副激动的样子,对着站在一边的艾特拉斯伯爵再次行了个礼之后说道:“尊敬的陛下,我是杰尔喀拉的艾特拉斯伯爵治下的一名男爵,方才奉大人的命令前去协助治安队维持军营秩序,现在来这里是向我的伯爵大人复命的。”

葛瑞福斯国王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声,就不再搭理夏尔了,重新把视线投向了军营的方向。

艾特拉斯伯爵则微笑着对着夏尔点了点头,勉励了他几句之后就放他离开了。

外围,卢齐乌斯和约瑟夫他们正在那里等待着夏尔,一见到他出来连忙围了上去。

“大人,您见到国王陛下了么?他跟您说了什么吗?”

“是啊是啊,大人您都给我们说说吧!”

夏尔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们一眼,揶揄地说道:“陛下说了,让你们这群懒鬼赶紧去收拾东西,我们要出发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朝着军营边属于他们的营地走去,一边走一边暗暗地想到:“终于来了,财富、荣耀与地位,我一定会得到你们的!等着吧!”

第九十五章 血战车勒兹(一)

昏黄的夕阳渐渐地吐出了他最后的一丝光芒,略显沉重的朝着西方的群山中落去。而此时,集结在艾泊德勒斯堡里的罗多克军人们也已经彻底的整装待发了。

在经过了短暂的任务划分之后,这支大约有两万人左右组成的军队踏上了征程,他们在葛瑞福斯国王的亲自带领下,飞快地向前行进。

看着身前身后那打着火把连绵不断的队伍,夏尔默默的想到:葛瑞福斯国王确实不愧是曾经参加过多场战斗的老手,他以一个精通军事与行阵的统帅应有的机警与慎重,将整只部队分为了三个部分,让他们交错着在夜色下向前急行军。

而作为艾特拉斯伯爵治下的一位男爵,夏尔自然是要带着手下的人跟随着他的部队,并与杰哈茂尔伯爵以及另一位伯爵大人的部队一同前行。而他们,也正是整只队伍的先头部队。

夏尔骑着马,随着其他人一道,沿着那条林间的蜿蜒小径,无言的朝着车勒兹的方向行进。在他们的前面,连绵的山峰在星光的映衬下快乐地闪耀着。但那沉浸在黑暗中的森林和峭壁,却又使得它们显得是那么的荒凉而又阴郁。

他们飞快的穿过了那分布在艾泊德勒斯堡和艾泊德勒斯之间的芬芳的原野和美丽如画的林地,却根本不敢欣赏四周那原本让人流连忘返的圣地。也许其中的原因里天黑是一方面,但是更多的还是那些近在眼前的敌人。

在这样的压力下,就连那坐落在山岗不远处的、沉浸在夜色之中的、属于他们罗多克人自己的艾泊德勒斯村,都给人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就在这样的压抑与急行军下,这支军队总算在天快亮的时侯赶到了艾泊德勒斯,这个面积庞大的村镇附近。

看着这支已经略显疲态的队伍,身为一个经验丰富的统帅的葛瑞福斯国王知道,此时也该是让军队休息的时候了。毕竟他们刚刚经过了一夜的强行军,此时已是有些筋疲力竭了,如果再不让他们休息,会严重的降低他们的战斗力,从而给接下来的战略计划造成不可预估的破坏。

于是,原地修整的命令很快的就传达了下来,艾特拉斯伯爵他们的私兵作为先头部队,在离开艾泊德勒斯大约两公里之外的一片贵族庄园群旁停了下来。

艾特拉斯伯爵下令暂时征用了占据了大路两旁的几座贵族庄园,并让队伍里的贵族们进屋休息。同时还让士兵们分散到那些由各种名贵树木与鲜花组成的芬芳的活篱笆中间去休息。

这个时候就可以看出,大贵族的名头在这些管家仆人们面前还是十分好用的,更何况他们正在进行的还是保家卫国的壮举。所以基本上没有任何抵抗的,他们暂时的入住了这些庄园。

经过了一夜艰苦跋涉的夏尔他们,此时已经有些疲惫不堪了,在刚刚躺倒在屋内的木床上的瞬间,夏尔就已经沉沉睡去了。

同他一样,队伍里除过哨兵外的许多人也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进行着短暂的休息。他们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太阳的升起,而到那时,则又是他们出发的时刻。

不一会儿,远处那些原本像是在黑夜中撑住了整片天空的山峰顶上,逐渐地出现了好些灰白色的云块。

慢慢的,它们变得亮了起来,仿佛一团团预告战火来临的滚滚浓烟。紧接着,一缕缕金光透过云缝,忽然的在山峰顶上熊熊地燃烧起来了。

沉重的号角声在这片天地之间响起,那是催促士兵们集结的声音。夏尔睡眼惺忪的爬起了身子,领着他那群手下,穿过一群因为没睡够而不断的骂骂咧咧的士兵,来到了庄园外的空地上。

而艾特拉斯伯爵和杰哈茂尔伯爵他们,已经早早地在那里等待着了。

“夏尔大人,艾特拉斯伯爵请您过去!”一个罗多克军士走到夏尔的身边说道。

夏尔有些疑惑不解的让他手下的士兵们原地休息,不理会卢齐乌斯和约瑟夫的追问,跟着那个传令兵朝着空地中央走去。

等他到了的时候,许多军队里的军官也都被人领着来到了那里,而他们的脸上也都充满了狐疑。

“好了各位,”艾特拉斯伯爵清了清嗓子,大声的说到:“想必你们心里此时一定充满了疑惑吧,不知道我们把你们请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实上,确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我们尊敬的国王陛下在昨天夜里得到了准确消息,萨兰德人分兵两处,一队前往车勒兹,而另一队则是翻过山岭朝着格鲁恩沃德堡去了。”

“所以,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杰哈茂尔伯爵接着艾特拉斯伯爵的话说道“国王陛下已经带着他的人和另一支联军队伍返回了,前往格鲁恩沃德堡支援。而我们,这支由三千四百六十七名士兵组成的队伍,则要去迎击那些正在赶往车勒兹的敌人。”

好象是察觉到了底下军官们的骚动,他一脸平淡的平举着双手制止了他们的议论,复又重新说道:“不过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根据咱们的情报,正在前往车勒兹的那些萨兰德人也不过只有四千人罢了。只要咱们提前占据了车勒兹的有利地形,一定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的!到了那个时候,来自陛下的封赏一定不会少了你们的!”

且不说那些军官们的想法,这时候艾特拉斯伯爵已经走到了下面那群士兵的面前。他什么话也没有多说,只是高举起右拳,大声的对着下面的士兵们吼道:“士兵们,一切为了罗多克!”

“罗多克万岁!”

“杀光来犯的异教徒!”

士兵们激动的跟着他怒吼着,敲打着手中的武器。那震天的架势,直把那些站在一边围观的贵族家的管家和仆人们吓的面色苍白。

感觉到火候已经差不多了,艾特拉斯伯爵微不可查的回头,对着身后的杰哈茂尔伯爵微微颔首。然后不等他做出回复就利索的翻身上马,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士兵们,让我见识你们的勇气吧!荣耀和财富就在前面等着我们,出发!”

浩浩荡荡的队伍于是又重新踏上了征程,而此时队伍距离车勒兹,仅余四十多公里。

………………

车勒兹以东五十多公里外的一片平原上,一支人数大约在四千二百人上下的萨兰德军队正在旖旎前行。

“组白尔,咱们距离车勒兹还有多远?”

“伟大的努瓦斯酋长大人,据咱们抓住的那个异教徒说,圣军此时距离车勒兹已经不足五十五公里了。按照咱们现在的速度来看,估计最迟不过两天的时间我们就可以抵达了!“组白尔右手握拳贴着左胸,弯下腰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努瓦斯酋长的脸上露出一丝残忍而又喜悦的笑:”很好,你们可要把那个异教徒看好了,千万别让他死了,对咱们圣军来说,他可是一个很好的活地图呢!“

”属下明白。“穿着萨兰德卫士铠的组白尔沉声应到。

”速度太慢了!传令下去,全军加快速度,务必在那群该死的异教徒反应过来之前抵达车勒兹,并且替我们伟大的真主净化那里!“

”是!“

第九十六章 血战车勒兹(二)

车勒兹以西约摸七八公里外的一片林子里,一大队穿着各式铠甲、举着各色旗帜的私兵队伍正在往东徐徐开进。而这支队伍正是罗多克王国前往车勒兹支援的联军部队。

队伍最前头,艾特拉斯伯爵坐在马上冲着身后的人群高声叫嚷着:

”维斯基,维斯基!“

杰尔喀拉的城防总长维斯基听到了领主大人的呼唤,连忙小跑着来到了他的身边:“日安,尊敬的领主大人,请问我有什么可以效劳的么?”

艾特拉斯伯爵有些不耐的用马鞭在马鞍上敲了敲,冷着脸说道:‘速度太慢了!这样下去,等咱们到车勒兹的时候,萨兰德人绝对都已经架好了弓弩等着我们了。维斯基,看看地图,咱们离车勒兹还有多远。“

维斯基坐在马上,从马鞍侧面掏出了一张地图:”遵命,大人!根据地图来看,咱们的大军距离车勒兹已经不足三公里了,预计还有两个小时就能安全抵达。“

艾特拉斯伯爵闻言,有些惊奇的看了他一眼:”哦?只有三公里了么?我还以为离的还远的很呢,既然这样,传令下去,所有人加快速度,等到了车勒兹,就可以好好的歇一会了!“

”遵命,大人!“

维斯基在马上行了个礼,转身给身后队伍里的士兵们传达命令去了。

站在一边的杰哈茂尔伯爵骑在马上,含笑看着这边:”艾特拉斯大人,您实在是不用这么担心的。萨兰德人跟咱们不一样,他们是无法很快的适应咱们的山林地形的,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不可能先于我们抵达车勒兹的,您就放心好了!“

艾特拉斯伯爵听到了他的话,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得大笑着说:是啊是啊,您说的很多,也许真的是我多心了吧。但是在面对这种战争大事的时候,我想,再多的谨慎也不为过啊!”

还不等他的笑声停下,东边远处的山坡外就忽然传来了隐隐的雷声。

艾特拉斯伯爵皱起眉头,挥手示意身边的杰哈茂尔伯爵和侍卫们跟上,纵马来到了队伍行进道路边的一座山岗上,两眼锐利的向前远眺。

雷声渐渐地近了,艾特拉斯伯爵忽然发现,在那遥远的与天地相接的地平线的尽头上,隐隐地似乎有一条黑线在缓缓的蠕动。

这位可敬的伯爵大人起初还以为是自己被阳光照射的太过厉害,以至于晃了眼睛。可是当他使劲地眯起了眼睛,再次地极力远眺的时候,却忽又发现这条黑线似乎比方才的要更粗了一些。

身边的一个侍卫同样也是发现了那条黑线,用手指着叫道:“快看,那是什么!”

杰哈茂尔伯爵冷着脸策马立于一边,自言自语似的低声说道:“还能是什么,只能是萨兰德人了!”

艾特拉斯伯爵瞪起眼睛回头看了他一眼,对身边的侍卫大声说道:“传我的命令,所有人加快速度,务必在萨兰德人之前赶到车勒兹,阻击他们的军队,绝对不能放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祸害车勒兹的老百姓,明白了么!”

“遵命,大人!”

侍卫得了命令,来不及行礼,就转身纵马朝着山下狂奔而去了。

不再理会那狂奔着下山传令的士兵,艾特拉斯伯爵重新把视线投向了东方,口中喃喃的说道:“希望能来得及赶上,不然……我又要失去一切了。”

………………

当罗多克人的援军还在三公里外的山林里奋力前行的时候,萨兰德人距离车勒兹已经不足一公里了。

而在这时候的车勒兹守军的眼中看来,那条艾特拉斯伯爵他们眼中的黑线此时已经变成了一道汹涌澎湃的黄色巨浪,裹挟着碾碎一切的声势向着车勒兹席卷过来,心惊胆战的民兵们有些惊恐地发现,自己脚下的大地都在这声势的影响下微微颤抖。

“头儿,怎么办!咱们快跑吧!”

一个面色苍白的罗多克长矛手对着身边的长官哀声叫到,在他的身边还站着几个跟他一样神色的民兵,不用看也知道他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尽早逃跑。

民兵军官回头瞪了他们一眼,丝毫不念旧情的一个大耳瓜子就抽到了他的脸上:‘混蛋!你们自己回过头去看看,身后的那是什么?那可都是你们的亲人朋友、你们的家啊!你们就真的这么怕死,宁可像条狗一样的落荒而逃,抛弃这一切任萨兰德人烧杀,也不愿留下来阻拦他们?好吧,如果你愿意做一条懦弱的野狗,那你们就泡吧,我决计不会阻拦你们的!你们自己考虑,是做大家的英雄还是被唾弃的杂种,你们自己选择吧!“

那个士兵捂着脸,口中含糊不清的说道:“可是头儿,你也不自己看看!对面那些萨兰德人最起码有六千人啊,而咱们这儿可就一百多个民兵,还净是些老弱病残,又怎么可能打得过人家吗!就算你把咱们这些人都抓起来丢到人家的队伍里,那也连个花儿都翻不起来啊!头儿,你妈妈也就只剩你一个了,你自己想想看嘛!”

民兵军官听到他的话,心中有些动摇,毕竟在面对如此大的实力差距的情况下,人不感到畏惧是实在是不可能的。毕竟,能活谁也不想死啊!

而就在这个军官几乎就要下令撤离这里的时候,一个当地的小兵指着西边的山头用锐利的嗓音高声叫道:“援军,援军!是咱们的人,援军也到了!”

民兵军官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抬头看去,果然在山上发现了一大队人马,看那盔甲样式,竟真的是援军到了。

军官的脸上重又挂上了希望,他兴奋的对着周边的民兵们喊道:“兄弟们,看见了么,咱们的援军也到了!王国没有忘记我们,只要我们坚持一会,就一定可以迎来胜利的!到了那时候,作为面对如此实力差距还坚守原地的我们,会受到怎样的奖赏呢?估计,成为贵族都不是梦想!兄弟们,抄家伙!”

“吼!”民兵们听到他的话,纷纷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在有希望与利益存在的情况下,这群微不足道的民兵又变成了可敬的勇士。

而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萨兰德人更加地近了,近到站在木墙上的民兵们甚至几乎都可以看清他们脸上的毛发。耀眼的寒芒映亮眼前的天空,好一片凛凛的刀光!

一场血战,近在眼前!

第九十七章 血战车勒兹(三)

似乎是极端鄙视木墙上民兵们的战斗力,努瓦斯酋长并没有立刻下令让手下的弓箭手们放箭,把他们射成刺猬。反而是命令军队停下之后,孤身一人驱马来到了阵前。

他一脸冷笑的看了一眼前方的木墙,那些手持长矛的民兵们正站在上面瑟瑟发抖。片刻,他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头也不回的策马转身,望向身后那些属于他自己的士兵。

只见身后那四千二百名萨兰德士兵结着整齐的阵型,手中高举着的弯刀长矛在太阳的照射下折射出令人感到无比森寒的光芒,似乎整片天空在这样的映衬下都变得有些黯然失色了。

就在这时,萨兰德人的军阵里忽然传来了一阵沉重的鼓声,士兵们也开始奋力的敲打着手中的武器,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怒吼。

看着眼前这惊动天地一般的声势,不止一个罗多克民兵的心里萌生了退意,几乎所有站在墙上的民兵的脸色都变得无比苍白。

但是显而易见的,现在逃跑已经是来不及的了,他们也只能拿着刀剑硬着头皮和萨兰德人死磕到底了。

努瓦斯酋长把他们懦弱的样子尽收眼底,极力的享受他们的恐慌与绝望。在极其不屑的对着木墙的方向吐了一口浓痰之后,他猛地拔出了挂在腰间的弯刀,高高的举过头顶。

所有的萨兰德士兵顿时都安静了下来,而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战鼓也随之戛然而止。军阵里的所有的萨兰德士兵都昂然的肃立原地,四千二百双冷冽的眼神整整齐齐的投向了队伍的最前头,最终汇聚于一点,集中在了阵前努瓦斯酋长的刀上。

努瓦斯酋长看着他们的表现满意的笑了笑,静静的感受这天地间片刻的宁静。此时车勒兹外的萨兰德人军阵里寂静的可怕,除过战士们粗重的呼吸声以及那几展在风中不断的猎猎作响的旗帜,再无一丝其他的声音。

“萨兰德人万岁!”

努瓦斯酋长挥刀高喊,狂热无比的声音瞬间就刺破了天地间的宁静,清楚地传到了每一个在场的人的耳中。

“萨兰德万岁!努瓦斯酋长万岁!”

萨兰德的士兵们随着他的话同时高声齐呼,纷纷用刀背敲打着盾牌,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尖啸,巨大的声浪如山崩地裂一般,几乎让木墙上的罗多克人觉得自己已经被碾压成渣。

“一切为了真主!杀死那些异教徒,净化他们!”努瓦斯酋长拨马重新面向罗多克人的方向,手中的弯刀狠狠地向前斩去,杀意十足的怒吼响彻云霄,“杀光他们!”

“杀死异教徒!”

“为了真主的荣耀!”

“萨兰德人万岁!”

萨兰德士兵们举起武器,纷纷高呼响应。一边冲锋一边怒吼着,向着木墙上已经乱作一团的罗多克民兵们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进攻。

随着他们的攻势,木墙上的民兵们也仓皇地举起了手中的轻弩,瞄也不瞄的朝着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射击。然而令他们感到绝望的是,即便是他们已经尽力了,萨兰德人还是抱着撞木来到了镇子大门口了。

车勒兹村那厚重的木门在萨兰德人的撞木面前显得不堪一击,一下子就被砸了个粉碎。大队的萨兰德步兵手持弯刀蜂拥而入,见人就砍,直把守门的那几个民兵剁成了肉末。

再往后,一小队三十余人的罗多克长矛手已经在大街上组成了枪阵严阵以待了。可是萨兰德人却对此毫不在乎一样,疯狂的直扑过来。

当第一队萨兰德步兵的身体和民兵们的长矛狠狠相撞的时候,锋利的长矛瞬间就轻易地刺穿了他们的身体,还不等民兵们来得及将长矛从他们的身子里抽出,第二队萨兰德步兵就又接踵而至了。

长矛穿着那些尸体又刺进了第二排萨兰德步兵的身体,而越来越多的萨兰德人开始蚁附而至。随即,这支小小的抵抗力量便在萨兰德人的洪流中彻底的消失不见了。

萨兰德士兵们争相把那些民兵们的头颅砍下来,耀武扬威的插在自己的长矛上,转身又朝着木墙上的民兵们杀去。

看着底下这密密麻麻的蜂拥而来的敌人,“城墙”上的民兵们立刻慌了神,他们知道他们的实力与这些来犯的萨兰德人之间存在着不小的差距,但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些萨兰德人竟然在短短的十五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就可以攻破他们的防线,甚至杀到他们的面前。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给震惊到了,一个个吓得是魂飞魄散、仓惶无措,一时间阵脚大乱,根本无法组成强有力的反击。

而这时候更多的萨兰德人已经涌入了车勒兹,他们不去看那些被围困在木墙上的民兵,反而抄着沉重的弯刀火把扑向了那些四散奔逃的平民以及街边的民居。这些训练有素的正规步兵们三三两两的分散开来,就像狼群一样精准的将混乱不堪的“羊群们”分隔开来,开始了一场属于他们的盛宴。

在车勒兹,一场血腥残酷的屠杀终于开始了……

而在车勒兹以西不足一里地外的地方,一大队人数约摸在二百上下的轻骑兵正在朝着车勒兹疾驰。他们的任务不是正面迎击萨兰德人,而是尽可能地骚扰敌军,最大限度的拖延敌人的速度,让敌人无法在罗多克联军抵达之前对车勒兹的平民进行屠杀。

而当这队骑兵看见不远处的车勒兹已经开始冒出滚滚的浓烟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了,一切都迟了。

可是他们还是不愿放弃,仍是快马加鞭的朝着车勒兹狂奔,只因为,那里有着他们的同胞!

而在这支骑兵的最前面,一匹俊逸异常的黑色战马正驼着他背上的骑士,一马当先的冲在最前头。这位收获了几乎所有队伍里的骑兵的敬佩的勇武骑士,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绣有浴火的郁金香的纹章甲。

他伏着身子,右手抓着的马缰一刻也未曾放松,似乎是在极其担忧前方的人民。

“夏尔大人,您慢点,我们实在是跟不上您的速度啊!”

在他身后二十来米外的地方,一位来自斯瓦迪亚的贵族骑士正高声对着那个骑士喊到。

而冲锋在前的夏尔听到他的喊话,则是有些无奈的摆了摆左手,复又赶紧抓住了马缰,留给了他们一个潇洒无比的背影。

而只有夏尔他自己才知道,他是真的有苦说不出!作为一个异国来客,天知道他其实是并不想冲的这么前的,尤其是在知道萨兰德人那儿至少还有四千多人等着他的时候,他就更不想当什么英雄了。可是谁叫他运气好,驯服了一匹绝世好马呢!

比赛弗勒斯的速度与耐力着实是令人感到非常惊艳的,虽然他看起来似乎没有斯瓦迪亚战马的块头那么大,但是真得要跑起来,十匹良种苏诺马都跑不过他!所以,有着这么一匹好马的夏尔,也真的不知道到底是该叫人羡慕还是同情了。

不过显然,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一小队萨兰德骑兵在夏尔一行人还没有靠近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夏尔他们。在预警了其他同僚之后,他们便在几个萨兰德马穆鲁克的带领下朝着夏尔一行掩杀过来。

夏尔看着疾驰而至的敌人,紧张无比的咽了口唾沫。然后抽出腰间的长剑,高声喝道:“荣耀!前进!”

一位萨兰德马穆鲁克冷笑着端起骑枪朝着夏尔撞了过来,虽然他听不懂夏尔刚才在说些什么,但是这丝毫也不影响他从夏尔的衣着上就判断出了这是一位贵族。

夏尔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骑枪,心头竟然无比的平静起来。他猛地一勒马缰,堪堪的避过了锋利的枪头,然后反手奋力地挥舞长剑,一下子就切断了那名马穆鲁克的喉咙,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从头到脚直溅了夏尔一身。

可是夏尔来不及擦拭,又一名萨兰德轻骑挥舞着弯刀怪叫着朝他冲了过来。

夏尔面对着他冰冷的弯刀却表现的昂然不惧,在灵活的用骑兵盾接下了他的攻击的同时,夏尔也把自己的长剑送入了那名轻骑的肚子。

那名轻骑似乎还想拼死一搏,可是还不等他来得及出刀,他的头颅就被夏尔身后一位急驰而过斯瓦迪亚骑兵给砍了下来。夏尔大笑着舞动长剑,驱动着比赛弗勒斯不断前行,砍下了一个又一个脑袋。

而当他正准备挥刀砍向又一名萨兰德骑兵的时候,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机从左前方传来,夏尔霍然转头,一名全身都裹在暗黄色马穆鲁克甲里的骑兵已经离他不足十步远了。

透过他头上那造型奇特的萨兰德遮面盔的视孔,夏尔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那毫无感情的双眸中迸射出的森寒杀意,而那一柄雪亮锋利的弯刀,此时已经对着夏尔高高举起了。

夏尔看着那近在眼前的刀锋,脑海中顿时一片木然。

难道,我真的就要终结在这里了么?

艾琳娜,对不起……

第九十八章 血战车勒兹(四)

“大人!小心!”

炸雷般的吼声忽然在夏尔的耳边响起,声音是那么的熟悉。

还不等夏尔从绝望中反应过来,一位罗多克轻骑就骑着一匹跑的飞快的猎马狠狠地撞在了那名马穆鲁克骑兵的马上,直把他给撞了个人仰马翻。而那名马穆鲁克骑兵原本所骑着的那匹棕黄色的沙漠马此时也无力的倒在地上,似乎再也爬不起来了。

而那位罗多克轻骑的猎马此时它的情况也极其的不容乐观,马头深深的凹陷,鲜血不住的从它的口鼻中喷溅而出,显然这匹马的颈椎已经全部断裂了。

失去了生机的猎马重重的倒下,一道倒下的还有那个骑在它身上的,夏尔所无比熟悉的身影。

“比尔!”

夏尔握紧了马缰,赤红着双眼冲着被压在马下的骑兵喊道。

“大人,我没事!你不用管我,先去宰了那个萨兰德狗崽子,他也倒下了,别让他起来!”

夏尔手下的骑兵,“神射手”比尔一边尽力地从马尸底下往外爬,一边用嘶哑的嗓音对着夏尔高声叫道。

夏尔眼看他没事,总算是放下了高高提起的心,来不及道谢,就拨马朝着那个同样被压在马下的马穆鲁克骑兵杀去。

夏尔低下头来打量着这个就算被压在马下,还在不断的挥舞着弯刀的骑兵,却并不急于杀死他。为了报复他刚才给自己带来的恐惧,夏尔冷笑着勒住了马缰。

比赛弗勒斯微微吃痛,双蹄高高的抬起,然后重重地落在了那个骑兵的胸膛之上。那名萨兰德马穆鲁克骑兵受到如此重击,哇的一下吐出了好大一口鲜血,其间还混杂着许多大大小小的肉块。

没多久,他就在这样极端的痛苦与绝望中一命呜呼了。

夏尔无比冷酷的看着他就算死去也仍然不停的痛苦着抽动的面庞,仿佛仍然不解恨似的挥剑割下了他的头颅,然后把那头颅像库吉特人常做的那样挂在了马鞍边上。

转过身来,夏尔又毫不费力的一剑刺死了一个前来偷袭的萨兰德轻骑,可是还不等他来得及抽出长剑,身后不远处的一声惨叫顿时让他变得悲愤不已。

回过头来一看,一名骑在沙漠马上的马穆鲁克骑兵已经熟练的割下了比尔的脑袋,正耀武扬威的跟身边的同伴炫耀。

夏尔怒吼一声,赤红着双眼朝他扑杀过去。那名马穆鲁克骑兵见着又有人前来送死,立刻兴奋的高叫起来,举起弯刀,加紧马腹就迎着夏尔杀了过来。

他身边的那名同伴见状,也挥舞着弯刀冲了上来,仿佛深怕自己只要慢一步就赶不上了一样。

夏尔看着这直冲而来、杀气腾腾的两人却丝毫不惧,脑海里充斥着为比尔报仇雪恨的浓重杀意。

夏尔死死的盯着对方手里的弯刀,怒喝一声用腿猛夹马腹,迎上前去。比赛弗勒斯马快,在最先的那个马穆鲁克骑兵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两马交错间,夏尔准确的递出长剑,一下子就把他的脑袋给割了下来。

稍后的那名马穆鲁克骑兵见状大怒,悲愤满腔的想要替自己的朋友报仇,满含愤恨的把手中的弯刀朝着夏尔的脑袋狠狠地劈砍过来。

由于夏尔方才用剑刚刚砍下那名骑兵的脑袋,根本来不及再挥一剑。为了保命,他只得举起那绑在左手上的骑兵盾迎向敌骑的刀锋,以希望它能稍微抵挡一下。

霎那间,弯刀与圆盾毫无任何花哨地磕在一起,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声。夏尔猛地感觉手臂一软,就好像手臂里的骨头刚被战马踏过一样疼痛无力。

而那面骑兵盾上此时也出现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刀痕,骑兵盾下的手臂也微微见血。看那架势,倘若这名骑兵手下的力量能再大几分,一刀切下夏尔的左手都不是什么问题。

比赛弗勒斯驮着夏尔继续往前冲刺,竟然直接穿透了敌阵,来到了车勒兹西门底下。眼看着前面又有一大队萨兰德步兵从门后冒了出来,可是夏尔此时因为左手酸软无力根本握不住马缰,所以只能任由战马不断的前冲。

但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夏尔还是不断对着胯下的战马低声喝道:“比赛弗勒斯,停下!我叫你停下!”

终于,在夏尔的连声呼唤下,比赛弗勒斯停下了他的冲刺,双目有些疑惑不解的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主人。

可是此时夏尔距离车勒兹西门也已经不过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了,那队萨兰德士兵里为首的一位萨兰德卫士一下子就看见了单人单骑冲杀过来的夏尔,脸上顿时露出无比震惊的表情,他几乎不能想象是什么样的勇士才能做到这种勇武的地步。

尽管这位苏丹的外甥、萨兰德的宫廷卫士组白尔非常欣赏这位勇士骁勇的身姿与过人的勇气,但是在战场上,敌人就是敌人,如果真要动手那还是由他来结果这位勇士才是最好的。

所以他心怀钦佩的跟身边的一个萨兰德弓箭手讨要他的弓和箭。在一把拿过弓箭手递给他的长弓和一支箭后,遥遥的对准了夏尔。

夏尔见状大惊,下意识的就想驱马向后逃离。可是这时,夏尔的身后忽地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夏尔微微地回头,发现那正是之前在夏尔的盾牌上留下刀痕的马穆鲁克骑兵。夏尔心头微微叫苦,现在可谓真的是前有狼后有虎,只得放手一搏了。只是,现在自己到底该去和谁拼命呢?

如果自己去攻击前面的那些步兵,在他们的身后还有着四千多人,绝对是有死无生。而拨马向后,与那名骑兵交锋,则可能被这群步兵里的弓箭手给射成马蜂窝,也可谓是九死一生。

所以,自己到底应该继续冲锋还是拨马向后?

且不说夏尔心中的纠结,战场上的形式却是丝毫不等人的。组白尔根本不等夏尔在心中做出抉择,就一把松开了弓弦。

嘣的一声,长弓的弓弦在空中发出一丝清亮的巨响。有着赤红色箭头的箭矢倏地离开长弓,在空中发出一道锐利的尖啸声。夏尔听见这声音,忽然福临心至般的微微侧头,一支倒刺箭便擦着他的头盔射向了后方。

夏尔的心头涌上一丝庆幸,倘若不是他刚才微微侧头,恐怕那支倒刺箭此时就已经插在他的左眼里了吧。想到这里,夏尔的脊背上不禁出现了一层冷汗。

忽然,一声惨叫从夏尔的左后方传来。夏尔这才想起后面还有一位追兵这件事来,夏尔拨马向后想要看看到底是谁替自己杀了那名马穆鲁克骑兵,却发现那名骑兵的脖子上此时正插着一支倒刺箭,而鲜血正不断地从箭矢的血槽里喷涌而出。

这位不知姓名的马穆鲁克骑兵一脸不甘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夏尔,在空中无力地挥动着手上的弯刀,然后一头栽在了马下,再也没能起来。

夏尔无比震惊的看了看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猛地回头看向了那个站在车勒兹西门外的萨兰德卫士。而那个萨兰德卫士此时也正面色苍白地看着这里,似乎是遭受了什么极其重大的打击一样。

因为他,刚刚错杀了他自己的兄弟!

第九十九章 血战车勒兹(五)

”真主在上,我竟然亲手杀了我的兄弟?“(萨兰德人信奉的教义中说:所有信奉真主的都是安拉的仆人,彼此的兄弟)

想到这里,艾本尼的双眼瞬间变得赤红,死死地盯住前方那呆立马上的似乎是楞住了的夏尔,眸子里充斥着冰冷的杀机与浓浓的绝望。而他那原本因为屠杀异教徒而变得灼热异常的四肢与头颅,似乎也随之逐渐的冰冷起来。

忽然,就在其他所有人都还没能反映过来的时候,这位身份尊贵的萨兰德卫士倏地拔刀向前,似乎是找到了别的什么精神寄托一般,满脸疯狂地怒吼着:“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们的兄弟就不会死。是你害死了我的兄弟,我要替他报仇!”

话音还未落,他就提起那柄弯刀飞快的朝着夏尔杀去。夏尔见状,也连忙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驱动着比赛弗勒斯朝着这名萨兰德卫士冲去。

“不要去,艾本尼兄弟!”

“回来,他是骑兵!”

”快闪开,你会被他杀死的!“

艾本尼身后的萨兰德士兵们见状,纷纷魂飞魄散般的高声叫嚷。他们可是知道的,这位看似平淡无奇的萨兰德卫士,其实还有着另一层身份,那就是哈基姆苏丹的亲外甥!而他们正是努瓦斯酋长派过来保护这位贵族老爷的。

要是他在自己这些人面前出了什么三长两短,自己这群做奴隶兵的有多少头都不够砍的啊(萨兰德苏丹国奉行奴隶制度,征集到的士兵同时也是他们领主的奴隶,所以称为奴隶兵)。

可是现在艾本尼已经彻底的陷入了杀死同僚的自责与愧疚当中了,根本听不进去其他人的呼唤,一心只想着手刃了夏尔来缓解一下自己的悲痛之情。

“等等,我们有弓箭!先射死那个人,以免艾本尼兄弟受到伤害!”一个萨兰德弓箭手忽然灵机一动的说道。

他的提议瞬间就得到了其他人的响应,很快,整整十二支闪烁着冰冷寒芒的箭矢就瞄准了夏尔的位置。而此刻艾本尼距离夏尔已经不足五十步了。

夏尔看着那些遥遥的指着自己的杀人武器,瞳孔猛地一阵收缩。似乎,又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了!

“射死他!”

一声高喝之后,十二支利箭直直的奔着夏尔的面门而去。

夏尔的心脏不住的砰砰作响,体内血液的剧烈流动让额头上的血管都不住地突突跳动。

夏尔猛地一勒马缰,然后高高的举起了那扇印有刀痕的骑兵盾,牢牢的挡在了自己的胸前。至于身下的比赛弗勒斯,他也已经顾不了那么些许多了,只能默默地为他祈祷,希求他不会被射到要害了。

砰砰砰!

连着三声闷响过后,夏尔忽然觉得左腿一痛,往下看时,一支铁箭正浅浅的扎在他的护腿上,并未射能给他造成实质伤害。

看出了这一点,夏尔不由得暗自庆幸,幸亏他之前在杰尔喀拉的时候购置了这套铁质护腿,不然这会自己的腿上一定已经开始冒血了!

可是还不等夏尔来得及笑出来,他忽地就感觉到有一股热流从他的左臂上流过。

侧头望去,三支锋利的箭矢此时正钉在他的盾牌之上,箭羽还在微微作抖。而其中的一支居然在穿过了之前的那条刀痕之后,射穿了他的皮质护手,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左臂当中。

夏尔瞬间感到疼痛如潮水一般涌来,直把他疼的是呲牙裂嘴。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治伤了,艾本尼已经近在眼前,而他的刀锋也已经近在咫尺了!夏尔见状大惊,只得仓促的拨马向前,然后对着右侧拼尽全力的一挥长剑。

瞬时,只听乒的一声。

弯刀与长剑重重的磕在了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夏尔坐在马上,有着比赛弗勒斯速度的加成,使得他手下的力量显得巨大无比。艾本尼受此重击,猛地感到胸口一窒,有些喘不过气来,似乎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

而他那平日里强有力的右手手臂,此刻也变得酸软疼痛的异常,再也无力捏住刀柄,只得任由弯刀跌落足下的土地,发出一声沉闷的铁鸣。

夏尔发觉了他的颓态,却并不趁机回头斩杀这名萨兰德卫士。反而是忍着左臂的剧痛举起盾牌朝着前面那十来个,正在用长弓瞄准了自己的萨兰德步兵们杀去,

比赛弗勒斯跑得飞快,狠狠地撞上了最前边的一名萨兰德步兵。那名步兵的身体被这巨大的动能高高带起,不受控制的向后飞去,顺带着还带倒了几个站在身后的同僚。

还不等这几个人落地,夏尔的剑就已经到了。

唰唰唰!

只见比赛弗勒斯的马蹄踏着倒在地上的萨兰德士兵的身体飞驰而过,几声闷响之后,两侧的三个无头尸体便重重的倒下了。几颗面目狰狞的头颅在地上滚出了老远,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线。

“杀了他!”

“真主与我同在!”

“为我们的兄弟报仇!”

剩下的几个萨兰德人见到同伴的惨状之后都气红了眼,纷纷怪叫着冲了上来,想要用长矛和弯刀把夏尔从马上刺下来。

可是夏尔却完全不给他们这个机会,在拨转马头向右之后,夏尔用力的一夹马腹,飞快的朝着右侧敌人较少的地方逃去。在那里,十几个装备精良的斯瓦迪亚轻骑已经成席卷之势打扫战场了,只要夏尔跑到他们中间就一定可以获得支援。

而就在这时,夏尔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操着奇怪强调的声音:“喂,罗多克人,留下你的名字!”

夏尔却并不搭话,依旧飞快的向前纵马。在来到了那群斯瓦迪亚轻骑的身边之后这才勒马转身,朝着身后看去。

很快,夏尔就确定了那个声音的来源,正是刚才那个失手杀了自己人的萨兰德卫士。此时的他在一群前来支援的萨兰德步兵的护卫下,正倚刀冷冷的望向这里:“罗多克人,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夏尔微微一愣,高声说道:“夏尔,我叫夏尔!夏尔.波旁!”

艾本尼微微地眯起了眼睛,但是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出那其中所蕴藏的无尽杀机。他咬着牙齿冷声说到:“很好,夏尔!我叫艾本尼,你一定要记住这个名字,因为我迟早会杀了你!

夏尔听到他的话,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片刻之后,他用同样杀机凛然的语气说道:”好,我等你!就看我们谁能活得更长吧,哈哈哈哈哈!“

说罢夏尔一转马缰,拨马向后,跟着那些斯瓦迪亚轻骑归阵去了。

因为所有人都看见了,罗多克人的联军在此时终于——抵达了!

第一百章 血战车勒兹(六)

车勒兹以西三百米之外的一片平地上,整整三千二百名罗多克士兵正依次排开,组成阵型,杀气腾腾的注视着前方冒出滚滚浓烟的村镇。

那里有着他们的土地,有着他们的家园,还有着他们的亲朋,恋人!可是此刻,这些备受他们所珍视的一切,却都在萨兰德人无情的刀兵下发出痛苦的哀嚎,然后一一离他们而去。

看着这发生在自己眼前,自己却因为军令而无法阻止的惨剧,每一个罗多克士兵的眼里都噙满了泪水!

天上的乌云渐渐的遮住了太阳,似乎太阳也不忍见这样的人间悲剧。

夏尔在其他人的仰视下,骑着他的那匹比赛弗勒斯回到了军阵之中,与其他骑兵一道排列在队伍的右翼。

他方才勇武无双的表现早已被其他人尽收眼底,所以几乎所有他附近的人都不自觉的把充满敬意的目光投向了他。看样子,只要他在这一仗过后不死,他的声望一定会得到飞一样的提升。

想到这里,夏尔的眼里不自觉的就划过一丝兴奋。只要自己的声望足够,难道还怕葛瑞福斯国王不向自己伸出橄榄枝吗?这样,随着自己的地位提升,自己迎娶艾琳娜的筹码也就增加了,还愁会被其他人所看不起么?

念及于此,夏尔看着那群面目狰狞的萨兰德人顿时也委实觉得可爱了不少。

忽然,前方的车勒兹镇内传来了一阵号角的声音,显然那是正在村镇里烧杀抢掠的萨兰德人已然发现了罗多克人的大军,正在集结军队以备迎击他们。

但是夏尔事实上有点看不明白,不知道这些萨兰德人的统帅到底是出于对自己实力的极度自信,还是真的看不上车勒兹村镇外围那围作一圈的木质低矮胸墙。竟然完全不考虑据守,反而是下令让所有的士兵都从镇子里出来,在西门处结成阵型与罗多克联军进行决战!

看到这个情况,艾特拉斯伯爵以及其他两名伯爵大人的眼睛里瞬间杀机大盛,他们都被这赤裸裸的轻视所深深激怒了,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砍下那萨兰德统帅的脑袋。

“这是谁的部队?”艾特拉斯伯爵咬牙切齿地问道。

“回大人的话,看那旗帜,应当是萨兰德努瓦斯酋长的私兵部队。”

艾特拉斯伯爵闻言一喜,转头对着杰哈茂尔伯爵笑道:“怪不得呢,原来是那个没脑子的!”

听到这话,杰哈茂尔伯爵的脸上也轻松了不少,但是仍旧语气凝重的说道:“那也不容轻视,毕竟他们的人数要高于我们,还是要小心啊!”

艾特拉斯伯爵没有回答,只是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既然眼前这些愚蠢的萨兰德人已经被之前的胜利给冲昏了头脑,表现出了对阵时不应有的自大,那么自己就应该给这些卑贱的对手以应有的待遇,让他们知道在这片土地上到底谁才是真正主人!

艾特拉斯伯爵冷哼一声,对一位侍立在自己身边的传令兵挥了挥手,显然是已经决定了要与萨兰德人硬碰硬,用最强悍的进攻来碾碎这群不知畏惧为何物的仇寇了。

他要以最强大的自信与实力来告诉这群生活在沙漠里的没有脑子的家伙——永远不要尝试去挑战罗多克人的威严,因为那只能是自取灭亡!

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正在不断集结的萨兰德人,艾特拉斯伯爵一脸冷笑的拔出了挂在腰间的长剑,向前重重的一挥,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所有弩手,准备!”

他的声音刚落,那些藏在军阵里的司旗手们就开始迅速地行动起来了。他们挥动着手中画有贵族家纹的旗帜,不断地变换出不同的姿势。

看着那一展展上下翻飞的旗帜,联军的的各部军官们立马从中读出了主帅的命令。一时间队伍里喝骂、命令的声音不绝于耳,悠长的号角声、士兵的口号声、弓弩上弦声,一时间都冲天而起,响彻云霄!

与萨兰德人的大战,终于要开始了!

在弩手区各部军官嘶哑的咆哮声中,一千名神色激动、双目赤红的罗多克弩手、狙击手齐声的发出一阵怒吼,然后猛地一把从挂在各自腰间的弩箭袋中抽出一支支弩箭,飞快的上弦后瞄准了前方那还未集结完毕的萨兰德人。

所有罗多克人的心中都愤恨不已:替亲人同胞们报仇的时候到了!

艾特拉斯伯爵则端坐马上,显得有些狂热地对住敌阵一挥长剑。随后,一阵急促的号角声便冲天而起了。

军官们得到命令,转头看向了队伍后排的、被保护在步兵身后的弩手们,齐声喝道:“放!”

一千名心怀仇恨的弩手终于开心了,他们得到了为自己同胞报仇的机会!

只见这一千人面色冷酷地举起各自手中的劲弩,不带瞄准的就对着萨兰德人的方向扣动了扳机,然后不等弩箭落下,又飞快的从箭袋中抽出一支新的弩箭,再次上弦,让弩箭朝着萨兰德人呼啸而去。

数千支弩箭在空中形成一片密集的乌云,有如蝗虫过境一般发出巨大的嗡鸣。

这些闪耀着寒光的杀人利器飞快地在空中划过一条不大的弧线,瞬间就降临在了那群正手忙脚乱的集结着萨兰德人的头上,然后带着罗多克人无尽的愤怒与诅咒狠狠地扎落下来!

“小心弩箭!举盾!”

艾本尼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射来的弩箭,不禁肝胆欲裂,连忙和其他一些发现了情况不对的萨兰德军官们一道,发出凄厉的预警。可是这一切,显然都已经太迟了。

罗多克人射出的弩箭密密麻麻,像暴雨一样朝着萨兰德人落下,许许多多听到警告、却没来得及举盾的萨兰德人瞬间就被这尖锐的弩箭射穿了身子,夺走了性命!

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哀嚎,不断的在萨兰德人自己的队伍中响起,引来一阵阵不安的骚动。

萨兰德人的弓手们已经准备好了反击,却在这密密麻麻的攻势下根本不敢露头!这些穿着皮靴、把自己裹在脆弱的皮甲里的弓箭手们收到了罗多克狙击手们得格外照顾,缺乏盾牌保护的他们不断的在狙击手们精确的点杀下哀嚎着倒下。

不断的有人被弩箭射穿咽喉、刺入胸膛、射中头颅或者扎穿四肢,鲜血仿佛不要钱一样的不断四散碰洒,在空中形成了一片血雾。倒在地上的那些垂死的或者受伤的萨兰德人,不断的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让旁边的士兵几乎克制不住地想要逃离这片人间地狱。

可是他们却丝毫得不到这样的机会!

那群犹如魔鬼的罗多克人仿佛不知疲倦一样,把弩箭像雨水一样一波接一波的射在萨兰德人的头上。萨兰德士兵恐惧的承受着这一切,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才能求得一线生机。

就在他们几乎克制不住的想要扔掉武器逃跑的时候,他们的统帅——努瓦斯酋长终于姗姗来迟!

第一百零一章 血战车勒兹(七)

努瓦斯酋长出现得有些迟缓,但是事实上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由于萨兰德人刚才在车勒兹里的烧杀,在街道上造成了极大的混乱!再加上他们自己的军队里那庞大的人数都拥堵在车勒兹的街道上,使得努瓦斯酋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挤过了拥挤的人群。穿过冒着滚滚浓烟的街道,来到了阵前。

而当他满怀欣喜的来到门口,准备耀武扬威的跟罗多克人说几句场面话的时候,却发现战斗早就已经开始了!

没有在自己的敌人面前显摆战功,这固然很让人失望,但是归根结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开打就开打吧!

但是当他看见那一批接一批地倒在罗多克人的箭雨下的士兵的时候,他几乎都能清楚地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这些可都是他自己一手辛辛苦苦的拉扯起来的嫡系部队啊!这支实力强劲的,让他在国内备受尊敬,并且令他为之感到感到无比骄傲的部队,从建成开始就不知道耗费了他多少的精力与财力,这才有了今天这样壮大的规模与战力。

但是让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竟然就在这样的一场普普通通的、他所认为的能稳赢的遭遇战中,才过了短短的不到十分钟的功夫,自己的军队就已经损失了超过一千名的士兵,这怎么可能不让他为之感到心痛难过呢?

无论如何,事情已经这样了,那也就只能想办法尽量的减少损失了。

可是还不等他来得及下令所有人缩回镇子里,依靠木墙和人质对罗多克人发动反击的时候,对面罗多克人的统帅——艾特拉斯伯爵,他的又一道新命令就已经在准确的时机下达了!

随着队伍里那又一阵变换的旗语,罗多克人的军队里开始响起一片震耳欲聋的呼声。

“骑兵,准备!”

听到这命令,所有的那些来自斯瓦迪亚重骑兵们纷纷举起了手中的骑枪,双目冷冽森寒。夏尔的心头忽地一动,突然策马向前跨了一大步,站在了这支前来支援他们的盟友中间稍微靠后的位置。

身边其他的骑兵对此却毫无异议,俨然都是一幅以夏尔为首的态度。毕竟夏尔之前阴差阳错的冲到了萨兰德军队的人堆里,在冲杀一通、大显神威之后还能活着回来,就已经完全地收获了这群骑兵们的敬畏与崇拜了。

要知道,军队里有两种人最受大家欢迎和敬仰,一种是讲义气、肯给战友挡刀子的的,而另一种就是夏尔之前所表现出的勇冠三军的那种人了!

(夏尔:我不是我没有!我根本不想那样的,都怪比赛弗勒斯,差点没命55555555)

“冲锋!”艾特拉斯伯爵的声音隐隐可闻,所有人都开始躁动起来了。

夏尔一脸豪迈的高举起手中的长剑,双腿轻轻的一夹马腹,如同离弦的飞箭一般向前冲去,不住的发出一声声震耳的怒吼。

夏尔一边冲锋,一边有些欲哭无泪的拍着比赛弗勒斯那壮硕的马肩:“比赛弗勒斯啊比赛弗勒斯,你可害死我了啊!对面那么多人你冲在最前头,是你命多啊还是我不怕死啊!你可真是害惨我了啊!”

且不说夏尔心中所想,身后那三百名斯瓦迪亚重骑却紧紧地跟住他,护卫在他的两翼,随着他的怒吼一同发出誓要碾碎一切般的咆哮。罗多克人自己的骑兵们速度较慢,但还是如影随形的紧紧跟随在他们身后,同样发出令人胆寒的战吼!

逐渐地,身处其中的夏尔也忘记了原有的紧张。在抛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之后,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喜欢上了这种冲锋的感觉!

无论是那随时都可能被敌人的箭羽夺去性命的紧张感,还是那铁蹄之下无视一切的豪情,都让他感到无与伦比的兴奋……与疯狂!

比赛弗勒斯兴奋的喘着粗气,驮着夏尔飞一般的朝着萨兰德人的敌阵杀去。夏尔的视线微微向下,马蹄两边的草地有如绿色的潮水一般飞快的向后流去,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不断的在耳边响起,仿佛这天地间也就只有这马蹄叩击大地所发出的震彻人心的声音一般。

最后一百步!

骑兵们兴奋的狼嚎着,飞快的在马上变换位置,组了一道庞大的骑阵!他们彼此之间连成一线,向敌人发起了山崩地裂般的最后冲刺。

而在他们身前不远处的地方,排头的一位萨兰德步兵正举着盾牌,苦苦的承受着罗多克人的箭羽。忽然,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而变得脸色苍白。因为,他听到了那仿佛来自地狱的马蹄声!

那一阵阵仿佛裹挟着巨浪、犹如山崩地裂一般的声音就近在咫尺,伴随着罗多克人那狂热的战吼,以一种碾碎一切的威势向着萨兰德人的阵地漫卷而来。

越来越近了,近到夏尔几乎可以清楚地看到萨兰德人盾牌上精致的花纹。近到夏尔可以清楚地看见——那隐藏在萨兰德士兵盾牌下的不住颤抖着的身躯!

他们在畏惧自己!

无尽的豪情与霸气开始在夏尔的胸膛里熊熊燃烧,灼热了他的双眼,他的气质随着这一刻似乎也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历史睁开了他的双眼,峥嵘已然初现!

“为了荣耀!”

夏尔大吼一声,把马头狠狠地撞向了那个最前面的正傻傻地看着自己的萨兰德步兵,然后看也不看他倒飞而出的身体,将手中的长剑狠狠地向右边另一个头颅斩去!

“罗多克万岁!”

“杀光敌人!”

“骑士之魂从未破灭!”

五百余骑轰然回应他的战吼,发出惊雷般的咆哮。

两百根寒气逼人的骑枪同时放下,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森林。

在他们身后,几百把雪亮的长剑也已经准备就绪,如滚滚铁流般将萨兰德人那已经被撕开了口子的阵型彻底的切割开来!

艾特拉斯伯爵看着眼前的战况,满意无比的勾起了嘴角。

杰哈茂尔伯爵猛地向前跨了一大步,高声喝道:“步兵准备!”

剩下的一千五百多名手持长矛、背上背着木制大盾的罗多克步兵听到命令,猛地发出一阵整齐的战吼,然后在军官的带领下迅速的排成方阵,将手中的长矛遥遥的指向萨兰德人的敌阵。

“罗多克必胜,前进!”

杰哈茂尔伯爵一声令下,将手中的直刃长刀用力的向前挥出。

“上帝与我同在!”

“罗多克必胜!”

“杀光异教徒!”

罗多克的长矛手和弩手们在贵族军官们的约束下,踏着整齐的步伐,以一种碾碎一切的声势朝着敌阵快速的逼近。

整整一千支长矛组成了一片令人无比胆寒的死亡森林,而那剩下的五百把直刃砍刀所发出的寒光,更是让天地都为之变色!

轰轰轰

英勇无畏的罗多克士兵们渐渐地汇聚成了一道无可阻挡的滚滚铁流,如山岳般向着萨兰德人七零八落的阵地狠狠地压了过去!

第一百零二章 血战车勒兹(八)

且不说后方的罗多克步兵在战场上取得节节进展,夏尔等一行骑兵却在穿透了敌阵之后遇到了大麻烦——他们被人数众多的萨兰德骑兵给咬住了!

这群人数大约在七百上下的狂信徒们骑在跑的飞快的萨兰德战马背上,手中不断挥舞着弯刀,一边冲锋一边高呼着他们真主的名号。这群奴隶骑兵有如潮水般向着夏尔他们席卷而来,然后像一把尖刀一样狠狠地扎了进来!

终于,双方都因为战马那巨大的惯性而重重的撞在了一起,瞬间在这片残酷无比的战场上掀起了一片汹涌的浪花!只是刚一接触的功夫,双方就已经有不下四十人埋骨与此了。

这些失去了生机的士兵无力的从马上栽落,那身受重伤的战马也悲鸣着倒下。四周一片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声,喊杀声、惨叫声、哀嚎声、马蹄声连成一片,直让周围试图援助的萨兰德步兵恐惧的都不敢靠近!

锋利的刀兵不时的划过空中,闪过森冷的寒芒,几乎让整片天空都变得阴暗了不少。灼热的鲜血不断的从人的身体里喷洒而出,在空中形成了一股浓浓的血雾!

断头,残肢夹杂着各种人类的脏器,被一一抛洒在了这片狰狞的天地。殷红的鲜血四处流淌,染红了足下的土地!

身边不断地有人倒下,但是没有任何人退缩!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也许那倒下的就是自己的兄弟、亲人,但是他们同样也知道——只要是在战场上,无论是谁,他的生命都与野草没什么两样!

而他们唯一有的,也就只是那杀光敌人的决心与早已准备好被敌人所杀光的觉悟了!

咚的一声巨响。

夏尔奋力的用左手上那残破的骑兵盾撞在了那根直刺过来的骑枪边上,改变了它的方向,堪堪地避开了疾驰而来的萨兰德马穆鲁克重骑这雷霆万钧的一刺。

夏尔无比兴奋的注视着那位马穆鲁克重骑杀气腾腾的双眼,两马交错间,竟发出了一阵不似人般的呼喊。

那名马穆鲁克骑兵的坐骑猛地受此惊吓,一下子不受克制的人立而起,把它的主人重重的抛在了马下。夏尔见状大喜,连忙拨转马头直奔那倒地不起的萨兰德骑兵杀去。

左手紧握马缰,身子微微向右探去,在那名马穆鲁克骑兵起身的瞬间,夏尔冰冷的剑锋就已经从他的的脖颈处轻轻地划过了。寒芒过处,霎那间血光飞溅!

这位可怜的萨兰德骑兵无比惊慌失措地用手捂住自己那断了一半的喉咙,试图阻止更多的血液喷出。但是显然为时已晚,大股大股的血液不断的从他的手缝间喷溅,没过多久他就彻底的失去了生机了。

看来,他的真主并没有聆听到他的呼唤。

在一剑斩杀了这名萨兰德马穆鲁克骑兵之后,夏尔根本来不及喘息,又一名骑着沙漠马的骑兵便接踵而至了!他挥动着锋利的弯刀,怪叫着在空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狠狠地朝着夏尔的胸前砍去。

夏尔见状却并不惊慌,只是再次举起了手上的盾牌,朝着弯刀的方向用力地格挡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

夏尔那伤痕累累的盾牌又一次和萨兰德人的弯刀相撞了,只不过这一次,那伤痕密布的盾牌终于是再也撑不住了!无力的在萨兰德人的重击下四散开来,然后掉落马下。

不过好在,它的使命也算是在最后一次碰撞中完成了——萨兰德人的弯刀又一次被它格挡,然后重重的荡开。夏尔来不及为他的盾牌感到惋惜,抓住机会挥出了那致命的一剑!

剑刃重重的在对面那个萨兰德人的胸墙前划过,剑锋过处,创口倏地飙起一股血箭,喷洒在了夏尔的脸上,让他几欲呕吐。可是夏尔根本来不及擦拭,对着身边那个萨兰德骑兵就是一脚,把他那就算受了重伤也还在挥舞着弯刀的身子给踹下了马。

而他的身子刚一落下,就又有一名马穆鲁克重骑疾驰而至,朝着明显是贵族的夏尔杀过来了。

他的速度飞快,那名倒在地上的萨兰德骑兵根本来不及避让,只能惊恐而又绝望的看着披甲战马那硕大的马蹄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战马跃过,那名萨兰德骑兵的胸前多出了两个正在不断往外喷涌鲜血的窟窿,他的双目无神的盯住天空,显然是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夏尔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狼嚎一声的同时双腿奋力地夹住了比赛弗勒斯的马腹,迎着那名马穆鲁克重骑的弯刀杀去。战马交错间,不见有刀兵相撞的声响传出,却发现夏尔已然斩下了敌人的头颅了!

而这一次,夏尔并没有停下马来用盾牌格挡!

无限的豪情在夏尔的胸中燃烧,让他感到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夏尔不断的大笑着纵马冲锋,在重又斩杀了三名挡路的萨兰德骑兵之后,他的眼前终于没有了敌人!再没有一员萨兰德骑兵挡在他的前面企图用弯刀给他破膛开肚了,也再也没有任何马穆鲁克重骑举着骑枪想要把他挑杀空中了!

远处的夕阳正在缓缓落下,放眼望去,整个天地都是一片令人无比舒心的豁然开朗!

夏尔喘着粗气,飞快的拨马回头,以提防身后随时可能出现的偷袭。却发现在他的身边不止有一个,整整二十多个骑兵也杀透了萨兰德人的骑阵!而他们正在用尊敬的眼神看着自己,显然是想让他带队再来一次冲杀!

起风了,遒劲的西风越吹越急,卷起了远处浴血的旗帜。乌云渐渐地将夕阳掩藏,天地一片昏暗!

夏尔略微有些出神的看着那些在这样一片天地下生死搏杀的人,看着那林立的刀兵、翻飞的旗帜,忽地在其他人不解的眼神中,仰天发出了一阵大笑。

他终于想明白了,自己要的是什么!

不是什么随便挣点钱回去报仇,也不是漫无目的地与他人交好,而是更多的机遇与权力啊!

笑声一落,他便重新朝着萨兰德人的人堆里杀去,那二十余骑紧紧地跟在他的两侧,犹如一头巨龙张开了它的翅膀,带来死亡与绝望。

这寥寥的二十余人在夏尔的带领下却展现出了惊人的杀伤力,无数的萨兰德人被锐利的骑枪刺穿身体然后挑飞起来,被锋利的手半剑砍为两截,被血迹斑斑的钉头锤砸碎了脑袋……

鲜血染红了整片草地,再也看不见一丝绿色!

当所有人几乎都快要筋疲力竭的时候,这沸反盈天的战场终于逐渐安静了下来。残暴的萨兰德入侵者固然给居住在车勒兹的人民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但是他们自己也最终在后面的战斗中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罗多克,胜利了!

第一百零三章 努瓦斯酋长之死(一)

车勒兹凹地,罗多克骑阵。

夏尔随手的一把抹去脸上淋漓的鲜血,把挂在比赛弗勒斯身上的、萨兰德骑兵的半截胳膊扔到了它主人的身边。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那重新集结起来的萨兰德人,再次挥剑喝到:“罗多克必胜!”

“罗多克万岁!”

“为了荣耀!”

“上帝与我同在!”

夏尔身边的骑兵纷纷狼嚎着响应,磅礴的气势让远处新败的萨兰德士兵不禁两股战战,几欲逃跑。

夏尔的右手比在胸前,手中的长剑直立冲天!

只见他猛地一挥长剑,傲然地策马来到了骑阵的最前沿,两边的骑兵却对此毫无异议,俨然是早已诚心的拜服于他了!

夏尔口中不断的喘着粗气,也许在其他人看来夏尔还是一副骁勇无敌的样子,但是实际上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经历了刚才那么一番苦战,他早已是筋疲力竭了!

但是尽管是这样,他还是坚持端坐马上,慢慢的恢复自己的体力。

毕竟,战争已经快结束了,自己好不容易才收获了其他人的尊敬与崇拜,为了自己的声望着想,他可万万不能在这最后的时候掉链子!

如今萨兰德人遭受如此惨败,损失惨重的他们早已士气尽失!而一边的罗多克人虽然损失也很大,但是由于之前的大捷以及目睹了萨兰德人对自己同胞残忍的屠杀,导致他们的士气还是如最开始一般高昂!

夏尔坚信,只要是个有脑子的指挥官,就一定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开战。毕竟只要是个人都能想明白,用五百残兵败将去打气势如虹的两千多敌人?

开什么玩笑,真以为自己手下的是五百骑士啊!

所以,战争即将结束了,只要自己再坚持一下,自己的功绩与声望还能有的跑么?

想到这里,夏尔杀气腾腾的脸上总算勾起了一丝笑容。

对面的贵族统帅虽然有些莽撞,但是他终归还是一位曾经手握重兵的大贵族,他怎么可能会选择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来攻击罗多克人呢?

应该,不会吧……

远处,萨兰德军阵中,一位缺了一条手臂的萨兰德轻步兵深深地吸了口冷气,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后忍受着剧痛跟旁边的人轻声交谈着:“艾本尼老爷,咱们总算逃出来了!可是我的主人——努瓦斯酋长怎么还不下令撤退呢,罗多克人又要发动进攻了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萨兰德卫士艾本尼听着他的话,神色间尽是懊恼,双目难以遏制的射出怨毒与仇恨的光芒。

他的心情非常的糟糕,所以事实上并不想说话,但是碍于身边这位轻步兵的胳膊正是为了保护他才被砍断的这份恩情,他还是开口了:“呼……努瓦斯酋长、努瓦斯酋长他已经被易卜劣厮(萨兰德对魔鬼的叫法)蒙蔽了心智。等下不要跟我跑散了,就算被罗多克人抓住了,我好歹也是贵族,他们会优待我和我的仆从的!”

那名萨兰德步兵听到这话,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身子不住的有些颤抖,再加上失血过多的影响以及那对敌人难以遏制的恐惧让他的脸色无比的苍白,他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而就在所有萨兰德人提心吊胆的同时,远处罗多克人的骑阵里忽然传来了一阵欢呼。

所有人不自觉的都把目光投向了那个方向,而当艾本尼看见那个骑在黑色战马上的身影之后,脸上的神色便是一阵剧烈的变换。最终,还是慢慢地变得平淡了起来,就好象他的所有情感都在一瞬间被剥离了一样。

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与人倾诉一般地低声说道:“呵,我可不会死的,我也绝不会让你抓住!一个人的骁勇终归是有限的,就算你在怎么厉害也敌不过大军的攻势!等着吧,夏尔,你的脑袋我要定了!”

言罢,他向着夏尔所在的方向投下了最后的一瞥,把他的身影牢牢的记在了脑中,转头对着围在他身边的、被安排来保护他的那些萨兰德士兵们说道:“如今天色已晚,再加上那群罗多克人的士气正盛,我们这点人根本就不可能敌得过他们!为了真主的事业,我们不得不保存实力,暂时退去以待下次的进攻!所以你们,可愿随我?”

那几个士兵听到这里,连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毕竟他们也是人,能活着就尽量不要死。而这回他们的主人都给了他们台阶了,这要还不抓住,那么他们的脑子就真的是有问题了!

且不说这些普通的萨兰德士兵的心中所想,队伍最前头的努瓦斯酋长却有着他自己的心思。

刚刚才从战场上由身边的侍卫们拼死保护才堪堪撤出的努瓦斯酋长,正面色阴沉的立于马上,整个就是一幅灰头土脸的样子。

按照常理,他此时就应该带兵撤退了。可是让人有些意想不到的是,这位好不容易才从罗多克人里杀出一了条血路的萨兰德大贵族,此时却并不急着逃走,反而是重新收拢起了那些残兵败将,企图再咬上罗多克人一口。

他的眼神无比怨毒的盯住罗多克人帅旗的方向,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艾特拉斯伯爵他们都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了。

事实上也无怪他如此怨毒,要知道他那原本数量庞大,有着四千余士兵的大军此时仍能跟随左右的也只剩下不到五百余人了,并且还大多都带着伤。

经历了这样的惨败,他的心里要是还没有一点感觉那才奇了怪了。

“啊啊啊啊!我要你们死!所有人给我冲,不然我杀光你们的全家!都给我冲!”努瓦斯酋长忽然一拔弯刀,状若疯狂的嚎着,丝毫不顾身边的属下们越来越不善的眼神。

也许他们在平日里确实非常惧怕这位酋长大人,可是对于在面对如此恶劣情势下还迷失了心智的他,根本就没有人会听从他的命令去送死的!

毕竟,就算是被俘虏、被当作奴隶卖掉,也总好过白白的送死吧。

可是远处的艾特拉斯伯爵他们却并不知道这些,他们只是看着那集结在一起、却并不急于撤离的萨兰德人,终于是失去了耐心,对着传令兵摆了摆手,示意让全军发动总攻。

各色的旗帜再一次在军阵中翻飞起来,夏尔的体力经过了这么一回的休息已经恢复了一些,得到了命令的他大吼一声便带着身边的二百余骑朝着萨兰德人的方向杀去了。

艾本尼看着那飞奔而来的骑兵,最后用无比复杂眼神的看了一眼阵前的努瓦斯,坚定的说道:“是时候了,跟我撤!”

第一百零三章 努瓦斯酋长之死(一)

车勒兹凹地,罗多克骑阵。

夏尔随手的一把抹去脸上淋漓的鲜血,把挂在比赛弗勒斯身上的、萨兰德骑兵的半截胳膊扔到了它主人的身边。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那重新集结起来的萨兰德人,再次挥剑喝到:“罗多克必胜!”

“罗多克万岁!”

“为了荣耀!”

“上帝与我同在!”

夏尔身边的骑兵纷纷狼嚎着响应,磅礴的气势让远处新败的萨兰德士兵不禁两股战战,几欲逃跑。

夏尔的右手比在胸前,手中的长剑直立冲天!

只见他猛地一挥长剑,傲然地策马来到了骑阵的最前沿,两边的骑兵却对此毫无异议,俨然是早已诚心的拜服于他了!

夏尔口中不断的喘着粗气,也许在其他人看来夏尔还是一副骁勇无敌的样子,但是实际上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经历了刚才那么一番苦战,他早已是筋疲力竭了!

但是尽管是这样,他还是坚持端坐马上,慢慢的恢复自己的体力。

毕竟,战争已经快结束了,自己好不容易才收获了其他人的尊敬与崇拜,为了自己的声望着想,他可万万不能在这最后的时候掉链子!

如今萨兰德人遭受如此惨败,损失惨重的他们早已士气尽失!而一边的罗多克人虽然损失也很大,但是由于之前的大捷以及目睹了萨兰德人对自己同胞残忍的屠杀,导致他们的士气还是如最开始一般高昂!

夏尔坚信,只要是个有脑子的指挥官,就一定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开战。毕竟只要是个人都能想明白,用五百残兵败将去打气势如虹的两千多敌人?

开什么玩笑,真以为自己手下的是五百骑士啊!

所以,战争即将结束了,只要自己再坚持一下,自己的功绩与声望还能有的跑么?

想到这里,夏尔杀气腾腾的脸上总算勾起了一丝笑容。

对面的贵族统帅虽然有些莽撞,但是他终归还是一位曾经手握重兵的大贵族,他怎么可能会选择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来攻击罗多克人呢?

应该,不会吧……

远处,萨兰德军阵中,一位缺了一条手臂的萨兰德轻步兵深深地吸了口冷气,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后忍受着剧痛跟旁边的人轻声交谈着:“艾本尼老爷,咱们总算逃出来了!可是我的主人——努瓦斯酋长怎么还不下令撤退呢,罗多克人又要发动进攻了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萨兰德卫士艾本尼听着他的话,神色间尽是懊恼,双目难以遏制的射出怨毒与仇恨的光芒。

他的心情非常的糟糕,所以事实上并不想说话,但是碍于身边这位轻步兵的胳膊正是为了保护他才被砍断的这份恩情,他还是开口了:“呼……努瓦斯酋长、努瓦斯酋长他已经被易卜劣厮(萨兰德对魔鬼的叫法)蒙蔽了心智。等下不要跟我跑散了,就算被罗多克人抓住了,我好歹也是贵族,他们会优待我和我的仆从的!”

那名萨兰德步兵听到这话,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身子不住的有些颤抖,再加上失血过多的影响以及那对敌人难以遏制的恐惧让他的脸色无比的苍白,他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而就在所有萨兰德人提心吊胆的同时,远处罗多克人的骑阵里忽然传来了一阵欢呼。

所有人不自觉的都把目光投向了那个方向,而当艾本尼看见那个骑在黑色战马上的身影之后,脸上的神色便是一阵剧烈的变换。最终,还是慢慢地变得平淡了起来,就好象他的所有情感都在一瞬间被剥离了一样。

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与人倾诉一般地低声说道:“呵,我可不会死的,我也绝不会让你抓住!一个人的骁勇终归是有限的,就算你在怎么厉害也敌不过大军的攻势!等着吧,夏尔,你的脑袋我要定了!”

言罢,他向着夏尔所在的方向投下了最后的一瞥,把他的身影牢牢的记在了脑中,转头对着围在他身边的、被安排来保护他的那些萨兰德士兵们说道:“如今天色已晚,再加上那群罗多克人的士气正盛,我们这点人根本就不可能敌得过他们!为了真主的事业,我们不得不保存实力,暂时退去以待下次的进攻!所以你们,可愿随我?”

那几个士兵听到这里,连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毕竟他们也是人,能活着就尽量不要死。而这回他们的主人都给了他们台阶了,这要还不抓住,那么他们的脑子就真的是有问题了!

且不说这些普通的萨兰德士兵的心中所想,队伍最前头的努瓦斯酋长却有着他自己的心思。

刚刚才从战场上由身边的侍卫们拼死保护才堪堪撤出的努瓦斯酋长,正面色阴沉的立于马上,整个就是一幅灰头土脸的样子。

按照常理,他此时就应该带兵撤退了。可是让人有些意想不到的是,这位好不容易才从罗多克人里杀出一了条血路的萨兰德大贵族,此时却并不急着逃走,反而是重新收拢起了那些残兵败将,企图再咬上罗多克人一口。

他的眼神无比怨毒的盯住罗多克人帅旗的方向,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艾特拉斯伯爵他们都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了。

事实上也无怪他如此怨毒,要知道他那原本数量庞大,有着四千余士兵的大军此时仍能跟随左右的也只剩下不到五百余人了,并且还大多都带着伤。

经历了这样的惨败,他的心里要是还没有一点感觉那才奇了怪了。

“啊啊啊啊!我要你们死!所有人给我冲,不然我杀光你们的全家!都给我冲!”努瓦斯酋长忽然一拔弯刀,状若疯狂的嚎着,丝毫不顾身边的属下们越来越不善的眼神。

也许他们在平日里确实非常惧怕这位酋长大人,可是对于在面对如此恶劣情势下还迷失了心智的他,根本就没有人会听从他的命令去送死的!

毕竟,就算是被俘虏、被当作奴隶卖掉,也总好过白白的送死吧。

可是远处的艾特拉斯伯爵他们却并不知道这些,他们只是看着那集结在一起、却并不急于撤离的萨兰德人,终于是失去了耐心,对着传令兵摆了摆手,示意让全军发动总攻。

各色的旗帜再一次在军阵中翻飞起来,夏尔的体力经过了这么一回的休息已经恢复了一些,得到了命令的他大吼一声便带着身边的二百余骑朝着萨兰德人的方向杀去了。

艾本尼看着那飞奔而来的骑兵,最后用无比复杂眼神的看了一眼阵前的努瓦斯,坚定的说道:“是时候了,跟我撤!”

第一百零四章 努瓦斯酋长之死(二)

“胜利归于罗多克!”

车勒兹附近阴暗的苍穹下,一队骑兵正裹挟着千钧之势向前冲锋,转瞬间就与萨兰德人狠狠地撞在了一起,荡起了一片璀璨的血花。

“杀!”

夏尔大吼一声,驱策着比赛弗勒斯重重地把一个排头的萨兰德步兵撞飞开来,然后迅速的微微向左一侧身子,躲开了那毒蛇吐信般刺过来地一杆长矛。

夏尔不由得大怒,不把身子回正,反而略微的向右弯下腰来,将手中的长剑狠狠地向下砍去。

只见一道森冷的弧线划过,伴随着利刃切开肉体的声音,一名萨兰德轻步兵的头颅便高高的飞了出去,溅起了一片血花。

大股的鲜血喷溅在了旁边一位萨兰德新兵的脸上,一下子就把他吓破了胆,满脸惊恐的倒了下去,竟是活活被夏尔给吓死了!

“嘁,孬种!”

夏尔冷哼一声,不再看他,转身朝着其他敌人杀去。

但是正如人们常说的那样,一支部队中既然有懦夫,那就一定也有勇士!

一名盾牌上画有家纹的萨兰德贵族正是这样的勇士,他对眼前这犹如地狱魔神一般的夏尔夷然不惧,大吼一声便举着弯刀超夏尔杀来。

夏尔刚刚砍倒一名敌人,看到这近在眼前的弯刀不由得大惊,连忙抽剑相迎。

随着乒的一声巨响,那名萨兰德贵族的弯刀便与夏尔那血迹斑斑的长剑结结实实的磕在了一切,清脆的金铁交鸣声瞬间响彻云霄!

两人不由得都被彼此这巨大的力道给震的手臂发麻,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武器,准备下一次攻击。

可是夏尔眼尖,一眼就看见了自己那把备受他珍惜的、由他的爱人艾琳娜亲自送给他的那柄手半剑上面已经多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豁口。察觉到这一点,夏尔不由得震怒无比。

“去死吧混蛋!”

夏尔怒喝一声,直直的把剑朝着那名萨兰德贵族的脖颈处刺去。夏尔的剑快,那名萨兰德人根本来不及回防,只能无比绝望地眼睁睁地看着夏尔的长剑刺入了自己的脖子。

鲜血不断的顺着手半剑的血槽处喷涌而出,生命力正在不断的飞速流逝!

那名萨兰德贵族察觉到了这一点,眼中闪过了一丝疯狂。他忽然举起了手中的弯刀,对那扎在自己脖上的长剑却丝毫不顾,反而是奋起了自己的最后一丝气力,把手中的弯刀朝着夏尔的脖子狠狠地划去。

夏尔见状大惊,下意识的举起了自己的左手格挡,但是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盾牌早在之前的战斗中就已经损毁了!

弯刀倏地划过,在割破了夏尔那坚实的牛皮护手之后,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了一个深及见骨的创口!

鲜血忽地一下子从他的左臂上喷涌而出,刺骨的疼痛让夏尔的眉头不由得紧紧皱在一起,眼角都在不断的抽搐!

不过好在,总算没有因此落下残疾。

夏尔想到,幸好自己还佩戴着护手,再加上对面的敌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要不然仅凭他的这一刀,自己的左臂就要彻底的和自己说再见了!那么,艾琳娜还会接受这样一个残废的自己么?

念及于此,夏尔的背上不由得惊出了一层冷汗。但是转瞬间,他的这份惊恐就又转变成了难以遏制的狂怒!

“去死吧!”

夏尔用力地一把抽出那扎在敌人脖子上的长剑,任凭滚烫的鲜血喷洒在了自己的脸上、身上。紧接着,夏尔大吼一声,将手中的长剑狠狠地朝着那萨兰德贵族的脖上砍去!

次拉一声,锋利的剑刃好像不存在任何阻碍一样的切开了人的身体。又是一阵鲜血的喷溅,一颗面目狰狞的头颅就已经凌空飞起,然后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去死去死去死!”

两个由于极度恐慌而显得沙哑无比的嚎叫从夏尔的左右两侧传来,杀机牢牢的锁定在了他的身上。夏尔忽地心头一动,连忙奋力的一把勒紧了马缰。

比赛弗勒斯吃痛,长嘶一声人立而起,两杆闪烁着寒芒的长枪便堪堪地擦着夏尔的胸甲而过,留下了两道清晰可见的白痕。

直到这时,夏尔才有片刻的功夫去打量攻击他的敌人。

那是两名身体瘦弱的萨兰德轻步兵,看着他们那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面有菜色的脸,夏尔觉得与其说他们是士兵倒不还如说他们是田野里的农民来得实在。他们,真的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

尽管夏尔心有怜悯,但是也绝不会对那些敢于对自己出手的敌人心慈手软的!因为这里是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场!

“啊,不要——”

凄厉的惨叫从右侧传来,夏尔冷酷无比的收回长剑,看也不看那倒在地上的正试图用手把肚子里的脏器塞回去的萨兰德轻步兵,转手将手中的长剑再次向左奋力的挥去。

“啊,真主救——”

不等那名萨兰德轻步兵祈祷完毕,夏尔的长剑就已经斩下了他的头颅:“看来,你的真主不大想管你呢!”

说完,夏尔便纵马朝着另一边的方向杀去。在那里,萨兰德人统帅的旗帜正在空中不断的翻飞。

就拿你的人头,来换我的未来吧!

比赛弗勒斯飞速的掠过草地,沿途撞倒了好几名挡路的萨兰德士兵。马蹄重重的在他们的身上踩过,骨骼碎裂的声音即使是在这样嘈杂的战场上也依旧清晰可闻。

夏尔不用低头也知道,这些可怜的家伙,就算这次战争过后可以侥幸留得一命,但是恐怕他们今后的日子也是不太好过了。尽管知道这些,夏尔的心头还是没有一丝波澜,因为这就是战争,残酷的战争,所有参与者都必须承担后果的战争!

正如以前老管家告诉他的那样,是个男人了,就必须去承担那些!

恍惚思虑间,那旗帜下的身影就已经近在眼前了!

“投降,或者死!”夏尔飞快的回过神来,高声喊道。

呼啸的寒风在耳边掠过,比赛弗勒斯跑得飞快,在所有人还没能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同时,就已经杀到了努瓦斯酋长的面前。

两马交错间,夏尔飞快的递出手中的长剑,狠狠地在努瓦斯酋长的马头上划过。

那匹赤色的沙漠马长长的悲嘶一声,身体重重的朝着地上倒去。

成了,计划通!

夏尔的心头不由得一喜,一想到只要自己现在活捉了敌方统帅之后可能得到的一切,他就兴奋的几乎要从马背上跳起来,就连左臂那难以忍受的痛楚此时都几乎消弭不见了!

夏尔飞快的拨马回头,企图在努瓦斯酋长的侍卫们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制住他,从而结束这场战斗。

可当他刚刚转过身子的同时,一连串清脆的骨骼断裂声便从努瓦斯酋长的马下传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大半个身子被压在马下、鲜血正不断地从口鼻处流出的萨兰德大贵族,看着他那圆瞪而又无神地望向天空的双眼,以及那无力的摊在一边的右手。

所有人瞬间都明白了——努瓦斯酋长,战死了!

第一百零五章 梦醒时分

感谢”书友20180710004109590“的又一次打赏,万分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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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尔手持长剑,面色冰冷的策马立于努瓦斯酋长的旗帜之下,饿狼一样的眼神凶狠地注视着几步之外的萨兰德卫士们,那阴冷的视线让人不由得感到遍体生寒。

“怎……怎么回事?”

“假的吧,大人……大人死了?”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可是很显然,这道对于普通人来说几乎不能忍受的视线却对这些萨兰德人根本不起什么作用,他们痴痴的聚在一起,颤抖着嗓音自言自语着。

“你杀了我们的主人,你让我们都活不了了!既然这样,你就先去给我们的主人陪葬吧!”

终于,一个萨兰德马穆鲁克骑兵摆脱了那失魂落魄的状态,无比疯狂地朝着夏尔杀来。

夏尔冷笑一声,就准备拔剑相迎,可是还不等他动手,那名萨兰德马穆鲁克就已经惨叫一声栽落马下了。

“怎么回事?”夏尔有些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弩箭划过天空的声音,更多的惨叫声便冲天而起了。

“啊啊——”

在这一声声凄厉的惨叫过后,一个又一个萨兰德人哀嚎着倒了下去,一支支锋利无比的弩箭密密麻麻的扎在他们的身上,殷红的鲜血顺着弩箭的血槽不要钱一样的喷涌而出,瞬时渗入了阴冷潮湿的地面,化作了极好的肥料。

想必明年的这个时候,此地的花草一定会非常的茂盛吧!

夏尔抬头朝着弩箭所来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几支弩箭正直直的奔着自己的身子而来。缺失了盾牌保护的夏尔见状大惊,连忙一勒马缰,朝着一边狂奔了几步,才勘勘的躲过了这几支夺命的兵器。

夏尔心头不由得恼怒无比,自己在战场上没有被敌人杀掉,却差点被自己射死,这算个什么道理?

于是夏尔就准备跑过去问个明白,可是还不等他动身,一声闷响便从他的身后传来。

夏尔连忙回头,恰好看见两个萨兰德轻步兵已经偷偷地摸到了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了。

而那两个轻步兵中的其中一个正端着一把长矛,俨然是一幅想要从背部偷袭的样子。而另一个轻步兵则正将一块破旧的圆木盾高高的举在头顶,一支弩箭深深地扎在这块圆盾上,弩箭的尾端甚至还在微微颤抖,看样子,那声闷响一定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了。

夏尔想到自己差点就死在了这可耻的偷袭上,心头不由得感到一阵恐惧,转瞬就又变成了无边的怒火。

“去死吧,杂碎们!”

夏尔怒喝一声,朝着身后那两个被发现了的倒霉蛋杀去。

咔嚓一声,夏尔的长剑重重的砍在了那根直刺过来的长矛顶上,一下子就将这把长矛给砍成了两截。

还不等这把长矛的主人反应过来,夏尔迅速的收回长剑,朝着那人的脖颈狠狠地砍去。

寒芒过出,鲜血狂喷而出,这名英勇的萨兰德轻步兵便直挺挺地倒了下来,双目死死的盯住天空,瞳孔不断的变大。极度的痛苦让他的双拳紧握。就连那躺在血泊里的失去了直觉的身子都在不住的抽搐。

终于,他死了。

另一名轻步兵见状惊骇无比,转身就想逃跑。可是还不等他跑几步,又有几支锋利的弩箭从左后方射来,准确而又无情地扎在了他的身上。

无比的痛苦让他的面部肌肉开始变得极度扭曲起来,鲜血带着他的生命一点点的流出他的身体。他先是在空中跳了几下,似乎是想要甩掉这些扎在自己身上的弩箭。

身体的知觉渐渐地离他而去,连那难以忍受的痛楚都似乎消失不见了。他的双手极力的张开,望向家乡的方向,他的嘴唇微张,似乎是想要呼喊某个名字。

是他的父母亲人,亦或者是他深爱的恋人。

可是这一切都不得而知了,他的喉咙也被一支弩箭给贯穿了,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没多久,这位萨兰德轻步兵也死了。而他呼唤的那个名字的主人,也将永远的等不到他回去了。

夏尔低下头,有些怜悯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拨马朝着那些逃窜到车勒兹腹地的敌人们杀去。

车勒兹之战,终于结束了!

…………………………

夏尔的梦做到这里,忽然又变了一个场景。

在那个梦里,夏尔正骑着他的比赛弗勒斯追杀那个叫做艾本尼的萨兰德卫士。艾本尼跑得飞快,但是比赛弗勒斯的速度更快,没一会就追上了他。

不等艾本尼做出回击,夏尔就已经把砍断了他的脑袋,任凭他面目狰狞的人头高高的飞起然后消失不见了。

现在你说说,我们谁活得更久?!夏尔得意的冲着那没了脑袋的艾本尼怒吼道。

忽然,一个面目都沉浸在阴影里的男人出现了,他端着一把重弩,冷笑地对着夏尔射出了弩箭。弩箭瞬间就射穿了夏尔的脑袋,他的身子无力的从比赛弗勒斯身上坠下,掉入了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渊。

夏尔猛地一下子睁开了双眼,从梦中惊醒了过来,衣衫都被冷汗给打湿了。

“大人,您做恶梦了?”那个不知名的女人正斜靠在火堆边上,抱着她死去多时的丈夫望着夏尔:“您在梦里又是叫又是踢的,是梦到了什么吗?”

夏尔歉意的对着他笑了笑,可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怎么的无力。

“抱歉,不小心吵着您了,我这就换个地方睡,免得再打扰到您。”

那个女人摇了摇头,温柔的笑着:‘没关系的,反正我也睡不着,就想再跟我的丈夫说说话,您不用管我,您尽管去睡吧。“

她支起她的那两条纤瘦无比的腿,从火堆边站了起来。她把那个抱在她怀里的裹在白色亚麻布里的尸首费力地向后拖去,以免影响到夏尔的睡眠。

拖动间,亚麻布的一角不知道挂在了什么地方,一下子就吧里面那个男人的脸露了出来。那是一个大约三十岁上下的男人,脸色惨白的可怕。他的喉咙给人切开了,脸上也满是刀痕,原本亮丽的橘黄色大胡子上沾满了黑色的血污,沉得像块锈铁。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能说一下您的丈夫么,没准……没准这能让您好受些。“夏尔忽地轻声说道。

那个女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大人,没什么好说的,我的丈夫,他是这个镇子里的杂货商老板,上个月才用了五百个第纳尔把我给娶回了家。昨天萨兰德人打进来的时候,他们想要糟践我,我的丈夫……我的丈夫!“

女人的声音开始变得哽咽起来,过了好久她才重又说道:”他砍伤了一个萨兰德人,其他的几个萨兰德人当着他的面糟蹋了我,我躺在地上看着他,他也就那么看着我。他告诉我不要怕,忍忍就过去了,要好好的活着。他们砍他的时候,他求他们说,求你们把我拉到后门去杀掉,别让我老婆就这么看着我活活死去。可他们才不管这些,爱怎么干就怎么干!“

”他就是在这间屋里断气的,临死前还不停的念着我的名字,现在我就想知道,“那女人突然放开了嗓门,声嘶力竭地哭嚎:”我就想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从哪儿还能找到像他这样的丈夫!“

断暂时断更

唉,这本暂时太监了,容我缓缓…………但是对那些支持过我的朋友还是要说句抱歉的,emm,好吧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该说啥,当时脑子一热写网文玩,最后发现这个活太累人了,溜了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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