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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巅峰御魂师》


第1章 童侍

第1章:童侍

这里是灵皇统治的世界,整片大陆被无边无际的黑水包围着,像一个巨大的囚牢,任何人都无法离开这片大陆,唯一的信仰就是灵皇,除此无他。

每隔五年,菊月望日,灵皇宫都会招收童侍,所谓童侍,就是跟随御魂师的学徒,几乎每一个成为御魂师的人,都是从童侍做起的。

报名的条件很简单,只要年满十周岁,不超过二十五周岁,心智正常,四肢健全,认识字就可以。

但是选取的条件就不简单了,甚至是很残忍,所有报名的童侍,会按照现有的御魂师数量分组进行笼斗,而每一组当中,最后活下来的那一个,才能成为童侍。

即使选取的条件如此残忍,依然有许多人报名参加,因为一旦成为童侍,不只是自己能麻雀变凤凰,所有的直系亲属都会被抬高身价,从此过上富足的生活。

因为这是一个适者生存的世界,更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

苦酒街是远离灵皇宫的贫民区,紧挨着黑木林,这里的人很穷,大多数人都是吃不饱也穿不暖,还要起早贪黑的劳作,否则就会饿死。

顾独的爹就是饿死的,在他十周岁那年,本来那年他爹想送他去做童侍,没想到头天夜里他突然发高烧,烧得不省人事,就错过了。

而那年的寒月极冷,他爹做工时又砸伤了腿,在家一躺就是半月,什么吃的都没了,也没钱医治。

顾独每天跑去黑木林边上挖东西,但凡能吃进嘴里的都会挖回来,可他爹还是饿死了。

顾独没有娘,他之所以叫顾独,就是因为他娘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他爹给他起名叫独,因为不可能再娶上媳妇了。

就算是为了生孩子去选童侍,也不会找他,因为他还拖着一个小的,多一张嘴,就少一分活命的机会。

顾独成了孤儿,有一口没一口地熬了过来,很多次都差点死了,但最终还是活了下来。

今天,顾独要去报名,参加童侍甄选,不成功……以后就不用为了口吃的费劲了。

从苦酒街到灵皇宫要走一整天,实际上应该算是两天,因为当天走到了,宫门也关了,第二天才能进去。

顾独天不亮就上路了,不是怕误点,报名从望日开始,到晦日之前才结束,实际上有半个月的时间。

顾独怕的,是苦酒街的小恶霸们,因为顾独没爹没娘,这些小恶霸闲着没事就以欺负顾独为乐,最开始是欺负,很快就演变成羞辱甚至毒打。

顾独一直隐忍着,因为他要留着命、保着四肢健全,好去参加童侍甄选。

赶了一天的路,只喝了半壶水,到宫门时,已是深夜,除了宫门两边亮着的灯笼外,什么都没有。

顾独再一次勒了勒系裤子的草绳,让原本就纤细的腰身更细了些,至少从明天起,能吃上十几天的饱饭了。

饿得睡不着,捱到天快亮时,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刚梦见一个大馒头,就被人推醒,睁开眼看到穿金甲的宫卫,顾独连忙站起来说道:“大人,我是来报名童侍的。”

宫卫垂着眼帘看着顾独,因为他才到宫卫的胸口。

宫卫问道:“多大了?”

“十五。”顾独答得很没底气,他知道自己长得矮,从记事起到现在,几乎没有吃上过一顿饱饭,能活着就不错了,长个子的事就不用想了。

宫卫面无表情地说道:“进去吧,直走,在驰道的尽头有御魂师接引。”

“多谢大人!”顾独有些兴奋,他现在心里想的,只是一顿饱饭。

进了宫门,两旁是两丈多高的墙,金黄色的,就像宫卫身上的金甲一样,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驰道很宽,比苦酒街的街道还宽,却没有那种拥挤和喧闹,地上的砖很干净,干净得顾独都不敢落脚,怕自己的脚弄脏了砖。

远远的就能看到一个穿白袍的人站在驰道的尽头,越走得近,顾独越觉得腿不听使唤。

他心里害怕,同时也感到强大的压迫,很难说他是来争取远大前程,还是想在死前吃几天饱饭。

穿白袍的御魂师面容冷峻,头上戴着高冠,一副凌绝天下的气势,语气平淡地问道:“多大了?”

顾独不自觉地低下头,怯懦地答道:“十五。”

“站到一旁去。”

顾独连忙躲开御魂师的正面,但这个‘一旁’却不知道是什么位置,低着头踅摸了一会儿,找了个自己感觉不碍事的地方站好。

很快,接二连三的来了很多人,有比顾独还瘦小的,也有牛高马大的,御魂师对每个人说的话都一样,多大了,站到一旁去。

日头升到很高的时候,驰道两边站满了人,顾独用心数过,一共是一百三十三人。

又一个瘦弱的少年走到了御魂师面前,御魂师有了些许变化,一直拢在身前的双手垂了下来,声音也变得比之前严厉了些:“多大了?”

少年答道:“二十五。”

御魂师说道:“上前一步。”

少年动了动脚,御魂师又说道:“再靠近些。”

少年又动了动脚,御魂师伸出手悬在少年头顶,片刻后说道:“你二十六了。”

少年连忙跪下,惊慌地说道:“大人,我真的是二十五!”

御魂师的手落下,少年软倒在地,御魂师伸手指了一名少年,说道:“把尸体拖到墙边去。”

被指到的少年吓得浑身哆嗦,根本迈不动步,御魂师缓缓转头看向他。

顾独从人群中挤出来,俯下身抓住尸体的双脚,将尸体拖向墙边。

他不怕死尸,为了活着,他什么都做过,也什么都见过。

望楼之上,站着一名眉清目秀的御魂师,穿着黄袍,面容俊美得像女子,身材修长,背着左手,静默地注视着驰道上的这一幕。

天交正午,白袍御魂师说道:“所有人,跟我走。”

说完这句话,白袍御魂师转过身,走向写着灵觉的大门,所有人都不敢动步,他们害怕白袍御魂师,因为就在半个时辰前,白袍御魂师当着他们的面,轻描淡写的杀死了一个人。

顾独再次挤出人群,跟上白袍御魂师,走进了灵觉门。

第2章 救人

第2章:救人

进了灵觉门,便能看到一座金顶大殿,虽然远在百丈之外,但依然能感觉到它的恢宏气势。

不过白袍御魂师并没有带着人朝大殿走,而是转向了右边。

右边有一个侧门,门上边没有写字,离着二十多丈,一众人跟着白袍御魂师走过那道门,看到了一排排整齐的木架棚子。

每个棚子里都摆满了床,每张床上都铺着雪白的床单,枕头和被子都统一放在一边,还有一套干净的衣服,和一双干净的鞋子。

白袍御魂师走向左侧唯一的一间长排砖房,走上台阶后转过身,俯视着众人说道:“每人一个床位,男的右边两排,女的左边两排,在甄选开始前,你们就待在这里,不准出这个门,茅厕和水房在棚子后面,水盆在床底下,水杯和手巾在水盆里,现在放饭。”

砖房的五扇窗子应声打开,每个窗口都有一名穿青衣的宫人,站在桌子后面,桌面上放着大笸箩,里面装满了热气腾腾的包子。

御魂师又说道:“饭随便吃,但不能浪费,否则就会受到惩罚。”

御魂师说完,转身向院门走去,一百多人涌向了窗口,而顾独却往后退,他个子矮,力气小,怕被人挤倒了踩死。

反正御魂师说了,饭随便吃,那就是管饱的意思,不差这一会儿,等别人抢完了他再去拿。

也就一会儿工夫,窗口就没什么人了,顾独走到窗口边,看到宫人正往笸箩里放包子,就伸手拿了两个,然后转身离开窗口。

他饿了两天了,不能吃太多,否则会把肚子撑破,反正从现在开始,至少能吃十三天饱饭,他不急。

顾独习惯性地躲着人,他在苦酒街被打怕了,那些小恶霸们,经常会抢他的吃的,他们不吃,只是抢走不让顾独吃,或者干脆扔到脏的地方,让顾独去捡。

找了个能晒到太阳的墙根处,顾独蹲了下来,咬了一口包子,绵软的口感,满溢的香气,湿乎乎的热气。

顾独眼睛湿润了,这是肉包子,好大的馅,好多的肉,他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如果这种包子能吃上十三天,真是死也值了!

“啊……啊……”

顾独寻着声音望去,看到一个少年仰面躺在地上,一边惨叫一边来回翻动,这是吃得太多太快,撑到了,这会要了他的命。

旁边的少年和少女都躲开了,只留下那个少年在那里惨叫。

顾独看向放饭的窗口,那些青衣宫人无动于衷,就像扎纸店里的纸人一样。

顾独站了起来,跑到那个少年身边说道:“你吃多了,快吐出来。”

“啊……啊……”少年只是惨叫。

顾独又说道:“你叫唤也没用,快吐出来,要不你很快就会胀破肚子死了。”

少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吐……吐不……出来,啊……啊……”

顾独解开裤子,冲着少年的脸撒尿,少年连呛带臭,一扭脸喷出一片食糜。

顾独说道:“接着吐,吐出来兴许还能捡回条命。”

望楼之上,黄袍御魂师注视着顾独,嘴边挑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不一会儿,有一队宫卫进来,校尉冷着脸看着那名不停呕吐的少年,直到他吐完,才问顾独:“怎么回事?”

顾独答道:“大人,他吃多了,差点儿撑死。”

校尉又问道:“你认识他?”

顾独摇头,校尉冷着脸说道:“吃撑的人一般吐不出来,你做什么了?”

顾独答道:“我冲他嘴里撒尿。”

校尉说道:“撒尿要去茅房,你不救他,他就不会吐,所以是你弄脏了地面,罚你受鞭刑。”

说完挥了下手,说道:“抽他十鞭子。”

两名宫卫走过来,一人攥住顾独一只手腕,将他双臂扯平,又一名宫卫走到顾独身后,抽了他十鞭子。

打到第五鞭子时,顾独就站不住了,但被两名宫卫拎着也倒不了,十鞭子打完,宫卫松了手,顾独趴在了地上。

校尉说道:“晚饭前把地面打扫干净,否则还要受罚。”

宫卫走了,顾独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才爬了起来,虽然后背火辣辣的疼,但这种程度的伤并不算重。

顾独去打了水,先给那个少年擦干净脸,然后又把地面打扫干净,等他忙活完,那个少年也缓了过来,问他:“你知道甄选的方式是笼斗吧?”

顾独答道:“知道。”

少年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顾独答道:“还有十三天才开始,你今天就死了,少吃很多顿饭,太不值了。”

少年说道:“如果你跟我分到一个笼子里,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顾独答道:“我知道。”

少年说道:“我叫冼白。”

顾独说道:“我叫顾独。”

冼白说道:“如果都能活下来,咱们做兄弟。”

顾独答道:“好。”

晦日的前一天,晚饭是每人一只烧鸡,顾独把两条鸡腿骨咬成尖岔留了起来。

晦日一早,朝阳初升,白袍御魂师便走进了院子,身后跟着十名宫卫,御魂师开始用手指,指到哪个,一名宫卫就会过去把人带走,有哭喊着不想去的,也会被宫卫拖走。

第一拨的十个人被带走了,整个院子骤然生出无边的恐惧,几乎每个人都在瑟瑟发抖,更有少女嘤嘤的哭泣声。

冼白走到顾独床边,跟他并肩坐下,问道:“你害怕吗?”

顾独点头,他心里直哆嗦。

冼白说道:“我看那个御魂师就是随便指,等下他再来,我往前去,你往后躲,至少咱俩别在一拨里面。”

顾独点了下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鸡腿骨塞在冼白手里。

冼白低头看了一眼,然后用不解的目光看着顾独。

顾独左右看了看,轻声说道:“一开打就装死,等到最后一个人,用这个刺咽喉。”

冼白张大了眼睛,幸亏他来跟顾独商量,否则真要跟顾独一拨,那他肯定会死!

望楼之上,黄袍御魂师的嘴角带着一抹笑意,一名童侍躬身说道:“魂主,甄选要开始了。”

黄袍御魂师答道:“走。”

第3章 笼斗

第3章:笼斗

冼白是第二拨走的,他走了之后,顾独就站到了院门前,只要不跟冼白一拨就行,早死早托生,再这么恐惧地耗下去,就什么心力都没了。

也不知道笼斗的地点在哪儿,院子里什么都听不到,约摸过了两刻钟,御魂师又带着宫卫回来了,毫无意外地先指了顾独。

出了院门,向着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走去,顾独攥着口袋里的鸡腿骨,就像攥着救命稻草一样。

那个巨大的铁笼在宫殿前面约摸十丈的位置,高约一丈,长宽约三丈,底板上有孔洞,几名青衣宫人正在用木桶朝铁笼里泼水,淡红的水由孔洞流走,铁笼的底下似乎是一个水池。

宫殿前的台阶分sān ji,第一级平台上坐着二十四名穿白袍的御魂师,第二级平台上坐着十名穿黄袍的御魂师,第sān ji,也就是宫殿前方的平台上,坐着三名穿黑袍的御魂师。

每名御魂师的身后都站着一到三个人,穿着跟相应御魂师一样颜色的袍子,只是用来束发的不是冠,而是头巾。

铁笼的右边用雪白的单子盖着尸体,左边站着两个少年,其中一个就是冼白,当顾独走近时,冼白朝他点了下头。

青衣宫人洗刷完铁笼的底板,将一把bi shou丢进了铁笼里,带队的白袍御魂师挥了下手,顾独等人被宫卫依次推进了铁笼。

顾独是第一个进铁笼的,却远离了那把bi shou,选择了一个角落。

第二级平台上,那名相貌俊美的御魂师,嘴角再一次勾出了笑意。

铁笼从外面锁上,带队的白袍御魂师又带着宫卫原路向候选人的院子返回,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开始,一名少年俯身抓起bi shou,猛然chā jin了对面人的胸膛。

惨叫声响起,惊叫声漫延,夹杂着哭喊声,而顾独倒在了地上,微眯着眼睛一边观察,一边等待着。

最先抢到bi shou的少年,被另一个少年扭断了脖子,而bi shou掉在底板上之后,被一名少女捡到,刺进了另一名少年的肚子……

八个人迅速的相继倒下,最后站着的,是肚子上被捅了一刀的那名少年,他一手捂着肚子上的伤口,一手握着滴血的bi shou,面向宫殿的台阶喊道:“我赢了!”

铁笼外面所有的人都沉默着,那个少年有些茫然,又喊道:“我赢了!快给我疗伤!”

顾独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鸡腿骨,小心地靠近。

顾独能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攥着鸡腿骨的右手在不停的颤抖,他走得很慢,因为底板很滑,还有尸体阻碍,他不能有半点闪失。

“我赢了!”拿着bi shou的少年再次大喊,他不明白为什么没人理他。

“你后面!”站在冼白旁边的少年突然开口,他目睹了冼白用同样的方式赢得了胜利,他鄙视这种行为,所以他提醒拿bi shou的少年。

冼白一拳把身边的少年打倒,然后骑到他身上,一拳接一拳地捶打,但没打几下,就被宫卫拽了起来,按跪在地上。

拿bi shou的少年猛然转回身,震惊地瞪着顾独,顾独立刻全身僵硬,这个少年比他高一头,粗一圈,虽然肚子上挨了一刀,但面对面打斗,顾独绝对赢不了!

“顾独!”冼白大喊:“他受伤了!躲着他!等他血流干!”

“啊……”拿bi shou的少年面目狰狞的吼叫,举起bi shou向顾独冲来。

可是他太着急了,或者是太愤怒了,被一具尸体绊了一下,又被底板上的血滑了一下,侧着摔倒了。

顾独眼急手快,在他倒地的一瞬间,手中的鸡腿骨精准地chā jin了对方的咽喉。

“胜!”有人说了一句,便有青衣宫人过来开锁。

顾独走出了铁笼,青衣宫人指了下冼白那边,说道:“请到那边等候。”

顾独还没有回过神来,完全没感觉到宫人说话的语气和措词已经改变了,只是全身僵硬地走向冼白。

有人问道:“顾独,冼白的鸡腿骨是你给的吗?”

顾独停步,感觉声音是从宫殿传来的,便转过身面朝着宫殿,大声答道:“是!”

没人再说话,顾独等了片刻,也回过神来,走到冼白身边站好。

冼白还被宫卫按着,而被他打了的少年也被宫卫按着。

第三队人来了,有人说道:“搜身。”

十个待选人都被搜了身,那人又说道:“顾独,这十个人里,你可以指定一个人胜出,来代替孟元。”

孟元就是刚才出声提醒拿bi shou少年的人。

孟元震惊地问道:“为什么?我是第一场的胜者!”

那人答道:“你干扰了甄选,失去了做童侍的资格,只能再次进行比斗。”

孟元眼神慌乱,但随即便用怨毒的目光瞪着顾独。

那人又说道:“顾独,你选一个人。”

十个人都用热切的目光看着顾独,顾独说道:“我选左数第三名少女。”

那名俊美的黄袍御魂师又一次勾起笑意。

被选中的少女喜极而泣,青衣宫人上前指引:“请到那边等候。”

少女跑到顾独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过身站在顾独的身边,不停地抹眼泪。

孟元和另外九个人被送进了铁笼,少女对顾独说道:“谢谢你,我叫礼夏。”

顾独低声说道:“不要说话。”

礼夏一惊,连忙闭紧了嘴巴。

笼斗再次开始,很快结束,孟元再次胜出。

从笼门走过来,孟元一路上都用怨毒的目光盯着顾独,而顾独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面。

中午放饭的时候,所有胜者的面前都多了一张矮桌,还有一个软垫,食物是一大碗米饭,一盘香肉,一条酥鱼,一碟清菜,一碗汤。

吃完了饭,还有一盏飘着清香的茶。

午时尽,笼斗再次开始,直到黄昏,笼斗全部结束,所有的胜者面朝宫殿站成两排。

那名俊美的黄袍御魂师站了起来,转过身向宫殿行礼,说道:“大祭司,我要顾独。”

大祭司说道:“楚琴,你的童侍是上官大人的独女,上官荷。”

楚琴说道:“上官荷并未参加甄选,恕属下不能从命,我要顾独。”

第4章 拜师

第4章:拜师

大祭司沉默,左边的黑袍御魂师说道:“楚琴,上官大人是军政司首座,他的独女想成为童侍,是不需要参加甄选的,这个规矩你应该知道。”

楚琴答道:“主祭司,属下知道这个规矩,但御魂司也有自己的规矩,御魂师有权选择自己的童侍,我要顾独。”

另一名黑袍御魂师说道:“楚琴,上官姑娘点名要做你的童侍,你也见过她,天姿国色,聪明伶俐,你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呐?”

楚琴答道:“从祭司,御魂司连一个小姑娘的话都要听吗?”

“放肆!”从祭司站了起来。

“好了。”大祭司说道:“楚琴,你要顾独可以,但上官荷必须做你的童侍,否则你这一次就没有童侍。”

楚琴躬身行礼,说道:“属下遵命。”

冼白被那个接引的白袍御魂师要走了,礼夏没人要,留到了最后,或许是因为她是被顾独指定的胜者,御魂师都觉得她没有能力,本不应该活着,至少顾独心里是这样想的。

但到最后,礼夏却做了大祭司的童侍。

分派完,大祭司说道:“本次甄选结束,散了。”

所有人一同向大祭司行礼,然后每位御魂师原有的童侍会来接新的童侍。

顾独被领到了一个大院子里,四面都是房子,青砖黑瓦,金漆窗棂,紫色的房门,房门和窗户上都画着弯弯曲曲的图案。

天井正下方是一张石桌,桌面上画着一个极其繁杂的图案,没有椅子,石桌的四周有四个外方内圆的水池,四个水池的大小,刚好能把石桌包住。

跟着楚琴进了左边的房子,房子长约五丈,宽约两丈,四周全是到顶的木架子,中间是一张大长桌,每隔一大步有一张椅子,桌子上方吊着五个琉璃盘,每盘有七个灯,照得屋里极为亮堂。

楚琴也不说话,从西边书架拿了一本书,然后就坐到桌边开始看,他的童侍就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的垂着眼帘。

顾独也不敢问,只能观察,发现那个童侍站得偏左,于是顾独就凑上去,站在童侍旁边。

半个时辰过去了,楚琴轻咳了一声,那名童侍转身往外走,顾独迟疑了一下,跟上那个童侍,他得知道童侍应该做什么。

童侍出了门,到北面的房子里沏了茶,端回来放在楚琴手边,然后又垂着眼帘站到楚琴背后。

顾独明白了,轻咳一声是嗓子干了,得沏茶。

顾独吞咽了一下,他其实也渴了。

童侍用手碰了他一下,然后又往外走,顾独赶紧跟上,进了水房,童侍拿了一个茶杯递给他,说道:“自己沏茶喝吧,喝完把杯子涮干净。”

顾独双手接过来,向他躬了下身,问道:“怎么称呼?”

童侍没有回答,扭身走了。

顾独也没心思沏茶喝,用杯子舀了半杯凉水喝了,又把杯子洗了洗,放回原处,赶紧回了书房。

又过了多半个时辰,走进来一名少女,穿着黄袍,长发束在脑后,两鬓各留一条纤细的辫子,辫子尾端系着黄丝带。

这少女长得分外美丽,鹅蛋脸,杏核眼,眉如新月,鼻头小巧,樱唇嫣红,桃腮丰腴,粉颈细长,比礼夏不知美了多少。

少女径直走过来,抬手拨了顾独一下,顾独连忙让开,少女站到了顾独的位置上,像那名童侍一样,垂着眼帘沉默。

顾独不知道该站哪儿了,琢磨了一下,站到了两人身后。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楚琴说道:“乏了。”

童侍伸手端起茶碗往外走,少女拿起桌面上的书,放回到书架上,顾独又混乱了,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楚琴站起来往外走,少女跟着,顾独也赶紧跟着。

到外面,楚琴站在石桌边看桌面上的图案,直到童侍从水房出来,才转身走向院门。

离开大院子,过一个庭院,进一道门,是个小院,北面是一幢二层小楼,门朝南开,院子中间有一个大水缸,里面有五条不同颜色的鱼,水面上还浮着绿叶植物。

进了小楼,楚琴坐到靠北墙的塌上,童侍拿来两个软垫,放在楚琴身前一大步远的地上。

少女连忙跪到左边的软垫上,说道:“弟子上官荷拜见魂主。”

然后三叩头。

顾独早就看明白了,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幸亏有上官荷做指引。

顾独连忙跪到右边的软垫上,说道:“弟子顾独拜见魂主。”

然后也三叩头。

楚琴说道:“起来吧。”

两人站起,上官荷又向童侍躬身行礼,说道:“拜见胡师兄。”

顾独跟着学,跟着说。

童侍答道:“愚兄胡谫,上官师妹好,顾师弟好。”

上官荷直起身,然后转过身看着顾独。

顾独愣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赶紧又行礼,说道:“拜见上官师姐。”

上官荷答礼,说道:“顾师弟好。”

楚琴说道:“今日你们拜了我,便是我的童侍,以后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胡谫,他回答不了的再来问我。”

上官荷应道:“是。”

顾独连忙跟着说:“是。”

楚琴又说道:“我许你二人每人三个要求,在做我童侍期间都可以提。”

上官荷说道:“启禀魂主,弟子想服侍魂主起居。”

楚琴微一蹙眉,答道:“好。”

上官荷兴奋得脸色红艳,躬身说道:“多谢魂主。”

楚琴看顾独,顾独眼神闪烁,楚琴说道:“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如果我做不到,我会让你换别的。”

顾独低着头说道:“弟子从小没有娘,十岁没了爹,苦酒街的小混混一向以羞辱毒打弟子为乐,弟子想报复他们。”

楚琴说道:“好。”

顾独一愣,他没想到楚琴会答应。

楚琴又说道:“胡谫,明天拿我的腰牌去找俞统领,让他派一队人跟着你,你带顾独去抓人。”

顾独抢着说道:“魂主,弟子不想杀人,只想一对一的跟他们每个人都打一场。”

楚琴的嘴角勾起笑意,说道:“那样更好,但还是要有官兵跟着,否则谁会跟你一对一?”

第5章 魂军

第5章:魂军

第二天一早,胡谫带着顾独去找俞统领,要了一队宫卫,然后骑着高头大马出了灵皇宫。

今天顾独穿上了黄袍,虽然照镜子的时候感觉有些别扭,但此时坐在马上,走在队伍前面,享受着百姓羡慕且敬畏的目光,心里那一点点别扭早就烟消云散了。

苦酒街,一如既往的喧嚣脏乱,当马队出现在街口时,街道两边的摊贩慌着收拾东西。

所有人都很惊慌,因为苦酒街很少有官兵来,更何况是身穿金甲,像天神一样的宫卫。

顾独勒住马,对胡谫说道:“胡师兄,这里的乡亲,除了那些小混混之外,别人都对我很好,咱们能不能下马走进去?免得撞翻了他们的摊子。”

“好。”胡谫像楚琴一样,只答一个字,然后翻身下马。

他一下马,后面的宫卫都跟着下了马,顾独有些惊异,惊异于这种没有交流的协作,他并不知道,御魂司是一个极具实权的衙门,他更不敢想像,就是他自己,现在手中也握有生杀之权。

街长小跑着迎了过来,当看清顾独的时候,街长摔倒了,脸朝下摔在地上,然后赶紧撑起身,却没再站起来,而是跪在地上,膝行到近前,冲着顾独不停地磕头,边磕边说道:“小人罪该万死,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一瞬间,顾独好像明白了什么,心里的恨像桃月的残雪一样,迅速的消融了。

他不再是寒月里那个缩在墙角,跟狗抢食吃的乞儿。

他不再是平日里被小混混满街追打,任人嘲笑的可怜人。

他不再是雪夜里被街长呼来喝去,煮酒添柴的小兔崽子。

他如今是御魂司黄袍童侍,只要他一句话,就能将眼前这个磕头如捣蒜的街长乱刃分尸!

胡谫斜着眼睛看着顾独,问道:“顾师弟,他为何如此?”

街长突然没了声音,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顾独油然一阵心潮翻涌,湿了眼圈,吸了吸鼻子才说道:“好歹他让我待在火炉边上,没有冻坏手脚,胡师兄,我……不再是苦酒街的孤儿了。”

胡谫平淡地应道:“嗯。”

顾独又说道:“有劳胡师兄了,咱们……回去吧?”

胡谫没再应声,翻身上了马,拨转了马头,一队宫卫也上了马,顾独赶紧上马,追向胡谫,听到街长在身后带着哭腔喊道:“多谢顾大人不杀之恩呐!”

入夜,楚琴站在院子里,两脚微开,双手叠放在腹前,闭着眼睛。胡谫和上官荷分别站在楚琴身后左右两侧,都是垂手而立。

顾独只能站在最后边,跟楚琴对齐。

站了足有半个时辰,楚琴突然问道:“顾独,你见过鬼吗?”

顾独一愣,脱口答道:“没有。”

楚琴又说道:“不必害怕。”

顾独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突然看到九个黑影从远处飞来,顷刻间到了近前,在半空中围着四人旋转。

顾独张大了眼睛,这九个黑影很像人的形状,再联想楚琴刚才说的话,顾独猛然反应过来,这就是鬼!

既然是御魂师,那肯定是跟鬼有关系。

楚琴举起了双手,两只手掌亮起黄颜色的微光,而九个黑影都被黄颜色的微光包裹住,逐渐安静下来,在楚琴身前站成了一排。

楚琴放下双臂,再次将双手叠放于腹前,问道:“顾独,你为什么站在那里?”

顾独有些茫然,如实答道:“弟子没地方站,只能站在这里。”

上官荷回头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回头去。

楚琴说道:“院子这么大,为什么站在那里?”

顾独答道:“弟子觉得站这里比较合适。”

楚琴说道:“不必事事追求圆满和对称,这世上许多事情都是不圆满,也不对称的,你站在那里,视线受阻,别说是细微的事物,就是庞然大物,你也看不清楚。站到上官荷右边去。”

“是。”顾独答应一声,走到上官荷右边站好。

上官荷又斜着眼睛瞪了他一眼。

九个鬼魂身上的光芒越发的亮,逐渐显出了容貌,顾独骇然发现,这九个鬼,就是跟他同笼决斗的那九个人!

楚琴说道:“御魂司和军政司一样,都是灵皇御下的军事力量,凡自愿参加童侍甄选的人,在签定文书的那一刻,就成为了灵皇御下的亲兵,生者为童侍,死者为魂军,共同效忠灵皇,守卫疆土,而御魂师的职责就是统率魂军。”

停顿了片刻,楚琴又说道:“魂军与活人的军队一样,都需要操练,军队白天操练,魂军夜晚操练,童侍最主要的职责,就是代替魂主操练魂军。”

楚琴说完,转身回向房门,上官荷跟着转身,楚琴停步回眸,看着上官荷,上官荷说道:“弟子服侍魂主就寝。”

楚琴没有说话,转回头走进了门里,上官荷面带微笑地跟了进去。

胡谫说道:“都跟我走。”

说完走向院门,九个鬼一同转身,阴惨惨的脸上罩着黄颜色的光芒,说不出的诡异,顾独后背发凉,赶紧追上胡谫,亦步亦趋地跟在胡谫身后。

校场之上,黑压压的鬼魂列队操练,进退有序,多数新任童侍都吓得脸色煞白,全身发抖,相比较起来,顾独算是比较淡定的。

之所以说是比较淡定,是因为有人比他更淡定,那就是孟元,孟元做了从祭司的童侍,楚琴先选了顾独,从祭司就选了孟元。

或许是因为孟元进行了两次笼斗都能获胜,又或许是楚琴言语顶撞了从祭司,但不管是哪种情况,顾独感觉孟元跟他没完,因为打从一进校场,孟元就用那种要吃人的目光瞪着他。

顾独不是很理解,又不是他让孟元进行两次笼斗的,孟元为什么要把所有的仇恨都归结在他身上呐?

况且如果不是那个少年滑倒的话,顾独就会死在笼子里,不管怎么算,都是孟元害他,而不是他害孟元,难道是因为他长得又瘦又矮,看起来好欺负吗?

第6章 第二个要求

第6章:第二个要求

在魂军操练的一个时辰里,顾独问了很多问题,胡谫虽然是冷口冷面,但解答得却很详细。

灵皇大陆南北长约四千里,东西长约五千里,灵皇宫在大陆的正南方,占据着富饶之地,而在东、北、西三个方向的贫瘠苦寒之地,散布着很多不遵教化的暴民,这些人信奉邪灵,是灵皇的敌人。

御魂师由来已久,但真正能成为御魂师的人并不多,胡谫说,不要以为成为童侍就一定会成为御魂师,想成为御魂师,不仅需要刻苦的修炼,还要有相应的天赋。

有的人当了一辈子童侍,有的人在修炼的时候暴毙,有的人勉强成为御魂师,却因为念力不够强大,在统率魂军时耗尽元神而亡。

御魂师分三个等级,从低到高,依次是白袍、黄袍、黑袍。

理论上来讲,白袍御魂师可以统率一百名魂军,黄袍御魂师可以统率三百名魂军,而黑袍御魂师,则可以统率五百名魂军。

但实际情况却不大相同,比如他们的魂主楚琴,就是一个极有天赋的御魂师,虽然是黄袍,却可以统率近四百名魂军,加上今天这九个,就超过四百了。

楚琴是文政司首座楚怀忠的第三子,十年前参加甄选成为童侍,九年前晋升为白袍御魂师,八年前晋升为黄袍御魂师。

本来楚琴是不需要参加甄选的,但楚琴却执意参加甄选,据说那一届的单笼人数高达三十七人。

而魂主这个称谓,代表着童侍死亡以后,也会成为魂主的魂军。

问完了这些问题,顾独又问道:“胡师兄,你是哪一届的?”

胡谫答道:“上一届。”

顾独又问道:“上一届单笼多少人?”

胡谫答道:“两到三人。”

上一届,也就是顾独发烧的那年,暴民犯境,边军死伤惨重,后方的军队十之六七都调往边境充实边军,所以军政司大规模募兵,除了一心想成为御魂师的人,大多都投了军,所以那一届的笼斗,基本上就是一对一的决斗。

顾独心底生寒,真是庆幸那年他发烧,否则参加了也是个死,就凭他这种豆芽菜似的小孩子,估计都不用bi shou,一脚就让人给踢死了。

操练结束,所有的魂军都化作蝌蚪一样的灰白球,飞向了空中,胡谫告诉顾独,魂军都归大祭司掌管,具体怎么掌管不清楚,每天晚上操练一个时辰,新的魂军会发放给相应的御魂师标记,就像今天晚上一样。

回到小楼,楚琴还没有就寝,坐在榻上打坐,上官荷陪在旁边,两人进来,胡谫躬身说道:“魂主,弟子回来了。”

顾独刚要躬身说话,胡谫挥了下手,示意他不必重复,顾独就只是躬了下身,没有说话。

楚琴没有睁眼,问道:“顾独,今晚是你第一次操练魂军,有何感受?”

顾独答道:“弟子最开始是害怕,后来不怕了,但也没有什么感受。”

楚琴说道:“没事了。”

胡谫躬身行礼,然后转身走开,顾独却躬身说道:“魂主,弟子能否提第二个要求?”

楚琴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答道:“可以。”

顾独说道:“弟子想成为御魂师。”

楚琴说道:“这个我做不到,能否成为御魂师,主要看你的天赋,换一个吧。”

顾独说道:“弟子说错了,弟子想请魂主指引弟子,教导弟子。”

上官荷语气不屑地说道:“你也太心急了,成为童侍,本身就是跟着魂主修炼,难道魂主还能不指引你,不教导你吗?这才一天的时间,难道你想睡一觉就成为御魂师吗?”

顾独低着头答道:“弟子不是这个意思,弟子嘴笨,但绝不是这个意思。”

上官荷轻哼了一声,楚琴说道:“上官荷,我需要你为我代言吗?”

上官荷一愣,嘟着嘴低下了头。

楚琴说道:“顾独,掌嘴上官荷十下。”

两人同时一愣,上官荷又迟疑又委屈地说道:“魂主,弟子又没有说错什么,他就是太心急了嘛,为何要掌弟子的嘴呀?”

楚琴说道:“十五下。”

上官荷呆住,顾独走到上官荷面前,先躬身行礼,说道:“上官师姐……”

“滚开!”上官荷一脚将顾独踹倒,厌恶地瞪了顾独一眼,然后两眼含泪地看着楚琴。

楚琴却说道:“二十下。”

上官荷的眼泪流了出来,顾独爬起来说道:“师姐,别说话了,得罪了。”

顾独左右开弓,扇了上官荷二十个嘴巴,打得上官荷两腮肿起,嘴角见血,上官荷硬忍着,一声都没出。

楚琴说道:“去洗干净,再找胡谫敷止疼药。”

“是。”上官荷躬身答应,转身走了。

楚琴问道:“顾独,你可知我为何要掌她的嘴。”

顾独答道:“上官师姐不该替魂主说话。”

楚琴又问道:“那她说得有错吗?”

顾独迟疑了一下才答道:“没错,是弟子嘴笨,没有把话说清楚。”

楚琴又问道:“既然你觉得她没错,为何你还要掌她的嘴?”

顾独有点发蒙,但还是凭着直觉答道:“魂主是弟子的主人,魂主的命令弟子必须遵从,魂主命弟子掌上官师姐的嘴,必然有魂主的道理,弟子只管奉命行事,不问缘由。”

楚琴说道:“答得好,你虽然没有说清楚,但是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希望我能把你当作御魂师教导,而非普通的童侍,是她没有明白你的意思,却自以为是的多嘴多舌。”

顾独低着头答道:“是。”

楚琴问道:“你可知成为御魂师不仅很难,而且极为凶险?”

顾独答道:“弟子知道,胡师兄已经向弟子说明了,弟子愿意拼死一试。”

楚琴站了起来,说道:“跟我来。”

跟着楚琴到了右边的书房,楚琴从书架上的漆盒里拿出一块一寸见方的小木牌,又用手指在上面写了一个字,然后递给顾独,说道:“能看到上面的字,再来跟我说。”

第7章 人面兽心

第7章:人面兽心

顾独拿着小木牌两面看了看,问道:“魂主,弟子应该怎么看,才能看到上面的字?”

楚琴答道:“这块木牌是用通灵木制成,带在身边可以助长你的灵性,而提升念力的方法就是集中精神,当你通过集中精神而提升念力之后,就能看到上面的字,通俗讲就是坚持使劲看。”

顾独说道:“多谢魂主赐教。”

回到中堂,顾独正要告退,上官荷回来了,躬身说道:“魂主,弟子要提第二个要求。”

楚琴答道:“说吧。”

上官荷说道:“弟子要打顾师弟一顿。”

楚琴说道:“皇宫内严禁斗殴,违者杖毙,充为魂军,这个要求我做不到,换一个吧。”

顾独说道:“上官师姐,明日我随你出皇宫,找个没人的地方,你要怎么打我都成。”

说完又躬身向楚琴说道:“弟子告退。”

上官荷怒视着顾独离开,楚琴问道:“你还要提要求吗?”

上官荷答道:“不提了。”

楚琴说道:“去焚香铺床。”

上官荷应道:“是。”

第二天早起练功,胡谫让顾独到井边打水,用绳子把装满水的木桶提上来,然后再将水倒回井里,如此反复五十次。

胡谫还特意嘱咐顾独,用布把手掌缠上,千万不要把手掌磨出血,因为楚琴爱干净,如果顾独把手掌磨破,绳子上沾了血,那这口井至少一个月不能用,就得天天去别人的院里打水了。

而上官荷却是打烛火,点上一根蜡烛,用掌风打灭,打灭之后再点上,退一步再打,一直退到打不灭的距离,再连续推掌两百次。

虽然练功的方式不同,但胡谫对两人的要求一样,就是一定要专注,心无杂念。

胡谫交代完两人,自己也练功,他的练功方式更特别,将一根细线吊在树枝上,用掌刀划,左右手各划五百下。

上官荷最先练完,向中堂看了一眼,然后走到顾独身边,轻声说道:“把桶放下,不许叫。”

然后一脚把顾独踹倒在地。

顾独一声不吭地站起来,上官荷又踹了他一脚,顾独再次爬起来,上官荷白了他一眼,转身走了,顾独接着打水。

打完水回到中堂,楚琴问顾独:“衣角怎么脏了?”

顾独答道:“水桶太沉,没站稳,摔倒了。”

如此一月有余,早晨练功,晚上练兵,上官荷整天守着楚琴,楚琴也不太出去,即使偶尔出去,也只有上官荷跟着。

胡谫就是浇浇花,剪剪枝,因为打扫的工作都归顾独,每天打扫完,顾独就举着小木牌使劲看。

茶月初六晚上,楚琴对三人说道:“今晚有军机会议,你们不用等我了。”

楚琴走了,上官荷还是不去练兵,胡谫带着顾独去了,练完兵回来,胡谫对顾独说道:“我晚上没吃饱,你去伙房给我拿两个肉包子。”

“是。”顾独答应一声就走了。

胡谫上了楼,进了上官荷的房间。

上官荷一怔,随即斥道:“你进我房间做什么?”

胡谫凶相毕露,冲上去一把掐住上官荷的脖子,将上官荷推倒在床上,然后扯开上官荷的袍子。

上官荷被掐得喊不出声,手脚也使不上力,只能用既惊恐又无助的目光看着胡谫。

“胡师兄?”顾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胡谫手上一顿,随即用力掐紧上官荷的脖子,上官荷立刻翻起白眼,胡谫匆忙地扯上官荷的裤子。

‘嘭’的一声,房门被撞开,顾独扑了上来,勒住胡谫的脖子,将胡谫拉倒在地。

上官荷张着嘴大口地吸气,甚至都顾不上遮挡luo lu的身体。

胡谫用后脑撞了顾独的脸,然后翻过身骑在顾独身上,一拳接一拳地捶在顾独脸上。

顾独被打得头疼欲裂,两眼发黑,但双手却死死地抓着胡谫的两肋,十根手指掐紧胡谫两肋的肉。

一袭黄袍飞向了床榻,盖在了上官荷身上。

胡谫抬头,看到楚琴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外,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胡谫眼中依然闪动着凶光,右手成刀,猛然刺向顾独咽喉,顾独双手和双腿同时用力,将胡谫掀飞出去。

胡谫摔在楚琴脚边,刚撑起上身,楚琴一脚踢在他脸上,胡谫晕了过去。

“啊……”上官荷到此时才哭出声来。

楚琴说道:“闭嘴,穿好衣服下来。”

上官荷立刻禁声,委屈地抽泣。

楚琴又说道:“顾独,把胡谫拖到楼下。”

顾独答道:“是。”

到了楼下,楚琴问道:“顾独,怎么回事?”

顾独答道:“练兵回来,胡师兄说他晚上没吃饱,让我去伙房拿两个肉包子,我走出院子,突然觉得身上发冷,我心里有些害怕,就想回来叫胡师兄一起,然后就听见上官师姐喊救命。”

楚琴看上官荷,上官荷哆嗦着说道:“他闯进我房里,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按倒在床上,幸亏顾师弟赶来,要不然……要不然……呜……”

楚琴又看着顾独说道:“上官荷其实并没有喊出声来,你确定你听到她喊救命吗?”

顾独答道:“弟子确定,否则弟子绝不敢闯进上官师姐的房间。”

楚琴伸出右手,顾独身上一紧,发现自己被一团黄光罩住。

好一会儿,楚琴收回手,顾独身上的黄光也消失了。

楚琴说道:“你天生的灵觉很好。”

顾独不知道怎么答话,就低着头站着。

楚琴又伸出手,这次黄光罩住了胡谫,胡谫立刻醒了过来,但被黄光束缚住,不能动弹。

楚琴看着胡谫问道:“为何如此?老实说,我就留下你的魂。”

胡谫大声说道:“像上官荷这种出身高贵,美若天仙的女子,我这辈子怎么样都不可能得到,我不怕死,只可叹被顾独坏了好事,不过我看也看了,摸也摸了,死也值了!”

“畜生!”上官荷怒骂,羞愤之下,猛然转身冲出房门。

顾独立刻追了出去,在上官荷低头撞向石缸之前,扑上去拦腰将她抱住,一同摔倒在地上。

第8章 不留祸害

第8章:不留祸害

上官荷尖叫:“让我去死!”

顾独大声说道:“你为什么要死?他才该死!”

上官荷嚎啕大哭,楚琴说道:“进来。”

顾独赶紧站起来说道:“上官师姐,快别哭了,魂主叫咱们进去。”

上官荷抹着眼泪站起来,回到屋里,楚琴说道:“去我房间,把那柄短剑拿来。”

上官荷上楼,片刻后双手托着短剑下来。

楚琴说道:“杀了胡谫。”

上官荷愣住,眼神慌乱地看着楚琴,楚琴说道:“你没有参加甄选,是因为不敢杀人吗?”

上官荷开始哆嗦,楚琴说道:“拔剑,杀了胡谫。”

上官荷颤抖着双手将短剑拔出鞘,然后丢下剑鞘,双手握着短剑,继续发抖。

楚琴将胡谫转向上官荷,上官荷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胡谫突然痛哭流涕地说道:“师妹,我错了,你帮我求求情吧,我再也不敢了。”

上官荷的眼泪又流了出来,顾独一步迈到上官荷身边,双手抓住上官荷的双手,将短剑刺入胡谫的胸膛。

胡谫瞪着顾独,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够狠!”

顾独抓着上官荷的手,将短剑拔出来,胡谫缓缓闭上了眼睛。

顾独松了手,上官荷也松了手,短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上官荷急促的呼吸,目光呆滞地看着胡谫。

楚琴收回了手,胡谫软倒在地上。

楚琴说道:“顾独,送上官荷回房休息,然后下来打扫。”

顾独扶着上官荷的手臂说道:“上官师姐,上楼吧。”

上官荷木讷地随着顾独上了楼,顾独把她送到床边坐下,说道:“上官师姐,早点休息吧。”

上官荷没反应,顾独迟疑了一下,扇了她一嘴巴。

“啊!”上官荷惊叫一声回过神来,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捂着脸泪眼婆娑地看着顾独。

顾独躬身行礼,说道:“多有得罪,上官师姐,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退出房间关上门,顾独下了楼,楚琴说道:“把尸体拖到院子里,明天叫宫卫来收。”

“是。”顾独答应,半拖半抱地把胡谫的尸体弄到院子里,然后回来打了水,把地面擦干净。

楚琴说道:“如果上官荷替他求情,我会放过他。”

顾独躬身说道:“弟子知道这种人,改不了的,留着他,迟早会把上官师姐祸害了,他自己说了,他不怕死,他只想得到本不属于他的,而且不惜用无耻的手段。”

楚琴说道:“我只说我会放过他,没说他会改。”

顾独应道:“是,弟子多嘴了。”

楚琴嘴角勾起笑意,说道:“你很好,不枉我选了你,胡谫的房间归你了,在上官荷房间旁边,房间内一应物品都归你处置,是丢是留随你喜好。”

顾独应道:“多谢魂主。”

楚琴闭上了眼睛,说道:“明早开始,你不必再打水了,去打木桩,冲拳两百。”

顾独应道:“是。”

楚琴又说道:“这里不用你了,去休息吧。”

顾独应道:“弟子告退。”

抱着自己的铺盖上了楼,进了胡谫的房间,顾独先找止疼药往脸上抹,他被打得不轻,胡谫可不是苦酒街的小混混,他没被胡谫打死,实在是万幸!

“顾师弟。”上官荷在门外轻声唤。

顾独赶紧过去拉开门,躬身行礼:“上官师姐。”

上官荷也躬身行礼,说道:“多谢顾师弟舍命相救,之前我对顾师弟蛮横无理,还请顾师弟原谅。”

顾独答道:“上官师姐言重了,你我同侍一主,情同手足,往后还要请上官师姐多多指教。”

上官荷浅笑了一下,说道:“我脖子疼得厉害,想来涂些止疼药,魂主把这间房赐给你了是吗?”

顾独连忙侧身让开,说道:“上官师姐请进,药在桌上,我正在敷用。”

上官荷歪头看了看他的脸,说道:“我帮你涂药吧,你自己涂得不匀。”

顾独说道:“上官师姐先涂药吧,我不怕疼。”

上官荷又浅笑了一下,说道:“你真好,以后你就叫我师姐,我就叫你师弟,把姓氏免了吧,可好?”

顾独应道:“是,师姐。”

上官荷走到桌边坐下,说道:“师弟,你来帮我涂吧,我自己看不见。”

“是。”顾独走过去,拿了块软布,将药膏挤在软布上,然后轻轻地涂在上官荷的脖子上。

上官荷扬着头,轻声说道:“那次魂主掌我的嘴,我来找他涂药,他是直接用手给我涂的,当时我只是觉得有些别扭,也未多想,此时见你这般为我涂药,才知他早便对我心生歹意了。”

顾独说道:“人死债消,师姐别多想了。”

涂好了药,顾独说道:“师姐快回去休息吧。”

上官荷站了起来,把药瓶拿过来,说道:“坐下,我给你涂了药再走。”

顾独只能坐下,把软布递给她。

上官荷接过软布,随手放在了桌上,然后将药膏挤到指肚上,轻轻地往顾独脸上涂抹,说道:“话又说回来,用软布涂药,的确是没有用手直接涂药好掌握,平处还好说,像你伤在眼睛周围,若是用软布涂抹,非但涂不好,还会弄疼你。”

顾独说道:“师姐不必多思多虑,方才魂主对我说,如果师姐替他求情,魂主会放过他,是我杀了他,与师姐无干。”

上官荷说道:“你不要误会,我爹是军政司首座,这般恶行,在军中也是要斩首示众的,我虽见过砍头,却从未亲手杀过人,我只是不敢下手,但我绝不会为他求情。”

顾独不再说话,上官荷给他涂好了药,用软布擦了手,说道:“师弟休息吧,我回去了。”

顾独站起身行礼,说道:“多谢师姐。”

将上官荷送走,关上门,顾独把胡谫的铺盖卷起来丢到门边,再把自己的铺盖铺到床上,然后拿出小木牌盯着看,看着看着就歪倒在床上。

梦里看到胡谫,面目狰狞地冲他吼道:“顾独!还我命来!”

第9章 不算

第9章:不算

一惊醒来,天将破晓,顾独长出了口气,缓了一会儿,让心绪平静下来,才下楼洗漱。

打了水倒进盆里,俯身端盆的时候,小木牌从怀里掉出来,掉进了水里。

顾独伸手去捞,却看到小木牌上显出一个字:独。

顾独愣住,呆呆地看着小木牌,保持着要捞木牌的姿势。

“你做什么呐?被人定身了吗?”上官荷的声音。

顾独回神,扭头看到上官荷端着盆站在门口,连忙直起身说道:“师姐早,我看到木牌上的字了。”

“是吗?”上官荷嘴边带笑地走过来,看了一眼盆里的木牌,眨了眨眼睛,问道:“哪有字?在背面是吗?”

顾独又看了一眼,明明木牌上有一个独字,随即醒悟,上官荷看不见,连忙解释道:“这是魂主给我的,魂主在上面写了一个字,让我天天使劲看,这都一个月了,我也是今天刚看到。”

“哦。”上官荷答应一声,说道:“你洗漱吧。”

顾独又去拉井绳,说道:“我给你打水。”

上官荷微笑,把盆放在地上,其实顾独每天都给她打水,但她从来都不感激,因为顾独扇了她二十个大嘴巴。

但是经过了昨天晚上的事,上官荷才突然发觉,原来顾独一直这么好,任劳任怨,从不跟她计较。

洗漱完练功,刚打了一拳,上官荷就说道:“停。”

顾独收势,转过身看她,上官荷说道:“你这样不对,容易伤到肘,不能伸得太直,要让肘有收放的余地。”

上官荷摆弄着顾独,手、肘、肩、腰、膝、脚,所有的位置都要摆好,说道:“练武根基很重要,虽然我的武功不高,但我的根基练得很好,你记着,一开始打桩不要太用力,你的骨头软,会伤到,要慢慢加力,懂吗?”

顾独应道:“是,多谢师姐教导。”

上官荷微笑着说道:“你救了我的命,我以后会像对亲弟弟一样对你的。”

顾独应道:“多谢师姐。”

上官荷微笑着说道:“好好练吧,你一定会成为御魂师的。”

练完了功,楚琴也起来了,顾独兴冲冲地进了中堂,从怀里拿出小木牌,却发现木牌上没有字。

翻过来掉过去看了两遍,就是没有字。

楚琴看着他问道:“顾独,怎么了?”

顾独答道:“魂主,早上弟子看到木牌上有字,是个独字,但是现在又没有了。”

楚琴眼眸一滞,虽然顾独天生的灵觉很好,但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就能看到木牌上的字,这是不可能的。

但是顾独说得没错,木牌上写的就是一个独字。

楚琴问道:“你在什么情况下看到的?”

顾独答道:“弟子早起打水洗漱,木牌掉进了盆里,弟子伸手捞时看到的。”

楚琴露出浅浅的笑意,原来是见了水,水为阴,通灵木本来就是至阴之木,再入了水,阴性激增,所以顾独才看见了上面的字。

楚琴给顾独解释了一下,然后说道:“这样不能算,因为不是靠你的灵觉看到的,把木牌给我,我重新给你写一个字。”

顾独双手将木牌捧给楚琴,楚琴又在木牌上写了一个字,然后将木牌递还给顾独,说道:“接着看吧,以你的天生灵觉,应该会在半年以内看到上面的字。”

顾独应道:“是。”

楚琴说道:“还有一件事,你应该知道。”

昨晚的军机会议,除了军机大事,大祭司还说了一个提议,起因是顾独选出的那位胜者,礼夏。

礼夏因为是被顾独选出来的,没有进行笼斗,又是个女孩子,因此所有御魂师都不看好她,把她剩给了大祭司。

但是大祭司却发现,礼夏的天生灵觉很高,可以看到魂书上的祭文。

这让大祭司重新考虑甄选的问题,如果进行笼斗,以礼夏的条件,肯定不会胜出,那样就失去了一个天生的好材料。

虽然御魂师对武技也有相当高的要求,但灵觉才是最重要的,武技人人可以练,可灵觉却不是谁都能练出来的,尤其像礼夏这样天生灵觉就极高,这要是死在笼斗中,实是一大遗憾。

实际上御魂司并不是不考虑天生灵觉的问题,只不过,大祭司认为,穷人家的孩子,不可能天生就拥有极高的灵觉。

因为父母穷,怀胎和成长的环境恶劣,即使孩子生下来时灵觉很高,也会随着成长急速地消耗掉,用以维持生命,所以只规定官家和富豪的子女不用参加笼斗,以免失去天生的好材料。

但礼夏的出现让大祭司极为震惊,礼夏来自榆树街,跟苦酒街一样,是贩夫走卒聚集的地方,而礼夏的父亲是车行账房,母亲是洗衣工,这样的父母能生养出灵觉这么高的孩子,是大祭司没有想到的。

为此,大祭司决定,以后的甄选要先考评灵觉,以免再出现错漏。

说完了这件事,楚琴看着顾独说道:“大祭司和我都想知道,你当天为何会选礼夏?是认识她?还是觉得她长得漂亮?或者有别的什么原因?”

顾独答道:“弟子与她对视时,听到她求我选她,说不想死。”

楚琴点了点头,说道:“去找宫卫,将胡谫的尸体收走。”

顾独应道:“是。”

顾独出去后,楚琴对上官荷说道:“关外暴民犯境,三日后我要随军前往镇北关,你今日便回家去吧,待我返回皇宫,再召你回来。”

上官荷愣住,问道:“魂主为何不带弟子同去?”

楚琴答道:“这是你父亲的意思,你父亲找了我父亲,他们两人一同去找了大祭司。”

上官荷冷着脸说道:“弟子生是魂主的人,死是魂主的鬼,既为童侍,哪有不跟随魂主之理。”

楚琴说道:“你做童侍的初衷也不是为国效力,又何必强说什么规矩。”

上官荷答道:“那也要怪魂主,若是魂主应了这门亲事,弟子也就不必出此下策,更不会平白挨二十个嘴巴。”

第10章 身份特殊

第10章:身份特殊

楚琴皱起了眉头,说道:“你可知随军出征,吉凶难测,那些暴民不仅组建了军队,也有御灵师。”

上官荷看着楚琴问道:“魂主是在疼惜弟子吗?若如此,为何不应亲事?”

楚琴说道:“不必多言,你回家去吧。”

上官荷说道:“弟子是御魂司的童侍,不论是军政司还是文政司,都无权干涉弟子行止,若魂主因私情而废规矩,那弟子也不必再敬畏魂主,弟子自行前往镇北关,浴血杀敌,以报皇恩。”

楚琴突然怒道:“就是因为你娇生惯养,任性跋扈,我才不应这门亲事!我哪有闲心天天哄着你?我打你也是为了让你知难而退!”

上官荷扁了嘴,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楚琴叹了口气,说道:“回家去吧,你父亲和我父亲一同找了大祭司,大祭司也跟我说了,你再这么宁着,岂不是让长辈们难堪吗?况且我是去打仗,岂能分心照顾你,万一你有什么闪失,我如何向你父亲交代?”

停了一下,楚琴又说道:“昨晚就险些出事,幸亏有顾独,否则就算将胡谫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又能如何?”

上官荷委屈地说道:“我一宿都没睡,一闭上眼就看见他的样子,我好怕。”

楚琴说道:“那就回家好好歇上半年,灵觉不高,武技不精,你跟着我去,除了做个累赘,还能做什么。”

上官荷突然嚷道:“我照顾你起居呀!半年!你说得这般容易,我这一生有几个半年呐?我今年十六,转瞬便会红颜老去,芳华不再,你耗得起,我耗得起吗?你不娶我便罢了,我自降身份做你的童侍,你还要赶我走!你怎么这么狠心呐!”

楚琴皱眉,上官荷又嚷道:“你还有脸说?胡谫不是你亲自挑选的吗?你教了他五年,竟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你说得真对,幸亏有顾独,否则就是你污了我的名节,害了我的性命!”

顾独蹲在院子门口听着,难怪上官荷一上来就牛哄哄的,原来不仅仅因为她是军政司首座的独女。

楚琴皱紧了眉头,上官荷又嚷道:“你若非要赶我回家,我就跟我爹说,你看了我的身子!”

‘啪’的一声脆响,上官荷被楚琴扇倒在地。

上官荷伏在地上,捂着半边脸,忍着泪水一声不吭。

楚琴闭上眼睛平复了片刻,说道:“快起来吧,顾独顷刻便会回来。”

上官荷站起来,掸了掸黄袍,表情倔强的站着。

楚琴叹了口气,迈步往外走,上官荷跟着动步,楚琴停步说道:“你不要跟着,我去找大祭司,让他去知会你父亲,就说你要随我出征。”

上官荷扁了嘴,抬起手捂着脸。

楚琴又叹了口气,说道:“上楼去敷药。”

顾独赶紧猫着腰,轻手轻脚地出了院,然后转回身,挺直腰板往回走,刚进院门,就迎上楚琴。

顾独侧身让开路,然后躬身说道:“魂主,已经知会宫卫了,他们过会儿就来收尸。”

“好。”楚琴答应一声,径直走了。

顾独没有进屋,而是跪在了胡谫尸体旁边。

过了一会儿,上官荷推开窗子,看到顾独跪在那里,问道:“师弟,你在做什么?”

顾独回头答道:“我在等宫卫来收尸。”

上官荷问道:“你跪他作甚?”

顾独答道:“人死为大,昨晚上我梦见他了,找我讨命,我到现在心里还慌呐。”

上官荷露出笑意,说道:“这般胆小,宫里各处皆画有禁咒,鬼魂是不能生事的。”

顾独咧嘴笑了笑,说道:“跪都跪了,图个心安吧。”

上官荷关了窗子,片刻后下来,走到顾独身边说道:“快起来,不许跪他。”

顾独站了起来,看着上官荷问道:“师姐,你又挨打了?”

上官荷眼色一慌,答道:“啊,说错了话,被魂主打了一巴掌。”

“哦。”顾独答应,也不再问。

上官荷略有些尴尬,没话找话地说道:“师弟,晚上我跟你一起去练兵吧?”

顾独说道:“师姐,你这话可说错了,我平常都是跟着他去练兵,我什么都不懂,他也没教过我,现在他死了,那你是师姐,我是师弟,是我跟着你去才对。”

“啊?”上官荷犯难了,说道:“我也不懂啊。”

顾独说道:“那你问魂主嘛,你是师姐,咱俩人,肯定是你说了算对不对。”

上官荷抿着嘴叹了口气,说道:“好,我问。”

宫卫先来收走了胡谫的尸体,大半个时辰后,楚琴回来了,对两人说道:“三日后启程,随军前往镇北关,你二人尽早打点行装,随我一同军中效命。”

上官荷难掩喜色,躬身应道:“是,多谢魂主,弟子这就去收拾。”

说完转身上楼,也没问晚上练兵的事。

顾独问道:“魂主,胡谫已死,不知操练魂军之事如何应对。”

楚琴问道:“他没有教你吗?”

顾独愣了一下,答道:“弟子每晚跟着他去,就是站在他身边,他不曾教过弟子什么,只是偶尔回答一些弟子的问题,但弟子并未问过操练魂军的问题。”

楚琴说道:“晚上我带你们去,我来教你们。”

顾独应道:“是,多谢魂主,另有一事,弟子昨夜梦到了胡谫,说与师姐听,师姐责弟子胆小,说皇宫之内皆有禁咒,鬼魂不敢闹事,但弟子在笼斗中也杀死一人,却不曾梦到过,弟子心有疑惑,不敢不告知魂主。”

楚琴说道:“知道了,你去吧。”

“是。”顾独答应一声,转身上楼,侧目看到楚琴脱掉了鞋子,盘起双腿,闭上了眼睛。

顾独走到上官荷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门,片刻后上官荷拉开门,问道:“怎么了?”

顾独压低了声音说道:“师姐,我刚才把梦见胡谫的事告诉了魂主,魂主正在打坐,我告诉你一声,免得你不知情,扰了魂主,还有,我已经问过魂主练兵之事,魂主说晚上带咱们去。”

上官荷微笑着说道:“你的心可真细,像个女孩子。”

顾独说道:“师姐取笑了,我回房收拾去了。”

第11章 大氅

第11章:大氅

顾独回到房间收拾衣物,听到院子里有细语之声,便走到窗边,将窗子拨开一道缝往外看。

但是院子里并没有人,用心去听,细语之声也消失了,可刚一转身,却又听到细语之声,再用心去听,又听不见了。

顾独琢磨了一下,掏出小木牌握在手中,然后将手浸入了水桶里。

这一次,顾独听到了胡谫的声音:“我没有!魂主!我发誓我没有。”

楚琴说道:“那为何顾独梦到了你?”

胡谫说道:“他说谎!他想让魂主灭了我!”

楚琴说道:“你带着顾独练兵,一月有余,却不曾教过他通灵之法,他如何知道如此说,便能让我灭掉你?”

胡谫说道:“我不知道!我没有作祟!”

楚琴说道:“我本想留你为国效力,不想你依旧冥顽不灵,如此我便不能留你了。”

胡谫惊叫道:“不要啊!魂主!魂主!啊……”

两人的对话极其细微,顾独要闭着眼睛,全神贯注才能听得清楚,胡谫惨叫之后,便再没了声音。

顾独又专注地听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声音了,才把手从木桶里拿出来,看到木牌上写了一个楚字。

顾独叹了口气,看到了也不算数,甩了甩水,将木牌放到窗台上晾着,然后开始收拾衣物。

晚饭过后,楚琴带着两人去了校场,楚琴的出现,吸引了许多目光,因为除了新晋御魂师之外,都是童侍来练兵,黄袍御魂师怎么会亲自来校场呐?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楚琴先教两人通灵,练兵时所谓的通灵,就是用自己的念力告诉自己的魂兵要如何做。

魂兵与活人是不同的,尤其是经过御魂师标记的魂兵,缺少主动性,需要练兵者发号施令,才能够做出相应的动作。

楚琴讲解完,将通灵木制成的令牌递给顾独,说道:“你来操练。”

顾独心里明白,上官荷基本上没有灵觉,她来做童侍,只是为了缠着楚琴。

但顾独要装糊涂,否则一旦让楚琴和上官荷看出端倪,以后相处起来就会很尴尬。

所以顾独捧着令牌说道:“还是师姐先来吧。”

楚琴说道:“她不行,基本没有灵觉,你来吧。”

“是。”顾独躬身答应,有这话就行了。

顾独是到了今天才知道,原来操练魂兵还要有令牌在手,难怪每次胡谫都把手缩在袖子里,看来是不想让他知道有令牌这回事。

顾独搞不懂胡谫是怎么想的,难道是从见到上官荷的第一眼就起了歹心,所以连他也一起防着?

手握令牌,顾独有些兴奋,用念力命令魂兵开始操练。

进、退、击、守。

楚琴说道:“变阵。”

顾独命令变阵,魂兵出现了插花,顾独一紧张,更多的魂兵错了位。

楚琴说道:“不必着急,你比胡谫要强得多,他第一次练兵之时,只有一百八十人,却只能动起一百人,而你能让四百余人同时进退击守,已经超出我对你的期望了。”

顾独心中大定,楚琴说道:“你确有天赋,只要潜心修炼,指日可待。”

顾独连忙转身面向楚琴,躬身说道:“多谢魂主。”

楚琴说道:“你用心操练吧,我回去了。”

顾独应道:“是。”

上官荷跟着楚琴走了,顾独转着身恭送。

出征前一天的下午,礼夏来了,手上捧着一件黄颜色的大氅,先向楚琴躬身说道:“弟子礼夏,见过楚大师。”

楚琴点头说道:“有礼了,所为何来?”

礼夏答道:“听闻顾师兄要随楚大师远征,弟子便赶制了一件大氅,为顾师兄挡挡风寒。”

顾独一愣,没想到是给他的。

礼夏转过身,抖开大氅,面带微笑地看着顾独说道:“顾师兄,试试合不合身,若有出入,我再改动。”

顾独有些尴尬,楚琴站起身上楼了,上官荷跟着上楼,走过顾独身边时,冲着顾独调皮地笑了一下。

顾独等两人都上了楼,才拱手说道:“多谢礼师妹。”

礼夏走到他身后,将大氅披在他身上,然后又转到他面前,给他系带子。

顾独说道:“我自己来。”

礼夏说道:“我来,我还要看看合不合身,赶得太紧,怕做得不合适。”

顾独说道:“辛苦礼师妹了。”

礼夏看着他说道:“你救了我,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顾独垂下目光,尴尬地说道:“礼师妹不必介怀,只是……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礼夏围着他转圈,仔细地看大氅,说道:“于你是举手之劳,于我却是救命之恩,我来参加甄选,是因为我爹要将我卖给一个老头子做妾,反正活不了,莫不如来吃几天饱饭,多亏了你,我如今不仅是活了下来,还受魂主器重,你对我的恩情,不是一件大氅可以报答的。”

顾独没再接话,因为不想再勾着她说更多感激的话,他当时选礼夏,一方面是听见她求救,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礼夏长得最漂亮,其实在甄选开始前,他就偷瞄过礼夏很多次,只不过这种话不能跟任何人说,但他自己心里清楚。

礼夏转回他面前,说道:“有些长了,我给你改一下。”

说着伸手解带子,顾独连忙自己抬手解,说道:“挺好的,长了暖和,不用改了。”

礼夏说道:“不行,你是去出征,哪怕长一分,都会影响到脚步,必须得改,我带着针线包呐,你房里有剪刀吧?”

顾独解开大氅抱在怀里,答道:“有,不过……”

礼夏看着他,略有些失望地问道:“怎么?不方便吗?”

顾独连忙答道:“方便,怎么会不方便,我的意思是说,我才十五,现在吃得饱穿得暖了,应该还能长个子,我再长一长就合适了。”

礼夏微笑,说道:“那我给你卷个边,等你长高了,我再把边放出来。”

顾独迟疑了一下,说道:“也好,就是太辛苦礼师妹了。”

礼夏微笑着摇头,说道:“不辛苦,上楼吧。”

第12章 行军

第12章:行军

转过天早起,打点行装,顾独把那件大氅仔细地包起来,再用铺盖卷上。

走出房门,上官荷等在门口,笑眯眯地说道:“师弟,帮我拿行李好不好?我还要服侍魂主呐。”

顾独答道:“好,给我吧。”

“真乖。”上官荷笑眯眯地夸了一句,将自己的行李摞到顾独背上。

楚琴的门拉开,楚琴左手捧着一只两寸长,一寸宽,一寸厚的漆盒,上官荷伸手去接,楚琴说道:“别碰。”

上官荷一愣,楚琴又说道:“这里面装着四百零三名魂军,你碰不得,也拿不动。”

“是。”上官荷答应。

楚琴看了一眼顾独,微一皱眉,顾独赶紧说道:“师姐背着行李不好看,而且还要服侍魂主,再说行李也不沉,弟子背着就行了。”

楚琴斜了上官荷一眼,上官荷鼓了鼓嘴,楚琴没再说话,托着漆盒下楼了。

此次出征,除楚琴外,还有另外一名黄袍御魂师和三名白袍御魂师,其中就包括冼白的魂主,相重阳。

顾独很高兴,打从笼斗之后,他就没见过冼白,但行军的时候不能说话,两人就在马上眉来眼去。

三十里造饭,顾独和冼白坐到了一起,冼白轻声说道:“兄弟,我一直想去看看你,但魂主管得极严,动辄打骂,所以一直也没机会。”

顾独也轻声说道:“我也想过去看看你,但咱们都是童侍,刚进皇宫,路都不认识,也不敢乱走。”

冼白说道:“说得是,反正咱们都活下来了,以后有得是机会见面,对了,你过得怎么样?”

顾独答道:“魂主对我极好,我向魂主提要求,请魂主把我当作御魂师教导。”

冼白张大了眼睛,轻声问道:“你还能向魂主提要求?”

顾独答道:“是啊,当天回到魂主的住处,魂主便说许我跟上官师姐三个要求,怎么?不是每个魂主都这样吗?”

冼白轻声说道:“当然不是,我那个魂主狠着嘞,还提要求?天不亮我就要起来打扫院子,所有的杂活都得我干,晚上还要给他烧水烫脚,我就不明白了,他看我不顺眼,何必还要把我要过去。”

顾独皱眉,轻声问道:“你一去就这样?”

“对呀。”冼白点头。

顾独又问道:“那你操练过魂军吗?”

冼白一愣,反问道:“什么魂军?魂军是什么?”

上官荷在车边喊道:“师弟,吃饭了,快过来。”

“哦,来了。”顾独答应,跟冼白说道:“吃饭吧,晚上有空再聊。”

冼白说道:“估计没空,我得服侍魂主,不过你过得好就行,至少可以证明好人有好报,快去吃饭吧。”

到车边吃饭,上官荷把自己碗里的一块肉夹给顾独,说道:“喏,多吃点,快长个子,好尽早让礼师妹把大氅的卷边放出来。”

顾独脸上一红,尴尬地说道:“师姐不要取笑我。”

上官荷眯眼笑,楚琴问道:“顾独,冼白怎么样,灵觉如何?”

顾独答道:“他只是干杂活,连魂军是什么都不知道。”

楚琴微微一怔,顾独压低了声音,把冼白的话重复了一遍。

上官荷愕然说道:“这是为何?难不成两人有仇怨吗?”

楚琴说道:“禁声,吃饭。”

吃完了饭再次开拔,直至日落方才宿营,楚琴下了马车,说道:“我去转转。”

楚琴走了,顾独从马车上取下帐篷,上官荷帮着他搭起来。

搭好后,顾独又从马车上取下一个帐篷,上官荷诧异道:“咦?怎么还有一个帐篷?”

顾独轻声答道:“我跟军需官说,你是军政司首座的独女,让他多给我一个行军帐篷,他就给我了,这样你就不用睡野地了。”

上官荷伸手抚了下他的脸,由衷地说道:“顾独,你真好。”

顾独说道:“你说的,要把我当亲弟弟一样对待,那我也得把你当亲姐姐一样才对嘛。”

上官荷微笑,帮着他把帐篷搭起来。

御魂师和童侍的饭是单做了,做好了有伙头军送过来,饭送来一会儿了,楚琴还没回来,上官荷有些坐不住了,不停地站起来张望。

顾独低声说道:“师姐不要担心,我觉得魂主应该是去查看冼白的情况了。”

上官荷点了点头,说道:“饭菜都要凉了,你先吃吧。”

顾独说道:“我不饿,等魂主回来再吃吧。”

上官荷说道:“不用等了,吃吧,来,我陪你吃。”

两人吃完了饭,楚琴才回来,看到两个帐篷时,愣了一下。

顾独赶紧解释道:“弟子领帐篷之时,向军需官陈情,说师姐是军政司首座的独女,从未出过远门,更未受过风霜之苦,于是军需官就多配给了一顶帐篷。”

楚琴微微皱了皱眉,说道:“以后不要搭这种人情,区区一名军需官,就因为这点小事,便与军政司首座有了牵连,得不偿失。”

顾独一愣,随即躬身应道:“弟子知错,请魂主责罚。”

楚琴说道:“你也是好心,下不为例。”

“多谢魂主。”顾独谢了一句,赶紧把小桌支上。

上官荷打开食盒,把饭菜摆上,说道:“魂主用饭吧。”

“嗯。”楚琴答应一声,拿起碗筷吃饭。

入夜,月朗星稀,顾独躺在铺盖上,盖着礼夏给他做的大氅,旁边是火堆,身上暖洋洋,心里热乎乎。

几经磨难,他也算是时来运转,吃得饱穿得暖,连行军路上都比大多数人高一等,这样的日子,从前真是连做梦都不敢想。

几道黑影冲向了楚琴的马车,在顾独反应过来之前,楚琴已经从帐篷里射了出来,手中一柄明晃晃的剑,倒映着月光,寒意森森。

那几道黑影是穿着夜行衣的人,被楚琴的剑逼得上蹿下跳,但始终执着地想要毁掉马车。

楚琴基本没有什么招式,手中的剑就是一个快字,快如闪电,任何冲上来的黑衣人,都会被这道闪电逼退。

呼喝声四起,军兵围了上来,一名黑衣人尖声叫道:“散!”

第13章 呼救

第13章:呼救

几名黑衣人同时散向四周,有一名身形窈窕的黑衣人向顾独这边冲了过来,顾独猛然跳起来,迎着黑衣人扑了上去。

“顾独!”上官荷大叫。

黑衣人一剑刺向顾独胸口,剑尖刺中了顾独怀中的小木牌,但即便如此,顾独依然被冲得倒在了地上,而黑衣人拔剑时却受了阻碍,仅此一个停顿,楚琴赶了上来,一剑刺穿了黑衣人的左肩。

“啊……”黑衣人失声惨叫,是女人的声音。

另一名黑衣人冲了过来,举起钢刀劈向楚琴的手臂,楚琴撤剑回避,黑衣少女一把将顾独抓了起来,将长剑横在了顾独的脖子上。

围上来的军兵立刻止步,童侍是潜在的御魂师,尤其还是黄袍御魂师的童侍,没人敢冒着顾独被杀的危险往上冲,谁都负不起这个责任。

楚琴一连三剑,两剑被黑衣人用刀格开,最后一剑刺中了黑衣人的手腕,钢刀脱手飞出,楚琴的剑抵在了黑衣人的咽喉上。

黑衣人仰着头不动了,黑衣少女急切地叫道:“别动!谁动我就杀了他!”

楚琴看着黑衣少女说道:“放了他,我让你们走。”

黑衣少女叫道:“你先放了他!”

楚琴撤回长剑,说道:“所有人退后。”

军兵们一同退后,黑衣人攥着右手腕,眼睛盯着楚琴,谨慎地退向黑衣少女。

顾独此时有些后悔了,他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就来了一股热血,就凭他这小身板,又不会武功,为什么要冲上去拦人?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楚琴说道:“放人。”

黑衣少女拖着顾独往后退,黑衣人警惕地观察着周围,两人退出一丈多远,黑衣少女才猛然将顾独搡开,然后跟黑衣人一起转身,几个起伏便消失在夜色中。

顾独爬了起来,楚琴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伸手托起他的下颌,看了一眼他的脖子,然后问道:“你没事吧?”

顾独从怀里掏出木牌,上面有剑痕,说道:“弟子没事,多亏了魂主赐的木牌。”

上官荷跑了过来,照着顾独脑袋就扇了一巴掌,怒斥道:“你发什么疯!你都不会武功,逞什么能!”

顾独低着头不吭声,楚琴说道:“睡觉吧,再若有事,只管避开,无须助战。”

顾独躬身答道:“是。”

楚琴返身走向马车,另一名黄袍御魂师查修,提着剑走了过来,问道:“可抓到活口?”

楚琴摇头,反问道:“你也遇袭了?”

查修点头,说道:“这些黑衣人是冲着魂军来的。”

楚琴点头,从马车里将漆盒拿了出来,说道:“这些人能越过关卡,来此处偷袭,前方必定吃紧,好好休息,明早你我先行,赶赴镇北关。”

查修答道:“好。”

第二天起来,楚琴交代上官荷和顾独随军而行,然后将漆盒用布裹好,斜系在胸前,跟查修两人四骑,绝尘而去。

又行一日,日落宿营,顾独给上官荷搭了帐篷,自己还睡地上。

夜静更深,顾独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救救我……我不想死。”

顾独一激灵醒了过来,再仔细听,却没了声音。

等了一会儿,没再有什么声音,顾独便又闭上了眼睛,结果又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女人的呼救声。

顾独再一次清醒过来,又仔细地听了听,声音又没了。

顾独估摸着是一个有灵觉的人受了伤,就把通灵木掏出来攥在手里,然后用水淋湿,再然后,闭上眼睛,专注地听。

“救救我……我不想死……”

顾独听到了,到马车里拿了各种药,又带上水囊,走出两步想了想,转回身到帐篷旁边叫上官荷:“师姐……师姐醒醒……”

上官荷一惊坐起来,问道:“怎么了?”

顾独答道:“我要去方便,你自己警醒些。”

上官荷吁了口气,说道:“知道了,别走太远了。”

“好。”顾独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走走停停,寻着声音到了一处草棚,看到一名女子装扮的人俯卧在草棚里。

顾独走了过去,轻轻地推了推那人,那人没有任何反应,顾独又伸手去摸她的脖子,感觉到微弱的脉搏跳动。

顾独把水囊和药包放下,然后在附近敛了些柴,生起了火,当火光亮起之后,顾独才看到,女子身下有一滩血。

顾独查看了女子的后身,没有发现伤处,便轻轻地将女子翻过来,看到她胸前有血污。

顾独赶紧解开她的衣服,但血污的范围很大,顾独只好拿起水囊往她胸上倒水。

茶月的天,冰冷的水,女子被水一激醒了过来,惊恐地看着顾独,伸手摸向腰间。

顾独一把按住她的手,说道:“你要死了,我听见你的求救声才找来的,你告诉我,怎么救你。”

女子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杀了你!”

虽然女子的声调很凶狠,但已经完全没了底气。

顾独说道:“你要杀我,自己得先活下来,我无意轻薄于你,只是再不救你,你就真的没命了。”

女子闭上了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胸口被人刺了一剑。”

顾独又用水冲了冲,看到了还在冒血的伤口,赶紧拿出伤药往上倒,但是血不停地往外冒,药都被冲掉了。

顾独说道:“不成啊,药都被冲掉了。”

女子说道:“我腰间有短剑,你用火将剑身烧红,按进伤口里,止了血再上药。”

“好。”顾独答应一声,将短剑拔出来,放到火上烧,然后将女子的衣服又扒开一些,却看到了她左肩上的烙痕。

女子斥道:“你想干什么?”

顾独皱着眉头说道:“我原本是怕烧着你的衣服,所以再扒开些……你左肩上的烙痕是新烫的吧?”

女子瞪着顾独,咬紧了牙关。

顾独看了一眼火上的短剑,女子突然说道:“是我,我就是拿你当人质的黑衣人,你杀了我吧。”

顾独转回头看她,发现她长得很美,柳叶眉,丹凤眼,细鼻樱唇,只不过因为失血过多,显得极其苍白。

第14章 救人

第14章:救人

顾独拿起了短剑,少女闭上眼睛,仰起纤细的脖子,说道:“痛快些,别再让我受罪了。”

顾独说道:“我不杀你,我给你治伤,忍着。”

少女睁开眼睛,顾独将短剑按进了伤口。

“啊……”少女凄厉的惨叫,全身挺得僵直。

顾独拿开短剑,又往伤口上倒了药,然后用手按住。

少女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咬着牙瞪着顾独。

顾独说道:“我不是想轻薄你,事急从权,这也是没办法。”

少女问道:“你为什么不杀我,反倒救我?”

顾独答道:“你也没杀我呀,你当时完全可以抹了我的脖子再跑。”

少女不再说话,但依然恶狠狠地瞪着顾独,过了一会儿,少女问道:“你捂够了没有?”

顾独说道:“没有绑带,我不得多捂一些时间吗?”

少女斥道:“伤口都烫过了,还捂什么?”

顾独一愣,尴尬地收回手,少女抬起手把衣服扯起来挡住胸口,瞪着顾独说道:“你今日不杀我,来日若再相见,我可不保证不杀你。”

顾独把水囊放到她手边,又把短剑放到水囊旁边,说道:“你不欠我什么,我方才说了,你饶了我一命,就当我还你了,若有朝一日沙场相逢,各安天命就是。”

顾独说完站了起来,转身便走。

“顾独!”少女喊他。

顾独停步转身,少女说道:“我叫靳岚。”

顾独答道:“我记下了,有缘再见。”

顾独回到营地,先到帐篷边听了听,听到上官荷细微的呼吸声,便躺下睡了。

一觉醒来,天色大亮,刚坐起来,就听上官荷问道:“顾独,水囊呐?”

顾独答道:“兴许让我掉在外面了。”

上官荷皱眉看他,问道:“你去方便怎么还带着水囊?”

顾独答道:“洗手。”

上官荷失笑,说道:“瞧把你干净的,洗完手就把水囊忘了?”

顾独笑着答道:“困嘛,急着回来睡觉。”

上官荷说道:“快起来吧,说话就要开拔了。”

五天后,大军赶到镇北关,关中已是狼藉一片,随处可见折箭断戟,还有负伤的军兵。

上官荷慌了神,死命地抓着顾独的手,声音发颤地问道:“楚琴呐?楚琴在哪儿?看见楚琴没有?”

顾独说道:“你别急,关没有破,魂主不会有事的,我去问问。”

上官荷点头,顾独跑去问了人,回来后说道:“师姐,魂主没事,咱们这就去找魂主。”

顾独牵着马,拉着车,一路问着人找到了楚琴的小院,上官荷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顾独也来不及拴马拿东西,怕找错了地方,赶紧追了进去。

追进去便看到上官荷扑到楚琴怀中,紧紧地抱着楚琴放声大哭。

楚琴脸色尴尬地看顾独,顾独静默着转身走开了。

顾独到院外拴马,然后往院子里倒腾东西,一名军兵跑了过来,穿着盔甲,挎着横刀,顾独赶紧往旁边闪,军兵却向他抱拳说道:“大人,楚大师可在?”

顾独左右看了看,才反应过来他就是‘大人’,答道:“在,你进去……不是,你稍等片刻,我通报一声。”

军兵说道:“请大人转告楚大师,大将军请楚大师前往议事厅议事。”

顾独答道:“知道了。”

军兵说道:“小人告退。”

军兵退了一步,转身跑走了,顾独心里油然一阵兴奋,他也是大人了……

美了一小会儿,顾独赶紧进院,低着头说道:“魂主,有军兵来说,大将军请你去议事厅议事。”

楚琴轻轻推开上官荷,走向院门,顾独侧身让路,楚琴在顾独身边停了一下,说道:“房子小,你跟上官荷住西屋。”

顾独应道:“是。”

楚琴走了,顾独接着倒腾东西,东西也不多,很快就倒腾完了,把自己的铺盖放到西屋,把上官荷的东西放到了东屋。

上官荷红着脸问道:“你这是做什么?魂主说了,让咱俩住西屋。”

顾独说道:“我不想睡地上,你还是跟魂主凑合一下吧,反正炕那么大,两个人也能睡下,行吗?”

上官荷红着脸似笑非笑,顾独出来找了笤帚扫院子。

上官荷站在门口嘟着嘴,好一会儿才说道:“顾独,我跟魂主……”

上官荷顿住,不知道怎么措词才合适。

顾独说道:“师姐放心,我嘴很严,绝不会多嘴多舌的,再说了,魂主长得那么好看,本事又大,是个女人都会喜欢的。”

上官荷连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他早就认识,我爹还到他家提过亲,只不过……他嫌我不懂事,不愿意娶我,所以我才来给他当童侍。”

“哦!”顾独假装惊讶地说道:“那可真是委屈你了。”

上官荷略显气愤地说道:“就是呀!我有那么不懂事吗?”

顾独答道:“我倒没觉得,不过你挺小气的,因为掌嘴的事,你踹了我好几天。”

上官荷一愣,随即笑嗔道:“讨厌,小心我再踹你。”

议事厅中,镇北关大将军武仁雄满面怒容,这一次暴民席卷而来,比五年前那一次更加凶狠,人数也更多。

关内守军鏖战五昼夜,才险险守住关口,轮驻关内的黄袍御魂师尤侗阵亡,三百魂军消耗殆尽,若不是楚琴和查修及时赶到,镇北关必是凶多吉少。

人到齐后,武仁雄说道:“诸位,叛军虽已后撤三十里,但并未退去,且我部守军伤亡甚巨,若容其从容退去,必在明春卷土重来,本将军欲引兵出击,将其一举击溃,既为我部守军复仇,也能伤其元气,令我方有足够的时间休养生息,诸位可有异议?”

八位武将一同起身抱拳,同声说道:“末将请战!”

武仁雄却看向楚琴,这不仅仅是活人之间的战斗,如果御魂师不协同,这仗根本没法打。

楚琴站起来说道:“既到军前,自当听从将令,大将军所言极是,不可令叛军有喘息之机,必要将其一举击溃。”

第15章 出战

第15章:出战

武仁雄站了起来,说道:“即刻点兵,未时出关!”

楚琴拿着两套甲胄和两柄横刀回到小院,对顾独和上官荷说道:“穿上战甲,系上配刀,未时随我出战。”

上官荷立时慌了神,惊问道:“我也得打仗?”

楚琴答道:“身为童侍,必须跟随魂主出战,这也是历练。”

上官荷抱着甲胄,看着手里的横刀,眼见着就要哭出来。

顾独抱着东西回西屋了,他知道自己在场,楚琴拉不下脸来哄上官荷。

见顾独走了,楚琴才轻声说道:“我不让你来,你非要来,还说什么要浴血杀敌,这才刚到,就要吓哭了?”

上官荷委屈地轻声说道:“你还说我……”

楚琴将甲胄拿过来,展开后给她披上,一边系带子一边轻声说道:“没事的,你又不用冲锋陷阵,就是待在战车上,站在我身后就行,刀是为了装装样子,甲胄才是正经,免得被羽箭射伤。”

上官荷嘟着嘴瞪着他,轻声嗔道:“你要早这样,何必让我受这般罪。”

楚琴嘴边勾起笑意,轻声答道:“若你不这样执着,我也不知你是这般性情,倒也不错。”

上官荷含嗔带笑地哼了一声,轻声问道:“那你何时娶我?”

楚琴答道:“回去我便找你爹提亲。”

上官荷眉眼带笑地看着他,西屋哗啦一声,楚琴刚要问,就听顾独喊道:“没事!我想试试刀,不小心把罐子打碎了!”

上官荷轻笑,轻声说道:“他可精了,他把我的行李放到东屋,说他不想睡地上,让我跟你凑合着睡。”

楚琴嘴边再次勾起笑意,轻声答道:“是个好材料,只要秉承良善,应该会成为一名不错的御魂师。”

上官荷轻声说道:“给他娶亲吧,礼夏那么喜欢他,趁热打铁。”

楚琴轻声答道:“不要胡闹,童侍哪有资格娶亲。”

上官荷轻声说道:“童侍怎么了?当兵的也可以娶亲呀?”

楚琴轻声答道:“那是当兵的,御魂司有自己的规矩,只有御魂师才可以娶亲。”

上官荷皱眉嗔道:“这是什么规矩?”

楚琴轻声答道:“规矩就是规矩,规矩也不是我定的,是灵皇定的。再者说,你也不想想,童侍都是跟着魂主,没有自己的居所,娶了亲怎么住?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

上官荷眯眼笑,楚琴说道:“好了,你也习惯一下这把刀,虽说是装样子,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嗯。”上官荷点头答应,楚琴进屋去了。

上官荷喊道:“顾独出来,我教你一套刀法。”

“来了!”顾独赶紧跑了出来。

上官荷说道:“你看好,能记住几招是几招,临阵磨qiāng,以防万一。”

“好!”顾独点头答应,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上官荷。

未时正,关门大开,白袍御魂师跟随前锋军出了大门,而楚琴和查修是跟着武仁雄的中军行进。

这不光是身份地位的问题,这也是武仁雄的私心,有两名黄袍御魂师跟随中军,他就没有半点危险了。

顾独和上官荷都站在楚琴身后,御魂师所乘的战车跟普通的战车有些区别,更宽更大,防护也更高,而且车厢正面的护板上有一个卡槽,正好可以放下装魂军的漆盒。

楚琴和查修都是自己驾车,顾独琢磨着御魂师不必肉搏,只需要用念力指挥魂军作战,所以自己驾车,可以随心所欲地变更方向。

上官荷朝查修那边看了一眼,见查修的两名童侍都是挎着横刀,背着弓和箭囊,便问楚琴:“魂主,为何我们没有弓箭?”

楚琴答道:“你们俩还是算了吧,容易射到自己人。”

上官荷嘟嘴,扭脸看顾独,发现顾独正用细布带把通灵木往左手掌上缠,问道:“你做什么?”

顾独答道:“我想看魂军作战。”

楚琴回头看了一眼,说道:“淋上水,绑到额头上更管用。”

顾独恍然,应道:“多谢魂主教导。”

楚琴又问道:“令牌带了吗?”

顾独答道:“带了,在怀里。”

楚琴说道:“拿出来掖在腰间,适当的时候,我会让你试着指挥魂军作战。”

顾独兴奋地答道:“多谢魂主。”

上官荷嘟嘴,但也没说什么,她不需要跟顾独争竞,她是准魂主夫人。

前行二十余里,一名传令兵飞马跑来,高声喊道:“报……前锋军距敌营不足五里!请大将军示下!”

武仁雄厉声喝道:“冲营!”

传令兵飞马而去,不到半刻钟,前方鼓声雷动,蹄声喧嚣,喊杀声震天!

上官荷立时又慌了神,伸手揪住了楚琴的腰带,哆嗦着说道:“楚琴,我怕!”

楚琴皱眉,说道:“坐下,背靠护板,抱着我的腿。”

上官荷赶紧坐下,抱紧楚琴的右腿,然后委屈地看向顾独,却发现顾独根本没在看她,而是眺望着前方,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彩。

战车跑了起来,人声、马声、兵刃交击声变得响亮而嘈杂,上官荷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尖叫:“啊……”

看到楚琴打开了漆盒,无数的灰色小球冲上了天空,顾独赶紧拔开水囊的塞子,又往通灵木上倒了些水。

冰冷的水顺着脸颊淌下来,顾独却浑然不觉,他眼中只有那些风驰电掣的魂军,在敌营中横冲直撞!

魂军的速度远超活人,但却并不能对活人造成致命的伤害,只是在冲撞之后,令活人短暂的抽搐倒地,魂军的主要目标是对方的魂军。

实际上这就是两种类别的军队在混战,活人的刀箭也会对魂军造成阻滞,虽然很短暂,但就像活人痉挛一样,敌方行动自如的士兵,可以在须臾间杀死不能行动的士兵。

顾独的左手紧握着刀柄,身体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分不清自己是兴奋还是紧张。

突然间,顾独看到了冼白,他居然没在马车上,双手握着横刀拼杀,浑身浴血,如果不是因为没穿甲胄,顾独几乎要忽略他了。

第16章 舍命相救

第16章:舍命相救

眼见着冼白被一柄长qiāng刺中了左肩,持qiāng的敌兵推着冼白快速地倒退,而无论冼白如何挥舞横刀,都碰不到持qiāng的敌兵。

一股热血冲上头顶,顾独转身跳下了马车。

“顾独!”上官荷失声尖叫:“你干什么!你疯了!”

马车迅速远去,顾独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稳,然后跳起来拔出横刀,转过身找到冼白的方位,举着刀冲了过去。

顾独保持着静默,他搞不懂为什么打仗要喊,或许是为了震慑敌军,或许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又或许是两者兼顾,但顾独觉得,喊是需要耗费气力的,留着气力挥刀不是更好吗?

在混乱的战场上,顾独像一只无声无息的老鼠一样,飞快地蹿到了持qiāng敌兵的身后。

手起刀落,持qiāng敌兵扑倒在地,冼白左手握着qiāng杆,右手拎着横刀,粗重地喘息着。

顾独丢下横刀,双手握住qiāng杆,猛然将长qiāng拔了出来。

冼白惨叫着跪在了地上,右手拄着横刀,左肩的血喷涌而出。

顾独上去架起他,朝后方逆着rén liu跑去,他得给冼白止血,他知道不能拔出长qiāng,但是那么长的qiāng,不拔出来怎么办?

跑出一段距离,冼白扑倒在地,不仅是伤的问题,他太累了,虽然拼杀了不到一刻钟,但他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顾独扑到了他身上,因为后面的士兵还在往前冲,冼白很可能被人踩死,但两个人叠在一起的高度,就不太容易被踩到了。

士兵蜂拥着从他们身边冲过,顾独爬了起来,把冼白翻过来,然后就近扒了一名被箭射死的士兵的衣服,引着了火,又捡了一把羽箭,将箭杆撅折后投到火上,再拿一支箭,放到火上烧箭头。

说起来还要感谢靳岚,是她教了顾独一招儿。

烧箭头的时候,顾独扯开了冼白的衣服,用布把血擦掉,然后把烧红的箭头按进了伤口里。

“啊……”冼白用最后的力气惨叫。

上官荷拍着楚琴的腿尖叫:“顾独!顾独跳下去了!快回去找他呀!”

楚琴厉声斥道:“闭嘴!这是战场!那是他的选择!再敢喊叫,我就把你丢下去!”

血止住了,顾独又把死人的衣服扯成条,给冼白简单的包扎了一下,然后捡起一把横刀,用左手架着他的右臂说道:“起来,咱们得跟着军队。”

冼白咬着牙站起来,说道:“好兄弟,我又欠你一条命!”

顾独也不答话,架着冼白跟在军队的后面,直到进入敌军的大营,才看到楚琴的车停在前方。

上官荷看到了顾独,站起来要跳下车,被楚琴一把拉住,厉声斥道:“不要下车!”

上官荷愕然看着楚琴,楚琴喊道:“顾独!快上车!”

顾独架着冼白跑到车边,先把冼白掫到车上,然后自己才爬上车。

刚上了车,立刻挨了一嘴巴,上官荷怒视着他,却没有说话,因为冼白也在,总不能责骂顾独救人吧?

顾独也不吭声,抬手揉了揉脸,站了起来,四处张望了一眼,问道:“魂主,仗打完了?”

楚琴答道:“还没有,不过敌方的魂军已经溃逃了,大将军正在指挥追击敌军残部。”

顾独迟疑了一下,说道:“魂主,我看到冼白被一名敌军长qiāng兵刺伤,我……”

“不必解释。”楚琴打断了他,转回身看着他说道:“你很好,今天你能舍命救你的兄弟,或许有朝一日,你也同样会舍命救我,有你这样的童侍,是我的福气。”

顾独躬身说道:“多谢魂主夸奖。”

楚琴说道:“坐下休息吧,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咱们不必再参战了,只须在这里等待收兵的将令即可。”

顾独坐下,看着上官荷笑了笑,上官荷瞪着他,拔掉水囊的塞子,把水囊递给他。

顾独喝了口水,然后将水囊递给冼白。

冼白喝了两口,然后扬着脸看着楚琴的背身说道:“楚大师,我想做你的童侍。”

楚琴没有回头,平淡地答道:“童侍没有选择魂主的权力,唯一能让你解脱的方法,就是成为御魂师。”

冼白说道:“可是我的魂主什么都不教我,我到死也不可能成为御魂师啊。”

楚琴沉默了片刻,说道:“或许顾独可以教你,但你能不能活到成为御魂师的那个时候,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冼白爬起来跪好,刚要磕头,楚琴又说道:“我不是你的魂主,你无须跪我拜我,顾独教不教你,或是教你什么,都与我无关,就像他跳车去救你一样,只是他自己的选择而已。”

相重阳走了过来,其实他老早就看到顾独架着冼白回来了,他只是要观察一下楚琴的反应,御魂司等级森严,高一级就是天壤之别。

走到车边,相重阳躬身行礼,说道:“楚大师,在下教导无功,给楚大师添麻烦了。”

“嗯。”楚琴冷淡地应了一声。

相重阳冷着脸训斥冼白:“没用的东西!让你跟着我的车,你跑哪儿去了?居然还连累了楚大师的童侍,万一有什么闪失,你百死难赎!”

顾独皱眉,上官荷暴怒,站起身怒斥道:“岂有此理!你……”

‘啪’的一声脆响,楚琴结结实实地扇了上官荷一个嘴巴,打得上官荷嘴角流血。

顾独眼急手快,扶住了上官荷,上官荷愕然看着楚琴。

楚琴厉声斥道:“别以为你爹是军政司首座,你便可以目中无人,你既然做了童侍,就要守御魂司的规矩,在御魂师面前,岂容你一个童侍造次!”

相重阳本来瞪圆了眼睛,但听到军政司首座这几个字,立刻恢复了平静。

虽然御魂司的quán bing高过军政司,可他不是大祭司,他只是个白袍御魂师,况且楚琴已经打了上官荷,他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对冼白说道:“跟我回去。”

顾独扶着冼白下了车,冼白向楚琴躬身行礼,然后跟着相重阳走了。

上官荷半边脸红肿,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但就是不往下掉,倔强地站着,不动不说话。

楚琴也不理她,只是背着手眺望着前方。

第17章 练刀

第17章:练刀

眼见上官荷跟楚琴杠上了,顾独只能缩在车尾,他现在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而且他躲了也没用,旁边那么多士兵呐,楚琴肯定不会哄上官荷。

过了一会儿,楚琴问道:“顾独,伤药呐?”

顾独伸手进怀里,刚握住药瓶,突然转了个念头,说道:“魂主,弟子刚才救冼白的时候,药都丢了。”

楚琴回头,看着顾独伸进怀里的手。

顾独赶紧把手拿出来,装做没事人的样子,但楚琴看到他衣服里还鼓着。

楚琴对上官荷说道:“坐下,背靠前护板。”

上官荷站着不动,楚琴又说道:“我让你坐下。”

上官荷斜了他一眼,坐了下来,楚琴伸手抚上她的脸,轻轻地揉动,上官荷哭了出来。

楚琴轻声说道:“御魂司等级森严,你是童侍,相重阳是御魂师,你这样明目张胆地挑衅他,不管有理没理,都是你的错,而且很可能还会连累你父亲,你记住,你选择了这条路,不管你的初衷是什么,你都要适应这条路的规矩,这条路九死一生,有进无退,在你签下文书的那一刻,你就是灵皇的人了,你父亲也帮不了你。”

上官荷委屈地说道:“那你也不用这么狠呐?你就不怕打死我?”

楚琴轻声答道:“相重阳能这样对待冼白,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足以看出他是个小肚鸡肠之人,如果他要追究,即便我比他高一级,你也要被抽十鞭子,你说,是挨一个巴掌好些,还是抽十鞭子好些?”

上官荷嗤道:“他敢!我爹会要他的命!”

楚琴轻声说道:“那样的话,就等同于军政司干涉御魂司事务,军政司跟御魂司就会生出嫌隙,你觉得你爹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冒这样的风险吗?”

上官荷扁着嘴哭道:“人家心心念念来找你,什么都没得着,光挨大嘴巴了。”

顾独把脸扭到一旁偷笑。

楚琴轻声说道:“怪只怪你爹太娇惯你,你既然进了御魂司,就要改掉你大小姐的脾气和毛病,况且我不是答应了你吗,回去就跟你爹提亲。”

上官荷哼了一声,对顾独说道:“顾独,给我敷药,疼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呐。”

顾独说道:“药丢了。”

上官荷嗔道:“少废话,快拿出来。”

顾独看了楚琴一眼,楚琴背着身不说话,顾独就把药掏出来,递向上官荷说道:“你自己敷吧,我手脏。”

上官荷嗔道:“不就是土吗?”

顾独答道:“不光是土,还有冼白的血。”

上官荷把药瓶接了过去,楚琴又伸手把药瓶拿走,拔开塞子,把药膏倒在手上,给上官荷敷在脸上。

半个时辰后,武仁雄传令收兵,军队返回关内。

因为粮草补给还没到,所以武仁雄承诺,只要粮草补给一到,就犒赏全军,大摆庆功宴。

回到住处,顾独回屋解了甲,洗了脸,擦了头发和衣服,然后隔着门问道:“魂主,晚上还要操练魂军吗?”

楚琴答道:“休息一日,明晚再练。”

顾独应道:“是。”

一夜好睡,醒来时天才蒙蒙亮,顾独爬起来穿好衣服,到井里打了水洗了脸,然后拿着横刀在院子里练。

他特别喜欢这把横刀,因为从小就看到官差和军兵挎在腰间,觉得特别威风,只不过他连碰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好了,不仅有刀了,上官荷还教了他一套刀法。

一连练了两遍,出了一身透汗,刚收住势,就听楚琴在身后说道:“你真是聪明,上官荷只教了你一遍,你居然记得一丝不差。”

顾独赶紧把刀放在地上,然后才转回身,躬身唤道:“魂主。”

楚琴问道:“累吗?”

顾独答道:“不累,弟子这就给魂主烧水净面。”

楚琴说道:“不用,我用井水净面就好。”

说完走到井边,顾独赶紧过来,楚琴说道:“你歇一下,等我净完面,我陪你练几个回合。”

顾独兴奋地说道:“多谢魂主。”

楚琴说道:“站好,全身放松,深长呼吸。”

“是。”顾独答应一声,开始调整呼吸。

楚琴打了水,洗了脸以后又回屋里擦干,然后走出来站在院子中央,说道:“把刀拿起来,来吧。”

顾独一愣,躬身说道:“弟子不敢。”

楚琴说道:“不经实战,练得再好也是花架子,你无须拘谨,你若能伤着我,我便请大祭司破格晋升你为御魂师。”

“是。”顾独捡起刀,但还是有些迟疑。

楚琴说道:“来吧,不要磨磨蹭蹭的。”

顾独挥刀砍向楚琴,楚琴背着双手,一边躲闪一边说道:“实战与练习是不同的,不要总想着套路招式,那些没用的招式可以忽略掉,像你刚才的转身,完全是把后背给了对手……”

练了两刻钟,顾独已经气喘吁吁,楚琴说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顾独垂下刀尖,躬身说道:“多谢魂主。”

一连五天,楚琴每天早上都陪顾独练刀,而顾独却觉得自己一天不如一天,结束后忍不住问道:“魂主,为何弟子觉得一天不如一天。”

楚琴答道:“那是因为你一天比一天强,我每一天都要多付出精力来应对,而我的武功远高于你,很难掌握准确的差别,所以你才会有一天不如一天的错觉,明天开始,我就要还手了。”

当天下午,粮草补给到了,武仁雄兑现承诺,犒赏全军,楚琴带着上官荷跟顾独去赴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名副将明显喝多了,端着酒杯,嬉皮笑脸地走到楚琴面前说道:“楚大师,想不到童侍中竟有如此绝色美女,我用十个女奴跟你换,如何?”

所有的将官都哄笑起来,而所有的御魂师和童侍都沉了脸,上官荷更是气得脸色煞白,但被楚琴打过两回,她也不敢再直接发火,只是扭脸瞪着楚琴。

而武仁雄却假装喝多了没听见,毕竟副将是他的人,虽然说这种话是大不敬,但酒后胡言,顶多是被楚琴斥责两句了事。

第18章 再相逢

第18章:再相逢

楚琴放下酒杯,说道:“顾独,杀了他。”

所有人一愣,顾独却猛然起身,一把抽出副将的配刀,翻腕就是一刀,直接砍在了副将的左颈上,副将旋了个身,扑倒在地,血狂涌而出,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

上官荷张大了双眼,首先她没有想到楚琴会让顾独杀人,其次她没有想到顾独竟然毫不犹豫,而且下手又快又狠!

顾独提着滴血的横刀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死掉的副将。

武仁雄轰然起身,满脸怒容地瞪着楚琴,但并没有发作,缓了一会儿才冷声说道:“楚大师,一句玩笑话而已,你这样做,未免过分吧?”

楚琴平淡地答道:“我这名童侍叫上官荷,是军政司首座上官大人的独女,也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这句话令武仁雄后背发凉,高声唤道:“来人!”

两名士兵进来,武仁雄指着副将的尸体厉声斥道:“把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拖出去!扒光衣物,扔到关外喂狼!”

“是!”两名士兵一同抱拳答应,然后拖着尸体出去了。

武仁雄换上笑脸,捧起酒杯说道:“楚大师、上官姑娘,多有得罪,本将军先饮为敬。”

楚琴端起酒杯,斜了上官荷一眼,上官荷也跟着端起酒杯,楚琴说道:“不必为一名小人而扫了诸位的雅兴,大将军,请。”

“请!”武仁雄一饮而尽,继而哈哈大笑,所有将官都跟着笑了起来,上官荷把酒倒了。

楚琴说道:“顾独,坐下吧。”

“是。”顾独答应一声,把横刀放到身后的地上,然后坐下,抓起鸡接着啃,上官荷把自己桌上的那只鸡递给了顾独。

武仁雄眯眼看着顾独,从他的吃相上来看,是个苦出身,不过这孩子有胆有识,是个狠辣的角色,而且很明显,楚琴跟上官荷都对他很好。

武仁雄笑呵呵地问道:“这位顾兄弟,今年多大了?”

顾独看着武仁雄答道:“十五。”

“哟!”武仁雄有些意外,说道:“都十五了?我还以为十二三呐。”

顾独答道:“我爹娘死得早,从小吃不饱饭,个子没长起来。”

武仁雄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儿才说道:“十五可是大人了,今日抓了几个有姿色的女奴,本将军喜欢你,送你一个!”

顾独一愣,楚琴说道:“大将军……”

“楚大师。”武仁雄打断了楚琴,说道:“大战方歇,你们至少也得在这里待上三五个月,顾兄弟都十五了,也该懂床笫之乐了,就当是给本将军一个面子嘛,来人!把今日抓获的女奴都带进来!”

上官荷瞪着楚琴,楚琴斜了她一眼,这种事在军中很寻常,他也不好驳了武仁雄的好意,况且武仁雄说了是送给顾独,又不是送给他,他也不能强顶着不让顾独要。

顾独有些茫然,扭脸看着楚琴,楚琴说道:“大将军的好意,却之不恭,你就收下吧。”

顾独张大了眼睛,他要个女奴干什么?

上官荷又瞪顾独,顾独刚要说话,楚琴又说道:“还不快谢大将军?”

顾独明白了,这是不能拒绝的,只能站起身,向武仁雄躬身说道:“多谢大将军。”

武仁雄哈哈大笑,说道:“顾兄弟不要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十几个女奴被绳索绑着双手,在士兵的推搡下走了进来,武仁雄说道:“顾兄弟,自己挑一个。”

顾独有些尴尬,正想随便指一个,却猛然看到了靳岚,衣衫破烂,浑身血污。

靳岚也看见了他,一直盯着他,顾独指着靳岚说道:“我要她。”

武仁雄哈哈大笑,说道:“好!顾兄弟好眼光!带下去洗干净,换身好衣服。”

“不用!”顾独的声音有些尖锐,随即压了压心中的急躁,转向武仁雄,躬身说道:“谢大将军,我带回去自己洗便好。”

武仁雄哈哈大笑,说道:“也好也好,看起来顾兄弟也是个爱吃独食的,啊?哈哈哈哈……”

一众将官跟着哄堂大笑,顾独也没心思理他们,向楚琴躬身说道:“魂主,弟子想先带这名女奴回去。”

“哟!”武仁雄调侃道:“还是个急性子!”

又是一片哄堂大笑,上官荷气得双手发抖,后悔刚才把那只熏鸡给顾独了。

楚琴却意味深长地看了顾独一眼,说道:“去吧。”

顾独一路牵着靳岚回到了住处,进了屋,一边解绳子一边问道:“怎么又是你?你怎么会被抓住?”

靳岚答道:“我刚跑到营地,你们的大军就冲了进来,我伤还没好,就被抓了。”

顾独叹了口气,说道:“你先歇一下,我给你烧水去。”

“等等。”靳岚叫住他,问道:“你要怎么处置我?”

顾独答道:“你先养好伤,我再找机会放你走。”

靳岚看着他,顾独问道:“饿不饿?”

“嗯。”靳岚点头,说道:“一天没吃东西了,连口水都没喝过。”

顾独跑出去端了一碗水进来,说道:“先喝吧,我去烧水,我烧上水就给你拿吃的去,你听我的,千万别乱跑,你只要出了这个院,有什么后果我就不敢保证了。”

靳岚说道:“我知道,我一身的伤,根本就逃不出去。”

顾独点头,转身要走,靳岚又问道:“你多大了?”

顾独转回身答道:“十五,问这干啥?”

靳岚明显一愣,说道:“我以为你也就十二三。”

顾独说道:“我爹娘死得早,从小吃不饱饭,个子没长起来。”

说完转身走了,嘴里还嘀咕:“怎么都问我多大了,我个子矮碍着谁了?”

靳岚抿了下嘴,十五了,比她还大一岁,不是不懂男女之事的小孩子,竟然半点邪念都没有,看来她是真的遇上好人了。

过了一会儿,顾独在屋外大声说道:“我去给你拿吃的,水烧上了,要是开了,你就在屋里擦洗吧,凉水也给你放门口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靳岚答应道:“知道了,你快些回来。”

第19章 如何处置

第19章:如何处置

宴席散了,回来的路上,上官荷气哼哼地问道:“你们男人怎么都这样?”

楚琴答道:“你生来富贵,自然不知世事多舛,这种事在军中很寻常,况且今晚杀了一名副将,若再拒绝大将军的好意,只怕很难收场。”

上官荷沉默,楚琴又轻声说道:“另外,顾独有些奇怪,他似乎认识那名女奴。”

上官荷扭脸看着楚琴,问道:“他怎么会认识叛军?”

楚琴轻声说道:“你小点声,当心被人听到,我看那女奴的双目似曾相识,好像是那夜偷营之人。”

上官荷眨了眨眼,轻声说道:“即便是那名少女,那夜她也是黑巾蒙面,顾独怎么会识得她?”

楚琴轻声问道:“我那日离开后,顾独有没有什么异常之举?”

上官荷想了一下,轻声说道:“那夜我已睡下,他却将我喊醒,说是要去方便,让我警醒些,后来我又睡熟了,次日醒来,少了一只水囊,我问他,他说拿着去方便,为了洗手,但因为困乏,急着回来睡觉,便将水囊丢在了外面。”

楚琴嘴边勾起一抹笑意,说道:“你不必苛责顾独,看他如何处置,即使他将女奴收为己有,也是人之常情,你莫要多事。”

上官荷看着他轻声问道:“大将军若要送你女奴,你也收着吗?”

楚琴坦然答道:“收肯定是要收的,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但我只会送回家里做下人。”

上官荷欣然而笑,抬手挽上楚琴臂弯,楚琴推掉她的手,轻声斥道:“休要放肆,庄重些!”

上官荷嘟嘴,突然反应过来,轻声问道:“她若真是那偷营之人,留她在院中,她不会趁夜杀了咱们吗?”

楚琴轻声答道:“她一身的伤,量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况且人心换人心,只要你不多事,想来她也不会恩将仇报。”

上官荷不高兴地问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懂事吗?”

楚琴答道:“是。”

顾独抱着一大摞东西回来,有铺盖,还有两身换洗衣物,还有吃的和伤药。

军需官很大方,要什么给什么,因为顾独是黄袍童侍,这样的人得巴结着。

回到院中,顾独站在窗外说道:“我回来了。”

靳岚答道:“进来吧。”

顾独进了屋,把东西放到炕上,靳岚看着那一堆东西,心里生出一股暖意。

顾独看了她一眼,问道:“还没擦洗呐?”

靳岚答道:“没有伤药和干净衣物,不敢擦洗。”

顾独点头,说道:“都拿回来了,我出去了,你擦洗吧。”

楚琴和上官荷回来时,顾独正在练刀,见两人回来,连忙垂下刀尖,躬身唤道:“魂主。”

楚琴看了一眼西屋的窗户,烛光映出一个曼妙的身影,正在擦洗,便说道:“今日不必去操练魂军了,你刚收了女奴,应该有好多事要处置。”

顾独应道:“是,多谢魂主。”

楚琴走向房门,上官荷走到顾独面前,看着他轻声说道:“别忘了礼师妹给你做了一件大氅。”

顾独点头,答道:“忘不了。”

上官荷白了他一眼,跟着楚琴进屋了。

靳岚在屋里说道:“主人,奴婢擦洗好了。”

顾独赶紧进了屋,轻声问道:“你怎么叫我主人?”

靳岚轻声答道:“我是你的女奴,我不叫你主人,还能叫你什么?难道要直呼你的名字吗?你想让你的魂主知道你认识我啊?”

顾独点头,这话也对,轻声问道:“上药了吗?”

靳岚答道:“后背没有,我自己没办法。”

顾独说道:“我叫我师姐给你……”

“不行。”靳岚轻声打断了他,说道:“你不能对我太好,至少不能让别人觉得你对我太好,你帮我上药吧,反正……反正我自己也上不了。”

顾独有些尴尬,把刀放回炕上,转过身说道:“你先把衣服脱掉吧。”

靳岚轻声问道:“你就这么信任我?刀就这么随手一放,又将后背露给我。”

顾独转回头看着她,轻声说道:“好歹这是我第二回救你吧?你还打算杀我呀?那你也太狼心狗肺了吧?”

靳岚浅笑了一下,转过身将上衣脱掉,捂住前胸,露出满是伤痕的后背,顾独皱眉问道:“怎么伤得这么重?”

靳岚轻声答道:“他们抓我的时候,我杀了几个人,他们抓到我之后,先鞭打我,打到我不能动才罢手。”

顾独轻声说道:“你这伤太密集了,我得用手给你涂药。”

靳岚轻声问道:“不用手,你想用什么?”

顾独答道:“软布啊。”

靳岚浅笑,说道:“用手便好。”

顾独给她涂了药,又用干净的布给她裹了一层,然后把衣服帮她拉上,等她系好衣服之后,顾独又将铺盖打开,在炕的另一头铺上,轻声说道:“你睡这头,我睡那头。”

靳岚点头,拿起一个馍咬了一口,顾独把纸包打开,里面是一块熏肉,放到靳岚手边,轻声说道:“我给你倒碗热水去。”

靳岚又点头,眼角有些湿润了。

转过天早起,楚琴手里拿了根藤条,说道:“去把甲胄穿上。”

顾独赶紧回屋穿甲胄,他心里清楚,被藤条打上,不比被刀砍上轻多少,尤其拿藤条的人还是楚琴。

半个时辰,顾独挨了不知多少下,一开始还数着,后来就数不清了。

停手之后,楚琴说了一句:“好,明天继续。”

如此一月,顾独挨得打越来越少,甚至还将藤条砍断过一次,楚琴很满意,这天练完之后,楚琴问道:“那名女奴的伤应该已经好利索了,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顾独一愣,这一个月来楚琴都没有问过一句关于靳岚的话,今天突然提问,顾独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楚琴又说道:“如果你能收服她,我不介意你带着她,但如果你做不到让她死心踏地的跟着你,那你就要立刻处置她,她的伤已经好了,留下她始终是个威胁。”

顾独心里发慌,以他对楚琴的了解,楚琴很可能会让他杀掉靳岚。

第20章 快走

第20章:快走

靳岚从屋里走了出来,平静地说道:“顾独,你救了我,我的命是你的,但我不能跟着你,你杀了我吧。”

顾独皱眉,楚琴说道:“既然是各为其主,你又是习武之人,那便一决生死吧,稍等片刻。”

楚琴说完,回屋把上官荷的横刀拿了出来,递给靳岚。

靳岚不解地看着楚琴,楚琴说道:“他若杀了你,你死得其所,你若杀了他,我会替他报仇。”

靳岚咬了咬牙,拔出横刀冲向顾独,及到近前,一刀斜劈,风声呼啸!

顾独侧身避过,心里有些纠结,真要杀了她吗?那又何必救她两回?

“啊……”靳岚尖声喊叫,眼中闪动着泪光,一刀接一刀地劈向顾独。

顾独一味的躲闪,突然发现,靳岚的动作有些慢,是故意的吗?她在一心求死吗?

实际上靳岚已经使出了全力,她不是要逼顾独杀她,因为她坚信顾独不忍心杀她,她是要逼楚琴动手。

这一个月来,楚琴每个清晨都陪顾独练刀,这样的耐心与期许,是不可能允许她毁掉的,所以只要她对顾独造成致命的威胁,楚琴一定会抢先杀掉她。

然而,靳岚没有想到,她用尽全力的攻击,竟然连顾独的衣角都碰不到,顾独甚至都不用横刀格挡。

这怎么可能?偷营那夜,这个羸弱的少年连她一剑都挡不住,这才短短的一个多月,竟然有了这样的功底!

教人者与被教者,必有一个是天纵奇才,或者,两人都是。

楚琴站在门口看着,对于顾独的长进,楚琴心里极为满意,他没有看走眼,顾独的确是个好材料。

楚琴说道:“顾独,你再不还手,我就要动手了。”

顾独心头一颤,在靳岚又一刀劈来时,顾独侧身避过刀锋,随即一刀劈落,将靳岚的横刀打落在地,旋即翻腕,横刀架在了靳岚的脖子上。

靳岚看着顾独,露出了微笑,她为他高兴,她甚至能够看到他光明显赫的未来,只是,她没有机会去亲眼见证了。

泪珠滑落,靳岚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道:“今生能遇见你,是我的荣幸,动手吧。”

顾独皱紧了眉头,看向楚琴,楚琴却转身回屋了。

顾独一愣,随即醒悟,楚琴并没有明确地命令他杀掉靳岚,连忙收了刀,解甲脱衣服。

靳岚睁开眼睛看着他,愕然问道:“你要做什么?”

顾独不说话,把黄袍披到她身上,轻声说道:“快穿上。”

靳岚一愣,随即恍然,说道:“不行!”

顾独给她套上,然后系扣子,轻声说道:“没什么不行的,魂主并没有命令我杀你。”

系好了扣子,顾独又把甲胄给她披上,然后系紧带子,把横刀捡起来插回鞘中,塞进她手里,看了一眼,又把自己的头巾解下来,给她把头发束上,说道:“走,去南门,往皇城方向走,如果有人阻拦,就说你是奉命回去送信。”

靳岚哭了,抓着他问道:“不会连累你吗?”

顾独不答话,推着她往外走,会不会连累他,顾独心里也拿不准,但他就是不想杀她。

在出门前的一刻,靳岚抓紧了顾独的衣襟,泪眼朦胧地轻声问道:“为什么不杀我?”

顾独将她推出门外,轻声答道:“你长得太美,我不忍心,快走,别再被抓住了,你不会每次都能遇上我。”

屋里,上官荷扒着窗缝看,轻声问道:“他这样……算不算通敌叛国。”

楚琴平淡地答道:“只是不忍心杀自己的女奴而已,这是人之常情,没你说得那般严重。”

上官荷轻声问道:“如果被守门的士兵识破怎么办?”

楚琴微一皱眉,站起身出来,顾独低着头站着,心里七上八下,他觉得楚琴应该不会杀他吧?

楚琴并没有理他,拉开院门出去了。

顾独怔了怔,刚想追出去,上官荷在屋里喊道:“顾独!”

顾独停步转身,上官荷又说道:“适可而止。”

顾独沉默了,关上了院门,然后走回屋前,坐在了台阶上。

楚琴尾随着靳岚,很快靳岚就发现了,但很快又发现,楚琴只是跟在她后面,并不是来抓她或是杀她的。

靳岚明白了,顾独对楚琴很重要,重要到可以忽略一些不影响大局的事情,既然顾独想让她活着,楚琴并不介意,但要确保她离开,不给他们找麻烦。

到了南门,守门的士兵拦住靳岚,靳岚说道:“奉魂主之命,回皇宫送信。”

一名士兵问道:“送什么信?”

靳岚斥道:“这也是你能问的?”

士兵立刻缩了回去,一名校尉从门房里走了出来,脸上堆着笑,抱拳说道:“大人息怒,不过要出关,须有令牌才行,请大人出示令牌。”

靳岚一愣,楚琴走了过来,说道:“没有令牌,她是替我送一封家信。”

校尉看到楚琴,连忙抱拳躬身,唤道:“大师。”

楚琴说道:“开门。”

校尉有些为难,说道:“大师,恕卑职不能从命,大将军有令,开关须有令牌方可。”

楚琴说道:“莫要误了我的事,若有人问责于你,让他来找我便是,我是楚琴。”

校尉咬了咬牙,看了靳岚一眼,陪着笑脸问道:“这位大人既无坐骑,亦无行囊,此去皇城数百里,如何到得?”

楚琴答道:“一应物资皆为御敌之用,她只是去送一封信,若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要她何用?休要磨蹭,开门。”

校尉迟疑了一下,回头对士兵说道:“开门。”

靳岚躬身向楚琴行礼,楚琴转身走了。

楚琴回到住处,顾独连忙站了起来,低着头不敢出声。

楚琴在他面前停步,说道:“她走了,还活着,你还是想得不周到,出关要有令牌才行。”

顾独心中一暖,躬身说道:“多谢魂主成全。”

“下不为例。”楚琴冷淡地答了一句,进屋去了。

顾独长出一口气,坐在了台阶上,像要虚脱一样,这两刻钟的担忧和紧张,要比跟楚琴对练半个时辰更累。

第21章 刺客

第21章:刺客

顾独担心了两天,一切如常,什么事都没有,顾独又开始想念靳岚,一个月的相处,留下了太多回忆,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人走了,思念便如潮水般涌来,侵袭着心里每一处地方。

看到顾独的长进,上官荷也开始努力,虽然她是来逼婚的,但楚琴说得没错,走上了这条路,便是有进无退,她不能永远做楚琴的童侍,她的身份不允许,她的自尊同样也不允许。

不过上官荷只能练武,无法练兵,她实在是不行,连五十个魂兵都动不起来。

楚琴让她不要跟顾独比,说每个人的天赋不一样,先把武功练好,随着武功的精进,念力也会逐渐提升的。

上官荷就问楚琴:“那我的天赋就是练武对吗?”

楚琴答道:“不对,你的天赋是长得漂亮,还有个好爹。”

所以还是顾独一个人去练兵,这天晚上练完兵回来,刚离开主街道,进入坊内街道,前后便同时跳出两个人来,全都穿着黑衣蒙着脸,手里拿着横刀。

关内的建筑格局跟皇城是一样的,都是四四方方,东西南北有十字形的主街道,另有数条连接主街道的坊道。

每一个坊有为数不等的宅院,大宅院五到八间,小宅院十到十五间,每两排宅院为一街。

顾独捧着装魂军的漆盒站着,也不说话,面前的两个黑衣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同时举刀向顾独砍来。

两人以为顾独会往后退,那样的话,后面两名黑衣人便能解决掉顾独。但是顾独没往后退,而是闪向了左侧,贴着院墙绕过了黑衣人,然后拔腿就跑。

不跑不行,顾独去练兵,就捧了个漆盒,没带横刀,谁会想到关内能进来刺客,而且是来刺杀他的。

这是不对的,他就是个童侍,还是年前才入选的,又远离皇城数百里,怎么会有人想刺杀他?除非是靳岚带人来。

但那是不可能的,首先靳岚就不会带人来杀他,其次那四名黑衣人的身型都是男的,他整天跟上官荷待在一起,又跟靳岚相处了一个月,是男是女他都不用看,用鼻子就能闻出来。

他也没有仇人,如果非要说仇怨,只有在庆功宴上,他杀了那名副将,虽然他是奉楚琴的令杀的人,但没人敢去找楚琴报仇,那就只能由他来背锅。

顾独跑得飞快,片刻工夫就把四名黑衣人给甩掉了,这也就说明,这四名黑衣人不会轻功,所以根本不可能是越关而入的刺客,很可能就是驻军的士兵。

顾独跑回了住处,听到顾独弄出的声音比平时大,楚琴走了出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顾独喘息着答道:“有人要杀弟子,四名黑衣人,都是男人,被弟子给甩了。”

楚琴微一皱眉,说道:“休息吧,以后出门带刀。”

“是。”顾独答应,走上前去,将漆盒交给楚琴。

第二天,楚琴去找武仁雄,坐下后,楚琴说道:“大将军,昨夜我的童侍顾独,遭到四名黑衣人行刺,请大将军彻查此事。”

武仁雄一愣,怒道:“竟有此事!本将军必要重责守城之人!”

楚琴说道:“大将军息怒,应该不是叛军,顾独去练兵的时候没有带刀,所以并未接战,而是逃跑了,能被顾独甩掉的人,必然不会轻功,也就不可能越过城墙。”

武仁雄皱紧了眉头,这样说来,那就应该是跟被杀的副将有关系,不敢找楚琴报仇,就去杀顾独,毕竟直接杀人的是顾独,而且童侍肯定比御魂师好杀。

武仁雄说道:“楚大师放心,本将军一定会彻查此事。”

楚琴起身说道:“有劳大将军,告辞。”

楚琴来找武仁雄,并不是指望他能查出什么来,因为一点线索都没有,任谁也查不出来。

楚琴的目的只有一个,以顾独现在的身手,只要带着刀,下次再遇上刺客,必能杀掉一两个,提前跟武仁雄打声招呼,免得死了人再解释,容易产生误会。

顾独照样每天晚上去练兵,带着刀。

上官荷本来要陪顾独去,但是楚琴说她累赘,不让她去。

上官荷不服气,跟顾独比了一场,打了一刻钟,把上官荷累得"jiao chuan"连连,却连顾独的衣角都没碰到一下。

上官荷问顾独:“你这么厉害了,我平时打你,为什么不躲?”

顾独答道:“你是我姐嘛,要打就打呗,反正也不疼。”

连着五天没事,但顾独却一天比一天感觉心里发紧,他的灵觉比以前更强了,虽然还看不到通灵木上的字,可顾独知道,这种心里发紧的感觉不是好兆头。

梅月十六这天下了雪,从巳时刚过就开始下,雪片越来越大,上官荷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在院子里又跳又叫。

皇城在南方,轻易不会下雪,更不用说这么大的雪。

顾独却躲在屋里烤火盆,他冷得浑身发抖,从心里往外的冷,烤得双手摸起来都有些发烫,心里还是冷。

上官荷在外面喊:“顾独!出来陪我玩雪!”

顾独披着大氅出来,上官荷举着雪球刚要打,却发现他脸色苍白,牙齿打战,连忙扔了雪球问道:“你怎么了?”

顾独声音发颤地答道:“冷,从心里外往的冷。”

上官荷嗔道:“冷为什么不说?”

然后拉着他去找楚琴,说道:“他冷成这样,别是生病了吧?”

楚琴摸了顾独的额头和脸,问道:“头晕吗?”

顾独答道:“不晕。”

楚琴又问道:“身上有什么地方疼吗?”

顾独答道:“没有。”

楚琴又问道:“心里害怕吗?”

顾独迟疑了一下,答道:“不怕。”

楚琴说道:“不怕最好,怕也没用,人是有命数的,不该死的时候,怎么样都死不了,该死的时候,喝口水都能呛死你。”

顾独点头答道:“弟子明白,该来的事一定会来,拖得越久,心里越没底。”

楚琴点头,上官荷皱起了眉头,攥着顾独的手说道:“多加小心。”

第22章 到底是谁

第22章:到底是谁

晚饭后,顾独去练兵,打从打完那一仗,他再没见过冼白,连庆功宴上都没见着。

洗白没来找过他,楚琴也不让他去找冼白,理由是相重阳疑心重,顾独要是去找冼白,只会给冼白添麻烦。

算上冼白,相重阳有四名童侍,因为相重阳很老了,却始终升不到黄袍,但每一届甄选都会得到一名童侍。

为相重阳练兵的童侍叫辛寿,看上去年纪比楚琴还大,从顾独开始练兵起,就是他在为相重阳练兵,想必他是相重阳最看重的弟子,或者是唯一愿意教导的弟子。

顾独想不明白相重阳是怎么想的,收了童侍却不教导,这又不是传手艺,并不存在教会徒弟就饿死师父的问题,为什么要这样呐?而且相重阳这样做,三位祭司也不管,难道这不算祸害人吗?

但是楚琴告诫顾独,不要管别人的事,他可以在战场上救冼白的命,却不能干涉相重阳教不教冼白。

而且楚琴还提醒顾独,不能太过意气用事,像上一次去救冼白,就是极其愚蠢的行为,因为他们是童侍,不是士兵。

童侍和士兵的区别很大,士兵死了就是死了,不会成为魂军,因为没有签定文书,而且没有意愿参加童侍甄选的人,基本都没有灵觉,魂力也不强,就算做了魂军,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而童侍死后会成为魂军,冼白即使战死,还是有机会存在的,顾独没有必要陪着他一起死。

理由很简单,人的命数也是一种天赋,楚琴看上了顾独,冼白被相重阳要走,这就是命数决定的,就好像顾独生在苦酒街,而上官荷生在军政司首座家里一样,没法比,更没得选。

楚琴还告诫顾独,既然顾独想成为御魂师,就要先学会远离是非,保住性命,有情有义当然好,但要量力而行,否则实力不够,仗义就成了催命符。

顾独相信楚琴,所以他既不去找冼白,也不跟辛寿搭扯,但今天晚上,却意外地看到了冼白,站在辛寿身边。

但是看到冼白的一瞬间,顾独心里的寒意瞬间加重了。

练兵的时候不能分神,虽然经过一场战斗,魂军只剩下三百五十二名,但顾独毕竟只是个童侍而已。

练完了兵才发现,辛寿不见了,而冼白正捧着漆盒向他走来。

顾独现在有些拿不准了,心里这股寒意到底是因为自己有危险,还是冼白有危险?就像上官荷遇险的时候,他也是感觉到身上发凉,虽然没有现在的感觉严重,但那应该是因为当时的灵觉比现在弱。

冼白很兴奋,绷不住地笑意,说道:“兄弟,魂主终于肯教我了,今天是我头一回练兵,我现在才知道,你真厉害,能一个人练那么多兵,我连八十三名魂兵都指挥不动。”

顾独笑了笑,他现在很纠结,跟冼白一起走吧,万一他有危险,就会连累冼白,可不让冼白跟他走吧,如果有危险的是冼白,那他就帮不上忙了。

顾独问道:“你跟你的魂主说什么了?他怎么突然愿意教你了?”

冼白答道:“我什么也没说,我哪敢跟他说话呀,今天吃完晚饭,他就让我跟辛师兄来练兵。”

顾独点了点头,突然觉得五天前那场刺杀,可能不是跟那个副将有关,而是相重阳安排的人。

顾独说道:“走吧,咱们回去。”

“好!”冼白高兴地答应,说道:“以后咱们就总能见着了。”

顾独笑,问道:“辛师兄怎么走了?”

冼白答道:“他晚上受了凉,方才说肚子疼,就先回去了。”

顾独又笑了笑,还真是巧啊。

一路上冼白说个不停,比女人话还多,顾独左耳进右耳出,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探查四周的动静上。

心里突然一激灵,顾独说道:“别说话!”

冼白一愣,顾独轻声说道:“五天前有人要杀我,我感觉不对劲,一会儿要是有人跳出来杀我,你只管跑,不要管我。”

冼白一愣,问道:“有人……”

刚说了两个字,破风声骤起,两排弩箭分别从两侧的屋顶上射来。

“闪!”顾独暴喝一声,猛然蹿向一边,因为弩箭是往中间射的,他往旁边闪,既能避开临近一侧的弩箭,又能跳出另一侧的射程。

顾独躲开了,但冼白却直挺挺地向后倒下,胸两侧和脖子上都被弩箭射中,鲜血瞬间染红了厚厚的积雪。

一堆白衣人跳了下来,将坊道堵得严严实实,顾独将漆盒放下,拔出了横刀。

虽然楚琴告诫他,不能太过意气用事,但冼白就这样死在他眼前,如果他丢下冼白的尸体逃跑,他这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况且他还不能确定,这些白衣人到底是不是冲他来的。

所有白衣人都丢下手弩,拔出了横刀,慢慢向顾独聚拢。

顾独心中的寒意化作了烈焰,他感觉自己体内的血在燃烧。

“啊……”顾独喊了出来,原来这种喊叫是无意识的,是热血沸腾的必然结果。

顾独冲向了白衣人,脚步踢起碎雪,刀风扬起白芒,凶猛如惊涛拍岸,迅疾似长电落空!

没有固定的目标,只有远近的区别,白雪红血,交相飞舞,白衣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两个黄影向这边飞奔而来,上官荷尖声喊道:“顾独!我们来了!”

楚琴算着时间,时间差不多了,就带着上官荷出来,等在离家不远的街道上,按照上回顾独遇刺的地点,这里能听到动静,不能再往前了,否则容易打草惊蛇。

楚琴得带着上官荷,怕有人盯着他,万一他把上官荷自己留在院里,上官荷再遭了毒手怎么办。

听到顾独大喊‘闪’的时候,楚琴就带着上官荷往这边跑了,而看到顾独时,顾独已经砍倒了五名白衣人。

还剩下七名白衣人,看到楚琴,七名白衣人同时举起横刀,割断了自己的脖子。

顾独跪在了地上,双手拄着横刀,上官荷扑跪在他面前,扶着他的肩膀,看着他的脸问道:“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第23章 各执一词

第23章:各执一词

顾独咬着牙答道:“没事,挨了几刀,不碍事,就是疼。”

楚琴皱眉想了一下,七名白衣人在看到他的时候同时自刎,自然是怕被活捉问出幕后指使人,这件事还是没法查,说道:“上官荷,你先带顾独回去,我等巡夜的士兵过来。”

“好。”上官荷答应,架着顾独站起来,顾独说道:“漆盒。”

楚琴说道:“我来拿御魂盒,你们走吧。”

两人还没走远,巡夜的士兵就跑了过来,看到楚琴,校尉抱拳唤道:“大师。”

楚琴说道:“我是楚琴,这名白袍童侍是相重阳的人,你派人去知会他,他住在三坊四宅,童侍身上的盒子不要碰。这十二名白衣人是刺客,尸体要留好,明日我会去找大将军,一同查验尸体。”

校尉抱拳应道:“是。”

楚琴把每名白衣人的面巾都扯下来,然后对校尉说道:“这十二个人的相貌我都记下了,不要丢失或错乱,否则唯你是问。”

校尉应道:“楚大师放心,卑职担保,绝不会出任何差错。”

“好。”楚琴答应一声,捧起自己的御魂盒走了。

第二天,楚琴去找武仁雄,武仁雄已经连夜做了调查,顾独两次遇刺,冼白又死了,楚琴又留了话。

武仁雄不敢怠慢,这样的事在他从军的历程中从未发生过,虽然他官至大将军,但御魂司是整个皇朝最有实权的部门,如此针对御魂司的事件,如果处理不好,他这个大将军就当到头了。

十二具尸体摆成两排,站在尸体跟前,武仁雄对楚琴说道:“楚大师,本将军连夜彻查此事,如你所说,这十二个人都是跟随后方军队来增援的,而且他们所用的手弩,并非镇北关制式。”

楚琴点头,昨天晚上顾独跟他说,怀疑刺杀事件是相重阳安排的,目标可能根本就不是他,而是借着副将的事作掩护,就为了杀掉冼白。

顾独列举了疑点,楚琴也赞同他的猜测,但是没有任何证据,即使是大祭司也不能去质问相重阳。

楚琴只是不明白,相重阳为什么要如此处心积虑的杀掉冼白,而且要杀掉冼白的话,完全不用这么麻烦,身为魂主,有很多理由可以杀掉自己的童侍,况且相重阳不可能预见到副将的事件,除非那个被杀的副将也跟他有关系。

武仁雄又说道:“昨夜相大师来找本将军,要求本将军一定要查出背后主谋,甚至言语间还略有些威胁的意思,楚大师,本将军想知道,昨夜的情形是怎样的?”

楚琴答道:“顾独与冼白练兵归来,刺客先射了弩箭,冼白中箭身亡,顾独杀死五人,我赶到时,剩下七人同时自刎。”

武仁雄点头,问道:“顾兄弟还好吗?”

楚琴答道:“无甚大碍,只是些皮肉伤,调养几日便可复原,有劳大将军惦记,我替顾独谢过大将军。”

武仁雄说道:“楚大师客气了,顾兄弟没事就好。”

转而又说道:“楚大师,如此说来,这十二名刺客是抱了死志,他们怕被你生擒活捉,所以才自刎,那这个事很难查下去,除非主谋之人另有行动。”

楚琴点头说道:“是,大将军说得没错。”

武仁雄说道:“那还要劳烦楚大师帮本将军向相大师解释,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刺客自决,毫无线索,任谁也查不出背后主谋之人。”

楚琴说道:“大将军放心,我会跟他说,相大师应该也是心伤童侍惨死,并非有意要为难大将军。”

武仁雄说道:“这个是自然,师徒情深,本将军理会得。”

楚琴说道:“既无线索,也就无处可查,告辞了。”

武仁雄抱拳说道:“恭送楚大师。”

离开将军府,楚琴直接去找相重阳,他很想知道,相重阳见了他会怎么说。

相重阳脸色阴沉,略显哀伤,将楚琴迎进中堂坐下,说道:“冼白是个不错的孩子,因为他在甄选中是以投机取巧的方式胜出,我本想多磨砺他一段时间,不想他竟遭此横祸,唉……真是可惜呀。”

楚琴平淡地说道:“即使身死,也同样可以为国效力。”

相重阳点头应道:“楚大师所言极是。”

楚琴说道:“我方才去过大将军府,那十二名刺客都是跟随后方而来的援军,大将军对他们不知底细,恐怕这件事很难调查。”

相重阳说道:“事情出在关内,就应该由他负责到底,楚大师,你的童侍也受了伤,这件事必定是冲着御魂司来的,不能由着武仁雄说什么是什么,他说这些刺客是后方来的,又有谁能证明他的话呐?”

楚琴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有道理,我再想想。”

相重阳又说道:“楚大师,卑职以为,那日在庆功宴上,武仁雄的副将出言不逊,被你命顾独处置,他这是挟私报复,他不敢对你下手,便向顾独下手,冼白是无辜受累。”

楚琴又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有此怀疑,只是在别人家的地盘上,咱们势单力孤,又无凭无据,纵有怀疑,也不敢声张,况且兹事体大,言行皆须慎重。”

相重阳点头说道:“楚大师所言极是,不如请楚大师修书一封,递与大祭司知晓,也好有个策应。”

楚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大将军戍边十余载,守土安民,厥功甚伟,此事毫无线索,还是先不要知会大祭司的好。”

相重阳叹了口气,说道:“楚大师说得是,但我实在是可惜冼白,咽不下这口气。”

楚琴说道:“御魂司从来不会咽气,但要处置别人,总要有理有据,你若是心中不平,可自行向大祭司进言,不必理会我。”

相重阳连忙说道:“楚大师误会了,卑职不是那个意思。”

楚琴说道:“无妨,御魂司一向不阻言路,各有见解很平常。”

停顿了一下,楚琴又说道:“你把冼白的魂给我。”

第24章 回皇城

第24章:回皇城

相重阳一愣,愕然看着楚琴。

楚琴说道:“古籍记载,御魂师可以修炼魂侍,但对魂侍的要求极高,要能与魂主心灵相通。冼白与顾独是生死之交,我想验证一下魂侍修炼。”

相重阳说道:“可是顾独只是童侍而已,他现在便能修炼吗?”

楚琴答道:“当然不能,我先留着冼白,待顾独念力足够之时,便可验证。”

说完,楚琴从袖中拿出一只巴掌大的漆盒放在桌面上。

相重阳唤道:“辛寿,将御魂盒拿来。”

“是。”辛寿答应一声,将御魂盒捧了过来。

相重阳打开御魂盒,楚琴打开了小的御魂盒,相重阳将一缕魂从御魂盒中拈出来,放在了小御魂盒中,楚琴伸出右手,悬在小御魂盒上,片刻后,冼白魂上的白点变成了黄点。

楚琴盖上御魂盒,揣进怀里,站起身说道:“告辞。”

回到住处,刚进院子,上官荷就从屋里走了出来,问道:“怎么样?”

楚琴走进屋里坐下才答道:“大将军说那些刺客都是后方来的援军,他不认识那些刺客。”

上官荷看着他,见他不再说话,又问道:“然后呐?”

楚琴答道:“没有然后,没有线索,无处调查,只能暂时搁置。”

上官荷蹙眉说道:“他说是援军就是援军吗?以何为证?”

楚琴没有回答,问道:“顾独醒着吗?”

上官荷答道:“醒着呐。”

楚琴站起来走进屋,顾独想撑起身,楚琴说道:“别动,趴着吧。”

顾独答道:“谢魂主。”

楚琴坐到炕上,对上官荷说道:“你回屋去,我有话跟顾独说。”

上官荷愕然看着楚琴,楚琴说道:“回屋去。”

上官荷瞪着楚琴往后退,直到门帘落下,楚琴又重复道:“回屋去。”

上官荷一步一个脚印地跺回东屋。

楚琴说道:“我把洗白的魂要来了,等你灵觉再高一些,我教你修炼魂侍的方法。”

顾独又要撑起身,楚琴按住他的肩头,说道:“别动。”

顾独说道:“多谢魂主,敢问魂主,什么是魂侍?”

楚琴答道:“简单来说,就是你打架时的帮手,只听从你的命令,比活人侍卫更可靠。”

顾独说道:“多谢魂主。”

楚琴说道:“你也不用谢我,能否修炼魂侍,还是要看你的天赋,而且修炼魂侍很难,从记载来看,近两百年来,无人能修炼成魂侍。”

顾独点了点头,说道:“弟子一定竭尽所能。”

楚琴压低了声音:“大将军说刺客是后方来的援军,刺客用的手弩不是镇北关制式,而相重阳却说刺客是大将军派的,为得是给那名副将报仇,冼白是无辜受累。”

顾独一愣,原来这才是楚琴让上官荷回屋的真正原因,楚琴不想让上官荷听到这些话。

楚琴的声音恢复了原样:“以你现在的功力,对付十二个人应该不成问题,你怎么中了这么多刀?”

顾独答道:“当时看到冼白惨死,弟子脑中一片空白,只想砍死他们。”

楚琴说道:“身处险境,最忌心浮气躁,意气用事,我跟你说的话,你都没有仔细听吗?”

顾独答道:“弟子知错,魂主恕罪。”

楚琴又压低了声音:“以十二名死士对付你们两个童侍,未免太过不值,此事极为蹊跷,而且相重阳鼓动我寄书大祭司,要把这件事说成是武仁雄针对御魂司。”

顾独轻声问道:“魂主想让弟子做什么?”

楚琴的声音又恢复了原样:“你伤得不轻,关中缺医少药,我明日去找大将军,让他派人送你回皇城调养。”

顾独答道:“多谢魂主。”

楚琴又压低了声音:“武仁雄戍边十余载,厥功甚伟,绝不会为了一名副将铤而走险,我手书一封,你要亲手交到大祭司手中。”

顾独点头,楚琴站起来走了。

没一会儿,上官荷挑帘进来,问道:“喝水吗?”

顾独答应:“喝,多谢师姐。”

上官荷一边倒水一边嗔道:“哪那么多礼数,真是穷讲究。”

顾独笑着答道:“以前我爹教我,说我们是穷人,万一能当上童侍,一定要懂礼数,否则会被富贵人瞧不起。”

上官荷浅笑了一下,说道:“咱们之间不用这样,来,喝水。”

上官荷蹲下,将水碗送到他嘴边,一点一点的往他嘴里喂,又说道:“我跟伙房说了,让他们晚上送两只熏鸡来,你自己吃一只。”

“嗯嗯!”顾独一边喝水一边点头。

第二天,楚琴去找武仁雄,说要送顾独回皇城调养,武仁雄爽快地答应,当即派了车和人。

上官荷给顾独准备了两只熏鸡,偷偷放在包袱里,嘱咐他在车里吃,别让护送的士兵看到。

扶顾独上车后,上官荷又对领兵校尉说道:“我爹是军政司首座上官明丰,顾独是我师弟,他要是在路上有什么闪失,你们都别想好过!”

校尉抱拳说道:“大人放心,卑职必当尽心尽力,护送顾大人安全返回皇城。”

“嗯。”上官荷冷着脸答应。

护送的队伍走了,楚琴说上官荷:“以后不要这样,想让别人尽心,不能靠权势去压。”

上官荷问道:“那用什么?给他银子呀?”

楚琴说道:“有大将军的将令,还有我,用得着提你爹吗?多此一举。”

说完转身回院,上官荷嘟着嘴抱怨道:“反正我做什么都不对。”

走了一上午,顾独被颠簸得浑身都疼,正想跟校尉商量休息一下,突然心里生出一股恶寒。

顾独连忙从怀里掏出楚琴的手书,撕碎了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解开包袱,把熏鸡拿出来,就着鸡肉把嘴里的纸咽了下去,然后才大声喊道:“当心埋伏!”

“杀……”四面八方响起喊杀声。

顾独抓起横刀钻出车厢,看到得有上百人举着刀qiāng棍棒向他们冲来,顾独又把横刀扔回车厢里了。

护送的士兵只有六个人,或许楚琴能打赢,但顾独肯定不行,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抵抗,他个子小,看起来像小孩,或许还有机会活命。

第25章 土匪

第25章:土匪

六名士兵顷刻间被杀死,顾独被一个彪形大汉揪着前襟拖下车,扔在了地上,然后被踩住后背,顾独放声惨叫。

大汉骂道:“你娘的!叫唤个啥?”

顾独喊道:“我后背有刀伤!我是回皇城养伤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他叫顾独,跟我一个魂主,也是年前才入选的童侍,是苦人家的孩子。”

顾独寻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了穿着粗布衣裤的靳岚,手里拿着一把柴刀,脸上脏得像掉进泥坑里了一样。

大汉没理会靳岚,而是把顾独拎了起来,然后把手里的大砍刀往地上一插,双手一分,就把顾独的袍子扯开,然后把顾独转过去,看到一背的血才说道:“还真是伤得不轻,怎么伤的?”

顾独答道:“关内有一名副将得罪了魂主,魂主让我杀了他,前天我被人暗算,差点死了。”

大汉哈哈大笑,说道:“原来是狗咬狗啊。”

所有人都跟着哄笑,大汉说道:“行啊,小子,既然也是苦出身,就跟着我干吧,愿不愿意?”

顾独把袍子拢上,转回身答道:“愿意,我愿意跟着大王。”

大汉笑骂道:“什么他娘的大王,叫大哥!”

顾独连忙唤道:“大哥。”

大汉又哈哈大笑,说道:“好,叫了大哥就是兄弟,你身上有伤,上车去吧!那个谁,给他拾掇一下。”

靳岚立刻走过来,说道:“大哥,我给他拾掇。”

大汉说道:“行,你俩上车去吧,都动手,把死人衣服扒了,东西全拿走!”

上了车,顾独看着靳岚,靳岚轻声说道:“他们是土匪,我出关不久就被他们截住,不跟着他们干,我就会死得很惨。”

顾独轻声问道:“你没想着跑啊?”

靳岚轻声答道:“我一个人往哪儿跑?万一没跑掉被抓回来,那就是生不如死。”

顾独轻声问道:“你们的人呐?你们一起偷营不是好多人吗?”

靳岚轻声答道:“都死了,逃过了军队的搜捕,没躲开地方上的守军,那晚要不是你,我也死在那个草棚子里了。”

顾独又轻声问道:“那你出关后为啥往南走这么远?你不是应该往北走吗?”

靳岚轻声嗔道:“我得绕山呐,我能飞过去吗?我要是能飞,还会被抓吗?”

顾独不说话了,靳岚说道:“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你的伤。”

顾独说道:“没事。”

靳岚轻声嗔道:“我看看!还怕我看呐?”

“不是。”顾独抓过包袱,把熏鸡拿出来,递给靳岚一只整的,轻声说道:“快吃,不吃就没了。”

靳岚一愣,随即噗嗤一笑,撕下一条鸡腿咬了一大口。

两人狼吞虎咽的把熏鸡吃完,顾独又把鸡骨头重新用纸包起来,然后塞回包袱里。

靳岚问道:“这还留着干嘛?”

“嘘!”顾独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把包袱丢在脚下,轻声说道:“你别管。”

靳岚说道:“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你的伤。”

顾独脱了衣服转过身,靳岚抚着他的后背轻声问道:“怎么伤得这么重?到底怎么弄的?”

顾独轻声答道:“我跟大哥说的话都是实话,我就是在庆功宴上杀的副将,前两天被人暗算了,不过这件事很蹊跷,魂主明面上是送我回皇城养伤,实际上是让我回去给大祭司送信。”

靳岚轻声问道:“信呐?”

顾独轻声答道:“你们冲上来之前,我心里感觉到一阵恶寒,就把信就着鸡肉吃了。”

靳岚露出微笑,轻声说道:“不愧是童侍,灵觉这么强。”

顾独轻声说道:“有啥用,还不是被抓了。”

靳岚问道:“伤药带了吗?”

顾独答道:“在包袱里。”

靳岚拿起包袱,找出伤药,然后给他把包扎的布解开,重新涂了药,又将布缠上。

顾独轻声说道:“一报还一报,你不欠我了。”

靳岚轻声嗔道:“谁跟你算账了?”

顾独轻声问道:“咱们怎么办呐?以后就当土匪了?”

靳岚轻声答道:“要跑也得先把伤养好。”

到了土匪的营地,下车时,有人把顾独的包袱拿了出来,打开看见鸡骨头,骂道:“他娘的!大哥!这俩兔崽子吃独食!”

大哥瞪着环眼走了过来,顾独连忙说道:“误会误会,大哥,我就是带了包鸡骨头,路上好能煮个汤喝,我就是一个童侍,只有魂主才能吃上鸡,我就是捡着骨头煮个汤,那个那个,还有四个鸡爪子,魂主不爱吃,好歹是口肉。”

所有人都愣住,靳岚用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顾独,难怪他把鸡骨头留下,原来是连这一步都算到了。

大哥突然哈哈大笑,把鸡骨头一扔,大声说道:“他娘的!还以为跟了官府就能吃香的喝辣的,原来还不如咱们呐?就他娘的是穿得气派,驴粪蛋子表面光啊?”

众人一起哄笑,大哥又说道:“杀猪!宰羊!晚上摆大宴!让这小子也见识见识,什么叫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哦……”所有人一起哄叫。

顾独脸上堆着笑,心想也不过如此,估计平常也吃不上肉,否则也不会一听有肉吃都这么高兴,而且靳岚那么斯文的女孩子,这才几天的时间,吃只鸡就跟抢一样。

大哥又说道:“那个谁,带这小子去歇着吧。”

靳岚赶紧说道:“大哥,他是我师弟,身上又有伤,我照看他吧。”

大哥爽快地答道:“行!”

靳岚又说道:“大哥,包袱也给我吧,那里面有伤药。”

大哥说道:“给她!”

靳岚搀扶着顾独回了自己的屋,让顾独坐在榻上,然后出去拿了几根柴,回来后放进炉子里烧上,再把水壶放在上面。

顾独扫了一眼,这个屋还挺大,有桌子有凳子,还有衣柜,轻声说道:“他们对你还挺好的。”

靳岚轻声答道:“我敢杀人又能杀人,对他们有用,所以才让我住这个屋子,而且大哥不准任何人碰我,上回马六子不老实,就被大哥打掉了两颗牙。”

第26章 有刀了

第26章:有刀了

水烧好之后,靳岚自己先洗干净,露出粉嫩漂亮的脸蛋,然后把脏水泼了,换上一盆热水,对顾独说道:“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擦擦。”

顾独说道:“刚上了药,先别擦了,药就那些,得省着用。”

“那就擦脸吧。”靳岚拧了手巾要给他擦脸,顾独赶紧抢过来说道:“我自己来就行了。”

靳岚瞪着他,顾独眨了眨眼睛,又把手巾递向她,说道:“还是你帮我擦吧,我一动后背就疼。”

靳岚一把夺过手巾,按在他脸上使劲揉了两把,顾独闷声说道:“疼!轻点轻点!”

靳岚拿开手巾,白了他一眼,到盆里去淘洗,顾独轻声问道:“你的横刀呐?”

靳岚轻声答道:“被收走了,他们抢小股官兵就是为了要好兵刃,现在兵刃不够使,得紧着大哥的亲信用好的。”

顾独轻声说道:“一群蠢货,好兵刃要给会使的人使才对。”

靳岚拿着手巾回来,一边给他仔细的擦脸,一边轻声说道:“他们要是跟你一样聪明,咱们就骗不了他们了,你还得感谢他们是蠢货才对。”

晚上开宴,靳岚踹倒了两个土匪,抢来一条羊腿,跟顾独分着吃,有人嘲笑顾独:“靠娘们儿吃饭,瞎蛋货!”

一大堆人笑,顾独站了起来,靳岚拉住他,顾独使了个眼色,靳岚的话提醒了他,想活着,就得证明自己有用,土匪不是爹妈,不会白养活他,现在是个好机会。

顾独对嘲笑他的土匪说道:“我打赢你,把你那块肉给我吃。”

“哦……”听见这话的人开始哄叫,没听见的也跟着起哄。

那名土匪把肉往碗里一丢,瞪着眼睛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就你长得跟小鸡子一样,老子活撕了你!”

顾独也大声说道:“空手我打不过你,给我根藤条。”

旁边有人扔过来一根棍子,说道:“用这个。”

顾独看了一眼,这根棍子太长,单手抡不动,双手不会使,说道:“太长了,不会使,要个单手能用的。”

大哥看顾独跟真事儿似的,也来了兴致,问道:“你会使啥?”

顾独答道:“我就会使横刀。”

大哥说道:“给他一把,用布把刀刃缠上。”

有人拿了一把横刀,用布把刀刃缠上,然后走过来递给顾独。

顾独接在手里,问那名土匪:“你使啥?”

土匪将棉袄脱了,往地上一摔,不屑地说道:“老子用拳头就够了!”

顾独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大哥听见了,你要是输了可别耍赖。”

此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都想看看这个小矬子是不是真能打败大个子。

大哥大声说道:“我听见了!开始吧!”

顾独猛然冲上去,土匪挥拳就打,顾独一矮身,一刀扫在他小腿上,土匪惨叫着跪在了地上,顾独回手将横刀架在了土匪脖子上。

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只有靳岚无动于衷的伸手把那名土匪碗里的肉拿了过来。

那名土匪不服,背手一拳抡向顾独,顾独早防着他这手,双手握着刀柄,用刀柄顶端砸向土匪的手腕。

“啊……”土匪的手臂被打回去,攥着手腕惨叫。

顾独一刀劈在土匪脖子上,将他脸朝下劈倒在地,直接昏死过去。

“好!”大哥赞了一声,大声说道:“小子厉害!那把刀归你了!”

靳岚皱起了眉头,土匪也重男轻女呀?想想又觉得不是,她从来没有像顾独这样表现过。

顾独说道:“谢大哥!”

转而又问道:“刀鞘呐?”

有人把刀鞘给他递过来,说道:“好小子,有你的!”

顾独拿着刀和刀鞘回到靳岚身边,笑着说道:“我有刀了。”

靳岚伸手掐住他的脸,照死里拧了一把。

养了五天,大哥叫着出去干活,靳岚抓了把炉灰抹在脸上,顾独问她:“我也抹吗?”

靳岚答道:“你随便,我是怕人盯上我,我宁可被杀,也不能被抓。”

“哦。”顾独答应,靳岚又说道:“把袍子脱了,太扎眼了,离着二里地就看见你了。”

顾独问道:“那我穿啥?光穿里面的中衣呀?”

靳岚走出门外,喊道:“马六子!给我师弟拿身衣裤。”

没一会儿,一个獐头鼠目的小子走了过来,怀里抱着一套衣裤,嬉皮笑脸地说道:“要衣裤啊?亲哥一下。”

靳岚真就亲了他脸一下,然后把衣裤夺过来,在马六子的淫笑声中关上了房门。

顾独皱着眉头看她,靳岚轻声嗔道:“瞪什么眼?我还不是为了你?”

顾独说道:“我没瞪眼呐。”

靳岚把衣裤丢给他,说道:“快换上。”

跑出三十里地,埋伏在山林里等着,马六子凑了过来,带着一脸猥琐的笑,低声对靳岚说道:“妹子,跟哥吧,哥给你抢把好刀。”

靳岚像没听见一样,靠着树坐着,用柴刀一下一下地削着树枝。

马六子又腻歪了几句,见靳岚始终拿他当透明的,就悻悻地走开了。

黄昏时分,一队官兵进入了视野,大约有三十多人,为首的校尉骑着马,后面的官兵分成两排,夹着五辆大车,车上摞得冒尖,每辆车有一个车夫。

顾独心里再次生出寒意,伸手拉了靳岚一下,靳岚贴过来,顾独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心里冷,可能要出事儿,你看那些车,又大又长,还摞得那么高,却只用两匹马拉着,如果里面藏的都是官兵,加起来就比咱们人数多了,还有那些护卫的官兵,举着qiāng还挎着横刀,腰里还别着障刀,这多半是个圈套。”

靳岚轻声问道:“那怎么办?”

顾独轻声说道:“别冲得太快,势头不对就跟着我跑。”

“嗯!”靳岚点头答应。

又等了一会儿,车队进入了包围圈,大哥猛然站了起来,举着大刀高喊道:“杀呀……”

“杀……”所有人都跳了起来,一边喊叫着,一边像下饺子一样朝坡下的车队冲了过去。

第27章 大开杀戒

第27章:大开杀戒

押送的官兵并不惊慌,同时扯掉了车上的盖布,车厢里站起几十名举着弩弓的官兵。

“放!”校尉大喝一声,弩箭天女散花一样飞射而出,冲在前面的土匪瞬间倒下一大片。

大哥急眼了,高举着大砍刀咆哮着:“杀呀!跟他们拼了!”

官兵们丢下长qiāng和弩弓,拔出了横刀,迎着土匪冲了上来,顷刻间双方便打在了一处。

“快跑!”顾独掉头向斜方向跑去,听到靳岚尖叫了一声,连忙停步回身,看到靳岚摔倒在地,马六子抱着她的左小腿。

马六子被弩箭射中了肚子和大腿,他冲得太猛了,想抢把横刀向靳岚卖好,结果第一拨就倒下了。

马六子死抱着靳岚的腿,哀求道:“救我,妹子,救我!”

顾独跑了回来,拔出横刀,一刀刺进马六子的脖子,马六子瞪圆了眼睛,张着流血的嘴看着顾独,顾独拔出刀,一脚将他踹开,然后拉起靳岚就跑。

直跑到听不见任何声音,顾独才停了下来,用刀拄着地,大口地喘气。

靳岚扑倒在他身边,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为什么杀他?”

顾独答道:“他妨碍我。”

靳岚偷笑了一下,又问道:“就因为这个?”

顾独没有回答,说道:“起来,咱们还得接着跑。”

又跑了一阵,靳岚突然反应过来,拉住顾独问道:“你这是要往哪里跑?”

顾独答道:“营地呀,得拿东西和银子呀。”

靳岚说道:“不行,营地有人看守,咱俩跑回去,怎么说?”

顾独答道:“他们要是信我,就用嘴说,不信我,就用刀说。”

靳岚不说话,但是拉着他的手也不松开,顾独又说道:“没吃没喝没银子,咱俩回不了皇城。”

靳岚说道:“我不跟你回皇城,你别忘了,咱们俩是各为其主,我是泽帝的人。”

“泽帝?”顾独怔了怔,问道:“你们的皇帝叫泽帝?”

“嗯。”靳岚点头,抓着顾独的手更紧了些。

顾独问道:“你想回去?”

靳岚抿紧了嘴唇,迟疑了片刻才重重点头。

顾独说道:“你怎么回去?我在镇北关放了你,转头你就让土匪截了,你这是命大,但你不会总这么命大,只要有一次背运,你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对吗?”

靳岚问道:“那我能怎么办?给你做女奴吗?”

顾独说道:“你先跟我回皇城,我找地方安排你住下,然后再想办法,总比你一个人走要强得多吧?”

靳岚迟疑,顾独说道:“咱们先不争论这件事,赶紧回去拿东西,那边的仗恐怕打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有人逃回来的。”

“好。”靳岚答应,放开了顾独。

两人又跑起来,离着营地还有三里左右,顾独慢了下来,然后散步一样往前走。

靳岚问他:“你这是做什么?马上就到了。”

顾独答道:“魂主教我,身处险境,最忌心浮气躁,我要平复气息,万一看家的土匪不信咱俩,必有一场恶斗。”

靳岚侧目看他,问道:“你还会长高吧?”

顾独一愣,反问道:“什么意思?”

靳岚说道:“你这么矮,影响霸气。”

顾独眨了眨眼睛,说道:“应该还能长高。”

靳岚笑,刻意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回到营地,看门的两名土匪拦住顾独问道:“你们俩怎么回来了?”

顾独答道:“我们中了圈套,人都被打散了,你们也快跑吧。”

“放屁!”一名土匪骂道:“你小子不是挺厉害吗?怎么临阵脱逃啊?把刀给我,看大哥回来怎么收拾你!”

顾独猛然拔刀出鞘,一刀便划开了土匪的脖子,另一名土匪刚‘哎’了一声,顾独回手一刀便斩掉了他的脑袋。

靳岚愕然张大了眼睛,杀伐决断,心狠手辣,他可一定得再长高些!

顾独蹲下身在一名土匪身上摸,土匪窝里都是土匪,银子肯定都得带在身上,否则就会被别人摸走。

靳岚在另一名土匪身上摸,没摸着银子,却摸出一把一尺来长的障刀,说道:“他居然敢藏私货,照规矩,这是要砍手的。”

顾独摸出三块碎银子,揣进怀里说道:“你还真拿自己当土匪了?他藏私货不是正好吗?把那把破柴刀扔了。”

“哦,对。”靳岚把柴刀扔了。

两人进了营地,快要走到靳岚的屋子时,临近的屋子里走出一名土匪,看见两人一愣,问道:“回来了?”

问完扭头向营地门口看,靳岚拔出障刀,猛然刺进土匪的咽喉,然后横着一划,土匪一声没吭,栽倒在地。

两人回屋,把黄袍和通灵木装了包袱,顾独背上,靳岚斜挎上水囊,刚要出门,听到院子里有人喊:“死人了!快来人!”

两人对视一眼,顾独先出了门,看到三名土匪围着死掉的土匪,三名土匪都空着手。

一名土匪看到了顾独,愣了一下,刚要张口,顾独拔刀前冲,一刀横扫,三名土匪的肚子都被划开,反手又一刀,三名土匪几乎同时旋了个身,趴在地上不动了。

顾独又从三人身上摸出七块碎银子,然后跑去伙房,装了几个馍,抄了一大块生猪肉,又去拿吊着的肉干,靳岚站在门口嗔道:“还拿?搬家啊?快走!”

两人跑到营地门口,迎面碰上五名逃回来的土匪,都累得气喘吁吁,看到两人,五名土匪停住,然后目光落向倒地的守门土匪。

顾独和靳岚同时拔刀冲了上去,五名土匪相继惨叫着倒下,顾独又在尸体上摸,靳岚扯着他嗔道:“跑啊!怎么这么财迷?”

顾独拨开她的手,说道:“你到了皇城不吃不喝呀?”

靳岚愣住,原来是为了她。

顾独又摸出十几块碎银子,捧到靳岚胸前说道:“揣怀里,别都放我这儿,万一有什么意外,咱俩要是走散了,你也有得用。”

靳岚看了他一眼,把衣襟拉开,顾独把银子倒进她怀里,然后两人朝南方跑去。

第28章 苦酒街

第28章:苦酒街

披星戴月,顾独带着靳岚回到了皇城,换上黄袍,先去了外城的苦酒街,找到了街长曲生丁。

一见到顾独,曲生丁就两腿发软,笑得比哭还难看。

顾独面无表情地问道:“我家的宅子还在吗?”

曲生丁连忙答道:“在在!怎么能不在呐?小人把那些闲杂人等都撵了出去,天天仔细打扫,顾大人是想回来小住几日?”

顾独指了下靳岚,说道:“这是我义妹,名叫靳岚,她以后住在家里,我在宫内应差,我这义妹,还要请街长时常照应。”

曲生丁赶紧应道:“顾大人放心,靳姑娘住在这里,卑职必当日日请安,时时问候,柴米油盐,四时果蔬,样样不缺。”

顾独盯着他问道:“日日请安?时时问候?”

曲生丁一愣,随即抬手扇了自己一个嘴巴,陪着笑脸说道:“卑职口误,靳姑娘独居,卑职岂敢擅入,卑职必定日夜在外巡查,清退肖小。”

顾独冷声说道:“不必如此费心,只要没人找我义妹麻烦便好,况且我义妹也是习武之人,若有那不长眼的,我义妹也能自行料理了。”

曲生丁连连点头:“是是,顾大人说得是,卑职僭越了,还请顾大人恕罪。”

顾独说道:“我就是知会你一声,要是偶尔需要些什么物件,我义妹会去找你。”

曲生丁应道:“应该应该,卑职定当竭尽所能,为靳姑娘效劳。”

顾独说道:“行了,没你的事了,你去吧。”

曲生丁躬身应道:“是,卑职告退。”

顾独领着靳岚回了自己家,果然像曲生丁说的那样,一尘不染,连坏了的门窗都修整好了。

顾独露出笑意,靳岚不屑地说道:“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推翻灵皇的统治吗?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仗势欺人,以权谋私的狗官!”

顾独皱眉,走到桌边坐下,说道:“过来坐,咱俩得说道说道。”

顾独讲完了自己悲惨的成长经历,靳岚抿住了嘴唇,尴尬地说道:“我刚才跟你说笑的,我知道你是好人,救了我一次又一次。”

顾独把银子都掏出来放在桌面上,叮嘱道:“银子收好,门闩好,刀时刻不能离身,有什么需要就去找曲生丁,我尽量常来看你。”

靳岚愕然问道:“你这就要走啊?你……你陪我住两天,让我熟悉一下行吗?”

顾独想了一下,反正楚琴也没说让他赶着回镇北关,信也让他吃了,住两天就住两天吧,他也时常怀念这个家,打从他爹死了以后,这个家就被别人给占了,他很多年都没有在里面待过了。

顾独先带着靳岚出去买东西,虽然苦酒街是穷人住的地方,但只要有银子,吃的喝的玩的用的,样样都不缺,样样都能买到。

远远的看到三个架着膀子横晃的少年,这三个人就是苦酒街的小恶霸,也是最喜欢欺负顾独的人。

当中那个方脸大耳,浓眉大眼,壮得像牛一样的少年叫铁大铺,他爹是铁匠,所以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

铁大铺左边的少年叫赵一井,个子跟铁大铺差不多高,但是没有铁大铺壮,圆脸眯缝眼。

右边的少年叫陈崇,瘦得像麻杆一样,长得尖嘴猴腮。

这三个人一边走一边从街边的摊位上随手抓吃的,也没人敢阻止他们,倒不是因为他们有什么背景和靠山,而是因为他们‘浑’。

谁也不会为了丁点损失就开罪于浑人,得不偿失。

靳岚心有灵犀般问道:“前面那三个人,是不是经常欺负你的人?”

顾独答道:“是。”

靳岚握住了腰间障刀的刀柄,顾独连忙轻声说道:“这是皇城,我可以杀人,你不行。”

靳岚皱眉,不情愿地放开刀柄,垂下了手。

三个少年突然一同定住,因为他们看到了身穿黄袍的顾独。

片刻的震惊,铁大铺掉头就跑,直接将赵一井和陈崇撞倒,那两人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追着铁大铺跑去。

顾独纵声喊道:“都给我回来!否则抄你们家!”

一句话,三个人立刻停住了脚步,铁大铺转回身,跪在了地上,另外两个人也跪了下来,街上的人都贴了边,大气都不敢出。

谁都认识顾独,欺负过他的,没欺负过他的,甩过他白眼的,嫌他脏拿笤帚撵过他的。

上一次顾独带兵回来时,整条街都是人人自危,但是顾独来了又走了,所有人都放下了心,整条街都在传颂顾独的仁德,即使做了大官,也不计前嫌。

然而今天,顾独说出了要抄家的话,让整条街的人再一次通体生寒。

顾独走到铁大铺面前,微笑着说道:“你个子可真高,跪着都快跟我一般高了。”

铁大铺赶紧叩头不起,哆嗦着说道:“小人罪该万死,罪该万死,顾大人饶命,饶命啊。”

另外两人也哆嗦着重复:“饶命啊,饶命啊……”

顾独说道:“不用怕我,我要是想杀你们,早就杀了,其实我还应该感谢你们,要是你们都对我好,我还不会去参加童侍甄选呐。”

三个人伏在地上不说话,因为不明白顾独是什么意思。

顾独说道:“起来吧。”

三个人迟疑着站了起来,铁大铺连忙又屈着腿猫下腰,比顾独矮上一点,另外两个人也学着铁大铺的样子。

顾独说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义妹,她叫靳岚。”

三个人都抬头看了靳岚一眼,又赶紧把头低下。

顾独又说道:“我义妹以后就住在我家,她自己住,如果有什么重活,你们三个能给帮忙吗?”

铁大铺连忙点头:“能,能。”

顾独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谢了。”

铁大铺吓得一哆嗦,差点坐地上,连忙应道:“不敢不敢,为顾大人效劳,应当应份。”

顾独微笑着说道:“我和我义妹还要买东西,咱们回见吧。”

“是。”铁大铺答应,侧身让开路,猫着腰说道:“顾大人请。”

顾独和靳岚走远,三人瘫坐在地上。

第29章 单车问边

第29章:单车问边

靳岚问顾独:“你真的不恨他们了?”

顾独低声答道:“怎么可能不恨?我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可我杀了他们又有什么意思?也改变不了我当年孤苦伶仃的事实。而留着他们,所有人都会说我顾大人仁德,不计前嫌,同时还给你找了三个苦力,你可以随便使唤他们。”

靳岚仰慕地看着他,感觉到炙热的目光,顾独扭脸看她,靳岚赶紧将目光转开,慌乱地指着街边的小摊说道:“我要那个泥人。”

陪靳岚住了两天,顾独回皇宫了,面见大祭司,禀报道:“弟子奉魂主楚琴之命回来送信,但途中遇到土匪,弟子将魂主的信吃了。”

大祭司说道:“详细说。”

顾独便将镇北关发生的事,和他遇上土匪的事说了一遍,礼夏站在旁边,一直看着他,随着他的讲述,时而震惊,时而担忧。

大祭司问道:“楚琴的信上写了什么?”

顾独答道:“弟子未敢看信,不知上面写了什么。”

大祭司点头,又问道:“那你回来之前,楚琴跟你都说了些什么?”

顾独迟疑了一下,楚琴跟他说的话,能跟大祭司说吗?跟不同的人说话,应该有不同的措词,如果他把楚琴跟他说的话告诉大祭司,会不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大祭司问道:“你在想什么?”

顾独答道:“弟子在想,魂主跟弟子说话很随意,而且弟子是当事人,但魂主要如何向大祭司禀告此事,弟子不得而知,更不敢擅自揣度,因此弟子不敢将魂主对弟子说的话转述与大祭司,恐生差错。”

大祭司露出笑容,说道:“难怪楚琴非得要你做童侍,你的确与众不同。”

顾独低着头,大祭司又说道:“关内出了刺客,杀了童侍,而刺客竟然是后方援军中的士兵,此事关系甚大,看来本座要去一趟镇北关了,顾独,你的伤好了吗?”

顾独应道:“弟子无碍,愿随大祭司返回镇北关。”

大祭司说道:“好,你去收拾一下,明早启程。”

“是。”顾独答应,又说道:“大祭司,弟子有一请,明日出城之后,可否让弟子回家一趟。”

大祭司问道:“你不是没有家人了吗?”

顾独答道:“此番从土匪营地逃出,多亏了一名女子相助,她叫靳岚,比弟子小一岁,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是以弟子便将她认作义妹,安置在家中,弟子明日随大祭司返回镇北关,想跟靳岚打声招呼,免她挂念。”

礼夏变了脸色,微蹙着眉头,抿着嘴有些委屈。

大祭司说道:“原来如此,同仇之义,自是应该,不过大事要紧,你就不必自己回去了,本座会派人去知会她,而且你原本说没有家人,也便罢了,如今你算是又有了家人,本座自当派人去将她接入内城安置,此事你不必管了,本座自会安排。”

顾独躬身应道:“多谢大祭司,弟子告退。”

礼夏嘟着嘴看着顾独离开,大祭司会意一笑,唤道:“礼夏。”

礼夏连忙躬身应道:“弟子在。”

大祭司说道:“收拾一下,明日随本座前往镇北关。”

礼夏心头一喜,连忙应道:“是。”

第二天启程,顾独本以为会是前呼后拥的马队,结果大祭司就是坐了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他的大弟子东方轩,礼夏骑在马上跟在车后,旁边还有一匹空马。

顾独到车前行礼,说道:“大祭司,恕弟子多嘴,路上恐有匪患。”

大祭司在车中答道:“不怕,上马吧。”

此番与行军不同,大祭司白天走,晚上不走,赶上了就住客栈,赶不上就住大车店。

大祭司的生活起居都是由东方轩负责,礼夏基本没事做,就伺候顾独,弄得顾独很是不习惯,跟她说:“礼师妹,你我都是童侍,哪有让你服侍我的道理,你这样,让我心里极为过意不去。”

礼夏眉眼含笑地答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行三日,过林山县界,前方涌出十数人,手里拿着砍刀柴刀,为首一人高声说道:“留下财物,饶你们性命!”

顾独手按刀柄,正要催马上前,却听大祭司在车内说道:“让开,莫要拦路。”

那十数人应声分成两拨,分别站在了路两边。

顾独骑着马经过,愕然看着右边的土匪,发现他们都是目光呆滞,像梦游一样,不禁心下骇然,大祭司居然这么厉害!

又行一日,又遇一拨土匪,又是大祭司一句话,所有土匪都让到了路两边。

东方轩说道:“魂主,土匪比以往多了。”

大祭司长叹一声,说道:“连年苦战,劳民伤财,他们中多数也是可怜人,总要想办法活着。”

东方轩说道:“强取豪夺,断他人生路,他们要活,别人也要活。”

大祭司说道:“再若遇见,你自行处置吧。”

东方轩应道:“是。”

又行两日,又遇上一拨土匪拦路,东方轩挥了下手,十数人同时四散着飞了出去。

顾独骑着马跟着车,看到倒地的土匪都是二目圆睁,七窍流血。

大祭司说道:“你的杀心还是这么重。”

东方轩答道:“攘外必先安内,叛军本就猖獗,为保疆土,百姓已是穷尽所有,而这些人又行恶作乱,令本已艰难的局面更加难堪,况且他们若是无粮度日,本可投军效命,不必非得劫掠他人,弟子这样做,与杀敌无异,也是尽忠报国。”

大祭司叹了口气,说道:“以战止战,始终不是善法,况且御魂师不应杀心过重,否则容易熏染魂军,易生异变。”

东方轩应道:“是,弟子知错。”

顾独心里一动,大祭司所言极是,御魂师跟魂军心念相通,如果御魂师杀心重,那魂军必然杀心也重,魂军不是活人,谁知道他们会怎么样。

又行两日,进了镇北关,大祭司直接去了大将军府。

听闻大祭司到了,所有御魂师相继赶来拜见。

第30章 两件事

第30章:两件事

拜见过后,大祭司说道:“今日乏了,你们都回去吧。”

所有人起身告退,顾独跟着楚琴回了住处,楚琴问道:“怎么回事?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顾独把遇上土匪的事说了一遍,楚琴皱眉说道:“我久在皇城,不知匪患已然如此猖獗,险些害了你的性命。”

顾独答道:“魂主言重了,此番也是弟子一次历练,只是迫于无奈,吃了魂主的手书,惹来了大祭司。”

楚琴说道:“你做得对,军中机密,自然不能让土匪知晓,况且我本来就是请大祭司来镇北关,此事关系重大,非大祭司不可处置。”

顾独迟疑了一下,说道:“魂主,弟子另有一事禀报,弟子又遇到靳岚了。”

顾独不敢不说,因为大祭司要安排靳岚迁入内城,楚琴迟早会知道,而且顾独不想让靳岚回泽国。

听完顾独的讲述,楚琴微微皱眉,上官荷斥道:“你让她走不就好了?还带回皇城,还禀报大祭司,你是何居心?你如何对得起礼师妹?”

顾独一脸茫然地说道:“我跟礼师妹也没什么呀,我救了她的命,她给我做了一件大氅,仅此而已。”

上官荷瞪眼斥道:“我看你是让那个靳岚给下了mi hun yào了!你想清楚,她是……”

上官荷顿住,压低了声音说道:“她是叛军,是敌人,你把她安置在皇城,一旦被查出来,你就是通敌叛国,要被五马分尸!”

顾独争辩道:“她是大将军送给我的女奴。”

上官荷甩手扇了顾独一个大嘴巴,斥道:“还跟我顶嘴?她是吗?你有那个本事吗?你真要有那个本事……”

上官荷又压低了声音:“当初就不会放她走了。”

顾独抬起手揉了揉脸,低着头不说话。

楚琴低声说道:“情非得已,也属造化弄人,她不过是一个人,孤掌难鸣,况且远隔千里,眼下也顾不上她,不必争论了。”

上官荷瞪着楚琴,楚琴起身回屋了,上官荷使劲戳了一下顾独的脑袋,斥道:“榆木脑袋!回去你就让她走!”

顾独低着头,轻声说道:“我不想让她走。”

上官荷再次举起手,却没有扇下来,静默了片刻,愤愤地哼了一声,转身回屋了。

晚饭前,礼夏来了,行礼过后说道:“楚大师,大祭司请你晚饭后到居所相见。”

楚琴应道:“好,你回去吧。”

礼夏刚要应声,上官荷抢着说道:“师妹留下吃饭吧,人多热闹。”

楚琴斜眼看上官荷,上官荷装没看见,上前拉住礼夏,对顾独说道:“师弟,你再去伙房拿一份饭菜来。”

顾独看楚琴,楚琴端起碗开始吃饭,顾独只能站起来,礼夏却说道:“多谢师姐好意,只是大祭司那边已经送了饭,我得回去。”

“哦。”上官荷说道:“那好吧,常过来走动。”

礼夏微笑着答应:“是,一定常来看望师姐。”

礼夏走了,楚琴说道:“灵觉升不上去,倒有闲心管闲事。”

上官荷嗔道:“我愿意!”

吃完了饭,楚琴让上官荷跟着顾独去练兵,自己去找大祭司。

大祭司让东方轩和礼夏到院子里去,然后问楚琴:“你在信上写了什么?”

楚琴答道:“属下觉得此事是有人刻意构陷武仁雄大将军,欲请大祭司亲来镇北关。”

大祭司说道:“毫无线索,本座来此又能如何?”

楚琴低声说道:“也并非毫无线索,相重阳有极大的嫌疑,只是属下无法讯问他。”

大祭司问道:“此言何意?”

楚琴答道:“遇刺身亡的童侍冼白,自从甄选后,便在相重阳手下做杂工,属下亲眼所见,相重阳对待冼白,尚不如对付奴仆,吃饭不给荤腥,上阵不着甲胄,据冼白所说,相重阳从未教他武功和修炼之法,可偏偏冼白遇刺身亡那夜,相重阳让冼白跟随辛寿去操练魂兵,而辛寿偏巧又受了寒凉,腹中不适,提前离开了。”

大祭司问道:“你是说,相重阳想以冼白之死来构陷武仁雄,诱骗御魂司裁夺武仁雄,以寒边关军心?”

楚琴答道:“若非如此,何以调动十二名死士,仅为刺杀两名童侍?”

大祭司沉默半晌,说道:“相重阳入御魂司已有二十年了,虽无长进,亦无错失,即使他对冼白有些严苛,甚或恶劣,你这样指他为泽国细作,也未免有些过分了。”

楚琴皱眉说道:“魂主,这可是毁梁阋墙的大事!”

大祭司说道:“你莫要叫我魂主,你已是黄袍御魂师,我早已不是你的魂主,况且即使我是你的魂主,也不能由着你的性子蛮干。”

楚琴抿嘴叹气,说道:“属下只是想请大祭司讯问相重阳,他绝不敢对大祭司心生怨怼,况且他对冼白的态度确实有些异常,丝毫不教导童侍,究竟是何居心?”

大祭司问道:“这话你是否问过相重阳?”

楚琴答道:“属下没有问过,但他却对属下说过,他说冼白是投机取巧胜出的,所以才会对他严苛,想多给冼白一些磨砺。”

大祭司说道:“这便是了,他既能对你说出这番话来,必也会用这些话来答对我,你还要我去询问他?”

楚琴微皱眉头,大祭司说道:“山雨欲来风满楼,现在还不到讯问的时候,我此来有两件事,一是当面听你说,二是将礼夏交给你。”

楚琴一愣,大祭司说道:“礼夏的天生灵觉,不亚于你当年,但是武技太差。我年岁大了,而东方轩杀心过重,不适宜教导礼夏,况且顾独救了礼夏的命,礼夏对他一往情深,可偏巧顾独又因磨难而结识了一位义妹。”

“唉……”大祭司长叹一声,说道:“虽说造化弄人,但我很喜欢礼夏这个孩子,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逢春,你代我调教她,同时也让她有机会与顾独耳鬓厮磨。”

楚琴愕然问道:“大祭司是要让属下戍边?”

第31章 悔不当初

第31章:悔不当初

大祭司反问道:“你不能戍边吗?”

楚琴答道:“为国尽忠,属下义不容辞,只不过属下答应上官荷,要向她爹提亲。”

大祭司呵呵一笑,说道:“你二人本就是金童玉女,你偏不给人家好脸色,怎么?如今被缠上,反倒又觉得人家好了?”

楚琴笑了笑,大祭司却话锋一转,说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当初你不应人家的亲事,现在想娶,已是不能了。”

楚琴愕然问道:“为何不能?御魂师不是可以娶亲吗?”

大祭司说道:“御魂师可以娶亲不假,但童侍既不能娶亲,也不能嫁人。”

楚琴恼道:“这叫什么混账规矩!”

大祭司斥道:“放肆!御魂司的规矩是灵皇钦定,你再敢胡言,我打烂你的嘴!”

楚琴皱眉说道:“上官荷的天生灵觉极差,她若想做御魂师,怕是要等上二三十年了!”

大祭司叹了口气,说道:“那也无法可解,你们最多也就是私下里行夫妻之实,但成亲是万万不能的。”

楚琴皱眉叹气,大祭司又说道:“我还要叮嘱你一句,千万不能生孩子!”

楚琴恼道:“我二人皆出身名门,岂可做那苟且之事?”

大祭司点头,说道:“你说得对,那就尽早让她成为御魂师吧。”

说完便唤道:“礼夏。”

“弟子在。”礼夏答应着进来,躬身行礼。

大祭司说道:“从今日起,本座将你托于楚琴,由他代本座教导你。”

礼夏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却强忍着不敢过于表露,躬身应道:“弟子遵命。”

大祭司说道:“礼夏,记住一句话,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你要好好用功,明白吗?”

礼夏难掩笑意地答道:“弟子记下了,多谢魂主。”

楚琴斜眼瞪大祭司,这是对礼夏说吗?这分明是在对他说。

大祭司说道:“从此刻起,楚琴便是你的魂主,你稍时便带着你的东西随他回去吧。”

礼夏高兴得要使劲咬嘴唇,才能控制住即将漫延开来的笑意,应道:“是。”

转而向着楚琴跪下,叩头道:“弟子礼夏,拜见魂主。”

楚琴应道:“起来吧,去收拾东西。”

礼夏应道:“是。”

礼夏进了屋,楚琴轻声说道:“上官荷是上官大人的独女,难道不能破例吗?”

大祭司答道:“正因如此,更不能破例,高处不胜寒,八年了,我始终压着你,不让你升为黑袍,就是这个道理。”

楚琴重重叹气,他现在是真的后悔当初拒婚了。

顾独和上官荷练完兵回来,看到礼夏也在,不等两人问,楚琴先说道:“大祭司让我代为教导礼夏,从今日起,她便是我的童侍,礼夏跟顾独睡西屋,上官荷,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上官荷笑,顾独愕然说道:“魂主,这不合适吧?”

“少废话!”楚琴语气不善,起身进了东屋。

顾独一惊,连忙低下头,上官荷觉得不对劲,赶紧跟了进去,轻声问道:“怎么了?”

楚琴冷着脸答道:“我要戍边。”

上官荷愕然问道:“那咱们的亲事怎么办?”

楚琴看着她说道:“童侍既不能娶亲,也不能嫁人。”

上官荷愣住,片刻后疯了一样扑上去捶打楚琴,哭喊道:“都怨你!你要是答应了亲事,哪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可怎么办呐?我灵觉这么差,这是要我的命啊!啊……”

礼夏瞠目结舌地看着顾独,顾独明白楚琴为什么冲他发火了,赶紧拉着礼夏进了西屋,把房门关上了。

又静听了片刻,上官荷的哭声渐弱,顾独才转身准备把御魂盒放下,却看到礼夏满脸羞红的坐在炕沿上,她的铺盖已经铺好。

顾独赶紧把御魂盒放下,然后收拾自己的铺盖。

礼夏怔了怔,问道:“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顾独答道:“你睡炕,我睡地下。”

礼夏咬住了嘴唇,轻声问道:“你能跟女奴同席而卧,却嫌弃我吗?”

顾独一愣,扭头看着她。

礼夏轻声说道:“我原也觉得不合适,但是魂主说你曾与大将军送你的女奴共处了一个月,后来将她放走了。”

说着便掉下泪来,站起身收拾自己的铺盖,说道:“我睡地下便好。”

顾独赶紧放下自己的铺盖,走过去按住她的铺盖,说道:“你别这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你不习惯,你睡这头,我睡那头,别折腾了。”

礼夏扭脸看着他,梨花带雨地嗔道:“谁折腾?”

顾独赶紧说道:“我折腾,我折腾行了吧?咱俩别生事,魂主跟师姐正闹心呐,咱俩千万不能生事,来,铺好。”

礼夏嘟着嘴把铺盖弄好,然后又过去把顾独的铺盖弄好,转身拉开门,顾独轻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礼夏答道:“给你烧水烫脚啊。”

顾独赶紧过去把门推上,轻声说道:“快消停会儿吧,不是跟你说了吗,魂主跟师姐正闹心呐,上炕睡觉吧,快去,我吹灯。”

上官荷怔怔地坐在炕沿上,眼泪还在不住地往下掉。

楚琴说道:“别哭了,哭也没用,从现在开始,我着重帮你提升灵觉。”

上官荷不答话,却开始脱衣服,脱了外衣又接着脱中衣。

楚琴一怔,问道:“你做什么?”

上官荷答道:“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不让成亲,那便苟合。”

“胡闹!”楚琴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将她的衣服拢上。

上官荷抬手扇了楚琴一个嘴巴,怒斥道:“都怨你!”

楚琴搂住了她,说道:“我一定会尽早让你成为御魂师的。”

上官荷抱着他放声大哭。

哭了一气,上官荷把自己的铺盖拉过来,跟楚琴的并在一起。

楚琴皱眉问道:“又做什么?”

上官荷委屈地说道:“离你近些,我心里冷得很。”

楚琴叹气,上官荷突然转过身来,捧住他的脸,吻上他的嘴唇。

楚琴仰头躲开,皱眉说道:“不要胡闹,快睡吧,从明天起,你要倍加勤奋。”

第32章 震惊

第32章:震惊

第二天早上,顾独起床,礼夏跟着就起来,趿着鞋过来给顾独穿鞋。

顾独轻声斥道:“你不要这样!”

礼夏一惊缩回手,委屈地看着他。

顾独咬了咬牙,说道:“礼师妹,我是救了你的命,但我并不求你回报,你天赋异禀,大祭司都对你刮目相看,你应该潜心修炼,早日晋升为御魂师,为国尽忠,守土安民,既不枉费大祭司对你的期许,也对得起我救你的一片善心。”

礼夏扁着嘴哭出声来,顾独又咬了咬牙,穿上鞋出来,洗漱后开始练刀。

过了一会儿,礼夏才出来,沉默着打水洗漱,然后去烧水,等楚琴和上官荷起来,给两人倒水洗漱。

上官荷眼睛红肿,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也没心思管礼夏跟顾独了。

楚琴洗漱后,点上一根蜡烛,对上官荷说道:“用你的念力让火苗变长。”

上官荷坐到椅子上,盯着蜡烛的火苗。

楚琴又回屋拿了横刀,递给礼夏说道:“我陪你练刀。”

礼夏愕然说道:“魂主,我不会刀法。”

楚琴说道:“没关系,跟我来。”

到了院中,顾独让开一旁,楚琴对礼夏说道:“用刀来砍我就是。”

礼夏眼神有些慌乱,楚琴说道:“不必犹疑,顾独就是这样练的。”

礼夏这才拔出横刀,双手握紧,楚琴说道:“来吧。”

礼夏吸了口气,走上两步,一刀劈出,楚琴闪身,却见刀锋陡然一转,楚琴连忙屈指一弹,横刀‘铮’的一声飞了出去。

礼夏一哆嗦,缩着手愕然看着楚琴。

楚琴震惊地看着礼夏,问道:“你不会刀法,为何会用虚招?”

礼夏茫然答道:“弟子不懂,魂主让弟子砍,弟子预知到魂主躲闪的方位,所以就往那边带了一下。”

楚琴愕然,大祭司是还没有机会察觉,还是给他留了颜面?礼夏的天生灵觉哪里是不亚于他当年,根本就是比他当年高出太多!

楚琴说道:“你跟顾独用刀鞘打一场。”

礼夏有些怯懦,但还是捡起了刀鞘。

顾独走下场,说道:“礼师妹,不要害怕,就是刀鞘而已。”

礼夏不理他,微嘟着嘴。

楚琴说道:“开始。”

顾独举起刀鞘,说道:“礼师妹,你来砍我。”

礼夏举起刀鞘就砍,顾独侧身闪避,翻腕去砸刀鞘,礼夏却突然缩手,随即快速地用刀鞘捅了顾独腰一下。

顾独愣住,这一下虽然软弱无力,可如果礼夏拿得是横刀,这一下也能捅进去!

楚琴看明白了,礼夏果真不会武功,但灵觉极强,完全就是预先掌控着对手的一切意图。

楚琴说道:“顾独,你教礼夏刀法,让她把基础打好,每天半个时辰打基础,半个时辰对练。”

顾独应道:“是。”

楚琴又说道:“去跟军需官说,让他命人火速打造两柄不开刃的横刀,你们俩用来对练。”

顾独又应道:“是。”

楚琴转身回屋,顾独看着礼夏说道:“礼师妹,我先教你握刀。”

“多谢顾师兄。”礼夏冷淡地说了一句,也不看他,跑过去把横刀捡了回来。

顾独倍觉尴尬,捡起自己的横刀,开始教礼夏。

屋里,上官荷盯着火苗说道:“就属我笨,我就不应该来当童侍。”

楚琴抚着她的头说道:“已经这样了,就别说丧气话了,现在有了礼夏,我不用操心顾独了,可以专心教导你。”

上官荷嘟嘴,楚琴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越早成为御魂师,咱俩就越早能成亲,我心里也着急。”

上官荷愕然扭脸看他,楚琴露出一抹微笑,在她唇边轻啄了一下。

上官荷立时两眼放光,粉面飞红,楚琴说道:“专心提升念力。”

“嗯!”上官荷郑重答应,转回头专注地盯着火苗。

皇城,一小队宫卫到了顾独家门口,校尉上前叩门,大声问道:“可是顾独顾大人的宅邸?”

靳岚赶紧跑出来开了门,答道:“是顾独的宅子,敢问官爷何事?”

校尉问道:“姑娘是什么人?”

靳岚答道:“我是顾独的义妹,我叫靳岚。”

校尉这才抱拳说道:“靳姑娘,在下舒霖,任职宫门校尉,顾大人早在数日前,便随大祭司远赴镇北关了,在下奉命将靳姑娘接往内城安置,如今内城的宅院已备好,请靳姑娘收拾东西,这便搬过去吧。”

靳岚恍然,难怪顾独一去就没了音讯,原来早就走了,问道:“舒将军,我若走了,这个宅子怎么办?”

舒霖说道:“这座宅院发回街长处置。”

靳岚皱眉说道:“那怎么成?这家里还这么多东西呐,我可做不得主,还是等我义兄回来再说吧。”

舒霖说道:“姑娘不必为难,这座宅邸不会即刻便转与他人,自当等顾大人回来再做处置,姑娘先简单收拾一下,跟我们去内城吧。”

“哦。”靳岚答应,想了一下说道:“那你们进来吧。”

舒霖说道:“不必了,我等在门外等候便好,还请姑娘快些,我等还有公职在身。”

靳岚点头答道:“好,官爷稍候片刻。”

靳岚回屋简单收拾了一下,把障刀贴身藏好,如果这是一个圈套,她便拼死一战,大不了就是一死!

跟着舒霖到了一座大宅院前,看到门楣上写着顾府两个字,门口站着一堆人,看到他们过来,所有人都躬身行礼。

舒霖对靳岚说道:“这就是顾大人的新府邸,这些都是姑娘你的下人。”

靳岚惊道:“我可养不起!我身上这点银子,只够我一个人吃用的!”

舒霖失笑,说道:“姑娘莫惊,一应开销,皆由国库负担,顾管家稍候会详细给姑娘解释,在下公职在身,先行告退了。”

靳岚抱拳,说道:“有劳官爷了。”

舒霖带着宫卫走了,靳岚转身看着宅院和十来个下人,心中气愤难当,就是一个童侍而已,国库便要为其负担这么大的开销,还让平头百姓怎么活?

第33章 道不同

第33章:道不同

靳岚转身就走,下人们都是一愣,顾管家连忙追上去,问道:“姑娘,你这是要去何处,让顾泰跟着你。”

靳岚停步,一脸怒气,但看到顾管家是个上了年纪,面相敦厚的人,便压了压火气,说道:“这样的宅子我住不得,生受不起,你们也哪来的回哪去。”

说完又走,顾管家小跑两步挡住去路,直接跪在了地上,哀求道:“姑娘,我们找个事做不容易啊,家里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就指着工钱活命呐,再者说,姑娘是顾大人的义妹,理当住在顾大人的府中啊,姑娘怎么说住不得呐?”

靳岚皱眉,她光顾着生气了,却忽略了这些下人也得挣钱养家。

靳岚咬住了嘴唇,又回头看那个大宅子,其实也就是比顾独的家大了一些,漂亮了一些,下人嘛,干活挣钱,不在这里干,也得去别处干。

或许她太偏激了,光想着国库负担开销,其实国库养的也是这些穷苦人,而且顾独也不在这里住,她也不可能花天酒地,就是顾独也不会那样。

见她犹疑,丫鬟婆子小厮都跪下,顾管家又说道:“姑娘,能在顾大人府中做事,是我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呀,姑娘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靳岚叹了口气,说道:“快起来吧,这大街上,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顾管家赶紧站起来,堆着笑脸说道:“姑娘快回家吧,迎翠,醒柳,快来帮姑娘拿行李。”

两名水灵的小丫头应声过来,先向靳岚一同福身作礼,唤了声姑娘,然后把靳岚的包袱接了过去。

镇北关,大祭司把所有的御魂师和童侍都叫到了住处,对众人说道:“楚琴、相重阳、刑储、池同恩四人驻守镇北关,暂定期限一年,查修随本座回皇城。”

众人同声答应,相重阳说道:“大祭司,属下弟子冼白被刺杀一事,还请大祭司着令追查。”

大祭司说道:“刺客既然是军中士卒,此事自然是由军政司追查,本座已知会武仁雄大将军,他会上书军政司,本座回到皇城后,也会与军政司首座面谈此事。”

相重阳躬身应道:“多谢大祭司。”

大祭司说道:“你们谁要给家中传书,便回去写好,交与本座,本座明日便启程回去了。”

众人同声应道:“是。”

顾独回到住处,伏在桌上给靳岚写信,礼夏拿了盆水,淘了抹布擦桌子。

顾独皱眉,把东西都拿到炕上,然后撅在炕边上写,礼夏气得使劲把抹布摔在了水盆里。

上官荷也给家里写信:拜上父亲大人,女儿要跟随魂主戍边一年,勿念。他待女儿极好,本说回去便向父亲大人提亲,然御魂司法有明文,童侍不得成亲。

女儿打了他,责他误女儿终身。他也自悔前事,日以继夜教导女儿,盼女儿早日晋升,共偕连理。

他让女儿转告爹爹,此事皆是他之过错,自由他来承担解决,爹爹万不可因疼惜女儿而干涉御魂司内务。

数月不见娘亲,甚为想念。女儿不孝,因一己私欲而离家入职,望爹娘宽恕。女儿定当发奋,早日晋升,既能为国尽忠,亦可承欢膝下。

不孝之女,荷儿拜上。

顾独写完了信,问礼夏:“礼师妹,你不给家里写封书信吗?”

礼夏冷着脸答道:“我记得曾跟顾师兄提起过,我之所以来做童侍,是因我爹要将我卖与老叟作妾,原来顾师兄根本不记得我说过的话。”

顾独叹气,说道:“师妹,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不是不领情,只不过,你对我好,皆因我救你一命。”

礼夏说道:“救命之恩还不够吗?”

顾独说道:“恩不是情,而且我并没有要求你回报,更没有要求你以身相许呀。”

礼夏扁了嘴,问道:“我有什么不好?”

顾独答道:“你没有不好,你什么都好,人长得美,灵觉高,前途无量,可是……我喜欢靳岚。”

“你说什么!”上官荷隔门斥道:“给我滚过来!”

礼夏哭,顾独皱着眉头去了东屋,上官荷轻声斥道:“你疯了?喜欢一名叛军?你还打算娶她不成?别说是正室,就算是妾都不行!你去跟礼夏把你刚才的话收回来!”

顾独轻声说道:“师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也知道我不能娶靳岚,无论怎样,都改变不了她的出身,但是礼夏对我只是因为感恩,你也是女人,你凭心而论,如果我不是救了你,你会多看我一眼吗?”

上官荷被怼得无言以对,扭脸看着楚琴轻声嗔道:“你说话呀!”

楚琴叹了口气,做御魂师八年,声威赫赫,傲视同僚,现在竟然为了儿女情事费心,这叫什么事儿?

楚琴轻声说道:“你与礼夏如何我不过问,但你既然知道不能娶靳岚,就不要多生牵挂,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为她好,也为你好,还是要尽早让她离开。”

顾独低下了头,看着手里的信,上官荷轻声说道:“听见没有?道不同不相为谋!”

顾独沉默了一会儿,将手里的信缓缓撕碎,躬了下身,退了出去。

当天晚上,礼夏跟着顾独去练兵,一路上都用关切的眼神看着顾独,她看到了顾独撕碎的信,而且没再写信,礼夏心里莫名的心疼,也不想再跟他闹别扭了。

到了校场,顾独把令牌递向礼夏,说道:“师妹,你灵觉高,你来练兵吧。”

礼夏不接,说道:“操练魂兵可以快速提升灵觉,师姐实在是不行,否则应该让她来操练,我比你灵觉高,你练吧。”

顾独说道:“你灵觉高才应该你来操练,你就可以尽早晋升为御魂师了。”

礼夏说道:“嫌我烦吗?这么想赶我走?”

顾独心里有些搓火,说道:“你能不能别总这么呛着说话?好赖话听不出来吗?”

礼夏咬了下嘴唇,歉意地说道:“我错了,你别生气,我希望你比我强,更希望你比我先晋升为御魂师。”

第34章 活口

第34章:活口

顾独收回令牌,不再说话,开始练兵。

第二天晚上,顾独又将令牌递向礼夏,说道:“一人一天,这样公平。”

礼夏接过令牌,开始操练。

操练完两人往回走,将要转入坊道,礼夏突然拉住了顾独,轻声说道:“把御魂盒给我。”

顾独一愣,随即将御魂盒交给了她,轻声问道:“你感觉到什么?”

礼夏轻声答道:“坊道两侧有人。”

顾独脑海中闪过冼白被射死的画面,轻声说道:“你绕路回去。”

礼夏轻声说道:“我帮你。”

顾独轻声说道:“你不行,我还得分心照顾你。”

礼夏轻声说道:“我有魂军,不用你照顾我。”

顾独一愣,想了想才轻声说道:“走吧。”

礼夏又轻声说道:“稳住,这回尽量抓个活口。”

顾独点了点头,两人转进了坊道,顾独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前行三十多步,破风声骤起,顾独猛然将礼夏向一侧扑倒,礼夏毫无防备,御魂盒脱了手,掉在了地上。

地面上插着六只弩箭,刺客并未跳出来,顾独拉起礼夏贴到一侧的墙上,用身体挡住礼夏,拔出了横刀。

三支弩箭再次向顾独射来,顾独猛然挥刀,扫飞了射向胸口的两支,还有一支却贴着他的腿擦过,射在了礼夏的左腿上。

“啊……”礼夏惨叫着扒住了顾独的肩膀,然后滑坐下去。

六名黑衣人跳了出来,六支手弩对准了顾独,顾独握紧了横刀,看着六名黑衣人缓缓向他靠近,这是想要一击必杀,距离越近,越没有格挡和闪避的可能。

十几个灰球从御魂盒中飞了出来,倏然穿透了六名黑衣人的身体,因为瞬间的紧张,六支手弩同时击发,但却没了准头,弩箭四散着射出,顾独下意识地挥了下刀,却什么都没有打到。

顾独冲了上去,砍瓜切菜一样杀死了五人,留下一个活口,用刀柄顶端将他击晕在地,然后跑回来蹲下身,看着礼夏问道:“你怎么样?”

礼夏哭着说道:“还能怎么样?疼啊!呜……”

顾独回头看了一眼,御魂盒还开着,问道:“魂军收进盒里了吗?”

礼夏抽泣着点头,顾独跑过去把御魂盒关上,然后抱回来放到礼夏身边,说道:“忍一下,等巡夜的士兵过来。”

“嗯。”礼夏哭着点头。

不一会儿,巡夜的士兵跑了过来,顾独指着被打晕的刺客说道:“帮我把他抬到楚大师那里。”

校尉皱眉说道:“大人,应该抬去禀报大将军才对。”

顾独说道:“我不太懂军中的规矩,如果你愿意负责的话,你想怎么办都可以。”

校尉一愣,随即命令道:“抬上刺客,跟着这位大人走。”

顾独又说道:“帮忙抬一下我师妹。”

不等校尉答话,礼夏瞪着顾独斥道:“不许别人碰我!”

顾独只能蹲下身,背对着她说道:“我背你。”

礼夏趴到他背上,说道:“御魂盒给我。”

顾独把御魂盒交给她,然后站了起来,说心里话,这要感谢胡谫,一开始让他打水练力气,否则别看礼夏瘦弱,他也背不起来。

回到住处,楚琴询问了一下情况,让顾独去找军医,然后让士兵抬着刺客去了大将军府。

武仁雄极为震怒,大祭司才刚走,又出刺杀事件,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每一回都是冲着顾独去?顾独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而且这一次还伤到了大祭司最看重的童侍,如果再给不出个说法,即使御魂司不会把他怎么样,但他的前程也必然会受到极为严重的影响!

所幸这一次抓到了活口。

武仁雄直接命人将刺客抬到了刑讯室,绑到刑具上之后,命人将刺客用冷水泼醒。

“且慢。”楚琴阻住士兵,上前掐开刺客的嘴检查了一下,然后走回武仁雄身边说道:“可以了,他嘴里没有cáng du药。”

刺客被泼醒,武仁雄厉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刺杀顾独,受何人指使,速速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刺客垂着眼帘沉默,武仁雄怒道:“给我打!”

顾独跟上官荷换了房间,上官荷特意说明,这只是暂时的,只要礼夏的腿伤好了,就得换回来。

顾独轻声说道:“师姐放心,我肯定不碍你的事。”

上官荷白了他一眼,嗔道:“就知道贫嘴,烧水去,给我们沏壶茶。”

刺客被拷打了整整一夜才招了供,但供出的主谋不是相重阳,而是另一名白袍御魂师,刑储。

供词也简单到完全没有可信度:是刑储大师指使我们干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顾独,你们去问他好了。

但无论可不可信,刺客毕竟是招供了,武仁雄就算是有了交代,最起码可以说,这是御魂司内部的问题,跟他没关系。

楚琴带着兵去找刑储,刑储当然不承认,叫嚣着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楚琴什么都没说,既不劝导也不解释,收了他的御魂盒,让士兵将他和他的两名童侍都押到了刑讯室,让刺客跟三人对质。

但是刺客根本不跟刑储对质,无论刑储提什么问题,刺客都只回答同样的一句话:“刑大师,你就承认吧。”

楚琴让士兵把刑储及两名童侍带走关押,又让行刑的人出去,刑讯室里只剩下他跟武仁雄。

楚琴对刺客说道:“你不要以为随口咬一个人出来就能了事,这叫证据不足。”

刺客说道:“就是他指使的。”

楚琴说道:“你这么不惧生死,必然是没有可牵连的家人,你是叛军吧?”

刺客不说话,楚琴又说道:“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以士卒的身份,在镇北关刺杀童侍,是想让武大将军承担后果,毕竟他是镇北大将军,无论如何,武大将军都要给御魂司一个交代。”

刺客垂着眼帘不说话,楚琴又说道:“那我姑且猜上一猜……这次一共来了五名御魂师,每名御魂师都带着两到四名童侍,而你们只杀顾独,应该不是针对我,而是你背后的主谋恨顾独,就想让他死。”

第35章 收网

第35章:收网

楚琴说,顾独是刚刚入选的童侍,不可能得罪什么人,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唯一的可能,就是顾独在甄选的时候作弊。

顾独不只是自己作弊,还帮助冼白作弊,冼白已经死了,而且冼白的魂主相重阳,从把冼白要走的那天起就nuè dài冼白,这又是为什么?

楚琴认为,应该是有某个对相重阳很重要的人,因为顾独和冼白作弊,死在了笼斗中,所以相重阳才会nuè dài冼白,同时伺机让冼白与顾独走在一起,被刺客杀掉。

其实也可能不是伺机,而是顾独灵觉太强,不好杀,第一次就没杀成,所以安排了第二次刺杀,刺客的人数从四名,直接蹿升为十二名,但是相重阳没有想到,顾独还是没死。

不过冼白死了,相重阳也可以做文章了,但是大祭司来过之后,说把案子交给军政司彻查,相重阳很清楚,凭武仁雄的战功和人望,这件事最终会不了了之,所以又派出刺客,要把即将平静的事态再次引向混乱。

楚琴说这些话的时候,刺客从始至终都垂着眼帘,一声都没吭过。

楚琴走近了些,看着刺客问道:“是相重阳吗?”

刺客答道:“是刑储。”

楚琴露出笑意,说道:“我说得如此明白,你还是一口咬定刑储不放,你不觉得你这是欲盖弥彰吗?”

刺客说道:“就是刑储。”

楚琴说道:“你猜,如果我把相重阳的童侍辛寿抓来拷问,他会不会供出相重阳?”

刺客冷哼一声,说道:“你要拷问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楚琴的声音转冷:“如果你供出主谋,并提供足够的证据,我可以保证给你个痛快,否则我保证你受千刀万剐而死,而在你死后……也不能魂归故里。”

刺客终于抬起目光看着楚琴,楚琴说道:“我是黄袍御魂师,你应该知道,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相重阳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御魂盒就摆在手边的桌面上。

辛寿走进来轻声说道:“魂主,天快亮了。”

相重阳轻声问道:“有什么动静吗?”

辛寿轻声答道:“没有,打从把刑储抓走后,就再没有动静。”

相重阳露出一抹冷笑,轻声说道:“楚琴毕竟是官家子弟,办事习惯讲证据,力求滴水不露。”

辛寿轻声说道:“光凭指认没有用,只要咱们不承认,任谁也不能把咱们怎么样。”

相重阳睁开眼睛,阴冷地说道:“我从到这里的那一天起,就不是为了活命。”

辛寿低下头应道:“是。”

相重阳斜眼看了一眼西屋,轻声说道:“你去把他们俩杀了。”

辛寿略有些迟疑,相重阳轻声斥道:“快去!”

辛寿进了西屋,片刻后出来,手里反握着沾血的障刀。

相重阳说道:“不要觉得他们是你的师弟,他们毕竟是灵国人,楚琴一定会放过他们,莫不如给我多添两名魂军。”

辛寿一惊,问道:“魂主要跟楚琴搏命?”

相重阳冷笑,幽幽说道:“我等这个机会很久了,久到都开始害怕等不来这样的机会了……”

“楚琴是文政司首座的儿子,上官荷是军政司首座的独女,只要杀掉上官荷,三司就会互生嫌隙,我便死得其所!”

相重阳叹了口气,又说道:“只是可惜,被顾独那小子坏了事,他不仅自己在甄选的时候作弊,还帮着冼白作弊,否则你还能有个帮手……”

“楚琴一定会来找我的,届时我拖住楚琴,你去杀了上官荷。记住!要不惜代价,杀掉上官荷。”

辛寿躬身应道:“魂主放心,弟子一定不辱使命!”

相重阳说道:“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去外面躲起来,只要看到里面打起来,你就去杀上官荷。”

天光破晓,楚琴带着士卒来到了相重阳的门前,士卒敲了门,却没人应声,楚琴说道:“撞开。”

两名士兵同时侧身撞向院门,院门‘嘭’的一声被撞开,楚琴走了进去。

相重阳手捧御魂盒站在院中,看到楚琴走进来,便打开了御魂盒,说道:“我等你一夜了。”

无数的灰白球从御魂盒中飞了出来,楚琴却举起了手,掌中握着一块圆形的龙纹玉璧,说道:“住。”

所有的魂军都落在了地上,静立不动。

相重阳愕然张大了眼睛,楚琴说道:“拿下。”

两名士兵上前要抓相重阳,相重阳左一拳右一脚,将两名士兵打倒,然后拔出障刀向楚琴扑来。

楚琴抽出腰带上的软剑,一抖手,剑身抽在相重阳脸上,相重阳被打飞出去,摔在地上晕了。

辛寿翻进了院子,落地后静待了片刻,然后摸向房门,房门没有锁,屋里黑着灯,辛寿轻轻将门推开,却骇然看到武仁雄坐在中堂里,手拄着横刀瞪着他。

辛寿愣住,下意识地把障刀背到了身后。

武仁雄站了起来,拔出横刀,将刀鞘扔在地上,提着横刀走向辛寿,说道:“楚大师果然所料不错,相重阳是泽国细作,你也是!你是来杀上官姑娘的吧?杀了她,三司就会互生嫌隙,你们便可趁我国内乱,大举攻伐。”

辛寿退到了院子里,如果他现在跑,应该还有机会跟相重阳会合,凭借着魂军逃出镇北关。

刚想转身,却听到兵刃出鞘的声音,辛寿侧身回头,看到顾独站在院门旁边,横刀已然出鞘,一边朝他走来,一边说道:“你杀了冼白。”

辛寿冷声说道:“一个靠作弊才活下来的人,有什么用?”

说完猛然冲向顾独,顾独挥刀迎了上去,‘铮’的一声,两刀相击,火星四溅,辛寿向后翻身,他的障刀短,只能靠旋身来贴近顾独。

顾独一脚踹在他后腰上,这是楚琴教的,没用的转身就得挨踹。

辛寿扑出三步,到了武仁雄近前,武仁雄一刀斜劈,辛寿不及闪躲,只能用左手托住刀背,双手举刀硬架。

但是武仁雄臂力奇大,‘铮’的一声,辛寿连人带刀被砸飞出去。

第36章 找上门

第36章:找上门

顾独举着横刀,左手推着刀镡,等在辛寿身后,辛寿直接被横刀贯穿,扭着头回望顾独。

顾独手腕一拧,横着挥出横刀,辛寿栽倒在地上。

武仁雄哈哈一笑,挑起大拇指说道:“顾兄弟,够勇够狠!”

顾独甩了下刀上的血,说道:“他杀了我兄弟。”

武仁雄点头,说道:“行了,你也给你兄弟报仇了。时辰不早了,估摸着楚大师已经把相重阳抓着了,我得过去看看。”

顾独垂下刀尖,躬身说道:“多谢大将军相助。”

“不用这般客气,咱们是一家人嘛。”武仁雄笑着往外走,说道:“把尸体扔到门外,我叫人来收走。”

顾独应道:“是,恭送大将军。”

相重阳醒了过来,脸上火辣辣的疼,眼睛视物不清,缓了一会儿才逐渐清晰,看到楚琴坐在对面的长凳上,而自己坐在地上,双手被反绑在背后的柱子上。

相重阳笑着嘲讽道:“我以为会在刑讯室醒来。”

楚琴答道:“我不会刑讯你,一旦刑讯你,你就会乱咬一气,御魂司就会乱作一团,甚至于相互猜忌,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对于你这种细作,只有一个处置方法,就是揪出一个杀一个。”

相重阳脸上的笑意淡去,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杀我?非要等我醒来,想让我求饶吗?”

楚琴答道:“当然不是,你背景离乡,隐姓埋名,自然是不怕死的,我没打算吓唬你,只是有件事得告诉你,辛寿被顾独杀了,他连上官荷的面都没见到。”

相重阳的眼中闪过一抹失落的神色,楚琴又说道:“上官荷不仅是我的软肋,更是三司的软肋,你真以为我不会格外防备吗?如果你真这么以为,那你死得一点都不冤,因为你太蠢了。”

相重阳问道:“你等我醒来,就是为了嘲讽我吗?”

楚琴坦然答道:“是。”

相重阳微一皱眉,楚琴站了起来,转过身,从桌上拿起一根短杵,转回身朝相重阳走来。

相重阳突然心里发慌,问道:“你拿得是什么东西?”

楚琴走了他身边,左手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拉住,说道:“这是灭魂杵,你不仅要死,你的魂也要被灭掉!”

“等一下!”相重阳尖叫。

楚琴问道:“害怕了?”

相重阳说道:“我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可以操控我的魂军?你又不是大祭司,是因为你手里那块龙纹玉璧吗?”

楚琴答道:“虽然你的魂也要被灭掉,但我还是不能告诉你。”

说完,灭魂杵刺入了相重阳的后脑。

楚琴走出房子,武仁雄问道:“就这么杀了?什么都不问?”

楚琴看着他反问道:“如果他说,你所有的副将都是泽国人,你会怎么想?”

武仁雄洒然一笑,说道:“那不可能,那怎么可能呐?”

楚琴又问道:“如果他真这样说了,你以后还敢闭着眼睛睡觉吗?”

武仁雄的笑容僵在脸上,楚琴说道:“他什么都没说,我没给他机会。”

半个月后,礼夏能下地走路了,顾独能看到小木牌上的字了,楚琴当着面又写了字给他看,顾独立刻答了出来。

楚琴将小木牌递给他,说道:“你自己用手往上写字,能写出字,再跟我说。”

上官荷忙不迭地跟顾独换回了房间,顾独每天晚上练完兵回来,睡前都躺在炕上,举着小木牌练写字,而礼夏每天清晨对练时,都疯了一样砍顾独,因为她从顾独的手势上看出来,顾独写得是一个岚字。

连着三天,顾独醒过味来,晚上不敢再写岚字了,改写独字,礼夏才平复下来。

荷月过了大半,天气热了起来,靳岚坐在树下的花坛上,手里摩挲着小泥人,望着夜空出神。

顾独走了小半年了,一丁点音讯都没有,哪怕写封信报个平安也好啊。

想着想着就生气,这算什么?把她当流浪狗一样收养吗?丢在家里就不用管了?大不了就回泽国去!

可是又舍不得,一想到如果离开,可能这一生再也见不到顾独,又或是只能在沙场上重逢,靳岚的心里就像刀绞一样。

突然,院外响起了三声鸟鸣,靳岚一愣,这是他们呼唤同伴的暗号,因为能发出这种叫声的鸟,只有泽国有,灵国是绝对不会有的,况且就算有,也不会大晚上的在院外叫,还只叫三声。

靳岚没有回应,因为她突然感到害怕,她是跟着魂主来到灵国,主要的任务就是毁掉灵国的魂军。

其实毁掉魂军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把御魂盒封住,然后烧成灰烬,里面的魂军也就跟着灰飞烟灭了,据魂主说,这是一位潜伏在灵国御魂司中的同伴打探出来的。

然而任务失败了,除了她,所有的人都死了,而她现在住在灵国皇城内城的大宅院里,她要如何向来人解释?她要怎么证明她没有叛国?

院外又叫了三声,迎翠和醒柳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边向声音来处张望,一边议论着:“这是什么东西在叫?”

“谁知道呐,叫得这么难听,还三声三声的叫。”

“这大晚上的,让前院的人出去看看吧?”

靳岚说道:“不用看了,愿意叫就叫吧,不早了,你们回去睡吧。”

迎翠问道:“姑娘还不睡呀?”

靳岚答道:“我还不困,天气热,再坐一会儿。”

醒柳笑着说道:“姑娘又在想顾大人吧?”

靳岚斜了她一眼,说道:“少贫嘴。”

两个丫鬟走了过来,站在靳岚身边,迎翠问道:“姑娘,顾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醒柳接口问道:“俊美吗?高大威武吗?”

靳岚心中烦躁,院外有泽国的人听着,这两个丫头等于是把她给卖了,斥道:“瞎打听什么!回屋睡觉去!”

两个丫鬟吓一哆嗦,连忙转身回屋去了,院外又响起三声鸟鸣,靳岚咬了咬牙,看来她不回应,院外的人是不会罢休的,便站起身走到院墙边,也学了三声鸟鸣。

第37章 决斗

第37章:决斗

一个人翻过了院墙,落到了靳岚面前,穿着黑衣蒙着脸。

靳岚心里发慌,来人扯下了面巾,靳岚连忙躬身唤道:“丰师兄。”

来人是泽国御灵司大祭司的首徒,丰九。

泽国与灵国一脉相承,三司设置也一样,只是灵国叫御魂司,司中职位是御魂师与童侍,而泽国叫御灵司,司中职位是御灵师与灵侍。

丰九说道:“靳师妹辛苦了,你在灵国的遭遇,大祭司已然知晓,我此来是传大祭司的话。”

靳岚一愣,大祭司知晓了?

丰九说道:“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跟我走,回归泽国,重新分派御灵师,二是留在这里,跟着顾独,做一枚暗棋。”

靳岚茫然说道:“我是战时被俘,阴差阳错被送给顾独做女奴,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身份,我如何能成为暗棋?”

丰九说道:“顾独对你情有独钟,况且出身并不重要,只要让人相信你没有了退路,自然就能留下来。”

靳岚蹙眉,丰九居然知道顾独喜欢她,还说大祭司已然知晓她在灵国的遭遇,那就是从她被带进宴会厅那一刻起,就有自己的同伴看到了她。

蓦然一股热血上涌,既然看到了她,而且认识她,为何不救她?如果不是顾独,她将面临生不如死的境况,而如今又要她潜伏下来,做一枚暗棋?

丰九又说道:“大祭司希望你能留下来,顾独是个出身卑微的穷小子,像你这样的美女,对他来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靳岚冷声说道:“丰师兄是让我用清白换情报?”

丰九平淡地说道:“刚才两个丫鬟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不是正在思念顾独吗?既然是两情相悦,又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呐?这也算是大祭司成全你了。大祭司相信,你不仅可以潜伏下来,甚至还能策反顾独,据说,他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仅天生灵觉极高,而且杀伐决断,心狠手辣。”

靳岚的眉心跳了两跳,蓦然感觉黑暗中隐藏着一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她。

丰九说道:“你考虑一下吧,三天后我再来找你。”

丰九走了,靳岚心绪如潮,满脑子都是丰九说的那四个字:情有独钟,情有独钟,情有独钟……

镇北关,楚琴去找武仁雄,礼夏的武技提升得很快,大部分原因是因爱生恨,天天照死里砍顾独。

但毕竟礼夏不是甄选胜出者,没有真正杀过人,如果给她一把开刃的横刀,她肯定就不敢砍人了,所以楚琴要让武仁雄安排一次决斗。

镇北关中有很多做苦役的战俘,找两个跟礼夏决斗,让她真正体验生死。

御魂师不能光会操控魂军,御魂师是将帅,一定要杀伐决断,心狠手辣。

顾独天生就有这样的素质,但是礼夏没有,大祭司把礼夏交给楚琴,楚琴就要尽心尽力。

礼夏是做御魂师的好材料,比顾独还要优秀,绝不能毁在怯懦上。

武仁雄爽快地答应,立刻安排人用木桩造笼子。

一方面这是楚琴的要求,必须答应。另一方面,戍边很无聊,没有战事,就是整日操练,能围观美女与奴隶的生死决斗,也是一项不可多得的娱乐。

礼夏听说给她安排了决斗,当时脸就吓白了,但她心里很清楚,魂主的决定是不可更改的,她不是上官荷,不可能凭着娇蛮改变楚琴的决定,她的娇蛮连顾独都改变不了。

同时礼夏也清楚,楚琴这样做是为她好,现在就体验生死,肯定要比上了战场才体验生死要安全得多,一旦上了战场,情况会瞬息万变,还是那句话,她不是上官荷,没有楚琴这样的高人守护,只能靠自己。

校场上,长宽各两丈,高一丈的木笼搭好了,礼夏拿着横刀走了进去。

第一个被推进笼内的奴隶,戴着镣铐,双手用布缠成了圆球,这是为了尽最大程度保护礼夏,避免奴隶抢到刀,手缠成这样,即使礼夏因惊慌而丢了刀,奴隶也无法拿刀。

决斗是不公平的,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礼夏是大祭司看重的人,楚琴本来是想把奴隶绑起来让她砍,但那样做的性质过于恶劣,怕给礼夏造成不好的影响,决斗能好一些,虽然不公平。

“啊……”奴隶刚一被推进木笼,便嚎叫着冲向礼夏。

奴隶很清楚,他是待宰的羔羊,从他被选中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死了,更何况他的手被布缠成这样,他没有任何机会反击,与其像老鼠一样被追得乱蹿,不如死得痛快些。

礼夏吓傻了,但数月的对练,身体已经有了条件反射,当奴隶冲近时,礼夏身形一晃,横拖一刀斩开了奴隶的肚子,随即翻腕,一刀劈在了奴隶的脖子上。

奴隶扑倒在地,血狂涌而出。

“吼!吼吼……吼!吼吼……”围观的士兵一同发出节奏鲜明的吼声,配合着以刀击盾,长qiāng顿地的声音。

礼夏从惊吓中苏醒过来,看着阳光下刀qiāng闪耀,甲胄生辉,旌旗飘舞,听着整齐而厚重的吼声,还有那金戈相击,长qiāng顿地之声。

站在万人瞩目的中央,蓦然间热血翻涌,或许她以前太怯懦了,所以顾独不喜欢她,或许在顾独眼中,她只是个卑微的可怜虫。

然而此时此刻,她突然体会到一种难以言表的情愫。

第二名奴隶被带了过来,礼夏转过身,眼中寒光一闪。

楚琴站了起来,喧嚣立止,楚琴说道:“打开镣铐,取下缠布,给他一把刀。”

上官荷愕然看着楚琴,她打从亲手握刀杀了胡谫后,一直到现在都心有余悸,礼夏刚才分明是应激反应,第二名奴隶就给刀,万一礼夏有什么闪失怎么办?

“吼……吼……吼……”士兵们改变了吼声的节奏,虽然谁都知道这个世界不公平,但所有人都向往公平,即使是对待敌人。

第一个奴隶进笼时,所有人都知道不公平,但是礼夏的武技令他们折服,所以在奴隶死后,士兵们给予礼夏认可。

而现在,一场公平的决斗即将开始,所有人发自肺腑地为之欢呼!

第38章 就是不对

第38章:就是不对

奴隶被推进了木笼,双手握着横刀,却没有向礼夏冲过去,这震耳欲聋的吼声,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压制了奴隶的斗志,他的眼神变得慌乱,双腿开始颤抖。

而礼夏斜着举起了横刀,娇弱窈窕的身躯,显露出了雄浑伟岸的气势。

“吼吼!吼……吼吼!吼……”吼声再一次改变了节奏,这是对勇者的讴歌,这是对强者的膜拜!

“杀……”吼声的间隙,礼夏尖叫着冲向了奴隶。

“杀……”所有的士兵同声高喊,仿若在战场上听到了主将的号令!

所有人,包括顾独,皆为礼夏动容。

刀风呼啸,奴隶慌乱地举刀招架,‘铮’的一声脆响,奴隶被击倒在地。

“吼……吼吼……吼……吼吼……”公平鼓舞了人心,斗志点燃了热血。

奴隶瞪圆了惊恐的眼睛,双手握着横刀缩在胸前,礼夏在他眼里,不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而是勾魂夺命的罗刹!

礼夏后退了几步,吼声止住,礼夏说道:“站起来。”

“吼……吼……吼……”士兵们再一次吼叫,如同战鼓擂动。

奴隶丢掉了横刀,爬起来跪好,不停地向礼夏磕头。

吼声止住,楚琴站了起来,说道:“到此为止,放他出来吧。”

楚琴很满意,礼夏在应激反应下杀了人,没有吓得哭出来,也没有慌神,反而迅速地恢复过来,同时又保持着良善,不向弃械投降的敌人下杀手,最可喜的是,礼夏居然懂得鼓舞士气,这是难得的天赋!

奴隶腿都软了,是被两名士兵拖走的,礼夏走出木笼时,士兵们齐声欢呼。

武仁雄对楚琴说道:“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楚大师得此良才,可喜可贺!”

晚饭时,楚琴让顾独去伙房加了两个菜,算是小小的庆功宴,礼夏又变得腼腆,被上官荷夸得面红耳赤。

上官荷意有所指地问顾独:“顾独,师妹厉害吗?”

顾独答道:“厉害,比我都厉害。”

上官荷又笑着问道:“那师妹好不好啊?”

礼夏的脸更红了,顾独答道:“好啊,当然好了,师妹一定会成为像魂主一样好的御魂师。”

上官荷一愣,没想到他能把话扯开,礼夏的笑容也淡去,心里明白,顾独还是想着那个靳岚。

吃完了饭,顾独和礼夏去练兵,楚琴说上官荷:“你不要再干涉他们俩的事,专心提升念力。”

上官荷不服气地争辩道:“我怎么了?我也是为他们好,难道让顾独跟那个叛军鬼混吗?”

楚琴说道:“情之一物只问自心,如果你爹逼着你嫁给别人,你愿意吗?”

上官荷蹙眉说道:“靳岚是叛军,是泽国人,这是本质上的问题。”

楚琴说道:“那也要咱们先回到皇城,处置了靳岚,才能让顾独死心,然后才能慢慢移情礼夏,像你这样,只会把他俩越赶越远。”

上官荷嘟嘴说道:“反正我做什么都不对。”

楚琴说道:“你就是不对。”

练完兵回来,礼夏轻声问顾独:“我能离你近些吗?今天杀了人,这会儿心里有些害怕。”

顾独迟疑了一下,答道:“行。”

不管是真是假,这点事总不好再拒绝,那样的话就太不近人情了。

礼夏笑着把自己的铺盖拉过来,跟顾独的并在一起。

顾独皱眉,这可不是离得近些,这是睡一块了,但是他已经答应了,就没再说话。

吹灯上炕,顾独直接背对着礼夏躺下,礼夏不以为意,因为早就习惯了,面朝着他轻声问道:“靳岚一定很美吧?”

顾独轻声答道:“快睡吧,明早还要练功呐。”

礼夏轻声说道:“你跟我说说吧,你心里一定很想她,说出来能好受些。”

顾独轻声答道:“没什么可说的,快睡吧,我都困了。”

礼夏轻声说道:“师姐跟我说了,她是叛军,是大将军送给你的女奴。”

顾独猛然翻过身来,惊见礼夏的俏脸近在咫尺,脱口问道:“你想怎样?”

礼夏笑,顾独随即脸上发烧,居然问一个漂亮姑娘想对他怎样,这也太臭不要脸了,连忙解释道:“我说错话了,我是没想到你离我这么近。”

“嘘……”礼夏微笑着轻声说道:“小点声,别吵到魂主和师姐,你跟我说说吧,我今天进行了笼斗,又杀了人,这会儿睡不着。”

顾独轻声问道:“师姐不都告诉你了吗,还让我说什么呀?”

礼夏嘟了嘟嘴,轻声答道:“就是想听你说说你们之间的事,一定很有趣吧?”

“有趣?”顾独失笑,说道:“从来就没有‘有趣’过……”

顾独开始说,礼夏面带微笑地听,听着听着便闭上了眼睛,想像着是自己跟他一起经风历雨……

三天后入夜,院墙外又响起鸟鸣声,丰九准时来了。

靳岚对丰九说道:“丰师兄,我愿意留下。”

丰九点头,说道:“好,顾独正在戍边,时限是一年,等他回来,我自会安排。”

靳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知道的这么详细,御魂司中的同伴,一定身份很高吧?

丰九又说道:“你不要荒废了武功和灵觉,你要成为顾独的助力,而非累赘。要知道,顾独可是很吃香的,你所谓的清白,其实没有你以为的那么金贵。”

靳岚冷声问道:“丰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丰九答道:“我是好心提醒你,有一个叫礼夏的姑娘,顾独在甄选的时候救了她的命,她对顾独一往情深,为了成全礼夏,灵国的大祭司居然把她转到了楚琴的名下,可想而知,灵国的大祭司是有多看重这个礼夏。”

靳岚无动于衷地说道:“多谢丰师兄提醒。”

救美女似乎是顾独的风格,救命之恩当然是感天动地,这不是她能左右的事情,感情的事谁都无法控制,如果顾独移情别恋,她也没有办法。

况且她虽然答应留下,但还没有想好要怎么样,是真的做细作,还是一心一意的跟着顾独,这要看将来的发展情况,现在说这些还太早。

第39章 回来了

第39章:回来了

丰九说道:“你不要不当回事,你若想成功潜伏在顾独身边,甚或是策反他,就一定要让他对你始终如一。”

靳岚说道:“我不明白丰师兄的意思,请丰师兄明示。”

丰九说道:“我只是要提醒你,你留下是为了泽国的大业,即使是做妾,你也要守住顾独。”

靳岚冷淡地说道:“如果这是一个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任务,那我还是跟丰师兄回去吧,换一个有把握的人来。”

丰九微一皱眉,说道:“你不是喜欢顾独吗?”

靳岚答道:“没有喜欢到甘心做妾、与人共侍一夫的程度。”

丰九笑了笑,说道:“你用心便好,我走了。”

丰九走了,靳岚心里很搓火,说是有两个选择,其实就是想让她留下,而且要不择手段地达到目的。

看吧,如果这一年的时间,顾独跟礼夏耳鬓厮磨转了性,那就死给他看,反正回泽国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最好是死在他们两人面前,恶心他们一辈子!

发了一会儿狠,靳岚又觉得没道理,顾独只是说过她美,并没有向她表白过,而且即使是说她美,目的也是解答为什么不杀她,其实她跟顾独算不上是情侣。

“唉……”靳岚叹气,真是冤孽,还真不如死在那个草棚子里,一了百了,省心省力。

斗转星移,日月如梭,一年的时限到期,替换的御魂师到了镇北关,楚琴等人收拾行囊,回返皇城。

如今的顾独与礼夏,二人联手可以接下楚琴五十招,顾独也能在通灵木上写出字来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长高了将近一尺,礼夏和上官荷都要扬着脸看他了,但依旧是一句话不随心,就会被上官荷打。

上官荷也有长进,楚琴说,如果保持住的话,两年内有希望晋升为御魂师。

一路上无风无浪,没见到一个土匪,如果不是地方驻军剿匪得力的话,就是因为他们这一行都穿着御魂师和童侍的服侍,没有哪一伙土匪敢来劫他们。

忽忽数日,皇城在望,都说近乡心切,顾独却是心愁,上官荷虽然不再撮合他跟礼夏,但却时不时地提起靳岚。

而每提起靳岚,都要说靳岚是叛军,是敌人,是祸害,而且还说,只要回到皇城,就要让靳岚走,甚至说要让她爹派人送靳岚出关。

顾独不想让靳岚走,可是他没有理由,上官荷说得都对,他没有任何理由反驳,而楚琴的态度也很明确,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况且岂能以忠臣之礼对待一名叛军?若为人知晓,岂非要寒了天下人之心。

所谓忠臣之礼,指的是国库支付开销的宅院和下人。

回到皇宫,稍事安顿,便有宫卫来告知顾独靳岚的新住处,顾独向楚琴告假,说想回家去看看。

楚琴犹豫了片刻,还是准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便是草木,也有向阳之意,雨露之好。

上官荷冷着脸说道:“师妹跟着他去。”

楚琴皱眉,上官荷说道:“防那狐媚子使坏。”

礼夏低着头说道:“师姐,一路颠簸,我实是累了,师姐若不放心,还是自与师兄去吧。”

上官荷一愣,嗔道:“没用的东西,我去就我去!”

楚琴伸手拉住上官荷,神情不悦地向顾独挥了下手,顾独连忙躬身说道:“多谢魂主。”

说完掉头就跑,上官荷恼道:“混账东西!”

内城四坊,国、泰、民、安。顾独的新家在泰坊一街五号,离宫门不远,一溜小跑就到了。

上前拍门,等了片刻,一名小厮拉开门,见顾独身穿黄袍,连忙躬身行礼,问道:“大人何事?”

顾独说道:“我是顾独。”

小厮一愣,随即欣喜地叫道:“大人回来了!顾大人回来了!”

顾独没防备,吓了一跳,小厮连忙又行礼,说道:“大人恕罪,小人是顾安,大人快进来吧。”

一路走,管家顾忠、小厮顾泰、顾康、顾平,婆子陶氏、吴氏,都出来见礼。

顾独感叹,爹娘死得早啊,要能活到这会儿,怕是要高兴疯了。

至帘门,众人止步,顾忠说道:“靳姑娘住在后院,大人自去吧。”

顾独越门而入,穿廊桥、过花坛,喊道:“靳岚!我回来了。”

楼门中先跑出两个小丫头,两双明亮如珠的眼睛快速打量了一下顾独,随即一同福身作礼,唤道:“大人,奴婢迎翠。”

“奴婢醒柳。”

顾独微笑着应道:“好。”

抬步进门,靳岚的笑意僵在脸上,一年不见,他竟长得这般高了,一脸风尘,鬓发枯干,这是刚回来吗?

两个丫鬟从外面将房门轻巧地拉上了。

顾独笑着说道:“不认识了吧?我长高了!也长壮了。”

靳岚一时间百感交集,笑着,泪便落了下来,一年了,越到后来越是数着日子过,可真见着了,突然不知道该说哪句话合适了。

顾独笑着走过来,靳岚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顾独愣住,靳岚垂下目光,抬手拭泪,随后微笑着说道:“回来了就好,一年了,也没个音讯,我还道你死在外面了呐。”

靳岚说完就后悔了,她不想这样说的,可看到他长高的样子,心里不是欢喜,而是怨恼,怨他音讯皆无,恼他日日夜夜与那个礼夏耳鬓厮磨。

顾独的笑意淡去,他写过信的,但又撕碎了,从撕碎书信的那天起,靳岚就住进了他心里,再没有离开过。

可是……

顾独略显尴尬,沉默了片刻才问道:“住得还习惯吗?”

靳岚眉眼含嗔地答道:“都住一年了,你说习惯不习惯?”

“啊……”顾独点头,说道:“对。”

靳岚说道:“有话就说,你一向直率,怎么?这一年,你把雷厉风行的那股子劲,都用来长个子了?”

顾独皱眉说道:“我发现你们女人怎么说话都这么刻薄?”

靳岚问道:“还有哪个女人?”

顾独一愣,莫名心慌,答道:“我师姐,上官荷,你知道她的。”

第40章 一块睡

第40章:一块睡

靳岚说道:“你师姐最厌恶我,从不曾给过我一个好脸色,她是让你撵我走吧?”

顾独走到椅边坐了下来,皱紧了眉头。

靳岚在桌子另一边坐下,看着他说道:“你不必为难,我本来早就想走的,但是承你恩惠,我不能不辞而别,所以我才等你回来,如今你回来了,我明日就走。”

顾独急道:“我没说让你走啊!”

靳岚说道:“那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我既无伤病,又无牵挂,有手有脚,赖在你家算怎么回子事?”

靳岚压低了声音,接着说道:“这些且不说了,单我这身份,一旦让外人知晓,你可是通敌叛国的大罪,往轻了说也得五马分尸吧?”

顾独心里上火,皱着眉头说道:“我渴,我刚回宫就告了假,跑回来看你,有水吗?”

靳岚轻咬了下嘴唇,她不想这么折腾他,看着就心疼,可不折腾不行,这是最关键的时候,一定要把话都说清楚,她好最终决定是去是留。

靳岚朝门外说道:“迎翠,给你家大人上茶。”

“嗳。”迎翠在门外细声细气地答应,片刻后端着茶推门进来,放到顾独手边说道:“大人请用茶。”

然后又将另一碗茶放到了靳岚手边,再然后低着头退了出去,将门关上。

顾独端起茶碗凑到嘴边,发觉茶是温的,看来是沏了有一会儿了,只是没送进来,便一口饮了下去。

靳岚把自己手边的茶端给他,说道:“这还有。”

顾独又把另一碗也喝了,然后抹了下嘴,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靳岚眼带哀伤,却微笑着说道:“好了,别犯难了,我明日就走,你我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蒙你搭救,此生无以为报,若有来生,定当结草衔环。”

“我没说让你走!”顾独猛然一拍桌子,‘咔’的一声,一寸厚的圆桌裂成了两半,倒在地上,两只茶碗也碎了。

靳岚惊得呆住,一年而已,他的功力竟然提升了这么多!难怪丰九让她不要荒废武功和灵觉。

顾独尴尬地说道:“我……不是故意的,这桌子也太不结实了。”

靳岚笑了,眼中的哀伤褪去,他为了她发怒,这是再好不过的证明,又想起丰九说的那四个字……情有独钟。

靳岚心里有了主意,只要他不撵她走,她便不走,说道:“好了,别生气了,你刚回来,上楼歇歇吧,你的房间早就布置好了,两个丫头见天打扫,都盼着你早日回来。”

顾独皱眉,怎么又扯上丫头了,问道:“这些下人都是你雇的?”

靳岚笑着说道:“我哪有钱雇下人,他们都是你的,或者说是宫里安排的。”

顾独一惊,轻声问道:“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靳岚嗔道:“我闲着没事,跟他们说这个呀?”

顾独点头,靳岚又说道:“上楼歇会儿吧,也好让他们把桌子换了,要不晚上都没个吃饭的地方,对了,你晚上在家吃饭吗?”

顾独站起身答道:“我告了假,肯定得在家住一宿,我都一年没见你了,总得说说话吧。”

靳岚抿着嘴笑,叫丫鬟进来收拾,然后领着他上楼,走到最里面的房间,推开门说道:“这是你的房间,本来你应该住中间这间,但是你不在,为了让两个丫头方便,我就住了,她们俩住最外面那间。”

顾独说道:“晚上咱俩一块睡吧?”

靳岚瞪他,顾独说道:“说说话嘛,在土匪营地里,咱俩不就是睡一张榻吗?”

靳岚抬手比划,说道:“那时候你才这么高,谁都以为你是个孩子。”

顾独笑着说道:“可是你知道我不是孩子呀。”

靳岚说道:“我知道你是正人君子,是好人,是我的救命恩人。”

顾独愣住,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靳岚反问道:“你说呐?”

顾独眨了眨眼睛,说道:“长高了就不能睡一张榻了?那还不如不长高呐。”

靳岚说道:“跟长不长高没关系,此一时彼一时,彼时身处险地,那是迫不得已,如今……”

“我不管!”顾独打断了她,说道:“我就要跟你睡一张榻,你要不跟我睡,我就回宫里去!”

靳岚笑,说道:“那去我屋吧。”

晚饭也是在房里吃的,吃完了让丫鬟收拾了,顾独便拉着靳岚上了榻,靠在一起聊天。

顾独给她讲这一年戍边的事情,但绝口不提礼夏,靳岚就沉默着听,她也不能提礼夏,因为只要顾独不说,她就不应该知道。

丫鬟换了三次茶,换了一次蜡烛,顾独还不睡,精神头大得不行,靳岚却有些困了,靠在他肩头,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倦懒地说道:“我困了,明天再说吧。”

顾独答应道:“行,你先躺下,我去吹灯。”

靳岚唤道:“吹灯。”

迎翠推门进来,一脸笑意地吹了灯,然后退出去,把门关上。

顾独躺下,用手戳靳岚,说道:“转过来。”

靳岚答道:“不转,以前不都是这么睡。”

顾独还要纠缠,突然心中生出一股寒意,连忙坐了起来,伸手将挂在床头的横刀摘了下来。

靳岚跟着坐起来,轻声问道:“怎么了?”

顾独轻声答道:“我心里发寒。”

靳岚从枕头下面把障刀摸出来,轻推顾独,轻声说道:“下去,咱俩挤在一起,互相妨碍。”

顾独轻手轻脚地穿上鞋,站起来又轻轻地拔出横刀,然后轻缓地走向房门,靳岚也穿了鞋,猫着腰走向房门的另一侧。

等了一会儿,没见有动静,靳岚轻声说道:“没人吧?”

“嘘。”顾独轻声答道:“进院子了。”

靳岚皱眉,她什么都没感觉到,顾独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他的灵觉已经这么强了吗?

又等了一会儿,楼梯‘吱呀’响了一声,靳岚瞬间紧张起来,来人已经这么近了,她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幸亏那个楼梯有点问题。

不过转念又想,会不会是丰九?他说过,等顾独回来后他安排,难道顾独刚回来,丰九就知道了?

第41章 死间

第41章:死间

顾独拉开房门出来,一支弩箭悄无声息地射来,顾独往前迈了一步,弩箭钉在了窗棂上。

一名黑衣人举着长剑冲过来,一剑刺向顾独胸口。顾独侧身,横刀以手掌为轴,猛然转了一圈,从黑衣人正中线劈过,黑衣人定住了。

横刀转回原位,顾独握住刀柄,又斜着拖了一刀,黑衣人仰面倒下。

靳岚又一次震惊了,顾独刚才运刀已经超出了武技的范畴,横刀在手掌上旋转时,应该是用灵觉操控的,否则根本达不到那样的力度。

又一名黑衣人冲了过来,未到近前,顾独横刀脱手,闪电般刺穿对方的咽喉,然后又回到了顾独手里,就好像横刀上连着一根看不见的线一样。

第三名黑衣人是丰九,愣了一下,然后越过护栏,落到了院子里,他失算了,怎么都没有想到,顾独会这么厉害!

顾独跟着跳到了院中,横刀再次脱手,旋转着斩向准备逃跑的丰九,丰九挥剑打开横刀,横刀却绕了个圈,回到了顾独手里。

而顾独已经追近丰九,一刀劈向丰九后背,丰九就地一滚,未等站起,顾独的刀又劈了过来,丰九只能举剑格挡。

‘铮’的一声,丰九手臂一麻,剑被砸落,顾独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丰九突然喊道:“靳岚!杀了他!”

顾独一惊侧目,他知道靳岚在他身后。

靳岚愣住,连忙退了两步,眼神发慌,丰九骂道:“贱人!你居然叛国投敌!”

靳岚突然醒悟过来,丰九的安排就是‘死间’,以死亡为代价达成目的,只不过丰九没想到顾独已经这么厉害,他自己都没跑了。

其实死间也很难取信于人,但是顾独喜欢她,在乎她,只要能让顾独相信就足够了,至于别人是否相信,就不再是靳岚的问题,而是转嫁到了顾独身上。

靳岚说道:“顾独,快杀了他!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顾独迟疑了一下,竟然收回刀退了一步。

丰九和靳岚同时一愣,随即丰九又是就地一滚,站起来跑向院墙。

靳岚惊道:“顾独!你这是做什么?”

丰九已经越墙跑了,靳岚急道:“快追呀!不能让他活着回去!”

顾独看着她说道:“他回去了,你就回不去了。”

靳岚愣住,愕然看着顾独,顾独说道:“他活着回去,就坐实了你叛国投敌的事,你也就别再想着离开了,否则被他们抓到,你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

“你混账!”靳岚怒斥,她并不是做作,而是没有想到顾独会这样。

虽然丰九的意图就是给她安上叛国投敌的罪名,让她能够留在顾独身边,但顾独用了同样的计策,而且更直白。

靳岚感到害怕,顾独不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少年,变得心思更加细密,手段更加狠辣!

顾独走向靳岚,在她面前停步,俯下头看着她的眼睛说道:“魂主说过,如果我能收服你,你就可以留下。”

靳岚茫然了,抬手扇了顾独一个嘴巴,现在到底是丰九的死间起了作用,还是顾独借用这次刺杀绝了她的后路?

顾独抬起手,用手指挠了挠脸颊,微笑着说道:“我还在发愁怎么留下你,他们却送上门来,我还得谢谢他们。”

靳岚目光呆滞地说道:“我是清白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这句话,或许是想要反驳顾独,或许是想要向自己解释,实际上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这么一句话。

顾独笑了笑,说道:“上楼去,我去趟前院,让他们报官。”

靳岚盯了他片刻,转身进了小楼。

报了官,官兵来看了情况,把两名刺客的尸体抬走,顾独把手弩留下了,其实他一直想要一把手弩,只不过都被武仁雄扣下了,这回终于得偿所愿了。

推开两个丫鬟的房门,看到两个小丫头缩在一张榻上抱作一团,瑟瑟发抖,顾独微笑着说道:“没事了,不用害怕,睡觉吧。”

两个小丫头一同僵硬地点头,顾独把门给她们关上,然后回到靳岚的房间。

靳岚坐在榻上看着他,问道:“你是要收服我吗?”

顾独一愣,随即失笑,把手弩放到桌上,说道:“我只是要留下你,你不是我的女奴,你不愿意的事,我不会强迫你,我喜欢你,我给你写过信,但是当时魂主对我说,如果不能留下你,就不要多生牵挂,所以我又把信撕了,但从那天开始,我就知道,我忘不了你了。”

说完,顾独转身离开,回自己房间了。

靳岚呆坐在榻上,良久,流着眼泪笑了,其实顾独什么都知道,他只是选择说什么和不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顾独也没跟靳岚打招呼,直接回宫了,见到楚琴,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楚琴皱起了眉头。

上官荷斥道:“你昏了头了!这明显是他们设计好的,否则怎么会那么巧,你刚回来他们就去刺杀你,相重阳已经死了,谁还会这么恨你不死?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刺杀你一个童侍吗?”

顾独说道:“师姐说得是,不会这么巧,但正因如此,也说明宫中还有细作,因为靳岚并不知道我回来,而且我一到家,就一直跟她在一起,她绝无可能通报他人,除非是下人里有细作。”

上官荷一愣,随即斥道:“你别跟我说别的!我就问你,你是不是非得要那个叛军?”

顾独答道:“是,但她已经不是叛军了,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礼夏的眼泪流了下来,静默着回房了。

楚琴站了起来,说道:“顾独,跟我去见大祭司。”

顾独应道:“是。”

上官荷愤恨地跺了下脚,走进礼夏的房间,看到礼夏正伏在榻上哭。

上官荷斥道:“你怎么这么没用?就知道哭!”

礼夏哽咽着答道:“我能怎么办呀?他就是喜欢靳岚,我有什么办法?”

上官荷走到榻边坐下,重重地叹了口气,琢磨了一会儿说道:“行了,别哭了,光哭有什么用?”

礼夏委屈地答道:“我不哭还能做什么?”

第42章 静观其变

第42章:静观其变

大祭司问顾独:“你有把握让靳岚对你死心踏地吗?”

顾独答道:“人心是难测的,但只要想活着,就要有安身立命的办法。靳岚想活着,没有比跟着弟子更容易的事,而且弟子只是一名童侍,也不会知道什么军机大事,况且就算知道,弟子也不会跟她说。”

“再者,即便靳岚是他们安插在弟子身边的一枚暗棋,但只要弟子没有疏漏,这枚暗棋就永远起不到作用。起不到作用的暗棋,就是一枚死棋,弟子若再娶了她,生了孩子,她便只会一心一意地跟着弟子,甚至还会为了活命,帮忙找出敌方细作,又或是反过来给敌方设局。”

大祭司看楚琴,楚琴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大祭司对顾独说道:“你很精明,那就照你的意思办吧,你回去吧。”

“是。”顾独答应,却看向楚琴,楚琴说道:“你先回去吧。”

顾独躬身说道:“魂主,弟子想告假,靳岚需要安抚。”

楚琴想了一下,说道:“给你一个月的假期。”

顾独心中一喜,躬身应道:“多谢魂主,弟子告退。”

顾独难掩兴奋地走了,大祭司长叹一声,说道:“人算不如天算,人意难违天意呀。”

楚琴说道:“大祭司过虑了,御魂司英才倍出,礼夏自有归宿,况且靳岚之事尚无定论,世事无常,此刻还言之过早。”

大祭司点了点头,说道:“也对,的确是言之过早,静观其变吧。”

顾独跑回楚琴的住处,回房间拿他的月俸银子,每月五两,一年就是六十两,足足一大包。

上官荷追到房里,劈头盖脸地骂道:“你混账!”

“师姐~”顾独拉住她的手,防止挨打,轻声说道:“我喜欢靳岚,长痛不如短痛,我若跟礼夏纠缠不清,既对不起靳岚,更对不起礼夏,换作是你,你愿意跟别人分享魂主吗?”

上官荷气得俏脸发白,但却无言以对,半晌才问道:“你拿银子做什么?”

顾独答道:“魂主准我一个月的假,我得吃饭呐,再说,靳岚也得有钱度日嘛。”

上官荷斥道:“放手。”

顾独放了手,上官荷抡圆了扇了他一个大嘴巴,然后斥道:“等着!”

顾独捂着脸看着她,上官荷转身出去,片刻后回来,把手里的一大包银子丢进他怀里,斥道:“滚吧!”

顾独笑,轻声说道:“我这么不乖,师姐还这么疼我呀?”

上官荷斥道:“赶紧滚!看见你就不烦别人!”

拿着银子回到家,靳岚问道:“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顾独答道:“我有月俸啊,每月五两,还有我师姐的。”

靳岚皱眉问道:“你要人家的银子做什么?”

顾独答道:“过日子呀,我师姐家里不缺钱,她跟着魂主,也不用花钱。”

靳岚嗤了一声,问道:“她知道你是拿银子回来吗?”

顾独答道:“我不拿银子回来,我上哪去啊?师姐不是不喜欢你,只是防着你,你现在没有退路了,她也就不用防着你了。”

靳岚问道:“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顾独答道:“实话实说,只有实话才永远都不会出纰漏。”

靳岚看着她,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似乎是在暗示她什么。

顾独笑眯眯地说道:“你以后就安心跟我过日子吧。”

靳岚眉眼含笑地嗔道:“谁跟你过日子?想得美。”

顾独笑着说道:“你回不去泽国了,不跟我过,还能跟谁过?”

靳岚笑嗔道:“这么大个灵国,就你一个男人呀?有得是比你好的。”

顾独笑着说道:“那行,你要找着好的了,跟我说一声,我给你置办嫁妆。”

靳岚一愣,随即搥了他一拳,然后抱起银子要走。

顾独拉住她说道:“别都拿走,留下二十两,咱俩去趟苦酒街。”

靳岚问道:“去那里做什么?”

顾独答道:“找铁大铺他爹,打两把横刀。”

靳岚说道:“横刀是制式兵刃,你去军需处拿两把便好了,何必要自己花钱打造?再说了,你不是有刀吗?而且我习惯用剑,不太会使刀。”

顾独笑着说道:“你不会使,我可以教你呀,咱们打两把特别的,你一把,我一把,跟谁的都不一样。”

靳岚笑,拿出二十两银子递给顾独,然后抱着剩下的银子上楼了。

铁大铺的爹叫铁珙,姓铁打铁,所以大家都叫他铁匠,反正没人叫他铁铁匠。

看到顾独,铁珙脸色很尴尬,也不说话,垂着手站着。

顾独说道:“铁大叔,我们俩想打两把横刀,要跟别人不一样的。”

铁珙低着头答道:“刀没什么不一样的,只有结实不结实,锋利不锋利的区别,要说不一样,顶多也就是形状与刀装上能做出些区别,但也不能太大,否则会影响使用。”

顾独说道:“好,多少钱?”

铁珙答道:“每把二十两。”

“二十两?”靳岚斥道:“你还真敢要钱呐!我买个丫头也用不了五两银子,你敢要二十两?还是一把!”

铁珙答道:“小人打的刀,保管姑娘满意,若不满意,姑娘可以砍了我。”

靳岚微微蹙眉,顾独拿出十两银子放到案子上,说道:“这是定金,剩下的取刀时再给,多久能打好?”

铁珙答道:“若想破甲,一月便可,若想断金,则需半年。”

靳岚嗔道:“半年?你拿着银子跑了怎么办?”

铁珙不说话,顾独说道:“就这样,半年后,我义妹来取。”

铁珙却说道:“非大人亲至不予。”

靳岚又嗔道:“你什么意思?”

顾独也微微皱眉,想了想说道:“行,我自己来取。”

骑着马回家,靳岚一脸不高兴,顾独说道:“好了,生什么气呀?”

靳岚嗔道:“你可真是有钱了,给十两定金,他拿着银子跑了怎么办?”

顾独笑着说道:“那万一他能打造出削铁如泥的宝刀呐?”

靳岚嗤道:“就凭他?真有那本事,还用待在这种地方?”

第43章 灾年

第43章:灾年

顾独跟靳岚说,之所以找铁珙打刀,是因为记得有一年,有一个人拿着一柄断刀找到铁珙,问能不能接上,铁珙要了五两银子,把刀给接好了。顾独就想,打刀总比接刀容易吧?

顾独经常蹲在铁匠铺旁边,因为铁匠铺烧着火,暖和,所以才能看到这件事,也正因如此,虽然铁大铺那么欺负他,他也从来没想过要杀铁大铺,因为记着铁珙的这点恩情。

当然,铁大铺那两个小跟班,顾独是真想把他们千刀万剐。

靳岚伸过手来握住顾独的手,眼神疼惜地看着他。

顾独微笑着说道:“都过去了,现在不是挺好嘛,有房有地有银子,兴许过两年我做了御魂师,还能娶个漂亮媳妇儿。”

靳岚脸上一红,收回手嗔道:“那提前恭喜你了。”

从第二天开始,顾独教靳岚用刀,用得是楚琴的方法,他自己拿根藤条,让靳岚拿横刀砍他。

与楚琴不同的是,顾独专打靳岚的屁股,打完了就要给敷药,靳岚又羞又恼,嚷着让丫鬟给敷药,但是顾独不准,要么他给敷药,要么就疼着。

靳岚忍了三天,架不住他天天往一个地方打,最终还是屈服了。

不过这一招虽然龌龊,却有奇效,靳岚每一天都更为专注,避免被他打到,虽然两情相悦,可这种事还是臊得慌。

一月之期转瞬即至,回宫的前一晚,靳岚抱着顾独睡,十分的舍不得,但也仅限于抱着。

回到宫中,礼夏等在院子里,直接将对练用的横刀丢向他,顾独伸手接住,礼夏已然近身,一刀劈了过来。

繁音急节般一阵叮当脆响,两人已经交手三十合。

礼夏退后,说道:“师兄倒长进了些。”

顾独说道:“一个月而已,就算不练功也不会退步多少,更何况我天天都练功的。”

礼夏再次冲了上来,又是一阵叮当脆响,礼夏再次退后,说道:“我以为师兄醉卧温柔乡,不知清夜长呐。”

“扯淡!”顾独斥道:“靳岚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岂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就好!”礼夏又冲了上来。

直打了半个时辰,两人都是累得气喘吁吁,顾独问道:“好了吧?”

礼夏哼了一声,转身进屋了。

藤月伊始,地方上急报频仍,今年天下大旱,夏粮欠收已成定局,很多地方几乎是绝收,由此引发匪患猖獗,多地甚至出现了bào luàn!

不足半月,军报又至,叛军集结三万之众,逼近东北方向日照关。

大部分的御魂师都被派往各地平乱,于是随军出征的重担又落在了楚琴肩上,实际上这也是大祭司提前预料到的,叛军细作遍布灵国,如此罕见的大灾之年,叛军必然会趁乱而来,所以才特意把楚琴留在皇城,以备战事。

因日照关路途遥远,所以接到军报的第二天,楚琴不及等待大军集结,便带着顾独三人赶赴边关。

一路上顾独都掉着脸,礼夏问他:“这才刚出来一天,就想靳岚了?”

顾独答道:“又离得这么远,不知多久才能再见着。”

礼夏酸溜溜地说道:“远吗?有的人远隔千里,却近在心间,而有的人近在枕卧,却远隔天涯。”

顾独抿了抿嘴,没接话。

晓行夜宿,五天后,前方烟尘滚滚,蹄声零落,有人高声喊道:“让开!六百里加急!”

楚琴高声说道:“我是黄袍御魂师楚琴,可是日照关军报?”

来人近前勒住马,看着楚琴问道:“有何为凭?”

楚琴掏出腰牌。

看到腰牌上写着御魂二字,驿差翻身下马,将信筒呈上,楚琴去掉腊封,取出信看了一遍,然后在信的空白处盖上自己的私印,装回到信筒里,再将信筒用腊封住,递还给驿差说道:“去吧。”

驿差翻身上马,急驰而去。

上官荷问道:“没事吧?”

楚琴答道:“有事,叛军连番攻城,驻军伤亡惨重,而且敌军有狼阵。”

上官荷张大了眼睛,问道:“狼阵?狼也能攻城?”

楚琴摇了下头,他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说道:“走,前方军驿换马。”

四人催马狂奔,换马不换人,一日一夜赶到了日照关。

此时天方破晓,日照关的守将唐朔站在城头上,浑身浴血,满面憔悴,眼神期盼地看着楚琴问道:“援军到了吗?”

楚琴答道:“没有,只有我们四人。”

唐朔的眼神暗淡了下去,只有四个人,那必是快马而至,援军还遥遥无期,而三万驻军已然死伤大半,关中的火油与箭镞也都即将耗尽,这座关怕是难保了。

楚琴说道:“我在来的路上遇到六百里加急,敌军有狼阵?”

唐朔转向了城外,眺望着敌军的联营说道:“是,这一次敌军攻城的主力是狼,你看那些木板,敌军将这些木板搭上城墙,让狼群冲上来撕咬,这些狼披着铁甲,尖牙利爪,不仅速度极快,箭矢也很难伤到它们,连日鏖战,我军已死伤大半,而敌军损耗的只是这些畜生!”

楚琴皱眉,他过来的时候看到了狼的尸体,的确是披着铁甲,虽然铁甲极薄,但以狼的速度,箭矢本来就很难射中,即使射中,也会滑脱。

唐朔突然转回身,眼神再一次变得热烈,问道:“楚大师,你可以控制狼群吗?”

楚琴摇头,御魂术不是武术,狼也不是刀qiāng棍棒,不是拿过来就能使用的。

唐朔的眼神又暗淡了下去,敌军的狼群仿佛无穷无尽,再这样消耗下去,即使有一天能将狼杀光,剩下的守军也抵挡不住三万大军。

“呜……”远方响起了号角声。

唐朔明显哆嗦了一下,声音都变得慌张:“敌军又要攻城了。”

随即转过身大喊道:“起来!都起来!烧油!弓箭手就位!快!快!”

楚琴放眼看去,城墙上的士兵都站了起来,一个个灰头土脸,衣衫破烂,绝大多数人身上都带着伤,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绝望的神色,谁都知道,这是一场打不赢的战斗。

第44章 陷阵

第44章:陷阵

很快,敌军的方阵逼近了城墙,最前面是黑压压的狼群,粗略估计得有三百只左右,狼群后方正中间的位置有一辆战车,车上站着一个穿长袍的人。

楚琴对唐朔说道:“那个人是御灵师,就是他控制着狼群,杀掉他狼群就散了。”

唐朔斜了楚琴一眼,语气不悦地说道:“本将军知道,也试过了,没有楚大师说得这般容易。”

楚琴说道:“给我五百骑兵,我去杀他。”

“五百!”唐朔愕然看着楚琴,他不认识楚琴,只听过这个名字,知道是个年轻有为的御魂师,而且知道楚琴是文政司首座的儿子。

唐朔指着敌阵说道:“敌军有上万人!五百骑兵冲进去,用不了一刻钟就会被绞杀殆尽!”

楚琴说道:“只要杀掉御灵师,敌军必溃,届时大将军引兵扑杀,必可一战而定。”

唐朔压低了声音:“守军剩下不足一万人,就算全都冲出去,也绝无可能击退三万之众,敌众我寡,只宜固守等待援军,不宜开关出战。”

楚琴说道:“援军最快也要四日才能抵达,如今已然士气低迷,再遭重创,关口势必难保,一旦破关,必将生灵涂炭。”

唐朔皱紧了眉头,楚琴说得对,可是……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敌军阵中战鼓擂动,喊杀声骤起,五队敌军顶着数丈长的木板向城墙冲来。

楚琴说道:“大将军!不可迟疑!”

唐朔一咬牙,楚琴如果不能成功,就会死在敌阵中,而这座关也保不住,他这个大将军也绝不会活着回皇城,反正是个死,拼了!

唐朔高声喊道:“古冲何在?”

副将古冲跑到近前抱拳应道:“末将在!”

唐朔大声说道:“速点五百轻骑交与楚大师!”

“领命!”古冲答应一声,转身跑走。

楚琴对唐朔说道:“狼群冲上城墙之后,我再开关出战,只要见到御灵师倒下,大将军立即引兵出关,万不可迟疑!”

唐朔应道:“楚大师放心,本将军绝不会怯战,更不会置楚大师之生死于不顾。”

下了城墙,楚琴对礼夏和顾独说道:“你二人保护上官荷,如若破关……”

“别说了!”上官荷打断了他,说道:“我跟你去,生必同寝,死必同穴,况且我是军政司首座的女儿,贪生畏战,有辱家门。”

楚琴没再说话,此一战,不成功则成仁,如果自己死了,就算上官荷还能活着,他也不能保护她了,况且一旦破关,她能否逃得掉还不好说,与其遭受凌辱,莫不如战死沙场。

城上城下箭矢如蝗,喊杀声与惨叫声此起彼伏,楚琴一马当先,站在关门前,高声说道:“此番随我陷阵!有进无退!有死无生!”

“吼!”五百骑兵同声答应,谁都知道这是去送死,但是有黄袍御魂师领军陷阵,死也死得荣耀!

上官荷对礼夏说道:“如果我倒下,一定要杀了我,你也一样,不能活着受辱。”

礼夏郑重地点头。

唐朔在城头上大喊:“狼来了!都来了!”

楚琴喝道:“开门!”

二十名士兵分左右将关门拉开,楚琴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五百骑兵像一支利箭般,射向敌军主阵。

羽箭漫天射来,楚琴挥剑打开箭矢,向着御灵师急冲,上官荷紧跟在楚琴后面,顾独紧贴着上官荷,生要保护上官荷,死要先杀上官荷,上官荷待他如亲兄弟一般,他要让上官荷活得从容,死得痛快。

礼夏跟在上官荷另一侧,她不在乎生死,反倒觉得如果能跟顾独亡命沙场,也是一种快乐。

因为三人贴得很近,而楚琴又在正前方,所以敌军射来的羽箭完全伤不到他们,反倒是后面的骑兵,接连有人中箭落马。

城门距敌军主阵八十丈左右,数个呼吸间便冲到了近前,敌军支出长qiāng,楚琴在最后一刻纵身而起,战马嘶鸣着倒下,而楚琴落向了敌阵之中。

因为楚琴的战马撞开了一个缺口,所以顾独三人骑着马冲进了敌阵,后面的骑兵也跟着冲到,敌军的防线迅速溃散,但敌军却从两侧包夹过来。

唐朔站在城墙上观望,那四件黄袍分外扎眼,不论成败与否,唐朔都在心里重新评估御魂师,原来御魂师不仅仅是只会操控魂军,也同样可以陷阵杀敌。

楚琴放出了魂军,瞬间打开了一条通路,而敌军的御灵师也放出了魂军。

顾独跟礼夏依然夹着上官荷,跟在楚琴身后左右拼杀,两柄横刀上下飞舞,上官荷基本都砍不到人。

四人的勇武与决绝激励着陷阵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的同袍更是点燃了复仇的怒火。

有进无退!有死无生!

狼群的攻击变得迟缓,因为敌军御灵师要分散精力操控魂军,唐朔的眼中又燃起了希望,或许真的能赢!

楚琴突然纵身而起,一杆长qiāng笔直地刺向上官荷,因为上官荷就在楚琴身后不到三步的位置,顾独跟礼夏都专注于两侧的敌军。

上官荷急忙挥刀格挡,但只是打偏了qiāng头,长qiāng刺入了她的左肩,推着她迅速倒退。

顾独回手一刀,将长qiāng兵砍死,随即蹿到上官荷身边,搂紧了上官荷,挥刀打开刺过来的长qiāng。

礼夏游走一周,将围上来的敌军尽数斩杀,随后回到上官荷身边。

顾独蹲跪在地上,扛住qiāng杆,喊道:“砍断qiāng杆!”

礼夏双手握刀,猛然劈落,qiāng杆砍断,上官荷惨叫一声,跪在了地上。

顾独搂着上官荷的腰把她架起来,对礼夏喊道:“去帮魂主!”

礼夏转身冲进了人群中。

上官荷咬着牙说道:“杀了我,去帮他们。”

“不!”顾独架着上官荷往前走,因为没有退路,后面已经被敌军围上了,唯一的活路就是找到楚琴,还得杀掉御灵师,否则他们就得死在这里。

唐朔在城墙上看得清楚,五百人死得只剩下不到一百人了,楚琴虽然已经接近了御灵师,但还没有杀死对方,而礼夏走偏了方位,陷于敌军之中,孤立无援,顾独架着上官荷,也是举步唯艰。

第45章 赐婚

第45章:赐婚

不能再等了,绝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楚琴等人死在敌阵中。

唐朔跑下城墙,翻身上马,高声喊道:“开门!”

“杀……”五千守军跟随着唐朔冲向了敌阵,这是一场豪赌,要么重创敌军,要么全军覆没!

楚琴听到了远处的喊杀声,明白已经到了决战的时刻,唐朔没有听从他的安排,在御灵师还没有被杀之前就引兵出战。

或许他仅用五百骑兵陷阵,实在是太过托大了,但已经到了这一步,也只能这样了。

楚琴控制着魂军连番冲向敌军御灵师,终于有一只魂军撞在了御灵师身上,须臾间的停顿,楚琴一剑刺穿了对方的咽喉!

狼群顷刻间散乱,没了指挥的狼群,漫无目的地奔跑撕咬,已经不分敌我。

五千守军冲近,唐朔骑着马冲进人群,一杆长qiāng舞动开来,打散了围住顾独和上官荷的敌军,守军随即冲到,冲开了敌军的包围,唐朔又向礼夏那边冲去。

楚琴返了回来,接过上官荷,顾独折身冲向礼夏,挥舞着横刀砍倒阻拦的敌军,当顾独冲到身边,礼夏软倒在他怀中。

御灵师死了,狼群四散,魂军溃逃,楚琴右手搂着上官荷,左手握剑,指挥着自己的魂军冲撞敌方士兵。

上官荷右手握着横刀,咬着牙奋力砍杀,每砍一刀都在心里对自己说:你不是废物!

“杀……”敌军的主力涌来,漫山遍野,不计其数。

唐朔拨马回到楚琴身边,眼神有些慌乱地喊道:“楚大师!敌军主力来了!”

楚琴高声说道:“有进无退!有死无生!”

唐朔心里也明白,虽然敌军的御灵师死了,但此时若退守关中,这五千守军恐怕也会在撤退中折损大半。

如果那样的话,即使敌军没有御灵师,凭借着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也还是能够破关。

莫不如一鼓作气,血战到底!这是眼下唯一的选择。

唐朔举起长qiāng,高声喊道:“向我聚拢!向我聚拢!”

聚成一团,跟随楚琴的魂军勇往直前,这是唯一的优势。

“杀……”后方喊杀声响起,烟尘大躁!

副将古冲看到敌军主力涌来,急中生智,命人将木柴和折断的qiāng杆打成捆,用绳子系在马鞍上,拖在马后扬起滚滚烟尘,用以迷惑和震慑敌军。

看似大军潮涌,实际上只有不到两千人马。

兵者,诡道也。

三百多只魂军在敌军阵中冲撞,虽然数量不多,但造成的混乱却极为可观,而且顾独救回礼夏后,便跟随着唐朔冲锋陷阵,他手里的一把横刀,抵得上百人横扫,当者披靡!

恐慌像瘟疫一样漫延,敌军迅速溃败,唐朔放缓追击的步伐,以免被敌军看清局面。

如此追击五里有余,敌军已然溃不成军,唐朔长出一口大气,传令收兵。

回到关中,唐朔即刻给楚琴等人安排了住处,楚琴给上官荷治伤,上官荷哭得惊天动地,礼夏跟着帮忙,而顾独到西屋,往榻上一倒,便睡死了过去。

包扎好了以后,楚琴对礼夏说道:“去歇着吧,把门给我关上。”

“是。”礼夏答应一声,退出去把门关上。

上官荷刚要撒娇,楚琴俯下身搂住她,吻上她的唇,轻轻地啜吸。

上官荷顷刻间面色潮红,抬起右臂搂住他的脖子。

好一会儿,楚琴才抬起头,上官荷媚眼如丝地轻声问道:“这算是奖励吗?”

“嗯。”楚琴答应,再次吻上她的嘴唇。

礼夏回到西屋,看到顾独睡得跟死了一样,就打了盆水,跪坐在榻上给他擦脸,擦干净了脸,想了想,俯下身,捧着他的脸吻他的唇,眼泪不自觉地滑落。

三天后,援军抵达,援军主将也碰到了六百里加急的驿差,知道军情紧急,便传令急行,赶了三天,到了日照关,结果敌军已经退去。

与此同时,捷报传回皇城,灵皇下诏,晋升楚琴为黑袍御魂师,赐府宅一座,黄金千两,绢百匹,车两乘,马八匹。

另赐三名童侍每人黄金百两,绢十匹。又因上官荷英勇负伤,破例晋升为白袍御魂师。

虽然没有明说,但等同于赐婚了,接完圣旨以后,上官荷抱着楚琴喜极而泣。

兰月中旬,各地匪患肃清,替换的御魂师到达日照关,楚琴等人返回皇城。

顾独跑回家,不等靳岚开口,冲上去一把抱住,吻住她的双唇。

靳岚张大了眼睛,奋力挣脱,斥道:“疯了!”

顾独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差一点就死在战场上。”

靳岚愣住,顾独又吻上她的唇,靳岚闭上了眼睛,伸出手臂反抱住他,两个丫鬟偷笑着退出去,将门关上。

楚琴即刻去上官家提亲,两家早就准备停当,只等他们回来,所以一个月后,楚琴跟上官荷就成了亲,住进了灵皇赐的府邸。

新婚燕尔,如胶似漆,自然是放假了,只是可怜了礼夏,顾独回家陪靳岚去了,而礼夏也不想打扰楚琴和上官荷,就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楚琴宫里的住处,除了操练魂兵就是默默地掉眼泪。

上官荷可怜礼夏,派人叫了她三回,但是礼夏死活不去楚琴府里,上官荷也只能做罢。

这天午后,大祭司来找礼夏,说道:“本座问过楚琴,你已经可以晋升为白袍御魂师了,你是否愿意?”

礼夏问道:“那顾独呐?”

大祭司答道:“顾独虽然也够资格,但是楚琴想让他修炼魂侍,所以短期内不考虑让他晋升。”

礼夏低着头问道:“那弟子可否不晋升,继续做童侍?”

大祭司叹了口气,说道:“我本来是不需要问你的,你知道我为什么来问你吗?”

礼夏开始哭,大祭司又叹了口气,说道:“真是冤孽,算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如果哪天你心凉了,想做御魂师了,就来找我。”

礼夏连忙躬身说道:“多谢大祭司。”

大祭司又叹了口气,站起身说道:“本座走了。”

礼夏连忙侧身说道:“恭送大祭司。”

第46章 坦白

第46章:坦白

半年之期已到,顾独和靳岚揣着银子去找铁珙。

铁珙拿出两柄横刀,一柄是正常尺寸,另一柄稍微短一些,也窄一些,但是除了刀柄和刀鞘的花纹装饰外,基本跟制式横刀没什么分别。

靳岚拿起那柄短一些的横刀拔出来,看到刀身黑得像炭一样,连刃口都是黑的,心里一百个不高兴,嗔道:“这就是二十两一把的宝刀?”

铁珙说道:“请姑娘用自己随身携带的障刀一试,如若不喜,我将定金退给姑娘。”

靳岚嗤道:“你早先不是说让我砍了你吗?”

铁珙说道:“你试完了刀再砍我也不迟。”

靳岚拔出障刀递给顾独,然后挥刀斩落,她故意没怎么用力,但是刀锋相碰,‘嗤’的一声轻响,障刀断成了两截。

靳岚愣住,顾独看着铁珙问道:“这是什么材料打造的?”

铁珙板着脸不说话,靳岚又抽出那把正常尺寸的横刀,再次斩向障刀,又是‘嗤’的一声轻响,障刀又断了一截。

铁珙问道:“姑娘还满意吗?”

“满意。”靳岚收刀入鞘,将两柄刀抱在怀里,怕人抢似的退了一步。

铁珙说道:“既然姑娘满意,就请大人付银子吧。”

顾独掏出三十两银子放到案子上,铁珙拿了个脏袋子装起来,问道:“大人还有何吩咐?”

顾独轻声问道:“铁大叔,你是什么人?”

铁珙答道:“铁匠。”

顾独尴尬一笑,又问道:“能不能再打造三把?一柄剑,两柄这种短一些的横刀。”

靳岚斜着眼瞪他,三把?楚琴、上官荷,还有那个天赋异禀的小师妹?

铁珙摇头,说道:“没有材料了。”

顾独有些失望,但想想也是,这么好的材料,当然不会太多,于是拱了下手,说道:“多谢。”

铁珙不说话,低着头站着,顾独拉着靳岚走了。

回了家,靳岚拿着自己的横刀不停地摆弄,顾独把刀抢过去,挂到纬柱上,然后坐在她身边抱住她。

靳岚靠在他肩头问道:“总抱着,不腻呀?”

顾独答道:“怎么会腻?我要抱你一辈子。”

靳岚笑,顾独又说道:“师姐已经成亲了,我最晚明年也应该可以晋升成御魂师了,到时候我就娶你。”

靳岚淡了笑意,真的能在一起吗?不会引来祸事?顾独去日照关的这几个月,靳岚想了很多,她毕竟是泽国人,而且无论真假,她都肩负着使命。

灵国的人会猜疑她,泽国的人也不会放过她,这种平安快乐的日子,她能过多久?

虽然丰九再没来找过她,但靳岚始终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多少个夜里,她从噩梦中惊醒,分不清身在何处,不知道自己是谁。

她想顾独,可又怕跟顾独同榻而眠,因为她害怕自己会说梦话,甚至曾经想像过,某天她醒来的时候,顾独一脸愤怒地用横刀指着她,问她为何要当细作。

顾独松开了手,歪着头看着她问道:“你怎么了?”

靳岚吻上他的唇,自从那天顾独回来时强吻了她,亲吻就成了她最喜欢做的事,因为亲吻可以缓解她的焦虑,让她暂时忘掉那些她无法解决的事情。

顾独抱紧了她,靳岚却又推开他,问道:“你为什么喜欢我?”

顾独愣了一下,答道:“就是喜欢,没有为什么。”

靳岚垂下眼帘,略带哀伤地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你想娶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我毕竟是泽国人,如果你娶了我,只怕会前程尽毁,甚至是万劫不复。”

顾独刚要说话,靳岚抬手掩住他的嘴,又说道:“况且你娶了我,只是空担负累,我非但不能与你并肩作战,还会给你招来无妄之灾。”

停顿了一下,靳岚又说道:“你应该像你的魂主一样,娶一个身家清白,志同道合的人。”

顾独看着她问道:“好好的,为何说这些话?”

靳岚哇的一声哭出来,伏在他肩头闷声说道:“哪有好好的,从来就不曾好好的,泽国的人来找过我,上次的刺杀也是为了能让我留在你身边而特意安排的,他们要我当细作。”

顾独抱紧了她,说出来就好,肯说出来,就证明她已经把心交给他了。

顾独说道:“我一个区区童侍,有什么价值?”

靳岚哽咽着答道:“他们说你是难得的人才,让我想办法策反你。”

顾独问道:“那你心里想让我怎么做?”

“我不知道!”靳岚哭着嚷道:“我只想跟着你安安生生的过日子,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顾独轻拍着她的后背说道:“好,你就跟着我,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靳岚哭道:“安生不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你到底明不明白呀!”

顾独说道:“你放心,如果他们再来找你,无论让你做什么你都答应,拖住他们,我尽快成为御魂师,跟你成亲,然后咱们就住到宫里去,除非他们的大军打进皇宫,否则谁也别想伤害你。”

靳岚止住哭声,这倒是个办法,问道:“我真的能跟你住到宫里去吗?”

顾独迟疑了一下,他并不知道能不能这样,说道:“我觉得应该可以,御魂师可以成亲,宫里又给分派住处,那成了亲还不让住吗?再说了,有魂主和我师姐,他们都会帮我的。”

“嗯。”靳岚点头,有希望总是好的,说道:“那你别跟家闲晃了,你晚上就回宫里吧,操练魂军,早起还能跟你的小师妹对练。”

顾独看着她,靳岚咬了下嘴唇,她一高兴说漏嘴了,低着头说道:“是丰九告诉我的,就是被你放走的那个人,他说礼夏天赋异禀,而且对你一往情深,为了能跟你在一起,她从大祭司麾下转到了楚琴麾下。”

顾独托起她的下颌,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心里只有你。”

靳岚微笑着点头,说道:“我知道,我心里也只有你,我才不管谁得天下,谁当皇帝,我只想一生一世的跟着你。”

第47章 驭人之术

第47章:驭人之术

当天傍晚,顾独回到了宫里,礼夏既惊喜又意外,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顾独答道:“撒几天欢就行了,晚上得练兵,早晨得对练,我就算不长进,也不能耽误你嘛。”

礼夏才不信他的话,又问道:“是不是惹靳岚生气了,被撵出来了?”

顾独笑了笑,答道:“不是,我是想尽快成为御魂师,好跟靳岚成亲。”

一句话说得礼夏心里拔凉,顾独说道:“我去跟伙房说一声,以后我每天晚上都在宫里吃晚饭。”

“嗯。”礼夏僵硬地点头,顾独走了,礼夏的眼泪掉了下来。

一个多月后,楚琴带着上官荷回到了宫里的住处,上官荷虽然名义上是御魂师,但她并没有能力统率魂军作战,所以并没有给她分派魂军,而且连经大战,魂军的损失也不小,也无法再从别的御魂师那里抽调了。

顾独问楚琴:“魂主,弟子什么时候能晋升为御魂师?”

楚琴反问道:“你想跟靳岚成亲?”

顾独答道:“是,弟子觉得她住在宫外不安全,如果她跟弟子成了亲,就能搬进宫里住了。”

楚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就要先解决她的身份问题,叛军的身份肯定是不行的。”

顾独急切地说道:“请魂主示下,弟子当如何做。”

楚琴说道:“最好的方式就是叛降入籍,我替你向大祭司呈报,由大祭司指派专人审查靳岚,审查通过后便可入籍,但有一样,她不是御魂司的人,即使一切顺利,她跟你成了亲,也不能搬进宫里居住。”

顾独愣住,想了一下问道:“那如果让她参加童侍甄选呐?”

楚琴说道:“那当然可以,只要能入籍,就能参加下一次的童侍甄选,但是你想成亲就不知要何年何月了,下次童侍甄选是两年多以后,即使她顺利通过,也还要等到她成为御魂师,而且你们不能提前成亲,因为成了亲的人不能参加童侍甄选。”

顾独说道:“只要她能安全就好,不管多少年,我都等她。”

礼夏喟然一叹,躬身说道:“魂主,你休假的时候,大祭司来找过弟子,说弟子可以晋升御魂师了,请魂主准弟子晋升。”

顾独沉默,上官荷轻咬嘴唇,楚琴答道:“好,我这就去找大祭司,你们俩的事一道说。”

听完楚琴的呈报,大祭司沉默了一会儿才唤道:“东方轩,去请主祭司和从祭司过来。”

待两人到了之后,楚琴又将顾独和礼夏的事说了一遍。

从祭司说道:“礼夏的事无须堂议,顾独的事,你身为魂主,先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楚琴说道:“驭人之术,驭心为上,顾独既然对靳岚情有独钟,那只要妥善安置靳岚,便可令顾独誓死效忠。”

从祭司说道:“成全一人,便伤一人,你成全了顾独,却伤了礼夏,如你方才所论,你又怎么说?”

楚琴答道:“顾独于礼夏有救命之恩,虽然礼夏对顾独一往情深,但顾独从始至终没有应承过,既然不是始乱终弃,自然也便无须解释。”

从祭司向主祭司行礼,说道:“属下无异议。”

主祭司看着楚琴说道:“御魂司护卫皇权,让一名叛军入职,如何向皇上解释?”

楚琴答道:“相重阳也是叛军,依靳岚的情形来看,御魂司中仍有细作,好歹靳岚是在明面上诚心归降。皇上圣明,深知驭人术之精髓,便如破例晋升上官荷,准属下完婚一般,定会成全顾独。”

主祭司向大祭司行礼,说道:“属下无异议。”

大祭司长叹一声,说道:“可怜了礼夏……钟奇,你来审查靳岚吧。”

从祭司应道:“是。”

转而对楚琴说道:“拿你的腰牌带靳岚入宫,明日巳时来见本座。”

楚琴躬身应道:“是,属下告退。”

楚琴回到住处,把腰牌交给顾独,说道:“你现在就回去,带靳岚入宫,明日巳时去见从祭司,审查入籍。”

顾独大喜过望,接过腰牌说道:“多谢魂主,魂主大恩,弟子没齿不忘!”

楚琴又嘱咐道:“告诉靳岚,无论从祭司问什么,都要据实以答,不可有半点隐瞒。”

顾独应道:“是。”

楚琴又说道:“你这就去吧。”

顾独应道:“弟子告退。”

顾独走了,上官荷拉住礼夏说道:“要哭就哭吧。”

礼夏扁了扁嘴,说道:“不哭了,哭够了,他跟我说得很清楚,他从未要我回报,他只喜欢靳岚,他好我也开心,反正我亲过他了。”

上官荷眼神意外地看着她,礼夏扭捏着说道:“日照关死里逃生,他睡得跟死猪一样,我就想,反正得不到了,先亲了,让那个靳岚捡剩去吧。”

上官荷抱着礼夏咯咯笑,礼夏反抱着她,眼泪流了出来。

顾独跑回家,兴奋地把情况告诉了靳岚,靳岚却咬住了嘴唇沉默。

顾独问道:“怎么了?你不愿意?”

靳岚说道:“你不觉得太容易了吗?我一个毫无声望,可有可无的小人物,不仅准我叛降入籍,还准我参加童侍甄选,甚至还要成为御魂师?”

顾独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奇怪,这便是那些大人物所说的驭人之术,接纳了你,便是绑住了我,就像皇上破例晋升我师姐一样,其实我师姐根本不够资格晋升,但是魂主立了大功,皇上就赐他们完婚,投桃报李,各取所需嘛。”

靳岚微笑着说道:“那你尽早晋升,我要做你的灵侍。”

顾独笑着点头,应道:“好,我一定在你参加甄选前晋升,不过不是灵侍,是童侍。”

“哦。”靳岚笑眯眯地答应。

顾独拉她起身,说道:“走吧,这就进宫去。”

靳岚说道:“我收拾东西。”

顾独说道:“不用收拾,只是明日审查,你应该只能在宫中留宿一晚,咱们睡一起就行了。”

靳岚调侃道:“不怕你小师妹伤心呐?”

顾独郑重说道:“不可拿她说笑,礼夏于我也是投桃报李之心,我从未与她有半分越礼之举,莫污了人家的清白。”

靳岚面露尴尬之色,应道:“我错了。”

第48章 审查

第48章:审查

带着靳岚回到楚琴的住处,见过礼后,靳岚和礼夏两人便偷眼互相打量,吃完晚饭,顾独跟礼夏去练兵,练兵回来后,礼夏拉住靳岚说道:“跟我睡吧。”

顾独一愣,靳岚微笑着应道:“好。”

两人谁都没理顾独,手挽着手上楼去了。因为楚琴跟上官荷成亲了,顾独觉得自己住楼上不合适,就一早跟礼夏换了房间,他现在住楼下。

第二天早起,靳岚看顾独和礼夏对练,看得眼睛都直了,此时才知道,顾独比她看到的和想像的还要厉害,而且礼夏也不弱,如果不是体力上弱于顾独,应该比顾独还要厉害一些。

辰时末,楚琴带着靳岚去见从祭司,路上又嘱咐靳岚:“不论问你什么,都要据实以答,不可有半点隐瞒。”

靳岚应道:“是。”

见到从祭司,行过礼后,从祭司问道:“靳岚,你原在泽国是什么身份?”

靳岚答道:“我是灵侍,三年前入选。”

从祭司又问道:“若准你入御魂司,你可愿为我灵国上阵杀敌?”

靳岚答道:“我是孤儿,从小在灵侍院长大,活着的意义就是成为灵侍,进而成为御灵师,我无父无母,无亲无友,若非顾独接连救我性命,我早已是路边一堆腐骨,倘若准我与顾独同泽同袍,必以其马首是瞻,舍生忘死。”

从祭司微微一笑,说道:“答得好。”

靳岚说了一堆话,其实只有一个意思,她只跟着顾独,顾独怎样她就怎样,她并不承诺向灵国效忠,她只是跟顾独生死与共。

从祭司又问道:“何人与你联络?”

靳岚答道:“泽国御灵司大祭司首徒,丰九。”

从祭司又问:“现下丰九人在何处?”

靳岚答道:“不知道,自从上次刺杀顾独未遂后,便再无音讯。”

从祭司又问道:“若我命你诱捕丰九,你可愿意?”

靳岚迟疑了一下,答道:“不愿意。”

从祭司微微一笑,问道:“为何?”

靳岚答道:“我虽诚心叛降,但能力有限,不敢招惹是非,我之所以叛降,一是为了活命,二是为了跟顾独在一起,如若为大人诱捕丰九,我便有性命之忧。”

从祭司又问道:“假若有朝一日,顾独叛国投敌,你待如何?”

靳岚毫不迟疑地答道:“生必同寝,死必同穴,天南地北,必随左右。”

从祭司沉默了片刻,说道:“准你入籍,你可以回去了。”

靳岚面露喜色,躬身应道:“多谢大人。”

楚琴带着靳岚走了,从祭司去找大祭司,说道:“属下已审查完毕,核准靳岚入籍。”

大祭司说道:“你去办就好了,何事须来面见本座?”

从祭司答道:“问讯中偶知一事,靳岚是孤儿,自幼在灵侍院中长大。”

大祭司问道:“泽国在培养灵侍?”

从祭司答道:“应该如此。”

大祭司问道:“你觉得我们也应该这样做?”

从祭司答道:“属下以为,若泽国培养灵侍,那魂军的构建,就应该是战场上战死的兵卒,也正因如此,泽国的魂军才一直不如我们,虽然数量巨大,却不堪一击。”

停顿了一下,从祭司又说道:“属下在想,我们的甄选方式虽然残忍,但是所得魂军极好,属下是想设立育幼院,抚养孤儿和父母养不起的孩子,长大后,想成为御魂师的参加甄选,不想成为御魂师的,可以从军。”

大祭司微微点头,说道:“至少不会有枉死的孩子,令他们丰衣足食,也可尽最大可能保存他们的天生灵力,但有一样,你可想过,要花费多少库银?”

从祭司答道:“属下只是有些念头,如若当真设立,还需要与军政司协商。”

大祭司说道:“你想得很好,但时候不对,今年天下大旱,国库空虚,又连经大战,兵卒损耗甚巨,军政司必要再度募兵,钱不够用啊,待缓上一缓再说吧。”

从祭司应道:“是。”

大祭司又说道:“既然已经准了靳岚入籍,那咱们就好人做到底吧,特准靳岚入宫,记在楚琴名下教导,以待下届甄选。”

从祭司应道:“是,属下即刻去办。”

从祭司走后,大祭司唤道:“东方轩,去把礼夏给我叫来。”

大祭司找礼夏有两件事,第一件事,礼夏晋升之后,就不能再住在楚琴那里了,毕竟她跟上官荷的情况不同,礼夏得有自己的住处,从下届开始,还要带童侍。

所以大祭司要问问礼夏,是想住得离楚琴近些,还是远些,毕竟礼夏是大祭司看重的人,又是女孩子,要哄着些。

礼夏纠结了好一会儿才答道:“弟子想住得近些,弟子还需要顾独陪着练功。”

大祭司微笑着说道:“也对,做不成夫妻,可以做兄妹嘛,跟别人练功也不习惯,况且遍观童侍,鲜有能与顾独匹敌者,而且虽然你可以晋升,却无魂军可带,还是要操练楚琴的魂军。”

礼夏躬身应道:“多谢大祭司。”

大祭司说道:“还有一件事,你父母到衙门告你,说你不认父母,别人家的孩子,死了都有二十两银子的抚恤,而你家却只有五两银子。”

礼夏勃然怒道:“他们当初就是为了五两银子,要把我卖给一个老头子做妾!我来参加童侍甄选,也不是他们送我来的!我凭什么……”

礼夏顿住,躬身说道:“弟子失仪,请大祭司恕罪。”

大祭司微笑着说道:“无妨,你跟着楚琴历经一场生死大战,身上的戾气重了许多啊。”

礼夏低着头说道:“弟子为国用命,浴血边关,难不成衙门还要治弟子的罪吗?”

大祭司微笑着说道:“那倒不是,正是因为衙门不敢办这件案子,所以才将卷宗送来了御魂司。”

礼夏冷声说道:“生养之恩,在他们心里也不过就值五两银子,如今五两银子已经给过,弟子与他们再无瓜葛,还请大祭司为弟子做主。”

第49章 父母心

第49章:父母心

大祭司说道:“话虽如此说,但他们毕竟是你的亲生父母,他们要卖你,既是为了自己跟你哥哥活命,也是为了让你活命。”

礼夏蹙眉,大祭司说道:“你现在的月俸就是五两,你觉得五两不多,可你是否想过,如果他们不想要你,何不送你来参加童侍甄选?你吃上十几天饱饭,不论死活,他们都能拿到银子,死了都有二十两,活着就更多了。”

礼夏愣住,她心里一直耿耿于怀的,就是父母将她卖给老头子做妾,却从未想过父母是不想让她死,而是想让她活着。

但是礼夏不想承认,争辩道:“他们或许不知道死了也有银子拿。”

大祭司说道:“童侍甄选,已然几百年了,从来都是胜者一步登天,死者得银抚恤,这不是秘密,即使他们不知道,他们若有心,也可以找人问呐。”

礼夏的眼圈瞬间红了,两汪泪含在眼中,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大祭司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你一个弱质女子,来参加童侍甄选,谁都知道是十死无生,你自己不也是抱了死志吗?若非机缘巧合,你根本活不下来。”

礼夏的眼泪滑落,为误解了父母,为失去了顾独。

大祭司说道:“一开始我没跟你说这些,是因为你天资极好,我怕这些俗事会影响你的心境,阻碍到你的修炼,但是现在你的根基已然稳固,是时候让你明白,你到底错在哪里了。”

礼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大祭司皱眉说道:“好了好了,女孩子就是这点麻烦,动不动就哭。”

孟元来到楚琴的住处,躬身行礼,说道:“楚大师,弟子奉从祭司之命,知会楚大师,大祭司特准靳岚入宫,记在楚大师名下教导,以待下届童侍甄选。”

楚琴略有些意外,顾独已经送靳岚出宫了,等他回来知道这个消息,估计要乐疯了,答道:“我知道了,可说了何时入宫?”

孟元答道:“楚大师自行定夺便可,从祭司已然命人为靳岚打造童侍腰牌,不日便会送来楚大师处。”

楚琴点头应道:“好。”

孟元躬身说道:“弟子告退。”

孟元走了,上官荷说道:“这回臭小子该美了,就是可怜了礼夏。”

楚琴说道:“姻缘天定,不做夫妻也可以做兄妹,日照关一战,咱们四人命牵一线,这是宿世的缘分,既然顾独和靳岚的事已经定了,你以后不要再瞎掺和。”

上官荷瞪眼嗔道:“你又说我?晚上睡地!”

楚琴微笑,搂住她哄道:“娘子息怒,为夫只是告诫娘子而已。”

“哼。”上官荷翻了个白眼。

顾独返来,听闻这个消息,乐得合不拢嘴,上官荷笑嗔道:“快去吧,趁着天色尚早,今日便将她接进宫来吧。”

顾独笑容满面地应道:“是!弟子去了。”

顾独转身跑了,上官荷嗤笑道:“你听他说什么?弟子去了,说得跟要去死一样。”

楚琴失笑,说道:“你怎么这么说话。”

上官荷说道:“我自家的兄弟,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管我。”

顾独又跑回家,呼哧带喘地把能进宫的消息告诉了靳岚,靳岚高兴得搂住他的脖子尖叫,叫完了又亲,兴奋了好一阵子,突然冷静下来,问道:“我也进宫,这宅子怎么办?家里这些人怎么办?”

顾独被问得一愣,想了想才答道:“魂主跟师姐,不是,应该是上官大师,他们都住宫里,可魂主的宅子也还是他的呀,就这么搁着呗,还能被人占了去吗?”

靳岚说道:“那倒不是,就是觉得可惜了。”

顾独说道:“搁着吧,家里这些人还有工钱拿。”

“也是。”靳岚推开他,转身上楼,说道:“金子银子得拿走。”

北地,泽国皇宫,御灵司大祭司躬身说道:“皇上,臣有事启奏。”

泽帝摆了摆手,喟叹一声,说道:“朕知道你想说什么,党秋禾用了十年时间,才能控制狼群,而除了他之外,没有人可以通兽灵,可如今他的第一战就以身殉国……朕定会重重抚恤他的家人。”

大祭司说道:“皇上,臣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泽帝说道:“你要说朕的魂军太弱嘛,朕知道。”

大祭司叹气,泽帝说道:“灵国甄选伤天害理,朕若学他们一样,又何必去反他们?又何必让我泽国将士浴血拼杀?”

大祭司低下了头,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臣知皇上仁德,但臣还是要说,如若不能提升魂军的灵力,恐怕永远靠近不了灵国皇城。”

泽帝说道:“朕倒以为,成败在将帅,而非士卒,朕没有楚琴那样的良才,莫说楚琴,即便是顾独和礼夏那样的后起之秀……对了,那个叫靳岚的孩子,怎么样了?”

大祭司答道:“臣小觑了顾独,丰九带着两人夜袭顾独,本想以死间之法坐实靳岚的处境,不想顾独十分了得,竟然一招制敌,最终还借着放走丰九,反客为主地断了靳岚的后路。”

泽帝拍案而起,说道:“你看吧!人家教徒弟,你也教徒弟,人家的徒弟一招制敌,你的徒弟一招被制!朕刚才就说,成败在将帅!有错吗?”

大祭司跪下,说道:“臣无能,请皇上治罪。”

泽帝说道:“朕不是要治谁的罪,朕要得是人才!”

大祭司说道:“灵国甄选以笼斗选胜,所得之才自然强横。”

泽帝走到他面前,指着大祭司的脑门怒道:“你这是屁话!是不是人才,跟选胜的方式有什么关系?”

大祭司低下头,泽帝缓和了片刻,问道:“后来又如何?”

大祭司答道:“臣命丰九按兵不动,以待时机。但是臣怕靳岚得此靠山,会生反心。”

泽帝说道:“你到现在还认为,朕是想让靳岚策反顾独?”

大祭司一愣,说道:“请皇上明示。”

泽帝微微眯起眼睛,说道:“能得到如此强横的靠山,别说靳岚一个漂泊异乡的弱女子,恐怕大多数人都会心生反意,朕并不在意靳岚会如何,朕只是送给顾独一个可以被戳痛的软肋。”

第50章 修炼魂侍

第50章:修炼魂侍

泽帝说,像顾独这样的人,父母双亡,无亲无故,倍受欺凌,成长起来会是两个极端。

要么就是阴狠狡诈,毫无忠诚可言,只会为了自己谋利。

要么就是真情真意,向往一切真挚的情感,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顾独属于后者,他救冼白,救礼夏,救上官荷,救靳岚,他去救一切他能救的人。

这说明顾独很孤独,他本身没有牵挂,而他却需要牵挂,有了牵挂,他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

既然他需要,那就送给他一个,人不能没有软肋,没有软肋的人就是神,神是不可战胜的。

大祭司恍然说道:“皇上的意思是说,待到时机成熟,咱们便可用靳岚挟制顾独。”

泽帝斜了他一眼,冷淡地说道:“靳岚的事,事无巨细都要报与朕,你不可擅做主张,否则,罪同欺君!”

靳岚进了宫之后,顾独陪她练刀的时间就少了,而是在通灵木上写了字,让她天天拿着看。

靳岚不高兴,觉得顾独是要陪礼夏练功,所以没时间管她,顾独就向她解释,因为自己救了礼夏的缘故,童侍甄选会首重灵觉,靳岚本来就是灵侍,再刻意修炼灵觉,便可不用参加笼斗,直接入选。

靳岚这才反嗔为喜,专心的修炼灵觉,与此同时,楚琴开始教导顾独修炼魂侍。

修炼魂侍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避免反噬。魂比人的灵力要高,想控制住魂,不能完全靠灵力束缚和压制,而是要通过疏导,使魂信服魂主,继而达成效忠,就像将军带兵一样。

这就需要心灵相通,但心灵相通之后,人就很容易被魂影响,所以御魂师其实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职业,而且境界越高,操控的魂军越多,就越危险。

魂侍的道理基本类似,但比统率魂军更凶险,虽然魂侍只有一个,但魂侍却可以杀活人,因为魂侍跟随魂主一同修炼,二者共用灵力,魂侍的灵力远高于魂军,当灵力达到某一个巅峰,对活人的作用就会致命。

顾独开始修炼的第一步,跟冼白聊天。

楚琴说,聊天既可以增进感情,也可以窥探性格和想法,而且叮嘱顾独一定要真诚,因为魂的灵力很高,如果不真诚,魂可以感受到,就会影响到信服的问题。

楚琴还叮嘱顾独,有任何不对劲的感觉都要告诉他,修炼魂侍只是一种尝试,楚琴自己都没有修炼。

只不过是因为冼白跟顾独的关系比较特殊,所以才让顾独尝试。但这种尝试不一定非得成功,没有魂侍也是一样的,所以千万不要勉强。

魂的灵力虽然强过人,但却受阳气制约,所以初期修炼必须在晚上,白天会让魂不舒服,而且会减弱魂的灵力。

于是顾独就跟礼夏商量,他能不能晚上不去操练魂军了,礼夏说他不去可以,但得让靳岚陪着去,说习惯了有人陪,不想自己走夜路,而且还能让靳岚尝试操练魂军。

顾独也不知道她是真是假,反正如实跟靳岚说了,靳岚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顾独皱眉看她,靳岚只是笑着说道:“礼夏的心思你不懂,也不需要懂,你就用心修炼魂侍吧,她不会害我的。”

当天晚上,靳岚走了以后,顾独就坐在院子里,把小御魂盒打来,将冼白放了出来。

冼白站在顾独的对面,面色灰白,眼珠发浑,像傻子一样。

楚琴告诉过顾独,魂的初期形态是混沌的,要逐渐引导魂开窍,聊天是最好的方式。

顾独看着冼白说道:“冼白,我是顾独。”

冼白毫无反应,眼珠也不动,好像根本没听见顾独说话。

顾独重复到:“冼白,我是顾独。”

这句话重复了十几遍,冼白才木讷地回应道:“顾独?我在哪里?”

顾独说道:“你已经死了,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死的吗?”

冼白又没了反应,顾独就耐心地重复这句话,重复了五遍,冼白才答道:“我被弩箭射死了。”

顾独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冼白的眼珠动了一下,答道:“冷……心里冷,还发空。”

顾独问道:“你恨我吗?”

冼白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恨你?你救了我两次。”

顾独开始说相重阳的事,所有的事,说完之后,又说道:“你是被我连累的,你恨我吗?”

冼白沉默,顾独不确定他是在思考,还是根本理解不了他说的这么多话,但顾独没有再重复问题,只是安静的等待着。

大约过了将近一刻钟,冼白才说道:“我不恨你,如果不是你教我用鸡骨头,我在笼斗的时候就死了,你也没有连累我,这是我的命。”

顾独说道:“魂主希望你能做我的魂侍,你愿意吗?”

冼白问道:“什么是魂侍?”

顾独答道:“简单就,就是咱俩心灵相通,共用灵力,一起打仗,一起杀人。”

冼白问道:“我都死了,还不能让我休息吗?”

顾独答道:“你可以拒绝给我做魂侍,但是你不给我做魂侍,就要归入魂军,因为你参加童侍甄选的时候签了文书,那是一份灵魂契约,你终究是要履行的。”

冼白陷入了沉默。

另一边,礼夏和靳岚到了校场,礼夏将令牌交给靳岚,说道:“你试试。”

靳岚摇头,说道:“我不行,在泽国……”

“嘘!”礼夏打断她,用眼神警示她说话要注意。

靳岚抿着嘴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从来没有操练过魂军,都是魂主才能操练。”

礼夏把她的手抓过来放到令牌上,交握住说道:“我教你。”

靳岚看着她问道:“这般对我,是何居心?”

礼夏嗔道:“想什么呐?师兄救我一命,又不要我报答,我便帮他照看你呗,足了他的心愿,也算是我对他的报偿了。”

靳岚眯眼一笑,说道:“话说清楚才好,免得将来扯不清。”

礼夏嗤道:“你过虑了,这天底下的男人还没死光呐。”

第51章 一年两灾

第51章:一年两灾

顾独跟冼白聊了半个时辰,把冼白收回御魂盒中,然后去找楚琴,把两人聊天的内容捡紧要的说了说,总体来讲,就是冼白不太愿意给他当魂侍。

楚琴点了点头,说道:“这很正常,人已经死了,不再有什么欲求,当然不愿意再担什么事,魂军是强迫性的,而魂侍则需要让魂开窍,慢慢来吧,无须急躁。”

顾独应道:“是。”

于是顾独就这样天天聊,整聊了一个月,冼白的眼珠不那么浑了,聊天说话也开始顺畅和主动了。

冼白问顾独:“兄弟,你说我都是鬼了,还有何所求?或者说我还能得到什么?你是活人,能吃能喝,还能娶亲生子,我能做什么?”

顾独说道:“至少你跟着我,要比当魂军自由。”

冼白沉默了片刻,说道:“也就这么点好处。”

当天聊完,顾独拿着御魂盒去找楚琴,说道:“魂主,弟子觉得不行,弟子跟冼白聊了一个月了,他所关心的只是他能做什么,他有什么好处,既没有家国之念,也没有兄弟之义,弟子能力有限,恐怕无法修炼。”

楚琴伸手接过御魂盒,说道:“不必自责,你说得没错,我放他回魂军。”

顾独应道:“是。”

等到靳岚回来,楚琴才拿着御魂盒出去,到了校场,将冼白放出来。

冼白四下里看了看,然后看着楚琴问道:“顾独不要我了是吧?”

楚琴答道:“是你不要顾独,他救过你两次,你却不愿帮他。”

冼白说道:“没错,他是救过我两次,但我也是因他而死,这笔账就算扯平了。”

楚琴抬起手,一团黑光将冼白包裹住。

冼白问道:“我要回魂军了是吗?能让我先在皇宫里转转吗?”

楚琴声音平淡地说道:“皇宫禁地,各处皆有禁咒,没有我带着你,除了这个校场,你哪也去不了。而且我也不是送你回魂军,而是灭掉你。”

“什么!”冼白惊道:“为什么要灭掉我?”

楚琴答道:“你已经开了窍,不会再甘心被控制,让你回魂军,不仅会增添我的负担,还会影响到其他的魂。”

冼白急道:“我愿意给顾独当魂侍!”

楚琴说道:“你现在明白已经晚了。”

没有炼成魂侍,顾独略有些沮丧,不过很快这股劲就过去了,连楚琴都没有魂侍,他炼不成很正常。

接下来的日子就很舒心了,天天跟靳岚耳鬓厮磨,虽然是灾年,但皇宫里应有尽有,顾独也感觉不到有什么变化,天天就是练功。

而泽国也再没有犯境,估计是连着打了两场,人力物力也都消耗得差不多了,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有战事了。

棠月下旬,一场冻雨落下,从天明下到黄昏,雨越下越大,上官荷让顾独去伙房要了鹿肉,又让靳岚把礼夏叫来,五个人围着火,烤着鹿肉喝着梅酒,说说笑笑,好不快活。

顾独的家里,众人围桌吃饭,顾安突然哭了起来,管家顾忠问道:“怎么了?有话便说,大小伙子怎么还哭哭啼啼的?”

顾安抹了抹眼泪,吸了吸鼻子,说道:“下半晌我哥来了,跟我要钱,说外城的米都卖到一百五十文一斗了,还不是时时有,要天不亮就去排队才能买上,我在这儿有吃有喝,可家里人真真是要饿死了。”

顾忠叹了口气,说道:“谁让老天爷不开眼呐,这不是赶上灾年了嘛,好在你还有个能吃饱饭的地方,快吃饭吧,别说这些个怄心的事了。”

距皇城三百多里的灵韬县,也下着冻雨,县城外的水秀村,村长姜成旺坐在火盆边,双手拢在袖筒里,干皱的脸上愁云满布。

夏天那时候大旱,公粮就没交足,入秋后连场大雨,秋粮眼见也没了指望,一年两灾,从来就没听说过,老天爷这是要收人呐。

可是县老爷逼得紧呐,说是皇城里的贵人们得吃饱喝足,当兵得吃饱喝足,要是没有那些个贵人和当兵的,谁来保护他们这些庄稼人。

可是没粮啊,没粮拿啥交啊?

今天叫来了几个能扛事的人,就是想商量一下交公粮的事,可只说了两句,大家伙就都沉默了,没粮就是没粮,再怎么商量也是没粮。

沉默了好一阵子,姜成旺闷声说道:“除了种粮,都交了吧。”

赵大响立刻反对:“那怎么成?那咱们吃什么?那不都得饿死?”

姜成旺头不抬眼不睁地说道:“那你说咋办。”

赵大响不说话了,沉默了片刻又小声嘀咕道:“反正得留口吃的。”

姜成旺说道:“你来做这个村长,你想咋办就咋办。”

赵大响皱眉,其他人都劝,七嘴八舌的,乱糟糟惹人心烦。

“咱们反了吧。”很轻的一句话,却像天上倏然而至的惊雷一样,把所有人都吓住了。

姜成旺寻声望去,说这话的人,是坐在紧后面的敬修礼。

敬修礼现年三十九岁,二十多年前跟着父母逃难到的这里,在水秀村娶妻生子,给父母养老送终,一向是个和善的人,至于还有些木讷,从他嘴里说出这句话,实在是让姜成旺倍感意外。

姜成旺问道:“刚才哪个说的话?”

敬修礼答道:“我说的话。”

姜成旺又问道:“你刚才说了句啥?”

敬修礼答道:“我说,咱们反了吧。”

一片斥责声,敬修礼也不争辩,静默着听着,等众人嚷够了,才耷拉着眼皮子说道:“当我没说。”

两天后雨过天晴,征粮的车队出了县城。

骑在马上,刘贲轻声问校尉:“大人,为何还要征粮?赈灾的粮都到了县里,怎么还要征粮?”

校尉轻声答道:“不该你问的话别问。”

刘贲抿着嘴沉默,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又轻声说道:“大人,这样做不妥啊,万一激起民变,上面查下来,咱们都得跟着担干系。”

校尉斜眼瞪了他一眼,轻声斥道:“前些天张大哥也说过这样的话,被黄大人打了四十军棍,到今天都下不了地,把嘴闭上,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哪那么多废话!”

第52章 民变

第52章:民变

第一站便是水秀村,姜成旺陪着卑微的笑脸,打着拱说道:“大人,再宽限两日,容小人想想办法。”

校尉冷着脸说道:“十日前你便这样说,如今还这样说,你们天天吃米吃面,却让皇城里的贵人和边关的将士吃风喝雨,哪有这样的道理,搜!”

一声令下,官兵立刻四散开来,闯进民户,大肆搜掠,顷刻间叫嚷声、哭喊声乱成一片。

姜成旺苦着脸哀求道:“大人呐,不能这样啊,大人呐,给我们留条活路啊!”

哀求着便跪下,校尉抬腿一脚,将姜成旺踹了出去,怒斥道:“你们要活路,我们就不要活路吗?没有我们,你们哪能安心度日?”

“我跟你们拼了!”赵大响跟一名官兵扭打着从房里出来,叫嚷道:“连种粮都要拿走!你们还是不是人?没了种粮,明年种什么?连种的都没了,让皇城里的贵人去吃屎吧!这样的朝廷,不如反了吧!”

校尉眼中一寒,斥道:“拿下!”

几名官兵冲上去将赵大响一通好打,打得赵大响哭爹喊娘,惨叫连连,打完之后,两名官兵扯着胳膊将赵大响拖到校尉面前,然后一人一边扭着胳膊将赵大响拎起来。

校尉冷声说道:“大胆刁民,蓄意谋逆,妖言惑众,罪大恶极,砍了!”

“儿啊!我的儿啊!”赵大响的老娘从屋里出来,拄着拐杖蹒跚着往外走,哭喊道:“大人饶命啊!大人!”

校尉无动于衷,被赵大响扭打的官兵拔出横刀,一刀砍掉了赵大响的脑袋。

“啊!”赵大响的老娘惨叫一声,扑倒在地上,再没了动静。

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句:“官兵随意杀人,咱们连猪狗都不如!”

校尉厉声斥问道:“何人叫嚣?”

没人应声,校尉又厉声说道:“水秀村包藏谋逆乱匪,罪不容恕!将车轮高以上男子都砍了!”

官兵应声拔刀扑向村民,顷刻间惨叫声此起彼伏,突然几名官兵定住,全身开始抽搐。

敬修礼夺过一把横刀,连斩四名官兵。

校尉一惊,连忙拔出横刀,却觉得眼前一花,随即感觉到一股气从身体上穿过,然后手脚便不听使唤,眼睁睁看着敬修礼举刀向他劈来。

校尉倒下,官兵们围住敬修礼,敬修礼身体周围晃动着虚影,举起横刀喊道:“灵皇无道,天降大灾!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猪狗不如,跟我反了吧!”

虚影突然散开,周围的官兵全都开始抽搐。

敬修礼又喊道:“杀了这些官兵,咱们去联络别的村,一同打进县城去!”

最先拿起刀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她叫陈秋露,她才刚成亲三个月,丈夫就被官兵砍死在眼前。

“啊……”陈秋露尖叫着砍向官兵,官兵倒地后,陈秋露依然双手握着刀,拼命地往官兵身上砍,哭喊道:“还我丈夫!还我丈夫啊……”

一个少年捡起一把横刀,双手握住,捅进一名官兵的肚子,然后看着倒下的官兵喊道:“还我爹!”

村民们相继拿起了刀,没抢到横刀的,就回家拿了菜刀和柴刀……

楚琴正在闭目凝思,日照关一战后,他重新开始思考兽灵的问题,实际上他早年间便从典籍上看到过关于统御兽灵的记载,但统御兽灵比御魂要难很多,不仅是需要灵力高,还需要某种天赋。

是什么天赋不清楚,因为典籍上没有写,但楚琴明白,他应该是不具备这种天赋,因为他从小就不喜欢动物,甚至他家养的护院犬都跟他不对付,一见着他就使劲叫唤。

眼下大灾未过,所有人都在忙着赈灾,所以楚琴也没提兽灵的事,就自己先琢磨,想等着灾年过去,再找大祭司商讨,听听大祭司有什么见解,或者应该怎么样测试现有的人,发现这种天赋。

东方轩走了进来,躬身行礼,轻声唤道:“楚大师。”

楚琴睁开眼睛,东方轩说道:“大祭司请你过去,有急事。”

楚琴站了起来,说道:“走。”

东方轩引着楚琴去了御魂司,楚琴心觉有异,如果是在御魂司见面,那可就是军国大事了。

进了御魂司,看到三位祭司都在,楚琴躬身刚要行礼,大祭司说道:“无须多礼,你看看这个。”

从祭司将一份卷宗递向楚琴,楚琴接过来展开,看着看着就眯起了眼睛,说道:“灵韬县距京城不足四百里,赈灾的粮款早应发放下去,怎么还会生民变?而且乱民中居然有人能控魂,这恐怕是叛军的御灵师潜入,挑起民变,以生内乱。”

大祭司说道:“你看得透彻,这件事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楚琴答道:“无民则无粮,绝不可大肆剿杀,一定要先查清民变的原因,只追首恶,从者不究。”

大祭司说道:“你去吧,军政司从护卫营调拨了两千精兵,已在城郊待命,你即刻前往灵韬县,妥善处置此事。”

楚琴问道:“上意如何?”

大祭司说道:“便宜行事,先斩后奏。”

楚琴躬身应道:“是。”

楚琴回到住处,跟上官荷说了一声,然后叫着顾独走了,没带上官荷跟靳岚。

两人出了宫,骑上马飞奔城郊。

敬修礼聚众于城下,这些以耕种为业的百姓毕竟不是士兵,面对面砍杀倒还可以,因为有魂军冲撞官兵,但是攻城就不行了,根本就到了不近前,就被城上的箭矢射死。

敬修礼倒不怕这些人死,对于他来说,不管是官兵还是百姓,死得越多越好,多死一名官兵,灵国就少一分战力,多死一名百姓,灵国就少一石粮食。

只不过乱民见着前面的人被射死,就慌着退回来,他如果逼着攻城,只会适得其反,莫不如等着援军到来,官兵开城掩杀。

隐忍二十多年,敬修礼等的就是这天灾**!半月前,他潜入县城,将朝廷下拨的赈灾粮一把火给烧了,他知道,县令黄恩守不敢上报,只会横征暴敛,以此来补齐赈灾之数。

这便是天时!地利!人不和。

第53章 明察

第53章:明察

楚琴带兵到了灵韬县,绕开乱民的营地进了城,黄恩守赶来见礼,问道:“大师为何不从乱民后方掩杀,卑职便可开城夹击,区区乱民,定可尽数剿杀。”

楚琴冷声说道:“都杀了,你去种粮食吗?”

一句话怼得黄恩守心头发颤,低着头应道:“卑职失言,大师恕罪。”

楚琴说道:“失言不怕,就怕你失职,我问你,为何会生民变?”

黄恩守垂手应道:“卑职实是不知,卑职恪尽职守,赈灾之粮早已下放,但这些刁民欲壑难填,且异常凶狠,卑职兵员有限,只能固守城池,还望大师明察。”

楚琴说道:“自是要明察的,带我去粮仓。”

黄恩守脸色有些异样,说道:“禀大师,粮仓在数日前不慎失火,俱已经焚毁,不过卑职在失火前,就将赈灾粮米全都下放了。”

楚琴眼色一冷,说道:“带我去看。”

黄恩守说道:“大师,粮仓失火已经有数日,都已经清理干净了。”

楚琴问道:“你说数日,数日是几日?”

黄恩守略一迟疑,答道:“五日前。”

楚琴说道:“五日前已生民变,你倒还有人手清理焚毁的粮仓?”

黄恩守微一皱眉,说道:“卑职不知大师此言何意,还请大师明示。”

楚琴说道:“你说你清理干净了,那清理后的残骸如何处置的?”

黄恩守咬了咬牙,答道:“于城外掩埋。”

楚琴冷笑着说道:“带我去看。”

黄恩守有点绷不住了,语气渐冷:“大师,乱民聚于城下,大师应该是受命来解本县之危,为何无视乱民,却一味纠缠粮仓之事?莫非大师是在质疑卑职渎职吗?”

楚琴答道:“你说对了,你县生乱,自然是冲着你来的,如若不将赈灾粮款一事查清,那便是你渎职,为退乱民,也就只好借你项上人头一用!”

黄恩守说道:“既然大师要看,那就看吧。”

扭头唤道:“李召。”

校尉李召应声走上两步,抱拳应道:“大人。”

黄恩守说道:“叫清理粮仓的人来,带大人去掩埋之处察看。”

李召答道:“大人,清理粮仓那几位兄弟,已于日前阵亡了,现在无人知道粮仓残骸掩埋之处。”

黄恩守向楚琴说道:“大师,卑职有赈灾的账本,请大人往县衙过目。”

楚琴冷声说道:“笔墨所书,任何人、任何时间皆可为之,不足为凭,来人,将黄恩守拿下。”

身后士兵便要动手,黄恩守退了一步,惊怒道:“慢着!”

李召拔刀出鞘,指着要动手的士兵,寒光一闪,顾独的刀插回了鞘中,李召的横刀掉在了地上,用左手攥着右手腕,咬着牙眼神惊恐,他根本就没看清顾独出刀,只看到刀光一闪。

但是他知道顾独手下留情了,不仅没有斩断他的手,也没有伤到他的筋络,因为他的手指还能活动自如。

如此精准迅疾的刀法,不愧是黑袍御魂师的童侍,李召低着头退开两步。

黄恩守嚷道:“本官乃一县之令!是灵皇钦封,纵然你是黑袍御魂师,想问我的罪,也要有凭有据!你这样肆意妄为,本官要参你!”

楚琴说道:“看管起来,让他写奏折。”

两名士兵走向黄恩守,黄恩守突然跪下,痛哭道:“大师恕罪,赈灾粮米刚运到不久,粮仓突然失火,烧得是斗米不剩,卑职只得派人征粮,也是想将百姓的粮食集中在一起,再下放下去,以为调解。”

两名士兵将黄恩守按住,楚琴说道:“看管起来。”

“大师!大师!”黄恩守喊叫求饶着被拖走。

楚琴并不理会,因为即便是泽国细作将赈灾的粮米烧了,黄恩守也有监管失察之罪,而今又因畏罪贪功激起民变,他这条命是留不下了。

“走。”楚琴一马当先,带队前往南城门。

一城两门,南北通透,乱民集结于南门,这分明是造势者故意为之,用意就是让援军从背后袭击乱民营地。

这是兄弟阋墙之计,亡一卒,灵国便减一分战力,死一夫,灵国便少一人劳作。

此计阴损歹毒,其心当诛!

上了城墙,楚琴对顾独说道:“喊话。”

顾独眨了下眼,琢磨了一下,面冲城外纵声喊道:“百姓听了!黑袍御魂师楚琴!奉灵皇之命前来查问赈灾之事!已将县令黄恩守羁押!”

“百姓听了!灵皇仁德,早在夏末便降旨赈灾,灵韬县距皇城不足四百里,赈灾粮款早已下放,但黄恩守却说,赈灾粮米被歹人纵火烧了!”

“百姓听了!黄恩守欺上瞒下,罪无可恕!只要你们弃械投降……”

楚琴说道:“只追首恶,从者不究。”

顾独大声喊道:“楚琴大师承诺!只追首恶!从者不究!”

李召吓得脸色发白,原来这位就是在日照关,领五百轻骑陷阵夺帅的楚琴,那砍他的就是顾独了,难怪如此霸气,如此身手!

楚琴说道:“城上将士,随顾独一起喊。”

顾独又喊道:“百姓听了!”

众官兵同声喊道:“百姓听了!”

……

乱民营地开始骚动,议论纷纷。

“楚琴来了!”

“哪个楚琴?”

“还有哪个楚琴?灵国就一个楚琴,就是在日照关以少胜多的楚琴呐!没听是黑袍御魂师吗?”

“他们说了,灵皇在夏末就降旨赈灾了,都是姓黄的那个老王八害人。”

“他们说粮米被烧了,是敌国细作干的吧?”

敬修礼从营帐中出来,看到人心大乱,气得脸色铁青,他隐忍二十多年,老天才赐以如此良机,竟然让楚琴几句话就消弭于无形,这怎么可以!

敬修礼大声喊道:“不要听他们胡说!他们这是用黄恩守做替死鬼!”

没人应声,城墙上顾独又加词:“百姓听了!不要受别有用心之人蛊惑,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互为敌对,亡一卒,灵国便少一分战力!死一夫,灵国便少一人劳作!莫要让亲者痛!仇者快!”

第54章 斩首示众

第54章:斩首示众

楚琴颇为意外,顾独居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一个出身寒微的孩子,竟然有这样的头脑,将来必成大器。

顾独这段话喊完,乱民看敬修礼的眼神变了,这话有道理呀,自己人打自己人,最重要的是种地的哪能打得过当兵的?这分明是让他们去送死嘛。

城墙上又喊:“百姓听了!灵皇有旨,今年不征粮!不征税!安民以养息,保民以固本!”

“百姓听了!回家去吧!家中父母待养!儿女待育!莫要受人蛊惑!”

楚琴说道:“开城门,一千人随我出城。”

城门大开,楚琴骑着马缓缓而行,顾独骑着马跟在楚琴左后侧,一千官兵鱼贯而出,至城外排开队列,刀qiāng闪耀,旌旗烈烈。

楚琴边行边说,虽不刻意高声,却声闻数里:“我是黑袍御魂师楚琴,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们能杀死官兵?皆因你们领头之人可以操控魂军。”

“操控魂军者,除我灵国御魂师外,便是泽国御灵师,而我灵国御魂师,又怎会带领你们谋逆?”

“灵皇许我便宜行事,先斩后奏,县令黄恩守欺上瞒下,横征暴敛,我绝不会放过他,必将其斩首示众,以谢天下。”

“对面的御灵师听着,莫要以为此等阋墙之计可以乱我灵国根基,你当知二十年前,灵国三十万大军出镇北关,一路夺城拔寨,势如破竹,将叛军赶入极北之地,虽未全歼,却至今不敢再近我边关百里之境。”

“似你这等肖小之辈,无耻之徒,不敢于沙场交锋,只能蛰伏潜藏,伺机做这等阴损歹毒之事,你尚且不配脏了我手中之剑,趁此时速速逃去吧。”

“啊……”敬修礼咆哮着冲出营地,操控着无数虚影向楚琴冲来。

隐忍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得此良机,竟然前功尽弃,还被楚琴羞辱,他绝不逃走!

楚琴说道:“怎么连匹马也没有。”

“楚琴!”敬修礼怒到极致:“今日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楚琴冷笑一声,打开御魂盒放出魂军,说道:“你还不配。”

楚琴的魂军嚎叫着冲向敬修礼及他周围的虚影,顾独双膝一磕马肩,战马奋蹄狂奔,片刻间冲到敬修礼身边,顾独一刀挥出,敬修礼人头飞起,他在顾独到来前,就已经被魂军冲撞了。

所有的乱民都跪下了,真正的御魂师不是他们能想像的。

楚琴对顾独说道:“去把黄恩守带来。”

顾独拨马回头,奔向城内。

楚琴对百姓说道:“都起来吧,我先前承诺过,只追首恶,从者不究。”

百姓相继站了起来,楚琴又说道:“诸位稍等片刻,我的童侍去带黄恩守来。”

一会儿工夫,顾独回来,把黄恩守从马背上扔下来。

黄恩守摔得哎哟一声,嚷道:“放肆!我乃朝廷命官,竟然如此无礼!”

两名官兵上来将黄恩守按跪在地上,楚琴问百姓:“诸位百姓,你们中有谁认得黄恩守。”

百姓们窃窃私语,却无人应声。

楚琴又说道:“不要害怕,我说过,要将黄恩守斩首示众,你们中若有人认得他,便站出来验明证身。”

黄恩守挣扎着嚷道:“楚琴!我乃朝廷命官,你无权杀我!”

楚琴答道:“我奉皇命,便宜行事,先斩后奏。”

百姓中有一老者说道:“楚大师,我们都是城外的村民,无人见过县令大人,但是我们相信你。”

好多人跟着说道:“是啊,我们相信楚大师。”

楚琴说道:“多谢诸位。”

转而说道:“斩。”

黄恩守尖声叫道:“你敢!我是……”

顾独一刀砍落,黄恩守的脑袋滚了出去。

百姓都跪下,齐声呼道:“楚大师圣明!”

楚琴说道:“诸位慎言,我乃奉皇命办差,皇上仁德,自知晓灾情以来,日夜躬亲,却不料昏官枉法,敌细生乱,诸位,时逢灾年,内忧外患,还望诸位谨守本分,共渡难关。”

百姓应道:“皇上圣明!”

楚琴又说道:“回家去吧,有因黄恩守枉法而损财伤人者,报与本村村长,再逐级上达天听,自会恩旨抚恤。”

百姓应道:“多谢楚大师!”

乱民散去,楚琴领兵回城,李召跟到楚琴的住处问道:“楚大师,黄恩守的家人如何处置?”

楚琴答道:“暂囚于县衙内院,待我返回皇城,禀明皇上,自有王法处置。”

李召应道:“是。”

楚琴又说道:“黄恩守伏法,朝廷自会甄选良才接任,但非一时一日便能到任,灵韬县还有待诸君尽心职守,以安民生。我此来有言在先,只追首恶,从者不究,但如若再生事端,便要拿你是问。”

李召躬身应道:“卑职明白,楚大师放心,卑职定当尽心职守,无枉无纵。”

皇宫,上官荷敲靳岚的门:“靳岚?”

“嗳!”靳岚答应,赶紧把自己的横刀掖在被子里,然后走过去拉开门。

上官荷直接走了进来,说道:“我自己待着无聊,跟你来坐坐。”

靳岚微笑着说道:“上官大师叫我上去就好了。”

上官荷笑着说道:“我不是怕你待在我房里不舒服嘛,所以……”

上官荷顿住,看到了被子底下的横刀柄,靳岚没掖好。

靳岚咬住了嘴唇,上官荷扭脸看她,靳岚说道:“是顾独给我打的横刀,我俩一人一把。”

上官荷眼色警惕地问道:“那为什么要藏起来?”

靳岚心里喟叹,她毕竟是泽国人,有点事就会被怀疑,走过去将横刀拿出来递给上官荷,然后把制式横刀拔出来。

上官荷退了一步,靳岚平举着横刀说道:“上官大师请试刀。”

上官荷拔出横刀,愣了一下,这把刀怎么黑乎乎的,难道是……

上官荷挥刀砍向靳岚手中的横刀,‘嗤’的一声轻响,制式横刀断为两截。

上官荷张大了眼睛,靳岚说道:“这是苦酒街的一位铁匠打造的,顾独本想让他给魂主和你,还有礼夏大师各打造一把,但是铁匠说没有材料了,所以他才让我把刀藏起来。”

第55章 绝世神兵

第55章:绝世神兵

上官荷恍然,嗔道:“原来是怕我抢啊。”

靳岚抿了抿嘴,没有争辩,实际上就是怕被抢。

上官荷突然骂道:“混账小子!有这么好的刀为什么不带着?在日照关要是有这样两把刀……”

靳岚赶紧说道:“那时候还没打好呐,是从日照关回来才打造好的。”

“哦。”上官荷收刀入鞘,问道:“顾独的刀呐?”

靳岚答道:“也在我这儿。”

说着从床底下把横刀拿出来,上官荷又试了一下,说道:“这么好的刀居然藏起来,混账小子,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靳岚看着她,上官荷把两柄刀给递还给靳岚,说道:“瞧你紧张的,我虽然不是君子,可也知道不能夺人所爱,况且这两柄刀明显就是一公一母,你们俩自己留着用吧。”

靳岚笑,说道:“顾独真的想着你们,但是没有材料了,他也没办法。”

上官荷嗔道:“你不用解释,我要收拾他,是因为他把我当成夺人所爱的小人,我才不稀罕什么宝刀,就凭我的武技,上了战场再让敌人抢去,那可麻烦大了。”

靳岚微笑着说道:“我的武技也不行。”

上官荷说道:“对呀,礼夏才应该用这么好的刀。”

靳岚咬住了嘴唇,上官荷微笑着说道:“我就是那么一说,你不要多想,论武技当然是礼夏高出你许多,可这刀不仅是用来杀敌的,也是定情之物,当然不能给礼夏了。”

靳岚脸上一红,羞笑不语。

楚琴率军回到皇城,交了兵权后回宫,刚一进门,上官荷上来就给了顾独一个大嘴巴,打得顾独愣在当地。

楚琴也愣住,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上官荷瞪着顾独唤道:“靳岚。”

靳岚抱着两把横刀出来,看着顾独,眼神中既有歉意,又流露着心疼的神色。

楚琴皱眉,不明所以。

顾独却笑了,说道:“师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上官荷又是一个大嘴巴扇过去,斥道:“那你是哪个意思?”

顾独依然陪着笑脸,解释道:“我不是怕你抢,我是不好意思用,想等晋升以后再用。”

“放屁!”上官荷又举起手。

“行了!”楚琴喝止上官荷,今时不同往日,一方面顾独已经长得又高又壮,不再是小孩子模样,另一方面毕竟当着靳岚的面,再说亲也不是真正的亲姐弟,哪能毫无顾忌的打骂。

上官荷嗔道:“他呀,打造了两把削铁如泥的宝刀,本来想给咱们和礼夏也各打一把,但那个铁匠说没材料了,他就让靳岚把刀藏起来,这么好的刀不用,居然藏起来,还不该打吗?”

楚琴微微皱眉,问道:“削铁如泥?”

上官荷把顾独那把拿过来递给楚琴,然后瞪着顾独斥道:“拔刀!”

顾独把自己的配刀拔出来,斜向下举着,楚琴拔出宝刀,轻轻一挥,顾独的横刀断为两截。

楚琴将刀收回鞘中,递给顾独说道:“你是该打,如此暴殄天物,打得轻了。”

上官荷又举手,靳岚赶紧上来抱住上官荷的胳膊,央求道:“别打了,他才刚回来,歇一天,明天再打。”

上官荷嗤了一声,白了顾独一眼。

楚琴走过去坐下,问道:“何方高人,能锻造出如此宝刀?”

顾独把铁珙的情况说了一遍,楚琴微一点头,叮嘱道:“此刀绝不可向人炫耀,若有人问起,只说是你们的定情之物,明白吗?”

顾独应道:“弟子明白。”

楚琴起身上楼,上官荷跟着走了。

靳岚抬手抚上顾独的脸,心疼地轻声问道:“打疼了吧?都怪我,没藏好,被上官大师发现了。”

顾独抱住她,笑着说道:“没事,我本来还犯愁呐,这么好的刀总藏着,也的确是暴殄天物,这下好了,可以用了。”

第二天,楚琴一早就出了宫,回自己家换了一身便服,然后去了苦酒街。

铁珙看了楚琴一眼,问道:“这位贵人,来此处何事?”

楚琴问道:“我像贵人吗?”

铁珙答道:“玉树临风,面如冠玉,衣着鲜亮,不是贵人,难道是穷人吗?”

楚琴说道:“我是楚琴。”

铁珙点了下头,说道:“此时才来,想必是顾独不敢用那把刀。”

楚琴问道:“尊驾是何人?”

铁珙答道:“只是一名铁匠,无处容身,聊以微末伎俩糊口而已。”

楚琴说道:“那样的材质,非凡火可炼,尊驾于何处打造?”

铁珙答道:“非我所炼,只是改了装扮而已,那两把刀是我师父于岩洞之中,历经七年方才炼成,传于我和师妹。”

楚琴说道:“如此绝世神兵,尊驾倒是舍得。”

铁珙说道:“我师妹死于非命,我侥幸逃脱,在此荒度残年,犬子不肖,自幼欺凌弱小,那日顾独携佳人至,令我想起了年少时节,故以两刀相赠,一为赎子之过,二为惜念之情。”

楚琴点了点头,说道:“叨扰了。”

铁珙没说话,楚琴转身走了。

一年后,上官荷生了个大胖小子,因为住着不方便了,顾独便晋升为白袍御魂师,搬了出去,但是同样没有自己的魂军可带,依然跟礼夏一起操练楚琴的魂军。

靳岚还留在楚琴的住处,提升得也很快,能在通灵木上写字了,而武技虽不及顾独和礼夏,却比上官荷要高了。

这一年的时间里,楚琴让顾独、礼夏、靳岚三人尝试控制鸟,但无人成功,楚琴也只好作罢,看来通兽灵必要特殊的天赋。

一晃又到了童侍甄选的时间,今年报名的人数史无前例的多,达到了两千三百四十五人,或许是因为甄选改制,又或许是因为灾年的关系,许多人家都送自己的孩子来参加童侍甄选。

靳岚直接胜出,连灵力选拔都不用参加,因为她的长进,大祭司是看在眼里的,这样的人不需要再走什么过场,分派到顾独名下,做了顾独的童侍。

两人得偿所愿,甚是欢喜。

第56章 换人1

第56章:换人1

灵力选拔的方式很简单,拿一块通灵木,写上字后浸到装满水的水盆里,能看到通灵木上的字,就算通过。

但是,两千多人,只有两个人能看到,十足十的千里挑一。

因为报名人数太多,所以大祭司决定,今年多选一倍童侍,但即便是多选一倍,单笼人数也达到了将近五十人。

顾独是白袍御魂师,所以坐在最前面,礼夏挨着他坐,靳岚站在顾独身后,斜着眼睛看礼夏,心里有点烦她,成天黏着顾独就算了,大庭广众之下还这么直白,是想当小妾吗?真讨厌!

笼斗开始,靳岚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只看了片刻,便开始哆嗦。想像跟亲眼目睹是完全不同的,这跟战场拼杀也有本质上的区别。

战场拼杀,好歹身边还有同袍,而笼斗却像陷阵一样,周围全是敌人,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导致丧命。

想到陷阵,靳岚低头看顾独,转而又看礼夏,这两人都曾跟随楚琴陷阵。

靳岚突然有所领悟,为什么灵国的童侍甄选如此残忍,因为战事不等人,就像顾独一样,刚入选便跟着楚琴上了战场,没有时间让他去修炼和习惯,如果不是这样选出来,一旦上了战场,很可能就是废物。

退一步来讲,即便不是一入选就上沙场,但终究是要上战场的,而且御魂师不像普通的士兵,御魂师是战场上的灵魂,如果御魂师不顶用,那害死的就不仅仅是自己,可能是成千上万的同袍。

如果泽国的灵侍也是这样选出来的话,或许靳岚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要么死在笼头中,成为魂军,要么早早的经历孤身奋战,就像顾独和礼夏一样,杀伐决断,心狠手辣。

虽然礼夏不是笼头胜出的,但听顾独说,在镇北关,楚琴特意给礼夏安排了笼斗,为得就是让她提前体验生死。

靳岚微微蹙眉,或许她这样直接成为童侍,并不是一件好事,她应该经历一场这样的战斗,来锤炼自己的心志。

突然有些羡慕礼夏,可以和顾独一起陷阵夺帅,那必然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之战,经过那样的洗礼,恐怕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能吓倒他们了。

第一天笼斗结束,选出了二十八名童侍,加上灵力选拔的两人,分派了下去,礼夏领到了一个十三岁的小男孩,叫从海,长得又黑又瘦,两眼凶光。

礼夏很不喜欢他,但也没办法,她只是白袍御魂师,没得选,只能等别人挑剩下。

礼夏跟顾独商量:“咱俩换吧,把靳岚给我。”

靳岚瞪眼嗔道:“凭什么?”

礼夏说道:“咱俩都是女的嘛。”

靳岚说道:“有什么用,明天还有三十场,你还得带一个,我们这儿也还得来一个。”

礼夏说道:“当然有用啊,咱俩这么熟,互相做个伴嘛。”

靳岚说道:“我不跟你做伴。”

礼夏央求道:“你很快就能晋升了,就当是帮帮我嘛,反正我跟顾独住得这么近,你还怕见不着他呀?”

靳岚咬着嘴唇犹豫,顾独说道:“你说换就换呐?这是分派下来的。”

礼夏说道:“这个你放心,我去找大祭司说。”

顾独皱眉,靳岚嘟着嘴拿手推顾独。

顾独问道:“你什么意思?你想换呐?”

靳岚微笑着抚了下他的脸,哄道:“礼夏也不容易嘛。”

礼夏站起来就走,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去找大祭司。”

顾独瞪着靳岚,靳岚低头亲了他一下,又哄道:“乖嘛,反正我很快就能晋升,咱俩就可以成亲了,不差这一年半载的。”

顾独不高兴地说道:“这是有你,要是没你呐?她还不带童侍了?”

靳岚说道:“要是没我,你俩一年前就成亲了,这会儿就跟楚大师他们一样了,也没这麻烦了。”

顾独皱眉说道:“这叫什么话。”

靳岚笑眯眯地说道:“实话。”

礼夏一路跑着到了大祭司的住处,大祭司哑然失笑,说道:“你这丫头,真是不知好歹,我特意嘱咐他们,把最好的一个留给你,你却不要。”

礼夏嘟了嘟嘴,说道:“我知道从海是最好的,那么小的孩子,居然可以在四十八人的笼斗中胜出,但属下是女孩子嘛,还是靳岚跟我合适。”

大祭司笑着摇头,说道:“靳岚最迟一年就可以晋升,之后你怎么办?”

礼夏答道:“属下这是头一回带童侍,没经验、不习惯,属下要靳岚。”

大祭司笑着问道:“那我要是不把靳岚给你呐?”

礼夏答道:“那我就住在你老这里,不走了。”

大祭司笑着叹气,又问道:“顾独愿意?”

礼夏答道:“他当然不愿意,但是靳岚同意了,你老发话,他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

大祭司呵呵一笑,说道:“行,那我就再帮着你搅和一回,你去告诉他吧,我说了,让他跟你换。”

礼夏嘟嘴说道:“什么叫搅和呀?”

大祭司说道:“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改主意了。”

“走了。”礼夏转身跑了。

东方轩说道:“魂主这般喜欢礼夏,为何当初非要成全顾独跟靳岚呐?”

大祭司叹息一声,说道:“强扭的瓜不甜嘛,就像你,非得跟着我,如果你愿意晋升,现在也是黑袍了。”

东方轩躬身说道:“弟子还有很多东西要跟魂主学。”

大祭司微笑,突然问道:“你喜欢礼夏吗?”

东方轩答道:“喜欢,但礼夏不会喜欢弟子,她只喜欢顾独。”

大祭司皱眉说道:“她都十九了,年纪已经不小了。”

东方轩说道:“宁缺毋滥,在礼夏心里,没有人可以与顾独相提并论。”

大祭司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她想做妾?”

东方轩答道:“弟子不知,但弟子以为,无论是礼夏还是靳岚,都不是能容人的人,礼夏非得换靳岚,魂主也说是搅和,而靳岚愿意跟她,无非是因为自己很快便能晋升,这样的顺水人情,不做可惜了。”

“唉……”大祭司叹道:“造化弄人呐!”

第57章 换人2

第57章:换人2

礼夏把靳岚带走了,顾独心里有些搓火,但也没办法,礼夏打定了主意要搅和,靳岚不愿意让礼夏下不来台,他也只能装糊涂。

其实谁心里都明白,从海这么小的孩子,能在这么多人的笼斗中胜出,这是一块好材料,估计是大祭司特意留给礼夏的。

“唉……”顾独叹气,女人呐,成不了什么大事。

把从海叫进来行认主礼,从海一直在院子里站着,礼夏都不让人家进屋。

从海跪到垫子上就磕头,连磕了九个头,顾独都叫不住,磕完了才说道:“顾大师,我是灵韬县水秀村的,两年前你跟楚大师斩了黄恩守,替我爹报了仇,我就是冲着你和楚大师来的,真庆幸刚才那位大师把我换给你了。”

顾独怔了怔,居然还有这样的渊源,说道:“有心了。”

从海又磕了个头,说道:“师父,从今往后,我跟着你上刀山下火海,你就是我爹!”

“等等!”顾独赶紧摆手,说道:“你起来,我先教你规矩和礼数。”

礼夏把靳岚带回住处,拿了个垫子放到地上,然后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说道:“行礼吧。”

靳岚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礼夏赶紧跳起来从后面抱住她,笑着说道:“不准走!”

靳岚嗔道:“你想拾掇我,做梦去吧。”

礼夏哄道:“好了,跟你闹着玩的,来,我帮你铺榻。”

靳岚白了她一眼,礼夏拉着她上了楼,抢着把靳岚的铺盖打开往榻上铺,看到了靳岚的横刀。

靳岚咬了下嘴唇,光顾着闹了,把横刀给忘了。

礼夏把横刀拿起来,说道:“这不是制式横刀,你自己打的?”

“嗯。”靳岚答应。

礼夏拔刀出鞘,愕然问道:“这是什么材料?怎么黑乎乎的?连刃口都是黑的,这……”

礼夏踅摸了一眼,走到桌边,把烛台拿了起来。

靳岚拉住她说道:“别试了,削铁如泥。”

礼夏嘟了嘟嘴,靳岚说道:“要是上战场,你用这把刀。”

礼夏收刀入鞘,递还给靳岚,赌气似的说道:“我不用,这是顾独给你打的吧?你武技那么差,还是自己拿着保命吧。”

靳岚叹了口气,说道:“打的时候不知道,去取的时候也吓了我们一跳,本来顾独想给楚大师夫妇和你都打造一把,但是人家说没材料了。”

礼夏眼眸一亮,问道:“他还惦记着我?”

靳岚说道:“你是他师妹,他当然要惦记你呀,有什么奇怪。”

礼夏鼻子一酸,赶紧转过身,背对着靳岚,抬起手用衣袖沾了沾眼角。

靳岚抿嘴叹气,她跟顾独定下都快三年了,礼夏还是这样,真是没法说。

突然听到低沉的呜咽声,靳岚问道:“谁在院子里?”

“糟了!”礼夏赶紧往外跑,说道:“今晚要标记魂军,我给忘了!”

顾独只有二十名魂军,因为他的童侍是靳岚,而靳岚没有参加笼斗,所以别的御魂师分剩下的才给他。

顾独心里有些抱怨,礼夏把靳岚换走了,魂军却还按照原来的算,大祭司真是偏心。

接完了魂去操练,礼夏问顾独:“你标记了多少魂军?”

顾独冷着脸答道:“二十。”

礼夏笑眯眯地说道:“我标记了四十七个。”

顾独瞪她,礼夏笑得更欢。

靳岚抚顾独的脸,哄道:“不生气,咱不理她。”

从海愕然看着,靳岚说道:“我是他没过门的媳妇,我叫靳岚,这位是礼夏礼大师,是你魂主的亲师妹。”

顾独皱眉,师妹就师妹,什么叫亲师妹,还有后的不成?

从海赶紧躬身,边走边说道:“弟子从海,见过礼大师,见过……嗯……”

从海不知道怎么叫靳岚合适,既然不能叫师父,那就不能叫师娘,叫魂娘?应该不对。

靳岚说道:“你叫我师姐就好了,反正等我晋升了,你就叫我大师了。”

从海连忙说道:“是,师姐。”

到校场,顾独先操练了半个时辰,然后将令牌递给从海,说道:“拿着,我教你通灵。”

二十只魂军,从海只能动起来十只,顾独微微皱眉,这孩子勇武非常,但却不灵光。

第二天早起,顾独用楚琴的方法训练从海刀法,再次验证了自己的观点,从海挥刀迅捷凶猛,却不知变通,看来想成为御魂师,要下一番苦功了。

辰时正,笼斗开始,看了两场,礼夏跟顾独说:“这样不公平,女孩天生力弱,况且年龄跨度如此之大,不可能有女孩胜出。”

顾独答道:“战场上没有公平,只有强弱,你跟靳岚都能以一当百,别人为什么不行?”

礼夏说道:“你这是强词夺理,我跟靳岚都不是这样入选的。”

顾独答道:“运气也是一种天赋,而且这一届我还没见着灵光的。”

礼夏问道:“你是说像你一样投机取巧?”

顾独答道:“要么勇武,要么灵光,两样都不占,就算活下来,又有什么用?”

礼夏皱眉,靳岚说道:“可以生孩子呀。”

顾独和礼夏同时一愣,都扭回头看靳岚,靳岚说道:“不对吗?女人可以生孩子呀,生出的孩子可以耕种,可以从军,可以参加甄选,这么多年轻的女孩就这样白白死掉,只是为了充实魂军,她们家里也不过是为了换些银子度日,你们不觉得可惜吗?”

顾独转回身说道:“童侍甄选已经几百年了,该考虑的事情,想必御魂司已经都考虑到了,而且本身来参选的女孩就是极少数。”

礼夏和靳岚对视一眼,都不再说话。

午饭前最后一场,当待选的队伍走过来时,天空中突然飞来了一群鸟,也不叫,只是在待选的队伍上方盘旋。

楚琴站了起来,难道是待选队伍中有人能通兽灵,可以控制鸟群?

楚琴走了下来,问道:“这群鸟是谁召唤的?”

没人应声,楚琴又说道:“能召唤鸟群者,可以直接胜出,不必参加笼斗。”

第58章 兽灵师

第58章:兽灵师

楚琴一说能直接胜出,立刻有一名少年举手说道:“是我。”

不等楚琴说话,又有一名少年举手,说道:“是我!”

紧接着又有一名少年大声说道:“是我!”

楚琴冷了脸,说道:“你们以为我会凭你们一说,就让你们胜出吗?”

三名少年都是眼神闪烁,一个只有楚琴大腿高的小姑娘伸出了手,一只鸟落在了小姑娘的手上,然后接二连三的,好多鸟都落到了小姑娘的手臂上。

楚琴蹲了下来,看着小姑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奶声奶气地答道:“丫丫。”

楚琴又问道:“有官名吗?”

小姑娘答道:“楚淑婷。”

楚琴露出微笑,居然还是本家,又问道:“为什么来参加甄选?”

楚淑婷答道:“家里没饭吃,爹送我来吃饭。”

楚琴脸色一暗,问道:“你今年几岁?”

楚淑婷答道:“快八岁了。”

楚琴眼光一寒,看向带队的白袍御魂师,白袍御魂师连忙躬身说道:“楚大师,这孩子是她爹送来的,报的是十周岁,你也知道,超龄好测,不足龄难测,况且她是个女孩,长得瘦小也在情理之中。”

楚琴将楚淑婷抱了起来,说道:“谎报年龄,骗取抚恤,全家流五百里,三代以内不得返回皇城。”

白袍御魂师应道:“是。”

楚琴又看着三个说自己能召唤鸟群的少年问道:“你们三个,谁能让鸟落到自己身上?”

三名少年都低着头不吭声。

楚淑婷搂着楚琴的脖子说道:“他们不能,他们还抓我的小鸟,我都不敢让小鸟落下来。”

楚琴说道:“此三人不必笼斗,立刻处死。”

说完抱着楚淑婷走向台阶,三名少年相继跪倒,哭喊道:“大师饶命啊!”

三名宫卫走上前来,拔出横刀,将三名少年砍死。

楚淑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搂紧了楚琴的脖子,吓得浑身发抖。

楚琴一路轻拍着她的后背,走到礼夏身边,将楚淑婷递给礼夏。

礼夏接到怀里,兴奋地问道:“给我的?”

楚琴答道:“不是给你,上官荷没来,你先哄着。”

“哦。”礼夏嘟了嘟嘴,有些失望。

楚琴说道:“给你也不会调教,只会耽误了她。”

礼夏应道:“属下明白。”

笼斗结束,楚琴来要孩子,楚淑婷却搂着礼夏的脖子不撒手,将小脸埋在礼夏的颈边,任楚琴怎么叫,就是不抬头。

礼夏说道:“给我吧,你们刚生了孩子,自己的还照顾不过来呐,我来带她,你调教不就行了?”

楚琴沉吟了片刻,说道:“好吧。”

礼夏满眼笑意,又说道:“她这一笼的魂军也给我。”

楚琴哑然失笑,转身要走,突然又转回身说道:“你问清楚,她为什么没有通过灵力选拔。”

礼夏答道:“我问了,丫丫说她不认识牌子上的字,就没敢说。”

楚琴叹了口气,说道:“这样的爹娘真是该杀。”

礼夏说道:“楚大师,今年新改的甄选规矩,而且虽有公示,但百姓并不知道如何甄选灵力,或许他爹娘是觉得她有这种本事,所以才送她来,属下以为,还是问一问再流放的好。”

楚琴微一皱眉,应道:“好。”

转过天下午,白袍御魂师回报,说楚淑婷从三岁起就能让鸟和狗听她的话,今年看到要甄选灵力,所以才谎报了年龄把孩子送来。

白袍御魂师还说,听到楚淑婷险些死于笼斗,她的爹娘哭得泪人一样,直说感谢楚琴的救命之恩,同时说不要银子,只求孩子能为国尽忠。

楚琴点了点头,幸亏礼夏提醒了他,否则便冤枉了他们家,说道:“按胜出安置。”

白袍御魂师应道:“是。”

顾独得到的第二个童侍叫房实遥,现年二十一岁,比顾独还要大一岁,长得还算体面,但没几天顾独就发现,房实遥总在练功和练兵的时候,用眼睛瞄礼夏和靳岚。

瞄和看是不同的,要是大大方方的看,那没什么,可偷瞄就说明心术不正。虽然顾独当年也偷瞄过礼夏,但这种事嘛,自己干不觉得,别人干就厌恶。

不过顾独并没有表现出来,该怎么教还是怎么教,只是心里防着他。

北地,已是杏月时节,但雪还在下,千里冰封,一派肃杀景象。

泽帝的案上摆着密报,写明了去年菊月,灵国甄选童侍的细节,让泽帝感到头疼的,就是年仅八岁的楚淑婷。

兽灵师是异数,百万人中难得一人,泽国立朝三百年,也不过就出了一个党秋禾,还是年过三十,灵力修炼到一定程度,才发现自己能通兽灵。

可楚淑婷竟然三岁便能通兽灵,如今才八岁,已能控制鸟群,如此天赋,实是惊为天人!

此等良才,只要悉心培养,不出十年,定可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届时只怕泽国会有灭顶之灾!

泽帝微微眯着眼睛,仰靠着凭几,目光空洞地看着宫殿的顶梁,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快半个时辰了。

他在琢磨怎样才能杀掉楚淑婷,楚淑婷的魂主是礼夏,就是当年在日照关,跟随楚琴陷阵夺帅的童侍,虽是女子,却有万夫莫敌之勇。

而且礼夏跟顾独只有一墙之隔,住得如此之近,礼夏院中若有动静,顾独顷刻便到,此二人联手,只怕连楚琴都要畏惧三分。

据暗探所说,顾独与礼夏虽然只是白袍御魂师,但实力已然超越黄袍,只是碍于两人的出身和资历,不宜晋升太快,否则两人很可能会直升黑袍。

要想在此二人眼皮底下杀掉楚淑婷,唯有一人能做到,但那人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启用!

况且那人的用途,比杀掉一个兽灵师更紧要得多。

泽帝唤道:“来人。”

一名宫人近前应道:“奴卑在。”

泽帝说道:“速召华青胜入宫。”

宫人应道:“是。”

华青胜是军政司首座,年近七旬,想当年也是骁勇善战,指掌风雷,纵横疆场,灵国镇北关三十年前唯一的一次破关,便是华青胜统率二十万大军所致。

第59章 如何除掉

第59章:如何除掉

华青胜步入宫殿,跪倒说道:“臣华青胜,拜见皇上。”

泽帝说道:“华老将军,坐到近前来。”

“是。”华青胜走到案前跪坐下,泽帝将密报转过来说道:“先看密报。”

华青胜看完密报,皱起了眉头,说道:“兽灵师不除,必有大患!”

泽帝问道:“如何除?”

华青胜用探询的目光看着泽帝,泽帝说道:“楚淑婷的魂主是礼夏,礼夏隔壁住的是顾独,此二人便是当年在日照关,跟随楚琴陷阵夺帅的亲传弟子,如今虽然都是白袍御魂师,但实力直追黑袍,想在宫中刺杀,绝无可能。”

华青胜皱着眉头说道:“请皇上明示。”

泽帝说道:“发兵邀战,礼夏必会带着楚淑婷到边关历练,届时再伺机除掉。”

华青胜说道:“为此一人而劳民伤财,臣以为太过不值,难道灵皇宫中没有能行刺的暗棋吗?”

泽帝答道:“有,但是,有能力除掉楚淑婷的暗棋,抵得上百万精锐。”

华青胜愕然,片刻后问道:“礼夏一定会来吗?”

泽帝答道:“礼夏不仅是楚琴的爱徒,更是灵国大祭司最看重的年轻一代,只要有机会,必会让其历练,朕以为,她必会前来。”

华青胜说道:“那便战。”

次日朝议,大祭司极力反对,言说连经大战,又遇灾年,国力羸弱,虽然兽灵师必要除去,但并不急于一时,毕竟楚淑婷只有八岁,若想统兵上阵,至少也要五年,况且以此为战,有如以大博小,甚为不妥。

甚至还当朝斥责华青胜好大喜功,一味奉迎,全不顾兵力之耗,民力之竭,而华青胜也反斥大祭司怯敌畏战,属下御灵师百无一用。

泽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两人吵,心里盘算着还有什么办法能除掉楚淑婷,其实大祭司说得也没错,连年征战,国弱民穷,兵困马乏,只为了除掉一名兽灵师便再度发兵,的确是以大博小,得不偿失。

泽帝不说话,群臣也不说话,朝堂上就是大祭司和华青胜两个人吵,直到没词了,吵累了,才互相怒视着喘气。

文政司首座何煦焯说道:“皇上,既然不能调用暗棋,是否考虑派遣刺客行刺?”

泽帝还是不说话,两国不通商,关口紧闭,从北地派遣刺客入南境,此去迢迢千里,越岭翻山,先不说一路不易,即便到了灵国皇城,想潜入宫中也是难事,更何况还要在顾独和礼夏二人的眼皮底下杀人。

泽帝站起身就往外走,殿下御事官高声说道:“退朝!”

泽帝自知有些急躁了,三十岁继位,二十八年过去了,他不仅是毫无建树,还被灵国于二十年前赶入极北之地,倚仗着冰原险路才等以存活至今。

灵皇怎么还没有老死?有生之年是否还能带领着国民,回到水草肥美的草原?甚或是攻入南境,一统天下。

回到了书房,拿出了羊皮卷,这是当年泽国的先祖用来记录历程的卷宗,当年一百八十人叛逃出关,活下来的只有三十二人。

最初的二十年,这三十二人加入北地的散民,教他们耕种、放牧和战斗,逐渐将散民聚拢起来,一边教化,一边逃避灵国斥候的搜捕。

那是异常艰辛的二十年,多少次被灵国的铁骑突袭,刚刚建立起来的营地顷刻间毁于一旦。

但是上天眷顾他们,关外散民信任他们,灵国铁骑的肆虐没有吓倒散民,反倒激起了仇恨的怒火。

终于,一名黑袍御魂师叛逃了灵国,这才稳固了散民的营地,并迅速发展壮大起来。

最初的泽国,建立于草原之北,与冰原衔接之处,灵国铁骑数次长途奔袭,皆因给养不足,铩羽而归。

泽之意,泽被天下。三百年攻伐,灵国本已势弱,却不想,二十年前,北地连着三年大旱,而南境却风调雨顺,灵国举兵三十万,出镇北关,一路杀奔泽国皇宫。

鲜血染红了枯黄的草原,尸横遍野,哀鸿千里,很多暗棋,就是在那个时候布下的。

如今灵国又有楚琴、顾独、礼夏这样的后起之秀,更有了天赋极强的兽灵师,虽然遭灾,但远未伤到元气,与二十年前的泽国完全不同。

泽帝走出书房,凛冽的风吹在脸上,仰望着天空,在心中发问:“老天爷,你不再眷顾泽国了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灵皇宫,靳岚问礼夏:“我能晋升了吧?”

礼夏嗔道:“你想得美,一年都不到,你凭什么晋升?”

靳岚嗔道:“什么一年都不到?我明明做了三年的童侍了!”

礼夏说道:“之前不算。”

靳岚唬着脸嗔道:“你再怎么捣乱,顾独要娶的人也是我!”

礼夏瞪眼嗔道:“你说什么?我捣什么乱?你入选童侍就是不到一年嘛,你觉得你做了三年童侍,但是御魂司不承认你,连楚大师都是满一年才晋升,你凭什么不到一年就晋升?”

靳岚努嘴,礼夏又嗔道:“我总不能为了向你证明什么,就随便找个人嫁吧?真是不长脑子。”

靳岚没话了,楚淑婷忽闪了两下大眼睛,说道:“魂主,弟子想吃糖。”

礼夏冲靳岚斥道:“去伙房拿糖!”

靳岚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一路上,靳岚嘟嘟囔囔,突然听到风声,一惊闪身,一个小纸团落到了脚边。

靳岚迟疑了片刻,俯身捡起来,丢掉里面包着的石子,展开纸条,见上面写着:兽灵师必除。

靳岚遍体生寒,这是宫中细作给她的指令,因为她跟楚淑婷同处一室,要除掉楚淑婷易如反掌。

靳岚惊慌了片刻,转身狂奔回礼夏的住处,喘息着说道:“大事不好了!”

礼夏愕然看着她,靳岚把纸条递给礼夏,礼夏看了一眼,怔了片刻,大喊道:“顾独!快过来!出人命了!”

顾独拎着刀跑了过来,看到两大一小都在屋内,刚要斥问,礼夏将纸条递向他说道:“有人让靳岚……你自己看吧。”

第60章 大做文章

第60章:大做文章

顾独接过纸条,瞬间后背发凉,居然如此明目张胆地指令靳岚杀楚淑婷,这还是皇宫吗?这他娘的跟大车店有什么分别!

顾独说道:“去找魂主。”

礼夏问道:“不找大祭司吗?”

顾独说道:“先问魂主。”

靳岚回屋把自己的横刀拿了出来,递给礼夏说道:“你拿着,从今天起,你要保护我跟丫丫。”

礼夏接过横刀,对顾独说道:“走,去找楚大师。”

楚琴看了纸条,站起身说道:“你们回去吧,万务小心,我去找大祭司。”

楚琴到了大祭司的住处,将纸条递给大祭司,大祭司瞪圆了眼睛,怒斥道:“嚣张至极!狂妄至极!”

楚琴轻声说道:“纸条是我用左手写的,也是我打向靳岚的。”

大祭司一愣,随即明白了楚琴的用意,兽灵师百年难得一遇,泽国必不会置若罔闻。

楚琴这么做是一箭三雕,头一样,测试靳岚,是否真心爱恋顾独,不再向泽国效忠。二一样,警示顾独等人,危险近在肘腋,不可稍有懈怠。三一样,就此做些文章,震慑细作,令其不敢轻动。

大祭司说道:“明白了,本座自会做些文章。”

大祭司的文章做得很足,御魂司上上下下,无论是御魂师还是童侍,包括打扫的宫人和巡视的宫卫,都要核对笔迹,而且让每个人都知道,这张纸条是打给靳岚的。

这样做的目的,也是让宫中的细作明白,靳岚再不是暗棋,不要再打靳岚的主意。

靳岚吓得不敢自己睡,天天跟礼夏睡一张榻,楚淑婷年幼懵懂,见两人同榻,便也黏了上来,挤在两人中间,左手摸着礼夏,右手摸着靳岚,都得占着。

但大祭司这样做也引来了麻烦,有不晓事的宫人,竟然对着靳岚指指点点,被顾独看到,上前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两名宫人低着头不应声,顾独又问道:“你们冲着靳岚指指点点,在说什么?”

两名宫人还是不应声,顾独直接拔刀一挥,两名宫人旋身倒地。

楚淑婷又吓得放声大哭,礼夏和靳岚也是惊了一跳,宫卫不敢拿顾独,但也不让顾独走,一堆人围着顾独,另有人飞报大祭司。

顾独被叫去了御魂司,大祭司铁青着脸训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宫内杀人!”

顾独答道:“他们对靳岚指指点点。”

大祭司斥道:“这是什么要命的事吗?你扇他们几个嘴巴不就行了?为何非要杀人?你杀心如此之重,怎堪大用!”

顾独说道:“靳岚本就身处漩涡之中,岂容这些人再乱嚼舌头,靳岚是属下带来的,说她就是说我,属下从小受人欺负,现在做了御魂师,难道还要任凭那些宫人说三道四吗?”

“混账!”大祭司拍案怒道:“你这是什么歪理?”

顾独不说话,主祭司说道:“罚俸半年,所罚俸禄用以抚恤那两名宫人的家人,再禁足思过一月。”

顾独躬身应道:“是。”

主祭司又说道:“回去思过吧。”

顾独又应道:“是,属下告退。”

顾独走了,主祭司对大祭司说道:“杀了也好,如此也能震慑那些闲人。”

大祭司犹自愤愤地说道:“楚琴带出来的,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

回到住处,礼夏跟靳岚过来问情况,听说罚俸半年,靳岚嘟起了嘴,半年呐,三百两银子没了,嘟囔道:“童侍笼斗而亡,也才抚恤二十两,这两个宫人却能各得一百五十两。”

礼夏嗔道:“那照你的意思,只罚一个月?那他以后还不得见天杀人?”

靳岚嗔道:“我们家的事,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礼夏站起来就走,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不掺和你们家的事,你以后别赖着跟我睡。”

靳岚赶紧追出去,剩下楚淑婷一脸惊恐地看着顾独。

顾独冲她笑了一下,楚淑婷转身就跑,过门槛时腿没抬到位,直接脸朝下摔出门外,放声大哭。

顾独忍着笑赶紧过去将她抱起来,楚淑婷闭着眼睛,扯着嗓子使劲嚎,礼夏和靳岚慌着跑回来,一迭声地问道:“怎么了?怎么又哭了?你打她了?”

顾独忍着笑答道:“我没打她,我就是冲她笑了一下,她转身就跑,结果就摔在门槛上了。”

两人也是绷不住想笑,礼夏把楚淑婷接过去,哄道:“好了好了,丫丫不怕,顾大师不是坏人,他杀人是为了保护你跟你靳师姐。”

楚淑婷止了哭声,却依然抽泣,指着自己的脸说道:“疼,魂主亲亲。”

礼夏在她脸上亲了两口,说道:“走吧,回去给丫丫敷药。”

顾独叮嘱道:“我被禁足一月,你们晚上练兵的时候多加小心。”

两人同声答应:“放心吧。”

顾独解下刀递给靳岚,说道:“拿着这个。”

“嗯。”靳岚把刀接过去,嫣然一笑,转身跟着礼夏走了。

房实遥问道:“魂主,你的配刀有何特异之处吗?为何要给靳师姐?”

顾独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上楼去了。

从海斥道:“不该问的别问!瞎打听什么?”

房实遥躬身应道:“是,从师兄。”

不到二十天,惊闻噩耗,灵皇驾崩!

顾独也顾不上禁足不禁足了,提着心去找楚琴,问道:“魂主,是不是要守国丧了?”

楚琴想笑又不敢笑,轻声斥道:“国丧只是百日不得嫁娶,家丧才是三年,回去吧。”

顾独放下心来,躬身应道:“是。”

大敛过后,大祭司谕令,分派御魂师前往边关驻守三年,以防泽国趁国丧之期进兵叩关。

顾独和礼夏两人被分派前往镇北关,并且给两人都补齐三百魂军。

顾独去找大祭司,问什么时候能给靳岚晋升,毕竟要戍边三年。

大祭司的回答让顾独心凉半截:“国丧期间,不会晋升任何官职。”

顾独回来后跟靳岚把这事说了,礼夏笑得前仰后合,顾独斥道:“国丧期间如此疯笑,不怕定你个大逆之罪!”

礼夏嗤了一声,嗔道:“别拿我撒气,赶紧回去收拾行李吧。”

第61章 一路劫杀

第61章:一路劫杀

次日启程前往镇北关,顾独坐在马车里,一路上都在心里骂娘。

该死的老东西,晚点死不行吗?好歹等靳岚晋升了再死呀,好人都不做到底,到了还是耽误了他的好事!

靳岚也是撅嘴掉脸子,瞪着礼夏嗔道:“都怪你!早些给我申报晋升多好,不就没这事了。”

礼夏一脸歉意地哄道:“怪我怪我,这是谁也预料不到的事,别急别急,你才十九,等三年也不过二十二,又不是老得没法看。”

“说什么呐!”靳岚嗔道:“你才老得没法看!”

礼夏笑着说道:“我老不老的,谁看我呀?”

靳岚嘟嘴,刚要说话,礼夏突然将她按下,数支弩箭射入,钉在了礼夏身后的车板上。

楚淑婷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礼夏厉声斥道:“不许哭!”

楚淑婷一惊收声,礼夏拔刀出鞘,一刀横扫,将半个车厢斩开,跟着侧身一脚,将车厢踹烂,滑落到路上。

顾独已经冲向了伏击的人,横刀过处,血溅人倒。

礼夏扭头看到赶车的官兵已经被弩箭射死,便赶紧挪过去拉住缰绳。

护送的官兵跟随着从海和房实遥冲向了高坡,礼夏拉住了马,半蹲半跪在车厢里,横摆着横刀警戒四周。

靳岚搂紧楚淑婷,游目观望,见已经没什么危险了,便调侃道:“你们俩还真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都这么毁东西。”

礼夏嗔道:“废话,不劈了车厢,怎么看清外面的情况,这个时候再从厢门出,那不是找死吗?”

埋伏的人足有三十名,都是穿着黑衣蒙着脸,从海带着官兵冲到的时候,顾独已经砍死了一半,剩下的黑衣人转身逃跑。

“啊……”从海举着跟他差不多一般高的横刀,咆哮着追赶黑衣人,顾独唤道:“从海,不要追了。”

“不行!”从海嚷道:“我要杀光他们!他们竟敢暗算魂主!”

顾独喝道:“回来!保护丫丫,以防贼人调虎离山。”

从海这才停住,气哼哼地扛着刀回来,他只能举着或是扛着,不能提着,因为个子矮,提着刀就拖地了。

顾独回到车边,问道:“你们没事吧?”

靳岚微笑着答道:“没事。”

礼夏说道:“刚离开皇城便有人劫杀,这细作的消息也太灵通了吧?”

顾独说道:“不管他,咱们到军驿换马,不坐车了,尽快赶到镇北关。”

顾独心里早就想过了,埋伏得离皇城这么近,必然是提前就得到了消息,这个细作不简单呐,可能就在三位祭司身边,甚至有可能就是某位祭司。

虽然这个想法过于大胆,甚或于太过荒唐,但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不过顾独不能说,一方面是眼下人多眼杂,另一方面,他的这种猜测很难证实,说出来只会生祸。

礼夏收刀入鞘,由衷说道:“这刀可真是个宝贝。”

靳岚赶紧说道:“只是借给你用。”

礼夏白了她一眼,伸出双臂说道:“丫丫来,魂主抱。”

楚淑婷赶紧投进礼夏怀中,委屈的抽泣。

顾独坐上车,赶着马走,说道:“你就不应该带她来,留给魂主多好,又安全又比你会教导。”

礼夏说道:“她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她,而且楚大师说了,应该让她多见见世面。”

靳岚接口说道:“迟早是要统兵上阵的,不管统什么样的兵吧,总不能老是这样一有事就哭,那还打什么仗啊。”

顾独没再说话,心里却在想,丫丫还这么小,也没人问她愿意不愿意,或许她只是喜欢跟小型动物玩,并不想驱兵上阵。

到军驿换了马,顾独将楚淑婷抱在胸前,罩上甲胄,再用束甲绦跟自己绑在一起。

楚淑婷一脸惊恐,她特别害怕顾独,比害怕楚琴更甚,因为楚琴只是命令宫卫杀人,而顾独却是直接自己动手杀了两名宫人。

两天后下午,到了盘蛇沟,顾名思义,这里就是像蛇一样拐了几道弯的沟。其实盘蛇沟并非险要之地,但如果埋伏的话,也算是个不错的地点。

所以顾独特别小心,把护送的官兵分成两拨,一拨走前面,一拨走后面,他们走中间。

实际上,即使前后有了挡箭的人,如果从两侧的高坡上射箭,也还是有危险,但也只能这样了,没有十足十的安全,即使待在皇宫里,也不能十足十的保证安全。

盘蛇沟全长三里,平安无事的走了过去,顾独松了口气,不怕小心,小心使得万年船,没事最好。

又行十里,顾独说道:“停下休息。”

所有人下马,靳岚过来帮顾独解束甲绦,刚解开,还没等将甲胄拿掉,突然从不远处蹿出人来。

这些人是从地底下蹿出来的,一个个灰头土脸,既没有穿黑衣,也没有蒙面,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乱叫着向这边冲来。

礼夏惊道:“这得有多少人?”

顾独说道:“用魂军。”

然后把楚淑婷塞给靳岚,又用甲胄给她捂上,拔出横刀走上两步,面对着冲来的敌人。

礼夏打开御魂盒,高声令道:“以我为环,进退一丈,列阵!”

“吼!”护卫官兵围成一圈,拔刀在手,静待敌人冲近。

敌人蜂涌而来,迅速将他们这一小撮人围住,但任何人都没有出手的机会,三百魂军叠了三层,不停地旋转着,任何冲到近前的敌人都会立刻全身抽搐,实际上不是魂军冲撞他们,而是他们撞上魂军。

所谓进退一丈,就是在一丈的距离内移动,多出一丈就不追,回来固守队形。

顾独嚷道:“你会不会打仗?绕什么圈?我都被魂军撞上两回了!”

礼夏不服气地嚷道:“我说了进退一丈,谁让你往前冲?对方有几百人,当然是要固守才安全!”

顾独嚷道:“你看他们还往上冲吗?谁比谁傻多少?”

第一拨被砍倒后,后面的人就不再往上冲了,只是围着他们叫嚷。

礼夏嚷道:“我就能看到半圈!”

顾独斥道:“把我的御魂盒打开!”

第62章 错就是错

第62章:错就是错

礼夏掉着脸把顾独的御魂盒打开,三百魂军呼啸而出,扑向了敌群,顾独嚷道:“你的魂军让开!”

礼夏嚷道:“叫唤什么?我不得调动啊!”

顾独回头瞪了她一眼,礼夏气哼哼地将正前方的魂军飞起来,顾独举刀前冲,喊道:“跟着我杀!”

“杀……”所有的官兵都跟着顾独冲了出去。

礼夏眼泪吧擦地嘟囔道:“总是嫌弃我,做什么都不对。”

靳岚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说什么合适,而楚淑婷被礼夏训斥了一回后,也不哭了,就是贴在她怀里紧紧闭着眼睛,想打个岔的由头都没有。

顾独在远处喊道:“跟上啊!死人呐?带着你的魂军策应!”

礼夏抹了把眼泪,赶紧跟了上去。

不到半个时辰,数百敌军死了大半,剩下的落荒而逃,顾独拎着刀四处查看,发现原来这些人在附近挖了一人多深的壕沟,潜伏其中,只待他们到时便从中跳出。

这数百人的阵仗,应该算是匪军了,居然来劫杀他们,那必然也是泽国细作带领的,泽国细作在灵国境内如此繁杂,长此以往,必会将灵国蚕食殆尽!

休息了半个时辰,顾独叫着上路,礼夏把楚淑婷抱起来,要往自己身上缠。

顾独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礼夏冷着脸答道:“我的童侍,用不着别人带。”

顾独低声斥道:“你少跟我闹脾气,这不是在宫里闲着无事胡闹,咱们是去戍边,魂主让咱们带着丫丫,恐怕就是要引来这些劫杀,你体力不如我,如遇险情,纵跳受累,无论是伤了你还是伤了她,都是麻烦。”

“况且刚才是打仗,你不能随机应变,我还不能说你吗?倘若当真上了战场,哪会容得你耍这大小姐的脾气?战场之上万人厮杀,战况瞬息万变,你是御魂师,别说你应变不足,就算你只有片刻的迟疑,可能就会导致成百上千的将士殒命!”

“我说你是为你好,因为你是我师妹,咱们也同历过生死,若换作别人,我才懒得多事!把丫丫给我!”

礼夏被训得哑口无言,扁着嘴把楚淑婷递给顾独。

再次上马,礼夏抹了好一阵眼泪,靳岚跟她说话,她也不理。

行至黄昏,入军驿住宿,靳岚到顾独房里,低声责备道:“你虽有理,也不该当着护送的士卒那样说她,她毕竟是个女孩子。”

顾独说道:“女孩子怎么了?她能陷阵浴血,有万夫莫当之勇,况且她现在是御魂师,魂主说过,战者两重,一重将,二重谋,御魂师既是将,也是谋,想耍脾气就不要入御魂司,在家嫁人生孩子好了。”

靳岚瞪眼,顾独说道:“你瞪什么眼?将来你做错了,我对你会比对她更凶,当初师姐就没少挨魂主的打,我不过就是说了她两句,咱们干的就是玩命的事,不光是自己玩命,还肩负着三军将士的性命,这是闹着玩吗?”

靳岚嚷道:“你又不是她魂主!你跟她都是白袍!”

顾独也嚷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是去戍边!若有战事怎么办?我要跟她并肩作战的!现在看出毛病不说,非得等死上几百人、几千人再说吗?”

靳岚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嗔道:“我就多余来找你!”

顾独斥道:“没理就会闹!”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轻轻推开,楚淑婷站在门缝处看着顾独。

顾独露出微笑,招手说道:“进来。”

楚淑婷摇头,待在门口不动。

顾独问道:“你找我有事啊?”

楚淑婷答道:“魂主在哭,师姐劝不住,顾大师,你可不可以去看看,弟子困了,想睡觉,但是魂主在哭,弟子不能睡觉。”

顾独答道:“我不去看她,要不你跟我睡吧。”

楚淑婷往后仰了下小脑袋,说道:“男女授受不亲,弟子告退。”

说完就跑了,门也没给关,顾独笑着起身把门关上,然后吹灯躺下。

第二天起来,礼夏的眼睛略有些肿,靳岚也是掉着脸,帮忙绑楚淑婷时也是一言不发。

上路,楚淑婷扬着小脸轻声说道:“魂主和师姐都说以后不理你了。”

顾独笑而不语,楚淑婷眨了眨眼睛,又说道:“你哄哄魂主吧,要不……弟子以后也不能理你了。”

顾独笑意更浓,答道:“你长大就明白了。”

楚淑婷嘟起了嘴,嘟一会儿见顾独不理她,就低下头将小脸贴在顾独胸口,张开手臂抱住顾独。

几天的行程,楚淑婷从畏惧转为依赖,觉得顾独的严厉凶狠,比礼夏的温言细语更让人心里踏实。

此后再没有劫杀,不日抵达镇北关。

武仁雄极为高兴,但是看到靳岚时却愣住,因为女奴是不会穿这样服饰的,而且当时据说女奴偷了顾独的袍子私逃了,怎么现在成了童侍了?难道是长得极像的两个人?

顾独没有主动解释,武仁雄也就没敢问。武仁雄心里很清楚,虽然顾独只是白袍御魂师,但无论是自身的本事,还是宫中的人脉,皆不可小觑。

更何况顾独、礼夏二人的威名早已是天下皆知,日照关跟随楚琴陷阵夺帅,勇冠三军,万夫莫敌!

御魂司将此二人派来助守镇北关,是他武仁雄的荣幸,绝不能因为某些不起眼的小事而得罪此二人。

当晚,武仁雄大摆宴席,为顾独等人接风,首席坐得是当初接替楚琴戍边的黄袍御魂师,关山月。

关山月冷着一张马脸,眼神中满是不屑,他认为楚琴功成名就,完全凭的是运气,什么陷阵夺帅,勇冠三军,做为一名黄袍御魂师,哪个不能陷阵夺帅?哪个不是勇冠三军?

无非是碰上了日照关的机遇,才成就了楚琴,顺带也成就了楚琴的三名童侍。

武仁雄捧杯敬酒,笑着说道:“顾大师与礼大师不辞劳苦前来戍边,镇北关如虎添翼,来!这杯酒敬两位大师!”

“哼。”关山月冷笑了一声,垂着眼帘一脸蔑视。

第63章 不服气

第63章:不服气

武仁雄微一皱眉,心里很不高兴,不管怎么说,对于镇北关来讲,他武仁雄是主,关山月是客,主人家摆宴,做客人的至少应该懂些礼数!

不过武仁雄也只是心里不高兴,脸上并没有带出来。

关山月是黄袍御魂师,论资历要高于顾独和礼夏,论本事,就算不如顾独和礼夏,可也不会太低。

况且只要是御魂师,武仁雄就得罪不起,尤其这个关山月极为自负,当年得知楚琴封赏之后,关山月就颇有微词,甚至还说如果不是因为他在镇北关戍边,那功成名就的可能就是他,而非楚琴。

对于这种说词,武仁雄只是打哈哈,仗都打完了,你还说这话有个鸟用?除了显得心胸狭窄,嫉贤妒能之外,也没别的了。

顾独眼光一寒,看向关山月,礼夏连忙说道:“多谢大将军,此番我二人军前听用,还要仰仗大将军多相照应。”

礼夏紧着接话,是怕顾独又犯浑,出来前大祭司特意叮嘱礼夏,让她看好顾独,不要给御魂司惹事生非,更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从顾独杀宫人的事上可以看出来,顾独不仅仅是年少气盛那么简单,多年孤苦无依,饱受欺凌,如今飞黄腾达了,再聪明、再有城府的人,也难免会因积恨而心生戾气,更何况在大祭司看来,顾独还不够聪明,不够有城府。

顾独的性格适合军营,忠勇无畏,雷厉风行,杀伐决断。但是御魂司不是军政司,况且即使是军政司,若想在宫内应差,也要懂得虚与委蛇,通人情、识时务。

一把好刀,任你劈砍抹刺,自然是所向披靡,可如果你将这把刀插到石缝里面横着掰,它就会断掉。

而之所以让礼夏看着顾独,一是因为靳岚的身份低,毕竟礼夏是御魂师,无论在什么场合说话,都比一个童侍要有分量。二是因为靳岚铁定要做顾独的媳妇,像顾独这样的人,恐怕不太会听媳妇的话。

武仁雄哈哈一笑,说道:“礼大师太客气了,来!顾大师、礼大师,同饮此杯!”

武仁雄没再说什么客套话,怕关山月又阴阳怪气,刚才顾独的脸色已经很明显了,想当初楚琴一句话,顾独抽刀便杀了他的副将,那种决绝,武仁雄记忆犹新,他可不希望在接风宴上闹出人命来。

一杯酒饮完,侍女添了酒,礼夏捧杯对关山月说道:“关大师,我二人受命前来戍边,日后还要请关大师多加教导,属下敬关大师。”

“嗯。”关山月拿起酒杯沾了下唇,然后就放下了。

礼夏也不以为意,喝了自己的杯中酒,不再理关山月,礼数是有限的,给脸不要脸,那就不必上赶着巴结,合得来就好好相处,合不来就各行其事。

关山月等了片刻,见顾独不向他敬酒,便两眼一翻看向顾独,却意外地撞上顾独凌厉的目光,不自觉的心中一寒。

楚琴跟顾独是不同的,楚琴的目光一向柔和,因为他出身高贵,家境殷实,而且也很少有人敢对楚琴无礼,所以楚琴不会有顾独这种饿狼一样的目光。

关山月垂下目光,他要重新调整一下,他居然心里会害怕,这也太丢人了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小子敢这样直白地向他挑衅,应该也不是庸碌之辈,还是应该先探一探底。

关山月问道:“你二人此来,带了多少魂军呐?”

顾独冷口冷面的答道:“六百。”

关山月一惊,六百?一人三百?那不是黄袍御魂师的标准吗?

关山月想过这两人肯定带得要比普通白袍御魂师多,毕竟是楚琴的亲传弟子,而且礼夏又是大祭司看重的人才,原想得是一人一百五,加起来也就跟他所带的魂军数量相等,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人能各带三百魂军。

礼夏微笑着说道:“出来前,属下去找大祭司,想让大祭司再多给二百,毕竟上一次甄选过后,魂军的数量基本都补齐了。”

“但是大祭司教训属下太狂妄,说我二人的魂主,楚琴大师,也是升到黄袍以后才带四百魂军,而我二人现下只是白袍,虽然能带,却不能给,还说如若不是因为戍边,就只给我二人一人一百魂军。”

关山月变了脸色,这种事说不得谎,因为魂军每晚都要操练,到校场一看便知真假。

武仁雄赶紧哈哈一笑,把话接了过去:“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呐!来来来,咱们共饮一杯!”

关山月却不领情,站了起来,说道:“既然是来戍边,那武技也要精湛,顾独,让我试试你的武技如何。”

顾独起身,礼夏赶紧站了起来,微笑着说道:“关大师,我们来时,路遇劫杀,顾独战了一场,有些累了,还是属下向关大师讨教吧。”

说完绕出座席,向关山月躬身行礼,说道:“请关大师赐教。”

顾独皱眉说道:“礼夏,你又不是我娘,何用你事事替我拿主意?”

礼夏转回身看着他答道:“我当然不是你娘,但我奉大祭司之命看着你,你若不服,就投书去问大祭司好了。”

顾独把眉头皱得更紧,关山月冷笑一声,说道:“大祭司还真是清闲,连我考校属下的武技也要管。”

礼夏转回身,微笑着说道:“关大师误会了,这倒不是大祭司要管,而是属下要管,顾独刚经一场大战,杀心大盛,属下是女子,性子柔和许多,我二人皆出自楚琴大师门下,同随楚琴大师于日照关陷阵夺帅,关大师考校属下也是一样的。”

关山月瞪圆了眼睛,礼夏这番话说得平和,实际上言外之意是怕顾独杀了他!

‘铮’的一声,关山月拔出横刀,指着礼夏斥道:“好!那我就考校你!拔刀!”

礼夏却面带微笑地说道:“关大师面前,属下不敢拔刀,关大师请赐教。”

顾独坐下了,若有所思的沉默,像礼夏这种软刀子剌人,他是真的不会,他应该学学,而且就凭关山月这种小肚鸡肠的性子,绝对不会是什么高手,所以顾独也不担心礼夏会有什么闪失。

第64章 羞辱

第64章:羞辱

关山月气得额暴青筋,礼夏温婉平和,礼数周全,却又处处臊着他,让他骑虎难下,想退都退不得。

可他是黄袍御魂师,如果真拿刀去砍一个白袍御魂师,尤其还是一名女子,必然会颜面扫地,贻笑大方。

关山月斜了武仁雄一眼,能解此围者,非武仁雄莫属,因为武仁雄是主人,他若不想让人在堂上动手,那所有人都得客随主便。

不过武仁雄耷拉着眼皮子,手里拿了块肉搁在嘴里嚼,好像没看见也没听见似的。

武仁雄心里有气,头一样,今天他摆下接风宴,关山月刚一开席就闹场,这是不给他面子!

好歹他是镇北大将军,麾下精兵五万,十余载战功赫赫,御魂师是牛,可楚琴也要给他三分薄面,关山月当堂这么闹腾,算个什么东西?

二一样,武仁雄记得当年礼夏在镇北关笼斗的情景,一晃数年,武仁雄想看看,如今已然名动天下的礼夏,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看了礼夏的武技,自然也就知道了顾独的武技,先探个底,倘若真有战事,他也好知道如何调配与侧重。

见武仁雄不理,关山月咬了咬牙,事情激到这个份上,那也只能梗着脖子硬上了,喝道:“小心了!”

一刀劈落,只用了七成力,毕竟礼夏手里没有刀,如若躲闪不及,砍伤了她会很麻烦,要是砍死了就更麻烦。

礼夏身形一晃便避开了,关山月迟疑了一下,他应该变招横扫,可如果横扫的话,礼夏恐怕很难抵挡,但如若不横扫,那这考校不就成了笑话吗?甚至还会被别有用心的人说成是他武技太弱。

迟疑只在电光火石间,关山月翻腕横扫,斩向礼夏腰部。

礼夏一个翻身,贴着刀身避过,关山月眼眸一滞,随即一刀斜劈下来。

礼夏旋身转到了关山月左侧,关山月一惊,礼夏的步法太快了,如果礼夏手里有刀,如果两人是以命相搏,他此时不死也得重伤。

关山月转身挥刀,礼夏却不见了,因为在他转身的同时,礼夏转到了他身后。

武仁雄用手挡着嘴,窃笑了一下,不能说关山月不行,只能说礼夏的武技更高。礼夏只是躲闪,如果礼夏手里有刀,估计关山月连三招都过不了,就得血溅三尺。

关山月怒了,好歹顾独是直对直的挑衅,而礼夏却是表面恭敬,实则语含机锋,先激得他骑虎难下,再于交手时羞辱他!

关山月猛然转身,却愣住,礼夏已经退到了门口,离着他有一丈远。

礼夏躬身行礼,说道:“关大师刀法凌厉,吓得属下东躲西藏,关大师还是不要考校属下了,容属下二人对练一场,以供关大师批点。”

“好!”武仁雄鼓掌说道:“对练好,同辈对练,毫无拘束,可见真功,对练好!”

关山月回头斜了武仁雄一眼,气得胸口发闷,武仁雄这是话里有话,是说礼夏因为他是前辈,所以才让着他。

礼夏连忙说道:“师兄,对练的无刃刀在你那里吧?”

顾独说道:“从海,取来。”

顾独看出来了,礼夏是要露一手,既让关山月闭嘴,又让武仁雄心中有数,他们毕竟是来戍边的,万一真有战事,武仁雄也好知道如何调配。

“是。”从海应声跑出去,片刻后捧着两柄刀回来,先躬身递给礼夏一把,然后把另一把交给顾独。

两人都是斜提着刀缓步走近,礼夏突然向前一蹿,挥刀劈向顾独……

这一对练,关山月心塞了,原来真是礼夏让着他,以两人的武技,他连一招都接不下来。

楚琴……楚琴教出了这样两个童侍,那他自己又会是怎样的本事?

打了一会儿,礼夏就退开了,毕竟这是接风宴,耍两下就行了。

“好!”武仁雄猛然一拍大腿,高声说道:“有两位大师镇守此关,任那叛军集百万之众,也休想越雷池半步!”

武仁雄已经不再顾虑关山月的脸面了,顾独跟礼夏的这场对练,急如千蜂乱舞,势若雷霆万钧!

关山月?还算个屁呀。

礼夏向关山月行礼,顾独却转身回自己的座席,将对练刀交给了从海。

关山月脸色铁青,咬着牙说道:“好,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礼夏微笑着说道:“关大师谬赞,属下愧不敢当。”

武仁雄连忙接话说道:“来来来,喝酒吃肉,今天是接风宴,咱们一醉方休!”

关山月伸手要拿酒杯,他已经栽了面子,如果此时拂袖而去,只能是更没面子,所幸礼夏虽然用心恶毒,但表面上还是给他留了情面的,所以怎么着也得把这场接风宴应付过去。

可是他一低头,却看到桌上有无数的臭虫,爬得到处都是,菜盘里和酒杯里也有。

关山月站起来退了两步,说道:“哪里来得这许多床虱?”

武仁雄一愣,礼夏扭头看向与靳岚同席的楚淑婷,见她正板着小脸,怒视着关山月的食案。

见礼夏往这边看,靳岚才惊觉,夹起一块肉送到楚淑婷嘴边,哄着说道:“丫丫吃块肉。”

“嗯~”楚淑婷将嘴挪开,眼睛却还是盯着关山月的食案。

靳岚又哄道:“听话,丫丫不是最喜欢吃肉吗?”

“不!”楚淑婷大声拒绝,她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礼夏和顾独都是她喜欢的人,关山月对两人不客气,楚淑婷就不让他喝酒吃肉!

楚淑婷引起了关山月的注意,他本来以为是顾独或是礼夏使坏,但是没想明白是怎么使得坏,而楚淑婷大叫一声,把他的目光吸引过去,才发觉这个小丫头不对劲。

见关山月看着楚淑婷,靳岚赶紧哄楚淑婷:“丫丫吃肉!”

“我不吃!”楚淑婷急眼了,扭脸瞪着靳岚,关山月桌上的臭虫立刻四散而逃。

关山月惊道:“兽灵师!”

礼夏站起身行礼,她其实不是怕暴露楚淑婷的身份,而是楚淑婷的报复有些过火,说道:“正是,她叫楚淑婷,今年刚满八岁,是御魂司特招的兽灵师,属下虽然名义上是她的魂主,但教导她的人是楚琴大师。”

第65章 围猎

第65章:围猎

礼夏先把锅丢给楚琴,反正楚琴远在皇城,而且讲明楚淑婷只有八岁,是御魂司特招的。

这就是为了告诫关山月,别想拿官高一级来耍威风,楚淑婷极其重要,轮不到他来责罚。

“兽灵师!”武仁雄瞪大了眼珠子,据说日照关那一仗打得无比惨烈,就是因为叛军有一名兽灵师,如今灵国也有兽灵师了,还被派到了镇北关,这可太好了!

关山月向楚淑婷走来,靳岚搂住了楚淑婷,眼光戒备地看着关山月,礼夏和顾独也站了起来。

关山月停步,转身走向门口,直接走掉了。

第二天晚上操练魂军的时间,关山月也到了校场,他要亲眼看看,顾独和礼夏是不是真能调动三百魂军。

看到的结果更让关山月堵心,不仅是顾独和礼夏能调动三百魂军,连靳岚也能调动将近二百的魂军,从海最弱,只能调动几十只魂军,但是从海年纪小,而且二目凶光逼人,这么小的孩子能在笼斗中胜出,必然也是勇武非常。

戍边的时光是很无聊的,顾独就每天读书,各种书都读,还总是去看议事厅里的沙盘。

有一天武仁雄闲着无事到处转,碰到了顾独,便笑呵呵地问道:“顾老弟,是不是手痒想打仗了?”

顾独答道:“不是,我只是想当好一名将军,魂军也是军,不能乱指挥。”

武仁雄哈哈一笑,说道:“说得对,但是看这个没用,这是关外的地形,咱们也不出关征讨,走,跟我去围猎。”

顾独微一皱眉,刚要说话,武仁雄先说道:“莫要小看了围猎,围猎是没有战事之时,最重要的练兵方式。”

顾独抱拳说道:“请大将军指教。”

武仁雄说道:“咱们走,光靠嘴说是说不清楚的。”

顾独回去叫了礼夏,所有人跟着武仁雄,带着一千轻骑出了关。

看到顾独把楚淑婷绑在自己身上,武仁雄失笑道:“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呀。”

顾独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她现在还小,等再过几年,长大了,武技练好了,有了自保能力就不用这样了。”

武仁雄说道:“如此金贵的兽灵师,何不为她造一身细鳞甲?”

顾独说道:“没有什么甲胄是能真正刀qiāng不入的,她这么小,就算造了细鳞甲也穿不动。”

“倒也是。”武仁雄点头,转而说道:“顾兄弟,今天这一千人归你调配,你先派出哨探去搜寻猎物。”

“好。”顾独答应,然后大声说道:“哨探搜猎!”

“领命!”哨探高声答应,催马出阵,冲向了树林。

武仁雄对顾独说道:“哨探搜猎,就是探查敌情,看敌军在什么方位,有多少人,大致上是什么配置。”

顾独点头,武仁雄用马鞭指着树林说道:“你看,鹿、雉鸡……好像还有兔子……哟!还有狼呐。”

武仁雄笑了两声,然后说道:“这就是敌军,三军齐备,个头小的,跑得快的是先锋,先锋军的速度快,机动性强,但战斗力一般。”

“体型大的,相对凶猛的是中军,是三军中的主力部分,战斗力强,但是机动性差。”

“而体型大,却并不凶猛的,就是后军,通常是辎重、攻城器械,还有各类工匠,战斗力不能说没有,但是极差。”

顾独愕然看着武仁雄,武仁雄顿住,问道:“没听明白?”

顾独答道:“听明白了,我对大将军极其仰慕。”

武仁雄哈哈大笑,略有些骄傲地说道:“这不算什么,熟能生巧而已。”

武仁雄笑容一敛,说道:“哨探回来了,现在你要排兵布阵,于何处设伏,于何处围堵,哪一队主战,哪一队追击,哪一队策应。”

说完又笑,然后说道:“兄弟,你得把这些敌军全都剿灭,否则不够吃啊,是不是?哈哈哈哈……”

从这天开始,十天一小猎,一月一大猎,都是由顾独指挥,似乎武仁雄想把顾独培养成一名真正的将帅。

而顾独从第三次围猎开始,就让楚淑婷控制野兽逃跑,从一开始的一个种类,到后期的所有种类,并且尽量不杀伤猎物,一般都是活捉,然后再放生。

否则他们这样猎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没有野兽可猎了。

这种围猎方式,对于武仁雄来说也很新奇,因为原本野兽的智慧很低,在大规模围堵下,经常就惊慌失措了,但有了楚淑婷的调动,围猎的难度要难上十倍不止!

顾独又把围猎的事项做为军报发给御魂司,大祭司每每看完之后都会感叹:“好啊,又一个楚琴,不可多得啊。”

楚淑婷跟顾独越发亲近起来,经常跑到顾独的宅子里跟顾独待着,缠着顾独给她读书,动不动还要坐在顾独怀里。

时光荏苒,转瞬间到了年底,大雪飘飞,礼夏做了三件大氅,她自己一件,靳岚一件,楚淑婷一件。

靳岚不高兴,说道:“怎么也不给顾独做一件?”

礼夏怼道:“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何相干?”

靳岚嗔道:“你知道我不会做!”

礼夏嘲讽着说道:“那又关我何事?反正他钟意的是你嘛,冻着去吧。”

靳岚心里抱怨:真是黑心,量身做就算了,还要绣这么多花在上面。

礼夏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笑着说道:“别琢磨了,面上绣了这么艳的花,你给他,他也不会穿的。”

响起敲门声,靳岚说道:“顾独来找你了。”

礼夏笑着答道:“不会。”

开了门,是名官兵,抱拳说道:“大人,大将军升帐,请礼大师速往议事厅议事。”

靳岚应道:“知道了。”

议事厅中,武仁雄说道:“叛军果然来了!昨日哨探回报,叛军已于百里外扎营,约有五万之众!请三位大师来,一是告知军情,二是想请教,是否应该探一探,敌军中有无兽灵师。”

关山月说道:“兽灵师百年难得一遇,日照关已经斩杀了一名,不会再有了。”

第66章 探查敌情1

第66章:探查敌情1

顾独说道:“我觉得应该探一探,即使没有兽灵师,也应该看看有多少御灵师。”

关山月冷笑一声,说道:“打了半年的猎,就以为自己能做将军了。”

顾独说道:“御魂师本就是将军,不是将军的话,如何能统率魂军?”

关山月眼色如刀地看着顾独,冷声说道:“那你应该知道,将军应该坐镇中军,探查敌情的是哨探。”

顾独没理关山月,而是看向武仁雄问道:“将军就不能去探查敌情吗?”

武仁雄有些尴尬,清咳了一声才答道:“通常不用将军亲自去探查……”

“尤其是守关之时。”关山月打断了武仁雄,语气轻佻地说道:“城坚墙厚,只须以逸待劳便可。”

武仁雄皱眉,说道:“关大师所言不错,但哨探并不能探得敌军中有多少御灵师。”

关山月说道:“哨探无法得知,是因为不能靠得太近,难道御魂师就能靠近吗?又或许,顾独能在数里之外感应到御灵师的气息?”

顾独说道:“也未可知,总须一试。”

关山月微微一怔,他说这话是嘲讽顾独,可没想到顾独还真就接了他的话,难道说顾独的天生灵觉这么高?能在数里之外感应到气息?

关山月语气不屑地说道:“既然有这样的本事,那你就去吧,天色不早了,早去早回。”

顾独说道:“要去也是明日再去,多谢关大师提醒,没想到关大师还留意着天色,莫非有什么重要的事待做吗?”

关山月瞪圆了眼睛,礼夏赶紧岔开:“百里开外?即使是单人独骑,也要跑上半日,敌军为何在如此之远的地方扎营?依我看,若是怕我方迎击,五十里已然足矣。况且五万之众千里奔袭,粮草供给必然艰难,理应速战才是,为何却要安营扎寨,空耗粮草?莫非这五万人马,仅是先锋而已?”

“呵呵呵呵……”关山月阴阳怪气地笑,说道:“五年之内已历两战,每战伤亡数万人,叛军还能有多少兵卒?多少粮草?这五万之众,恐怕已是举倾国之力了,还有后援?军机大事,莫要妄言。”

礼夏笑了笑,也不反驳。

楚淑婷瞪着关山月,板着小脸,但并没有做什么。接风宴后,礼夏教训了她,跟她说,关山月虽然狂妄,却并非敌对,况且御魂司等级森严,不可如此造次,若再有下回,就要扣减糖果,甚至要打屁股!

武仁雄不看关山月,说道:“礼大师所言也有道理,劳师远来,理当速战,即使不为破关,死上一些人,也能减轻粮草供给的负担,像这样远在百里之外扎营,倒很像是在等待大军主力。”

关山月又瞪眼,武仁雄连忙话锋一转:“不过关大师所言更有道理,五年内连历两战,叛军死伤甚巨,更何况泽国远处冰原,物资匮乏,能供给这五万人马已是捉襟见肘,恐怕不会再有后援了,况且先锋军也不会这么多人,通常都是一两万轻骑,甚至是数千轻骑。”

礼夏说道:“或许是怕大将军引兵出击,所以才来这么多。”

“呵呵呵呵……”关山月又阴阳怪气的笑。

顾独看着他问道:“关大师今日可真是高兴啊,总是无故发笑,莫非家中有什么喜事?”

关山月瞪着顾独,这小子跟礼夏学得油嘴滑舌,不再是刚见面时那个直筒子了。

武仁雄赶紧把话拉过去:“顾大师,明日本将军亲自带人,与你去探查敌情。”

关山月说道:“不可,大将军若有闪失,镇北关不保!”

武仁雄说道:“关大师放心,只是去探查,绝不会有什么闪失,本将军要亲眼看看敌军的配置。”

第二天,武仁雄和顾独换上了普通兵士的服饰,一人双骑出了关。

行五十余里,看到了断壁残垣,顾独愕然问道:“居然有房舍?”

武仁雄呵呵一笑,说道:“老弟呀,莫要以为关外便是荒烟蔓草,在早,草原上也是炊烟袅袅,笑语欢声,即便是现如今,远去二百里开外,依然还有散民游牧,关外并非死地,否则叛军也不可能立国三百年而不灭。”

顾独皱眉问道:“既然如此,为何非要攻伐?两下相安,各过各的日子不好吗?”

武仁雄摇了摇头,不答反问:“你可知泽国这个泽字是何解?”

顾独想了一下,答道:“想必是泽被天下之意。”

武仁雄说道:“不错,就是这个意思,那你想,他凭什么泽被天下?”

顾独笑着说道:“大哥把我说糊涂了,不如大哥就好生讲讲吧。”

武仁雄呵呵一笑,说道:“咱们下马歇息一会儿。”

顾独应道:“好。”

两人下了马,寻了坐处,武仁雄跟顾独说,他所知道的事情,是在三百多年以前,灵皇是唯一的统治者,但后来有人叛逃。

其实所谓的叛逃也就是逃出皇城,以前整片大陆都是灵皇的,也没有镇北关,处处是通途。

但因为有了背叛者,便有了争斗,有了杀伐,有了关口,有了正邪善恶。

顾独问道:“为什么要叛逃?”

武仁雄喝了口酒,笑着答道:“这我怎么知道?三百多年前的事了,谁能说得清呀?或许是当时的灵皇骄奢淫逸,又或许只是叛逃的人自己想当皇帝。”

顾独点了点头,武仁雄又说道:“但有一样我知道,无邪便无正,无破则无立,就好像如果没有叛军,咱们又哪来的战功,是不是?”

顾独哑然失笑,答道:“大哥这话说得透彻。”

武仁雄呵呵一笑,静默了片刻,说道:“老弟,有件事我一直没敢问你,今天就咱们两人,我想问问你,那个……”

武仁雄还是有些迟疑,顾独说道:“靳岚就是你当初送给我的女奴。”

武仁雄倍感惊诧,问道:“真是她?”

顾独点头,武仁雄说道:“你能收服她,这我不意外,但你是怎么把她变成童侍的?”

第67章 探查敌情2

第67章:探查敌情2

听完顾独的讲述,武仁雄表情繁杂地说道:“这种事真是闻所未闻,老弟,朝廷如此器重你,你的前程,无可限量啊!”

顾独笑了笑,说道:“歇够了,咱们走吧。”

顾独并不在意什么前程,他参加童侍甄选的初衷,无非是卑微地想混上十几天饱饭而已。

感恩苍天垂怜,让他活了下来,正如楚琴所说,走上这条路,便是九死一生,有进无退。

六年磨砺,印证了楚琴的话,顾独现如今只希望能够与靳岚早日成亲,携手白头,至于前程,白袍也好,黑袍也罢,都是为国用命,浴血杀敌,他没想那么多。

两人到了敌营附近,寻一高坡,站在马背上观望,看到成百上千的人在挖土。

顾独问道:“大哥,他们这是做什么?”

武仁雄皱着眉头看着,好一会儿才答道:“好像是在挖战壕。”

“战壕?”顾独又仔细看了看,挖土的人排成一排,既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尾,这要是战壕,那得有多长?况且挖战壕有什么用?

顾独问道:“难道他们觉得,咱们会出关来打他们?”

武仁雄无法回答,如此不合常理的事,他想不明白,况且敌军真的是在挖战壕,而不是挖河吗?战壕哪用挖得这般长,头尾皆不见。

顾独又问道:“草原上有水吗?”

武仁雄答道:“有啊,有河有湖,又不是沙漠,怎么会没水呐。”

顾独说道:“如果他们开凿一条人工河,那就阻断了骑兵的奔袭。”

武仁雄猛然醒悟,泽国不是来打仗的!是来挖界河的!

正如顾独所说,一旦有了界河,不仅会阻断骑兵奔袭,还会妨碍大军行进,而泽国却能在界河之畔建立营地,甚至是修建城郭!

顾独说道:“这天寒地冻的,他们挖得还真快,都已经有半人深了。”

武仁雄脸色沉重地说道:“咱们先回去。”

说完坐回马鞍上,拨转马头,突然又想起来,问道:“他们有多少御灵师?”

顾独答道:“不会少,我在这里就能感觉到心里瘆凉,就像我好几次遇刺一样。况且他们既然是来挖河的,这是百年大计,必然会倾力而为。”

武仁雄点了点头,两人返程。

回到镇北关,武仁雄没有回大将军府,而是跟着顾独回了顾独的住处,说不爱跟关山月说话,他们先商量一下。

先吃了饭,然后把敌军挖土的事说了,礼夏说道:“恐是诱敌之计吧?眼下天寒地冻,真要挖界河,至少也该等到开春才是。”

武仁雄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哪有大冬天开凿的?肯定是敌军诱他放弃守城之利,引兵出战。

靳岚说道:“不见得,或许正因为都会这样想,他们才会假戏真作。挖界河的想法其实已经很久了,灵国有三关天险,易守难攻,而关外茫茫草原,没有半分依凭,唯有开凿一条界河,才能阻断灵国铁骑奔袭。”

靳岚咬了下嘴唇,接着说道:“我们当年来时,首要任务便是在关外勘察地形,其次才是毁掉灵国的魂军。”

顾独看她,靳岚说道:“我没说开凿界河的事,是因为这么大的工程,绝非一时一日便可施为,当时只是有这种打算而已,但是现在,他们来了五万人,在百里之外扎营,那里是最合适的地点。”

“距关百里,铁骑奔袭也要半日,有足够的时间调配防守,界河之北三十里再建要塞,屯兵屯粮,放牧耕种,进可攻,退可守,更可依河而踞,击灵国将士于半渡。”

武仁雄说道:“那我引兵出击,既然他们是来挖界河的,肯定是劳工多,兵士少,我引五千铁骑,便可将他们赶尽杀绝!”

靳岚摇头,说道:“大将军太小觑泽帝了,如若真是开凿界河,必倾全国之力,这五万人是先锋,兵甲不会低于四万,御灵师不会少于十人,之后,会有十万甚至百万人陆续涌来,修建要塞,放牧耕种。”

武仁雄愕然张大了眼睛,靳岚说道:“极北之地,天寒地冻,五谷难生,泽帝早就想回返草原了,当年若有一条界河,泽帝也不会轻易被赶入极北之地。”

武仁雄皱眉,靳岚说道:“若想击退敌军,只能大举用兵,将他们一路赶杀回冰原。”

顾独接口说道:“灾年刚过,国库空虚,先帝驾崩,事都赶在一处,恐怕很难大举用兵,这是上天赐给泽国的良机,所以他们才在此时动工,待到来春,即便尚未引水,正面大部分的壕沟也应该挖成了,况且既然是举倾国之力,自然不怕关中守军突袭,而随后涌来的民众,便可安心放牧耕种。”

武仁雄站起来说道:“我即刻回去写奏疏,六百里加急报回皇城。”

礼夏起身问道:“大将军,不与关大师商议吗?”

“跟他议个鸟!”武仁雄大步离开了。

顾独沉默着,礼夏问他:“师兄,你在想什么?”

顾独看向正在吹风车的楚淑婷,答道:“我在想,十年之内必有恶战,应该尽早让丫丫历练战场杀伐。”

“嗯?”楚淑婷扭脸看着顾独,笑眯眯的。

顾独微笑着伸出双臂,楚淑婷立刻跑过来,顾独将她抱到腿上,看着她说道:“我是说,要让你带着野兽去杀敌人。”

楚淑婷笑容一滞,瞬间散去,问道:“为何要杀人?”

顾独纠正道:“不是杀人,是杀敌。”

楚淑婷说道:“敌人也是人啊。”

顾独微笑着点头,这就是他最害怕的事情,楚淑婷年幼,未经坎坷,不满八岁便入选童侍,礼夏和靳岚,皆是待她如姐如母,安稳窝里长大的孩子,如若突临恶战,恐怕不仅是下不了手,还可能自乱阵脚。

不过用嘴说是不会管用的,总要上阵磨练才行,眼下倒也不急于一时,只待朝廷回复,看怎么说吧。

顾独把她放下地,说道:“走吧,练兵去吧,杀敌的事以后再说。”

第68章 固守关隘

第68章:固守关隘

第二天,关山月从起来就等着议事,可等到午饭都送来了,也没人来说武仁雄升帐,便问童侍郑方:“昨晚练兵,见到顾独了吗?”

郑方答道:“见到了,只是顾大师与礼大师来得晚了些。”

关山月微一皱眉,既然回来了,为何武仁雄不升帐?难道是不跟他商量?说道:“先吃饭,吃完了饭你去打听一下,问问大将军昨夜回来后,有没有升帐。”

郑方说道:“魂主,如若大将军升帐,岂会不请魂主?”

关山月冷哼一声,说道:“今时不同往日,顾独那小子跟大将军过从甚密,据说私下里还称兄道弟,恐怕早就不将我这个黄袍御魂师放在眼里了。”

武仁雄昨天跑了一天累着了,毕竟他不是顾独那种大小伙子,一觉睡到晌午才醒,洗漱后吃了饭,即刻升帐。

武仁雄也不让顾独等人开口,把所有的话都自己说了,关山月问道:“大将军何以对叛军之事如此了如指掌?”

武仁雄答道:“戍边十七载,安能不晓敌情?”

关山月的目光在顾独等人脸上逐一扫过,说道:“既然大将军已星夜派人,六百里加急奏报朝廷,那我们就等着朝廷批复吧。”

隔天,军报到了皇城,军政司首座上官明丰,会同御魂司大祭司晋见灵皇。

看完了武仁雄的奏章,新任灵皇问道:“这个叫靳岚的童侍,为何会对泽国之事了如指掌?”

大祭司答道:“回皇上,靳岚是叛降过来的。”

“什么?”灵皇脸色一沉,说道:“我灵国人杰地灵,难道还需要叛降之人?叛降也就罢了,居然还做了童侍?”

大祭司答道:“回皇上,靳岚之事,是先帝照准的。”

灵皇眼中划过一抹不悦之色,冷声说道:“朕自然知道是先帝照准的,否则量你御魂司也不敢有这么大的胆子,让一名叛降之人进入御魂司。”

大祭司垂目答道:“禀皇上,靳岚是顾独未过门的娘子,顾独便是楚琴的童侍,曾于日照关跟随楚琴陷阵夺帅。”

灵皇说道:“朕知道,铮铮男儿,少年英雄。不过朕甚为不解,与他同随楚琴陷阵的礼夏,据说不仅有万夫莫当之勇,更是花容月貌,粉黛婀娜,这个顾独是瞎了眼吗?竟视我朝巾帼骄女如无物,偏要去爱恋一名叛军女子!”

大祭司表情尴尬地说道:“回皇上,儿女情事,姻缘天定,老臣也无能为力。”

上官明丰说道:“皇上,若果如靳岚所言,那泽国定是要重返草原,假以时日,待其厉兵秣马,必有恶战,不若趁其未定之时,举兵讨伐,或可一战而定。”

灵皇静默了片刻,问道:“那若是一战不定呐?”

上官明丰答道:“即使不能一战而定,也能伤其元气,令其退缩冰原,臣以为,至少三十年,泽国不敢再动这般心思。”

灵皇点了点头,问道:“那需要多少兵?又需要多少粮草?”

上官明丰皱眉,灵皇说道:“如今国库空虚,民无余粮,一旦举兵,必生内乱!况且仅凭这个靳岚的只言片语,就要倾举国之力而开战吗?你们就不怕这是诱敌之计?”

上官明丰和大祭司对视一眼,灵皇说得也有道理,一旦举兵,必将劳民伤财,万一这是诱敌之计,灵国就会大伤元气,而泽国再趁势反扑,则灵国危矣。

灵皇又说道:“既然他们要挖界河,那就让他们挖好了,横上一条河,虽然阻挡我军急进,同样也阻挡他们进犯,我灵国有三关天险,何惧叛军?况且泽国如此劳师动众,国力必衰,待我灵国缓上两三年,再举兵伐之,亦无不可嘛。”

上官明丰说道:“皇上圣明,请皇上示下,臣当如何批复?”

灵皇答道:“固守关隘,便宜行事。”

两天后,批文到了镇北关,武仁雄没有升帐,直接来找顾独,说道:“朝廷不出兵,让我固守关隘,便宜行事,你觉得咱们应该怎么办?”

顾独答道:“还能怎么办?既然是固守关隘,那就是待着不动呗。”

武仁雄说道:“不是还能便宜行事嘛。”

顾独答道:“这我可不敢说,万一惹出祸事来,我一个区区白袍御魂师可担当不起。”

武仁雄说道:“老弟,我心里不踏实,五万敌军就在百里之外,我睡不着觉啊,这要真让他们待上个一年半载的,不用他们打,我就熬成废人了。”

顾独说道:“你欲何为?直说了吧。”

武仁雄说道:“我想率五千铁骑去一探敌军虚实,想让你陪我去。”

顾独说道:“靳岚说过,如果真是挖界河,敌方兵甲不会低于四万,御灵师不会少于十人,你这是让我陪你去送死。”

武仁雄说道:“你在日照关,五百轻骑就敢陷阵夺帅,如今我带五千铁骑,足足多了十倍!”

顾独说道:“你莫拿这话激我,日照关陷阵的是楚大师,况且当时有破关之险,眼下你要打这一仗,分明是没事找事。”

武仁雄说道:“怎么会没事?三关之中,镇北关迎敌最多,叛军如若挖好了界河,必然也是直对镇北关修建要塞,待其稳固下来,必然也是直冲镇北关!”

顾独叹气,说道:“那也无法,朝廷不派兵,你只有五万守军,打不赢,就算你能打赢,也走不远,而且要是这样零散着出去,只能是消耗自己的军力。”

武仁雄说道:“我就是想去试探一下,顶多放一阵箭过去。”

顾独说道:“如果只是试探和放箭,五百人足矣,何用五千铁骑?”

武仁雄说道:“万一他们没有那么多兵甲呐?或许我一阵冲杀便能将他们赶走。”

顾独摇头,说道:“你要带五千,至少死一半,你要带五百,兴许都能跑回来。”

武仁雄略一琢磨,笑着说道:“对呀!带五百人过去,放一阵箭就跑,他们不值当为了追赶五百人而调动大军,我只要多做箭镞,闲了就跑去射一阵,消耗他们的人力就行了!哈哈!老弟,你这个主意好啊!”

第69章 心有不安

第69章:心有不安

顾独笑了笑,其实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单纯的想带着楚淑婷去经历一次真正的战场杀伐。

实际上,除非调动三万以上的守军出击,否则不论是五千还是五百,都是九死一生,但即使全军出击,也未见就能获胜,即使胜,很可能也是惨胜,而且后方不及增援,泽国的后续大军到来,立时便可破关!

所以顾独把五千减为五百,是不希望有更多的将士去送命。

武仁雄问道:“那咱们明早起来就走?”

顾独点头答应:“好。”

武仁雄走了,顾独去礼夏那边,抱着楚淑婷说道:“丫丫,明日你跟我去杀敌。”

礼夏问道:“大将军要出战?”

顾独答道:“不是,只是领五百轻骑去试探敌情,放一阵箭就回来。”

礼夏不解道:“这是为何?区区五百轻骑,能射杀的也仅仅只能是那些劳作的民夫,敌军甚至都不会出战,只须一阵强弩便可将你们驱散。”

楚淑婷接口问道:“为何要躲杀那些劳作的民夫?他们劳作,我们才有饭吃,才有肉吃,我们不谢他们,却要杀他们,这是何道理?”

顾独答道:“他们是敌方的民夫,他们劳作是供养敌方的士兵,让敌方的士兵吃饱了,来杀我们。”

礼夏说道:“你还没答我的话。”

楚淑婷问道:“弟子可不可以不去?”

顾独对楚淑婷说道:“你先等一下,我先跟你魂主说话。”

然后对礼夏说道:“朝廷批复大将军,令他固守关隘,便宜行事,但敌军仅在百里之地,枕榻之侧,肘腋之患,他心有不安,他本说要率军五千,是我让他减至五百。”

礼夏皱眉,顾独又说道:“他是大将军,在镇北关他最大,他要出战,我阻挡不得,我能做的,只是尽量把伤亡降至最低。”

靳岚说道:“此一行凶多吉少,你不能去!”

顾独答道:“我不去谁去?大将军肯定是要去的,就算是关大师出面,也拦不住他,况且咱们奉命军前听用,他要是下了将令,那咱们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所幸现下他只是跟我商量,只让我陪他去试探,如果能以五百兵甲的代价让他醒悟过来,也算值得。”

靳岚急道:“可是如果敌军的御灵师一同出战,你们一个都别想跑!你还要带丫丫去!你真以为你是神仙呐?”

顾独想了一下,说道:“那就不带丫丫了,但我肯定得去,如果我不去,他就会下将令,到时候咱们可能都得去。”

“不!”楚淑婷扬着小脸看着顾独,说道:“弟子跟你去,弟子引狼群保护顾大师。”

顾独微笑,抚着她的小脸问道:“你打算引几只狼?”

楚淑婷答道:“五百只。”

三人同时一哆嗦,礼夏问道:“五百只?哪来的那么多狼?”

顾独也说道:“是啊,关外哪有那么多狼啊?”

楚淑婷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说道:“不是五百只,是四百九十六只。”

顾独又问道:“哪里来得这些狼?”

楚淑婷答道:“弟子叫来的,弟子怕敌军攻城,就让弟子认识的狼去叫同伴了。”

顾独既意外又兴奋,问道:“丫丫,你是要用这些狼咬敌军吗?”

楚淑婷答道:“他们要是攻城,弟子就让狼咬他们。”

顾独问道:“那他们要是不攻城呐?”

楚淑婷答道:“那就不咬。”

顾独皱眉,礼夏却说道:“关外已经有这么多狼了,哨探居然没有发现,也没被狼群攻击。”

楚淑婷答道:“弟子告诉狼群,让它们远离关门,不要咬人。”

礼夏看着楚淑婷问道:“你怎么不跟我说?”

楚淑婷低下了头,不吭声,却吹起了风车。

礼夏斥道:“魂主问你话,你居然敢不理?”

楚淑婷扁了嘴,答道:“弟子怕魂主知道了,就要逼着弟子驱使狼群去咬人。”

顾独浅笑了一下,自保是本能,但主动去杀伐就要靠意志,楚淑婷还是太小,这个事要慢慢来,不能着急,否则不仅是欲速则不达,还很有可能把这种自保的本能也给压回去。

顾独微笑着说道:“那明日丫丫就跟我去,让狼群潜伏在树林里,如果敌方不出兵,就不叫狼群出来,如果敌方出兵,你再让狼群咬他们。”

“好。”楚淑婷笑眯眯地答应。

第二天,顾独在楚淑婷胸前放了一个盘子,然后将她脸朝前绑在自己身上,这是去打仗,她必然看清楚。

顾独还特意嘱咐:“丫丫,以往你一看到有人死就闭眼,但是今日不可再闭眼,你要看清敌军动向,随时准备调动狼群。”

“是。”楚淑婷答应,而后又说道:“弟子不舒服,能不能将盘子拿掉?”

顾独答道:“不行,这是挡箭用的,忍着吧,反正也不用你骑马拼杀。”

点兵时,关山月跑了来,大声质问:“大将军!你这是要做什么?”

武仁雄答道:“朝廷批复本将军,固守关隘,便宜行事,本将军率五百轻骑去试探敌情。”

“不可!”关山月大声说道:“大将军身负重责,岂可以身犯险?”

武仁雄大声说道:“如此肘腋之患,岂能安枕,本将军主意已定,关大师无须多言!”

关山月一把攥住武仁雄的缰绳,大声说道:“我奉命戍边,有监军之责!绝不能让大将军任意妄为!”

武仁雄说道:“你虽有监军之责,但也要奉将令,你是要让我下令吗?”

关山月咬了咬牙,说道:“即使要探敌情,也不必大将军亲往,令一副将引军足矣。”

武仁雄说道:“必要亲睹敌情方可安心,快快放手,莫要误了时辰!”

关山月说道:“今日只要有我在,大将军休想出关!”

武仁雄瞪眼,顾独说道:“大将军,关大师所言甚是有理,你身负重责,的确不宜犯险,我自己去吧。”

礼夏和靳岚同时一惊,关山月连忙说道:“不错,大将军最是信任顾独,让他引兵前往便是。”

第70章 论战

第70章:论战

礼夏和靳岚一同怒视关山月,关山月又说道:“顾独,你为何要带着楚淑婷?她是兽灵师,身系国之兴亡!你怎敢带她一同犯险?快快将她放下!”

武仁雄说道:“关大师,本将军令你即刻退开,勿再多言!”

关山月大声说道:“兽灵师关乎国本,即使是大将军,也不可擅自令其无故出战!”

武仁雄皱眉,顾独说道:“楚淑婷未经战阵,急须历练,否则来日突临恶战,只恐无法胜任,属下已做万全之想,断不会让楚淑婷稍有闪失。”

关山月斥道:“关乎国本之事,岂是你区区一名白袍御魂师可以决断的?况且仅用五百轻骑去探敌营,你有何万全之想?真是痴人说梦!”

礼夏说道:“关大师所言有理,大将军,不要去了吧?”

武仁雄翻身下马,一言不发,气哼哼地走了。

回到住处,礼夏抱着楚淑婷,面带微笑地说道:“幸亏丫丫金贵,否则还真不知道怎么阻拦大将军。”

顾独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

礼夏说道:“师兄,你有话就说,何必掉着一张臭脸。”

顾独说道:“我说了,怕你又闹脾气。”

礼夏嗔道:“你说吧,只要有理,我保证不闹脾气。”

顾独点头,说道:“好,那我就说说,此时咱们可以偷安,缩在这关内无所事事,但五年以后,十年以后呐?”

“一条界河隔断南北,泽国重返草原,放牧耕种,厉兵秣马,进可攻,退可守,到那时,泽国必将大举进犯,而镇北关虽然踞险,但终究不是铜墙铁壁,一旦破关,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礼夏说道:“开凿界河,劳军劳民,耗力伤财,表面上看利大于弊,实则却弊大于利,如若举国迁徙,必然国力衰退,而我灵国却在休生养息。”

“不必五年十年,只须两三年,国库充盈,兵甲足备,便可举兵讨伐,将他们重新赶回冰原,甚或一战而定,再无后患。”

顾独说道:“要打,现在便是战机,连厉两战,泽国损兵折将,连兽灵师都死了,那五万人之中的兵士与御灵师,恐怕是泽国最后的战力,只要将其击溃,无须派遣大军,只须两万铁骑,便可将迁徙之民尽数赶回冰原,可一旦界河引水,我军便再无奔袭之优势,无论是架桥还是伏舟,敌军皆可击我军于半渡。”

楚淑婷插嘴说道:“可以绕过去呀。”

三人一同失笑,靳岚说道:“那样不行,河很长的,就算真能绕过去,也不能绕,否则咱们绕远路过河,敌军就会渡河叩关,一旦破关,便是攻守易位,而且关外大军就会被截断粮草供给,腹背受敌。”

楚淑婷眨了眨眼睛,答道:“哦。”

顾独又说道:“泽国于我国丧之际开挖界河,就是看到了我国此时的弱势,灾年方过,先帝驾崩,国库空虚,民无余粮,所以才敢如此作为,但如若我国上下一心,举兵速战,纵然不能一战而定,也必可大伤泽国元气,至少令其二三十年缓不过劲来,只是可惜……”

顾独抬起手虚空写字:灵皇多疑,不愿用兵。

礼夏点了点头,说道:“师兄所言有理,但是大军一动,粮草便要以百万计,这两年国内纷乱,时有饥民暴起,如今事态不明,尚须查证,不宜轻言用兵。”

顾独说道:“所以我才赞成大将军探营,不接战,又安知虚实真假?”

靳岚突然怒道:“关山月那个老匹夫!不让大将军去,却主张要你去,他是想害死你!”

顾独笑着说道:“想要我死,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我又不是去陷阵,只要苗头不对,我立时便跑,只不过他不让我带着丫丫,而且张口国本,闭口兴亡,我倒无词应对。”

礼夏说道:“此事容易,我修书一封递与大祭司,请大祭司谕令,令其不可干涉你我教导丫丫。”

靳岚皱眉说道:“昨日你还说是要用五百兵甲唤醒大将军,令其不再迷糊,今日怎么又主战了?”

顾独答道:“事要慢慢想,昨天我没想到这么多,我又不是神仙,哪能轻易俯瞰全局?大将军戍边十七载,自然比我看得长远透彻,他应该也是想到了这些,所以才一心想要去探营,如此方能回报朝廷。”

靳岚嗤道:“他想到为何不同你讲?亏他还整日与你称兄道弟。”

顾独说道:“我是御魂师,不是他的亲信部下,再怎么称兄道弟,也不能事事相告,况且正如关大师所言,军机大事,不可妄言,什么都没做呐,说得太多反倒容易生祸。”

另一边,武仁雄在关山月的住处,与关山月交谈,所说之言,与顾独同出一辙。

关山月沉思半晌才说道:“大将军所言有理,但大将军身负领关之职,绝不能以身犯险。”

武仁雄看着他问道:“那就让顾独领兵去?”

关山月正色说道:“大将军莫要以为我要害人,顾独是御魂师,不仅武技高强,还能御使三百魂军,况且只是探营,又非陷阵,他总不会蠢倒被人打了还不跑吧?”

“又或者让礼夏也一同去,两人互相照应,六百魂军护卫,应保无虞了。我只是不让他带着楚淑婷而已,兽灵师百年难得一遇,岂能由着他这般胡来!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你我谁能担得起这个罪责?”

武仁雄皱眉,关山月说得也有道理,这么个稀罕物,是不能由着顾独折腾,不过顾独说得也有道理,如果此时不战,来日必是恶战,楚淑婷年幼,如不经历练便突临恶战,的确也是难以胜任。

关山月问道:“大将军在想什么?”

武仁雄答道:“顾独跟我说,楚淑婷年幼,急需历练,否则但有恶战,恐其无法胜任。”

关山月说道:“我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你我不能担这个责任,他若想带楚淑婷出战,必须要有御魂司公文。”

武仁雄起身说道:“好,本将军误会关大师了,在此向你陪罪,我去找顾独说。”

第71章 没打成

第71章:没打成

武仁雄来到顾独的住处,说了他跟关山月的谈话。

顾独失笑道:“看来他心不坏,就是心眼小了些。”

武仁雄说道:“别说他了,我都羡慕你,我在你这个岁数时,不过是一名前军副将,哪像你呀,还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高官厚禄,名满天下了。”

顾独说道:“有什么可羡慕的,我这都是拿命换来的。”

武仁雄斥道:“屁话!谁他娘的不是拿命换来的?我这个大将军难道是吃饭吃出来的?”

顾独笑着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武仁雄说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关山月说得也有道理,你要想带楚淑婷出战,是应该有御魂司的公文,否则他是镇北关主事的御魂师,一旦有什么闪失,他要领责的,而这个罪责,恐怕没人能领得起。”

顾独点头,说道:“刚才我们也说这件事来着,礼夏已经回去写书信了,既然关大师也是这个意思,那就发六百里加急,免得贻误战机。”

武仁雄说道:“好,就这么办。”

顾独问道:“界河挖得怎样了?”

武仁雄答道:“哨探不敢靠得太近,已有一名哨探被敌军射死了,但粗略估计,正面几十里的壕沟,已经宽逾一丈,深一人多。”

顾独皱眉说道:“这么快?”

武仁雄答道:“哨探回报说,敌军日夜不停,轮换着挖,甚至有穿着甲胄的士兵也跟着挖,估计是怕挖开的土又冻上。”

顾独问道:“投石车能投多远?”

武仁雄答道:“没用,敌营在壕沟一里之外,投石车投不过去,而且敌军有gong nu手护卫壕沟,不会让咱们把投石车推到壕沟边上的,而且就算推到边上,也还是够不着敌营。”

顾独叹了口气,谁他娘的都不傻,自己能想到的,别人一样能想到,现在沟宽一丈多,探营都费劲了,六百里加急往返要四日,还不算大祭司考虑的时间,打着五日算,这沟肯定就更宽了,到时候可能战马都跃不过去。

这就是所谓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泽国真就不是来打仗的,也不是诱敌出战,就是来挖界河的。

武仁雄问道:“老弟,你在想什么?”

顾独答道:“沟宽一丈了,战马驮着人能跃过去吗?”

武仁雄答道:“歇足了能跃过去,要是从关口跑过去……估计够呛,你要说就你自己呐,我倒是有几匹好马,你随便骑,可要想让五百匹,甚至是五千匹马都跃过去,那肯定不成。”

顾独又叹了口气,说道:“那其实就不必去探营了,连壕沟都过不去,还探什么探呐。”

武仁雄说道:“你绕啊,你一边绕一边杀呀,杀一个不就少一个嘛。”

顾独眨了眨眼,这倒是,不过这种方式,楚淑婷肯定不干,说道:“那我自己去,不带楚淑婷,明天起早就去,你给我五百骑射,一千匹马。”

武仁雄点头,答道:“行!”

第二天早起要走,楚淑婷拉着顾独的小手指问道:“顾大师,为何不带弟子同去?”

顾独答道:“我就是去杀人,你要去吗?”

楚淑婷迟疑了一下,问道:“那他们也会杀我们吗?”

顾独答道:“当然会。”

楚淑婷说道:“那弟子去,带狼群保护顾大师。”

顾独略觉意外,说道:“可是关大师不让你去。”

楚淑婷问道:“他又不是弟子的魂主,为何要管束弟子?”

顾独答道:“他是黄袍御魂师,比我跟你的魂主都要高一级,我们都要听他的。”

楚淑婷问道:“那他若是让你们开关投降,你们也要听他的吗?”

三人一同失笑,礼夏将她抱起来说道:“丫丫乖,先让顾大师去探查一下情况,下回再带你同去。”

“哦。”楚淑婷答应,却依然眼巴巴地看着顾独。

顾独也没再纠缠,转身走了。

礼夏对靳岚说道:“你将来可一定得生儿子,女儿肯定跟你不亲。”

靳岚脸上一红,嗔道:“要你管!”

顾独领军出关,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走,校尉不解,忍了十余里才问道:“大师,为何如此悠闲?”

顾独答道:“一是节省马力,二是待日头偏西,届时我们向西奔驰,敌军若要射我,便要扬头迎上阳光,而我们偏身射他们,却不受阳光耀眼。”

校尉抱拳说道:“大师神算!”

顾独失笑道:“你这话过了,不过是我在围猎时被阳光晃过眼,所以才想到而已,日头东升西落,恒古如此,无需我算。”

午时四刻,顾独距壕沟五里处传令下马休整,进食饮马,歇两刻钟,而后上马再行,近三里时,已见敌军忙乱,挖土的劳工纷纷爬出壕沟,向北逃去,只有gong nu手待在壕沟边,而且有盾牌手支起长盾,护卫gong nu手。

顾独皱眉,果然是自己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敌军早就防备着这种小股袭击,所以准备充分,完全没有便宜可占。

顾独叹了口气,说道:“回去吧。”

说完引军掉头,听到敌军齐声喊道:“远来不战!畏首畏尾!如此将帅!可活千年!”

校尉皱眉说道:“大师,他们骂你是乌龟王八。”

顾独斜眼看他,冷声说道:“我还真没听出来,尊驾如此博学机敏,只做个校尉,实在是太屈才了。”

校尉一脸尴尬地低下头,拉了拉缰绳,离顾独远了些。

回到关中,武仁雄一脸期待地问道:“如何?”

顾独平淡地答道:“没打,离着还有二里地,劳工就跑了,敌方不仅有gong nu手,还有长盾,用骑兵对gong nu阵,中间还隔着一条壕沟,只能是自取其辱。”

武仁雄叹了口气,说道:“这就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行了,就等着界河引水吧。”

顾独说道:“也未必,大哥,关中有多少弩弓?”

武仁雄眼中一亮,问道:“你还要去?”

顾独答道:“我必须再去,否则不就让他们白饶口舌了吗?”

第72章 夜袭

第72章:夜袭

第二天一早,顾独背着御魂盒和三天的水粮,带着一百名弩弓手出关,步行前往壕沟。

楚淑婷望着关门喊:“这是第二次了!说好了带丫丫去的!”

礼夏哄她:“丫丫不能去,咱们要等大祭司爷爷的批复。”

楚淑婷不高兴地嘟囔道:“说话不算数。”

近界河十里处歇息,此处已经进入草原很远了,树木稀少,顾独便让百名弩弓手分散开,躺倒在草地上休息,以免被敌军哨探发现。

直歇到天黑,顾独才把人都叫起来,然后摸黑向界河进发。

远方,火把的光亮极为显眼,泽国的劳工还在奋力挖土,顾独打开了御魂盒,将三百只魂军放了出来。

前行到相距一里处,顾独挥手示意所有人猫下腰,分散着缓慢推进,至十丈处停下,所有弩弓手蹲伏于地,排成两排,前后交错。

顾独指挥着魂军冲向了界河对岸的守卫,百支弩箭齐发,数十人惨叫着倒下。

上弦的间隙,壕沟里的劳工惊慌着爬上北岸,又被顾独的魂军冲撞,百支弩箭再次齐发,又有数十人惨叫着倒下。

顾独挥了下手,百名弩弓手一同转身,猫着腰原路往回跑,直跑出半里地才停住,然后顾独又挥了下手,百名弩弓手向西移动。

顾独是这样算的,一人两壶箭,也就是四十支,一百人就是四千支箭,折一半,可以杀两千人。

但是弩弓上弦太慢,所以一次偷袭只能射两箭,射完就跑,换个地方再射。

要么你就别挖,要挖就得死人,一晚上射死你两千人,十晚上就是两万!然后就引兵出击,杀光你的人,烧了你的大营,看你们还骂不骂!

走出二里多地,再次摸到近前,又射死百十来人,然后顾独又往西去。

界河北岸火把通明,敌军派出了一营兵,一千来人,举着火把和盾牌跑向岸边。

顾独抬臂握拳,百名弩弓手停下,顾独盯着那营敌军,见他们陆续下了界河,然后再从南岸爬上来,重新列队。

顾独向后挥手,百名弩弓手倒退着往后退。

敌军开始向南搜索,顾独抬起手臂,张开五指,百名弩弓手排成两排,前后交错。

顾独的手又翻转了一下,前排弩弓手举起了弩弓。

顾独等着,当敌军接近十丈时,顾独的手落下,五十支弩箭射出,惨叫声响起的同时,敌军将领高喊道:“在那边!放箭!”

三百魂军冲了上去,后排五十支弩箭随即射出,然后前后两排交替着上弦发箭。

但是敌军的弩箭也射了过来,瞬间射死了十几名弩弓手。

顾独拔出横刀,喊道:“杀呀……”

“杀……”弩弓手丢下弩弓,拔出横刀扑向敌军。

一通砍杀,敌军溃逃,顾独喊道:“退!”

所有人跑回来捡起弩弓,再次放箭,又射杀一批逃跑的敌军,然后顾独说道:“撤!”

回到镇北关,天色已经大亮,所有人都是兴高采烈,虽然没有达到顾独预想的人数,但是杀了大半营的士兵,也算不虚此行。

武仁雄极为高兴,摆下庆功宴为顾独庆功,关山月又是掉着一张马脸,在心里咒骂:该死的东西!跟楚琴一样爱出风头。

礼夏说道:“师兄,明天我得跟你一起去,不能让你一个人把功劳都占了。”

顾独笑着答道:“明天不去了,哪能天天去,那还不得让人埋伏了。”

礼夏说道:“那下回带我一起去。”

顾独答道:“那得看大祭司如何批复了,如果不让丫丫出关,你就不能去。”

“哼!”楚淑婷一脸不高兴地说道:“你说话不算数,我的狼群都没用上!”

武仁雄愕然问道:“什么狼群?”

关山月也瞪着眼珠子看着楚淑婷。

楚淑婷眼神闪烁地往靳岚怀里躲,靳岚笑着说道:“小孩子胡说呐,哪来的狼群,哨探天天回报,若有狼群早就报与大将军知晓了。”

武仁雄呵呵一笑,他才不信靳岚的话,不过既然人家不愿意细说,也不必追着问,说道:“来!顾大师,满饮此杯!”

四天后,御魂司的公文到了,准顾独与礼夏便宜行事。

礼夏将公文拿给关山月过目,关山月说道:“有公文便好,我也就不必再操这份闲心了。”

顾独去找武仁雄,问道:“还打不打?”

武仁雄兴奋地说道:“打呀!你使劲打,我给你请功。”

顾独说道:“那倒没什么。”

武仁雄说道:“你不要我还要呐,我是镇守大将军,你这战功也有我一份呐!”

顾独笑,说道:“那你给我二百弓手。”

武仁雄问道:“不用弩弓了?”

顾独答道:“弩弓过于沉重,上弦又慢。”

武仁雄说道:“行。”

第二天临行前,顾独对楚淑婷说道:“丫丫,这是上战场,我是将军,你一定要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就要做什么,不许迟疑,更不许发问,明白吗?”

楚淑婷答道:“弟子明白。”

顾独又说道:“如果这次你出了差错,那我今后再也不带你出战,而且为了保护你,你的魂主也不能出战,明白吗?”

楚淑婷答道:“弟子明白。”

顾独又对从海和房实遥说道:“你二人不必携弓,每人背两壶箭,供给礼夏和靳岚使用。”

两人同声应道:“是。”

行到距界河十五里,看到远处有三名敌军的哨探,骑着马在游走,看来上次夜袭起到了极大的震慑作用,敌军也不敢掉以轻心了。

顾独看到敌军哨探的同时,敌军的哨探也看到了他们,拨转马头就往北跑。

顾独说道:“丫丫,让那三匹马回来。”

楚淑婷盯着前方,敌军哨探的马突然兜了个圈子,然后往回跑,敌军哨探惊慌失措,使劲勒缰绳,但是战马即使被勒得扬着头,也还是往南跑。

顾独又说道:“丫丫,让狼上去把敌人吃掉,不要伤害马。”

几十只狼从远处奔了过来,将三名哨探扑到马下,而三匹马跑到了顾独面前停住。

第73章 起疑

第73章:起疑

两百名弓手瞠目结舌,这就是传说中的兽灵师!

看到了这一幕,所有人,包括靳岚、从海和房实遥,都瞬间对顾独和礼夏二人肃然起敬。

因为日照关一战,敌军就有兽灵师,而顾独和礼夏跟着楚琴冲出关门,杀掉了敌军的兽灵师。

那是怎样的艰难与惨烈!

而顾独和礼夏心里却涌起一阵后怕,他们从来没有让楚淑婷试过控制战马,因为战马都是经过训练的,今天是第一次,没想到楚淑婷真能做到!

如果当年那个敌军兽灵师能控制战马的话,那他们那五百轻骑,根本就冲不进敌阵。

礼夏问楚淑婷:“丫丫,你能同时控制多少匹战马?”

楚淑婷摇头,答道:“不知道。”

顾独明白礼夏的意思,说道:“不在多少,可以控制一匹马去撞另一匹马。”

礼夏心头一颤,是啊,控制一匹马撞另一匹,然后不断重复,八十丈的距离,至少能撞翻一大半,那五百轻骑就算没有全军覆没,也剩不下几个人了。

礼夏吁了一口气,说道:“侥幸。”

顾独点头答道:“是啊,侥幸。”

有了楚淑婷的加入,这一次夜袭杀敌三千多人,还杀掉了敌军两名御灵师,己方伤亡五十七人,缴获战马三匹,兵器一堆。

回到镇北关,武仁雄大摆宴席,又命人往关外扔了二十只羊,以此犒赏狼群。

隔两日,顾独又带人去,结果敌军晚上不挖了。

战报传回皇城,灵皇看完以后,平淡地说道:“赏,顾独、礼夏二人各赏金五百两,二人之童侍皆赏金百两,武仁雄赏金一千两,羊五百只,另召礼夏及其童侍回宫。”

大祭司问道:“皇上,为何要召礼夏等人回宫?”

灵皇答道:“兽灵师不宜戍边,万一有什么闪失,实为国之不幸。”

大祭司又问道:“是否召顾独一同回宫?”

灵皇答道:“不必了。”

大祭司皱眉,说道:“皇上,礼夏她们与顾独……”

灵皇眼光一寒,问道:“他们如何?时时处处都得在一起吗?”

大祭司噎住,想了想又说道:“皇上,顾独接连建功,是否应该破例晋升靳岚?靳岚其实也有资格晋升。”

灵皇答道:“叛降之人,有待观察。”

大祭司说道:“皇上,顾独……”

“顾独怎样?”灵皇脸色一沉,斥道:“莫非朕若不准,他便要反逆吗?”

大祭司皱眉说道:“老臣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

“不必再说。”灵皇打断大祭司,说道:“顾独虽然是个难得的人才,但如若他贪恋女色,也便难堪大用了。”

大祭司说道:“回皇上,顾独并非贪恋女色。”

灵皇说道:“怎么不是?明明有礼夏在身边,却依然执着于靳岚,朕问过了,靳岚生得妩媚动人,且性情娇蛮,大多像顾独这样自负才华的少年,都喜欢靳岚这样的女子,如若靳岚不是叛降之人,朕愿意成人之美,可惜她生为叛军,你们当初就不应该让靳岚加入御魂司,只让顾独娶了她便是。”

大祭司说道:“回皇上,当时皆因叛军细作找上靳岚,为保其安全,老臣奏明先帝……”

灵皇眼色不善地问道:“你是说朕不如先帝贤明吗?”

大祭司一惊,连忙叩首道:“老臣绝非此意。”

灵皇说道:“你们认为,凭顾独的情义与本事,靳岚会死心踏地跟着顾独,朕也信其九成,但还有一成,如若她引诱顾独叛逆呐?你告诉朕,有无这种可能?”

大祭司咬了咬牙,他很想说绝无可能,但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绝对的事情,所以他不能替顾独打这个保票。

况且灵皇已经如此说了,他就是打这个保票,灵皇也不会相信,甚至还会对他不满。

灵皇又说道:“靳岚叛降已有数年,她一直知道泽国想要开凿界河之事,却直等到泽国动工之时才说出来,因何如此啊?”

大祭司不敢说话了,因为听得出来,灵皇已经对靳岚起疑了。

灵皇又说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如若顾独是个寻常的御魂师,朕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可顾独是难得的人才,此事不得不慎重,你明白吗?”

大祭司应道:“老臣明白,但老臣以为,皇上若能恩威并施,必能使顾独忠心效命。”

灵皇说道:“朕不是赏了他吗?靳岚的事不必再提,缓上两三年,朕必要举兵讨逆,届时一战而定,朕再赐他们完婚。”

大祭司在心里叹了口气,好歹也算有指望,应道:“皇上圣明。”

大祭司的书信比圣旨先到镇北关,礼夏看完以后,把书信递给顾独。

顾独看完以后,猛然将书信拍在桌子上,吓得楚淑婷连忙扎进了靳岚怀里。

靳岚问道:“怎么了?”

礼夏又把书信递给靳岚,靳岚看完以后叹了口气,说道:“顾独,你万不可犯浑,这是皇命,况且也不是没指望,无非是再等上几年。”

顾独铁青着脸不说话,礼夏也叹了口气,说道:“我先回去了,丫丫,跟魂主走。”

从海对房实遥说道:“走,咱们出去转转。”

人都走了,靳岚坐到了顾独怀里,抚着他的脸柔声说道:“别生气了,就是再多等两年而已,况且咱们就算不成亲,也是在一起呀。”

顾独轻声说道:“灵皇不仅是对你起疑,也同样对我起疑,所以才将你我分开,他竟然不念我战功卓着……”

靳岚掩住他的嘴,轻声说道:“不要说了,万莫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待我们回宫以后,你万不可对人抱怨什么,即使是武仁雄也不行。”

顾独轻声说道:“泽国并非莽夫草包,一旦界河引水,想一战而定就是痴心妄想!”

靳岚抵上他的额头,轻声说道:“皇上对我起疑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我之前没有提到界河之事。这件事也让我看清楚了,再往后,我什么话都不说。顾独,你定要恪尽职守,如此咱们方能遂愿。听到了吗?”

顾独微眯着眼睛,咬着牙叹了口气,将靳岚紧紧抱在怀中。

第74章 诚以待人

第74章:诚以待人

两日后,圣旨传到镇北关,礼夏带着靳岚和楚淑婷回返皇城。

顾独送到大门口,礼夏轻声说道:“师兄,真是对不住,若是当初我不闹着跟你换靳岚,也便没这事了。”

顾独看着她不说话,礼夏扁了嘴,央求道:“师兄,你都两日没理我了,这一别,往少说也是两年见不着面,你……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

顾独看向靳岚,说道:“保重。”

然后转身走了。

从海和房实遥一同向礼夏行礼,然后跟着顾独走了。

礼夏咬着嘴唇流下泪来,楚淑婷哇的一声哭出来,喊道:“顾大师!我要顾大师……”

坐进车里,礼夏静默着流泪,楚淑婷却哭得像嚎丧一样,一口一个顾大师的叫,不知道的还以为顾独死了呐。

借着楚淑婷的哭声掩盖,靳岚轻声说道:“他不是不理你,是不想连累你,皇上既然对我起疑,自然对他也有疑虑,他若一如往常地对你,也不合情理不是?况且他心里也是有气,你别往心里去,他毕竟是你师兄,他不是把两把宝刀都给了咱们嘛。”

礼夏哭着说道:“他无非是怕路遇劫杀,你没有趁手的兵刃罢了。”

靳岚皱眉嗔道:“你要这么矫情,那我是真没话说了。”

礼夏哭着说道:“都怨我,我要不闹着跟他换,你早早就晋升了,都怨我。”

靳岚嗔道:“对,都怨你,你死了算了!”

礼夏放声大哭,跟楚淑婷对着哭。

武仁雄在大将军府设了宴,亲自来找顾独,死拖活拽地把顾独拉了去,喝了两杯闷酒,武仁雄低声劝道:“老弟,你也别太堵心,也就两年见不着而已。一眨巴眼就过去了。”

顾独说道:“要是两年之后不调我回宫呐?”

武仁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老弟呀,听老哥一句劝,身为臣子,万不可有怨怼之心,只要咱们尽忠职守,就一定能够得偿所愿,再者说,你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你放心,我敢给你打保票,可能都用不了两年,你就能见着靳岚,真的!你信哥哥。”

顾独嗤笑了一声,武仁雄说道:“来,喝酒!”

顾独说道:“我心里憋得慌,我想去杀人。”

武仁雄微一皱眉,说道:“行!明天我调两万兵,咱们去杀他一回,要不是这帮子混账东西来搅事,哪能让我兄弟心烦!”

顾独摇头,说道:“我自己去。”

武仁雄惊道:“那怎么成?你可不能胡闹啊!靳岚还在皇城等着你呐!”

顾独答道:“你放心吧,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哪会闹这种脾气,我就是出去散散心,顺便杀几个人。”

宫里,大祭司把楚琴找了去,将灵皇召礼夏回宫的事说了。

楚琴皱起了眉头,低声说道:“皇上也未免太过谨慎了吧?”

大祭司叹气,低声说道:“是啊,不过就是一名资质普通的女子嘛,何用如此?”

楚琴低声说道:“顾独是个认死理的性子,他不会因为这件事惹出什么祸来吧?”

大祭司低声答道:“我给礼夏写了书信,把道理跟他们讲了,顾独应该不会惹事,况且这是皇命,他也不敢惹事。”

楚琴点了点头,琢磨了一会儿又低声问道:“那就是说,如果不能大败叛军,靳岚就不能晋升成御魂师?”

大祭司点头,楚琴低声问道:“皇上是在要挟顾独吗?”

大祭司低声斥道:“莫要胡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何须要挟一名臣子?”

楚琴静默,不是要挟,那这是做什么?有这个必要吗?反倒是赐婚才合适,如此方能笼络人心,令顾独誓死效忠。

北地,今年大寒,雪下得有一尺厚,泽帝病倒了,而且每况愈下,眼见着便脸色腊黄,瘦骨嶙峋,显出死兆。

泽帝将次子东方胜唤到了榻前,屏退侍者后,泽帝孱弱地说道:“胜儿啊,我昨夜梦回,见到了灵皇,我虽不识他,却知道那就是他,他来找我了,草原……我是回不去了。”

东方胜哽咽道:“父亲切莫说这样的话,父亲正值盛年,只是偶染风寒,来春定会痊愈,儿还指望着父亲廓清寰宇,还黎民以太平呐。”

泽帝微微摇头,将息片刻,问道:“我国还有多少兵马、粮草?”

东方胜答道:“步军八万,铁骑一万六千,gong nu八千,粮草八十万石。”

泽帝说道:“儿啊,这便是我东方氏的最后家底了,你要善用啊,一定要带着百姓回到草原,再不要受这冰川之苦了。”

东方胜轻声问道:“父亲,该叫大哥回来了吧?”

“不。”泽帝再次微微摇头,说道:“当年你大哥歃血为誓,灵国不灭,他绝不还朝,宁肯埋骨异乡。”

东方胜哭,泽帝说道:“不要哭了,我的时辰快到了,没有时间听你哭了。”

东方胜连忙收住哭声,泽帝问道:“儿啊,若是灵国有人来降,你待如何?”

东方胜答道:“民者赐以田地,将士赐以甲刃,若是御魂师来降,儿定当以国士之礼待之。”

泽帝问道:“即使是像楚琴、顾独、礼夏那样的御魂师,你也会待之以国士吗?”

东方胜答道:“各为其主,杀伐皆为忠君报国,守土安民,此三人若能来投我泽国,乃是我泽国之大幸,儿必待之以国士,奉之以师长。”

泽帝露出笑容,说道:“好啊……如此,为父便能安心了。”

“父亲……”东方胜低声哭泣。

泽帝又说道:“儿啊,你要记住,新任灵皇秉性多疑,你只要诚以待士,天下迟早必会归心。”

东方胜叩首应道:“儿谨遵教诲。”

泽帝缓了一会儿,说道:“传三司觐见。”

东方胜出去,片刻后带着三司首座进来,四人一同跪在榻前。

泽帝说道:“值此举国南迁之际,朕不该死啊,对不住百姓,也对不住将士。”

三司首座一同说道:“皇上万不可这般说,皇上定可痊愈。”

第75章 东方不闻

第75章:东方不闻

泽帝勉强笑了笑,说道:“眼下钱粮吃紧,民心慌乱,朕死以后,切不可大肆操办,朕一生节俭,你们切不可在朕死后,玷污朕的声名。”

四人一同叩首应道:“臣等遵旨。”

泽帝又说道:“朕死以后,东方胜不必扶灵南迁,天寒地冻,我儿要保重身体,为泽国计,为百姓计,切莫因私废公。”

东方胜再叩首,哽咽着答道:“孩儿遵旨。”

泽帝又说道:“朕死以后,三司尊东方胜为帝,必要尽心竭力。”

三司首座叩首应道:“臣等遵旨。”

镇北关外,顾独靠在一棵树上,嚼着干饼,喝着冷水,虽然三天杀了十几个泽国守军,但心里的火气半分都没有减弱。

一个人出现在视野里,穿着黑色的长袍,顾独连忙塞上水囊,站起来就跑。

对方穿着长袍,必然是御灵师,而且敢只身一人搜捕他,自然也不是弱手,而他出关时没带着魂军,因为他只是出来撒气的。

那人喊道:“你莫跑,我不与你打斗,只想跟你说几句话。”

顾独停住,他心里没有感觉到寒意,那对方说得可能就是实话,转回身,盯着那人细看,见是个老头子,须发花白,面容枯干,身型瘦弱,身上既没有御魂盒一类的东西,也没有配带刀剑。

见那人缓步而来,顾独问道:“你空着一双手,就不怕我杀你吗?”

老头子答道:“怕!但我还是要跟你说几句话。”

顾独说道:“你就站那说吧!”

老头子答道:“再让我走近些,年纪大了,气力不足了,老这么喊着,气跟不上啊。”

顾独拔出了横刀,对付御灵师,弓箭是不管用的,还得是手上有刀才好使。

近一丈之地,老头子停步,抬手作礼,说道:“老朽是泽国御灵司次座,主祭司东方不闻。”

顾独说道:“东方先生,如果我将你的人头带回去,那可是擎天之功。”

东方不闻面带微笑地说道:“若我之人头能让小哥你得偿所愿,小哥取去便是。”

顾独冷笑一声,说道:“你们的讯息还真是灵通啊,这才几日的时间,你们就什么都知道了。”

东方不闻说道:“小哥误会了,老朽并没有收到任何谍报,只因为你既不是领兵来战,也不是夤夜偷袭,而是东打一下,西射一箭,你这个样子,不是来打仗的,而是来撒气的,是以老朽以为,小哥你是有烦心之事。”

顾独说道:“我打仗也好,撒气也罢,你我互为敌对,有什么可说的?”

东方不闻微笑着说道:“小哥你又误会了,老朽不是来责问你的,各为其主,互为敌对,你如何做都不为过。老朽只是好奇,想来问一声,到底出了什么事,才会令一名领军之才,耍上孩子脾气了。”

顿了一下,东方不闻又说道:“当然,你也可以不告诉我,反正很快就会收到谍报,老朽只是有些等不及而已。”

顾独说道:“你这老先生好生奇怪,竟甘冒生死大险,只因等不及看谍报?”

东方不闻说道:“不仅如此,还因为你是顾独,是日照关随楚琴大师陷阵的勇将,是靳岚认定的夫郎。”

顾独微微皱眉,东方不闻说道:“老朽不怕死,只要是老朽感兴趣的事,就想在还活着的时候知道,以前还等得了,现在老了,等不得了,谁知道老朽今天晚上躺下,明天早上还能不能醒过来。”

顾独说道:“灵皇不准我娶靳岚。”

“哦?”东方不闻一脸诧异地问道:“为何?”

顾独看着他不说话,东方不闻呵呵一笑,转身走向刚才顾独靠着的那棵树,坐在树下说道:“老了,站久了腿疼,老朽坐下,你也不必时时警惕着。”

顾独说道:“老先生莫要总说这个老字,我看老先生健步如飞,腰背雄浑有力,如若你我放对,就算我胜在年少力强,也难在三十合内杀掉老先生。”

东方不闻呵呵一笑,竟然开始捶腿,一边捶一边说道:“夕阳虽艳,却近黄昏,奋力一搏不是不成,只是搏过以后就真的不成了,我还想留着些许光阴,喝些小酒,吃些肉糜,打听打听闲事。”

顾独拎着刀转到他正面,看着他问道:“老先生,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东方不闻说道:“打听闲事呀。”

顾独冷哼一声,说道:“我看老先生不是来打听闲事的,而是有意来策反我的。”

“是吗?”东方不闻淡了笑意,看着顾独问道:“你为何会这样想?”

顾独皱眉,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东方不闻又问道:“你觉得你有什么怨怼之事,可以让我有可乘之机吗?”

顾独把眉头皱得更紧,这话问得好啊,人家什么都没说,自己就觉得人家是来劝降的,不就正好说明自己心里委屈,怨怼逆反吗?

东方不闻又露出微笑,问道:“顾小哥,你为何而战?”

顾独有些茫然,同时又觉得东方不闻深不可测,想了想,不答反问:“老先生为何而战?”

东方不闻答道:“我是为亡而战。”

顾独说道:“晚辈不解,如蒙不弃,请老先生赐教。”

东方不闻说道:“连年征战杀伐,最苦的就是寻常百姓,要么灵国灭了泽国,要么泽国灭了灵国,否则战事不止,天下不宁,所以老朽为亡而战,不论谁亡,都能还天下一个太平。”

顾独垂目沉思,半晌后,插刀入鞘,说道:“为何非要打呐?各自安生度日不好吗?”

东方不闻仰天打了个哈哈,说道:“顾小哥好天真呐!这草原之上,血染大地,尸骨成堆,数百年积下的仇怨,恨到了骨子里,谁肯罢手?谁又能罢手?”

顾独再次沉默,东方不闻又说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何灵皇不准你娶靳岚?”

顾独答道:“灵皇不信靳岚是真心叛降。”

“原来如此。”东方不闻点头,随即站起来说道:“知道了,老朽回去了。”

第76章 完婚

第76章:完婚

看到东方不闻真的原路返回,顾独皱眉,大声说道:“你既不劝我离开,也不怕我背后偷袭,是何道理?”

东方不闻停步转身,答道:“我不能劝你离开,你我各为其主,互为敌对,我凭什么劝你离开?至于背后偷袭……我已经说了,我不是来与你打斗的,而咱们聊了半晌,你也没有动手的意思,还把刀也收起来了。”

“另外,日照关一战,你顾独名动天下,如此骁勇忠义之人,难道会对一个毫无敌意,行将就木,又手无寸铁的老头子背后偷袭吗?”

顾独看着他不说话,东方不闻呵呵一笑,转身洒然而去。

灵皇宫,灵皇将从祭司单独召到了内殿,说道:“钟奇,当初是你审查靳岚的,我看了录册,如靳岚这般回答,你为何还准她叛降入籍?”

从祭司答道:“回皇上,臣并未觉得她的回答有何不妥之处。”

灵皇说道:“她并非是降我灵国,她降得只是顾独而已。”

从祭司垂目说道:“皇上,恕臣失礼,臣有一事请问皇上,不知可否?”

灵皇答道:“你问吧。”

从祭司问道:“敢问皇上,少年懵懂之时,可有心爱的女子?”

灵皇坦然答道:“自然是有。”

从祭司又问道:“皇上当时,可是真情实意?”

灵皇洒然而笑,说道:“你的意思说是,少年情怀至真至纯,宁愿负尽天下,也要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

从祭司抬手作礼,说道:“吾皇圣明,顾独本就是御魂司数十年难得一遇的人才,无论是灵力还是武技,皆属上乘,又几次三番救了靳岚性命,保其贞洁,两人年貌相当,靳岚为顾独倾心,甘愿生死相随,此事合情合理。”

灵皇问道:“你就不怕靳岚会引诱顾独反逆吗?”

从祭司答道:“靳岚是孤儿,顾独也是孤儿,两人皆是无亲无故,罹难之际相依为命,因此才暗生情愫,顾独本就已经高官厚禄,又因日照关一战名动天下,前程无可限量,为何要随靳岚反逆?靳岚又为何要引诱顾独反逆?得不偿失呀。”

灵皇说道:“靳岚早就知道泽国要开凿界河,却直等到泽国动工才说,这是为何?”

从祭司答道:“回皇上,皇上肩负灵国重担,心系百姓福祉,有些疑虑实为必要,但臣以为,靳岚在泽国不过是一名灵侍,而且是资质普通的灵侍,入选三年都无法晋升为御灵师,可见其资质太过普通,像开凿界河这样的百年大计,她一个小孩子又懂得什么,或许她自己都不相信泽国真能开凿界河。”

灵皇缓缓点头,从祭司又说道:“但泽国开凿之时,她便和盘托出,并且直接指明利害,足见她情牵顾独,再不关心泽国的存亡了。”

灵皇静默半晌,说道:“诏,晋升靳岚为白袍御魂师,即刻调往镇北关,协同关山月及顾独戍边。”

天到午时,礼夏叫住护送的队伍休息,官道上驰来一队官兵,为首一人是东方轩,近前下马,向礼夏和靳岚相继施礼道:“见过礼大师、靳大师?”

“啊?”两人一同用愕然的目光看着他。

东方轩说道:“恭喜靳大师,皇上诏令,晋升你为白袍御魂师,即刻调往镇北关,协同关大师与顾大师戍边,大祭司命弟子来传讯,这一队官兵,是护送你前往镇北关的。”

靳岚喜极而泣,礼夏也流下了眼泪,拉着靳岚的手说道:“好了,皇上恩典,你们终于得偿所愿了,你告诉他,别再生我的气了。”

靳岚抱住了礼夏,放声大哭,礼夏也泪流不止。

楚淑婷哇的一声哭出来,喊道:“不要姐姐走!不要姐姐走……”

靳岚重返镇北关,顾独也是喜极而泣,抱着靳岚久久不愿放开。

武仁雄知道后,立刻要给二人操办婚事,顾独把他按住,先给楚琴去了信,不日收到楚琴回复,说他们戍边日久,应该早日成亲,况且魂主不是师父,无父之名,反倒不如武仁雄这个大哥的名头好。

于是武仁雄差五百轻骑,前往最近的城镇采买,镇北关张灯结采,为顾独与靳岚完婚。

两人在大将军府拜的堂,武仁雄将大将军府的偏院腾出来给顾独,从海和房实遥则留在了正院,成了有实无名的护院。

成亲后十日,楚琴和上官荷的贺礼送到,但只是一些首饰,都是给靳岚的,信上说其他的贺礼都留在了宫中,免得运来运去。

又十日,礼夏的贺礼送到,是一床鸳鸯被,两只鸳鸯枕。

靳岚抚着被面,笑着问道:“我回来一月有余了,你怎么也不问一句?”

顾独反问道:“问什么?”

靳岚答道:“问礼夏好不好啊。”

顾独说道:“她有什么好不好的?这不贺礼都送来了吗?”

靳岚说道:“我们回皇城的路上,她哭得可伤心了。”

顾独说道:“她活该,谁让她跟我穷搅和。”

靳岚微笑着说道:“若无情分,何来活该二字?”

顾独皱眉说道:“我跟你说过,不要拿她说笑。”

靳岚笑着说道:“好,不拿她说笑,但人家的贺礼也到了,这才几日工夫,便绣了这一床锦被,两只鸳枕,怕是不眠不休,你好歹给她写封书信呀?”

顾独说道:“还是你给她写吧,她名义上是你的魂主,你们又姐妹情深,不要把我搅进去。另外,你也不必如此试探我,我若与她有意,也就不会娶你了。弱水三千,一瓢足矣。”

靳岚嫣然而笑,顾独又说道:“我去找大将军,这也歇了一月了,我要去看看界河的情况。”

靳岚站起身说道:“我随你去。”

顾独说道:“你不要去了,你未领魂军,我去看看便回。”

顾独走了,靳岚轻声叹息,说到底,她没有礼夏那样的本事,不能与顾独并肩作战,其实她就像上官荷,嫁了一个好夫君,顶着御魂师的名头,却只配待在家中相夫教子。

第77章 战机已失

第77章:战机已失

靳岚坐在窗前给礼夏写信:我想你了,真心实意。他又要出关去探查界河的情况,不带我去,说我未领魂军。实则是我没有你那样的本事,不能与他并肩作战,只会成为他的拖累。我心里委屈,想跟你说话,而你却不在身边……

顾独领五百轻骑出关,距界河十五里左右,看到敌军哨探,顾独催马急驰,弓开满月,一箭将哨探射落马下。

射死哨探只是为了避免敌军提前布防,实际上他们靠近三里,就被敌军看到了。

号角声响起,挖土的劳工纷纷爬上北岸,向北逃蹿,敌方守军排开阵势,弯弓搭箭,等着顾独他们近前。

顾独行到一里处停住,站在马背上眺望,界河更宽了,大约快两丈了,而且好像还要往宽了挖。

顾独在心中喟叹,战机已失,即使现在再发兵,等到大军到时,界河也已不能逾越。

如此宽的壕沟,只要在沟中布下尖刺或是柴火,大军下沟后便如蝼蚁一般,反倒不如等界河引了水,搭建浮桥来得安全些。

顾独领军返程,这回敌军一声不吭,上回骂了顾独一次,结果招得顾独两次夜袭,死伤数千人,顾独睚眦必报的名声已经传开了。

回到镇北关,顾独把情况告诉了武仁雄,武仁雄笑了笑,说道:“那咱们就歇着吧,反正也打不成了。”

顾独知道,武仁雄心里也有怨气,原本就应该在敌军初来之际引兵迎敌,哪怕朝廷增援三万都行,这一仗就能将泽国打得元气大伤,可灵皇就是不用兵。

不过话又说回来,被界河阻挡,根本就看不到敌营的情况,更看不到敌营之后的情况,或许泽国已经举国南迁了,只是他们还不知道而已。

顾独问武仁雄:“大哥,泽国的细作遍布朝野,咱们就没有细作在泽国吗?”

武仁雄答道:“朝廷有没有派遣我不清楚,但是我派过,要么死了,要么投敌了,反正没收到过一份谍报。”

顾独不解地问道:“为何会如此?”

武仁雄答道:“一者,关外民风彪悍,据我所知,他们欠缺的是像楚大师那样的能人,如果真是以兵对兵……”

武仁雄摇了摇头,没再往下说。

顾独点头,所以御魂师才如此位高权重。

武仁雄又说道:“另外,我拷打过叛军俘虏,他们说,泽国上下一心,东方氏自立朝以来,便是贤德圣明,以仁孝治国。”

顾独沉默,武仁雄又说道:“还有,泽国细作从草原来,只要避开三个关口,翻过山岭,便能融入咱们的百姓中,而咱们的人出了关之后,一望无际,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人家还不一眼就看出来是细作吗?”

顾独点头,这话对,可能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武仁雄又说道:“而且泽国远处冰原,草原上既没有路,也没有指向牌,咱们的人,十有**不等找到泽国,就饿死在野地里了。”

顾独站起身说道:“明白了,我回去了。”

回到偏院,顾独问靳岚:“娘子,你认识东方不闻吗?”

靳岚怔了怔,答道:“认识,泽国御灵司的主祭司。”

顾独问道:“他长什么样?”

靳岚答道:“年逾六旬,瘦小枯干,须发花白,穿黑袍。”

顾独点头,还真是东方不闻,就把他碰到东方不闻的事说了一遍。

靳岚露出微笑,却没有说什么。

顾独也没再多问,转而说道:“刚才大将军跟我说,泽国的皇帝是东方氏,你说……大祭司的童侍东方轩……他跟着大祭司好多年了吧?为什么还是童侍?”

靳岚轻声说道:“你不能因为人家的姓氏就怀疑人家,整个南境,姓东方的人多了。”

顾独说道:“我没说我怀疑他,就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

靳岚轻声说道:“那也不要说,皇上虽然赐了婚,可谁知道哪天又会疑心,少说话的好。”

顾独说道:“我又没跟别人说,这不是跟你说嘛。”

靳岚轻声说道:“跟我也少说,说得多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在外人面前说走了嘴,又不知会惹来什么祸事。”

顾独笑着说道:“好,听娘子的,老话说得好,家有贤妻,夫不遭横祸嘛。”

靳岚嫣然而笑,顾独拉着她起身,到榻边坐下,轻声问道:“娘子,泽帝是个什么样的人?”

靳岚想了一下,轻声答道:“据我所知,泽帝仁心仁德,克勤克俭,礼贤下士。”

顾独皱眉,靳岚轻声说道:“夫君,我可没有别的意思,这是你问我,我才说的。”

顾独轻声说道:“你误会了,我只是在想,为何泽国的御灵师都这么弱,对了,东方不闻的本事如何?”

靳岚轻声答道:“不如楚大师。”

顾独轻声问道:“你知道原因吗?”

靳岚轻声答道:“或许是因为南境山灵水秀,物产丰饶,所以人的天生灵力要高吧?”

顾独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靳岚问道:“夫君因何事叹气?”

顾独失笑,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错失战机?还是为了泽国。

北地,东方胜没有遵照泽帝不准扶灵的遗诏,亲自披麻戴孝,扶灵南迁,灵车后跟随的军队与百姓,绵延数百里,尽皆素缟,与天地一色。

帝王无家事,帝王无私情,先帝驾崩是泽国之殇,同时也是泽国之动力,于此举国南迁之际,东方胜要以仁孝之心,示于将士百姓。

草原战报,灵国没有派大军征伐,界河已经宽至两丈,但即使如此,此次举国南迁,也是吉凶难料,所以举国上下,必要同心同德,方能同舟共济。

天寒地冻算什么,北风凛冽又算什么,多少将士为了今日的南迁,抛家舍业,奔驰千里,浴血沙场,埋骨他乡,他身为泽帝,难道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吗?

怅然回首,皇宫的废墟即将被大雪掩埋,东方胜在启程之际,命人拆除皇宫,以示此番南迁,有进无退,誓死不归。

第78章 长大了

第78章:长大了

一日行二、三十里,足走了一个多月,才到了冰原与草原的衔接处,前方战报,镇北关再无出战,界河已经宽逾三丈。

此时已进丹月,泽帝跪在地上,伸手触碰茸茸细草,禁不住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父皇!先帝呀……”泽帝仰天哭喊:“孩儿带领将士百姓,回到草原了!”

镇北关,靳岚怀了身孕,刚刚显怀,武仁雄就命人长途跋涉找来了大夫和稳婆,小心伺候着。

顾独也不折腾了,整天守着靳岚,天天乐得跟喝了二斤蜜似的。

一晃到了临盆的时间,生下一个男婴,顾独给儿子起名叫顾北关。

靳岚嗔道:“这叫什么名字,你也太省事了吧?在镇北关生的就叫北关呐?”

顾独笑着答道:“你我是因镇北关相遇相识相恋,孩子又生在镇北关,当然要叫这个名字呀。”

靳岚嫣然而笑,说道:“那要是生个女儿,也叫北关?”

顾独答道:“那就不能叫北关了,得叫雁回。”

靳岚问道:“为何?”

顾独答道:“你来自北地,犹如北雁南回嘛。”

靳岚笑着靠在他怀里。

消息传回了宫中,礼夏既高兴又心酸,拿着顾独报喜的书信,坐在窗边落泪,轻声吟道:“临窗孤盏眺明月,锦衾泪寒恨夜长,遥向北关思君面,不见西风落叶黄。”

“魂主?”楚淑婷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礼夏连忙抬手拭泪,说道:“你这丫头,越来脚步越轻了。”

楚淑婷走近礼夏,看着她问道:“你想顾大师了?”

礼夏答道:“我想靳岚了,快一年没见着了。”

楚淑婷问道:“那为何是思君面,而非思卿面?”

礼夏脸上一红,斥道:“你越发胆大了,竟敢偷听?”

楚淑婷说道:“魂主莫要拿弟子撒气,弟子天生耳力极好,能听到数里外的鸟鸣之声,根本无须偷听。”

礼夏皱眉嗔道:“见到他们时,不准你多嘴多舌,听到没有?”

“嗯。”楚淑婷点头答应,转而问道:“何时能见到他们?”

礼夏叹了口气,答道:“他们还要戍边一年,估摸着若无变数,后年春能回来吧。”

楚淑婷问道:“魂主,弟子究竟是国之柱石,还是国之囚徒?”

礼夏一惊,斥道:“你胡说什么!”

楚淑婷说道:“因弟子能通兽灵,便要调弟子回来,还连累魂主与顾大师他们远隔千里,弟子便如那笼中鸟,栏中兽一般。”

礼夏厉声斥道:“住口!”

楚淑婷嘟着小嘴,一脸不高兴地说道:“魂主莫惊,方圆一里之内都没有人,没人能听到弟子说的话。”

礼夏语气严厉地说道:“那你也不能胡说!”

楚淑婷说道:“弟子没有胡说,弟子说得是实话。”

礼夏说道:“调你回来是为你的安全着想,你应该感念皇恩浩荡。”

楚淑婷说道:“那弟子将来要不要嫁人?嫁了人要不要随夫?莫非弟子这一生,都要这样感念皇恩浩荡吗?”

礼夏斥道:“你今日这是犯什么病了?你想什么呐?”

楚淑婷答道:“弟子想顾大师,想岚姐姐,想镇北关的大雪,想草原的狼群,弟子还想,何时才能脱出樊笼,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

‘啪’的一声,礼夏扇了她一记耳光,厉声斥道:“这些话以后不准再说!”

楚淑婷垂着目光答道:“是,弟子以后不会再说,弟子只是找个机会,把心里的话说给魂主听,说过了就算了,弟子知道这些话犯上,更不愿连累魂主。”

礼夏皱眉,将她搂进怀里,揉着她的小脸说道:“身为臣子,你我别无选择。”

楚淑婷将小脸埋在礼夏颈边,说道:“弟子没有选择,但是魂主可以选,魂主可以将弟子托于楚大师,便可请令前往镇北关戍边,此时岚姐姐刚刚生产,于公于私,都是魂主最合适的时机。”

礼夏将她推起来,愕然看着她,楚淑婷又说道:“弟子是万万去不了的,魂主又何必于此处枯守孤灯?虽然不能相守,却能相见,魂主又何须苦着自己?”

礼夏问道:“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楚淑婷答道:“弟子长大了,眼见之事,何用旁人来教?自镇北关归来,魂主时常以泪洗面,为顾大师缝被绣枕,连着几天几夜不眠不休,既然魂主放不下,就不要苦着自己,书上说,人生苦短,魂主莫要虚度了光阴。”

礼夏将她搂入怀中,说道:“你还太小,这些事你不懂,放不下也得放下。”

楚淑婷问道:“魂主要嫁给别人吗?”

礼夏静默了一会儿才答道:“或许吧。”

楚淑婷说道:“回来快一年了,魂主除了操练魂军,连楚大师那里都不去,却时常到隔壁顾大师的住所里坐坐,宫中男子无数,魂主连正眼都不瞧一下,又何必自欺欺人呐?”

礼夏将她推起来,瞪着她嗔道:“你鬼上身了?”

楚淑婷答道:“弟子没有鬼上身,弟子心里苦,便知道魂主心里的苦,弟子心里的苦此生无解,但魂主心里的苦却有解,虽然魂主不能与顾大师同床共枕,却能相知相守,生死相随。”

礼夏失笑,说道:“你还真是长大了,那我问你,如果顾大师是你的夫君,你可愿有我这样一个人在身边?”

楚淑婷答道:“如果换作是弟子,断不会将宝刀留给魂主一把。”

礼夏一愣,楚淑婷说道:“岚姐姐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夫君是她的,但真正能与顾大师并肩浴血的人,却是魂主你,岚姐姐自己没本事,就希望魂主为了顾大师放弃一切,却又不愿给魂主好处。”

“虽然这样做很卑鄙,但魂主不是也心甘情愿吗?否则又何须假借保护弟子的名义,将宝刀留下呐?如此深宫禁地,宫卫林立,又有楚大师从旁照应,何须宝刀在手?”

礼夏皱眉问道:“这些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我不信,我都没有想到,我难道还不如你一个孩子?说,谁教你的?”

楚淑婷嘟起了嘴,纠结了一会儿才答道:“是东方师兄。”

第79章 重聚

第79章:重聚

礼夏愕然问道:“东方轩?”

“嗯。”楚淑婷点头。

礼夏惊道:“你跟我说的话,也跟他说了?”

楚淑婷连忙摇头,说道:“没有,弟子又不傻,就是刚才东方师兄来了,将弟子叫到院外,让弟子跟魂主说,现在是请令戍边的最好时机,还说了宝刀的事。”

“弟子听了很生气,岚姐姐居然这样卑鄙,但是东方师兄却说,你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还问了魂主的近况。”

礼夏皱眉问道:“他怎么突然想起来问我的事了?”

楚淑婷答道:“不是突然,东方师兄总来问魂主的情况,只是他不露面,每次都给弟子糖,让弟子不要告诉魂主。”

礼夏心里一慌,随即又想到另一件事,问道:“他怎么知道宝刀的事?”

“嗯……”楚淑婷眼神闪烁。

礼夏恍然,是楚淑婷告诉他的,嗔道:“你跟他倒聊得不错。”

楚淑婷搂住了礼夏的脖子,开始抽泣,哽咽着说道:“魂主,你去请令戍边吧,弟子虽然舍不得你,可弟子本来心里就苦,又天天见你愁眉不展,以泪洗面,弟子心里就更苦了,你快去找大祭司爷爷吧,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

“好。”礼夏哽咽着答应,快一年没见着了,她真的是快活不成了。

礼夏去请令,大祭司当即就准了,将御魂盒给了她,问道:“还要人护送吗?”

礼夏摇头,大祭司说道:“去吧。”

礼夏即刻出宫,单人飞骑,星夜驰往镇北关。

看到礼夏憔悴的样子,顾独皱眉说道:“又无军情,何须急着赶来。”

礼夏笑了笑,说道:“快带我去看靳岚和北关。”

顾独领她进屋,靳岚欢喜道:“你可算来了,快过来让我瞧瞧。”

礼夏坐到榻边,靳岚伸手抚上她的脸,张了张嘴,转头对顾独说道:“我们女人说话,你杵在这里做什么?去找大将军说话吧。”

顾独点了下头,转身要走,靳岚又说道:“今晚别回来了,宿在大将军那里吧。”

“好。”顾独答应一声,出门走了。

靳岚这才问礼夏:“如此满面风尘,赶了几日?”

礼夏答道:“心里惦记着你,赶了四日。”

靳岚挪向里边,说道:“快解了衣衫上榻来。”

到了武仁雄的正房,告诉武仁雄礼夏来了,武仁雄哈哈一笑,说道:“好啊,你们师兄妹双刀合璧,我这个大将军才能真正的高枕无忧。”

顾独笑得很开心,本来靳岚早在显怀时,就让他上书大祭司,请调礼夏来戍边,什么话都说了,但顾独就是迟迟拿不定主意,现在好了,不用他上书,礼夏也被派来了。

武仁雄命人摆宴,然后问顾独:“丫丫来了吗?”

顾独答道:“没有,估计没有战事,丫丫是不会再离开皇宫了。”

“唉……”武仁雄叹了口气,既为自己,也为楚淑婷。

顾独看着他,武仁雄呵呵一笑,又问道:“就是礼大师一个人呐?”

“嗯。”顾独点头。

武仁雄说道:“那妥了,就跟你们夫妻住一块吧,反正偏院还有空房。”

顾独皱眉说道:“这叫什么话?礼夏怎么能跟我们住一个院?”

武仁雄说道:“为啥不能?她一个大姑娘,你让她自己出去住啊?”

顾独还是皱眉,问道:“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武仁雄答道:“我能有什么意思?礼大师是你师妹不是?是大姑娘不是?是一个人不是?你偏院那么大,让礼大师住下有何不妥?还能帮你照应弟妹和大侄子,对不对?你这么不情愿的,你想什么呐?你莫不是心里有鬼,怕让弟妹看出什么端倪?”

顾独说道:“瞧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心里有鬼,有些事你不知道。”

“我知道。”武仁雄嗤道:“我比你大了快两轮,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你孩子都生了,人家还这样对你,那你就躲不了了。”

顾独刚要张口,武仁雄抬手阻住,又说道:“你自己算,刨了喜报在路上的时间,礼大师仅用了四天的时间就到了镇北关,老弟,四天呐!披星戴月,换马不换人……这他娘的快赶上四百里加急了!啥也别说了,喝酒吧。”

灵皇宫,灵皇将从祭司召到了内殿,问道:“钟奇,大祭司又将礼夏派往镇北关,是单纯的指派,还是另有深意?”

从祭司答道:“皇上,恕臣愚昧,皇上为何不问大祭司?”

灵皇平淡地答道:“他老了,总是伤春悲秋,关念儿女情事,朕只想问你,因为你上回为朕解答靳岚的事,解答得很好。”

从祭司说道:“皇上,礼夏欠顾独一条命。”

从祭司将礼夏与顾独的渊源说了一遍,灵皇问道:“礼夏要给顾独做妾?”

从祭司答道:“臣以为,断然不会。”

灵皇问道:“既然如此,那这又是为什么?”

从祭司答道:“顾独、礼夏二人联手,连楚琴都要畏惧三分,臣以为,大祭司也是为镇北关军情考量。”

灵皇微微眯眼,问道:“连楚琴都要畏惧三分?他二人不是楚琴一手调教的吗?”

从祭司答道:“楚琴为国育才,从不藏私,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二人只是资历尚浅,但若论本事,足以超越任何一位黄袍御魂师。”

灵皇微微向前倾身,盯着从祭司问道:“他二人果真如此厉害?”

从祭司答道:“臣不敢妄言,皇上可问大祭司、主祭司,或是楚琴。”

灵皇靠回凭几上,平淡地说道:“朕知道了,你去吧。”

从祭司应道:“臣告退。”

从祭司走了,灵皇沉思良久,唤道:“黄真。”

内侍官黄真应声走进来,应道:“奴卑在。”

灵皇说道:“带礼夏的父母来见朕。”

黄真一愣,说道:“皇上,那两个粗野之民,怎能觐见皇上呀?”

灵皇看着他说道:“掌嘴。”

黄真一惊,随即连忙左右开弓扇自己嘴巴。

扇了十来下,灵皇说道:“去办。”

“遵旨。”黄真连忙躬着身退了出去。

第80章 父母

第80章:父母

礼夏的父母虽是穷苦人,倒也不显慌张,跟着黄真走进内殿,按照黄真所教的礼仪,跪下向灵皇叩头,齐声说道:“草民拜见皇上。”

灵皇起身走到两人面前,伸手将礼夏的父亲礼合文扶起来,微笑着说道:“两位快快请起。”

转而说道:“赐座。”

坐下后,灵皇微笑着说道:“礼夏边关建功,名动天下,朕早就想见见二位,苦于一直分身乏术,今日有此机会,实为幸至。”

礼合文低着头答道:“小女能够忠君报国,乃是她的福分,皇上如此说,草民惶恐。”

灵皇说道:“礼先生无须多虑,今日请你们来,是有一事相商。礼夏已然年至桃李,因为国征战,误了佳期,贤夫妇可有属意之人,也好为礼夏早牵姻缘。”

礼合文一愣,找他们来居然是为了礼夏的婚嫁之事,连忙说道:“但凭皇上裁夺,草民绝无异议。”

灵皇呵呵一笑,说道:“礼先生这话错了,自古以来,儿女婚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怎好越俎代庖?朕之意,礼夏终究是女子,婚姻大事不宜拖延,如今朝中适龄才俊不在少数,贤夫妇也应替礼夏多费心才是。”

刘氏说道:“回禀皇上,民妇也曾问过礼夏,她对她的一位师兄倾心,只是没说那位大人是谁。”

灵皇微笑着点头,说道:“此事朕也知道,礼夏那位师兄名叫顾独,曾在日照关与礼夏一同陷阵夺帅,不过顾独去年就成亲了,他的夫人叫靳岚,也是御魂师,前些日刚刚生子。”

“所以这门亲事是不成的了,礼夏国之栋梁,骁勇善战,巾帼不让须眉,总不至要与人为妾吧?即使贤夫妇与礼夏都不介意,那靳岚怕也不会应承的。”

刘氏愕然扭脸看着礼合文,礼合文抬手作礼,说道:“请皇上明示,草民该当如何为之。”

灵皇微笑着说道:“因靳岚在镇北关产子,礼夏自行请调前往镇北关戍边,朕之意,是想请贤夫妇多担辛劳,往镇北关一行,劝劝礼夏,莫再执着于旧情,以免同袍之间互生嫌隙,于公于私,皆非幸事。”

礼合文应道:“草民遵旨,即刻回去收拾行囊,前往镇北关。”

灵皇微笑着说道:“此去镇北关山长水远,朕岂会让贤夫妇独行,贤夫妇回去收拾,朕命人护送贤夫妇前往。”

礼合文应道:“多谢皇上。”

回到家中,刘氏问礼合文:“他爹,你说这孩子可是失心疯了?人家孩子都生了,她还如此不知廉耻地往上凑,连皇上都替她难为情。”

礼合文沉着脸说道:“你休要絮叨,夏儿不是寻常女子,连皇上都说她骁勇善战,巾帼不让须眉,此事还须当面问问才是,你赶紧收拾行李吧。”

镇北关,有了礼夏陪伴靳岚,顾独又开始隔三差五地出关巡视了,界河正面十几里,已经宽逾五丈,顾独顺着界河东、西两边都走了走,不见头尾,这条界河怕是长逾百里,甚至是数百里。

界河依然不能靠近,敌军在正面布防了重兵,不仅是gong nu手,还有投石机。

顾独有种预感,泽帝已经回到草原了,甚至城郭都已经兴建得差不多了,否则敌军不会摆出如临大敌的阵仗。

这天巡视回来,靳岚跟他说:“夫君,礼夏的父母来了。”

顾独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然后说道:“来就来呗,你是说我应该去拜见对吗?”

靳岚招手,顾独走到榻边坐下,靳岚轻声说道:“他们不是自己来的,是官兵护送来的,必然有事。”

顾独微微皱眉,爹娘来看女儿是人之常情,但是凭礼氏夫妇的身份,不可能有官兵护送,既然有官兵护送,那就应该是奉命而来,只是不知奉得是谁的命。

顾独问道:“我去看看?”

靳岚摇头,答道:“你别去,你去找大将军喝酒,除非礼夏找你,否则你就待在大将军那里,不要露面。”

顾独皱眉问道:“为什么?”

靳岚说道:“你足智多谋没错,但你的本事都是用在大事上的,这种小事,你听我的没错,快去吧。”

顾独说道:“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这不清不楚的,大将军要是问,我怎么说啊?”

靳岚答道:“现在就是不清不楚,要是清楚我就跟你说了,大将军问,你就直说,是我让你去躲着的。”

“行。”顾独点头,站起身走了。

武仁雄给礼氏夫妇安排了宅院,又命士卒帮忙打扫,收拾停当后,士卒离开,礼合文才说道:“夏儿,过来坐下,爹有话要问你。”

礼夏说道:“爹娘一路劳顿,还是先歇息吧,况且靳岚那边还要照应,女儿要回去了,明日再来看望爹娘。”

刘氏斥道:“你照应什么?人家的妻儿要你照应?”

礼夏冷声说道:“娘莫要如此说话,这是镇北关,女儿身肩戍边重责,且靳岚与我同袍,爹娘是庶民,不可妄言,若被人听了去,岂非令我与靳岚互生嫌隙?”

刘氏看着礼合文嚷道:“你听听她说得这是什么话,竟敢教训起我来了!”

礼合文斥道:“你休要聒噪!”

刘氏愣住,礼合文压低了声音,斥道:“夏儿如今功高责重,不是在家相夫教子的寻常女子,你于军中如此吵嚷,让那些士卒听了去,夏儿还有何威信可言?她是要带兵打仗的,你以为跟你一样,就知道些家长里短的事?”

刘氏气哼哼地坐下,将脸扭向一边,不理父女二人。

礼合文说道:“夏儿,爹知道你诸事繁忙,但爹确有重要的事问你,你且坐下,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礼夏坐下,礼合文问道:“夏儿,靳岚的夫君,可是你倾心的那位师兄?”

礼夏反问道:“爹爹如何知晓?”

礼合文说道:“你只说是与不是。”

礼夏答道:“是。”

刘氏嚷道:“你听听!她还真有脸说!”

礼合文猛然一拍桌子,厉声斥道:“闭嘴!”

第81章 掏心掏肺

第81章:掏心掏肺

刘氏一愣,礼合文怒斥道:“无知蠢妇!你懂得什么?”

刘氏嚷道:“你冲我嚷什么?是皇上让咱们来的!是皇上替她难为情!皇上也错了吗?”

礼夏愕然问道:“是皇上让你们来的?来做什么?”

礼合文压低了声音,看着刘氏说道:“我告诉你,你再这么嚷下去,咱们家离抄家灭门就不远了。”

刘氏惊住,愕然问道:“你这话是何意?”

礼合文低声说道:“你也不想想,咱们是什么人?即便夏儿为国建功,就凭你我二人的出身,皇上哪会召见咱们?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

刘氏问道:“你这话又是何意?”

礼合文低声说道:“你让你闭嘴你就闭嘴,你要是活够了,就拿把刀自己抹了脖子,别连累我这一大家子。”

刘氏嗔道:“你这叫什么话?”

礼合文答道:“实话,你给我听清了,我现在要问夏儿话,无论夏儿说什么,你都不许说话,否则我就大嘴巴抽你!”

刘氏恨恨地翻了个白眼,又将脸扭向一边。

礼合文看向礼夏问道:“你心里还是喜欢顾独?”

礼夏反问道:“皇上为何让你们来镇北关?”

礼合文答道:“皇上说你已然年至桃李,尚未婚配,于心不忍,另外,顾独已然娶妻生子,而你依然不忘旧情,此番自请调来镇北关戍边,皇上担心你们同袍之间会互生嫌隙,所以命我跟你娘来劝劝你。”

刘氏嚷道:“这话才对!你这样才会互生嫌隙!”

礼合文站起来,甩手一个大嘴巴,将刘氏打倒在地,怒斥道:“蠢妇!我让你闭嘴,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

刘氏捂着脸哭起来,礼合文压低了声音说道:“说你是蠢妇,你还不自知!皇上如若真是担忧夏儿的婚配,亦或是担忧他们同袍之间互生嫌隙,为何不给夏儿指婚?为何要让你我山长水远的跑来劝夏儿?”

刘氏跟礼夏同时愣住,礼夏问道:“爹爹,此话何意?”

礼合文坐下,低声答道:“皇上有何深意,为父不知,为父只是觉得事有蹊跷,你只告诉爹,你心里是否还是喜欢顾独?”

礼夏答道:“是,女儿的命是顾独给的,虽然女儿不能与他同床共枕,却能相知相守,生死相随。”

刘氏爬起来,泪眼婆娑地看着礼夏问道:“那你就这么守着他?不嫁人?你不怕别人说闲话?不怕那个靳岚厌烦你?”

礼夏答道:“女儿并无越礼之举,只是同袍之义,手足之情,娘说的这些话过分了。况且女儿嫁不嫁人,与旁人何干?女儿也不是任人指说的性子,谁敢乱嚼舌头,便是自己找死。”

刘氏说道:“那皇上也是乱嚼舌头?”

“住口!”礼合文再次拍桌子。

礼夏站了起来,看着刘氏说道:“娘,你不要张口皇上,闭口皇上,我实话跟你说,如果皇上给我指婚,我就拿刀抹脖子,你就连我的俸禄都拿不着了。”

说完转身就走,刘氏扑上来抓住礼夏,哭道:“娘是为你好啊,你这孩子,怎么不明白呐?”

礼夏冷声答道:“是你不明白,我为国用命,边关浴血,俸禄大部分都给了你们,该做的我都做了,如果我连自己的身子都做不了主,我还活着做什么?你说你为我好,我现在这样就很好,我好不好我自己知道,不用你告诉我。”

回到大将军府,礼夏没有惊动靳岚,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想不明白皇上是什么意图,而且她要重新考虑一下自己的身份。

当时她是因为太想顾独了,所以让楚淑婷一说,自己脑袋一热,就不管不顾地跑来了镇北关,但是刚才娘说的话也不是没道理,她这样算什么呀?

“礼夏?”门外响起靳岚的声音。

礼夏一怔,连忙站起来拉开门,斥道:“谁让你下地的?你还在月子里,怎么能下地呐?”

靳岚答道:“你让我下地的,你回来也不去我屋,我当然得来找你啊。”

“快回去!”礼夏推着靳岚回了靳岚的屋里,又推着她上了榻,给她盖好。

靳岚看着她说道:“把他分给你我不愿意,但没有你我也不行,我是不是很无耻?”

礼夏沉默,靳岚问道:“你爹娘来,是不是要你嫁人?”

礼夏看她,靳岚说道:“你要有钟意的人,我肯定不能拦着你,你把刀还我。你要是没有钟意的人,那把刀你就拿着,你本事大,有你在他身边,我才能安心。我知道我既无耻又卑鄙,但你的命是顾独给的,你欠他的,你必须还他。”

礼夏轻声说道:“不是我爹娘要我嫁人,是……”

“皇上。”靳岚抢先说了出来。

礼夏愣住,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靳岚轻声答道:“你爹娘没有资格让官兵护送,肯定是皇上委派的,你还记得大祭司写给咱们的那封信吗?皇上如此多疑,你跟顾独双刀合璧,连楚大师都不见得是对手了,而我又是叛降之人,皇上能不担心吗?”

礼夏皱紧了眉头,靳岚轻声说道:“皇上的心思其实很简单,如果能给你找一个如意郎君,你就不再想着顾独了,那即使我引诱顾独反逆,朝廷至少能留下你,你们俩不在一起,就算我引诱顾独反逆,想杀掉顾独也不难,退而言之,你不再眷恋顾独,顾独真要想反逆,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礼夏脸上一红,轻声嗔道:“你瞎说什么呐,我跟你们只是同袍之义,手足之情。”

靳岚轻声说道:“都到了这一步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跟你掏心掏肺,你就别藏着掖着了。”

礼夏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道:“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

靳岚答道:“我自己想的。”

礼夏愕然看着她问道:“我怎么想不到?”

靳岚轻声答道:“因为你身在局中,而且我是顾独的娘子,你不是,你还在纠结这样跟着我们妥当不妥当,会不会遭我的厌。”

第82章 解忧

第82章:解忧

礼夏垂下目光,轻声问道:“既然是这样,皇上为何不给我指婚?”

靳岚轻声答道:“你是名动天下的悍勇之士,他给你指婚,你不答应怎么办?况且他虽然多疑,最终还是下诏给我晋升,以偿顾独的心愿,他毕竟是皇上,心里很清楚,仁术要比霸术更管用。而让你爹娘来劝你,那就不是他逼你了。”

礼夏皱眉,沉思半晌才问道:“那我怎么办才好?”

靳岚轻声答道:“还是那句话,你要有钟意的人,你就嫁,我们也替你高兴。但如果你没有钟意的人,今天我把话都跟你说清楚了,你欠我夫君的,你得还。”

礼夏沉默半晌,轻声说道:“我还。”

靳岚抱住她,轻声说道:“皇上多疑,只要咱们在一起,他就不敢轻举妄动,否则……我真担心哪天会风云骤变,我跟顾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礼夏皱眉,抚着她的后背轻声说道:“不会的,你多虑了。”

靳岚轻声说道:“我没有多虑,他先是怕我诈降,后来又给我晋升,现在又让你爹娘来劝你嫁人,他不止是多疑,还喜欢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礼夏,我对天发誓,今日我跟你说的话都是发自肺腑,若有半句虚言,让我天打雷劈!”

礼夏嗔道:“好好的,乱发什么誓。”

靳岚又轻声说道:“但有一样,咱们说的这些话,你不能告诉顾独。”

“嗯。”礼夏答应。

靳岚问道:“你不问原因吗?”

礼夏答道:“你逼着我还命,连命都不是自己的,还有什么可问的?听你的就是了呗。”

靳岚又问道:“如果某天,顾独让你嫁人呐?”

礼夏答道:“他算老几?连我爹娘都不能干涉我的婚配,他凭什么?”

靳岚笑着抱紧了她,轻声说道:“今生算我欠你的,若有来世,定当结草衔环。”

“嗯。”礼夏点头,说道:“我记下了。”

礼氏夫妇无功而返,灵皇心中极其恼怒,黄真进言道:“皇上,若是怕他们在一起不妥当,可以将礼夏调离镇北关,让她去日照关,或是日落关,反正都是戍边嘛。”

灵皇招了下手,黄真赶紧走近些,灵皇又招了下手,黄真迟疑了片刻,走到灵皇面前,低下头。

灵皇抬手一个大嘴巴,直接将黄真扇飞了出去,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蠢材。”灵皇愤恨地骂了一句,如若能用皇权威逼,指婚不是更省事?只可惜礼夏连爹娘的话都不听,恐怕也不会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悍勇之人必有真性情,如果用皇权威逼,轻则礼夏会为了抗旨而自尽,重则可能联手顾独与靳岚,投往泽国。

大战将发,此时断不可失去这两员悍将!

灵皇唤道:“来人。”

有内侍进来,低头应道:“皇上。”

灵皇说道:“将黄真抬出去,召大祭司觐见。”

大祭司到来,见过礼,落了座,灵皇说道:“眼见秋凉,镇北关苦寒之地,朕很是担忧靳岚母子的身体,顾独乃国柱之材,其妻儿自当好生看顾,朕想劳爱卿远行,亲自去将靳岚母子接回宫中调养,爱卿以为如何?”

大祭司心里叹息,但灵皇所言入情入理,也不好反驳,应道:“皇上仁德,臣愿往。”

灵皇微笑着说道:“那便辛苦爱卿了,爱卿明日便启程吧。”

大祭司应道:“遵旨。”

单车启行,出宫后十里,大祭司问道:“东方轩,你为何要指引礼夏请调镇北关?”

东方轩答道:“弟子喜欢她。”

大祭司说道:“既然喜欢,应该留她才是。”

东方轩答道:“她与顾独生死之盟,弟子留不住,只要她高兴,弟子便欢喜。”

大祭司说道:“你既然虑事如此周详,我来问你,皇上命我接回靳岚母子,是何用意?”

东方轩答道:“魂主为何要让弟子揣度圣意?”

大祭司说道:“信不过旁人,唯有与你相互印证。”

东方轩说道:“弟子以为,泽国于我国内耗之机,倾尽全力重返草原,皇上虽忍一时,却不会置之不理。”

“靳岚是叛降之人,如今又为顾独生下麟儿,此人便是顾独的软肋。镇北关距敌营仅百里之遥,皇上难免心忧。”

“接靳岚母子回宫,一为免除顾独反逆之忧,二为解顾独后顾之忧。大战将发,镇北关首当其冲,妻儿在关内,顾独难免心意彷徨,不利征战。”

大祭司问道:“那礼夏呐?”

东方轩答道:“双刀合璧,力敌天下,既然拆不散,不如顺势而为,仁术总是强于霸术。”

大祭司说道:“待此次回来,我晋升你为御魂师。”

东方轩说道:“大战将发,弟子若此时晋升,便不能在魂主身边受教了。”

大祭司说道:“你已不须我再教什么,该是为国效力的时候了。”

东方轩说道:“国有楚琴、顾独、礼夏,此三人可定千秋万世之功业,多一人,反易掣肘。”

大祭司沉默良久,说道:“此一战百年不遇,若想建功立业,此为最佳时机。”

东方轩说道:“如若一战而廓清寰宇,便再不需要什么功业,哪怕只做个农夫,也能逍遥度日。”

大祭司问道:“此战可定?”

东方轩答道:“弟子不敢妄言,但国有柱石,又有百年难得一遇的兽灵师,可见圣主在位,天佑灵国。”

大祭司沉吟半晌,又问道:“你以为,皇上何时会用兵?”

东方轩答道:“不在来春,便是明秋。”

不日到了镇北关,听说要将靳岚母子接走,顾独立时便竖起了眉毛。

大祭司说道:“大战将发,将她们母子置于关中,你不担心吗?”

这话倒是把顾独问住了,大祭司又说道:“不管你怎么想,让她们母子回宫调养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况且冬日将近,让她们母子在这苦寒之地陪着你受罪,你于心何忍?”

顾独回去跟靳岚说,靳岚琢磨了一会儿,说道:“皇上疑我,我回宫对大家都好,皇上消除了猜忌,你跟礼夏便可放手建功。”

第83章 祸起萧墙

第83章:祸起萧墙

顾独说道:“我想让礼夏陪你回去。”

靳岚嗔道:“在礼夏的事上,你怎么这么蠢?”

顾独皱眉,靳岚又说道:“若你当真心里没鬼,又何须时时处处这般避讳?”

顾独刚一张嘴,靳岚又说道:“大战将发,三关倾危,很可能楚大师不会来镇北关,全要靠你二人独撑大局,此关乃泽国首攻之地,你却只想着儿女私情?”

“你可不要忘了,在你身后,是千里沃土,百万黎民,一旦破关,不仅仅是生灵涂炭,你我二人还会背上千古骂名!真到了那时,任你浑身是嘴,也脱不掉叛国通敌的嫌疑!”

顾独沉默着点头,靳岚嫣然而笑,搂住他的脖子轻声说道:“这一别不知几年能见,去把门闩上。”

第二天,靳岚抱着孩子,跟着大祭司启行,顾独直送出十余里才停住,目送着马车远去。

回到皇宫,楚淑婷闻讯便跑了来,扑到靳岚怀里,又哭又笑,靳岚哄了她好一会儿,楚淑婷才消停下来,依偎着靳岚说话。

出于礼数,也出于对顾独前程的预估,留守于宫中的御魂师相继带着贺礼来道贺,连主祭司和从祭司都来了。

靳岚抱着孩子见客,一片恭喜声中,楚淑婷突然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口鼻流出黑血。

所有人都惊住了,靳岚最先反应过来,这必是泽国细作借此时机,往糕饼上撒了毒药,就是为了毒死楚淑婷。

楚淑婷贪嘴是出了名的,而且在她的屋里,楚淑婷向来是看见什么吃什么。

靳岚扑过去跪在楚淑婷身边,看到她的身边有半块糕饼,靳岚捡起来放进了嘴里。

她活不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兽灵师,吃了她屋里的糕饼死在她屋里,而她又是叛降之人,又是刚从镇北关回来,又赶在大战将发之际,她无论如何都活不了。

活不了不算,还要遭受拷打,连累顾独和礼夏,灵皇如此多疑,绝不会放过他们,她只有死了,才不会拖累顾独和礼夏,而且服毒而死,总比饱受屈辱折磨再被砍头要好吧?

咽下糕饼,靳岚掐住了顾北关细小的脖子,孩子也不能留下,会拖累顾独。

手上用力,‘咔’的一声轻响,靳岚嘶喊道:“儿啊……娘对不住你!”

众人此时才反应过来,而靳岚已经倒在了地上,跟楚淑婷一样,口鼻流出黑血。

众人惊乱之时,东方轩静默着离开,急匆匆出了宫,骑上快马,驰往镇北关。

灵皇得知消息后,雷霆震怒,斥道:“立刻缉拿顾独,押解回宫,朕要亲自审他!”

大祭司说道:“皇上息怒,此事应与顾独无关。”

灵皇怒斥道:“靳岚畏罪服毒,你还敢说与顾独无关?立刻缉拿顾独与礼夏!”

大祭司愕然问道:“敢问皇上,为何要缉拿礼夏?”

灵皇斥道:“你老糊涂了!礼夏与顾独生死之盟,自然是沆瀣一气!”

大祭司伏地叩首,求告道:“皇上息怒,皇上三思,靳岚虽死,但事有蹊跷,靳岚与楚淑婷情同姐妹,况且刚与顾独生下一子,不应如此呀!”

“老臣以为,靳岚之所以服毒自尽,是因她的身份使然,她担心无法自证,又不愿受拷打折磨,因此才会服毒杀子,皇上三思啊!”

“三思什么!”灵皇怒斥道:“一派胡言!钟奇!朕命你带人星夜赶赴镇北关,将顾独与礼夏二人擒住,押解回宫!”

从祭司伏地叩首道:“皇上三思,大祭司所言有理,此事确有蹊跷,还请皇上明察。”

“混账!”灵皇暴怒,气得浑身哆嗦,指着大祭司斥道:“许昭!你们御魂司要zào fǎn吗?”

大祭司哭求道:“皇上三思啊!大战将发,顾独与礼夏是国之柱石,万不可做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啊!”

“混账!”灵皇一脚将大祭司踹倒,怒斥道:“难道除了他二人,你御魂司就没人了吗?交出玉龙璧!”

主祭司和从祭司同时一惊,玉龙璧是辖制魂军的圣物,向来由御魂司大祭司掌管,灵皇让大祭司交出玉龙璧,就是要贬谪大祭司。

两人连忙叩首道:“皇上息怒。”

楚怀忠与上官明丰也叩首道:“皇上息怒。”

灵皇却不依不饶,怒视着大祭司重复道:“交出玉龙璧!”

大祭司爬起来跪好,从怀中掏出玉龙璧,双手捧上。

灵皇一把将玉龙璧夺过去,厉声说道:“钟奇!朕命你即刻带人奔赴镇北关,必要将顾独、礼夏二人押解回宫!”

从祭司应道:“臣遵旨。”

灵皇又斥道:“全都退下!”

所有人,包括内侍都退了出去,灵皇瘫坐在榻上,恨得咬牙切齿,他知道靳岚是无辜的,也明白靳岚为什么服毒杀子,其实都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他几次三番这么折腾,即使出了楚淑婷被毒死的事,靳岚也不会立刻就想到死,都是他的疑心造成的。

然而木已成舟,他已经别无选择,顾独跟礼夏都是悍勇之人,尤其是顾独,是他下旨让靳岚回宫,可刚刚回宫,母子二人便死于非命,顾独必不会善罢甘休,而礼夏必然也会与顾独生死相随。

天不佑灵国,不仅兽灵师死了,还连累着折损两员悍将!

灵皇举起了玉龙璧,他收回玉龙璧,一个原因是要让御魂司听令行事,另一个原因,就是要灭掉靳岚和楚淑婷的魂。

靳岚是顾独的娘子,楚淑婷视礼夏如亲娘,万一钟奇抓不到顾独和礼夏,又万一大祭司或是楚琴将靳岚和楚淑婷的魂放走,万一顾独和礼夏炼成魂侍!

后果必然不堪设想!

东方轩日夜兼程,仅用了两天半的时间,就赶到了镇北关,见到顾独时,第一句话就是:“靳岚和孩子死了。”

顾独犹如晴天霹雳,惊在当场,礼夏一把抓住东方轩的胳膊,急问道:“真的吗?这可开不得玩笑!”

东方轩将事情说了一遍,顾独呕出一口血,直挺挺地往后倒下。

第84章 早做准备

第84章:早做准备

礼夏抱着昏迷不醒的顾独失声痛哭,东方轩说道:“你们要赶紧逃,皇上一定会派人来抓你们的。”

礼夏哭着嚷道:“凭什么?我们做什么了?凭什么抓我们?”

东方轩说道:“靳岚服毒杀子,就是不想拖累你们,皇上多疑,如今靳岚母子死于非命,顾独岂能善罢甘休?所谓先下手为强,不出两日,御魂司派来抓你们的人就会赶到镇北关。”

礼夏瞪着东方轩,半晌才说道:“凭你一面之词,我怎么信你?况且你为什么跑来知会我们?”

东方轩说道:“我喜欢你,如今祸起萧墙,我不想看到你无辜受累,甚至是身首异处。”

礼夏尖声嚷道:“你是泽国细作!丫丫是你害死的,你又跑来劝我们逃跑!对不对!”

东方轩答道:“我不是细作,如果我是细作,我应该继续潜伏在宫中,因为当时屋里有很多人,三位祭司也都在,不管谁来查验,都查不到我。我真的是特意来知会你们的,不仅仅因为我喜欢你,还因为你们是灵国的功臣,日照关一战,你们跟随楚琴大败敌军,救万千黎民于水火,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你说得对。”顾独睁开了眼睛,他其实并没有昏迷,只是急怒攻心,一口气憋住了,但他装晕,也是因为怀疑东方轩,而且他刚经大恸,要平复心神,否则绝不是东方轩的对手。

但是听了东方轩的话,顾独也承认有道理,屋里那么多人,就算逐一排查,也没有任何证据说是东方轩下毒。

不过顾独也不会因为东方轩说得有道理,就完全相信他,毕竟还有一种可能,其实靳岚和孩子都没有死,东方轩只是骗他,让他逃走,如果是这样,那他一旦逃走,就真的会害了妻儿。

“师兄……师兄……”礼夏一边唤着,一边将顾独扶起来坐于榻上。

顾独用阴冷的目光看着东方轩,说道:“我不能凭你一面之词就逃走,如果你骗我怎么办?那岂不是反倒害了靳岚和孩子?”

东方轩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得对,隔着千山万水,你我平素亦无交情,这么大的事,你是不应该相信我的话。”

东方轩沉思了片刻,说道:“这样吧,你们先提前做好准备,快则两日,晚则三天,御魂司的人必到,不论是来抓你们,还是召你们回宫,届时一问便知。”

顾独问道:“如果是来召我二人回宫呐?”

东方轩答道:“九成不会传召,而是缉拿。”

顾独问道:“为何?”

东方轩答道:“因为事发突然,皇上必会担心走露消息,让你有了防备。召是骗,骗得好则已,骗不好你就跑了,不如缉拿来得稳妥。但不论是召是拿,都能证明我所言非虚,否则靳岚母子已然回宫,大战将发,敌情紧要,为何还要召你二人回宫?”

礼夏一直给顾独抚着胸口,说道:“师兄,他说得有道理。”

顾独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东方兄久在大祭司身边,我有一事相询,还请东方兄实言以告。”

东方轩点头,顾独问道:“魂军如何杀?”

东方轩答道:“将童男之血涂抹于刀身之上,再催动灵力,便可斩杀魂军。”

顾独问道:“必要童男之血?”

东方轩点头答道:“必要童男之血。”

顾独想了一下,问道:“你是童男吗?”

东方轩答道:“是。”

顾独说道:“借你半碗血可否?”

东方轩答道:“现在借去无用,必要临阵之时才能涂抹,血若干涸,便不起作用了。”

顾独问道:“光凭灵力不行?”

东方轩答道:“不是不行,只怕你消耗不起,若是来缉拿你二人,至少三名黑袍御魂师,那便是至少一千五百名魂军,再加上随行的宫卫,你二人杀不过来。”

顾独说道:“我二人也有六百魂军。”

东方轩说道:“黑袍御魂师的魂军都是久经历练,你二人的只是新军,杯水车薪而已。”

顾独皱眉沉思,东方轩说道:“你不必犯难,我留下来助你。”

礼夏眼神繁杂地看了东方轩一眼,顾独惨然一笑,没有说话,能为了礼夏如此,也算是性情中人,只可惜以前不知道,没有过深交。

东方轩说道:“我跑了两日两夜,已是强弩之末,借我一张榻休息。”

礼夏站了起来,说道:“东方兄跟我来吧。”

回到自己的房间,礼夏说道:“东方兄在此休息吧。”

东方轩答道:“多谢。”

然后走到榻边脱了鞋躺下。

礼夏看着他,纠结了片刻,轻声说道:“你何必如此。”

东方轩没有睁眼,平淡地问道:“你不希望我来救顾独吗?”

礼夏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你若助了我们,便也是叛国了。”

东方轩答道:“千秋功罪,自有后人评说。”

礼夏跪下,伏地叩头,说道:“多谢东方兄高义,此生无以为报,若有来世,必当结草衔环。”

东方轩没有答话,礼夏站起来,退出房间,将房门拉上。

回到顾独的房间,礼夏坐到顾独身边,握着他的手劝道:“师兄,你哭出来吧,不要憋在心里,会憋出病来的。”

顾独咬着牙说道:“或许东方轩只是骗我,靳岚和孩子都还好好的。”

礼夏伏在他肩头失声痛哭,其实东方轩如此作为,已经证实了他说的话,顾独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武仁雄走到门口,他接报说偏院嚷成一锅粥了,便赶过来看,结果听到顾独房间里传出礼夏的痛哭之声,武仁雄皱了皱眉头,转身走了。

回到正院,武仁雄问护卫的官兵:“听见什么没有?”

官兵答道:“回大将军,礼大师先嚷凭什么抓我们,又嚷什么……你是泽国细作,其他的话属下听不清楚。”

武仁雄皱眉问道:“谁来了?”

官兵答道:“是大祭司的童侍,东方大人。”

武仁雄问道:“人呐?”

官兵答道:“未见出来。”

第85章 痛不欲生

第85章:痛不欲生

武仁雄琢磨了一会儿,吩咐道:“派哨探,往皇城方向三十里,不论有任何动静,立刻回报。”

官兵愕然问道:“大将军,为何往皇城方向哨探?”

武仁雄骂道:“废你娘的话!让你探就去探!”

官兵连忙抱拳应道:“是。”

武仁雄又低声说道:“记住,不论谁问,都说是顾大师让探的,明白吗?”

官兵再不敢多问,应道:“属下明白。”

顾独让礼夏哭得心里生疼,他也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东方轩敢留下来等御魂司的人,而且还借榻休息,这足以证明他说得都是实情。

可是,顾独心里还存着一丝丝的希望,希望东方轩是骗他的,东方轩只是想抻一抻,做个样子,过两天见骗不了他,东方轩就会想个办法逃出关去。

顾独斥道:“你别哭了!嚎什么丧!兴许靳岚和孩子都好好的!”

礼夏硬忍住,抬起手抹眼泪,说道:“好好,我不哭了,不哭了,你别动气,快躺下歇会儿。”

顾独偏腿躺下,礼夏连忙给他脱了鞋,将他的腿放到榻上,然后扯过被子给他盖上,说道:“你且歇着,我去给你熬碗汤来。”

礼夏出去了,顾独的眼泪才流了下来,心如刀绞,痛不欲生,他甚至都不知道应该恨谁,是泽国还是灵皇。

按理说,毒死楚淑婷是泽国细作所为,但如果灵皇不是疑心过重,非要召靳岚回宫,那靳岚和孩子就不会死。

而泽国细作选择在众人道贺之时下手,无非也是为了一箭双雕,既害死了楚淑婷,又诬陷了靳岚,毕竟靳岚是叛降之人,没事的时候灵皇都生疑,更何况毒死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兽灵师。

东方轩说得对,靳岚服毒杀子,就是不想拖累他。

事到如今,他应该何去何从?灵皇必然是容不下他了,可即使灵皇能容下他,这杀妻灭子之恨如何消除?

说到底,如果不是灵皇多疑,靳岚和孩子就不会死!

“啊……”顾独纵声狂啸,他为国用命,浴血边关,几历生死,却换来这样的下场!

老天不公!灵皇不仁!早知今日,他当初就应该听楚琴的,让上官荷去找她爹,派兵护送靳岚离开灵国。

礼夏慌着推门进来,看到顾独脸冲里,抱着被子掩面哭嚎。

礼夏哭着退出门外,将房门关上。

武仁雄溜达着过来,没去找顾独,而是走到礼夏身边,问道:“熬汤呐?”

“嗯。”礼夏低着头答应。

武仁雄又问道:“听说东方大人来了,皇城没什么事吧?”

礼夏答道:“没什么事。”

武仁雄点了点头,说道:“没事就好,有事我也管不了,呵呵,我回去了。”

礼夏答道:“好,大将军慢走。”

熬好了汤,礼夏端了一碗回到顾独房间,看到顾独已经坐了起来,礼夏将汤碗放到桌上,静默着淘了手巾递给顾独。

顾独接过去捂在脸上,又想起那日到了土匪营地,靳岚给他擦脸的情景,忍不住再放悲声。

礼夏站在一旁,静默着垂泪。

顾独哭了一阵,擦了擦脸,低声说道:“倘若御魂司真的来人,你跟着东方轩逃出关去,不要理我,我要给她们母子报仇!”

礼夏平淡地说道:“那就报仇,我不走,没有你,我活不了。”

这句话一语双关,既是说当初没有顾独相救,她活不到现在,也是说离开了顾独,她生不如死。

顾独攥着手巾沉默,礼夏幽幽说道:“靳岚不让我告诉你,其实我爹娘来时,靳岚已经把话跟我说清楚了。”

“她对我说,如果我有钟意之人,就让我嫁人,她会替我高兴。如果我没有钟意之人,就让我守着你,因为我的命是你给的,我欠你的,我必须还。”

顾独又流下了眼泪,咬着牙说道:“我不用你还!”

礼夏说道:“这是我与靳岚的约定,非靳岚不可解除,你要是不愿意,就杀了我吧。”

顾独猛然转头,恶狠狠地瞪着她。

礼夏平静地说道:“你不必凶我,这样没用。”

顾独说道:“你还有爹娘,你不为自己想,总要为他们想吧?”

礼夏答道:“我想过了,因为我,他们过上了富足的日子,七年了,他们的养育之恩我已经报答了。况且就算我不跟着你,灵皇会放过我吗?就算放过我,他还会信我吗?你希望我生不如死吗?”

顾独垂下了头,礼夏又说道:“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此生我必与你生死相随,喝汤吧。”

顾独长叹一声,幽幽说道:“咱们能去哪里呀?”

礼夏答道:“先逃出关去再作打算,又或许,东方轩真的是细作,过两日他见骗不了你,就会自己遁走。”

顾独惨然失笑,说道:“但愿如此吧。”

两日后,哨探看到了军队,急忙一站接一站报回镇北关,武仁雄让哨探即刻去报与顾独知晓,然后命人摆上酒肉,抱起酒坛狂饮。

哨探到了偏院,大声说道:“禀顾大师,皇城方向有一队军兵向镇北关而来,为首数人皆是身穿黑袍!”

顾独心里猛然一揪,那一丝丝希望,终于破灭了。

东方轩推门进来,说道:“快拿上包袱,去北门。”

顾独说道:“你带礼夏走,我要给靳岚母子报仇!”

礼夏说道:“我不走,即使今日将我掳出关去,我终也会引颈自刎!”

顾独猛然起身,瞪着礼夏怒斥道:“你闹腾什么!”

礼夏嚷道:“靳岚只是你的娘子吗?北关只是你的儿子吗?靳岚不是我的姐妹?我不是北关的干娘?你说我闹腾什么!”

东方轩说道:“你们别吵了,顾独,诬陷靳岚的是泽国细作,逼死靳岚的是灵皇,你要想报仇,只能找两个人,一个是灵皇,一个是泽帝,可这两个人都不在镇北关,况且你连我都打不过,你凭什么报仇?”

顾独咬紧了牙关,东方轩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已经拖累了靳岚,就不要再拖累礼夏了,快去北门。”

第86章 公道自在人心

第86章:公道自在人心

牵着马到了北门,东方轩对守门官兵说道:“去闩,将门拉开两人宽的缝隙。”

官兵看着他不应声,因为不明白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门拉开两人宽的缝隙?这是想干什么?而且看他们也不像是要出关探查的样子。

东方轩走过去,一个人将四个人才能抬动的门闩抬了下来,然后丢在门下,将大门拉开一道缝隙,然后转回身,对守门的官兵说道:“不想死的,就远远退开。”

守门官兵都远远退开,毕竟东方轩身穿黑袍,又有顾独和礼夏在场,所以没人敢上前询问,只是飞报武仁雄。

东方轩对顾独说道:“先将马置于门外。”

顾独看着他问道:“缉拿我们的人已经来了,不走吗?”

东方轩反问道:“你不想当面问问清楚吗?万一我是诈你的呐?”

顾独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将马牵出门外。

不到一个时辰,从祭司率军进了镇北关,听闻顾独在北门,便率军赶来。

东方轩转过身说道:“你二人拔出配刀。”

顾独和礼夏一同拔出横刀,东方轩一愣,但也没有问,双手各握住一柄刀,向后一划,两柄宝刀沾血,片刻后通体变成暗红色,东方轩赞道:“好刀。”

从祭司在一丈以外下马,问道:“东方轩,你因何在此?”

东方轩不答话,顾独厉声问道:“我妻儿呐?”

从祭司叹了口气,说道:“东方轩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吧?”

顾独咬牙切齿地吼道:“我要听你亲口说!”

从祭司说道:“楚淑婷遭人暗算,毒发身亡,靳岚服毒杀子,我等奉皇上之命,缉拿你与礼夏,将你二人带回皇城受审。”

顾独拎着刀就要往上冲,被东方轩抬臂拦住。

东方轩说道:“你已经知道真相了,快走吧,莫再害了礼夏。”

从祭司斥道:“将他们拿下!”

宫卫拔出横刀,向三人扑来,东方轩双手一推,四名宫卫倒飞出去,摔在地上爬不起来。

东方轩右手一探,一柄横刀飞到他的手中,然后在自己的左手上划了一刀,斥道:“顾独,你还不走?真要连礼夏都害死吗?”

从祭司愕然说道:“你一个童侍,竟然修炼到了以念御物的境界!为何还不晋升御魂师?”

东方轩不答,扭头瞪着顾独斥道:“走啊!”

顾独一咬牙,拉着礼夏退出门外,礼夏愕然看着东方轩,唤道:“东方轩?东方轩!”

东方轩左臂一振,拉开的大门关上了,随后又用脚跟一挑,门闩挂住了大门。

礼夏疯了一样砸门,哭着喊道:“东方轩!东方轩!你出来!出来呀!”

东方轩纵声答道:“得你一哭,我心足矣!快走!”

“东方轩!东方轩!”礼夏还是疯了一样砸门。

顾独拉住她吼道:“你还不明白吗?他不是细作!他根本就没想走!他生是灵国的人,死是灵国的鬼!”

礼夏愕然看着顾独,泪水模糊了视线。

顾独拉着她到了战马边,将她推上马背,然后自己骑上另一匹,在礼夏的马臀上扇了一巴掌,两人奔向了草原深处。

从祭司问道:“东方轩,你为何如此?”

东方轩答道:“靳岚枉死,你我心知肚明,即使是皇上,也知其中蹊跷。顾独与礼夏为国用命,浴血边关,如果他们是这种下场,试问还有谁人不寒心?人心离散,国之必亡!”

从祭司长叹一声,说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该放走他二人。”

东方轩说道:“公道自在人心,灵皇不仁,必将自食恶果。”

所有人都不说话,因为东方轩没有说错什么,连顾独和礼夏都是这样的下场,那他们将来又会怎样?

“哎?哎?这是做什么?怎么这么多人聚在这里?顾独呐?顾老弟?顾独!”

武仁雄一边喊着,一边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满面通红,浑身酒气。

从祭司斜了他一眼,心里明白,武仁雄是故意喝得酩酊大醉,因为他来时看到了哨探,必然是武仁雄指派的。

从祭司说道:“此处无事,快扶大将军回府休息。”

“是!”守军兵士答应,扶着武仁雄转身,武仁雄还在嚷:“顾独!顾独呐?臭小子死哪儿去了?快来跟大哥喝酒!”

东方轩抬手指了下武仁雄,看着从祭司说道:“这便是公道自在人心。从祭司,如若叛军叩关,这五万大军都是这副模样,纵是手掌皇权,又能奈何?”

从祭司重重叹息,东方轩又说道:“从祭司,你不必再去追他们,既然细作在靳岚的住处动手,泽国必然早已得到消息,泽国大军就在关外百里之地,他二人此去,定会被泽国大军接入营中。”

从祭司斥道:“你连这个都想到了,为何还要放走他二人?”

东方轩答道:“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但不是现在,六个时辰后,我必会给你交代,或者,你也可以试一试,能否从我的尸身上跨过去。”

从祭司皱眉说道:“你这般本事,理当为国效力才是。”

东方轩淡然一笑,说道:“我断然不会为这样的皇帝效力。”

顾独催马急奔了五十里,两匹马累倒在地,顾独又拉着礼夏徒步狂奔,直到三十里后,两人累倒在地上。

顾独跪在地上喘息,回头盯着来路,八十里了,根本没有人追来,东方轩居然这么厉害,能将从祭司那一队人马都挡在关中?

不能再往前了,前面就是界河了,得横着走,避开泽国的大军,过了界河再说。

礼夏缓过气来,问道:“东方轩会怎么样?”

顾独答道:“不知道。”

前方有马蹄声,顾独连忙摘下硬弓,敌军哨探却喊道:“是顾大师和礼大师吗?主祭司东方不闻在界河边恭候两位大师!”

顾独一愣,随即恍然,细作在宫中下手,应该是靳岚还没回到皇城,就已经发回了谍报,他们已经预见到了这种结果,所以才会等着他跟礼夏。

第87章 全军素缟

第87章:全军素缟

界河边,东方不闻披麻戴孝,远远的就向顾独二人一揖到地。

顾独走近问道:“怎么?泽帝死了吗?”

东方不闻答道:“不错,泽帝已于去年冬宾天,但此番全军素缟,是为了祭奠尊夫人。”

顾独眼中寒芒一闪,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东方不闻重复道:“此番全军素缟,是为了祭奠尊夫人靳岚。”

顾独拔刀出鞘,指着东方不闻吼道:“此去皇城至少五日!你居然知道靳岚死了,你们早就算计好了,就是想害死靳岚!”

东方不闻坦然答道:“不错,靳岚虽然灵力不高,却足智多谋,凌厉果决,我国细作在下手之前就预见到,靳岚定会如此做。”

顾独瞪得两眼发红,手中的横刀不停地颤抖。

东方不闻说道:“老朽愿为尊夫人及令郎偿命,你砍下老朽的人头,消了你心里的恨,助我泽国平定天下,还苍生以太平,老朽死得其所。”

“啊……”顾独挥刀就砍,礼夏赶紧双手托住他的手腕,急道:“不可!师兄万万不可!”

顾独怒斥道:“有何不可?我要为靳岚她们报仇!”

礼夏尖声嚷道:“是灵皇逼死她们的!如果不是灵皇多疑,泽国的细作是害不了靳岚的!他们就算有这样的心思,也没这样的机会!”

顾独看着礼夏,眼泪流了下来,他明白礼夏的意思,他们现在已经是丧家之犬,天下虽大,却无他二人立锥之地,如果杀了东方不闻,即使没人跟他们算账,终究也是结下了仇怨。

灵皇才是罪魁祸首,可要想杀掉灵皇,就要有所倚仗,仅凭他跟礼夏两个人,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

东方不闻说道:“灵皇无道,天人共弃,我国细作传来文书,言明来日你率军攻入皇城,杀掉灵皇之后,他必会站到你面前,为尊夫人及令郎偿命。”

顾独咬紧了牙关,泪如泉涌,礼夏哭着将他的手按下,将横刀插回鞘中。

东方不闻再次一揖到地,说道:“请两位大师入营,祭坛早已备下,全军将士都在等着祭奠尊夫人与令郎的在天之灵。”

此言一出,所有的泽国兵士全都单膝跪下。

顾独仰天长叹,黯然说道:“走吧。”

“魂之归来兮,顾氏夫人靳岚。刚毅果决兮,天人共鉴。身遭罹难兮,泣血人寰。名垂千古兮,万世流传……”祭文声中,三军举哀,哭声震天。

暮色垂降,东方轩仰头望着夜空,突然纵声说道:“天人共鉴!我东方轩并非叛国投敌之徒!实因灵皇无道!寒煞人心!先帝!臣东方轩!追随你来了!”

说完之后,横刀于颈上一抹,倒在了门前。

从祭司一声长叹,说道:“好生收敛了吧。”

有副将给从祭司等人安排了住处,从祭司将从海和房实遥召来,问道:“你二人为何没有跟随顾独逃走?”

从海板着脸不说话,房实遥躬身答道:“弟子住在大将军府正院,并不与魂主同住,也并不知魂主逃走之事,直到有人报与大将军,说从祭司到了,弟子才知道出了事。”

从祭司点了点头,说道:“不日随我回皇城吧,给你们重新分配魂主。”

房实遥应道:“多谢从祭司。”

从海只是躬身行礼,没有说话。

歇两日,从祭司留下两名黑袍御魂师戍边,之后率军回程,起行前看了从海一眼,然后才下令起行。

回到皇城,听闻顾独与礼夏逃走,灵皇大怒,厉声斥道:“钟奇!你竟敢欺君!区区一名童侍,竟能挡住你们三名黑袍御魂师,外加百名宫卫?”

从祭司坦然说道:“皇上息怒,东方轩已经修炼到以念御物的境界,臣无能,不是他的敌手。”

“什么?”灵皇愕然,随即斥道:“荒唐!区区一名童侍,岂能以念御物?真有如此本事,为何还不晋升?”

从祭司答道:“皇上若是不信,可传成校尉一问。”

灵皇说道:“传成郫!”

成郫进来,跪倒行礼,灵皇问道:“东方轩当真能以念御物?”

成郫答道:“回皇上,从祭司命末将等擒拿顾独与礼夏,东方轩双掌一推,便将四名宫卫推开,然后右手一探,便有一柄横刀飞到他的手中。”

灵皇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的来回踱步,好一会儿才问道:“钟奇,东方轩是怎么死的?”

从祭司答道:“引颈自刎。”

灵皇愣住,片刻后问道:“引颈自刎?”

从祭司答道:“是,臣亲眼所见,一应宫卫皆可作证。”

灵皇问道:“为何?”

从祭司答道:“臣不敢说。”

灵皇说道:“恕你无罪,据实说来。”

从祭司伏地叩首,说道:“臣劝东方轩为国效力,他言道,顾独与礼夏二人为国用命,却落得如此下场,实是寒煞人心,他宁愿追随先帝于九泉之下,也不愿为皇上效命。”

灵皇瞪着从祭司,好半天说不出话,从祭司便伏在地上,保持着叩首的姿势。

灵皇缓过气来,说道:“朕知道了。”

从祭司直起身说道:“皇上,顾独的两名童侍随臣回来了,是否为他二人重新分派魂主?”

灵皇说道:“叫他们进来。”

两人进来,房实遥跪下行礼,从海却突然冲向灵皇!

从祭司刚要起身,却见灵皇左手一伸,从海便被无形之力束缚住,悬在半空中不能动弹。

从祭司微一眯眼,低下了头。

从海破口大骂:“昏君!你害死我师娘师弟!逼走我师父!有本事放开我!”

灵皇气得额暴青筋,这次的事居然这么严重?连一个灵力普通,手无寸铁的童侍,都不惜冒死行刺他。

黄真惊慌地叫喊道:“来人!护驾!护驾!”

灵皇左手一握,从海喷出一口血,摔在地上气绝。

宫卫拎着刀跑进来,看到从海已经七窍流血,便上来要将尸体抬走。

灵皇斥道:“滚出去!”

宫卫连忙退了出去。

房实遥吓得浑身发抖,一边磕头一边哆嗦着说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第88章 到此为止

第88章:到此为止

灵皇厌恶地看了房实遥一眼,挥了下手,黄真连忙对房实遥说道:“下去吧。”

房实遥不知道是在跟他说话,还是一边磕头一边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从祭司说道:“房实遥,从海行刺皇上,与你无关,你下去吧。”

“是,是……”房实遥一迭声的答应,跪着退了出去。

灵皇看着从祭司问道:“朕只剩下这样的人了?”

从祭司答道:“皇上莫要说气话,臣不是这样的人。”

灵皇叹了口气,说道:“朕失言了,爱卿莫要介意。”

从祭司说道:“皇上,木已成舟,请皇上息怒,并且宽恕大祭司,命其重掌御魂司。”

灵皇沉默了片刻,说道:“钟奇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人都退了出去,灵皇坐下来静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闹成现在这个样子,许昭也有失察之责,朕若让他重掌御魂司,如何向百官交代?”

从祭司说道:“臣来交代,当初是臣负责审查靳岚,是臣失察,没有看出她狼子野心,致使百年难得一遇的兽灵师惨遭毒害,又诱使顾独与礼夏二人叛国投敌,诸事皆因臣无识人之明而起,臣一力承担,请皇上降罪,臣虽死无怨。”

灵皇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儿,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将他拉了起来,说道:“朕知道自己错了,朕无须让你来替朕承担。”

从祭司低着头说道:“皇上无错,天降大旱,先帝崩殂,敌国来犯,值此纷乱之际,皇上临危受命,日夜亲躬,难免焦躁。”

“但皇上并无错漏之处,召靳岚回宫,也是出于一番好意。萧蔷祸起,非皇上之过,靳岚服毒杀子,也并非皇上指命,顾独与礼夏叛逃,更非皇上威逼。”

“常言道,清者自清,若他们心怀坦荡,又何须如此?更何况忠者不畏死,贤者不戚戚,倘若他们真是忠贤之士,又岂会如此陷皇上于不仁不义。”

灵皇看着他,半晌,掏出玉龙璧递向他。

从祭司一惊,连忙跪下说道:“臣万不敢当,请皇上收回成命,大祭司于国有功,德望过人,臣万不敢僭越。”

灵皇说道:“他老了,该当退位让贤,安享晚年了。”

从祭司答道:“即便如此,还有主祭司。”

灵皇说道:“齐仕全秉性暗弱,能做好主祭司,就是他的福分了。”

从祭司说道:“还请皇上三思。”

灵皇问道:“怎么?你也不愿为朕效力了?”

从祭司连忙答道:“臣不敢,臣愿为皇上肝脑涂地!”

灵皇将玉龙璧交给他,问道:“从祭司一职,何人可胜任?”

钟奇答道:“非楚琴莫属。”

灵皇点了点头,又问道:“东方轩的魂,你待如何处置?”

钟奇答道:“东方轩无心叛国,只是为人过于迂腐,臣想留他侍候许昭。”

灵皇又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从海的尸身,问道:“他呐?”

钟奇答道:“从海不过是个浑人罢了,充入魂军,为国效力便可。”

灵皇说道:“你去吧,朕即刻下诏,升任你为大祭司,任楚琴为从祭司。”

钟奇应道:“谢皇上隆恩,臣告退。”

圣旨到了楚琴的住处,楚琴接了旨,谢了恩,脸色阴沉的回到房中。

上官荷轻声问道:“大祭司被罢黜了?”

楚琴点头,答道:“应该是,否则怎么会升我做从祭司。”

上官荷又轻声问道:“是顺位晋升吗?”

楚琴答道:“还不知道。”

上官荷皱眉说道:“那你去问问呀,自从出了事,你就足不出户,你想什么呐?”

楚琴轻声答道:“你说我想什么?顾独、靳岚、礼夏,包括楚淑婷,哪一个跟我没关系,事情闹得这么大,你想让我去哪儿?到处去晃荡?给自己找麻烦?”

上官荷轻声嗔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总得打听打听,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嘛。”

楚琴轻声说道:“不必打听,圣旨已下,我是从祭司了,情况就是这样,大祭司领了所有罪责被罢黜,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上官荷愕然问道:“到此为止?丫丫和靳岚就白死了?不想办法让顾独和礼夏回来吗?”

楚琴扭脸看她,眼色不悦,上官荷嗔道:“又怎么了?我又说错什么话了?”

楚琴答道:“你就安生的带孩子吧。”

原大祭司许昭离开皇宫,被安置在内城一间宅院里,日夜有宫卫值岗巡视,名为安养,实为软禁。

钟奇亲自将东方轩的魂送来,许昭长叹一声,抚着小御魂盒说道:“大祭司,你初接重任,何必如此啊。”

钟奇答道:“先生,皇上并非不圣明,只是初登大位,难免心意彷徨。东方轩拳拳赤子之心,昭昭日月可鉴,他既非叛国投敌,亦非忤逆犯上,不过是以死相谏,振聋发聩,令皇上醒悟罢了。东方轩自刎之前曾仰天高呼,愿追随先帝于九泉之下,可见他还是心向灵国的。”

许昭老泪纵横,黯然说道:“你送他来做什么呀,既然他仍有报国之心,为何不将他充入魂军?难道我这把年纪了,还能修炼魂侍不成吗?”

钟奇答道:“你老并无子嗣,多年来唯有东方轩常在左右,虽不能修炼魂侍,但时时见着,也可聊慰寂寥。”

许昭长叹,说道:“多谢你了。”

钟奇说道:“先生暂歇一时,待时过境迁,我再向皇上进言。”

“不可,万万不可!”许昭叹道:“我愧对东方轩,愧对顾独、靳岚和礼夏,更是愧对先帝,愧对灵国。能于此处了却残生,已是上天眷顾,你万不可再为我进言,招致皇上不悦。”

钟奇叹息一声,抬手作礼,问道:“先生可有事教我。”

许昭摇头,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为人一向公正,又懂得进退之道,老朽无事教你,只有一言相告,还请大祭司斟酌。”

钟奇应道:“先生请讲,但有所命,无不遵从。”

许昭说道:“天下征伐,只论输赢,无关对错,社稷为本,民为重。”

钟奇应道:“是,晚辈记下了。”

第89章 浴火重生

第89章:浴火重生

顾独自从到了泽国大营,便每天喝酒,喝多了就睡,一睡就是半日。

礼夏什么话都不说,像丫鬟一样服侍顾独,偶尔顾独撒酒疯,礼夏也是不吭不哈,逆来顺受。

如此一月有余,这天傍晚,顾独突然问礼夏:“你何必如此作践自己?”

礼夏答道:“我没有啊,只是不中你的计罢了,你无非是想赶我走嘛,可我无处可去,只能跟着你。”

顾独说道:“一个多月了,灵国毫无动静,事情已经过去了,如果你现在回去,灵皇必会赦免你。”

礼夏问道:“你回去吗?”

顾独答道:“杀妻灭子之恨,不共戴天。”

礼夏说道:“你终于能好好说话了,不是一张嘴就嚷,也不再咬牙切齿了。”

顾独说道:“或许东方轩也没事,他对你用情至深,你回去也能有个好归宿。”

礼夏叹了口气,坐了下来,低着头沉默。

顾独又劝道:“你还有爹娘和大哥,你不像我,孤身一人,了无牵挂。”

礼夏黯然说道:“半个月前谍报就到了,东方轩自刎于门前,他能阻住那队人马,不是因为他本事大,而是因为他说得有道理,连你我这样的人都是这种下场,谁人能不寒心。”

顾独愣住,本以为东方轩好歹是大祭司的童侍,就算帮了他们,也不至于被处死,没想到居然自刎于门前,他这是一早就抱了死志。

礼夏又说道:“大祭司担了所有的罪责,被罢黜软禁了,从祭司升任大祭司,楚琴升任从祭司。”

顾独长叹,礼夏又说道:“这本来都是灵皇的错,到最后却成了大祭司的错,帝王如此,你还叫我回去?你只知道喝酒耍性子,什么都不问,一味将我往火坑里推,就算我的命是你给的,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呀。”

顾独皱眉说道:“你为何不早跟我说这些事?”

礼夏答道:“逢此大变,你没有疯掉,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由着你闹腾吧,把心里的委屈闹腾出来就没事了,反正你总会好起来的,这些事不重要,等你好了再说也是一样的。”

顾独叹了口气,说道:“好了,我也闹腾够了,从今往后,我再不赶你走。”

礼夏说道:“仅是如此可不够。”

顾独看着她,皱着眉头,礼夏说道:“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也不求别的,只要你与我生必同心,死必相随。”

顾独说道:“那将来我要是老死了呐?或者不幸中箭而亡,你也跟着抹脖子?”

礼夏眉眼含嗔地斥道:“懂人话吗?”

顾独浅笑了一下,说道:“好,我答应你,生必同心,死必相随。”

礼夏说道:“出去转转吧,看看营中的情形。”

顾独问道:“你看到什么?”

礼夏答道:“别的倒没什么,唯有一事令我动容,每日都有百姓来送军粮,车载马驮,手抬肩扛,多至一车,少至半袋,如此军民同德,上下一心,难怪他们会败而不馁,弱而不亡。”

顾独点头,站起来要走,礼夏又说道:“等下,还有件事,咱们带出来的魂军怎么办?”

顾独答道:“留着打仗用啊。”

礼夏说道:“你忘了,上回楚大师抓相重阳时,就限制了他的魂军,咱们的魂军还怎么用?”

顾独说道:“不,我问过魂主,玉龙璧可以辖制魂军,是所有的魂军,如果他们用玉龙璧限制咱们的魂军,那他们也用不了魂军。”

礼夏眨了眨眼睛,随即脸上一红,在正事上,她完全没有顾独上心,她总惦记着不太正经的事。

顾独说道:“我要去找东方不闻,你来不来?”

“嗯。”礼夏答应。

问了一名军卒,军卒即刻带他们到了东方不闻的帐前,顾独说道:“顾独拜见东方大师。”

东方不闻在帐内答道:“进来吧,我就不起身相迎了。”

进了帐,看到东方不闻坐在案后,正在喝酒,案上摆着一盘切了片的熟肉。

顾独说道:“东方先生好兴致。”

东方不闻放下酒杯,说道:“你都连着喝了一个多月了,我三五天才喝一次,我没说你,你却来说我?”

顾独浅笑了一下,东方不闻呵呵一笑,说道:“两位大师快坐吧,营帐简陋,随意便好。”

两人在案前坐下,顾独说道:“我醉生梦死一月有余,东方先生也不管?”

东方不闻答道:“你心有桎梏,无人可解,只能等你自行脱出樊笼,才能浴火重生。”

顾独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无意向泽帝效忠,只想为我妻儿报仇。”

东方不闻点头,说道:“我明白,皇上也明白,皇上下旨,无论顾大师有何要求,泽国必将倾力相助。”

顾独微一皱眉,问道:“无论有何要求?那我要是让泽帝给我妻儿偿命呐?”

东方不闻答道:“倾力只是尽力的意思,办不到的事情怎么办?再说了,泽帝好杀,如今已经是国弱民穷,只要灵国现在举兵杀来,十有**就会亡国。可灵皇难杀,不仅御魂司高手云集,更是兵强马壮,物阜民丰,你打算先杀谁?”

顾独叹了口气,东方不闻呵呵一笑,说道:“你不必试探,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是为亡而战,无论谁亡了谁的国,都会还天下以太平。”

顾独下意识地向帐外瞟了一眼,东方不闻抬手作礼,说道:“谢顾大师眷顾之情,但泽帝不是灵皇,我这话,当着泽帝的面都敢说,因为这是实话,而且并不犯上。”

顾独嗤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东方不闻又说道:“我无意向你彰显我皇仁德,若当真仁德,也便不会设计害死尊夫人与令郎,但是天下征伐,只论输赢,无关对错,为天下苍生计,很多事都是虽不得已,却要为之。”

顾独又嗤笑了一声,东方不闻说道:“是,这些话于你而言,都是屁话,不过你得承认,我说得是实话。”

顾独说道:“不必说这些了,你们就打算这样踞河而守吗?如果灵国起兵,东、西三十里同时渡河,只须半日,便可将这里夷为平地。”

第90章 境界

第90章:境界

东方不闻呵呵一笑,说道:“等我吃完,我带你跟礼大师去转转。”

说完,便一口酒一口肉地开始吃喝,顾独伸手想拿一片肉,东方不闻立刻嚷道:“别抢我的!你有你的供给,这是我的。”

顾独一愣,礼夏说道:“军中早已无肉,只有你我天天有肉吃,还都是每天派人出去猎回来的。”

顾独看东方不闻,东方不闻却把盘子端起来,缩回到胸前,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放。

顾独问道:“何必如此呐?”

东方不闻说道:“泽国虽穷,供几人吃肉还是可以的,难道镇北关中便是人人有肉吃吗?你们在那里,不是天天吃肉吗?”

顾独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东方不闻吃完了肉,带着顾独和礼夏,骑着马出营往北走。

顾独问道:“东方先生,你们知道我那两个童侍的消息吗?”

东方不闻答道:“房实遥分配给了别的白袍御魂师,从海……”

东方不闻叹了口气,说道:“回到皇城,他当面要跟灵皇拼命,被灵皇所杀。”

顾独皱紧了眉头,心里一揪一揪的疼。

礼夏问道:“被灵皇所杀?”

东方不闻答道:“礼大师还不知道吧?灵皇可不是个文弱书生,而是能够以念御物的大御魂师。”

“什么?”顾独愕然看着东方不闻。

东方不闻一脸不解地看着顾独,问道:“很奇怪吗?泽帝也是御灵师呀,只不过比较弱罢了,但是灵皇很强,每一代灵皇都很强,要不然怎么辖制御魂司呀?臣强主弱,朝廷岂会安生?”

顾独想了想,说道:“灵国大祭司可以控制活人。”

东方不闻问道:“怎么个控制法?”

顾独答道:“我们路遇劫匪,前两拨大祭司让他们让开,他们就乖乖让开。”

东方不闻问道:“那后面的劫匪呐?”

顾独答道:“后面的劫匪,被东方轩,就是大祭司的童侍,一挥手杀了。”

东方不闻问道:“一挥手?暗器?”

顾独答道:“不是,东方轩能够以念御物。”

东方不闻呵呵一笑,说道:“怪事,童侍居然比魂主还要厉害。”

顾独说道:“东方大师,请你指教。”

东方不闻问道:“你的魂主没有告诉过你吗?”

顾独答道:“魂主告诉过我很多事情,却不知东方大师问得是什么。”

东方不闻微笑,说道:“御魂师分为三个境界,通常来讲,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只能是御魂,御魂你肯定懂的,就是控制魂军,再厉害一些,就像灵国的大祭司一样,可以控制活人的意识,这都是御魂。”

“而比御魂高一个境界呐,就是御物,用灵力控制物体,其实你们两位已经初窥门径了,你们的刀法如此刚猛迅捷,不完全是身体在掌控,你们也在无意识的用灵力掌控横刀。”

“第三个境界就难了,叫御气,据说可以感应天地万物之气,甚至能够呼风唤雨,当然,这都是传说而已,反正我没见过第三境界的御魂师。”

顾独说道:“我想起一件事,在我刚拜魂主之时,我那个师兄行恶,被魂主用黄光包裹住,从地上抬起来,这也算御物吧?”

东方不闻点头,说道:“当然算御物啊,把人都抬起来了嘛,楚琴居然这么厉害,你刚拜他时就能御物,那可是七年以前啊。”

礼夏问道:“东方先生,你刚才说灵皇是大御魂师,这是什么意思?”

东方不闻呵呵一笑,说道:“女孩子就是仔细,连语气都听得出来,能御魂的,就叫御魂师,当然,为了有别于灵国,我国叫御灵师,而能御物者,称为大御魂师,至于能御气者,则被称为巅峰御魂师。”

顾独问道:“东方先生是哪一个境界?”

东方不闻答道:“我就是御魂,你二人夜袭的时候,我站在远处仔细观察过,你二人任何一刀,我都挡不下来,所以我才说,你二人已经初窥大御魂师的门径了。”

顾独点头,礼夏说道:“我二人连番夜袭,营中便无一人恨我们?”

东方不闻答道:“有啊,但是皇上说了,谁要是觉得自己有本事,随时都可以向你二人挑战,如果能在挑战中将你二人杀死,就拜他为帅,统领大军,如果没这份本事,就不能恨你们,因为沙场征战,各为其主,这是天经地义之事。”

顾独忍不住嘲讽道:“没本事挑战,可以下毒嘛。”

东方不闻说道:“皇上也说了,如果有人敢毒害你们,方圆十里之内,不留活口,不论身份高低,全都要为你二人陪葬。”

顾独愕然看着他,东方不闻说道:“皇上说了,你们两位能襄助泽国,是上天对泽国的眷顾,如果得而复失,便是我泽国气数已尽,所以也就不必在乎有多少人给你们陪葬了。”

顾独说道:“泽帝未免过于看重我们了,倒显得有些虚情假意。”

“嗯。”东方不闻点头,说道:“你是从灵国御魂司出来的,自然不明白我皇的心情,以后你会明白的。”

顾独沉默,走了一会儿,又问道:“泽帝会见我吗?”

东方不闻答道:“会,你什么时候想见,我就什么时候派人送你去见我皇,你打算什么时候见?”

顾独答道:“我没打算见他,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他。”

东方不闻呵呵一笑,似乎顾独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

顾独看着他问道:“你不怕我杀了泽帝吗?”

东方不闻答道:“所有人都怕,唯有我与我皇不怕。”

顾独问道:“为何?”

东方不闻答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如果你杀了我皇,就欠下了泽国百姓的人情,这个人情可大呀!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顾独说道:“我杀泽帝是为我妻儿报仇,我凭什么欠你们人情?”

东方不闻答道:“泽帝并没有下令毒死楚淑婷,更没有下令诬害尊夫人,所以照常理来讲,泽帝不是你的仇人,但因为他是泽国的皇帝,所以他必须担这个责任。”

第91章 道义

第91章:道义

顾独叹了口气,不愿意纠缠责任的问题,根本就说不清,而且一想到靳岚,心里就难受。

顾独问道:“东方先生,你说我和礼夏都已经初窥大御魂师的门径,可我们并不能控制人的意识呀。”

东方不闻答道:“大御魂师并不一定就能控制人的意识,各有所长嘛,就像兽灵师能通兽灵一样,咱们这些御魂师,无论灵力多强,武技多高,也无法控制飞禽走兽。”

一路谈谈说说,顾独发现东方不闻毫不避讳,无论问什么问题,都是坦然而答,而且还要言之详尽。

行约二十里,看到一座坚城,南墙高约三丈,长逾数里。

东方不闻抬手指点,笑着说道:“此为岚城,东西长六里,南北长五里有余,墙高三丈有余。”

“岚城?”顾独斜眼看他,问道:“哪个岚字?”

东方不闻呵呵一笑,答道:“就是尊夫人那个岚字。”

顾独微一眯眼,东方不闻又说道:“东去二十里,还有一座同样的城池,名为夏城。不过正在建造,尚未完工。”

礼夏一愣,顾独问道:“那西边是不是还要建一座独城?”

东方不闻答道:“不,独字不吉利,而且我国也没有那么多将士和百姓,两城互为呼应,已是足矣了。”

顾独问道:“为何要叫岚城和夏城?”

东方不闻答道:“就是名字嘛,就好像你叫顾独,我叫东方不闻,城池也要有名字嘛,莫非顾大师有什么别的想法?”

顾独说道:“在我想来,此城是靳岚,东城是礼夏,这两座城池对我而言,都不能轻易丢失。”

礼夏低下头悄然而笑,东方不闻故作惊喜地说道:“那很好嘛,顾大师有此心意,实为我泽国之大幸!”

顾独嗤笑一声,问道:“泽国有多少人马?”

东方不闻答道:“步军十二万,铁骑近两万,gong nu一万。”

顾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东方不闻呵呵一笑,说道:“人是少了些,不过要是人多的话,我们早就破关攻入南境了,你说是吧?”

顾独说道:“镇北关驻军五万,日照关与日落关各三万。”

东方不闻还是满面笑容,说道:“是啊,所以我们才要挖界河嘛。”

顾独问道:“如若你们初来之时,灵国便举兵征伐,你们会怎么办?”

东方不闻答道:“逃回冰原,重寻南迁之机。”

顾独喟然一声长叹,说道:“如果当时就能将你们击退,我妻儿也就不会死了。”

东方不闻没说话,其实从顾独爱恋上靳岚那一刻起,靳岚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回营时已是掌灯时分,有一穿着兵衣的小童,给顾独和礼夏端来饭菜,放下后低着头就走。

顾独问道:“你多大?”

小童背着身站住,也不回身,声音稚嫩地答道:“十二。”

顾独问道:“你也打仗?”

小童答道:“随军做些杂务。”

顾独问道:“你恨我?”

小童答道:“你们夜袭时,杀了我爹跟我哥,我爹是挖河的劳工,我哥是步军。”

顾独沉默,小童挑帐帘要出去,顾独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叶小冬。”

叶小冬走了,顾独喟然一声长叹,礼夏说道:“吃饭吧。”

顾独讪笑道:“杀了人家的人,现在跑来吃人家的饭。”

礼夏说道:“天下征伐,只论输赢,无关对错。”

顾独又叹了口气,端起饭碗,夹了一块肉给礼夏,说道:“多久没好好吃饭了?你都瘦了。”

礼夏嗔道:“那是被你闹腾的,不是吃不好,而是睡不好,你一到夜里就撒酒疯,又哭又闹,还时常骂我。”

顾独点了点头,说道:“以后不会了。”

吃完了饭,礼夏把食盘送走,然后又回来,顾独愕然问道:“你不回去睡觉啊?我今天又没喝酒。”

礼夏答道:“你出去看看,多一半的人幕天席地,能腾出这一个帐篷就不错了,你还想要两个呀?”

顾独问道:“那这一个多月,你就睡地上啊?”

礼夏答道:“是啊,好歹有个帐篷挡风遮雨。”

顾独站了起来,说道:“你睡榻吧。”

礼夏答道:“好。”

说完走到榻边坐下,抱起一摞铺盖递给顾独,说道:“你自己铺吧。”

顾独在榻前铺好铺盖,吹了灯躺下,礼夏侧着身看着他说道:“师兄,我有话想跟你说。”

顾独答道:“有话就说吧,怎么还先商量?什么事这么严重?”

礼夏说道:“我知道你只是想给靳岚和北关报仇,但我觉得现在这样不行,名不正言不顺。”

顾独问道:“你是想让我效忠泽帝?”

礼夏答道:“是,要杀灵皇,必要借助泽**力,否则仅凭你我二人,这辈子都无法给她们母子报仇,可如果咱们不效忠泽帝,就算泽帝信任咱们,可泽国的将士和百姓会怎么想?谁会愿意追随咱们两个没有名分的人,披坚执锐,一往无前?”

“况且当世有天下苍生悠悠众口,后世有录册史吏执笔如刀,咱们要报仇无可厚非,可天地之间有道义,道义不可沦丧。”

“东方轩救咱们是出于道义,因为你我二人于国有功,于民有恩,而他自刎于关内也是出于道义,因为灵皇没有对不住他,他没有理由叛国投敌。”

“灵皇无道,逼反你我二人,这是人所共知之事,可如果咱们不向泽帝效忠,又凭什么统率泽国的将士?”

顾独长叹一声,说道:“知道了,睡吧。”

礼夏不再说话,没一会儿,就面冲着他睡熟了,看来这一个多月,他把礼夏闹腾得不善。

顾独坐起来,轻轻地将她的胳膊放回被子里,又给她将被角掖好,然后重新躺下,睁着眼睛盯着帐顶。

礼夏说的道理他不是不懂,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他一方面心有不甘,毕竟靳岚之死跟泽国也脱不了干系。

而另一方面,他担心礼夏的爹娘,不管礼夏怎么说,那毕竟是她的骨肉至亲,如果某天,灵国的军队押解着礼夏的爹娘到阵前,该怎么办?

第92章 再难回头

第92章:再难回头

第二天中午,东方不闻在帐外说道:“顾大师,灵国有一队兵过来,带着礼大师的爹娘,要见礼大师。”

礼夏哆嗦了一下,顾独皱眉,他昨晚还担心这事,今天这事就来了。

顾独看礼夏,礼夏咬着牙,忍着泪说道:“我不去,我不见!”

顾独说道:“那毕竟是你的爹娘。”

礼夏轰然起身,流着眼泪怒视着顾独嚷道:“他们若是以死相逼,我怎么办?你想让两国将士都看到我为了你而忤逆爹娘吗?”

顾独咬牙说道:“我把你爹娘抢过来!”

界河,北岸的泽国将士竖起长盾,张弓搭箭,而灵国的官兵远在gong nu射程之外,只有礼夏的爹娘站在南岸边上。

礼合文拿着一把横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看到顾独便喊道:“顾独!你别过来!否则我立刻自尽!”

顾独皱眉,看来礼夏的爹娘想到他会抢人,而他们根本不想来泽国,这可怎么办?

礼合文又喊道:“让我儿礼夏来见!否则我就死在这里!”

顾独答道:“好!我去喊她来!再等一时!”

顾独回到营中,把情况告诉了礼夏,礼夏惨然而笑,抚着横刀静默了好一会儿,站起身说道:“走吧。”

顾独挡住她,说道:“把刀给我。”

礼夏扬着脸,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即便我跟他们回去,你以为我还活得了吗?无非就是不死在你眼前而已,还会徒增你的牵挂,对吗?”

顾独咬紧了牙关,礼夏黯然说道:“靳岚能为你做的事,我一样也能为你做,走吧。”

顾独没再说话,他已经没了主意。

界河边,东方不闻从一名弓手的手里,拿过了硬弓和箭囊,心里打定了主意,让礼夏跟她爹娘见上一面,然后他就要射死礼夏的爹娘,绝不能让顾独和礼夏重返灵国!

礼夏到了界河边,刚喊了一声爹,礼合文便一刀将刘氏砍死,然后喊道:“儿啊!灵皇无道!爹娘绝不会拖累你!”

喊完便横刀自刎,倒在了河边。

所有人都愣住,唯有领军的武仁雄面色如常,抬了下手,然后拨转马头,带队回返镇北关。

“爹……娘!”礼夏好半天才从震惊中苏醒过来,跳下界河,疯了一样冲向南岸。

顾独跟着跳下,东方不闻急令道:“快!对岸列阵!保护两位大师!”

无数的兵士跳下壕沟,追着顾独和礼夏跑向南岸。

武仁雄的副将低声问武仁雄:“大将军,为何不告诉他们,皇上已经赦免了他们?”

武仁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赦免有用吗?能让靳岚母子起死回生吗?”

副将皱眉说道:“那以后,咱们跟他们就要敌对了?”

武仁雄又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回头看了一眼大祭司钟奇的童侍孟元,这次是孟元奉大祭司之命,护送礼夏的爹娘来的。

武仁雄什么都不说,是因为顾独是他兄弟,可孟元居然也是一言不发,而且听说这个孟元跟顾独早有嫌隙。

武仁雄唤道:“孟大人。”

孟元用膝盖磕了下马肩,赶上武仁雄,跟他并排,应道:“大将军。”

武仁雄问道:“孟大人受命而来,方才为何一言不发?”

孟元答道:“又死两人,说什么能管用?况且来时的路上,我已经将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礼氏夫妇,礼合文如此决绝,非我之过,至于皇上赦免顾独和礼夏之事,改日再来说吧,此时不合时宜。”

武仁雄微一皱眉,万没有想到,孟元居然在来时的路上,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礼氏夫妇。

武仁雄打了个哈哈,说道:“孟大人,本将军听到一些谣言,说孟大人跟顾独早有嫌隙。”

孟元答道:“并非嫌隙,只是有些龃龉而已,童侍甄选之时,我说破他投机取巧之事,被勒令二次笼斗,是以我一向瞧不起他,但日照关一战,我敬他是条汉子,如今他妻儿惨死,我与他些许龃龉之事,已然无关痛痒了。”

武仁雄抱了下拳,笑了笑。

孟元又说道:“我却听闻,大将军与顾独情同手足,从此刻起,顾独和礼夏再无回头的可能,大将军可要想好,来日与他二人,必会沙场相逢。”

武仁雄哈哈大笑,答道:“武某人世受皇恩,戎马数十载,岂不知各为其主的道理?孟大人尽可放心,兄弟是兄弟,职守是职守,我武某人指天立誓,人在关在,关破人亡!”

礼夏病倒了,被顾独闹腾了一个多月,又眼见爹娘横死,终于支撑不住,烧得不省人事。

顾独守在榻边,敷巾擦脸,喂汤喂药,直到第三天过午,礼夏才醒了过来,看着顾独垂泪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死呀?跟着我不好吗?”

顾独答道:“你还有大哥,如果他们跟了你,你大哥怎么办?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们以死明志,相信灵皇也就不会再为难你大哥了。”

礼夏放声嚎哭,顾独握着她的手,静默地坐在榻边陪着她。

有人在帐外说话:“顾大师,灵国有一个叫孟元的人要见你。”

顾独答道:“我没空。”

帐外的人说道:“主祭司跟他说了,问他有何事,他说只能当面跟你说,说你要不去,他就在对岸等着。”

顾独答道:“那就告诉他,他要是有胆量,就让他来见我。”

兵士回去传话,孟元走向壕沟,武仁雄说道:“孟大人,还是我去吧?”

孟元头也不回地答道:“不必,如果顾独是条汉子,就绝不会杀我,如果他不是,我死比你死要好得多,毕竟你肩负着守关重责。”

到了帐中,孟元说道:“皇上已经赦免你们两人了,但是礼先生没有告诉你们。”

礼夏用被子蒙着脸,低声呜咽,顾独平淡地说道:“你走吧。”

孟元说道:“大祭司命我向你讨要魂军,那些魂军是立誓效忠灵皇的,你不能强行带着他们叛国。”

顾独眼色凶狠地看着孟元说道:“想要回去可以,拿靳岚和楚淑婷,还有从海的魂来换。”

第93章 能否用兵

第93章:能否用兵

孟元说道:“顾独,你心里应该清楚,当时灵皇盛怒,收缴了玉龙璧,灭掉了靳岚和楚淑婷的魂。”

顾独吼道:“滚!”

孟元掏出一只小御魂盒,说道:“不过从海的魂被大祭司留下了。”

顾独一把夺了过来,再次吼道:“滚!再不滚我杀了你!”

孟元一声不响地转身走了,等他走了一会儿,顾独才反应过来,莫非孟元就是来送从海的魂的?难道大祭司是想让他修炼魂侍?

从海为了他敢空手行刺灵皇,或许从海愿意给他做魂侍。

可是,大祭司为什么要帮他?难道钟奇就是那个泽国细作?

礼夏掀开被子,看着顾独问道:“钟奇就是细作?”

顾独摇了摇头,光凭这点事,是不能判定的,或许钟奇是可怜他吧?当初就是钟奇审查的靳岚,而且现在事态已经平息,灵皇都赦免了他们的叛逃之罪,楚琴又做了从祭司。

顾独说道:“或许只是因为可怜我吧。”

礼夏又哭,顾独哄道:“别哭了,好歹缓一会儿再哭。”

礼夏哭道:“我爹娘都死了……”

顾独拍着她的肩头哄道:“别太难过了,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咱俩相依为命。”

“爹……娘……”礼夏再次放声嚎哭。

顾独哄道:“师妹,听话,别这么哭了,你现在身子弱,不能这么哭,我就剩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你要再有个好歹,我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孟元回到南岸,走回武仁雄身边上马,武仁雄问道:“如何?”

孟元拨转马头,平淡地答道:“他让我滚,我就回来了。”

武仁雄问道:“魂军没要回来?”

孟元答道:“没有。非但没能要回来,从海的魂也被顾独抢去了,我身在敌营,无力反抗。”

武仁雄眼中划过一抹欣慰之色,说道:“孟大人受惊了,回到关中,我给孟大人摆酒压惊。”

孟元面无表情地答道:“多谢大将军。”

不日,孟元回到了皇城,将情况禀告了大祭司,大祭司又去觐见灵皇,灵皇沉吟半晌,问道:“钟奇,你觉得来春能否用兵?”

大祭司答道:“臣要先知道钱粮实数,还有皇上想发多少兵。”

灵皇问道:“你觉得泽国还能有多少人马?”

大祭司答道:“臣以为,总数不会超过十五万,最多不过二十万。”

灵皇点头,又问道:“你以为他们会如何布防?”

大祭司答道:“泽帝应该返回草原了,如果是十五万人马,应该留下三万护卫,如果是二十万,应该留下五万,所以交战的敌军绝不会超过十五万。”

“而且他们不会蠢到只凭一条尚未引水的界河,就想抵御我国大军,必然会在界河以北二、三十里处修筑城池,并且至少两座……应该就是两座,多了反倒会分散兵力,每城屯兵五到七万,互为呼应。”

灵皇露出一抹阴险的笑意,说道:“国库尚有余粮一百三十万石,朕要起兵二十万,你以为如何?”

大祭司答道:“极好,皇上必能一战而定。”

灵皇说道:“可一百三十万石粮,最多维系半年,你觉得半年的时间,能将泽国灭掉吗?”

大祭司答道:“臣以为,草原广袤,冰原遥远,想灭掉泽国,实非易事,臣所说的一战而定,指得是重创泽国,令其元气大伤,至少三十年,甚至五十年内不敢犯境。”

灵皇点头,想了想又问道:“顾独和礼夏二人,会为泽国助增多少战力?”

大祭司答道:“臣以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二人既无战功,更无威望,且在镇北关戍边之时,斩杀泽国数千人,人心向背,他二人即使上阵,也无非徒逞匹夫之勇,实不足惧。”

灵皇露出微笑,又问道:“此战还需爱卿亲往助战。”

大祭司说道:“皇上,臣以为,此战百年不遇,如此擎天之功,该当让给楚琴这样的后起之秀,可造之才,如此方能保皇上万世永安。”

灵皇看着他问道:“你不担心楚琴与顾独和礼夏的情分吗?”

大祭司答道:“楚氏一门世受皇恩,位高权重,岂会不知晓轻重,最多是不忍取顾独二人性命罢了,但只要大势已定,顾独与礼夏也便如鱼失水,马无草,或许有楚琴在,还能将其二人招回灵国,令其痛悔前非,重为皇上效力。”

灵皇微笑着点头,说道:“爱卿真乃国柱,得爱卿,朕之幸甚,明日朝议。”

西北偏北有山,名亶爰,绵延数百里,宛如苍龙静卧。

山中有一隐世门派,名觉灵,门下弟子成千上万,居于山中自给自足,两百年未曾现世。

这一夜二更,门主东方星浩又站在绝峰之巅观星,小女儿东方夏岚站在一旁,也学着父亲的模样背着手,扬着尚显稚嫩的俏脸望着星空。

好一会儿,东方夏岚说道:“父亲,泽国要亡了,灵国君星大昌,将星明烁,几乎遮蔽了泽国的君星。”

东方星浩说道:“不对,泽国君星虽然暗淡,但在不远处,突然多出两颗小星拱卫,而那两颗小星的方位,正是主将生发之位。”

东方夏岚又看了一会儿,语气不屑地说道:“那也无用,其力太弱,不足依凭。”

东方星浩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东方夏岚惊道:“咦?怎么突然多出这么多小星,还都是出于泽国将星之侧,泽国君星已不再晦暗,这是怎么回事?顷刻间乾坤变色,真乃旷世奇景!”

东方星浩说道:“是为父心意已决,既然泽国已然有了主将,我觉灵门也该出世了。”

东方夏岚愕然看向东方星浩,问道:“为何要助泽国?若助灵国,便可一战而定,还天下以太平了。”

东方星浩微笑着说道:“你看这天象,灵国君星太过昌旺,在位之君绝非仁主,民得此主,纵无战祸,也必有苦役。”

“反观泽国君星,其光静柔,虽然暗淡,却极为坚毅,有主如此,民可安养,世可清平。”

第94章 问计

第94章:问计

东方夏岚眼眸晶亮,说道:“父亲,女儿也要前去助战。”

东方星浩微笑着摇头,说道:“你还不满十四岁,怎能上战场啊?莫要胡闹,这是关乎天下荣衰的大事,你还是留在山中,好生修炼。”

东方夏岚执拗道:“我不!就算不上战场,女儿也要去见见泽国那两员主将。况且父亲既然说要出世,女儿便应一道前往俗世历练才对。”

东方星浩哑然失笑,说道:“你说得也有些道理,那明日问问你娘亲吧。”

“啊~”东方夏岚鼓起了嘴,说道:“娘亲必然不会让女儿离山的,父亲,你这是潜遁幽抑之法,无道!”

东方星浩笑骂道:“你这鬼丫头,竟敢这样说为父。”

“父亲!”东方夏岚挽住东方星浩的臂弯,一脸严肃地说道:“你是一门之主,便如那一国这君,怎可让妇人替你决事?”

东方星浩笑着抬手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一下,斥道:“放肆,这话要是让你娘亲听见,少说也要罚你面壁三月。”

“父亲~”东方夏岚娇声央求道:“让我去嘛,我要去嘛,我要去嘛……”

东方星浩失笑道:“好好好,莫要闹了,虽然为父心意已决,但此时还不是出世的时机。”

东方夏岚眨了眨眼,问道:“为何?”

东方星浩仰头望向星空,说道:“如你所说,泽国将星其力太弱,如若咱们此时便去,恐有以桃代李之险,咱们要静待泽国将星明亮以后,才可出世。”

东方夏岚嘟起了嘴,转了转眼珠,然后说道:“父亲,所谓天意民心,女儿觉得,不能仅凭天象便做决断,还要查一查民心所向,若民心皆向灵国,那便是灵国气数未尽。”

东方星浩笑着说道:“你如此巧言强辩,无非就是想离山去玩耍罢了,好,那就让你大哥带你去吧。”

“不!”东方夏岚不依,说道:“大哥如父亲般严厉,却不如父亲这般疼爱女儿,与他同去,定是无趣。”

东方星浩问道:“让你二哥带你去如何?”

东方夏岚嗤道:“他整日醉心读书,与他同去,只怕连客栈的门都不会出了。”

东方星浩笑着说道:“好吧,那就让你三哥带你去。”

东方夏岚这才眉开眼笑地应道:“多谢父亲。”

界河北营,礼夏的烧退了,但身子还很弱,顾独在旁看顾,衣不解带,日夜不离。

礼夏心里既甜又苦,恨老天不公,若无靳岚,她与顾独必能执手携老,琴瑟和鸣,可如今,顾独对她再好,也不过是酬她的情罢了。

礼夏说道:“师兄,我没事了,咱们去觐见泽帝吧,现已进了寒月,来春灵国必会用兵,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顾独答道:“我想过了,现在不能去觐见泽帝,咱们于泽国非但无功,反倒有过,日照关斩杀兽灵师,夜袭界河杀伤数千泽国将士,这都是不争的事实。咱们现在去觐见泽帝,泽帝定会委以重任,那样只会更增三军将士的怨恨。”

礼夏微微蹙眉,这话也对,问道:“可是,没有官职便没有quán bing,如何能调动三军?”

顾独答道:“你想多了,没有咱们,泽国也没有亡国呀,他们的将军和御灵师也不是吃闲饭的,咱们只做马前卒便可,战功是杀出来的,不是皇帝给的,咱们在灵国的战功与威望,也是用命换来的,无功受赏,只能适得其反。”

东方不闻在帐外说话:“顾大师,礼大师还好吧?”

顾独抻起被子给礼夏盖了盖,答道:“东方先生请进来说话。”

东方不闻挑帘进来,又问道:“礼大师还好吧?”

礼夏答道:“多谢东方先生挂念,已无大碍了。”

顾独说道:“帐中促狭,先生随意吧,有话便请直说。”

东方不闻笑了笑,说道:“收到谍报,灵国来春便会起兵二十万前来征讨,我想请两位大师去觐见我皇,授受官职。”

顾独答道:“无须官职,我兄妹二人只做马前卒,冲锋陷阵,以战建功。”

东方不闻微一皱眉,说道:“如此岂非太委屈两位大师了?”

顾独答道:“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本就是丧家之犬,苟活于世,无非是要为妻儿报仇,我兄妹二人于泽国有过无功,倘若无功受赏,只会适得其反。”

东方不闻沉默片刻,露出微笑,说道:“前锋将军马重仁问计于两位大师,是否应当撤回岚城布防?”

顾独答道:“先生,非是我不说,我既无官职,亦无功勋,且有细作之嫌,你们还是不要问我为好,况且以前没有我们兄妹,你们不也一样打仗吗?”

东方不闻说道:“我军实际上不足十五万,还要留下一万人马护卫皇宫,以十三万对战二十万,且灵国粮草充足,此战乃生死存亡之战,顾大师,莫要执着,若泽国灭了,你妻儿的仇也报不得了。”

顾独答道:“先生莫要诓我,即使战败,也可退入冰原,亡国岂是那般容易的事。”

东方不闻说道:“亡国是不容易,但此番举国南迁,已是竭尽全力,如若大败,至少三十年无法与灵国相抗。”

顾独浅笑了一下,说道:“先生不是来问计的,而是来问我兄妹二人,是否真的能对灵国将士下得去手,何必转弯抹角,费这许多口舌?”

东方不闻略显尴尬,说道:“顾大师说得是。”

顾独说道:“先生不必质疑,现如今于我而言,天下之人,除了礼夏,皆可杀之。”

礼夏微微蹙眉,皆可杀之?那楚琴、上官荷、武仁雄,这三人也可杀之吗?

东方不闻一揖到地,说道:“打扰了,告辞。”

东方不闻走了,礼夏看着顾独问道:“楚大师不会来吧?”

顾独答道:“如此擎天盖世之功,魂主必来。”

礼夏皱着眉头沉默,顾独说道:“我说得是皆可杀之,却没说是人便能杀得了,以魂主的本事,即使咱俩联手,也杀不了他。”

第95章 狗屁不通

第95章:狗屁不通

礼夏露出一抹笑意,说道:“你又投机取巧。”

顾独答道:“咱们非但杀不了魂主,还要躲着他,这也是此战我只做马前卒的另一个原因。士卒搏生死,将帅争大势,与魂主对阵,我没有一丝胜算,可我要是带着人冲锋陷阵,打乱他的阵形,迅速消耗他的兵力,就有赢的希望。”

礼夏看着他说道:“你一定会是个好将帅。”

顾独扶着她躺倒,说道:“躺下好好歇着吧,你要快些好起来,没有你,我孤掌难鸣。”

灵皇宫,楚琴住所,上官荷问道:“你会杀了顾独和礼夏吗?”

楚琴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此一战胜负难料。”

上官荷用不解的目光看他,楚琴轻声说道:“他们俩于泽国毫无功勋,以顾独的性子,必不会答应授受官职,但我料他必会参战,如果他和礼夏带队冲杀,我军虽人数众多,却难挡其锋,势必被其打乱阵形。”

“那……”上官荷欲言又止,皱起了眉头。

楚琴说道:“我虽料到,却不能说。我只是随军助战,不是主帅,况且战事多变,我不能妄加揣测,万一言错,便是重罪。他们肯定会避开中军,我与他们不会交锋。”

上官荷问道:“为何?”

楚琴答道:“将帅取势,如果大势不利,主帅必会撤军,我没有机会跟他们交锋。”

上官荷说道:“皇上要起兵二十万,不会只打一仗,若是首战失利,主帅必会问计于你,届时你怎么办?”

楚琴答道:“各为其主,还能怎么办?”

上官荷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当初要是听我的,现在该有多好。”

楚琴说道:“不日便要起行,你明天就带着行儿回娘家去住吧。”

上官荷看他,楚琴轻声说道:“细作猖獗,我在军前助战,你若留在宫中,或是回咱们自己的住处,我心中不安。”

上官荷点头答应:“好。”

大军起行,浩浩荡荡向镇北关而去,沿途多有百姓扶老携幼,捧着笸箩,挎着篮子,在道边劳军。

东方夏岚跟她三哥东方斌混在劳军的百姓中,东方夏岚低声说道:“我就说应该助灵国,看吧,大军远征,百姓夹道相送,这便是民心所向。”

东方斌低声答道:“不然,灵国之民自然心向灵国,数百年征伐,民生疾苦,身为庶民,自然想得是若无泽国犯境,也便无战祸之苦。然圣主临朝,必要天下归心,小妹不可过分偏颇。”

东方夏岚嗤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不服气地说道:“泽帝便能令天下归心吗?”

东方斌答道:“是与不是,以待来日,就灵国而言,顾独与礼夏本是名动天下的悍勇之士,为何会叛国投敌?”

东方夏岚蹙眉说道:“顾独的娘子靳岚是泽国细作,毒杀兽灵师楚淑婷后畏罪自裁,顾独与礼夏无颜对天下,是以叛国。”

东方斌说道:“坊间讹传,不足为信,况且所传之言本就狗屁不通。靳岚本也在镇北关戍边,为何要调回皇城?还有,靳岚既是明着叛降之人,又嫁与顾独,为何还要行不义之举?”

“泽国举国南迁,国弱势微,灵国有无兽灵师,其实无关紧要,况且兽灵师也并不能完全主宰战局,靳岚何苦要舍弃得来不易的身份,只为了除掉一名尚且年幼的兽灵师?”

“再者,就算顾独无颜对天下,礼夏又为何追随他而去?既然顾独无颜对天下,便说明他与靳岚伉俪情深,如此反推,靳岚更不可能舍了顾独而行险,而礼夏又到底算是个什么身份?”

东方斌扭脸看着东方夏岚嗤笑道:“这么狗屁不通的传言你也相信,还有脸说自己是家里最聪明的一个?”

东方夏岚恼羞成怒,使劲搥了东方斌一拳,嗔道:“咱们去泽国看看。”

东方斌答道:“泽国不能去,泽国没有郡县,军民一体,咱们混不进去,就在灵国看看便好了。”

东方夏岚说道:“我想看他们打这一仗。”

东方斌摇头,说道:“看不成,草原一片坦途,无处藏身,更无高山峻岭,没法看。”

东方夏岚问道:“顾独与礼夏,是否便是应了星位的主将?”

东方斌沉吟片刻,答道:“此战过后才能知晓。”

草原之北,一间略大些的木屋中,泽帝坐在榻上,看着大将军曹谦问道:“老将军可知,此番朕为何任老将军为统帅?”

曹谦答道:“老臣年近七旬,体乏眼花,于此生死存亡之际,实不应为三军统帅,但老臣窃以为,皇上如此安排,是因为顾大师和礼大师。”

泽帝微笑着点头,说道:“主祭司说,两位大贤不愿来授受官职,此战愿为马前卒,要以战建功,朕担心任他人为统帅,会轻慢两位大贤,老将军深知朕心,朕甚感欣慰。”

曹谦说道:“皇上勿忧,老臣定不付皇上所望。”

泽帝说道:“老将军切记不可焦躁,虽然是事关生死存亡,但即使战败,泽国亦有退路。”

曹谦抱拳说道:“皇上仁德,老臣必尽全力!”

泽帝说道:“辛苦老将军了,你这便起行吧,灵国的大军已然开赴镇北关了。”

岚城,前锋将军马重仁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天能跑城头上看八回。他只有不到四万兵,而灵国起兵二十万,已于六日前开赴镇北关,算着日子,差不多就要到了,而自家的援军却迟迟不见踪影!

又两日,马重仁刚上了北城头,便有士卒跑上来跪道:“报将军,灵国大军已出镇北关,向界河而来。”

“唉呀……”马重仁急得搓手,在城墙上来回踱了几圈,快步走下城墙,骑上马直奔南城门。

顾独和礼夏住在南城门边上的房子里,回撤到岚城后,顾独也不矫情了,直接告诉东方不闻,给他和礼夏一间房就行。

不过顾独没想到的是,这个一间房的概念跟他想得不一样,没有东西屋,就是一间能并排放两张榻的大开间,也没有院子。

第96章 埋伏

第96章:埋伏

马重仁在门前下马,唤道:“顾大师?”

顾独拉开门出来,抱拳应道:“马将军。”

马重仁说道:“灵国大军已出镇北关!”

“哦。”顾独气定神闲地看着他。

马重仁问道:“大师可有破敌之策?”

顾独答道:“没有。”

马重仁皱眉说道:“大师!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再……再……”

“矫情。”顾独替他说了。

马重仁愣了一下,连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独说道:“我没矫情,我说得是实话,咱们只有四万人,而且都是步军,只有两千弓手,城中的箭矢也不多,怎么看这仗都没法打。”

马重仁愕然看着他,问道:“那大师的意思是?”

顾独答道:“我没什么意思,灵国大军不是刚出镇北关吗?要到城下至少还须一日,等他们来了再说吧,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谁知道敌军会怎么布阵呐。”

马重仁皱眉,不过顾独这话说得也对,现在连敌军的影子还没看见,是没什么可说的。

想了想,马重仁问道:“大师,你让主祭司在城墙上摆那么多草垛做什么?”

顾独答道:“接敌军的箭矢呀,咱们的箭矢不是不多嘛。”

马重仁问道:“那敌军要是放火箭呐?”

顾独答道:“那就烧了呗。”

马重仁瞪着眼珠子看着他,如果他不是顾独,肯定要大嘴巴抽他!

顾独说道:“马将军,我的魂主教过我,身处险境,最忌心浮气躁。打仗从来没有万全之策,虽然敌众我寡,人数悬殊,但是咱们有城啊,坚城高墙,易守难攻。”

“况且敌军也不会将二十万人一下子都冲到城下,咱们得看到敌军才能做决断,你都焦躁好几日了,敌军还没来,你自己就把自己熬垮了,又有什么用呐?”

马重仁眨了眨眼睛,深长地呼吸了两下,心里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位顾大师年纪不大,但跟他说了几句话,心里居然感觉平静了许多。

顾独又说道:“马将军,恕我冒昧,我想问你一句话,你当初领兵来挖界河的时候,想过活着回去吗?”

马重仁的眼中亮起坚毅的光芒,答道:“没有。”

顾独点头,说道:“当初挖界河只是行险,如今界河挖好了,泽帝也南迁了,所以你又开始害怕了,怕功亏一篑,怕泽**民再次被赶回冰原,对吗?”

马重仁点头答道:“对!”

顾独说道:“回去睡觉吧,好好睡一觉,大战在即,你身为主将,要精力充沛才行,而且你睡得踏实,城里的将士也能睡踏实,否则人心慌乱,不战已败。”

马重仁点了点头,抱拳说道:“多谢大师提点。”

顾独抱拳应道:“不敢当。”

掌灯时分,哨探回报,灵国大军越过界河后便扎下营盘。

马重仁派人请顾独去议事,顾独和礼夏一同到了议事厅,不等马重仁说话,顾独先说道:“给我三千人,要有五百刀盾手,二百弓手,其余皆要近战刀手,不要长qiāng,我现在就出城,埋伏在城外的壕沟里。”

所有的将军都看马重仁,所有的御灵师都看东方不闻。

马重仁问道:“敌军一定会攻城吗?”

顾独答道:“二十万大军,人吃马嚼,一天就要上万石粮草,他们拖不起。”

马重仁皱眉,三千人能干什么呀?就算是伏击,也是送死啊,敌军有二十万之众,就算不是全军攻城,至少也得来三五万人,三千人冲上去就是白饶,要是守城的话,至少也能一换二。

东方不闻说道:“马将军,点兵吧。”

校场点完兵,顾独站在人前大声说道:“敌军攻城之际,随我冲出壕沟,以我兄妹为中心,五百刀盾手列锥形阵,二百弓手在我兄妹身后,其余刀手紧跟其后,听清了没有?”

稀稀落落的有人答应了两声,马重仁厉声斥道:“听清了没有!”

“吼!”三千士卒同声呼喝。

马重仁铁青着脸厉声说道:“顾大师与礼大师为泽国陷阵!不论你们心中对他们有何怨恨!此时皆要放下!皇上已然南迁!此战关乎我国生死存亡!若有人不从两位大师号令!便是叛国!必遭万人唾骂!遗臭万年!”

“吼!”三千士卒同声答应。

马重仁扭脸看顾独,顾独淡然说道:“出城。”

次日卯时,灵国大军统帅居法正升帐派将,命前锋将军赵夺率五万人马,携带攻城器械前去攻城。

然后问楚琴:“楚大师,御魂司哪位大师助战?”

楚琴看向诸人,此次出征包括他,共来了六位御魂师。三名黑袍,楚琴、景悦晨、金寻。三名黄袍,查修、赵达理、关山月。

关山月说道:“从祭司,属下愿随军助战。”

楚琴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关山月不服气,但关山月无论智与武,都跟顾独没法比,可当着这么多人,楚琴又不能拒绝他,更不能说顾独有多厉害,免得有暗抬自己的嫌疑,只能点头应道:“好。”

随即又问道:“还有何人愿建首功?”

楚琴是真的不放心,哨探回报,说泽国的夏城尚未筑好,根本无法守御,只有一座岚城。

旷野孤城,居险待援,顾独绝不会按寻常的战术应敌,必有奇袭,关山月一个人恐怕不行。

实际上,大军应该越城而过,于城北五里扎下连营,既保证自己的粮草供给,又切断泽国的粮道,围而不攻,以此迫使岚城守军出战。

可他不是统帅,居法正手掌兵权,且居功自傲,认为二十万大军都不能拿下岚城,那他这个统帅就是无能。

关山月脸色一变,抬手作礼,说道:“从祭司,属下一人足矣。”

楚琴微一皱眉,说道:“关大师,顾独与礼夏二人有六百魂军,你只有五百,况且泽国也有御灵师,若他们出城迎战,恐你一人独力难支。”

关山月也皱眉,两军人数悬殊,顾独敢出城迎战?应该是踞城而守才最保险吧?

查修起身说道:“属下愿随关大师同去。”

第97章 冲阵

第97章:冲阵

天色大亮,已能听到敌军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而顾独却还是抱着横刀,靠在壕沟里闭着眼睛,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礼夏有些紧张,兵法道,十而围之,五而攻之,倍而战之,少而守之。本身以三千人设伏就是行险,而顾独却还是如此气定神闲。

礼夏不怕别的,怕得是顾独已无生念,每战皆会视死如归,其实这不是勇,而是破罐子破摔,哪天死了哪天算。

礼夏凑到他脸前,轻声问道:“师兄,你在想什么?”

顾独睁开眼睛,目光如饿狼一样,吓了礼夏一跳。

顾独答道:“我在想靳岚跟孩子,凡阻挡我杀灵皇者,皆是我的仇人!”

“攻城!”赵夺大喊一声,战鼓擂动,士卒嘶喊着向城下冲来。

两国征伐三百年,早已不问降与不降,所以根本无须多费口舌。

“杀!”顾独暴喝一声,第一个跃出壕沟,左手持盾,右手握刀,迎着敌军冲了上去。

一刀劈落,迎面的一名灵国士卒被劈成了两半,顾独吼道:“列阵!”

他出来得太快,泽国的士卒没跟上,他只能等一下。

五百刀盾手聚向顾独,顾独喊道:“冲阵!”

三千人呐喊着冲向敌阵。

灵国攻城的士卒瞬间慌乱,他们是来攻城的,但还没有跑到城下,顾独就领着人迎面冲了上来,尤其是抬着云梯的士卒,一手抬云梯,一手持盾牌,手里根本没有刀。

顾独跟礼夏相距一刀长,皆是左手持盾在前,右手反握横刀,同时用小臂顶住刀背,借着奔跑的冲力,用横刀划伤甚至切开敌军的身体。

泽国的士卒有样学样,也都将刀支出两侧,三千人宛如一辆巨大的战车,呼啸着冲向敌阵,扫倒沿途的敌军。

“放箭!”顾独与赵夺几乎同时下令。

箭雨在空中交错,分别落向双方的阵营,彼此阵中都响起惨叫声。

灵国的阵前支起了长盾,顾独举起横刀,指向身后城头,东方不闻将顾独和礼夏两人的御魂盒同时打开,六百魂军倏然冲下了城头,迅速越过三千泽国士卒,冲进了灵国阵营。

顾独和礼夏同时挥刀,敌军正面的六块长盾同时被拦腰斩断,锥形阵冲入了敌阵。

顾独继续前冲,同时喊道:“不要恋战,随我冲!”

关山月和查修放出魂军,但是顾独已经近在一丈之内,因为顾独和礼夏拿得是削铁如泥的宝刀,根本无人能阻挡两人冲锋,碰者伤,挡着死,刀断qiāng折,血肉横飞。

赵夺挺qiāng刺来,顾独一刀削断了赵夺的qiāng杆,回手一刀,将赵夺的右腿斩断,同时切开了马身,赵夺连人带马倒向礼夏那边,礼夏一个旋身避过马头,随后一刀挥下,将赵夺斩成两截。

城头之上,马重仁双手撑在垛口两侧,将头探出城墙外,震惊地说道:“主将就这么死了?”

东方不闻后背发凉,如果顾独和礼夏是来攻城,恐怕用不了半日就会破城!

顾独越过了关山月和查修,向阵尾冲去,他不想跟任何人纠缠,他的目的就是冲乱敌阵。

三千人跟几万人是无法交缠作战的,什么以一当十、以一当百都是屁话,他跟随楚琴陷过阵,只要被包住,就是九死一生,除非能一以当万,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只有冲乱敌军阵形,造成混乱,才有可能以少胜多。

“冲!不要恋战!跟着我!”顾独边跑边喊。

跟随顾独的士卒很快发现,凡是恋战的都被乱刀砍死,乱qiāng扎死,只有跟着顾独一直冲,才能避开绝大多数的攻击。

冲,见着人就砍一刀,见不着人就跟着跑。

顾独又喊:“左侧放箭!”

身后的弓手边跑边射了一箭,至于射去哪里,有没有射着人,不管了。

“右侧放箭!”

“左侧放箭!”

“右侧放箭!”

……

关山月站在战车上,目送着顾独远去,一时无所适从,赵夺一个照面就被砍死,敌军根本就不停下来打,而是直向阵尾而去,己方阵形被冲乱,战车周围全是慌乱的士卒,他想让战车掉头都不行。

而且就算能掉头,难道要去追顾独吗?他这是战车,不是单人独骑,在这么乱的人群中,根本就跑不起来,还会撞伤甚至踩死自己人。

城头上,马重仁看到敌军大阵被分开两边,敌军自己互相挤撞,扭头问东方不闻:“主祭司,要出战吗?”

东方不闻摇头,答道:“顾大师没让出战。”

马重仁皱眉问道:“就用三千人打?敌军可是有几万人呐!”

东方不闻又摇头,重复道:“顾大师没让出战。”

将到阵尾,顾独喊道:“往左跑!”

锥形阵扭转,顾独又喊道:“左侧放箭!”

有人大声答道:“没箭了!”

顾独喊道:“杀!”

然后放慢了脚步,锥形阵瞬间散开,两千多士卒开始拼杀!

顾独喊道:“不要分散!保护弓手!弓手捡箭往远处射!”

看到自己的士卒像涟漪一样倒下,关山月怒了,拔出横刀跳下马车,冲向顾独。

查修惊呼道:“关山月!不要去!”

关山月根本不理查修,赵夺一个照面就被砍死,五万人的大阵被几千人冲乱,如果不把顾独杀掉,那还有什么士气可言?

一支冷箭射来,正中关山月前胸,所幸穿着甲胄,而且箭矢发于远处,着身时已然力竭,只是刺破了表皮,但也吓出一身冷汗!

惊吓过后,关山月怒气更盛,顾独于万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而他才跑了两步就中了一箭,差这么多吗?

“顾独!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关山月咆哮着冲向顾独所在的方位。

但是顾独并不是站在一个地方打,关山月估算着距离,可冲到近前时,却没看到顾独,一连两剑杀死两名泽国士卒,然后左右转着脑袋找顾独。

但是人头攒动,而且顾独和礼夏都穿得跟泽国士卒一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关山月喊道:“顾独!与我来战!”

刚喊完,感觉后背一凉,眼中最后的光景,是杂乱的人腿。

第98章 全军攻城

第98章:全军攻城

查修在战车上看得真切,关山月是被一人从背后斜着劈成了两截,虽然那人穿着泽国士卒的军服,但能有这样的力道,肯定是顾独。

查修喊道:“朝东南方向放箭!”

但是箭矢并没有应声而发,因为大多数士卒已经转向了。

顾独杀了关山月之后,引着部众向查修冲杀而来。

黄袍御魂师太显眼了,顾独做童侍的时候就质疑过这个问题,穿得这么显眼,在战场上不是很危险吗?

后来顾独想明白了,是灵国的军队太强,而且有魂军保护,所以穿得再怎么显眼,也没有任何危险。

但是今天,这身黄袍却变成了催命符,如果关山月不是一身黄袍,顾独不会一眼就看见他,更不可能提前错开位置,于背后一刀将他劈死。

顾独能盯住查修,但是查修却盯不住顾独,因为人太多了,转瞬间就失去了目标,只看到敌军在向他涌来。

城头上,马重仁再次问道:“主祭司,不出战吗?敌军已然大乱,此时出战,必能大败敌军!”

东方不闻答道:“敌军已经败了,如此大乱,我军皆可以一当百,顾大师不让咱们出战,是怕敌军溃逃,他要多杀敌军,尽最大可能消减敌军的数量。”

一语惊醒梦中人,马重仁猛然醒悟,顾独只带了三千人,这么少的数量,即使斩杀了敌军主将,敌军仗着人数上的优势,也会围着顾独拼杀,可如果他引兵出战,敌军立刻便会溃逃,而且他没有骑兵,根本就追不上溃逃的敌军。

查修跳下战车,向西边跑去,他不是怕死,他是要留着命回去讲述战况,而且西边全是自己的士卒,如果顾独追他,就会身隐重围。

看到查修逃跑,顾独高声喊道:“跟紧我!跟紧我!跟紧我……”

边喊边跑,朝着城门方向。

马重仁急问道:“他这是要做什么?”

东方不闻答道:“回城啊,已经半个时辰了,敌军的传令兵肯定跑回大营了,敌方主帅得知前军主将被斩,能不带兵驰援吗?”

“哦……对!”马重仁面现尴尬,他被顾独震惊到了,脑袋都不好使了。

一路喊着跑向城门,边跑边回头看,见敌军追来,顾独冲城上喊道:“放箭!放箭!”

不等马重仁下令,城头上已然箭如雨下!

城门大开,顾独喊道:“你们进城!我来断后!”

追击的敌军被射倒了一大片,后面的敌军不敢再追了,所有人进了城,城门关闭。

马重仁跑下城头,不等说话,顾独先说道:“准备守城,敌军必会大举攻城,以雪前耻,我要睡一觉。”

马重仁答道:“好!”

礼夏直到此刻才明白,为什么顾独要住在南城门旁边,一方面是为了回城休息方便,另一方面,攻城的箭矢和石块落不到他们的房顶上。

回到屋里,看到叶小冬在,一见两人进来,便淘了两块手巾,分别递给两人,然后又帮着礼夏解甲胄,解开了礼夏的甲胄,又给顾独解甲胄,然后又把两人的手巾接过去,放到水盆里淘洗。

顾独也不说话,合身往榻上一躺,礼夏过来给他脱鞋,叶小冬赶紧过来,一边给顾独脱鞋一边说道:“礼大师快歇歇吧。”

等礼夏躺下,叶小冬又换了盆水,蹲在地上给两人擦洗甲胄。

礼夏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师兄一战建功,从此以后,与泽**民的仇怨尽解。

半个时辰后,居法正亲自率军赶了过来,看到的是满地的尸体和紧闭的城门。

重整乱军又用了半个多时辰,居法正向查修问明了情况后,咬牙切齿地说道:“从祭司,你果然教得好!”

楚琴平淡地答道:“本座为国育才,从不藏私。”

居法正被怼得无言以对,缓了一会儿才问道:“从祭司以为当下该如何?”

楚琴答道:“越城而过,于城北五里扎下连营,只围不攻,断绝其粮草供给,迫其出战。”

居法正怒道:“从祭司以为,本将军手掌二十万大军,连一座孤城都攻不下来吗?”

楚琴依然语气平淡地说道:“既然本座之谏言不合大将军心意,那大将军自行决断便是,本座奉命助战,自当以大将军马首是瞻。”

居法正恶狠狠地瞪了楚琴一眼,而后厉声说道:“传令!全军攻城!半个时辰内,要将城内守军斩尽杀绝!”

战鼓擂动,喊杀声骤起,顾独醒了过来,看到叶小冬正在帮礼夏穿甲胄。

见他醒了,礼夏说道:“敌军攻城了,听这动静,怕是全军攻城,你把他们打急了,这是要屠城呐。”

顾独说道:“小冬,我饿了。”

“来了。”叶小冬答应一声,跑到桌边将盖碗拿开,将装着肉的碗端给顾独。

顾独拿了一块大些的,说道:“给礼夏。”

叶小冬拿给礼夏,顾独又说道:“小冬,去找马将军,让他给我派二百名刀盾手,在南门下待命。”

“是。”叶小冬答应一声便跑出去,礼夏追到门边喊道:“小冬!上了城墙要猫着腰!”

“知道了!”叶小冬高声答应。

礼夏走回来坐在榻边,看着顾独问道:“师兄,你要做什么?”

顾独答道:“不管是不是全军攻城,城门都是守不住的,既然守不住,干脆就打开,我要在城门口用敌军的尸体堆出一堵肉墙。”

礼夏皱了皱眉,但也没说话,虽然她觉得顾独这种想法是作死,可是她没有更好的办法。

而且顾独说得没错,敌军势众,他们困守孤城,城门迟早是会被攻破的,而泽**民不畏战、不畏死,自然也就不会选择逃跑,况且旷野茫茫,又没有马,根本就无处可逃。

生死存亡,在此一役,眼下的情形,什么兵法战法都没用,只能是死战,或是战死。

顾独吃完了肉,又说道:“你上城墙,只管住城门两侧,让人把尸体往城下扔,不管是敌军还是我军,所有的尸体都往下扔。”

第99章 一夫当关

第99章:一夫当关

“师兄。”礼夏皱眉看着他,略显凄楚。

顾独看着她说道:“靳岚跟孩子的仇还没有报,我是不会死的,你自己小心冷箭流矢,别死在我头里。”

礼夏的目光变得坚毅,答道:“知道了。”

马重仁跟着叶小冬跑了回来,问道:“顾大师,你要做什么?”

顾独站起身穿甲胄,答道:“开城门,用敌人的尸体将城门堵住。”

马重仁张大了眼睛,顾独又说道:“城门守不住,迟早会被攻破,礼夏上城墙,我守大门,你命人将所有的尸体都往城门口扔。”

马重仁咬了咬牙,这本就是决死一战,敌军五倍于守军,再怎么死守也是没用的,顾独的想法虽然耸人听闻,但也不失为权宜之计,如果真能用尸体将城门堵上,敌军纵有二十万之众,也冲不进来。

顾独又说道:“如果你看到敌军向北门迂回,立刻告知礼夏,让礼夏带二百刀盾手去守北门。”

马重仁应道:“好!”

叶小冬帮顾独系好了甲,顾独说道:“小冬,借你半碗血擦刀。”

叶小冬一愣,随即伸出手说道:“大师任取。”

顾独拔出横刀,在叶小冬手掌上划了一刀,说道:“握拳,将血滴在刀上。”

礼夏也拔出横刀,送到味小冬面前。

两柄刀变成了暗红色,马重仁问道:“要我的血吗?”

顾独答道:“不用,只能用童子血。”

准备停当,礼夏上了城墙,顾独走到南门前,喝道:“下次撞击之后,打开城门!”

顶着门的士卒都愕然回头看顾独,马重仁厉声说道:“城下将士,皆从顾大师号令!”

“吼!”所有将士齐声答应。

又一次撞击,守军移开顶门的圆木,托下门闩,将城门拉开,顾独一闪身冲了出去,三百魂军呼号着冲撞,顾独挥刀如电,将冲门柱的吊索砍断,而后又砍死了近前的两名敌军。

门洞里的敌军愣住了,顾独跳上冲门柱,左一刀右一刀,将敌军砍死,然后喊道:“两翼护卫,上下排盾!”

刀盾刀应声上前,分左右排成两排,一排蹲下,一排站着,上下盾牌相接,将城门堵住,只留下顾独站在中间。

离城门近的敌军看到城门大开,便向门洞涌来,顾独挥刀狂砍,刀刀见血,冲过来的敌军无一幸免,门口很快便堆起了尸山。

城墙上,礼夏守着一架云梯,不让人推掉,放敌军上来,上一人杀一人,然后有守军将尸体抬起来扔下去。

敌方的魂军冲来也一样,一刀一个,偶尔被冲撞,也只是觉得身上发寒,并不影响什么,毕竟敌军爬云梯相对缓慢,而礼夏又是躲在垛口旁边,箭矢也射不到她。

居法正在远处观望,见顾独一夫当关,数百人都冲不进去,反倒在门口堆起了尸山,而城上还在不断地往下扔尸体,暴怒道:“楚琴!你去将顾独杀了!”

楚琴应声驾车向城门冲来,大将军发令,他不能不遵。

马重仁喊道:“来了个黑袍!”

礼夏偏头看了一眼,惊叫道:“楚琴来了!师兄!楚琴来了!快关门!”

顾独听到礼夏的喊声,指挥魂军连续冲撞门洞里的敌军,大喊道:“关门!快关门!”

两旁士卒推起大门,顾独在最后一刻退回城里,大门重又闩住,士卒们抬起圆木,顶住了城门。

楚琴勒住了马,他预见到这种结果了,顾独肯定不会跟他对战的。

顾独跑上城墙,学着礼夏的样子,守着一架云梯杀人。

楚琴望城兴叹,居法正说得没错,他把这两人教得太好了,尤其是顾独,深知强弱进退,从不逞匹夫之勇。

城门处尸骨如山,马重仁喊道:“不能再扔了吧?再扔就不用架云梯了,踩着尸体就冲上来了!”

顾独喊道:“接着扔!尸体不好爬!”

礼夏喊道:“楚琴踩着尸体上来怎么办?他一直在城下守着呐!”

顾独迟疑了一下,楚琴是大御魂师,能够以念御物,他要是上了城墙,可真不好办了,喊道:“别扔了!”

楚琴一直没回去,在城下看着,他也盯着尸山,只要再高半丈,他就能踩着尸山跃上城墙。

不过,礼夏的声音太尖,楚琴都听到了,而且城上不再往下扔尸体,楚琴哑然失笑,驾着车返回主阵。

居法正开始哆嗦了,不仅是气的,也是心生畏惧,泽国的士卒本就骁勇,再加上顾独和礼夏这两名本事不低于黑袍的御魂师,这一战恐怕胜负难料啊!

城上,一名士卒顺着城墙跑过来,离着老远就喊道:“报……援兵来了!援兵来了!”

“吼……”城墙上万众欢呼。

居法正听到欢呼声,心头一颤,令道:“速往城北哨探!”

一刻钟左右,哨探回报,泽国援军到了,距岚城不足五里。

居法正扭脸看着楚琴,楚琴淡漠地问道:“大将军不是想让本座去爬云梯吧?”

居法正皱紧了眉头,他是想让楚琴去爬云梯,不只是楚琴,他想让所有的御魂师都去爬云梯攻城,可是他不能这么做,而且就算他下令,也不会有人听他的,反倒会把所有御魂师都得罪了。

居法正问道:“从祭司,现下你意如何?”

楚琴答道:“战机已失,敌军援军到达,人数上与我军相差不多,而我军久攻不下,伤亡过重,士气低落,急需休整,本座之意,还是暂退为好。”

“敌军退了!敌军退了!”马重仁用尽全力嘶喊,眼含泪花。

不怕死不等于想死,本以为要为国捐躯了,没想到居然劫后余生。

“敌军退了!敌军退了……”城墙上的守军山呼海啸。

顾独走到礼夏身边,拉着她背靠城墙坐下,看着她问道:“伤着没有?”

礼夏瞬间泪如雨下,将脸埋在他肩头呜咽。又一次大难不死,礼夏心中悲喜交加,五味杂陈。

远处,东方夏岚站在树枝上感慨道:“这都能守得住,灵国真是气数将尽了。”

东方斌说道:“幸亏你闹着要来看他们打这一仗,实是令人大开眼界。”

第100章 抢人

第100章:抢人

泽国主帅曹谦领军入城,询问了战况之后,惊得瞠目结舌,问道:“两位大师何在?”

东方不闻抢着答道:“他们休息了,体力和灵力都消耗极大,必须好好睡上一觉。”

“好,好。”曹谦连连点头,说道:“那就不要惊扰两位大师了。”

停了片刻,曹谦又对马重仁说道:“速发战报,为两位大师请功授职。”

东方不闻说道:“老将军不必着急,此事还是等顾大师睡醒再说吧。”

曹谦问道:“怎么?两位大师已经为泽国浴血沙场,难道还有什么变数吗?”

东方不闻笑着答道:“那倒不是,只不过要授什么职呐?按理说,两位大师应归入我御灵司,而非军政司。”

曹谦说道:“主祭司此言差矣,两位大师明明是领军的将帅之才,此战也是率军冲阵,身先士卒,怎能入御灵司?”

东方不闻说道:“入了御灵司一样可以领军,况且他们本来就是御灵师。”

曹谦说道:“那不成,职守不清,如何服众啊?”

东方不闻说道:“老将军听过战报了,两位大师没有官职,一样可以服众,城中五万军民,老将军尽可以随意去问。”

曹谦说道:“我不与你浑搅,两位大师必要拜将!”

东方不闻大声说道:“胡闹!既然你也口尊他们是大师,那明明就是承认他们是御灵师!怎可拜将?”

马重仁说道:“要不一个拜将,一个入御灵司如何?”

曹谦与东方不闻同声斥道:“放屁!”

马重仁一愣,东方不闻说道:“他俩说是师兄妹,可你看礼大师像把顾大师当哥哥吗?他俩要不在一块,你这城早破了!”

曹谦说道:“好了,咱俩不必争,等两位大师睡醒再说。”

东方不闻转身要走,曹谦说道:“你站住,你想去哪里?”

东方不闻答道:“我回我屋啊。”

曹谦说道:“你就跟我待着,你个老狐狸心里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你别想先我一步去游说两位大师,你要吃要喝要睡,都跟我屋里办。”

东方不闻瞪眼说道:“我要出恭!”

曹谦唤道:“来人!给主祭司拿恭桶!”

灵**营,居法正坐在榻上,倚着凭几沉思,今非昔比,泽国有城池了,而且援军已到,再想攻城,已是难为。

况且这一战伤亡逾两万,士气低落,如果再打下去,一是胜负难料,二是不知泽国是否还有后续军力,如果将这十几万大军打没了,他如何向皇上交代?

连年征战,兵员紧缺,这十几万大军是灵国最后的战力,攻城肯定是不行的,岚城守军过十万,没有三十万大军,万不可攻城。

如果要打,就要按照楚琴的法子办,大军越城而过,于城北扎下连营,可这样一来,他就颜面尽失了,如果一开始就听楚琴的,可能不等泽国援军到来,岚城就破了,那样的话,攻守易位,轻易便可将泽国赶回冰原。

即使不破城,只要阻断粮道,迎击泽国援军,岚城中的守军必然慌乱,就算顾独和礼夏再怎么勇猛,如果是两军对决,他们也不可能像今天这样屡出奇招。

正所谓一子错,满盘皆输!要不要跟楚琴商量一下呐?

顾独醒来的时候,天近黄昏,叶小冬赶紧端来一杯热水,说道:“顾大师,没有茶了,我已经禀告过马将军,他派人回皇宫去取了。”

顾独微笑,接过水杯吹了吹,喝了一口。

叶小冬又去倒了热水,淘了手巾,拿来给顾独擦脸。

擦完了脸,顾独问道:“援军进城了吗?”

叶小冬答道:“进城了,听说有十来万人马,咱们这回不怕了。”

顾独浅笑了一下,怎么能不怕呐?就算来了十万人马,也还是没有灵国的多,况且灵国三关守军也有十一万,如果倾巢而出,泽国还是会有灭顶之灾。

不过这种话不必跟小孩子说。

听到两人说话,礼夏睁开了眼睛,顾独看着她问道:“吵醒你了?”

礼夏坐起来摇了下头,答道:“已经醒了,把水给我喝一口。”

叶小冬赶紧去倒水,礼夏说道:“别倒了,刚倒的太烫,我这就要喝。”

顾独走过去坐在榻边,将水杯递给她,礼夏接过去喝了两口,问道:“接下来怎么办?敌军还会攻城吗?”

顾独答道:“起来吧,咱们去见主帅。”

两人从房子出来,一路上凡是看到他们的人,都向两人行礼,即使是伤兵,也会抬起手向两人示意。

礼夏轻声说道:“师兄,你又一战成名了。”

顾独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不是也一样。”

礼夏笑了笑,说道:“我就是跟着你。”

到了曹谦的宅子,听说顾独和礼夏来了,曹谦和东方不闻连忙迎到大门,曹谦抱拳说道:“老将曹谦,见过两位大师。”

礼夏有点不好意思,曹谦这个年岁,又是主帅,居然对他们这样谦卑,未免有些过分了。

顾独抱拳还礼,说道:“大将军,时辰不早了,我有话说,咱们还是先进去吧。”

曹谦连忙应道:“两位大师请。”

进了屋,看到东方不闻也在,顾独刚要说话,东方不闻先说道:“顾大师,不管曹将军跟你说什么,你都得入我御灵司。”

曹谦接口说道:“两位大师乃上将之才,应入我军政司,统兵杀敌,建功立业。”

礼夏愕然看着顾独,这就抢上了?泽国是得多缺人才呀?

顾独说道:“大将军,东方先生,我不是来邀功的,我是来说战局的,灵国三关还有十一万守军,今日一战,最多杀伤敌军两万,如果咱们这样等着,还是会有灭顶之灾。”

曹谦说道:“我们正等着同你商议呐,我打算夜袭敌营。”

顾独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能让敌军稍有喘息之机,至少要将敌军战力降到跟咱们一样才行,请问大将军如何安排?”

曹谦答道:“我想先听听你的安排。”

第101章 收徒

第101章:收徒

顾独说道:“好,我打算让二百人带着火油,绕开敌营下界河,然后将火油放置在靠近敌营的壕沟里,待到火起,大将军率军在正门外摇旗呐喊,同时向敌营射入火箭,但不要攻入,敌营火起之后,我和礼夏率一万人从侧面攻进敌营,一路杀奔正门,与大将军会合后回城。”

“好!”曹谦击掌赞了一声,转头看着东方不闻说道:“顾大师必要入军政司!”

东方不闻拍案而起,嚷道:“两名大御魂师入你军政司?那还要我们御灵司做什么?你说什么梦话?”

顾独说道:“两位不要吵了,咱们还是先打仗吧。”

灵**营,夜静更深,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了,楚琴却合衣而卧,难以入睡。

顾独跟了他四年,几乎学到了他所有的本事,甚至已经初窥大御魂师的门径,所以楚琴可以肯定,顾独今夜必来偷营,而且一定会是大动静。

但是楚琴并没有跟居法正说,原本以为回来后,居法正会与他商议,但直等到晚饭过后,居法正也没派人来请他,可见居法正拿不定主意,而且不想见他。

他是顾独和礼夏的魂主,身份很尴尬,处境很微妙,稍有不慎,就会惹祸上身,所以居法正不找他,他也不能主动去找居法正,免得授人以柄。

至于战事国运,非他楚琴一人能担得起,既然他不是主帅,也就不必过多操心,此战真若败了,自有居法正去承担后果。

四更刚过,界河火起,营外喊杀声震天,楚琴叹了口气,今夜过后,居法正必会退回镇北关。

此次偷营极为顺利,并非居法正毫无防备,而是顾独绕了两个弯,先在界河内点火,吸引敌军注意,然后在大营正门外佯攻,待到敌军都向正门聚拢时,他跟礼夏劈开营栏,领军冲进了敌营。

顾独刻意避开了中军大帐,因为御魂师肯定都住在中军大帐附近,遇到偷营时,御魂师也会首先保护主帅,所以一路砍杀过来,没有碰到御魂师的阻挠。

此番夜袭,连杀带烧,歼敌近五万,因为马重仁亲自带人去界河放火,改了顾独的策略。

顾独让放了火就撤,但是马重仁没撤,而是沿河向西,一路往敌营中投火油罐,几乎将整个敌营都点着了。

马重仁很清楚,顾独让他们放完火就撤,是因为顾独刚来泽国,不敢指命士卒犯险,怕遭讹言,但他是前锋将军,他可以命令士卒决死杀敌。

实际上,就应该沿河放火,一方面火比箭更厉害,另一方面,也可以把慌乱的敌军赶向顾独那一万人的刀口下。

打完回城,顾独和礼夏去睡觉,曹谦跟东方不闻又吵得脸红脖子粗,险些动手。

泽国作战人才之匮乏,几乎到了绝种的地步,所以曹谦跟东方不闻互不相让,最主要的问题还是顾独跟礼夏不能分开,否则像马重仁建议的那样,一司一个就合适了。

曹谦跟东方不闻都写了奏折,但是曹谦不给东方不闻发,东方不闻只能派一名御灵师去送奏折,那就比曹谦的六百里加急慢多了。

顾独睡醒,叶小冬端来茶,轻声说道:“顾大师,大将军和大祭司在门外等了半个时辰了,他们也不进来,怕吵到你跟礼大师。”

顾独问道:“有军情?”

叶小冬摇头,答道:“没有军情,敌军已经退回镇北关了,他们在抢你和礼大师。”

顾独失笑,要用抢的这么严重,看来只要是朝廷,就避免不了争权夺势,他跟礼夏就像军中的大纛一样,谁抢了去,谁就有了quán bing。

叶小冬轻声问道:“顾大师,你想入军政司,还是御灵司?”

顾独反问道:“有什么区别吗?”

叶小冬答道:“我不懂什么区别,但我得看你去哪里,我才好选。”

顾独看着他,叶小冬又说道:“你要是去军政司做将军,我就从军。你要是去御灵司做御灵师,我就去应征灵侍。”

顾独点了点头,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就是给我做徒弟呐?”

叶小冬两眼放光地问道:“可以吗?”

顾独微笑着答道:“当然可以。”

“师父!”叶小冬跪下就磕头。

礼夏闭着眼睛说道:“你们爷俩说话能不能小声些?没见我还在睡吗?”

叶小冬掉了个腚,又向礼夏磕头唤道:“师娘!”

礼夏还是没睁眼,平淡地说道:“叫师叔,不能叫师娘,你师父不会答应的。”

叶小冬扭头看顾独,顾独脸色有些沉暗,叶小冬赶紧改口唤道:“师叔。”

礼夏答道:“乖,起来吧。”

听到屋里说话,东方不闻在门外问道:“两位大师醒了?”

礼夏答道:“东方先生稍候。”

东方不闻答道:“不急不急。”

礼夏起来穿外衣,说道:“小冬,回头去找块布来,我要做个帘子,天快热了,我不能总穿这么多睡觉。”

叶小冬应道:“是,师叔。”

顾独问道:“再要间房吧?”

礼夏斜眼瞪他,顾独改口道:“做帘子更省事。”

礼夏白了他一眼,说道:“请大将军和东方先生进来吧。”

顾独答道:“出去说吧,屋里挤得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

两人出来,东方不闻抢着问道:“两位大师还是得做御灵师吧?”

曹谦问道:“礼大师意下如何?”

礼夏礼貌地微笑了一下,答道:“大将军不必问我,我跟着师兄。”

顾独说道:“咱们找个地方坐着说吧,我们这房子太小。”

曹谦马上说道:“顾大师,之前你们住在这里是因为没有战功,现在两位大师厥功甚伟,应该换一间宅院住了……”

“不然。”东方不闻打断了曹谦,说道:“我看这里就挺好,虽然小了些,但是就在南门旁边,便于御敌守城,而且遭遇攻城,房子也不会受到破坏。”

礼夏不自觉地露出笑意,曹谦心说不好,他只想到应该让两人住得舒服些,却忽略了两人的关系,礼夏肯定愿意这样住,同处一室,朝夕相伴,耳鬓厮磨。

第102章 接着打

第102章:接着打

众人到曹谦的厅堂落座,顾独说了自己的想法,他的想法很简单,想杀灵皇,就要先打进南境,打入灵国皇城,但是凭泽国现在的实力而言,基本就是痴人说梦。

所谓千军易得,良将难求,他和礼夏要是当了将军,是能带兵,但比起楚琴来,他们两个依然是学徒。

这一仗能打赢,其实不是他顾独有多厉害,而是灵国的主帅太狂妄了。

如果灵国的大军不是一上来就攻城,而是越城而过,在城北扎营,切断他们的粮道,他们就必须要出城血战,否则即使援军到来,也会受到迎头痛击,二十万灵国大军,足可以一分为二,南北同时作战,他们就得全军覆没。

曹谦和东方不闻一同点头,顾独又说,他更希望自己有充足的时间带徒弟,一个人的生命是有限的,灭掉灵国只是一个愿望,但能否实现,真的要看天意。

但即使他有生之年不能手刃灵皇,为妻儿报仇,如果他带出来的徒弟,在将来能灭掉灵国,杀掉灵皇,也算他尽心尽力了。

所以,顾独想入御灵司。

曹谦看东方不闻,东方不闻并没有像他想得那样兴奋,而是平淡地说道:“灵国之强,始见一斑。”

曹谦点头,顾独与礼夏在他们眼中已是惊为天人,可在灵国,他们只是白袍御魂师,虽然能力上可与黑袍争锋,但终究还是有楚琴那样的高人在。

顾独说得对,带徒弟比带兵重要,人人可从军,却不是人人都能修炼到顾独这样的境界。

东方不闻问道:“顾大师,打算何时觐见皇上?”

顾独答道:“那要看灵国做何打算,他们虽然退回了镇北关,但加上关中守军,他们也有十六、七万的兵力,如果他们再来,咱们还是要血战,现在要等一等,他们初战大败,必要回奏灵皇,看灵皇还想不想打吧。”

数日,灵皇收到了战报,倒没有生气,顾独的事后,灵皇开始反思,他初临大位,太急于立威建业了,才导致顾独和礼夏叛逃,如果这一仗顾独还属灵国,泽国必灭。

当然,反思归反思,居法正居功自傲,轻敌误战是不能宽恕的,但大军尚在镇北关,也不能撤他的职,更不能问罪。

灵皇亲笔写了一道诏书,斥责居法正,并诏命楚琴监军,同时令居法正三个月内攻破岚城。

灵皇相信钟奇的推测,岚城守军已然是泽国最后的兵力,只要拿下岚城,即使大军不再向草原纵深,泽国在数十年内,也绝无能力再来犯境了。

所以这一仗还要打下去,哪怕是把剩下的十几万人都打光也在所不惜,因为三关中还有守军十一万,三关踞险而守,灵国有这个底气。

六百里加急发回诏书,接完旨,居法正对楚琴说道:“从祭司,本将军打算依你之意,率军越城而过,在城北扎营……”

看到楚琴摇头,居法正没有再往下说。

楚琴说道:“大将军,皇上并没有让你调动镇北关守军,那你的兵力便是只有十三万,如今时机已过,叛军的援军到达,数量上己与我军相当,而且叛军精于野战,如果咱们再于旷野上扎营,只会自取其辱。”

居法正皱眉问道:“那依你的意思,应该怎么办?”

楚琴叹了口气,问道:“你想听实话吗?”

居法正说道:“请从祭司赐教。”

楚琴摇头,说道:“赐教不敢,我且说来,大将军自行斟酌。”

“我国有三关,踞险而守,三关中守军总数为十一万,虽然分散在三处,但若想破关,没有十万人马不可轻试。”

“然而叛军举国南迁,劳民伤财,恐怕其军民也多是劳病交加。岚城中的守军,想来应是泽国最后的兵力,死一人便少一人。”

居法正恍然明白,说道:“你是说,皇上要用这十三万大军去消耗叛军最后的战力,我只须下令死战便可?”

楚琴说道:“最好不要死战,命士卒开山取石,多备火油,只用投石机向城内投石、投火油罐即可,如若敌军出战,那便死战,如若不出战,大将军有三个月的时限,可以慢慢来。”

顾独开始变得惴惴不安,礼夏问他:“怎么了?”

顾独答道:“八天了,毫无动静,如果灵国撤军,谍报应该到了才对,既然没有谍报,就说明灵皇还是要打,但既然要打,为什么没动静?”

礼夏说道:“我不知道,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顾独说道:“你连想都没想,你不能就这样只靠我了,万一哪天咱俩不得已得分开呐?”

礼夏嘟了嘟嘴,沉思了一会儿,脸色变得凝重,说道:“如果我是灵皇,就用剩下的十几万大军,消耗泽国最后的兵力。如果是我统军,我不会让士卒攻城,那样死伤太重,我会日日用投石机向城墙投石,向城内投火油罐。”

顾独点头,又问道:“为什么还没动静?”

礼夏答道:“开山取石,灌制火油罐。”

顾独点头,说道:“我就是在想这些。”

礼夏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顾独答道:“你先说。”

礼夏又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伏兵于界河南岸之下,待他们来时,一举杀出,抢他们的攻城器械,打回镇北关去。”

顾独站起身说道:“走,找大将军去。”

两日后,哨探回报说敌军已出镇北关,浩浩荡荡,约有五六万人,但都是步军,带着六辆投石机。

顾独等人已经埋伏了两天,早已是焦躁不堪,一个个摩拳擦掌,只等着大杀一通。

又足足等了一上午,直到未时初,才听到脚步声,但脚步声却在远处停住了,顾独觉得奇怪,小心的露头观察,结果看到无数的火油罐子向界河丢来。

“不好!”顾独惊叫:“快撤!”

漫天火箭射来,界河骤然变成一片火海,无数的泽国士卒全身着火,嚎叫着乱跑。

礼夏也被火油溅到,右半边身子着了火,顾独拉着她跑出火海,然后将她扑倒在地上,用自己的身体把火压灭。

第103章 弃城

第103章:弃城

大多数人都跑了回来,礼夏右半边身子大部分烧伤,好在顾独处理得快,脸上只是被燎红了,没有破相,但头发烧焦了半边。

顾独找军医要了烧伤药,让叶小冬出去,告诉他就在门口待着,千万不要走开,因为敌军很快就会攻城,只有在门口才最安全,然后关上门给礼夏上药。

礼夏哭得无比凄惨,顾独又心疼又愧疚,他以为自己聪明,实际上楚琴早就算到他会伏击。

他已经在界河里放过一回火了,就不应该再在界河里埋伏。

上完了药,疼痛稍减,礼夏强撑着看了一眼右半边身子,哭得更惨了。

顾独咬了咬牙,说道:“师妹,你放心,等你守完父孝我就娶你。”

礼夏骂道:“滚!用不着你可怜我!打从你娶了靳岚,我就没想过再嫁人!包括你!你这辈子都欠着我!”

顾独叹气,礼夏斥道:“守城去!”

顾独答道:“不用守,敌军不会用人攻城的,他们只是想消耗泽国的兵力。”

礼夏嚷道:“那就快去跟大将军商议对策,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顾独说道:“没用的,如果灵国这样打,咱们只能弃城。”

礼夏嚷道:“那我怎么办?我这样怎么走啊?”

顾独说道:“能走,军医说了,等药膏干一干,用油把布浸透,然后将烧伤的地方都包起来,就可以穿衣服了。”

礼夏又哭,顾独哄道:“都怪我,快别哭了,留些力气吧。”

敌军开始攻城,马重仁指挥士卒上城墙,却发现敌军站在弓箭射程以外,只用投石机投掷石块和火油罐。

城上城下四处火起,碎石纷飞,即使士卒都躲在城墙边缘,也还是有人被溅射到。

马重仁也不敢让人下城躲避,因为敌军来了几万人,随时都会扑上来。

多半个时辰,敌军将本部所携带的石块和火油罐投完,后撤三里扎营。

顾独去找曹谦,说道:“敌军是想用这种方法削减我军兵力,咱们得弃城。”

曹谦皱眉,马重仁说道:“敌军就在城外三里,入夜我率军去袭营!”

顾独说道:“没用的,他们肯定做好了准备,灵皇不怕死人,灵国三关中还有总计十一万人马,他就是把这十几万人马跟咱们拼光了也不心疼,可是咱们拼不起,咱们这些人马,是泽国全部的战力了。”

顿了一下,顾独又说道:“我师妹重伤,至少半个月内都无法参战,凭我一人之力,如果碰上我的魂主,必然是十死无生,况且我师妹现在没有自保能力,我不能将她置于如此险境之中,如果你们不愿意弃城,就请给我一辆马车,我带着我师妹走。”

曹谦语气沉重地问道:“退多远?怎么个退法?”

顾独答道:“退向冰原,如果灵国追击,必然会拖长粮草军械的补给时间,留下一千死士坚守城池,迷惑敌军,大军入夜后撤离。”

曹谦沉默,东方不闻说道:“我赞同顾大师。”

马重仁说道:“末将留下。”

曹谦又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升帐。”

所有的将官都到了,曹谦说道:“敌军只以器械攻城,是想削减我军兵力,而且敌军势众,不怕与我军死战,眼下这十余万人,是泽国最后的战力,是皇上跟百姓最后的依靠,不能死在这里。”

“是以本将军决意退军,入夜后从北门撤出,一路退向皇宫。你们各自回营,每人选出五十名死士,交于本将军。”

“大将军!”马重仁惊道:“你不能留下!末将留下坚守!”

众将官这才明白死士的用处,相继抱拳说道:“大将军不可留下,末将愿留下坚守。”

曹谦抬手示意众人禁声,说道:“我老了,没什么用了,皇上派我为帅,无非是怕你们这些血气方刚的将领不服顾大师,但顾大师的本事你们已经看到了,还有谁不服吗?”

马重仁抢先应道:“末将对顾大师心服口服。”

众将官一同说道:“末将心服口服。”

曹谦说道:“那就好,我半生征战,若最后能以身殉国,更是此生之大幸!遵我将令,即刻去准备。”

“大将军!”所有的将官一同跪下。

顾独也皱眉说道:“大将军,军不可无帅,你还是应该领军撤退,万一灵国追击,也好指挥应敌。”

曹谦捧起印信,站起来走到顾独面前,双手将印信递于顾独,说道:“顾大师,请你代掌主帅之职。”

顾独愕然退了一步,说道:“不成!我可担不起这副重担。”

曹谦又走上一步,说道:“不管担不担得起,你都要担。顾大师,你想给你的妻儿报仇,首先就要保住泽国最后的战力,你比谁都清楚,如果这十余万大军没了,泽国至少三十年缓不过来。你想想,如果在这三十年的时间里,灵皇病死了、老死了,你不能手刃仇人,是否会抱憾终生?”

顾独说道:“即使老将军心意已决,也应该由东方先生……”

“不。”东方不闻打断他,说道:“将士们只服身先士卒的统帅,我不成。”

顾独说道:“那还有这么多将官,怎样也轮不到我呀。”

马重仁说道:“请顾大师接印,末将誓死追随!”

众将官齐声说道:“末将誓死追随!”

曹谦说道:“顾大师,听到了吧?倾危之际,你就不要再拘泥了,礼大师不是还等着你照顾吗?你还想在这里纠缠多久?”

拂晓,楚琴躺下睡了,顾独没有来袭营,那就应该是退军了,如果既不袭营也不退军,那顾独就再不足虑。

午时过,石块和火油罐送到,再次向城中投掷,楚琴站在军前算着时间,一刻钟过去了,顾独没有率军出战,楚琴对副将说道:“可以攻城了,敌军应该已经退军了。”

副将愕然说道:“城墙上有敌军,还不少呐。”

楚琴说道:“那应该是留下坚守的死士,用以迷惑我军,如果敌军未退,昨夜应该袭营,即使昨夜不袭营,今日也该出战,否则这样龟缩在城内,就是自取灭亡。”

第104章 班师

第104章:班师

副将点了点头,楚琴说得有道理,不管真假,攻一次试试,拔剑令道:“全军听令!攻城!”

“杀……”士卒蜂涌着向城下冲去。

看到士卒顺利地冲到城下,架起了云梯,副将不解地问道:“从祭司,敌军为何不放箭?”

楚琴答道:“弓箭都带走了,为了抵御我军追击,留下的人必会死战。”

曹谦在城头上喊道:“点火!投火油!守住城门!死战!死战!人在城在!城破人亡!死战……”

一刻钟过去了,城下堆满了尸体,副将有些稳不住了,说道:“从祭司,伤亡过重,是否撤下来休整?”

楚琴答道:“不必撤,敌军已是强弩之末,火油罐都已经投完,只剩下肉搏了,不出一刻钟,城必破。”

副将皱眉问道:“从祭司为何不以魂军助战?”

楚琴答道:“城中留守之兵不会超过两千人,且没有御灵师,就让他们死得有些尊严吧。”

副将皱眉看着楚琴,楚琴说道:“没有他们,你我何来战功?”

果然,不到一刻钟,城门大开,副将令道:“进城!”

进了城,楚琴看到一名校尉,问道:“可有活口?”

校尉答道:“没有,敌军守将是一员老将,拼死作战,死于乱刀之下。”

楚琴对副将说道:“着人回报主帅吧。”

远处,东方夏岚略带伤感地说道:“父亲说得对,应该相助泽国,能令将士死战到底,其君必为贤主。”

东方斌说道:“岚城己破,无论灵国是否追击,都要耗时甚巨,咱们回山吧。”

撤军的路上,顾独把礼夏抱在怀里,自己用脚蹬着对面的车厢,尽量稳住颠簸。

礼夏就没断了流泪,既因为身上的疼痛,也因为心里的疼痛,还是那句话,如果没有靳岚该多好,她必然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也不会遭这种罪。

走出近百里,顾独下令开始沿途放火烧草,这样做是为了避免灵国铁骑快速奔袭,没有草喂马,他们就得自己带,如果连草料都得带上,根本就追不远。

之所以选择百里之后再烧,是为了让灵国的铁骑追出百里才发现没草,到时候进退两难,甚至可能会渴死饿死。

急行两日,烧了一百多里的草,顾独稍稍放下心来,传令不必再急行,正常行进便可。

捷报传回灵皇宫,灵皇看完之后直接将捷报掷下台阶,斥道:“只杀了一千守军,夺了座空城,居然也敢腆着脸报捷?”

没人敢说话,灵皇又说道:“三司内殿议事,退朝!”

进了内殿,灵皇眼色阴沉地问道:“还要不要接着打?”

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军政司首座上官明丰说道:“臣以为,深入草原得不偿失,叛军既然退走,便是想留守实力,即使我军追上,叛军定然也会坚守不战,而且我军追得越远,粮草军械供给便会越发迟缓,消耗也会越大。”

文政司首座楚怀忠说道:“臣附议。”

大祭司钟奇说道:“上官大人所言甚是,不过臣以为,叛军仓惶败退,士气低落,溃不成军,皇上可命两万铁骑追击。”

上官明丰说道:“臣不赞同,若要追击,也应在当时便追击,战报传回已用去两日,待诏命传回镇北关,叛军早已不知去向,所谓的追击已然毫无意义,而且铁骑奔袭,粮草更是无法供给,又寻不到叛军,无法抢夺补给,只能是空跑,甚至还会有自毙之险。”

钟奇说道:“上官大人所言甚是,皇上,臣无话了。”

灵皇皱眉说道:“上官明丰,传令居法正班师。”

上官明丰应道:“臣遵旨。”

灵皇挥了下手,三人一同抬手作礼,同声说道:“臣告退。”

灵皇心里好不憋屈,起兵二十万,伤亡近半,杀敌不足万,只是夺了个空城,顾独留下如此战绩,而后从容退去,这都是居法正居功自傲造成的!

可问题是,毕竟叛军弃城退走,这也算是打了胜仗,灵皇还不好降罪于居法正,这口闷气只能先憋在心里。

亶爰山,东方斌将所见之事尽数讲与东方星浩,东方星浩点了点头,说道:“为父昨夜观天象,泽国将星璀璨,但君星依然暗淡,还不到咱们出世的时候。”

东方夏岚不解道:“为何?”

东方斌说道:“你急什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你心里在想什么?”

“什么?”东方夏岚争辩道:“你明白?你说说。”

东方斌说道:“君星主国运,君星暗淡便是国运衰弱,别的不说,我问你,若相助泽国,咱们要去多少人?”

“嗯……”东方夏岚眯着眼睛琢磨了片刻,答道:“少说也要三千人,否则难以成军。”

东方斌接口问道:“三千人吃什么?自己带粮食啊?泽国连自己的兵都喂不饱,哪还有余粮给咱们吃?”

“呵呵……”东方星浩捻须而笑。

东方夏岚臊了个大红脸,怒道:“自己带粮食有何不可?就自己带粮食,怎么样?”

东方斌嗤笑一声,说道:“怎么样?你是要生生羞煞泽帝呀,咱们去助战,还要自己带粮食?回头泽帝要是一时想不开,再抹脖子上吊,你可就造了大孽了。”

“哈哈哈哈……”东方星浩仰天大笑。

东方夏岚跺着脚嚷道:“我去找娘亲!你跟父亲欺负我!”

东方斌不屑地哼道:“去吧,看娘亲笑不笑话你。”

“哼!”东方夏岚转身走了,还没出门便喊:“娘亲!父亲和三哥欺负我!娘亲……”

东方斌说道:“父亲,孩儿觉得,应该先去拜见泽帝,以示相助之意,也好令他心中有数。”

东方星浩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不错,先着人于泽国效力,待需要时,再派军助战。”

东方斌说道:“孩儿觉得,不该是需要时,而是将战之时,否则咱们的门人不熟战阵,难以与泽**队配合作战。”

东方星浩微笑,他是故意说错的,就是想看东方斌能否听出瑕疵之处,说道:“你说得对,那你觉得何人前去效力为好?”

第105章 觐见

第105章:觐见

东方斌微笑着说道:“自然是孩儿去最合适。”

东方星浩却脸色郑重地问道:“为何?”

东方斌答道:“大哥能武,二哥能文,唯孩儿我,既能武,亦能文,且诡诈刁钻,此去泽国,即便泽帝不识我觉灵门,但只要一显身手,必受重用。孩儿以为,虽然泽帝仁德,但君前应事仍须谨慎,唯孩儿能游刃有余,周旋自如。”

东方星浩垂目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说得倒也不错。”

东方斌说道:“父亲,孩儿还要带几名随从,以便传讯。”

东方星浩说道:“你自选便是,想你也不会带师兄弟去,自然是要带你的下一辈去才好驱使,就不必为父发话了吧?”

“是。”东方斌微笑着答应,又说道:“父亲,孩儿请命,带小妹同去。”

东方星浩微一皱眉,问道:“为何?”

东方斌答道:“小妹心心念念想结识那位一夫当关的顾大师,孩儿怕将她留在山中,她会日日吵闹不休,搅父亲清静。”

东方星浩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岚儿的事,为父要与你娘亲商量,你先去准备吧。”

顾独率军退回了泽国皇宫西南十里处,命大军分为两寨,一寨就地扎营,另一寨由副将敬亦水统领,往皇宫东南十里处扎营。

礼夏的烧伤并不十分严重,一路行来,换了三回药,基本已经好了,两人便去觐见泽帝,主要的目的还是交还兵权。

泽帝出门相迎,伸出手来握顾独的手,顾独退了一步,说道:“皇上不必如此厚爱,臣不敢当。”

泽帝面现尴尬之色,说道:“两位大师请到屋里坐吧。”

三司首座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不管怎么说,皇上亲自出迎,顾独居然一点情面都不留,未免太狂妄了些。

就算是靳岚母子惨死,就算是军前屡建奇功,可总也要守君臣之道才是。

顾独也不理三司首座,跟着泽帝进了屋,也不跪拜,将印信往案上一放,说道:“印信交回,请皇上查验。”

文政司首座何煦焯语气不悦地说道:“顾大师也曾在灵国任职,难道灵国没有礼数吗?”

顾独斜眼看着他答道:“灵国有礼数,但没有蓄谋害人性命的小人。”

何煦焯说道:“那要照你这么说,你只是借用我泽国之力来灭掉灵国,并无意向我皇效忠,那我倒想请问,如若真能灭掉灵国,你是否还要杀我皇?”

顾独答道:“到时候再看,如若你担心,我跟我师妹现在就走。”

何煦焯皱眉,他没想到顾独半分不让,而且说话如此直白。

军政司首座和大祭司都不说话,一方面两人不像何煦焯那么矫情,另一方面两人深知,泽国此时此境,不能没有顾独和礼夏,而且顾独心狠手辣,如果真不助泽国了,也很有可能回去再助灵国。

他们倒不是认为顾独是那种反复小人,而是觉得顾独是一头受了伤的独狼,为了能给妻儿报仇雪恨,他们相信顾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泽帝说道:“所有人退下。”

军政司首座和大祭司一同应道:“是。”

何煦焯却说道:“皇上……”

“退下!”泽帝的语气变得严厉。

何煦焯看了顾独一眼,向泽帝躬身应道:“是。”

三人退出去,泽帝又对侍卫说道:“你们也出去。”

两名侍卫同时露出疑虑的神色,泽帝说道:“如若两位大师想杀朕,你们挡得下吗?你们不知道他们两位可在万军阵中夺帅吗?退下!”

两名侍卫一同抱拳应道:“是。”

侍卫也退出去后,泽帝向顾独一揖到地,然后直起身轻声说道:“顾大师,我可以告诉你,下毒害死楚淑婷的人,是我大哥东方赫,你怪罪于我,合情合理,但我要分辨一句,我并没有下令让他这么做,实则泽国举国南迁,几乎耗尽了国力,灵国有无兽灵师,已然无关紧要了。”

顾独冷着脸说道:“我知道,东方赫害死楚淑婷,逼死我妻,无非是要逼我投奔泽国罢了。”

泽帝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泽国没有两位大师这样的人才,此一战若非两位大师独撑大局,泽国休矣。”

顾独说道:“我原本很想杀你,但经此一战,我心里动摇了,东方先生说,天下征伐,只论输赢,无关对错,而你,似乎是个好皇帝,况且罪魁祸首始终是灵皇,我若想杀灵皇,必要借助泽**力,而我要是借助了泽**力,就欠了你的情,就不能再将你视为仇人了。”

泽帝又是一揖到地,然后直起身说道:“顾大师快人快语,性情中人,令我十分敬佩。”

顾独说道:“皇上不必客气,我不会向你效忠,但我会做你的官,为泽国育才,为泽国征战,直到我手刃灵皇,便会退隐山林,你可以告诉东方赫,即便将来他站到我面前,我也不会杀他了。”

泽帝又是一揖到地,说道:“多谢顾大师坦言相告,更多谢顾大师不杀家兄,只不过,我也不知家兄现在是什么人,而且谍报只是家兄发来,我却无处回复,更无法下令。”

顾独微一皱眉,随即恍然,说道:“果然厉害,最高明的细作,就是连自己人都不知道是谁,令兄能做到如此极致,倒是令人叹服。”

泽帝说道:“不知两位大师要做什么官职?”

顾独答道:“我二人只做御灵师便可,官职不在大小,能办事就好。”

泽帝说道:“好,我即日颁诏,任两位为大御灵师。”

顾独问道:“何须加个大字?”

泽帝答道:“主祭司东方不闻奏陈,说两位大师已然初窥大御灵师门径,是以加个大字。”

顾独又问道:“职权如何?”

泽帝答道:“记在御灵司名下,不受御灵司辖制。”

顾独问道:“你不怕我胡闹,甚至是反复无常吗?”

泽帝答道:“不怕,我已是孤帆入海,两位大师便是桅杆,我只能寄望于两位大师,助我早登彼岸。况且顾大师你要为妻儿报仇,比我更加心焦,断不会胡闹,更不会反复无常。”

第106章 奉调不奉宣

第106章:奉调不奉宣

顾独说道:“从今往后,我奉调不奉宣。”

泽帝答道:“好,我也不敢打扰两位大师。”

顾独抬手作礼,躬身说道:“臣告退。”

至此,礼夏才将手从刀柄上挪开,同样抬手作礼,躬身说道:“臣告退。”

两人走后,三司和侍卫进来,大祭司乔争问道:“皇上,如何?”

泽帝答道:“朕应允顾大师所请,任他二人为大御灵师,记在御灵司名下,但不受御灵司辖制。”

乔争微一皱眉,文政司首座何煦焯说道:“这怎么行?皇上,这岂不是坏了朝廷的规矩?”

泽帝答道:“你若硬说规矩的话,朕不介意为他二人单造一个司出来。”

何煦焯皱眉,军政司首座华青胜问道:“皇上,他二人可从调配?”

泽帝点头答道:“顾大师说了,奉调不奉宣。”

“岂有此理!”何煦焯怒道:“皇上为何如此骄纵他们?”

泽帝平淡地说道:“何爱卿无须恼怒,你若能以四万兵力,大败灵国二十万大军,朕就不用他二人。”

一句话怼得何煦焯没了话,脸色极为尴尬。

泽帝长吁一口气,说道:“朕终于放下心来了,这些日子不免提心吊胆,毕竟是泽国细作逼死了靳岚……你们都下去吧,朕乏了,想好生睡上一觉。”

三人一同应道:“臣告退。”

回到营帐,礼夏轻声问顾独:“师兄,你在皇上面前如此无礼,而后又屈身为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顾独答道:“咱们从灵国叛逃而来,虽然帮着泽国打了仗,但最终还是退军千里,如果你是泽帝,你会不会怀疑咱们是诈降行刺?”

礼夏皱眉说道:“怎么可能?靳岚就是被他们的细作害死的,所有的事他们比咱们还要清楚。”

顾独摇了摇头,说道:“做皇帝的,心眼都多着呐,况且我跟他说得都是实话,你也说,靳岚就是他们的细作害死的,我帮他们打仗就行了呗,又何必跟他们虚与委蛇呐。”

礼夏轻声说道:“我是怕等他们实力强了,会有人弹劾你。”

顾独嗤笑一声,说道:“那是早晚的事,就像靳岚叛降一样,到死也脱不了嫌疑,我也不想那么多,只要能杀了灵皇,我就算死了也甘心。”

礼夏叹了口气,解了刀挂在纬柱上,然后坐在榻上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修炼魂侍?”

顾独答道:“等你的伤完全好了以后再说吧,放出来就不好再收回去了,而且他初期混沌,不见得就能听令行事,我还得给你擦洗呐。”

礼夏脸上一红,羞笑着别开头。

半月之后,东方斌带着东方夏岚和四名弟子,一行六人到了顾独所在了营盘门口,守卫问道:“什么人?”

东方斌答道:“亶爰山觉灵门,东方斌,求见顾独大师。”

守卫应道:“请稍候。”

顾独接报,带着礼夏一起迎到门口,他没听说过亶爰山觉灵门,但这个名字听着就不俗,而且对方姓东方,东方氏是皇族姓氏,无论泽帝还是灵皇,都姓东方,所以顾独觉得这个觉灵门可能也跟皇族有关系。

到了门前,礼夏对东方斌的英俊不以为然,却盯着东方夏岚看,这位姑娘像极了当年的靳岚,只是比当年的靳岚还显稚嫩。

顾独也愕然看着东方夏岚,心里像堵了块石头。

见两人都是一脸错愕地盯着东方夏岚,东方斌若有所悟,拱手说道:“在下东方斌,这是我家小妹,东方夏岚。”

顾独回神,连忙拱手说道:“失礼了,东方兄,在下顾独,这是我师妹礼夏。”

东方斌又向礼夏拱手道:“见过礼大师。”

礼夏拱手作礼,应道:“东方兄。”

东方斌微笑着说道:“在下今年十八,我家小妹不到十四,两位大师较我等为长,还是不要称我为兄了,叫我名字便好。”

顾独说道:“东方少侠请。”

进了营帐落座,顾独问道:“东方少侠找我有何事?”

东方斌答道:“我觉灵门隐世近两百年,如今家父夜观天象,泽国仁主临朝,将星璀璨,是以命我前来觐见泽帝。”

顾独问道:“少侠是先来找我?”

东方斌微笑着答道:“是,请顾大师代为引见。”

顾独皱眉,刚要说话,东方斌解释道:“两位大师应在泽国将星之位,我觉灵门隐世而居,只因天象所示,才出世相助泽国,但绝无鸠占鹊巢之想,所以要请顾大师代为引见。”

顾独说道:“少侠多虑了,我并未投效泽帝,半月前我兄妹觐见泽帝,我已当面陈情,我只想借助泽国之力杀掉灵皇,为我妻儿报仇,而且我兄妹奉调不奉宣。”

东方斌笑意更浓,侧目看了东方夏岚一眼,东方夏岚嘟了嘟嘴。

两人在来的路上,分析顾独和礼夏在泽国会如何自处,东方夏岚说两人必定投效泽帝,高官厚禄。

但东方斌却说顾独是性情中人,必会向泽帝直言,而且即使效忠泽帝,也不会是现在,或许将来经过长时间的了解,倒是有可能。

顾独看着东方斌,东方夏岚却嗤了一声,看着顾独说道:“榆木脑袋。”

东方斌脸色一沉,斥道:“放肆。”

转而向顾独抬手作礼,说道:“顾大师见谅,家严与家慈偏宠小妹,她年纪尚小,还望顾大师不要与她计较。”

顾独微笑着说道:“无妨,令妹说得也没错,我师妹也常说我的性子不好。”

东方斌说道:“即使两位大师没有投效泽帝,在下也还是想让两位代为引见。”

顾独皱眉,说道:“少侠抬爱,在下实感荣幸,只是……”

东方夏岚说道:“你不是性情中人吗?为何有话不直说?你是怕我们没什么本事,只是想来混饭吃的,对吗?”

东方斌斥道:“再多嘴就回山去!”

东方夏岚歪着头斜着眼瞪东方斌。

顾独看着东方夏岚说道:“姑娘说错了,所谓本事,在我看来,能挥刀杀敌就算有本事。我担心得是,我虽然没有得罪泽帝,却得罪了权臣,如果由我引见,怕于贵门不利。”

第107章 比试

第107章:比试

东方夏岚说道:“所以我才说你是榆木脑袋呀。”

东方斌咝了一声,皱眉瞪她,东方夏岚嗔道:“他都没恼我,你咝什么咝?我又不是猫狗,还怕你咝吗?”

顾独失笑,看来家里是惯得没样。

而礼夏却意味深长地看着东方夏岚,一上来就这样怼顾独,莫不是早已情愫暗生了?

礼夏问道:“东方少侠,为何你便认准了我们?”

东方斌微笑着答道:“岚城一战,我与小妹在远处观战,三千刀甲大破敌阵,而后顾大师一夫当关,万人难敌,实是令人仰慕。”

东方夏岚辩白道:“你仰慕而已,我没有!”

东方斌已经懒得理她了,甚至后悔带她出来。

礼夏心中明了,看到作战时的顾独,连**岁的楚淑婷都会懵懂心动,更何况是快十四的少女。

顾独淡然说道:“少侠客气了,大难临头,为求生路,不得已而逞匹夫之勇,所幸未让少侠见笑。”

东方斌说道:“顾大师过谦了,至于顾大师所担心之事,在下倒以为,若泽帝只想用人,却没有容人雅量,而朝廷又奸佞当道,那助与不助,在下倒要再问家父了。”

顾独说道:“少侠误会了,没有你想得这般不堪,只是我无礼在先,泽帝还是很好的。”

东方夏岚问道:“害死你娘子也很好吗?”

东方斌惊怒道:“夏岚!你……能不能把嘴闭上!”

东方夏岚嗔道:“你嚷什么?这话不能问吗?如若相助泽国,将来必临战阵,他为将,你我为士,若连话都问不得,如何协同作战?又如何肝胆相照,死生相托?”

东方斌皱眉,他倒让东方夏岚怼得没话说了。

顾独说道:“姑娘说得是,泽帝好不好,其实跟我娘子无关,无论我娘子是不是他下令害死的,对于泽国,乃至天下而言,他可能都是一个好皇帝。”

“况且天下征伐,只论输赢,不问对错,于一方是对的,于另一方必然就是错的,我既然不容于灵国,自然要借泽国之力为妻儿报仇,既然借了人家的力,就不能再视人家为仇人,况且我娘子服毒杀子,说到底还是因为灵皇多疑。”

东方夏岚看着顾独问道:“一见面你就盯着我看,眉头不展,双眸离乱,是因为我长得像你娘子吗?”

顾独迟疑了片刻,答道:“有些像。”

礼夏却说道:“极像。”

东方夏岚看了礼夏一眼,转而又看着顾独问道:“为何说谎?”

顾独答道:“貌似而神不似,皮似而骨不似,我跟我师妹都没有说谎,只是心境不同而已。”

东方夏岚站了起来,说道:“我要同你比试武技。”

顾独问道:“为何?”

东方夏岚答道:“我见过你的本事,你还不知我的本事。”

顾独看东方斌,东方斌微笑着说道:“舍妹的武技与在下在伯仲之间,既然舍妹有意请教,还请顾大师不吝赐教。”

顾独站起来说道:“赐教不敢当,那就比试吧,两位请。”

说完空着手往外走,东方夏岚问道:“你不用刀吗?我可是要用剑。”

顾独停步回身,答道:“我的配刀削铁如泥,用作比试不公平。”

东方夏岚咬了下嘴唇,对东方斌说道:“三哥,你的配剑借我一用。”

东方斌笑着将剑解下递给她,然后对顾独说道:“舍妹的配剑也是削铁如泥,门中只此一柄宝刃,被她抢了去。”

顾独笑了笑,到帐外,跟士卒要了一柄横刀,然后与东方夏岚对面而立,说道:“请。”

东方夏岚拔剑出鞘,将剑鞘交给东方斌,然后突然身形一晃,手腕连颤,顾独只看到剑光闪烁,整个上半身都被无数的剑花罩住。

顾独一惊,挥刀一圈,东方夏岚身形一转,转到了顾独左侧,一剑刺向顾独左胸。

顾独倏然后退,说道:“且住!”

东方夏岚执剑而立,问道:“怎么了?”

顾独答道:“姑娘剑法精绝,我若还手,必尽全力,刀剑无眼,还是不要比试了,姑娘的本事我知道了,绝不在我之下。”

东方夏岚眯眼一笑,将长剑递还给东方斌。

东方斌看着顾独说道:“顾大师过谦了,舍妹的剑招花哨,单打独斗尚可,若于万人战阵之中,实无多大用处。”

东方夏岚斜眼瞪东方斌。

顾独说道:“一样有用,少侠请随我来吧,咱们去找马将军,为你们安排住处,我已然交还了兵权,只因泽国南迁事杂,所以暂居军营。”

东方斌应道:“好。”

找马重仁给东方斌等人安排了住处,顾独回到了自己的营帐,礼夏说道:“师兄,你再给我要个营帐吧,咱们分开睡。”

顾独看了她一眼,说道:“是啊,本来地方就不大,还要放两张榻,这样吧,我让人搬走一张,咱俩睡一起吧,行吗?”

礼夏一愣,随即脸红,羞笑着嗔道:“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就知道胡闹。”

顾独说道:“你刚才那话也是正经?且不说我要续弦也应该娶你,就说人家的年龄、家世都跟我不般配,况且才见一面,我就会生心思?”

礼夏抿了抿嘴,轻声嘟囔道:“我不会嫁你的。”

顾独看着她问道:“为什么?”

礼夏答道:“你不过是心中有愧于我,并不是真的想娶我。况且我答应过靳岚,不会跟她抢你,除非你能忘掉靳岚,否则我不会嫁给你,你爱娶谁就娶谁,我不介意。”

顾独皱眉斥道:“你这叫什么话?狗屁不通!”

礼夏轻声说道:“通不通你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

顾独叹了口气,坐到她身边看着她说道:“你整天跟我待在一起,你还打算嫁谁呀?”

礼夏看着他答道:“谁说我就一定要嫁人?”

顾独皱眉,礼夏又说道:“你以为我烧伤那天说得是气话?我告诉你,我说得是实话,你这辈子都欠着我,你才会一直对我好,如果我嫁给你,日子长了,你就会觉得我得偿所愿了,恐怕就不会对我这么好了。”

第108章 认亲

第108章:认亲

转过天,顾独带着东方斌和东方夏岚去见泽帝,听闻是觉灵门东方氏,泽帝命人找出族谱,指着东方旬月的名字问道:“你们可是这一支?”

东方斌答道:“是,旬月乃在下之高祖。”

泽帝喜道:“你是朕的皇叔呀!”

东方斌笑得有些尴尬,虽然他生性圆滑,甚或刁钻,但突然多出来一个当皇帝的大侄子,这种事倒是世间鲜见。

东方夏岚问道:“那我是郡主喽?”

泽帝居然眼含泪光,点头答道:“是啊,是啊!”

“呵呵……”东方夏岚笑,扭脸看顾独,顾独抬手作礼,说道:“臣不打扰皇上叙亲了,告退。”

说完也不等泽帝答话,退了一步,转身拉开门走了。

回到营帐,顾独把泽帝认亲的事告诉了礼夏,礼夏微微皱眉,轻声说道:“东方夏岚武技不弱,有了觉灵门,泽帝还会重用你吗?”

顾独答道:“我不在乎,我只想报仇。”

礼夏嗔道:“我知道你要报仇,你不用说什么都把这事挂在嘴边上,你也静下心来想想,你要怎么报仇?为了报仇,你需要做什么?要是不能安身立命,莫不如咱们现在就去行刺灵皇吧,是成是败,好歹痛快!”

顾独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礼夏嗔道:“你说我怎么了?跟你说什么都是你只想报仇,就好像我不让你报仇似的。你国也叛了,功也建了,我半个身子都烧坏了,你好歹有个长远的打算吧?人家现如今来了亲,要人有人,要本事有本事,你是想站在远处看着别人攻城掠地,让别人给靳岚报仇是吗?”

顾独沉默,他想得是简单,泽帝要用他,他就帮着泽国打灵国。不用他,他就回灵国招募乡勇,揭杆起义,反正他不会对泽帝虚与委蛇,毕竟靳岚的死跟泽帝也有关系,如果因为觉灵门来了,泽帝就不用他,那他打完灵国再打泽国!

礼夏缓了缓,说道:“算了,大不了咱们回灵国去,招募一些人起义,反正都是打仗。”

顾独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可真要回灵国招募乡勇,哪有说得那般容易,光是钱粮两项,就够他头疼的了,哪还有工夫想打仗的事啊。

顾独坐到她身边,拉过她的手握住,说道:“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礼夏委屈地嘟了嘟嘴,轻声说道:“我不怕跟着你吃苦受罪,但你不能总是这个样子,有脾气也得有智谋,别的不说,你就想想东方赫,为了泽国,人家可以屈身事敌,可以放弃皇位,如此坚忍,才能成大事。”

顾独点头答道:“我知道了。”

半个多时辰后,东方斌在帐外唤道:“顾大师在吗?”

顾独走过去挑起帐帘,看到只有东方斌一人,说道:“皇叔请进。”

东方斌哑然失笑,走进来说道:“顾大师莫要取笑,我是来告诉你,我已向泽帝请命,此后跟随你做事,听你调配。”

顾独颇为意外地看着他,东方斌说道:“觉灵门擅长武技,但对御灵之事并不擅长,倒不是因为灵力差,而是从无实践,往后还要请顾大师多指教。”

顾独浅笑了一下,说道:“皇叔不必客气。”

东方斌哭笑不得地说道:“顾大师,我既为你的属下,你能否不要这样称呼我?”

顾独答道:“好,东方斌,吃过午饭,你便随我去见大祭司。”

东方斌躬身应道:“是,属下告退。”

顾独拖了半个月才找大祭司,是想给大祭司留出足够的时间适应,毕竟整个御灵司都是御灵师,而他跟礼夏一上来就是大御灵师,并且虽然记在御灵司名下,却不受御灵司辖制。

碰上这样的事,搁谁心里都不好受,而顾独要着重考虑大祭司的感受,一方面是承东方不闻的情,另一方面,他毕竟要倚靠着御灵司做事。

他已经对泽帝无礼了,如果再不考虑大祭司的感受,就未免太狂了,虽然泽国人才少,但并不是一个都没有,毕竟还出过兽灵师,况且不管顾独话怎么说,毕竟现在是同侍一主,总要讲些情面。

大祭司倒很随和,见他们来了,叙谈了几句,然后拿出一沓子绢布递给顾独,说道:“这是细作发回来的,是有关魂军历史的录册。”

顾独皱眉,问道:“刚发回来的?”

大祭司答道:“发回来有些日子了,我已经看过了,不是太明白,本来想同你商讨一下,但你一直没来,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事,也不便打扰,反正这也不是什么急事,就先放下了。”

顾独笑了笑,有些尴尬,大祭司的话说得委婉,实际上是在说他狂,人家不想招惹他。

打开绢布,跟礼夏并着头看,看完一份就递给东方斌,东方夏岚就凑着跟东方斌一起看,却时不时的用眼角瞄顾独和礼夏。

全部看完,顾独终于了解了什么是御魂师。在最初的时候,并没有魂军,灵力高于常人者,护卫皇权,震慑怀有异心者,甚至可以操控活人的意志,是以灵皇敕封这种人为御魂师。

随着御魂师数量增多,建立了御魂司,而后又经历了天灾民乱,有御魂师提出组建魂军。

最初的魂军就像泽国这样,招募战死的士卒加以操练,但很快就发现,魂军并不十分听指挥,而且还极其消耗御魂师的灵力。

当有人叛逃,有了泽国,开始打仗,便有高明的御魂师研制了契约文书,那是用灵力加符咒所写的文书,有束魂的作用,而后又创建了笼斗的甄选方式,直到如今。

泽国之所以不行,就是因为至今还在沿用最古老的招募方式,他们的魂军都是战场上战死的士卒,而且数量巨大,御灵师根本无法掌控,反倒透支御灵师的灵力和体力。

顾独看着大祭司问道:“大祭司方才说不是太明白,请问是哪里不太明白?”

大祭司说道:“就算灵国的魂军易于控制,可毕竟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人,甚至是孩童,怎么就会比经过战阵的将士之魂还要勇猛呐?”

第109章 强弱之别

第109章:强弱之别

顾独答道:“这个问题我也无法确实,只能说说我的看法与猜测。”

大祭司说道:“顾大师请讲。”

顾独说,首先,灵国参加童侍甄选的人,大多数都是自愿的,本身就是想成为童侍,一步登天。

这跟士卒是不同的,从军虽然也是选择,但毕竟战场上人数多,即使冲杀,也有同袍在侧,就算死,也不是只死自己一个人。

但童侍甄选不一样,死就是死自己一个人,而且一旦入笼,身边全是敌人,唯有以一敌众,才能活下来。

所以每个自愿参加童侍甄选的人,都有着比常人更坚毅的性格,或者,就像他一样,没想过能活下来,只是因为活不下去了,想吃上十几天饱饭。

抱有这种想法的人,虽然性格上可能并不比常人坚毅,却从一开始就抱有死志,多活一天都是白饶的。

这样选出来的童侍和魂军,自然要比战死的将士更厉害,但不是勇猛,而是凶猛。这两个词有本质上的区别,勇猛是情怀,凶猛是本性。

其次,就是御魂盒,灵国所用的御魂盒是由通灵木制成的,而泽国所用的御灵盒却只是普通的木材。

顾独觉得,材质不同,肯定作用也不同。泽国的御魂盒可能只是起到收纳的作用,而灵国的御魂盒,应该可以提升魂军的灵力。

再者,泽国沿用古法,对御灵师的损耗极大,魂军越是数量众多,御灵师的负担就越重。

所谓贵精不贵多,就像他以三千刀甲冲阵一样,人虽少,却能搅乱敌军几万人的大阵,就是因为同心协力,目标一致。

而泽国的魂军数量虽多,却不能统一听从指挥,甚至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耗尽了御灵师的灵力,连御灵师都没有了,魂军还有什么用呐?

大祭司站起身,冲着顾独一揖到地,说道:“多谢顾大师赐教。”

顾独皱眉,站起身还礼,说道:“大祭司太过了,属下受不起。”

大祭司说道:“先前我只知你勇冠三军,今日才知你智勇双全,我有一事相求,还望顾大师俯允。”

顾独答道:“大祭司无须多礼,但有所命,属下无不遵从。”

大祭司说道:“顾大师请坐。”

两人坐下,大祭司说道:“我曾劝过皇上,想以灵国的甄选方式组建魂军,但是皇上不允,说灵国的甄选方式有违天道,我想请顾大师为皇上讲解其中利害。”

顾独摇了摇头,说道:“大祭司,我想你错了。”

大祭司一愣,顾独解释说,光是甄选方式没用,首先要有契约文书,其次要有辖制魂军的圣物,否则如此凶猛的魂军没有辖制,仅靠御灵师控制,很容易自招其祸?

要想学灵国,就得学得十足十,不能单捡一样来学,契约文书、玉龙璧、通灵木,在顾独看来,这些东西缺一不可,反倒是甄选的方式可以商榷。

大祭司恍然,泽帝也是御灵师,而且有皇室古籍,泽帝肯定像顾独一样,知道其中的关键所在,所以才以有违天道来驳斥他,实际上是他的提议不仅没用,还可能招祸。

礼夏说道:“我会写契约文书。”

所有人,包括顾独,都用震惊的目光看着她,礼夏看着顾独说道:“你忘了?我原本是大祭司的童侍,我就是因为能看到魂书上的祭文,才引起大祭司的注意。”

大祭司问道:“礼大师,魂书是什么?”

礼夏答道:“是关于如何组建、辖制和操控魂军的典籍。”

大祭司张大了眼睛,顾独急切地问道:“你现在还记得吗?”

礼夏答道:“不太记得了。”

大祭司和顾独都流露出失望的神色,而东方斌却不露声色地挑了挑嘴角。

回到营帐中,东方夏岚问东方斌:“三哥,我看见你笑了,你笑什么?”

东方斌轻声答道:“礼夏记得魂书上的内容,她只是不愿意给泽国。”

东方夏岚一愣,随即恍然,所谓居奇制胜,如今觉灵门跟泽国认了亲,礼夏当然要藏后手,以免泽国翻脸。

东方斌笑着说道:“顾独还真是令人艳羡,能得靳岚和礼夏两人生死不弃,患难相随。”

东方夏岚嗤了一声,醋意十足地说道:“一个死了,一个烧坏了身子,我看呐,沾上他的都没好下场。”

东方斌意味深长地说道:“那你就不要沾他。”

东方夏岚一怔,随即红着脸嚷道:“你说什么!”

东方斌答道:“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

另一边,礼夏轻声说道:“师兄,我记得魂书上的内容,只是不愿告诉大祭司。”

顾独一愣,随即恍然,坐到她身边轻声说道:“即使不告诉他,咱们不是也得用吗?他迟早也是会知道的。”

礼夏摇头,轻声说道:“很难。”

首先是写契约文书用的笔,笔杆要用通灵木,笔头要用黑虎尾毫,墨要用灵泉水来研,这三样东西,都在黑木林深处。

“黑木林?”顾独愕然。

礼夏答道:“对,黑木林,你说你总是跑去黑木林边上挖吃的,或许你的灵力这么强,跟这个有关系。”

顾独若有所思,礼夏又说道:“还有玉龙璧,其材质是亶爰山中的一种美玉,叫竹青寒玉。”

顾独说道:“觉灵门不就在亶爰山吗。”

礼夏说道:“还要有人会雕刻才行,雕刻也需要灵力。”

顾独开始头大了,说道:“算了吧,太麻烦了。”

礼夏看着他问道:“不想给靳岚报仇了?”

顾独皱眉,礼夏又说道:“光靠咱们俩,对付楚琴都费劲,更何况灵国还有众多御魂师,泽国的魂军又不听指挥,这么多年一直是在用活人拼,你得什么时候才能给靳岚报了仇?”

顾独叹了口气,礼夏说道:“一样一样来,至少咱们也应该弄些通灵木回来,否则连御魂盒都没有。”

顾独看着她问道:“潜回灵国?”

礼夏点头,答道:“若有可能,将靳岚和孩子的尸骨也找回来。”

一句话说得顾独眼中见泪,礼夏抱住他的胳膊,枕在他肩头说道:“想哭就哭吧,我不看你。”

第110章 还乡

第110章:还乡

顾独的眼泪流了下来,忽听帐外有人报道:“顾大师,丰九大人要见你,说是将尊夫人与令郎的尸骨带回来了。”

顾独跟礼夏慌忙跑出营帐。

丰九形容憔悴,背上背着一具尸首,胸前挂着一个白布包裹,顾独跑到近前时,丰九刚解下背上的尸首,有士卒帮着平放在地上。

顾独慌着上前解裹尸的白布,看到了靳岚发黑的脸,忍不住放声大哭。

礼夏跪在顾独身边,默默地陪着落泪。

哭了一阵,顾独抬手抹了把眼泪,转过身冲着丰九叩头道:“大恩不言谢。”

丰九连忙跪下,怀里还抱着那个白布包裹,说道:“顾大师不必如此,靳岚与我有同袍之义,她罹难异乡,我理应带她回来,顾大师,这是令郎的遗体。”

顾独将白布包裹接过来抱在怀中,丰九又说道:“为防遗体腐烂,我做了些处理,得罪之处,还请顾大师见谅。”

顾独哽咽着说道:“承你大恩,只有感激,哪会见责。”

东方斌和东方夏岚闻讯赶来,看到靳岚的遗容,东方夏岚咬住了嘴唇,还真是跟她长得像啊。

丰九愕然看着东方夏岚,目不转睛。

东方夏岚微微蹙眉,说道:“我叫东方夏岚,是觉灵门少主,刚被皇上敕封为西山郡主。”

丰九一惊,连忙叩头说道:“臣丰九,拜见郡主殿下。”

东方夏岚应道:“起来吧,瞧你也累了,下去歇着吧。”

丰九应道:“是。”

东方斌皱眉瞪了东方夏岚一眼,东方夏岚不服气地回瞪了一眼。

顾独将靳岚的遗体抱回了营帐,东方斌和东方夏岚也回了自己的营帐,东方夏岚嗤道:“千里背尸,恐怕不只是同袍之义那么简单吧?”

东方斌斥道:“就你明白?人都死了,说这种话也不怕招人厌?”

东方夏岚嗔道:“我跟你说嘛,又没跟别人说!”

东方斌斥道:“你就不该想这些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东方夏岚哼了一声,嘟着嘴不说话了。

泽帝闻讯后,立刻下诏,以国礼安葬靳岚与顾北关,并且亲来吊唁。

下葬的第二天,礼夏一早起来就走了,来到靳岚的坟前,坐在墓碑前,看着墓碑说道:“真没想到,咱们又重聚了,你呀……我才刚动了心思,你就又回来了,你可真是我的克星。”

“魂书上说,人之力是不能灭魂的,所谓的灭魂,只是将魂打入了某个未知之地,我知道你还在,冥冥之中让丰九把你送回来,看着我跟他,免得被我鸠占鹊巢,你呀!人都死了还这么小气……”

唠唠叨叨说了很多话,要走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向这边走来,看身形像是丰九。

丰九远远看到礼夏,立刻显得有些局促,站住了脚,转了半个身又停住,似乎觉得已经被看到了,再走就更不合适了。

礼夏唤道:“丰九,是你吗?”

丰九快步走了过来,躬身行礼道:“弟子丰九,见过礼大师。”

礼夏问道:“来看靳岚呐?”

丰九脸现尴尬,礼夏微笑着说道:“你千里背尸还乡,这份心意不言自喻,像靳岚这样的女子,若没几个男人喜欢,倒是奇怪了。”

丰九低着头不说话,礼夏又问道:“你是怎么寻回她的遗体的?”

丰九答道:“灵皇盛怒,下旨将她们母子弃尸乱葬岗,我夜里去背了回来,但灵皇转过天就后悔了,派人去找,没找到就全城搜查,我躲了半个月才能起行,一路还要躲着官兵,是以没有赶上大军撤退。”

礼夏眼中见泪,略有些哽咽地说道:“辛苦你了。”

丰九也是眼中见泪,低声说道:“她能还乡,能与顾大师重聚就好,弟子些许辛苦,不算什么。”

礼夏含泪点头,说道:“靳岚地下有知,自当谢你这份心意。”

丰九哽咽着说道:“礼大师,你或许还不知道,靳岚的魂被灵皇灭了。”

礼夏说道:“我知道,但魂书上记载,人力是无法灭魂的,只是将魂打入未知之地,靳岚她还在。”

丰九瞬间泪如泉涌,礼夏说道:“我回去了。”

丰九躬身说道:“多谢礼大师。”

礼夏答道:“不谢。”

是夜,顾独午夜梦回,见到了靳岚,顾独哭着冲上去抱她,却抱了个空,靳岚微笑着说道:“夫君,莫再伤心了,也不必太过执着于为我报仇,要懂得审时度势,切不可冒进,如今你效力于泽国,我心里很是欢喜,灵皇无道,你若能助泽帝一统天下,实为苍生之幸。”

顾独哭着说道:“靳岚,我好想你。”

靳岚微笑着答道:“我也想你,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万不可轻生,你还有礼夏,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她想,不过……你替我扇她一巴掌,她竟然敢说我小气,真是岂有此理!”

顾独愣住,靳岚开始变得虚无,微笑着说道:“夫君,我灵力有限,不能常来看你,你要好自珍重啊。”

“靳岚!”顾独喊着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是做了个梦。

礼夏被他惊醒,连忙起身点了灯,坐到榻边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顾独哽咽着说道:“我梦到靳岚了。”

礼夏叹了口气,将灯放在榻沿上,顾独说道:“快回去躺下,别冻着了。”

礼夏拿了外衣披上,又坐回榻边,说道:“没事,我陪你坐坐。”

顾独掀开被子,说道:“上来,把腿盖上。”

礼夏上了榻,与顾独对面而坐,用被子将腿盖上。

顾独叹了口气,说道:“靳岚跟我说,如今我为泽国效力,她心里很是欢喜。”

礼夏微笑,说道:“如今你也算与她同袍了,她自是欢喜,况且灵皇无道,连觉灵门都要相助泽帝,可见天下迟早归心。”

顾独看着她说道:“可是很奇怪,她最后跟我说,让我替她扇你一巴掌,说你说她小气。”

礼夏一愣,随即失笑,嗔道:“你不许扇我!”

顾独浅笑了一下,说道:“我怎么会扇你呐,只是个梦而已,你还当真呐?”

第111章 定会应允

第111章:定会应允

礼夏咬着嘴唇迟疑了片刻,说道:“师兄,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其实……靳岚还在。”

顾独一愣,随即双手抓紧礼夏的肩膀,瞪着她问道:“你说什么?”

礼夏蹙眉嗔道:“你弄疼我了,快放手,好好听我说。”

顾独连忙松手,礼夏抬起手揉了揉右肩,顾独连忙问道:“没事吧?我看看。”

“去!”礼夏把他的手打开,说道:“魂书上记载,人力不能灭魂,所谓灭魂,只是将魂打入了未知之地,所以我说,靳岚其实还在。”

顾独愕然问道:“你怎么早不跟我说?”

礼夏答道:“我怕你轻生,我怕你知道了,就抹脖子去找她。”

顾独皱眉嗔道:“我大仇未报,怎么可能轻生?况且你跟着我叛国,我哪能丢下你不管?”

礼夏嘟了下嘴,说道:“你知道就好,我今晨去她坟前数落她来着,没想到她晚上就来给你托梦,她就是小气。”

顾独悲喜交加,握住礼夏的手说道:“咱们潜回灵国去找东西,为靳岚,为天下苍生,咱们要助泽帝一统天下!”

“嗯。”礼夏微笑着点头答应,又问道:“她有没有跟你说东方夏岚?”

顾独答道:“没有,说她做甚?她跟咱们有何关系?”

礼夏笑,掀开被子下了地,拿起灯说道:“躺下睡吧,我吹灯了。”

第二天晨练时,顾独分外严厉,把叶小冬吓得有些畏首畏尾,礼夏知道,顾独又有了心气儿,这是好事。

练完以后,顾独让叶小冬在帐外守着,拉着礼夏回到帐里,看了礼夏的伤,说道:“你还得养上十天半月。”

礼夏说道:“没事了,现在就可以起行。”

顾独说道:“怎会没事?我昨天捏了一把你就喊疼。”

礼夏嘟嘴,顾独又说道:“靳岚嘱我不可冒进,还要好生看顾你。”

礼夏边穿衣服边嗤道:“她不嘱你,你就不看顾我了?”

顾独皱眉,礼夏嘟嘴说道:“好了好了,我不对,我不该跟她计较。”

顾独先去找东方斌,听他说想潜回灵国,东方夏岚兴奋地说道:“我也去!”

“你不能去。”顾独跟东方斌异口同声。

东方夏岚嗔道:“为何我不能去?”

东方斌看着顾独,微笑着说道:“顾大师你说。”

顾独说道:“你的性子太过张扬,带着你会令我提心吊胆,不知何时便会惹来祸事。”

东方夏岚瞪着顾独,顾独又说道:“我也没闲心哄你。”

东方夏岚气得粉面嫣红,嚷道:“谁要你哄我!”

顾独也不理她,站起身说道:“东方斌,随我去见大祭司。”

“是。”东方斌答应着起身。

东方夏岚怒道:“顾独!我是郡主!郡主!”

顾独躬身行礼,说道:“郡主,臣告退。”

离开军营,东方斌笑着说道:“舍妹长这么大,还从未如此暴怒过。”

顾独说道:“凡凶险紧要之事,皆不可用她。”

东方斌应道:“属下明白。”

大祭司听了顾独的话,紧皱眉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会不会太凶险了?还是派人去吧?两位大师就不要亲身历险了吧?”

顾独说道:“多谢大祭司,但此事必须我与礼夏同去,如遇事也可随机应变。”

大祭司皱眉,说道:“恐皇上不会应允。”

顾独笃定地说道:“皇上定会应允。”

大祭司问道:“为何?”

顾独笑而不语,东方斌说道:“如能找到一应物品,不出数年,泽国便可与灵国并驾齐驱,此为长久之计,且能识得通灵木者,非顾大师莫属,礼大师与顾大师情同手足,自然也是非去不可,是以皇上定会应允。”

顾独微笑着看了东方斌一眼,这人确是圆滑,其实言外之意,泽帝只须派人跟着他和礼夏,找到一应物品的出处,那有没有他跟礼夏都不重要了,礼夏知道的事情,泽帝应该都知道,只是找不到,或者是不认识而已。

大祭司也听出了言外之意,略有些尴尬地清咳了两声,说道:“待我奏明皇上,再做答复。”

顾独说道:“有劳大祭司。”

大祭司又说道:“如若皇上应允,不知顾大师几时起行?”

顾独答道:“我师妹的伤尚未复原,至少还须半月。”

大祭司点头说道:“定要将伤养好再说,这也不是什么急事,顾大师但有所需,只管来找我。”

顾独应道:“多谢大祭司。”

顾独和东方斌走后,大祭司立刻去觐见泽帝,泽帝沉吟良久,近乎于呢喃着问道:“两位大师为我泽国保存了近十四万兵马,厥功甚伟,如若朕应允此事,会否太过不仁不义?”

大祭司迟疑片刻,答道:“东方斌说,此为长久之计,且能识得通灵木者,非顾大师莫属,而礼大师与顾大师必要生死相随,所以……”

大祭司叹了口气,又把顾独对两国魂军的分析说了一遍,泽帝皱眉长叹,纠结着说道:“容朕三思。”

晚饭后,礼夏问顾独:“皇上没有应允吗?一天都过去了,也没个回话。”

顾独说道:“会应允的。”

礼夏琢磨了一会儿,又问道:“拖了一天,你说……他是迟疑不决?还是刻意做作?”

顾独微笑着答道:“不必揣测,反正事在必行。”

“嗯。”礼夏点头。

东方夏岚在帐外娇声斥道:“顾独!给本郡主出来!”

两人同时一愣,礼夏轻声问道:“你怎么招她了?”

“没事。”顾独答了一句,挑开帐帘走出来,向东方夏岚躬身行礼,唤道:“郡主。”

东方夏岚解下配剑,拔剑出鞘,将剑插在地上,然后握着剑鞘指着顾独说道:“我要跟你比武!”

顾独淡然说道:“潜回灵国一事,关乎泽国国运,关乎天下苍生福祉,绝非儿戏,郡主就是打赢了我,我也还是不会带郡主同去。”

东方夏岚放下剑鞘嚷道:“我何时当此事是儿戏了?我觉灵门既然决意相助泽国,我兄妹二人自然是要建功的,你不带我去,是何居心?”

第112章 起行

第112章:起行

顾独答道:“我只说不带郡主同去,没说不带东方斌去,带他去,觉灵门一样可以建功,难道你们此来,不是东方斌做主吗?”

东方夏岚嚷道:“我就要去!你管不着我!我是郡主!”

顾独答道:“既然臣管不着郡主,郡主也就不须来找臣,郡主请便。”

顾独说完转身,拉着一脸不忍的礼夏回了营帐,听到东方夏岚在帐外尖叫,尖叫完嚷道:“早晚要你好看!”

礼夏说道:“她还是个孩子。”

顾独答道:“就没见过如此骄纵的孩子。”

礼夏笑问道:“师姐不骄纵吗?”

顾独轻声答道:“师姐能给我好处,她能给我什么?况且此一时彼一时,我现在自己就能上达天听,还需要什么权贵给我好处吗?”

半月之后,顾独又看了礼夏的伤,然后对练了一场,惊得整个军营争相传颂,东方兄妹也始见二人真功,东方夏岚心里对顾独更是恨到了极点!

而泽帝却始终没给回话,顾独觉得泽帝真的是在犹豫,所以就直接去觐见泽帝,坦言道:“皇上,此事事在必行,否则泽国永远会处于弱势,我妻儿的大仇也无日得报。”

泽帝说道:“两位大师厥功甚伟,又要为泽国以身犯险,朕心中实为愧疚。”

顾独说道:“皇上多虑了,常言道,猎犬终须山中丧,将军难免阵前亡,命数天定,这是臣当做之事,况且臣也有私心,如不能与灵国并驾齐驱,臣在有生之年,恐怕就无法得报妻儿大仇了。”

泽帝叹了口气,说道:“那好吧,既然大师这样说,那朕也只能应允,大师有何所需,尽管直言。”

顾独说道:“臣需要一名向导,虽然臣来自灵国,但对灵国各郡县的情况并不熟悉,还需要二十名敢死之士。”

向导自然是丰九最合适,顾独也信任他,能对靳岚如此用心,肯定也会与他同心同德,至于敢死之士,一听是跟顾大师同行,军营中争先恐后,马重仁亲自挑选了二十名精干之士。

次日起行,东方夏岚自己背着水囊包袱,跟在队伍的后面,顾独也不理她,带队急走。

原本马重仁说派人用马车送他们,但顾独拒绝了,步行本身也是一种修炼,反正也不赶时间。

走了一个时辰,礼夏要休息,说自己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

顾独知道她是心疼东方夏岚,东方夏岚人小腿短,他又是带队急行,这一个时辰,东方夏岚几乎是小跑着跟在后面。

但让顾独意外的是,东方夏岚居然一声没吭,也没有掉队,只是气息短促,小脸绯红。

东方斌也不理东方夏岚,因为两人有言在先,如果东方夏岚非得跟着,除非遇敌,否则就要靠自己。

停下休息,礼夏走过去蹲在东方夏岚的面前,伸手要脱她的鞋。

东方夏岚连忙缩脚,惊道:“你做什么?”

礼夏答道:“我看看磨出泡没有。”

东方夏岚扁了下嘴,随即又恢复平淡的脸色,说道:“没有,不用你看。”

礼夏轻声说道:“你要是听话,我就让他背着你走,你要是不听话,等你脚上的泡破了,他是不会等你的,你就只能自己回去。”

东方夏岚嘟着嘴看着礼夏,礼夏把她的腿拉过来,脱掉鞋袜,看到细嫩的脚丫上磨出了好几个水泡。

礼夏揉着她的脚丫问道:“疼吗?”

东方夏岚扁嘴,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礼夏说道:“哭吧,哭出来心里能舒服些。”

东方夏岚伸出双臂,礼夏将她抱进怀里,东方夏岚低声啜泣。

顾独对东方斌说道:“一会儿你背她。”

东方斌笑着答道:“恕属下不能从命,属下与舍妹有言在先,除非遇敌,否则她只能靠自己。”

歇了一刻钟,礼夏给东方夏岚穿上袜子,然后拎起她的鞋,叫顾独:“师兄,你来一下。”

顾独皱着眉头走过来,礼夏说道:“你背她。”

顾独看着礼夏,礼夏又说道:“要不我背她?”

顾独只能背对着东方夏岚蹲下。

从此后,东方夏岚跟礼夏日愈亲近,除了夜里相拥而眠,连晨练都变成顾独训导兵士,礼夏与东方夏岚对练。

晓行夜宿,如此近二十日,一行人到了岚城附近,远远看到城头上竖立着灵国的旗帜,顾独心里极为憋闷。

绕过岚城,丰九引领众人进了山,三日后进入灵国境内,丰九找人做了假的路谍,买了车马,一行人扮作走亲的大户人家,堂而皇之的沿官道直奔皇城。

一路上打尖住店,听着旁人的闲谈碎语,顾独感觉灵国已经世情稳定,庶民大有安享盛世的意味。

这一日黄昏后宿店,吃过了饭回到客房,东方夏岚轻声问礼夏:“姐姐,这一路行来,怎么也没听到有人议论你跟顾独呐?”

礼夏不解地问道:“议论我们什么?”

东方夏岚答道:“战前我曾与三哥来过灵国,其时街头巷尾都在议论你们叛国的事。”

礼夏恍然,微笑着说道:“仗都打完了,自然也就不需要议论了,其实若没有官家派人暗中散播,寻常百姓不会关心朝廷大事,自家的柴米油盐都操不完的心,谁会管我们两个不相干的人死活。”

东方夏岚皱眉说道:“那你二人浴血日照关的事,也无人记得?”

礼夏微笑着答道:“在寻常百姓看来,我们拿着朝廷的俸禄,就算死也是应该的,况且虽然有功,朝廷也已赏赐过了。”

东方夏岚皱眉不语,脸色变得阴沉。

礼夏搂住她说道:“很多事都不可求回报,况且什么样才算是回报?难道要别人时时刻刻都记在心里,挂在嘴边上吗?那就不再是厥功甚伟,而是居功自傲了。”

东方夏岚嘟嘴,礼夏倒了热水给她洗脚,东方夏岚看着她问道:“姐姐,我在你心里替代的是谁?”

礼夏反答道:“怎么会这么问?你就是你,不是替代谁。”

东方夏岚定定地看着她,礼夏微笑着问道:“怎么?还非得替代谁才行?”

东方夏岚笑眯眯地摇了摇头。

第113章 黑木林

第113章:黑木林

不日到了皇城,一行人将车马寄于车马店,然后分散着进了黑木林。

黑木林中的树木并非黑色,而是因为树木繁密,终年不见阳光,远远望去一片漆黑,因此才叫黑木林。

没有人知道黑木林到底有多大,因为谁都不敢深入,经常在林边挖野草时便能听到林中有猛兽嘶吼咆哮,顾独也不例外,所以此行一切尽皆未知。

走了半个时辰,回首早已不见人烟,而且林中地势崎岖,忽高忽低,至此已然不知是走得高了,还是走得低了。

东方斌开始担心,对顾独说道:“树木茂密,地势崎岖,难辨方向,咱们没有原地转圈吧?”

顾独皱眉,其实他也在担心,走了半个时辰了,满眼所见都是粗细不一的树木,而且既看不到太阳,也毫无参照物,谁也不敢保证是不是在转圈。

丰九说道:“没有转圈,咱们一直在朝东南走。”

顾独问道:“你是怎么确定的?”

丰九答道:“我凭轻微的风感觉到的,做细作常要隐匿行事,太阳和星辰时常看不到,所以学会了靠感觉风向来辨识方位,时间久了,自然就能感觉到更细微的风了。”

顾独心中大定,选丰九做向导真是选对了。

东方夏岚说道:“可是总这么走也不是个办法呀,姐姐,你知道通灵木和灵泉的方位吗?”

礼夏摇头,答道:“不知道。”

一名士卒说道:“顾大师,这一路行来,连只飞鸟都没有看到,不太对劲吧?”

一句话提醒了顾独,他一直觉得怪怪的,就是,打从进了林子,就没再看到过活物,地上甚至连个爬虫都没有。

礼夏问顾独:“黑木林从来都没有动物吗?”

顾独点头,答道:“从我记事起,就从来没有过动物,只长野菜和芋头,但时常能在林边听到猛兽咆哮。”

礼夏说道:“那就应该是黑虎。”

顾独皱眉说道:“没有动物,它吃什么?”

礼夏一愣,随即失笑,说道:“我怎么知道?”

东方夏岚说道:“可能它只喝灵泉水就行了。”

顾独点头,这话也不无道理,本来就不是寻常之物,自然不能用常理来揣测,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们做好准备,我大叫几声,看看能否把黑虎引出来。”

东方夏岚惊道:“引出来怎么办?”

顾独看礼夏,是啊,引出来怎么办?围杀吗?这种灵物,如果仅仅为了做支笔就围杀,会不会太过分了?

礼夏蹙眉说道:“我觉得最好是不要杀生,可黑虎到底什么样,能不能制伏,这都不好说。”

顾独大声说道:“都听令,如能引出黑虎,尽量不要杀伤,但如若情势危急,也不必舍命。”

众人齐声应道:“是!”

其实顾独说这番话时已经刻意提高嗓门了,但周围还是毫无动静,顾独又将双手拢在嘴边,使劲喊了几嗓子,震得礼夏和东方夏岚都要捂耳朵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顾独略有些失望,东方斌说道:“顾大师,你对黑木林的所知,应该是源于你幼时的记忆,对吧?”

顾独点头,东方斌说道:“那你看会不会是这样,苦酒街在黑木林的西侧,黑虎也好,白虎也好,虎为酉金,位在西方,所以才会在林边听到猛兽的咆哮声。”

“而咱们这一次来,是从北面,或者说是西北面进入黑木林,然后一直朝东南方向走,兴许咱们把黑虎绕过去了。”

顾独若有所思地说道:“那要照你的意思来讲,木在东方,而水在北方,可咱们并没有看到灵泉呀。”

东方斌说话:“北方属水没错,但不是所有的水都必须在北方,而木却应该在东方,迎朝阳之晖,吸天地灵气,是为通灵木,而有木通灵,自然邻近之泉便是灵泉。”

顾独点头说道:“明白了,丰九,带路往正西走,到林边看看,咱们在什么位置。”

丰九应道:“是。”

东方夏岚嘟着嘴不高兴,瞪着东方斌嗔道:“你早干嘛去了?走了半个时辰才说。”

东方斌翻了她一个白眼,没理她。

往正西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林边,远远能看到人烟,顾独问丰九:“这是哪里?”

东方夏岚说道:“在自己家问别人,真有意思。”

顾独也不理她,丰九仔细看了一会儿,说道:“这是锦林街,在苦酒街东南五里,咱们走得太过了,应该沿着林边往西北走七里,那里应该是你常去挖野菜的地方。”

“好。”顾独点头答应,说道:“走吧。”

东方夏岚说道:“歇一下,要不你背我。”

顾独头也不回地说道:“歇一刻钟。”

东方夏岚嘟了下嘴,冲着顾独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礼夏笑着拉她坐下,哄道:“乖,快坐下歇会儿吧,来,靠在姐姐身上。”

歇了一刻钟,一行人沿着林边往西北走,很快走到了苦酒街东边的林边,然后转向正东。

走了小半个时辰,突然从北边蹿出来一只巨大的黑虎,脑袋有十人灶锅那么大,两只眼睛是墨蓝色的,如成年人的拳头大小,呲着白森森的獠牙,耸着两肩伏低着头,两肩上长着符咒一样的花纹。

所有人吓得相继拔出了刀,包括顾独和礼夏,只有东方夏岚没有害怕,她心里一点都不害怕,反倒有种亲切的感觉。

黑虎保持着攻击的姿势,也不吼,也不动,但顾独也不知道它在看谁,正琢磨应该怎么办,东方夏岚却缓步向黑虎走去。

顾独和礼夏同时伸手拉住东方夏岚,黑虎猛然冲着三人吼了一声,声若惊雷,带着一股腥臭之气。

顾独与礼夏同时皱眉,礼夏皱眉是因为气味难闻,顾独皱眉是因为发觉黑虎好像是在保护东方夏岚。

东方夏岚眼睛盯着黑虎说道:“没事,我感觉它没有敌意,我还感觉它认识我。”

东方斌斥道:“胡说什么!它怎么会认识你?”

东方夏岚扭头看了东方斌一眼,又转回头对黑虎说道:“卧下。”

第114章 黑虎

第114章:黑虎

黑虎应声放松了两肩,然后卧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东方夏岚走过去,伸手抚在硕大的虎头上,满脸兴奋地问道:“给我当坐骑好不好?”

黑虎用脑袋在东方夏岚身上蹭了蹭,东方夏岚侧坐在虎肩上,黑虎站了起来。

顾独赶紧收刀入鞘,抬起双臂做好接东方夏岚的准备,但是黑虎并没有把东方夏岚甩下来,而是看着他们一行人。

东方夏岚咯咯地笑,笑得分外开心,用手捋着黑虎的毛说道:“我以后就叫你黑虎,好不好?”

黑虎当然不会答应,但也没有任何表现反对的举动。

东方夏岚又说道:“那个女人是我姐姐,让她跟我一起坐到你背上好不好?”

黑虎居然转头看礼夏,礼夏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东方夏岚说道:“姐姐,我觉得它有灵性,能听懂我的话,只是它不会说话,你把刀收起来,慢慢走过来试试。”

礼夏收刀入鞘,然后缓步走向黑虎,黑虎一直盯着礼夏,当礼夏走近后,黑虎居然屈起前腿跪倒了。

礼夏坐到虎背上,黑虎再次站了起来。

顾独扭脸,用震惊的目光看着东方斌,东方斌使劲挤了挤眼睛,说道:“我也搞不懂。”

礼夏说道:“夏岚,你问问黑虎,它知不知道灵泉在哪里,让它带咱们去。”

“嗯!”东方夏岚答应,拍了拍黑虎,说道:“黑虎,你知道灵泉在哪里吗?你要是知道,就带我们去。”

黑虎突然转身向东蹿去,尖叫声中,东方夏岚和礼夏双双摔在地上。

黑虎又蹿了回来,蹲在东方夏岚身边看着她。

“哎呀……我的腰啊……”东方夏岚爬起来,抬手就扇了黑虎一巴掌,斥道:“畜牲!你想摔死我啊!”

所有人都吓出一身冷汗,但是黑虎非但没有露出凶相,反倒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耷拉下脑袋,继而伏在地上。

东方夏岚又骑上虎背,这一次是跨着坐,然后对礼夏说道:“姐姐来。”

礼夏摇头,答道:“你自己骑吧。”

礼夏说完这句话,黑虎便站了起来,礼夏眨了眨眼睛,说道:“它真的能听懂人话。”

东方夏岚说道:“黑虎,慢慢走,让这些人跟着你。”

黑虎转了个身,四平八稳地朝东南方向走去。

顾独皱眉,虎为王者之象,怎么会对东方夏岚俯首称臣?这可不见得是什么好兆头。

走着,东方夏岚扭着脸瞪顾独,顾独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东方夏岚嗔道:“顾独!本郡主瞪你呐!”

顾独抬手作礼,说道:“臣知错,早知如此,就该让郡主带队前来,臣不应该来。”

东方夏岚怒道:“放肆!信不信我让黑虎咬你!”

顾独放下双手,眼色清冷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如若郡主逼臣与你的坐骑决一生死,臣不敢抗命。”

黑虎回头斜了顾独一眼,就像一个受到挑衅的人一样。

东方夏岚气哼哼地扭回头去,再不说话。

走半个时辰,顾独叫休息,黑虎却没有停,东方夏岚这才开口说道:“黑虎,咱们也歇一下。”

黑虎这才停下,伏低了身子,让东方夏岚下来。

东方夏岚找礼夏坐到一起,礼夏问道:“饿了吧?”

“嗯。”东方夏岚答应,看着礼夏解包袱。

黑虎突然站起来跑走了,东方夏岚惊叫道:“黑虎!你去哪里呀?”

但是黑虎并没有回头,连蹿几蹿便没了踪影。

东方夏岚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转过身冲顾独嚷道:“歇什么歇?黑虎跑了!你赔我!”

顾独平淡地说道:“或许它是给你猎食去了,你不是说饿了嘛。”

东方夏岚愣住,片刻后又哭道:“你胡说!林子里连个活物都没有,猎什么食呀?”

顾独叹气,带着一个从小被骄惯的孩子真麻烦。

东方斌满脸尴尬,家里这个小妹虽然爹娘骄惯,可真没这样过,这到底是哪根筋转拧了呐?

礼夏哄着东方夏岚坐下,等了约有一刻钟,黑虎叨着一头鹿回来了,丢到东方夏岚身边,然后趴下,看着东方夏岚。

东方夏岚破涕为笑,抱着黑虎的头,把小脸往黑虎的额头上蹭。

顾独走了过去,问道:“黑虎,这鹿是只给你主人吃,还是大家都能吃?”

黑虎连眼角都没扫顾独一下,顾独把鹿拖开些,拔出横刀斩下四条鹿腿,吩咐道:“架火烤。”

随从有的生火,有的砍树枝,有的过来把鹿腿拿过去剥皮。

顾独对黑虎说道:“黑虎,剩下的是你的。”

黑虎站了起来,叨起剩下的鹿身子,走出一丈开外,趴下开吃。

吃完了肉,再次起行,半个时辰后,看到了通灵树和灵泉,通灵树上落着黑压压的鸟群,泉水边围着各种动物,一看到黑虎,所有的地上动物全都四散奔逃。

取了四壶灵泉水,伐了四棵通灵树,东方夏岚问黑虎:“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回泽国去,泽国在草原的尽头。”

黑虎往后退了一步,东方夏岚立刻开始嚎哭,边哭边扑上去抱住虎头嚷道:“你跟我走吧!你跟我走嘛!跟我走嘛……”

黑虎一开始低着头没反应,但东方夏岚一直哭,一直喊,持续了得有半刻钟,黑虎可能是受不了了,趴了下来,好像还叹了口气。

东方夏岚赶紧骑上虎背,双手攥着虎毛,大声说道:“快走!快走啊!”

树好办,丰九找了人,把树截成小段,装在车上,上面盖上一些零七八碎的东西就行,而且路上也没什么关卡,偶尔碰上巡视的官兵,一般也不会检查。

可是黑虎不好办,太扎眼了。

东方夏岚说道:“我跟黑虎一路冲出去,到岚城以东十里等你们。”

顾独说道:“郡主莫不如一路回去泽国,让马将军派马车到岚城以东十里接应我们。”

东方夏岚眨了眨眼,说道:“也行,那我走了。”

“慢着。”顾独说道:“让东方斌跟你一起回去。”

东方斌说道:“还是让礼大师先回去吧,毕竟还得跟马将军交代事情。”

顾独一想也对,看向礼夏,礼夏说道:“那我就先回去。”

第115章 御驾亲征

第115章:御驾亲征

两人骑着黑虎走了,顾独令道:“速行。”

东方斌与顾独并马急行,问道:“怎么了?”

顾独答道:“黑虎闯关,地方驻军必会上报,最近的郡县报到皇城只需一日,就算灵皇先派人去黑木林查证,也只需一日,六百里加急到镇北关只需两日,咱们只有四日的时间,若是日夜不停,或许能赶在封山之前出去。”

东方斌愕然问道:“那你怎么不让她们等两日再走?”

顾独答道:“我若说了实情,礼夏不会陪着郡主回去,况且迟恐生变,黑虎比通灵木重要,大不了就不要了,以后再来取。”

如顾独所料,灵皇第二天就接报,说有两名少女骑着一只黑虎向北而去。

灵皇大惊,亲自前往黑木林查证。

黑虎乃灵国珍兽,名为墨玄,乃太祖从海外仙域带回,饲养于黑木林中,此兽只认皇室血脉,每要取豪制笔,皆要当朝灵皇亲往。

到了黑木林,灵皇高声呼唤:“墨玄……墨玄……”

一路唤着,一路向灵泉走去,到了灵泉,看到四株新砍伐的通灵树桩,灵皇怒道:“速传朕之口谕,令镇北关封山,务必要将通灵木截住!”

一名宫卫应声而去,跑出黑木林,骑上马直奔最近的军驿。

黄昏时分,顾独等人正在路边歇马,忽然听到蹄声零落,一骑飞马从他们眼前奔过,绝尘而去。

顾独微一皱眉,说道:“这必然是传令封山的六百里加急,居然这么快,咱们出不去了。”

所有人都看着顾独,顾独沉思了片刻,说道:“不用赶了,晚上住店,好好睡上一觉,明日转向日照关。”

丰九说道:“日照关的山路极其崎岖险阻。”

顾独说道:“总好过被大军围剿,就算不带着通灵木,被大军围住,咱们也很难脱身。”

停了片刻,顾独又说道:“丰九,你还得找人,将通灵木截成一尺厚的圆片。”

丰九应道:“是。”

每人背一片,比扛着好走。

灵皇还没有回到宫里,就急召三司觐见,三司首座在内殿等了多半个时辰,灵皇才回宫,进来后要茶,黄真赶紧端来茶,灵皇接过来就喝,黄真惊道:“皇上……”

话没说完,灵皇便将热茶喷了出来,然后猛然将茶碗摔在地上,怒斥道:“取温水来!”

黄真赶紧去取了一杯温水,灵皇接过来一饮而尽,随后斥道:“下去!”

黄真退出去,灵皇铁青着脸说道:“朕要御驾亲征。”

楚怀忠和上官明丰惧是一惊,钟奇问道:“皇上,墨玄真的被人带走了吗?”

灵皇咬牙切齿地答道:“是,朕要将墨玄寻回来!”

楚怀忠和上官明丰都用不解的目光看着钟奇,钟奇解释道:“墨玄是我国珍兽,就是黑木林中的黑虎,此兽只认皇室血脉。”

楚怀忠和上官明丰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他们并不知道墨玄的重要性,所以不知该说什么。

钟奇说道:“皇上,若必要劳师远征,则务须一战而定,否则只恐损兵折将,劳民伤财。”

灵皇说道:“调镇北关三万守军,合兵十五万,三日后出征。御魂司除镇守边关者,皆随军同往。”

楚怀忠和上官明丰同时惊道:“皇上三思!”

这是要举倾国之力跟泽国拼命,这样的决定是否太草率了?就为了一只珍兽?

灵皇说道:“钟奇,你向他二人解释。”

“是。”钟奇答应一声,说道:“两位大人,墨玄不仅是皇权之象征,更是御魂司命脉之所在,童侍签订契约文书所用的笔,便是用墨玄的尾毫所制,每五年便要更换,而且尾毫离体后,无法长期保存灵力。”

“另外,泽国得墨玄,其一可签订契约文书,魂军的实力便会骤然提升,其二可借墨玄蛊惑人心,僭为正统。是以,墨玄必要寻回,万一不能寻回,也要斩杀,以绝后患。”

灵皇补充道:“有人砍伐了四棵通灵树,必然也取了灵泉水,如若朕所料不错,定是那个礼夏记住了魂书上的内容,才会带人来黑木林。”

楚怀忠和上官明丰都不说话,但两人心中却都有一个疑问,既然墨玄只认皇室血脉,为何会被人带走?

东方夏岚和礼夏只用了四天就返回了泽国,当黑虎跑到营门前时,吓得守门士卒齐声呼喝,但看清了虎背上的礼夏和东方夏岚,呼喝声又变成了欢呼声。

马重仁接报迎到门口,却没看到黑虎,东方夏岚一脸得意地说道:“黑虎猎食去了。”

礼夏说道:“大将军,我师兄请你派人赶着马车,到岚城以东十里处接应他们。”

马重仁应道:“好,我即刻派人前往。”

顾独等人穿城过卡,没两天就发现百姓慌乱,而且争相嫁女,顾独心知不好,再次传令急行。

东方斌问道:“又怎么了?”

顾独答道:“百姓争嫁,必有战事,郡主带走了黑虎,恐怕灵国要兴兵远征。”

东方斌愕然说道:“不会吧?”

顾独答道:“会。如果我是灵皇,必会御驾亲征,即使不能寻回黑虎,也要将其斩杀,免除后患。”

东方斌皱眉问道:“御驾亲征?”

顾独答道:“不错,你与郡主都是皇室血脉,你不觉得黑虎对郡主的样子,像一个长者在哄孩子吗?所以我猜想,黑虎既然是灵兽,可能它只认皇室血脉,如果灵皇不亲征,又怎能寻回黑虎?”

“哦!”东方斌恍然,想了想又问道:“那怎么办?”

顾独答道:“决死一战。”

急行两日进了山,顾独对丰九说道:“你留下带队,我跟东方斌先回去。”

丰九应道:“是。”

两人翻山越岭,赶到岚城以东十里处,礼夏愕然问道:“出什么事了?其他人呐?”

顾独答道:“灵国将要远征,咱们得赶紧回去,你跟郡主骑黑虎赶快回去报信,让他们准备迎敌,还有……”

“行了。”礼夏打断顾独,说道:“别让我传话了,你跟夏岚骑黑虎回去,我骑马随后就到。”

第116章 备战1

第116章:备战1

入夜,东方夏岚躺在黑虎的怀抱中,抚着黑虎的脑袋说道:“黑虎,你不要离开我,就算灵皇来找你,你也不许走,你要陪着我,听到没有?”

黑虎用巨大的爪子把东方夏岚往怀里搂了搂,东方夏岚笑眯眯地闭上了眼睛。

顾独看着黑虎,基本明白了黑虎为什么会跟东方夏岚走。

黑虎老了,恐怕也是命不久长,它觉得孤单了,东方夏岚虽然骄纵,但在老者的眼中,却是个惹人怜爱的孩子。

最重要的是,历代灵皇恐怕只是将黑虎当作珍兽,甚至只是可用的物品,而东方夏岚却依恋黑虎,这种感情对黑虎而言,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兽于主而言,便如同臣于皇,谁都不会绝对的无所求,付出与回报相差太远,也就无谓于忠诚了。

第二天,骑在黑虎背上,顾独在东方夏岚耳边说道:“你要对黑虎好,你要敬重它,它可能跟你的先祖同龄,它是你的长辈,听懂了吗?”

东方夏岚扭回头白了顾独一眼,顾独又问道:“听懂没有?”

东方夏岚嚷道:“轮不到你教训我!”

顾独说道:“朽木难雕。”

东方夏岚瞬间瞪圆了眼睛,扭回头斥道:“放肆!”

顾独说道:“我为什么背叛灵皇?就是因为付出与回报相差太远!不要觉得身份可以威压别人,仅凭身份威压绝不会长久!灵皇比你的身份高多了!”

东方夏岚嘟着嘴转回头去,用小手搓了搓黑虎的脖颈。

回到营地,顾独跟马重仁说道:“灵国大军不出二十日必至,向南移营十里,多放一倍鹿砦,加固营栏,挖掘壕沟,两营之间也要有壕沟相连,命工匠日夜不停,赶制一万支硬弓,十万支箭镞。”

马重仁应道:“领命!”

顾独即刻觐见泽帝,说道:“皇上,东方夏岚带回了黑虎,灵皇必会御驾亲征,国中何人可任统帅?”

泽帝答道:“唯卿一人。”

顾独看三司,三司都不说话,顾独抬手作礼,说道:“臣愿暂掌兵权,护皇上周全。”

泽帝命人取来兵符,亲手交于顾独,握着顾独的手说道:“爱卿,我泽国百姓生来不易,爱卿不知久居冰原之苦,泽国不能再回去了,朕南迁之际,已命人将皇宫拆除,万望爱卿击退敌军,保我泽国不灭。”

顾独答道:“臣知道冰川之苦,靳岚与臣说过,臣定尽全力。”

泽帝又说道:“爱卿掌军,无须任何顾虑,更不必格外顾及朕,倘若真到了生死关头,朕虽不及爱卿勇武,却也能披甲上阵,与将士同生共死。”

“皇上。”三司一同叩头。

泽帝说道:“无须赘言,灵皇既然可以御驾亲征,朕也一样能坐镇中军!”

第二天,礼夏和东方斌回到营中,顾独说灵国大军来犯时,让东方斌和东方夏岚带着黑虎去保护泽帝。

黑虎伸爪推了顾独一下,差点将顾独推坐下。

顾独说道:“黑虎,我知道你想上阵杀敌,但是保护夏岚和皇上更重要,况且灵国大军就是冲着你来的,不能招回你,就会杀掉你,你不想在有生之年,多跟夏岚亲近吗?”

黑虎低下了头,东方夏岚问东方斌:“不用回山调兵吗?”

东方斌答道:“当然要去调兵,你去吧,我留下相助顾大师。”

顾独却说道:“不要调兵了,粮食不够吃。”

东方夏岚说道:“我们自己带,还可以给你们提供一部分粮草。”

顾独说道:“那好,你去吧。”

东方夏岚嗤了一声,骑上黑虎走了。

两日后,东方夏岚回到了亶爰山,看到黑虎,东方星浩惊道:“这是墨玄?”

东方夏岚问道:“什么墨玄?”

东方星浩愕然盯着墨玄看,东方夏岚急道:“父亲!灵国大军远征,不出半月就会到达泽国营地,快派兵助战!再多备粮草,输送给顾独!”

东方星浩看着她问道:“顾独?”

东方夏岚眼色一慌,说道:“他……他掌军!”

东方星浩又问道:“他?”

“父亲!”东方夏岚急赤白脸地嚷道:“军情紧急!速派援兵!”

东方星浩说道:“你先告诉我,这只黑虎是从哪来的?”

东方夏岚答道:“我和三哥跟着顾独去灵国的黑木林找通灵木,遇到了它,我就带它回来了。”

东方星浩说道:“果然是灵国的墨玄,它怎么会跟你走?居然还甘愿让你骑乘?”

东方夏岚说道:“父亲!这些话能不能改日再说?灵国大军正向泽国进发,你快召集门人组建援军呐!”

东方星浩失笑,说道:“援军与粮草早已备好,即刻便能出发,为父夜观天象……”

“不说了不说了!”东方夏岚打断他,跳上虎背,说道:“我先回去。”

东方星浩斥道:“下来!去见你娘亲。”

东方夏岚嚷道:“父亲!我要回去保护泽帝!”

东方星浩沉着脸重复道:“去见你娘亲。”

“嗯~”东方夏岚嘟着嘴叹气,跳下虎背,说道:“墨玄,跟我去见娘亲。”

墨玄向东方星浩点了下头,东方星浩一惊,连忙躬身行礼,墨玄跟着东方夏岚走了。

顾独日日巡视东、西两座军营,观看士卒操练,监查工匠制箭,甚至连马匹喂养都要询问。

在他勤勉至公的感召下,三军士气如虹,只待灵国来犯。

另一边,灵皇亲率十五万大军渡过界河,浩浩荡荡深入草原,向北进发。

是夜宿营,楚琴看到钟奇站在帐外仰头望天,便走了过来,唤道:“大祭司。”

钟奇依然扬着脸,轻声说道:“楚琴,你于星象可有造诣?”

楚琴答道:“略知一二。”

钟奇抬手指了一下,说道:“你说说,这星象如何?”

楚琴没有看天,因为早已看过了,轻声答道:“北方明烁,星出奇位,剑指南方,此战我国大凶。”

“是啊。”钟奇叹了口气,说道:“我军长途奔袭,未及接战,便已人困马乏。而敌军以逸待劳,必然是深沟高垒,足备箭镞,这一战凶多吉少啊。”

第117章 备战2

第117章:备战2

楚琴轻声问道:“大祭司既知星象,为何不谏?”

钟奇叹息一声,轻声答道:“谏不得呀,前有顾独与礼夏叛逃,如今墨玄又被人带走,此为大凶之兆,如若置之不理,皇权必受倾轧,所以此一战在所难免,但愿能尽最大数量消耗叛军人数。”

楚琴沉默,钟奇又轻声问道:“你觉得顾独会如何迎战?”

楚琴答道:“必会在我军刚到之时引兵突袭,而后不论胜负,都会坚守不战。”

钟奇又叹息一声,说道:“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就是一个寻常的将军也会知道,你有何应对之策?”

楚琴答道:“时不利我,无策应对,唯有全军齐整,强攻敌营。”

钟奇沉默片刻,轻声说道:“听我一句,既无应对之策,御前便莫开口。”

楚琴微微一怔,随即躬身应道:“是,属下遵命。”

东方夏岚先回来了,告诉顾独,觉灵门出兵三千骑,隔日便能到达,五万石粮草也已开始输送。

顾独问东方斌:“觉灵门谁人领军?”

东方斌答道:“自然是我。”

顾独说道:“随我来。”

说完转身便走,东方夏岚又瞪圆了眼睛,礼夏赶紧搂住她哄道:“夏岚辛苦了,快到帐中歇歇,我给你泡杯茶。”

东方夏岚气哼哼地跟着礼夏进帐,墨玄把头塞进帐帘里,卧在地上看着两人。

礼夏笑着说道:“哎呀,把你给忘了,墨玄,你又不吃茶,去猎食吧。”

墨玄收回脑袋走了。

东方夏岚问道:“你也知道它叫墨玄?”

礼夏答道:“你去调兵之后我才想起来,魂书上记载它有名字,叫墨玄。还有谁知道?”

东方夏岚答道:“我父亲,我父亲一看到它就问我是不是墨玄,我父亲异常敬重它。”

礼夏笑了笑,现在的情形已经很明白了,灵国、泽国、觉灵门,其实都是一脉相承,一家子兄弟阋墙,害得全天下的百姓跟着吃苦受累。

顾独带着东方斌和将官研究战术,草原上虽然没有可以用来伏兵的树林和高山,但是草原本身是高低不平的。

顾独对东方斌说道:“觉灵门无须参战,你们要做的,是切断敌军粮道,除了抢你们自己吃的粮食以外,其余的尽数焚毁,不要想着拉回军营,否则易受攻击。”

“这里有一处。”顾独指着沙盘说道:“此处在西营西南方向八十余里,是一个高坡,待敌军全数到来以后,你们可以从西营西门出入,绕到此处埋伏。”

东方斌点头,说道:“我稍后先去看看。”

顾独说道:“你这就去吧,其他的事不用你做。”

东方斌应道:“属下告退。”

顾独又对将官们说道:“如若敌军有先锋,咱们便在他刚来之时打他一回,如果没有,而是全军缓进,咱们就坚守不出,待觉灵门断其粮草,他们无粮撤军时,咱们再全军杀出。”

马重仁问道:“如果他们还像攻打岚城一样,往营中投石块和火油罐呐?”

顾独答道:“长途奔袭,不会携带笨重的石块,即使有火油罐,也不会太多,而投石机也不易运输,命哨探远至二百里,于高坡上隐蔽观察,如果敌军携有投石机……”

顾独沉思了片刻,说道:“届时再议。”

马重仁应道:“是。”

顾独又说道:“现在最紧要的,是操练弓手,壕沟还要再宽些,在底部埋上尖木桩,两营四座弩塔上要修建防护。”

一众将军同声应道:“领命!”

顾独又说道:“还有,各营挑选五十名死士,组建陷阵营,签订魂书,一旦阵亡,便可充入魂军。”

将官们再次应道:“领命!”

顾独深吸一口气,说道:“人事已尽,但凭天命,你们去安排吧。”

将官们走了,顾独又召集御灵师,说道:“此一战关乎存亡,还请诸位鼎力相助。”

大祭司说道:“顾大师尽管调配,我等尽皆从命。”

一众御灵师同声说道:“请顾大师吩咐。”

顾独说道:“我国魂军较弱,且不易指挥,我要求诸位,当感觉到自身灵力透支时,要立刻减少所指挥的魂军数量,甚至是放弃指挥魂军。”

许多御灵师皱起了眉头。

顾独又将两国魂军的区别说了一遍,然后说道:“御灵师万里挑一,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虽然皇上说绝不回冰原,但是真到了不退不可的那一步,难道要看着皇上殉国吗?”

大祭司说道:“自然不能。”

顾独点头,说道:“皇上在,泽国就在,御灵师的首要职责是护卫皇权,不在一时胜败、一地得失,诸位善自保重,方可置之死地而后生。”

一众御灵师应道:“属下明白。”

帐外东方夏岚嚷道:“顾独出来,本郡主有事找你。”

顾独皱眉,这孩子真欠抽,说道:“大祭司,你挑选两名灵力中等的御灵师……”

“顾独出来!”东方夏岚又嚷。

顾独斥道:“等着!此为中军大帐!休要聒噪!”

外面没了动静,不知道东方夏岚是不是走了,顾独也没理会,接着说道:“大祭司,你与主祭司和从祭司,再加上两名灵力中等的御灵师一同护卫皇上,届时我会让郡主领一营兵护卫,如若战败,你们一定要保护皇上退入冰原,绝不可迟疑怠慢。”

大祭司应道:“好。”

顾独说道:“我暂时只想到这么多,若有变化,我再告知诸位,我去看看郡主要做什么。”

出了帐,看到东方夏岚唬着小脸瞪着他,顾独问道:“郡主何事?”

东方夏岚斥道:“跟我走!”

顾独皱眉问道:“去哪里?”

“跟我走!”东方夏岚凶巴巴地重复,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远。

顾独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不过意外的是,东方夏岚将他引回了他和礼夏的营帐,进了营帐,东方夏岚就告状:“姐姐,他凶我!”

顾独问礼夏:“是你找我?”

礼夏微笑着答道:“是,我有事要私下里跟你说,夏岚是郡主嘛,我就让她去叫你。”

第118章 怕了

第118章:怕了

顾独皱眉,感觉礼夏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有事要私下里说,就等他回来嘛,或者自己去找他也没什么呀?谁还不知道他俩的关系吗?

再者说,这跟东方夏岚是不是郡主有什么关系?

但是当着东方夏岚的面,顾独也不问,只是看着礼夏,他不仅是不喜欢东方夏岚,还极其不信任她,最初那些许因为长得像靳岚的好感,早已在接触中磨灭殆尽。

于顾独而言,东方夏岚就是个家里宠惯,学了点本事就不知天高地厚,没心没肺,讨人嫌的孩子。

礼夏说道:“你坐呀,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完的。”

顾独坐下,礼夏倒了杯茶给他,然后坐回自己的榻上,搂着东方夏岚,对顾独说道:“签订契约文书所用的墨里,要混入辖制者的血,照理说,应该用皇上的血,可是咱们皇上不像灵皇,灵皇是大御魂师,咱们皇上只是普通的御灵师。”

顾独明白了,礼夏是想让他做辖制者,可这样一来,就会授人于口实,往轻了说,这是拥兵自重。要往重了说,这就是蓄意谋反。

而之所以让东方夏岚去叫他,又当着东方夏岚的面说,应该是礼夏先跟东方夏岚商量过了,东方夏岚肯定也是觉得礼夏说得有理,很支持礼夏的想法。

至于礼夏真正的用意,无非是要拉拢住东方夏岚,东方夏岚虽然不招人喜欢,但对于觉灵门而言,她却是说一不二的少主,如果她支持礼夏,就算泽帝心里起疑,或是朝中有人诽言,也不足为虑。

甚至礼夏可能也是在给他们两人谋后路,所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而且他又说过,将来一旦手刃了灵皇,就会归隐山林,而最好的山林,自然莫过于亶爰山。

顾独说道:“在灵国,魂军都是分散给御灵师操控,真正辖制魂军的好像是玉龙璧,而且也是由大祭司掌管,如果要混入血的话,应该是魂军效忠的人,跟灵力的高低没关系吧?”

礼夏说道:“这我可说不好,万一要是有关系呐?那么多魂军,万一皇上有个什么闪失,那咱们不是成了千古罪人吗?”

顾独说道:“灵国上一届甄选,两千多魂军,就算是大御魂师,也不可能控制这么多吧?”

礼夏皱眉,东方夏岚嗔道:“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夏姐姐明明是替你着想,你却……”

“郡主。”顾独冷淡地打断了她,说道:“我们师兄妹同历过生死,无须郡主替我师妹不平,请郡主回避,我跟我师妹有话说。”

东方夏岚站起身就走了,礼夏轻声恼道:“你干嘛呀!我好不容易才拉拢住她,你怎么总给我坏事呀!”

顾独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凑到她耳边细声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意,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虽然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若是想得太多,反倒容易束手束脚,甚至是授人以柄,落人口实。”

“你也不必刻意拉拢东方夏岚,她虽然小,却不傻,情非真心,迟早生怨,以前我是心心念念要给靳岚母子报仇,但你跟靳岚都对我说过,无论如何,道义不可沦丧,既然泽帝天心所属,那咱们就定下心来辅佐他吧,人生在世,但求无愧于心。”

礼夏凑到他耳边细语道:“我是真的怕了,怕再像灵国那样。”

顾独凄然一笑,说道:“我这个名字取得不好,连东方先生都说,独字不吉利,克死了爹娘,害了靳岚,连累你烧伤……”

“好了好了。”礼夏抬手掩住他的嘴,说道:“别再说了,我以后不乱想,也不再自作主张了,你要怎样便怎样。”

顾独点头,礼夏枕在了他肩头。

顾独微微皱眉,轻声问道:“你总是这样,却又说不嫁我,你到底想怎样?”

礼夏答道:“这样便好,我既能守着你,又不会失信于靳岚。”

顾独笑了笑,说道:“咱们去觐见皇上吧,我已经让各营挑选死士,准备签订魂书了。”

礼夏说道:“没有玉龙璧,不会出乱子吧?”

顾独说道:“我仔细想过,玉龙璧的功用,应该与通灵木一样,只是更高于通灵木,或许它的功用是助长御魂师的灵力,你想,魂主都能持玉龙璧辖制相重阳的魂军,那东西应该不是必须的。”

礼夏点头,沉默了片刻后问道:“你为什么至今还称楚琴为魂主?”

顾独答道:“他又没有对不起我,而且师姐一向对我极好,况且没有魂主就没有现在的我。”

礼夏说道:“如今已是各为其主,你还这样念着旧情,我很是担心。”

顾独说道:“不必担心,我又不欠他命,就算欠他命,也得先给靳岚母子报了仇才能还。”

两人觐见泽帝,要了一小瓶血,然后兑好墨,让各营挑选出来的死士签订契约文书。

不过也不是强制的,顾独当众把话讲明,不愿意的可以不签。

但是没有人不愿意,两千多死士都签订了契约文书。

礼夏又凭着记忆画了一张玉龙璧的图案,让工匠用通灵木刻了一个代替品,至于管不管用,就有待验证了。

五天后,哨探回报,灵国大军已到百里之外,顾独看了眼时辰,估摸着灵国大军会在三十里外扎营。

不出所料,哨探于午后回报,说灵国前军已于三十里外停住,开始修筑营盘。

顾独问道:“前军多少人?主将是谁?”

哨探答道:“大约三万人,旗上写得是居字,应该是攻打岚城的那名主帅。”

顾独微一皱眉,三万前军?居法正为前锋主将?说道:“传令,伏兵不要接战,立刻撤回大营坚守。”

传令兵即刻策马出营。

礼夏问道:“为何不打?”

顾独答道:“岚城一战,居法正惨胜如败,灵皇恨其不死,这是让他来跟我拼命的,虽然他才刚到,立足不稳,但于旷野拼杀,我军伤亡也必然会高于守营,你等着瞧,咱们没有袭营,灵皇必会让居法正前来攻营,居法正不死,灵皇绝不会罢休。”

第119章 攻营

第119章:攻营

礼夏皱眉说道:“我不明白,反正都是伏击,跟谁领军有什么关系?”

顾独答道:“如果是别人领军,咱们一打他就慌了,那样咱们占便宜,但是居法正不会,他必然是领了旨,要用这三万人与伏兵血战,哪怕是把这三万人打光了,只要能尽最大数量消耗我军人数就可以。”

“灵皇千里而来,就是想以命换命,我要打他的前军是为了提振士气,可他的前军有三万人,这已经不能算是前军了,就是诱我伏击,野战消耗。”

“哦!”礼夏眨了眨眼睛,随即嫣然而笑。

东方夏岚翻了个白眼,嗤了一声。

顾独说道:“郡主应该去保护皇上,为何还不走?”

东方夏岚嗔道:“你管我?”

顾独说道:“臣奉旨统军,若是郡主不从臣之号令,就请郡主离开军营,找你三哥去吧。”

顾独说完再不看她,对传令兵说道:“升帐。”

礼夏这次没有哄东方夏岚,跟着顾独走了。

东方夏岚微蹙眉头,墨玄用鼻子碰了她一下,东方夏岚转回身,一脸委屈地轻声问道:“他心里是不是特别厌烦我?”

墨玄俯下身,东方夏岚抬手抹了下眼泪,骑上虎背,说道:“走吧,去皇城。”

马重仁奉命回来,进帐抱拳说道:“大帅,末将回来了。”

顾独说道:“坐吧。”

马重仁坐下,问道:“大帅,为何召末将回来?虽然末将只带了五千步军,但敌军远来疲惫,击其未稳,也可重创敌军。”

顾独答道:“敌军虽远来,却并不一定就疲惫,况且敌军有三万之众,你这五千人若是守营,至少能够以一换五,若是野战冲营,能一换二就不错了,咱们人少死不起,能省就要省。”

马重仁点头,而后又恨恨地说道:“敌方前军主将是居法正,曹老将军就是死在他的手上!”

顾独说道:“不必气恨,两军对垒,最忌心浮气躁,你去歇一会儿吧,咱们没有伏击敌军,敌军必会趁夜攻营。”

马重仁一愣,问道:“趁夜攻营?”

顾独点头,说道:“咱们深沟高垒,若是白天攻营,他们的死伤会极其惨重,如果是我领军,必会趁夜攻营,而且还会以弓箭助阵,不计损伤。”

黄昏时分,哨探回报,居法正引军出营,向西营而来。

顾独传令三面布防,一个时辰后,箭塔上的士卒报道:“大帅!敌军已到三里外,止步不前,并未举火!”

顾独大声说道:“准备迎敌!刀盾手上前!弓箭手上雉堞!”{雉堞:营墙上修筑的木制矮墙。}

一刻钟后,居法正传令进军,他知道岚城一战,自己其实是打了败仗,但皇上又不能降罪于他,因为从表面上看,他是打退了敌军,夺下了岚城,对于国民来讲,这是一个喜讯。

所以这一次灵皇让他领前军攻营,他知道,自己必要马革裹尸以报君恩,否则一家老小都没有活路。

不过居法正奇怪的是,所有人都认定顾独会伏兵迎击,但却没有,这让居法正心中极度不安。

顾独是个奇才,且跟随楚琴四年多,学到了楚琴全部的本事,而且据楚琴所讲,顾独和礼夏都已经初窥大御魂师的门径,这样一个奇才,没有击敌不稳之时,必然会另有高招。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此次攻营,居法正也没打算活着回去,战死在敌军营前,是他唯一的归宿。

箭塔上报道:“敌军已至一里!”

顾独大声说道:“泼水!”

随军劳工拎起水桶往营门、营栏,还有箭程之内的帐篷上泼水。

对面,居法正高声令道:“举火!”

陷阵营点燃了火把,瞬间照亮了黑夜,顾独昂首眺望,看到对面仿若一片火海。

居法正再次高声令道:“攻营!”

“杀……”陷阵营冲出的瞬间,一千名魂军呼啸着向营盘扑来,礼夏等人也立刻放出魂军与之厮杀。

雉堞上的士卒被敌方魂军冲撞,大多全身抽搐,陷阵营校尉高喊道:“放箭!”

漫天的箭矢射来,无数士卒从雉堞上跌落,即使手持盾牌,上下排盾的刀盾手,也有被流矢射中,或伤或死。

顾独站在单独的高塔上看着,敌军冲在最前面的同样是刀盾手,抵挡着箭矢,而紧跟在刀盾手后面的两排人,手中只有刀,没有盾,但每人怀里都像是抱着东西。

顾独知道,敌军抱在怀里的,一定是火油罐,攻营最好的方式就是火攻,所以顾独才会事先令劳工往营门和营栏上泼水,而且预先挑选了五百名强射手,等着敌军后阵放火箭。

壕沟阻挡了敌军大范围的冲锋,全都聚向营门前,但是火油罐却投向了四面八方。

顾独看到敌军后阵又亮起了火光,微弱而排列整齐的火光,令道:“强射手准备……放!”

在敌军放火箭前,五百支箭矢射向了夜空,在火箭射出的同时,敌方无数的弓箭手中箭倒地。

营门前迅速堆起了尸体,敌军将己方的尸体推入壕沟,逐渐向两侧营栏扩散。

喊杀声与惨叫声混成一片,即使预先泼了水的营门和营栏,在数轮火箭过后也起了火。

劳工拎着水桶冲上去灭火,无数人中箭倒地。

礼夏和四名御灵师指挥着魂军与敌军厮杀,顾独把自己的魂军也给了礼夏,因为他要专注于全局,不能指挥魂军作战。

敌军一拨接一拨的往上冲,火箭一轮接一轮的射过来,顾独耐心的等待着,因为居法正还没有全军冲营,因为陷阵营还没有将壕沟填满,无法全军冲锋。

东方夏岚跟泽帝一同站在望楼上,看着远处的火光,心里躁动不安,生死关头,他不能待在顾独身边,不能亲眼看到战况,这是一种极大的煎熬。

泽帝也显得惴惴不安,这是事关生死存亡的一战,两军对垒,即使是防守,也不可能毫无损伤,这一战打完,泽国还能剩下多少军力?

如果所剩无几,灵国还会不会再次来犯?毕竟灵国三关中还有守军,即便是分出一半,也足以将泽国赶回冰原。

第120章 车轮战

第120章:车轮战

守营,杀敌一千,自损五百,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顾独所说的以一换五,实际上是在宽慰各营的将官。

当然,最终的数据可能会更好一些,因为敌军的箭矢总有射完了的时候,而且敌军一旦全军冲营,顾独的两千死士就派上用场了。

叶小冬背着一个盾牌,到处蹿着捡能用的箭矢,收集起来放到强弓手身后的箭车里。

顾独本来让他跟东方夏岚走,但是叶小冬不干,说师父在哪里,他就在哪里,如果死了就是命数,而且叶小冬也签了契约文书。

顾独并没有坚持,只是给了叶小冬一个盾牌。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跟着楚琴上阵的,不经过战阵的磨练和生死的考验,就会是东方夏岚那个样子,一个自以为是,骄横无礼的废物而已。

敌军的箭矢射完了,营门两侧十余丈的壕沟都填平了,居法正拔出了配剑,令道:“全军冲营!必要拿下敌营!”

顾独令道:“放箭!”

他有一会儿没放箭了,因为敌军太远,射箭不划算。

居法正一马当先冲向营门,反正他不可能活着回去,冲在最前面,既能激励士气,也能避开箭雨,除非有人单独瞄他,否则等抛射的箭雨落下来时,他已经冲过去了。

而事实上,顾独就是单独瞄着他,顾独现在能开两石铁胎弓,抛射能到三百大步,精射能到一百大步。

顾独不打算让居法正堂堂正正的战死,而且顾独用的是哨箭,一箭射去,尖哨锐鸣,居法正中箭落马的同时,早就伏在西边的两千死士,悄无声息地冲向了敌军身后。

顾独高声令道:“投油点火!”

之前没用火烧,是因为敌军还有箭矢,抱着火油罐上雉堞,很容易就会中箭,一旦中箭,火油罐就难保是掉里面还是掉外面,而且当时攻营敌军的数量也不多,火油就这么多,必须用到最紧要的关头。

另外,点火的另一个目的,是为了给营外那两千多死士照亮。

营外火起,惨号声震耳欲聋,顾独又令道:“弓箭手上雉堞!”

一个多时辰,全歼敌军,营外积尸如山,然而顾独并不高兴,令道:“各营速速查点损耗,救治伤兵,修补营门营栏,清掉尸堆,立刻造饭,吃完睡觉,任何人不得卸甲,兵刃不得离身!”

说完之后下了高塔,对礼夏说道:“你快回去睡觉。”

转头又对叶小冬说道:“跟你师叔回去,帐中有饼有肉,吃一口赶紧睡觉。”

礼夏愕然问道:“你又想到什么了?”

顾独答道:“敌军死战,只攻一营,而且敌军全军冲营时,我没看到有御魂师,恐怕下一拨敌军转眼即至,这是车轮战法。”

说完又对传令兵说道:“升帐!”

天将破晓,一名士卒冲进大帐,报道:“大帅,敌军已到三里之地,正在休整!”

顾独出帐登上高塔,看到远方黑压压一片人,大声令道:“刀盾手上前!弓箭手退后两丈!”

不能再让弓箭手上雉堞了,死不起了。

马重仁大声问道:“大帅,是否让东营驰援?”

顾独答道:“不到时候!”

两营各六万余人,刚才一战,己方死伤一万三千多,基本上是一换二,但是谍报说,灵皇起兵十五万,而且如果用车轮战法,己方将士疲惫,接下来的一战就很难说了。

顾独远眺,粗略估计了一下,远处的敌军大约在两万左右,也就是说,这次打完,灵皇还有十万大军!

东营不能动,或者说还不到动的时候,虽然对于野战,泽国将士有优势,但营前挖了壕沟,既阻挡了敌军大范围快速冲锋,也妨碍了己方救援,救援就是血拼,稍有不慎,就会伤到元气。

一名传令兵跑到了营门前,大声说道:“大帅!敬将军询问大帅,是否要东营驰援?”

顾独高声答道:“坚守营寨!未得将令不可出战!违令必斩!”

“领命!”传令兵答应一声,拨转马头跑走了。

顾独高声说道:“将士们!敌军以疲军之计攻我大营,是为其主力制造破营之战机!此营若破,敌军必然直下皇城!东营也必将出营寻战,泽国大势必亡!从古至今,文臣死谏!将士死战!尔等是为皇上及百姓之最后屏障!绝不可令敌军近前半步!”

“吼!”所有人齐声答应。

营外,东方夏岚骑着墨玄,驮着泽帝跑了过来,顾独张大了眼睛,但是全军将士却一同欢呼起来。

顾独喊道:“速开营门!”

将两人放进来,顾独又纵声喊道:“关营门!备战!”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顾独对泽帝说道:“恕臣不能下塔见礼。”

“无妨!”泽帝披着甲,登上了高塔,说道:“朕来陪你。”

顾独点了下头,皇上亲临督战,比他说一万句话都更能激励士气。

东方夏岚怯声说道:“皇上一定要来,三司首座也都答应了,我也没办法,你不要怪我。”

顾独微笑了一下,说道:“不怪你。”

敌军冲了上来,漫天箭雨先至,惨叫声响起之时,东方夏岚张大了眼睛,目光呆滞,小脸煞白。

想像打仗和亲眼看着打仗是完全不一样的,上一次在岚城她离得极远,只是看到一大群人冲过来冲过去,满天飞箭,两边都有人倒下。

然而这一次,她近在咫尺,能清楚地看到箭矢射入士卒的胸膛,看到拼杀时刀qiāng扬起的鲜血,看到被杀者脸上的痛苦,杀人者脸上的狰狞。

同时还能听到敌军冲锋时震慑人心的喊杀声,双方滚若闷雷的战鼓声,人在受伤时和死亡前的惨叫声,甚至是刀砍在身体上的闷响声。

于亶爰山,那是世外桃源,东方夏岚几多次憧憬着策马沙场,率领大军奋勇冲杀,血染征袍的威武与飒爽。

于眼前,这里宛若人间地狱!

没有了想像中策马奔驰的畅快,没有了浴血拼杀的冲动,更没有了建功立业后,横剑立马,受万人瞩目的憧憬。

有的,只是胆战心惊。

第121章 仁德

第121章:仁德

朝阳升了起来,霞光万道,又是一个美丽的清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草长莺飞,绿油油的如一张巨大的毡毯。

而在这张毡毯的一端,刀qiāng闪耀,鲜血飞撒。

东方夏岚扭过头,扬起脸看顾独,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那双漆墨般的眸子里,闪动着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他的每一声号令都高亢入云,他的每一个决定都让无数的敌军倒下,他冷峻的脸色、伟岸的身躯,都让东方夏岚心里感觉踏实,仿佛站在他的身边,再多的敌军也无法伤害到自己。

最后一名敌军倒下,顾独望向远处,那里站着三名黑袍御魂师,当中的一人,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顾独知道,他是楚琴。

顾独摘弓搭箭,一箭射出,箭去流星,落在楚琴的马前。

楚琴微挑嘴角,一如当年初见顾独之时,而后带转马头,向南驰去。

顾独这一箭表明了心意,生死存亡之际,必要以命相搏,如今师徒二人各侍其主,势成水火,所以过往种种,便如这离弦之箭,一逝难返。

泽帝同样的心绪不宁,虽然不像东方夏岚那样明显,但也是久久的静默。

他长于深宫之中,虽然耳濡目染军国大事,但从未亲历战阵,他只知将士英勇,他只会说某某爱卿浴血奋战,厥功甚伟,可是他连做梦都没想过,他的皇朝霸业,他的泽被天下,要用这样的血与火来实现。

一具具满是血污的尸体,一个个转瞬逝去的生命,他骑着墨玄到来时的欢呼声犹在耳边,而为他欢呼的人却已然以身殉国。

想起他自己的豪言壮语,定要重回草原,誓死不归冰原!

为了他这一句话,无数的将士以命做偿,有多少芳华女子,刚临父孝,又添夫孝,就只为了他要重回草原。

这样真的能泽被天下吗?

顾独看着泽帝说道:“皇上,臣还要准备下一场战斗,请皇上下塔。”

“等一下。”泽帝攥住了顾独的手腕,轻声说道:“你告诉我,这样真的可以泽被天下吗?这样真的是仁德吗?”

东方夏岚愕然看着泽帝,顾独轻声说道:“皇上,你有此一念,已然是仁德之君了,灵皇率军远征,以五万兵甲为死士轮战,你比他要仁德,你一统天下,比他一统天下要好得多,此间的惨烈,是为了换取将来的太平,将士们不只是为你而战,同样是为自己的家人而战。”

泽帝咬着牙,两行清泪悄然而下,顾独又轻声说道:“恕臣僭越,臣以为,为上者必要仁德,但却不能怯懦,要懂得何为舍,何为得。”

泽帝咬着牙点头,顾独对东方夏岚说道:“郡主,你速带皇上回皇城,下一战便要决生死,如若战败,后果不堪设想。”

东方夏岚咬着嘴唇用力点头,她怕了,她不想再看将士拼杀了,她这辈子都不想!

泽帝看着顾独问道:“爱卿,退回冰原吧?”

顾独思索了片刻,答道:“皇上,退回去容易,再想出来就难了,况且灵皇是为墨玄而来,他定会穷追不舍,这一退,必将士气大损,恐有亡国之祸。”

泽帝叹气,东方夏岚委屈地说道:“都怨我,我要是不把墨玄带回来就好了。”

顾独说道:“不怪你,在墨玄愿意跟你走时,我就想到了今日的境地,是我允许你带墨玄回来的,而且带它回来没有错。”

东方夏岚眨了眨眼睛,顾独又对泽帝说道:“皇上,没时间再耽搁了,请皇上速回皇城。”

东方夏岚带着泽帝走后,顾独升帐,对将官们说道:“两轮守营,我军死伤大半,营中将士已不足三万,而且疲惫不堪,敌军再来之时,如若继续坚守,此营必破。”

停顿了一下,顾独看着马重仁说道:“马重仁,西营交给你,我跟礼夏去东营,待灵皇引军到时,我率西营出战,当你看到两军混战之时,引军出营,攻击敌军侧翼。”

马重仁起身抱拳,应道:“领命!”

顾独站了起来,说道:“众将官,决死一战,保我泽国不灭!”

众人同声应道:“领命!”

顾独离开中军大帐,去西门附近找东方斌,他的预估是错的,灵皇根本就没打算鏖战,而是不计代价的速战,所以切断粮道的预想起不到应有的作用。

东方斌也是心急如焚,两轮守营,眼见着营中将士浴血拼杀,可是顾独不让他们参战,只能眼睁睁看着。

不过话又说回来,觉灵门弟子虽然个个武技高强,但却从未经过战阵,真要让他们守营,恐怕还不如这些将士。

见顾独来了,东方斌焦急地问道:“大帅?我部何时出战?”

顾独答道:“下一战。”

灵皇亲率十万大军驻于三十里外,对于五万人两次lun gong都没有拿下一座营寨,灵皇既意外又不意外。

叛军骁勇,这是不争的事实,顾独能独撑大局,甚至是审时度势也不奇怪,况且泽国刚刚重返草原,绝不会轻易退回冰原。

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而让灵皇略感意外的是,顾独不仅没有伏兵,也没有调动东营的兵力。

灵皇现在有些骑虎难下,消耗了五万人都没有攻下一座营寨,军中士气必然受损,而且他这样不计代价,虽然没人敢说什么,但终究会令将士心生怨怼。

可他劳师远征,又不能就这样撤军回去,所以他要考虑好,如果顾独再不接战,他要怎么办?即使再度攻营,攻破西营,他的军力也会大减。

现在的问题是,如果能用这十万大军拼掉泽国所有的军力,那就值得。

可万一拼不掉呐?

拼不掉,他就是大败而回,于颜面、于皇权,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莫不如留下这十万大军,反正泽国就算有了墨玄,数年之内也不敢犯境。

可是灵皇又不甘心,御魂师叛逃,珍兽被带走,这两件事必会被泽国细作大肆渲染,挑动min yi。

灵皇静思良久,说道:“召钟奇觐见。”

第122章 退兵

第122章:退兵

钟奇听灵皇说完,沉思了一会儿才问道:“恕臣冒犯,请问皇上,可是想退兵?”

灵皇答道:“是。五万将士死战,竟难下一寨,如若再打,只恐大败。但若退去,又觉心有不甘。”

钟奇说道:“臣只是顾虑,如果没有墨玄,如何签订契约文书?”

灵皇答道:“那倒无妨,只要守着通灵树和灵泉,大多动物的尾毫皆可用,顶多也就是用时现取罢了。”

钟奇说道:“既如此,臣赞同皇上退兵,皇上劳师远征,lián zhàn不下,恐军心生变,不若回返皇城,量泽国即便缓上五年,也攻不破三关天险,况且若有五年时间,我国定然粮草齐备,兵员大增,届时再议讨伐叛军,为时未晚。”

灵皇沉默良久,说道:“朕不甘心,朕再想想。”

钟奇起身,刚要告退,帐外上官明丰说道:“臣上官明丰见驾,有紧急军务奏陈。”

灵皇微一皱眉,说道:“召。”

上官明丰进来,见过礼说道:“禀皇上,刚收到军报,有乱民滋事,灵耀县已然失守。”

灵皇的右眼皮跳了两跳,总是如此,前方战事,后院便要起火,这些该死的贱民!只要稍受细作蛊惑,就会跟着生事!

顾独一觉睡到了黄昏,睁眼时吓自己一跳,脱口说道:“都这个时候了!”

礼夏端来一杯茶,微笑着说道:“你累坏了,敌军已经退了,我就没有叫醒你。”

“退了?”顾独愕然看着礼夏。

礼夏答道:“真的退了,敬将军一直在派哨探探查,敌军已经退走七十余里了。”

顾独微微眯眼,礼夏说道:“喝口茶吧,反正敌军已经退了,先别琢磨了,好生歇一天。”

顾独点头,接过茶碗喝了一口,问道:“没别的事吧?”

礼夏答道:“没有,但是敌军退走的事还没有报知皇上,敬将军不敢轻信。”

转身又捧来一盒糕饼,顾独问道:“哪来的?”

礼夏微笑着答道:“皇上让人送来的。”

顾独眼色不屑地说道:“这是女人跟孩子吃的东西,你跟小冬吃吧,我就喜欢吃肉。”

礼夏笑,朝外唤道:“小冬?”

叶小冬应声进来,礼夏刚要把糕饼给他,顾独突然说道:“等下,用你的头钗试一下。”

礼夏一愣,顾独说道:“小心使得万年船。”

礼夏拔下银头钗,在糕饼上扎了几下,然后将盒子递给叶小冬,说道:“吃吧,我用头钗扎糕饼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

“是。”叶小冬答应,拿起一块糕饼塞进嘴里。

至第二天午后,哨探回报,敌军已然退走近二百里了,顾独心里踏实了,退得这么急,肯定是灵国境内又生民乱了,想必又是泽国细作所为。

泽帝赏赐顾独和礼夏,顾独拒绝了,说把钱用来抚恤阵亡将士,修筑城池,不能总是靠营寨御敌,只要了几身换洗的衣物。

两人又召集御灵师,将阵亡将士的魂收来,分派给御灵师标记,又测试了木制玉龙璧,果然像顾独想得那样,玉龙璧只是助长灵力,但是通灵木还是不行,所能辖制的魂军数量有限。

顾独又跟东方斌商量,派一名灵力最强的御灵师跟着觉灵门的人回亶爰山,请觉灵门弟子帮忙寻找竹青寒玉。

东方夏岚来找礼夏,也想带魂军,礼夏就把令牌给她,让她试着操练,结果只能动起一百多只魂军。

礼夏略觉意外,怀疑她是刻意隐藏实力,为得是能有借口求教,隔天便让东方斌试了一下,结果东方斌也是只能动起一百多只魂军。

这倒是给礼夏提了醒,召集御灵师一同操练,发现大多御灵师都是强努着动起魂军,有的人甚至憋得脸红脖子粗。

礼夏当即叫停,回来把情况告诉顾独,顾独就去找大祭司,zhong xin ping ding御灵师等级,结果五十多名御灵师,只有十三名能达到黄袍标准,其余的只是白袍等级,以前却带着几百魂军,难怪永远也打不赢。

这回礼夏有事做了,只有她跟顾独是黑袍,而且顾独打算开始修炼魂侍,所以教习一职就只有由礼夏担任。

而灵侍的甄选,最终也没有学习灵国,而是先以魂军操练来测试灵力,操控低于五十只魂军的人再测试力量和武技,两项均不合适的就会被淘汰。

东方兄妹也要做灵侍,经此一战,东方夏岚也收敛了,不再整天嚷她是郡主了,但是礼夏没让他们兄妹签契约文书。

顾独让礼夏准备了两份文书,礼夏签给他,他签给礼夏,借此来抵消原来在灵国签的契约。

礼夏问顾独:“从海怎么办?他还能重新签吗?”

顾独摇头,答道:“不知道,先修炼着看吧。”

当天晚上,顾独把从海放出来,从海一脸狰狞地瞪着顾独,发出野兽一样的喉音。

顾独看着他说道:“我是顾独,是你的魂主。”

从海听若不闻,阴森地吼道:“你害了我师娘!我要替魂主报仇!”

顾独鼻子一酸,哽咽着说道:“从海,我是你师父,我是顾独。”

从海突然扑上来,掐住了顾独的脖子,顾独抓住他的两只手腕,将他的双手拉开,又说道:“从海,我是你师父,我是顾独。”

灵皇率军返回镇北关,稍做休整,便全军向灵耀县进发,大军刚到城下,乱民的首领便开城来降。

灵皇命十万大军将县城团团围住,依户籍排查,非县城户籍者,又无亲属担保,一律抓捕。

另命十名将官于各处设堂问案,凡侵扰民户的乱民,一律杖毙,有**民女者,一律车裂,余下乱民一律砍头。

七千五百四十三名乱民,无论男女老幼,不赦一人!

灵耀县的街道上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灵皇如此暴怒,不仅仅是因为乱民影响了他远征,更重要的原因是,民乱的原因竟然是有人鼓吹灵皇无道,天人共弃,说什么先是逼死、逼逃御魂师,而后珍兽也离开了灵国,去投奔仁君了。

虽然明知是细作造谣生事,但居然从者如流,如此民心也可见一斑!

第123章 要走

第123章:要走

顾独用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才让从海搞清楚,他是顾独,不是灵皇。

但是接下来应该怎么做,顾独就不知道了,因为楚琴没教他,而礼夏也没看过相关的典籍,泽国也没人知道魂侍如何修炼。

顾独就只能像以前教童侍那样教导从海武技,也不敢让他操练魂军,他本身就是鬼魂,顾独怕他把魂军也变得有了自主意识。

至于反噬的问题,顾独倒是不用担心,从海的灵力很一般,而且极度忠诚,天天守在顾独的门口,不分白天黑夜,有时候被太阳晒得难受,也只是躲到能看见顾独营帐的阴凉处待着,并不走远。

叶小冬的灵力几乎为零,拿着令牌都看不到魂军,只能修炼武技,而且武技也不是一般的差,从海时常站在他身后嘿嘿嘿的笑话他,但他没有半点反应。

不过好在叶小冬力气大,跟从海有一拼,而且对顾独死心踏地。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礼夏笑着对顾独说道:“我把夏岚让给你调教吧?”

顾独不解地问道:“为何?”

礼夏笑着答道:“从海就笨,小冬又这么笨,你就没赶上个好徒弟。”

顾独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以为你教了东方夏岚,她就是你徒弟了?好歹我的徒弟都是忠心不二,你却得成天宠着哄着,你自己留着教吧,我没那闲情逸致,再者说,教徒如教子,谁说灵的就一定好?”

礼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这话倒也是。”

顾独招手,说道:“过来,我有事跟你商量。”

礼夏警惕地退了一步,说道:“我不听。”

顾独失笑,问道:“你怕什么?”

礼夏答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存亡之战已经打完,你不能就这样闲着,泽国再想出兵,少说也要三至五年,你想回灵国,因为谍报上说,灵皇之所以退兵,是因为灵耀县被乱民攻占,你想回去发展势力,但又不能带我同去。”

“一者,泽国的御灵师都是饭桶,需要有人教导。二者,不将我留下为质,你怕朝臣诽议,坏你大事。”

顾独说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师妹。”

“呸!”礼夏嗔道:“少拿好话蒙我,你答应我的,生必同心,死必相随。”

顾独说道:“没错呀,我又不是去死,只是去发展势力,伺机而动,生必同心嘛,又不是同寝,我并未违誓啊。”

“你!”礼夏噎住,瞬间两颊飘红。

顾独伸出两根手指,说道:“两年,你只需要留在这里两年,教导御灵师,安皇上和朝臣之心。两年后,你就可以来找我,到时候你要怎样就怎样,我再不跟你生离。”

礼夏咬了咬牙,顾独说道:“我可以发誓。”

礼夏嗤了一声,嗔道:“谁要你发誓,时局瞬息万变,谁知道将来还会有什么不得已的境况,我又不是专为拖累你才跟着你的。”

顾独沉重地说道:“我不能留在这里空耗光阴,灵国这么大,想打掉它本就不容易,更何况泽国缓力之时,灵国也在缓力,他们已经打了三百年了,如果还是按老样子打下去,再打三百年也未必能分出胜负。”

礼夏扁了嘴,走过来坐到他身边,把他的胳膊拉开,抱住他的腰,枕在他颈边。

顾独搂住她,轻声说道:“早日给靳岚报了仇,你也就不欠她了,我也对得起她了,到时我娶你,咱俩不论是在朝为官,还是退隐山林,皆可安心度日。”

礼夏迟疑了片刻,轻声答道:“嗯。”

两人觐见泽帝,泽帝听说顾独要去灵国发展势力,担忧地说道:“这怎么能行呐?太过凶险了!大师还是暂忍一时,待朕征兵筹粮,来年再战岚城。”

顾独说道:“皇上不可因臣而强行战事,岚城已为灵国占据,夏城无法修筑,或者灵国会将其完工,与岚城互为犄角,那样就更不好打了。”

“再者,泽国积弱,不可轻言再战,臣此去也是为皇上分忧,搅乱灵国内境,便可令灵皇无暇北伐,假以时日,待我国兵员充足,粮草齐备,便可举兵叩关,届时臣或回来领军,或在灵国为内应,相机而动。”

泽帝叹气,顾独说得对,他也无话反驳。

顾独又说道:“皇上,臣还有谏言。”

泽帝应道:“爱卿请说,朕无所不从。”

顾独说道:“此去镇北关千里之遥,举兵不易,徒于界河修筑城池,也是孤立无援,还请皇上多建城池,将草原变成城郭集镇,既可利民繁衍,亦可同军协战,且泽国一旦多筑城池,南北通达,灵国也不敢再轻言远征。”

泽帝应道:“爱卿所言极是,朕定当依爱卿之言行事。”

顾独又说道:“皇上仁德,如今泽国民苦,万望皇上少征税粮,藏富于民,助养民力,民力便是国力,有民才有兵,有兵才有国,国欲强,民先强,万众一心,方可蒸蒸日上。”

泽帝握住顾独的手,眼含泪光说道:“朕记下了,爱卿放心,朕定不负爱卿之望。”

顾独说道:“如此,臣便择日起行了。”

泽帝问道:“爱卿有何所需,要人要物,但可直言。”

顾独答道:“谢皇上,臣只要丰九与叶小冬随行即可。”

回到军营,礼夏轻声埋怨道:“你今天话多了,皇上如何治国,还用你教吗?”

顾独轻声答道:“此时当然不用我教,但一两年过后,皇城建好,民力恢复,即便皇上清廉,你敢保证所有的朝臣同样清廉吗?”

礼夏微一皱眉,顾独又说道:“国弱之时,谁都明白与民同苦的道理,但国力日盛之后,又有几人能明白与民同乐的道理?”

“咱们在灵国,童侍的月俸是五两,升为白袍御魂师后,月俸就变成五十两,那年闹灾,百姓食不果腹,甚至易子而食,而咱们还在宫中烤鹿肉呐。”

“倘若有朝一日,泽国也变成这样,那这天下还有什么道义可言?你我今日所做之事,除了给靳岚报仇之外,还有何意义?”

第124章 粮商

第124章:粮商

听闻顾独要走,东方夏岚跑了来,但进了帐却不说话,只是坐到了礼夏身边,用眼角瞄着顾独。

礼夏微笑着问道:“有事呀?”

东方夏岚咬着嘴唇摇头,顾独连礼夏都不带,她又怎能说她想跟着顾独走?只是离别在即,心里舍不得,所以跑来看看顾独。

礼夏看顾独,顾独说道:“你来得正好,我本也有话要对你说,墨玄是珍兽,习于山林,此处是草原,不适合它久留,你应该带它回亶爰山。”

东方夏岚微一蹙眉,问道:“那它不就要跟我分开了吗?”

顾独说道:“你可以回亶爰山陪着它,数年内泽国不会再有战事,你也不必待在这里虚度光阴,即使将来有战事,你也无须参战。”

东方夏岚猛然起身,瞪着顾独嚷道:“我就是给你养珍兽是吧?”

顾独说道:“不是给我养,是给泽国养,幸亏有你,才能将墨玄带回来,泽国上下,尽皆感你恩德。”

东方夏岚转身就走,出帐前抬手抹了下眼泪。

礼夏皱眉说道:“师兄,你这样太伤人了。”

顾独说道:“长痛不如短痛,我当初就是这样对你的。”

礼夏嗔道:“有用吗?”

顾独答道:“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死心眼,而且我也没救过她的命。”

东方夏岚回到营帐,对东方斌说道:“三哥,我要回亶爰山了。”

东方斌眨了下眼睛,答道:“好,回去吧。”

东方夏岚转身就走,东方斌也没唤住她,只是轻声叹了口气。

隔日起行,东方斌将顾独拉到一旁,轻声说道:“顾大师,舍妹昨日回亶爰山了,留下一句话,让我转告大师,来日若想用墨玄,必要大师亲赴亶爰山,否则任谁也别想见到墨玄。”

顾独皱眉看着他,东方斌抬手作礼,说道:“祝大师一路顺风。”

八天后,顾独到了夏城东侧,不出他所料,灵国已然将夏城建好,与岚城互为呼应,原本泽国是想据河而守,结果却让灵国有所依凭,再战之时,还要先夺这两座城。

翻山入南境,顾独让丰九带着他去了灵巡县。

灵巡县靠近日照关,他们转运通灵木出境的最后一站就是这里,帮他们的人叫柏丛,是灵巡县的大粮商,家大业大,以其为掩护最好不过,而且凭柏丛的财力,做起事来也方便。

丰九到角门以暗号敲门,立刻有人开了门,看到是三个人,愣了一下,丰九轻声说道:“都是自己人。”

进了院子,下人打扮的人领着他们穿小门直入后院,请入一间暗室,然后去将柏丛叫了来。

柏丛进来后向丰九行礼,招呼道:“丰大人。”

丰九说道:“柏丛,这位就是顾大师。”

柏丛眼色一惊,连忙向顾独躬身行礼,说道:“小人拜见顾大师,久闻顾大师威名,今日得见,不枉此生。”

顾独抬手作礼,说道:“柏兄言过了,上次全赖柏兄周旋,只因事急,未曾当面谢过,今日拜谢了。”

柏丛应道:“大师折煞小人了,为国尽忠,为民取利,小人责无旁贷。”

顾独说道:“此番前来,还要柏兄相助。”

柏丛应道:“但有所命,小人甘为驱驰,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顾独说道:“我此来,欲在灵国境内培植势力人手,既扰乱灵国内部,为我国争得休养时间,也可在来日攻伐之时,做为内应。”

柏丛略一思索,说道:“大师远虑,敢问大师,是要常驻灵国?”

顾独答道:“柏兄放心,我虽然是灵国叛逃之人,但灵皇并非通缉我,所以地方上的人根本不识得我。”

柏丛说道:“那就好,请大师吩咐,小人依令行事。”

顾独说道:“我不需你参与,你潜伏不易,能做到今日这般,也是费尽心机,不可以你之名行事,我只是初期或许需要一些钱粮资助。”

柏丛说道:“这个容易,小人一应家资,大师尽可取用。”

顾独说道:“不能这样明着来,方圆百里之内,可有山匪营寨?”

柏丛愕然问道:“大师是想落草为寇?”

顾独答道:“是,这是最省事的办法,占据匪巢,劫掠军资,还可以招兵买马,即使被官军围剿,也可另起炉灶。”

柏丛想了一下,说道:“此去东南八十里,有一座虎啸山,是小人来往灵真县运粮的必经之路,山中有一伙强人,甚是凶悍,小人与他们二当家相识,可为大师引见。”

顾独说道:“不必引见,我自去寻他们。”

丰九多了个心眼,问道:“灵国早前曾全力扫除匪患,这伙强人如何能留下?莫非他们与官军勾结?”

柏丛答道:“虎啸山方圆三百里,山势险峻,山路崎岖,而且这伙强人从不劫掠官家,是以官军清匪之时,并未围剿他们。”

顾独问道:“他们劫掠过你吗?”

柏丛答道:“那倒也没有,只是偶尔要些钱粮,并非每次都索要钱财。”

顾独微一皱眉,说道:“这伙强人倒是有趣,不杀官,不劫民,难道只是占个山头过日子吗?”

柏丛答道:“这个……小人就不清楚了,虽说小人识得他们二当家,但并无深交,更无意打探,免得惹祸上身。”

“老爷!老爷!不好了!”一名下人猛然推门撞进来。

柏丛瞪眼刚要斥责,下人慌着说道:“小少爷让人打了,昏死过去了!”

柏丛一惊,眼神慌乱地看顾独,顾独说道:“快去看看。”

柏丛的幼子年仅十岁,叫柏承泽,方才下人带着上街,碰到了县令家的小公子邹景环,年长柏承泽三岁,见到柏承泽就上来打,下人去拦,被随行的官差打倒在地,邹景环骑在柏承泽身上,只打到柏承泽没了气息才罢手。

顾独皱眉问道:“有仇吗?怎么会下这么重的手?”

柏丛叹了口气,答道:“灵皇征粮远征,我拒不交粮,肯定是为了这件事,县令让他的小公子出手,无非就是为了能说成是小孩子打架,论不得罪。”

第125章 拜山

第125章:拜山

顾独看着鼻青脸肿,头破血流的柏承泽,冷声说道:“柏兄,你即刻置办厚礼,前去县衙请罪。”

柏丛一愣,下人们不敢吭声,但都用怨恼的目光斜着顾独。

丰九凑到柏丛耳边说了两句话,柏丛连忙应道:“好,我这就去办,柏福,送三位先生去客房下榻。”

下人们不明所以,但老爷都应承了,也没人敢说话。

到了客房,顾独问丰九:“你跟他说什么?”

丰九答道:“让他先脱了干系,回头属下去杀了县令全家。”

顾独说道:“这事不忙,总要缓些日子,明日咱们先去拜山。”

第二天,顾独三人骑着马奔虎啸山,嘱咐丰九和叶小冬:“记住,从今往后,我叫顾实。”

丰九说道:“大师,我叫丰九,你叫顾十,不合适吧?”

顾独答道:“实诚的实。”

“哦。”丰九点头答应。

叶小冬问道:“师父,我还叫你师父吗?”

顾独答道:“叫,别的都不用变,就是我的名字改成顾实。”

叶小冬应道:“知道了。”

虎啸山,峰上百丈,岚气氤氲,远远望去,满眼虚幻,不见真容,也难怪官军不来围剿这座山上的山匪,除非是放火烧山,否则即使出动上万大军,也很难将山匪剿清,可为了剿一伙根本不抢官家的山匪就烧掉一座山,未免也是有些太不值当了。

到了山脚下,将马拴好,顾独往山上走,说道:“从海,去探探路。”

从海倏然远去,叶小冬问道:“师父,我何时能看到师兄?”

顾独答道:“不要心急,你还小,慢慢来,迟早会看到的。”

不一会儿,从海回来,指着东南方向说道:“师父,那边有个营寨,离着有二十多里的样子。”

顾独点头,笔直地朝东南方走去。

走不到十里,树后转出五个人,拿着砍刀斧头,一人喝问道:“干什么的?”

顾独答道:“在下顾实,前来拜山。”

山匪问道:“拜什么山?山上又没有寺庙道观,赶紧下山去吧。”

丰九说道:“我家少爷要见你们大当家。”

山匪斥道:“大当家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吗?赶紧滚!”

顾独解开缠刀的布,露出刀柄,淡然说道:“礼数已经到了,你们要是给脸不要脸,我不介意杀人。”

山匪嗤笑道:“你还杀人?你杀一个……”

顾独身形一晃,寒光一闪,说话的山匪仰面倒下,脖子上鲜血狂喷。

剩下四名山匪同时举起手里的家伙,咆哮着向顾独冲来。

顾独微一皱眉,这伙山匪不俗,一般看到这种情况,应该是掉头就跑才对,而这伙山匪居然反倒冲上来厮杀。

顾独拔刀一挥,四人手里的家伙几乎同时被斩断,四人一愣之际,顾独用刀背一扫,将四人打倒在地。

四人旋即爬起来,也不捂被打的脸,而且眼神警惕地猫着腰往后退,顾独心里一动,问道:“你们是逃兵?”

四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时转身朝东南方跑去。

顾独收刀入鞘,继续往前走。

丰九低声说道:“大师,他们若是逃兵,那他们的当家可能是将官,会不会识得你?”

顾独答道:“既然是逃兵,就同样怕官军抓捕,即使识得我,他们也不敢去出首,想抓我哪会那么容易,抓不到我,他们就给自己招祸事了。”

又走五里,来了十几个人,左手持盾,右手握横刀,排开阵势,当中一人浓眉大眼,似曾相识。

当中那人也皱着眉头打量顾独,半晌才喝问道:“是你们杀了我的人?”

顾独答道:“是我杀的,我要见你们大当家。”

那人问道:“见大当家做甚?”

顾独答道:“前来入伙。”

那人呵呵一笑,说道:“这位兄弟,你还真是有趣,这可不是投军,你想入伙便入伙?哪有这样的道理?”

顾独说道:“你要怎样?划下道来。”

那人皱眉,琢磨了一会儿才问道:“姓顾是吧?”

顾独点头,那人说道:“顾兄弟,你为何要入伙?”

顾独问道:“你是大当家吗?”

那人迟疑了片刻,说道:“我就是大当家。”

顾独又问道:“怎么称呼?”

那人又迟疑了片刻,说道:“我叫常允。”

顾独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说道:“日照关有一名将官就叫常允,是你吗?”

“吼!”十几名山匪聚向常允面前,列出锥形阵势。

顾独说道:“我是顾独。”

所有人都愣住,常允拨开众人走上前来,看着顾独问道:“真是顾大人?你不是去泽国了吗?怎么会来这里?”

顾独反问道:“你怎么占山为王了?”

常允叹了口气,说道:“一言难尽呐,顾大人,请到寨中说话吧。”

顾独说道:“我方才不知是你,所以才杀了你的人,实在是……”

“不。”常允摆手,说道:“这十几个,加上我的偏将余和,才真正是我的人,刚才那五个是招募来的。”

顾独失笑,问道:“你以军中之法操练呐?”

常允也失笑,说道:“习惯了,让顾大人见笑了,快请。”

到山寨正房落座,余和也是一脸震惊地问道:“顾大人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去泽国了吗?”

顾独说道:“你们先告诉我,为何要占山为王。”

常允刚要说话,余和抢着说道:“顾大人,我等落草之事无关紧要,总也比顾大人你叛国投敌要强些吧?”

顾独叹了口气,用布将刀柄缠上,说道:“不怕实言相告两位,灵皇多疑,大战在即,硬要调我妻儿回宫,以使泽国细作有了可乘之机,毒杀楚淑婷,逼得我妻服毒杀子……”

“顾大人。”余和打断了顾独,语带挑衅地说道:“既然尊夫人是自己服毒杀子,那又与灵皇何干呐?”

顾独缠布的手顿住,翻起眼皮,两道饿狼一样的目光猛然射向余和。

余和心头一颤,不自觉的缩了下脖子,表情尴尬地说道:“在下失言了,顾大人见谅。”

第126章 大当家

第126章:大当家

顾独冷哼一声,看着余和说道:“你这话问得没错,的确是我妻自己服毒杀子,但你可曾想过,当时我身在边关,我妻是叛降入籍之人,灵皇调她回宫,就是为了防范我叛国投敌。”

“我妻若不死,必受严刑拷打,我妻不杀儿,必为我之牵挂!如若灵皇不调我妻儿回宫,自然也就没这事,而我妻儿惨死之后,灵皇即刻下令缉拿我跟我师妹礼夏!”

“你说!干不干灵皇的事!”

余和眼神慌乱,脸色发白,对于顾独的狠辣,他是心知肚明的,他敢直面挑衅顾独,不是他仍有报国之心,而是心里很清楚顾独是来做什么的,他不想跟着顾独干,也不希望整座山寨被顾独夺去。

不过真把顾独惹怒了,余和又害怕了,他们当逃兵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不满军中升职的人选,所以一时意气用事,就带着相熟的兄弟离开了日照关,落草为寇。

这其实不算是大事,而且虎啸山利于隐藏,他们完全可以在这里逍遥度日,可顾独却是叛国之人,如果跟着顾独干,那不仅仅是再没有退路,逍遥的日子也没有了。

常允连忙打圆场,陪着笑脸说道:“顾大人息怒,余和性子直,一向是有口无心,顾大人切莫跟一个粗人计较。”

顾独冷眼看向常允,他本来不想强夺山寨了,但现在看来,余和很清楚他的来意,而且不想跟他干,还想把他撵走。

如果换个地方,顾独可能念着相识之情,也就算了,但是虎啸山的地理位置极好,他没有理由为了浅薄的相识之情而舍弃这里,而且一山不容二虎,他不可能再拉一伙人,跟常允他们做邻居。

顾独把布又解开,露出刀柄,看着常允说道:“我看上这座山了,你二人可以选择,要么带着你们相熟的兄弟离开,要么跟我干,或者,咱们也可以拿刀说话。”

常允看了余和一眼,余和摇了下头,常允却没有立即开口说话,他很清楚顾独的本事,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顾独只会是更加厉害,别说是他们两个人,就是这一寨的人,也不够顾独一个人杀的。

可真要是跟了顾独,那就再没有回头路,顾独绝不会像他们这样只是偶尔劫掠一下商贾,肯定是要与官家为难,甚至将来还要聚众zào fǎn。

常允犹豫了一会儿,问道:“顾大人,你投靠泽国,就是为了给妻儿报仇吧?”

顾独答道:“一开始的确如此,但时间长了,便有了别的想法,说来话长,你想听吗?”

常允点头答道:“想听,这样,我先命人给三位设宴。”

顾独说道:“不要叫人,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怀疑你用了暗语,你想听我就告诉你,讲完之后你就要给我答复。”

常允点了点头,应道:“好。”

顾独开始讲,他离开日照关后的经历,以及他看到和想到的事情,足讲了小半个时辰,几乎是事无巨细,也毫不夸张和隐瞒。

讲完之后,顾独问道:“你们打算怎样?”

余和轰然起身,瞪着顾独说道:“你的际遇虽然坎坷,但你不能仗着本事大就要强抢,此山寨是我与大哥的营盘,你若想做大事,自去兴建,虎啸山方圆数百里,随处可以安寨,若你人手不足,我们可以襄助于你,你这便请吧!”

顾独微一眯眼,右手按上刀柄,丰九也按住了刀柄。

常允连忙说道:“顾大人,我兄弟二人只因不满军中升迁之事,所以才做了逃兵,其实我二人也成不了什么大事,就是想寻个安生的地方,过过闲散的日子,既然顾大人看上这座寨子了,那就送给顾大人了,我二人再去别处就是。”

余和冷哼一声,说道:“大哥这话错了,你才是大当家,他想要这寨子,还得问问下面的兄弟答不答应!”

顾独站了起来,说道:“那就问吧,现在就问。”

常允皱眉,看着余和说道:“余和,这个寨子本也是咱们抢来的,没什么可留恋的,咱们将它送给顾大人,也算是份人情,你不要再争竞了。”

余和嚷道:“那不成!天下这么大,他为何非来抢咱们兄弟的?山这么大,树这么多,为什么不能自己去安营扎寨,非得跟咱们兄弟过不去?”

顾独向门走去,低声问丰九:“江湖上是什么规矩?”

丰九低声答道:“土匪不算江湖人,土匪跟兵一样,谁狠谁当家,规矩都是自己定的,你可以向当家的挑战。”

顾独走出大门,纵声喊道:“人都过来!我要挑战你们二当家!”

所有人都聚了过来,常允和余和也从聚义厅中出来,常允皱着眉,余和黑着脸。

有人嚷道:“你谁呀?你想挑战就挑战?你是哪个裤裆里钻出来的?”

众人哄堂大笑,顾独拔刀出鞘,随即脱手,横刀插入那人咽喉,然后倒飞回顾独手中。

笑声立止,所有人都退开,惊恐地看着倒地的土匪。

常允的眉头皱得更紧,果然如此,顾独比以前更厉害了,这柄横刀像牵了线一样,绝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顾独冷声说道:“这个世道,原本就是弱肉强食!你们是一群不容于世的土匪,早就没有退路,也没了活路!我看上了这座寨子,要做大当家,今日!顺我者生!逆我者死!”

常允单膝跪下,向顾独抱拳唤道:“大当家!”

所有的土匪都单膝跪下,齐声唤道:“大当家!”

顾独用阴冷的目光看着余和,余和咬了咬牙,刚要下跪,顾独说道:“你不要跪,我信不过你。”

余和瞪圆了眼睛,眼神惊恐。

常允大声说道:“大当家,我给余和做保人,从今往后,咱们兄弟必当听令行事,绝不敢逆反大当家!如背此言,天诛地灭!”

顾独冷淡地说道:“话随你说。”

常允说道:“大当家吩咐,我等必定从命!”

顾独说道:“那便纳个投名状吧。”

第127章 投名状

第127章:投名状

三日后,柏丛的粮车从山下过,顾独带着人冲了下去,砍死了十几个护送的人,劫了所有的粮车,搬回了山寨。

常允问道:“大当家,这算行了吧?”

顾独答道:“这不是投名状,这只是粮食,赶上了,就劫过来。”

转头又对丰九说道:“你亲自去一趟,告诉那个姓柏的粮商,咱们也用不了这许多粮食,让他拿钱来赎,另外要活鸡活鸭,活猪活羊,圈养起来下蛋吃肉。再告诉他,如果这次他老实就范,以后就少劫乃至不劫他的粮车,否则,他就换条道走吧。”

丰九应道:“是。”

“吼……”土匪们都欢呼起来,顾独这么弄,那用不了多久就是人人有肉吃了!

常允跟余和对视一眼,心里明白,顾独这是要往大了弄,恐怕迟早是要组建军队的。

柏丛家的粮车被劫之事不胫而走,几乎整个灵巡县都知道了,因为柏丛收购了大量的活鸡活鸭,活猪活羊,成车地拉着去换粮食。

县衙里,捕头荀义对县令邹知礼说道:“大人,虎啸山的山匪从未如此张狂过,卑职以为,怕是换了当家的。”

邹知礼淡漠地说道:“那又如何?”

邹知礼心里极为窃喜,当初灵皇远征,各县征调粮草,邹知礼将几个粮商召来,想从他们那里要些粮食以资政绩,但柏丛带头拒交!

这份恨不是让孩子打回架就能消的,虽然过后柏丛备了厚礼来赔罪,可他的政绩也补不回来了,如今听闻柏丛被山匪劫了,自然甚是解气。

荀义又说道:“大人,原来那伙山匪从无这样滋扰过行路的商旅,此事如若放任,只恐为祸乡里。”

邹知礼眼色不悦地看着他问道:“你是何意呀?莫非是想剿匪?”

荀义答道:“卑职确有此心,只叹无有人手。”

邹知礼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这便是了,你只管巡街拿人,剿匪是军务,不必你来操心。”

是夜三更,顾独、常允、余和三人潜入了县衙后院,将县令一家五口尽数斩杀,然后顾独用手指蘸着血在墙上写下五个大字:此为投名状。

三人做得隐秘,所以直到次日近午之时,才被丫鬟发现,荀义赶到了县衙后院,看着墙上的血书,皱紧了眉头。

荀义不明白,投名状虽是土匪的入伙仪式,但通常都是选行路的普通人下手,杀人戴罪,以绝退路。

这伙土匪怎么选县令?而且竟然如此张狂的血书于墙,这是明目张胆地向官府挑衅,为什么要这样做?

荀义去找驻军统领周芳,周芳调任灵巡县已有三年,与县令邹知礼素有龃龉,原因也很简单,依制,周芳是邹知礼的下属,要听命于邹知礼,但武将向来不服文官,更何况邹知礼并非谦和通达之人。

邹知礼常以朝廷制度要挟周芳,甚至还曾有过克扣粮饷之事,周芳领军一千二,却被邹知礼一个文官欺压,心里一直憋着气,此时听说邹知礼一家五口无一幸免于难,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笑意。

荀义说道:“将军,邹大人一家惨死,请将军即刻调兵剿匪。”

周芳说道:“本将军知道了,自会上奏朝廷。”

荀义催促道:“将军,此伙山匪胆大妄为,若不及早除之,必生大患!”

周芳微一眯眼,语气不悦地说道:“荀捕头,你家邹知礼大人是最守律制的,本将军之职责,是镇守灵巡县,无敌军攻城,不得私自调兵!况且本将军方才已经说了,自会上奏朝廷,待朝廷定夺,你没听见吗?”

荀义抱拳,苦口婆心地说道:“将军,人死债消,况且邹大人一家惨死,匪人更是张狂至极,街邻巷坊流言纷纷,将军若不及早剿匪,只怕生乱呐。”

周芳猛然一拍条案,怒道:“区区一个捕头,竟也敢教训本将军?来人!给我将此人叉出去!”

门边的军兵赶紧叫人,因为周芳说得是‘叉出去’,这跟哄出去或是推出去不同,叉出去是很讲究仪式性的,要两人用两根棍子,交叉架住被叉者的两腋,将被叉者抬起来,然后扔出门外,这种仪式性极强的做法,带有极强的震慑和侮辱性质。

荀义赶紧抱拳说道:“将军息怒,不劳将士,卑职告退。”

荀义也看出来了,周芳才不管什么匪患,反正土匪不会来攻城,他就别等着人来叉他了。

聚义厅中,余和向顾独抱拳,问道:“大当家,如今算妥当了吧?”

顾独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道:“齐心协力便是兄弟,离心背义便是死敌。”

余和也是冷声应道:“明白。”

常允问道:“大当家,接下来要做什么?”

顾独答道:“银子不够用,让兄弟们去找个盐商,绑个肉票回来。”

顾独之所以特意吩咐找盐商,是因为盐商最赚钱,且都跟官家勾着。来之前他问礼夏怎么赚钱,礼夏让他赎私盐,说灵国的盐业,是民制,官收,商运、商销,其利极厚,顾独要是贩私盐,不仅可以赚到了钱,还能施惠于民。

因为人可以不吃粮米,却不能不吃盐,三日无盐,身困体乏,七日无盐,头昏眼黑,所以人再穷,也要吃盐,别看吃得不多,却是顿顿不能少。

不过无论是制盐还是贩盐,都需要人手和银子,所以顾独还是要用别的办法先弄到银子,然后才能开始实施大的布局。

回到自己的屋里,丰九轻声问顾独:“大师,礼大师让你贩盐,你怎么抓盐商啊?动了盐商,比杀了县令更严重,会引来官军围剿的。”

顾独答道:“我知道,我就是想让官军来围剿,不打一仗,怎么立名头?没有名头,谁来投奔我?”

丰九皱眉问道:“三十几个人,能打?”

顾独答道:“能打,官军剿匪跟沙场作战不同,况且这座山极易埋伏躲藏。”

丰九说道:“我是怕官军一来,这些乌合之众就跑了。”

顾独答道:“该跑的总是要跑的,能留下的才有用。”

第128章 琼花庄

第128章:琼花庄

丰九还是神色担忧,但不再说话,顾独又说道:“放心吧,大不了咱们就跑,换个地方另起炉灶。”

丰九一愣,他以为顾独要死守营寨,如果打不过就跑的话,那可以随便惹事。

数日后,手下人回报,说打探到消息,灵真县的盐商们为了接待一位大人物,正在各种准备。

顾独带着丰九和叶小冬去了灵真县,盐商们要接待的大人物,要么是郡里的总商,要么就是盐官,但无论是谁,必然是为了银子而来。

灵皇劳师远征,钱粮两项必然支出甚巨,无论是否再战,都要先补上亏空,所谓手里有钱,家中有粮,心里才能不慌,灵皇也是人,而且比任何人都家大业大,这种事自然就会更在意。

丰九是当细作的好手,有他在,各种情报都能打探得出来。如顾独所料,要来灵真县的大人物是盐官,姓孟,叫什么不知道。

这位孟大人喜欢喝酒,而且每饮必醉,所以盐商们四处网络好酒,以待供奉。

顾独失笑,说道:“这倒省事了,等他喝醉了,扛回山上就行了。”

两日后,孟大人来了,盐商带着百余号护卫、杂役,清水撒街,夹道相迎。

顾独站在会贤居二楼雅间的窗边看着,这位孟大人官威十足,骑着高头大马,趾高气扬,身后跟着上百名官兵护卫。

丰九打听过了,孟大人下榻的地方叫琼花庄,是灵真县最大的盐商郭有富的私产,盐商们在城门迎了孟大人后,直接就去了琼花庄。

掌灯后,顾独和丰九换上黑衣,蒙上脸,翻进了墙内,隐在暗影中,摸向人声嘈杂的方位。

琼花庄极大,占地近百亩,其内房屋无数,想知道孟大人喝醉后睡在哪儿,就得盯着他,否则根本没处找去。

过了中院,看到一间房里点着灯,房门关着,门口站着两名下人打扮的人,顾独微一皱眉,这个房间有古怪,什么人还需要有人守门?况且要守门也应该是护卫,怎么会是下人?

顾独向那间房靠近,离着还有两丈远,脑海里突然听到一个纤细的声音:“救命啊,救救我。”

顾独心里一动,莫非房间里关着一个有灵力的女子?顾独扭脸看了丰九一眼,丰九却眼神茫然地回视顾独。

顾独轻声说道:“杀了那两个下人,不要见血。”

丰九一愣,轻声说道:“不成吧?现在就杀人,万一打草惊蛇,就绑不走姓孟的了。”

顾独轻声说道:“听我的。”

丰九点头,两人摸到近前,突然冲上去,一人一边,掐断了两名下人的咽喉。

顾独将房门推开一道缝,看到屋内正中的圆桌,上面摆着果盘和茶具,再推开些,看到一张绣床,床上躺着一个人,看不到脸,只能看到双腿被绑在床尾上。

“救命啊,救救我。”顾独又听到呼救声,便猫着腰走进了房间。

床上绑着一名少女,容颜俏丽,却稚气未脱,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手脚分别被绑在床头和床尾上,嘴里塞着布。

看到顾独,少女既不惊慌也不挣扎,只是张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顾独。

顾独走到床边,看着少女轻声问道:“是你喊救命吗?”

少女连忙点头,顾独轻声说道:“我把你嘴里的布拿掉,你不要喊,否则我就杀了你。”

少女又点头,顾独伸手将她嘴里的布拿掉,少女轻声说道:“大侠,救救我。”

顾独问道:“你是谁?这是怎么回事?”

少女答道:“我叫公孙燕,我父本是盐商,因得罪了郭有富,被官府问罪,父兄斩首,家产抄灭,全家消籍为奴,我十岁便被郭有富养在家中,今年十四,今晚他要将我献给一位皇城来的大人。”

顾独微一眯眼,她谈吐镇定,话语清晰,可见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轻声问道:“你知道外面有人?”

公孙燕轻声答道:“不知道,我本已无望,但就在方才,突然心生期许,不想大侠便来了,大侠,求你救救我吧。”

顾独轻声说道:“我可以救你,但你要听我吩咐。”

公孙燕点头,丰九轻声问道:“不抓姓孟的了?”

顾独轻声答道:“当然要抓,就在这里抓,你换上下人的衣服去门口站着,要是有人问,你就说另外一个人方便去了。”

丰九轻声问道:“要是姓孟的来了,随行护卫换班怎么办?”

顾独琢磨了一下,说道:“应该不会有人换班,反倒会让你离开。”

丰九想了一下,倒也是,做这种龌龊事,门口怎么会有人守着呐,轻声问道:“我何时相助于你?”

顾独答道:“我让从海去叫你。”

丰九点头,转身出去,将房门关上。

顾独拿起布对公孙燕说道:“你再忍耐一时,待到人来,你只管闹腾,动静越大越好。”

公孙燕点头,顾独将布重又塞进她嘴里,然后钻到了床下。

这一等就到了三更天,才听到门外吵嚷道:“在哪里?本官看看,若不满意,定要重罚尔等,哈哈哈哈……”

有人跟着哄笑,片刻后房门推开,顾独看到好几双腿,听到孟大人说道:“不错不错,本官甚是满意。”

有人谄媚着应道:“大人安歇吧,小人们告退了。”

孟大人答道:“好,你们去吧,让人都滚远些,本官要好生乐乐。”

“是,是。”几个人答应着退走,将房门关上。

孟大人走到床边,顾独立刻听到公孙燕喊道:“滚开!滚开!啊……”

痛彻心扉的一声惨叫,惊了顾独一跳,连忙一挥手扫中孟大人的左小腿,孟大人横着摔到,脑袋撞到了床头上,直接晕了过去。

公孙燕哭得撕心裂肺,身体不停地扭动,顾独也不好问,连忙给她把双手解开,公孙燕立刻双手拢在胸前,翻身面向床里,哭得更大声。

顾独又给她把双脚解开,公孙燕蜷缩起来接着哭。

哭了好一阵,公孙燕声音渐低,顾独轻声问道:“好些了吗?”

“嗯。”公孙燕轻声答应,坐起来抹了把眼泪,然后在床上跪好,给顾独磕头。

第129章 围剿

第129章:围剿

顾独轻声问道:“跟我走吗?”

公孙燕点头,顾独轻声说道:“穿鞋。”

回到山寨,顾独问公孙燕:“你有何打算?”

公孙燕眨了眨眼睛,跪倒说道:“奴婢无亲无故,愿追随大侠,为奴为仆,服侍左右。”

顾独说道:“你也看到了,我是山贼,你若跟着我,不会有好下场的。”

公孙燕看着他说道:“大侠不像山贼,即便真是山贼,大侠救了奴婢,奴婢甘愿以死相报。”

打从公孙燕看到顾独的真容后,就下定了决心要跟着顾独,所以说话的语气从容坚定。

顾独沉默了片刻,又说道:“我不怕告诉你,我叫顾独,是泽国的大御灵师……”

见公孙燕张大了眼睛,表情异样,顾独问道:“你知道我?”

公孙燕声音发颤地问道:“日照关陷阵夺帅,因妻儿被害反出灵国的顾独?”

顾独答道:“对。”

公孙燕激动得有些发抖,说道:“奴婢要跟着主人,主人……”

顾独摆了下手,说道:“我不收侍女,只收徒弟,你天生的灵力不弱,如果你愿意……”

“拜见师父!”公孙燕连磕三个响头,额头都红了。

顾独皱眉,说道:“何须如此用力,疼不疼啊?”

公孙燕露出甜美的笑容,顾独说道:“你是要做灵侍的,将来还会成为御灵师,你这个脑袋不能这么撞,会影响到灵力,以后都不能这样,明白吗?”

“嗯!”公孙燕答应,眼含秋波地盯着顾独。

顾独又说道:“你听我把话说完,不要再打断我了。”

公孙燕腼腆地抿了下嘴,微笑着低下了头。

顾独说道:“你天生的灵力不弱,如果你去参加灵国的童侍甄选,也一样可以胜出,届时你不仅高官厚禄,还能为你家昭雪冤情,可你要是拜我为师,就没有这么好的境遇了。”

丰九皱眉看着顾独,不明白顾独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泽国人才奇缺,难道要将公孙燕推给灵国?

公孙燕也是一脸愕然地看着顾独,说道:“弟子不明白师父的意思。”

顾独说道:“我只是把话说清楚,你除了跟着我,还有其他的选择,我不想来日你知道了还有其他的选择,会以为我故意蒙骗你。”

公孙燕与丰九一同恍然,公孙燕说道:“弟子要跟着师父,此生此世,不离不弃!”

顾独点了点头,说道:“起来吧。”

公孙燕站起来,羞羞答答地向顾独身边挪了两步。

顾独指着丰九说道:“他叫丰九,是大祭司的灵侍。”

公孙燕屈膝要跪,丰九连忙说道:“不用跪,公孙师妹,同辈之间无须大礼。”

说完躬身行礼,公孙燕也学着他的样子行礼,唤道:“见过丰师兄。”

顾独又指着叶小冬说道:“他叫叶小冬,是我徒弟,虽然你年长他一岁,但你要叫他师兄。”

两人相互见礼,顾独又说道:“你还有一位师兄,叫丛海,是我的魂侍……”

顾独掏出通灵木令牌递给公孙燕,说道:“拿着这个,集中精神,看你能否看到你丛师兄。”

公孙燕握着令牌缓缓扫视,突然尖叫一声,扑到了顾独怀里,搂紧顾独的脖子,全身发抖。

顾独失笑,丛海皱眉问道:“我有这么可怕吗?”

顾独说道:“女孩子嘛,胆子总是小一些。”

丰九却不以为然,他觉得公孙燕是借机要抱顾独,没准她从一开始就能看到从海,只是不说,憋着等机会罢了。

顾独安慰了公孙燕两句,将她轻轻推开,说道:“这块令牌你先拿着吧。”

“嗯。”公孙燕一脸委屈的答应。

丰九问道:“大师,跟盐商要多少银子?”

顾独答道:“不急,先关姓孟的两天,让那些盐商着着急。”

公孙燕轻声问道:“师父,弟子可不可以打那人一顿出气?”

顾独答道:“可以,只要别打死便好。”

第二天,快到午时了也不见孟大人起身,郭有富惊觉不对,赶紧让丫鬟去看,才发现孟大人不见了。

全城戒严搜查,却一无所获,领军护卫的校尉张浩怒斥郭有富,但也仅仅是怒斥而已,毕竟郭有富是大财主,身家上千万,而且牵连甚广,轻易动不得。

两天过去,孟大人被公孙燕拿着藤条打得哭爹喊娘,顾独才反应过来,公孙燕根本没有他以为的那样胆小羸弱,那天吓得扑进他怀里,不过是耍了个小心思而已。

顾独写了一封信交给丰九,说道:“给郭有富送去,你不要露面。”

顾独信上是这样写的:虎啸山顾实拜上郭老爷,听闻孟大人临幸灵真县,区区有意结识,是以将孟大人请入山寨一叙,然区区囊中羞涩,难奉孟大人之好,实为愧疚,欲向郭老爷借银十万两,还望郭老爷不吝资助。

看完了信,郭有富猛然一拍桌子,骂道:“大胆山匪,竟敢如此张狂!”

郭有富拿着信去找张浩,张浩即刻率兵赶往虎啸山。

是日黄昏,手下人慌着来报:“大当家!不好了,官军围山了!”

所有人都慌乱起来,顾独问道:“来了多少人?走到哪里了?”

手下人答道:“没看清多少人,正在往山上走呐。”

顾独说道:“我去看看。”

丰九、叶小冬,还有公孙燕一同跟着往外走,顾独停步说道:“你们不用去,我料想来得是孟大人所带的那一百名护卫,应该不是灵真县驻军,如若有变,我让从海来叫你们。”

丰九应道:“是。”

顾独走了,有人喊道:“官军要围剿了!咱们跑吧!”

所有人都动起来,叶小冬拔刀出鞘,厉声喝道:“谁敢跑?谁跑我就砍了他!”

所有人又都停住,虽然叶小冬身材矮小,其貌不扬,但毕竟是顾独的徒弟,而且手中横刀寒气逼人,一时间众人都蒙住,不敢妄动。

丰九伸手轻拍了一下叶小冬的肩膀,平心静气地说道:“把刀收起来,大当家说过,该跑的总会跑,留下的才有用。”

第130章 刀不错

第130章:刀不错

叶小冬收刀入鞘,却依然眼色如刀地扫视着众人。

丰九坦然对众人说道:“想跑的就跑吧,大当家不会怪罪你们,不过我把话说在前面,此时若是跑了,那就永远都别想回来。”

常允与余和对视一眼,常允大声说道:“兄弟们!大当家能凭一己之力把姓孟的绑回来,他就有本事退掉围剿的官军!”

“你们想一想,自从大当家来了以后,是不是人人有肉吃,个个有钱花?咱们落草为寇,已然不容于世,除非能接受官府的招安,可如果不跟着大当家,单凭你们自己,官府会招安你们吗?”

“再多的话不用说了,丰九兄弟说了,谁想跑就跑,但是此时跑了,就永远别想回来!你们想想,就算今日跑了,能去哪里?能做什么?一无钱财,二无田地,要么当兵,要么还是当匪。”

“兄弟们,挑子没有两头热的,人要真到了该死的时候,那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你们听我一句劝,等等看看,大当家有大本事,他要觉得不行,也不会让兄弟们送死,肯定会领着大家跑。”

这一番话说得人人点头,丰九微笑着向常允点头示意,公孙燕突然大声说道:“怕什么?姓孟的还在咱们手里,他可是皇城来的大官!真要是官军围寨,咱们就把姓孟的拉出来,看官军还敢不敢上前!”

“对!”有人附和道:“公孙姑娘说得对,官军要敢围寨,咱们就把姓孟的活剐了!”

丰九斜了公孙燕一眼,这丫头可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黄昏时分,天色已然转暗,山林里更是阴沉,顾独居高临下,看到官军正在爬山,如他所料,也就百十号人,应该就是孟大人带来的护卫。

从海问道:“师父,你在等什么?”

顾独轻声答道:“我在考虑,是杀光他们,还是用孟大人逼退他们……你觉得怎么做合适?”

从海答道:“弟子不懂,还是师父想吧,弟子只能帮师父打仗。”

顾独点了点头,从海本来就笨,做了鬼就更不愿意动脑子了。

又琢磨了片刻,顾独大声喊道:“在这儿呐!”

听到喊声,所有官军都向顾独这边张望,随即向顾独涌来。

顾独说道:“停住!再往前我就要动手了!”

“住!”张浩连忙止住部下,他怕有埋伏,看着顾独问道:“足下何人?”

顾独答道:“顾实。”

张浩瞬间瞪圆了眼睛,铮的一声拔出横刀,指着顾独斥道:“贼子张狂!”

顾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道:“你的刀不错,我新收了一个徒弟,就是郭有富献给孟大人的女童,她还没有兵刃,你连刀带鞘给我,我饶你不死。”

“啊……”张浩举刀奔上两步,一刀劈向顾独。

顾独一抬手托住了他的手腕,随即一脚踹在他左大腿上,然后在他俯身之际,又用膝盖顶在他脸上。

张浩仰面摔出,横刀脱手,顾独抄住刀柄,托在手里看了看,说道:“就是不错,比一般的刀要好很多,刀鞘拿来。”

两名官兵举刀冲了上来,顾独右挥一刀,两人的手腕同时被划中,横刀脱手落地。顾独随即又左挥一刀,两名官兵同时旋身倒下,颈间血如泉涌。

所有的官兵都被顾独镇住了,张浩捂着脸爬起来,用一只眼睛透过指缝看着顾独,而顾独却在看手里的横刀,漫不经心地说道:“刀鞘给我。”

张浩用手揉了揉脸,咬牙切齿地吼道:“上!宰了他!”

四名官兵同时冲上来,顾独又是挥了两刀,四名官兵倒地不起。

张浩惊呆了,明明看起来不怎么厉害,就是寻常的挥刀而已,也不是出手如电,为什么就没人能躲得开呐?

顾独眼皮一翻,两道狼一样的目光射向张浩,阴冷地说道:“把刀鞘给我。”

张浩心头一颤,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随即脸上臊得发烫,厉声吼道:“围住!”

官兵应声将顾独围住,里三层外三层,却没人敢上前挥刀。

顾独冷声说道:“这是你自找的。”

话音未落,顾独身形一晃,寒光挥撒中,惊呼声此起彼伏,却没有惨叫声,因为顾独每一刀都划在官兵的脖子上,而被划中的人根本出不了声。

一圈下来,所有的官兵都退了,张浩瞠目结舌,刚才他看不出顾独有多厉害,这回他看出来了,顾独不仅是厉害,而且是非常厉害,他根本就看不清顾独的身法,更不用说出刀了。

顾独甩了下横刀上的血,略有些失望地说道:“终究是凡品,沾了这么多血。”

张浩问道:“足下究竟是何人?”

顾独答道:“顾实,山匪。”

张浩说道:“足下如此本事,为何不报效国家,却要落草为寇,与官府做对?”

顾独看着他问道:“你知道郭有富将一个女童绑在绣床上,任由你家孟大人凌辱吧?”

张浩皱眉,这话问得他无言以对。

顾独说道:“你居然还有脸让我报效国家,为这样的官府做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刀鞘给我,带着你的人退走,回去后让郭有富拿银子来赎人。”

张浩咬了咬牙,将刀鞘解下来丢给顾独,然后令道:“收尸。”

顾独说道:“尸体可以收,但是刀和甲要留下。”

张浩皱紧了眉头,大声说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顾独在一名官兵的尸体上把刀擦净,然后收刀入鞘,平淡地说道:“不是我欺你,是你自己找上门的,原本让姓郭的拿着银子来赎人就是了,你非要逞英雄,既然你来了,你的人也死了,那这些刀和甲就得给我留下。”

张浩咬着牙瞪了顾独片刻,恨声说道:“刀甲留下,收尸。”

张浩带着人走了,顾独让从海回去叫丰九,丰九带着所有人赶来,看到一地的刀甲,常允问道:“大当家,这是怎么回事?”

顾独答道:“官军退了,我杀了……你自己数吧,一刀一甲是一个官军。”

说完将张浩的横刀递给公孙燕,说道:“这个给你。”

第131章 送赎金

第131章:送赎金

公孙燕将横刀抱在怀里,眉目含情地看着顾独说道:“多谢师父。”

顾独也没有应声,而是看着丰九问道:“有人跑吗?”

丰九摇了下头,顾独说道:“回寨。”

回到寨中,常允让人把刀甲都堆在一起,顾独说道:“分了吧,以后还会有的。”

“大当家威武!多谢大当家!”所有人都兴奋起来,因为原本只有常允带来的人有刀有甲,其余的人都是用柴刀或是斧头,这下全都配齐了不说,还有富余。

分完了刀甲,顾独说道:“官军迟早还是会来围剿的,你们谁会做弓箭?”

没人应声,顾独对丰九说道:“得有弓箭,否则难打。”

丰九答道:“我去想办法,但是怕时间来不及。”

顾独说道:“只要姓孟的还在咱们手上,就一定来得及。”

丰九点头,说道:“那弟子这就去办。”

“等一下。”顾独招了下手,说道:“俯耳过来。”

丰九低下头,顾独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丰九点头应道:“弟子明白,这就去办。”

丰九走了,顾独招呼道:“兄弟们,过几天官军给咱们送银子来,拿上你们的斧头柴刀,咱们得把门面修整一番。”

“好!”一众人齐声答应,都是兴高采烈,唯有余和掉着一张脸。

顾独问公孙燕:“会做针线活吗?”

公孙燕答道:“会。”

顾独说道:“回头我画个样子,你做面大旗。”

张浩回到灵真县,让人把郭有富叫了来,冷着脸说道:“贼人势众,且孟大人在他们手中,我不敢强攻,还是委屈郭老爷筹办赎金,先将孟大人赎回来,然后再清剿这伙贼人。”

郭有富躬身答应道:“草民定尽全力,只是数额巨大,还请将军容些时日。”

郭有富没办法,人是在他庄上丢的,官军也去过了,救不回来也没办法,十万两虽然不是个小数目,但好在不用他自己出,反正这钱总归是要出的,孟大人此行就是来要钱的,不过是换个方式而已。

张浩说道:“郭老爷尽快吧。”

山寨里,公孙燕又拿着藤条进了关押孟大人的房间,孟大人带着哭腔说道:“姑娘,我就是拧了你一把,你都打了我两天了,什么仇都该报了,你饶了我吧。”

公孙燕恨声说道:“我命好,被我师父救了,你为官多年,祸害了多少苦命的女子?”

说完抡起藤条就往孟大人身上抽,抽得孟大人没人声的叫唤。

丰九去了柏丛家,顾独交代了三件事,头一件就是找工匠制作弩弓和箭矢,山匪不是兵,也没时间训练,弩弓虽然上弦慢,但谁拿着都能射准。

第二件事就是藏银子,十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一百大箱,肯定不能搁在山寨里,一方面怕山匪偷,另一方面官军必定会围剿,如果要跑的话,银子带不走。

第三件事就是借人,山寨里算上顾独等人,统共四十一人,如果驻军来围剿的话,那是肯定守不住的,所以得向柏丛借人,最好是能招募一些。

三天后,张浩带着兵,赶着十几辆马车,拉着一百大箱银子到了虎啸山下,派人上山传话。

放哨的山匪将官兵领回了山寨,这是顾独交代的,但是只到山寨门口,不让官兵进门,放哨的山匪进去通报。

片刻后出来,对官兵说道:“我们大当家说了,让你们把银子抬上来,放在门口。”

官兵下山告诉张浩,张浩气得脸发青,但也没办法,顾独的本事他领教过了,更何况孟大人还在山寨里,不过也好,抬银子上去,至少知道山寨在什么地方,下回再来就不用搜山了。

一百箱银子,分三趟搬到山寨门口,在此期间,张浩站在门口打量山寨。

寨门上有粗木刺,一尺长,前端用火烧硬。门两边有鹿砦,一人高。门两侧有箭塔,虽然没有床弩,却有拿着弩弓、穿着甲胄的山匪。门上方有雉堞,连通两座箭塔。

这可不是普通的山匪营寨,这就是一座军营,易守难攻!

张浩明白了顾独让他搬银子上山的用意,其一,不给他机会估算寨中有多少人。其二,让他亲眼见识一下营寨的防御,别以为随随便便就能带兵清剿。

张浩看着门里的顾独说道:“大当家,银子都搬上来了,放我家大人出来吧?”

顾独抬起手招了一下,两名山匪推着孟大人过来,孟大人喊道:“快救我啊,快救我!”

公孙燕抡起藤条就给了孟大人一下,抽得孟大人连哭带叫。

张浩微一皱眉,说道:“大当家,这样过分了吧?”

顾独说道:“她就是郭有富献给孟大人的女童,你觉得过分?”

张浩尴尬地说道:“放人吧。”

顾独说道:“你误会了,我就是让你看看,孟大人既没有死,也没有缺胳膊少腿。”

张浩瞪眼问道:“你不讲信用!”

顾独说道:“换了是你,要不要先把银子藏好?一百箱银子,得搬两天吧?我现在把孟大人放了,你转脸就来攻寨,再把银子抢回去?”

张浩也是没话说,只能问道:“几时放人?”

顾独答道:“五日后正午你来领人。”

孟大人喊道:“不行啊!快救我出去!这个小贱婢日日打我!”

公孙燕抡起藤条抽在孟大人脸上,孟大人纵声惨叫,口鼻流血,而公孙燕却不停手,一下接一下地往他脸上抽。

张浩喝道:“住手!”

公孙燕猛然转身瞪着张浩,尖声斥道:“这个狗官欺辱民女之时,你有没有让他住手?”

一句话把张浩噎住,公孙燕又斥道:“你们披坚执锐,不去保境安民,却助狗官欺凌百姓!你们吃着百姓的粮,花着百姓的钱,却只会在百姓面前耀武扬威,你们就是一群猪狗不如的畜牲!”

所有官兵都被骂得神色尴尬,顾独看着张浩说道:“走吧,何必在此自取其辱?”

张浩看着顾独问道:“五日?”

顾独点了下头,张浩转身便走,所有官兵跟着他离开了。

第132章 担不起

第132章:担不起

顾独即刻让丰九带人将银子搬去指定地点,只留下两箱,让人抬到他自己屋里去。

余和语带挑唆地问道:“大当家要把银子搬去哪里呀?”

顾独答道:“你问不着,我按月给弟兄们发饷,寨中一应花销也都归我支出,银子放哪里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余和皱眉,顾独转身回房间了。

公孙燕斜了余和一眼,跟着顾独回了房间,关上门后,公孙燕说道:“师父,弟子想要一间房。”

顾独问道:“为何?”

公孙燕答道:“弟子是女子,跟师父睡在一处不合适,听师兄说,还有一位师叔,与师父有情,弟子怕来日师父不好向师叔解释。”

顾独盯着她看,好一会儿,公孙燕开始不自在,咬了咬嘴唇,问道:“师父,为何一直盯着弟子?”

顾独轻声说道:“我是大当家,若想杀谁,不须用什么阴谋诡计,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须勤加修炼便好。”

公孙燕嘟嘴,知道自己的心思被顾独识破了,便挪到顾独身边,低着头轻声说道:“那个余和不是好人,弟子觉得,他迟早要反师父。”

顾独轻声答道:“等他反了再说,罪不擅加无罪之人,咱们不是真正的山匪,我要将他们训练成军队,军中有军中的规矩,一两个不服管的人不算什么,迟早有军法处置。”

公孙燕不说话了,顾独又轻声说道:“你给我记住,我是泽国的大御灵师,御灵司中属我身份最高,而且对于泽国的皇上,我也是奉调不奉宣,你是我徒弟,从你给我磕头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家道中落的可怜人,更不是烟花柳巷的贱民,你要想杀余和,就凭本事用刀去杀,再敢动什么美人计的心思,我先抽你十个嘴巴!”

公孙燕嫣然巧笑,说道:“弟子知错了,师父不要生气,弟子给师父泡茶。”

顾独点头,看着她泡茶,说道:“你一个不会武技的女孩子,只能睡在我房里,你不必操心你师叔的事,待你武技练好再说。”

“嗯!”公孙燕笑着答应道:“弟子记下了。”

捧着茶回来,公孙燕蹲下身,扬着脸看着顾独说道:“师父,弟子想为父兄报仇。”

顾独问道:“你敢杀人吗?”

公孙燕答道:“不敢也得杀,师父说了,不收侍女,只收徒弟,若不能跟随师父冲锋陷阵,那弟子不就成了废物吗?”

顾独说道:“好,我帮你报仇,但不是现在,要缓上一段时日。”

公孙燕应道:“多谢师父。”

五天后将近正午,张浩带着兵来到了寨门外,这五天的时间他一直在想一件事,就是孟大人回来后怎么办。

这件事他担的责任太大了,大到会影响仕途,而且孟大人是个小肚鸡肠、奸邪阴损的人,一旦被放回来,必然要命他带兵攻寨。

可问题是,这个山寨不是普通的匪巢,别说他这几十号人,就算把灵真县的驻军叫来,恐怕也不见得就能攻下来,更何况想调驻军,要么是县令亲自下令,要么就是上报朝廷调兵,否则驻军根本不会出动。

自从孟大人被绑后,张浩也找过县令,县令虽然表面上客气,但根本没有协助剿匪的意思。

县令的这种态度张浩能够理解,因为在驻军的事上,任谁也不敢轻动,因为每县的驻军都很少,尤其在灵皇远征之后,驻军的数量就更少了,灵真县只有五百驻军。

死一人就少一人,而且剿匪这种事,除非朝廷下令,否则地方官不会自己张罗,谁都不是铜头铁肩、刀qiāng不入,地方官也怕报复,尤其是像顾独这种,能在严密看守下绑走孟大人的山匪,地方官更加不会主动去招惹。

如此,所有的麻烦就都落到了张浩的头上,而他又明知攻寨是十死无生的蠢事。

顾独没有任何拖延,直接把孟大人放了,孟大人一走出寨门,便对着张浩破口大骂:“你个废物!你是怎么保护本官的?竟然让本官受到如此屈辱?你的兵呐?兵在哪里?给本官将这个匪巢铲除!鸡犬不留!”

公孙燕怒往上冲,刚要迈步上前叫骂,却被顾独横臂拦下。

有土匪骂道:“赶紧滚你娘的!让我家姑娘打得直叫奶奶,还敢在这吹牛皮?”

他这一骂,门口所有山匪都跟着骂,孟大人更恼了,抬手扇了张浩一个大嘴巴,骂道:“废物!”

然后大步向山下走去,他也不傻,张浩带得人不多,而且就算要攻寨,他也不能打头阵,得回去休养几日,然后带齐了人再回来。

张浩微一眯眼,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招了下手,十几个官兵跟着他走了。

顾独也微微眯眼,对公孙燕说道:“去收拾东西,咱们得躲一阵子了。”

公孙燕愕然看顾独,顾独说道:“快去。”

“是。”公孙燕答应一声,转身跑走。

丰九问道:“大当家,何事?”

顾独答道:“这名校尉担不起这件事,而且心怀怨怼,说不准他会杀了姓孟的,嫁祸给咱们,那样的话,驻军必来围剿,灵真县有五百驻军,咱们守不住,先躲躲吧。”

下山的路上,孟大人不住嘴的骂张浩,还扬言回到皇城后,要将张浩贬为士卒。

张浩一直隐忍着,直到走到山脚下,看到了马匹,张浩才突然拔出横刀,一刀将孟大人砍翻在地,然后又在其后心补了一刀。

所有的官兵都一脸漠然,张浩说道:“山匪不守信用,杀死孟大人,弃尸山下,都听清了吗?”

“吼!”一众官兵齐声答应。

张浩说道:“收尸,回去。”

入夜,众人围着篝火坐成一圈,余和语带挑唆地说道:“大当家,惹了这么大的事,连累得弟兄们连营寨都丢了,是不是不太合适呀?”

公孙燕斥道:“你说什么!”

顾独斜眼看着公孙燕,冷声说道:“不该你说话的时候不要说话。”

公孙燕一愣,随即低下头。

顾独看着余和问道:“你是针对我吗?”

第133章 说实话

第133章:说实话

常允连忙打圆场,陪着笑脸说道:“大当家,老三他直脾气,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余和却不领情,大声说道:“大当家未来之时,我们兄弟虽不富余,却过得安稳,即便是朝廷下令剿匪,我们兄弟也不曾见过官军围山,可大当家刚来了几日,就引得官军围山,今日更是弃寨而逃,令弟兄们幕天席地,有家不能回,大当家不该给弟兄们一个交代吗?”

顾独站了起来,扫视众人,问道:“还有谁要我交代?”

没人吭声,都低着头。

余和也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大当家武技绝伦,能以一人之力杀退围山官军,弟兄们惧怕大当家,自然是不敢说话的,但不敢说话不等于没有话说,大当家要想让弟兄们誓死追随,总要向弟兄们讲明实情!”

常允轰然起身,斥道:“老三!你今日吃错药了?”

余和说道:“大哥!咱们是躲清静来的,不是跟着他玩命的!”

顾独冷声说道:“当初我就同你二人说过,如若不愿意跟着我,你们可以走,既然你们当初没有走,今日为何又要反复?”

余和大声说道:“你当初没说要做得如此过火!”

顾独看着他说道:“余和,你本是日照关中的偏将,你应该知道,当兵和做匪有一个道理是相通的,就是都得提着脑袋玩命。”

“当兵挣得是战功,盼得是高官厚禄,显耀门楣。而做匪图得是不受欺压,吃香喝辣。但不管是兵是匪,想过好日子都得拿命换,对吗?”

余和冷笑一声,说道:“你说得好听,你敢把实话说出来吗?”

“我敢呐。”顾独大声说道:“我是顾独,日照关陷阵夺帅,妻儿被害反出灵国,现如今是泽国的大御灵师,潜回灵国招兵买马,为泽国开疆拓土,誓要手刃灵皇,为我妻儿报仇血恨!”

余和愣住,他以为顾独不敢说实话。

顾独看着他说道:“我不是不敢说,是不到时候,现在有什么呀,刚得了十万两银子,要是就这几十个人,十万两银子倒是够花销了,可我要得是万人军队!十万两银子连一年的粮饷都不够,我现在说这些有用吗?”

余和嚷道:“不是有用没用的事,你得告诉弟兄们你想干什么,兴许弟兄们不愿意跟着你叛国。”

顾独说道:“我会说的,只是不到时候,等我把银子赚足了,我会跟弟兄们摊牌,给他们一个选择的机会,是跟着我干,还是走。”

“我问你们!”顾独扫视众人,大声说道:“官军上山之时,你们当中有人说要跑,丰九说了什么?是不是说谁想跑就跑,大当家不会怪罪?”

一名山匪站了起来,看着顾独说道:“大当家,我跟着你干,以前不知道你就是顾大师,但也觉得跟着你有肉吃挺好的,现在知道了你的身份,我更愿意跟着你,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妹妹就是被县里的驻军将领给糟蹋了,爹娘求告无门,还被活活打死,所以我才上山做匪……”

他吸了下鼻子,抬手抹了把脸,接着说道:“我也想反,可我没本事,只能做匪,既然遇着大当家了,那就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我跟你反!”

“我也跟你反!”

“我也是!”

“我也是!”

……

除了常允和余和带来的士卒,所有山匪都表示要跟着顾独。

顾独俯身拿起了刀,看着余和问道:“还有何话说?”

余和咬紧了牙关,好一会儿才说道:“动手吧。”

顾独说道:“相识一场,好歹有些情分,你走吧。”

说完又看着常允说道:“你跟你的人都可以走,但不要碍我的事,否则必取尔等性命。”

常允扫了一眼他的人,这些士卒虽然没有表示愿意跟随顾独,却一个个都低着头。

常允心里明白,当兵也好,做匪也罢,都愿意跟着厉害的首领,跟着顾独比在日照关当兵还要好,不仅因为顾独比任何一位将军都厉害,还因为能吃上肉。

而且最重要的是,离开了顾独,他们能去哪里?

常允拿起了刀,余和看着他说道:“大哥,咱们走!”

常允拔刀出鞘,猛然刺进了余和腹中。

余和愕然张大了眼睛,常允说道:“兄弟,当初就是你鼓动我做了逃兵,如今你又煽动弟兄们反大当家,我知道,其实你想做大当家,在大当家没来之前,你不是服我,而是觉得时机不到。”

余和双手抓紧了常允的双肩,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居然杀我!”

常允说道:“只怪你自己没有自知之明,你做不了大当家,无论走到哪里,你都只是一个祸害,安心上路吧。”

说完手腕一转,横着切开了余和的肚子,余和瞪着眼睛倒下。

没有人说话,顾独侧目看公孙燕,这丫头非但不害怕,还一脸解气的表情。

常允收刀入鞘,看着顾独说道:“大当家,话都说开了,我也愿意追随你,就是你说的,反正都是提着脑袋玩命。”

顾独点了下头,说道:“多谢。”

夜深了,大家伙都睡下了,顾独拉了公孙燕一下,然后向远去走去,公孙燕心里一慌,赶紧亦步亦趋地跟上。

走出一里多地,顾独停步转身,公孙燕连忙低下头,脸热心跳,全身发颤,却听顾独问道:“看到余和被杀,你为何不怕?”

公孙燕一愣,满怀少女之情瞬间冷掉,扬起头看着顾独,眨了眨眼睛才答道:“我在琼花庄做婢女四年,见过很多次婢女被活活打死,郭有富性情残暴,尤其喜欢看婢女去衣仗毙,每次他都笑得极为欢畅。”

顾独微微眯眼,又问道:“为何你能活下来?”

公孙燕答道:“初时年幼,今年恰逢姓孟的来,郭有富让人绑我时对我说,如若不是为了孝敬姓孟的,他就要强占我,是我命好,遇到了师父,否则恐怕活不过两年了。”

顾独点了点头,说道:“回去睡觉吧。”

第134章 伎俩

第134章:伎俩

往回走,公孙燕嘟着嘴问道:“师父,你不信弟子呀?”

顾独答道:“你与常人不同,我当然要问清楚,也好因材施教。”

公孙燕说道:“师父,你救了弟子的命,弟子这辈子都是师父的。”

顾独斥道:“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话,专心修炼,过两年师父给你找个好夫君。”

公孙燕嗔道:“我不要!师父若是逼迫弟子,弟子就死在师父面前!”

顾独侧目看她,公孙燕扬着脸与他对视,顾独斥道:“放肆。”

公孙燕低下头,嘟嘟囔囔的小声嘀咕。

灵真县县衙后宅,县令赵括在书房里发愁。盐官被山匪杀了,他就不能不闻不问了,可真要跟山匪打一仗,必定会损兵折将,而且还捞不到什么好处。

主簿吴桐说道:“大人不必发愁,只须领兵去转一圈,然后从牢中抽十几个囚徒定为山匪,斩首示众便好。”

赵括说道:“我岂不知如此行事?只是要这样做,必要秦豁答应方可。”

吴桐说道:“大人多虑了,秦将军也未必愿意剿匪,既无好处,又有损兵之危,大人可以直言以告,若他想剿匪,那便让他剿就好了,他若不愿剿匪,自然会遵大人吩咐。”

赵括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授人以柄,总是留有后患。”

吴桐说道:“那也好办,大人召秦将军商议剿匪事宜,届时让秦将军拿主意,卑职在侧伺机进言便可。”

赵括欣然说道:“如此甚好。”

第二天,顾独带着丰九和公孙燕到了灵真县,让公孙燕扮作了男童。

顾独要亲自来查看动静,另外还打算伺机杀掉郭有富。

在灵真县待了一天,丰九也四处打听,居然没听到驻军要剿匪的消息,顾独有些不解,问道:“姓孟的没死吗?”

随即又摇头,说道:“应该是死了,他若不死,必定会催促驻军剿匪。”

丰九说道:“他们应该还在商议,弟子以为,驻军必然会有动作,只不过,是不是真的剿匪就难说了。”

顾独看他,丰九解释道:“大师不知地方官吏的行事作风,弟子估计,他们只会做做样子,然后从牢中挑几个囚徒斩首示众。”

顾独皱眉问道:“那他们就不怕咱们再闹事吗?”

丰九说道:“官字两张口,即便咱们再闹事,他们也可以说是另一伙土匪,反正姓孟的事能褶过去就行。”

顾独点头,他从一开始就在宫中应差,然后就是边关,后来去了泽国,对于地方上的行事作风,他的确是不了解。

顾独问道:“你觉得咱们何时杀郭有富合适?”

丰九答道:“弟子觉得,要等这阵风过去,等灵真县把姓孟的事处理完,皇城来的那些护卫离开之后,咱们再动手。”

顾独点头应道:“好,那咱们就在这里盯着。”

灵真县商议的结果,自然是按照主簿吴桐的计策行事,秦豁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兵去跟山匪打,如此凶悍的山匪,还是不招惹为妙。

出兵前,先从牢里挑了二十四人,秘密押解到城外,然后五百驻军倾巢出动,到城外转了一圈,再押着这二十四个所谓的山匪回来,进了城就大张旗鼓,押到街口斩首示众。

张浩知道灵真县耍的伎俩,首先,他去过山寨,而县令赵括却不让他跟随大军出城,说是区区山匪,驻军必定凯旋而归,不须张浩奔劳。

其次,张浩丢了几十套刀甲,如果真去剿了匪,怎么会没有战利品?另外,五百驻军出城,五百驻军回来,连个带伤的都没有,当别人都是瞎子吗?

不过张浩什么也不说,只要孟大人这事能了结,他回皇城能有交代就行。

第二天,张浩就带着兵起行,他一刻都不愿在灵真县多留。出城十余里,骇然看到顾独三人站在路边,顾独面带微笑地向他招手。

张浩皱紧了眉头,行到近前,翻身下马,手按刀柄问道:“你要怎样?”

顾独却微笑着说道:“相识即是有缘,来送将军一程,顺便说几句体己话。”

张浩说道:“足下倒也有趣,居然要与本将军说体己话,那便说吧,本将军听着呐。”

顾独说道:“你可想过,为何你率领百名士卒,却拿不下我一个人?”

张浩冷声说道:“足下的武技有目共睹,就不必再招摇了吧?”

顾独微笑着说道:“并非招摇,而是要实言以告将军,我是顾独。”

张浩嗤笑道:“又叫顾独了?不是叫……”

张浩突然反应过来,瞪圆了眼睛盯着顾独问道:“顾独?”

张浩头皮发麻,难怪觉得他不像常人,原来真就不是常人。

顾独说道:“我可没杀姓孟的,姓孟的怎么死的?”

张浩沉默了片刻,问道:“顾大师意欲何为?”

顾独说道:“就算姓孟的事能了结,你护卫不利,回去后也一样要受罚,不如跟我吧。”

张浩眼神异样,看着顾独问道:“跟你叛国?”

顾独失笑,说道:“你连自己保护的官员都杀了,还要争辩叛不叛国?”

张浩坦然说道:“杀孟茁其因有二,一是山寨门前,公孙姑娘的一席话,令在下汗颜。二是孟茁其人阴损狡诈,不杀他,我跟我这帮弟兄都没好下场。因此我才杀了他,这与叛国不同。”

顾独点了点头,大声说道:“弟兄们,有没有人想跟我的?每人每月二钱银子,按月发饷,绝不拖欠,每十天有一顿肉吃,有没有人跟我走?”

张浩皱眉,这也太不拿他当回事儿了。

顾独又说道:“当兵吃粮,当兵拿饷,我这里不仅有粮饷,还有肉吃,有没有愿意的?”

有人说话,声音不大:“跟着你,不就是叛国了吗?”

顾独说道:“不跟我,将来就是我的敌人,我在岚城,以四万守军对抗灵国二十万大军,在草原之北,我以七万守军对抗灵皇御驾亲征,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跟灵皇没完,当今世上,能杀死我的人屈指可数,我且死不了呐,别说什么叛国不叛国,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叛国,我为灵国流血流汗,可换来的却是妻儿惨死。”

第135章 买卖

第135章:买卖

众人沉默了片刻,又有人问道:“是不是不跟你,我们就得死在这里?”

顾独说道:“弟兄们放心,我只是来给你们一个选择,不想跟我,你们尽可以走,只是来日相逢,必是死敌。”

张浩说道:“多谢顾大师瞧得起,但是我不能跟你,我还有家人。”

顾独点头,说道:“将军请。”

张浩转身对官兵说道:“弟兄们,你们谁想留下,我绝不怪罪,回去后,我会按阵亡上报,还会抚恤你等家人。”

一名士卒走到了顾独身后,低着头说道:“将军,我没有家人了,我要留下跟着顾大师。”

张浩点头应道:“好。”

陆续又有十几个士卒走到顾独身后,张浩又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再动,便翻身上马,领着剩下的人走了。

顾独领着人回到虎啸山,招集所有人回了山寨,然后命人于山寨后方五里处再建一座更大的山寨,现有的山寨做为前哨使用。

这一次建造营寨,顾独没打算凑合,而是到灵巡县招募了劳工,砌墙建房,平整校场,打着能容纳三千甲士建造。

如此大手笔、大场面,让这个不足百人的小团体异常兴奋,全都跟着劳工一起忙活,顾独也不闲着,反正眼下不适合再闹事,就专心的建造营地。

两月之后,营地初见规模,顾独开始琢磨银子的事了,就打着三千人算,一个月的粮饷至少要一万两,十万两银子刨去建造营地的花销,连半年都支撑不住,而且还要打造刀甲gong nu。

顾独问丰九:“时间差不多了吧?”

丰九点头,顾独又说道:“咱们还得捞笔银子,要不然那么大个地窖,不能只存萝卜白菜呀。”

丰九说道:“弟子带人把郭有富抓来。”

顾独摇头,说道:“抓他没用,燕子说郭有富没有娶亲,也没有子嗣,而且性情残暴,也就是姓孟的他必须得救,否则根本要不来钱。”

丰九皱眉,想了一会儿问道:“那该如何?”

顾独说道:“杀了他。”

藤月初五,一年一度的端午佳节,女子画额,男子赛舟,但今年的喜庆,被街市口旗杆上挂着的一具尸体给搅了。

郭有富浑身血污,两眼暴睁,脖子上套着一根拇指粗细的麻绳。

所有盐商都收到了一封书信,顾独跟他们要银子,从一万两到三万两不等,并且言明,这是最后一次,只要给了钱,往后再不会骚扰他们,如果不给,郭有富就是榜样!

同时,县令赵括和统领秦豁也都收到了顾独的书信,信中言明,郭有富没有妻妾子嗣,他的家产理应全部充公,但是只要分给顾独三成,其他的七成两人就可以平分,否则郭有富的家产就必须充公,谁也捞不着!

赵括看完信后勃然大怒,拍案斥道:“贼子竟张狂至此!”

主簿吴桐劝道:“大人息怒,卑职有一言,还望大人斟酌。”

赵括冷眼看向吴桐,不悦道:“你还有话说?”

吴桐说道:“大人细想,这个顾实极不简单,先是在琼花庄绑走了孟大人,后又无声无息地杀死了郭有富,此人绝不是寻常匪类,而且极知进退。”

赵括微一皱眉,问道:“极知进退?”

吴桐答道:“大人请想,他要财却不贪财,绑孟大人,他只要十万两,是人皆知,天下盐商家财万贯,有胆量又有本事绑盐官,却只要十万两,这便是知进退。”

“十万两说少不少,说多可也不算多,能用十万两换盐官一条命,对于灵真县的盐商来说,那实在是九牛一毛。”

赵括说道:“他到底是把孟大人杀了。”

吴桐摇头,轻声说道:“卑职以为,顾实并没有杀孟大人。”

赵括一愣,瞪着吴桐问道:“此话何意?”

吴桐轻声说道:“绑官与绑民不同,绑民或可得财后杀掉,以绝后患,但杀官可是大罪,此人明晓事理,不应该做这等无谓之事。”

赵括微眯着眼睛琢磨了一会儿,轻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是张浩杀了孟大人?”

吴桐轻声说道:“大人,孟大人的事已然了结,不必再追究了,最好是永不再提,卑职说孟大人的事,也只是说顾实深知进退。”

赵括点了下头,吴桐又说道:“这次他先杀了郭有富,然后要跟大人与秦将军分郭有富的家产,大人和秦将军可以泰然收下郭有富的家产,然后报称郭家早已被山匪洗劫一空,如此两相安生,各取其利,他在信尾也说了,做好这件事,他再不骚扰灵真县。”

赵括捋着胡须沉思,郭有富的家产得有数百万两,光是那座琼花庄就价值百万,更何况庄子里还有数不清的奇珍异宝和舞姬佳丽,这笔买卖确是做得。

衙差来报:“大人,秦将军求见。”

赵括看吴桐,吴桐对衙差说道:“请秦将军到客厅,命人即刻设宴。”

三人坐到一处,吴桐劝了杯酒之后,秦豁说道:“赵大人,这个顾实太过张狂,不知大人欲如何处置此事?”

赵括捋着胡须,微笑不语。

吴桐说道:“将军,卑职以为,这个顾实不像是寻常匪类,他谋划得当,手段狠辣,以卑职看,还是两相安生为好。”

秦豁看着吴桐问道:“照主簿这意思,当官的怕匪?”

吴桐陪着笑脸说道:“将军这话就言重了,这是现成的买卖,谈不上谁怕谁。”

秦豁说道:“分他三成,无非是要他扛这个洗劫的罪名,可就算不分给他,也可以说成是被土匪洗劫呀。”

赵括眼中一亮,看向吴桐。

吴桐笑了笑,说道:“将军这话是没错,但将军可能忽略了一件事。”

秦豁问道:“何事?”

吴桐轻声说道:“朝廷接连两战,损兵折将,劳民伤财,如今国库空虚,兵员紧缺,如若皇上知道地方官员贪墨盐商家产,将军以为该当何罪?”

秦豁皱眉问道:“主簿的意思是,他还敢告官?”

吴桐答道:“卑职以为,他是匪,没有他不敢做的事,只有他不想做,或是不必做的事。”

第136章 分钱

第16章:分钱

赵括轻声问道:“如此……算不算养虎为患?”

吴桐答道:“必然是养虎为患。”

赵括与秦豁一同皱眉,吴桐又说道:“卑职以为,虎总是有的,但这患……却不一定就是大人与将军的。”

赵括问道:“此话又是何意呀?”

吴桐说道:“卑职以为,匪有大小之别,小匪,虽然祸乱一方,但朝廷是不会搭理的,如果大人和将军想太平,就要自行铲除,以免影响政绩仕途,但小匪如若坐大,则有祸乱社稷之虞,那这祸就归了朝廷,灵真县距日照关不足三百里,若要剿匪,自然是日照关出兵。”

赵括与秦豁对视一眼,都以眼神默认。

秦豁问道:“郭有富到底有多少家产?”

吴桐答道:“卑职亲自核查。”

秦豁说道:“本将军派个人协助你。”

赵括斜了秦豁一眼,吴桐陪着笑脸应道:“多谢将军体恤。”

另一边,盐商们也在开会,但说是开会,其实就是看看有没有人例外,或者叫漏网。

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明白,官府是不会管他们的,因为这个顾实不一般,绝不是寻常的小蟊贼,所以大家只能寄望于这个顾实守信用,给过这次钱后,再不骚扰他们。

盐商们互相报怨了一下午,然后先派了个代表,前往虎啸山拜会顾独,毕竟筹措银两需要时间,而且最好是大家一起送,几家的护院合在一处更安稳些,免得路上再被别的土匪给盯上,那可就亏大了。

无独有偶,吴桐也打算先去虎啸山拜会一下顾独,同样的道理,核查家产需要时间,得先通个气,告诉顾独县令和驻军统领都答应了,免得横生枝节。

盐商代表遇到了吴桐,两相一说,盐商代表也不去了,直接委托吴桐dài bàn。

顾独在前寨见吴桐,见此人身高不足七尺,眉重眼小,瘦长脸,肩宽臂长,大手大脚,左腿还有点瘸,便说道:“先生辛苦了。”

吴桐陪着笑脸拱手应道:“在下吴桐,忝为县衙主簿,见过大当家。”

顾独微笑着点头,说道:“主簿大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望岂恕罪,请坐吧。”

“多谢大当家。”吴桐答应一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顾独说道:“在下此来专为知会大当家,大当家所命之事,我家大人和秦将军都已应允,还有县中一众盐商也都极为景仰大当家,托在下转达仰慕之意,且不日便会亲来拜见。”

顾独说道:“如此甚好,两相安生,此事过后,我再不惊扰灵真县诸公。”

吴桐抬手作礼,陪着笑脸说道:“多谢大当家。”

顾独又说道:“郭有富的家产不会少于八百万两,我不管是不是现银,宅子庄子都得算在一起,你们可别想着糊弄我,而且我要现银。”

吴桐说道:“大当家放心,在下负责核查郭有富的家产,绝不会错漏。”

顾独抬手作礼,说道:“那便拜托主簿大人了,另请主簿大人转告赵大人和秦将军,我顾实虽然没有闯宫杀驾的本事,但灵真县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还望赵大人和秦将军不要节外生枝。”

吴桐应道:“大当家放心,所谓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只要大当家信守承诺,我家大人愿与大当家举杯遥敬之。”

两日后,众盐商一同赶着车到了山下,带着家中杂役仆人,抬着银箱上山。而顾独则像办喜事一样,站在寨门一侧,满面春风的迎客答礼。

吴桐核算完郭有富的家产,报与赵括:“大人,郭有富家产总计九百一十万两,该给顾实两百七十万两。”

赵括好一阵肉疼,皱眉说道:“少给些吧。”

吴桐问道:“那就给两百四十万两。”

赵括不悦道:“你倒向着那个贼人,本官以为,给他十万两就成了,你不是说他知进退吗。”

吴桐叹了口气,抬手作礼,说道:“恕卑职冒犯,大人可还记得郭有富的死状?”

赵括哆嗦了一下,斥问道:“你这是何意?”

吴桐答道:“卑职拜山之时,顾实曾有话要卑职转告大人和秦将军,卑职只是觉得无此必要,是以没有说,但今日卑职要讲给大人听。”

顿了一下,吴桐说道:“顾实让卑职转告大人及秦将军,不要节外生枝,他虽然没有闯宫杀驾的本事,但灵真县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赵括脸色不悦,吴桐说道:“大人,恕卑职直言,银子是赚不完的,莫要为了些许身外之物,而惹来杀身之祸。”

赵括愁眉苦脸地挥了挥手,吴桐躬身说道:“卑职即刻去办。”

另一边,秦豁指派的人回复,说要给顾独两百七十万两现银,秦豁乐呵呵地说道:“这么多!如此说来,本将军能得三百多万两,哈哈……好!你去告诉吴桐,本将军也要现银。”

吴桐雇了人,每十万两一趟,开始往虎啸山送。顾独就让寨中的兄弟往后寨搬,并且承诺,搬一箱给一锭。

寨中兄弟争先恐后,这种大箱装的银子都是钱庄里提出来的,一箱一百锭,一锭足足十两,抬一箱就相当于四年多的饷银。

公孙燕管记账,每划一笔都肝疼,在心里责怪顾独太能挥霍了,抬一箱给一两就行了,居然给一锭,真是钱多了烧的。

到晚上,公孙燕跟顾独报怨:“师父,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

“你搬了吗?”顾独打断了她。

公孙燕眨了眨眼,说道:“没有,那么重,弟子搬不动。”

顾独笑着说道:“你也知道重,几百个大箱子,来回十多里路,你还心疼那点银子,你要当家,人都得累跑了。”

公孙燕嘟嘴,不服气地说道:“师父管吃管住,还给他们许多银子做何用?”

顾独说道:“酒肆里的美酒,饭馆里的香肉,烟花巷里的姑娘,哪个不要银子?这每月五天的假期,总得有钱花销啊。”

公孙燕蹲在顾独脚边,扬着脸看着他问道:“师父是大富豪了,会不会去烟花巷?”

顾独瞬间冷了脸,说道:“你问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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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镇山虎

,赶了十五里路,公孙燕说道:“师父,弟子脚疼,怕是磨破了。”

丰九说道:“脱下鞋袜看看。”

公孙燕嗔道:“我的脚怎能给你看?”

丰九被噎得一脸尴尬,顾独蹲下身说道:“我背你。”

丰九连忙说道:“弟子背吧。”

公孙燕恶狠狠地瞪了丰九一眼,赶紧趴到顾独的背上,搂紧了顾独的脖子。

没有马,一天是赶不到的,顾独到灵真县住店,让店小二打了热水,顾独看着公孙燕说道:“脱鞋袜。”

公孙燕利索的将鞋袜脱了,举起脚丫给顾独看,脚底上果然磨起了泡。

顾独坐在床前帮她烫脚,公孙燕笑眯眯地问道:“师父,弟子若是说了谎会怎样?”

顾独答道:“打手板,打肿为止。”

公孙燕笑眯眯地看着顾独,看了一会儿,突然很想亲顾独一下,刚一倾身,顾独便说道:“放肆。”

公孙燕嘟着嘴叹了口气。

第二天,顾独继续背着公孙燕赶路,直到山脚下,才将她放下,说道:“丰九背着。”

公孙燕没再吭声,因为到地方了,随时会与人动手。

上山不足五里,便有人拦路,手里拿着柴刀斥道:“站住!”

然后围上来五个人,都是两眼色眯眯地打量公孙燕。

顾独说道:“我是虎啸山大当家顾实,你们劫了我的银子。”

一人乐道:“哈哈,这是给我们大当家送女人来了?怎么?想用女人换银子呀?”

说着伸手就要摸公孙燕的脸蛋,顾独拔刀一挥,复又收刀入鞘,那人仰面倒下,张着双眼,颈中血如泉涌。

余下四人一同呼斥,举着手里的家伙比划,却不敢上前。

顾独冷声说道:“带我去见你们当家。”

进了山寨,看到正面的空场上站着一个大汉,顾独眼眸一滞,这个镇山虎居然就是当初劫了他跟靳岚的那位大哥。

往事刹那涌上心头,顾独湿了双眼,连忙停步闭上眼睛,微微仰着头。

公孙燕愕然看着顾独,镇山虎不明所以,当初他见顾独时,顾独还是个小矬子,也没怎么接触,顾独便趁着被伏击之时,拉着靳岚跑了,所以镇山虎根本认不出顾独。

镇山虎喝问道:“你就是顾实?”

顾独睁开眼睛,说道:“我就是顾实,是你劫了我的银子?”

第138章 收服

第18章:收服

镇山虎喝道:“你方才杀了我的人?”

顾独重复道:“是你劫了我的银子?”

“娘的!”镇山虎怒道:“给我打!”

两名土匪走上前来,手里都拿着棍子,同时抡向顾独,顾独双手一举,分别握住两根棍子,随即手腕一转,将两名土匪甩了出去,然后丢掉左手的棍子,将右手的棍子折断一截,留下一截长短近似横刀的短棍。

顾独不打算再杀人,他要收服这些土匪,以壮自己声势。

又有几个土匪冲上来,都被顾独用短棍打倒,躺在地上呼号惨叫。

镇山虎怒了,拎着大砍刀,脚步沉重地向顾独冲来,将到近前,猛然挥刀劈向顾独头顶。

顾独一伸手,用棍子前端顶住了刀镡,随后手腕一转,短棍抽在镇山虎脸上,将他打得踉跄跌出几步,满嘴是血。

“啊……”镇山虎嚎叫着又冲上来,顾独这一次用棍子前端杵在了他的手腕上。

“啊……”镇山虎砍刀脱手,攥着手腕惨叫。

顾独挥手一棍,又抽在他脸上,将他打倒在地。

顾独冷声问道:“银子呐?”

有人喊:“兄弟们一起上!剁了他们!”

土匪们冲了上来,顾独回身用左臂将公孙燕拦腰搂进怀里,然后对丰九说道:“不死不残。”

丰九也夺了一根棍子撅折,两人一通猛抽,将所有冲上来的土匪都打倒在地,惨叫声连成一片。

公孙燕却两眼泛着桃花,死死地盯着顾独的脸,双臂缠在顾独的脖子上,仿佛要被抱进洞房一般。

人都倒了,顾独放开公孙燕,冷声问道:“银子呐?”

镇山虎爬了起来,不等他站直,顾独一脚踢在他小腿上,镇山虎惨叫一声跪在了顾独面前,顾独又一脚踹在他胸口,将他踹得仰面飞了出去,摔在半丈开外。

顾独厉声问道:“银子呐?”

镇山虎再次爬了起来,他不能倒下,他若倒下,他这个大当家就完了。

“啊……”镇山虎咆哮着,张着双臂,满脸狰狞地向顾独冲来。

公孙燕害怕了,躲到了顾独身后,紧紧地揪着顾独的衣服。

顾独手一伸,棍子顶在了镇山虎的胸口,那里是膻中穴,受到强力撞击后,人会瞬间失去力气。

镇山虎闷哼一声,双腿不听使唤地跪在了顾独面前,顾独看着他说道:“我才是大当家,银子是我的,你这一寨人也是我的,顺我者生,逆我者死。”

镇山虎倒下了,他已经尽力了,他现在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突然又想起当年那个小矬子,好像也姓顾,叫什么却不记得了,要是那个小子还在,兴许今天就不会败了。

顾独大声说道:“从现在开始,我是你们的大当家!谁敢不听我的号令,只有死路一条!都给我起来!把银子搬出来,收拾你们的家当,跟我回山!”

没人敢反抗,顾独只带了一个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娃,就把他们全寨人都打倒了,这就是来收人的,如果不是为了收人,虎啸山倾巢而来,他们一个都别想活!

搬银子、搬家当,人抬马驮,到山下又把板车找着,套上车,然后跟着顾独走。

公孙燕坐在车上掉脸子,本以为还能让顾独背着一路回去,结果有车坐了,真是败兴!

晚上露宿时,顾独跟丰九换着值夜,天一亮就把人都叫起来,接着赶路。

黄昏时回到虎啸山,顾独让从海去通知叶小冬,带着人下来,看着新招的土匪把银子都抬到前哨寨里,然后顾独宣布,新人跟老人一样,抬一箱给一锭银子,一个新人跟一个老人,带着去主寨。

这一下新招的土匪都高兴了,原来人家这里还给银子,不是白干活。

镇山虎彻底心凉了,他本来还琢磨着找机会反顾独,可顾独舍得赏银子,那就没人再跟他了,早知道他也赏银子,可他是真舍不得,那白花花的银子……

正琢磨,屁股上挨了一脚,差点被踹趴下,跌出两步愤然回身,看到顾独冷着脸站在他身后,斥道:“搬银子去!”

镇山虎怒道:“老子也是当家!”

顾独说道:“现在不是了,老老实实干活,否则天天打你!”

镇山虎嚷道:“我自己就能抱一箱,怎么算?”

顾独说道:“那就给你两锭,抱去吧。”

镇山虎抱起一箱银子要走,公孙燕说道:“等等,叫什么名字?”

镇山虎吼道:“老子叫镇山虎!”

公孙燕瞪眼斥道:“我问你叫什么名字?想不想要银子?”

镇山虎吼道:“老子就叫镇山虎!”

公孙燕斥道:“放屁!哪有人姓镇的?在我师父面前,你还想镇山?你自己的山头都没了!”

镇山虎将银箱子丢在地上,嚷道:“老子不干了!”

顾独冷着脸说道:“不干不行,不干活就打你。”

镇山虎猫腰又把银箱子抱起来,公孙燕斥道:“叫什么名字,快说!”

镇山虎嚷道:“老子不要银子了!”

公孙燕嚷道:“那就快搬!不许偷懒!”

镇山虎嚷道:“你牛什么?小丫头片子,你就是靠男人给你撑腰!”

公孙燕怼道:“废话!女人不靠男人靠什么?什么都要靠自己,还要男人干什么?快干活!”

镇山虎气哼哼地走了,顾独说道:“就写镇山虎吧,他的名字想必是叫什么猫啊狗的,所以他才宁肯不要银子也不说。”

公孙燕笑,在纸上写下来。

“嗷……”远处响起猛兽的吼声,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顾独微一皱眉,说道:“我去看看。”

果然,寻着声音走出五里多地,看到了东方夏岚和墨玄。

顾独皱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东方夏岚坦然答道:“想你了,我娘和师父都让我来找你。”

顾独说道:“我要续弦也是娶礼夏,而且绝对不会纳妾。”

东方夏岚答道:“我知道,就是想待在你身边,能时时见到你。”

顾独说道:“何必如此?”

东方夏岚答道:“心结不解,如之奈何?”

第139章 姐妹

第139章:姐妹

顾独叹了口气,走到近前摸了摸墨玄的头,问道:“墨玄,你还好吗?”

墨玄抬起爪子轻拍了他一下,顾独退了一步,失笑道:“你就这么瞧我不顺眼吗?”

墨玄低吼了一声,东方夏岚说道:“你别想撵我走。”

顾独答道:“我没想撵你走,既然你娘跟礼夏都让你来,那你就留下吧,但我有言在先,你得听话,否则我亲自送你回泽国。”

东方夏岚眼露喜色,却板着脸问道:“如何听话?”

顾独答道:“不许耍脾气,不许碍我的事,不许插手政务,不许不告而入,更不许不辞而别。”

东方夏岚伸出手说道:“击掌为誓。”

顾独说道:“不必了,你记住便好。”

看到顾独领着一个骑黑虎的美女回来,公孙燕悄声问丰九:“是师叔?”

丰九答道:“是师叔的弟子。”

公孙燕微一皱眉,问道:“她来做甚?”

丰九答道:“你欲做甚,她便做甚。”

公孙燕蹙眉不语。

有人惊呼道:“骑黑虎的少女!她就是骑黑虎的少女!”

东方夏岚无动于衷,只是盯着公孙燕看,而公孙燕也蹙着眉头与她对视。

进了山寨,东方夏岚说道:“顾独,抱本郡主下座骑。”

顾独扬脸瞪她,东方夏岚说道:“我没耍脾气,这是礼数,你要抗命吗?”

公孙燕扭脸看丰九,丰九附耳轻声:“她是亶爰山觉灵门少主,又是皇族后裔,论辈分是泽帝的小姨,在泽国受封郡主,她骑的黑虎是珍兽,名叫墨玄,有灵性,通人言。”

公孙燕心里一阵发凉。

顾独伸出双臂,东方夏岚栽到他怀里,用挑衅的目光看向公孙燕,公孙燕收回目光,低下了头。

顾独看着东方夏岚轻声问道:“你是要做郡主,还是做弟子?”

东方夏岚轻声反问:“有何不同?”

顾独轻声答道:“做郡主,自己住一间房,臣派人值守,日日请安,把你供起来。做弟子,跟我和燕子同住一间房,尊我为师伯,以后不可再提郡主身份。”

东方夏岚退后一步,躬身行礼道:“师伯。”

搬完了银子,顾独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说道:“黑虎之事绝不可向外泄露,否则必会引来大军围剿,届时我们几人便会骑上黑虎逃跑,你们能否逃得掉,就要看自己的造化了,而这许多银子,也就都归了别人了,听清了吗?”

众人齐声答道:“听清了!”

回到屋里,顾独对公孙燕说道:“夏岚来了也好,你也有个伴,以后我出门办事也不用带着你了,有墨玄在,谁也不敢招惹你们俩,你们俩要多亲近。”

两人同时互瞪,一副要互相撕咬的架势。

顾独分别看了两人一眼,说道:“从明天起,你二人以木刀对练。”

公孙燕嗔道:“师父!我打不过她!”

东方夏岚嗤笑道:“别怕,我不会打死你的。”

公孙燕嚷道:“怕你呀?”

东方夏岚挑起不屑的笑意,说道:“那就试试吧。”

实际上,公孙燕的灵力要比东方夏岚高,能够做到预判,但是力量和武技远逊于东方夏岚,所以一次交手,就被打飞了木刀,然后东方夏岚就举着木刀满院子追公孙燕……

顾独也不管,只是专心地调教叶小冬和丰九,无lun gong孙燕怎么叫喊都不理,反正要成大器,体力、脚力、胆气、筋骨,都需要磨练,练功嘛,挨打是难免的,不挨打怎么会长进呐?

最终,公孙燕摔倒了,东方夏岚抡着木刀抽打公孙燕的屁股,打得公孙燕惨叫哭号。

等东方夏岚停了手,顾独才走了过去,蹲下身看着公孙燕说道:“不想挨打,就要专心修炼,我一早就跟你说过,我不收侍女,只收徒弟。”

公孙燕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顾独将她抱回了房间,亲手给她拍净了身上的土,然后扶着她趴在床上,对东方夏岚说道:“给她上药。”

顾独走了,东方夏岚坐在床边,嘟着嘴说道:“早知道这样,让你打我好了。”

公孙燕说道:“明天我打你。”

东方夏岚微微蹙眉,问道:“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公孙燕嗔道:“你怎么不故意摔倒让我打呀?”

东方夏岚说道:“我没你这么会算计,我想起来了,你刀掉了之后,既不喊停,也不往木刀那里跑,你就是故意的!”

公孙燕嗔道:“你跟我发什么狠?师父又不是我的,是你师父的,你有本事跟你师父发狠去呀。”

东方夏岚照着公孙燕的屁股扇了一巴掌,打得公孙燕放声惨叫。

灵真县主簿吴桐,用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把两百七十万两银子全都送上了山,加上各盐商送来的银子,统共三千多只大箱子。

而在这三个月里,东方夏岚和公孙燕两人,从一开始的水火不容,变成了亲如姐妹,顾独命人给她俩修整了一个超大房间,让她俩跟墨玄睡去了。

丰九对公孙燕的殷勤也开始得到回应,公孙燕也愿意多跟他说话了,或许是因为原本就知道有礼夏,而现在又来了一个东方夏岚,无论是身份还是本事,她都没得比,莫不如退而求其次。

但让顾独闹心的事却是没有人来投奔他,按理说他应该已经声名在外了,可三个月的时间,连一个来投奔他的人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他再怎么有声名,也毕竟是山匪,但凡不是走投无路,就不会来投奔他。

眼见秋凉,秋收在即,顾独派人出去哨探通往日照关的官道,准备劫军粮。

常允忍不住了,劝说道:“大当家,不能劫军粮啊!咱们就这一百多人,真要惹来大军围剿,咱们打不过呀!”

顾独说道:“放心吧,我不会让弟兄们跟着一起去的,而且我也不要军粮,就是想烧了它。”

常允恍然明白了顾独的用意,烧了军粮,军中将士就会生事,为了避免哗变,朝廷要么运用库存,要么就得二次征粮。

这是釜底抽薪之计。

第140章 想简单了

第140章:想简单了

通常秋收之前会运送一次军粮,余出库存,消耗掉陈粮,等秋收过后征完粮再运送一次,送得就是新粮了,每年如是。

不几日,哨探回报,有大队官兵押送军粮向日照关方向而来。

顾独立刻带着丰九和叶小冬,背着事先准备好的火油罐下了山。

烧粮这种事,一个人干不了,太累,但人多了也不好办,容易打草惊蛇,也容易被抓活口。

而且顾独没指望能把所有的粮都烧掉,供给三万守军的军粮,哪怕只是一半,他就算把现有的人手都带上也烧不光。

况且这些山匪只顾着抬银子,还没有正经操练过,让他们烧粮,基本等同于让他们去送死。

东方夏岚掉着脸跟公孙燕报怨:“总不带我去!从来都不带我!在北边是这样,在南边还是这样!”

公孙燕说道:“你跟着去了,我怎么办?我去了就是累赘。”

东方夏岚看她,公孙燕又说道:“这是土匪窝,你把我自己留下,我还不让土匪活撕了?”

东方夏岚抿着嘴叹气,嗔道:“废物。”

公孙燕搂住她哄道:“是,我是废物,好了吧?”

顾独到了山下,埋伏在林中等天黑,丰九问道:“师父,就在山脚下动手啊?”

打从顾独开始调教他,他就管顾独叫师父,因为他的身份有些特殊,他是大祭司的灵侍,应该称顾独为大师,可在山寨里,又应该称顾独为大当家,与其算计着分场合换称呼,不如直接叫师父,反正顾独对他也确有教导之情。

顾独答道:“无妨,咱们是烧粮,不是抢粮,他们只会以为是细作所为,不会想到山匪头上去,而且所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咱们就在虎啸山附近动手,他们会认为是细作想嫁祸给山匪。”

三更天后,顾独才开始行动,让丰九和叶小冬等着,他先上,等看到火起,护粮的官兵乱起来,他俩再找人少或是没人看顾的粮车下手。

值夜的官兵很松懈,有的甚至拄着长qiāng,靠着粮车在打瞌睡,或许是因为在本国境内运粮,从未碰上过劫匪的缘故。

顾独猫着腰到了林边,想了想,学了两声夜猫子叫,惊醒了离得最近的两名官兵。

一名官兵捡起一块土坷垃扔向树林,骂道:“他娘的,大半夜瞎叫唤什么,真他娘的晦气!”

另一名官兵说道:“行了,你比它叫唤得还大声,再睡一会儿吧。”

前者说道:“你睡吧,我去方便一下。”

顾独隐在树后,等那名官兵走到林边,又看了一眼粮车边上的官兵,见他已经靠着粮车耷拉下了脑袋,便摸到正在方便的官兵身后,一伸手扣住官兵的咽喉,无声无息地掐碎了他的喉咙。

换上官兵的衣服,套上甲胄,顾独背着包走回粮车边,又掐死了正在打瞌睡的官兵,然后将火油倒在粮车上。

火起,附近的官兵惊醒,叫喊着救火,顾独躲在人后,拔出横刀,连砍五名官兵才被人发现。

“有细作!抓细作!”叫喊声此起彼伏。

顾独引着官兵向山林里跑,他不能打,一方面官兵太多,另一方面他不能让人发现他很能打,做为细作而言,被发现了就应该跑,毕竟他就一个人。

丰九和叶小冬摸向了队尾,分别点着了两辆粮车,然后也跑进了山林。

偷袭是成功的,但战绩却是微不足道的,三个统共点着六个粮车,还没有全烧完,因为没有士兵攻打,火很快就被官兵扑灭了。

顾独从来没烧过粮草,把这事想简单了,烧粮跟陷阵完全是两码事。

回到山寨后,顾独跟丰九说:“还是得招募人手。”

丰九说道:“师父,还是回去调兵吧,调三千精锐过来,干什么都方便,光指着招募,何时才能成军?而且还要操练,一应军械都要打造,耗时耗力耗财,咱们现在已经有了营地,弟子觉得还是回去调兵更合适。”

顾独沉默,他不是没有想过回去调兵,正如丰九所说,那是最简单省事的方法。

只不过,一旦他提出调兵,很可能就会被朝臣猜忌,甚至泽帝也会心生疑虑,毕竟他是在灵国境内屯兵,有借鸡下蛋,李代桃僵的嫌疑。

丰九问道:“师父,你是不是怕朝臣猜忌?”

顾独答道:“是。”

丰九问道:“那师父想当皇帝吗?”

顾独一愣,随即摇了下头,答道:“当皇帝有什么好?又累又烦,什么事都要操心,而且以我的出身,想当皇帝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丰九说道:“既然师父明白这些道理,就不怕跟皇上实话实说。”

顾独沉默着点了点头,丰九说道:“弟子守着营寨,师父跟郡主回去调兵吧?”

顾独又点了点头,说道:“好吧。”

转过天,顾独跟东方夏岚骑着墨玄走了,公孙燕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突然对丰九说道:“等师父回来,咱俩就成亲吧。”

丰九愣住,公孙燕扬着脸看着他问道:“你不愿意?”

丰九连忙答道:“愿意!只是……”

丰九迟疑着斟酌用词,公孙燕说道:“我是喜欢师父,可师父只有一个人,怎样都轮不到我,而且夏岚跟我说,假如师叔死了,她就要嫁给师父,如果我跟她抢,她就杀了我。”

丰九皱眉说道:“她怎么能说这种话?”

公孙燕答道:“她是跟我说,又不是跟你说,再说了,这种话怎么了?她说得是假如师叔死了,又没说要杀师叔。”

丰九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公孙燕嗔道:“不愿意我为何要跟你说?夏岚把师娘和师叔的事都告诉我了……对了,我问你,夏岚是跟师娘长得极像吗?”

丰九点头,答道:“几乎是一模一样,连脾气都像。”

公孙燕浅笑了一下,说道:“她倒是没诓我。”

丰九心虚地问道:“你还是不甘心吧?”

公孙燕瞪眼嗔道:“你甘心?你不是也喜欢师娘吗?千里背尸,我瞧上的就是你这份情义。”

第141章 自己做主

第141章:自己做主

顾独回到泽国,礼夏分外惊喜,不管不顾地扑进顾独怀里,紧紧相拥。

东方夏岚咬了下嘴唇,静默着转身离开了。

顾独把虎啸山的事详细告诉了礼夏,然后又说自己想调兵,礼夏沉默了良久,问道:“应该没事吧?你想调多少兵?”

顾独叹了口气,答道:“按说应该调三千,但三千太多了,调五百吧。”

礼夏又沉默了良久,问道:“你是怕皇上对你起疑心对吧?”

顾独又叹了口气,说道:“那年我跟随魂主去平乱……”

当时斩了县令之后,百姓高呼楚大师圣明,而楚琴却纠正说是皇上圣明,所谓伴君如伴虎,他现如今已然是功高震主,如果再把灵国的势力发展起来,即便泽帝不生疑心,朝臣也不会视而不见。

况且要灭灵国岂是容易的事,往少了说也得一、二十年,这么长的时间,很难说会有什么变故。

礼夏说道:“那跟你调多少兵有何关系?你就算不调兵,不是一样要在灵国发展势力吗?”

顾独答道:“是,不管调不调兵,只要势力壮大,就必然会受诽议,只不过若是不调兵,朝臣即便诽议,也无法理直气壮,可不调兵,初期发展太过艰难,甚至会让灵国得以喘息。”

礼夏说道:“对呀,如果你手里有三千兵,那上回的粮草就烧净了,你的谋划也就成了,灵国即使不生乱,也必然不会好过,要么是国库再度空虚,要么就是百姓生怨。”

顾独皱着眉头沉默,礼夏又说道:“绝不能让灵国缓过劲来,南境物阜民丰,一旦让灵皇缓过劲来,必然还会举兵讨伐,那你这么折腾还有什么意义?而且万一泽国被打回冰原,咱们有生之年还能给她们母子报仇吗?”

顾独说道:“我明白这些道理,可若是皇上生疑,我便成了断线的风筝,一旦被灵国围剿,咱们就连退路都没有了。”

礼夏再一次沉默,良久之后才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行你就回来,让他们信得过的人去接管,但是现在你一定要调兵过去,至少要把下一次的军粮烧掉。”

顾独点头,礼夏说得对,绝不能让灵国缓过劲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转过天,顾独觐见泽帝,把情况详细说了一遍,泽帝爽快的答应,当即传诏,命马重仁挑选三千精锐交给顾独,且即刻起行,要赶在下一次运粮前抵达虎啸山。

顾独急匆匆领兵走了,礼夏把东方不闻叫了来,问道:“东方大师,你说……皇上是否愿意纳我为妃?”

东方不闻瞪圆了眼珠子看着礼夏,在顾独回来前三天,他来找过礼夏,是为了东方夏岚的事。

文政司首座何煦焯向泽帝进言,请泽帝迎娶东方夏岚立为皇后,因为觉灵门有兵有粮,又都是皇室后裔,如此亲上加亲,必然大利泽国。

东方不闻便来找礼夏,本意是想请礼夏帮忙劝说东方夏岚,但是礼夏没答应,说不想插手这件事,而且直白地告诉东方不闻,东方夏岚属意顾独,她要是插手,只会让好事变坏事。

但东方不闻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顾独回来调兵之后,礼夏居然要做皇妃,但震惊过后,东方不闻又即刻恍然。

礼夏还是为了顾独,当然也可以说是为了泽国。顾独在灵国境内屯兵,如今又调走了三千精锐,可想灭掉灵国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顾独迟早会受到朝臣诽议。

如果礼夏做了皇妃,或者说做了皇后,那谁还敢在皇上面前诽议顾独?再让顾独娶了东方夏岚,这三方就牢牢的绑在了一起。

东方不闻站了起来,躬身行礼,说道:“礼大师义薄云天,老朽深为感佩,只是不知,顾大师是否知晓此事?”

礼夏答道:“我的事我自己做主,还请东方大师帮我去向皇上探探口风。”

东方不闻看着她问道:“真想好了?”

礼夏点头,东方不闻又问道:“真不改了?”

礼夏摇头,东方不闻又说道:“要不等两天再说,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礼夏说道:“不等,迟易生变。”

“好。”东方不闻说道:“老朽这就去觐见皇上。”

泽帝听闻之后瞪圆了眼睛,愕然说道:“老叔,你这是要害朕呐!夺顾卿所爱,他还不砍了朕的脑袋?”

东方不闻说道:“皇上莫惊,请细想,只有皇上迎立礼大师为后,再赐婚顾大师与郡主,方可三方牢靠。况且这也是礼大师的一片忠心,唯有如此,方能震慑朝臣,免生内忧。”

泽帝皱着眉头来回踱步,好一会儿才说道:“宣……不,朕去找礼大师,朕要当面跟她说说这事。”

东方不闻拦住泽帝,说道:“皇上莫急,臣还要敬告皇上,礼大师与郡主不同,郡主年幼,好哄。可礼大师却是个心思慎密,勇冠三军的巾帼英雄,皇上若是迎立了礼大师,可要真心相敬相爱呀!”

泽帝说道:“这是自然,礼大师肯下嫁于朕,朕求之不得,东方夏岚虽然与朕出了五服,但毕竟是沾亲带故,更何况她怎能与礼大师相比,能得礼大师为后,朕再无他求!”

东方不闻说道:“好,皇上能拿定这个主意,那这事便有得谈,请,老臣陪皇上同去。”

泽帝微一皱眉,说道:“老叔就不要去了,老叔在场,朕怕礼大师不方便说话。”

东方不闻一愣,听这意思,皇上是早就对礼夏有意,只是因为礼夏跟顾独的关系众所周知,所以才从不曾表露过。

礼夏没想到泽帝亲自来了,一时间有些慌乱,连忙行礼。

泽帝说道:“礼爱卿无须惊诧,朕是想好生与爱卿聊聊。”

礼夏应道:“营帐简陋,恕臣不周。”

泽帝说道:“无妨,礼爱卿,咱们坐下聊吧。”

礼夏应道:“皇上请坐,臣站着便好。”

泽帝扫了一眼,也确实没地方供两人对坐,于是坐到榻上,对侍卫说道:“你们都出去,离帐二十步,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第142章 喜事成双

第142章喜事成双

侍卫们退了出去,泽帝看着礼夏问道“爱卿真的愿意与朕共偕连理?”

礼夏答道“皇上这样问,臣无法做答。臣只是觉得,唯有如此,才能免生内忧,大利泽国。”

泽帝略觉尴尬,说道“如此岂非太过委屈爱卿了。”

礼夏说道“于我兄妹而言,得一生之归宿,于皇上而言,有近人可用。”

泽帝叹息一声,站起身说道“罢了,朕虽爱慕卿已久,但如此交易,朕不忍,朕承诺于你,无论何时,朕绝不会听信谗言。”

说完便绕过礼夏要走,礼夏轻声说道“我又没说不喜欢你。”

泽帝一怔停步,转回身看着礼夏,礼夏低着头说道“若只为交易,我也不会提这事了,师兄于我,自始至终都只是愧疚……”

礼夏幽幽叹息一声,接着说道“他即便将来娶了我,也不是我想要的那个样子,于他于我,都未必是好事,莫不如就让他这样欠着我……或者,皇上若是肯纳臣为妃,就让他欠着泽国,如此,皇上安心,朝臣安心,师兄也能安心。”

泽帝握住了礼夏的手,略有些激动地说道“朕要立你为后!”

礼夏愕然抬起头看着泽帝,问道“立我为后?”

泽帝答道“对,朕尚未大婚,先是先帝驾崩,后又举国南迁,礼夏,我现在知道了,我就是一直在等你,我立你为后,咱俩相亲相爱,携手白头!”

礼夏低下头,哑然失笑,随即又一阵心酸,忍不住掉下泪来。

泽帝迟疑了片刻,试探着将礼夏搂入怀中,说道“自我见你的第一眼起,便对你倾心爱慕,只因你属意顾大师,我不敢冒犯,礼夏,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真心真意,至死不渝。”

礼夏哭了一阵,轻声说道“君无戏言,本姑娘可是勇冠三军的陷阵士,你若敢欺我,便知本姑娘厉害。”

泽帝将她搂得更紧,用脸贴着她的额头说道“我若负你,你便杀我。”

顾独紧赶慢赶,也用了二十五天才回到虎啸山,三千人太多了,那是一支真正的军队,他不仅要让人分散开,还得远离岚城和夏城。

等所有人都到了虎啸山营寨,日照关的运粮队都过去七天了。

不过顾独还是很高兴的,首先,三千人顺利抵达虎啸山,没有被灵国发现,也没有士卒中途渴死饿死。其次,他真正的家大业大了,虽然担着风险,但毕竟眼下他可以放手做事了。

另外,原来的百余名土匪彻底怂了,乖乖地编入营中效命。

公孙燕跟顾独说“师父,弟子要跟丰九成亲。”

顾独先是一愣,随即笑着说道“好啊,师父给你操办。”

顾独命人下山采买,大办喜宴,整个营地张灯结彩,热热闹闹地给丰九和公孙燕办了喜事。

喜事办完不到十天,柏丛来了,找丰九,鬼鬼祟祟地把丰九拉到没人处,轻声说道“丰大人,皇上要大婚,命顾大师即刻回国。”

丰九皱眉说道“这是喜事呀,你怎么鬼鬼祟祟的?你……怎么?有人参了顾大师?”

柏丛轻声说道“不是,皇上要迎立礼大师为后。”

丰九眨了半天眼睛,问道“哪个礼大师?”

柏丛轻声说道“御灵司大御灵师礼夏。”

丰九惊呼道“这怎么可能!你听岔了吧?”

柏丛从怀里拿出锦书,说道“这可不是书信,这是诏命,命顾大师回国嫁妹,顾大师如今是国舅了。”

丰九哆嗦着双手展开诏书,看完之后半晌无语。

柏丛说道“丰大人,送诏书的人把诏书给了小人就走了,小人看了以后才明白他为什么走,此事拜托丰大人了,小人告退。”

说完也不等丰九答话,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丰九很是有些茫然,照理说,泽帝不可能、也没能力胁迫礼夏,难道是礼夏自愿的?是为了让皇上和百官安心?

丰九琢磨了一会儿,去找东方夏岚,他也不敢自己把诏书给顾独。

看完诏书,东方夏岚也傻了,她心里是曾盼过礼夏嫁给别人,甚至是死掉,可这种盼望成真的时候,她非但不高兴,还异常愤怒!

东方夏岚把诏书往地上一摔,站起身就走,丰九赶紧捡诏书,捡起诏书,东方夏岚已经没影了。

东方夏岚闯进顾独的房间,顾独皱眉说道“我是怎么跟你约定的?不许……”

“住口!”东方夏岚斥道“跟我走,回亶爰山调兵,杀去泽国!”

顾独一愣,说道“你好好说话,出什么事了?”

丰九快步进来,他已经听到东方夏岚的话了,赶紧说道“师父,皇上诏命你回国,礼大师要嫁人了。”

“什么?”顾独以为自己听错了,礼夏怎么会嫁人呐?嫁谁呀?

东方夏岚一把抢过诏书,直接丢给顾独,说道“她要嫁给泽帝!肯定是泽帝用你胁迫她!走!回山调兵,杀回泽国,把礼夏抢回来!咱们不帮他们了!”

顾独展开诏书,脸色沉了下来,礼夏是不会受任何人胁迫的,她是自愿的,回想那天说话的情景,顾独此时才察觉到,礼夏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看来当时她心里就已经有了决断。

东方夏岚上来拉顾独,嚷道“走啊!想什么呐?这就走!”

顾独一把将她推开,斥道“滚出去!让我清静会儿!”

东方夏岚没防备,直接摔坐在地上,丰九赶紧上去扶她。

东方夏岚咬着嘴唇站起来,皱着眉头转身,让丰九搀扶着离开。

丰九把东方夏岚扶回自己的房间,公孙燕愕然问道“怎么了?”

东方夏岚带着哭腔答道“闪着腰了。”

公孙燕瞪丰九,丰九连忙说道“不是我,是师父,师叔要嫁给皇上做皇后,郡主要拉师父……”

“你说什么?”公孙燕打断了他,惊问道“师叔要做皇后?”

顾独双手抻着诏书,目光有些呆滞,往事历历浮现眼前,礼夏是欠了他一条命,可是他欠礼夏的,就算死也还不清了。

第143章 愧疚

第14章:愧疚

顾独仔细地体察自己的心绪,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只有震惊,而震惊过后,他既不愤怒,也不难过,反倒感觉如释重负,甚至有些高兴。

礼夏说得没错,他对礼夏只是愧疚,因为愧疚,他承诺娶礼夏,但他也说了,要等到为靳岚母子报了仇以后。

可礼夏已经老大不小了,过了年就二十四了,什么时候才能给靳岚母子报了仇?礼夏的青春年华就这样白白的耗费掉?

最终,还是他对不起礼夏,他即便是愧疚,也不是真心想娶礼夏,他只是在借口拖延,而他自己却并未察觉。

突然有些无地自容,想起了以往种种,礼夏陪着他一路走来,倾尽了所有,而他却从未回报过。

或许,礼夏是为了稳固他在泽国的地位,但谁又能保证,礼夏不是心寒后悔了?

他得回去,可是见到礼夏,他要说什么?

公孙燕走了进来,看着顾独轻声唤道:“师父。”

顾独问道:“夏岚没事吧?”

公孙燕答道:“闪着腰了,弟子已经用药酒给她揉过了,无大碍,养上两日便好了。”

顾独沉默,公孙燕轻声说道:“师父,有些话……弟子不知该不该对师父说。”

顾独说道:“说吧。”

公孙燕迟疑了片刻才说道:“弟子要问师父,师叔要嫁给皇上,师父心里难受吗?”

顾独叹了口气,答道:“说不好。”

公孙燕说道:“夏岚曾跟弟子报怨过,说师叔霸占着师父却不成亲,她盼望师叔喜欢上别人,甚至是战死,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只想着替师父把师叔抢回来,方才她还跟弟子说,让弟子劝师父去抢师叔,还嚷着说不助泽国了。”

顾独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夏岚在哪里?”

公孙燕答道:“在弟子房中。”

顾独站起身往外走,说道:“我去看看她。”

看到顾独进来,东方夏岚撑着要起来,却啊了一声。

顾独走到床边按住她的肩,说道:“趴着别动。”

东方夏岚嚷道:“我没事!跟我去调兵!”

“住口!”顾独轻声斥道:“营中有三千泽国锐士,你这么嚷,是想让咱们被乱刃分尸吗?”

东方夏岚眨了眨眼睛,丰九搬了张椅子放在顾独身后,说道:“师父请坐。”

顾独坐下,丰九退了出去。

顾独幽幽说道:“自始至终,是我对不起礼夏,她跟着我一路拼杀,倾尽了所有,而我却无以为报。不是她霸占着我,是我总在找借口拖延,我虽然承诺要娶她,但却说要等到为靳岚母子报了仇以后才娶她。”

顾独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又说道:“她快二十四了,芳华将逝,她这样做,是为了稳固我在泽国的地位,可谁又知道,她是不是心寒后悔了。”

东方夏岚说道:“不会的!她绝不会心寒后悔!不要助泽国了,把礼夏抢回来,觉灵门助你复仇!”

顾独哑然失笑,说道:“为我一人私仇,而令觉灵门无辜死伤,甚至是满门倾覆,你这是孩子气,况且你父亲绝不会答应。”

东方夏岚笃定地说道:“会答应的。”

顾独摇头,说道:“就算你父亲答应,我也不会接受,因为我还不起这么大的人情,怎样做都还不起。”

东方夏岚嚷道:“把礼夏送给泽帝,就是你还泽帝的人情?”

顾独微一皱眉,说道:“说话不要这么难听,事实也并非如此,你父亲要助泽国,也是因天象所示,此为大义,而我绝不会把礼夏送给任何人。”

东方夏岚嚷道:“那就抢回来呀!还等什么呐?你都说了你亏欠她,你娶她呀!我就不信你立刻就娶她,她还要嫁给泽帝!”

顾独笑了笑,说道:“好,把墨玄借给我,我这就回去。”

回到泽国,走进营帐,两人对视。

良久,礼夏笑了,都已经这样了,他还是如此冷静,没有冲上来抱住她,更没有想占有她的意思。

礼夏问道:“你在想什么?”

顾独答道:“我在想,你是不是心寒后悔了。”

礼夏一愣,原来他在想这个,答道:“没有。”

顾独说道:“我现在就娶你,咱们离开泽国,我有钱了,三百万两,咱们贩私盐,聚义起事,自己打灵皇。”

礼夏走上一步,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心疼了,还是不舍得?”

顾独答道:“都是。”

礼夏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好一会儿才说道:“不要骗我。”

顾独微一皱眉,礼夏又笑了,说道:“终究……你只是觉得亏欠我。”

顾独张开双臂抱住了她,礼夏用额头贴着他的脸颊,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道:“我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不求你报答,如果你只是为了报答我,反倒污了我一番情意。”

顾独抱紧了她,轻声说道:“是我不好,是我对你不起。”

礼夏微笑着摇头,轻声说道:“我鱼跃龙门,你权倾朝野,你说过,不做夫妻也可以做兄妹,你一直对我很好,但不是我要的那种好,如果有谁能替代靳岚,那也只能是夏岚,而不是我。”

顾独说道:“不要这么说,你知道我厌烦她。”

礼夏微笑着说道:“她还小,又没吃过苦,自然比不得靳岚,可她终会长大,终会与你合心、合德、合意、合力,待到那时,即便我已然嫁给了你,也会日日猜忌,咱们的情分,也会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消磨,直至殆尽。”

顾独无言以对,只是紧紧地抱着她,礼夏扬起脸,轻吻他的嘴角,说道:“你知道吗?我才是第一个亲你的女人,那日陷阵回来,你睡得像死人一样,我便亲了你。”

顾独愕然,低下头看着她,礼夏轻轻推离他的怀抱,微笑着说道:“如此便好,我不悔初衷,也对得起靳岚,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亲哥哥,你除了要给靳岚母子报仇之外,还要保泽国、保我、保我将来的皇儿,在我这,你既要奉调,也要奉宣。”

顾独退后一步,躬身向她行礼,说道:“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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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立后

第144章:立后

迎立礼夏为后的事,御灵司从上到下一力赞同。军政司首座虽未表态,但校尉以上的将官尽皆赞同。只有文政司,几乎所有的文官都不赞同,并且联名上奏,请泽帝收回成命。

理由有二,头一条是礼夏的出身卑贱,能做皇妃已是僭越,岂能居后位?第二条是礼夏原本与顾独有情,礼夏为后,顾独势必权倾朝野,如此便有养虎为患之险。

泽帝当朝回复:“我朝困居冰原三十载,倾尽全力复归草原,若无礼夏兄妹,泽国亡矣!汝等上此奏陈,实为忘恩负义!”

“况且汝等是何出身?不过皆为关外散民罢了,有了泽国,才有了汝等今日之身份quán bing!”

“朕爱慕礼夏已久,朕心所愿,便是能与礼夏执手白头!汝等说什么养虎为患,灵国本就强似恶狼猛虎,朕若不养虎,如何与之相抗?”

“汝等说礼夏与顾独有情,如若无情,岂会生死相随,共保我泽国?朕意已决,三日后迎立礼夏为后,哪个再敢谗言误国,朕便罢了他的官!”

礼部尚书靳风出班奏道:“皇上此言大谬,虽是有了泽国才有了臣等,但正因为有了国,才应有礼制,否则皇上如顾大师一般,只为儿女私情行事,岂非国将不国?”

顾独冷声说道:“人之情义,皆从私情始,若无私情,何来大义?”

靳风说道:“顾大师所言过于偏颇,恕本官不敢苟同。”

顾独说道:“不必你苟同,你闭嘴就是了。”

靳风一愣,怒视顾独,文政司首座何煦焯说道:“礼大师尚未立后,顾大师便已然不将我等文臣放在眼里了,可想而知,一旦礼大师立后,顾大师怕是连皇上都不会放在眼里了吧?”

顾独说道:“我来泽国时就已言明,我要借泽国之力为我妻儿报仇,皇上若用我,我便为泽国效力,皇上不用我,我便另寻他处。何大人不必刻意挑拨,战功与人望,皆是我用命拼杀得来,你纵然不服不忿,也是无法可想。”

顿了一下,顾独又说道:“我欠我师妹太多,她若为后,我此生誓死护卫皇权,甘为泽国拓土开疆。若我师妹不能为后,我也可为泽国征战,我兄妹并不奢求富贵荣华。但如若再敢有人诋毁羞辱我师妹,就休怪我狠辣,皇上准我带刀上殿,不是用来看的!”

所有文官同时一惊,何煦焯厉声斥道:“顾大师,皇上面前出此言,太过放肆了吧?”

顾独冷声答道:“我一向只说实话,我能在万军阵中夺帅,杀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自然不在话下。”

何煦焯看泽帝,泽帝却垂着眼帘,面无表情。

何煦焯只能清笑一声,看着顾独说道:“好啊,顾大师既然只说实话,那我倒要问问,礼大师一向钟情于你,怎么突然又要嫁给皇上了?”

顾独答道:“礼夏想要的我给不了,我忘不了靳岚。这是其一,其二便是防着你们这些小人构陷。我领军在灵国境内行事,礼夏怕来日你们诽议我,坏我的事。”

何煦焯大声说道:“真是无稽之谈!你若忠君报国,何来诽议?”

顾独厉声斥道:“礼夏不是忠君报国吗?她跟我一样战岚城,守大营!可你们不是还要说她出身卑贱,心怀叵测吗?在我看来,你们大多数人,都只会在太平的时候逞口舌之能,真要是大军压境,你们百无一用!”

何煦焯气得脸色铁青,指着顾独嚷道:“你!你真是……岂有此理!”

顾独冷声说道:“只要礼夏愿意,皇上愿意,与民无扰,与国无伤,此事便做得!谁若想挑毛拣刺,就冲我的刀说话!”

礼夏凝视着顾独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终究,他就是她的兄长。

三日后,泽帝大婚,立礼夏为夏后,婚宴过后,顾独离开泽国,重返虎啸山。

东方夏岚瞪着顾独怒斥道:“你不是说娶她吗?人呐?人呐!”

顾独掏出礼夏的亲笔信递给她,然后绕开她走了。

东方夏岚抽出信,上面写道:兄长于我并非始乱终弃,嫁与皇上为后,也是我自愿的。我想要的那种好,兄长给不了我,与其最终消磨了情意,不若让他一世都亏欠着我,如此尽皆安心,各得归宿。

东方夏岚眼中含泪地嗔道:“傻吗?什么这种好、那种好?有什么分别?喜欢就好了呀,何苦呐?”

公孙燕悄声说道:“你才傻,师叔这是给你让位子呐。”

东方夏岚愕然看着她,公孙燕悄声说道:“我夫君说,你长得跟师娘几乎一模一样,连脾气都像,师父迟早会对你动心,师叔若是嫁给师父,只怕要日日猜忌,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师叔母仪天下,师父权倾朝野,你也再无情敌,这就是师叔最后写的那句,尽皆安心,各得归宿。”

东方夏岚愣住,公孙燕抬起手给她拭泪,微笑着悄声说道:“傻丫头,师父是你的了,往后可得看住了,千万别撒手。”

东方夏岚流着眼泪笑,公孙燕哄道:“行了,回房吧,外面风大,别再把脸吹着,万一皴了可就不好看了。”

东方夏岚又蹙眉说道:“可是我凭什么呀?那两人都是跟着他拼杀出来的。”

公孙燕扯着她走,轻声说道:“就凭你长得像师娘,这就足够了。”

东方夏岚嗔道:“那我不成了替代?”

公孙燕问道:“你在意吗?你方才不是说喜欢就好,没分别吗?”

东方夏岚嘟嘴,公孙燕又轻声说道:“我告诉你啊,记住了,宁跟活人拼命,莫与死人争竞。人死不能复生,师娘的好你永远也比不了,你就是你,永远不要跟师娘比,明白吗?”

东方夏岚嗤道:“谁稀罕他?”

公孙燕笑着说道:“你坑我啊?你早说啊,你早说这话,我就不跟丰九成亲了。”

东方夏岚嚷道:“我告诉丰九去!”

公孙燕半真半假地说道:“你去呀,他若休了我,我转头就缠师父去。”

第145章 冬衣

第145章:冬衣

棠月初,灵国境内意外的大雪飘飞,一连数日不歇,天寒地冻。

哨探回报,说看到一队官兵押运着车队向日照关方向行进。

顾独琢磨了片刻,问道:“多少人?”

哨探答道:“五百护卫,百余名劳工。”

顾独说道:“点兵两千,不管是什么,劫下来。”

丰九应声出去点兵,东方夏岚不解地问道:“才六百人,你点兵两千做什么?”

顾独答道:“处理尸体,搬运货物。”

东方夏岚眨眼,顾独说道:“去跟墨玄待着。”

东方夏岚嗔道:“我要上阵!”

顾独问道:“你敢杀人吗?”

东方夏岚反问道:“你养废物吗?”

顾独说道:“你是郡主,可以视为代皇上督战。”

东方夏岚嘲讽道:“你如今权倾朝野,谁敢给你督战?”

顾独说道:“披甲。”

东方夏岚嗔道:“不会,你给我披。”

顾独刚看向公孙燕,公孙燕一捂肚子,表情夸张地哎呀了一声,转头就跑走了。

顾独给东方夏岚披好了甲,公孙燕才笑眯眯地回来,顾独看了她一眼,说道:“去我箱子里,把皇上赐的那件软鳞甲拿出来穿上。”

公孙燕愕然问道:“给弟子穿?”

顾独答道:“对,你武技最差,你穿。”

两千人下山,将押运队伍团团围住,顾独说道:“降我者生,不降者死。”

领军将官拔刀喝道:“杀!”

五百官兵同举刀qiāng,顾独率先提刀冲了上去。

一阵混战,全歼官兵,顾独又对劳工说道:“降我者生,不降者死。”

有人哭道:“大人呐,放了我吧,我家里还有父母妻儿呀……”

顾独一刀挥出,那人倒在了血泊中。

东方夏岚惊得张大了眼睛,怒斥道:“你为什么杀他?他只是劳工!”

顾独不理她,又说道:“降我者生,不降者死。”

劳工们都不说话,全都跪在地上哭,顾独眼神冰冷地说道:“杀。”

“不行!”东方夏岚尖叫,但没人听她的,所有劳工顷刻间被全部斩杀。

东方夏岚揪住顾独的衣襟,瞪着他嚷道:“你怎能如此残暴?”

顾独平淡地说道:“只要留下活口,就会有人知道虎啸山驻扎着一支军队,灵国境内有二十万大军,他们不屑于剿匪,但如果得知有军队驻扎,他们就会立刻前来围剿。”

东方夏岚怔住,顾独又说道:“打仗就是这样,总会伤及无辜,我必须竭尽所能保证我的人安全,你若于心不忍,或是无法理解,那就回亶爰山去吧。”

东方夏岚茫然地看着顾独,顾独推掉他的手,走开两步,令道:“清理战场,掩盖血迹,将尸体与货物搬回营地,马放走,车挖坑烧掉,掩埋灰烬。”

回到营地,东方夏岚静默着回了自己的房间,公孙燕跟了进去,拉住她,一边给她解甲一边问道:“你没事吧?”

东方夏岚不应声,公孙燕给她脱了甲,拉着她坐到床上,说道:“师父没错,不能留下活口,即使他们自己不想说出去,官府也会讯问,届时大军围山,师父的基业就完了。”

东方夏岚看着她问道:“以后都要这样吗?”

公孙燕答道:“打仗就是这样,你以为咱们若是落到他们手里,咱们会有活路吗?你是泽国的郡主,你怜悯敌人,对得起为你浴血拼杀的将士吗?”

东方夏岚争辩道:“他们不是敌人,只是劳工而已。”

公孙燕说道:“他们为敌军劳作,为敌军耕种,不是敌人是什么?难道是亲人吗?你的亲人会供养敌军吗?况且师父说了,降者生,不降者死,他们不降,怨谁?”

东方夏岚沉思半晌,问道:“软甲穿着舒服吗?”

公孙燕眯眼一笑,说道:“迟早是你的,先借我穿穿。”

丰九拿着一件冬衣来找顾独,说道:“师父,全是冬衣。”

顾独露出微笑,原来是冬衣,当年武仁雄跟他说过,边关守军两到三年换一次冬衣,这回好,劫了冬衣,日照关的守军就得挨冻,即使可以砍树烧柴取暖,也得多耗体力。

多耗体力就意味着多耗粮食,再加上冷,吃得就更多,本来够一年吃的粮食,个月就吃完了。

顾独说道:“分下去,一人一套,多余的存起来。”

“是。”丰九应了一声,却没走,看着顾独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独说道:“夏岚还小,没吃过苦,更没经过战阵,甚至都不谙世事,这些我都明白,但是,很多事情都要自己想通才行,我可以去跟她说,但不如让她自己想通,如果她想不通,就算现在被我说通,将来也会反复,咱们是在打仗,不是居家过日子。”

丰九应道:“弟子告退。”

日照关守将唐朔多等了三天,冬衣还是没有送来,便派出哨探查看,结果回报说,根本没有看到运送的队伍。

唐朔便派人去灵真县查问,结果回报说,运送的队伍早在七天前就过去了。

唐朔便领了一营兵,亲自到灵真县询问,县令赵括赌咒发誓说队伍确是七日前就过去了,还说可以随便在县里找人问,很多百姓都看到了。

唐朔皱眉,来的路上他也仔细看过,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运送的队伍少说也得是五百人,怎么可能平空消失了呐?而且五百人的军队,土匪也不敢劫呀。

唐朔只能回返日照关,上报军政司查问。

唐朔走了以后,赵括问主簿吴桐:“不会是让那个姓顾的给劫了吧?”

吴桐皱眉说道:“应该不会,好几百人呐,姓顾的有那个本事吗?”

赵括说道:“他可是得了三百万两银子,他不得招募人手啊?”

吴桐摇头,微眯着眼睛说道:“那能招募多少?这才几个月的时间,就算招募一些,也打不过官军呐,再者说,几百人的队伍,怎么会一个人都不见?”

赵括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问道:“难道是叛逃了?”

吴桐再次摇头,说道:“卑职说不好,这事太蹊跷。”

第146章 故人来访

第146章:故人来访

哨探回报,日照关有将军率兵去了灵真县。

顾独让丰九即刻联络柏丛,将银子转移。毕竟他的人还是太少,而且军营中没必要存这么多银子,如果官军真来围剿,打不过还是要跑,不可能死战困守。

军政司接到唐朔的行文,立刻报给了首座上官明丰,因为这件事过于蹊跷。几百人不可能凭空消失,而土匪也不敢劫护送的车队,如果真是土匪所为,那必是一伙巨匪,可若有巨匪,地方上早就应该呈报。

另外,如果是叛逃的话,不可能拉着整个车队叛跑,这不合情理。

上官明丰来找楚琴,这么怪异的事从无先例,如果不是闹鬼,必然跟泽国有关系,而现如今的泽国有了顾独和礼夏,很多事就不能以常理论之了。

楚琴去找大祭司钟奇,请命前往灵真县查访,钟奇说道:“带着查修去吧,他也该晋升了,只是被居法正战败所累,本座也不好替他开口,如若此次能建功,当可有所助益。”

楚琴应道:“好。”

钟奇又说道:“灵真县只有五百驻军,如果真如你所说,是泽国所为,那灵真县的兵力不足为用,你且缓上一日,待本座禀明皇上,为你调兵。”

楚琴应道:“多谢大祭司。”

泽国,入夜,礼夏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礼夏……礼夏……”

礼夏一惊坐起,寝殿内空无一人,也没有鬼魂,侧耳倾听,也没了声音。

泽帝惊醒,坐起来搂住她问道:“怎么了?”

礼夏轻摇了下头,泽帝说道:“快躺下,当心着凉。”

礼夏躺下,泽帝给她掖好被子,然后抱住,看着她。

礼夏微微蹙眉,问道:“皇上为何总是这样看着我?”

泽帝答道:“心里不踏实,怕哪天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

礼夏翻了个白眼,嗔道:“你是在疑我?”

泽帝连忙辩解道:“我怎会疑你,只是爱惜至深,患得患失罢了。”

礼夏笑,说道:“好了,快睡吧,盖好被子,莫要着凉。”

泽帝将手臂收回被子里,又从被子底下伸过手去,握住了礼夏的手,看着她问道:“你方才怎么了?惊梦了吗?”

礼夏答道:“迷蒙之中听到有人唤我的名字。”

泽帝问道:“是谁?”

礼夏答道:“我怎知道?”

泽帝凑近了些,说道:“放心吧,国舅勇武睿智,不会有事的。”

礼夏说道:“不是我兄长,声音有些熟悉,但我想不起来是谁,好了,许是做了个梦,快睡吧。”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却没了困意,礼夏本来就惦记顾独,让泽帝一说,心更乱了。

自从大婚过后,小半年了,顾独音信皆无,她又不方便问,只能在心里憋着。

“礼夏……礼夏……”

礼夏猛然睁开眼,吓了泽帝一跳,礼夏蹙眉问道:“你怎么还看着我?”

泽帝问道:“你怎么了?”

礼夏坐起来穿衣,答道:“就是有人唤我,我得出去看看。”

泽帝也坐起来,说道:“我陪你去。”

礼夏说道:“你不要去,来得怕不是人,惧于皇宫威势而不敢入内,你睡吧,我去去就回。”

说完摘下宝刀出了殿,唤道:“侍卫何在?”

数名侍卫应声跑了过来,礼夏说道:“护卫皇上,本宫要外出查看。”

一路往宫外走,礼夏调动灵力问道:“我是礼夏,何人唤我?”

“礼夏,我是东方轩,我在宫门外。”

礼夏一怔,拔腿便跑,身后的宫卫赶紧追,边追边喊:“娘娘慢些!娘娘慢些……”

到了宫门,守门宫卫一同抱拳唤道:“娘娘。”

礼夏说道:“开门,本宫要出去。”

值门校尉愕然说道:“娘娘,还不到三更。”

礼夏斥道:“开门!”

校尉不敢再说,赶紧吩咐开门。

宫门打开,礼夏看到了东方轩,一时间热泪盈眶,跑到近前看着他问道:“你怎么来了?”

东方轩躬身行礼,说道:“外臣东方轩拜见夏后。”

礼夏说道:“勿须多礼,东方兄,你……”

礼夏有些哽咽,东方轩说道:“夏后不必为外臣难过,外臣此来是有要事与夏后商谈,不知夏后可否带外臣入宫?”

礼夏答道:“你稍等,我去拿御魂盒。”

东方轩说道:“不必,夏后手中的宝刀亦可依附。”

礼夏回到寝殿,泽帝坐在床边上,穿戴齐整。

礼夏问道:“你怎么起来了?”

泽帝答道:“不知有何事,担心你。”

礼夏抿嘴叹气,说道:“当初救我的东方轩来了,我带他进来了,他依附在我的宝刀上,我让他现身,你不要害怕。”

“嗯。”泽帝点头答应。

礼夏说道:“东方兄,现身吧。”

东方轩现身,向泽帝行礼道:“外臣东方轩,拜见泽帝。”

泽帝说道:“先生请起,先生舍命相救夏后,朕无以言谢,待泽国稍定,朕定当命人为先生修建长生祠。”

东方轩应道:“多谢泽帝,但外臣是灵国之臣,还请泽帝莫要施恩于外臣。”

礼夏说道:“皇上,东方轩救妾是出于道义,若皇上为他修建祠堂,只恐有损东方轩的名节。”

泽帝说道:“皇后所言甚是,朕失言了,先生勿怪。”

礼夏说道:“皇上就寝吧,妾引东方轩去偏殿叙谈。”

泽帝用不情愿的眼神看礼夏,礼夏瞪眼,泽帝只能应道:“去吧。”

到偏殿落座,礼夏问道:“东方兄是专为来找我的?”

东方轩答道:“受魂主所托,有要事告知夏后与顾大师。”

礼夏鼻子一酸,问道:“魂主他……还好吗?”

东方轩答道:“已于三日前谢世了。”

礼夏眼眸一滞,随即凄然落泪,抬起手掩住了脸。

东方轩说道:“夏后节哀,如今你贵为泽国皇后,魂主地下有知,自也欣慰。”

礼夏哽咽难言,东方轩等了她一会儿,轻声问道:“可是顾独他负了你?”

礼夏连忙抹了抹眼泪,轻声答道:“不,兄长待我一如往昔,此事说来话长……”

第147章 七卷魂书

第147章:七卷魂书

听完礼夏的讲述,东方轩淡然一笑,轻声说道:“如此也好,我看泽帝对你也是真情实意,且相貌堂堂,身份尊贵,倒也不算委屈了你。”

礼夏轻声说道:“他确是待我极好,只是略有些黏人,令人不喜。”

东方轩轻声说道:“泽帝自不能与顾独相提并论,一个是养尊处优的皇室贵胄,一个是命途多舛的悍勇之士,只要待你好便是了。”

礼夏微笑,东方轩问道:“顾独方便入宫吗?”

礼夏面露迟疑之色,虽然东方轩救了她跟顾独,但如今顾独在灵国境内屯兵是绝密之事,所以礼夏不敢告诉东方轩。

东方轩看她脸色,轻声说道:“魂主命我将魂书传于你二人,你虽灵力高于顾独,但若论心智,你还是稍逊于他。”

礼夏微一皱眉,说道:“我写下来,让人拿给他不行吗?”

东方轩说道:“魂主命我当着你二人的面背诵一遍,能记下多少,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礼夏恍然,所谓的传,只是让他们知道魂书上的内容,毕竟两国敌对,大祭司和东方轩都不能过分相助于他们,说道:“魂书我都背下来了。”

东方轩说道:“你看到的只是一卷而已,魂书共有七卷,上篇三卷,下篇三卷,绝篇一卷。”

礼夏唤道:“来人。”

殿外侍卫应道:“娘娘。”

礼夏说道:“六百里加急传本宫口诏,请国舅速归。”

门外应道:“遵旨。”

东方轩看着她问道:“你们也设立军驿了?”

礼夏点头答道:“挖界河时就已经设立了。”

东方轩点头,又问道:“顾独在灵国境内屯兵?”

礼夏一怔,东方轩说道:“是我就会这样做,战事已歇,两三年内谁也打不起了,如果换作是我,定要去给灵皇捣乱添堵。”

礼夏略显尴尬,说道:“此事绝密,且事关兄长安危,还望东方兄见谅。”

东方轩淡然一笑,说道:“无妨,事关绝密,自然不能轻易说出,所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几事不密则成害。”

礼夏微笑,东方轩说道:“你去拿御魂盒吧,我待在盒中。”

礼夏愕然说道:“不必如此。”

东方轩说道:“我虽是鬼魂,但毕竟是男子,且又身处后宫,理应避嫌。”

顿了一下,东方轩又轻声说道:“泽帝待你至诚,你虽勇武不让男儿,且有顾独在外权倾朝野,却也不可欺人太甚。”

礼夏哑然失笑,说道:“东方兄稍候。”

顾独接到诏命,即刻带着东方夏岚返回泽国。

看到东方夏岚,东方轩眼神错愕,东方夏岚说道:“我叫东方夏岚,不是靳岚。”

东方轩又看礼夏,礼夏浅笑了一下,东方轩会意,礼夏嫁作皇后,恐怕跟东方夏岚也有极大的关系。

东方轩看着顾独说道:“我奉魂主之命,将七卷魂书当着你们的面背诵一遍,能记下多少,看你们的本事了。”

礼夏备好了笔墨,对东方夏岚说道:“夏岚,帮我研墨。”

“嗯。”东方夏岚答应,开始研墨。

东方轩开始背诵,正常语速,礼夏一边听一边写,虽然先背诵的是她记住的第一卷,但还是写下来,校对一下为好。

而顾独则是闭上眼睛领会。

七卷背完,东方轩沉默,礼夏闭上眼睛回想,写得再快,也肯定追不上背诵的速度,所以后来礼夏就不写了,只是用心记。

顾独也沉默,怕惊扰了礼夏。

东方夏岚却说道:“师父别想了,我都记下了,我说你写。”

礼夏睁开眼睛愕然看着她,东方夏岚说道:“我真的记下了,我从小就是过耳不忘,过目不忘。”

礼夏面露喜色,说道:“快说。”

东方夏岚便慢慢说,一直将剩下的五卷说完,东方轩说道:“果然是一字不差,如此看来,或许泽国真的是天心独属。”

礼夏将东方夏岚搂进怀里,在她脸上亲了又亲,说道:“好夏岚,真好。”

东方夏岚似笑非笑地看着顾独,顾独看着她报以微笑,却被她翻了个白眼,顾独尴尬的收回目光。

东方轩起身说道:“魂主所命之事业已完成,告辞了。”

礼夏问道:“你要去哪里?”

东方轩答道:“自有去处。”

礼夏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只是蹙起了眉头,她不能挽留东方轩,更不能再对东方轩有任何要求,人都已经死了,名节就更显重要,她不能做有损东方轩名节的事。

东方轩走了,顾独轻声问礼夏:“你还好吗?”

礼夏微笑,东方夏岚嗔道:“关你什么事?”

顾独皱眉斥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出去。”

东方夏岚嗔道:“你才应该出去,这是后宫!”

顾独无奈叹气,礼夏又将东方夏岚搂住,微笑着哄道:“好了~别吵了,等你们回去再吵,你乖乖的,让我跟兄长说说话。”

顾独回到虎啸山时,楚琴也带着两千兵到了灵真县,县令赵括一脸心虚的将楚琴迎进了县衙。

楚琴也不去后衙,直奔大堂,坐在案后问道:“赵县令,灵真县附近可有土匪?”

“嗯……”赵括迟疑,拿眼看吴桐。

吴桐赶紧陪着笑脸说道:“回禀从祭司,南边两峰山确有一伙山匪,偶有扰民之事。”

楚琴看着他问道:“你是何人?”

吴桐陪着笑脸答道:“卑职吴桐,是灵真县的主簿。”

楚琴说道:“本座问赵县令话,你为何作答?”

吴桐笑容一滞,楚琴又看着赵括问道:“赵县令是嗓子坏了,还是平日不务政务,对本县之事一无所知。”

赵括连忙说道:“土匪一事,卑职确是不太清楚,但绝非不务政务,还望从祭司明察。”

楚琴说道:“本座不是来查你的,本座是来查日照关冬衣之事的,两峰山在灵真县南边,护送的队伍要先过了两峰山才能到灵真县,如此便不该是两峰山的山匪做乱,本座记得西北方还有一座虎啸山,山中有山匪吗?”

第148章 准备迎敌

第148章:准备迎敌

吴桐又抢着说道:“回禀从祭司……”

“住口。”楚琴打断了他,说道:“本座没有问你,你一个主簿,总要代县令说话,你是何居心?”

吴桐缩了脖子,楚琴说道:“下去。”

吴桐斜了赵括一眼,躬身应道:“卑职告退。”

赵括脸色渐白,楚琴看着他,直到将他看得开始冒冷汗,才说道:“本座重申一遍,本座不是来查你的,只是来查日照关冬衣失踪一事,本座问你,虎啸山有山匪吗?”

赵括咽了口干沫,答道:“没有。”

楚琴说道:“灵巡县县令被杀,血书于墙,难道不是山匪做的?”

赵括慌着说道:“从祭司,灵巡县的事,卑职确不知情。”

楚琴看着他说道:“本座说过两遍了,不是来查你的,但你若有所隐瞒,一旦被本座查出,你可想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赵括下意识地抬手抹了下额头上的冷汗,说道:“回从祭司,虎啸山确有山匪,而且极为凶悍,是以卑职不敢招惹,不过卑职以为,这伙山匪再怎么凶悍,也不敢去劫官军护送的车队。”

楚琴问道:“如何的凶悍法,说来听听。”

没有了吴桐在场,赵括也不知道怎么编瞎话,只能是一五一十的把顾独做的事都说了,但肯定不能说他们分银子的事。

楚琴问道:“郭有富的家产有多少?”

赵括答道:“都被顾实洗劫了。”

楚琴问道:“宅院也被搬走了?听说他还有一个庄子,叫琼花庄,没错吧?”

赵括的冷汗又冒了出来,抬起的手有些颤抖。

楚琴说道:“本座来之前,已然派人打探过,你的主簿吴桐,接连三个月往返于虎啸山,为何?”

赵括开始全身哆嗦,楚琴说道:“本座只想知道,这个顾实到底拿了多少银子。”

赵括声音发颤地答道:“加上勒索盐商的,超过三百万两。”

楚琴站起身往外走,他来问赵括,就是为了确认一下,这个数字跟他推测的一致,三百万两,足够养一支万人军队了,但顾独肯定不会养一万人,人太多也麻烦,无论是潜藏还是转移都不方便。

楚琴觉得,三到五千人合适。

其实灵皇退兵之后,楚琴就觉得顾独会来灵国境内屯兵,伺机生事,只不过一直没有大的动静,所以楚琴也没跟任何人说,这次护送冬衣的队伍消失得如此彻底,楚琴立刻就认定是顾独干的。

查修问道:“从祭司,要去日照关调兵吧?”

楚琴答道:“不必,调了兵顾独就跑了,况且你我也没有调兵之权,这两千兵足够了。”

查修皱眉说道:“如果真是顾独,他会有多少兵?他可是有三百万两银子呐。”

楚琴答道:“招募的话,他是以山匪的身份示人,就算有人投奔他,也不会很多,况且未经操练,不习战阵的土匪与寻常百姓,根本对付不了护送的军队,他必然是从泽国调的兵,所以不会太多,毕竟是要潜入我国境内,我猜测,也就三千吧。”

查修问道:“这个赵括不管了?”

楚琴答道:“灵真县的事,自有文政司与军政司查处,你我只管对付顾独和礼夏。”

查修皱眉,楚琴又说道:“光是顾独就得了三百万两,这么多银子,赵括一个人吞不下,驻军统领秦豁也不会清白,先扫清虎啸山,灵真县的事好办。”

吴桐单人独骑,跑到了虎啸山下,然后呼哧带喘地往山上跑,被巡山的人看见,将他拦住。

吴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快……快带我见……见大当家……皇城……皇城来人了。”

巡山的人问道:“来什么人了?”

吴桐答道:“从祭司……楚琴……还带了好多兵。”

有人先跑回营地报与顾独知晓,顾独略有些意外,没想到第一件事就将楚琴引来了,看来楚琴像东方轩一样,早就想到他会来灵国捣乱。

顾独沉思,他不能一听到楚琴的名字就望风而逃,楚琴不能成为他的梦魇,更何况现今他是国舅,如果还是一听到楚琴的名字就跑,军心必乱,他的威望也必会降低。

更何况灵皇也是大御魂师,想手刃灵皇,顾独也要再修炼、再磨炼,所以他必须面对楚琴。

顾独说道:“传令下去,准备迎敌,命哨探往灵真县与日照关两个方向探查。”

丰九应声出去传令,顾独又对东方夏岚说道:“你跟墨玄躲起来,如果……”

“我不躲。”东方夏岚打断了他,坚定地说道:“我助你,我的武技不比师父差。”

顾独皱眉,这话也对,如果单论武技的话,或许东方夏岚还要略胜礼夏一筹,说道:“燕子,把软鳞甲给夏岚,你跟墨玄躲起来。”

公孙燕应道:“是。”

东方夏岚拉住公孙燕说道:“走,我跟墨玄交代一声。”

不多时,吴桐被带了进来,扑跪在顾独面前求告道:“大当家,救小人一命吧,小人愿誓死追随大当家!”

顾独看着他问道:“何意?”

吴桐说道:“从祭司来了,分银子的事瞒不住了,所有的事都是小人一手操办的,谁不死小人都得死,求大当家收下小人,给小人一条活路吧。”

顾独问道:“你可有家人?”

吴桐答道:“父母早亡,无妻无儿,孤身一人。小人为图富贵,怕有拖累,是以并未娶妻生子。”

顾独微微一笑,这个吴桐不仅聪明识时务,还精于算计,问道:“说话官军就要来围剿,你此时投我,不怕我战败吗?”

吴桐答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当家睿智勇武,自有筹措,只要大当家不让小人提刀上阵,小人便无性命之忧。”

顾独又说道:“你无亲无故,无牵无挂,我也不好牵制你。”

吴桐答道:“小人已无退路,小人只求活命,况且大当家要杀小人易如反掌。”

顾独说道:“你先留下吧,待我打完这一仗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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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诱杀1

第149章:诱杀1

哨探回报,官军向虎啸山而来,约有两千人,日照关方向没有动静。

顾独说道:“点兵一千,前寨迎敌。”

楚琴带兵到了山脚下,看着山势,微微皱起了眉头,这座山林荫树密,山势陡峭,便于隐藏伏击,即使放火烧山,也是易守难攻,况且如若真是顾独,必会命人砍伐出绝火区域,以防烧山。

要攻这座山,别说是两千人,即使是两万人,恐怕都攻不下来。

见楚琴沉思,查修轻声说道:“从祭司,属下有一言,还请从祭司斟酌。此山易守难攻,咱们又无调兵之权,如若真是顾独在此,别说是两千人,就是两万人,也攻不下此山,不如派人上去谈谈,若是他能将冬衣还回来,咱们也算是交差了。”

楚琴看着他问道:“谁去谈?他是不可能下来谈的。”

查修说道:“属下去谈。”

楚琴皱眉,说道:“太过凶险。”

查修轻声说道:“从祭司无须多虑,若是顾独,他必不会杀属下,若不是顾独,他们也杀不了属下。”

顾独在绝火区域埋伏了gong nu手,备好了滚木,却接报查修要上山谈判。

不等顾独说话,丰九附耳轻声:“查修是咱们的人。”

顾独愕然扭脸看着丰九,一瞬间明白了许多事,比如说头一次去镇北关,靳岚等人夜袭,比如说他和靳岚的一举一动都被掌控着。

顾独咬牙切齿地问道:“就是他毒死楚淑婷的?”

丰九摇头,答道:“我问过,不是他,真正潜藏的那个人,谁都不知道是谁。”

查修进了房间,一眼看到东方夏岚,当时便愣在当地,东方夏岚皱着眉头搥了顾独肩膀一下,问道:“是不是但凡认识你的人,我就得解释啊?”

顾独扭脸看了她一眼,说道:“没人让你解释呀。”

东方夏岚瞪眼,顾独转回头看着查修说道:“查大师,好久不见。”

查修躬身行礼,唤道:“顾大师。”

顾独说道:“不必多礼,有话就说吧。”

查修说道:“这一次是杀掉楚琴的最佳时机。”

查修让顾独撤掉绝火区域的伏兵和滚木,他会设法让楚琴来攻寨,初时顾独不要露面,让丰九冒认顾实,诈败引楚琴进寨,他会伺机偷袭楚琴。

顾独皱眉,杀楚琴?他曾经纠结过这个问题,但凭他的本事杀不了楚琴,所以只是纠结了那么一下,也就不去想了。

而今日,查修如果真能让楚琴来攻寨,再设下圈套,那楚琴必死!

可是……真的要杀楚琴吗?杀了楚琴,上官荷怎么办?上官荷待他如亲兄弟一样,楚琴若是死了,上官荷会疯掉的。

虽说是各为其主,虽说打仗就会死人,可真让他杀掉楚琴,顾独真的要好好纠结一番。

查修看着顾独,说道:“顾大师,你不杀他,他迟早杀你。”

顾独沉默着,查修又看了一眼东方夏岚,说道:“顾大师,是否有了这位姑娘,你已然不记得靳岚母子的仇了?”

东方夏岚怒斥道:“你说什么!”

顾独抬手按住东方夏岚准备拔剑的手,看着查修问道:“楚琴若是死了,上官荷将他修炼成魂侍,岂不是更不好对付?我的本意是以兵取胜、以势取胜,没想过要杀他。”

查修说道:“魂侍不是任何人都能够修炼的,以上官荷的灵力,绝无可能修炼魂侍,而其他人也无法与楚琴心意相通。”

顿了一下,查修又说道:“其实就算是上官荷,恐怕也不能与楚琴心意相通,或许顾大师还不知道,魂书上记载,魂侍不能比魂主聪明,否则必会反噬,即使上官荷想修炼魂侍,楚琴也不会答应。”

顾独没应声,他知道这个道理,七卷魂书他都听过了,拿魂侍当借口,其实就是不想杀楚琴,他失去了靳岚,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痛苦,他不想让上官荷承受这种痛苦。

突然好想问问礼夏,应不应该杀掉楚琴,或许礼夏会说应该杀掉,毕竟楚琴是灭掉灵国的一大阻碍,失去了楚琴,灵国御魂司犹如人断一臂,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泽国,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顾独说道:“丰九,撤回伏兵。”

查修显得有些兴奋,抬手作礼,说道:“属下这就回去,诱楚琴前来攻寨。”

顾独应道:“有劳查大师。”

人都走了,顾独心如乱麻,真的要杀楚琴?

查修回到山下,对楚琴说道:“首领不是顾独,但属下仔细看了,他们刻意隐藏人数,而且看起来不像土匪,像士卒。”

楚琴问道:“冬衣的事呐?”

查修答道:“他们不承认劫了冬衣。”

楚琴说道:“那就算了,回去吧。”

查修一愣,说道:“从祭司,不清剿这伙山匪吗?”

楚琴问道:“你觉得有必要吗?又不是顾独和礼夏在此领兵,知会日照关就是了。”

查修皱眉说道:“属下说不好,虽然那个年轻人说自己就是顾实,但是与不是,属下也不清楚,或许是顾独让他出面跟属下谈,免得露了相。”

楚琴沉默了片刻,问道:“山寨有多大?”

查修答道:“不小,至少能容下一千兵。”

楚琴又问道:“有绝火区域吗?”

查修答道:“有,宽三丈有余,似乎还在高处备有滚木。”

楚琴微一眯眼,说道:“上山。”

上到绝火区域,楚琴仔细观察了一下,皱眉说道:“既然有滚木,为何不设伏兵?”

查修说道:“属下以为,或许是人少,要死守山寨。”

楚琴说道:“既然人少,为何不交出冬衣?”

查修答道:“他们并不承认劫了冬衣,而且守寨的人都没有穿甲,但是属下看到躲藏的人穿有甲胄。”

楚琴点了下头,说道:“他们是想扮作山匪,混淆视听。”

查修说道:“属下以为,不论他们是兵是匪,既然咱们找到了,就顺带着除掉,即便是匪,也是巨匪,留着必成大患。”

楚琴说道:“不错,是该除掉,还有多远?”

查修答道:“不足五里。”

楚琴说道:“列锥形阵。”

第150章 诱杀2

第150章:诱杀2

丰九站在雉堞上,大声说道:“我们没有劫冬衣,你们就算将此处夷为平地,也找不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何苦争斗,多伤人命?”

楚琴扫了一眼,如此营寨,绝不是寻常土匪能造出来的,即使顾独和礼夏不在寨中,此寨也必是泽**队扮匪潜伏。

楚琴令道:“弓箭手预备……放!”

雉堞上的人立刻蹲下,数轮箭雨过后,丰九又喊道:“别打了!我们没劫冬衣!再打我们就要还手了!”

楚琴微一皱眉,难道真是山匪吗?说道:“开门投降,饶尔等不死。”

丰九从雉堞后伸出头来,问道:“有什么条件?”

楚琴说道:“饶你们不死就是条件。”

丰九说道:“放我们回家。”

楚琴说道:“放你们回家,好让你们再次聚众成匪吗?攻寨!”

“杀……”士卒举刀挺qiāng冲向营寨。

楚琴怀疑丰九是在拖延时间,但为什么要拖延时间,楚琴却没有想透,如果是等伏兵,那为何在绝火区域不设伏兵?连滚木都不用。

实际上丰九并不是拖延时间,而是示弱。只有示弱,才能让楚琴相信顾独不在营中。

但是真正打起来,泽国的士卒却并不示弱,寨前迅速积起了尸体,楚琴警惕着两侧,但并没有伏兵杀出,或许顾独和礼夏真的没有来。

顾独站在房门前,扭脸看着东方夏岚,而东方夏岚盯着寨门。

好一会儿,东方夏岚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是觉得我好看呐?还是看着我在想你的亡妻?”

顾独答道:“我在看你有没有乱了心神,打仗就是这样,总会死人的。”

东方夏岚扭脸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了,不用再叮嘱,我现在只想着怎么帮你杀掉楚琴。”

顾独笑了一下,扭回头看着寨门,轻声说道:“你是好看。”

东方夏岚看着他的侧脸问道:“像靳岚一样好看?”

顾独答道:“你是你,靳岚是靳岚。”

东方夏岚微笑着扭回头,同他一起看着寨门。

楚琴放出了魂军,寨门顷刻间失守。他本来不想用魂军,想保存最佳状态,以防顾独和礼夏就在营中,只是使诈诱敌。

但己方死伤惨重,既然已经攻寨,就不能死上一堆人,然后撤走,所以楚琴只能放出魂军助阵。

灵军冲进了营寨,东方夏岚从腰带里抽出一条面巾,蒙在了脸上。

顾独侧目看她,眼神异样,东方夏岚说道:“有话打完了再说。”

顾独拿起哨箭,一箭射向天空,锐鸣声中,三面杀声骤起,无数的羽箭射向寨外列阵的灵军。

查修高声叫道:“有埋伏!快进营寨,据寨而守!”

灵军蜂涌着冲向营寨,楚琴也跟了进去。

寨内,四面的房顶上冒出泽军弓箭手,三轮箭雨过后,灵军已然所剩无几,都聚成一团,将楚琴和查修围在中间,外圈上下排盾。

顾独高声说道:“住!”

泽军弓箭手扣弦不发,寨外的泽军堵住了寨门,同样有弓箭手扣弦对着灵军,寨中静得只余风声。

楚琴分开士卒走出圆阵,看着顾独,嘴边挑起笑意。

顾独走过来,停在一丈处,躬身行礼,唤道:“魂主。”

楚琴收回魂军,将御魂盒盖上,然后拔出腰带剑,说道:“久未考校你了,来吧。”

顾独向旁边一伸手,一名泽军的配刀飞入他手中。

楚琴说道:“有宝刀而不用,岂非自断一臂?”

顾独说道:“魂主于我有教养之恩,不敢相欺。”

楚琴说道:“来吧。”

顾独斜提着刀冲了上去。

两人互不劝降,因为彼此都知道,劝降就是多费口舌,而两人都是直爽的性子,最讨厌多费口舌。

刀光剑影中,两人的身形几近虚幻。

铿锵铮鸣中,迸溅的火星忽隐忽现。

东方夏岚蹙眉,不是说好诱杀吗?怎么成了单打独斗了?

查修也是皱紧了眉头,他说要伺机偷袭楚琴,可两人打在一处,身法快过他的目力,根本就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两人倏然分开,顾独的胸前横着被划开了一道,血渗了出来。

东方夏岚惊叫一声冲上来,问道:“你没事吧?”

顾独眼睛盯着楚琴,答道:“没事,皮外伤而已。”

楚琴微一皱眉,问道:“礼夏呐?”

顾独答道:“如今是夏后了。”

楚琴略感意外,但随即又释然,说道:“恭喜。”

东方夏岚拔剑出鞘,刚要动手,却被顾独拦住。

顾独看着楚琴说道:“魂主,你带着人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你已然杀不了我了,而且我也会换地方,以后做事会更小心,你还是在家多陪陪师姐吧。”

楚琴点了点头,顾独的进境确实极快,如果他用宝刀的话,自己根本撑不了这么久,更别说伤到他了。

查修皱紧了眉头,顾独到底是不忍心杀楚琴。

楚琴收剑入鞘,静默转身,顾独令道:“让路!”

回到房里,东方夏岚一边给顾独上药一边斥道:“你怎么回事?有宝刀不用,他伤了你,你还放他走,你脑袋有毛病啊?”

顾独看着她问道:“你会亲手杀你父亲吗?”

东方夏岚一愣,抿着嘴唇不再说话,上完了药,用布包扎时,才看到顾独满背的伤痕。

东方夏岚愕然抚着他的后背问道:“你怎么有这么多伤?疼不疼啊?”

顾独笑,说道:“都是旧伤了,打仗哪有不受伤的。”

东方夏岚给他包扎好,眼泪吧嚓的,顾独看着她说道:“你这般伤春悲秋,怎么帮我打仗?”

东方夏岚暴怒,尖声斥道:“你是榆木脑袋啊?”

顾独笑,将她搂进怀里,看着她的眼睛。

东方夏岚浑身僵硬,张着大眼睛看着他,茫然不知所措。

顾独吻上她的嘴唇,东方夏岚浑身一颤,刚要推开他质问心里想得到底是谁,却突然想起公孙燕叮嘱她的话:“宁跟活人拼命,莫与死人争竞。师娘的好,你永远也比不了。”

东方夏岚闭上了眼睛,管他心里想得是她还是靳岚,反正这个人是她的了。

第151章 亲了就要成亲

第151章:亲了就要成亲

顾独吻了她很久才分开,东方夏岚面色潮红,却板着脸说道:“亲了就要成亲,何时成亲?”

顾独笑着答道:“总要先把眼前的事处置好啊,楚琴回去后……”

“我不听!”东方夏岚打断他,瞪眼嗔道:“何时成亲?”

顾独笑着叹气,答道:“少则三月,多则半年。”

东方夏岚嗔道:“你不会先派人回去,让我师父代你向我家提亲?一应礼数也要半年呐!”

顾独答道:“好,我明日就派人回去。”

东方夏岚瞪眼嗔道:“现在就写信,今日就派人回去!”

顾独哄道:“我得先处置……”

“写信!”东方夏岚嚷道:“写封书信能用多久?立刻写!”

顾独略有些后悔亲她,他没用宝刀便能与楚琴相持,再加上东方夏岚看到他背上的伤而心疼落泪,所以一时冲动就亲了她,没想到这丫头得理不饶人,逼得这么紧。

顾独笑着问道:“你才多大呀,这么愁嫁的?”

东方夏岚抬手轻扇了他一巴掌,斥道:“是本姑娘愁嫁吗?分明是你有意轻薄!怎么?想不认账啊?”

顾独笑着答道:“好,我这就写信,即刻派人送回皇城。”

东方夏岚拿了纸笔来看着他写,并且指挥道:“写上,我本无意嫁你,却无奈被你强行轻薄。”

顾独愕然看着她问道:“不用这样写吧?”

东方夏岚斥道:“事实如此!你不敢认吗?”

顾独皱着眉头往上写,东方夏岚一脸窃笑。

楚琴下了山,查点了人数,此一战伤亡七百余人,但这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顾独不用宝刀,依然可以与他相持。

他没用魂军,而顾独也没用从海。楚琴看到从海的眼神了,不是魂军,而是魂侍。

顾独已然超出了他的预计,用不了多久,顾独就会超越他,因为他的修炼已经到达了瓶颈,很难再提升了,而顾独修炼成了魂侍,必然还会再有进境。

一切都是天意,礼夏做了泽国的皇后,顾独必然权倾朝野,而那名蒙面的少女,手中那柄剑不是凡品,如此可想而知,那名少女的身份也必然不可小觑。

顾独不杀他,既是还他的教导之情,也是对上官荷的姐弟之情,他不能再来搜捕顾独了,一方面是他已然没有能力再抓顾独,另一方面,人不能没脸没皮,他曾是顾独的魂主,如今却因顾独手下留情才得以活命。

查修轻声问道:“从祭司,现下如何?是否去日照关调兵围剿?”

楚琴挑了挑嘴角,自古以来,大奸似忠,打从靳岚的事后,楚琴就不相信任何人,查修其实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在哨箭响起,伏兵放箭之时,他不应该喊着进营寨,在那个时候,应该冲下山去,进了营寨岂非被敌军围困?

查修太想除掉他了,所以才会犯这种错误,而此时诱杀不成,便又极力地想表忠心。

楚琴平淡地说道:“不必了,回皇城如实奏陈,此时去调兵,即便能调来,顾独也已经走了。”

顾独写好了信,交给信使,东方夏岚补充道:“六百里加急。”

信使应道:“领命。”

信使出去,顾独皱眉说道:“又不是军情,怎么能发六百里加急呐?”

东方夏岚瞪眼嗔道:“迟则生变,你休想拖延,我可不是我师父,没她那么好说话!”

顾独苦笑,出门令道:“即刻弃寨。”

回到大营,顾独命人依山势再建两座木寨,以为大营的策应。

东方夏岚问道:“不是要走吗?”

顾独答道:“攻寨不比攻城,攻城器械上不来,就算他们硬要搬上来,咱们也可提前毁掉,所以咱们不怕他们来攻,我现在只是犯愁人少,而且刚才一战,死了三百多人。”

东方夏岚嗔道:“既然不用搬家,跟我回去成亲!”

公孙燕愕然看着两人,她刚才骑着墨玄躲出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顾独皱眉说道:“不用这么急吧?我不是说了嘛,少则……”

“不行!”东方夏岚嗔道:“丰九守在这里,咱俩直接回亶爰山见我爹娘。”

顾独说道:“不要胡闹,万一楚琴去日照关调兵呐?日照关可是有三万守军。”

东方夏岚想了一下,说道:“我回亶爰山调兵。”

顾独一愣,拉住她说道:“那不成。”

东方夏岚说道:“有什么不成的?反正你要跟我成亲了,我也得给靳岚姐姐和孩子报仇啊。”

丰九说道:“师父,这事成啊,觉灵门来一千人,抵得上一万士卒啊。”

东方夏岚说道:“一千人太少,至少两千人,两个木寨各分一千。”

丰九说道:“师父,你一块去吧,为了泽国大计,你尽早跟师娘成亲吧?”

东方夏岚斥道:“什么泽国大计?他轻薄我,我不嫁他不行!”

顾独皱眉,轻声斥道:“你别总把这事挂在嘴上!”

东方夏岚嗔道:“我愿意!事实如此,做了就别想不认!”

公孙燕笑着问道:“师父,你做什么了?”

顾独瞪了她一眼,公孙燕笑意更浓。

丰九说道:“师父,你跟师娘一道去吧,就算楚琴去日照关调兵,弟子也知道如何防守,况且就算师父留下,也不能以一当万,守不住时一样要跑,而且这么等不是办法,他们几时来?甚或是不来,难道师父什么事都不做了,要一直等着吗?”

公孙燕也说道:“是啊,还是调兵重要。”

东方夏岚说道:“他俩说得对,跟我走。”

顾独叹了口气,真是嘴贱,怎么就没忍住亲了她呐?

东方夏岚嗔道:“叹什么气?本姑娘如花似玉,正值妙龄,还委屈你了?”

公孙燕掩着嘴笑出声来,顾独满脸尴尬地对从海说道:“你留下,着重保护燕子。”

从海应道:“是。”

顾独又对丰九说道:“万一有事,打不过就跑。”

丰九应道:“师父放心,记得给弟子们带坛喜酒回来。”

顾独笑了笑,转身看着东方夏岚说道:“走吧,去亶爰山。”

第152章 留下

第152章:留下

礼夏收到了六百里加急,心里三分高兴,七分酸楚,最终还是她说对了,顾独半年前还说厌烦东方夏岚,如今就要娶她了,而且还是有意轻薄在先。

礼夏不知道东方夏岚为什么要逼着顾独这样写,但不论出于何种原因,都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她与顾独耳鬓厮磨了那么久,甚至在她烧伤之后,顾独贴身伺候她近一个月的时间,都不曾有意轻薄过她,她就这么不顺他的心吗?

泽帝搂住了她,礼夏才惊觉自己落泪了,连忙将脸扭向另一边,抬手沾掉脸上的泪水。

泽帝一手搂着她,一手将书信轻轻地抽离,看了一遍,笑着说道:“夏岚年纪小,怕是国舅偶有不慎,被她捏住了把柄,且此为逼婚之意,无伤大雅。”

礼夏不说话,泽帝又哄道:“你不过是生不逢时,先有了靳岚,后有了夏岚,偏她二人又长得极为相像,此为命数,非你之过。”

礼夏嗔道:“胡说什么,我不过是想起靳岚来了,有些伤感罢了。”

泽帝微笑着说道:“那朕陪你去靳岚坟上拜祭一番。”

礼夏嗔道:“靳岚与你何干?你快命人准备彩礼,为我兄长提亲吧。”

泽帝笑着应道:“好,朕这就去命人准备。”

礼夏起身说道:“我去看看靳岚。”

到了坟前,礼夏坐在墓碑有说道:“他要娶夏岚了,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弄来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你死了都要方着我……”

顾独到了亶爰山,拜见了东方星浩及夫人,东方夏岚说道:“父亲,娘亲,我俩明日就拜堂。”

东方星浩呵呵一笑,夫人却沉了脸,斥道:“我就你这一个女儿,且我觉灵门岂是小门小户的寻常人家,嫁女这般大事,怎能如此草率?三书六聘断不能少。”

顾独应道:“夫人说得是。”

东方夏岚嚷道:“娘!我们在打仗!我们还要尽快调兵回去呐!”

夫人斥道:“调兵可以,成亲不行!”

转而对东方星浩说道:“选两千弟子先让顾大师带回去,成亲的事,等泽国的聘礼到了再议。”

东方星浩点头,东方夏岚嚷道:“娘!”

夫人斥道:“你闭嘴!”

然后站起来,对顾独说道:“失陪。”

顾独连忙起身行礼,夫人一伸手捏住东方夏岚的耳朵,扯着向后堂走去。

“娘!娘亲!放手啊……”东方夏岚一路嚷着进了后堂,好容易推掉夫人的手,气哼哼地撅着嘴。

夫人斥道:“你疯了吗?你才多大,便这般愁嫁?你又是少主,又是郡主,竟然半点身份都不顾忌,觉灵门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东方夏岚撅着嘴低下头,夫人又斥道:“他再怎么好,你也要有所矜持,况且他有什么好?不过就是个有些本事的鳏夫罢了。”

“娘!”东方夏岚瞪眼。

夫人斥道:“你少跟我瞪眼,我告诉你,别的事都由着你,这种大事由不得你,你想嫁他,不但要三书六聘齐备,还要他亲来亶爰山迎亲,否则我才不理你高兴不高兴,断不会应允你们成亲。”

东方夏岚不耐烦地说道:“行行行!知道了!”

说完转身要走,夫人斥问道:“要去哪里?”

东方夏岚头也不回地答道:“调兵回去呀。”

夫人一晃身挡在她面前,说道:“你留在亶爰山,定好日子让他来迎亲。”

东方夏岚愕然看着夫人,半晌才问道:“娘亲……你……你会武技?”

东方星浩走了进来,笑呵呵地说道:“你娘何止是会武技,她可是天生的大御魂师,你莫要造次,你娘亲不让你走,你就走不了,若恼了你娘亲,这门亲事你就别想了。”

“我就要走!”东方夏岚嚷着就要绕开夫人,夫人一抬手,东方夏岚瞬间定在当地,全身不听使唤,只能用震惊的目光看着夫人,连话都说不出来。

第二天快中午,顾独被请到了正堂,夫人单独见他,微笑着说道:“顾大师,说来有些难为情,夏岚这孩子让我宠坏了,不过既然顾大师要做我们家的女婿,自然也受得了夏岚的脾气,是吧?”

顾独低着头说道:“夫人但有所命,晚辈无不遵从。”

夫人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不让她跟你回去,说定好了日子让你来迎亲,你觉得此事妥当否?”

顾独应道:“妥当,全凭夫人做主。”

夫人微笑着说道:“这便是了,你比岚儿大十岁,自然是懂礼数的,你替我去哄哄她,让她吃饭,只要她肯吃饭了,你便带着兵先回去,然后抓紧定迎亲的日子,如何?”

顾独应道:“晚辈遵命。”

到了东方夏岚闺房外面,看到有八名白袍弟子配剑看守,门上着锁。

一名弟子打开门,请顾独进去,顾独刚进屋,东方夏岚就扑上来抓着他嚷道:“你可来了!快带我打出去!”

顾独皱眉斥道:“你疯了吗?这是你家!我又不是来抢亲的!再说你娘也不是不答应亲事,只是让你在家等着我来迎亲嘛,你闹腾什么呀?”

东方夏岚扁嘴,极委屈地看着顾独,眼泪成串的往下掉。

顾独一愣,看着她问道:“怎么了?莫非你娘不同意亲事?”

东方夏岚哽咽着答道:“那倒不是,可你什么时候来迎亲呀?我不看着你,你这一走就没音讯了。”

顾独失笑,张臂将她搂进怀里,哄道:“放心吧,只要不打仗,我一定尽快来迎你。”

东方夏岚嗔道:“我不信!你耽误了礼夏那么多年!最终你也没娶她!”

顾独幽幽叹了口气,东方夏岚嚷道:“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顾独又叹气,说道:“你说得没错,我叹气是因为我对不起礼夏。”

东方夏岚嗔道:“人家现如今都已然是皇后了,用你对得起?”

顾独皱眉说道:“你能不能别总呛着我说话?”

东方夏岚嚷道:“我愿意!我告诉你,你不许再惦记她!”

第153章 千年冰晶

第15章:千年冰晶

顾独失笑,哄道:“好了,听话,你好好在家待着,听你娘的话,我一定尽快来迎你。”

东方夏岚说道:“你发誓!”

顾独笑着说道:“好,我发誓。”

东方夏岚嗔道:“正经些!好好发誓!”

顾独无奈,松开她退后一步,转过身脸朝门,跪在地上说道:“皇天为证,厚土为凭,我顾独对天发誓,一定尽快来接东方夏岚成亲,如若拖延,让我死于万刃之下。”

东方夏岚拉他起来,投进他怀中轻声说道:“你要早些来,我会想你的。”

顾独亲吻她的额头,微笑着答应:“放心吧,你要乖乖的,不许乱跑,灵国那边还不知会出什么状况,你千万不能偷跑去找我,万一我移了营寨,你就危险了,一定要等我来接你,听到吗?”

东方夏岚嘟了嘟嘴,说道:“你放心吧,我跑不了,我昨天才知道,我娘居然是天生的大御魂师,她一抬手,我全身都不听使唤,否则我哪会被锁在房间里。”

顾独愕然问道:“你娘是大御魂师?还是天生的?”

东方夏岚答道:“我父亲说的,我也不知道天生是什么意思,反正我娘能制住我就是了。”

顾独皱眉,靳岚没有父母,而且是背景离乡,所以当时他娶靳岚时没觉得有什么压力,而这一次东方夏岚不仅是有父母,而且是高门大户,父母又都是能人,顾独这心里莫名的发紧。

东方夏岚扬起头看着他问道:“你在想什么?”

顾独答道:“没想什么,你听话,你娘能制住你是一回事,你可一定不要想着偷跑,听到没有?”

东方夏岚嗔道:“你不要像哄孩子一样对我说话,还有,不许瞒我、骗我,你说,刚才你在想什么?你刚才的样子就像要被敌军围剿一样。”

顾独哑然失笑,答道:“没有那么严重,我就是在想,你既是觉灵门少主,又是泽国的郡主,而我是个鳏夫,未免太高攀了。”

东方夏岚嚷道:“这叫什么话?你还是泽国的国舅呐!”

顾独皱眉说道:“能不嚷吗?又没人跟你比嗓门。还说自己不是孩子,动不动就闹脾气。”

东方夏岚嘟嘴,顾独抚了下她的脸蛋,问道:“你得有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吧?饿不饿?”

“嗯。”东方夏岚点头。

顾独拉开门,发现守门弟子都不见了,正诧异间,一名女弟子端着食盘走过来,微笑着说道:“姑爷,跟小师妹一起用饭吧。”

另一边,东方星浩问夫人:“这位姑爷如何呀?”

夫人微笑着答道:“别的先不说,如此一位悍勇之士,却这么会哄女人,倒是少见。”

东方星浩略带埋怨地说道:“你不该听他们说话,你是长辈,听窗根……成何体统嘛。”

夫人斥道:“你少废话,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要仔细着!”

东方星浩笑而不语,夫人看着他说道:“今日我查看首饰,本是想给岚儿准备嫁妆,不想看到了这一件。”

夫人举起一副耳坠,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珠子,蚕豆大小,水滴形状。

东方星浩问道:“这件怎么了?太素了,不适合给岚儿做嫁妆?”

夫人看着他说道:“这是你从冰原给我带回来的,那年你外出游历,回来时给了我这副耳坠,说是冰原的千年冰晶,即便放到火里也不会融化。”

东方星浩回想了一下,说道:“是,我记起来了,你当时也很喜欢。”

夫人说道:“我昨晚问了岚儿,那个靳岚比顾独小一岁,比岚儿大九岁,算日子,靳岚出生的前一年,你刚好在冰原,对吧?”

东方星浩变了脸色,略有些气愤地质问道:“夫人这是何意?”

夫人似笑非笑地说道:“三个儿子长得都像我,唯有女儿长得像你,你说那个靳岚怎么就跟我的岚儿长得一模一样,连脾气秉性都很相似,而且名字里面都有这个岚字,这是不是太巧了?”

东方星浩吹胡子瞪眼地嚷道:“夫人怎能疑我?”

夫人微笑着说道:“夫君怎么如此急躁,我就是随口一说,不过咱们门中也常有亲姐妹同时喜欢一个男子的事,你说这也怪道得很,难道是亲姐妹心意想通,所以才都觉得同一个人好?”

东方星浩脸色阴沉,站起身要走,夫人又说道:“岚者,是为山间之雾气,你给岚儿取名夏岚,便是因这亶爰山初夏的朝雾甚美,你说它如梦似幻。”

“无理取闹!”东方星浩丢下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独哄好了东方夏岚,带着两千弟子离开亶爰山,回返虎啸山。

楚琴回到了皇城,将此行遇到顾独的事如实禀告给大祭司钟奇,钟奇听完之后沉默半晌才问道:“你不曾留手?”

楚琴答道:“初时确有留手之念,但最终没有留手。”

钟奇感叹道:“想不到他的进境如此之快。”

楚琴沉默,钟奇说道:“此事我去向皇上奏陈,你二人回去休息吧。”

回到住处,上官荷问楚琴:“怎样?是顾独吗?你杀了他吗?”

楚琴摇头,叹了口气,答道:“我已杀不了他了,若非他念着昔日的情分,我就回不来了。”

上官荷一惊,连忙抓住他问道:“伤着没有?”

楚琴搂住了她,说道:“没有,我伤了他,他不用宝刀,不用魂侍……唉……”

上官荷抱紧了他,哭着说道:“能不能别打了呀,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嘘……”楚琴用手指点住她的嘴唇,轻声说道:“这种话再不可说,身为人臣,唯皇命是从,不可有怯战之意,更不可有异心。”

上官荷扬起脸愕然看着他,楚琴附耳轻声:“咱们两家的牵扯太大了,退无可退,不是你不想打就能不打的。”

上官荷枕着他肩头低声哭泣,楚琴说得没错,上有父母,下有娇儿,他们两家又几乎总揽朝政,原大祭司的下场人所共见,的确是退无可退。

第154章 权衡利弊

第154章:权衡利弊

大祭司钟奇觐见灵皇,将楚琴此行的情况详细奏陈,灵皇半晌无语。

怎么都没有想到,竟一步步地成全了顾独和礼夏,如今此二人在泽国权倾朝野,呼风唤雨,更可怕的是,楚琴居然都不能再钳制顾独了,那还有谁能杀掉顾独?难道真如天象所示,泽国即将一统天下?

一切的源头都是靳岚服毒杀子,灵皇至今仍在怀疑,靳岚其实就是死间,她完全没有必要那样决绝,即使他这个皇帝多疑,可并不昏聩,那么明显的栽赃之计,任谁都会存有疑问,靳岚没必要非得死。

灵皇问道:“爱卿以为,诏令日照关清剿虎啸山如何?”

钟奇答道:“臣以为,顾独就是希望皇上清剿,以此来消耗我国的兵力和财力,连楚琴都杀不了顾独,命军队围剿,代价太大,而且只要顾独不死,他就不会断了捣乱闹事。”

“况且虎啸山踞险而守,以顾独的才能,必能使每个士卒都能以一当十,寥寥数千人,便可抵得上数万大军,因此臣才不赞同清剿。”

灵皇说道:“这个道理朕明白,但如若放任他不理,他四处劫杀,一样也是代价不菲,总不能每次往边关运送粮草、军械、衣物,都要万人护卫吧?即使万人护卫,他若想捣乱,也一样会来。”

钟奇低声说道:“臣有一想,请皇上斟酌。顾独的死活其实并不重要,虽说一人可兴邦立国,但于当下时局而言,顾独还到不了睥睨天下的地步。”

“他来我国境内作乱,虽然于我国不利,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以往都是泽国向我国派遣细作,因为我国有郡县,而泽国却远在冰原,且军民一体,无法潜入。”

“如今顾独在我国境内屯兵,初期可以从泽国调兵,但每战必有损耗,平地作战,他不见得能占到便宜,而他也不可能总是从泽国调兵过来,必然要招募人手,皇上何不派遣细作前去投奔,以期长远之计。”

灵皇露出笑容,眼眸晶亮地看着钟奇说道:“爱卿细说。”

钟奇低声说道:“养兵就要有钱有粮,钱好办,但粮不好办,他必有后援,若能断了他的后援,他就得去抢,或者去征,如此便会人心离散,且他的军中有了细作,皇上迟早能够掌控他的动向,找准时机,或可除之,甚或诱泽国来犯,一举歼灭。”

灵皇微笑着说道:“虎啸山踞险,他又细心经营了许久,只要朕不去清剿,他便舍不得离开,如此便是将他放在了明处,爱卿是这个意思吧?”

钟奇答道:“皇上圣明。”

灵皇微笑着说道:“朕还有一问,如若他坐大之后,又当如何?”

钟奇答道:“坐大之后,兵多难养,再想靠着劫掠度日就难了,必要占城征捐,屯田养民,如此便弃了高山之险,如若平地攻城,各种攻城器械便能派上用场。”

“另外,占城屯田与占山为王大不相同,如今只知顾独有将帅之才,却不知是否也有政务之能,若无政务之能,或许不必皇上清剿,他占城后便自毙了。”

“再者,皇上也可将一年两次的运粮时间打乱,分成多次不定时运送,多派护卫官兵,引其来战,耗其兵力。”

灵皇哈哈大笑,甚为欢畅,说道:“爱卿之言甚好,甚好!”

顾独用了半月的时间,领着觉灵门两千弟子回到了虎啸山,令他略感意外的事,居然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觉灵门派来的两名主事是夫妻,男的叫狄秋寒,女的叫段月婵。

休整一日,段月婵来见顾独,说道:“姑爷,既然无事,还请姑爷返国,尽早迎娶我家小师妹。”

“好。”顾独答应,看来夫人背地里也嘱咐了,这两人既是领兵之将,又是监督之人。

顾独当即踏上归程,不日回到泽国,进宫来看礼夏。

礼夏冷着脸问道:“你是怎么轻薄夏岚的?”

顾独皱眉,轻声说道:“你都是皇后了?问这个合适吗?”

礼夏轻声嗔道:“我与你相处那么久,何止是耳鬓厮磨,也不见你轻薄过我,我就这么不顺你的心吗?”

顾独尴尬地轻声答道:“瞧你说的,她不是长得像靳岚嘛,再说,你都做皇后了,我也没得想了嘛。”

“呸!”礼夏啐道:“这话你也有脸说?你若哪一时轻薄了我,我早便嫁与你了!”

顾独轻声斥道:“乱嚷什么?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礼夏扁了嘴,突然呕了一下,随即便忍不住地呕了起来。

顾独愕然看着她,礼夏呕了一阵才停下,有气无力地指着水杯,顾独连忙端起来,绕过条案送到她嘴边。

礼夏喝了口水,顾独埋怨道:“都要做娘了,还闹腾什么?也不怕伤着身子。”

礼夏斥道:“我愿意!”

顾独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你莫气了,是我对你不起。你现下也不错呀,你敢在后宫如此大放厥词,可见皇上对你必然是百依百顺,总比跟着我亡命天涯要好嘛。”

礼夏扁着嘴,眼神哀怨地看着他。

顾独哄道:“好了,别气了,是我不好,我一生一世都欠着你。”

礼夏问道:“有没有梦到靳岚?”

顾独一愣,答道:“没有啊,怎么了?”

礼夏答道:“我去坟前骂她了,死都死了,还弄个跟她长得一样的人来方着我、怄着我!”

顾独失笑,说道:“她不会怪你的。”

礼夏嗔道:“我怪她!你们两个,没一个好东西!”

顾独又哄道:“好了,别气了,当心身子。”

礼夏白了他一眼,歇了歇,问道:“你可知靳岚是什么身份?”

顾独一愣,反问道:“什么身份?她不就是孤儿吗?”

礼夏轻声说道:“我问了东方不闻,他说靳岚是先帝之妃靳氏所生,只是先帝怀疑靳岚不是自己的女儿,靳妃为证清白,悬梁自尽,先帝心伤靳妃之死,更加厌恶靳岚,便将靳岚送去了灵侍院。”

第155章 作客

第155章:作客

顾独眼中射出狼一样的凶光,礼夏说道:“你先别恼,此事于宫内讳莫如深,东方不闻是皇族,但所知也不甚详,皇上对此事竟也不知内情,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何夏岚会与靳岚长得一般模样,才试着去问的。”

顾独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凶光褪去,轻声问道:“你跟我说靳岚的身世,用意何在?”

礼夏轻声答道:“夏岚不同靳岚,靳岚是孤儿,跟了你是她高攀,而夏岚不同,既是觉灵门少主,又是泽国郡主,我怕你坠了威风,受制于人。”

“我本想请皇上追授靳岚爵位,但又觉此时才做,未免太过明显,所以才去问,不想所问结果竟如此骇人,不论靳岚是不是公主,至少她的出身并不低贱,你莫看轻了她,更不要看轻了自己。”

顾独深长地叹息,轻声问道:“你跟皇上说了吗?”

礼夏答道:“说了,皇上要追认靳岚为孝国公主,被我拦下了,我觉得应该让你先成亲,待你成亲之后,再翻出此事为靳岚正名,如此才不会让觉灵门疑心。”

顾独叹气,轻声说道:“娶个媳妇这么麻烦的。”

礼夏轻声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兄长,你莫要记恨先帝,靳岚或许本就是应劫而生,若非如此境遇,她又岂会与你相识?”

顾独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折腾了两月有余,顾独跟东方夏岚成了亲,温存了三日,便急匆匆赶返虎啸山,丰九等人早已准备停当,又给两人办了一次婚宴。

一日早朝,泽帝颁诏,追封靳岚为孝国公主,并召顾独和东方夏岚回国,要将靳岚骸骨移入皇陵安葬。

东方夏岚嘴上没说,但明显的不高兴了,新婚燕尔,被窝都焐不热,光在路上折腾了,这叫什么事?而且要追封也不早说,早说就在皇城等着了,何必还得折腾一个来回。

顾独又哄又服侍的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算让东方夏岚消了气,转过天起早便返回泽国。

国舅府业已落成,这次回来,顾独便带着东方夏岚住了进去,一应侍卫下人都由宫中指派。

迁完了坟,东方斌来国舅府作客,顾独命人于后宅花厅设了家宴,三人入座后闲话了几句,顾独低声问道:“三哥,你来是有事要说吧?”

东方夏岚问顾独:“你怎么看出来的?”

东方斌也笑着问道:“是啊,你怎么看出来的?我有什么不对劲的表露吗?”

顾独答道:“没有,但我这次回来,礼夏居然说身子不适,没有见我,整个皇城,只有咱们是亲戚,若礼夏有事,自然是要你来跟我说最稳妥,况且你早不来,偏在事情都办利索了,我要走之前来,必然是怕我听了什么事发脾气,再惹出祸来。”

东方斌笑,看着东方夏岚说道:“你真不是家里最聪明的。”

“去!”东方夏岚翻了个白眼。

顾独说道:“我在花厅设宴,也是为了说话方便,此处开阔,数丈内一目了然,不必担心隔墙有耳。”

东方斌笑着说道:“我说呐,这才刚到杏月,居然坐在外面吹着凉风吃饭,原来我一来你就想到了。”

顾独笑了笑,叮嘱东方夏岚:“不论三哥说什么,你都不许嚷。”

东方夏岚瞪眼,东方斌也附和道:“对,你不许嚷。”

东方夏岚起身嗔道:“我回房好了吧?省得碍你们的事!”

说完就走,两人谁也不唤她,东方夏岚走出不远又折返回来,捶了顾独两拳,然后嘟着嘴坐下。

东方斌告诉顾独,不是礼夏让他来的,但其他的都猜对了,有事,还是大事,而且是东方斌怕顾独惹祸。

文政司何煦焯在朝堂上提了两件事,第一件事,要给顾独派监军,说是方便联络。第二件事,实则是跟礼夏有关系的两件事加在一起,就是让礼夏退下朝堂,不要跟皇上一起听政,且让皇上再选嫔妃,充实后宫。

东方夏岚冷声斥道:“我看他是活够了!”

东方斌看着顾独,顾独静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朝堂上永远不会少这种人,少一个姓何的,还会有张、王、李、赵跳出来。”

“这种人拿着祖宗家法和朝廷规矩说事,看似忠贞不二,实则不过是想让皇上按他的意思办事,而且他自己虽不结党营私,却总觉得别人居心叵测。”

“这种人自古以来都被称为忠臣,实际上却是祸害,他们鼓吹帝王无家事,实则是逼着帝王泯灭人性。”

“他们让帝王充实后宫,多生皇子,以备他们选出合适的继位者,说到底,他们只是打着为国为民的名义,为他们自己,以及他们的子孙后代谋划。”

顾独看着东方斌问道:“你见过礼夏吗?”

东方斌摇头,答道:“她连你都不见,怎么会见我?她是怕再被何煦焯拿到把柄。”

顾独又问道:“皇上怎么说?”

东方斌答道:“皇上一件都不准,还当廷斥责了他,原话是……朕的家事轮不到你来管,你只要做好你的事,少来掺和朕的家事,你也算三朝老臣了,不要倚老卖老。”

东方夏岚嘟了嘟嘴,说道:“皇上是对我师父挺好的。”

东方斌又说道:“何煦焯当廷哭闹,还扬言要碰死在大殿上,皇上的原话是……何爱卿,你也不必如此,你若当真想以死报国,便提刀上阵,为国、为民、为朕,多杀几名敌军,血溅沙场,马革裹尸,也不枉了你的忠义名节。”

东方夏岚拍手笑道:“说得好!”

顾独却面无表情,东方夏岚年纪小,心思单纯,实际上泽帝说的这些话,乍一听是很解气,但细一想却极为不妥。

泽帝这是心里害怕,但就不知是怕恼了礼夏,不让他上床,还是怕惹到他这个国舅,振臂一呼,便要起兵清君侧。

东方斌看着顾独问道:“妹夫,如何?”

顾独答道:“既然皇上都斥责何煦焯了,我还能如何,明日便起行回灵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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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不懂

第156章:不懂

东方斌告辞走了,东方夏岚问顾独:“真不见我师父了?咱们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下回还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呐?她可就你这么一个娘家人,受了这般委屈,怕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顾独叹了口气,说道:“事事过于殷勤,也会授人以柄,她既然不见我,就是怕再生是非,这次不见了,真要是有事,三哥会知会咱们的。”

东方夏岚问道:“你说皇上会纳妾吗?”

顾独答道:“现在肯定不会,将来不好说。”

东方夏岚眨了眨眼睛,问道:“现在我师父还年轻漂亮是吧?”

顾独失笑,抬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头,说道:“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东方夏岚看着他,见他不再说话,便嗔道:“你教我呀,娶我就为了生孩子呀?”

顾独笑,轻声说道:“如今泽国偏处一隅,皇上还要靠我打仗,而且你说得也对,礼夏还年轻漂亮,等将来天下大定,刀qiāng入库,马放南山,礼夏又美人迟暮,就不好说了。”

东方夏岚板着脸嗔道:“我也会美人迟暮的!”

顾独笑着亲了她一下,说道:“我不是皇帝,况且我比你大十岁,等你美人迟暮了,我也刀qiāng入库,马放南山了。”

东方夏岚眨了眨眼,问道:“何意?”

顾独附耳说了几句话,东方夏岚两颊飞红,嗔道:“还真不知道,你这般没正经的!”

宫中,礼夏靠着软垫,垂着眼帘,泽帝坐在床沿上哄她:“娘子,我都斥责他们了,你就不要生气了,当心身子。”

礼夏平淡地说道:“我没生气,他们说得其实也没错。”

泽帝说道:“我罢了何煦焯的官。”

礼夏抬起目光看他,说道:“三朝老臣,只因说了几句为皇上和朝廷着想的话,就要罢官?那我岂不真成了妖后了?”

泽帝竖起眉头,问道:“还有人敢说你是妖后?”

礼夏叹了口气,垂下目光不回答。

泽帝怒道:“何人说的,朕灭他九族!”

礼夏平淡地说道:“残暴从来与你无干,何必说这样的气话,我兄长掌兵在外,我又是大御灵师,难免会令人生畏,你只记住我一句话,我既然嫁了你,便会一心向着你,你是我的夫君,无论到了何时何地,我都不会坑害你。”

泽帝神色一伤,握住她的手说道:“娘子,你这说得是什么话呀?”

礼夏看着他说道:“实话,朝臣们怕我们兄妹,但愿夫君不要像他们一样怕我二人。”

泽帝辩解道:“娘子,你真的是多心了。”

礼夏说道:“诏命东方不闻前往灵国境内监军。”

泽帝一愣,礼夏说道:“人言可畏,缓一缓对大家都有好处,泽国刚有了些起色,经不起折腾。”

泽帝皱眉说道:“国舅为国奔劳,而我却要派出监军,如何对得起他呀?”

礼夏说道:“你不懂我兄长,你不派监军,他才会心里不踏实。”

泽帝用不解的目光看着她,礼夏说道:“他们这次回来,我没有见他们,但朝堂上的事,自然会有人告诉我兄长,且不论那些与我兄妹同生共死的将官,东方斌可是夏岚的亲哥哥,他不惦记我兄长,也会惦记夏岚。”

“我兄长知道了朝堂上的事,自然会警惕,你若不派监军,便是怕他生疑,而怕他生疑,恰恰就是你心中不定,不拿他当自己人,因为朝局要稳,就不能偏重一方,必要平衡。”

“你若当真拿我兄妹当自己人,就不怕我兄妹受些委屈,因为外人是没有情分的,只有自己人才有情分,而这种情分是不用总挂在嘴边上说的,更无须时时处处想着如何解释。”

泽帝眼中泛起泪光,紧握着礼夏的手,抿紧了嘴唇,微微有些发抖。

礼夏说道:“我知道你怕我,更怕我兄长,你在我面前总是加着小心,国弱、民穷、缺兵少将、无才可用,我知道你难,但你记住,我既然嫁给了你,你就是我最亲的人,我兄长绝不会反你,可真要是某天他要反你,他就必要从我尸身上跨过去!”

泽帝抱着她哭出声来,礼夏嗔道:“不许哭!就说我比你大,可你也是皇上,怎么能像个孩子一样呐?快让人去国舅府传口诏,命我兄长明日上朝听旨,否则他们明日就要起行了。”

顾独接到诏命,说是明日要派监军,命他上朝听旨。

传口诏的人走后,东方夏岚脸色不善地说道:“还真派监军呐?”

顾独却笑着说道:“这样才好,我也能放心了。”

东方夏岚不解地看着他,顾独给他解释了一遍其中的道理,然后说道:“这必是礼夏的意思,她最知我心。”

“她最知你心?”东方夏岚咬着牙拧了他一把,继而一边捶打一边嚷道:“她最知你心!她最知你心……”

次日早朝,泽帝诏命东方不闻监军,何煦焯当着顾独的面又提让礼夏退下朝堂,并请泽帝选妃。

泽帝问道:“国舅意下如何?”

顾独答道:“皇后不仅是后宫之主,也是御灵司大御灵师,与会朝堂是职责所在,无非是所处的位置不同,何大人若是看不顺眼,那便请皇后列于朝班之中便是。”

何煦焯皱眉,顾独又说道:“又或者,皇后就不要做大御灵师了,只管给皇上生孩子,哪怕是灵军打进了皇城,皇后只管抱着孩子逃回冰原,让何大人统率魂军作战。”

一众御灵师与将官都笑出声来,何煦焯语气不悦地说道:“顾国舅何须出言讥讽,老朽不过是忽略了皇后的另一个身份罢了。”

顾独说道:“朝堂奏事,关乎国运民生,你一句忽略就行了吗?难怪泽国困居冰原多年,有你这样马虎的朝臣,国运岂能强盛?”

何煦焯瞪眼斥道:“顾国舅此言何意?”

顾独侧目看他,冷声说道:“你可真是老了,连别人说话是什么意思都听不出来,那我就解释给你听,我的意思很简单,你既想不周全,又听不懂别人说话的意思,那你就是尸位素餐,不如趁着还能吃能喝,告老回家,颐养天年吧。”

第157章 杀鸡儆猴

第157章:杀鸡儆猴

朝堂上鸦雀无声,何煦焯愣了一会儿,故作洒脱地说道:“国舅这是嫌老朽碍眼了,要逼老臣辞官呐,那好,皇上,老朽这便告老归家,也免得国舅不悦。”

顾独说道:“你要告老便告老,不要说是我逼你,你忽略皇后大御灵师的身份,逼着皇后退下朝堂,这是人所共见之事,我也是御灵司大御灵师,你逼迫我司要员退下朝堂,我还不能说你老迈昏聩吗?”

“你是不是也忽略了我的另一个身份?只知我是国舅,却忘了我也是大御灵师?只知我不悦你逼迫皇后,却忘了皇后本也是勇冠三军的陷阵士?你如此逼迫国之功臣,反倒要说我容不下你?”

顾独转身,看着一众朝臣说道:“岚城一战,九死一生,灵军讨伐,西营伤亡过半,险些失守,在班诸位多是亲见,何大人,当时你在哪里?”

何煦焯刚要张口,顾独又说道:“你不要说我居功自傲,我就算居功自傲,也从未说过令三军将士寒心的话,而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皇后,你是何居心?皇后也曾与三军将士同历生死,浴血杀敌。”

“你们!”顾独抬手一指武将班列,厉声斥道:“皇后与你们有同袍之义,浴血之情,何煦焯如此逼迫皇后,你们竟无一人替皇后不平,亏你们还是披甲之士,我看你们毫无男儿血性,都是一群尸位素餐的饭桶!”

所有武将尽皆跪倒,齐向泽帝抱拳说道:“臣等替皇后不平!”

一众御灵师也跪下,齐声说道:“臣等替皇后不平!”

礼夏掩面落泪,说一千道一万,顾独才是她真正的靠山。

何煦焯脸色煞白,他本想借着顾独与会朝堂之机,将礼夏逼离朝堂,但他真的是忽略了礼夏的另一个身份,结果就被顾独抓住把柄,引得群情激愤。

顾独转身面对何煦焯,看着他说道:“你不仅是居心叵测,还毫无人性,皇后如今有孕在身,你却进言皇上选妃,你也是为父为祖的人了,你会在你儿媳怀孕的时候让你儿子纳妾吗?你会在你女儿怀孕的时候,让你女婿纳妾吗?”

何煦焯厉声斥道:“皇上选妃是礼法!”

顾独冷笑一声,说道:“讲礼法就不要人性了?再者说,礼法是不是人定的?皇上要不要选妃,轮得着你三番四次的进言吗?你是太上皇吗?幸亏你没有兵权,否则你是不是还要兵谏呐?”

何煦焯嚷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顾独说道:“你也算是个人?皇后为国杀敌,厥功甚伟,如今怀有皇嗣,而你不顾人情,不念人伦,倚仗三朝老臣的身份,叫嚣于朝堂之上,你是想让皇后伤心伤身吗?”

何煦焯强辨道:“我讲得是礼法!”

顾独厉声问道:“礼部尚书何在?”

靳风微一皱眉,出班说道:“国舅息怒,何大人确是为皇上计,为泽国计,只是忽略了一些小节。”

顾独骂道:“你放屁!”

靳风一愣,顾独斥道:“什么叫小节?皇后受辱,御灵司的大御灵师受辱,在你口中成了小节?”

靳风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独逼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靳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顾独转身,向着泽帝跪下,泽帝一惊,连忙起身说道:“国舅这是何意?”

顾独说道:“皇上,请准臣辞官。”

泽帝一惊,礼夏说道:“兄长,莫要意气用事!”

顾独说道:“何煦焯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我兄妹,早知如此,我兄妹当初就不该来投奔泽国。”

何煦焯指着顾独说道:“顾独,你不要仗势欺人!我讲得都是祖宗礼法和朝廷规矩!”

顾独说道:“我如何仗势欺人?我有什么势?我在灵国屯兵,好不容易才能回来一趟,而皇后却被你吓得都不敢召见我,你何大人才是仗势欺人吧?”

大祭司劝道:“国舅还请息怒,莫要耽误了给孝国公主报仇的大事。”

东方夏岚冷声说道:“我觉灵门自可成军,不必倚仗泽**力。”

大祭司一愣,东方斌出班说道:“皇上,佞臣谗言,功臣受辱,若泽国如此,觉灵门便不再助泽国了。”

何煦焯心中一寒,突然醒悟过来,顾独这是要拿他杀鸡儆猴!

泽帝沉着脸坐下,他现在不害怕了,只是生气,生何煦焯的气,也生自己的气。

顾独今日在朝堂上说得这些话,本来应该由他说的,可他没想到,他被何煦焯三朝老臣的身份束缚住了,忽略了道义,更忽略了公道自在人心的道理。

泽帝对顾独和礼夏的怕分两个层面,表层的怕,是单纯的害怕两人的本事,这两人既可兴邦,亦可亡国。

而深层的怕,是害怕失去这两个人,尤其是礼夏,对于泽帝而言,天下女子,无一人能与礼夏相比较。

泽帝沉声说道:“何煦焯,朕准你告老归家。顾独,朕不准你辞官,命你即刻返回灵国统军,不可有误。”

顾独应道:“臣遵旨,臣告退。”

说完站起身退了两步,转身便走,东方夏岚跟着就走了,既未行礼,也未说话。

东方斌回到班列中,东方不闻出班行礼,说道:“臣告退。”

入夜,顾独靠在墨玄的怀里,东方夏岚依偎在顾独的怀里,东方不闻时不时的看两人一眼。

东方夏岚瞪着他问道:“你总看我们干嘛?”

东方不闻笑着答道:“羡慕你们年轻呀,你们又没做什么,有什么不能看的。”

东方夏岚蹙眉,凑到顾独耳边轻声说道:“这人老不正经。”

顾独笑,又将她搂紧了些,轻声说道:“你不理他就是了。”

东方夏岚嘟了嘟嘴,闭上眼睛说道:“我累了。”

顾独轻拍着她答道:“睡吧。”

东方不闻笑,顾独看着他,东方不闻说道:“似你这等悍勇之士,竟也有柔情似水之时。”

顾独微一皱眉,说道:“我是人,又不是恶鬼,岂会无情?”

东方不闻笑了笑,说道:“累了,睡了。”

第158章 不能待了

第158章:不能待了

藤月初,公孙燕显了怀,顾独也接到礼夏的喜报,礼夏产下皇子,取名东方平南。

顾独看着东方夏岚皱眉,东方夏岚嗔道:“看什么?我要是生不了孩子,你是不是要休了我?”

顾独一愣,连忙说道:“当然不是,我就是觉得奇怪,你怎么还没动静,生不了就不要了,反正我估摸着,这辈子的仗得打到死了,就咱俩也挺好,少了牵挂。”

东方夏岚笑眯眯地投进他怀中,附耳说道:“我娘教了我避孕的功法,说你是领军之帅,让咱们晚两年再生孩子,免得你分神。”

顾独搂住她笑,东方夏岚板着脸嗔道:“口是心非,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这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

两天后,哨探回报,说有一队数千人的官兵护送着大车往日照关方向行来。

顾独皱眉,什么重要的东西,居然要数千人护送?

顾独亲自去探查,看到车上装得是粮袋,但大车的数量并不是很多,而且近段时间,也没有听说百姓争嫁的情况,所以说不应该是有战事。

沉思良久,顾独恍然明白,这是要诱他出战!

数千人护送这么少的粮车,光是护送队伍的消耗就要占去一半,这么不划算的事情,除了诱他出战,没有别的可能。

回到营寨,东方不闻问道:“什么东西?”

顾独答道:“军粮。”

东方不闻问道:“又要北伐?”

顾独摇头,把看到的情况和自己的想法说了,东方不闻点头说道:“有道理。”

顾独说道:“虎啸山不能待了,咱们得移寨。”

东方不闻愕然问道:“这么好的营寨不要了?”

顾独皱眉说道:“老皇叔,你不用这么抠吧?是打仗重要啊?还是东西重要啊?”

东方不闻略显尴尬,说道:“你领军,你做主。”

顾独笑,说道:“你这个监军当得真轻松。”

东方不闻说道:“不轻松,刚收到皇上的书信,让我催促你生孩子。”

顾独一愣,问道:“皇上很闲吗?”

东方不闻笑着说道:“这还不明白?皇上想跟你结亲嘛。”

顾独嗤道:“算了吧,现在这样就招人嫉恨了,再结了儿女亲,那还了得?”

东方不闻笑着摆手,说道:“行了,何煦焯不仅罢了官,连他两个儿子也降了级,你就别说这种话了。”

顾独笑而不语,他不是说气话,他是在找借口,他要是生个儿子娶公主还好说,可要是生个女儿嫁皇子,那可就不一定是好事了。

以顾独和礼夏的身份quán bing,顾独要是生了女儿,必然是要嫁给太子做太子妃的,可从古至今,有几个皇帝能像泽帝对礼夏这样?

现在看来,礼夏嫁给泽帝,或许是老天爷对她的报偿,可这种报偿是有极大的代价的,礼夏付出了多少,顾独心里最清楚,不是随便谁都能有这样的报偿的。

况且这只是眼下而已,将来会怎样,谁又能说得准呐?

顾独转了话题:“我要移营去西边,将来攻打灵国时,从日落关进入南境。”

东方不闻问道:“那你为何当初选东边?”

顾独答道:“当初我没想到会娶夏岚。”

东方夏岚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

东方不闻笑着说道:“也对,从日落关入境,觉灵门驰援也能更快捷一些,那就移寨吧。”

顾独说道:“咱们先去探查一番。”

东方不闻摇头,说道:“我不去,我老了,走不动道,你自己去吧,等移寨的时候我再走。”

顾独跟丰九换了刀,带着从海和叶小冬下了山,东方夏岚又数落公孙燕:“废物,练功不勤,生孩子倒着急。”

公孙燕笑,说道:“我渴了,师娘给弟子喂口水喝吧?”

一路向西,先到了离镇北关最近的灵义县,坐在茶摊上喝茶歇脚,一个郎中背着药箱坐过来,盯着顾独看。

叶小冬瞪着郎中,郎中却不理会。

顾独盯了郎中片刻,猛然想起来,他叫许重,当年就是他给靳岚调理身子的。

顾独低声说道:“我是顾独。”

许重低声说道:“求顾大人一件事。”

顾独低声问道:“何事?”

许重低声答道:“杀人。”

顾独跟着许重到了他的医馆后院,一进门就看到两个牌位,一写爱子许长青,一写儿媳李氏。

李氏端庄清秀,引来了歹人觊觎,半年前,许重出诊,县中首富古应善的次子古通帛带人来到医馆,打死了许长青,玷污了李氏,古通帛走后,李氏投井而亡。

许重去县衙告状,县令郑必收了古家钱财,将一众证人都打了板子,还说许重聚众污告,但念其家丧,不予追究。

许重在牌位前给顾独跪下,哭着说道:“顾大人,念在当年老朽尽心伺候夫人的情分上,求顾大人为我儿子和儿媳讨个公道吧。”

顾独问道:“你可知我已叛国?”

许重答道:“尊夫人惨死之事街知巷闻,顾大人征战之事也略有耳闻。”

顾独说道:“我若替你杀了人,你如何自处?”

许重答道:“但求大仇得报,老朽行将就木之人,无谓生死。”

顾独问道:“你可愿跟随我,为我军中将士医治?”

许重眼眸一滞,叩头答道:“愿意,老朽必尽余生之力,报答大人。”

顾独问道:“你想杀谁?”

许重抬起头,咬牙切齿地说道:“县令郑必,古家父子!”

顾独又问道:“你可敢手刃仇人?”

许重答道:“敢!”

三日后,县衙的捕快才在医馆后院找到了三人的尸体,而此时的许重,已经跟着叶小冬到了虎啸山大营,正在给公孙燕调理身子。

顾独则是带着从海继续西行,到了距日落关二百多里的灵玉县,打听得知,西南三十里有座山,骨秀林茂,名叫宿仙山,传说有仙人住在山里。

县中盐商李大名将整座山买了下来,在山中修建了好大一个庄子,叫敬仙庄。

从海说道:“师父,这个去处不隐蔽吧?”

顾独说道:“先去看看。”

第159章 选魂主

第159章:选魂主

午后出城,黄昏时到了山脚下,从远处看,这座山方圆逾二百里,山势平缓,从远处便能隐约看到山庄,的确不是个能隐蔽的地方。

但是顾独另有打算,这一次他不打算劳师动众的修建大型营寨,而是要化整为零,三至五百人一个寨,多建营寨,互为呼应。

而且顾独不打算动这个敬仙庄,有它在这里,反倒是更好的掩护。

一路上山,从海说道:“师父,那边有阶梯。”

顾独答道:“我看见了。”

从海问道:“为何不走阶梯?”

顾独答道:“容易被人发现,阶梯必然是通向敬仙庄的,当值的人也会格外注意阶梯,这座山是私产,咱们是外人,被人发现了就会来赶,我不打算杀人。”

从海应道:“明白了。”

走了一会儿,从海又问道:“师父,师娘为何长得跟师娘一般模样?”

顾独答道:“都是皇族,凑巧了呗。”

从海又问道:“师父,你先后娶了两个皇族美女,高兴不?”

顾独看了他一眼,问道:“你闲得慌啊?”

从海答道:“是啊。”

顾独失笑,接着走,从海又说道:“这个师娘比上个师娘好。”

顾独皱眉,问道:“为何?”

从海答道:“从小享福的人,比从小受苦的人知道疼人。”

顾独说道:“能不聊师娘了吗?”

从海问道:“哪聊啥?”

顾独皱眉问道:“非得聊吗?”

从海不再说话,顾独又走了一阵才反应过来,从海好像是进了山才开始话多,平常其实他都不说话。

顾独停步问道:“从海,你是否觉得此时与平时不同?”

从海怔怔地看着顾独,半晌才答道:“有何不同?”

顾独想了一下,问道:“你还想聊吗?”

从海摇头,说道:“弟子不该议论两位师娘。”

顾独说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是突然想到,你进山后,比平常话多,你可是感应到了什么?”

从海想了想,答道:“只觉得心意略比平时浮动,平时不太注意一些琐事,今日不知怎的,想起了两位师娘容貌一致,便顺口问了出来。”

顾独点了点头,这座山即使没有仙人住在其中,想来也是灵气充盈,说道:“走吧,你想聊什么就聊,不必拘束。”

一路上山,从海嘴就没停过,说得都是他当魂侍以后看到的事,好像他到今天才注意到这些事一样,还说他心里特别喜欢公孙燕,如果自己不是死了,肯定要跟丰九争一争。

到了山顶最高处,顾独俯视四周,找到了几处修建营寨的好地方,然后从东面下山。

从海问道:“师父,不去敬仙庄看看吗?”

顾独答道:“来日方长,先回去吧。”

将到山脚下,从海突然说道:“师父,我想给燕子做魂侍。”

顾独答道:“好,回去我跟燕子说。”

从海问道:“你不生气?”

顾独答道:“不生气,你喜欢燕子,给她做魂侍更合适,于她于你,都有助于修炼,只是你要守礼,莫可造次。”

从海说道:“师父怎这样看弟子?弟子岂是那样的人?”

顾独说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但身为师长,必要告诫。”

从海应道:“是,师父。”

回到虎啸山,顾独把狄秋寒夫妇请来,又将校尉以上的将官召来,商讨了一下移寨的事,然后抽调一千人,前往宿仙山修建营寨。

这一次走,顾独把东方夏岚带走了,把从海留下了,并且私下里跟丰九谈了,告诉他从海喜欢公孙燕,想给公孙燕做魂侍。

顾独还详细地给丰九解释了一下魂侍修炼,其实任何一种情感都比不上男女之情重要,但如果丰九不同意,顾独不会强迫他答应。

丰九并不反对,大战之世,自然是本事越大,活命的机会越多,况且从海是鬼嘛,又不会越礼造次。

不过顾独说先不要告诉公孙燕,等她生完孩子,出了月子再说,免得影响她的情志。

离开虎啸山,宿营时,东方夏岚报怨道:“魂侍还可以自己选魂主的?”

顾独说道:“魂侍不是魂军,开了窍之后,他就是没有肉身的人,有自己的意愿,任何事都一样,强扭的瓜不甜。”

东方夏岚嘟了嘟嘴,说道:“可是你没有魂侍了。”

顾独笑着说道:“魂侍又不是神仙,所有人都没有魂侍,我为什么就非要有啊?”

东方夏岚还是嘟嘴,说道:“燕子就有啊。”

顾独突然明白过来,搂住她笑着说道:“你跟靳岚长得一模一样,从海认识靳岚的时候还是个孩子,靳岚就像他的娘,后来又做了他的师娘,而你现在也是他师娘,他无论怎样,都不会说自己喜欢师娘,自然也就不会给你做魂侍。”

东方夏岚脸色尴尬地嗔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说得是燕子平白得了个魂侍,往我身上扯什么。”

顾独笑,轻拍着她说道:“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呐。”

东方夏岚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我要是死了,就给你做魂侍。”

顾独脸色一冷,斥道:“胡说八道什么!你不准死!”

东方夏岚一惊,眼神委屈地看着他,本以为这是一句情话,却不想他突然就翻脸了。

顾独叹了口气,拍了拍她,说道:“睡吧。”

到达宿仙山,顾独又跟管事的几个人商讨了一下位置,然后留下人开始修建营寨,他跟东方夏岚回了虎啸山。

东方夏岚跑去找公孙燕,那天晚上的情景一直困扰着她,可她不敢问顾独,她隐约觉得触碰到了顾独的心墙。

公孙燕听完之后笑着叹气,轻声说道:“你可真傻……我问你,假如有一天,师父在有可能活命的情况下,却为了保你万全而自尽,你除了伤心之外,会不会多少有一点点恨他?”

东方夏岚愕然看着公孙燕,半晌后恍然说道:“靳岚不应该那么决绝,顾独不希望她死。”

公孙燕叹息一声,说道:“谁会希望自己心爱的人死掉?师娘确是为了保师父万全,可师娘也伤了师父的心,你以后可记住了,再不要说什么死了活了的话。”

第160章 下毒

第160章:下毒

泽国,何煦焯被罢官后,一直闭门谢客,直到礼夏产下皇子的当晚,何煦焯才会见了一个人,太医院的太医陈及道。

两人不仅是好友,还是亲家,何煦焯的次子何应生,娶了陈及道的长女陈巧淑。

何煦焯见陈及道的目的只有一个,要毒杀礼夏。

何煦焯说道:“及道,妖后当国,外戚专权,皇上不保,如今妖后已经产下皇子,是该除掉她的时候了。”

陈及道惊道:“何兄,这可是灭门的大罪呀!”

何煦焯说道:“我朝立国三百年,何曾有过这样的事?妖后与她那个不清不楚的兄长内外联手,胁迫皇上,把持兵权朝政,你难道还没有看明白吗?他们这是想篡位!”

陈及道皱眉,何煦焯说道:“只不过,他们是想以太子篡立,只要皇子再长大些,妖后必然会害死皇上,顾独便会扶立太子登基,如此这泽国便是他们的泽国,如你我这般老臣,必会逐一被排挤,甚至是杀戮!”

何煦焯长叹了一声,说道:“他二人初来泽国时,说得是不离不弃,生死相随,可如今一个做了皇后,一个娶了郡主,如此布局已然是昭然若揭,我等世受皇恩,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弑君夺国吗?”

陈及道皱着眉头沉默,何煦焯又说道:“只要妖后一死,顾独便折了一条臂膀,况且有皇子在,我料他也不会谋反,说不准,那个孩子根本不是皇上的血脉,他二人从来吃住皆在一处,恐怕早就有苟合之事!”

陈及道咬牙说道:“好,除掉妖后,以报皇恩!”

转天,宫女给礼夏端来了药,礼夏刚要伸手接,孩子突然放声大哭,且哭得极为惨烈,礼夏不明所以,连忙抱起来哄,可孩子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宫女只能将药碗先放在案上。

哄了一阵,孩子不哭了,宫女又端起药碗,手一抖,药晃了出来,撒到了手上,宫女也没多想,舔了下手上的药汁,然后端着药碗递向礼夏。

礼夏伸手接药碗,手指刚碰到药碗,宫女突然手一松,药碗掉在地上,而宫女捂着肚子跪下,随即口鼻流血,倒在了地上。

虎啸山大营,顾独正在静修,丰九走了进来,轻声唤道:“师父。”

顾独没有睁眼,问道:“何事?”

丰九说道:“六百里加急。”

顾独微一皱眉,睁开眼睛,丰九将竹筒递给顾独,顾独启了封,将文书倒出来,看完之后剑眉倒竖,将文书叠好揣入怀中,说道:“紧守营盘,我要回国一趟。”

离开大营,顾独搂紧了东方夏岚,对墨玄说道:“墨玄,辛苦你跑快些,有人给礼夏下毒。”

“什么?”东方夏岚愕然扭脸看顾独,墨玄狂奔起来。

泽国皇宫,泽帝怒发冲冠,瞪着礼夏嚷道:“我怎么就不能处置?为什么一定要顾独回来处置?我是皇帝!也是你夫君!难道我不能替你做主吗?”

礼夏看着他不说话,泽帝又嚷道:“你总不会怀疑是我让人给你下毒吧?”

礼夏还是看着他不说话,泽帝皱眉。

停了一会儿,礼夏问道:“嚷够了?”

泽帝抿嘴叹气,礼夏说道:“过来坐下。”

泽帝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她。

礼夏低声说道:“你是仁君圣主,恶人还是让我们兄妹来做吧,况且既然敢给我下毒,他就不怕你处置他,甚至他还会说,这是为了泽国,为了皇上你,只要能除掉我这个妖后,保泽国的江山社稷,他死而无憾。”

“可他死在你的手中,别人不会怕,只会说你是受了我兄妹二人的胁迫,不得不杀忠臣,以后还会有人给我下毒。”

“让我兄长回来处置,虽然也会有人觉得你是受了胁迫,但毕竟你没有亲自动手,所以你不会失掉人心,而我兄长要比你残暴得多,他来处置,才能以儆效尤。”

泽帝叹气,皱眉说道:“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就不明白?”

礼夏握住他的手,把他的脸扳过来,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兄妹始终是外人,我霸占着你,我兄长总揽兵权,他们害怕,怕我兄妹杀了你,扶立皇儿,篡位夺国。”

泽帝叹气,转了个身,将礼夏搂在怀中,悄然落泪,哽咽着说道:“皆是我无用。”

礼夏枕在他颈边说道:“你不是无用,仁君圣主一向都是看起来好欺的,但只要有强臣保国,必将天下归心,你终会成为一代明君圣主,青史留名,万世传颂。”

泽帝搂紧了她,气愤地说道:“可是他们冤枉你不算,还想害死你,我心里堵得慌。”

礼夏抚着他的胸口说道:“人活着,总会受些气的,自己想开便好了,你选妃吧。”

泽帝一愣,斥道:“胡说什么?我从未想过要选妃。”

礼夏微笑着说道:“我没说你想,但你必须这样做,只有选了妃,才能消除我独霸你的恶名,也才能缓和朝臣对我的仇视,这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你是皇上呐。”

泽帝摇头,说道:“国舅不会答应的。”

礼夏说道:“听听你说的话,你是皇上,他是国舅,选妃是宫闱之事,他一个外臣,轮得着他答应不答应?莫非在你心中,他是拥兵挟主的奸雄吗?”

泽帝皱眉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礼夏抚着他的脸,微笑着说道:“我知道,可我兄长不是莽夫,他不会劝你选妃,因为他是我兄长,自然希望你能与我长相厮守。可你真要选妃,他也不会反对,因为你是皇上,他是臣下。”

泽帝沉默了片刻,说道:“可是我不想选妃。”

礼夏嗔道:“必须选,待我兄长处置完下毒之事就选,这事就这么定了!”

顾独回到皇城,直接去皇宫见驾,东方夏岚轻声问他:“不用调兵吗?”

顾独答道:“先见皇上,我不是来兵谏的,我是来跟皇上要处置之权的。”

内侍官魏青快步走了过来,向顾独行礼道:“国舅,皇上召你内殿相见。”

第161章 处置

第161章:处置

大牢之中,陈及道冲着顾独破口大骂,顾独也不理他,招了下手,宫卫将陈及道的家人带到了牢门前。

陈及道骂道:“奸贼!是我给妖后下得毒,与我家人无干,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顾独看着他,既不说话,也不命人动手,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陈及道骂了一阵,气力跟不上了,而且顾独跟个瘟神一样,沉着脸看着他,这种强大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烈,陈及道心里越来越恐惧。

见他住了口,顾独才语气平淡地问道:“我与夏后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陈及道看着他,答不上来,只是满脸慷慨义愤的表情。

顾独又说道:“战岚城,守皇城,为皇上传宗接代,夏后功在社稷,恩泽万民,你为何要下毒害她?”

陈及道说道:“她独霸后宫,欺凌皇上。”

顾独说道:“皇上已有旨意,不日便要恩选嫔妃,充实后宫。”

陈及道愣住,顾独又说道:“皇上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喜好,三千宠爱于一身的事,古来也并不鲜见,逼着皇上选了嫔妃,让那些女子备受冷落,你们其实是在造孽,如果让这些女子嫁与良人,多生子嗣,为国征战,岂不是更好?”

陈及道眨了下眼睛,指着顾独嚷道:“你总揽兵权!”

顾独说道:“总要有人总揽兵权,不是我,也会是别人,难道要让皇上每战都御驾亲征吗?我若想弑君,还需要费这些工夫吗?以我兄妹二人的本事,想杀灵皇不易,想杀泽帝却是易如反掌。”

陈及道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当然不会弑君,你是要扶立太子篡位!”

顾独说道:“太子也是皇族后裔,就算扶立太子,泽国也不是我顾独的,况且要打灵国,需要天下归心,此时害了皇上,于我有什么好处?如果三军还会听我调遣,我何不让皇上将皇位禅让于我,那岂非更方便?”

陈及道神色不安地眨着眼睛,顾独说道:“你是医者,本应救死扶伤,可你却行刺杀之事,你对得起天地良心吗?”

陈及道嚷道:“我是为了皇上!为了泽国!”

顾独问道:“那你有没有问过皇上,他愿不愿意让你这么做?”

陈及道嚷道:“你们兄妹欺凌皇上,身为人臣,我岂能坐视?”

顾独失笑,说道:“你何时亲眼所见,我兄妹欺凌皇上了?就凭你自己的猜测,就要替皇上做主,就要将我兄妹定为奸臣,你以为你是谁呀?”

陈及道咬紧了牙关,却不再说话,也不再瞪着顾独。

顾独说道:“我知你与何煦焯是亲家,我还知道,夏后产下皇子那晚,你去了何府,我不会拷打你,也不会用你的家人胁迫你,我带你的家人来,只想告诉你我要怎么做。”

顿了一下,顾独说道:“如果下毒的事是你一人所为,那何煦焯一家便不用死,但因为你们是亲家,也一样要连坐。如果是他指使你下毒,只要你指认他,我便上奏皇上,赦免你的家人,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明日此时我再来,你给我答复。”

离开大牢,顾独带着宫卫去了何府,同样的话,顾独质问何煦焯,将他问没词了,顾独说道:“如果是你指使陈及道,你最好自行请罪,我可以给你和你的家人一个痛快,并给你家留一个血脉。”

顿了一下,顾独又说道:“当然,你也可以不认,期望陈及道也不会将你供出来,但即使如此,陈及道一家必死,你何家也会连坐,男子发往军前效力,女子充为营妓。”

何煦焯斥道:“我与他只是亲家,并非九族,凭什么要连坐?”

顾独答道:“我说连坐就连坐,你以为出了这样的事,我还会放过你家吗?我能给你家留一个血脉,是看在你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情面上,你若不领情,我乐得将你何家斩草除根。”

何煦焯看着顾独,半晌才问道:“你实话告诉我,你会不会谋朝篡位?”

顾独答道:“天下归心的是皇上,不是我顾独,况且做皇帝有什么好?整天要被你们这种所谓的忠臣说三道四,还要做一些自己原本不想做的事。”

何煦焯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问道:“我若认罪,你能否放过陈及道?”

顾独答道:“无论你认不认罪,陈及道必要车裂,能保住的只是他的家人,但也会贬为庶民,三代以内不得入仕。”

何煦焯咬牙问道:“你何必如此歹毒?”

顾独答道:“灵皇逼死靳岚,我要灭他的国,你们要杀礼夏,我只是处置你们两家人,已经是大发善心了,你应该庆幸礼夏现如今是皇后,否则你们做了这种事,我不定会怎么做呐。”

三日后,何煦焯与陈及道车裂,何家除了幼孙何迎若之外,百余口尽皆斩首示众。

此事震惊朝野,毕竟何煦焯是三朝老臣,又是前文政司首座。

宫内,礼夏问泽帝:“现在想通了没有?”

泽帝点头答道:“想通了,国舅比我处置得好。”

礼夏说道:“他毕竟是你的臣下,他此生必是你的臣下。”

泽帝有些扭捏地说道:“我问过国舅了,他说让我少选几位嫔妃,说太多了用不了,既辛苦又易生怨,而且将芳华女子留于他人,也好多生子嗣,为国征战,那……我就选两名好不好?”

礼夏似笑非笑地问道:“心里还是有些欢喜吧?”

泽帝连忙否认道:“没有!”

礼夏嗤道:“不说实话。”

泽帝有些脸红,握着礼夏的手说道:“娘子,你替我选吧。”

礼夏翻了个白眼,说道:“我不管,自己选去,喜欢什么样的就选什么样的。”

泽帝低声说道:“那不行,按礼法,要先看家世。”

礼夏说道:“什么家世?我这个皇后就是庶民出身,经了何煦焯这件事后,谁还敢忤逆皇上?你还是不明白,我兄长依法处置何煦焯,还留了情面,其实是在给你这个皇上立威,否则以他的性子,必然是自己提着刀去把何家杀得鸡犬不留。”

第162章 担心过分了

第162章:担心过分了

顾独离开前,找了东方斌,让东方斌从觉灵门调人,用作皇宫内外的眼线,另调十二名女弟子,轮换值守礼夏寝宫。

东方斌皱眉说道:“眼线的事好办,值守寝宫不好办呐。”

顾独说道:“没什么不好办的,借着下毒的事,正好办这事。”

东方斌问道:“你跟皇上说了吗?”

顾独答道:“我跟礼夏说了,她说让我先问你,要是能调来人,她就让人进宫护卫。”

东方斌说道:“那行,我去调人。”

东方斌亲自回了趟亶爰山,夫人说道:“布置眼线倒是应该,但宫中护卫还是算了吧,有监视皇帝的嫌疑,顾独总揽兵权,皇城驻军又与他们兄妹有同袍之义,绝不会发生逼宫之事,况且礼夏自己就是大御魂师,顾独担心得过分了,不要刚了结一件祸事,又添新的把柄。”

东方斌说道:“孩儿也是这样想,只是当局者迷,礼夏于顾独而言,情非寻常,是以孩儿也没有反驳他,请母亲寄书于他,讲明利害。”

夫人点头答道:“好,护卫的事你就不必管了,我问你,靳岚为何会被追封为孝国公主?”

东方斌答道:“她的生母是先帝的靳妃……”

听完东方斌的讲述,东方星浩斜眼瞪着夫人,夫人也不理他,对东方斌说道:“你去挑选人手吧,早些回去。”

东方斌应道:“是,孩儿告退。”

东方斌离开,东方星浩还瞪着夫人,夫人微笑着说道:“好了,冤枉你了,瞧你,都这个岁数了,还像个孩子一样。”

“哼!”东方星浩翻了个白眼。

夫人说道:“不过这事也奇了,老皇帝怎么会怀疑靳岚不是他的骨血呐?”

东方星浩讥讽道:“你不是喜欢查吗?你去查呀。”

夫人瞪着他嗔道:“有完没完?别招我跟你翻脸!”

顾独回到虎啸山,把国内的情况跟东方不闻和丰九说了,东方不闻叹了口气,说道:“本来只有皇后挺好的,一旦选了嫔妃,来日必因皇储之事争斗,这些人真是误国误民。”

顾独问道:“历朝有过先例吗?”

东方不闻答道:“自然有过,当今皇上算幸运的,先皇嫔妃本来就少,加之连年征战,皇室子嗣不兴,可现如今有了你,又有觉灵门相助,皇上不用劳心劳力了,那还不没事就生孩子呀?”

顾独说道:“那也无法,顺其自然吧。”

东方不闻看着顾独,表情严肃地问道:“来日你是主立长还是立贤?”

顾独失笑,说道:“此时说这话太早了吧?我能否活到那个时候都不好说。”

东方不闻说道:“不早,你命硬,肯定能活到那个时候。”

顾独说道:“我自然是主立贤。”

东方不闻又问道:“若贤者不是夏后所出呐?”

顾独微一皱眉,陷入了沉默,东方不闻说道:“你还是主立长吧,免得天下大乱,而且立长合乎礼法,没人能说出什么来。”

一月后,东方夏岚收到东方夫人的家信,看完以后对顾独说道:“娘亲说你担心得过分了,派人进宫护卫不妥,有监视皇上的嫌疑,而且你与礼夏都是大御魂师,皇城驻军又与你们有同袍之义,不会有人逼宫的。”

顾独点了点头,说道:“娘说得对。”

又半月,丰九告诉顾独,银子已经转移完了,都通过票号转移到了灵玉县,灵玉县的接引人叫余进水,是盐商。

“盐商?”顾独略有些吃惊,说道:“你们的……咱们的人倒是厉害呀。”

丰九笑着说道:“国内大半的开销,其实都是指着这些细作从灵国赚取。”

顾独点头,说道:“咱们也要做些产业了,不能光靠劫掠过日子。”

丰九问道:“不是贩私盐吗?”

顾独摇头,说道:“当初是单纯为了赚钱,如今咱们有家底了,就不用贩私盐了,我觉得应该做粮商,咱们这么多人,不能光靠着跟别人买粮,咱们得自己做,最好还能运回泽国去。”

东方不闻愕然问道:“怎么运?人背肩扛,翻山越岭啊?那背得还不够吃的呐。”

顾独问道:“界河通到哪里?”

东方不闻摆手说道:“那不成,那个工程太大了,没个两三年干不完,而且岚城和夏城都有灵国驻军,一旦界河注水,立刻就会被发觉,不成,费力不讨好,还给自己添麻烦。”

顾独琢磨了一会儿,说道:“先把粮行做起来,运不回国就先屯起来。”

丰九点头应道:“弟子去安排。”

“生了生了!”东方夏岚喊着跑进来,拉住顾独就往起拽,一脸笑意地嚷道:“燕子生了,是个男儿,快去看看!”

顾独笑嗔道:“我看什么,应该让丰九去看,我过两天再去看。”

丰九说道:“请师父赐名。”

顾独答道:“自己想名字吧,我要有好名字,还给我儿子留着呐。”

丰九笑,又向东方不闻说道:“请主祭司赐名。”

东方不闻笑着说道:“我不成,你们两口子商量吧。”

丰九说道:“弟子告退。”

顾独应道:“快去吧。”

东方夏岚也要跟去,被顾独拉住,说道:“这孩子,怎么没点眼力见,你跟着干嘛去?没个做师娘的样子。”

东方夏岚嘟嘴道:“好玩嘛。”

东方不闻呵呵一笑,说道:“好玩就自己生一个嘛。”

东方夏岚摇头,说道:“自己生就不好玩了。”

说完挣脱顾独的手,跑了出去。

顾独失笑,东方不闻说道:“咱们接着谈正事,咱们现在有四千多人了,你就没想过占座城?”

顾独答道:“没想过,占了城让人家围攻啊?那不得困得死死的?”

东方不闻问道:“你来灵国的本意,不就是消耗其兵力,不给灵国喘息的时机吗?”

顾独答道:“我改主意了,绝粮更容易些,运不回国,就烧掉。”

东方不闻皱眉说道:“那可是一锤子买卖,你做一次,你的粮行就得被官府查办。”

第163章 岳父大人

第163章:岳父大人

顾独笑而不语,东方不闻琢磨了一下,问道:“我想错了?”

顾独说道:“我不会用粮行大量收粮,我只用粮行屯一些粮,然后再派人四处买粮屯于营寨中,多余的粮就烧掉,世面上的粮少了,粮行里的粮就能卖高价,这样我买粮的本钱也就回来了。”

东方不闻恍然,但还是皱着眉头,说道:“你这样做,恐怕会使灵国民不聊生,未免有伤天和呀,你不怕遭报应吗?”

顾独说道:“我已经遭报应了,靳岚母子惨死,这还不算报应吗?我都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恶事,或许是因为我明明知道灵皇不仁,却还要帮着灵国打泽国。”

东方不闻叹了口气,顾独又说道:“打仗没有不死人的,不是他们死,就是咱们死。”

东方夏岚又跑了进来,说道:“燕子给她儿子取名叫丰成仇?”

顾独和东方不闻同时一愣,顾独问道:“哪两个字?”

东方夏岚答道:“成功的成,仇恨的仇。”

东方不闻皱眉说道:“这孩子抽什么疯?怎么取这么个名字?”

东方夏岚笑眯眯地说道:“你猜。”

东方不闻看顾独,顾独琢磨了一会儿,说道:“燕子本是盐商之女,被郭有富陷害,家破人亡,所以她跟灵国成了仇,取这个名字,应该是想让自己的儿子记住,她们家跟灵国有仇。”

“真没劲。”东方夏岚一脸不高兴地转身走了。

顾独笑,东方不闻也笑,说道:“你做师公了。”

顾独一怔,说道:“是啊,我才二十五,就做师公了。”

东方不闻说道:“恭喜,那个……你跟夏岚也早点生一个吧,我还想在活着的时候亲眼看看呐。”

顾独盯着他,好一会儿,轻声问道:“靳岚是你的女儿吧?”

东方不闻一哆嗦,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这种事是好说笑的吗?”

顾独说道:“你每次看夏岚的眼神都夹杂着哀伤,当初我和礼夏逃到界河,你让我杀了你,消了心头的气,然后助泽国打灵国,给靳岚报仇。”

“当时我伤心欲绝,没有多想,现在回想起来,你同样心伤靳岚之死,几乎是痛不欲生。还有,咱们第一次见面,你说过一句话,说我是靳岚选中的夫君,你就是来看看我是什么样的人。”

东方不闻的脸色极为异样,顾独又说道:“泽国就算再穷,也不至于连宫墙和侍卫都没有,靳岚的生母是皇妃,能在宫中行走的,除了侍卫,恐怕也只有你这个皇叔了。”

“而且先帝怀疑靳妃不忠,即使是靳妃自缢,先帝也没有宽恕尚在襁褓中的靳岚,甚至夺了她皇族的姓氏,可见不仅仅是怀疑那么简单。”

“而此事在宫中讳莫如深,必然是先帝不想追究那个人,除了你这位皇叔,还有谁能让先帝咽下这口恶气?”

东方不闻突然嚷道:“他咽下这口恶气?简蓉本就与我青梅竹马!是他……”

东方不闻顿住,咬紧了牙关。

顾独站了起来,向着东方不闻一揖到底,轻声唤道:“岳父大人。”

东方不闻老泪纵横。

东方夏岚又跑了进来,东方不闻连忙站起来转过身去,东方夏岚愕然问道:“怎么了?顾独,你打他了?”

顾独失笑,问道:“你这一趟一趟的干嘛呐?”

东方夏岚答道:“没事呀,我不能总在燕子那里待着,我回来嘛。”

说完走近顾独,用眼神询问。

顾独附耳轻声:“他是靳岚的生父。”

东方夏岚瞬间张大了眼睛,顾独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说道:“主祭司,今日就议到这里吧。”

“好。”东方不闻答应一声,绕开两人走了。

东方夏岚轻声说道:“我说嘛,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顾独笑了笑,说道:“这事也是奇怪,他跟你父亲长得也不相像,生出来的女儿却长得这般相似。”

东方夏岚说道:“我得给娘写信,把这事告诉她。”

顾独皱眉,东方夏岚说道:“娘怀疑靳岚是父亲的私生女。”

顾独笑,是得怀疑,说道:“去写吧。”

家信传回亶爰山,夫人问东方星浩:“夫君,你可识得泽国的主祭司,东方不闻?”

东方星浩答道:“识得,他是泽国先皇的亲弟弟,那人好酒,我在冰原时与其结识,常在一处饮酒闲聊,还教过他静修的功法,他怎么了?”

夫人又笑着问道:“那你可曾与他提到过亶爰山的岚气?”

东方星浩静默了片刻,冷着脸问道:“他是靳岚的生父?”

夫人走过来,笑着拉住他的手,东方星浩冷哼一声,将她的手甩开。

夫人斥道:“敢甩我?去你的书房待着去!晚上不要回来了!”

东方星浩瞪眼说道:“你怎么还是这么不讲理?”

夫人斥道:“你娶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是这样!”

棠月,天气转冷,灵皇召见大祭司钟奇,说道:“时过半年,运粮的队伍从未遇到过劫掠,爱卿以为如何?”

钟奇答道:“或许是诱敌之意过于明显,顾独不敢轻动。”

灵皇问道:“如此便拿他没辙了?”

钟奇想了想,答道:“或可放火烧山,然后围而不战,断其粮草,迫其出战,只是消耗必然极大,且用时冗长,过于得不偿失。”

灵皇问道:“何谓得不偿失?”

钟奇答道:“无论如何,都不能杀掉顾独,只为清剿数千敌军,便要动用数万人马,且要供给足额粮草,如此得不偿失。”

灵皇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朕想与泽国议和。”

钟奇愣住,灵皇说道:“打了三百多年了,谁也灭不了谁,只落得民生疾苦,怨声载道,不如议和,开关通商,如此他顾独再有本事,又能如何?”

钟奇的脸色略有些异样,说道:“只怕泽国不会与皇上议和。”

灵皇说道:“那便拭目以待,朕不日便派遣使节前往泽国议和。”

钟奇说道:“臣祝皇上议和顺利。”

第164章 必须议和

第164章:必须议和

顾独接到哨探回报,说各郡县都张出告示,灵皇要与泽国议和,且不日会派出使节前往泽国,一旦议和成功,灵国将开关通商。

这个讯息犹如晴天霹雳,两家打了三百年,灵皇居然要议和?那靳岚的仇就无日可报了!

打了三百年,所有人都已经心力憔悴,灵国一向强盛,泽国是和无可和,而如今灵国主动议和,无论官民,都会盼望泽帝应允,如此便没了战祸,可以安稳度日了。

东方夏岚看着他说道:“杀了使节,不让他们议和。”

顾独苦笑着摇头,抚着她的脸说道:“各郡县都已张出告示,而使节却未出发,灵皇就是想让我国细作先将此事报回国内,如果我杀了使节,便获罪于两国百姓,届时人心离散,无论哪一国,都再无我立锥之地。”

东方夏岚眼色哀伤,抚着顾独的脸,眼泪汪汪地说道:“不要难过,咱们自己给靳岚母子报仇。”

顾独苦笑,两国议和,人心盼安,谁还会跟他造反?光凭觉灵门的人,如何打得起?

东方不闻走了进来,两人连忙分开,东方不闻问道:“出什么事了?将士们怎么都兴高采烈的?”

顾独叹了口气,果然,人心盼安,谁都不愿意打仗。

东方夏岚抬手抹了下眼泪,说道:“各郡县张出告示,灵皇要与泽国议和。”

“什么?”东方不闻愣住,半晌才问道:“议和?”

顾独说道:“对,议和,还要开关通商。”

东方不闻皱眉,顾独说道:“主祭司,我记得你曾跟我说过,说两国的仇恨积累了三百年,草原上堆积了无数的尸骨,恨到了骨子里,你觉得,皇上和朝臣们会愿意议和吗?”

东方不闻长叹一声,说道:“我跟你说这话时,从未想过灵国会主动议和,从我记事起,灵国便强盛不衰,泽国只能战,不能和,因为灵国无须议和,可现如今因你之故,灵**力锐减,国力衰退……”

东方不闻停顿了片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于泽国厥功甚伟,不仅以一己之力挽狂澜于既倒,还极大的消弱了灵国的军力和国力,只是……靳岚的仇,不知何时能报了。”

泽国,军政司首座华青胜觐见泽帝,将细作的传报递与泽帝,说道:“皇上,灵国各郡县皆张贴告示,灵皇要与我国议和,还要开关通商,不日将派遣使节前来。”

泽帝愣住,扭脸看礼夏,礼夏也是满脸错愕。

华青胜低着头说道:“臣告退。”

华青胜走了,泽帝搂住了礼夏,说道:“我不与他议和,这分明是缓兵之计,国舅在灵国扰得他不得安生,他便想出这种法子来遏制国舅,待其恢复元气,必会再来征伐!”

礼夏眼中见泪,却摇了摇头,说道:“你说得对,这是缓兵之计,可即使满朝臣工都赞同这是缓兵之计,也必要议和,因为百姓不想战,将士不能战,灵国求和,你若不应,必会人心向背,届时灵皇再兴兵北伐,士无战心,民无斗志,泽国危矣。”

泽帝皱眉说道:“靳岚大仇未报,国舅他岂能甘心?”

礼夏的眼泪滑落,哽咽着说道:“不甘心也无法,他断不能干扰议和之事,否则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必受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从此再无立锥之地。”

礼夏推开泽帝,抬手拭掉眼泪,说道:“我要给兄长写信,召他回国议事。”

泽帝召见东方斌,觉灵门不属泽国,本是来助战的,如今灵国有意议和,泽帝必须跟觉灵门商量。

东方斌说道:“皇上,此事重大,非臣能决断,臣要回亶爰山禀告家父。”

泽帝说道:“皇叔要快去快回,朕等你答复。”

东方斌跟东方夏岚的家信前后脚到了亶爰山,东方星浩告诉东方斌,既然灵国主动求和,泽国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但这只是灵皇的缓兵之计,一旦灵国恢复元气,势必还会兴兵北伐。

但以眼下的时局来讲,明知这是陷阱,也要往下跳,因为泽国早已是强弩之末,国弱民穷,兵员奇缺,如果泽帝不答应议和,灵皇必会即刻兴兵,届时泽帝便会人心向背,泽国恐难以保全。

东方斌说道:“孩儿担心顾独。”

夫人说道:“顾独不是莽夫,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他不会做,不过得让他回来一趟,我要当面跟他谈谈。”

东方斌说道:“夏后六百里加急召他回国,此时书信应该已经到了。”

夫人说道:“那你回去后告诉他,娘要见他,让他忙完了正事,回来一趟。”

东方斌应道:“是。”

顾独接到礼夏的书信,让东方夏岚带着公孙燕和孩子骑墨玄回去,他跟丰九和叶小冬骑马回去。

丰九问道:“师父,真要撤兵?万一议和是圈套呐?”

顾独答道:“是圈套也得钻,咱们先要对得起将士和百姓,没有他们,咱们靠什么打仗?”

丰九皱眉叹气,又说道:“那也得等签定了盟书再撤吧?”

顾独答道:“早晚是要撤的,你带着孩子本就不方便,先撤回去吧。”

丰九又叹气,顾独说道:“行了,我还没叹气呐,你叹什么气。”

东方夏岚带着公孙燕和孩子走了,顾独领着丰九和叶小冬翻过山,绕到镇北关前,喊道:“喂!通报一声,我要见武仁雄大将军!”

城上问道:“你是何人?”

顾独答道:“我是顾独!”

城墙上立刻弓弩上弦,对准三人。

顾独喊道:“灵皇不是要议和吗?你们还敢放箭射我?”

一会儿工夫,武仁雄跑上城头,扶着垛口看着顾独喘息,缓了一会儿才喊道:“兄弟!你好大的胆子,你想干什么?”

顾独答道:“我奉诏回国,跟你借三匹马,再借几块熟肉和水粮!”

武仁雄一愣,喊道:“你成心气我是不是?”

顾独答道:“灵皇不是要议和吗?还会吝啬这点东西吗?你要是不借给我,我就翻山回去,接着捣乱!”

第165章 主和

第165章:主和

武仁雄乐了,喊道:“你进来,咱哥俩喝顿酒!”

顾独喊道:“我不进去,你出来咱们喝,我怕你灌倒了我去请功!”

武仁雄笑骂道:“放你娘的屁!老子是那种人吗?等着!”

武仁雄下了城,开了城门出来,命人摆上酒宴,与顾独对坐,然后对官兵说道:“都滚回去,别杵在这里监视老子。”

官兵们都回去,武仁雄倒了酒,跟顾独碰了一杯,然后笑着说道:“你行啊,逼得灵皇要议和了。”

顾独叹了口气,说道:“本非我所愿,我想要的,是他的人头。”

武仁雄又倒上酒,低声说道:“歇两年,我跟你说,这事长不了,过几年还得打。”

顾独看着他说道:“大哥,跟我走吧?”

武仁雄笑着摇头,说道:“你能灭了灵国我就降,但你要想进镇北关,得从我的尸身上踏过去。”

顾独说道:“我从来就没打算要从镇北关进灵国。”

武仁雄点头,举杯说道:“行,哥哥领你的情了,干了!”

回到泽国,礼夏单独召顾独进宫,连东方夏岚都不让带,见面后看着他问道:“你没事吧?”

顾独笑着答道:“我有事能怎么样?况且我也没打算就此收手。”

礼夏满眼疑问地看着他,顾独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干扰议和,更不会胁迫皇上,两国邦交的大事,岂能因我的私仇而取舍,我会将灵国境内的将士都撤回来,而且也不会再动刀兵。”

礼夏眼眸一亮,轻声问道:“你要绝粮?”

顾独笑得有些阴险,轻声说道:“我不绝他的粮,他就会先于泽国恢复元气,届时又是一番血战。”

礼夏皱眉,想了想才轻声说道:“可若绝了他的粮,他恢复不过来,就不会向泽国开战,靳岚母子的仇要何时才能报?”

顾独轻声答道:“不一定非要灵皇毁约,只要泽国足够强大,一样可以撕毁盟约,挥师南下。”

礼夏咬着牙点头,说道:“你心里不乱,我就安心了,明日廷议,你我皆主议和?”

顾独答道:“那是自然。”

次日廷议,军政司从上到下皆是主战,华青胜说道:“皇上,此为缓兵之计,灵国一向兵强马壮,此番全赖皇后及国舅率军厮杀,才致其国力衰退,且国舅于灵国境内屯兵,令其疲于应对,无暇他顾,如若议和,便是给了灵国恢复之机,臣料其不出五年,便可恢复元气,届时兵员充足,粮草齐备,必会再度北伐!”

新任文政司首座向天恩说道:“臣附议,多少年来,我国受灵国逼迫,困居冰原,如今好不容易占了上风,且我国正在兴建城郭,设立郡县,如若议和,灵国得以休养,而我国却仍在消耗,此消彼长,来日堪忧。”

大祭司乔争说道:“臣亦附议,灵国欺我泽国日久,如今他国力衰退便想议和,说到底,他还是以强者之念凌辱我国,那便是他想打便打,他想和便和,如此皇上之威严何存?历代先皇及战死的将士何安?”

泽帝备感诧异,同时又深感欣慰,刚要说话,顾独出班说道:“臣有话要说。”

泽帝说道:“国舅请讲。”

顾独说道:“于私,臣妻儿大仇未报,自然是主战。但于公,臣主和。”

此言一出,朝堂上一片哗然。

顾独说道:“诸位莫要急躁,且听我细说。诸位所论没错,这是灵国的缓兵之计,但同时也是诛心之策。我在虎啸山得到灵国要议和的消息时,帐外的将士欢心雀跃,因为他们可以回家了,可以活着回家了。”

朝堂上安静了。

顾独又说道:“诸位臣工立于朝堂之上运筹帷幄,却有几人知晓将士心里的苦?家中父母妻儿日夜翘首以盼,正所谓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泽国的将士死不起了,泽国的百姓伤不起了,百姓就算是吃糠咽菜、筚路蓝缕,也不愿意用自己的父亲、丈夫、兄弟、儿子去换抚恤。”

礼夏抬手拭泪,顾独又说道:“每亡一人,便增一份孤寡,为了让大军顺利撤回,岚城留下了两千死士,曹谦老将军七旬高龄,战死沙场,尸骨无存。为保泽国不灭,又战死了近四万将士。”

“以往灵国逼着咱们打,咱们不打不行,而如今灵国要议和,咱们还要打,将士们会有怨言,百姓更会有怨言,人心向背,何以为继?”

顾独停顿了片刻,又说道:“方才向大人说了,我国正在兴建城郭,设立郡县,如若人心向背,谁来建造?暴政苦役吗?那从来不是泽国的手段,也不能用这样的手段。”

顾独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是陷阱没错,可这个陷阱从来没有出现过,互为征伐三百年,从来不曾有过议和的事,而现在却有了,这是破天荒的头一次,无论如何,都要议和,因为百姓盼得太久了。”

“多少老妇因丧子哭瞎了双眼,多少寡母含辛茹苦的养大了遗腹子,却又送他上了战场,转眼又变成哭瞎双眼的老妇,该停一停、歇一歇了。”

华青胜语气沉重地问道:“若数年后,灵国恢复元气,兴兵再战,岂非又是一场生死存亡的血战?”

顾独答道:“是啊,但吃亏上当就这一回,用血的教训告诫将士百姓,狼是永远不会友善的,狼就是狼,只要让它缓过气来,它就一定会咬人。”

“咱们要议和,但同时也要备战,行道义之事,聚万众之心,即使再次被迫退回冰原,也不能让灵国的诛心之策得逞,民心不存,何以存国?”

大祭司乔争说道:“臣附议。”

文政司首座向天恩说道:“臣附议。”

华青胜向顾独点了下头,然后转向泽帝说道:“臣附议。”

泽帝眉心微微颤动,平复了片刻才问道:“小皇叔,觉灵门意下如何?”

东方斌出班答道:“回皇上,觉灵门主和。”

泽帝点头说道:“既如此,那便议和。”

第166章 屯粮

第166章:屯粮

灵国派出议和的使节是楚琴,起行前,上官荷抱着楚琴不撒手,担忧地问道:“不会有事吧?顾独不会杀你吧?”

楚琴微笑,抚着她的脸说道:“放心吧,他要杀我,在虎啸山就动手了。”

上官荷摇头,说道:“这次不同啊,你是去议和,是断了他给靳岚报仇的念想,这次不同啊!”

楚琴说道:“你太小看顾独了,他若阻拦议和之事,便会获罪于天下,如若他是这种莽撞匹夫,又岂能逼得皇上议和?”

上官荷看着他的眼睛问道:“真的?”

楚琴微笑着答道:“真的,放心吧。”

随后又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即使议和也长不了,皇上只是暂忍一时之气,想尽快恢复国力,互为征伐三百年,从不曾有过议和的事,皇上这是逼着泽国答应,以此来退掉顾独屯于灵国境内的兵力,实则这也是诛心之策,泽国明知有诈,也必须得答应议和,所以顾独必然心如悬镜,绝不会意气用事。”

上官荷扁嘴,说道:“为何非要让你去呀,人都死净了吗?”

楚琴微笑,轻声答道:“灵皇希望顾独会意气用事,暗中杀掉我,我是顾独的魂主,对他有教养之恩,顾独若于此行杀了我,不仅是获罪于天下,还要背上忘恩负义之名,如此他便成了不仁不义的小人,天下虽大,再无他立锥之地。”

上官荷张大了眼睛,咬牙斥道:“他怎能如此歹毒?”

楚琴轻吻她的嘴唇,附耳说道:“如此你该知,我为何从不说要劝顾独和礼夏回来。”

上官荷气得流出了眼泪,楚琴抚着她的脸说道:“你心里知道便好,切莫声张。”

上官荷轻声说道:“咱们也反了吧,反正议和之后就会开关通商,咱们举家逃去泽国,即使不再做官,只做个平头百姓也好。”

楚琴摇头,轻声说道:“莫要孩子气,你我两家牵扯甚大,不可妄言,好生在家待着,不要给我惹事,听到没有?”

“嗯。”上官荷扁着嘴点头答应。

议和很顺利,两国以界河为国界,并且灵国主动交还岚城与夏城,泽国派出一万士卒,分守两城。

交接之后,顾独将丰九等人留在了泽国,交由礼夏亲自训导,然后带着东方夏岚回了亶爰山,将议和的事告知了东方星浩和夫人,又把自己绝粮之计说了,夫人微笑着说道:“如此便好,在家里多住些日子吧。”

顾独说道:“娘,我还得去虎啸山撤兵呐。”

夫人叹了口气,搂着东方夏岚说道:“那就住三天好了。”

顾独说道:“娘,待我将一应事务安顿好,就带着夏岚回来住上一个月。”

夫人微笑着应道:“好。”

回到虎啸山,顾独让东方夏岚和觉灵门弟子迁往宿仙山,然后带着泽国的兵直奔镇北关。

武仁雄接报后登上城头,问道:“你要干嘛?”

顾独答道:“都议和了,我的兵得回国呀,还让我们翻山呐?”

武仁雄说道:“放下兵刃,空手过关,出关后再将兵刃交还。”

顾独令道:“放下兵刃。”

武仁雄说道:“你也放下。”

顾独答道:“我不进关,我绕山过去。”

武仁雄一愣,问道:“你什么意思?”

顾独答道:“你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意思。你怕我劫关,我怕你抓我。我先走了,两日后关外见,我这些兵但凡少一个人,你就等着灵皇降罪吧!”

武仁雄骂道:“兔崽子!当初就应该拿酒灌死你!”

让兵撤回泽国,顾独又翻山回去,去了宿仙山营地。

这一次于宿仙山建造了五座营寨,由狄秋寒与段月婵监工督造,按奇门之术,生克之法改建山林,生人难近,顾独都找不着路,转了大半日才被巡山的弟子看见,领回了主寨。

五寨各有其名,主寨名叫元生寨,意为阴阳相抱,元气始生之地,其余四寨以四象为名,南为朱雀,北为玄武,东为苍龙,西为白虎。

五寨之间的山林以八卦阵图改造,阡陌纵横,繁杂无比,而且还移植了许多高大粗壮的树,从里能往外看,从外却看不见里面。

顾独安排妥当之后,如约带着东方夏岚回了亶爰山,让她们母女团聚一月。

这一个月里,大哥东方武天天找着顾独比武,除了头一回顾独让他,他还翻了脸,之后再没赢过。

二哥东方文则是每日午后找顾独喝茶,谈经论典,顾独倒也不烦,反倒受益匪浅。

晚饭后还要跟老丈人东方星浩下棋,睡前还要跟着观星,日日如是。

总而言之,这一个月,顾独称得上是强化修炼,兼学百家之长。

算着该到收夏粮的时节,顾独带着东方夏岚回了宿仙山,将觉灵门的弟子撒了出去,近处的郡县收粮后,一部分屯于寨中,另一部分屯于灵玉县的粮行里,而远处收的粮,都就近屯于山中,留人看守。

这一次屯粮并没有引起什么风波,因为以顾独的财力,还不足以搅动风云,况且他也不能一下子把银子都花出去,那样不仅没了后路,也会引人注意。

而顾独的粮行比别人家贵一文钱,别人家卖三十钱一斗,他卖三十一文一斗,所以从夏粮收,到秋粮熟,他的粮行连一斗米都没卖出去。

顾独又派出人去收粮,一切都是老样子,至于银子的问题不用操心,觉灵门弟子个个是高手,虽然不能行刺灵皇,但找银子绝对没问题,偌大一个灵国,总有那为富不仁者。

而且顾独也学精了,不在自家门口做事,都是远到数百里之外。

段月婵来找顾独,说道:“姑爷,你的路子我们也看明白了,这也不是一时片刻就能成的事,你就别在这里闲着了,带小师妹回山吧,趁着这几年没事,该修炼修炼,该生孩子生孩子,等有事时你再回来,你跟这里闲着,我们还拘得慌。”

顾独一想也对,就领着东方夏岚回了亶爰山,过起了隐修的日子。

第167章 绝粮

第167章:绝粮

第二年夏末,东方夏岚给顾独生了一个女儿,顾独搂着母女俩亲了又亲,东方夏岚说道:“叫雁回吧。”

顾独一愣,东方夏岚微笑着说道:“你说的,儿子叫北关,女儿叫雁回嘛。”

顾独瞬间红了眼圈,东方夏岚鼓着嘴看着他,如果他再翻脸,就跟他吵架!

顾独说道:“名字的事,还是问问爹娘吧。”

东方夏岚说道:“不用问,嫁出门的女儿,泼出盆的水,就叫雁回。”

顾独的眼泪滑落,笑着点头,应道:“好。”

礼夏得到消息,亲自带着贺礼到亶爰山看望,但绝口不提结儿女亲家之事,礼夏了解顾独,知道他肯定不愿意让雁回嫁入皇室,不过父一代、子一代,将来的事,还要看孩子们自己的打算。

灵国的粮食行市有了变化,由三十文一斗,涨到了四十文一斗,有些产粮少的县,甚至涨到了六十文一斗。

狄秋寒来信告诉了顾独,问下一步怎么做,顾独回信答复:再涨一倍,陈粮烧掉。

七处山沟里的粮食,烧了整整一天一夜,大火映红了夜空,妖冶的火苗仿若邪魅的恶鬼,舞动着灾祸的前兆。

顾独告诉礼夏两件事,让礼夏回去跟泽帝说,而且是一定要照他说得办!

头一件事,是严格管控泽国的粮食,一粒粮都不能卖到灵国去。第二件事,是变法,奖耕奖战,鼓励百姓多生孩子。

礼夏问道:“什么意思?”

顾独答道:“交粮得地,交得粮越多,得的地就越多,这是奖耕。奖战就是打仗,杀敌建功,建功封赏,不仅给赏钱,还给官职,甚至是爵位,让平头百姓也能成为达官显贵。鼓励生孩子嘛,每家从第三子开始,每月给一斗粮,四子两斗,五子三斗,以此类推。”

礼夏说道:“你说得轻巧,哪来那么多粮?”

顾独笑着答道:“奖耕啊,家里人口多,种得地也多呀,广袤草原,你还怕没处种粮食吗?”

礼夏问道:“生女儿不行?”

顾独答道:“当然行,我说的子是孩子,不是儿子,不论男女,都这么给粮食。”

礼夏问道:“你要打?”

顾独答道:“不是我要打,是要激励将士百姓,让所有人都想打,都盼着打,焚心似火,众志成城,那时便可挥师南下,攻城拔寨,直捣灵皇宫!”

顾独与礼夏说话都不避着夫人和东方夏岚,晚上夫人回房后跟东方星浩说:“幸亏他是咱家姑爷,否则这样的人,我非得亲手除了他不可。”

东方星浩愕然问道:“何事啊?”

夫人答道:“他就是个天生的害人精。”

听完夫人讲述,东方星浩呵呵一笑,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他生就将帅之命,必做倾危之事,天不佑灵国,生才育才而终失才,要不怎么说你们女人是红颜祸水呐。”

夫人瞪眼斥道:“祸水是吧?滚去书房睡去!”

礼夏回到泽国,将顾独的话告诉了泽帝,泽帝略显兴奋地说道:“好,甚好!对了,娘子,你跟国舅提结亲的事了吧?”

礼夏说道:“孩子才生下来就结亲?那万一长大了不愿意怎么办?”

泽帝说道:“你走的时候答应我的。”

礼夏说道:“那是因为你不停地说,我只能应承,但可没说我会照办。”

泽帝皱眉说道:“你怎么能耍诈呐?”

礼夏笑,哄着他说道:“好了,我们的事我们自己做主,孩子的事也要孩子自己做主,将来再说。”

又一年过去了,灵国的粮价涨到了一百文一斗,产粮少的县根本就无粮售卖,饥荒成灾,逃难的人成群结队。

一个人饿了,跟狗抢食。一群人饿了,跟人抢食。成千上万的人饿了,就要揭竿而起,抢粮杀官。

事情闹大了,地方官压不住了,才报到了皇城,灵皇震怒,明明这两年风调雨顺,明明议和后再无兵乱,怎么会缺粮缺到聚众造反的地步?顾独又干什么了?

灵皇首先想到的就是顾独,几番较量,灵皇从蔑视到了解,再从了解到重视,他确定又是顾独在捣鬼,否则不可能出这么大的乱子!

无数个焦躁难寐的夜晚,灵皇都在回想当年,他太过于轻视顾独了,一个区区白袍御魂师,迷恋一个叛降入籍的少女,在当年就已经是大御魂师的灵皇眼中,顾独是个不堪大用,没有前途的废物!

所以灵皇想用顾独来立威,让所有人都懂得敬畏他这个新皇,不要想着用先皇来压他,更不要用他来跟先皇比较。

然而,他看错了顾独,更看错了靳岚。

叛降的人应该是贪生怕死的,可靳岚却出乎意料的决绝。

迷恋美女的人应该不会专情,可顾独却偏偏对靳岚情深意重。

许昭、楚琴、武仁雄、东方轩,甚至是钟奇、孟元,这些人表面上忠诚恭敬,可心底深处却都对顾独怀有一份愧疚!

灵皇心里清楚,但他不能再轻视任何人,而且也不能无罪而加之。

顾独,为了一个靳岚,一个孩子,真的要灭掉灵国才肯罢休吗?为了报仇,他竟然让成千上万的灵国百姓,在风调雨顺的年景里遭遇饥荒。

常言道,功高莫过救主,计毒莫过绝粮!用这么毒的计策,就不怕遭报应吗!

去年这个时候,商队中的细作回报,说泽国开始变法,奖耕奖战,而且全国的粮食都是官收商销,严禁私下交易,违者重罚。

灵皇当时以为泽国是在备战,怕灵国恢复过来后兴兵北伐,此时才明白,原来顾独早就在灵国埋下了祸患,只是无人察觉,或者地方上早有察觉,但没有凭据,便一直谎报瞒报,所以直等到这祸患发出来,他才知道。

亶爰山,顾独收到了狄秋寒的书信,告知灵国近况,顾独对东方夏岚说道:“娘子,我得回宿仙山。”

东方夏岚去跟夫人说,夫人说道:“你们走吧,孩子给我留下。”

东方夏岚嗔道:“那怎么成?”

夫人说道:“回去就要大动了,带着孩子拖累,你要舍不下,你就别跟着回去了。”

第168章 舍粥

第168章:舍粥

最终,东方夏岚还是舍不下顾独,把孩子交给夫人,跟着顾独回到了宿仙山。

狄秋寒问道:“姑爷,现在怎么办?”

顾独反问道:“灵玉县的情形如何?”

狄秋寒答道:“各家的米都卖到了百文一斗,但百姓早已无钱买米,我不知道姑爷有何打算,所以让咱们的粮行关张了。”

顾独说道:“好,设五处粥铺赈灾,同时撒出人去,遍告各地难民,灵玉县粮商正在舍粥。”

狄秋寒用不解的目光看着顾独,顾独说道:“我要把难民都聚到灵玉县来,饿疯的人聚在一起,比叛军还可怕。”

狄秋寒恍然,抱拳应道:“这就去办!”

狄秋寒出去,东方夏岚问顾独:“闹事又怎么样?”

顾独答道:“灵玉县乱了,军粮就很难运送到日落关,而且他还要出兵平乱,闹上两三个月,人心大乱,皇上就可以誓师南下了。”

五处粥铺第二天便起了火,大锅熬稀粥,一天两顿,不分男女老幼,每顿每人一大勺,吃不饱,但绝对饿不死了。

东方夏岚兴奋地扯着顾独说道:“咱们到灵玉县看看去!”

顾独却脸色阴沉地说道:“你不要去,你看不得那样的景象。”

东方夏岚眨眼,顾独说道:“我不是在行善,我是在做恶,为了给靳岚母子报仇,为了泽国能一统天下,我会害死数以万计的老幼妇孺。”

东方夏岚投到他怀中,扬着脸看着他说道:“你不要这么说,打仗嘛,不是他们死,就是咱们死,他们死总比咱们死要好,况且一向是灵国杀戮泽国的百姓,你不过是替泽国的百姓讨回公道而已。”

顾独笑了笑,搂紧了她说道:“天底下没有公道,只有弱肉强食。”

灵玉县其他的粮行不干了,约好了一同来找卫留清,说他:“卫掌柜这是什么意思?打从你开业到现在,怕是连一斗米也没卖出去过,你的米价总比我们高一文钱,可现如今这么好的行市,你却设粥铺舍粥,你这唱得是哪出啊?”

卫留清闷声闷气地答道:“人都快饿死了,哪还有钱买米,我图个好名声,兴许官府还能褒奖我。”

众人一片嗤笑,有人说道:“原来卫掌柜是这个打算,那你开什么粮行啊,直接捐个功名多好呐?”

卫留清貌似实诚地答道:“捐过,没找对门路,白花银子。”

有人语气不善地说道:“那你也不能舍粥啊,你这么一舍粥,我们还怎么做生意?”

卫留清闷声答道:“米是我的,我愿意。”

“哎?你这叫什么话?”所有人都炸了锅。

但是炸锅也没用,粥照样舍,谁也不敢去砸了粥铺,因为那不仅是犯众怒的事,还会得罪官府。

觉灵门弟子四散出去,为了掩饰身份,都扮做了难民,各地传话,说灵玉县有一个卫善人,是粮行的掌柜,正在舍粥赈灾,还说卫善人家大业大,他家的米够全国人吃的。

无数的难民向灵玉县涌来,但很多人根本走不到灵玉县,官道上饿殍遍地,哭声不绝。

每一次传报,顾独都让东方夏岚回避,于此乱世之中,她的清纯与良善弥足珍贵,她可以随他浴血沙场,但绝不能堕入人间炼狱。

东方夏岚虽然不听传报,但也偶尔会听到弟子们谈论,多少也知道些灵国现下的惨况,同时也醒悟了娘亲的用意,娘亲预见到了顾独要怎么做,所以想用孩子做借口,将她留在亶爰山。

或许娘亲是怕她受不了顾独做这样的事,对顾独心生怨怼吧?其实真的是没必要,她虽然没经历过什么,但她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既然选择嫁给了顾独,这辈子就跟定了顾独,哪怕他十恶不赦,也无悔无怨。

况且天下征伐,只问输赢,不论对错。

入夜,十余名女弟子将段月婵请到了僻静处,有人轻声说道:“段师姐,姑爷这样做,是否太过有伤天和?”

段月婵答道:“世间征伐本就如此,你们只见现下的灵国惨绝人寰,却不知以往灵国是怎样对待泽国的,天道好轮回,大乱方能达成大治。”

又有人轻声说道:“我们是担心小师妹,姑爷做下恶业,万一遭了报应,小师妹岂非要跟着受苦?”

另有人轻声附和道:“对呀,姑爷的亡妻不就是遭了报应吗?”

“放肆!”段月婵斥道:“姑爷是泽国的大御魂师,总揽兵权,为国杀敌也是做恶业吗?谁再敢乱嚼舌头,我便将她的舌头拔出来!”

众人静了片刻,又有人说道:“沙场征伐当然无错,可现下并非沙场征伐呀。”

段月婵说道:“上兵伐谋,虽无刀兵,亦是征伐,你们都给我闭嘴,听令行事即可!”

舍粥十日,聚来了上万的难民,灵玉县的县令刘夲慌了神,命令驻军严守城门,不准再让难民入城,但难民依然向灵玉县涌来,不到一月,便聚集了数万之众,围堵在城门外哭喊。

觉灵门的弟子开始鼓躁,分片喊道:“城里有得是吃的!他们就是想饿死咱们!”

“咱们人多势众,冲进城去,抢吃的!”

“反正都是死,跟他们拼了吧!”

难民们呼号着向城门涌去,夹杂着被挤撞踩踏者的哭喊声、惨叫声。

城头上的校尉惊慌失措,高声喊道:“退后!退后!再不退后就要放箭了!”

觉灵门的弟子躲在人群中喊:“冲啊!冲破城门就有吃的了!”

人如潮涌,即使有人想退,也无路可退。

校尉令道:“弓箭手准备……放!”

城头上箭如雨下,无数的难民中箭,却没有人倒下,因为人挤着人,连倒下的空隙都没有。

觉灵门弟子还在喊:“冲啊!他们不拿咱们当人!他们要杀光咱们!反正都是死!冲进城去!跟他们拼了!”

顾独站在高处,静默地眺望着城门,一切都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灵玉县必将成为一个巨大的修罗场。

第169章 闹关

第169章:闹关

城门很快便被挤开,即将亡命之人,不会在乎别人的死活,哪怕把前面的人都挤死,也在所不惜。

数万难民涌入了城门,闻讯赶来的五百驻军瞬间被人潮淹没。

很快,城里四处冒烟起火,嘈杂的人声数里可闻。

顾独转身往回走,十日前就有回报说,灵玉县派了人去往日落关,但是日落关一直没有动静,那必然是日落关的守将不愿意派兵来镇压难民,因为这是出力不讨好的事。

但是今日难民冲入了灵玉县,难民成了乱民、暴民,那就另当别论了。

只是这个消息要传到日照关,最少需要两天的时间,万一驻军都被难民搏杀,县衙也没有及时派人求救的话,那就不知道需要几日了。

不过日落关是否能及时得到消息并不重要,因为城里没多少粮食,城中屯粮最多的就是顾独的粮行,但舍粥近一月,粮仓已经空了。

灵玉县就是一座死城,难民必然会涌向日落关,因为在草原之北,还有富饶的泽国可以投奔。

富饶,这个曾经只属于灵国的词,终于可以用在泽国身上了。

回到主寨,往自己的房子走,迎面走过来一名女弟子,冷着脸说道:“姑爷,今日小师妹喝水呛着了。”

“哦。”顾独答应,有些莫名其妙。

又走两步,又有一名女弟子走过来,冷着脸说道:“姑爷,今日小师妹学刺绣扎到手了。”

顾独皱眉,站在原地看着女弟子走开,刚一转头,又一名女弟子走了过来,同样冷着脸说道:“姑爷,今日小师妹吃饭卡着了。”

顾独猛然醒悟过来,她们是在说他如此做恶,东方夏岚在遭报应。

顾独苦笑,有娘家人就是不一样,喝水呛着了、学刺绣扎着了、吃饭卡着了,这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可搁在东方夏岚身上,这些就成了不得了的大事。

顾独摇了摇头,女人本就心软,加之觉灵门隐居世外,自然看不得这般人间炼狱的惨况,由她们说去吧,反正不论她们心里再怎么不高兴,还得叫他姑爷。

顾独回到房里,东方夏岚满脸笑意地举起手中的绣活,说道:“我绣的,好看吧?”

顾独笑,走过去将她抱住,看了一眼布面上像花又像团子的样式,说道:“你应该好好修炼,学这些做什么?你能跟着我冲锋陷阵就好了,不用会这些。”

东方夏岚说道:“礼夏就会,我也得会。”

顾独微一皱眉,怎么又跟礼夏杠上了?问道:“夏后来信了?”

东方夏岚答道:“没有啊,我今天倒腾衣物,看到她给你做的大氅了。”

顾独失笑,抬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头,说道:“你可真是闲的。”

东方夏岚嘟了嘟嘴,说道:“你做什么都不带我,我当然闲呐。”

顾独微笑,抚着她的脸哄道:“乖,我是为你好。”

东方夏岚答道:“我知道呀,我不是听话的在家闲着嘛。”

灵皇一面调兵镇压东北揭杆起义的暴民,一面调钱调粮赈灾,但却并未得到西北暴乱的消息,因为灵玉县的驻军和衙差都被饥民搏杀了,县令刘夲和驻军统领李克,只带了几个幸存的兵丁,逃往日落关,而之前难民路过的郡县也皆未上报,都想得是只要不在自己的辖区闹事便好。

不到十天,灵玉县几乎成了一座废墟,活下来的人开始向日落关行进,而日落关一直没有动静,只是城门紧闭,城头上增派了守军。

日落关守将丘长寿派出六百里加急,但并没有走西北官道,而是从关外绕去了镇北关,由镇北关一线报往皇城。

灵皇收到急报时,难民已经逼近日落关,在关下嘈杂着呼喊:“开门!我们要吃饭!我们要去泽国!”

丘长寿吸取了灵玉县的教训,提早命人加固了城门,所以难民一时间挤不开,但是丘长寿也不敢轻易下令放箭,安排了数十名守军齐声传话:“不要乱,本将军已然奏报朝廷,很快便会有赈灾粮米运来!”

觉灵门弟子挤在人群中喊道:“很快是多快?我们都要饿死了,粮米要多久才到?你们先给我们吃的!”

丘长寿被怼没词了,关中的军粮是不能拿来赈灾的,否则当兵的没有饭吃,很有可能哗变,而且就算把军粮拿出来,也喂不饱这么多人,到最后只能是谁都没得吃。

觉灵门弟子又喊道:“不给我们吃的,就放我们出关,我们吃着草也能走到泽国去!”

难民都跟着喊:“放我们出关!我们要到泽国去!”

没有人想过,他们与泽国本来是对立的,饿了,要吃饭,要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到哪里都行,反正都是种地吃饭过日子。

难民又涌向城门,有人喊道:“不要挤了,咱们翻山走吧!”

觉灵门弟子喊道:“不能翻山呀,咱们饿得没有力气,会死在山里的!”

旁边的人看着他问道:“山里有吃的吧?草根、树皮,没准还有……”

话没说完,一柄匕首刺入了他的腹中,说话的人张大了眼睛瞪着觉灵门弟子,觉灵门弟子松开了匕首,挤向了前面,喊道:“冲进去!抢他们的粮食!不能这样活活饿死!”

刚才说话的人倒在了地上,被后面涌上来的人一脚接一脚地踩断了气。

丘长寿绷不住了,喊道:“退后!否则我要放箭了!”

传话的士卒连喊三遍,难民还在推挤城门,丘长寿只能令道:“放箭!”

日落关不同于灵玉县,日落关有三万守军,八千弓箭手,一声令下,城头上箭矢如蝗,城下的难民顷刻间倒下了一大片,后面的人不敢再往前挤,谁都不是傻子,都知道关隘与县城不同,难民人数再多,也会被关中守军屠杀殆尽。

远处,顾独带着几个最矫情的女弟子站在山坡上观望,看到城头放箭,顾独说道:“我只是减少了他们的粮食,并没有杀他们的人,是他们自相残杀而已。”

第170章 誓师

第170章:誓师

几名女弟子都不说话,她们不能指责顾独行绝粮之计,因为两国互为征伐,虽然议和了,但谁都知道这只是假象而已,一旦灵国恢复了元气,必然会再度兴兵北伐。

而顾独说得没错,他只是减少了灵国的粮食,并没有杀人,是灵国自己的军队在残杀自己的百姓。

当然,也可以说是在平乱。

至于说顾独派人在难民中挑唆,那也是因为灵国没有做好赈灾之事,否则挑唆也没有用。

对于平头百姓而言,但凡能活下去,谁都不会去拼命,哪怕活得卑微屈辱,只要能活着便好。

沉默了一会儿,有人看着顾独问道:“姑爷,你这是特意教训我们吗?”

顾独答道:“是啊,你们一个个的,天天跟我掉脸子,好像我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两国征伐,无论是用计还是用兵,都是理所当然的,我有什么错?”

有人说道:“我们是怕你遭报应,老天爷要想让你难受,不会让你死,而是会收走你最亲近的人。”

顾独说道:“我是有私心,要给靳岚母子报仇,但如今我这样做,是为了泽国,最终让泽国一统天下,我只是顺带着报私仇,为天下兴亡计,伐交、伐谋、伐兵,有何不妥?如若这样也要给我报应,那就请老天爷降雷把灵皇劈死,把三关劈开好了。”

所有女弟子都轻咬着嘴唇,互相交换着眼色,看谁还能说出点什么。

顾独又说道:“靳岚惨死之时,我做错了什么?那时我令行禁止,忠君报国。你们刚才说,老天爷要想让我难受,不会让我死,而是会带走我最亲近的人……可那个时候,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带走我最亲近的人?”

所有女弟子都低下了头,顾独又说道:“你们是觉灵门弟子,毕竟不是泽国的将士,我今天带你们来,就是要告诉你们,这是在打仗,你们能受得了,就留在宿仙山,你们要是受不了,就回亶爰山,但无论你们何去何从,自今而后,不可再对我放肆,否则必有人用门规家法处置你们。”

难民被挡在了关下,顾独带着东方夏岚回了泽国,觐见泽帝,将日落关的情况告诉了泽帝,而后说道:“皇上,臣以为,时机已到,灵国此时既要平乱,又要赈灾,且青黄不接,而我国变法已有一年,将士急于建功封赏,且粮草足备,兵力逾二十万,此时用兵,当可直下日落关,此关一开,攻守易位,即使大军不再向南境推进,有此关与岚、夏二城前后呼应,也可尽破灵国天险。”

礼夏也说道:“兄长所言极是,灵国三关天险,易守难攻,若能得一关而致攻守易位,于我国有长远之利。”

泽帝脸色复杂,既有兴奋之色,也有担忧之色,说道:“朕也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只是我国率先撕毁盟约,是否有负天下人之心?”

顾独说道:“皇上无须忧虑,臣自会给皇上一个说词。”

五日后,泽明县急报,说有人放火烧田,被毁粮田上千亩!

泽帝好生心疼,知道是顾独干的,可也不用烧这么多吧?上千亩啊,那可是几万石粮食啊!

次日廷议,泽帝义愤填膺地说道:“泽明县损毁良田上千亩!损粮数万石!诸卿以为如何?”

不等有人说话,泽帝瞪着顾独说道:“国舅,你久在灵国境内监视,你先说!”

顾独心里好笑,三万多石粮食,把泽帝烧心疼了,可如若不疼,又何来这种义愤填膺的气势?

顾独出班说道:“禀皇上,灵国现下因缺粮而生内患,东北数县饥民造反,西北饥民已然焚毁了灵玉县,本欲出关投奔我国,但被日落关守军阻于关下。臣以为,此次是灵国商队中的细作烧毁我国良田,为得是避免我国趁其内乱之机,挥师南下。”

军政司首座华青胜出班说道:“皇上,这三年以来,皇上励精图治,三军厉兵秣马,广募兵员,值此灵国内乱之机,其又先行毁约,正该挥师南下,直捣灵国皇城。”

泽帝问道:“国舅,当如何战?”

顾独答道:“岚、夏二城各增兵两万五千,起兵十万,先下日落关,以开通往南境之门。”

泽帝说道:“好,那便由国舅领军,不日南下。”

顾独刚要答话,礼夏站了起来,说道:“皇上,臣请战。”

泽帝一惊,脱口说道:“那怎么成?不成!”

礼夏说道:“皇上,于公,臣是大御灵师,理应为国征战。于私,孝国公主是臣的嫂嫂,她母子二人大仇未报,臣岂能安枕?于公于私,南征灵国,臣必要参战。”

泽帝皱眉看着顾独,说道:“国舅?”

顾独说道:“皇上,皇后身份尊崇,既为国母,岂可再如以往那般浴血拼杀,于情、于理、于法皆为不妥。”

礼夏嗔道:“兄长!”

顾独说道:“皇后,国之礼法不可亵渎,国之重器不可私用,况且两国通商已久,恐怕灵国细作已然遍布皇城,皇后留守皇宫,护卫皇上,比之南征更为紧要。”

泽帝连忙说道:“国舅所言甚是有理,皇后,长兄如父,国舅之言你必要遵从。”

礼夏皱眉,这叫什么话?朝堂之上,身为皇上居然说出长兄如父的话来?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朝臣,顾独的话比皇上的话还管用吗?

不过礼夏知他心里急切,不愿意让她南征,况且朝堂之上,她也不能掉脸子使性子,便应道:“遵旨。”

顾独又说道:“请皇上誓师。”

泽帝答道:“好,华爱卿,集结大军,三日后朕誓师南征。”

华青胜应道:“遵旨。”

三天后,大军集结,泽帝登台誓师:“将士们!灵国欺我泽国太甚!其现下国内灾乱横行,便派遣细作毁我良田,绝我口粮!如此行径,实为虎狼之恶!泽国绝不能坐以待毙,再不能像以往那样任人宰割!”

“今日!朕为诸位将士壮行!此番南征,必要廓清寰宇,涤荡阴霾!”

第171章 烧军粮

第171章:烧军粮

顾独走了六天了,聚集在日落关的难民开始涣散了,关进不去,赈灾的粮米也没有来,不少人饿死了,活着的也只能在附近找草根树皮吃,还有些力气的人开始往山里走。

狄秋寒和段月婵回到主寨,选了两百名弟子,换上黑衣,再用黑巾蒙面,然后向日落关进发。

顾独苦心谋划了三年,才使得灵国大乱,不能让难民散掉,否则日落关丝毫无损,大军来时必会苦战。

二更时分,两百名觉灵门弟子攀到了日落关上方的悬崖上,打上地桩,挂上长索,顺次攀索而下。

城墙上的士卒都在打瞌睡,跟难民熬了几日,体困神乏,况且近两日难民已有要散去的趋势,所以值夜的士卒都放松了警惕。

两百名觉灵门弟子迅速清除了城墙上的守军,然后派四十人下城,杀掉守门的官兵,清掉加固的圆木,打开了城门。

难民冲进关内时,觉灵门弟子分成两拨,各自贴着城墙移向了暗处。

此时无须觉灵门弟子再挑唆,难民们疯了一样与守军打了起来,他们曾亲眼目睹守军射杀难民,所以想活下去,就只能拼命。

关中乱成一片,四处火起,人声鼎沸,狄秋寒和段月婵各自带着人迂回向北门,北门才是他们此行的真正目标,但他们不是来烧城门的。

首先,城门不好烧,城门虽是木制的本体,但包上了铁皮,即使有足够的燃料,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将门烧毁。

况且即使今日将城门烧毁,算着时间,顾独的大军至少也要七天后才能到达,七天的时间,足够守军再做一对城门,或者是用石头或刀车将城门洞堵住。

所以狄秋寒的目的是在门轴上做手脚,让城门经不住冲车的冲撞,另外如果能找到的话,还要烧掉关中的存粮,难民是他们最重要的掩护。

在城门轴上做手脚的时候,有人报给狄秋寒:“狄师兄,有一营兵往西边去了,听他们喊是增援粮仓。”

狄秋寒微一眯眼,关内四处起火,几乎已经没什么暗影了,说道:“分散开,各自寻换守军的服饰,不管有没有换装……”

狄秋寒抬手一指,说道:“一刻钟后在那间房子前集结,所有人左臂缠黑布。”

一刻钟后,所有人都换了装,关中十来万人混杂,想换身衣物很容易。

狄秋寒令道:“所有人大声喊增援粮仓,把难民引过去。”

“增援粮仓!快去粮仓!粮仓在西边!”两百人边喊边往西边跑,听到喊声的难民也跟了过来,同时也在呼喊,传告着更多的人。

很快,大部分人都聚向了屯粮的西城,守军搭建起来的简易工事顷刻崩溃,狄秋寒带领弟子见人就杀,见火就推,不到一刻钟,屯粮的地方成了一片火海。

镇守日落关的是两名黄袍御魂师,一个叫舒荣泽,另一个就是当初跟随居法正攻打岚城的赵达理。

闻知粮仓起火,舒荣泽跑回房间,抱起御魂盒,出来时,却被赵达理堵在了门口。

赵达理说道:“不能去。”

舒荣泽一愣,赵达理说道:“肯定是顾独,咱俩去了就是送死!”

舒荣泽嚷道:“军粮被烧了!”

赵达理说道:“我知道,不烧军粮,他来干什么?军粮已经烧了,就不要去送死了吧?”

舒荣泽皱紧了眉头,赵达理说道:“泽国大军不日便至,有你拼命的时候,何必急着去送死?肉搏战无人能胜顾独,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关山月是怎么死的吗?”

灵皇接到西北传报已经四天了,却还是迟疑不决。西北暴乱,灾民十万,如若调粮赈灾,一是要用多少粮?十万灾民,就算是只喝稀粥,也会将国库吃空。

再一个,既然已经暴乱,就不再是灾民,而是暴民,如果给暴民粮食,那不等于是告诉百姓,只要闹事就有吃的?皇权何在?天威何存?

但如若镇压暴民,灵皇又分不出手来,因为东北还有民乱,他的兵不够用,况且既然是顾独在搞事,那泽国的大军应该也已经誓师开拔了吧?

大战将发,兵和粮缺一不可!不如再等一等,反正日落关有三万守军,暴民是无论如何也冲不进关去的,在泽国大军到来之前,西北的暴民大多就会饿死,而东北平叛之后,就有多余的兵力调往日落关了。

又三日,军政司首座上官明丰觐见,慌着进来,不及行礼便说道:“皇上,日落关遭偷袭,开城放入了灾民,军粮被烧。”

“什么!”灵皇惊得瞪大了眼睛,感觉胸口一阵燥热,强忍着才没有喷出血来。

泽国的兵不是撤了吗?是从镇北关明着撤走的呀?况且就凭数千兵,怎么能破关呐?

灵皇说道:“速调精兵三万,即刻开赴日落关!”

上官明丰答道:“皇上,没有三万兵,皇城守军只余两万,最多分出一万兵,还要留一万护卫皇城。”

灵皇起身说道:“朕亲率两万兵前往日落关,皇城有宫卫留守即可。”

上官明丰说道:“万万不可。皇上,皇城是我国根基之所在,万不可弃守,以免生变。况且值此内忧外患之际,即使皇上御驾亲征,恐也难力挽狂澜。臣以为,当即刻传令日落关,令其毁关,而后退守灵玉县,以阻敌军破竹之势。”

灵皇缓缓坐下,毁关?已经到了如此穷途末路之境,要自毁关隘,以备反扑吗?

上官明丰跪下,说道:“恕臣直言,皇上,议和之后,民无战心,这三年以来,兵员招募不足,且又被敌国暗中算计,致使粮草匮乏,如今国内之乱尚未平定,敌军只怕已然星夜驰往日落关。”

“日落关军粮被烧,且有暴民阻路,唯有令其毁关,才能不给敌军留以便利,否则攻守易位,我军便会处于下风。”

灵皇沉思,毁关是对的,在敌军未来之前,毁关退守,敌军到后,虽然占了关,却无险可守,不待其修复日落关,东北内乱就会平定,兵力便可移往灵玉县,即使东北内乱不平,镇北关还有五万守军,调两万过去合兵,再反扑日落关,将敌军赶出关外,又成守势。

灵皇说道:“爱卿所言有理,照此传令吧。”

第172章 破关

第172章:破关

日落关的暴乱平息了,日落关守将丘长寿命官兵将所有的尸体都推入大坑焚烧,而后掩埋,以免暴发瘟疫。

副将和灵却说道:“大将军,末将以为,这些尸体应该留在关中。”

丘长寿皱眉看着他,和灵低声说道:“请大将军移步。”

两人走到僻静处,和灵低声说道:“大将军,军粮被烧,必是泽国所为,此时此刻,只怕泽国的大军正在来日落关的路上,大将军以为,日落关还能守得住吗?”

丘长寿阴着脸没有答话,和灵又低声说道:“如若守不住,这些尸体刚好留给泽国的军队,即使没有发生瘟疫,焚烧和掩埋也会消耗他们的体力,拖延他们进军的时间,如此也能给咱们的援军争取一些时间。”

丘长寿静默着,虽然是这个道理没错,但问题是,他与和灵不同,他才是守关主将,如若弃关,如何向朝廷交代?

和灵又低声说道:“大将军,不如早退,将南边的城墙拆毁,如此即使敌军占了日落关,也无险可守,咱们退守灵玉县,只待援军和粮草抵达,便可反扑日落关,重新将敌军赶出关外。”

丘长寿瞪圆了眼睛看着和灵,和灵虽然说得都对,却忽视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他丘长寿才是日落关的大将军,这样做是没错,但他要如何向朝廷交代?

灾民暴乱,国库无粮,他的军粮又被烧了,这本就是雪上加霜,让皇上极为不悦了,如果再毁关退守,他这条命还能保住吗?他一家老小的命还能保住吗?

灵皇残暴多疑,性情诡诈,虽然灵皇登基没几年,可先是逼走了顾独和礼夏,然后御驾亲征时用五万将士用做死士,再然后又让楚琴出使议和。

谁都不是傻子,只要静下心来仔细想,都能想出些头绪来,灵皇如此对付国之功臣、三军将士,其心性可想而知!

如若弃关,只怕下场不会好过顾独,更何况他丘长寿哪有顾独那样的本事?

丘长寿说道:“若无圣旨,你我皆须以死报国。”

和灵皱眉,想了想说道:“那可否将尸体留两日,以待圣意。”

丘长寿说道:“不可,天气炎热,若生疫疾,遭殃的是我军将士,即刻焚烧掩埋。”

和灵叹了口气,又低声说道:“大将军,没有粮了。”

丘长寿问道:“灵玉县就有粮吗?”

和灵说道:“灵玉县虽然没有粮,但要比日落关靠南二百余里,我军抢出的粮食最多供应五日,如果退回灵玉县,必能与后援的粮草接应上。”

丘长寿沉默,和灵说得对,可说得对也没用,没有圣旨,他万万不敢弃关后撤,说道:“我意已决,不必再说。”

狄秋寒派出人手盯着通往日落关的官道,同时也派人去盯着通往镇北关的官道,目的是劫杀传令的驿差,哨探镇北关动静。

日落关军粮被烧,后方必然要立刻补充粮草,且如此明显的意图,应该向日落关增兵,只是不知是从后方调集,还是从镇北关分兵。

又两日,觉灵门弟子劫杀西北驿差,将诏令拿回,狄秋寒立刻派人拿着诏令去找顾独。

顾独接到传报时,距日落关二百余里,听完传报,看完诏令,顾独对东方夏岚说道:“你赶紧去宿仙山,告诉狄秋寒,盯紧日落关,尽量不要让敌军毁关。”

东方夏岚走后,顾独传令急行,此时灵国从皇城调派的一万援军,距灵玉县只有一日的路程,而后援的粮草也不过两日路程。

一日后,援军到达灵玉县,却看到城中无人,主将赵东成心知不妙,应该是驿差被劫杀了,否则此时日落关的守军应该退回灵玉县了。

赵东成稍一迟疑,便传令急行,大军星夜赶赴日落关,同时派出一个小队向后方传令,命粮草押往日落关。

次日午后,顾独率十万大军陈兵关下,传令埋锅造饭。

丘长寿登上城头,看到黑压压的敌军,心里凉得像在寒月里灌了一瓢凉水。

副将和灵说道:“大将军,敌军没有扎营,只是埋锅造饭,饱食后便会攻城。”

丘长寿咬牙切齿地说道:“援军和粮草怎么还不到?”

一个时辰后,顾独传令列阵,十台投掷机放上火油罐,点火后投向日落关。

蛰伏三年,终于又开打了。

十数轮投掷后,顾独令道:“攻城!”

战鼓擂动,急风营抬着云梯冲向了城墙,箭矢如蝗般射向城头,十台牛角弩盯住城门两侧十个垛口,婴儿手臂粗的弩箭频繁射出。

急风营是顾独授意组建,礼夏亲自操练的,选身材矮小,但筋骨壮实之人,不穿甲胄,只配障刀,迅疾如风,凶猛如虎。

只一刻钟,城门撞开,急风营冲进了日落关,分两侧冲上城头。

“杀!”顾独拔刀高喊,一马当先向城门冲去,十万大军嘶喊着扑向日落关。

关中守军本就因断粮而毫无战心,一见破关,更是仓皇逃蹿,但泽军毫不放松,拼力追杀,凡杀死之敌必割头颅系于腰带上,留为证据,以此请功。

狄秋寒本来率众设伏于官道两侧,想着劫杀援军,或是击杀日落关南逃的溃军,却不想竟然看到泽军追出了日落关,一路赶杀溃军,甚至是争抢着割人头,不禁与段月婵愕然对视。

三万守军尽皆斩首,包括两名黄袍御魂师,还有灵玉县的县令刘夲、驻军统领李克。

前军回报,说看到敌军援军了,顾独传令:“整队接战!”

灵军援军正在急行,前队猛然看到浑身浴血,腰系头颅的泽军冲来,立刻慌了手脚,不及列阵,便被泽军冲散。

顾独紧赶慢赶,冲进敌阵,将主将赵东成击落马下生擒。

顾独不是为了建功,而是要留一个活口回去给灵皇报信,泽军疯了,真正做到了鸡犬不留,如此也证明了他的奖战之法起到了应有的作用,但不能全杀光,总得留着活口回去给灵皇报信呐。

第173章 悬赏

第173章:悬赏

看着如狼似虎的泽军,狄秋寒心里也是一阵阵发凉,幸亏他没有在看到溃军时便下令出战,否则很难说不会跟泽军打起来。

毕竟觉灵门弟子没有穿泽军服饰,而设伏也不是顾独授意的,真要是冲入阵中,难保杀红了眼的泽军不会把他们也当作敌人。

不到一个时辰,一万援军也被尽数扑杀,顾独传令打扫战场,退守日落关,等待灵国的粮草护送队。

东方夏岚自己骑着墨玄下山找顾独,告诉顾独觉灵门在官道两边设伏,但因为看到泽军拼杀凶猛,就没敢出战。

顾独说道:“让他们回寨吧,待我安顿后再说。”

“不。”东方夏岚说道:“觉灵门也要建功。既然援军来了,后面肯定还有粮草,你们回去,让我们觉灵门劫了粮草送入关内。”

顾独笑,说道:“好,但你不许参战。”

东方夏岚问道:“为何?”

顾独拉着她的手说道:“有我就行了嘛,你还非得自己建功吗?”

东方夏岚嘟了嘟嘴,说道:“那好吧,我去跟狄师兄说一声。”

一日后,狄秋寒率众劫了粮草,但并没有像泽军那样赶尽杀绝,毕竟他们不用提着人头去请赏。

顾独把赵东成放了,给了一匹马,给了七天的水粮,顾独连见都没见。

赵东成心里明白,这是让他回去传话,把日落关的消息告诉灵皇。

泽国……再不是以往那个泽国了。

夜静更深,星空璀璨,灵皇登上观星台,仰望星空。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登台观星,他懂观星术,但他从来不信星象。因为从他出生以来,灵国便是物阜民丰,带甲百万!

可怎么都没有想到,仅仅因为一个顾独,便使得乾坤变色,时局逆转。

灵皇眺望着泽国的将星,这不是他的错,他没有做错任何事,这是天意使然,灵国杀戮泽国三百年,到了该偿还的时候了。

次日廷议,灵皇说道:“日落关失陷,四万将士殒命,粮草被劫,顾独率十万泽军占据日落关,如今攻守易位,诸卿有何谏言?”

军政司首座上官明丰出班说道:“启奏皇上,顾独虽然率军破关,但绝不敢孤军深入,他此举只是为了打开通往南境的通道,必会守关待援,眼下当务之急是招募兵员,调配粮草,向西北灵和县增兵,扼其南下之咽喉要道。”

灵皇静默着,文政司首座楚怀忠出班说道:“启奏皇上,我朝应效仿泽国,奖耕奖战,以此激励士气。”

灵皇看向楚琴,唤道:“楚琴?”

楚琴应声出班,说道:“皇上,臣认同两位大人之言,敌军已然夺取日落关,与岚、夏二城互为呼应,且粮草充足,此时不宜强战,应立刻向灵玉县东南的灵和县增兵,修筑工事,阻断其南下之路,以待东北平定。”

“那就增兵吧,军政司主理此事。奖耕奖战事宜,由文政司协同军政司拟定。”灵皇说完,站起身走了,御事官喊道:“退朝!”

灵皇心里明白,这三人说得对,此时不应强战,因为无论怎样,都没有妥善的战法,如果让镇北关出兵迂回,就会被日落关和岚、夏两城的敌军包夹,如果强攻日落关,就要至少三十万兵力。

别说现下没有三十万兵力,就算有,也不能这么打。

回到内殿,灵皇对内侍官黄真说道:“去把姚赛凤给朕叫来。”

黄真应道:“遵旨。”

姚赛凤是江湖人士,其父是外城一个赌档的打手,灵皇十二岁的时候出宫去玩,在赌档跟大他一岁的姚赛凤起了争执,两人打了起来,互相打得鼻青脸肿。

跟着灵皇的宫卫也不敢管,因为灵皇从小就脾气暴躁,除非他下令,否则任何亲随不得干预他的事。

但是姚赛凤的父亲看出了祸事,将两人分开,还假模假式地说不打不成交,让两人握手言和,做个异姓兄弟。

后来两人还真就成了名义上的兄弟,灵皇把那个赌档给了姚赛凤的父亲,而姚赛凤则被接进宫里,陪着灵皇打了六年的架,也修炼成了大御魂师,然后放出宫去,做了灵皇在江湖中的暗线。

姚赛凤长得女里女气,但并不好看,这也是当初打架的原因,灵皇笑话他像女子,却长得丑。

姚赛凤跪下行礼,说道:“草民叩见皇上。”

灵皇说道:“替朕在江湖上传个口风,谁能杀了泽国在日落关领军的顾独,赏万金,封万户侯。”

姚赛凤直起身看着灵皇问道:“这么高的赏赐呀?那皇上觉得,草民我行吗?”

灵皇说道:“你要钱,朕给你,朕还要你留着命给朕办差呐。”

姚赛凤微一扭捏,不高兴地说道:“皇上,人家好歹是大御魂师呀。”

灵皇说道:“顾独也是大御魂师,而且统率十万大军。”

“哎呀~”姚赛凤手捂心口转了两下眼珠,说道:“那还真不好对付呐,那行吧,草民就替皇上传个口风吧。”

顾独稍事安顿之后,带兵去了宿仙山中的敬仙庄。顾独一直没动敬仙庄,就是想留到此时。

敬仙庄是个好地方,位置也好,条件也好,只要增加一些防御工事,便是一个坚固的营盘。

另外,在舍粥之前,顾独就把计划告诉了盐商余进水,等到灾民开始进城,余进水便游说所有的盐商,将所有的钱财都搬进了敬仙庄。

如今的敬仙庄,就是一座富可敌国的宝库。

顾独的到来,盐商们都不觉得意外,就是害怕。他们虽然待在敬仙庄,但也总是派人出去打探消息,知道灾民捣毁了灵玉县,也知道泽国攻占了日落关,也知道他们无路可逃,只能等着泽国的统帅来找他们。

很多人都怀疑中了余进水的圈套,但没有人说,因为如果真是余进水设的圈套,那余进水就是泽国的细作,到了这个时候,更不能得罪余进水,反倒应该巴结着,以图保住全家老小的性命。

第174章 迁民

第174章:迁民

领头的依然是李大名,他是庄主,也是首富。

李大名跪倒说道:“大人,小人愿将家产尽数献给大人,唯请大人饶我等性命。”

顾独答道:“降我者生,不降者死。”

李大名连声答道:“我等愿降,我等愿降。”

顾独说道:“那就好,起来吧。”

所有人都站起来,低着头。

顾独说道:“既然你们愿降,那我便将你们及你们的家人迁回泽国居住,你们的一应财物,我会派兵护送回去,只按镖局的价格收取费用,也就是一成。”

所有人都抬起头愕然看着顾独,原以为什么都留不下了,没想到会是这样。

顾独问道:“这个价钱不过分吧?”

李大名连忙答道:“不过分,多谢大人宽待。”

顾独说道:“到了泽国以后,会给你们安置,你们要做什么生意,自己看着办便好。”

所有人齐声应道:“多谢大人。”

顾独又说道:“将庄子里的人都聚集起来。”

半个时辰,庄子里的人都聚到了一处,包括下人和歌舞姬。

顾独大声说道:“我叫顾独,是泽国的大御灵师,也是南征的统帅,降我者生,不降者死。”

所有人都跪下,齐声应道:“我等愿降。”

顾独说道:“我会派兵护送你们去泽国,下人和歌舞姬,愿意继续跟随主家的,便跟随主家,不愿意再跟随主家的,由主家支给每人二十两银子,到泽国后另行安置。”

没人说话,顾独又说道:“我还是泽国的国舅,泽帝准我代天行事,我说的话算数。”

还是没有人说话,顾独当着所有人的面对段月婵说道:“你带上一些女弟子,跟随队伍护送,如有夺取财物、伤人害命、侵犯女眷者,斩。”

段月婵应道:“属下领命。”

至此,所有人才齐声说道:“多谢大人。”

所有人开始整理东西,李大名将余进水拉到避人处,低声说道:“余老弟,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是泽国人吧?”

余进水笑了笑,没有回答。

李大名低声说道:“我家巧儿年已及笄,可否让她服侍顾大人?”

余进水连忙摇头,说道:“不成。顾大人有夫人了。”

李大名低声说道:“我等草民,哪会奢望做夫人呀?”

余进水说道:“做妾也不成,你看到那些女子吗?那都是觉灵门的女弟子,个个武技高强,顾大人的夫人,就是觉灵门的少主。况且顾大人本是灵国的御魂师,就因为前夫人惨死,才相助泽国,顾大人与现夫人伉俪情深,绝不会纳妾。你也不要再提此事,免得惹恼了顾夫人,反倒不妙。”

李大名连忙应道:“原来如此,多谢提点。”

整整折腾了七天,才将所有盐商的财物装了车,顾独让盐商自行点验,李大名发现别人的财物都减了一成,而他的财物却一分不少,连忙来找顾独。

顾独说道:“你这个庄子我要了,比一成还要多些,我在书信中已经写明,待你到泽国后,当地官府会减免你三年的赋税。”

李大名试探着说道:“大人,庄子本也是带不走的,大人如此宽待,实令小人惶恐。”

顾独说道:“你不必疑虑,你既已降了泽国,便是泽国的臣民,受泽国律法保护,我岂能知法犯法,戕害百姓?”

李大名深为感动,略有些哽咽地说道:“多谢大人,小人有一不情之请,小女巧儿年已及笄,薄有姿色,愿服侍大人左右。”

顾独说道:“我已有夫人,且随我者必要能同袍浴血,否则便是累赘,好意心领,恕不能受,令嫒还是另选良人吧。”

李大名略有些失望,应道:“是,小人告退。”

李大名刚走,余进水又来,躬身说道:“顾大师,属下也要回泽国吗?”

顾独答道:“你的根基在灵玉县,如今灵玉县已毁,所有盐商都迁往泽国,如果你再留下来,只怕会有祸事,你为国尽忠多年,我已奏陈皇上,待你回国后,会给你赐爵,并迁往皇城居住。”

余进水跪下,眼含热泪说道:“多谢顾大师。”

顾独伸手将他扶起,说道:“这是你应得的,准备起行吧。”

送走了盐商,顾独留下四万兵驻守日落关,率六万大军进驻灵玉县,修整房舍,打扫街道,准备迁民安居,重开集市。

东方夏岚问他:“既然你要在灵玉县过日子,为何还将盐商迁回泽国?”

顾独给她解释,首先,把盐商迁走,主要是为了他们的银子,虽然银子还是他们的,但全都带回泽国,便可以在泽国流通,无论他们是花销还是经商,都是施惠于泽国的百姓,而且还要交纳税赋。

其次,这些盐商都是灵国的,如果将他们留在灵玉县,可能会有杀身之祸。要过日子,就避免不了细作的渗透,细作可能不敢来杀他顾独,但杀这些叛降的盐商还是敢的,另外也可能像他当初一样,绑了盐商,把银子要走。

所以,将盐商全部迁回泽国是最保险的方式,而迁民也是必须的,有民才有粮、才有兵。

泽国是要一统天下,不是来打个秋风就走,所以占一城就要守一城、护一城、养一城,如此才能天下归心,蚕食灵国。

东方夏岚说道:“你说得都对,可……咱们不是要给岚姐姐报仇吗?”

顾独答道:“那也不能孤军深入,灵皇可不是纸老虎,他是真老虎,要打他,就先要去其爪牙。况且这种事就像滚雪球,初时费时费力,但只要做好基础,就会越来越快。”

“嗯。”东方夏岚乖巧地点头答应。

顾独搂着她说道:“不止是要迁民,还要向灵国招纳百姓。”

东方夏岚愕然问道:“那不等于是自己把细作招来了?”

顾独笑着说道:“是啊,可这是无法避免的,灵玉县是让我闹的没了人,可如果是我打下来的呐?就算明知百姓中有细作,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屠城吧?”

第175章 刺客1

第175章:刺客1

东方夏岚嘟着嘴点头,顾独又说道:“其实细作没有你想得那么厉害,就像上一回灵皇御驾亲征,泽国细作遍布灵国,又能怎样?阻挡不了灵国大军奔袭,他们也就是能传个消息,让咱们提前做好准备,最终还是要靠将士拼杀,才能保国安民。”

东方夏岚抿着嘴唇不说话,顾独又说道:“你也不必担心细作会使什么诡计,我不是灵皇,在我这里使什么诡计都没用,如果不是灵皇多疑,靳岚也不会那般决绝,我也不会投奔泽国,所以,究其根源,都是灵皇的错,只要我公心清明,再多的细作也休想翻起浪来。”

“嗯。”东方夏岚答应,枕在他颈边,手抚着他的胸口。

顾独又说道:“再者说,我也不怕有谁叛逃,泽国没有我这样的人才,而我是不可能再回灵国去。”

东方夏岚眯眼一笑,扬起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转眼到了秋收时节,顾独派兵看守庄稼,并且立上许多大木牌子,上面写着:损我一石粮,毁你十亩地!

觉灵门的女弟子都在私底下笑顾独,说他像个孩子,可实际上,灵和县的守将祝霜柏还真想派人烧粮来着,但看到牌子上写的字,又放弃了原有的打算。

顾独睚眦必报的名声天下皆闻,实际上顾独的粮大部分还要靠泽国后方补给,毕竟他只有一个县,耕地面积也少,大多还是迁民自己吃的粮,烧掉也不会影响什么,但招惹了顾独,就不知又作什么妖了。

灵皇派人给顾独送了一封信,只有一句话:胜败论刀兵,何以致民苦?

顾独也回了一句:西关已开,刀兵相见。

这算是双方达成的一种共识,不再打地里粮食的主意,毕竟顾独现在也有民众了,不能再像只带兵时那么混不吝了,不想让别人毁自己的庄稼,那首先就不能去毁别人的庄稼。

茶月中旬,东方夏岚忙了小半年的大氅总算是做好了,亲手给顾独披上,系好带子,然后转着看了一圈,很满意地笑着点头。

顾独问她:“礼夏做的那件没扔吧?”

东方夏岚答道:“皇后赐的当然不能扔,不过用来压箱底了。”

顾独笑,东方夏岚说道:“娘来信说,让咱们回去过年。”

“嗯。”顾独答应,说道:“下月中旬回去,这次把雁回也接回来。”

入夜,一名黑衣人潜入了宅院,摸到了正房门前,静默了一会儿,跃上二楼,扒住了护栏,又停了一会儿,才翻进护栏里面,然后摸出短刀,蹲伏着靠近房门,眼睛贴着门缝看了一会儿,举起短刀轻轻拨开门闩,将门推开一道缝。

又静默了一会儿,黑衣人蹲伏着进了房间,手脚着地,慢慢挪向落着床帘的床,到了近前,黑衣人静听呼吸之声,然后右手倒握短刀,举起来刚要刺落,突然一股大力击在胸口,黑衣人倒飞出去,撞破了房门后,又撞在了护栏上。

黑衣人被撞得两眼发黑,胸口剧痛,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看清顾独披着长袍,右手握着乌黑的横刀,站在他面前。

黑衣人再一次举起刀,但手臂却突然不能动弹,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无论怎么用力,都不能动弹。

顾独手腕一抖,挑开了黑衣人的面巾,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皮肤白净,长相清秀,嘴角留着血迹,双眼中满是错愕与惶恐。

顾独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来行刺我?”

黑衣人咬紧了牙关,眼神变得凶狠。

顾独又问道:“你想死吗?我可以成全你,但你死了也是一个无名之辈,不会有人知道你来过这里,你甚至连死在我手上的资格都没有。”

黑衣人的眉心跳了两跳,顾独又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黑衣人怒视着顾独,这是一种明知必死,无力回天,誓要死得有骨气的眼神。

顾独问道:“你就不怕找错了人吗?”

黑衣人的眼眸凝滞了片刻,似答似问地说道:“你是泽军的统帅,顾独?”

顾独点了下头,说道:“会说话就好,那就不算我欺负你,我问你,为何来行刺我?”

黑衣人又不说话了,用怨毒的眼神瞪着顾独。

顾独手腕一抖,黑衣人脸上一凉,过了片刻才开了一道口子,血流了下来。

黑衣人皱紧了眉头,顾独说道:“不回答我的问话,你就没脸见人了,就算是死了,也没人能来给你认尸。”

黑衣人吼道:“你果然歹毒!”

顾独问道:“我如何歹毒?我是杀你爹娘了?还是害你妻儿了?”

黑衣人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用绝粮之计,害死了十余万百姓,你还不歹毒吗?”

顾独淡然而笑,说道:“打仗就是这样,总要死人,况且你说得不对,我只是让十余万百姓饿肚子,真正杀死他们的,是灵国的军队。”

黑衣人嘿嘿冷笑,说道:“你不必狡辩,你若不绝粮,百姓岂会饿肚子?不饿肚子又怎会冲撞官兵?”

顾独说道:“那你要这么说,如果灵皇没有逼死我妻儿,我现在还是灵国的御魂师呐,估计都升黑袍了,自然也就不会绝灵国的粮了。”

黑衣人皱紧了眉头,顾独说道:“别把自己说得像个为国为民的大侠一样,直说了吧,你为何来行刺我?”

黑衣人咬紧了牙关,顾独手一抖,黑衣人放声惨叫。

顾独第一刀是在他脸上划开一道口子,那种疼很轻微。而第二刀却是在第一刀的基础上,削掉了一条肉,这种疼就是凌迟了,自然与划个口子不同。

叫了几声,黑衣人收了声音,顾独蹲了下来,看着他说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我这么大个宅院,连个巡夜的人都没有,咱俩说了半天话了,你又嚎叫了半晌,连个过来看的人都没有。”

黑衣人张大了眼睛,眼神中流露出困惑。

顾独说道:“如果你不知道我是大御魂师,不知道大御魂师的能力,那你就不是朝廷的人,而是江湖人,你是想搏个名声呐?还是朝廷有悬赏?”

第176章 刺客2

第176章:刺客2

黑衣人瞪着顾独,冷声说道:“你用了什么邪门外道的方法,让我全身不能动弹?有本事给我解药,真刀真枪地干一场!”

顾独哑然失笑,说道:“那得有个彩头才好吧?”

黑衣人问道:“什么彩头?”

顾独答道:“我若是打赢了你,我问你的话,你要如实回答。”

黑衣人又问道:“那我若是赢了呐?”

顾独失笑,这家伙的脑袋是真不好使,难怪会一无所知就跑来行刺他,答道:“你要是赢了,不就把我杀了吗?”

黑衣人嗤笑一声,说道:“在你的地盘,能轻易杀掉你吗?你没有侍卫吗?只怕都躲在暗处,正用弩箭对准我呐吧?”

顾独懒得跟他费话了,站起身退了一步,说道:“起来吧。”

黑衣人举着短刀的手臂放了下来,活动了一下,然后站起来,猛然冲上一步,还不等挥刀,顾独手腕一抖,用刀身击在他右胸上,将他整个人抽飞了出去,撞断护栏,摔在了院子里。

顾独飘身而下,落到他面前,黑衣人挣扎着站了起来,再次举刀冲向顾独,顾独又是手腕一抖,刀背击在了黑衣人的右手腕上。

“啊……”黑衣人攥着手腕惨叫,短刀飞到半空中,划了个弧线,落在了远处的花坛边。

顾独面无表情地看着黑衣人,黑衣人咬着牙说道:“你赢了,杀了我吧!”

顾独眼中划过一抹不屑,就凭这样的武技,也敢来行刺他,真是无知者无畏,问道:“你为何来行刺我?”

黑衣人答道:“杀了你,赏万金,封万户侯。”

顾独点了下头,说道:“你走吧。”

说完转身跃上二楼的走廊,黑衣人愕然问道:“你不杀我?”

“你不配。”顾独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将房门关上。

上了床,东方夏岚钻进怀里,闭着眼睛迷蒙着问道:“为何来行刺你?”

顾独答道:“赏万金,封万户侯。”

东方夏岚又问道:“杀了吗?”

顾独答道:“他不配。”

东方夏岚不再说话,好像又睡熟了。

黑衣人故意穿厅过院,竟无一人阻他,甚至碰到前院巡夜的官兵,都没人拿正眼看他,仿佛他不是个刺客,甚至都不是个人,只是一只蹿进院中的猫狗。

这种被无视的感觉,比脸上和手上的伤更疼,痛入心扉!

黑衣人站定了脚步,怒气冲冲地喊道:“我是刺客!我叫陈青松!我是来杀顾独的!”

巡夜的校尉斥道:“休要叫嚷!凭你也配行刺顾大师?赶紧滚,免得脏了兄弟们的手。”

“啊……”陈青松红着眼睛,流着泪扑向校尉,校尉猛然拔刀,刺入了陈青松的肚腹。

陈青松双手抓着刀身,瞪着校尉说道:“我是……刺客。”

校尉抽刀出来,双手握刀斜着劈落,陈青松退了两步,瞪着双眼,直挺挺地向后倒下。

校尉从腰间抽出汗巾,擦掉刀上的血,令道:“收拾了。”

转过天睡醒以后,东方夏岚问顾独:“他悬赏杀你,咱们也悬赏杀他行吗?”

顾独笑,说道:“不行,他是皇帝,谁都知道皇帝住在皇宫里,禁卫森严不好杀,再说了,咱们现在做的事,就是奔着杀皇帝去的,何必还要悬赏呐?”

东方夏岚说道:“他也真够没劲的,前两个月才给你写信,说什么胜败论刀兵,然后就悬赏杀你,这哪像个皇帝做的事。”

顾独微笑着说道:“他若有道,也就不会是如此境况了。”

又三日,入夜。一人身穿白衣,落于庭院之中,朗声说道:“皎衣门步少秋,深夜造访,多有冒昧。”

顾独应道:“贵客稍候。”

东方夏岚坐了起来,顾独说道:“没事,睡吧。”

东方夏岚微皱眉头,说道:“来人怕是不弱。”

顾独说道:“放心吧,这世上能杀我的人不多了……你听,侍卫们已经进院了。”

穿好衣服出来,看到侍卫和觉灵门弟子已经将步千秋团团围住,而步千秋面色如常,傲然独立。

顾独招呼道:“步少侠。”

步千秋拱手作礼,应道:“顾大人。”

顾独问道:“步少侠也是为了赏金封侯?”

步千秋答道:“近段时间江湖中盛传赏金封侯之事,在下想见识一下,是何等样的人物,竟然逼得皇上不顾颜面体统,下此暗杀令。”

顾独问道:“如何见识法?”

步千秋拱手说道:“请顾大人赐教。”

顾独答道:“没彩头的架我不打,况且你搅了我的好梦。”

步千秋放下手说道:“请顾大人出题。”

顾独问道:“你皎衣门是做什么的?我在灵国时从未听过你们这个门派。”

步千秋答道:“主旨修炼,也做些贩货的生意,还在各地开了几间酒楼和客栈。”

顾独问道:“步少侠于贵门中身居何位?”

步千秋答道:“门主是我爹,在下是少门主。”

顾独略有些诧异,问道:“少门主身份娇贵,何以犯险?”

步千秋答道:“久闻顾大人之事,如今皇上又于江湖中行暗赏之令,在下好奇,特来拜见。”

顾独微笑着说道:“我要的彩头,怕你担不起。”

步千秋微微一笑,本就英俊的相貌更显得亲和,拱手说道:“在下冒昧一猜,初时顾大人应该只是想收服在下一人,待闻知在下是少门主,便想要皎衣门了。”

顾独也笑,问道:“你担得起否?”

步千秋答道:“在下还真是担不起,不过在下若是输了,且能活命的话,自当于江湖中传话,以告诫那些不自量力的人,莫来扰大人清静。”

顾独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也好。”

步千秋拱手作礼,说道:“请大人赐教。”

顾独招手,一名侍卫过来,顾独将宝刀交给侍卫,然后抽出侍卫的配刀提在手中。

步千秋微一皱眉,拱手说道:“在下输了。”

顾独笑着说道:“不必在意这些末节,得宝刃乃是缘法,你要看的是本事,来吧。”

“好。”步千秋拔剑出鞘,提气进步,一剑刺向顾独前胸。

第177章 逐出家门

第177章:逐出家门

君子爱剑,剑如君子,步千秋的剑术没有东方夏岚那么花哨,却法度森严,气度脱俗。

顾独也曾跟楚琴学过剑术,但始终做不到轻盈飘逸。楚琴说他心不静,霸气太盛,还是适合用刀,所以顾独就放弃学剑术了。

顾独在前十招都是守势,为得是看清步千秋的路数和本事,过了十招,顾独转守为攻,势如猛虎,逼得步千秋节节败退。

最后一击,顾独调动了灵力,震得步千秋长剑脱手,整条手臂发麻。

顾独退后一步,以示比武结束,步千秋缓了一下才抬手作礼,说道:“在下心服口服。”

顾独说道:“天色已晚,我便不留少侠了,若有意,改日还请少侠前来小酌,只是不要夜里来。”

有侍卫拾起长剑捧还给步千秋,步千秋道了声谢,收剑入鞘,向顾独抬手作礼,说道:“在下告辞。”

步千秋回到皎衣门时,已是三日后黄昏,门主步盛林一脸阴沉地坐在正堂里,冷声问道:“你去哪里了?”

步千秋行礼,答道:“孩儿去见顾独了。”

步盛林猛然一拍桌子,厉声问道:“我是怎样告诫你的?”

步千秋躬身答道:“父亲,孩儿此行获益良多,父亲容禀……”

“不必说了!”步盛林打断他,唤道:“来人!”

管家捧着个包袱走进来,脸色有些不安,唤道:“老爷。”

步盛林说道:“给他。”

管家将包袱递向步千秋,唤道:“少爷。”

步千秋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

管家刚要回答,步盛林先说道:“这是给你的包袱,里面有换洗衣物,还有一百两银子,你既然不听我的告诫,我就不要你这个儿子了,你走吧。”

步千秋怔住,至于这么严重吗?

夫人从屏风后转了出来,一脸震惊地问道:“老爷!你这是做什么?”

步盛林不理夫人,瞪着步千秋斥问道:“你知错吗?”

步千秋皱眉,跪下,伏首答道:“孩儿虽未遵从父亲告诫,但孩儿不觉有错。”

步盛林斥道:“滚!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再回来,要是一辈子都想不明白,你就死在外面吧!”

夫人惊道:“秋儿!快说你错了!”

步千秋沉默了片刻,答道:“娘亲,孩儿若说错了,父亲必问孩儿错在何处,但孩儿除了未听父亲告诫之外,不知错在何处,父母大人保重,孩儿去了。”

“秋儿!”夫人慌着要上前阻拦,步盛林厉声斥道:“你不要管!妇人家,回后宅去!这是门中事务,没有你说话的份!”

步千秋走了,夫人哭着问道:“老爷,你这是做什么呀?”

步盛林答道:“江湖之大,天高地远。江湖之狭,寸心之间。他心里有了自己的主意,就该出去闯一闯,看一看。”

夫人哀求道:“老爷,秋儿有何错处,你直教于他不好吗?他可从未出过远门啊!”

步盛林斥道:“妇人之见!男儿生于天地间,必要顶天立地,肩担道义!然而这道义二字,却要用心去体会,他与我心意相悖,他不服我,我也不能强逼于他,那便只能放他出去,由他去闯,谁对谁错,来日定有结果。”

夫人愕然问道:“老爷在说什么?妾怎么听不明白?”

步盛林给夫人解释,对于顾独,父子俩持不同的观点。步千秋认为顾独是性情中人,因妻儿惨死才相助泽国。情义二字,男儿血性。

但步盛林却说顾独为人促狭,且心肠歹毒,即使相助泽国,也绝非是以道义为本,仅是为报私仇而已。

步盛林的观点在于这次绝粮之计,皎衣门在灵义县,此次灾祸,仅灵义县便饿死了数千人,多是老幼妇孺。

步盛林就说,即使是两国交战,伐兵伐谋,但行事如此歹毒,何谈民心所向?

而步千秋却说,顾独是不得已而为之,灵国强盛,如无内乱,泽国纵起举国之兵,也绝难开南征通道。

而顾独在夺关之后,修缮灵玉县,迁民养城,并向周边各郡县发出招安令,足见其守土爱民之心,且灵皇在江湖中发出暗赏令,此举本就不光彩,堂堂灵皇,居然发布暗赏令,实则就是怂恿江湖中人去不断地搅扰顾独,有帝王如此,非民之福。

父子二人争执不下,步千秋就说要去见一见顾独,步盛林不准,说顾独位高权重,且此时根基未稳,礼贤下士是很自然的事,顾独歹毒,却不是庸才,即使见了,受到礼遇,也不能证明顾独就是好人。

步千秋便说,若如此说,那这天下便没有好人,不管是灵皇还是泽帝,无非都是开疆拓土,争霸天下,上到君王将相,下到贩夫走卒,何人不是争名图利?好歹顾独的初衷是为了给妻儿报仇。

夫人叹气,说道:“你们爷俩可真是……都是一样的牛脾气。”

步盛林哼道:“不过十年的时间,当初日照关一战,一主二仆天下扬名,如今却只因一己私仇便搅得乾坤变色,这样的人,不好说将来会如何。”

夫人说道:“妾是不懂大事,但妾有一问,倘若有朝一日,那顾独当真灭了灵国呐?”

步盛林不屑地说道:“灭一国岂是那般容易的事,就凭他?我看他此生无望。”

步千秋离家后便直奔灵玉县,投靠顾独,顾独在前厅设宴,与步千秋聊了一个多时辰,然后将其收为门客,安置在别院中。

回到后宅,东方夏岚问道:“如何?”

顾独答道:“我已收他为门客,安置在别院中了。”

东方夏岚问道:“你不怕他是细作吗?”

顾独微笑着答道:“天下人皆可是细作,总不能因为怕细作,就拒人于千里之外吧?那还打什么天下啊,回家生孩子种地好了。”

东方夏岚翘着嘴角说道:“那也不错呀。”

顾独抬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头,问道:“又想生孩子了?不怕疼了?”

东方夏岚嘟嘴,说道:“趁着年轻多生几个嘛,要不雁回太孤单了。”

第178章 奇袭

第178章:奇袭

寒月中旬,顾独带着东方夏岚回了亶爰山。

提及步千秋,东方星浩说道:“我倒是识得他父亲步盛林,不如我手书一封,你派人送于他,他或会相助于你。”

顾独说道:“多谢岳父大人,但小婿以为,步老爷子将步千秋逐出家门,怕是另有深意。”

东方星浩问道:“何意?”

顾独答道:“皎衣门之主旨在于修炼,向来安分守己,门徒及家眷数万众,如此庞大的群体,决事之时自然要慎之又慎。”

“如今我虽然稍占上风,但灵国数百年基业,坚如磐石,轻易不可破,步千秋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敬我以情义二字,但步老爷子忠义传家,讲信修睦,我于灵国施绝粮之计,虽情非得已,却有伤天和,是为不仁,为步老爷子所不耻。”

“想必步老爷子是让步千秋以一己之身前来投奔我,若我有生之年能灭灵国,则皎衣门有所依附,仍可安享太平。若我不敌灵国,退回草原,步千秋也可浪子回头,如此,皎衣门也不会获罪于朝廷。”

东方星浩哑然失笑,拈须说道:“有理。”

顾独看着东方星浩问道:“岳父大人,小婿伤民无数,不知报应如何?”

东方星浩答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伐兵伐谋皆无不妥,你无须多虑。”

顿了一下,东方星浩又说道:“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应多行仁义之事。”

顾独应道:“是,小婿记下了。”

东方星浩问道:“接下来你要如何?”

顾独答道:“步步为营,修养国力,聚兵以战。”

东方星浩点头,说道:“我乏了,你自去吧。”

顾独起身行礼,说道:“小婿告退。”

在家过了梅月十五,顾独和东方夏岚准备回程,起行前东方文也背了包袱,对顾独说道:“娘让我去助你。”

顾独说道:“多谢。”

看了一眼又问道:“怎不见大哥?”

东方文笑着答道:“大哥生气呐,他本也说要去助你,但娘说他性子鲁莽,且有你在,无须他带兵征战,所以不让他去。”

顾独笑,到正房向东方星浩及夫人辞行,而后起行。

此时灵国东北暴乱已经平定,大军班师回朝,驻于皇城之外,灵皇临朝,问道:“如今东北暴乱已然平定,诸卿以为当战否?”

不日,顾独得到消息,说灵国起兵十五万,向灵和县而来。

顾独命副将杨忠坚壁清野,紧守灵玉县,绝不可出战,又命狄秋寒率觉灵门弟子赶赴日照关,他自己则与东方夏岚骑着墨玄去了夏城。

顾独最大的心病就是日照关,他率军破了日落关,岚城正对镇北关,唯有日照关鞭长莫及,如若灵国从日照关发兵出关,远避夏城而奔袭泽国皇城,那他就必得回军驰援。

因为岚、夏两城的兵力不能动,只要一动,镇北关就会出兵夺城,岚、夏二城若失,日落关危矣。

日落关如若不保,那他占着灵玉县也没用,反倒会腹背受敌,所以顾独一直惦记着日照关,但是却不敢轻动。

灵国境内屯兵十数万,而日照关也不可能像日落关那样好打,如果他率军去打日照关,不仅会空耗军力,还会暴露他的战略意图,让本来灵皇可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

所以顾独跟灵皇一样在等,等着东北暴乱平定,大军班师,然后倾兵来战灵玉县,如此他便可与觉灵门里应外合,速战日照关。

早在去年年底,顾独就已经传书皇城,向夏城增兵五万,虽然日照关有守军三万,按常理说要想破关,至少需要八万以上的兵力,但有觉灵门从背后突袭,又无援军补充,五万兵力足以破关。

若得日照关,便成包夹之势,灵国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泽国皇城再无后顾之忧。

出兵之前,顾独登台祭天,跪举酒杯高声说道:“苍天在上!我主泽帝仁厚,以有道伐无道,以仁心济天下,祈上天庇佑,赐我将士神勇之力,一战而下日照关,使我泽国江山永固!”

顾独率军距日照关八十里扎营,然后等了一日,以留给狄秋寒布置的时间,而后于次日清晨率军急行,直至日照关前五里处驻军,埋锅造饭。

接报敌军来犯,日照关守将唐朔匆忙登城观望,看到中军帅旗上写着斗大的顾字,心里一阵发凉,顾独不是在灵玉县吗?怎么跑到日照关来了?

一晃近十年的光景,唐朔的双鬓也多了几许白发,当年楚琴三人陷阵夺帅的情景浮现眼前,回想起顾独那饿狼般的目光,浑身浴血后状似恶鬼的模样,唐朔不寒而栗,在心里劝慰自己:不可能是顾独,皇上起兵十五万攻打灵玉县,顾独必要在灵玉县指挥应战,不可能跑到日照关来,这肯定是另一个姓顾的将领。

一个时辰后,泽军列阵缓进,陈兵关下,顾独高声喊道:“唐朔大将军!我是顾独!灵皇无道,泽帝仁厚,泽国天心独属,速速开关投降,免令将士惨遭屠戮!”

唐朔脸色铁青,咬紧了牙关。

顾独说道:“投石机。”

传令兵挥动令旗,十台投石机推到阵前,装填火油罐,点火投掷。十数轮过后,顾独令道:“攻城!”

战鼓擂动,急风营冲向城墙,顾独再次令道:“点烽烟!”

三道烽烟相继升起,站在山坡上的觉灵门弟子吹响了号角,狄秋寒带同五十名弟子顺着挂索滑下,扫清阻碍,打开了城门,两千觉灵门弟子冲进了日照关。

这一次,觉灵门弟子都穿着泽军的衣甲,一方面是为了好辨认,另一方面是为了隐蔽身份。

觉灵门是一支奇兵,兵书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灵皇不知道这支奇兵的存在,便无法预算战局。

另外,觉灵门弟子和急风营将士全都以朱砂点额,这是东方文说的,朱砂点额,鬼神不忌,虽然实际效果并不太理想,但确实有那么点作用,被魂军冲撞后,额头点了朱砂的人,全身抽搐的时间大幅缩短。

第179章 攻守易位

第179章:攻守易位

日照关中乱作一团,两千人听起来虽然比三万人少得多,可真正排开来,也是一眼望不到边的一大片。

况且急风营攻城正紧,此时后门大开,日照关守军立刻慌了手脚,再加上觉灵门弟子个个武技高强,皆能以一当十,日照关中顷刻间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看到城头上出现了混乱的迹象,顾独拔刀出鞘,催马冲向了城墙,他要上去,只有他冲上城头,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开城门,否则时间一长,觉灵门的弟子就会因力竭而被围困。

副将郑配慌着喊道:“全军攻城!”

全军攻城意味着所有人都要暴露在敌军的弓弩射程以内,在城门还没有撞开的前提下,这样做是不明智的,也是自绝后路的行为。

但是副将没有选择,他不能让顾独只身犯险,万一有什么闪失,他也活不了,全军攻城虽然伤亡较大,但足够吸引敌军火力,让顾独顺利登上城头。

顾独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副将一眼,但将令已下,他不能停下来阻止冲锋,那样会挫伤锐气,况且所有的战鼓一同擂动,喊杀声震天,他就算催动灵力大喊,也没几个人能听到。

顾独在心里骂,全军攻城可以,但好歹等他上了城头再下令也行啊,这么明显简单的事也要提前交代吗?真是比猪还蠢!

而事实上,全军攻城的震慑力远超顾独的想像,毕竟日照关后门大开,关中乱作一团,狄秋寒引着几十名武技最强的弟子一路杀奔北门,在顾独冲锋的时候,这几十名觉灵门弟子已经杀掉了北门前的大半守军。

距城墙还有一箭之地,看到城门拉开了,顾独举起刀纵声喊道:“天佑泽国!杀……”

副将以上的将官尽数被俘,因为顾独吸取了打日落关时的教训,修改了赏罚条例,凡生擒敌军将军者,按斩杀百人计功,无论是几人合力生擒,每人都按斩杀百人计功。

于是守关的将军就成了香饽饽,泽军像蝗虫一样往上扑,唐朔被数十人压住,险些压断了气。

顾独设了宴,宴请被俘的将军,所有人都掉着脸。

顾独说道:“一别近十年,诸位将军,请满饮此杯。”

唐朔低着头,声音低沉地说道:“我是不会降你的。”

顾独答道:“我没有劝降诸位,此宴过后,我便放诸位回去。”

所有人都看向顾独,顾独微笑着说道:“千军易得,良将难求,诸位都是领军多年的将军,皆为人才,此时不降我,待来日我灭了灵国,杀掉灵皇,天下一统,诸位将军难道要解甲归田吗?”

唐朔看着顾独说道:“你好大的口气。”

顾独微笑着答道:“不是口气大,而是灵皇逼死我妻儿,我与他不死不休。”

唐朔收回目光,顾独再次举杯说道:“诸位将军,请。”

此时,觉灵门弟子已经赶返灵玉县,而灵玉县正在抵御灵军的进攻。

灵玉县中绝大多数都是泽国的迁民,泽国历来全民皆兵,上至六旬老叟,下至十岁幼儿,只要遇敌,便会协军作战。

这也是顾独迁民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孤城难守,如无民心,必生祸乱。

灵军接连攻城三日,伤亡逾四万人,原灵和县主将祝霜柏劝此战主帅侯英:“大将军,不能这样打了,如若伤亡过重,即使攻下灵玉县,皇上也不会满意,况且还有日落关呐。”

侯英叹了口气,传令收兵回营,将楚琴请到了帅帐。

此次出征,又是楚琴监军,一方面,灵皇认为楚琴是最熟悉顾独的人。另一方面,楚琴是御魂师中的佼佼者,不仅灵力高,还善于用兵。

只是灵皇不方便将军权交给楚琴,因为灵国不是泽国,灵国也不能照搬泽国的一切办法,如果什么都照搬,那灵国不用打就已经败了。

侯英脸色阴沉,略显苦闷地说道:“连战三日,伤亡过重,从祭司可有良策?”

楚琴摇了摇头,答道:“泽国已今非昔比,以往他们的魂军虽然数量极多,但灵力极差,可现如今他们的魂军与我们的魂军不相上下,且泽军一向骁勇,泽国又是军民一体……”

楚琴顿住,没有再往下说,但言外之意却已经很明显,灵玉县攻不下来,别说伤亡四万人,就是再死伤十万人,也不见得就能破城。

所谓军民一体,就是人人可战,人人不畏死,而且泽军向来是攻城的一方,如今换作守城的一方,情况大不相同。

泽军守城还特别奇怪,不往下推人,不扔滚木雷石,而是把人放到城墙上再杀,不过从尸体的情况上来看,泽军是为了割人头,这应该就是泽国奖战的关键所在,要用敌军的人头请功。

侯英叹气,说道:“如若依从祭司所言,从日照关出兵,奔袭泽国皇城就好了。”

楚琴说道:“也不尽然,皇上说得也没错,顾独是为了报私仇,即使泽国皇城告急,他也不见得会回军驰援,而且用多少兵力奔袭才好?少了打不动,多了的话,国内就会空虚,顾独就会趁机率军南下。再者说,咱们长途奔袭,一旦陷入鏖战,顾独必然会劫断粮道。”

侯英再次叹息,问道:“从祭司,真的不能招降顾独吗?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楚琴失笑,说道:“大将军,人死岂能复生?更何况礼夏如今贵为夏后,顾独是泽国的国舅,灵国能给他什么,才能让他动心?”

侯英沉默,楚琴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将军,听我一句劝,先缓两日,顾独不在灵玉县。”

“什么?”侯英瞪着眼珠子看着楚琴。

楚琴低声说道:“我跟他没来往,但我能感觉得出来,如果他在灵玉县,咱们的伤亡会更重。”

侯英也压低了声音,问道:“他不在灵玉县?那他能去哪里?回国调兵去了?”

楚琴摇头,低声说道:“如果是我的话,敌国倾兵来战,我就会命副将坚壁清野,紧守不出,而我自己则率军奇袭日照关。”

第180章 实言以告

第180章:实言以告

侯英愕然看着楚琴,楚琴说道:“两关相隔数千里,鞭长莫及,顾独岂会想不到奔袭牵制之策?我料他必会趁此时机奇袭日照关,以此形成包夹之势,将我国完全封锁于南境,永解泽国皇城后顾之忧。”

侯英问道:“你既有此想,为何不奏明皇上?”

楚琴看着他答道:“军国大事,岂能因我一己猜想便轻言兵策?我劝大将军缓两日,也是因我军伤亡过重,再这样打下去,只怕城未破,兵先绝。”

侯英再次叹息,其实他心里也明白,顾独以十万大军夺下日落关,其伤亡可以忽略不计,然后以六万大军驻守灵玉县,想要夺回灵玉县和日落关,非二十万大军不足以战。

可二十万大军几乎是灵国全部可调动兵力了,如若再分兵,那就没得打了,至于日照关,皇上不见得是没有想到,而是赌顾独不敢去打。

觉灵门弟子披星戴月返回宿仙山,稍事安顿,狄秋寒便带着两名弟子去了灵玉县。

见到副将杨忠,狄秋寒问道:“如何?”

杨忠答道:“敌军接连攻城三日,我军斩首一万八千余级,这几日敌军不再攻城,只在城外辱骂叫阵。”

狄秋寒又问道:“我军伤亡多少?”

杨忠答道:“伤七千余人,亡四千八百零三人。”

狄秋寒说道:“大帅口谕,杨将军继续固守,不可出战,待大帅归来。”

杨忠问道:“大帅何时归来?”

狄秋寒答道:“尚不可知。”

杨忠抱拳说道:“末将谨遵大帅口谕!”

顾独要等,等灵军的变化,如果灵皇分兵来战,他就要守日照关,因为日照关兵少,又没有民众协同,只能由他相机应变。

又三日,六百里加急传到军前,诏命楚琴即刻赶返皇城!

杨忠问道:“出了什么事?”

楚琴答道:“日照关失陷。”

杏月的天,乍暖还寒。灵皇坐在寝殿里,倚着凭几,抱着手炉,面容有些憔悴,垂着眼帘,似在沉思。

楚琴跟着内侍官黄真进来,跪下行礼,说道:“臣楚琴,叩见皇上。”

灵皇未说话先叹了口气,说道:“爱卿平身,赐座。”

楚琴应道:“谢皇上。”

黄真给楚琴拿了软垫后便退了出去,灵皇幽幽说道:“所有的事都让你说中了,你果然教得好。”

楚琴应道:“臣惶恐。”

灵皇问道:“你以为,靳岚是不是死间?”

楚琴答道:“臣说不好。”

灵皇说道:“你说得好,你不敢说,朕要你说,朕恕你无罪,今日此殿中,只有你与朕,朕要你实言以告,诚心以待,可否?”

楚琴应道:“臣遵旨。”

灵皇重复道:“靳岚是不是死间?”

楚琴答道:“臣以为不是。靳岚与顾独几近相思成疾,为了顾独宁愿叛降,绝不会以死为间。”

灵皇问道:“那她为何要死?如此明显的栽赃之计,她竟看不出来?”

楚琴答道:“正因为她看出来了,她才必须死。”

灵皇微一皱眉,说道:“朕不解。”

楚琴说道:“靳岚不想死,但泽国细作在她的住处毒杀楚淑婷,就是要用她逼反顾独,她当时不死,过后也得死,她心里很清楚,从她嫁给顾独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要死。”

灵皇皱眉说道:“那是泽国的错呀,那她这样想,还是心向泽国呀,她就是死间呐。”

楚琴低着头,灵皇说道:“实言以告,诚心以待,朕已然几近穷途末路,你还在迟疑什么?”

楚琴低声说道:“一切皆因皇上召她们母子回宫,若非如此,怎样都怪不到皇上的头上。而在此之后,皇上如能听从臣等谏言,不要缉拿顾独和礼夏,而是以国礼厚葬靳岚母子,也不至如此。”

灵皇长叹一声,好半天才说道:“她母子二人的尸首至今下落不明。”

楚琴说道:“臣让细作探查了,是一个叫丰九的人,千里背尸,运回了泽国,泽帝追封靳岚为孝国公主,厚葬于皇陵。”

灵皇沉默半晌,突然笑了,继而哈哈大笑,仰着头喊道:“朕不仁!天人共弃!”

楚琴叩首不起。

又过了一会儿,灵皇说道:“我若与顾独约生死一战,他会应否?”

楚琴答道:“皇上万金之躯,身负社稷重担,绝不可做此想。”

灵皇说道:“我只问你,他会应否?”

楚琴答道:“他不会应,如今他占了两关,岚城与夏城又锁住了镇北关,他已尽数将我军封锁在南境,绝不会与皇上决斗。”

灵皇问道:“他不是要给靳岚报仇吗?他没有男儿血性吗?”

楚琴答道:“顾独欠礼夏太多,如今礼夏做了泽国的皇后,还产下了皇子,顾独必要留有用之身,保礼夏母子安康平顺,绝不会以身犯险。”

灵皇盯着楚琴,好一会儿才说道:“平身。”

楚琴直起身,灵皇问道:“局势如此,当如何应对?”

楚琴答道:“坚守不战,修养国力。”

灵皇说道:“我国修养,泽国也在修养,三年的时间,顾独就打下两座关来,再给他三年时间,还能挡住他南下吗?”

楚琴说道:“我国一直是物阜民丰,是以大意了,但以后绝不会再出此等错漏,只要修养生息,广募兵员,迟早能将泽国赶回草原,甚至是赶回冰原。”

灵皇看着他问道:“你为何如此笃定?”

楚琴答道:“因为皇上等得起,顾独等不起,是他要报仇,不是皇上要报仇。”

这句话犹如醍醐灌顶,灵皇幡然醒悟,他跟顾独较什么劲?灵国这么大,还有几十万兵,何必跟顾独置气?正所谓胜败乃兵家常事,败多少次都不怕,只要最后能胜便好。

灵皇唤道:“来人!”

黄真快步走进来,灵皇说道:“速传御事官来,朕要传诏!”

楚琴说道:“臣告退。”

灵皇说道:“你不要走,你就在这里等朕的旨意,你带着朕的旨意回灵和县,调十万兵去灵和县,你就给朕守住西北要道!等你安顿好了,朕派人将你的妻儿送去与你同住,你就安心地镇守灵和县。”

第181章 势力

第181章:势力

顾独等了半个多月,得知灵国动向后,知道灵国不会再打了,不是灵皇想明白了,就是楚琴上的谏言被采纳了,反正灵国是要转攻为守,修养国力了。

顾独六百里加急递送文书,奏请迁民,于日照关以北百里处建城,还要续挖界河,尽快引水,搭建浮桥。

界河引水不仅有利于防御,还有利于耕种和放牧,日照关兵力太少,只能固守,不能推进,所以要在关外耕种放牧,以减轻后方补给的压力。

安排完日照关,顾独回了灵玉县,撤回一万兵至日落关,同样在关外耕种放牧。

灵皇再次召见姚赛凤,唐朔回来后,灵皇详细问了日照关失陷的情形,他本来就不相信泽国的士卒能从后面打开关门,这不是普通士卒能做到的事。

经过详细询问,灵皇确定顾独有一支奇兵,而且人数极多,足以成军!

确定了这件事后,灵皇的心绪平复了许多,不是顾独有多厉害,而是有一支未知的力量在帮助顾独。

所以灵皇召见姚赛凤,目的是也要组建一支武技高强的军队,协同大军作战。

姚赛凤显出难色,说道:“皇上,这事可不太好办,你想啊,这江湖中人都多少有些桀骜不驯,又散漫惯了,哪里会愿意从军呀?”

灵皇看着他问道:“同是大御魂师,顾独能做到的事,你做不到?”

姚赛凤答道:“皇上,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自己也说了,顾独娶了个媳妇,是皇族后裔,他那支奇兵,应该就是他媳妇的娘家人,这跟咱们招募江湖人士,能是一回事吗?”

灵皇问道:“那你是说,这事不成?”

姚赛凤鬼魅一笑,答道:“不是事不成,是皇上的法子不成,皇上要么让朝中的年轻俊杰与江湖人士结亲,拉拢他们。要么就立个武林盟主,把整个江湖管起来。招募是不行的,即使有人来,大多也是贪图名利的乌合之众,你让他们去欺负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可以,想让他们打仗,还要令行禁止,那肯定是不成的。”

灵皇皱眉,问道:“哪个门派势力最大?”

姚赛凤答道:“势力最大的,自然要数盐帮,可那是一群泥腿子,虽然有点本事,但不足为用。”

灵皇看着他说道:“朕没心情跟你磨嘴皮子,你有话就直接说,真是讨人厌!”

“哼。”姚赛凤不高兴了,翻了个白眼,说道:“敬学斋。”

灵皇再次皱眉,问道:“那不是个书院吗?”

姚赛凤答道:“表面上是个书院,可教的却不单单是学问,而且敬学斋在全国各地都有分院,门下弟子数以万计,听说敬学斋的弟子,个个能文能武。”

灵皇斥道:“有这样的势力存在,你为何从不与朕说?”

姚赛凤嚷道:“皇上真是冤枉死我了!我一年到头能见着皇上几回呀?再说了,每回见皇上,都是皇上问什么,我就答什么,多说一句话都招皇上厌烦,怪我呀?”

灵皇皱眉说道:“你去见见他们的首领。”

姚赛凤翻了个白眼,说道:“我不去。”

灵皇斥道:“你还要反天呐?”

姚赛凤一脸委屈地答道:“不是,我见不着他们的首领,我前两年去过,想混个正经的名声,可他们嫌我是做赌档的,不收我。”

灵皇皱眉,沉思了一会儿才问道:“主事的敬学斋在哪里?”

姚赛凤答道:“不知道,但离皇城最近的敬学斋在灵韬县。”

“灵韬县?”灵皇若有所思,那年大灾,灵韬县暴乱,是楚琴带着顾独去平乱的。

灵皇问道:“皇城之内为何没有敬学斋?”

姚赛凤嘟嘴说道:“我怎么知道?”

灵皇说道:“你走吧。”

姚赛凤不情不愿地说道:“草民告退。”

姚赛凤走后,灵皇静下心来琢磨,姚赛凤说得没错,招募是不行的,而且招募而来的人身份复杂,江湖人又都桀骜不驯,谁都不服谁,极难管束,还是结亲好,找一个大的势力结亲,就像顾独一样。

但是楚琴不行,虽然刚才提到灵韬县时,灵皇第一个就想到了楚琴,但楚琴不合适。

一方面楚琴早就成了亲,大儿子都十岁了,年龄偏大。另一方面毕竟还要考虑上官家的势力。再者说,假如真能与敬学斋结亲,人家的姑娘也不可能给楚琴做妾。

不过话又说回来,谁知道敬学斋能结亲的是姑娘还是小子,还是应该让楚琴先去接触一下。

楚琴是灵皇心目中最合适的人选,人长得俊美,能文能武,心思敏锐,口才出众。

灵皇唤道:“来人。”

黄真进来应道:“皇上。”

灵皇说道:“叫御事官来,朕要给楚琴写信。”

楚琴接到灵皇的书信后,即刻带着童侍邓希晨赶往灵韬县。

敬学斋门庭素雅,门内侧横放着一张条案,安后坐着一名书生,手里拿着一卷书在读。

楚琴向书生拱手作礼,说道:“御魂司从祭司楚琴,拜会山长。”

书生眼眸一滞,连忙站起来拱手躬身,说道:“不知是楚大师到访,失礼勿罪,请随晚生来。”

说完转身当先引路,邓希晨轻哼了一声,楚琴瞪了他一眼,邓希晨连忙低下了头。

楚琴明白邓希晨为什么要哼一声,两人到来时,那名书生极示轻狂,连眼角都不两人一下,结果楚琴一报家门,那名书生立刻便曲意逢迎,所以邓希晨才哼了一声,以示不屑。

不过楚琴并不以为意,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相轻自古如是,不必与文人较劲,那名书生还年轻,纵有学识,亦无见识,心境不稳,可以理解。

所谓山长,便是书院的院长,年岁不大,五十岁上下,五绺长须,面如冠玉,姓钟名泽。

分宾主落座,上了茶后,钟泽看着楚琴说道:“久闻楚大师威名,今日有幸一见,不枉此生了。”

楚琴微笑着应道:“山长客气了。”

钟泽问道:“楚大师亲临,不知有何见教?”

楚琴答道:“奉皇上口诏,请敬学斋相助朝廷。”

第182章 非他莫属

第182章:非他莫属

钟泽微微一笑,捋了捋长须,说道:“我辈学子,自当为国效力,只是不知楚大师要如何筛选,又要派任何职呐?”

楚琴答道:“明人不说暗话,我既然来了,自然是知道你们的底细,如今敌军破了两关,大兵压境,山长还要幽避阡陌,寄情山水吗?”

钟泽笑而不语,半垂着眼帘,轻轻地捋着长须。

楚琴又说道:“泽军有一支奇兵,两关失陷,非战之罪,敬学斋若能相助,定能使我朝挽回劣势,驱逐敌寇,重夺险关。”

钟泽微笑着摇头,说道:“楚大师言过其实了,战之力,表面上看是统帅施谋,将士用命,实则却要人心所向,上下合力,绝非一支奇兵劲旅便能独掌乾坤。”

楚琴侧目对邓希晨说道:“你到室外等候。”

“是。”邓希晨躬身答应,退了出去。

楚琴说道:“山长,但有疑虑,只管明言。”

钟泽淡了笑意,看了他半晌,说道:“公心不明,才致使祸起萧墙,天意乎?人力乎?”

楚琴答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钟泽问道:“如无破关之实,仍可知错否?”

楚琴答道:“天下之事,多数难究对错,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居土之臣民,安可强求为上者一时之对错?先帝在位三十余年,事必躬亲,逐叛军于冰原,恩泽四方,育养万民,如此丰功伟绩,又岂敢说一无错处?”

钟泽露出微笑,说道:“楚大师快人快语,赤子丹心,但若要我敬学斋出山,却不能仅凭一两句话便可。”

楚琴说道:“请山长赐教。”

钟泽说道:“如此大事,非在下一人可决,楚大师来得突然,且容在下几日时间,与人商量。”

楚琴起身拱手,说道:“告辞,不日再来拜会。”

钟泽站了起来,拱手说道:“楚大师,若无要事,不妨在我敬学斋住上几日,也免得往返奔波,况且楚大师远道而来,连句准话都没得着,回去也不好交差吧?”

楚琴应道:“恭敬不如从命,那便叨扰了。”

安顿好了楚琴和邓希晨,钟泽回到后宅见父亲钟承厚。

钟承厚年近古稀,但看起来却不比钟泽老多少,他是当世唯一的巅峰御魂师,曾与先帝八拜为交,出任御魂司大祭司,后来在选太子一事上有了分歧,便辞官离开皇城,归隐至灵韬县,再不问政事。

钟泽一进来,钟承厚便问道:“朝廷有人来了?”

钟泽应道:“是。”

钟承厚又问道:“先帝违诺?”

钟泽答道:“不是,楚琴并不知道父亲,对敬学斋也所知甚浅。”

钟承厚这才睁开了眼睛,问道:“是楚琴来了?”

钟泽应道:“是,只带了一名童侍,叫邓希晨。”

钟承厚问道:“你想助朝廷?”

钟泽答道:“既然找上门了,身为臣子,总不能拒绝,如不相助,便只有叛国了。”

钟承厚沉着脸说道:“我早就说东方景钰不是个仁主,先帝偏不信,到头来还是要让我替他收拾这烂摊子。”

钟泽问道:“父亲准了?”

钟承厚说道:“没有这么简单,东方景钰那小子生性多疑,心肠歹毒,好做绝情事,若非如此,又岂有今日之祸事?若要助朝廷,必要有姻亲捆绑,否则断不能相助。”

钟泽问道:“以父亲之威名,尚不足以震慑灵皇吗?”

钟承厚说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为父是先帝的人,且辞官之时与先帝盟约,不可再提为父之名,是以那小子不会识得为父,否则也不会等到今日才派人来。”

钟泽说道:“几房的子侄皆已娶亲,只怕公主或郡主不肯下嫁。”

钟承厚说道:“她们肯下嫁,咱们家也不能要,娶公主或郡主毫无用处,并不能钳制东方景钰。”

钟泽微一皱眉,问道:“父亲的意思是,让铃儿嫁给楚琴?”

钟承厚说道:“那要看铃儿是否愿意,毕竟楚琴的年岁大她太多,况且已有妻室,铃儿若不愿意,便问问可信的女弟子们,哪个愿意,就嫁哪个。”

钟泽问道:“只能嫁楚琴?”

钟承厚答道:“楚琴是御魂司从祭司,其父是文政司首座,其妻之父是军政司首座,满朝只此一人能够钳制东方景钰那小子,且楚琴人才俊美,文武双全,非他莫属。”

钟泽应道:“孩儿明白了。”

钟承厚思索了片刻,说道:“叫铃儿来见我。”

钟泽应道:“是。”

钟瑾铃年方二八,活泼俏丽,楚琴进来时她便瞥见,楚琴跟钟泽交谈时,她便躲在厅外仔细看过。

楚琴的声名早已是天下皆闻,且盛传其是当世第一美男子,不知牵动了天下多少芳华少女的芳心。

进到静室,钟瑾铃大声唤道:“爷爷!”

钟承厚皱眉叹气,轻斥道:“爷爷在静修,你就不会小点声吗?”

钟瑾铃笑眯眯地答道:“你叫铃儿来,为何还要静修?你若要静修,为何还要叫铃儿来?”

钟承厚笑骂道:“难怪你嫁不出去,像你这种野丫头,哪个男子敢娶你。”

“哼。”钟瑾铃傲然说道:“铃儿已晋大御魂师位,门中何人能与铃儿相比?他们不是不敢娶铃儿,而是无颜娶铃儿。”

钟承厚说道:“今日便有一位大御魂师登门,你可见了?”

钟瑾铃心头一跳,问道:“爷爷是说楚琴?”

钟承厚问道:“若让你嫁他,你可愿意?”

钟瑾铃嗔道:“那怎么成?他已有妻室,除非将他妻子杀掉。”

钟承厚斥道:“浑话,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再问别人。”

钟瑾铃愕然问道:“爷爷此话何意?”

转过天,楚琴被请到厅堂,上茶的是钟瑾铃,将茶摆上后看着楚琴问道:“我好看吗?”

楚琴被问得一愣,扭脸看钟泽,钟泽垂目微笑,不置一词,楚琴只能答道:“姑娘青春俏丽,自然是好看。”

钟瑾铃巧笑嫣然,福了一礼,转身走了。

第183章 预兆

第183章:预兆

楚琴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刚要说话,钟泽却抢先说道:“这是小女瑾铃,年方二八,愿与楚大师为妾室,楚大师若应这门亲事,我敬学斋听凭调度,若不应,那便请回,再莫登门。”

楚琴说道:“山长,朝中多有年轻才俊,何须委屈令嫒?”

钟泽看着他说道:“你若装糊涂,那便无须再谈,你若真糊涂,灵国气数尽了。”

楚琴略显尴尬,说道:“如此大事,须与我家娘子商议。”

钟泽说道:“好,楚大师尽可商议,在下绝不强求,一月为期,楚大师请。”

离开敬学斋,楚琴回宫觐见灵皇,将钟泽的要求说了。

灵皇沉默良久,他自然明白敬学斋此举的用意,问道:“敬学斋可有真本事?”

楚琴答道:“臣奉旨招安,未敢越礼。”

灵皇点头,说道:“你再去一趟,如若他们有真本事,还望爱卿以国家社稷为重。”

楚琴去而复返,钟泽微笑着问道:“楚大师是来考校我敬学斋本事的?”

楚琴答道:“奉旨行事,失礼勿罪。”

钟泽冲外面唤道:“叫瑾铃来为楚大师添茶。”

片刻工夫,钟瑾铃走了进来,右手上虚托着一只茶壶,行至厅中站定,然后看向楚琴手边的茶碗,左手轻抬,碗盖飘起,右手微斜,热水离着五步之遥冲进了茶碗,半滴都没有溅出来。

楚琴愕然看着钟瑾铃,钟瑾铃嫣然而笑,说道:“晋大御魂师位容易,晋巅峰位却难了。”

说完便转身走了,楚琴震惊地看着钟泽问道:“令嫒已是大御魂师?”

钟泽微笑着说道:“楚大师快去与尊夫人商议吧,在下静候佳音。”

回灵巡县的路上,楚琴心中疑惑,钟瑾铃年仅十六岁,便已然是大御魂师,这样的门庭,怎会遗落民间?莫非这敬学斋原本就不是普通的江湖势力?

回到灵巡县,上官荷一边给他更衣一边问道:“如何?敬学斋可愿为朝廷效力?”

楚琴答道:“有条件。”

上官荷问道:“什么条件?”

楚琴答道:“与我结亲。”

上官荷僵住,瞪着他问道:“结什么亲?儿女亲?”

楚琴搂住她,上官荷猛然推开他,嚷道:“问你话呐!结什么亲?”

楚琴再次将她搂住,上官荷挣扎捶打,哭着嚷道:“我给你生了两个儿子,我还不到三十,你就要纳妾,你还有没有良心呀?”

两个孩子出现在门口,同声唤道:“娘?”

楚琴斥道:“走开!”

两个孩子连忙退走。

楚琴抱着上官荷,不停地抚她的后背,上官荷哭闹了半晌,渐渐止了哭声,瞪着他问道:“为何是你?你都这么老了!他们家的姑娘丑得嫁不出去吗?”

楚琴答道:“钟瑾铃十六岁,已然是大御魂师。”

上官荷怔住,随即嚎啕道:“啊……我不活了!你放开我!让我去死……”

楚琴叹了口气,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如今,我倒是有些羡慕顾独了。”

上官荷嚷道:“你羡慕他什么?羡慕他死了老婆孩子,好能娶个年轻的是不是?你把我跟孩子们都杀了吧!”

楚琴抱紧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羡慕他手掌乾坤,权倾朝野,不受任何人的钳制。”

“啊……”上官荷抱着楚琴放声大哭。

道理,上官荷在哭闹的时候已经想明白了,灵皇逼死靳岚,逼走顾独和礼夏,敬学斋必要有所依附,怪只怪楚琴绝世独立,这是命数,亦是天意,也怪她自己没本事,既不能与楚琴同袍浴血,也无家兵可供调遣。

但明白道理不等于愿意接受,这么好的一个夫君,要与别人共享,锥心之痛,彻骨之恨,难以言表。

更何况要嫁入门中的不是一个弱女子,而是年仅十六岁的大御魂师,她做不到的,人家能做到,她没有的,人家都有!

“啊……”上官荷想到这些,哭得更是撕心裂肺。

丹月下旬,一场透雨下了一夜,天明时还不见晴。顾独站在窗边披着东方夏岚给他做的大氅,心里冷得像吞了个冰坨子。

很久没有过如此强烈的预兆了,而且这种预兆是只针对自身,靳岚死之前他没有预兆,有人给礼夏下毒,他也没有预兆,这样的预兆,是他自己有性命之忧。

东方夏岚醒了过来,问道:“怎么起这么早?”

顾独走回床边坐下,看着她说道:“你身子越来越重,我想让人送你回亶爰山。”

东方夏岚微微蹙眉,说道:“又无战事,为什么要回亶爰山?在这里有何不妥?”

顾独答道:“这里毕竟是敌前,时局瞬息万变,你身子一天比一天重,万一有变,我还要分心照顾你,不如早早回去,生完孩子,养好了身子再回来嘛。”

东方夏岚嘟着嘴叹了口气,说道:“好吧,过两天就回去。”

顾独却说道:“今天就走。”

东方夏岚怔了怔,看了眼窗外,然后扭回头瞪着他嗔道:“有事瞒我?”

顾独皱眉,迟疑了片刻才答道:“我从心里往外发冷,这是生死攸关的预兆。”

东方夏岚嗔道:“那你还让我走?”

顾独说道:“当然要让你走,你自己看看,你像个水桶一样,你能帮我打架吗?再说了,咱俩要是都死了,雁回怎么办?”

东方夏岚眼圈泛红,顾独又说道:“我命硬,靳岚死了,我活着,礼夏烧伤了,我毫发无损,我怕这回我又死不了,死的是你,我再也受不起亡妻之痛了,更何况你还怀着身孕。”

东方夏岚抓住他的衣襟,眼泪流了下来,说道:“你跟我一起走,咱们躲开这一劫。”

顾独说道:“这次躲开了,下次呐?除非是归隐山林,否则就会没完没了。”

东方夏岚哭着说道:“那就归隐山林吧,你已经为泽国打下了两座险关,又将泽国扶持得风生水起,也算是尽心尽力了,要说岚姐姐的仇,自你投奔泽国至今,斩敌也有二十万了吧,也算报了吧?”

第184章 巅峰境

第184章:巅峰境

顾独抬起手抹掉她脸上的泪,看着她说道:“就当靳岚母子的仇算是报了,还有礼夏呐,不管礼夏了吗?”

东方夏岚嚷道:“你要是连命都没了,还能管谁?”

顾独转了个身,将她搂进怀里,哄道:“别动气,别伤了身子,这是我的命数,而且我命硬,你只要安全就好。”

东方夏岚嚷道:“我不!”

顾独说道:“你非要留下,那就留下,不过你要想清楚,可能本来我死不了,打不过我还能跑,但你现在身子这么重,如果有人拿你威胁我,或是你有个什么闪失,那我就是必死无疑。”

“混蛋!”东方夏岚狠狠地捶他,骂道:“你混蛋!”

雨绵绵密密的下着,清爽得很,偶过一阵轻风,带着潮湿的气味,淡淡的,仿佛是谁的忧伤化成了水,泼撒得到处都是。

侍卫来报:“大帅,有人来访,叫钟承厚。”

“迎客。”顾独站了起来,解掉大氅,向门外走去。

第一眼看到钟承厚,顾独心里莫名地颤抖了一下,就像是吞进去一根细线,然后被猛地抽了出来。

钟承厚拱手作礼,说道:“老朽钟承厚,冒昧前来拜见顾大帅,失礼勿罪。”

顾独还礼说道:“恕晚辈孤陋寡闻,不识得老先生,请到客厅用茶。”

钟承厚说道:“老朽隐遁江湖二十余年,顾大帅自然不识得老朽。”

顾独说道:“老先生请。”

钟承厚应道:“大帅请。”

到前厅落座,上了茶,顾独问道:“老先生来访,所为何事?”

钟承厚答道:“请大帅退兵,交还两关,退回界河以北,并立下盟书,三十年内不得进犯灵国。”

顾独看着他,不说话。

钟承厚说道:“老朽是巅峰境的御魂师。”

顾独说道:“试试。”

钟承厚说道:“还请大帅珍重,老朽无意与泽国结仇,更不想毁掉大帅这样的年轻才俊。”

顾独说道:“泽帝仁厚,泽国天心独属,我妻儿大仇未报,恕难从命。”

钟承厚说道:“顾大帅,你说得是泽帝,而非我皇,对吗?”

顾独微一皱眉,说道:“称呼而已,何须计较。”

钟承厚说道:“不然,如称我皇,那是忠心不二,称泽帝……顾大帅,恕老朽直言,实则于顾大帅心中,并未将泽帝认做我皇。”

顾独说道:“那又如何?我初投泽国时便言明,我只是要借助泽**力,为我妻儿报仇。”

钟承厚说道:“顾大帅,灵国先帝待你不薄吧?”

顾独皱眉,钟承厚接着说道:“灵国先帝不仅是准许尊夫人叛降入籍,还破例录入御魂司,既使是当朝灵皇,不是也准许尊夫人晋升为御魂师,赐你二人完婚吗?”

顾独刚要张口说话,钟承厚抢着说道:“说到底,若非泽国细作刻意构陷,尊夫人也不会有此一劫。”

顾独冷着脸说道:“我妻惨死,灵皇即刻下诏捉拿我,捉拿我也就罢了,还要捉拿我师妹,你又如何说?”

钟承厚说道:“灵皇自是有他不仁之处,老朽也并未劝顾大帅重回灵国,只是劝顾大帅退兵,三十年内不要进犯。”

顾独问道:“老先生高寿?”

钟承厚答道:“六十有七。”

顾独又问道:“老先生的意思是,在你老有生之年,我不得踏入灵国半步?”

钟承厚说道:“如此,既是对大帅好,也是对老朽好,否则老朽逼不得已,只能对大帅无礼了。”

顾独说道:“老先生打得好算盘,想凭着只言片语便退掉我十余万大军,却只说不准我进犯,而不说两国互不侵犯。”

钟承厚笑了笑,顾独说道:“老先生不是为灵皇而来,你老做不了灵皇的主,似乎也并不在意灵国的兴亡,敢问老先生,可否为晚辈解惑?”

钟承厚问道:“我若如实以告,大帅便肯退兵吗?”

顾独答道:“老先生,仅凭你一句巅峰境,就要退我十余万大军,你老未免太过轻视晚辈了吧?”

钟承厚微笑着点头,说道:“好,老朽说说也无妨,老朽曾在灵国先帝御前听命,只因政见不合,才隐遁江湖,如今老朽的孙女嫁与楚琴为妾,是以老朽不得不管一管闲事。”

顾独愕然张大了眼睛,脱口问道:“师姐居然让魂主纳妾?”

钟承厚答道:“楚夫人自是不情愿的,但她不得不答应,便如大帅一般,有了现任的尊夫人,大帅才有了一支奇兵劲旅。”

顾独眯起了眼睛,钟承厚微微一笑,问道:“大帅想杀老朽?”

顾独答道:“是。”

钟承厚站了起来,说道:“那便去院中吧,免得毁了这么好的家当。”

两人到院中,对面站好,突然有一名士卒跑了进来,喊道:“报!大帅……”

看到有外人,士卒顿住。

顾独眼睛盯着钟承厚,说道:“但讲无妨。”

士卒单膝跪下,说道:“报大帅,日照关失守,我军伤亡惨重,已后撤三十里,等候大帅军令。”

顾独眯起了眼睛,钟承厚露出微笑。

顾独问道:“如何失守?”

士卒答道:“敌军从山顶落入关中,打开了北门,直杀向南门,开关放入了敌军大部。”

顾独说道:“下去吧。”

士卒退出去,钟承厚说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顾独伸手,旁边一名侍卫的配刀飞入他手中,挺刀直刺钟承厚前胸。

钟承厚面带微笑,一动不动,好像要以身试刀的样子。

顾独丝毫没有缓力,最好是能一刀捅死这个老家伙,明明占了上风,却被他们家搅得又得重头再来!

刀尖离钟承厚胸口还有一寸,横刀突然化成了粉末,随后顾独被一股大力冲得倒飞出去,两名侍卫赶紧上来接顾独,手刚碰到顾独的后背,两名侍卫跟着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口喷鲜血。

顾独也摔在地上,眼前发黑,胸口发闷,一时竟缓不过来,耳听得呵斥声四起,但随即便是惊呼惨叫声。

眼前虽然人影模糊,顾独却知道是钟承厚向他缓步走来,而冲向钟承厚的侍卫都被无形之力击飞出去。

第185章 回山休养

第185章:回山休养

觉灵门弟子从后宅赶来,狄秋寒一剑刺向钟承厚。

钟承厚脚步一滞,微侧了下身,狄秋寒手中的长剑化成了粉末,人也倒飞出去,摔在了地上。

有人高声说道:“剑阵!”

觉灵门弟子瞬间布下剑阵,挡在钟承厚与顾独中间。

钟承厚停住脚步,问道:“顾大帅是觉灵门的佳婿?”

一名弟子答道:“不错,你是何人?”

钟承厚答道:“老朽钟承厚,敬学斋掌门人。”

那名弟子说道:“恕晚辈孤陋寡闻,不识尊驾。”

钟承厚拱手作礼,说道:“拜上东方门主,就说老朽失礼了。”

那名弟子应道:“定会转达。”

钟承厚又向顾独拱手说道:“老朽莽撞,所幸顾大帅筋骨强健,咱们沙场论胜负吧,告辞。”

顾独提气,咳了一声才说道:“恕不远送。”

钟承厚扬长而去,两名女弟子同时扑到顾独身边,分左右挽住顾独的胳膊,同声问道:“姑爷没事吧?”

顾独又咳了两声,答道:“有事,感觉腔子里的东西都碎了。”

一名女弟子关切地问道:“真的吗?姑爷可别吓我们,能站起来吗?”

顾独答道:“让我缓一下……快派人传令,六百里加急递回皇城,告知皇上日照关失守,我受了重伤,让后方整军待敌,以防灵国奔袭。”

喘一口气,顾独又说道:“传令郑配,撤军七十里,退过界河,扎营坚守,如遇敌情,不可出战,若灵军绕营而过,只断其粮道即可。再令迁民速往夏城躲避,不得本帅将令,不可离城。”

说完这些话,顾独猛然喷出一口血,两名女弟子同声惊呼:“姑爷!”

顾独急促地喘息了几下,又说道:“问郑配还剩多少兵?让夏城为其补足三万人……”

顾独昏死了过去。

再睁眼时,已经是三天以后了,守在床边的女弟子连忙去叫狄秋寒来,顾独问道:“军情如何?”

狄秋寒答道:“姑爷放心吧,本县没有敌情,日照关也没有追击,我派了五百名弟子前往协助郑配将军,另派五百名弟子去日落关协防。”

顾独问道:“郑配那边伤亡如何?”

狄秋寒答道:“伤一万余人,亡八千余人,姑爷之前吩咐的是补足三万人,郑将军麾下超过三万人,所以我就没有向夏城传令。”

顾独问道:“你没事吧?”

狄秋寒答道:“姑爷放心,除了你,没有任何人受伤,所有的侍卫也都没事,那个钟承厚就是来杀你的。”

顾独点了点头,问道:“我的伤势如何?”

狄秋寒答道:“没有三个月养不好,姑爷,回亶爰山吧,你留在这里也没用。”

顾独说道:“怎么会没用?至少我能明辨敌情吧?”

狄秋寒说道:“没有你,泽国也一样打仗,而且已经打了三百年了,你要是有什么闪失,小师妹怎么办?况且你不把伤养好,什么都做不了。”

顾独缓了口气,说道:“巅峰境……好厉害。”

狄秋寒说道:“我对这个钟承厚一无所知,但他识得觉灵门,还知道门主,你还是回亶爰山养伤,顺便问问门主,关于钟承厚的事情。”

顾独问道:“皇上有旨意吗?”

狄秋寒答道:“还没有,应该也快了,但我觉得皇上不会有什么旨意,只不过夏后肯定会忧心。”

顾独说道:“再等一等,等皇上的传书到了再定。”

当天午后,泽帝的传书到了,但也只是关切顾独的伤势,顾独又发了一道六百里加急,详细说明了一下情况,并告知泽帝,自己要回亶爰山养伤。

钟承厚去了日照关,楚琴迎出门外,躬身唤道:“爷爷。”

钟承厚说道:“进去说。”

到客厅坐下,楚琴叫人上了茶,钟承厚喝了口茶才说道:“我没杀顾独。”

楚琴看着他,钟承厚说道:“他居然是觉灵门的姑爷,虽然觉灵门的门主东方星浩不如我,但是觉灵门的势力却并不弱于敬学斋,如若杀了顾独,觉灵门倾力复仇,只怕后果不堪设想,还是沙场上分胜负吧。”

楚琴应道:“是,全凭爷爷决断。”

钟承厚又说道:“那个顾独不简单,我竟不能一击毙之,不过幸亏他不简单,否则结下这道梁子,敬学斋再无宁日。”

楚琴问道:“那他能复原吗?”

钟承厚答道:“有觉灵门,只要人没死,再重的内伤都能复原。”

楚琴轻舒一口气,钟承厚看着他问道:“你不忍杀他?”

楚琴答道:“毕竟主仆一场,他还救过上官荷。”

钟承厚说道:“那你往后可要小心,他的灵力恐怕已经在你之上了。”

楚琴应道:“是。”

钟承厚问道:“你的童侍强过你,你竟不以为忤?”

楚琴答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小婿只觉欣慰。”

钟承厚微笑着说道:“你这孩子倒是奇怪,明明一身傲气,却是个实在人。”

楚琴笑了笑,钟承厚问道:“铃儿没有生事吧?”

楚琴答道:“对上官荷不敬,我教训了她,她已经三日没理我了。”

钟承厚失笑,说道:“你多担待吧。”

楚琴应道:“爷爷放心,我绝不会亏待瑾铃。”

“我放心。”钟承厚站了起来,说道:“事情说完了,我要回去了。”

楚琴起身问道:“爷爷这就走?不见瑾铃?”

钟承厚说道:“见她做甚?听她告你的状吗?我可没闲心搅和你们的事,走了。”

顾独回到亶爰山,东方夏岚坐在床边哭得梨花带雨,顾雁回虽然尚不懂事,但看到娘亲哭,她也跟着哭,而且哭得分外伤心。

顾独失笑,说道:“我又没死没残,养段时间就好了,你这是做什么。”

说完把顾雁回抱进怀里,东方夏岚嗔道:“把小东西放下,抱我!”

顾独笑,把顾雁回放下,将东方夏岚搂进怀里,顾雁回闭着眼睛哭得更大声。

另一边,东方星浩和夫人询问狄秋寒,了解情况后,夫人怒道:“敬学斋是个什么物事?钟承厚又是个什么东西?灭了他们!”

第186章 坚守不战

第186章:坚守不战

东方星浩挥了下手,狄秋寒退了出去。

东方星浩说道:“娘子不要急躁,钟承厚恐怕是当世唯一的巅峰境御魂师。”

夫人斥道:“巅峰境又如何?双拳难敌四手,猛虎也怕群狼,有我奇门剑阵,管他是什么境界,一样剁成肉泥!”

东方星浩说道:“算了,他本不知顾独是咱们的女婿,一看到剑阵,不就立刻走了嘛,两虎相争总归不是好事,他不是也说了嘛,沙场分胜负。”

夫人斥道:“呸!他打了你女婿,你倒替他说话?你虽不是巅峰境,可也只差一步之遥,怎的如此怯懦?不跟他争也行,他打了我女婿,我也打他女婿去!”

说着便站了起来,东方星浩连忙拦住她,陪着笑脸说道:“娘子莫急,且听我说,实则是咱们有错在先。”

夫人瞪他,东方星浩解释说,避世之人不应理世间征伐之事,只因他们是皇室后裔,又因天象所示,加之东方夏岚看上了顾独,如此才相助泽国。

而因为他们相助泽国,才迫使灵皇找上了敬学斋,以往两国征伐,从不涉及江湖人士。

再者,巅峰境大不相同,差一步也是天差地别,奇门剑阵虽然强横,但却未必能困住钟承厚,除非布阵者皆为大御魂师。

钟承厚所顾忌的,无非是相互报复,那便谁也没有安生日子过了,本是被迫参与其中,没必要结仇,只于沙场上征伐,不计私仇。

夫人斥道:“这是顾独命硬,他要是杀了顾独呐?”

东方星浩答道:“那自然是有仇必报,倾我一门之力,也要灭他敬学斋,不过顾独不是没事嘛。”

夫人斥道:“没事?人都那样了,你还说没事?”

东方星浩笑着安抚道:“好了好了,凭咱们的医术,即使是筋断骨折,也能恢复如初,别生气了,快去看看吧。”

夫人白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日照关,楚琴收到灵皇旨意,召他回宫议事,楚琴跟上官荷说:“我带瑾铃回去。”

上官荷嘟着嘴瞪着他,楚琴哄道:“我怕我走了,她欺负你,再说既然已经娶进门了,就是一家人了,你就别再赌气了。”

上官荷扁嘴,楚琴搂着她叹气,说道:“时势所迫,大家都委屈……”

“你委屈什么?”上官荷嗔道:“你敢说你也委屈?”

楚琴忍不住失笑,搂紧了她哄道:“我不委屈,我说得是你们两个都委屈。”

转过天起行,钟瑾铃一路上都掉着脸子,至驿站入宿,楚琴才搂住她问道:“你又怎么了?”

钟瑾铃嗔道:“你说我怎么了?回宫议事为何要带着我?怕我弄死你大老婆吗?”

楚琴问道:“你不想跟我回去?”

钟瑾铃嗔道:“你少拿这话堵我,我当然想跟你回去,省得看她脸色,我就问你,是不是不放心我?”

楚琴吻上她的嘴唇,钟瑾铃轻捶了他一下,呢喃道:“总是这样。”

不日回到皇城,楚琴觐见灵皇,灵皇问道:“能打灵玉县否?”

楚琴答道:“臣以为,不能打。”

虽然顾独受了伤,虽然有敬学斋相助,但夺回日照关,胜在出其不意,而且日照关内没有觉灵门弟子助守,而且泽军没有顾独也不弱,如今有了防备,觉灵门必然增兵助守,再想出其不意,已是不能。

以眼下灵国的国力和军力而言,楚琴还是坚持之前的谏言,坚守不战,修养国力。

灵皇沉默了一会儿,问道:“爱卿以为,如若泽军再战,会打哪里?”

楚琴答道:“臣以为,顾独会从灵玉县向南推进。”

灵皇微一皱眉,问道:“为何?”

楚琴答道:“泽军于日照关以北百里处建造城池,其实已经不需要日照关了,且泽军在城池前筑营,营寨四面壕沟,要比关隘难打,夺关其实很容易,士卒不能夺,是因为武技和体能都较弱,但觉灵门和敬学斋,则都能攀至两侧山崖,顺挂索垂降。”

“顾独夺日照关,其用意有二,一是防备我军奔袭泽国,二就是要在日照关以北建造城池,虽然眼下城池还没有建好,但有数万泽军驻守,又有界河为用,我军若出战,草原列阵,即使战胜,也是惨胜,况且岚、夏二城还有驻防的泽军,情势危急,必会驰援。”

“所以日照关一线已然无虞,而顾独绝不会驱兵重夺日照关,因为那样做的代价太大,且夺关后依然有失关之险,得不偿失,不若于西北一线向南推进,每下一城,势力便涨一分,直到牵动全局。”

灵皇沉默,楚琴所说的这些话,在楚琴来之前他都已经想过了,只是不甘心,希望能从楚琴口中听到不一样的谋划。

灵皇说道:“那就辛苦爱卿,携家眷转往灵和县驻守,以待迎击泽军。”

楚琴应道:“臣遵旨。”

菊月初,顾独养好了身体,东方夏岚又产下一名女婴,取名菊蕊。

顾独乐得脸上开了花,东方夏岚却一脸不高兴,说道:“怎么又是女儿?为什么岚姐姐一生就是儿子?”

顾独说道:“怎么了?儿子女儿不都一样吗?”

东方夏岚嗤道:“怎会一样?女儿就是赔钱货,早晚是人家的人。”

顾独笑着说道:“你也是赔钱货?”

东方夏岚答道:“是啊。”

顾独笑,搂住她亲了一下,说道:“下一胎肯定是儿子。”

东方夏岚煞有介事地点头应道:“嗯!”

顾独说道:“娘子,我离开了太久了,我得先回灵玉县了。”

东方夏岚嘟嘴,说道:“好吧,那你自己要小心。”

顾独微笑着点头,门外有女弟子说道:“姑爷,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顾独应道:“来了。”

到了正院客厅,顾独躬身行礼,唤道:“爹,娘。”

东方星浩说道:“坐吧。”

“是。”顾独答应一声,在侧边坐下。

夫人问道:“身子养好了,是不是要走了?”

顾独答道:“是,刚还跟夏岚说,我得先灵玉县去。”

夫人说道:“你还不能走。”

第187章 奇门剑阵

第187章:奇门剑阵

顾独看着夫人,夫人说道:“我要传你奇门剑阵行位,至于其他的数术,待我手书一封,你拿回去给文儿,让他教你。”

顾独应道:“是。”

夫人又说道:“原本我还在考察你,看你对岚儿到底是不是真心实意,再决定是否传你奇门之术,但突然冒出来一个钟承厚,我也不敢再拖着了,不怕实话告诉你,一旦你学会了奇门之术,觉灵门再难克制你了。”

顾独低着头应道:“娘,我若有负夏岚,天诛地灭。”

夫人说道:“你也不用动不动就发愿起誓,我不听这些,你若对岚儿不好,天诛地灭又有何用?能解岚儿心伤吗?”

顾独应道:“我定会对夏岚好的。”

夫人又说道:“岚儿虽然知道剑阵,但未曾练过,她性子不稳,所以不教你奇门的事,岚儿并不知情,你莫要寻她的不是。”

顾独答道:“娘说哪里话,我怎会寻夏岚的不是。”

夫人说道:“跟你爹去山顶吧,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时候再走,少惦记军情,把心静下来,越急躁越学不成。”

顾独应道:“是。”

东方星浩笑着说道:“你娘就学不成。”

夫人斜眼瞪他,东方星浩连忙起身说道:“剑阵大盘在山顶,咱们这就去吧。”

上到山顶,看到东面有一处平台,青砖铺就,长宽约有十丈见方,青砖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字,大的字有斗大,小的字也应该有拳头大小。

东方星浩指点着说道:“九宫套九宫,每宫一人,九九八十一人,掌阵者主中宫,令八门,休、生、伤、杜、景、死、惊、开,九宫者,阳遁顺排,阴遁逆排,阳遁者,六仪为始,戊为首,乙为末,阴遁者反之,布阵之始……”

“爹。”顾独打断了他,说道:“我听不懂。”

东方星浩说道:“下去。”

说完飘身而下,宛如脚底御风。

顾独愕然看着他落地,半晌才回过神来,顺着山坡往下出溜。

东方星浩回头看着他问道:“你还不会驾驭自身吗?”

顾独边出溜边答道:“没人教我,请爹指教。”

夫人到了东方夏岚房里,抱着顾菊蕊亲了又亲,笑着说道:“又是个丫头,你怎么又生了个丫头?”

东方夏岚瞬间沉了脸,将孩子抢回来,嗔道:“我愿意!下回我生个萝卜煮水喝!”

夫人笑着说道:“急什么呀?我又没说不好,给我。”

东方夏岚掉着脸嗔道:“不给。”

夫人问道:“顾独没有不高兴吧?”

东方夏岚哼了一声,答道:“他高兴着呐,还说儿子女儿都一样。”

夫人问道:“那你这是做什么?”

东方夏岚嗔道:“靳岚一生就是儿子,我生了两个丫头!还有,礼夏都生了两个儿子了!”

夫人笑着问道:“又关礼夏什么事?”

东方夏岚嘟着嘴答道:“不关她什么事,我就是心里不痛快。”

夫人笑着说道:“有什么不痛快的,女儿也好呀,女儿能招来佳婿,你不就把顾独招来了吗。”

东方夏岚说道:“可是不能光有女儿呀,没有儿子,怎么传宗接代呀?”

夫人问道:“顾独说的?”

东方夏岚突然觉得不对劲,眨了眨眼,问道:“娘,你今日说话……怎么总往顾独身上扯?你到底要说什么?”

夫人淡了笑意,答道:“因为钟承厚的事,我决定将奇门之术传给顾独,可是我又担心他学会了之后,觉灵门再难克制他,怕他对你不好。”

东方夏岚把顾菊蕊塞到夫人怀里,说道:“娘不用担心,他待女儿好着呐。”

夫人说道:“我只是担心,他是敬畏咱们觉灵门。”

东方夏岚说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即使他是敬畏觉灵门,娘也得教他保命之法,难不成让人害了他吗?”

“是啊……”夫人轻轻地晃着顾菊蕊,说道:“他本就是大御魂师,而且以眼下的修为便能承受巅峰境御魂师的致命一击,你这个夫君,绝非池中之物啊。”

东方夏岚说道:“娘亲,你担心得过分了,他怎会待女儿不好呐?他年长女儿十岁,女儿时常觉得他待我就像疼闺女一样。”

夫人问道:“他身边整日有门中女弟子围绕,可曾动过纳妾的心思?”

东方夏岚答道:“没有,他跟女儿说过,他长我十岁,待女儿美人迟暮,他也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

夫人一愣,随即斥道:“你这孩子,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往外说!”

东方夏岚不服气地嗔道:“是你问嘛,又不是我非要说。”

学了一个多月,顾独基本掌握了剑阵的原理和行位,起行回返灵玉县,但没有带着东方夏岚,一方面因为顾菊蕊太小,离不开娘亲,另一方面顾独准备回去打仗,拖家带口的实在是不方便。

觉灵门又派出一千弟子,跟随顾独回到了灵玉县。

此时已是棠月下旬,秋粮收过,粮仓充实,顾独引兵两万,列阵于灵和县北门之外,叫阵道:“守将听着!出城迎战!否则便用火攻!”

城门应声打开,楚琴一马当先出了城,灵军随后鱼贯而出,列开阵势。

两人的心思都是一样的,既然钟承厚说了要在沙场上分胜负,顾独和楚琴都想打一仗,看看觉灵门和敬学斋,到底哪一方更厉害些。

顾独抬起手,传令官挥动令旗,泽军排开九宫阵,每一宫一千人,余者皆在中宫。

楚琴微一皱眉,钟瑾铃纵身而起,脚尖在马鞍上点了一下,又蹿起一丈多高,落下后说道:“夫君,他这是九宫套九宫,每一宫中还有一个九宫阵,内阵应该是由觉灵门弟子组阵。”

楚琴说道:“我对奇门之术不甚精通,如何破阵?”

钟瑾铃嫣然巧笑,撒娇道:“求我。”

楚琴皱眉斥道:“大敌当前,不许胡闹!”

钟瑾铃立刻嘟起嘴,楚琴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哄道:“乖,打仗呐。”

城头上,上官荷一脸委屈地看着两人,果然是后来者居上,都怪自己没本事。

第188章 幌子

第188章:幌子

钟瑾铃哼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日头,然后在掌中推算。

楚琴问道:“你做什么?”

钟瑾铃答道:“按时辰推时局,找他的破门所在。”

“哦。”楚琴答应,心里有些疑惑,阵就是阵,兵就是兵,跟时辰有什么关系?

片刻后,钟瑾铃说道:“我带敬学斋弟子和三千骑兵冲阵,你看到他们阵形被搅乱,便率全军冲锋。”

楚琴皱眉说道:“你带兵冲阵?”

钟瑾铃挑着嘴角说道:“我是大御魂师,不像你大老婆,除了生孩子,什么都做不了。”

楚琴的眉头皱得更紧,钟瑾铃嗔道:“打不打?不打我回去读书了?”

楚琴高声令道:“一至三营,随本帅如夫人冲阵!”

“吼!”

看到敌军绕向侧翼,狄秋寒对顾独说道:“休门。”

顾独说道:“无妨。”

狄秋寒微一皱眉,不再说话,毕竟这是战场,顾独是主帅。

实际上,顾独摆个九宫阵就是幌子,他才学了一个月,哪会什么阵法,这个幌子就是给敬学斋看的,为得就是引着敬学斋的人按阵法来冲阵。

东方文见顾独迟迟不传令变阵,嘴边露出了笑意,如果这个九宫阵只是一个幌子,那冲阵的敌军就会撞上铜墙铁壁。

距敌阵不足十丈,钟瑾铃突然惊觉有诈,按理说,她向休门冲来,敌阵应该有变化才对,可她已经冲得这么近了,敌阵还是静止不动,难道是让她轻易破阵吗?

这个念头刚转完,战鼓擂动,敌阵中矢飞如蝗,三、六、九三宫泽军同时迎着灵军冲锋。

阵地肉搏战,泽军向来强于灵军,三百年来,泽军输就输在御灵师不强,将领不强,如今有了顾独和礼夏,又有了奖战之法,泽军再无缺陷。

之所以要等到这么近的距离才冲锋,就是为了让楚琴鞭长莫及,不等楚琴发动救兵,两军便已经接战。

泽军分三层,最前面是急风营,左手持盾,右手反握障刀,因为身材相对矮小,身体大部分都隐在盾中,障刀虽短,但近身肉搏时变化灵活。

中间是弓箭手,后面是普通的士卒,但包裹着觉灵门弟子。

两军始一交锋,钟瑾铃的战马便被急风营斩伤了前腿,钟瑾铃只能纵身跃起,落向泽军阵中,数十名觉灵门弟子将她团团围住。

这才是真正的奇门剑阵!

楚琴率军冲了上来,不是去救钟瑾铃,而是冲向顾独的主阵。

楚琴还是很理智的,很明显顾独做了一个圈套,如果他率军去救钟瑾铃,顾独就会指挥大军拦腰切断他的进攻路线,现在只能冲主阵,所幸钟瑾铃是大御魂师,自保应该没问题。

顾独令道:“弩车!”

盾牌分开,隐藏在中军阵中的牛角弩同时发射,粗大的弩箭紧密排列着射向灵军,穿透了马身,穿透了人身,一支弩箭,至少夺去三人性命。

顾独又令道:“弓箭手准备……放!”

漫天羽箭飞向灵军,顾独又令道:“投枪!”

前排盾手同时蹲下,急风营掷出了短枪,密集程度和劲道,完全不亚于箭矢。

楚琴突然拨转了马头,冲向了钟瑾铃所在的位置,不管怎么说,那是他媳妇,不能眼看着她失陷敌军阵中。

顾独的嘴角挑起了笑意,楚琴独行惯了,上官荷又没有本事与他同袍浴血,所以楚琴没有顾独和礼夏的合作经验。

这又是一次杀楚琴的天赐良机!

顾独拔出了横刀,眼睛盯着楚琴,刚要催马,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顾独!顾独!莫伤我夫君!莫伤我夫君!”

顾独放眼看去,上官荷迎着箭雨策马向主阵奔来。

顾独略一迟疑,令道:“停止放箭,全军冲锋!”

说完催马奔出主阵,迎向上官荷,仇要报,情也要还,至少这一次,他不能当着上官荷的面杀楚琴。

上官荷在城头上看得真切,钟瑾铃被一群人围住,根本冲不出来,而那群穿着泽军服饰的人却不杀钟瑾铃,只是困着她。

这就很明显了,这是要等楚琴去救,而楚琴已经不是顾独的对手了,更何况还有觉灵门帮手。

所以上官荷孤注一掷,自己骑着马冲了来,赌顾独还念着昔日手足之情。

两军接阵,上官荷的战马被斩断了前腿,上官荷跃向空中,顾独催马逼近,纵身而起,在半空中接住了上官荷。

这是很冒险的,如果上官荷身上藏着短兵器,顾独就是送死,但顾独相信上官荷不会杀他,而且楚琴和钟瑾铃都陷在泽军阵中,如果上官荷此时杀他,那楚琴和钟瑾铃都活不了。

落回地面,顾独横刀将上官荷护在身前,觉灵门弟子围了上来,将顾独和上官荷包在当中。

上官荷泪眼婆娑地看着顾独说道:“师弟,莫伤我夫君。”

顾独答道:“好。”

继而令道:“狄秋寒,让楚琴和那个女人放下兵刃,莫伤他二人。”

狄秋寒急奔向钟瑾铃的位置,高声喊道:“楚琴!放下兵刃!你娘子来了!”

楚琴一怔,狄秋寒又喊道:“大帅令,不可伤楚琴和那个女人!”

觉灵门弟子闻声皆退后一步。

楚琴叹了口气,拉住还想突围的钟瑾铃说道:“放下兵刃。”

钟瑾铃气得两眼含泪,嚷道:“他耍赖!九宫阵哪有这么打的?”

楚琴说道:“兵者诡道,败了就是败了,顾独不杀咱们,是念着跟荷儿的姐弟之情,你气也无用,放下兵刃吧。”

说完收剑入鞘,钟瑾铃却嚷道:“顾独!我不服!有种来战!”

城头上,大将军侯英看到楚琴静立在敌军阵中,略一思索,明白了缘由,令道:“鸣金!”

灵军溃退,泽军凶猛追杀,顾独令道:“鸣金!”

泽军退回,重新列阵,顾独陪着上官荷走到了楚琴所在的地方,上官荷哭着扑到楚琴怀里,紧紧地抱住楚琴。

钟瑾铃用剑指着顾独嚷道:“你会摆阵吗?九宫阵是这样用的吗?来!我跟你一决胜负!”

第189章 事不过三

第189章:事不过三

顾独看着钟瑾铃说道:“身为统帅,岂能私斗?”

钟瑾铃嚷道:“你害怕了?那就退兵!滚回草原去!”

顾独不再理她,看着楚琴说道:“我与礼夏上阵,从来都不会分开。”

楚琴点了下头,顾独又说道:“师姐,往后切不可再如今日这般莽撞,刀兵无眼,你要好自珍重。”

上官荷点头,说道:“还没见过你续弦的娘子,过几日我去灵玉县见见可好?”

顾独答道:“她生产未久,不在灵玉县,待她来时,若师姐还在灵和县,我派人知会师姐。”

上官荷点头,应道:“好,届时我带着孩子去看你们。”

钟瑾铃皱着眉头看着上官荷。

顾独说道:“魂主,今日不战了,我收兵回灵玉县,你不要率军追赶我,我设了伏兵。”

楚琴哑然失笑,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当年的童侍,如今放了他两回,还直言相告设了伏兵。

钟瑾铃嚷道:“怕你呀!”

顾独看着她问道:“如夫人芳龄几何?”

钟瑾铃怔了怔,斥道:“与你何干?”

楚琴说道:“刚十六,还是个孩子。”

钟瑾铃扭脸凶巴巴地瞪着楚琴,楚琴看着顾独说道:“让你见笑了。”

顾独答道:“内子也比我小上十岁,常要哄着才行。”

楚琴微笑,钟瑾铃嗔道:“你们叙什么交情?这仗还打不打了?”

没人理她,顾独向楚琴抱拳,说道:“事不过三,魂主请回吧。”

楚琴点头应道:“好,就此别过。”

回到城里住处,钟瑾铃气哼哼地回自己房间了,她最生气的不是顾独耍诈,而是上官荷救了她的命,那个虽然长得比她美,却只会生孩子的大老婆,居然在万军阵中救了她和楚琴的命!

没天理了!

楚琴也没理她,半搂半抱着上官荷回了房,坐到床上,看着她问道:“吓坏了吧?”

“嗯。”上官荷点头,眼泪又流了下来。

楚琴抱紧了她,安慰道:“再不会有下次了。”

上官荷哭着点头,反抱住他,好一会儿,推起身说道:“去看看瑾铃,她初战失利,必然心绪烦乱,你去哄哄她。”

楚琴看着她,上官荷抬手抹了抹眼泪,说道:“经此一战,我也想开了,只要平安就好,没什么可争竞的,快去吧。”

楚琴微笑着说道:“等会儿再去。”

上官荷说道:“别等了,她年纪小,别再一时冲动,偷着跑出去找顾独拼命。”

楚琴眼眸一滞,上官荷说道:“快去吧,哄好了她再回来。”

楚琴过来时,钟瑾铃正翻箱倒柜,楚琴问道:“做什么?”

钟瑾铃怒冲冲地答道:“找夜行衣,我要去杀了顾独!”

楚琴看着她问道:“你打算跟我商量吗?”

钟瑾铃转过身嚷道:“没商量!”

楚琴淡漠地问道:“你嫁给我,就是为了给敬学斋联姻,以求立身之本,对吗?”

钟瑾铃愣住,眨了眨眼睛才嚷道:“当然不是!你怎么这么说话?”

楚琴答道:“自你入门到如今,你既不守妇道,亦不遵夫道,骄横跋扈,任意妄为,你何曾将我这个夫君放在眼里?”

钟瑾铃眼中见泪,嘶喊道:“我是替你打仗!我还错了?”

楚琴答道:“且不说凭你的本事,根本杀不了顾独,就说你爷爷都要对觉灵门礼让三分,不敢下手杀顾独,你要去杀他?”

钟瑾铃扁了嘴,楚琴说道:“你不要觉得顾独是苦出身,就看不起他,自古将相本无种,今日若非他念在往日的情义,咱们一家三口都得死在阵中。”

顿了一下,楚琴又说道:“我知道,其实你恨的不是顾独,你恨得是只会生孩子的荷儿,居然在万军阵中救了你的命,你觉得丢脸了。”

钟瑾铃嚷道:“我没有!”

楚琴说道:“没有最好,有也无妨,人各有命,祸福在天,荷儿虽然灵力远逊于你,但要说到傲骨和勇气,她不逊你分毫,顾独强就强在明事理,知进退,你虽然是大御魂师,但灵力有余,心智不足,你比顾独……差得太多。”

“啊……”钟瑾铃跺着脚哭喊。

楚琴走上一步,将她搂进怀里,抚着她的后背说道:“你还小,争强好胜事属平常,但军国大事不可意气用事,今日我若非赶去救你,也不会被顾独占了大便宜。”

“你还说我!还……还说我!”钟瑾铃哭得上气不接上气,捶着楚琴嚷道:“我还不是为了你?要不……要不我干嘛去冲阵呐?你还……还说我!”

楚琴失笑,又搂紧了些,说道:“眼见情势不对,就该极早脱身嘛。”

钟瑾铃跺脚嚷道:“还用你说!我跑不了嘛!”

楚琴露出笑意,哄道:“好了好了,不全是你的错,我也有错,顾独也说了,他跟礼夏上阵,从来都不分开,我不应该让你单独去冲阵。”

钟瑾铃哭声渐低,嗔道:“那你不懂奇门阵法嘛,再说,你要跟我一起冲阵,谁来坐镇中军呐?”

楚琴微笑着说道:“我不懂,你可以教我,至于中军,这么多将官,不必非得我坐镇中军,顾独往往就是自己率前军冲杀,由副将坐镇中军。”

钟瑾铃嗔道:“他是你徒弟!你还跟他学?”

楚琴说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跟徒弟学,不丢人。”

钟瑾铃嘟嘴,揪着他的衣襟说道:“晚上陪我睡。”

楚琴摇头,答道:“不行,我得陪荷儿睡,她今日吓坏了,幸好顾独护住了她,否则万军阵中,她必死无疑。”

钟瑾铃抿嘴,低声问道:“她没伤着吧?”

“她没事。”楚琴答完,叹了口气,说道:“说起来,我欠顾独三条命啊。”

顾独领军往回走,东方文策马并行,问道:“还打吗?”

顾独答道:“先不打了,师姐想见夏岚,等让她们见过以后再打,否则打得狠了,魂主肯定要把师姐跟孩子送回皇城,那就不知哪年才能见上了,也可能永远都见不上了。”

东方文笑而不语,知道顾独已经生了杀楚琴之心。

第190章 放火

第190章:放火

一晃进了寒月,礼夏也轻车简从来了灵玉县,顾独给她传书,说要请上官荷来灵玉县吃年夜饭,礼夏明白,顾独已经有了要杀楚琴的心思,这次相会,恐怕是最后一面了。

一桌家宴,五人聚首,上官荷喝多了,拉着顾独的手,泪眼朦胧地说道:“师弟,你征战多年,斩杀灵军无数,靳岚的仇也算报了,又娶了夏岚,不要再打了,好不好?”

顾独握着她的手,略有些伤感地说道:“师姐,你醉了,我让人扶你去歇息吧?”

上官荷哭,楚琴半扶半抱着将她拉起来,上官荷靠在楚琴怀里,闭着眼睛流泪。

楚琴说道:“天色不早了,散了吧。”

顾独点头,起身说道:“我送你们回房。”

东方夏岚走过来搀住上官荷,说道:“荷姐姐,我扶你。”

礼夏也过来,从楚琴手里接过上官荷另一条胳膊,说道:“我来扶师姐吧。”

第二天吃过早饭,楚琴一家便起行回灵和县,他们不能在灵玉县逗留,见一面好解释,毕竟曾有主仆之情,但如果待得时间长了,就不好解释了,毕竟现在是敌对的。

送走了楚琴,回到厅堂,顾独问礼夏:“朝中没事吧?”

礼夏微笑着答道:“有你的虎威在,谁还敢生事?”

顾独也露出微笑,又压低了声音问道:“皇上对你还好吧?”

礼夏答道:“好,你不用担心。”

顾独说道:“你再住一天,我安排一下,送你回去。”

礼夏眨了眨眼,问道:“你怕楚琴害我?”

顾独答道:“我怕他那个小妾害你。”

礼夏点头,应道:“好,全听你安排。”

隔一日,顾独护送礼夏起行,一路出了日落关,晓行夜宿,三日后到了泽明县,入宿后,礼夏说道:“兄长,明日你便回去吧,这一路行来也无事,如今已进入城郭,不会再有事了。”

顾独答道:“已经走到这了,就顺便回去看看吧,我也许久没回去过了。”

礼夏微笑,应道:“也好。”

顾独说道:“早些睡吧,刀不要离身。”

“嗯。”礼夏点头答应,顾独走了。

三更天,顾独一阵心悸,猛然坐起身,只听到窗外风声呼啸。下了地,走到窗边,将窗子推开一道缝,看到外面大雪飘飞。

顾独皱眉,一天都好好的,不知何时起了风,下了雪,这样的夜晚,特别适合行刺。

顾独走了门边,将门闩抽开,然后回到床边,摘下刀放在腿上,靠着床头闭上了眼睛。

驿站外面,值夜的驿兵抱着长枪,靠着大门在打瞌睡,驿站的大门是不关的,因为不知何时就会有紧急公文,所以日夜都敞着,驿兵轮值守卫。

两名身穿白衣的人趴在地上,匍匐着向驿站大站爬行,近到十几步的距离,才分别拿出手弩。

左边的人伸出左手,数了三个数,两支弩箭倏然射向两名值夜的驿兵,都是一箭穿喉,两名驿兵悄无声息地软倒在地,既然有些磕碰的声响,也被呼啸的风声掩盖了。

十几名白衣人猫着腰,从大门鱼贯而入,绕过影壁墙,熟门熟路地找到柴房,将柴抱出来,均匀地堆在房间外面,然后淋上火油。

火起,顾独睁开了眼睛,开门出来,看到侍卫已经冲了出去,但并没有呼喝声,应该是一出去就被射倒了。

顾独贴着墙,敲了敲房门,唤道:“礼夏?”

礼夏在屋里应道:“我在门边。”

顾独说道:“我出去,等我喊你,你再从屋顶出来。”

礼夏应道:“知道了。”

顾独向大门走去,离门口还有四五步远,已经看到倒地的侍卫,身上插着短弩箭。

顾独微一皱眉,短弩箭,这是手弩用的,难道不是敬学斋的人?顾独想起了当年他在镇北关遇刺的情形,当时泽国的细作用得就是手弩。

一步迈出门口,十数支弩箭破空而来,顾独缩回了门里,然后立刻又迈出门去。

火光耀眼,根本看不见人在哪里,顾独只能纵身跃起,上了房顶。

又一排弩箭射来,顾独控刀旋转,将弩箭击飞,落到房顶后,顺着弩箭射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了白衣人。

顾独回头扫了一眼,房顶上没人,便喊道:“出来!当心弩箭!”

‘嘭’的一声,礼夏击破屋顶跳了出来,蹿到顾独身边,顾独说道:“跟在我身后,我穿着鳞甲呐。”

两人跃下房顶,十几名白衣人跑向驿站大门,两人追到门外,看到白衣人四散奔逃。

顾独皱眉,礼夏问道:“追不追?”

顾独答道:“不追。”

礼夏又问道:“是敬学斋的人吗?”

顾独迟疑了一下,低声答道:“更像是泽国的人。”

礼夏蹙眉问道:“为何还要杀我?”

顾独答道:“也可能是想杀我。”

一刻钟后,驻军赶来,看到礼夏,校尉连忙跪下行礼:“末将拜见夏后。”

礼夏答道:“平身。”

校尉站起来,用询问的目光看了一眼顾独,礼夏问道:“你不识得国舅顾大师吗?”

校尉连忙抱拳说道:“原来是顾大师,末将是战后从军,自皇城调来,所以不识得顾大师。”

顾独说道:“去收敛尸首,然后带我们去军营。”

校尉应道:“是。”

不日回到皇城,顾独觐见泽帝,说道:“皇上,臣护送夏后回朝,在泽明县遇刺,刺客放火烧了驿站,随行侍卫与驿站人等尽皆遇害。”

泽帝连忙看向礼夏,惊问道:“你没事吧?伤着没有?”

礼夏微笑着摇头,泽帝转向顾独问道:“国舅,可抓到刺客?”

顾独答道:“刺客只是放火,并不与臣对阵,臣与夏后追出驿站大门,十余名刺客四散奔逃,臣担忧夏后安危,不敢追拿。”

泽帝又问道:“是那个敬学斋做的?”

顾独答道:“臣说不好。”

泽帝一愣,想了想又问道:“难道是泽国的人?”

顾独答道:“臣也说不好。”

泽帝皱眉说道:“朕已经选了嫔妃,怎么还有人想杀夏后啊?”

顾独答道:“或许是想杀臣。”

第191章 必争之地

第191章:必争之地

泽帝瞪圆了眼睛,说道:“想杀国舅?国舅为国征战,兵锋正盛,居然有人想杀国舅?”

礼夏说道:“皇上莫急,我兄长说了,这事无凭无据,也不好说是谁做的。”

泽帝点了点头,对顾独说道:“国舅打算如何查?”

顾独答道:“臣不想查,此事无异于大海捞针,费时费力,且未必能得到结果。臣只是提醒皇上,如今泽国有了城池集镇,不再像从前那样铁板一块,而且三百年来,灵国从不曾这般势弱过。”

“所以皇上要当心,以前没有臣子背叛泽国,是因为灵国根本就看不起泽国人,想背叛也没有途径。可如今不同了,说不准灵国就会收买泽国的官员或将领,甚至是重金收买死士。”

泽帝若有所思地点头,顾独说道:“臣归家歇息一晚,明日便返回灵玉县。”

泽帝说道:“国舅辛苦了,若无别事,就早些回去歇息吧。”

顾独应道:“臣告退。”

离开皇宫,顾独去了东方斌的府邸,东方斌命人在后堂设了家宴,两人边吃边聊。

顾独首先猜测是两位嫔妃嫉妒礼夏,所以买通死士来害礼夏,但东方斌说,两位嫔妃都选自民间,并无朝堂势力,能一步登天已是万幸,应该不会再生妒心,况且即使有心,恐怕也无力做事、无胆做事。

顾独又询问了朝堂上的情况,东方斌说自从杀了何煦焯全家后,朝堂上无人再敢对礼夏无礼,更没人指摘顾独,每日议的都是建城、募兵、行赏、屯粮这些事。

顾独点了点头,他想得没错,没人再敢像何煦焯那样明目张胆地跟他对着干了,但顾独还是觉得,这次想杀他和礼夏的,就是泽国人。

次日起行回返灵玉县,到泽明县时,狄秋寒在城门口等着顾独,一见顾独就问道:“没事吧?”

狄秋寒等人是顾独安排的暗卫,没有同行,所以驿站被烧时,狄秋寒等人在客栈。

都想得是如有行刺,肯定会是敬学斋,所以只注重路上的保护,进了城就放松了警惕,没想到有人会向驿站下手。

顾独摇了摇头,说道:“去客栈吧。”

到了客栈,顾独才跟狄秋寒说:“我怀疑是泽国人干的。”

狄秋寒皱眉,低声问道:“为何?”

顾独答道:“如果是敬学斋,何必非要跟到城里才下手?野地里不是更好打吗?”

狄秋寒说道:“或许是想到咱们有暗卫呐?”

顾独说道:“要打肯定是伏击,他们不会追在咱们后面来打。”

狄秋寒叹了口气,顾独说得对,可这样就意味着,顾独和礼夏这样为泽国效力,还是有人想除掉他们。

顾独听他叹气,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说道:“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尽忠报国,更不是人人都能顾全大局,我与夏后太碍眼了,宫里宫外都碍眼。”

不日回到灵玉县,顾独对东方夏岚说道:“以后凡是从外面买回来的食物,都要验毒。”

“哦。”东方夏岚答应,问道:“又有人下毒?”

顾独答道:“没有,但得小心。”

桃月初,顾独引兵三万,开赴灵和县。顾独不是急着报仇,是因为灵和县占据着交通要道,夺下灵和县,纵可南下,横可攻伐镇北关一线,此为必争之地。

如今日照关外已有驻军,东北一线无虞,他只要勤兵于西北一线,灵国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兵力干别的。

顾独根本就不让人攻城,二十台投石机列于阵前,填装火油罐向城中抛投,另有三千兵往返于灵玉县与军前,运送火油罐。

整投了一个时辰,顾独传令后撤三里扎营休息。

另一边,一万泽军正向日落关而来,按照顾独的意思,泽国每征集一万新兵,便将一万老兵派往灵玉县,他只要掌握好攻伐的时间,兵力就会源源不断地供给上来,如此便能做到占城、守城、养城。

灵和县北城已是一片火海,军民伤亡惨重,楚琴难得的挂了相,站在城头上,咬着牙眺望着顾独的大营。

楚琴心里清楚,顾独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当年他打岚城时就是这样,不攻城,只向城中投石投火油罐。

可那时岚城里没有百姓,只是驻军,而如今灵和县中有数万百姓,顾独这样做,摆明了是不计代价,宁可毁城重建,也要夺下灵和县。

侯英说道:“大帅,这样死守不成啊,出战吧,我军有八万,定能将敌军一举击溃!”

楚琴摇头,说道:“顾独就是诱我出战,他带来的人虽然不多,可灵玉县和日落关至少还有七万兵力,况且泽军向来骁勇,野战于我不利。”

侯英皱眉,想了想说道:“那就偷营,烧了他的大营!”

楚琴又摇头,说道:“偷不成。”

侯英变得急躁,大声说道:“末将请战!给我五千兵,我定能烧了他的大营!”

楚琴面无表情地答道:“好。”

做为全军统率,楚琴的处境很艰难,坚守不战,有破城之险,一旦破城,他便有怯敌畏战之罪,甚至还有通敌叛国的嫌疑。

可出战又不能决胜,一旦伤亡过重,城还是会丢,且有居法正为先例,惨胜如败,灵皇一样会耿耿于怀。

还是那句话,楚琴开始羡慕顾独。

侯英是大将军,虽然名义上楚琴是大帅,但侯英也有监军之职,如果他决意阻止出战,来日不知道侯英会对皇上怎么说。

既然侯英想战,那就去战吧,反正是死是活,对楚琴的影响也不大,死了更好,免得互相顶着,处处掣肘,还要担忧会不会被告黑状。

另外,楚琴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顾独很了解他,但并不了解侯英这样的战将,或许顾独认准了他不会偷营,而侯英偏偏要去偷营,或许真能出其不意。

入夜,侯英率五千兵出西门,绕向顾独大营。

灵和县东面相对开阔,而西面有山林,便于隐蔽行军,所以侯英从西门出,行到城对角之时,突然飞来漫天箭雨,惨叫声此起彼伏。

侯英惊叫道:“快撤!撤回西门!”

第192章 混战

第192章:混战

顾独虽然不了解灵国的将官,却很明白楚琴的苦衷。楚琴就是馍里的肉,两面夹着,怎样都跑不了。

顾独相信楚琴不会偷营,但楚琴应该阻止不了别的将官要偷营。别看楚琴是从祭司,看上去身份尊贵,可若论到实权,却远不及顾独。

况且灵皇不是泽帝,没事的时候,灵皇都琢磨着找事,有事的时候,灵皇更是像个事精一样。

楚琴当不好这个统帅,不是因为能力差,而是因为方方面面都在掣肘。

顾独之所以从一开始就跟泽帝讲条件,把自己表现得桀骜不驯,也是为了避免楚琴这样的处境。

说到底,在这方面,顾独是幸运的。当然,礼夏也是功不可没,如果礼夏没有做皇后,那即使泽帝还是像现在一样信任顾独,但绝免不了朝臣诽议。

如此,顾独在东西两面都设了伏兵,每边都是五百觉灵门弟子,带两千士卒,无论灵军从哪一面来偷营,都会中伏。

侯英跑得盔都掉了,引着残部回到了西门,而泽军并不死命追赶,只是声势滔天,却离着溃败的灵军有一箭之地。

当灵军全部进了城之后,泽军将官令道:“号箭!”

十名弓箭手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号箭,点着箭杆上的爆竹,然后将箭射上夜空。

泽军大营,顾独坐在大帐里闭上养神,有士卒进来报道:“禀大帅,西南方有号箭。”

顾独没有睁眼,平淡地说道:“传令,即刻造饭,半个时辰后攻城。”

伏兵中有穿着灵军服饰的觉灵门弟子,已然跟随溃军混入了灵和县,虽然人数并不多,但打开城门是足够的,而且一旦城门大开,上官荷和孩子还在城内,楚琴心系家眷,必无心恋战,破城就在今夜!

楚琴也听到了号箭,连忙登城观望,看到泽军营中四处冒烟,知道敌军正在造饭,饱食后便会攻城。

楚琴连忙令道:“祝霜柏,你即刻带三千兵将侯英的兵围起来,查验有无细作混入,快去!”

祝霜柏一惊,连忙抱拳应道:“领命!”

楚琴心中生寒,顾独竟然已经长进到算无遗策的地步,灵国真的是气数尽了吗?

“夫君!”钟瑾铃登上城头,向楚琴走来。

楚琴一愣,随即怒斥道:“你怎么来了?”

钟瑾铃娇嗔道:“我看到号箭,来帮你呀,你恼什么?”

楚琴抬手扇了她一巴掌,怒斥道:“我让你在家保护荷儿跟孩子,你跑来做什么?不分轻重!自以为是!要你何用?”

骂完丢下两眼含泪的钟瑾铃,奔下城头,骑上马向家中驰去。

祝霜柏带着兵将侯英拦住,但查验过后,并没有发现细作,实则觉灵门弟子一进了城就四散跑开,各自躲了起来,并且在左臂上系了白巾,静待泽军攻城。

楚琴跑回家时,上官荷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正在命人装车,看到楚琴喘着粗气进来,上官荷说道:“夫君莫急,家中无事,我看到哨箭,知道又中了顾独的计,恐怕已有细作混入城中,我带孩子先走,你安心应战。”

楚琴松了口气,上官荷又问道:“瑾铃呐?我让她去助你,再派一队兵回来护送我们回皇城,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楚琴皱眉,他太急躁了,根本没让钟瑾铃说话,就打了她。

外面响起钟瑾铃的声音:“快!把这些都绑好,余师姐,这一队兵是护送我家主母和孩子的,装好了车,你们即刻起行。”

楚琴心里倍觉尴尬,上官荷捧住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夫君,顾独今非昔比,不可力敌,我跟孩子在皇城等你。”

楚琴点头,上官荷说道:“你快回去吧,说不准,泽军顷刻便会攻城。”

“好。”楚琴答应,转身出来,钟瑾铃刻意地躲开他,装没看见。

楚琴叹了口气,出门上马,奔向北门。

上官荷领着孩子出来,钟瑾铃连忙迎上来,说道:“姐姐,都准备好了。”

上官荷拉着她的手说道:“我没本事,夫君就交给你了,要是夫君有什么闪失,你也别回来了。”

钟瑾铃微笑着答道:“姐姐放心吧,来,我扶你上车。”

上了车,上官荷又嘱咐道:“你自己也要小心,刀兵无眼,切不可莽撞,更不可意气用事。”

钟瑾铃应道:“记下了,快走吧,我就不送你们了,这就去助夫君守城。”

上官荷握紧了钟瑾铃的手,看着她说道:“答应我,你们一定要平安归来。”

钟瑾铃淡了笑容,郑重地点头应道:“主母放心,妾答应你。”

顾独率军列阵,命投石机先投了十轮火油罐,而后令道:“攻城!”

“杀……”急风营抬着云梯冲向城墙。

城中,楚琴坐于马上,钟瑾铃在他身边,楚琴高声说道:“拼死一战!赏金赏爵!”

“吼!”

楚琴喝道:“开城门!”

顾独逼得他不得不打,统率八万大军,如果让顾独用三万人破了城,那他无法向灵皇交代。

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虽然惨胜如败,但胜了就是胜了,至于耗损兵力,无法接续,那就不是他眼下能操心的事了。

“杀……”三千骑兵跟着楚琴冲出了城门,紧跟着是两千弓箭手,然后是一万步兵。

这是前军,城门洞再大,也容不下八万人一起出去,这一万多前军冲出去后,后续五万步军迅速出城列阵,由侯英指挥,全军冲锋!

顾独令道:“点烽烟!迎战!”

两军冲到了一处,相互砍杀,顾独带着狄秋寒等人围住了楚琴和钟瑾铃,敬学斋的弟子将顾独等人反包住。

满场皆是混战,无论谁胜,都是惨胜如败。

看到烽烟,东西两侧的泽军伏兵涌向了灵军侧翼,而后方十里的两万泽军,快速向战场奔来。

顾独凭着宝刀之利,顷刻间斩杀两名敬学斋弟子,随后又砍断了楚琴的配剑。

钟瑾铃喊道:“夫君,快退!”

楚琴微一迟疑,他若退了,灵军就会全线溃败。

顾独猛挥一刀,将一名敬学斋弟子连剑带人劈成两半,随后挥刀砍向楚琴。

第193章 两败俱伤

第193章:两败俱伤

楚琴一掌推出,灵力激发,打在顾独胸口,两人灵力相撞,都退了一步,顾独的刀尖在楚琴的眼前划过,刀风冷飕飕地刮在脸上。

三名敬学斋弟子一同扑向顾独,钟瑾铃格开狄秋寒的剑,扯住楚琴掉头便跑。

顾独一刀横扫,将三名敬学斋弟子的剑全都砍断,回手又是一刀,三名弟子同时后退,其中一人退到了丰九身边,丰九反手一刀,将这名敬学斋弟子砍倒在地。

顾独喊道:“不要追!夺城!一起喊!楚琴跑了!”

“楚琴跑了!楚琴跑了!楚琴跑了……”

所有人跟着顾独一路杀向了城门,灵军本就难挡泽军之锋,又听到泽军齐声高喊楚琴跑了,一时间军心大乱,四散奔逃。

顾独又喊道:“不要乱,跟随帅旗!”

狄秋寒返身冲出去,将帅旗夺过来自己举着,跟在顾独身边向城门冲去,呼喊声随即改换:“跟随帅旗,夺下灵和县!”

拂晓,战斗结束,斩灵军首级五万余级,泽军伤两万余人,亡一万余人,五万兵只剩下一万多战力。

顾独传令:“速往日落关调一万兵来,关闭城门,安排轮值,不可扰民,违令者斩。”

副将陈钟应道:“领命!”

而后又问道:“大帅,抓获的将官如何处置?”

顾独反问道:“抓到楚琴了吗?”

狄秋寒答道:“楚琴和他的如夫人跑了,凭他们的本事,将士们是抓不住的。”

顾独说道:“把将官都杀了,免得回去告楚琴的状。”

狄秋寒皱眉说道:“姑爷,何必呐?他对你可是半点不留情啊。”

顾独答道:“不为他,为了我师姐,我师姐活得不容易,为了嫁给楚琴,自降身份给他做童侍,又没什么本事,还得让楚琴纳妾……杀,一个不留。”

陈钟应道:“领命。”

楚琴和钟瑾铃退向了灵蕴县方向,远离灵和县十余里,没见追兵,便在林中休整,同时派人在官道上接引溃逃的灵军。

楚琴背靠着大树,面无表情地沉默着,钟瑾铃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柔声说道:“夫君,你莫要懊恼,荷姐姐说了,平安就好。”

楚琴拿出手巾,倒上水洇湿,然后给她擦脸。

钟瑾铃愕然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

楚琴轻声说道:“你带着人回敬学斋去找爷爷,告诉他我战败了,要回皇城请罪。”

钟瑾铃眨了眨眼睛,应道:“好,我这就去!”

楚琴又说道:“我先要把残部聚拢,带到灵蕴县,然后才能回去,回到皇城后,我会先回家一趟。”

钟瑾铃点头应道:“知道了。”

楚琴将她搂进怀里,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钟瑾铃瞬间两颊飞红,眼神闪烁,周围护卫的士卒和敬学斋弟子,全都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去。

楚琴轻声说道:“战前我冤枉了你,还打了你,我要收回我说的话,能娶你是我的大幸事,可以救我的命。”

钟瑾铃蹙眉嗔道:“说这种话做甚?”

楚琴答道:“话要明说,心里才不会生嫌隙,哪怕话不中听,但只要是实话,就没什么不能说的。”

钟瑾铃抿了下嘴唇,说道:“你答应我,不可再战。”

楚琴答道:“放心吧,经此一战,两国均是元气大伤,数年内不会再有战事,顾独是拼尽了全力,要拓宽征伐的通道,他也剩不下几个兵了。”

钟瑾铃站起身说道:“好,那我走了。”

三天之后,顾独传令大开城门,四城张贴告示:泽国取城,与民无犯,愿留者入籍,愿走者不阻,一应私人财物皆可带走,若有兵甲扰民者,百姓尽可告官,查证属实后,军法处置。

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大多数百姓求得是安生,况且迁去别处实是难为,多数人家几代人留下一间院落,若弃了便走,到得他处,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一家老小如何过活?

倒是那些富户左右为难,他们有钱,到了哪里都好过活,可是又怕顾独是在使诈,如果他们大车小车的拉着财物出城,即使没人阻拦,可出城后百里官道,如若顾独派兵扮匪行劫,那他们不只是财物尽失,还会曝尸荒野。

所以告示贴了两天,无一人离城,但也无人主动入籍。

这倒难为了顾独,灵玉县是座空城,所以他直接迁民过来就行了,可灵和县却是满的,百姓不走,迁来人也没地方住,而且这些灵国的百姓指望不上,一旦有战事,他们是不会协军作战的。

顾独找东方文商议,东方文却笑着摇头,说道:“这事你莫问我,奇门之术我精通,谋兵之事我在行,可如何司牧一方,治世安民,非我所长,你该去问吴桐。”

一句话点醒了顾独,吴桐是灵真县的主薄,自投靠他以来,一直当个门客养着,从来没用过,这次夺灵和县也没带着,而是把他和步千秋都留在了灵玉县。

顾独立刻让狄秋寒带人返回灵玉县,将吴桐和步千秋叫来,顺便把东方夏岚和孩子也接来。

另一边,楚琴回到了皇城,到家后,上官荷跟钟瑾铃一同迎了出来。

楚琴问道:“爷爷来了吗?”

钟瑾铃答道:“来了,住在客栈。”

楚琴微一皱眉,上官荷说道:“我在家里,爷爷说不方便,说身为长者,更应该知礼避嫌。”

楚琴到客栈见钟承厚,钟承厚问道:“你觉得皇上会杀你?”

楚琴答道:“不好说,皇上心性促狭,已有前车之鉴,此番元气大伤,实难料皇上会如何处置。”

钟承厚沉吟片刻,说道:“他若降罪于你,灵国便真的要亡了。”

转过天,楚琴觐见灵皇,灵皇面沉如水,冷声问道:“何致如此?”

楚琴将战况详述了一遍,而后说道:“臣已尽力。”

灵皇问道:“只你一人回来?”

楚琴答道:“所有副将以上将官皆未逃出。”

灵皇冷声说道:“那便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楚琴答道:“臣已尽力,请皇上圣裁。”

灵皇语气不悦地说道:“回家候旨吧。”

楚琴应道:“臣告退。”

第194章 治世安民

第194章:治世安民

楚琴走了以后,灵皇铁青着脸坐着,这一仗几乎将灵国的兵力全部耗尽,如果真如楚琴所说,泽国也倾尽了所有可调动的兵力,那还好说,若不然,顾独必会率军直下皇城!

不过话又说回来,仗不是这么打的,除非顾独是一心想来拼命,否则绝不会孤军深入。

眼下最棘手的问题是如何处置楚琴,按照楚琴所讲的战况,不论换了是谁,都不会比楚琴打得更好,实际上,如果不是侯英仗着自己大将军的身份硬要出战,依着楚琴坚守不战,或许灵和县还丢不了。

灵皇相信楚琴的话,首先,楚琴的人品有口皆碑,而且深通兵理,绝不会轻敌冒进,更不会嫁祸于人。

其次,楚琴家是从祖上就在朝为官,世受皇恩,根基深固,绝不可能与顾独串联,自损名节,况且楚琴与其父已然是位极人臣,泽国还能给出什么更高的条件?

可是,丢了灵和县,八万兵打得只剩下两万,如果没个说法,那以后谁还会敬畏皇权?

次日,内侍官黄真到楚琴府上宣诏,楚琴降为黑袍御魂师,罚俸一年,在家思过。

接完旨,送走黄真,上官荷含着眼泪笑着说道:“在家思过好,什么都不用惦记,哪里也不用去,咱们安安生生地过一年好日子。”

楚琴搂住她应道:“说得是。”

楚琴把旨意告诉了钟承厚,钟承厚只是点了点头,说道:“一年后再看吧,我明日就回去了。”

灵和县,顾独问计于吴桐,吴桐说道:“大帅仁厚,施惠于民,功在社稷,利在千秋……”

“吴桐。”顾独打断了他,说道:“我叫你来,不是为我歌功颂德,我只问你,这些人不走,占着地方又指望不上,我该如何做。你有话直说,我虽然心狠手辣,但从不杀有用之人,有功之人。”

吴桐说道:“大帅,以在下之见,大帅过于仁厚了。”

顾独问道:“怎么讲?”

吴桐说道:“大帅是泽国的大帅,灵和县是夺来的城池,城中之民多数不会心向泽国,更不可能心向大帅,他们不走,一是因为走不起,许多人家里几代都是住在一个地方,如果走了,就成了逃难的了,二则是因为大帅张出告示,严令将士不得扰民,所以他们有恃无恐。”

顾独问道:“难道我还要烧杀掳掠吗?”

吴桐答道:“在下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在下是说,大帅不能只是示民以恩,还要示民以威,恩威并重,才是治世之道。”

吴桐说,老百姓其实并不关心谁做皇帝谁当家,大多数人想要的很简单,就是安稳度日。

顾独给了他们安稳,但这个安稳是没有代价的,反倒有些像是顾独在求他们,怕这个城的人走了,灵和县变成一座空城。

吴桐还说,其实老百姓都不傻,顾独带着几万兵驻守城池,自然是要吃要喝要军饷,这些东西从哪里来?还不是得伸手跟老百姓要吗?无非就是官家叫税收,土匪叫抢劫,官家是化整为零,长年累月的收取,而土匪是一锤子买卖,要黄了算。

顾独皱眉说道:“我收税,我还保他们安宁呐?”

吴桐说道:“是啊,可百姓有几个这样想的?所以在下才说,大帅要恩威并重才可治世安民。”

顾独说道:“你就说怎么做吧。”

吴桐说道:“告示已张出数日,无人离开,大帅应该更换告示了,留下的人要即刻录册入籍,并交纳本年税赋和军粮,且入籍后便是泽国之民,如遇战事,皆须协军作战,贪生懈怠者斩。”

顾独皱眉,吴桐又说道:“在下知道泽国的律法中并无此项条文,但大帅要明白一个道理,灵国一日不灭,这些人就不能真正算是泽国的百姓。”

吴桐说,灵玉县虽然也有灵国人,但绝大多数是泽国的迁民,灵国人在灵玉县,宛如汪洋一粟,自然要安守本分,小心做人,避免成为众矢之的。

但是灵和县的情况恰恰相反,而且现在没有空地,无法迁民,就算在城外建造房舍,灵和县的灵国人还是太多,如此若遇战事,恐有倾覆之险。

吴桐说道:“正因如此,在下才建议大帅加上这一条,如此一来,许多人怕打仗,或者不想打仗,可走可不走的,也就都走了,空出地方来,大帅便可从泽国迁民,灵和县就会像灵玉县一样,大帅便可无后顾之忧,亦无萧墙之祸。”

顾独琢磨了一会儿,说道:“我不能每下一座城都这样做吧?灵国这么多郡县,就算将泽国的百姓全都迁来,怕也填不满。”

吴桐露出微笑,说道:“大帅糊涂了,灵国虽大,但人也多,大帅如今只有两县,如果有二十县,那灵国剩下的城池就太挤了,自然就会有活不下去的灵国人来投奔大帅,到那时便要遵从大帅的法令,为泽国耕战。”

顾独哑然失笑,说道:“对,我糊涂了,吴桐,这灵和县的县令,就由你来出任吧。”

吴桐一愣,随即跪下叩头,激动地说道:“卑职叩谢大帅恩典。”

顾独说道:“吴桐,你莫高兴,我泽国的官可不好当,你若贪赃枉法,举荐你的人是我,杀你的人也会是我。”

吴桐答道:“大帅放心,卑职绝不会辜负大帅的期许与信任!”

顾独说道:“你这就上任去吧,我派一队兵保护你,随后我便传书请旨,由朝廷正式任命。”

吴桐站起来,躬身行礼,说道:“多谢大帅,卑职告退。”

当天,吴桐就换了告示,这一下,全城都沸腾了,便有人拖家带口地离开,城门守军也奉行之前的军令,与民无扰,绝不阻拦。

七日时间,城里的百姓走了七成,剩下的三成也录册入籍,顾独发出呈文,向灵和县迁民。

这日午后,侍卫在门外报道:“大帅,有一个叫铁珙的人求见。”

顾独一愣,铁大叔来了?说道:“快请。”

第195章 想当兵

第195章:想当兵

自从听闻顾独叛国,铁珙就带着儿子铁大铺离开了皇城,辗转来到灵和县定居。

所幸十年来都没人找过他,要么是宝刀不影响战局,要么就是楚琴是好人,不会找他这个平头百姓的麻烦。

铁珙本来没打算见顾独,但是铁大铺把上门收税的官兵给打了,被抓了起来,铁珙没办法,只好来找顾独。

顾独去了县衙大牢,铁大铺被揍了,鼻青脸肿的,看到顾独,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

顾独让人开了牢门,走进去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问道:“为何要打官兵?”

铁大铺瞪着他嚷道:“你说为何?你先贴出告示,说去留随意,然后又把告示撤了,逼着人交税,今年的税都交过了,还要交?”

顾独笑,说道:“我是泽国的大帅,灵和县易主了,你不知道啊?你之前交的税是给灵国的,现在你要做泽国的国民,不应该向泽国交税吗?”

铁大铺嚷道:“我管你哪国,我们家交过税了,凭什么还得交一次?我们过活容易吗?钱都给了你们,我们吃风喝雨呀?”

顾独笑意更浓,说道:“你怎么还是这么浑?”

铁大铺说道:“你也甭废话了,反正我把官兵打了,要杀要剐随便你,别指望着我再跪下求你。”

顾独笑着逗他:“你当年不就是向我下跑求饶吗?”

铁大铺大声说道:“当年你是灵国的大官,现在你是泽国的贼将!是我爹不愿意走,我可不想做你们泽国人!”

顾独颇为动容,一个混混竟有如此血性,倒是令他意外。

顾独让人拿来饭菜,一只熏鸡,一个焖肘子,一条鱼,一壶酒,一大碗白饭。

铁大铺问道:“什么意思?”

顾独答道:“断头饭。”

铁大铺抓起鸡,撕下一条鸡腿就开始吃。

顾独给他倒上酒,铁大铺端起来就喝,等他喝完,顾独又给他倒满。

铁大铺看了顾独一眼,问道:“你怎么还不走?是要亲手杀我吗?”

顾独反问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叛国吗?”

铁大铺大声说道:“为什么都不该叛国!灵国给你高官厚禄,你还不知足?”

顾独苦笑了一下,伸手说道:“给我条鸡腿。”

铁大铺看着他问道:“断头饭你也吃?”

顾独答道:“我不会杀你的,你爹于我有恩,我逗你呐。”

铁大铺皱眉问道:“我爹咋对你有恩了?”

顾独一愣,原来铁大铺不知道宝刀的事,说道:“给我一条鸡腿,要不然你啥都别想吃了。”

铁大铺不太情愿地撕了一条鸡腿递给顾独,顾独边吃边把自己的事讲给铁大铺听。

讲完以后,顾独问道:“换了是你,你怎么办?”

铁大铺答道:“换不了我,我没那本事,不过我听明白了,你们这些当官的事我搞不懂,但话说回来,谁要是害死我媳妇,我拼了命也要弄死他!”

顾独笑,问道:“你娶亲了吗?”

铁大铺突然间有些扭捏,答道:“没有,没人看得上我。”

顾独问道:“你还动不动就欺负人吗?”

铁大铺答道:“有些人就是欠揍!”

顾独又问道:“现在跟你爹学手艺?”

铁大铺摇了下头,答道:“不想当铁匠,又热又累。”

顾独问道:“那你想干什么?”

铁大铺答道:“我想当兵,但是我爹不让我去。”

顾独说道:“独子不上阵,在泽国也是这样的。”

铁大铺嚷道:“那怪我呀?我娘在我小的时候就死了,我爹也不再娶个媳妇,再生两个不就行了?”

顾独失笑,问道:“吃饱了吗?”

“嗯。”铁大铺答应。

顾独站起来说道:“走吧,去你家看看。”

到了铁家的铺子,一如当年在皇城的模样,顾独让官兵把一千两银子抬到后院,铁珙问道:“大帅这是何意?”

顾独说道:“幸有当年你帮我打造的配刀,几次死里逃生,些许银两,权作谢礼。”

铁珙叹了口气,低声说道:“那是不祥之物,其实……”

铁珙看了铁大铺一眼,说道:“去前面看着铺子。”

“嗳。”铁大铺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铁珙请顾独坐,让顾独屏退了侍卫,才说道:“那两把刀不是我铸的,是我师父铸的,给了我和我师妹,原本我二人青梅竹马,只可惜……因宝刀现世,我们师徒三人被追杀,我师妹死于非命。”

“那日你与尊夫人来找我,我见你二人如我当年与师妹一般,便将宝刀赠给了你们,不成想……唉……”

顾独说道:“人各有命,岂因物伤?现如今另一柄宝刀在夏后手中,我二人不是都活得挺好嘛。”

铁珙点了点头,其实不然,顾独跟礼夏并非情侣,况且也不见得就没事,只是顾独已经说了人各有命,铁珙也就不再多话。

顾独说道:“铁大叔,大铺想当兵,要不让他给我做侍卫吧,也不用他上阵,只在我府上待着,可好?”

铁珙叹了口气,说道:“他怎么就认准了当兵呐?”

顾独笑着答道:“带刀威风呗,他打小就喜欢欺负人,除了当差的,他谁都不怕,自然是就想当兵。”

铁珙又叹气,说道:“师父这手艺,怕是要绝在我手里了。”

顾独问道:“只能传子吗?”

铁珙答道:“那倒不是,可徒弟岂是那么好找的?”

顾独笑着答道:“我帮你找,应该好找。”

铁珙眼中亮起光彩,凭顾独现在的身份,他要是发道令,必定是应者如云。

顾独说道:“不过,若是我帮你找徒弟,你这手艺就是泽国的了。”

铁珙笑了笑,伸出手冲着地面圆了个圈,说道:“脚下的土地才是国,不在于谁做皇帝,更不在于这个国叫什么名字。”

顾独微一皱眉,很浅显的一句话,却很有道理,说道:“那好,我上奏皇上,诏令全国,凡有心学艺者,皆可来灵和县。”

铁珙拱手说道:“多谢大帅。”

顾独站起身说道:“铁大叔,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我把大铺带走了。”

铁珙应道:“好,但大帅要信守承诺,不能让大铺上阵杀敌。”

第196章 惨败的原因

第196章:惨败的原因

春去秋来,安生的过了大半年,灵皇确信顾独也是没有兵了,因为顾独一直按兵不动,守着灵和县治理。

但灵皇很清楚孤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灵义县。

灵义县在镇北关以南,距镇北关百余里,一应输送到镇北关的物资,都要经过灵义县,一旦灵义县失守,镇北关就成了瓮中之鳖,都不用打,饿都将守军饿死了。

虽然灵皇早就从镇北关调了两万兵驻扎于灵义县,但心里还是没底,毕竟顾独远远超出他的想像,早知如此,他当年绝不会拿顾独开刀。

但说这些都已经晚了,灵皇现在不解的是,为什么没人能杀了顾独?难道顾独真的杀不了吗?或者他的赏赐还不够诱人?

敬学斋也是靠不住的,虽然夺回了日照关,可并没有阻止泽国在日照关以北驻军建城,实际上,灵国还是被泽国包夹在界河以南。

而如今又丢了灵和县,所谓的奇兵,并没有达到灵皇理想中的效果。

灵皇把钟奇叫来,问道:“当世无人能杀顾独吗?”

钟奇答道:“御魂司中灵力最强者是东方轩,其下便是楚琴,楚琴杀不了顾独,御魂司便无人能杀顾独了。至于江湖上的人,臣实是不知。”

灵皇皱眉,说道:“东方轩?御魂司灵力最强者居然只是一名童侍?是何道理?”

钟奇答道:“臣不知,当年臣也曾问过原大祭司许昭,许昭只说东方轩不愿晋升。”

灵皇叹了口气,问道:“你也不行吗?”

钟奇答道:“臣不行,无论是灵力还是武技,臣都比不上楚琴。”

灵皇沉默,这可真是天道好轮回,东方轩因为私放顾独和礼夏,自绝于镇北关,而顾独成了泽国的统帅。

灵皇问道:“灵国真的是气数已尽吗?”

钟奇答道:“皇上无须丧气,灵国之大,岂是一朝一夕便可侵占的?皇上切莫计一时之胜负,应韬光养晦,积蓄兵力,顾独占得城越多,所要耗费的兵力就越多,泽国能有多少人?总有他接济不上之时。”

顿了一下,钟奇又说道:“况且势随时变,岁月无情,顾独已然年近三十,如此一城一城的打下去,他能打多久?除非他能晋位巅峰境,否则绝难打入皇城。”

灵皇嗤笑一声,说道:“他若能晋位巅峰境,也就无须再打了,朕这皇宫虽然禁卫森严,却挡不住巅峰御魂师,他必来杀朕。”

钟奇说道:“皇上言过了,巅峰境虽然强横,但终究不是神,况且巅峰境,岂是容易修成的?”

灵皇沉默了片刻,问道:“如此说来,你也是赞同楚琴之策,当下应暂避泽军之锋,退守为宜?”

钟奇说道:“皇上,臣有一言谨奏,先要请皇上恕罪。”

灵皇点头,说道:“尽可直言,恕你无罪。”

钟奇说道:“臣窃以为,楚琴之败,非战之罪,而是心力不济。”

钟奇说,楚琴不如顾独的地方太多,顾独权倾朝野,手掌生杀大权,要怎么打就怎么打,而楚琴却有一众将官掣肘,虽然楚琴是统帅,但却很难做到令行禁止。

另外,顾独敢败,楚琴不敢败。顾独败了,休整之后重头再来,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包括泽帝。而楚琴却不同,要考虑得太多了。

灵和县一战,如若楚琴坚守不出,就不会给细作混入城中的机会,顾独要想夺城,势必要耗损数倍于灵军的泽军,而即使楚琴守不住,也可以坚壁清野,从容退去,待顾独占城以后再行反扑。

但是楚琴不敢这么打,所以才败得如此彻底。

灵皇皱着眉头沉思了好一会儿,唤道:“来人。”

内侍官黄真快步进来,应道:“皇上。”

灵皇说道:“叫楚琴来见朕。”

楚琴这大半年过得还算舒服,学奇门之术,教导两个孩子,轮换着陪两个媳妇,钟瑾铃也显了怀,一家子其乐融融,谁都不提打仗的事。

黄真来召楚琴,上官荷的心又提了起来,等楚琴跟着黄真走了,上官荷就去问钟瑾铃:“是不是又要打仗?”

钟瑾铃答道:“不知道啊……夫君不是说三五年的都打不成吗?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跟他上阵呐?”

上官荷蹙眉说道:“刚才内侍官来,把他又叫走了,说皇上要见他。”

钟瑾铃也蹙眉,嗔道:“我就说先不生孩子,你们都不听我的,这要是又有战事怎么办?”

上官荷说道:“女人就不应该上阵,礼夏做了皇后就不上阵了,她比你可厉害多了。”

钟瑾铃瞪眼,上官荷连忙哄道:“好好,我说错了,你比她厉害,你一人顶她两个。”

钟瑾铃嗤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楚琴到了内殿,行了礼,赐了座,灵皇说道:“灵和县之败,非你之过,是朕之错。”

楚琴一愣,灵皇又说道:“让你替朕担过,委屈你了。”

楚琴叩头说道:“臣惶恐。”

灵皇说道:“就是这个缘故。”

楚琴微一皱眉,灵皇接着说道:“你太过惶恐了,所以才致使灵和县惨败。”

楚琴伏地不起,也不应声,灵皇说道:“平身吧。”

楚琴应道:“谢皇上。”

楚琴直起身,灵皇问道:“照你想,顾独下一步会做什么?何时会做?”

楚琴答道:“臣以为,顾独下一步会取灵义县,切断镇北关的粮草供给,至于时间,臣不敢确实,但一年之内不会做,他的兵力不足,即使取了灵义县,也守不住。”

灵皇说道:“那好,你再歇一年,待到来秋,朕给你生杀之权,准你便宜行事。”

灵和县,自从泽帝发了诏令,向全国征招铁匠学徒,来灵和县拜师的人便络绎不绝,但真正能让铁珙看上眼的却只有两个。

不过铁珙按照顾独的吩咐,只要来人就教,因为铁匠多了是好事,要打仗,就要有兵器,不是每个人都得用宝刀利刃,况且还要打造枪头和箭头。

半年的时间,顾独的军中便积攒了一百多万支箭,顾独又开始琢磨打灵义县了。

第197章 一年

第197章:一年

日落关有守军四万,其实用不了那么多,有一万就行了,灵玉县留一万,再加上后方供给的两万,顾独手里又有近十万兵了。

但是灵和县要留重兵,至少要留四万,五万多人去打灵义县,就算胜了,也不见得能守得住,除非可以将伤亡人数控制在两万以内。

但这种可能性太低,细作回报,灵国这大半年的时间也在募兵,而且从镇北关调了两万兵驻守灵义县,看来灵皇很清楚顾独的下一步举措。

硬拼是没有意义的,而且如果把手里这十万兵拼没了,不知道又要等几年才能再打,再者,为了他的私仇,用这么多鲜活的生命做代价,顾独想想就觉得自责。

仗不是这么打的,再缓一缓,后方一直在募兵,再等五万兵,总是人多才好办事。

灵韬县,东方星浩来到敬学斋门前,对值事弟子说道:“烦请通报,就说故人东方星浩,拜会掌门人。”

值事弟子连忙躬身应道:“贵客稍候。”

世人只知山长,不知掌门人,能知道敬学斋有掌门人的人,必然不是等闲之辈。

钟承厚接报后,命钟泽出迎,自己迎到中门等候,不多时,钟泽引着东方星浩进来,钟承厚离着老远便拱手作礼,说道:“一别二十七载,世兄风采不减当年呐。”

东方星浩快走了两步,近前躬身行礼,说道:“拜见钟先生。”

钟承厚拉住东方星浩的手腕,说道:“无须多礼,请。”

钟承厚拉着东方星浩去了自己的静室,闲聊了一会儿后,转入正题:“世兄是为你女婿顾独而来吧?”

东方星浩答道:“不错,顾独夺了灵和县,在下怕钟先生反悔,又去寻我女婿的晦气。”

钟承厚微笑着说道:“楚琴失城,非战之罪,实因朝野上下诸多掣肘,若楚琴能像顾独一般放开手脚,顾独即使能胜,也绝不会胜得如此轻松。”

东方星浩微笑着说道:“先生如此说,在下便放心了。”

钟承厚说道:“世兄实是过虑了,为人处事,诚信为本,我既已说了沙场决胜负,便绝不会食言。”

东方星浩微笑着答道:“先生见责,在下有愧,但在下唯有一女,掌上明珠,不敢稍有闪失,且内子性烈如火,在下不得不来当面陈情。”

钟承厚笑了笑,东方星浩又说道:“在下有一言,请先生斟酌。”

钟承厚应道:“请讲。”

东方星浩说道:“泽国天心独属,先生当早做打算,如此沙场搏杀,于你我两家皆是不利。”

钟承厚叹了口气,说道:“老朽身受皇恩,在朝之时位极人臣,在野多年雄踞一方,皆为先帝所赐,如今国难当头,岂敢袖手?更遑论倒行逆施?”

顿了一下,钟承厚又说道:“况且我皇虽多有错失,但幸能迷途知返,来日方长,世兄可静观时变。”

东方星浩静默着点了点头,钟承厚换上笑容,说道:“让下一辈去论胜负吧,咱们多年不见,世兄难得来一回,好生在舍下盘桓几日,陪老朽品茶论道可好?”

东方星浩微笑着应道:“在下遵命。”

一晃到了年底,东方星浩带着一大家子人来灵和县过年,因为钟承厚话里的意思是,灵皇将会让楚琴放开手脚,夫人便说,不能让顾独离开军前,以免被敌军偷袭,所以带上所有人,又叫了东方斌,一起到灵和县来过年。

顾独单另找了个大宅院,一大家子人,除了东方斌,都有家室,在他那个宅院实在是住不开。

年夜饭摆了两桌,顾独跟父母兄长一桌,东方夏岚跟嫂子和孩子一桌,两桌都有人尝菜试毒。

东方武皱眉问道:“妹夫,你这日子过得如此拘谨?”

顾独笑着答道:“没办法,想除掉我的,不只是灵国人。”

东方武说道:“你栉风沐雨,征战多年,到如今还要防着自己人?”

顾独答道:“攘攘万众,哪能个个顺心如意?所幸皇上不疑我,不似楚琴那般束手束脚。”

东方星浩说道:“我去找过钟承厚,听他的口气,灵皇也要放开楚琴的手脚了。”

东方夏岚隔桌问道:“爹,你有没有打他一顿,替我们出气?”

夫人斥道:“都是当娘的人了,说话还这么不过脑子。”

东方夏岚嚷道:“他打伤了顾独,就这么算了?”

东方武斥道:“住口。”

东方夏岚呛道:“你住口,爹在,我夫君在,轮得着你说我?”

夫人斥道:“好了,就会欺负你的哥哥们,我们这边说话,你不要插嘴。”

东方夏岚不高兴地嘟嘴,东方斌把话头接了过去:“如若楚琴也能放开手脚,恐怕他很快就会来夺灵和县。”

东方文说道:“不然,灵国兵力也是所剩无几,现下两国势均力敌,且攻守易位,我以为楚琴只是坚守灵义县。”

夫人说道:“好了,让你们来是吃团圆饭的,不要在饭桌上谈这些军国大事,安生过个年吧。”

开春过后,楚琴一年的幽禁到期,重新回到朝堂,当日,灵皇便当朝宣旨,再次晋升楚琴为御魂司从祭司,总领兵权,即日前往敌前布防,御赐宝剑,如君亲临,予生杀之权,准便宜行事,凡违逆之人,皆可先斩后奏!

楚琴这一次没带家眷,因为钟瑾铃生产不久,三子楚端诚尚在襁褓之中,虽然钟瑾铃不太情愿,但初为人母,难舍娇儿,最终也便答应了。

这一年的时间,灵国募兵六万有余,灵皇交付楚琴四万新兵,合原灵和县两万多兵力,再加上镇北关分出来的两万,楚琴手中也有近十万大军。

桃月伊始,楚琴引兵三万,于灵和县南门外五里处扎下营寨,每日向灵和县投掷二百只火油罐子,却并不接战,只要泽军出战,灵军便退守营寨。

并且楚琴高筑望楼,又命士卒将周围遮挡的树林全部砍伐,令顾独无法布置伏兵。

顾独不能引兵攻寨,那样做的代价太大,只能尝试用投石机反攻营寨,但被床弩射坏了投石机,还烧伤了百余名己方士卒。

第198章 挖地道

第198章:挖地道

楚琴这回定了心,顾独要是来攻寨,必然死伤惨重,而楚琴可守可不守,守则是互相消耗,但顾独消耗的兵力肯定比楚琴要多,不守则可退回灵蕴县。如果顾独不来攻寨,楚琴就每天向城里投火油罐。

打了三天,顾独让女弟子们把东方夏岚和孩子,还有东方文一起送回亶爰山,然后引三万兵出城,距楚琴营寨二里处扎营。

楚琴亲自登上望楼观看,顾独贼心眼子多,当初甄选时就把鸡腿骨藏起来,如今引兵至此却不攻营,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但是看了半个时辰,也没见顾独营中有什么蹊跷,楚琴有些拿不准,这个距离太近了,虽然投石机和床弩都够不到,但要是冲营的话,顷刻间便能接战,顾独这是要做什么?

顾独要做得是挖地道。

顾独想了三天,绕过营寨的话,就会被前后夹击,虽然他不怕打,但这样打损失太重,楚琴的用意很可能就是互相消耗。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他消耗灵国的兵力,是因为灵国处在长途奔袭的位置,而如今情势逆转,泽国要不停地从后方补充兵力,时间上灵国占了优势,所以顾独不能跟楚琴消耗,哪怕是一对一都不划算。

但是又不能干挺着让楚琴这么折腾,虽然城很牢固,但总这么打,也是缓慢消耗,不能指望着楚琴把火油打光了再消停。

于是顾独想出了挖地道的法子,把楚琴营寨的一面墙挖倒,然后就能冲锋了。

但是挖地道也不容易,因为楚琴的望楼造得极高,如果让楚琴看到泽军在搬土,就会想明白,立刻会退回灵蕴县去。

所以顾独让人在后营搭了一个极大的帐篷,先挖一个两人深的大坑,土都堆在帐篷里,然后命五十人带上足够的水粮,拿着铁铲进去,一直往前挖,挖出来的土就放到身后,相当于前面挖,后面填,而这五十人,要等到打完仗才能从地底下出来,并且按每人斩敌首一级记功。

顾独又让人比着这个帐篷的宽度,打下两列长木桩,做为挖掘方向的指引,只要按照两列木桩的方向直着挖,就能挖到楚琴的营寨。

三天了,楚琴除了睡觉,就是拿个小马扎坐在望楼上盯着顾独的营寨,因为这三天顾独一点动静都没有。

突然感觉望楼轻轻地晃了一下,楚琴一愣,这么沉的望楼,又没有大风,怎么会晃?

猛然想到了顾独的计策,楚琴连忙下了望楼,令道:“全军备战!”

此时要撤也来不及了,泽军肯定是挖了三天了,已经到了望楼的下面,而泽军必然是枕戈待旦,随时可以冲营。

楚琴又命副将带两队兵,将营寨的后墙拆掉,以打开撤退的通道,并且让人把火油罐子放置在后营的帐篷后面。

顾独这边,士卒进来报道:“禀大帅,敌营木墙松动。”

顾独喝道:“升帐!”

眼见泽军营门大开,出营列阵,向这边推进,楚琴喝道:“距门一丈列阵!弓箭手准备!”

木墙倾倒,顾独令道:“放箭!”

无数羽箭抛射出去,顾独再次令道:“冲营!”

“杀……”全军嘶喊着冲向敌营。

楚琴令道:“放箭!”

顷刻间泽军冲进了营寨,另有一万人,分做两拨,绕向了营寨两侧,向后营围去。

楚琴喊道:“退向灵蕴县!快退!”

楚琴又败了,往回跑的时候回忆起来,上官荷曾经提到过,顾独小的时候就会挖洞,一是为了避风保暖,二是为了躲避欺负他的人,没想到打仗也挖洞。

顾独追了三里地,传令收兵,清扫战场,他不敢使劲追,怕楚琴有伏兵。

楚琴留下的火油罐也没来得及点燃,楚琴撤退的时候下过令,让点燃火油,但没人听他的,都只顾着跑了,于是数百只火油罐都让顾独抱回灵和县了。

楚琴这一次的损失并不严重,伤亡总计不到五千人,但楚琴发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灵军被顾独打怕了,一听撤退,掉头就跑,什么都不顾了,只想着保命。

士气如此低迷,绝不能再战了,以顾独现在的情况来讲,一两年内不会再扩张,因为他的兵力不够,还是应该休养生息,更要想出对付顾独的可行之策。

顾独等了一个月,楚琴再没来过,顾独知道楚琴不会再打了,可他也没得打,因为收到谍报,灵皇给楚琴放权了,楚琴想怎么打都行。

顾独如果去打灵义县,楚琴必来攻灵和县,所以顾独一方面要积攒兵力,另一方面还有培养出一名真正的副手,光凭他一个人,实在是分身乏术,就算不用死盯着楚琴,以后要打的城越来越多,总不能每个城都得他自己带兵打吧?

最合适的人选是丰九,因为叶小冬太笨,跟着自己打仗就行了,领军就别想了,其他的御灵师虽然也可以,但要领军就不能操控魂军,本身泽国的高级别御灵师就少,再分出来带兵,得不偿失。

顾独把丰九叫来,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

丰九说道:“燕子虽然武力不如我,但比我灵透得多,我把她接来吧?”

顾独摇头,说道:“她都当娘了,就让她在家安生的带孩子吧,礼夏不上阵了,我也不让夏岚上阵,怎么能让燕子上阵呐?咱们如今已经比从前强多了,不必再让女人也跟着上阵杀敌。”

丰九的眼神很是欣慰,不管怎么说,打仗总是有危险,问道:“师父,让我领军,那些将军会答应吗?”

顾独答道:“他们答不答应不打紧,只要皇上下旨,他们必得答应,但肯定不服气,所以我得给你铺路。”

丰九看着顾独,这怎么铺路?直接让他带兵打仗?那要是败了怎么办?对方可是师公楚琴呐!

顾独看着他说道:“不用怕,我估摸着两年内不会再打,你先从练兵开始,代我操练,想必也无人敢指摘不是,待他们习惯了听你发号施令,我再奏请皇上擢升你。”

丰九明显松了口气,躬身应道:“是。”

第199章 送一程

第199章:送一程

楚琴退回灵蕴县后,传令加固城防,并让童侍邓希晨拿着他的令牌前往灵义县,监督灵义县加固城防。

三天后,楚琴收到顾独的休战书,顾独写得很简单,想老婆孩子了,约定一年内不用兵,一年后再说。

楚琴皱眉,顾独又搞什么鬼?不想打就不打呗,理由多得是,何必用这种话当做休战的理由呐?

琢磨了好一会儿,楚琴明白了,顾独是在向他示诚,用这种看似荒诞的理由,恰好说明了他想休战的诚意。

于是楚琴回了一封信,约定一年内不用兵。

实际上,顾独还是骗了楚琴,真正的原因是接到东方夏岚的书信,说墨玄突然不吃不喝,整日无精打采。

本来东方夏岚以为是离开黑木林太久了,想带墨玄回黑木林,可是墨玄根本不走,还总是把东方夏岚往怀里搂。

东方星浩说,墨玄已经几百岁了,可能是命数将终,所以东方夏岚来信让顾独回亶爰山一趟。

顾独当即给楚琴写了休战书,派人送出后,便即刻起行,他相信楚琴一定会同意,而且他写了一个看似荒诞,却入情入理的理由,楚琴必会猜忌,即使还想打,也不敢轻动。

顾独必须回去,墨玄不仅仅是灵兽,也是长辈,没有墨玄,就没有泽国的今天,更没有他这个威风八面,权倾朝野的国舅。

墨玄要走了,怎么样都要送一程,哪怕因此失掉城池,损兵折将,也在所不惜。

东方夏岚靠在墨玄怀里,两眼红肿,墨玄闭着眼睛,呼吸沉重,却用尾巴卷着东方夏岚。

看到顾独,东方夏岚哽咽着说道:“夫君,墨玄怕是不行了,已经七日不吃东西,只是偶尔喝些水。”

顾独刚要说话,墨玄突然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看着顾独。

顾独心里一动,走上两步,单膝跪在墨玄脸前,看着它问道:“墨玄,你在等我吗?”

墨玄眼珠向东方夏岚转动,然后又转回来看着顾独,如此反复了三次。

顾独恍然明白,说道:“你放心,此生我绝不会辜负夏岚。”

墨玄用鼻子喷了口气,又重复转动眼珠。

顾独皱着眉头琢磨了片刻,说道:“无论战局如何,我都会先为夏岚着想,绝不会以身犯险,更不会为了给靳岚报仇而搭上性命。”

墨玄定定地看着顾独,好像点了下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墨玄?”东方夏岚伸手推墨玄的头,但墨玄毫无反应,呼吸也停止了。

“墨玄!”东方夏岚猛然扇了墨玄一巴掌,声嘶力竭地喊道:“我叫你呐!把眼睛睁开!”

顾独把东方夏岚搂进怀里,紧紧地抱住。

“啊……”东方夏岚放声嚎哭,不停地唤着:“墨玄!墨玄!墨玄……”

东方星浩提前就命人打造了巨大的棺材,也选好了葬地,给墨玄下葬时,全家人都来了,以先祖之礼祭拜。

葬礼过后,顾独匆匆赶返灵和县,没有带东方夏岚,东方夏岚且得缓一阵,顾独又没有时间整日陪她,还不如让她待在家里,有亲人陪伴,还能时常去墨玄的坟上看看。

藤月下旬的一天,灵皇早朝,文政司首座楚怀忠出班奏道:“皇上,昨日午后接到灵海县奏折,说海水褪去了黑色,变得清澈。”

灵皇站了起来,问道:“何时发生的?”

楚怀忠答道:“奏折上说……”

“拿来朕看!”灵皇打断了楚怀忠,语气有些急躁。

御事官连忙将奏折转呈给灵皇,灵皇脸色凝重地仔细阅读,看完后将奏折丢到案上,静默地坐下,皱着眉头沉默。

奏折上说,丹月下旬开始,海水便逐渐褪色,待到藤月初,基本已经变回清澈,灵海县的县令杜芳升命人将一块木板放入海中,等了三天,木板没有丝毫腐烂的迹象。

灵皇沉默了良久,才站起身说道:“三司内殿议事。”

说完转身便走,御事官喊道:“退朝!”

到了内殿,灵皇已经拿出一卷竹简,晦暗的颜色表明这卷竹简有年头了。

这卷竹简很长,展开后竟比条案还要长一截,上面不是用笔墨写的字,而是用刀刻的,再注入墨,可见上面的内容极其重要。

灵皇说道:“三位爱卿,都过来看看吧。”

三人这才注意到,灵皇是倒着展开的竹简,于是三人便一同凑到条案前,仔细阅读竹简上的文字。

竹简上大概的意思是说,早在五百年前,海外有一个熊人国,渡海来到灵皇大陆,大肆烧杀劫掠,此国人凶悍异常,且身材魁梧高大,灵国将士多有不及,虽奋力抵抗,却难挡其勇。

后有一术士自东方来,觐见灵皇,告知灵皇一个去处,东海有仙岛,名为珍灵岛,岛上有珍兽,名曰墨玄,若得此兽,可解熊人国之患。

但有一个条件,就是必要皇室血脉亲往,否则不仅寻不回珍兽,还会亡命于仙岛。

于是灵皇便驾船东去,历时两年才带回珍兽墨玄,再用术士留下的咒语,使海水变成黑色,任何人与物接触到黑色的海水,皆会化为乌有。

如此,熊人国再不能侵犯灵皇大陆,但是墨玄有寿数,五至八百年,如若墨玄死掉,咒语即会失效,海水会变回原样,当位灵皇必要亲赴珍灵岛,再寻一只墨玄回来。

三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灵皇,当初墨玄被东方夏岚带走,灵皇发兵远征,曾说如果夺不回来,就要杀掉墨玄,以绝后患。

灵皇平淡地说道:“朕本不知这卷古卷,月前我梦见墨玄,追逐撕咬朕,朕无力相抗,便奋力奔跑,莫名跑去了祖祠,撞倒了先祖的灵位,看到了灵位下方有一个孔洞,里面有一卷竹简。”

灵皇叹了口气,静默了片刻才又接着说道:“醒来后,朕觉得怪异,便去祖祠查看,果真找到了这卷古卷,看过之后朕才明白,墨玄是来提醒朕的,或许它一月之前便已经仙逝了。”

三人面面相觑,钟奇说道:“皇上,可让楚琴问一问顾独,以为验证。”

第200章 大局为重

第200章:大局为重

灵皇又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钟爱卿,你亲自去一趟吧。”

钟奇应道:“臣遵旨。”

灵皇说道:“告诉顾独,朕……错了。”

三司一同皱眉,钟奇问道:“皇上,可是想议和?”

灵皇叹了口气,说道:“倘若真有强敌来袭,想他泽国也是独力难支吧?”

钟奇沉默了片刻,说道:“臣即刻起行。”

灵皇说道:“莫可拖延。”

钟奇应道:“臣遵旨,臣告退。”

钟奇单人独骑,快马加鞭,三日赶到了灵蕴县。

楚琴颇为诧异地问道:“大祭司何故亲来?”

钟奇把情况细说了一遍,楚琴皱紧了眉头,钟奇说道:“你随本座即刻去见顾独。”

楚琴应道:“是。”

两人来到灵和县南门时,天交四更,顾独正睡着,女弟子隔门唤道:“姑爷?姑爷醒醒。”

顾独一惊醒来,问道:“怎么了?”

女弟子答道:“灵国大祭司钟奇,从祭司楚琴,两人到了南门,说有大事要见姑爷,且二人未带随从。”

顾独蓦然一阵心慌,说道:“让人带他们过来,我这就去前厅。”

“是。”女弟子应声去了。

顾独到了前厅,等了一刻钟,钟奇和楚琴进了门,顾独站起身抱拳,说道:“恕未远迎,两位请坐。”

两人分次落座,钟奇说道:“夤夜造访,情非得已,还请大帅见谅。”

顾独说道:“大祭司无须客套,有什么事便直说吧。”

钟奇问道:“敢问大帅,墨玄是否已经仙逝?”

顾独略一迟疑,点头答道:“是,月前的事了,觉灵门以先祖之礼,将墨玄安葬在亶爰山。”

钟奇与楚琴对视一眼,钟奇把古卷的事详细告诉了顾独。

顾独听完以后面无表情,钟奇说道:“大帅可以派人去海边查探,也可派人跟我回灵皇宫去查证古卷。”

顾独依然沉默着,他有生以来没有见过海,也不知道海水是不是由黑转清,况且五百年的传说,有何依据?仅凭只言片语,就想重新议和?甚至还要联手御敌?

这样的事未免太荒唐了。

楚琴说道:“觉灵门主东方先生,年轻时云游四方,你不妨去问问他。”

顾独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答道:“我即刻写信,派人日夜兼程送回亶爰山。”

楚琴说道:“一来一往多费时日,况且此事重大,当面议,我陪你去。”

顾独一怔,楚琴要陪他去?是为了让他安心,表明灵军不会趁他不在时攻城,还是楚琴对传说深信不疑,熊人国很快又要渡海来犯?

钟奇说道:“本座也陪大帅同往。”

顾独说道:“两位星夜而来,想必已然倦乏,我命人引二位去休息,我还要做些安排,待二位歇过,咱们便起行。”

钟奇答道:“也好,如此便叨扰了。”

命人带两人去休息,顾独把丰九、副将杨忠、狄秋寒三人叫来,将钟奇说的事告诉了三人。

三人面面相觑,顾独说道:“我要回亶爰山,丰九、杨忠,你二人紧守城池,日夜警惕,以防灵军诈城。”

两人同声应道:“领命!”

顾独又说道:“狄师兄,你派几名师兄去海边查看,然后带些人跟我回亶爰山。”

狄秋寒应道:“这就去办。”

两日后,顾独等人回到了亶爰山,听完了顾独的讲述,东方星浩说道:“我去过海边,海水的确是黑的,而且无论什么东西,只要一入水,顷刻便会化净。我一直不明就理,原来是因为墨玄。”

顾独沉默,这事是真的,那靳岚的仇怎么办?

钟奇看着顾独说道:“我皇让本座转告顾大帅,说他错了,还望大帅以大局为重,倘若熊人国卷土重来,整片大陆都将陷入危难,届时无论是泽国人,还是灵国人,都会惨遭屠戮。”

顾独问道:“灵皇打算去找墨玄吗?”

钟奇答道:“我皇尚无旨意,只是让本座先来告知顾大帅。”

顾独沉默,楚琴说道:“如若强敌来犯,泽国恐怕也独力难支,你征战多年,靳岚的仇也算报了吧?”

顾独翻起目光,冷声说道:“我杀再多的灵军,也解不了心头之恨!”

钟奇说道:“顾大帅,不管怎么说,都要先保住这片大陆,否则就算让你杀了灵皇,又能如何?你虽然给先夫人报了仇,可尊夫人和令嫒怎么办?除非你有把握抵御熊人国进犯。”

顾独说道:“五百年了,谁知道那个熊人国还有没有。”

楚琴说道:“灵国八百年了,泽国也三百年了,一个国哪是那么容易灭亡的?”

顾独说道:“即使没有灭亡,经过了五百年,也未见还会再进犯。”

钟奇说道:“未雨绸缪,如今海域已开,总不能在别国进犯之前,就自行消耗掉兵力,那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顾独沉默了片刻,说道:“歇一日,你们回去复命吧,我回泽国,将此事奏陈我皇,并留在皇城,等候你国的国书。”

钟奇抬手作礼,说道:“多谢大帅。”

顾独没说话,站起来向东方星浩行礼,说道:“爹,我回房了。”

东方星浩点头,知道他心有不甘,应道:“去吧。”

回到房间,顾独又把事情跟东方夏岚说了一遍,东方夏岚愕然看着他,半晌无语。

歇一日,顾独起行返回泽国,让狄秋寒回灵和县等消息,确认海水之后,即刻六百里加急报回泽国。

顾独走了以后,东方夏岚去找东方星浩,问道:“爹,会是真的吗?”

东方星浩答道:“即使熊人国不是真的,海域的事也应该是真的,海域一开,便要面对更广阔的世界,自然也就会生出许多未知的事情,以目前的局势来讲,不能再打了,否则两国的兵力都消耗殆尽,一旦有强敌进犯,两国都没有自保的能力。”

东方夏岚忧悒地说道:“那岚姐姐的仇就报不成了。”

东方星浩叹了口气,问道:“顾独跟你说什么了?”

东方夏岚摇头,答道:“他什么都没说,但是我知道,他心里难受。”

第201章 要去一起去

第201章:要去一起去

东方星浩点了点头,说道:“难受归难受,还是要以大局为重,不过……”

东方星浩顿住,眉宇间有些踌躇。

东方夏岚问道:“爹,有什么事要我做?”

从东方夏岚记事起,东方星浩这种表情只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是她要离山去看两国打仗,第二次是她想嫁给顾独,所以这一次,肯定也是跟她有关系。

东方星浩告诉东方夏岚,昨夜二更,钟奇单独来找他,跟他说了一些话,是顾独不知道的。

钟奇就是下毒害死楚淑婷,逼死靳岚的那个细作,泽国的皇长子,东方赫。

东方夏岚惊道:“皇长子?”

东方星浩点了下头,说道:“听我把话说完。”

钟奇还说,虽然顾独是个奇才,但想灭一个国,绝非易事。

墨玄当初跟着东方夏岚走了,那便意味着东方夏岚的血统更纯正,或者是东方夏岚有某种吸引灵兽的能力。

所以钟奇建议东方夏岚也去仙岛找墨玄,并且留下了封闭海域的咒语,如果东方夏岚能找回一只墨玄,泽国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而且钟奇还担心,灵皇惧怕顾独,如果是灵皇找回墨玄,很可能不会立刻封闭海域,甚至有可能跟熊人国谈判,借熊人国之力灭掉泽国,然后再封闭海域。

东方夏岚说道:“我去找。”

东方星浩说道:“这事我和你娘还没有决定,况且还得跟顾独商量。”

东方夏岚说道:“这还有什么可商量的?如果灵皇外联强援,不仅是泽国,咱们觉灵门也不保,而且不能跟顾独商量,他不会让我去的。”

东方星浩摇头,说道:“必须跟顾独商量,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是顾家的人,哪能背着顾独做事?”

东方夏岚皱眉,东方星浩又说道:“而且我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办,就算让你去,这片大陆上的人,五百年没有出过海了,谁会驾船?谁又能在海上认路?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东方夏岚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钟奇的身份……要不要告诉顾独?”

东方星浩答道:“他自己会说的,他既然已经告诉了我,那他就已经盘算好了。”

顾独回到泽国,将海域解封的事告诉了泽帝和礼夏,两人愕然对视,都想到了靳岚的仇没时候报了。

顾独说道:“臣担心的是灵皇会外联强援,臣有一请,请皇上斟酌,臣想请皇上也去寻找墨玄,如若泽国也能找回一只墨玄,便也有了封闭海域的能力。”

礼夏皱眉说道:“光有墨玄不行吧?不是还得有咒语吗?”

顾独答道:“只要能找回墨玄,臣相信我国的细作能弄来咒语。”

泽帝刚要开口,礼夏抢着说道:“皇上,你去薛妃那里坐坐,我要跟兄长商议。”

顾独看泽帝,礼夏这可是大不敬,但泽帝却站了起来,面色平常地走了。

顾独问道:“你平时就跟皇上这么说话呀?”

礼夏答道:“是啊。”

顾独点了点头,问道:“你想让夏岚去是吧?我不是藏私,夏岚不是皇帝,而且她虽然带回了墨玄,但墨玄年纪大了,她当时又是个娇蛮的孩子,如果去找新的墨玄,估计她就不成了。”

礼夏皱眉,真是什么心思都瞒不了他。

顾独又说道:“此事必须要做,否则恐有灭顶之灾,你就想好,是我陪皇上去,还是你陪皇上去。”

礼夏说道:“当然是我陪皇上去,你还要领兵呐,难怪让我领兵吗?”

顾独点头,说道:“尽快造船,训练水师。”

礼夏说道:“夏岚也得跟我们一起去。”

顾独皱眉看着她,礼夏说道:“保险起见,毕竟是她带回了墨玄,而且……我死也得拉她垫背。”

顾独的眉头皱得更紧,礼夏抬手指着他说道:“你可别说你不答应,你把皇上都送进大海了,你娘子也得跟着去,这叫以大局为重。”

顾独斥道:“狗屁!夏岚用得着给泽国卖命吗?”

礼夏说道:“如果皇上找不回墨玄,你以为觉灵门能保得住吗?灵皇都把你们家恨死了吧?”

顾独说道:“我岳母不会答应的。”

礼夏说道:“那就要看你了,你是夏岚的夫君,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顾独说道:“你若想以势压人,觉灵门很可能就不助泽国了。”

礼夏说道:“那觉灵门就多造大船,带着所有弟子逃离故土,去别的地方过活吧。”

顾独皱眉,礼夏又说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要不你带着觉灵门去投靠灵皇吧,我不怨你。”

顾独斥道:“放屁!”

礼夏眯眼一笑,说道:“放心吧,除非我死了,否则绝不会让夏岚有任何闪失。”

顾独问道:“要是皇上和夏岚同时遇险,只来得及救一个,你救谁?”

礼夏一愣,随即嗔道:“我顶上去死,行了吧?”

顾独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先训练水师吧。”

灵国,钟奇回报了跟顾独商谈的结果,灵皇问道:“爱卿以为,当如何签定国书?”

钟奇答道:“臣不知皇上心意,不敢妄加揣测。”

灵皇说道:“上一次签定国书,顾独先是在我国境内绝粮,而后又烧了自己的田,以此为借口发兵犯境,这一次,怎保他不会撕毁盟约?”

钟奇沉默,灵皇又说道:“封闭了五百年,如今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钟奇微一皱眉,灵皇又说道:“当年的御魂师应该没有现在强吧?”

钟奇愕然看着灵皇,问道:“皇上不打算再次封闭海域?”

灵皇幽幽说道:“一方天地,两国相争,将士苦战,民为战苦,都是东方氏的子孙,何必非要如此?”

钟奇皱眉说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此为至理。”

灵皇看着他,问道:“如果易位而处,你当如何?”

钟奇一愣,低下头答道:“臣不曾想,亦不敢想。”

灵皇长叹一声,说道:“只可惜泽国做主的人是顾独,我与他有杀妻灭子之恨,纵然我不想打了,他也不会罢休。”

第202章 一片丹心

第202章:一片丹心

灵皇说,五百年过去了,很多事都应该有了变化,一切都还是未知,且不说还能否找到仙岛,就算能再找回一只墨玄,谁又能保证一定能重新封闭海域?

当年的那个术士是什么境界的人物?当年的灵皇又是什么境界?这个咒语是只要念出来就管用吗?

两国打了三百年,泽国从来没有如此占过上风,即使顾独这辈子灭不了灵国,谁又能保证顾独不会教导出跟他一样,甚至比他更强的御魂师?

除非熊人国再次来犯,合两国之力都无法抵御,否则灵皇不打算重新封闭海域,也不打算冒险出海去寻找仙岛。

五百年没有人出过海了,走丢了怎么办?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去冒那个险。

所以灵皇打算签定永久盟好的国书,用日照关和镇北关,换灵玉县和灵和县,从此后由泽国守关,互不侵犯,共同守护这片大陆。

灵皇幽幽一叹,说道:“只不过,顾独是不会答应的。”

钟奇说道:“顾独毕竟不是皇帝,虽然有觉灵门支持他,但如此大事,他做不了泽国的主,臣愿前往签定盟书。”

灵皇看着他问道:“你有把握说服顾独吗?”

钟奇答道:“臣愿一试。”

灵皇说道:“你告诉他,只要他答应永结盟好,朕愿与他一决生死。”

钟奇愕然看着灵皇,灵皇说道:“朕身为帝王,急难之时当为苍生计,顾独恨得是朕一人,为此,这十年时间里,他斩杀我国将士二十余万,如果他还不肯罢休,朕与他单打独斗,免得因他一己私仇而使整片大陆陷入绝境。”

钟奇叩首,说道:“臣遵旨。”

两日后,御魂司三位祭司一同出使泽国,本来钟奇只打算带着楚琴去,但是灵皇让主祭司齐仕全一同去,以示郑重。

实则灵皇是有些厌烦齐仕全,御魂司三大祭司,决事有钟奇,带兵有楚琴,就齐仕全清闲,上朝也不说话,跟没他这个人差不多,如今出使,钟奇和楚琴都去,那就让他也凑个数吧,反正也没什么危险。

三人带着护卫,一路直出镇北关,来到了泽国皇城。

大殿朝见,钟奇递上国书,而后说道:“我皇愿与贵国永结盟好,共御外敌,以日照关和镇北关,交换灵玉县和灵和县,从此往后,由贵国守关,互不侵犯。”

泽帝皱眉看向顾独,顾独出班,先向泽帝行礼,然后转向钟奇,不等开口,钟奇先说道:“我就是泽国的细作,下毒害死楚淑婷,逼死靳岚母子。”

满廷皆惊!

顾独瞪圆了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钟奇,泽帝站了起来,倾着身看着钟奇,试探着唤道:“皇兄?”

这一惊比上一惊更甚,除了顾独,因为在他投奔泽国时,泽帝就把细作的身份告诉他了。

顾独左手将刀柄攥得咯吱响,好一会儿,突然问道:“有何为证?”

顾独突然反应过来,别是钟奇为了能签定国书,才冒认细作。

钟奇露出微笑,顾独有此一问,他死也甘心了,如果顾独不问,他倒要担心顾独撑不起整个泽国。

钟奇说道:“左掌心,右脚底,颈后,皆以朱砂点痣。”

泽帝走下来,双手拉住钟奇的手,眼含泪花唤道:“大哥。”

钟奇微笑着说道:“我离国之时,你还没有出生,这是咱兄弟头一回见面,不想也是永别。”

泽帝一愣,片刻后恍然,扭脸看着顾独说道:“国舅,你答应过朕,不杀家兄。”

顾独沉着脸退了一步。

钟奇说道:“皇上,我若不死,国舅心里的恨难消,虽然手段不耻,但我为泽国尽心竭力,有国舅在朝,泽国自保无虞。”

“只可叹天不遂人愿,灵国未灭,海域重开,这是天意,非人力所能及,灵皇对我说,五百年过去了,一切都应该有了变化。”

“这是一个新的局面,从来都不在咱们的谋划中,灵皇说,他不会冒险去寻找仙岛,除非是万不得已,你们也不要去,即使灵皇使诈,偷偷地去寻找墨玄,只要有国舅在,泽国就不会有事。”

顾独冷声问道:“如若他外联强援,先灭泽国呐?”

钟奇答道:“我说了,这是一个新的局面,一切都是未知,要你一步一步地去看、去想、去掌控,而你不能带着仇恨去面对,我为靳岚母子偿命,你为泽国鞠躬尽瘁。”

“大哥!”泽帝有些激动,紧张地看着顾独。

顾独松开了刀柄,说道:“我答应过皇上,不杀你,况且这些年,我杀的灵军已经够多了。”

钟奇说道:“好,我也不配死在你的刀下。”

钟奇转向楚琴,楚琴脸色异样,钟奇说道:“我在灵国二十余年,从童侍做到大祭司,为得就是给泽国寻找帅才,我也得给灵皇一个交代。”

说完,钟奇的嘴动了一下,然后喉头吞咽了一下。

楚琴眼色一惊,单膝跪下,说道:“各为其主,我敬你一片丹心。”

钟奇微笑,说道:“能得你一赞,足慰平生。”

看到钟奇的嘴角和鼻孔流出黑血,泽帝失声唤道:“大哥!”

钟奇软倒,泽帝抱着他跪下,钟奇强撑着说道:“弟弟,我要……去见父皇了……我会告诉……父皇,你……很好。”

“大哥!”泽帝失声痛哭。

百朝文武全都跪下,只有顾独、礼夏、齐仕全三人站着。

顾独皱紧了眉头,片刻后也单膝跪下,说道:“楚大师说得对,各为其主,我也敬你一片丹心。”

礼夏跟着跪下,齐仕全迟疑了一下,也跪下了,要不他就太扎眼了。

三天后,泽帝才签定了国书,楚琴临行前,顾独对他说道:“请转告灵皇,东方赫已死,靳岚母子的仇一笔勾销,但如若他失信毁盟,无论时局如何,我必引兵直下皇城,取他性命。”

楚琴用眼神示意,然后走开了些,顾独跟着他走到一旁,楚琴低声说道:“你也一样,如若失信毁盟,钟老爷子必会取你性命。”

顾独点头,抬手作礼,说道:“一路顺风,恕不远送。”

第203章 前事不究

第203章:前事不究

楚琴走后,泽国大葬东方赫,之后顾独回了亶爰山。

听完情况,夫人松了心,说道:“不去就好。”

顾独用疑问的目光看东方星浩,东方星浩就把东方赫留话的事告诉了顾独,顾独皱眉说道:“这人至死都在算计,幸亏灵皇不想去找墨玄,否则他定要怂恿泽帝。”

东方星浩说道:“罢了,人都死了,就不必再说他了。”

顾独在家待了二十天,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动身回灵和县,准备交接事宜。

顾独走了以后,东方夏岚去找夫人,问道:“娘,真的不去找墨玄了吗?”

东方夏岚也看出来了,她的事就是娘做主,爹不管用。

夫人瞪着她,东方夏岚说道:“娘,你别瞪我,我也是当娘的人了,咱们有话好好说,如今虽然签定了国书,但谁知道局势会如何变化,万一灵皇外联强援,届时不仅泽国不保,咱们觉灵门也是无处可逃,如果咱们有墨玄,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夫人问道:“顾独教你的?”

东方夏岚说道:“娘,你当我是傻子呀?这种事还用顾独教?我没跟他说,靳岚的死伤了他,他是不会让我冒任何风险的,我要是跟他说了,他就得找根绳把我拴在他身上。”

夫人皱眉沉默,东方夏岚又说道:“娘,就算要去,也不是一时片刻便能成行的,先得造船,还得训练水师,怎么样也得两三年才行。”

夫人说道:“好,先造船,不管怎么说,海域开了,就算没有外族入侵,以后恐怕也避免不了水战。”

东方夏岚叮嘱道:“娘,千万不能跟顾独说,否则他绝不会让我去,但我总觉得,除了我,没人能找回墨玄。”

夫人又皱起了眉头,说道:“先准备着,去不去的,回头再说。”

楚琴回到灵国,将东方赫的事禀告了灵皇,灵皇沉默半晌,说道:“退下吧。”

灵皇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识人之明,顾独忠肝义胆,他却处处生疑,而东方赫是细作,他却引为知己,还委以重任。

但是仔细想,实则东方赫只做了一件事,就是逼反顾独,一人兴邦,一人亡国,在他下令缉拿顾独和礼夏之时,东方赫也跟着谏言,甚至比许昭还要言词恳切。

现在想来,说东方赫是知己也没错,东方赫是看准了灵皇当时盛怒难平,必要找个人出气,而谏言的人越是言词恳切,灵皇就越是怒不可遏。

灵皇拿出了玉龙璧,长叹一声,东方赫临行前将玉龙璧交给他,说此行吉凶未卜,玉龙璧还是由灵皇掌管,以免遗失。

此时想来,东方赫此去已然抱了死志,为两国永修盟好,为自己对两国都有个交代。

或许这二十多年,东方赫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哪国人了,唯此一法,才得解脱。

灵皇唤道:“来人。”

黄真走了进来,应道:“皇上。”

灵皇说道:“去把钟奇的契约拿来。”

黄真应声去了,不一会儿将契约拿来,放到了案上,灵皇说道:“下去吧。”

灵皇看着契约,签的名字是钟奇,那这张契约会有效力吗?

灵皇握着玉龙璧,心中动念,一会儿工夫,东方赫的魂出现了。

灵皇调运灵力,厉声喝道:“东方赫!”

东方赫全身一震,随即眼眸变得清澈,看着灵皇凝视了片刻,然后跪下,说道:“外臣东方赫,拜见灵皇。”

灵皇长叹一声,将契约拿起来,放到烛火上点燃。

东方赫看着灵皇,灵皇说道:“两国既已永结盟好,则前事不究,且你为两国盟好之事自尽,也算赤胆忠心,你去吧。”

东方赫叩首:“谢皇上。”

灵皇闭上了眼睛,东方赫三叩首,然后消失了。

入夜,顾独还没有睡,在家待了二十天,东方夏岚跟没事人一样,什么正经事都没说过,整天就是黏着他,比两个孩子还像孩子。

顾独觉得这不是好兆头,很可能东方夏岚想去找墨玄,不过好在她不可能立刻就去,所以还不用说这事,顾独只是在琢磨,有什么理由能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猛然听到有人唤他:“顾国舅,可否赐见一面?”

顾独微一皱眉,这声音耳熟,难道是东方赫来了?

顾独出来,却没有看到人和鬼,调动灵力问道:“何人要见我?”

东方赫答道:“是我,东方赫。”

顾独说道:“现身吧。”

东方赫从院门走了进来,躬身行礼,唤道:“国舅。”

顾独冷着脸问道:“见我何事?”

东方赫说道:“我有一事相请,若国舅能容我,我愿做国舅的魂侍,助国舅早日晋位巅峰境。”

顾独皱着眉头不置可否,东方赫说道:“我已给靳岚母子偿命,还请国舅以大局为重,如今这世上,唯有一位巅峰御魂师,便是敬学斋的钟承厚,此人曾是我的魂主,与灵国先皇有八拜之交,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背叛灵国的,若泽国没有一位巅峰境御魂师,万一有变,还是无法与灵国相抗衡。”

顾独问道:“还要打?”

东方赫答道:“未雨绸缪,总好过亡羊补牢。”

顾独又问道:“你怎么会觉醒了灵识?”

东方赫答道:“是灵皇将我唤醒的。”

顾独一愣,问道:“他居然没有灭掉你?”

东方赫答道:“他当着我的面,烧掉了我的契约,对我说,两国既已永结盟好,则前事不究。”

顾独沉默了片刻,又问道:“你觉得,你我之间,有可能心意相通吗?”

东方赫答道:“并不需要心意相通,只要魂侍忠心于魂主便可。”

顾独说道:“那你就留下试试吧,不过不要进我的房间。”

东方赫躬身行礼,说道:“多谢魂主。”

顾独转身回屋了,他心里还是别扭,虽然东方赫死了,可东方赫还在,如果靳岚还在……

顾独叹了口气,好久没去看靳岚了,交接以后,要回泽国去看看靳岚。

第204章 加紧布防

第204章:加紧布防

交接用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因为顾独这边要迁民,既然把两县还给灵国,那泽国的迁民就要再迁走。

在决定要签定国书之时,顾独就传令岚、夏二城的守军兴建一座大城,将二城包裹在内,使二城变成整座大城的两座瓮城,不过要先兴建民宅,以备迁民之用。

顾独对灵皇不放心,灵皇用两关换两县,乍一看泽国占了便宜,其实三关并不能做到协防,且相隔遥远。

灵皇应该是觉得泽国只有顾独是威胁,顾独占着西北一线,一人可以兼顾一关两县,但若是三座关口,顾独就分身乏术了,如果再打起来,只要于两处关口虚实用兵,顾独就会疲于奔命。

因此顾独要尽快建城协防,三关虽有天险,但交接后还要大兴土木,改建关口,否则就是后背对着灵国,那有关跟没关也没多大差别。

另外,交出两县以后,西北一线就空虚了,还要在日落关后建城驻军。

这一忙就停不下来了,年中的时候,顾独让狄秋寒回了趟亶爰山,把东方夏岚和两个女儿都接到了身边,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换了两次地方,东方夏岚回过味来,嗔道:“你这是拴着我呐?”

她不提,顾独也不说,最好是自己想多了,可她既然提了,顾独就问道:“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想去找墨玄?”

东方夏岚抿嘴,顾独说道:“只要我还能制住你,你就别想去。”

东方夏岚说道:“未雨绸缪嘛。”

顾独斥道:“狗屁!海域开了半年了,有外敌吗?总得见着人影再说吧?五百年之前的事了,谁知道现如今会怎么样?”

东方夏岚嗔道:“你一开始不是还鼓动皇上跟夏后去吗?”

顾独低声答道:“他们去行,你去不行。”

东方夏岚笑,靠进他怀里,顾雁回张着手说道:“爹爹抱。”

东方夏岚斥道:“抱什么抱!跟我抢你爹,信不信我打死你!”

顾雁回哇的一声哭出来,顾菊蕊也跟着哭。

顾独哭笑不得地说东方夏岚:“你干嘛呀?”

东方夏岚没好气地答道:“烦死了!”

灵国也在加紧布防,造船,训练水师,建造望楼,布置床弩和投石机。

虽然整片大陆都被海水包围,但整个北面都有群山环顾,只有东南面是敞开的,如有外敌入侵,必然是从东南方向来。

灵皇晋升楚琴为大祭司,总揽海防,及与泽国的沟通事务,楚琴升任后第三天,就把查修叫到了御魂司。

屏退左右,楚琴看着他说道:“你是泽国细作。”

查修争辩道:“大祭司何出此言?”

楚琴说道:“在虎啸山,你与顾独串谋,诱我进寨,只是你低估了顾独跟我的感情,所以才未能成事。”

查修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楚琴说道:“我若想杀你,也不必单独叫你来,两国现已签定国书,永结盟好,你该回去了。”

查修冷笑了一声,眼神不屑。

楚琴说道:“有件事应该让你知道,大祭司钟奇,是泽国的皇长子东方赫,就是他下毒害死楚淑婷,逼死靳岚母子,逼反顾独,这一次为了能让两国签定国书,他在泽国的朝堂上,当着顾独的面服毒自尽了。”

查修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楚琴,楚琴又说道:“你知道东方赫临死前对我说了什么话?”

查修一脸狐疑,楚琴说道:“你放心,他没有指认你,他对我说,他在灵国二十余年,也应该给灵皇一个交代。”

查修心中一阵愧疚,他怎么能以为大皇子出卖他呐?

楚琴说道:“回去吧,你年纪也不算太大,还能娶妻生子,虽然你不承认,但我认定了你是泽国细作,你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了。”

顿了一下,楚琴又说道:“你也无须与我强辩,因为顾独,皇上才任我为大祭司,如此说来,我倒还欠着你们泽国三分人情,否则怎样也轮不到我来坐这个位子。”

查修低着头沉思半晌,楚琴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他是大祭司,他说谁是细作,谁就是细作,就算不是也得是,而且因为顾独的关系,灵皇现在恐怕只相信楚琴。

查修躬身行礼,说道:“在下告辞。”

楚琴点了下头,说道:“恕不远送。”

茶月下旬,东南沿海的望楼看到了一艘大船,笔直地向岸边驶来。

望楼上的士兵吹响了号角,驻防将军胡博同调集军队备战,床弩上弦,投石机填装。

那艘船初时有脸盆大小,随后越来越大,距岸边约百丈时,如一栋高楼般相仿。

胡博同下令:“投石!”

这个距离,投石机是够不着的,投石的目的是警告,再若靠近,就要动武。

一片碎石投进海里,船头上有人挥着手大声喊,胡博同仔细听了听,也不知道对方喊的是什么话。

封海五百年,早就与外界断了音讯,当然听不懂对方的语言。

不过大船开始转头,船身横了过来,然后慢慢停住,从侧边放下一艘小船,小船上有三个人,划着桨向岸边而来。

胡博同令道:“让他们靠岸!”

一会儿工夫,小船靠了岸,船上的三个人都穿着黑色的长袍,样貌倒没有什么特异之处,与这片大陆的人相似,只是个子比一般人要高一头,身材魁梧。

士兵端着长枪,拉着弓对着三人,三人都举起双手,其中一人哇里哇啦的说着话,举着右手,用左手指自己的胸口。

士兵将小船拉住,另有人上去将三人押下船,带到了胡博同面前。

说话的那个人还在说着话,同时也还是举着右手,用左手指自己的胸口。

胡博同点了下头,那人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然后蹲在地上,把小包打开,拿出笔和纸,在纸上工整地写了一行灵国的文字:我们不是来打仗的,我们是来交好的。

胡博同颇为意外,不会说灵国的话,却会写灵国的字。

胡博同问道:“你怎么会写灵国的字?”

第205章 熊人国来使

第205章:熊人国来使

灵皇宫,灵皇对楚琴说道:“灵波县传报,熊人国派来使者,有意通商,你以为如何?”

楚琴答道:“臣以为,这是借通商为名,行探查之实,但如若将他们驱离,只怕又会折损皇上的声威,所以臣觉得,可以与其通商,但只能是官方交易。”

灵皇点头,又说道:“他们还说要朝见朕,这次来带了许多贡品,朕在想,是否应该知会泽国?”

楚琴答道:“应该知会,反正也瞒不住,若不知会,倒让泽国觉得皇上不诚。”

灵皇又点头,说道:“朕也是这样想,但朕觉得,不必那么正式的知会,你给顾独写封书信,先知会一声,等熊人国的使者觐见以后,再详细告诉他。”

楚琴应道:“臣遵旨。”

灵皇又说道:“还有,熊人国的使者不会说咱们的话,但是会写咱们的字,奏折上说,这位使者是当年被熊人国掳走的灵国人的后人,五百年过去了,只传承了文字书写,却忘了乡音,你以为,是否应该互相学说话?”

楚琴答道:“皇上所虑甚是,是战是和,都要说话方便才是,况且我国封海时久,也应该多知道一些外面的风土人情。”

灵皇微笑着点头,说道:“那好,明日廷议。”

楚琴的书信是六百里加急递送,还特意让驿差转告泽国传驿,这是六百里加急。

因为顾独想得多,书信去得慢了,怕他多心。

顾独收到信,听了驿差的话,先失笑,楚琴还是不信他,怕他没完没了,随便找个由头就要开战。

楚琴的信写得很详实,顾独看完以后,誊抄了一份,然后将原件重新封好,附上自己的奏折,六百里加急递回国内,传报给泽帝。

顾独把副件给东方文看,东方文看完后说道:“咱们也得派人去学呀,否则迟早会被灵国算计。”

顾独摇头,说道:“学是得学,但不能去,我想得是,派人去请一个熊人国的人过来。”

东方文略一思索,点头说道:“你说得对,咱们的人不能去灵国,否则一旦灵国翻脸,咱们的人都回不来,那样的话,就算学会了也没用,是应该请一个熊人国的人过来。”

转而又说道:“如今熊人国的人也来了,虽然十有**是借通商之名,行探查之实,但你也要防着他们是真心想来交好。”

顾独皱眉问道:“二哥的意思是说,还是应该去找墨玄?”

东方文笑了笑,说道:“我们家不是有意瞒着你,只不过要找墨玄,必要夏岚亲往,所以……其实觉灵门一直在造船练兵,已经出过海了,虽然走得不远。”

顾独问道:“你真觉得是夏岚能吸引墨玄吗?不要听东方赫的话,他是泽国的皇子,他心里装得只有泽国,他那样说,无非是以策万全,就像他处心积虑害死靳岚一样,在他心里,只要是为了泽国,谁都可以死,包括他自己。夏岚虽是皇室,但并非帝王,上一只墨玄跟着夏岚回来,只是因为它寿数将终。”

东方文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看了一眼,然后回来坐下,倾着身轻声说道:“觉灵门一向不愿受制于人,即使是相助泽国,也不过是顺应天意而已,所以觉灵门必要有所依凭。”

顾独用别样的目光看着他,东方文笑着说道:“你不用多想,觉灵门只求自保,无心争霸,否则也不会隐居在亶爰山,爹娘所担心的,无非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总要给后人留一条退路。”

顾独沉默,这话没错,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他现在虽然权倾朝野,但谁知道以后会怎样?

钟承厚是当世唯一的巅峰境御魂师,不也一样是蛰伏于野吗?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他和礼夏终抵不过岁月摧折,况且真要是泽帝想对付他,礼夏身为皇后,又会如何选择?

此一时彼一时,顾独不能指望着礼夏还像从前一样对他,如果还那么想,就不仅是狂妄,更是无知。

东方文又说道:“你放心,娘会陪着夏岚一起去。”

顾独愕然张大了眼睛,东方文说道:“怎么?娘也是大御魂师,不比你差。”

顾独皱眉,早知今日,他当初绝不会让东方夏岚把墨玄带回来。

东方文又说道:“熊人国应该精通水路,如果他们肯帮忙,想必定能事半功倍。”

顾独说道:“我也想过,但我又担心他们此来的目的……”

灵皇大陆封海五百年,外界必然想知道原因,如果灵皇大陆有如此强大的法术,为何当年会被熊人国打得手足无措?

想必这个疑问,熊人国揣摩了五百年,所以此番看到海域解封,没有引兵直入,而是派来了使者。

当然,也可能是时过境迁,如今熊人国也不想再举刀兵,只想互通有无。

但这些问题,都要慢慢看,不过若是让熊人国的人来教习行船,只怕会走漏珍灵岛的消息。

东方文说道:“珍灵岛不是咱们家的,五百年过去了,它还在不在?就算还在,你怎么知道熊人国就没找到?”

顾独微一皱眉,东方文说道:“想得太多,反倒会处处掣肘,只须从最紧要处想,做必做之事即可。”

顾独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给楚琴写信,让狄师兄亲自去一趟。”

东方文说道:“我去,狄师兄不够资格。”

顾独微一迟疑,东方文说道:“你不能去,你要是去了,准回不来,只要你死了,灵皇再无顾忌,而有你在,除了夏岚她们母女,谁去灵国都会很安全。”

顾独点头,说道:“那就辛苦二哥了。”

东方文笑着说道:“你莫要会错了意,我是为了咱们这个家,为了觉灵门,不是为了泽国,你欠夏后的,我不欠她什么。”

顾独微一皱眉,东方文这话里有话,问道:“三哥有信来?”

东方文笑意渐浓,说道:“你还真是懂得察言观色,心思缜密呐,老三是有信来,国内有些风言风语。”

第206章 风言风语

第206章:风言风语

顾独微微眯眼,问道:“是针对我,还是针对夏后?”

东方文笑,说道:“你如今能分出彼此,这是好事。”

顾独失笑,说道:“我与夏后只有手足之情,没有男女之爱,否则也等不到我娶夏岚。”

东方文告诉顾独,朝堂上自然是没人敢说话,有礼夏和东方斌在,除非是失心疯了,否则谁也不敢谏言。

但正因如此,无形中使得顾独成了挟持皇上的奸雄。

以前要打仗,没有顾独不行,如今两国签下了永结盟好的国书,自然就有人开始动心思。

正如顾独所说,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尽忠报国,更不是所有人都会以大局为重。顾独和礼夏的风头太盛了。

一个在宫里像管家婆,一个在朝野只手遮天,虽然没有劣行,却一样遭人恨!

顾独沉默半晌,轻声问道:“想除掉我的人……是大祭司乔争吧?”

东方文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

顾独答道:“很简单……”

顾独与礼夏虽然都记在御灵司,却不受御灵司辖制,打从两人到了泽国以后,乔争这个大祭司就形同虚设,礼夏没做皇后之前,顾独有事就不必知会乔争,直接跟泽帝说,礼夏做了皇后以后,顾独更是无所顾忌。

而乔争也是三朝老臣了,这世上少有人能做到虚怀若谷,即使是东方不闻,若非不是靳岚的生父,恐怕也不会处处为顾独着想。

再有,乔争年纪大了,应该早就培养了接班人,可是以眼下的情形来看,大祭司这个位置,非顾独莫属,乔争怎能不恨?

东方文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这么会猜,那你再猜一猜,他想用什么办法对付你。”

顾独又沉思半晌,突然皱了下眉头,说道:“动武不行,弹劾也不行,那就只能从皇上身边的人下手,上回我去宫里说找墨玄的事,夏后要逼我答应让夏岚同行,但不想当着皇上的面说,于是她让皇上去薛妃那里……乔争是想让薛妃吹枕边风?”

东方文失笑,说道:“难怪人家想除掉你,远隔千里,你都能洞若观火,跟你这样的人同朝共事,太累心了。”

顾独嗤笑一声,轻声说道:“我能杀臣工,却不能杀皇妃,否则我就真成了挟持皇上的奸雄了。”

东方文轻声说道:“你是不能杀,但是夏后能杀。”

顾独摇头,轻声说道:“夏后也不能杀。”

东方文皱眉,顾独轻声说道:“如果皇上不听薛妃的,夏后不用杀薛妃,皇上就会废了她。如果皇上听薛妃的,夏后就杀不了薛妃,因为皇上舍不得。如果夏后硬要杀薛妃,就坐实了她妖后之名,她非但帮不了我,还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顾独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她也是当娘的人了,我欠她的够多了,不要再牵扯她了。”

东方文盯了他一会儿,轻声说道:“那你打算如何应对?乔争已经派人给薛妃的家里送了三千两银子,不过这事薛妃还不知道。”

顾独失笑,轻声说道:“三千两?他倒是真有钱呐……他一年的俸禄才有多少啊?”

东方文轻声答道:“不是他一个人送的。”

顾独脸上的笑意淡去,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得先回去一趟。”

东方文问道:“做什么?”

顾独答道:“交兵权。”

东方文摇头,说道:“兵权是要交,但不能眼下便交,你此时回去交兵权,岂不令人生疑?”

顾独皱眉,轻声说道:“若等事情出了苗头再交兵权,怕又是一场风波。”

东方文轻声答道:“庙堂也好,江湖也罢,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除非你带着夏岚回亶爰山隐居。”

顾独沉默,东方文看着他说道:“东方赫已然给靳岚母子偿了命,两国也已签定了永结盟好的国书,你也算少年得志,功成名就了……可愿急流勇退?”

顾独摇头,说道:“我对高官厚禄并无半分留恋,但我对夏后许下的承诺必要兑现,若没有夏后,我只怕早因意气用事而尸骨无存了。”

东方文浅笑了一下,说道:“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不必介怀,你给楚琴写信吧,我出去逛逛。”

东方文一走,顾独就回了后宅,还没进门就先唤道:“锦彩,把孩子抱走。”

芸锦彩小东方夏岚一岁,从小跟东方夏岚一起长大,基本算是陪嫁的丫头,但不能这么叫,毕竟是觉灵门弟子。

芸锦彩在屋里听顾独的声音不善,不免有些发蒙,打从两人成了亲,顾独从没这样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从屋里出来,顾独已经进了自己的屋,东方夏岚抿着嘴唇看着他,知道肯定是二哥多嘴,把觉灵门练水师的事告诉顾独了。

芸锦彩进来,问道:“姑爷,你没事吧?”

顾独不应声,东方夏岚说道:“师妹,把孩子抱你屋去。”

芸锦彩蹙着眉头走到床边,一手一个,将两个孩子抱起来,转回身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顾独一眼。

顾独也不说话,也不看她,芸锦彩出门,顾独挥了下手,将房门关上。

芸锦彩一惊,顾独从来没有这样关过门,这是要干什么?又问道:“姑爷,你没事吧?”

顾独大声答道:“有事!”

芸锦彩一愣,有事?那有事也是人家两口子的事,她能怎么样?还真是多余问呐……

芸锦彩没了动静,顾独看着东方夏岚说道:“说吧。”

东方夏岚含嗔带笑地说道:“说什么?我是你拿的人犯呐?就算我是人犯,你也得问呐,我知道你想听什么呀。”

顾独沉着脸斥道:“别跟我装糊涂,你是不是瞒着我,让爹娘训练水师,要背着我去找墨玄?”

东方夏岚笑眯眯地答道:“没想背着你,只是还没跟你说而已,反正一时半会儿的也难成行嘛。”

顾独瞪着她,东方夏岚问道:“二哥怎么突然跟你说这事?”

顾独答道:“楚琴来信,说熊人国派来了使者,要与灵国交好通商。”

第207章 交兵权

第207章:交兵权

东方夏岚眨了眨眼睛,她明白东方文为什么要把事情告诉顾独了。

熊人国来了使者,要与灵国交好,那灵皇就多了一份选择,而泽国和觉灵门得有筹码,否则灵皇无所顾忌,说不好哪天就会外联强援,重起战端,届时只怕泽国就敌不过灵国了。

而最好的筹码,莫过于墨玄,所以东方文才将觉灵门训练水师的事情告诉了顾独,因为寻找墨玄一事,已经是事在必行。

东方夏岚走到顾独身边,挨着他,撒着娇说道:“人家也是没办法嘛,你这么疼人家,肯定舍不得让人家以身犯险,可人家不仅是你的娘子,还是觉灵门少主,灵国若是外联强援,你再有本事,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所谓覆巢之下,无有完卵,泽国若灭,觉灵门何处容身呐?”

顾独瞪她,东方夏岚笑眯眯地晃他,娇声唤道:“夫君~夫君~”

顾独叹气,将她搂进怀里,说道:“我陪你去。”

东方夏岚一愣,说道:“你怎么能去?你总揽兵权,岂能擅离职守?”

顾独嗤笑一声,轻声把大祭司想对付他的事告诉了东方夏岚,东方夏岚惊道:“怎么会这样?”

顾独轻声答道:“就是这样,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东方夏岚蹙眉说道:“可还没到时候呐?”

顾独轻声答道:“到没到时候,各人有个人的看法,两国已经签定了永结盟好的国书,在他们看来,已经到时候了。”

东方夏岚柳眉倒竖,顾独伸手点住了她的嘴唇,轻声说道:“不要嚷。”

东方夏岚咬了咬牙,轻声说道:“丰九是乔争的灵侍,他会不会……”

“不会。”顾独摇头,说道:“他不辞艰险,千里背尸,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况且他只是个灵侍,不可能直接升任大祭司,实则他这样跟着我,乔争心里肯定也不痛快。”

东方夏岚抿紧了嘴唇,气得俏脸煞白,却又不能再说不助泽国的话,毕竟她也长大了,知道光耍性子没用,再怎么样,顾独也得保着礼夏母子,这份情义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更何况当初礼夏嫁给泽帝,就是为了保顾独能总揽兵权。

顾独轻声说道:“我方才跟二哥商量来着,我本来就想找个借**回兵权,现在好了,去找墨玄是大事,无论是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你去收拾一下,明日你们就回亶爰山,我回皇城交兵权。”

东方夏岚冷着脸应道:“好。”

转过天,东方文拿着顾独的信,带上四名弟子起行,去灵国皇城找楚琴,而顾独则带上徒弟和亲随,回返泽国皇城。

三拨人,三个方向。东方夏岚先回到了亶爰山,夫人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东方夏岚把情况说了一遍,然后怒冲冲地说道:“泽国就算得了天下,怕也好不到哪里去,说不准还不如灵国。”

夫人叹息一声,说道:“如今仇算是报了,但情尚未偿,交了兵权也好,也省得日夜劳心,若他们命好,便再无战事,若他们命不好,迟早还是要再请顾独挂帅。”

东方夏岚说道:“娘,我心里堵得慌,我想劝他辞官。”

夫人摇头,说道:“人生在世,哪里会一帆风顺,若是稍遇不公便心生退意,又怎做得事?况且顾独与你不同,他这一路行来,命途多舛,历经劫难,他绝不会弃礼夏于不顾,即便有朝一日,礼夏有负于他,他也必要偿礼夏的情。”

东方夏岚静默了片刻,嚷道:“礼夏就不应该做皇后!”

夫人斥道:“又耍性子,她不做皇后,你能做得了顾夫人?”

东方夏岚低下了头。

顾独一行人快马加鞭,返回了泽国皇城,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回来交兵权,顾独心里有些火急火燎,好似要摆脱一个负担一样。

顾独回到府中歇了一宿,第二天先去坟上看了靳岚,然后直接去皇宫觐见泽帝。

虽然顾独有极好的借口,但还是要防着有心之人抓把柄,所以他要先觐见泽帝,之后再见东方斌,如此便不怕别人说,他是听了东方斌的什么话,才起意要交兵权的。

见了泽帝,顾独先说要找墨玄的事:“皇上,臣有一想,如今熊人国遣使至灵国交好通商,无论其用意如何,皆应借此时机,向其求教航海之术,以便寻访仙岛。”

泽帝问道:“还是要找墨玄?”

顾独答道:“是。不过臣思量之后,觉得应该先带同夏岚去探路,以备来日皇上远行。”

泽帝微一皱眉,扭脸看礼夏,礼夏说道:“兄长,探路的事,着人前往便是,何须你与夏岚前去?”

顾独答道:“事关生死存亡,还是臣亲往好些。”

礼夏皱起了眉头,泽帝说道:“皇后,你与国舅再商量商量,朕出去走走。”

顾独说道:“皇上,臣此来还有一事,臣要交回兵权。”

“什么?”泽帝和礼夏同时愣住,礼夏脱口问道:“兄长可是探得什么消息?若知道是谁要对付兄长,兄长这便直言,管他是谁,定要将他诛灭九族!”

泽帝也说道:“自国舅领兵以来,我军无往不利,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泽国也是开疆拓土,蒸蒸日上。国舅之功,擎天撼地,如若朕有何错失,国舅但可直言,万不能弃朕、弃泽国于不顾呀!”

顾独说道:“皇上言重了,臣别无他意,如今两国已然签定国书,永结盟好,即使有变,三五年内也不会生变,既无战事,臣又何须总揽兵权?臣毕竟是御灵师,不是将军,况且臣想专心习练水师,驾船出海,开拓水路,寻访仙岛,此事要比担个虚职要紧得多。”

顿了一下,顾独又说道:“另外,臣征战多年,如今也算是天下太平了,想歇上一歇,好好陪陪夏岚,当初臣就没有好好陪过靳岚,因此饮恨至今。”

泽帝一脸的如释重负,而礼夏却心里一沉,她太了解顾独了,顾独必然是有事没说,否则以顾独的性子,在此时局尚未平稳之际,绝不会交出兵权。

第208章 辞行

第208章:辞行

礼夏看泽帝,泽帝也看着她,片刻后猛然会意,起身说道:“国舅稍待,朕腹中不适,去去便回。”

顾独低着头失笑,好在泽帝还是与礼夏心有灵犀的,这样至少能放一半的心。

泽帝走了,礼夏看着顾独,也不说话。

顾独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为难,你都是当娘的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放心,我应付得来,而且我也的确要陪夏岚出海去寻访仙岛,我实在是不放心让她自己去,再者说,我只是暂时交回兵权,如若再起刀兵,我定然会重新挂帅,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礼夏轻声说道:“我不准你去,你要是死在外面,谁来护我皇儿?”

顾独失笑,轻声说道:“你也盼我点好,我怎么就非得死在外面呐?礼夏,莫要操切,实则外戚专权,非国之幸。”

礼夏轻声说道:“你不用给我讲大道理,我也听不进去,我只要你护我和我皇儿,若没有你总揽兵权,我只怕也坐不稳后位。”

顾独皱眉,轻声问道:“皇上对你的心淡了?”

礼夏轻声答道:“不是,他太懦弱,又没经过风浪,做圣君有余,做明君欠妥。”

顾独轻声说道:“墨玄一定要找,就算不为泽国,也要防着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得给觉灵门留条后路,你放心,我生来命硬,死不了。”

礼夏轻声嗔道:“你都跟我隔心了,到底什么事?”

顾独轻声说道:“我不是都说了吗?”

礼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礼夏轻声问道:“怎么会?朝堂上半点动静都没有。”

顾独轻声答道:“有你和东方斌立于朝堂之上,谁敢轻动?”

礼夏皱起了眉头,思索片刻后猛然眼色一惊,轻声问道:“后宫?”

顾独轻声答道:“并无实证,你自己也要小心,且绝不可招惹是非,好歹我在外面,来去自由,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两位皇子想,孩子不能没有娘,没有娘很惨的,你看我就知道了。”

礼夏神色怅惘,轻声说道:“原以为只要我活着,便能助你一往无前,凌绝峰顶,哪曾想……竟还是到了这步田地。”

顾独看着她轻声说道:“小妹,你于我恩同再造,此生我倾尽所有也难以报偿,你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礼夏幽幽一声长叹,说道:“这还是你头一回唤我小妹……好,我不拦你了,你去吧,但你记着,必要好端端的回来,既然你倾尽所有也报偿不了我,那你就绝不能死在我前面。”

顾独点头,礼夏说道:“你稍待,我取刀来,你带着,多一件宝物,便多一份稳妥。”

“不。”顾独轻声说道:“此物恐怕不祥,所幸你我只是兄妹。”

礼夏一愣,顾独便轻声把铁珙的原话告诉了礼夏,礼夏愕然说道:“人之命数,岂因物妨?”

顾独答道:“既有珍兽,便有仙灵,铁大叔的师妹死于非命,靳岚也死于非命,宁信其有,莫信其无吧,这两把刀还是分开的好,从今往后,那把刀就是你的了。”

礼夏叹息一声,浅笑着轻声说道:“也罢,好歹我也算落下个物件。”

顾独笑了笑,说道:“我走了?”

“嗯。”礼夏点头,叮嘱道:“万务小心。”

泽帝回来,扫了一眼,问道:“国舅走了?”

礼夏答道:“走了一会儿了,他让我代他向你辞行。”

泽帝愕然看着礼夏,礼夏说道:“没什么事,他既然要陪着夏岚去探路,自然是要先回亶爰山习练水师。”

泽帝坐下,神色有些抑郁,轻声说道:“娘子,你说……觉灵门是不是在担心……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礼夏微笑着答道:“皇上说得是呀,狡兔尚且三窟,更别说人了,不过皇上不必担心,觉灵门只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他们若想争霸天下,也就不会选择在亶爰山隐居了。”

泽帝看着她说道:“其实对于我来说,做不做皇帝都没什么,只要天下太平便好。”

礼夏微笑着说道:“没有好皇帝,哪来得太平?再者说,你没什么,我可不愿意,我好不容易做了皇后,谁也别想把我从这个位子上撵下去。”

泽帝笑着搂住她,说道:“那我就做一辈子皇帝,你做一辈子皇后。”

礼夏笑着靠在他肩头,泽帝轻声说道:“本来我不想跟你说,但今日国舅之举,倒让我心里不踏实了,前段时间,乔争派人给薛妃的家里送了三千两银子,想必国舅也知道了这件事。”

礼夏推起身,用疑问的目光看着他,泽帝说,自从上回太医陈及道给礼夏下毒之事后,泽帝就亲选了百余名暗探,遍布皇城,以查探官员私行,及民间风闻。

此次探得此事,泽帝并未声张,静等着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本来泽帝没往顾独和礼夏身上想,以为乔争年纪大了,也该有接班人了,但接班人应该不是顾独,所以想让薛妃给吹吹风。

实则若真是如此,倒也没什么,因为大祭司一职对于顾独而言并不算什么,顾独是国舅,又总揽兵权,来日必然是要先封侯后封公的,当不当大祭司,其实没什么要紧,反正以顾独的能力来讲,无论是将士还是御灵师,都会以其马首是瞻。

但是今日顾独来交兵权,刚才出去遛弯时,泽帝猛然想到另一种可能,眼下已经与灵国签定了永结盟好的国书,会不会是这些老臣又要排挤顾独?

正如礼夏所说,他们兄妹二人毕竟是外人,以战建功,不仅仅是功高震主,还把一群老臣比得形同尸位素餐的饭桶一般。

可因了何煦焯全家被斩一事,无人敢上奏弹劾,所以……

泽帝看着礼夏问道:“他们会不会是想以后宫干政?”

礼夏嫣然而笑,她可真是小看他了,毕竟是皇帝,不像她想得那么没用。

礼夏问道:“若果真如此,你待如何?”

第209章 再等机会

第209章:再等机会

泽帝答道:“我很想说,若果真如此,我就把他们都杀了,以儆效尤。但是你教过我,做不到的事就不要说,哪怕是说气话也不行,因为我是皇帝,其实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置。”

礼夏轻叹一声,说道:“是啊,都是苦出身的人,别说三千两银子,我当年做了童侍,月俸五两就已经高兴得不得了,不能强求所有人都尽忠报国、以大局为重,大多数人都想不了那么深远。”

泽帝皱眉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管是谁,若是构陷国舅,那便是戕害忠良,欺君叛国!我是说……嗯……”

泽帝皱着眉头斟酌,礼夏微笑着说道:“我明白,事情尚未发,自然不知如何应对,我兄长交回兵权,也是想将祸事消弭于未起之时。”

泽帝问道:“国舅怎么说?”

礼夏答道:“他什么都没说,我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只说并无实证,你若不说,我都不知道是这么回事。”

泽帝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娘子,我有一个想法……自古便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我想把这些老臣都换掉,他们非但不能为国效力,还要争名夺利,尸位素餐。”

礼夏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没有那么容易,切不可操切行事,况且我兄长要去找墨玄,他不在时,更不宜轻动,以免祸起萧墙。”

转过天上朝,顾独交兵权,所有的臣工都极力阻止,都说除了顾独之外,无人能总揽兵权,但是顾独说要去寻访仙岛,以备不时之需,而泽帝也准了顾独所请,所有人才作罢。

下朝之后,顾独在宫门外跟东方斌聊了一会儿,然后直接带着人回亶爰山了。

大祭司乔争回到御灵司,赶紧派人去薛妃家,让他们不要再觐见薛妃,更不要再说任何关于顾独的话。

乔争没想到顾独会交回兵权,他能用来攻讦顾独的筹码少得可怜,除了拥兵自重,也没别的什么事可说了。如今顾独不仅交回了兵权,还返回亶爰山,远离朝堂,谁还能说什么?

乔争突然发觉自己小看了顾独,顾独并不在意已经拿到手中的权柄,可谁又能说得准,是不是顾独比别人知道更多的内情,毕竟他与灵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许眼下放手,将来还会重得。

但是乔争并不打算就此罢休,顾独太年轻了,三十出头,就已经做成了别人家几代人都做不成的功业,有这样的人立于朝堂之上,别人家再难有出头之日。

乔争虽然老了,可他还有儿子、孙子,还有门生故吏,如果让顾独这样独揽大权,那他这一辈子的辛苦,岂非空耗了光阴?

然而他能联络的人也不多,除了自己的子侄和门生,再就是何煦焯的旧故了,可这些人都没什么分量,也就是能出点银子。

如果能将华青胜拉过来,事情就会好办得多,可是试探过两回,华青胜对顾独赞赏有加,甚至还说,若非顾独是大御灵师,他宁愿告老归家,把军政司首座一职让与顾独。

说到底,文臣和武将的想法还是不一样的,想除掉顾独,只能再等机会。

东方文拿着顾独的书信,走得很慢,足走了一个月才到灵国皇城,他不是懒,他是在等熊人国的使者到皇城,因为楚琴的信上说,熊人国的使者是在灵波县登岸,从灵波县到皇城,正常走要走十天,再加上灵国廷议,来往传书的时间,一个月就差不多了。

东方文怕去早了,楚琴推托熊人国使者尚未到达,不跟他谈。

东方文不是以泽国使臣的身份来的,所以住在了客栈,让弟子先往楚琴的府上送了拜帖,约定次日登门拜访。

转过天,东方文上了门,楚琴迎至中门,将东方文请到了前厅落座。

看完了顾独的信,楚琴说道:“东方先生,若是商谈此事,须得以使臣身份前来才是。”

东方文答道:“在下并非使臣,也不是为泽国而来,在下是为了觉灵门,在下此来也并非是要与楚大师商议此事,而是代顾独恳请楚大师相助,能在灵皇面前说几句中肯之言。”

楚琴说道:“东方先生此言差矣,若说中肯,那定然不能令熊人国使者前往泽国,虽说两国已然签定了国书,但事关军、政两务,灵国应当先理察清楚,再议旁事。”

东方文似笑非笑地看着楚琴,问道:“若顾独寻回墨玄,放于黑木林中,又如何?”

楚琴一愣,问道:“放于黑木林中?我灵国的黑木林?”

东方文说道:“在下以为,若要重封海域,恐怕墨玄、黑木林、灵泉,这三者缺一不可。”

楚琴微蹙着眉头沉思,东方文又说道:“泽国可以灭,但灭了泽国,灵国就能安生吗?”

楚琴看他,东方文笑着说道:“在下没有什么亲朋故交在泽国,我只看重觉灵门,虽然觉灵门相助泽国,但也是因天意使然,假如天意有变,我只愿觉灵门能全身而退。”

楚琴说道:“我如何信你?你做得了顾独的主?”

东方文淡然一笑,说道:“你无须信我,灵国助与不助,觉灵门都要出海寻访珍灵岛,区别仅在于,若是助了,来日便有情分可言,不助,来日便没什么可说的了。”

楚琴沉默片刻,说道:“容我三思。”

东方文起身作礼,说道:“在下告辞,楚大师若愿相助,只须派人知会泽国,届时必有使臣前来朝见。”

楚琴起身答礼,说道:“我送东方先生。”

送走了东方文,楚琴立刻觐见灵皇,将顾独的信呈给灵皇审阅。

看完了信,灵皇问道:“他为何一定要去寻访珍灵岛?他就不怕葬身大海吗?”

楚琴答道:“臣想不透,但顾独性情坚忍倔强,他要做的事,一定会去做。”

灵皇微微点头,问道:“你意如何?”

楚琴答道:“臣要先请问皇上,心里还想不想灭泽国?”

第210章 不会罢休

第210章:不会罢休

灵皇沉默半晌,说道:“世事多变,时局更迭,即使朕还有心想灭泽国,也断不会引外援入境,引虎驱狼实为不智之举,除非是面临灭顶之灾。”

楚琴说道:“臣以为,不如就让顾独去找墨玄,东方文认为,若想重封海域,墨玄、黑木林、灵泉,这三者缺一不可,臣深以为然,即使顾独找回墨玄,若想成事,也必要将墨玄置于黑木林中,灵泉之侧,如此皇上也不必去冒风险了。”

灵皇说道:“你言下之意,便是朕若准了此事,来日便有情分可言,若不准此事,顾独还是会去寻找墨玄,只不过一旦找到,就不知会是什么局面了?”

楚琴答道:“皇上圣明。”

灵皇又问道:“如若让熊人国的人去教习他们航海之术,不怕泄露珍灵岛之事吗?”

楚琴答道:“时隔五百年,世事难知,臣以为,顾独也定会仔细,不会向外邦泄露机密之事。”

灵皇微微点头,说道:“那便问问熊人国的使者,看他们是否愿意。”

一月之后,顾独收到传报,说熊人国的使者已经到了泽国皇城,顾独即刻带人起行。

灵皇是把会写字的熊人国人派来了,至于灵国的通商,熊人国的人又驾船回去,另找人来。

如此可见灵皇的诚意。

见过泽帝,顾独带着东方文去见使者,先互相学说话。

使者的名字,翻译过来叫贺金升,跟东方文聊得很投缘,又写又画,又说又比划,但顾独不行,没半天就发了烦,把东方文留下,自己回亶爰山陪老婆孩子去了。

春去秋来,大雪封山,顾独站在山顶树枝的尖端,眺望着茫茫大海,东方赫站在他旁边的树枝上,看着他说道:“魂主,我估摸着,再有三年,你便能晋位巅峰境了。”

顾独淡漠地说道:“那要多谢你,若无你相助,我也不会进境神速。”

东方赫问道:“来春起航,魂主可否带我同往?”

顾独答道:“自然要带你同去。”

东方赫躬身说道:“多谢魂主。”

顾独答道:“你不必谢我,你是泽国的皇长子,如此大事,岂能瞒着你,那我不就成了心怀叵测吗?”

东方赫沉默了片刻,说道:“魂主心里还是有恨。”

顾独斜了他一眼,说道:“我想明白了,靳岚其实就是你们刻意送给我的,一个能够戳痛的软肋,即使灵皇像灵国先帝一样仁德,你也会在适当的时机杀死靳岚,逼我投向泽国,我说得对吗?”

东方赫沉默,顾独冷哼一声,不说话就是默认,说道:“泽之意,泽被天下,天下者,民之所聚,幸亏你没有做皇帝,否则死得人可就多了。”

东方赫低声说道:“国人困居冰原,筚路蓝缕,实为不易,阴谋诡诈,也是情非得已……当初丰九给过靳岚选择,她可以留下,也可以回国,并没有逼她一定要留在你身边,是她舍不得你,自愿留下的。”

顾独怒斥道:“这就是你逼死她的理由吗!”

东方赫低下了头,顾独抬手拭掉眼角的泪珠,缓了一会儿才说道:“此番灵皇曲意迎合,倒让我心里极不踏实,你觉得如何?”

东方赫答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这样做,说明他并不想外联强援,引虎驱狼之策绝非善法,不到万不得已,万不能用,况且魂主要出海寻访,不论成败,他都能有所借鉴,如若魂主能找回墨玄,他倒省事了。”

顾独问道:“也就是说,灵皇即使还要打泽国,也要先封锁海域?”

东方赫答道:“我是这么认为的,敢问魂主,海域大开之时,你敢打灵国吗?”

顾独沉思片刻,答道:“不敢打,鹬蚌相争,只会让渔人得利。”

停了一会儿,顾独又问道:“你觉得灵皇还会打吗?”

东方赫答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泽国本就是灵国分出来的一支,溯本求源,灵国才是正统。况且若非因为墨玄突然仙逝,十年之内,魂主定能灭掉灵国。灵国从不曾这般势弱过,痛定思痛,灵皇绝不会就此罢休,即使他有生之年不打,他的子孙也还是会打。”

顾独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问道:“天意如何?”

东方赫答道:“天意再好,也要人力施为,泽国虽然天心独属,但灵国基业深厚,绝非一时之功便可移转乾坤。”

“回去了。”顾独飘身落下。

泽国皇城,东方文向熊人国使者贺金升辞行,两人相处一年,时常秉烛夜谈,抵足而眠,此番东方文要远航,不知何时能归,甚至不知能不能归,所以特来辞行。

贺金升问道:“东方兄,这一年来,除了风土人情,你问得最多的就是海上的事,你要去哪里?做什么事?”

东方文答道:“事关机密,恕难奉告。”

贺金升说道:“我并无窥探之意,实则我国君主派我来此,究竟有何用意,我一个身份低微之人,本也是无从知晓,我只是担心东方兄,出海远航不比在江河中畅游,大海无情,常有怒涛翻涌,我精于此术,我想陪东方兄出海。”

东方文笑着答道:“好意心领,但你不能去,如若此行一无所获,那倒也没什么,万一找到我们要找的物什,你就活不成了。我那个妹夫心狠手辣,我可制不住他。”

贺金升皱了皱眉,说道:“那至少让我看看你们的船,帮你评估一下。”

东方文略一迟疑,这倒也是,说道:“如此便有劳贺兄了。”

回到亶爰山,东方文对顾独说:“他担心我出海不安全,想评估一下咱们的船。”

顾独问道:“他经常航海吗?”

东方文说道:“我与他相处一年,觉得他人不坏。”

顾独失笑,说道:“我不杀他。”

东方文略显诧异地看着顾独,顾独说道:“对我来说,什么事都没有夏岚的安危重要,如果带上他能更保险,我不在乎珍灵岛的秘密泄露。”

第211章 缘分到头了

第211章:缘分到头了

东方文微一皱眉,顾独笑着说道:“二哥无须多虑,你不是说他人不坏吗?那你跟他做个约定,此番随咱们远航,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说出去。”

东方文失笑,说道:“你也人不坏。”

顾独笑,说道:“其实就算让熊人国知道珍灵岛,甚至知道墨玄的用途,又有何用?墨玄不是用来打仗的,而是用来施咒封海的,别说他们不知道咒语,就算他们知道咒语,他们会封海吗?咱们要是打得他们想封海,那咱们还找墨玄干嘛?”

东方文失笑,说道:“道理都让你说了。”

顾独说道:“早知今日,当初我说什么也不会让夏岚把墨玄带回来。”

东方文问道:“没有墨玄,你怎么签契约?没有魂军,你拿什么打仗?”

顾独沉默,东方文说道:“改变不了的事就别想了,省着些精神去想正经事吧。”

“嗯。”顾独点头答应。

东方文问道:“说准了啊,你不杀他。”

顾独看着他答道:“我肯定不杀他。”

东方文眨了眨眼睛,说道:“他得跟现在一样。”

顾独失笑,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动他,也不会让任何人动他,保证他囫囵个的回来。”

杏月中旬,一切准备停当,三艘能装百人的大船,各自载了三十人起航,航向正东。

没人知道要去哪里,贺金升说他们也不曾往东方去过,他们在西方,最远也就是到灵皇大陆了。

这是一趟未知的旅程,其实顾独登船的那一刻就后悔了,但是东方夏岚很兴奋,扒着船舷跳着脚的又叫又笑。

桃月初,有一个年轻人找到了铁珙,铁珙跟着顾独回了泽国,安置在皇城内城,来人对铁珙说:“一月之后,到苦酒街铁匠铺,有人要见你,你若不去,你儿子便死。”

铁珙愕然问道:“你是何人?”

来人答道:“你去了便会知道。”

铁珙怒视着来人,来人又说道:“顾独已经出海了,什么时候能回来,还能不能回来,都是说不准的事,你就不必指望他了,告辞。”

年轻人走了,铁珙静坐了小半个时辰,让下人去顾独府上,把铁大铺叫了回来,爷俩吃了顿晚饭,吃过了饭,铁珙带着铁大铺到了暗室。

暗室里有一个箱子,装着半箱子散碎银两,银两上面还放着一本书,书皮上写着三个字:精锻术。

铁大铺惊道:“爹!你有这么多银子!为啥不给我娶媳妇?”

铁珙叹气,他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生出如此呆傻的儿子?说道:“你娶不上媳妇,是因为你不学好,没人看得上你。”

铁大铺嚷道:“瞎说!人家要是知道咱家这么有钱,咋都看上了。”

铁珙斥道:“那是看上你这个人吗?”

铁大铺说道:“管他看上啥,反正有媳妇了嘛。”

铁珙又叹气,说道:“那好,今天这些银子就都给你了,你拿去娶媳妇吧。”

铁大铺兴奋地问道:“真的?那我可拿走了?”

铁珙皱眉斥道:“你往哪拿?还要搬到顾大师的府上去吗?”

铁大铺抬手挠了挠头,说道:“爹,我喜欢锦彩,我想让她看看这些银子。”

铁珙笑了笑,问道:“那就是说,人家不喜欢你,对吗?”

铁大铺略有些扭捏,答道:“我也不知道,她在内院,整天帮顾夫人带孩子。”

铁珙皱眉,问道:“是乳娘?”

铁大铺答道:“不是,是顾夫人的小师妹,比顾夫人小一岁,长得可好看了!”

铁珙一惊,还以为是府上的丫头,结果是觉灵门弟子,还是陪嫁的师妹。

铁珙一巴掌扇过去,打得铁大铺一晃。

铁大铺愣住,捂着脸看着铁珙,半晌才嚷道:“又咋了?”

铁珙骂道:“没长脑子的蠢货!人家是觉灵门弟子,是顾夫人陪嫁的师妹,能看上你这点银子?”

铁大铺嚷道:“那谁知道呐?又没试过,你咋知道人家看不上?”

铁珙叹了口气,想了想,拿起那本精锻术递向铁大铺,说道:“你把这本书给锦彩。”

铁大铺一脸茫然地接在手中,问道:“这个比银子值钱?”

“嗯。”铁珙敷衍着答应,其实这本书是要交给顾独的,可自己这个儿子实在是不成器,他不放心,尤其眼下顾独已经出海了,锦彩既然是陪嫁的人,应该也跟着去了,只有说让铁大铺把书交给锦彩,他才能好好保存。

情之一物,比任何的承诺都管用,尤其是求不得。

铁大铺说道:“爹,那我明日便去找锦彩。”

铁珙看着他问道:“锦彩在哪里?”

铁大铺答道:“跟着顾夫人回亶爰山了。”

铁珙略显诧异地问道:“你知道亶爰山在哪里?”

铁大铺答道:“东方斌大人知道啊,我去问他不就行了。”

铁珙哑然失笑,果然是一碰上自己上心的事,没几个是真傻的,点头应道:“对,你去问东方大人吧。”

铁大铺兴奋地说道:“爹,那我走了,趁着时辰还早,我这就去一趟东方大人的府上。”

铁珙定定地看着他,铁大铺不耐烦地问道:“又咋了?”

铁珙幽幽一叹,答道:“没事,你去吧。”

“嗳!”铁大铺喜滋滋地答应一声,将书揣进怀里,转身便走了。

铁珙又是幽幽一叹,轻声说道:“儿啊,咱们父子的缘分,怕是到头了。”

听闻铁大铺来找,东方斌皱起了眉头,这小子来做什么?还是大晚上的。

命人把铁大铺叫进来,铁大铺躬身行礼,说道:“东方大人,下职想去亶爰山去找锦彩,来向东方大人问路。”

东方斌哑然失笑,说道:“觉灵门所在,不宜让外人知道,你还是等她回来吧。”

铁大铺有些急躁,说道:“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她。”

东方斌忍着笑,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说道:“那你告诉我是什么事,如果真的很重要,我就告诉你怎么去。”

铁大铺从怀里掏出精锻术,拿在手里说道:“我爹让我把这本书给锦彩,说这个特别值钱。”

第212章 托孤之重

第212章:托孤之重

东方斌微一皱眉,伸出手说道:“拿来给我看看。”

铁大铺有些迟疑,东方斌说道:“我又不抢你的,借我看一眼。”

铁大铺这才不太情愿地将精锻术递给东方斌。

东方斌接到手中,皮上的三个字,心里便猛然一沉,这应该是铁珙的绝学,怎么会让铁大铺给芸锦彩?

东方斌问道:“你爹为何要让你将此书送给芸师妹?”

铁大铺有些扭捏的答道:“方才我爹叫我回家吃饭,给我看银子,他有半箱银子,我本来打算……”

铁大铺絮絮叨叨的把经过说了一遍,东方斌的脸色越来越沉重,待铁大铺说完,东方斌将精锻术递还给铁大铺,说道:“念你一片痴心,我便告诉你去处吧。”

铁大铺乐颠颠地走了,东方斌立刻去了铁珙家,结果下人告诉东方斌,说铁珙半个多时辰前就走了,随身背了个小包袱,说是要出门办点事,过几天回来。

东方斌皱眉问道:“铁大人有没有留话或是留下书信?”

下人答道:“没有,大人可以去老爷的书房看看。”

“不必了。”东方斌转身走了,既然铁珙走得如此匆忙,必然是知道铁大铺要去找他问路,也必然知道他会赶来。

况且既然没有留话,更不可能留下书信,这肯定是楚琴找上了铁珙,以铁大铺的性命相威胁,铁珙不得不就范。

找铁珙应该是为了打造兵刃,顾独的宝刀所向披靡,楚琴必然是无策应对,于是便找上了铁珙,尤其又在顾独已经出海的这个时候。

东方斌回到家,手书一封,派三名弟子立刻去找铁大铺,如果铁大铺已经走了,就去追,领着铁大铺去觉灵门。

铁珙只有铁大铺这一个血脉,又将绝学精锻术留给了顾独,或者是留给了觉灵门,那觉灵门就要保护好铁大铺。

此为托孤之重!

铁大铺急得不行,他都好久没见着芸锦彩了,回到顾独府上,跟领班的校尉告了假,拿着顾独府上的腰牌,星夜便出了城,三名觉灵门弟子到顾独府上时,铁大铺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

铁大铺策马狂奔,心急火燎,半个时辰便跑出了五十多里路,但马累得也不行了,光让它自己跑,连着跑半个时辰也就能跑这么远,更别说还驮着铁大铺这么大个块头。

马站在那里喷气,铁大铺站在马头前训马:“你个畜牲,吃得多干得少,这才跑了多远,你就跑不动了,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你自己跑这么远试试。”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铁大铺一惊回头,看到一名青衣长衫的年轻人向他走来。

铁大铺手按横刀,厉声斥道:“什么人?”

年轻人答道:“有人要见你,跟我走吧。”

铁大铺皱眉问道:“谁要见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年轻人答道:“没错,你是铁珙的浑儿子,铁大铺。”

“放你娘的屁!”铁大铺拔出横刀,冲向了年轻人……

三名觉灵门弟子追出百里开外,都没有看到铁大铺,三名弟子心知不好。

觉灵门弟子必修骑驭之术,就是骑在马上时,要提着一口真气,让自己的身体尽可能的变轻,以此来减轻马的负重。

追出百余里都没看到人,铁大铺除非是骑了墨玄,否则在一个时辰内,根本跑不了这么远。

三人一合计,一个人回去给东方斌报信,另两个人分开一望之隔,继续向亶爰山方向追寻。

铁珙晓行夜宿,不日回到了灵国皇城苦酒街,一路向铁匠铺走,好多人跟他打招呼,还有热情的乡亲要拉他去家里坐坐,但被铁珙婉言拒绝了。

昔日的铁匠铺,如今是一个酒铺,铁珙走时,将铺子低价卖给了郑大顺,但今日待在铺子里的不是郑大顺,而是一个青衣长衫的年轻人。

铁珙走进去,看着年轻人说道:“我是铁珙。”

年轻人站了起来,说道:“等了你三天了,跟我走吧。”

跟着年轻人到了一处僻静的院子,进了中堂,看到一个年轻女子坐在桌边,见两人进来,年轻女子露出一抹明艳的笑意,说道:“情非得已,还望铁大叔见谅。”

铁珙微一皱眉,问道:“姑娘是楚琴大师的什么人?”

年轻女子便是钟瑾铃,灵和县一战,钟瑾铃被顾独打得意气消沉,尤其是顾独手中的宝刀,更是让钟瑾铃心痒难耐。

她问过楚琴,但是楚琴不告诉她,后来她跟上官荷的关系逐渐融洽,便又旁敲侧击地问上官荷,才知道了铁珙。

钟瑾铃笑意渐浓,问道:“你怎知我与楚琴有关系?”

铁珙答道:“我就是一个小铁匠,唯一能见罪于灵国贵人的事情,就是送给顾独两把宝刀,而此事也只有楚琴大师知道。”

钟瑾铃说道:“我是楚琴的如夫人。”

铁珙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钟瑾铃微笑着说道:“我夫君是君子,他不曾对我提过你,我是从我家主母,也就是顾独的师姐,我是从她那里套出来的话。”

铁珙问道:“如夫人招小人来,不知要小人做什么?”

钟瑾铃答道:“你是铁匠,找你来自然是打造兵刃,我要两把能与顾独匹敌的宝剑。”

铁珙说道:“若是如夫人问过楚琴大师,就不会费心找小人来了,送与顾独的两把宝刀,是小人的师父打造的,而小人技艺不精,又没有学到师门的精髓,况且那种材质无处可寻,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夫人就算杀了小人,小人也打造不出同样的宝刃。”

钟瑾铃似笑非笑地听着他说,等他说完,钟瑾铃说道:“我方才说过了,我夫君是君子,可我不是,这世人都说,女子与小人一般无二,既然一般无二,又何必强要去做什么君子之事?你说对吗?”

铁珙皱眉,钟瑾铃又说道:“你方才说,那种材质无处可寻,那我便要问你了,当年那两把刀的材质是从何处得来的?”

第213章 御用铸剑师

第213章:御用铸剑师

铁珙答道:“天上掉下来的石头。”

钟瑾铃似笑非笑地说道:“铁大叔,你莫欺我年轻,便在这里信口雌黄,你又不是活了几百岁的神仙,怎么天上掉石头的事,别人都不知道,只有你知道?”

铁珙面不改色地答道:“我是听我师父说的。”

钟瑾铃问道:“尊师高姓大名?仙寿几何?”

铁珙皱眉看着钟瑾铃,心里突然生出一丝莫名的恐惧。

钟瑾铃意有所指地说道:“常言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此绝世神兵,岂是你说怎样便是怎样?你可知我是哪家出身,又为何会唤你一声铁大叔?”

铁珙的眼皮跳了两跳,喉头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钟瑾铃露出微笑,向旁边的人伸出手,旁边的人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递到了钟瑾铃手中。

钟瑾铃翻开书,气定神闲地读道:“凡熔炼之道,皆依火力,故火之优劣,是为熔炼之本,凡铁炭火可熔,精铁则需石墨,另,铸炉之功先于火……”

“你!”铁珙突然冲向钟瑾铃,但刚一动步,全身便被无形之力控住,半分也动弹不得。

铁珙眼色震惊地看着钟瑾铃,钟瑾铃抬起目光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道:“铁大叔,你忘了吗?我才跟你说过,莫欺我年轻,便轻慢于我,我跟我夫君一样,也是大御魂师。”

钟瑾铃说完,铁珙身上的束缚消失,铁珙晃了一下,稳住身形,看着钟瑾铃问道:“你是钟大祭司家里人?”

钟瑾铃露出微笑,说道:“真不容易,铁大叔可算是想起来了,那就请铁大叔为我和我夫君打造两柄宝剑,只要打造出来,前事不究,从今往后,你与令郎便可安生度日。”

铁珙问道:“你会放我们回泽国?”

“呵呵……”钟瑾铃笑出声来,看着他问道:“我就算放你们回去,你敢回去吗?”

铁珙皱眉,这话对呀,他当初跟顾独说没有材料了,如今又给楚琴打造了宝剑,以顾独那么细密的心思,迟早会查出原委。

钟瑾铃说道:“你也不是真心想帮顾独,无非是那两把刀留在你手里,既暴殄天物,又是祸根,你以为时过境迁,这世上无人再知前事,只要随便编个故事,将刀送出去就能了事……”

钟瑾铃顿了一下,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若非顾独叛国,这事也真就了了,因为泽国若没有顾独,也不会兵锋强盛,我与我夫君也便没有这段姻缘了,说起来,我倒还要多谢铁大叔成全。”

铁珙阴沉着脸说道:“我要见我儿子。”

钟瑾铃挥了下手,带铁珙来的年轻人说道:“铁先生,跟我走吧。”

钟瑾铃回了家,上官荷训斥道:“又跑哪去了?夫君一走你就折腾,我管不了你是不是?”

钟瑾铃笑眯眯地挽住上官荷,调皮地说道:“当然管得了,主母赛娘嘛。”

上官荷瞪眼,掐了她脸一下,斥道:“谁是你娘!我有那么老吗?说!跑哪去了?一走就是三四天,你想急死我,好独霸夫君呐?”

钟瑾铃撒娇道:“瞧你说的什么话呀,你要是因为我死了,夫君还不得打死我。”

上官荷斥道:“快说,到底跑哪去了?”

钟瑾铃答道:“我去抓人了。”

上官荷一愣,旋即眼色一惊,问道:“抓谁?”

钟瑾铃笑,说道:“放心吧,顾独的人我也没本事抓,我抓得是铁珙,就是给顾独宝刀的那个铁匠。”

上官荷微一蹙眉,问道:“你抓他做什么?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没有材料,任谁也打造不出宝刀,况且那两把刀也不是他打造的。”

钟瑾铃说道:“你可真实在,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钟瑾铃告诉上官荷,铁珙本名叫铁洪,他师父便是当年灵皇御用的铸剑师,封锦常。

封锦常穷尽半生精力,将锻造之术研究到巅峰,且著下了精锻术一书,而封锦常也只有铁洪一个徒弟,没有女弟子,但是有一个小自己二十岁的娘子。

上官荷张大了眼睛,钟瑾铃微笑着说道:“铁珙不是什么好人,欺师灭祖,玷污师娘,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何会留在灵国皇城……或许是因为灯下黑吧,待在最危险的地方,反倒最安全。”

上官荷问道:“你没问他?”

钟瑾铃笑着答道:“我问他这个干嘛?我又不是查案的官差,我只要他给我和夫君打造宝剑。”

上官荷斥道:“就给你们俩打造啊?”

钟瑾铃又挽住上官荷,娇声说道:“你也不用上阵嘛,打一把宝剑费时费力,先紧着我跟夫君嘛。”

上官荷白了她一眼,问道:“你是怎么查出来的?”

钟瑾铃答道:“我前段时间不是回娘家了嘛,我把这事跟我爷爷说了,我爷爷就把封锦常的事告诉了我,说要是有人能打造出这样的宝刀,必是封锦常。”

“原本我也不确定,我就让人去诈他,结果他把精锻术给了他儿子,应该是让他儿子给顾独,结果就被我的人给截下了。”

“这世上,古往今来只有一本精锻术,再加上那两把宝刀,这事便准了。”

上官荷皱眉看着她,半晌无语。

钟瑾铃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有话就说呀。”

上官荷问道:“还要打仗?永结盟好只是一个幌子?”

钟瑾铃抿着嘴叹了口气,说道:“姐姐,天无二日,国无二君,这事终归是得不死不休,而且就算咱们这一代不打,也得给咱们的子孙留下保命的家当吧?总不能让顾独他们一边独大呀。”

上官荷幽幽叹息,钟瑾铃又说道:“顾独他们不是出海去找墨玄了吗,为什么?其实他们也是防着咱们呐,幸亏你当初对他好,要不然,上一回在灵和县,咱们一家就都死在那里了。”

上官荷说道:“夫君不是说,他们就算真能找来墨玄,也要放置在黑木林中才行吗?”

钟瑾铃答道:“一切都只是猜测,到底怎样,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的意思是说,他们执意要去找墨玄,其实就是防着灵皇引外援,说到底,他们心里也还是想打。”

第213章 返航

第214章:返航

上官荷又问道:“果真能打造出宝剑?”

钟瑾铃答道:“打造不出来,我就将他父子二人五马分尸。”

上官荷眼色一惊,钟瑾铃说道:“姐姐,铁珙不是什么好人,暂且不说他以前做的事,单说他把宝刀给了顾独这事,你想想,顾独出身寒微,当年的本事也不大,却得到如此神兵利器。”

“这是顾独命好,跟着你和夫君,但凡跟着一个稍差些的魂主,这宝刀不就成了催命的阴符吗?”

上官荷眼眸一滞,钟瑾铃又说道:“你跟夫君都是良善之人,否则岂会让一个童侍拿着宝刀?更何况这童侍还爱恋一名敌国女子,换了是谁,不得防着他叛逃吗?”

上官荷看着她,蹙眉问道:“那你说,铁珙为何将宝刀送给顾独?铁珙应该不知道靳岚是敌国女子吧?”

钟瑾铃笑,说道:“他当然不知道,他只知道顾独是童侍,一个童侍得到这般宝刀,自然就会被人觊觎,而他提前又想好了说词,夫君去找他时,他不就编了一个凄惨的故事吗?这样的话,他便彻底脱了干系,至于顾独是死是活,那就跟他没关系了。”

上官荷沉默,但眼色渐冷。

钟瑾铃说道:“姐姐,这事你先不要跟夫君说,如果打造出宝剑,我自然不会再为难他们父子,若是打造不出来,我就要杀了他们,我不想夫君妨碍我。”

上官荷蹙眉看着她,钟瑾铃说道:“夫君出身高贵,不愿与小人物计较,爷爷对封锦常的事只是猜测,并无实证,而我不想铁珙再为泽国效力。”

“如果他打造出宝剑,我就算放了他们父子二人,他们也不敢回泽国去,以顾独的心性,怕是早晚会查出原委。”

“如果他打造不出宝剑,就当是杀了一个敌国的工匠。”

上官荷叹了口气,说道:“罢了,外面的事,你跟夫君看着办吧,我也没本事,管不了那么多。”

钟瑾铃抱住上官荷,笑眯眯地说道:“多谢姐姐成全。”

大海之上,四顾茫茫,行船近三个月,东方夏岚早没了初时的兴致,整天嘟着嘴不高兴,而且开始变得烦躁。

顾独问道:“要不要回去?”

东方夏岚咬着嘴唇,纠结着说道:“再看到陆地时,靠岸歇歇好不好?”

顾独摇头,说道:“咱们不是出使,为免误会和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不靠岸的好,你要是烦了,咱们就回去,过两年再出来找。”

东方夏岚斜眼看东方赫,东方赫赶紧说道:“夫人,灵国先祖的遗书上,真的没写方位和行船时间,我是亲眼看过的。”

东方夏岚抿着嘴叹气。

顾独哄道:“回去吧,就当是出游了,当年也是有术士指引,灵国先祖才能找到珍灵岛,咱们这样自己去找,恐怕永远也找不到。”

东方夏岚蹙着眉头沉默了片刻,说道:“航行了近三个月,凡遇上雾气,贺金升都让咱们绕开,你说珍灵岛会不会被雾气笼罩,轻易不得见?”

顾独答道:“我也想过这个事,但贺金升说得也有道理,一旦在雾气中遇险,很可能就是九死一生,咱们出来找墨玄是为了活命,不能因此送命啊。”

东方夏岚嚷道:“灵国先祖也是个浑人!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写清楚,让后人怎么找?”

顾独笑着哄道:“好了,或许灵国的先祖本也不清楚,只是阴差阳错的找到了。”

东方赫却说道:“魂主,夫人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或许灵国的先祖轻易就找到了珍灵岛,所以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麻烦,也无须刻意描写。”

顾独用疑问的目光看他,东方赫解释道:“遗书上只是写了一路向东,我在想,会不会跟出发的地点有关系?咱们是从亶爰山以北出海,会不会从一开始,咱们的航线就错过了珍灵岛?”

顾独皱眉,有这个可能啊。

东方赫又说道:“五百年前,灵国先祖没有熊人国的使者指引,反倒找到了墨玄,我在想,其实在海上也能通过日月星辰来判断方位,并不一定非要借助熊人国的仪器。”

东方夏岚说道:“我记着方位呐,我觉得贺金升那个仪器,还不如星宿方位准呐。”

顾独点头,问东方赫:“那你的意思是,咱们应该回去,然后从灵国东南出海?”

东方赫说道:“我是觉得,咱们出来的太久了,而且魂主太小心了,不如先回去,歇上一年半载,或者另外派人出来探探路。”

顾独点了点头,他明白东方赫的意思,实际上就是婉转地说他不上心,而且怕东方夏岚有危险,所以全听贺金升的,只要贺金升说有危险的路线,全都绕着走。

顾独说道:“那就先回去吧,回去再说。”

传令返航,两人回到下层卧房,东方夏岚对顾独说道:“夫君,我知道你疼惜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一定要皇室血脉亲自寻找墨玄?”

顾独答道:“想过,当年熊人国入侵灵国,便有术士自东方来,或许东方氏原本也不是这片大陆上的人,而是来自外面的世界,甚至就是来自珍灵岛。我猜想,或许只有东方氏的血脉,才能登上珍灵岛,甚至是只有东方氏的血脉才能看到珍灵岛。”

东方夏岚微笑着点头,说道:“听贺金升说,熊人国没有御魂师,咱们的世界,在他们的国度里像神话一样,所以我觉得派人出去探路是没用的,还得我出来找。”

顾独点头,转了话题:“我一直在想,既然熊人国没有御魂师,为何当年灵国抵御不了他们?”

东方夏岚说道:“或许当年灵国也没有御魂师,是找来墨玄之后,灵国才开始有了御魂师。”

顾独一怔,他倒没这么想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用找墨玄吗?

东方夏岚看他的脸色,已经猜到他的心思,说道:“夫君,找墨玄是为了防着灵皇生变,双拳难敌四手,猛虎也怕群狼,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第215章 放风

第216章:放风

听完乔氏的讲述,薛妃吓得花容失色,慌着让母亲出宫,然后急匆匆去找礼夏。

薛妃虽然年少,但心思却很明白,如此大事,又是针对国舅的,找夏后比找皇上管用,而且真正敢收拾大祭司的人,恐怕不是皇上,而是国舅。

“夏后救命啊。”薛妃进门便跪,虽不高声,却凄凄切切。

礼夏微一蹙眉,说道:“都退下。”

仕女退了出去,礼夏起身走到薛妃面前,伸手将她拉起来,低声说道:“过来坐吧,有什么事都可以直言告我,倘若有人算计你,我定会禀明皇上,必不饶他。”

薛妃心中恍然,看来此事夏后与国舅已然知晓,只是事情未发,所以都佯装不知,而国舅离朝,怕也是因了此事。

恍然之后,薛妃又好不后怕,幸亏她来找夏后,否则即使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迟早也会被大祭司连累。

晚膳过后,礼夏对泽帝说道:“皇上,今日薛妃来找我,跟我说了大祭司的事。”

“哦?”泽帝略显诧异,问道:“是那件事吗?”

礼夏答道:“是。”

然后捡紧要的,复述了薛妃的几段话,泽帝微微眯起眼睛,低声问道:“娘子,如今有了人证,可以动他了吧?”

礼夏反问道:“皇上打算如何动他?”

泽帝一愣,针对顾独没错,但大祭司让薛妃传的话并非没有道理,顾独本就不是将军,而是御魂师,没有战事,理应交回兵权,如若论理的话,不能把乔争怎么样。

泽帝想了一下,说道:“他唆使后宫干政。”

礼夏失笑,说道:“这些都只是薛妃的一面之词,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别说他不服,只怕满朝文武都不会服气。”

泽帝争辩道:“他给薛妃家里送银子。”

礼夏笑着说道:“人家银子多,想送给谁就送给谁,这又犯了哪条王法?”

泽帝看着她,又琢磨了一会儿,问道:“你跟我争论,这事得我办对吧?”

礼夏笑眯眯地点头,泽帝又沉思一会儿,说道:“国舅厥功甚伟,但国舅只是身份,不是官职,所谓加官进爵,先要加官,之后才能进爵,凡事都要有规矩,有顺序,脚踏实地,步步为营。”

礼夏笑意渐浓,泽帝见她笑了,也跟着笑,说明自己想对了,接着说道:“乔争已经老了,当然不是说他没用,而是因为国舅更有本事,所谓国求英才,高位以待,这大祭司一职,当让给国舅才是。”

礼夏笑着点头,泽帝说道:“待国舅归来我便下诏,让……”

见礼夏摇头,泽帝顿住,斟酌了一下才说道:“乔争历经三朝,同样也是功不可没,无缘无故夺其官职,不仅不能彰显惜才之意,反倒会让臣工们说我是任人为亲,排挤老臣……”

停了片刻,泽帝说道:“娘子以为如何?为夫有些计穷了。”

礼夏轻声说道:“放出风去,让他知道你有这个心思。”

泽帝愕然看着她,轻声说道:“国舅未归,现下放出风去,倘若祸起萧墙,只怕……”

礼夏蹙眉,轻声嗔道:“你怕什么?我只要登高一呼,定然万军皆从,即使他们都忘了我的本事与战功,就凭我手中宝刀,和东方斌手下一众弟子,也能护着你冲出皇城,去亶爰山搬救兵。”

泽帝轻声说道:“我不是怕他逼宫,我是怕他设计对付你,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礼夏嫣然而笑,轻声说道:“不必担心,有了何煦焯的前车之鉴,我时时处处加着小心,他若当真设计来对付我,那倒省事了。”

泽帝又犹豫了一会儿,才点头应道:“好,那便依娘子之计行事。”

放风很容易,泽帝连着三天,天天下朝以后单独叫大臣到内殿议事,经常一说就是大半个时辰。

所有人都觉得纳闷,连礼夏都问泽帝:“你跟他们都说什么呀,能说那么长时间。”

泽帝答道:“实话实说呀,我就问问他们,能不能让国舅当这个大祭司,如果能的话,是否对得起乔争这个三朝老臣,如果不能的话,应该给国舅安排个什么官职合适。”

礼夏失笑,问道:“他们怎么说?”

泽帝也笑,答道:“他们答得模棱两可,废话连篇,所以才说那么久嘛。”

礼夏微微蹙眉,果然跟她预料得一样,乔争是三朝老臣,只要不犯错,是换不下来的。

泽帝看着她,轻声问道:“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礼夏迎上他的目光,轻声答道:“我在担心你这样做,乔争会以不变应万变。”

泽帝说道:“我倒觉得,若是他知情识趣,就该当朝告老。虽然他是三朝老臣,没有过错,却也未建功勋,自先帝七年他做了大祭司,一直是庸庸碌碌,正如国舅所说,泽国就是有太多的人尸位素餐,才被灵国压制了这么久。”

礼夏摇头,轻声说道:“他若知情识趣,就不会谋划着唆使后宫干政了。”

泽帝说道:“无妨,他若以不变应万变,我就召他来见,朕当面许他加爵添俸,劝他退位让贤。”

礼夏沉思了一会儿,轻声说道:“真要到了这一步,宫卫统领就要提前换人。”

泽帝皱眉,坐下来看着她,轻声问道:“难道他还敢逼宫吗?”

礼夏轻声答道:“我觉得他不敢,但我也不敢仅凭臆测便行险,毕竟你是一国之君……而且还要诏命东方斌,让他派觉灵门弟子保护薛妃的家人,薛妃因为信我才来找我,若是她的家人出了意外,她即便不敢说,心里也会恨我一辈子。”

泽帝高声唤道:“来人!”

内侍官走进来应道:“皇上,皇后。”

泽帝说道:“即刻召东方斌觐见。”

“遵旨。”内侍官退了出去。

泽帝又看着礼夏轻声问道:“不会闹得这么严重吧?”

礼夏轻声答道:“没有人会觉得自己有错,更不会觉得自己无能,只会说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第216章 波澜不惊

第217章:波澜不惊

乔争听到了风声,让人去把乔世奇叫了来。

乔世奇有三重身份,从祭司,乔争的养子,乔争的大女婿。

不过乔世奇并不是乔争着力培养的拉班人,因为乔世奇是个老实人,安分有余,魄力不足,所以乔争把大女儿嫁给了他,以求安稳。

乔争语气沉重地说道:“世奇,我听闻皇上想让我退位让贤,这事你知道吗?”

乔世奇愕然答道:“孩儿不知。”

乔争问道:“这事你怎么看?”

乔世奇皱眉答道:“父亲莫要听那些讹传之事,父亲历经三朝,于国厥功甚伟,皇上虽年少,却仁德有加,怎会做此想?”

乔争浅笑了一下,说道:“皇上的确是仁德有加,但夏后和国舅却并不那么仁德。”

乔世奇一愣,乔争话锋一转:“不过这话得分怎么说,若非国舅为国征战,泽国也没有今日之昌隆,若是国舅想做大祭司,倒也不是什么非分之想。”

乔世奇摇头,说道:“孩儿倒不觉得,国舅的确是勇武善谋,用兵如神,但要做大祭司,却不是只会打仗就行的,况且大祭司主管御灵司事务,要常伴皇上左右,而但有战事,国舅必要挂帅出征,如此岂非分身乏术?若要名头,封个大将军,甚至是公卿王爵岂不更合适?”

乔争嘴边勾起一抹笑意,他找乔世奇来,就是想听听乔世奇这样的老实人是怎么想的。

乔世奇一向是公心为重,从不做趋炎附势之事,甚至跟他这个义父,有时候也会据理力争。

乔争又说道:“你这话说得有理,但国舅毕竟是大御灵师,封将军恐怕不妥吧?”

乔世奇答道:“如若按照朝廷的规制,大御灵师总揽兵权更不妥,国舅不是一样总揽兵权吗?虽然暂时交回了兵权,但如有战事,肯定还是要再掌兵权的,否则谁能担此重任?”

乔争微一皱眉,谁能担此重任?他想动顾独,是因为这十年的时间里,乔争自觉泽国已经是人才辈出,不再需要顾独了。

但今日听乔世奇这么一说,难道还是没人能担起这副保家卫国的重担吗?

乔争要对付顾独的初衷,是因为顾独和礼夏两人的根基太深了,而且也预见到顾独迟早要掌管御灵司。

这样两个外人,仅用了十年的时间,就在泽国呼风唤雨,虽然没有明面上裹挟皇上,但实质上就是挟天子令诸侯。

这样的局面,在当朝恐怕没什么事,毕竟礼夏是皇后,总不至于谋害自己的夫君,可往后呐?

尤其是顾独,时间越久,顾独的根基越深,门生故吏更是会遍布朝野,又有觉灵门这样强大的靠山,一旦事过境迁,物是人非,谁敢保证顾独不生反心?

就算顾独不生反心,那他的门生故吏呐?觉灵门呐?

还有御灵司,顾独已经是总揽兵权了,再掌控了御灵司,那可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么简单,那是扼住了泽国的脉门,跺一脚,山摇地动,咳一声,风云变色!

乔争意味深长地问道:“还是没人能担此重任吗?”

乔世奇答道:“或许有,但必然也是国舅一手调教的人,岂会顶替国舅。”

乔争脸色一沉,说到调教,乔争心里更有气,丰九是他的灵侍,但自从被顾独要走,就再没回来过,这十年的时间,跟着顾独做山匪,打灵国,早把他这个魂主丢到脑后了,只认顾独是师父。

不过不论怎样,今天找乔世奇来都达到了目的。

乔争心里很清楚,突然传出要让他退位让贤的风声,必然是跟他当初想通过薛妃弹劾顾独有关系。

其实这件事乔争也知道不会做得隐密,但是他不怕,因为这步棋只是他的试探,试探得是皇上。

实际上他跟薛家说得话,也不怕拿到朝堂上去说,因为他说得是道理,并没有诋毁顾独,更不牵扯礼夏。

现在的问题是,他如果想以不变应万变,皇上肯定会召见他,他得有一番入情入理的说词。

他老了,让他退位让贤不是不行,但要看是让给谁。

半个月过去了,泽帝变得有些急躁,乔争还真像礼夏说得那样,以不变应万变,泽帝到处投石问路,乔争却波澜不惊,一点动静都没有。

礼夏笑着问泽帝:“犯难了吧?”

“嗯。”泽帝有些尴尬,他半月前虽然说得信誓旦旦,说如果乔争没动静,他就召见乔争,当面劝他退位,可真到了这种局面,泽帝又抹不开面子。

乔争毕竟是三朝老臣,论起来,是泽帝爷爷辈的,在毫无错失的前提下,仅以年岁大了为由,就让乔争退位让贤,这话泽帝很难说出口。

礼夏说道:“此事不必急于一时,我兄长也从未觊觎大祭司一职,说到底,我兄长心里最重要的事,还是给孝国公主报仇。”

“此番你如此做为,乔争也不敢再有什么非分之想,且安稳着,与灵国盟好之事,我料其难以长久,待到再起刀兵,还是要我兄长挂帅出征,届时再论此事也不晚。”

泽帝点头,但还是蹙眉说道:“国舅交回兵权,离朝出海,我总怕他心生怨怼。”

礼夏笑,说道:“心里不舒服肯定是有的,但心生怨怼就不至于了,我兄长这样做,无非是不想你我为难。”

“乔争不似何煦焯,并无确实不轨之举,况且他所议之事,也并非全无道理,而我兄长征战多年,战功赫赫,朝野上下有目共睹,所谓公道自在人心,不是几句风言风语就能左右的。”

泽帝沉默着点头,礼夏又说道:“大祭司如此应对,我倒觉得他可能并无私欲,而是出于一片公心。”

泽帝皱眉重复道:“一片公心?”

礼夏答道:“臣强主弱,他身为三朝老臣,不免会为泽国的千秋万世多做思量,怕这泽国迟早会易主改姓。”

泽帝洒然一笑,说道:“如你所说,即便这算公心,却也并不清明。”

礼夏用疑问的目光看他,泽帝说道:“泽之意,泽被天下,倘若果真公心清明,当以天下众生为念,绝非认准一族之姓氏,而当以有能者居之。”

第218章:要为自己想

第218章:要为自己想

礼夏轻声嗔道:“又说这种话!我跟没跟你说过,这样的话绝不可出自你口中,小心隔墙有耳,防那宵小之徒。”

泽帝连忙陪笑,搂住她哄道:“娘子莫恼,我一时忘却了。”

礼夏白了他一眼,细语轻声:“我告诉你啊,这样的话,也不可当着我兄长的面说。”

泽帝一怔,愕然看着她,礼夏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你记着我的话便好了,我也说不好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你是我夫君,于我而言,你比谁都重要。”

泽帝微笑着将她搂紧,轻声说道:“我记下了。”

桂月初,顾独回到了亶爰山,这一次往返七个月,虽然没有登过岸,却也看到了一些风物,在海上也碰到过船只。

一家人聚在一起,听东方夏岚绘声绘色地讲见闻,也都听得津津有味。

听了一会儿,东方星浩向顾独使了个眼色,然后起身出去了,顾独静默着起身,跟了出来。

到花厅坐下,东方星浩说道:“你三哥前两日来了书信,他算着时间,觉得你们也该回来了……”

说着,东方星浩从袖筒里取出书信递给顾独,接着说道:“你先看看吧,看完了咱们再说。”

顾独看完了信,问道:“爹在担心什么?”

东方星浩答道:“我担心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你前些年杀了何煦焯满门,如今又因你,闹得朝堂上人心惶惶,纵你有擎天盖世之功,你终究不是帝王,功高震主,其弊远大于利。”

顾独问道:“爹的意思,是让我辞官?”

东方星浩答道:“我还没有老糊涂,你欠礼夏的情还没有偿还,靳岚的仇还没有报完,我怎会劝你辞官?我只是要提醒你,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做人做事都不要太过出挑,留一些余地给别人,这天底下攘攘万众,并非只有你一人是大才。”

顾独皱眉沉思,半晌后说道:“爹教我。”

东方星浩说道:“你与楚琴不同,楚琴出身名门,而你出身寒门。楚琴世代簪缨,而你却是叛投之人。楚琴是被你逼得步步高升,而你是为一己私欲独霸朝纲。”

“自你到泽国后,以战建功,继而总揽兵权,可你又归制于御灵司,职权不清,却只手遮天……”

东方星浩顿住,似乎斟酌了一下,才又接着说道:“女子似水,盛在什么样的器皿里,就是什么样子,礼夏做皇后也好几年了,皇子都生了两个了,即便你是她的兄长,也不会再如以往那般情深意重了。”

顾独说道:“我知道,这次我提前交回兵权,就是为了避免逼宫之险。”

东方星浩问道:“奏效了吗?”

顾独皱眉,他交回兵权,非但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反倒引得泽帝大张旗鼓地要让乔争退位让贤,而且还命觉灵门保护薛妃家眷,摆出一副要将乔争一党肃清的架势。

泽帝如此偏向于他,别人会怎么想?礼夏是聪明人,想当初几次三番告诫顾独,做人做事不可太过蛮横,可这一次却变得听风就是雨,这又是为什么?

结合东方星浩刚才的话,只能证明礼夏也怕顾独心生怨怼,有了这个怕,便是两人隔了心,礼夏不再是当初那个一心黏着他的师妹,而是泽国的夏后。

身为夏后,自然是要为泽国打算,为泽国留才,泽国不能没有他顾独,所以泽帝与夏后便不去顾忌臣工诽议,只想做到让他顾独满意。

东方星浩转了话题:“竹青寒玉找到了。”

顾独怔了怔,东方星浩问道:“还要给泽国吗?”

顾独有些茫然,东方星浩又说道:“没有玉龙璧,你也一样把灵国打得手足无措,若非墨玄突然仙逝,我看不出五年,你定能涤荡南境。”

顾独沉默,东方星浩站了起来,拍了拍顾独的肩膀,说道:“不要只想着给靳岚报仇,也多为夏岚想想,狡兔三窟,人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回了房间,东方夏岚问道:“爹叫你什么事?”

顾独把信递给东方夏岚,东方夏岚看完后皱起了眉头,琢磨了一会儿才说道:“夫君,我心里拿不准,爹跟你说什么了?”

顾独答道:“爹跟我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东方夏岚皱眉,这不废话嘛,等着他再往下说,顾独却没了话。

东方夏岚问道:“就这一句?”

顾独叹了口气,答道:“说了许多话,我一时还没有想透,待我想透了再与你说。”

东方夏岚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夫君,我有句话想对你说……就算我说得不对,你也莫要生气,好不好?”

顾独看着她说道:“跟我何须这般外道?你是要说礼夏吧?”

东方夏岚微一蹙眉,顾独说道:“你向来有话就说,今日这般扭捏,必然是要说礼夏,除了她,恐怕这世上也没有你不敢直说的人了。”

东方夏岚浅笑了一下,说道:“这件事她办得不好,乔争毕竟是三朝老臣,如此作为,怕会寒了臣工之心。”

顾独点了下头,说道:“他们是怕我心生怨怼,泽国不能没有我,只要我能满意、顺气,他们可以不顾忌千夫所指。”

东方夏岚皱眉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道:“可乔争与何煦焯不同,只怕到了最后,受千夫所指的人是你呀。”

顾独哑然失笑,伸出双臂说道:“来,坐我怀里。”

东方夏岚一愣,随即嫣然而笑,走过来坐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说道:“罢了,就当是偿夏后的情吧,偿完了她的情,来日大不了功成身退,咱们隐世闲居,也乐得逍遥。”

顾独抬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尖,说道:“不会那么糟糕的。”

东方夏岚嘟了嘟嘴,说道:“反正你无须顾虑我,我自小便在山中长大,于俗世纷繁只觉新奇,并无眷恋,你随心随性便好,不必受什么委屈。”

顾独欣然微笑,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应道:“知道了。”

第219章:远离是非

第219章:远离是非

转过天,东方文把顾独叫到花厅,问道:“此番一无所获,还要不要再去?”

顾独答道:“我心里不舒服,也拿不准,灵皇不去,泽帝不去,咱们去?况且即便找回墨玄,放在亶爰山有用吗?要施咒的话,是不是还要借助黑木林和灵泉的灵气?”

东方文笑,说道:“夏岚可真是慧眼识人,得夫如你,不枉此生啊。”

顾独微皱着眉头看他,东方文说道:“你先把墨玄找回来嘛,至于黑木林和灵泉,谁知道是天造地设,还是因墨玄才灵气充盈?总归你得先有墨玄,才能做别的尝试吧?”

顾独沉默,东方文压低了声音问道:“靳岚的仇到此为止了?不再想杀灵皇了?”

顾独答道:“爹昨天告诫我,让我不要只想着给靳岚报仇,也要多为夏岚想想。”

东方文点了点头,顾独说道:“让贺金升回去吧,就算还要去,也不带他了。”

东方文问道:“回哪里?”

顾独答道:“他爱回哪里就回哪里。”

东方文说道:“好,我去跟他说。”

顾独又说道:“让他尽快走,不要让他在亶爰山逗留。”

东方文微微一笑,应道:“明白。”

顾独的意思,是不能让外人过多了解觉灵门的布置,能有这样的想法,说明顾独已经在考虑后路了。

虽然跟礼夏依然是手足情深,但嫁出门的女儿,泼出盆的水,泽帝对礼夏千依百顺,身份尊贵,长得又好,礼夏做皇后都好几年了,怎么着也该把泽帝放在心里最重的位置上了。

顾独,总是躲不掉这个‘独’字。

东方文去找贺金升,说道:“贺兄,你收拾一下,明日我便派人送你回泽国,至于回了泽国后,你想去哪里,就自己看着办吧。”

贺金升问道:“不再出海了?”

东方文答道:“不出了。”

贺金升说道:“东方兄,我想在此逗留一段时日,这里山色怡人……”

“不可。”东方文微笑着拒绝,说道:“此处是我觉灵门重地,你是外人,不可久留。”

贺金升一脸尴尬,没想到会被这么直白地撅回来。

东方文微笑着说道:“我也是为你好,你想游山玩水,多得是地方可以去,就是这亶爰山,也有数百里的地方可以去,只是你不能留在觉灵门。”

贺金升点头应道:“我明白。”

顾独考虑了一下,让贺金升回去,他也得去泽国一趟,虽然一无所获,也要当面向泽帝禀报一声。

自从做了童侍,就再没有想要躲着谁的念头,可现如今,顾独又有了想躲着礼夏的意识。

不知道为什么。

转过天,顾独带着贺金升一道起行,路上也不与贺金升过多交谈,晓行夜宿,三日后回到泽国皇城。

自己的国舅府,看上去极为陌生,打从泽帝赐了这座府邸,顾独在里面待的时间就屈指可数,如今因了乔争一事,洞悉到礼夏的心意,这座府邸便更显得扎眼了。

歇了一宿,顾独第二天没有单独觐见,而是去上朝,在朝堂上奏陈了此次出海的情况,并讲明,在适当的时机,还要再次出海寻访。

散朝之后,泽帝把顾独留下了,泽帝感觉到顾独细微的变化,更重君臣之礼了,似乎与礼夏的关系也在疏远。

到了内殿,云淡风轻的聊了些出海的见闻,泽帝话锋一转,切入正题:“国舅,朕想任你为御灵司大祭司。”

顾独垂着目光答道:“皇上厚爱,臣本应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请皇上明鉴,臣并不适合接掌御灵司。”

泽帝皱眉问道:“国舅何出此言呐?”

顾独说道:“臣初来泽国时,国力衰弱,灵国步步紧逼,臣是不得已才临危受命,如今国力恢复,两国又签订了永结盟好的国书,该是重整朝纲,分清职权的时候了。”

礼夏蹙眉说道:“即便如此,皇上有意让兄长接掌御灵司,也并无不妥啊。”

顾独答道:“臣之名望,皆来自御敌作战,但这并非御灵司最主要的职守,御灵师只是助战,御灵司的职守是护卫皇权,臣若接掌御灵司,就要守在皇上身边,如若来日再起刀兵,臣不仅是分身乏术,也会再次面临越俎代庖之嫌。”

泽帝皱眉说道:“国舅此言差矣,无论何职,皆应有能者居之,灵国不是也任楚琴为大祭司,同时又总揽兵权吗。”

顾独答道:“臣与楚琴不同,身份家世皆是云泥之别,且楚琴是因臣之故,才会如此,如今两国安定,灵国也必会划清职权。”

泽帝扭脸看礼夏,礼夏使了个眼色,泽帝起身说道:“国舅稍候,朕去去便回。”

顾独应道:“皇上请便。”

泽帝走了,礼夏冷着脸问道:“我做错了什么?”

顾独依然垂着目光,平心静气地答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国力日上,岂能再浑着打发时间?无规矩不成方圆,泽国最没规矩的就是你跟我了,要重整朝纲,自然要从我这里整起。”

礼夏让他怼得没话,只能问道:“为何不愿接掌御灵司?你还要当大将军不成?”

顾独答道:“你知道我,我其实最讨厌管人,因为我自己不愿意被人管着,我带我的徒弟,陪夏岚出海找墨玄,远离是非,逍遥自在,等到泽国需要我时,我再回来便是。”

礼夏眼圈红了,轻声问道:“你答应我的事呐?你就这么走了?丢下我不管了?”

顾独抬起目光看着她,看了一会儿,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蹲下,抬手抹去她腮边的泪珠,轻声说道:“听清楚,想明白,我要远离是非,这样做对你我都好,我不会不管你,在我心里,除了夏岚就是你,但凡我还有能力,就会尽全力护你周全。”

礼夏扁了嘴,哽咽着轻声说道:“我知道我错在哪里了,乔争是三朝老臣,无凭无据,我便应和着皇上要罢黜他,这不是在帮你,这是怕你心生怨怼,怕你心生反意,这不是一个妹妹应该对兄长做的事。”

顾独露出微笑,轻声说道:“我是你兄长,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难做。”

第220章:没办好

第220章:没办好

礼夏握住顾独的手,顾独轻轻地抽离,坐回到原位上。

礼夏心里一揪,却也没说什么,缓了片刻,轻声问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顾独轻声答道:“趁着眼下时局稳定,我要尽快晋位巅峰境。”

礼夏看着他,略显委屈地轻声说道:“自打我嫁给皇上,就再不知你的进境了,你如今怎样了?”

顾独微笑着轻声答道:“离巅峰境仅一步之遥,这还多亏了东方赫的助力。”

礼夏嘟了嘟嘴,轻声说道:“我为你高兴,可怜我还是当年那个样子,一点长进也没有。”

顾独轻声说道:“内事有皇上,外事有我,你就不必再那么辛苦了,相夫教子,母仪天下,这样更适合你。”

礼夏叹息一声,而后轻声问道:“乔争这事,你觉得怎么办才合适?”

顾独轻声答道:“我还没想好,但肯定不能无凭无据就罢黜他。”

礼夏轻声说道:“薛妃可以指证他。”

顾独轻声问道:“指证他什么?是结党营私?还是篡逆谋国?”

礼夏皱眉,顾独又轻声说道:“如果仅仅是因为不敢当朝弹劾我,而不得已才让薛妃吹一吹枕边风的话,这样的指证岂非贻笑大方?”

礼夏面露尴尬,顾独倾着身看着她,轻声说道:“仁君圣主知民疾苦,却不一定懂得机谋巧算,天下归心的必然是皇上,天意如此,你无须疑虑。”

礼夏眼眸一滞,慌着辩解道:“我没有!你别冤枉我!”

顾独微笑,礼夏自知失态,一脸尴尬地轻声说道:“我真的没有疑心你,兄长,你万莫有此想,你若有此想,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顾独轻声说道:“臣强主弱,这是不争的事实,你即便疑心我,我也不会怪你。”

礼夏嗔道:“我没有!”

顾独微笑着说道:“我没说你有啊,怎么?连话都听不明白了?”

礼夏嘟嘴,一脸不高兴地瞪着他。

顾独轻声问道:“皇上还回来吗?”

礼夏嗔道:“你先走吧。”

“好。”顾独微笑着答应,起身离开了。

注目着顾独的背影消失在门边,礼夏幽幽叹了口气,心里像堵了团东西,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过了一会儿,泽帝回来,问礼夏:“如何?”

礼夏轻声答道:“乔争的事办错了,先静置着吧,我兄长还要出海去找墨玄。”

泽帝皱眉,轻声问道:“他还是不愿接掌御灵司?”

礼夏轻声答道:“他不能接掌,他的资历不够,强行让他接掌,只会让他更难做人。”

泽帝不解道:“国舅战功赫赫,还有什么资历能与此相提并论?”

礼夏看着他,郑重地说道:“我与兄长皆是叛降之人,且初来泽国之时,我兄长便言明,只是想借泽国之力,为靳岚报仇。”

泽帝皱紧了眉头,半晌才轻声问道:“国舅是否对我有什么不满之处?”

礼夏叹了口气,说道:“这可真是越说越乱了,都怨我,是我乱了心神,没有细想这些事……”

顾独离开皇宫后,直接去找东方斌。

顾独临走前嘱咐东方斌两件事,一是盯住乔争,防他学何煦焯一样,对礼夏起歹心。二是刺探灵国的情报,详查熊人国在灵国的动向。

这第一件事已经是不言自明了,乔争以不变应万变,摆明了是不会做出头岛的,而第二件事就要当面问东方斌了。

东方斌告诉顾独,灵国的政策是楚琴定的,与熊人国通商也是局限于官办,并且严格控制熊人国的商队,不准随意走动,不管是来还是走,都有专人陪同,并且有官兵‘护卫’。

顾独点头,看来东方赫说得没错,灵皇不会干引虎驱狼的蠢事。

东方斌说道:“还有一件事,铁大叔走了。”

顾独怔了怔,东方斌说道:“已经有半年了,铁大铺也不见了……”

听完东方斌的讲述,顾独说道:“十有**是楚琴那个小妾做的。”

东方斌答道:“我也这么想,但我没想透这是为什么,难道还能打造出宝刀吗?”

顾独说道:“其实我一直不相信铁大叔说的话,只不过我已经有了宝刀,也就无所谓还能不能再打造,神兵利器,自然是在这个世上越少越好,尤其是我独占鳌头的时候。”

“钟承厚是当世唯一的巅峰境御魂师,以他的资历和阅历,或许知道很多咱们无法知道的事情,所以很难说会是什么结果,而且即使不能再打造宝刀,把铁大叔弄走,也能削弱咱们。”

东方斌看着他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顾独答道:“不怎么办,这都半年了,你肯定也没闲着吧?有任何消息吗?”

东方斌摇头,略显愧疚地说道:“当时我真应该陪着铁大铺回亶爰山。”

顾独摇头,说道:“听你说这件事的顺序,我猜测钟夫人并不能确定铁大叔的身份,而铁大铺怀揣精锻术连夜出城,等于是确实了铁大叔的身份,你陪不陪着铁大铺,铁大叔都会离开。”

“至于铁大铺和精锻术,就算能保住,也没什么用。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就算咱们有精锻术在手,就能打造出宝刀吗?”

东方斌皱眉说道:“我说得是铁大叔托孤之重。”

顾独哑然失笑,说道:“三哥,你别怪我无情,你身在局中,没想明白。”

东方斌一愣,顾独问道:“如果铁大叔一心忠于咱们,为何要让铁大铺把精锻术送给锦彩?你就在皇城,他直接把精锻术给你,然后要求你保护他们父子,岂不是更方便?”

东方斌眼眸一滞,脱口说道:“是呀,为何?”

顾独说道:“我料他必有难言之隐,他只想这样悄无声息的走掉,只是他没有算到,对方不仅知道他,还知道他手里有精锻术,否则根本没有必要截留铁大铺。”

东方斌又想不通,问道:“为何不截留铁大铺?以子相挟,才好让铁大叔就范呐。”

第221章:打狗也要看主人

第221章:打狗也要看主人

顾独失笑,说东方斌:“听你这话,就知道你是正人君子,从不做宵小之事,甚至连想都不想。”

东方斌斥道:“你莫戏耍我!你就说你的道理。”

顾独说,以子挟父没错,但要分什么事。如果是索要钱财,当然是先把儿子抓了,再跟老子要钱,这叫绑票。

但铁珙的事跟绑票不一样,钟瑾铃找上铁珙,肯定是为了打造能与顾独相抗衡的神兵利器,所以就不能抓铁大铺,反倒要让铁大铺无知无觉。

因为打造兵刃耗时甚巨,且必要铁珙亲自动手,如果抓了铁大铺,铁珙反倒不会配合。

如果用强,当面毒打,甚至是凌迟铁大铺,铁珙就算就范,恐怕在实际打造中,也会以各种理由和方法使诈。

倘若一个不小心,再把铁大铺弄死了,那这事反倒黄了。

所以要让铁大铺无知无觉,如此才能让铁珙老老实实的做事。

但这件事中唯一的差别就是精锻术,有了精锻术的问题,钟瑾铃就一定会抓铁大铺,一方面不能让精锻术落在顾独的手里,另一方面,有了精锻术,铁大铺就有了长久受觉灵门保护的筹码,想要挟铁珙就难了。

东方斌叹了口气,说道:“我真应该亲自护送铁大铺……我怎么就忽略了这么多?好歹铁大叔也是信任我觉灵门。”

顾独摇了摇头,说道:“有些话我不说,并不等于我不明白,你有没有想过,当年我只是区区一名童侍,就算在日照关名声大噪,也不过是沾了楚琴的光,铁大叔为何要把如此神兵利器送给我?”

东方斌似笑非笑,他当然想过,只是谁又会主动说这件事。

顾独说道:“原本事情不必走到今天这步,是铁大叔自己心里有鬼,所以他才离开……”

顿了一下,顾独又说道:“其实在他心里,他既不相信我,也不相信觉灵门,他让铁大铺拿着精锻术去找锦彩,应该是不想让精锻术落在钟家手里。也就是说,精锻术就是他心里的那只鬼。”

东方斌说道:“我问过爹,爹也不知道精锻术。”

顾独点头,说道:“不奇怪,如此隐秘的东西,当然不会有太多人知道。对了,夏岚说她那柄宝剑是祖传的,传自哪一代?”

东方斌摇头,答道:“不知道,爹也说不清楚。”

顾独又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东方斌问道:“你有何打算?”

顾独答道:“明日上朝辞行,回亶爰山修炼。”

东方斌问道:“你何时能晋位巅峰境?”

顾独摇头,答道:“我都不知道巅峰境是个什么感觉,除非去问钟承厚。东方赫说,晋位了,自然就知道了。”

东方斌突然失笑,问道:“没人跟你对练了,很寂寞吧?”

顾独浅笑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我今晚宿在你家可否?”

东方斌点头,问道:“你的国舅府太冷清?”

顾独答道:“太陌生。”

一名弟子走了过来,近前说道:“师叔,丰大哥来了,想见姑爷。”

顾独应道:“让他过来吧。”

丰九过来,先向东方斌行礼:“东方大人。”

“嗯。”东方斌应了一声,继而问道:“需要我回避吗?”

丰九答道:“不用。”

然后对顾独说道:“师父,弟子想跟着师父。”

顾独微一皱眉,想了想才说道:“我将你们寄在夏后名下调教,乔争还敢难为你?”

丰九低着头答道:“大祭司是弟子的魂主,谈不上难为,只是弟子想跟着师父,再者说,燕子毕竟是灵国人,还是跟着师父妥当些。”

东方斌嗤笑一声,不无厌烦地说道:“这才消停了几天呀,就开始窝里斗了。”

顾独沉了脸色,很明显乔争为难丰九了,无非是因为丰九拜他为师,一直跟着他在外征战,现如今又拿公孙燕的身份说事,这不就是他跟靳岚的翻版吗?

顾独问道:“小冬怎么样?”

丰九答道:“大师兄性子比较直,又是最早跟随师父,与夏后也有情分,所以有时说话比较冲,倒也没惹出什么大事来,不过夏后告诫过大师兄几次,让他收敛一些。”

顾独点头,说道:“明白了,你回去吧。”

“是。”丰九答应,又向东方斌行礼,说道:“卑职告退。”

丰九走了,顾独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站了起来,东方斌问道:“你是进宫,还是去找乔争?”

顾独答道:“我去找乔争,打狗也要看主人,我把徒弟寄在夏后名下,他都敢找事儿,我得跟他说道说道。”

东方斌说道:“他才是‘狗’的主人。”

顾独说道:“没有我,泽国早就让灵国灭了,他是主人?他想当狗都找不到主人!”

东方斌说道:“你别犯浑啊。”

顾独解下刀放在桌上,转身走了。

乔争很意外,没想到顾独会找上门来,心里不免有些发慌。顾独是头恶狼,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如果顾独不管不顾,将他乔家满门赶尽杀绝,恐怕也没人敢出头替他乔家喊冤。

但发慌归发慌,还是得见,不见是不行的,一是躲不了,二是躲不得。

乔争迎至中门,见顾独面带微笑地走过来,连忙拱手作礼,说道:“国舅到访,有失远迎,万乞恕罪。”

顾独停步拱手,说道:“叨扰了。”

花厅落座,下人上了茶,退走后,顾独不等乔争问,便说道:“我是昨晚回来的,今日进宫觐见皇上,皇上想让我接掌御灵司,但是我拒绝了。”

乔争看着顾独,心里搞不清顾独想干什么,也就没敢急着接话。

顾独又说道:“我是叛投之人,虽然这些年挣了些战功,但打仗嘛,主要还是凭将士用命,我这个主帅其实也没做什么,所以我还不够资格接掌御灵司,况且御灵司的职守是护卫皇权,要常伴皇上左右,我实是没有那份闲暇。”

乔争说道:“国舅此言差矣,忠君报国,守土安民,是我等身为臣子的本分,国舅怎能说没有这份闲暇?”

第222章:告老

第222章:告老

顾独呵呵一笑,说道:“大祭司,咱们相识也十来年了,你知道我这个人,性子直,一向是有什么就说什么。”

乔争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说道:“倒也是,虽然眼下两国签了国书,但世事多变,如若来日再起刀兵,还是要倚仗国舅挂帅御敌。”

顾独接口说道:“提到御敌,我是这么想的,不能总是我一个人带兵打仗,是吧?”

乔争不知道他话里下什么套,就干笑了两声,没有接话。

顾独说道:“明天我就要向皇上辞行,趁着眼下时局安稳,我得回亶爰山静修,不瞒你老,我离巅峰境,只有一步之遥了。”

乔争心头猛然一跳,顾独才多大年纪,还不到三十五吧?离巅峰境只有一步之遥?真的假的?

顾独接着说道:“我今天来找你老,是想跟你老要一个人。”

听到这句话,乔争才恍然明白,原本是丰九找顾独告状了。

顾独又说道:“丰九于我有恩呐,不辞劳苦,将我妻儿的尸骨背回来,那时候我要去灵国潜伏,他又给我做向导……”

顾独顿了一下,又说道:“这事说起来怨我,我当时身在灵国,没考虑太多,忘了他是你老的灵侍,后来收了公孙燕,他两人又情投意合,加上当时的情势,丰九也就跟着公孙燕叫我师父,这叫得时间长了,习惯成自然,你老不要怪罪我才好。”

乔争略显尴尬地应道:“国舅言重了,丰九能得国舅亲手调教,是他的福分。”

顾独微笑着说道:“我本来是把他们都交给夏后调教,但这次回来,发现他们的长进不大,我这个师妹大不如前了,做了娘,心思都在孩儿身上,所以我想把他们都带回亶爰山去调教,你老看这事行吗?”

乔争让顾独说得脸上发热,他确信,所有的事,顾独都是一清二楚,却如此放低身份来跟他‘商量’,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

乔争微笑着答道:“但凭国舅安排。”

顾独抬手作礼,说道:“那便多谢了,告辞。”

乔争一愣,顾独已经起身往外走,乔争连忙送到门口,顾独回身,再次拱手说道:“大祭司留步。”

目送顾独走远,乔争皱起了眉头,当年杀何煦焯一家,顾独是何等的心狠手辣,可如今怎么会是这样?即使没有证据,以他对顾独的了解,顾独也不应该是这样的态度。

乔争心里乱作一团,回屋静坐了小半个时辰,突然反应过来,顾独拒绝接掌御灵司,这是一个好机会,明日上朝,他要当着顾独的面告老归家,再举荐公羊拓接任。

想到这一点,乔争突然明白了顾独的用意,他今天来是为了两件事,其实最主要的并不是索要丰九,因为调派一名灵侍,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顾独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告诉乔争,顾独拒绝接掌御灵司。

想透了这一点,乔争瞬间明白了顾独的态度,顾独不是不敢动他这个大祭司,而是不想让礼夏为难,顾独欠这个师妹的情太多,只有顾独远离是非,礼夏才能安稳又省心地做皇后。

乔争跟何煦焯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何煦焯直接对礼夏下手,而乔争不牵扯礼夏。

乔争想明白了之后,着人安排车架,入宫觐见。

泽帝很意外,折腾了大半年,乔争都是波澜不惊,顾独刚一回来,乔争就来觐见,而且不是觐见他,而是觐见礼夏,说是要跟夏后商讨御灵司事务。

泽帝也没办法,礼夏的另一个身份就是大御灵师,而且最可气的是,泽帝还要回避。

因为这是御灵司事务,要不要奏陈他这个皇帝,要商讨以后才能决定,如果不用奏陈,那就不用告诉他。

虽然他是皇上,但也不能跟个小孩子一样,谁说话都得凑过去听,既不体面,也没这样的规矩。

乔争四平八稳地坐下,看着礼夏说道:“夏后,臣老了,想退位让贤,不知夏后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礼夏微一蹙眉,这老头怎么突然跑来说这话,而且是跟她说,难道顾独去找他了?逼他退位?

礼夏不自觉地轻摇了下头,兄长不会这样做。

乔争等了片刻,又说道:“按理说,国舅顾独战功赫赫,理应由他接任大祭司一职,但臣窃以为,国舅肩上的担子太重,眼下虽然两国签定了国书,但世事多变……”

礼夏静默着听他说,他说的话,跟顾独所说的话如出一辙,顾独到底找没找他?

“夏后,臣以为,公羊拓是最合适的人选。”这是乔争的结束语。

礼夏毫不迟疑地说道:“本宫无异议。”

当年是礼夏给御灵师重新做的评定,她对每一个人的能力都极为熟悉,公羊拓在当年,是唯一能跟黑袍沾点边的御灵师,而且为人踏实稳重,抛开顾独,公羊拓是继任大祭司的唯一人选。

其实礼夏早就对泽国的御灵司有些腹诽,除去乔争这个大祭司不说,主祭司是东方不闻,皇上的老叔,从祭司是乔世奇,乔争的养子兼女婿,这都是裙带关系。

而且礼夏在评定的时候发现,东方不闻倒还可以,但乔世奇却差了很多,原本礼夏以为乔争是为了乔世奇才这么折腾,没想到他所举荐的人是公羊拓。

如此看来,乔争其实也是本着一片公心,只是因为顾独是叛投之人,且过于强势,乔争担心这种臣强主弱的局面,所以才会闹事。

这跟何煦焯的行为,有着本质的区别。

礼夏答得干脆利索,乔争倒愣住了,他本以为礼夏会为顾独据理力争,他来之前都想好了说词,甚至打算找顾独来当面对质,让顾独自己说不会接任大祭司一职。

看他的表情,礼夏终于可以确定,顾独是找过他了,而且肯定是当面告诉了他,自己拒绝接掌御灵司,所以乔争才会急火火地要把继任的人选敲定。

礼夏说道:“大祭司,其实你也不用如此着急,公羊拓虽然是除我兄长以外最适合的人选,但毕竟没有经验,本宫倒觉得,你应该先带带他。”

第223章:举荐

第223章:举荐

乔争连忙说道:“夏后,臣的确是老了,近段时间,时常感到腰酸背痛,实在是……”

礼夏浅笑了一下,知道他心里还是不踏实,公羊拓一天不接任大祭司,他就一天都不能安心。

礼夏说道:“好吧,那就依着大祭司的意思办吧,反正大祭司只是告老归家,又不是入土为安,公羊拓有什么不明之处,自然会去找你。”

礼夏故意把话说得难听,既是心里有气,也是迎合乔争的心思,人的心思其实很古怪,你跟他和和气气,他会觉得你算计他,倒不如把不高兴的情绪表露出来,他反倒安心。

转过天上朝,乔争抢在顾独前面出班奏道:“皇上,臣已老迈,近来时感力不从心,请皇上准臣告老归家。”

泽帝有些提心吊胆,因为礼夏跟他说了,乔争要举荐公羊拓继任大祭司之职,虽然顾独早就有言在先,绝不会接掌御灵司,可当着顾独的面,泽帝不免还是有些心虚。

同时泽帝心里也有气,乔争既然打定了主意,就应该提前先上一个奏疏,可他偏要等到顾独回来,当着顾独的面说。

泽帝冷着脸说道:“我看大祭司身子骨还结实得很,为何要告老啊?莫非是朕有什么错失,大祭司不愿再辅佐朕了?”

礼夏微一蹙眉,泽帝怎么又耍孩子脾气?昨天晚上不是说好了吗?怎么临到事上又变卦?

乔争跪下,叩头说道:“皇上息怒,臣绝无二心,臣在任二十余年,未建尺寸之功,现如今老迈昏聩,实不敢再行尸位素餐之事,还请皇上体谅臣之下情。”

泽帝还是沉着脸,顾独出班说道:“皇上,大祭司任职多年,一向恪尽职守,为官清廉,况且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或是大祭司有某种隐疾,不便宣之于口,还请皇上息怒。”

顾独出来说话,泽帝突然心思一动,说道:“国舅说得是,那朕便准乔争所奏,朕以为,这大祭司一职,非国舅莫属。”

礼夏和乔争同时一惊,礼夏惊得是泽帝又擅做主张,把说好的事搅浑。乔争惊得是,他可能被顾独和礼夏给骗了,让他当廷告老,然后泽帝直接下旨任命顾独继任。

但事已至此,乔争已是骑虎难下,更不能抢着说话,只能看顾独怎么办了。

顾独跪下,低着头说道:“臣蒙皇上不弃,于臣穷途末路之时,不仅收留臣,还委以重任,臣即便是肝脑涂地,也难报皇上恩典于万一,但恕臣直言,臣绝不是继任大祭司的适合人选。”

泽帝皱眉,乔争保持着叩拜的姿势,所有人都不说话,因为顾独虽然这样说,但事情并不一定就能这样定,因为大祭司位同三公,顾独即便是国舅,要想继任,也总得先推让一番。

东方斌有些迟疑,从自家的利益来讲,顾独接任大祭司最合适,但是顾独和礼夏的身份又在那摆着,如果真要如此继任大祭司,泽国恐生内乱,且来日君臣之间易生猜忌。

顾独又说道:“臣举荐一人,请皇上斟酌。”

乔争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明白,顾独不用自己做大祭司,他只要推一个听话的人上去,既给自己解了围,又握住了实权。

正当乔争痛心疾首之时,顾独说道:“臣举荐公羊拓。”

乔争闻言一愣,不自觉地抬头看礼夏,以为是礼夏事先跟顾独通了气,他们是在做戏给百官看,却见礼夏也是有些愕然。

公羊拓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出班跪倒,叩首说道:“臣万不敢当!臣胸无谋略,技无所长,恕臣僭越,即便国舅不愿接掌御灵司,也应由主祭司顺位,还请皇上明鉴。”

顾独说道:“主祭司不行,他也老了。”

东方不闻一皱眉,这女婿,有跟没有差不多,幸亏认识得时间久了,否则准得拿他当白眼狼看。

公羊拓一愣,说道:“那……那还有从祭司。”

顾独说道:“从祭司也不行,他不如你。”

乔争心里五味杂陈,突然醒悟过来,当初顾独让礼夏重新评估御灵师,这两人自然是对所有的御灵师都了如指掌。

昨天他向礼夏进言,说要举荐公羊拓,礼夏没有半分迟疑就答应了,而今天顾独又亲自举荐公羊拓,如此可见顾独并不在乎权柄名利,也是本着一片公心,同时,也佐证了顾独初来泽国时的话,他只是想给孝国公主报仇。

泽帝幽幽一声叹息,他也清醒过来,顾独和乔争都举荐公羊拓,这是平衡朝局,重整朝纲的第一步。

泽国不再是以往那个积贫积弱的小国,十年征伐,已然与灵国势均力敌,平分秋色。

正如顾独所说,到了这一步,就不能再浑着打发时间了,要有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无规矩不得人心。

泽帝说道:“三位爱卿,都起来说话吧。”

“谢皇上。”三人同声答应,相继起身。

顾独又说道:“皇上,当年臣请夏后重新评估御灵师的等级,唯公羊拓一人,实力接近黑袍,如今十载过去,他早已经晋位黑袍,并已初窥大御灵师门径,且为人忠厚,行事稳重,由公羊拓掌管御灵司,比臣合适,臣也放心,自也免了来日若再起刀兵,臣分身乏术之苦。”

公羊拓急道:“国舅,请听卑职一言,国舅征战多年,泽被天下,恩泽万民……”

“放屁!”顾独厉声骂断了他的话,惊得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公羊拓更是愣在当场。

顾独厉声说道:“泽被天下的是皇上!若不是皇上仁德,泽国岂会上下一心,军民一体?我这个叛投之人又岂会甘愿为泽国征战?”

“恩泽万民的是将士!若非他们前赴后继,浴血拼杀,哪来得这清明盛世,蒸蒸国力?光凭我一个人能做到吗?你把这些话扣到我头上,是想构陷我功高震主,蓄意谋国吗?”

一番话惊得公羊拓汗流浃背,连忙说道:“卑职失言,请国舅息怒,卑职绝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一时情急,语无伦次而已。”

第224章:避祸

第224章:避祸

顾独看着他说道:“你不用怕,我举荐你继任大祭司,是出于公心,其实道理很简单,如若再起刀兵,你说是我出征合适,还是你出征合适?”

公羊拓低着头答道:“自然是国舅出征合适。”

顾独意味深长地说道:“无须推诿,更不必惶恐,你我皆为臣子,尽忠职守,理应当仁不让,虽然眼下两国签定了国书,但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恐怕迟早还是会刀兵相见,与其各怀心思,明谦暗斗,不如齐心协力,未雨绸缪。”

公羊拓抬手作礼,应道:“卑职受教。”

乔争皱眉,顾独这话是在指桑骂槐地说他。

顾独转向泽帝,躬身说道:“皇上,公羊拓乃继任大祭司不二人选,请皇上圣裁。”

泽帝问道:“诸卿以为如何?”

东方不闻出班说道:“臣附议,臣定当尽心竭力,协同公羊拓治理御灵司,护卫皇权,培养后继人才。”

文政司首座向天恩出班说道:“臣附议。”

军政司首座华青胜出班说道:“臣附议,臣另有一事奏陈,臣也年近七旬,有意告老归家,请皇上恩准。”

泽帝皱眉,当年先帝托孤,何煦焯已经死了,乔争退位,华青胜也要告老,这个局面有些难看吧?

顾独说道:“华老将军,恕我僭越,军政司与御灵司不同,御灵师牵扯到自身的修为,如果自身的修为到达了上限,就无法再提升了,所以乔大祭司告老退位,情有可原。”

“而军政一事,却与经验有关,反倒是年岁越长,经验越多。华老将军虽已年近七旬,但身康体健,想当年也是纵横沙场,拓土开疆,更何况当初先帝托孤,三位重臣已去其二,华老将军是否再勉力几年,也好为皇上分忧。”

泽帝说道:“国舅所言甚是,华老将军,莫要弃朕偷闲呐。”

华青胜侧目问顾独:“国舅推却一应职守,不知有何打算?”

顾独答道:“实不相瞒,我要回亶爰山静修,我离巅峰境仅一步之遥,今日上朝,本就是要向皇上辞行,带我三个徒弟回亶爰山。另外,我还要陪内子出海去寻访墨玄。”

顿了一下,顾独又说道:“华老将军一番好意,我甚是感激,但我终究是御灵师,即使华老将军告老归家,军政司也没有我插手的余地。”

泽帝接口说道:“如今不比从前,我泽国再不是积贫积弱,这一次逼得灵国主动求和,国舅厥功甚伟,但正如国舅所言,尽忠职守,当仁不让,朕望诸卿安守本分,各尽其能。”

百官一同躬身应道:“皇上圣明。”

下了朝,华青胜叫住顾独,说道:“国舅,今晚我来做东,叫上乔老,为你践行。”

顾独低声答道:“华老将军,好意心领,我本着公心举荐公羊拓,但并不代表我不计较,我这人一向是睚眦必报,有些事我心里很清楚,但我不说,因为不值当去说。”

华青胜皱眉说道:“国舅,何必呐?我们这一代人都已至暮年,而你如日中天,泽国的未来,还是要靠你们这些年轻才俊嘛。”

顾独说道:“泽国靠得是上下一心,军民一体,如此方能剑锋所指,无往不利。不是仅凭哪个年轻才俊一人之力便可成事,即使我晋位巅峰境,若只有我一人出战,也断不能攻城掠地,拓土开疆。”

“唉……”华青胜叹气,说道:“国舅,你有擎天盖地之功,莫要为了一些小事置气,无谓予人口实嘛。”

顾独说道:“多谢老将军提点,但我本就是叛投之人,初来之时也曾言明,我并非是弃暗投明,只是要为靳岚报仇,如今我师妹做了皇后,我欠我师妹太多,此生至死也难以偿还,是以我才甘为泽国驱使,至于名利权柄,倒是不在意。”

华青胜皱眉说道:“国舅不好这样说话吧?”

顾独说道:“事实如此,不怕实话实说,千秋功罪,后人评说,我即使掩得了当世之口,也管不住后世评论,我只求无愧于心。”

华青胜又叹了口气,顾独拱手作礼,说道:“老将军一番好意,我心里明白,但恕难从命,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少陪了。”

“好。”华青胜点头,抬手作礼,说道:“国舅请。”

往宫外走,东方斌与顾独并行,轻声说道:“你也太直了吧?都这个岁数了,还这么直来直去?”

顾独轻声答道:“华青胜虽然没有参与任何事,但他也毫无作为,毕竟他也是托孤重臣,与何煦焯和乔争同朝多年,咱们都是外来的,就算曲意逢迎,也不可能跟他们走到一起,他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他们这些老臣都已至暮年,而咱们却如日中天,实则,这泽国的江山,还是他们出力更多,我骄狂了十年,到了该蛰伏避祸的时候了。”

话虽这样说,但顾独心里却并不骄狂,十年征伐,泽国从积贫积弱,几近毁灭的边缘,迅速崛起壮大,反压灵国。

这一切确有顾独的功劳,但更多的还应该是天意使然。

见惯生死,洗净铅华,顾独越发觉得冥冥之中有神灵把持掌控,他能做的,便是尽人事,听天命。

回亶爰山的路上,叶小冬愤愤不平地说道:“乔争那个老匹夫,仗着自己是三朝老臣,就想跟师父作对,若不是夏后不准,我非砍了他不可!”

顾独平淡地说道:“有心了,只是可惜,你打不过他。”

顾独教徒弟的方式,跟自己做人做事的方式一样,就是一切凭实力说话,讲大道理不是不好,而是大多无用。

就比如说叶小冬想砍了乔争这件事,如果叶小冬真能砍了乔争,那便证明叶小冬的本事在乔争之上,那砍了就砍了,二十多岁的年纪,本事就超过了乔争,往后戴罪立功就是了。

可问题是叶小冬砍不了乔争,那说这种气话、废话,有什么用?有生闲气的工夫,不如干点别的,哪怕是好好睡一觉,都比这个值当。

当然,有些道理还是要讲的,像忠君爱国、敬师尊长之类的基本道理是不能忽略,更不能违背的。

第225章:大兵压境

第225章:大兵压境

叶小冬表情尴尬地低下头,丰九说道:“大师兄,你也不用跟乔老置气,他年纪大了,想得多。”

叶小冬瞪丰九,顾独说道:“我跟乔争说过了,你以后就跟着我了,你不必刻意替乔争说话,我一向认为对错跟身份没关系。”

丰九应道:“弟子记下了。”

叶小冬说道:“丰九,你再说一遍,我用不用跟乔争置气?”

丰九答道:“不用,你又打不过他,摆个臭脸给谁看?”

公孙燕咯咯一笑,叶小冬斥道:“笑屁呀!”

刚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下,打得叶小冬猛一低头。

顾独看着从海微微皱眉,从海说道:“师父,我才是大师兄,我打他没事吧?”

顾独没说话,下一辈打闹的小事,他这个做师父还是不掺和为好。

叶小冬指着公孙燕嚷道:“你就欺负我看不见从海,有本事你来!”

公孙燕笑眯眯地说道:“刚才从海说了,他才是大师兄,你是二师兄,他打你没错呀。”

“师父?”叶小冬扭脸看着顾独,说道:“从海不能算吧?他是你的童侍,我才是第一个拜师的。”

顾独想了想,说道:“从海应该是大师兄,当初从海不知规矩,先给我行了拜师礼,只不过那时候我们都是御魂司的下属,所以我没有承认,但是按道理来讲,从海是第一个拜师的。”

叶小冬没话了,但是一脸不高兴。

顾独问道:“你还是看不见从海?”

叶小冬低着头应道:“弟子笨,看不见。”

顾独说道:“你不是笨,你是灵觉不强,不过这也没什么,能把武技练好也不错。”

一路说说笑笑,回到了亶爰山,前脚刚进门,后脚东方斌的信使就到了。

顾独走的第二天,楚琴发来信函,要与顾独议事,事关熊人国大兵压境!同时也有泽国的细作呈报,灵国东南沿海确实发现了战船,目力所及,有三十余艘。

楚琴的信中并没有写明熊人国大兵压境的原因,只说要跟顾独当面议事,而且措词并不急躁,似乎其中另有隐情。

另外,信使还携来东方斌一封手书,让顾独小心楚琴使诈,因为铁珙已经失踪大半年了,如果真能打造出宝刀或是宝剑,那此时楚琴手中就应该已经有了能与顾独相抗衡的兵刃。

东方夏岚很是担心,要跟顾独一起去。

顾独笑着宽慰她:“没事的,你们还觉得楚琴能杀得了我吗?”

东方夏岚嘟了嘟嘴,答道:“你光说你有长进,离巅峰境只有一步之遥,可你这话也说了有大半年了,也没见你怎么样啊,再说了,他毕竟是你的魂主,你长进,他就不长进吗?说不定他已经晋位巅峰境了呐?”

顾独笑着说道:“想晋位巅峰境,岂是那么容易的事,他连个魂侍都没有。”

东方夏岚说道:“他是没有魂侍,可是他有钟瑾铃啊,一个心狠手辣的大御魂师!”

顾独点了点头,说道:“没错,那你就更不能去了,你只是黄袍的实力,你跟着我去,不是拖我的后腿吗?”

东方夏岚皱眉,绕来绕去,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嗔道:“还不都怨你!从来都不好好教我。”

顾独搂住她哄道:“放心吧,熊人国大兵压境,他怎么会想着杀我呐?他得求着我并肩御敌呀。”

东方夏岚问道:“那万一要是他们联合了呐?先把你骗过去,对你下手,然后再举兵北伐。”

顾独笑着说道:“怎么会?”

东方夏岚嗔道:“怎么不会?咱们出去找墨玄,灵皇就一定会安生地在家待着吗?他如果已经找回墨玄呐?是,他不会蠢到引虎驱狼,可他要是有万全的把握,在驱狼之后能杀虎呐?”

顾独终于淡了笑意,东方夏岚又说道:“熊人国大兵压境,楚琴为何非得与你当面商议?是战是和为什么不先说清楚?他又为什么不自己来泽国找你商谈?难道是怕你杀他吗?”

顾独沉默,他突然发觉自己飘了,打从东方赫做了他的魂侍之后,他的灵力增速极快,所以他开始轻视楚琴了。

东方夏岚看着他问道:“我说得对不对?我担心得有没有道理?”

顾独点头答道:“对,有道理,但是我还得去一趟,你还是不能去。”

东方夏岚刚一瞪眼,顾独又说道:“放心,我只到日落关,让他来见我,他要是不来,我就不谈了。”

东方夏岚问道:“那他要是说想跟你并肩御敌呐?你会不会答应?如果答应了,是不是要孤军深入灵国境内?你要不要有个贴心的人跟你商量?”

顾独说道:“那都是后话,我现在连他想干什么都不知道,再说了,就算他如你所说,要与我并肩御敌,我也不会立刻就答应他。”

东方夏岚翘着嘴角说道:“所谓察言、观色、听音,你不让我同去,我怎么帮你揣测?”

顾独哑然失笑,说道:“这才回来几天呐?又跟家待烦了?”

东方夏岚嗔道:“什么待烦了?我是担心你,自从有了东方赫,你不像以前那般稳重了,我必须要跟你一起去!”

不日,顾独带着东方夏岚到达日落关,守将杨忠告诉顾独,楚琴已于两日前投书,说顾独到时,派人往灵玉县送信,他来日落关见顾独。

顾独点头,说道:“即刻派人去吧。”

两日后,楚琴带着钟瑾铃来了,两人腰间都系着宝剑,连剑鞘都是漆黑的。

分宾主落座,楚琴说道:“熊人国商船在灵国近海遭劫,但沿海驻军并未发现敌情,熊人国便以此为借口驱兵而来,说是要肃清海盗。”

顾独微一皱眉,说道:“即使真有什么海盗,也轮不到他们来肃清吧?”

楚琴说道:“正是这个道理,但熊人国以此为借口,我国也不好率先动武。”

顾独有些茫然,问道:“楚大师来找我是何用意?”

楚琴答道:“我以为,熊人国此番是想于我国驻兵,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是以奏请我皇恩准,邀顾大师一同,以肃清海盗的名义,查探熊人国的虚实。”

第226章:吵架式会谈

第226章:吵架式会谈

顾独沉默,楚琴的邀约不仅是合情合理,还略有偏向泽国的意思。

熊人国驱兵来此,无非是要试探虚实,通商仅一年而已,便如此急不可耐地派兵过来,可见熊人国一直就是想征服灵皇大陆。

但东方夏岚的担心也没错,万一这是个圈套呐?

楚琴说道:“我知道顾大师心存疑虑,我愿以长子为质,交与泽国。”

顾独一愣,东方夏岚却说道:“儿子死了可以再生,真要有心为质,便请尊夫人到我觉灵门暂住。”

这回换楚琴愣住,钟瑾铃瞪眼斥道:“岂有此理!”

东方夏岚连眼角都没扫她,看着楚琴说道:“我夫君是因靳岚之死才投奔泽国,所以我更愿意相信伉俪情深的说法。尊夫人不仅是楚大师挚爱,又是军政司首座的独女,如此人物,才配与我夫君交换。”

钟瑾铃怒极,东方夏岚虽然半个字都没提她,但言外之意,无非是说她出身庶民,又是逼迫楚琴成婚,根本无足轻重。

钟瑾铃斥道:“顾独是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家姐姐相提并论?况且我夫君一番好意,你们不要不识好歹!”

楚琴皱眉,刚要张口,东方夏岚却抢先说道:“我夫君是泽国的国舅,十年征战,打得灵国丢关弃城,论地位,论本事,都不在任何人之下,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介庶民罢了。”

钟瑾铃轰然起身,手按剑柄怒斥道:“你不也是庶民吗?”

东方夏岚波澜不惊地说道:“我不是,我是泽帝钦封的西山郡主,身份还在我夫君之上。”

钟瑾铃气得俏脸发白,楚琴站起来,挡在她面前轻声说道:“不要动怒,咱们是来商议的,不是来打架的,坐下,有话回去再说。”

顾独始终没说话,很庆幸这次带着东方夏岚一起来了,否则这些话,他一个大男人还真不好意思说出口。

见楚琴将钟瑾铃安抚住,顾独说道:“如夫人息怒,内子说话虽然直白了些,但我真是害怕灵皇设计害我,若是能让我师姐去亶爰山住上一段时日,我心里也能踏实些。”

钟瑾铃嘲讽道:“顾大师位高权重,名震天下,还有什么可怕的?”

顾独答道:“位高权重有什么用?名震天下更是虚妄。本事大小自己心里有数,想当年我就差一点被令祖打死,如今要我深入灵国内境,我当然害怕。”

钟瑾铃不依不饶地说道:“西山郡主说,儿子死了还能生,那夫人死了也还能再娶呀,顾大师不就是如此吗?”

顾独和楚琴同时脸色一沉,靳岚之死关系重大,几乎所有人都讳莫如深,钟瑾铃用靳岚之死来嘲讽顾独,实为不智。

楚琴厉声斥道:“放肆!死者为大,且靳岚乃泽国孝国公主,岂容你胡乱指摘!”

钟瑾铃轻咬嘴唇,其实她就是跟东方夏岚闹气,不过她话一出口,心里就后悔了。

东方夏岚说道:“无妨,事实如此,不怕人说,但我夫君毕竟是亡妻续弦,不是纳妾,况且我夫君自始至终都心心念念的要为我家姐姐报仇,也算对得起我家姐姐的在天之灵了。”

钟瑾铃被臊了个大红脸,终于意识到,跟东方夏岚斗嘴就是自取其辱。

她是家里骄生惯养的,可人家东方夏岚也是,更何况人家无论是身份还是家境,都比她要好上一大截。

楚琴起身说道:“我回去跟荷儿商量,请顾大师容我些时日。”

顾独起身应道:“我送你。”

两人都觉得不能再谈了,否则两家的媳妇肯定得撕破脸打起来,而且也没什么可谈的了,先得解决信任问题。

出关行十余里,钟瑾铃突然暴怒着嚷道:“为什么要来找顾独?”

楚琴平淡地说道:“灵国处于包夹之势,如若与熊人国开战,必要泽国出兵一同御敌,否则此消彼长,即使灵国能战胜熊人国,可泽国若无丝毫损伤,灵国必亡。”

钟瑾铃咬了下嘴唇,却嘴硬道:“不是签定了国书吗?”

楚琴依然平淡地答道:“两国相交不同于两人相交,唯重利益,国书也好,承诺也罢,只有势均力敌时才管用,如若强弱差别过大,也便没什么可说的了,所谓弱国无外交,只能任人宰割。”

钟瑾铃沉默半晌,才又恨恨地说道:“可他们也太过分了!居然要荷姐姐为质。”

楚琴叹了口气,说道:“没办法,荷儿身份特殊,一人牵连三司,我想过这种可能,所以才抢先说要以长子为质,只可惜顾独带着东方夏岚一起来的,若是东方夏岚没来,顾独断然拉不下脸来索要荷儿为质。”

钟瑾铃嗤了一声,冷冷地说道:“泽国的官职真是不值钱,什么人都能封官加爵,是人不是人的都能得个封号。”

楚琴侧目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也不用生气,靳岚的出身我不清楚,但东方夏岚确是皇族后羿,论辈分,她还是泽帝的小姨呐。”

“喂!”钟瑾铃不高兴地嗔道:“你怎么总帮着外人说话?”

楚琴笑,柔声说道:“别气了,我没有帮外人说话,我说得都是事实,况且灵国眼下处于劣势,咱们说是来会谈,实则跟求人也差不了多少,人家握有更大的筹码。”

钟瑾铃还是不服气,哼道:“他敢不出兵吗?他就不怕灵皇倒向熊人国,合兵灭了泽国?”

楚琴微笑着说道:“他当然怕,他也绝不会拒绝出兵协防,但是如果闹起来,他可以拖延时间。”

钟瑾铃一怔,楚琴接着说道:“兵贵神速,如果顾独拖延出兵的时间,甚至有意向熊人国透露出兵的意图,熊人国就会抢先向灵国开战,届时死得可全是灵国的将士,所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钟瑾铃愕然看着楚琴,楚琴微笑着说道:“两国相争,伐交、伐谋、伐兵,不可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和闪失,否则便是倾危之祸,灭顶之灾。”

钟瑾铃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我错了。”

楚琴微笑着说道:“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一心为了咱们这个家,不过……下不为例。”

第227章:不能去

第227章:不能去

晚饭后,东方夏岚突然说道:“我不应该向他索要上官荷做人质。”

顾独看她,东方夏岚说道:“要了人质,咱们就得出兵助防,应该以不安全为由拒绝出兵,或是拖延出兵。”

顾独失笑,说道:“你说得对,但不能那样做。”

“为什么?”东方夏岚用不解的目光看着他。

顾独答道:“泽之意,泽被天下,如今外族入侵,两国又签有国书,岂能行诡诈之事?”

东方夏岚说道:“伐交伐谋,理所应当。”

顾独摇头,说道:“再怎么伐交伐谋,也要分个远近亲疏,况且天地之间有道义,道义不可沦丧,否则即使成事也不得人心,一旦人心向背,天意必然生变。”

东方夏岚嘟了嘟嘴,问道:“你觉得上官荷会答应吗?”

顾独答道:“咱们能想到的事,楚琴一样都能想到,我师姐最听楚琴的话,应该会答应。”

东方夏岚嗤了一声,白了他一眼。

顾独一愣,问道:“怎么了?”

东方夏岚嗔道:“叫得那么亲热,你都不叫楚琴魂主了,还叫上官荷师姐,她长得那么美,你心里是不是一直都喜欢她?”

顾独皱眉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她就像我亲姐姐一样!”

东方夏岚挑着嘴角说道:“你急什么呀?心里有鬼呀?我还没说你呐,打灵和县那次,上官荷单人独骑冲阵来救楚琴,你不但传令停止放箭,还将她搂在怀里不放手,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呐?”

“唉……”顾独叹气,这就是娘家人太多的坏处,什么事都有人盯着、记着。

顾独看着她说道:“好几年前的事了,你这会儿想起来翻旧账,你想干什么,直说吧。”

东方夏岚笑眯眯地拍了拍床沿,娇声说道:“过来。”

顾独坐过去,东方夏岚搂住他的脖子,凑到他嘴边说道:“这次我要跟着你,你征战十年,咱们聚少离多,我不想再跟你远隔千山万水了。”

顾独失笑,应道:“好。”

东方夏岚一愣,顾独笑着说道:“我本也没打算让你陪着师姐,你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让你陪着她,我真要是被灵国害死了,你不见得能狠下心来杀她。”

东方夏岚嗔道:“讨厌!上书房睡去。”

顾独笑着搂住她,将她压倒在床上,凑到她嘴边说道:“那怎么成?你刚还说,咱们聚少离多。”

东方夏岚笑,顾独挥了下手,桌上的烛火熄灭了。

楚琴第二天便快马加鞭赶返皇城,打尖时钟瑾铃问他:“怎么这么着急?”

楚琴答道:“迟易生变,熊人国的战船近在咫尺,随时可能开战,而泽国要调动兵力至东南沿海,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钟瑾铃问道:“非得顾独来吗?泽国除了顾独,就没人能统兵了?”

楚琴答道:“要协防海岸,至少得三万兵马,泽帝不会放心将三万兵马交给别人的,况且我虽与顾独敌对,但若说非得与人协同御敌,我更希望那个人是顾独。”

钟瑾铃静默了片刻,轻声说道:“我开始理解姐姐说的话了,如果没有靳岚,或者靳岚没死,那该有多好。”

楚琴轻叹一声,说道:“吃饭吧,吃完了好赶路。”

顾独的奏折先回到了泽国,毕竟是六百里加急。

泽帝拿给礼夏看,等她看完,泽帝问道:“这不成吧?孤军深入,万一有诈,损兵折将倒是小事,国舅有什么闪失可如何是好?”

礼夏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有上官荷做人质,应该不会有诈,否则灵皇就会人心向背,楚琴也会心灰意冷。”

泽帝皱眉说道:“灵皇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很可能为了杀国舅而不顾上官荷的死活,只要国舅死了,灵国再无畏惧。”

礼夏看他,泽帝连忙说道:“我不是说你不行,但你……总归是比国舅要差上一些。”

礼夏失笑,伸手捏住他的脸晃了两下,就喜欢他这种小孩子说错话、做错事的样子。

礼夏说道:“我肯定不行,如果说当年呐……我还跟兄长差得不算太多,但现如今,必然是云泥之别,不过……”

礼夏顿住,看着他问道:“你想让谁统兵?”

泽帝答道:“谁都行啊,我的意思,国舅不必非得深入灵国内境,他可以在日落关,或者是镇北关坐镇。”

礼夏笑着摇头,说道:“从东南沿海到镇北关,六百里加急也要四天,往返就要八天的时间,这还是近的,要是日落关,少说也要十天,真要是打起来,战局瞬息万变,等信传到了,战局早就变了,你这是胡闹。”

泽帝说道:“反正是协防嘛,我派兵给他们就是了,不是还有楚琴在那边坐镇吗?”

礼夏愕然说道:“我的夫君呀,你好大方啊!数万兵马交给楚琴统率,你就不怕他们倒戈呀?”

泽帝皱眉,说道:“反正国舅不能去。”

礼夏说道:“夏岚已经跟人家要了人质,我推测,上官荷必然会答应,此时再说不去,怕是不成了。”

泽帝犹疑着问道:“有靳岚的事在前,上官荷还会答应这种事?”

礼夏答道:“我说不准,不过师姐跟我兄长的感情很好,最后一次见面,师姐喝多了,拉着我兄长,劝他不要再打了,说想安生的过日子,其实我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楚琴和我师姐两人的家世背景太复杂,她很可能会拉着楚琴来投奔泽国。”

泽帝说道:“楚琴就是现在就来投奔泽国,我也不拿国舅去换,没人能替代国舅!”

礼夏沉默,她心里也极其担心,灵皇反复无常,真不好说会不会顾忌上官荷的死活,泽帝说得也对,灵国畏惧的就是顾独,只要顾独一死,灵国便再无畏惧。

而且楚琴不是顾独,就算灵皇害死上官荷,楚琴也不能像顾独那样说走便走,楚琴的牵扯太多了,更何况要害顾独,并不一定要灵皇亲自下旨,随便找个人顶罪就行了。

更何况,真到了那一步,谁又能狠得下心,对那个美艳无双,楚楚可怜的上官荷下杀手?

第228章:蓄谋

第228章:蓄谋

灵国皇宫,灵皇坐在花园的凉亭里,周围的宫卫都离着五丈远,只有姚赛凤跪在灵皇面前。

灵皇看着他说道:“你起来呀。”

姚赛凤答道:“不起来,站着累,还不如跪着。”

灵皇问道:“有什么消息吗?”

姚赛凤答道:“敬学斋的钟承厚曾经去找过顾独,把顾独打伤了,但没有打死,草民觉得,钟承厚有能力杀掉顾独。”

灵皇眼中寒光一闪,问道:“有能力杀掉,为何不杀?”

姚赛凤答道:“牵扯到觉灵门,据说当时钟承厚一看到剑阵,就认出是觉灵门,然后就说沙场定胜负。”

灵皇皱眉问道:“觉灵门中有更厉害的人物?”

姚赛凤答道:“草民以为不然,应该是钟承厚怕觉灵门报复,所以不敢杀掉顾独,若是觉灵门中有更厉害的人物……”

姚赛凤顿住,抬起头看着灵皇,灵皇点了点头,说道:“是,从来没有人行刺过朕。”

静默了一会儿,灵皇说道:“你替朕去一趟敬学斋,让钟承厚杀掉顾独,告诉他,这是朕的旨意。”

姚赛凤说道:“皇上,草民斗胆得问几句话,否则怕办不成事。”

灵皇应道:“你问吧。”

楚琴回到了皇城,先去找老丈人上官明丰,听说要让上官荷去做人质,上官明丰语重心长地说道:“楚琴呐,不能有了小的,就不顾大的吧?好歹荷儿是你的发妻呀。”

楚琴满脸委屈地说道:“岳父何以如此褒贬小婿?我又岂会舍得荷儿去做人质?只是顾夫人非要荷儿去才能安心,为大局着想,小婿也是难为。况且顾独此来只是协防助战,荷儿不过是客居觉灵门一段时日而已。”

“唉……”上官明丰摇头叹气,低声说道:“楚琴,常言道,四十不惑,你怎么还是如此天真?”

楚琴一愣,上官明丰又低声说道:“你真以为皇上会咽下这口气吗?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泽国本就是从灵国叛逃出去的一支,皇上岂会善罢甘休?”

楚琴皱眉说道:“小婿以为,值此外族入侵之际,应协力御敌,不应自相残杀。”

上官明丰苦笑了一下,低声说道:“此时才正是下手的最佳时机,不仅可以推诿责任,还能激怒泽国,而且泽国一旦失去了顾独,便不足为虑,若是再能将仇恨引向熊人国,那就更好了。”

楚琴皱紧了眉头,上官明丰叹了口气,说道:“既然顾独有要求,你就应当奏明皇上,正好,我也想知道,皇上会如何选择。”

楚琴心情繁杂地进了宫,奏明顾独的要求,灵皇冷笑一声,说道:“两国签有国书,现下是外族入侵,我灵国即使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会以任何人与他为质,他若不懂唇亡齿寒的道理,那便尽可做壁上观!”

楚琴心中倍觉安慰,虽然上官明丰说得没错,皇上是存心想借此时机除掉顾独,但毕竟顾念着上官荷的安危。

灵皇又说道:“你也是,竟动了让发妻去做人质的念头,朕知你一心为国,忠心可嘉,但身为七尺男儿,尚不能保全家眷,朕又如何将这江山社稷托付与你?”

楚琴应道:“臣有愧。”

灵皇说道:“你也不必再去见顾独,朕自会命人送去国书,你歇息两日,去灵波县吧。”

顾独没有等来楚琴的答复,等来的却是镇北关的传报,说灵国使臣携国书入关,直向泽国皇城去了。

顾独当即带着东方夏岚赶返泽国,路上,东方夏岚问道:“楚琴他什么意思?”

顾独答道:“不是楚琴的意思,灵皇还是想除掉我。”

东方夏岚问道:“那怎么办?”

顾独答道:“没别的选择,除非隐退。”

东方夏岚急道:“明知是圈套,你也要去?”

顾独答道:“十年征战,名动天下,于此外族入侵之际,避无可避。”

东方夏岚嚷道:“楚琴真不是个东西!”

顾独说道:“他不想杀我,是灵皇想杀我,楚琴毕竟不是灵皇。”

姚赛凤的敬学斋的客房里等了四天,才见到钟承厚。

钟承厚问道:“尊驾此来所为何事?”

姚赛凤答道:“奉皇上诏命,请你老出手了结一件本应早就了结的事。”

钟承厚说道:“老朽行将就木,遁居于此,不过是荒度残年而已,皇上所命,实是强人所难,况且老朽也不知道尊驾说得是什么事。”

姚赛凤翻了个白眼,说道:“钟老太爷,顾独身边的侍卫可多着呐,你老当初去杀他的时候,有两名侍卫被你老打得吐了血,他们可恨着你老呐。”

钟承厚冷声说道:“你既然知道得这么详细,就该明白我为何不杀顾独。”

姚赛凤抬起手,翘着兰花指掩嘴一笑,说道:“我明白有什么用啊,这是皇上的旨意,你老这敬学斋还是不是灵国的?你老的亲孙女可是大祭司楚琴的如夫人呐。”

钟承厚说道:“我要见皇上。”

姚赛凤笑着应道:“成啊,你老去见吧,又没人拦着你老。”

顾独先使臣一日回到泽国皇城,即刻进宫觐见,将情况向泽帝讲明,泽帝皱眉问道:“国舅何必非要以身犯险?将官如此之多,任何人皆能率军协防。”

顾独答道:“非是臣想要去,而是臣躲不了。当年楚琴曾教导臣说,该来的事总会来,怕也没有用,越怕死得越快。”

泽帝皱眉,扭脸看礼夏,礼夏说道:“楚琴没跟我说过,楚琴就喜欢他,不太跟我说什么。”

泽帝把眉头皱得更紧,顾独说道:“皇上,即使臣不去,灵皇也不会绝了杀臣之心,而且还会遍告天下,说泽国于外族入侵之际畏敌怯战,甚至是奴颜婢膝,联合外族图谋灵国。”

泽帝说道:“朕可以派兵协防,只是国舅不必……”

“皇上。”礼夏打断了泽帝,说道:“世人皆知,泽国统帅是我兄长,若换人领军,只怕国内百姓会先生猜忌,更可怕的是谣言四起,人心离散,届时不战已败,灵皇此计一正一反,我兄长去,他便暗藏杀机,我兄长不去,便是诛心。”

第229章:要她还是要我

第229章:要她还是要我

泽帝愕然无语,东方夏岚指着礼夏问顾独:“当面说了吧,你要她还是要我?”

顾独斥道:“放肆!”

东方夏岚嚷道:“我就放肆了!我是他们的小姨,我是长辈,我就放肆了!”

顾独皱眉说道:“不要胡闹。”

东方夏岚嚷道:“你是我夫君,你不应该先为我想吗?你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管,你能管得了谁?就算你管得了别人,你也不过是个贪名图利的小人!再者说,你为什么叛了灵国投泽国,不是为了靳岚吗?怎么到了我头上,你就没这份心了呐?”

顾独刚要张口,东方夏岚又抢着嚷道:“别跟我说什么家国百姓,没有你的时候,那些人也照样活着!也别再说你欠了礼夏多少情分,你为泽国披坚执锐,征战十载,再多的情分也还清了!”

顾独怒而抬手,东方夏岚扬起脸迎上去,嚷道:“你打!除非你打死我,否则别想让我住口!”

泽帝和礼夏都是一脸尴尬,既不能回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劝解。

顾独叹了口气,向泽帝行礼道:“臣请告退。”

泽帝连忙应道:“准。”

顾独拉起东方夏岚就走,东方夏岚回头瞪着礼夏嚷道:“他是我夫君!他要是死了,我跟孩子怎么办?你怕泽国生内乱,你要母仪天下,这些都随你,可你不能拿我夫君的命去换!”

礼夏轰然起身,高声说道:“我没有!”

东方夏岚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嫁出门的女儿!泼出盆的……唔……”

顾独没办法,只能一手搂紧她,一手捂住她的嘴,瞪着她斥道:“闹够了没有?”

东方夏岚闭着眼睛,闷声嚎哭,顾独赶紧松开捂着她嘴的手,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东方夏岚尖锐的哭声,在整个皇宫回荡。

内殿里,礼夏也是泪如雨下,想起了当年不眠不休的给顾独和靳岚绣锦被,想起了靳岚抱着她掏心掏肺的嘱托,想起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与顾独耳鬓厮磨……

曾几何时,顾独就是她的命、她的天,即使她嫁给泽帝,也是为了顾独。

可不知不觉间,顾独不再占有她心里最重要的位置,甚至明知此次是灵皇设下的圈套,她先想到的也还是泽国的稳定,泽帝的皇权。

不怪东方夏岚说嫁出门的女儿,泼出盆的水,兄长再亲,也亲不过夫君。

整个皇宫里噤若寒蝉,连巡视的宫卫都刻意放轻脚步,而且离着顾独两人远远的绕行。

东方夏岚哭嚎了近半刻钟,没了力气,声音渐低,顾独才在她耳边柔声说道:“我当然是要你跟孩子呀,我若要礼夏,又何苦娶你呐?”

“嗯。”东方夏岚委屈地答应,依然抽抽搭搭。

顾独哄道:“好了,闹也闹了,哭也哭了,咱们先回家,好不好?”

“嗯。”东方夏岚答应,抬手抹了抹眼泪,跟着顾独走了。

内殿里,礼夏也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打湿了泽帝胸口的衣衫,过堂风一吹,凉飕飕的。

泽帝心里是安慰的,更理解礼夏心里的酸楚和愧疚,犹记得当年初见之时,礼夏手按刀柄,双眸冷峭,似乎只要一句话说得不合适,就会拔刀砍了他。

泽帝更加清楚,礼夏肯嫁给他,多一半的原因是为了顾独能独揽大权,如此方能整合泽国上下之力对抗灵国,为靳岚报仇。

然而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兄长亲不过夫君,礼夏不再是顾独身边那个按刀听命的小师妹,而是真真正正的夏后。

但是泽帝不知道如何劝解礼夏,只能抱着她,任由她哭嚎。

终于,礼夏的哭声止住,枕在他肩头疲惫的喘息,泽帝贴着她的脸,柔声说道:“国舅他不会怪你的,你也别生夏岚的气,她还小,家里宠着,国舅也宠着,你让着她些。”

礼夏叹了口气,说道:“我不生气,各自的立场不同,谁都没有错,此事本来就难办,明日灵国使臣就会到达皇城,且看我兄长如何定夺吧。”

泽帝点头应道:“好。”

停了片刻,礼夏又说道:“你记住,这一次你万不可自做主张,一切顺着我兄长的意思办,我兄长对我说过,仁君圣主知民疾苦,却不一定懂得机谋巧算,这次的事若是办得不好,我兄长就会辞官归隐,你我都再也找不到他。”

泽帝再次点头应道:“我记下了。”

回到国舅府,顾独搂着东方夏岚坐在床沿上,说道:“娘子,咱们走吧,我不管礼夏了,更不管泽国了,现在海域开了,咱们驾船出海,找个合意的地方过日子。”

东方夏岚恶狠狠地瞪他,斥道:“有话直说!我爹娘尚在,觉灵门尚在,出什么海?”

顾独一副加着小心的样子说道:“你别生气,你先听我说,我即使辞官归隐,灵皇也不会放心,实际上只要我不死,他永远都不会放心,对吧?”

东方夏岚伸手掐住他腰间的肉,使劲拧。

顾独龇牙咧嘴地嚷道:“疼!疼!娘子放手!快放手!”

东方夏岚放了手,搡了他一把,斥道:“上那边坐去!”

顾独揉着腰走到桌边坐下,看着她说道:“我说得都是实话呀,你说你非得要去找墨玄,为什么呀?还不就是为了觉灵门吗?对不对?”

东方夏岚跳起来,一步迈到顾独面前,举手要打。

顾独赶紧托住她的手臂,一脸无辜地说道:“你干嘛呀?咱们不得把事情说清楚吗?以后应该怎么办呐?难道就这样不清不楚的完了?”

东方夏岚扁了嘴,眼泪瞬间又掉了下来,顾独赶紧站起来抱住她哄道:“别哭呀,我真不是成心怄你,我是国舅啊,统兵十年,就算我要辞官,也总得有个说法吧?”

东方夏岚跺着脚嚷道:“你还不是成心怄我?你说找墨玄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说我能为觉灵门冒险,却不让你为泽国冒险吗?你不就是想说,我做什么都行,换了你就不行吗?”

第230章:至死方休

第230章:至死方休

顾独哄道:“乖,快别哭了,你今天哭得太多了,伤气,为夫心都疼了,来,咱们坐下好好说。”

坐到床沿上,顾独心平气和的开始说,其实问题并不繁杂,他为了给靳岚报仇,帮着泽国打了灵国十年,打得灵国死人断粮,献关求和。

总体来讲,靳岚的仇算是报了,而欠礼夏的情,要按东方夏岚的说法,也算是还清了。

但是,跟灵皇和灵国的仇更大了,已经不再是顾独的私仇,而是整个灵国跟顾独有仇。

当年灵国第一次求和时,顾独在朝堂上慷慨陈词,说泽国的将士死伤无数,多少芳华女子刚临父孝,又添夫丧……

可灵国,何尝不是如此?

苍茫天地,巍巍城关,哀鸿千里,积骨如山。灵国一切的悲苦凄惨,皆是拜他顾独所赐!

这个仇,何止是不共戴天?

觉灵门原本僻处一域,耕读闲居,但如今再过不了那种世外桃源的生活,觉灵门与泽国,就像眼下的泽国与灵国,都是唇亡齿寒。

所以觉灵门要去找墨玄,要为子孙后代留一条退路,留一份筹码,既是防着灵国,也是防着泽国。

茫茫大海,惊涛骇浪,但凡老天爷一个不开眼,他们就会倾覆于碧波之下,葬身于鱼腹之中。

顾独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让东方夏岚以身犯险,但最终还是让她去了。

东方夏岚抬手就扇了顾独一巴掌,嗔道:“对!你明事理,我无理取闹,好了吧?”

顾独搂住她,笑着说道:“我没有说你无理取闹啊,现在只有你心疼我了,礼夏心疼的是皇上,是泽国。”

东方夏岚眼神一伤,靠进了他怀中。

顾独语气变得凝重:“娘子,咱们别无选择,要么,觉灵门离开灵皇大陆,要么,至死方休。”

东方夏岚咬着牙说道:“好,至死方休!”

顾独说道:“你不能去。”

“又不能去!”东方夏岚直接跳了起来,瞪着顾独嚷道:“我又不能去!顾独!在你眼里,是不是除了礼夏,别的女人都是废物!”

顾独郑重地说道:“灵皇要想除掉我,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逼钟承厚出手,你跟着我,必然会成为他牵制我的筹码,这一次,就算是礼夏也不能去,我只能用我自己的命数去硬扛。”

“楚琴说过,生死有命,祸福在天,人该死的时候,喝口凉水都能呛死。人不该死的时候,斩成人彘都死不了。”

“放屁!”东方夏岚指着顾独鼻子斥道:“你要成了人彘,我还要你有屁用?”

顾独笑着问道:“我要是遭了难,你就不要我了?”

东方夏岚一愣,随即跺脚嚷道:“你气死我算了!”

顾独将她搂过来,让她坐在腿上,笑着哄道:“我命硬,轻易死不了,你不能有事。”

东方夏岚掉着脸嗔道:“又是这话,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芸锦彩在门外说道:“姑爷,前院传话,说泽国的使臣已经到了,下榻在迎宾馆。”

顾独应道:“知道了。”

听着芸锦彩的脚步声离去,顾独轻声问道:“她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嫁人?”

东方夏岚瞪着他斥道:“你想怎样?”

顾独皱眉说道:“我就是问问,我不想怎样,我就是觉得,别因为要陪着你而耽误人家。”

东方夏岚嗔道:“管你的天下去吧,这种小事用不着你操心!”

转过天,灵国使臣上朝觐见,递上国书,而后说道:“启禀泽帝,熊人国以肃清海盗为借口,侵入我国海域,窥视我国疆土,我皇请泽帝发兵协防海岸,以震慑外夷。”

泽帝静默着看国书,看完之后,才平淡地说道:“两国签有永结盟好之国书,如今外夷猖獗,两国同处一域,唇亡齿寒,朕理当发兵协防。”

使臣抬手作礼,躬身说道:“泽帝圣明。”

顾独出班说道:“皇上,臣有话要请问使臣。”

泽帝应道:“国舅请。”

顾独侧身向使臣拱手作礼,使臣连忙答礼,顾独问道:“熊人国能寻此借口,无非是因通商所致,灵皇于通商一事有何旨意?”

使臣答道:“自熊人国战船侵入我国海域,我皇便已下旨,令熊人国商队返归其国,且在海盗未肃清前不必再来灵国,否则无论有何闪失,皆由其自行承担后果。”

顾独点了下头,又问道:“敢问使臣,灵皇可有意下,我国该发多少兵?”

使臣答道:“此为贵**政,国舅不应问我。”

顾独说道:“使臣此言差矣,既然是要我国出兵协防,自然是要深入贵国内境,太少则有失诚意,太多则有入侵之嫌,我不问你,难道要自行揣度?使臣之意,莫非是要我国出兵,还要我国自行承担一应后果?”

使臣连忙行礼,说道:“在下失言,但国舅所虑,非在下能答,还望国舅体谅。”

顾独转向泽帝说道:“皇上,臣以为,应先发三万兵至镇北关,待与灵国商定后,再调向灵国沿海。”

泽帝应道:“国舅所言甚是,使臣,你自回去,朕会遣使面见灵皇。”

使臣应道:“外臣告退。”

使臣走了,泽帝问顾独:“国舅,还有何事须向灵皇言明?”

顾独答道:“粮草,臣以为,两国有盟约,按理说,出兵协防确应自供粮草,但我军是要从北至南,几近纵穿整片大陆,输送粮草必然消耗倍增,所以臣建议,以灵国市价的六成,向灵国购置粮草供给。”

“六成?”泽帝微一皱眉,问道:“国舅如此定价,可有依据?”

顾独答道:“臣在灵国做过粮商,确有依据,但这个依据不能明言,否则便会牵起前事,皇上只让使臣照此商定,若灵皇不允,则不发兵。”

泽帝点头应道:“好,便依国舅之策,另外,此番协防,国舅以为该当何人领军?”

顾独答道:“此番协防,不仅要防御熊人国入侵,还要协调与灵国的关系,灵国的统帅依然是楚琴,所以,臣是最合适的人选。”

第231章:天阴功

第231章:天阴功

泽帝扭脸看礼夏,礼夏凶巴巴的瞪他,用眼神告诫他不可再生事端。

泽帝转回头说道:“如此,只能偏劳国舅了。”

下了朝,东方斌跟着顾独回了家,问顾独:“你怎么想的?你就不怕灵皇设计害你?”

顾独答道:“怕有何用?我这是来了泽国,赶巧泽国没有人才,而礼夏又嫁给了皇上,如果我还在灵国呐?我不想打仗能行吗?我想在家守着靳岚和孩子,能行吗?”

东方斌沉默片刻,点头说道:“是这个道理,那夏岚呐?”

顾独答道:“夏岚肯定不能去,灵皇要是想杀我,只能逼钟承厚出手,任何人跟着我去,都会成为牵制我的筹码。”

东方斌微一皱眉,问道:“觉灵门的人也不带?”

顾独摇头,说道:“爹说过,若想阻挡钟承厚,除非布剑阵的人都是大御魂师,我带着他们也没用,反倒有可能让他们枉送了性命。”

东方斌不解地说道:“那你这不是送上门去找死吗?”

顾独说道:“那也不见得,当年他就没有一招打死我,如今我的灵力更高,他也更老了,其实我一直想会会他,没准还是我打死他呐。”

东方斌眯着眼睛琢磨了一会儿,说道:“那也不对呀,就算你能跟钟承厚抗衡,还有楚琴和钟瑾铃呐,你一个帮手都不带,能成吗?”

顾独沉默,好一会儿才问道:“除了狄师兄和段师姐,还有谁差不多的?”

东方斌问道:“他两人怎么了?”

顾独说道:“人家也有孩子呀,跟着打仗就行了呗,还得跟着我去死斗啊?不合适吧?”

东方斌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问道:“锦彩行吗?”

顾独一愣,愕然看着他,东方斌问道:“你不知道她练童子功啊?”

顾独问道:“什么童子功?”

东方斌答道:“天阴功,只有女人能练,而且必要童子之身,要不她怎么会一直跟着夏岚,这么大了还不嫁人。”

顾独皱眉,东方斌又解释道:“没人逼她,天阴功三岁起练,十五岁禁欲,如果练功者不愿意禁欲,就不用练了,锦彩自己愿意练。”

顾独点头,问道:“天阴功是什么?”

东方斌答道:“不知道,我是男的,不可能练,也不方便问。”

顾独回了家,一进后院就看到东方夏岚和芸锦彩站在院子里,芸锦彩手里还拿着剑。

东方夏岚说道:“锦彩从小就练天阴功,同门较技时不能使用,你试试。”

顾独点头,东方夏岚问道:“三哥跟你说了?还是你问三哥?”

顾独皱眉,答道:“我当然不会问,你不让我管,我自然就不会管,整天想什么呐?”

东方夏岚白了他一眼,芸锦彩一脸茫然地问道:“你们说什么?”

东方夏岚嗔道:“不关你事。”

顾独走到近前,说道:“开始吧。”

芸锦彩拔剑,顾独张手一控,芸锦彩的剑只拔出一半,但随即顾独就感觉到自己的控力向一旁流动,芸锦彩的剑虽然保持在原来的位置,但是剑鞘却脱了出去,随后芸锦彩旋身,长剑脱出顾独的控力,当胸刺了过来。

打了十几个回合,顾独体会到天阴功的奥妙之处,就在于以柔克刚,顺势而为。每当顾独将芸锦彩控住,芸锦彩都会将他的控力导向别处,甚至是借他的控力来反攻他。

打到三十回合,顾独几乎已经使出了全力,芸锦彩虽然渐显吃力,但依然能勉力维持。

打到五十回合,芸锦彩的气息开始变得短促,顾独退开一丈,说道:“好了。”

芸锦彩站在原地,抿着嘴静默地调整呼吸。

东方夏岚说道:“让锦彩跟你去,至少能帮你防范楚琴和钟瑾铃。”

顾独点头,问芸锦彩:“杀过人吗?”

芸锦彩咬了下嘴唇,顾独说道:“跟我走。”

东方夏岚问道:“去哪儿?”

顾独答道:“去死牢,处决人犯。”

转过天,泽帝派出使臣,顾独也向泽帝辞行,先送东方夏岚回亶爰山,然后夫人又指派了一名叫程月兰的女弟子跟随顾独前往镇北关。

泽国的使臣到达灵国皇城,呈上国书,灵皇即刻照准,随后指派孟元前往镇北关接引顾独。

孟元如今已经是从祭司,但灵力只局限在黑袍,连大御魂师的门径都没有窥探到。

顾独对他很客气,毕竟是他把从海的魂送了回来,一路上聊得也很投机,孟元还有意无意地提醒顾独,让顾独多加小心。

从孟元的口中了解到,熊人国的商队不是来的时候被劫掠的,而是回去的时候碰上了海盗,也就是说,到底是真是假,全是熊人国的一面之词。

而熊人国的战船,是跟着第二拨商队直接过来的,事先都没打声招呼,不过倒也没敢放肆,只是停泊在近海,派了个人来跟灵皇谈判。

谈判的内容只有两点,一是请求灵皇准许他们登陆,二是请求灵皇出兵协助他们肃清海盗,但灵皇都没有答应。

这几个月来,熊人国一直在以市价向灵国购买一应用品,从采购量上来看,熊人国这次至少来了三万人。

顾独听得直摇头,他明白灵皇是怎么想的,实际上,不应该卖给熊人国物资,他们没了军粮,自然就会滚回老家去,九成不敢强行登岸。

但是灵皇害怕,因为灵国处于包夹之势,倘若熊人国混不吝,真就强行登岸,这战端一开,泽国就有可乘之机了。

所以,灵皇想要先除掉顾独,泽国没了顾独,就好似虎失齿爪鹰折翅,灵皇就能定下心来对付熊人国,甚至可以南北同时作战。

丹月中旬,三万大军到达灵波县东南海岸,进驻灵军早已为他们修建好的营寨。

忙了三天,把一应事务都捋顺,顾独派人给楚琴送了个口信,楚琴带着钟承厚爷孙二人,来到了顾独的大营。

顾独略感意外,没想到他这才刚到,钟承厚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跟着楚琴来了,但还是站在大营前笑脸相迎,拱手说道:“钟老太爷,好久不见。”

第232章:私下谈

第232章:私下谈

钟承厚拱手答礼,说道:“好久不见。顾大师,可否单独一叙?有些话,不足为外人道。”

“外人?”顾独扫了一眼楚琴和钟瑾铃。

钟承厚说道:“除你我以外的人。”

芸锦彩和程月兰同时向顾独凑近了些,面无表情地看着钟承厚。

钟承厚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了扫,说道:“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要打就打,何须诓骗?”

顾独命人在海边放了一张条案,摆上茶,与钟承厚对坐。楚琴等人都离着五丈远,实际上,不仅顾独这边不知道钟承厚要干什么,连楚琴和钟瑾铃也不知道钟承厚要干什么。

所以楚琴等四人相隔一丈左右,互相防备着,只要钟承厚和顾独动手,四人就会立刻打起来。

钟承厚盯了顾独一会儿,说道:“你的进境果然极快,晋位巅峰境了吗?”

顾独答道:“实不相瞒,无师教导,我也不太清楚。”

钟承厚点了下头,抬起手挥了一下,问道:“能感觉到我手边的风吗?”

顾独迟疑了一下,答道:“不能。”

钟承厚又挥了下手,比之前的力度大了些,顾独说道:“这次感觉到了。”

钟承厚说道:“你距巅峰境只有一步之遥,少则三年,多则五年,定可晋位。”

顾独略感诧异,拱手说道:“多谢指点。”

钟承厚露出微笑,问道:“你这次肯来,是不是有意想会会我?”

顾独点头,答道:“你老是当世唯一的巅峰境御魂师,我想印证我的进境,只能来找你老,别无选择。”

钟承厚微笑着点头,说道:“无须动手,刚才已经印证了。”

顾独皱眉,搞不懂钟承厚是什么意思。

钟承厚说道:“你应该想得到,灵皇还是要除掉你,而要想除掉你,唯有逼我出手。”

顾独问道:“我想错了吗?”

钟承厚答道:“没错。”

钟承厚直接觐见灵皇,当面拒绝杀顾独,并且告诉灵皇,他现在已经没有把握杀掉顾独了。

钟承厚当年没有杀掉顾独,一方面原因是担心觉灵门报复,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根本没想过,顾独也有可能晋位成巅峰御魂师。

因为在有史可查的数百年间,加上钟承厚,也只有五个已知的巅峰境御魂师。

想成为大御魂师,天赋加上刻苦修炼就能办到,但是要想成为巅峰御魂师,更多的是要靠天意。

灵皇没有灭掉东方赫的魂,并非没有想到东方赫会给顾独做魂侍,而是无所谓。

楚琴对魂侍的理解和期许偏高,实际上魂侍虽然能与魂主互通灵力,但并不能有效提高魂主的基础灵力,魂侍无非是一个不会被寻常刀剑致死,能够与魂主心意相通的战友而已。

但对于顾独来讲,东方赫的作用,还抵不上礼夏,因为礼夏能杀死鬼魂,而东方赫却杀不死大御魂师。

灵国和敬学斋都向泽国派遣了细作,灵国的细作只关心泽国的动向,而敬学斋的细作却更关心顾独的成长。

当钟承厚得知顾独的灵力极速增长时,极为后悔当年没有杀掉顾独,不过话又说回来,或许这也是天意使然,顾独阴差阳错的娶了东方夏岚,成了觉灵门的姑爷。

若非如此,当年顾独必死无疑。

顾独问道:“你老的人怎么会知道我的进境?我并没有与人动过手,我府里的人除了侍卫,都是觉灵门弟子,你老的人怎么会感知到我的气息?”

钟承厚答道:“我派去的人并非泛泛之辈,只要与你擦肩而过,但能感知到你的气息,而且你的气息已经与我的气息相近,很容易便能感知到。”

顾独难掩兴奋地露出笑意,却刻意地收敛着。

钟承厚说道:“你是应该高兴,虽然你晋位有些晚,但终究是有望晋位。”

顾独的笑意散去,问道:“你老是什么年纪晋位巅峰境的?”

钟承厚浅笑了一下,答道:“有什么关系?反正现如今我已老迈,而你如日中天,又何须争竞晋位的年纪呐?”

顾独笑了笑,点头应道:“你老说得是。我问一句,灵皇听你老的建议吗?”

钟承厚答道:“他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钟承厚告诉灵皇,他已经没有把握杀掉顾独,非但是没有把握,而且还有风险,况且以眼下的时局而言,谁都可以死,唯独顾独不能死。

顾独不能死的理由很简单,泽帝孱弱,这十年来,顾独总揽兵权,礼夏把持内政,虽然礼夏很少说话,但礼夏的喜怒,直接影响泽帝的决策。

虽然礼夏做皇后已有多年,但与顾独的情分并没有淡去多少,让她在泽帝和顾独之间选,她肯定是选泽帝,可如果顾独死在灵国,那礼夏就很难说会不会失去理智了。

钟承厚也承认,以灵国现在的实力,是有能力两面作战,但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入绝境呐?实际上,只要海域大开,顾独也不敢轻易撕毁盟约,向灵国开战。

钟承厚看着顾独问道:“我说得对吧?”

顾独点头答道:“对。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钟承厚说道:“所以灵皇打消了除掉你的念头。”

顾独嗤笑了一声,钟承厚说道:“我知道你有疑虑,为什么灵皇会听我的?我虽然是巅峰御魂师,但毕竟是庶民。”

顾独应道:“你老说得是。”

钟承厚说道:“我与先帝有八拜之交,曾是先帝的大祭司,而且我还告诉灵皇,如梦他执意要杀你,我就先杀了他,反正我当初与先帝反目,就是因为他。”

顾独愣住,钟承厚笑了笑,说道:“不过我要给灵皇做近身侍卫,所以我要警告你,即使来日你晋位巅峰境,想闯宫行刺,也绝非易事。”

顾独看着他,盯了一会儿才说道:“你总会死在我前面的。”

钟承厚失笑,说道:“靳岚的仇你也算报了吧?你又不是皇帝,何必非得杀灵皇呐?天无二日,国无二君这种事,跟你又能有多大关系呐?”

第233章:火炮

第233章:火炮

顾独笑着说道:“你老不也一样吗?”

钟承厚答道:“当然不一样,觉灵门有退路,敬学斋何来退路?”

顾独摇了摇头,觉灵门的情况虽然比敬学斋要好一些,但一样是没有退路。

顾独说道:“世事多变,命途多舛,恕晚辈不能与你老做什么约定。”

钟承厚说道:“我不是来与你约定什么,只是将这些话告诉你,但有一言奉告,灵国与泽国再怎么打,也是一家人的事,万不可牵扯外族,否则必将遗臭万年。”

顾独说道:“这个你老放心,生养之地,寸土不能让与他人。”

“好。”钟承厚起身说道:“我还要回宫履职,剩下的事,你跟楚琴会商吧。”

钟承厚直接就走了,顾独把楚琴和钟瑾铃请到营中。

落座后,楚琴问道:“我家老爷子跟你说什么了?”

顾独眨了下眼,答道:“若是老爷子没跟你说,那我也不方便告诉你。”

楚琴笑了笑,说道:“好,咱们说正事。我皇早就有意断决熊人国的粮草,你意下如何?”

顾独说道:“早就有意要断,是因为对泽国不托底,所以才迟迟不敢做吗?”

楚琴答道:“主要是这个原因,但也有别的原因,熊人国的战船上有火炮,据说是东方一个大国发明的,其威力远大于床努,一炮便能炸碎一条渔船。”

顾独怔了怔,问道:“你亲眼见了?”

楚琴答道:“我亲眼见了。”

顾独又问道:“他们是操练?”

楚琴答道:“说示威更合适,他们只炸过一次,估摸着火炮那东西挺金贵的,不能老炸,况且他们远道而来,带的炮弹和火药应该也不多。”

顾独皱眉问道:“炮弹?火药?”

钟瑾铃嗤道:“天下扬名的顾大师,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这可奇了。”

楚琴皱眉,芸锦彩说道:“我拿出一样你没见过的东西,你能认识吗?挤兑人也得占着理,你家里大人没教过你吗?”

钟瑾铃蹭地站起来,瞪着芸锦彩斥道:“你谁呀?有你说话的份!”

楚琴厉声斥道:“好了!你若时时处处想着搬弄是非,就给我滚回皇城去!”

钟瑾铃瞪着楚琴,气得眼圈发红。

楚琴又说道:“两国协作,顾大师率兵助防,连你爷爷都要客客气气地与顾大师会商,你凭什么?就凭你是女人?就凭顾独一个大男人,拉不下脸来跟你一般见识?你不光是丢我的人,你把你爷爷的脸也丢尽了!”

钟瑾铃转身就走,顾独说道:“楚大师,你也回去吧,反正也不差这一天,明日咱们再谈,不过还是要劳烦楚大师来我营中。”

楚琴起身说道:“失礼了,告辞。”

楚琴也走了,芸锦彩气哼哼地低声骂道:“没家教的泼妇。”

顾独笑着说道:“好了,跟这种人生什么气,没来由的自降了身份,别气了,啊?”

“嗯。”芸锦彩应了一声,却还嘟着嘴。

转过天,楚琴自己来了,没带钟瑾铃,出于礼貌,顾独问了一句:“如夫人没事吧?”

楚琴答道:“没事,小孩子一样,就没个让人省心的时候。”

顾独笑着说道:“是因为打嘴仗输给夏岚了吧?”

楚琴答道:“不光是夏岚,还有你摆九宫阵的事。”

顾独一愣,失笑道:“那都哪年的事了,这也太能记仇了吧?”

楚琴笑着说道:“你不是也一样嘛。”

顾独笑着摇了摇头,转了话题:“我昨天琢磨了半宿,这炮弹应该就相当于是弩箭,这火药嘛……应该算是弓弦吧?”

楚琴答道:“对,但火炮的射程和威力都要高于床弩。”

顾独点头,问道:“营寨距海百余丈,就是为了防火炮吧?”

楚琴应道:“是。”

顾独问道:“能打这么远?”

楚琴答道:“打不了,但想阻止他们登岸,恐怕损伤极大,所以留出了余量。”

顾独点头应道:“明白了。”

顿了一下,顾独又问道:“那这个火炮能搬到岸上吗?”

楚琴答道:“不清楚,连它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只是听到一声巨响,看到船上一冒烟,渔船就炸碎了。”

顾独心里一动,问道:“那你对火炮的了解,是熊人国的使臣说的吧?”

楚琴点头答道:“不错,他们这是在给咱们下马威。”

顾独勾起嘴角,说道:“烦劳楚大师,把那个会说火炮的使臣请到我营中来。”

楚琴盯了他片刻,应道:“好,不过他在皇城,得等上几日。”

顾独说道:“无妨。”

楚琴说道:“但是在使臣到来前,熊人国的战船就该采买水粮了。”

顾独问道:“水也买?”

楚琴略有些尴尬,说道:“按说水不应该要钱……”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独打断了楚琴,因为楚琴会错了意。

顾独说道:“他们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开着战船拉着兵跑来耀武扬威,这要是换了我主事,别说水得要钱,他们但凡往海里扔根针,我都得跟他们收清理海域的人工钱。”

楚琴失笑,顾独接着说道:“我是想给他们下点药。”

楚琴摇头,说道:“那不成,人家又不傻,人家买了东西,挨着个的试毒。”

顾独说道:“我不下毒,他们不是买水吗,我让人用泻豆煮水卖给他们。”

楚琴一愣,顾独问道:“泻豆水也能试出毒来?”

楚琴答道:“那不能,我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办法。”

顾独笑了笑,说道:“你是正人君子,否则也不会连着吃我的败仗。”

楚琴笑着说道:“你也不是小人,两国交战,伐兵伐谋,理所应当。”

顾独摆了摆手,问道:“你营里有刑讯的高手吗?”

楚琴反问道:“你想做什么?你可不能胡来,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呐,更何况还没有开战。”

顾独笑,说道:“我就说你是正人君子吧?两国交战?咱们连他们的底细都摸不清楚,怎么交战?拿人填?拿这些跟着咱俩出生入死的弟兄的命,去摸熊人国的底?”

第234章:朱大人

第234章:朱大人

楚琴微一皱眉,说道:“可一旦这么做,就是咱们没理了。”

顾独说道:“熊人国是来讲理的吗?你见过开着几十艘战船讲理的吗?我之所以要刑讯高手,就是不想见伤,真要是把人弄死了,就说是在花街柳巷背过气去了,他们只要验不出伤,又能说什么?”

楚琴似笑非笑地说道:“我知道你心眼多,没想到你心眼这么多。”

顾独笑着答道:“你也不必明夸暗骂,我知道这叫坏,我是苦出身,虽然我比你年纪小,可我见过的事,不见得比你少,而且有些我见过的事,你真没见过。”

楚琴点了点头,说道:“好,都按你说的办。”

顾独说道:“还有,临近两县的郎中,每家给五十两银子,让他们都出去躲半年。”

楚琴问道:“这钱你出啊?”

顾独说道:“最多一人一半,这是两家的事,又不是我一家的事。”

楚琴失笑,说道:“果然是穷人家的孩子会过活呀,跟你说笑呐,不用你出,没几个郎中。”

两天后,楚琴派人给顾独送信,说熊人国战船上的人下来采买,顾独就领着芸锦彩和程月兰到岸边看。

楚琴提前让商贩在海岸排上了摊位,熊人国的人买了东西,商贩就给送到小船上。

顾独粗略扫了扫,各式商贩得有百余人,卖菜和肉的居多,也有卖小玩意儿的,熊人国负责给钱的人,买了一个布娃娃,让商贩包好,系在了自己左手腕上,然后就一直擎着左小臂,不让那个布娃娃碰到任何东西,包括他自己的身体。

顾独问程月兰:“程师妹,你今年多大?”

程月兰答道:“十七。”

顾独又问道:“你喜欢那些小玩意儿吗?我给你买。”

程月兰微一蹙眉,用手背碰了芸锦彩一下,芸锦彩说道:“你若有所思,便是你动了念,我跟着岚师姐这么多年,姑爷从无越礼之举,他说这话,必有用意,你只照实回答便是。”

程月兰脸现尴尬,低着头说道:“喜欢,我从小就喜欢布娃娃。”

顾独点头,又问芸锦彩道:“丫头,你呐?”

芸锦彩答道:“我从十二岁起,就不好这些东西了。”

顾独又点了点头,说道:“走,买布娃娃去。”

又十日,待在灵国的熊人国使臣到了,楚琴带着他和一名刑讯高手到了顾独的营寨,介绍道:“朱先生,这位是泽国的统帅,顾独,顾大师。”

“顾大师,这位是熊人国的使臣,朱大人,朱先生。”

顾独一愣,楚琴解释道:“他自己取的名字,就叫朱大人。”

顾独失笑,这他娘的是本着占便宜的心思取的名字。

朱大人拱手说道:“幸会幸会,顾大师,久仰久仰。”

芸锦彩和程月兰相继掩嘴而笑,朱大人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流连了几个来回,问道:“这两位姑娘是?”

顾独说道:“楚大师,朱先生,二位请坐。”

朱大人没得到答复,明显有些不太高兴,坐下后冷着脸问道:“顾大师请鄙人来,不知有何见教?”

顾独答道:“听说你们国家的火炮很厉害,但谁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想请朱先生画几张图,详细讲解一番。”

朱大人露出鄙夷的神色,高傲地说道:“神兵利器岂可轻易示人?你们知道厉害便可。”

顾独挑了挑嘴角,说道:“朱先生,你若听话,咱们就和和气气,你若不听话,就休怪本帅无礼了。”

朱大人一愣,扭脸看着楚琴斥问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威胁我吗?”

楚琴答道:“是。”

“岂有此理!”朱大人蹭地站起来,昂着头大声说道:“我是熊人国的使者,我们的战舰就在海上,你们胆敢放肆,我们的士兵就会攻打你们!”

顾独笑,问楚琴:“他在你们那里就是这副样子?”

楚琴微笑着答道:“不怒时,能收敛些。”

顾独回头看着芸锦彩说道:“看来贺金升那人是不错。”

“嗯。”芸锦彩答应。

朱大人对楚琴说道:“楚大师,立刻派人送我回你们的皇城!”

楚琴说道:“朱先生,这里是顾大师的营寨,他说了算。”

朱大人怔了怔,扭头看了顾独一眼,然后冲楚琴嚷道:“立刻派人送我回去!否则我便要向你的皇帝告状!”

顾独说道:“朱先生,我再问你一遍,能不能给我画火炮的讲解图?”

朱大人颇有些壮烈地说道:“休想!”

顾独笑了笑,唤道:“来人。”

两名泽兵应声进来,应道:“大帅。”

顾独说道:“给这位朱先生松松筋骨。”

“是!”两名泽兵同声答应,上来一左一右扭住朱大人的胳膊往外推。

朱大人尖声喊道:“你们要干什么!我是熊人国的大人!你们胆敢对我无礼!我的国家会灭了你们的国家!”

朱大人被推走,顾独笑着对楚琴说道:“这才是心里话。”

楚琴微笑着点头。

程月兰伸手轻扯了下芸锦彩的袖口,芸锦彩说道:“你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话自己说。”

程月兰抿了下嘴,低声说道:“姑爷,我想看刑讯。”

顾独有些愕然地看芸锦彩,芸锦彩说道:“有助于修炼。”

顾独恍然,说道:“那你俩都去吧。”

芸锦彩说道:“我不去,我守着你。”

顾独失笑,说道:“好,那程师妹去吧。”

程月兰又看芸锦彩,芸锦彩点了下头,程月兰才离开。

楚琴试探着问顾独:“看刑讯有助于修炼?”

顾独答道:“觉灵门有一项女儿家专修的功法,我也不清楚,也不方便问。”

“哦!”楚琴连忙转了话题:“你要火炮讲解图有什么用?你还打算自己造吗?”

顾独答道:“自己造肯定是不成的,不过我得知道它是怎么个运作法子,才好掂量着怎么跟他们打。”

半盏茶的时辰不到,帐外有人说话:“报。”

顾独应道:“进来。”

一名泽兵进来,抱拳说道:“大帅,犯人要见你。”

第235章:服软

第235章:服软

顾独笑着说道:“这才多大会儿工夫啊,打没打呀?”

楚琴起身说道:“毕竟是个书生,能扛几下就不错了,走吧。”

刑讯的营帐里,朱大人被绑在木架子上,身上只留一个裤头,一见顾独进来便尖声喊道:“你们这是不人道!”

顾独先看程月兰,见她面色如常,估摸着东方斌所说的禁欲,恐怕不是单纯地禁断男女之欲那么简单。

顾独问楚琴:“他是骂咱们那事不行吗?”

楚琴失笑,答道:“不是,他们说的人道,就是咱们讲的人性。”

顾独嗤了一声,看着朱大人说道:“你刚才不是还叫嚣着要灭我们的国吗?连国都要灭,你还跟我讲人性?”

朱大人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是士兵,我只是文官,你们有本事去对付我国的战舰呐!你们这样折磨我,无耻!”

顾独走上一步,盯着他说道:“朱先生,你们的战舰,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开到了我们的海域上,还用火炮向我们示威,我身后可是数以百万的老幼妇孺,无耻就无耻了,我只要对得起生养我的土地,供养我的百姓,我便问心无愧了。”

朱大人厉声斥道:“我绝不会给你画讲解图!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顾独点了点头,挑起大拇指说道:“行,有骨气,我能拿正眼瞧你。”

说完转身对刑讯的人说道:“接着来,别他想见我就叫人喊我,不管他说什么,晚饭后再告诉我。”

刑讯的人抱拳应道:“是。”

顾独对楚琴说道:“请。”

朱大人喊道:“姓顾的!你不得好死!”

顾独头也不回地答道:“这还用你说?沙场领兵,几人是能得好死的?”

芸锦彩跟着顾独出帐,帐里立刻响起了朱大人的惨叫声,芸锦彩不自觉地回了下头。

顾独说道:“丫头,你也留下吧,如今这个局面,灵皇也不愿意弄得两家失了和气,没事的。”

芸锦彩迟疑了片刻,应道:“好。”

走出一段距离,顾独对楚琴说道:“楚大师,你也先回去吧,反正我说得是晚饭后,你要不放心,用过了晚饭再来。”

楚琴答道:“我放心,你有了结果,再派人去叫我。”

顾独点头应道:“好。”

回到帐中,顾独手书一封,把信差叫来,让他递回国内。

日头偏西,芸锦彩和程月兰回来了,说道:“姑爷,姓朱的不成了,再折腾就死了。”

顾独问道:“他说什么?”

芸锦彩答道:“你刚走他就服软了,但刑讯的人得了你的令,不敢停手,我已经让他停手了。”

顾独点头,唤道:“来人。”

侍卫进来应道:“大帅。”

顾独说道:“给刑讯的人备下酒肉,好生款待,去吧。”

“是。”侍卫应声退了出去。

芸锦彩问道:“那个姓朱的不管了?”

顾独答道:“先让他缓缓,晚饭后再说。”

吃完了晚饭,顾独命人把朱大人带到了大帐中,顾独事先让人摆了张条案,预备了一只熏鸡和一壶酒。

朱大人已经没了白天的气焰,一脸畏缩的神态,一见到顾独就跪下了,声音发颤地说道:“大帅,小人愿意画讲解图。”

顾独微笑着说道:“如此甚好,朱先生请起,先用饭吧。”

两天后,楚琴派人告诉顾独,熊人国的战船上来了人,请楚琴帮忙找郎中,楚琴就让人带着熊人国的人挨家挨户去找郎中,当然是一个都找不到,而熊人国的人又不说为什么要找郎中,只能回船上去了。

顾独回话:“还是拉得不够狠。”

顾独的手书递到了东方斌的手上,按照顾独的安排,东方斌向泽帝请旨,带着贺金升回了亶爰山,叫上丰九,又带上三十名弟子,前往顾独大营。

顾独这边,熊人国醒过味儿来,要自己到井里打水,顾独就让人提前把煮好的泻豆水倒进井里。

打水的时候,顾独在旁边看着,熊人国的人,一个个面容憔悴,有气无力。

楚琴来问顾独:“还用断粮吗?”

顾独答道:“断吧,他们是不会再跟咱们买水了,肯定要从他们本国运送过来。”

楚琴说道:“那他们也可以从本国运送粮草啊,海运要比陆运省时省力,不会增加多大花销的。”

顾独说道:“走着瞧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提前琢磨没多大用,反倒琢磨得多了,更容易误事,先断了再说。”

楚琴盯了他一会儿,说道:“顾独,咱们的情分两不相欠,可咱们现在是并肩御敌,你要有什么事,应当应份知会我。”

顾独笑了笑,说道:“我没藏什么私,就是看见点苗头,心里也不做准,况且也不是什么大事。”

楚琴说道:“一句话拐上八道弯,果然是高官厚禄,今非昔比呀。”

顾独说道:“真不是什么大事,上回他们下来采买,我看见管钱的那人买了个布娃娃,敬而重之地提了回去,我就想,他们船上应该有一位年纪不大,但身份却不低的女孩子。”

楚琴微一皱眉,脑子一时转不过来,顾独又说道:“带着这么一个人来,不太像是要打仗的样子,你把师姐搁家了,我把夏岚搁家了,咱们才是奔着打仗来的。”

楚琴猛然醒悟,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是想在我灵国驻兵?”

顾独说道:“再想想。”

楚琴一愣,不是驻兵?那为什么带兵过来?

顾独说道:“我给你提个醒,他们来了有日子了,还试射了火炮,他们的使臣分别在咱们两国都待了一年多了。”

楚琴醍醐灌顶,熊人国是来挑事的,是要让灵国求着他们帮忙打泽国,熊人国有火炮,再加上三万兵,这是要先拉着灵国打泽国,灭了泽国再收拾灵国!

看到楚琴眼中寒光一闪,顾独说道:“你没有想到,是因为你没有叛国,我从灵国叛逃到泽国,这种伎俩瞒不了我。”

楚琴皱起了眉头,顾独又说道:“那天,钟老爷子告诫我,他说不管灵国和泽国怎么打,都是一家人的事,千万不能牵扯外族,否则必将遗臭万年!”

第236章:长远打算

第236章:长远打算

楚琴回到自己的营寨,静下心来琢磨,通过顾独的那句话,大致能推测出钟承厚跟顾独说了什么,而钟承厚之所以什么都不告诉他跟钟瑾铃,无非是要避这‘朋党’之嫌。

还有,钟承厚突然做了灵皇的近身侍卫,恐怕跟顾独有直接的关系。

顾独说走一步看一步,但是楚琴不相信,顾独从来不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人,必然有长远的打算,而且立刻就会开始实施,只是不告诉他而已。

楚琴写了一份奏折,将顾独到来后的一切事情,详细写明,派人递回皇城。

三日后,东方斌带着人到了顾独的营寨,顾独带着东方斌和丰九去了海边,先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又拿出火炮讲解图,给两人讲解了一遍,然后对东方斌说道:“你拿着图回去,详细讲给皇上和夏后听,让皇上立刻遣使去龙国,看能否买来火炮,最好是学会制造工艺。”

东方斌说道:“要学制造工艺,可不是一时片刻就行的。”

顾独答道:“我知道,相机行事吧,不过你记住,你不能做使臣,但你必须带着人跟随使臣一道去龙国出使。”

东方斌点头应道:“我明白,你放心。”

顾独又拿出一封书信,说道:“这是我写给夏岚的,让他乖乖在家带孩子,不要闹着来找我,虽然钟承厚是那样说,但以我看,他做不了灵皇的主。”

东方斌皱眉问道:“钟承厚不肯出手,他还能怎样?”

顾独反问道:“如果他也遣使去龙国呐?”

东方斌恍然,想了想问道:“若是遇上,如何?”

顾独答道:“要么不动手,要么不留活口。”

东方斌说道:“如果同是去龙国出使,即使不留活口,又有何用?”

顾独答道:“熊人国不是说海上有海盗吗?只要不留活口,就赖不到咱们头上。”

东方斌哑然失笑,问道:“你这里打算如何?”

顾独答道:“我盼着能打一仗,探探熊人国的虚实,最好还能抢几门火炮。”

东方斌点了点头,问道:“你让贺金升来做什么?也要拷问他?”

顾独摇头,答道:“我身边得有个能与熊人国对话的人,贺金升这人还行,不像朱大人。”

东方斌问道:“贺金升要是不帮你呐?”

顾独答道:“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不是还有朱大人嘛。”

回到营寨,贺金升等在大帐外,顾独去海边前,安排人带着贺金升去见朱大人,想必朱大人已经添油加醋地跟贺金升聊过了。

进了大帐落座,贺金升低着头说道:“我想请问顾大师,为何要那么对待朱大人。”

顾独说道:“你先告诉我,朱大人都跟你说什么了。”

贺金升就把他跟朱大人的谈话说了一遍,顾独微笑着说道:“略有些夸大其词,但基本上没错,我之所以这样对待他,就是为了让他给我讲解火炮。”

贺金升说道:“顾大师完全可以等我到来给你讲解。”

顾独说道:“那这么说吧,朱大人太狂妄了,我看他不顺眼,就是想收拾他。”

贺金升抬起头看着顾独,顾独说道:“不管是哪国人,都是有好人有坏人,有明事理的人,也有浑人,你们出使灵皇大陆,是外臣,本该懂得礼数,所谓入乡随俗,但是朱大人叫嚣你们有坚船利炮,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甚至还说要灭了灵国和泽国,他还不欠收拾吗?”

贺金升一愣,顾独露出微笑,问道:“这些话,他没有告诉你吧?”

贺金升摇头应道:“没有。”

顾独说道:“我叫你来,是因为我需要一个能与熊人国沟通的人,不论是打仗还是会商,都需要沟通,你愿意吗?”

贺金升反问道:“我可以说不愿意吗?”

顾独点头,答道:“可以,我并不了解你的家世,如果你有什么顾虑,我即刻派人送你去你们国家的战船,但是,只要你离开,就再也不准踏上泽国的国土。”

贺金升有些意外,问道:“那朱大人呐?”

顾独答道:“他不能走,因为他很不礼貌,虽然我更相信你,但如果你要离开,他就要给我做翻译,甚至会在战前祭旗。”

贺金升问道:“如果我答应留下,但条件是将朱大人安全的送回我国的战船,可以吗?”

顾独答道:“不可以,如果将他送走,他会鼓动你们国家的将领开战,虽然我不怕开战,但会影响到我的谋划。”

贺金升问道:“难道你不怕我回去后影响你的谋划吗?”

顾独笑了笑,说道:“你不会,你很善良,而且尊重生命,你不希望看到战争。”

贺金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着头说道:“我愿意留在顾大师身边。”

顾独抬手作礼,说道:“多谢。”

放下手,顾独又说道:“不过你要想好,一旦你留下,可能就永远回不了你的母国了,如果开战,你的母国要是能战胜,你还有机会成为功臣,可你的母国要是战败,你必然会被安上叛国投敌的罪名。”

贺金升又沉默良久,才低声说道:“从血脉的根源上来讲,这里才是我的母国。”

第二天一早,东方斌留下二十名弟子在军前听用,带着十名弟子踏上归程。

另一边,楚琴的奏折到了灵皇案头,灵皇看完以后皱起了眉头,颇为不悦地埋怨道:“怎么能跟他说,真是不省事。”

钟承厚在一旁打坐,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灵皇等了一会儿,忍不住说道:“钟老,你孙女婿把火炮的事告诉顾独了,还说顾独可能有长远的打算,你怎么看这事?”

钟承厚睁开眼睛,平淡地答道:“皇上,草民只是答应保护皇上,一应政务,草民不敢妄议。”

灵皇气往上冲,瞪着他问道:“朕就这般让你老不顺眼吗?”

钟承厚又闭上了眼睛,灵皇咬牙切齿,真想拍案而起,但一来钟承厚是长辈,二来钟承厚是巅峰御魂师,所以灵皇忍了忍,高声唤道:“传三司觐见!”

第237章:静待时变

第237章:静待时变

不到半个时辰,三司进殿,御魂司来得人是孟元,主祭司齐仁全知道灵皇不待见他,所以楚琴一走,就称病在家休养,灵皇也懒得理他,就让孟元代掌御魂司事务。

孟元能做从祭司,全赖楚琴的推荐,实际上无论是本事还是资历,怎么算都轮不到孟元,但是楚琴对灵皇说,孟元这个人是非明分,心怀侠义,是东方轩那样的人。

童侍甄选之时,他出声提醒笼斗的人,因此被取消了资格,二次参加笼斗,但他并不记恨顾独,只是瞧不起顾独。

当顾独名动天下时,孟元就已经尽弃前嫌,而当顾独遭难之时,孟元非但没有落井下石,还帮了顾独。

虽然从朝廷的规制上来讲,孟元有助敌之嫌,但他这个人很好,值得信赖。

灵皇也没有反对,虽然明白楚琴的言外之意,但并不深究,便任命孟元为从祭司了。

三司见礼之后,灵皇说道:“楚琴将火炮的事告诉顾独了,还说顾独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必然有长远打算,你们怎么看这事?”

文政司首座楚怀忠问道:“皇上,言下之意,可是见责大祭司将火炮一事告诉了顾独?”

灵皇微皱眉头,迟疑着没有答话。

军政司首座上官明丰说道:“皇上,既然是两国协防,顾独迟早是会知道的,况且我国使臣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此时应该早已抵达龙国了。”

灵皇说道:“迟些知道总比早些知道要好,况且熊人国一直没有显露出敌意,再拖上一段时间不是更好?”

孟元说道:“启奏皇上,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大祭司一心为国,绝不会徇私,他既然告诉了顾独,必然是有他的用意,或者是难处,还望皇上体谅。”

灵皇斜了他一眼,冷声说道:“如今顾独知道了火炮的事情,还通过刑讯,让朱……让那个姓朱的熊人国使臣讲解了火炮的构造和原理,他必然要让泽帝遣使前往龙国,你们觉得应该如何应对?”

孟元说道:“皇上,既然两国已经签订永久盟好之国书,自然应该以诚相待,臣以为……”

“从祭司。”楚怀忠打断了孟元。

楚怀忠与楚琴的看法相悖,他并不认同楚琴对孟元的评价,反倒觉得孟元有些做作,尤其在升任从祭司之后。

楚怀忠觉得,能成为御魂师的,没有一个是缺心眼的,但孟元的表现,是真有点缺心眼。

君前奏对,没有孟元这么说话的,不是光把道理说明白就行,还要讲究说话的方式方法,以及措词和语气。

这个道理孟元不会不懂,所以楚怀忠觉得他是故意的。

孟元是东方赫的童侍,当初还替东方赫将从海的魂送给了顾独,以这样的身份还能被楚琴推荐做了从祭司,孟元自然会揣度更深层次的原因,无非就是侠义二字。

但是孟元跟东方轩有本质上的不同,东方轩是真侠义,孟元只不过是做样子。

道理很简单,东方轩一心求死,以证清白,而孟元却是把心思都用在名利上,像孟元这样的人,上面有楚琴压着,他会尽忠职守,一旦没了压制,不好说他会怎么样。

而眼下所议之事甚为微妙,楚琴毕竟是顾独的魂主,灵皇虽然有所长进,但所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对于楚琴将火炮之事告知顾独,楚怀忠能感觉到,灵皇极为不悦,甚至还有些猜忌。

在这种情况下,孟元还这样说话,只会让灵皇心里更加恼火,而且对楚琴有害无益,很难说孟元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楚怀忠说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从祭司不要说什么两国已经签订了国书,两国交战,伐交、伐谋、伐兵,皆在情理之中,我知从祭司心怀侠义,但从祭司毕竟是国之重臣,而非江湖之士,还是应该少些江湖气,多为社稷谋划。”

孟元低下头应道:“楚大人说得是。”

灵皇问道:“楚爱卿有何高见?”

楚怀忠答道:“回皇上,臣以为,此时不宜轻动,更不必多加揣测,还是应该静待时变。”

灵皇说道:“静待时变的结果,就是灵国有的,泽国也会有,自从顾独叛逃至泽国,短短十年的时间,泽国便迅速强大起来,如若还是齐头并进,灵国只怕再难有翻身之机。”

上官明丰说道:“皇上,臣也想过在海上截杀,但实为不易,且不说两国相隔遥远,海域宽广,很难确定截杀的时间和路线,就说以顾独行事之谨慎,他必会指派觉灵门出使,或者是跟随出使。”

灵皇神情不悦地瞟了一眼在一旁闭目打坐的钟承厚。

上官明丰又说道:“昨日收到传报,数日前,东方斌亲率三十余人前往灵波县,想必就是顾独召他去商议出使之事。”

灵皇沉默半晌,说道:“朕乏了,你们退下吧。”

三人一同应道:“臣告退。”

三人离开以后,灵皇看着钟承厚说道:“钟老,你觉得灵国还能胜吗?”

钟承厚闭着眼睛答道:“军国大事,草民不敢妄言。”

灵皇说道:“灵国要是亡在朕的手上,你老便赢了,来日与先帝相会于地下,大可嘲讽先帝无识人之明。”

钟承厚睁开眼睛,看着灵皇答道:“草民以为,打则不胜,不打则胜。”

灵皇问道:“楚琴打不过顾独?”

钟承厚答道:“楚琴是奇才,顾独是天意,不可同日而语。”

灵皇微一皱眉,沉思半晌才问道:“你老的意思是,顾独是因为叛逃去了泽国,才有了晋位巅峰境的机会?”

钟承厚答道:“皇上终于明白了,皇上一直心心念念的,无非是靳岚因皇上多疑而惨死,顾独绝不会善罢甘休,实则此事不怨皇上,人意难违天意,顺势而为,总是好过逆水行舟。”

灵皇问道:“你老所说的顺势而为,就是不能动顾独,对吧?”

“对。”钟承厚平淡地应了一声,再次闭上了眼睛。

第238章:应该团聚

第238章:应该团聚

内城安坊,礼春一早起来,就没精打采地走出房门,坐在院子里望天,自从礼夏跟随顾独叛国,爹娘自尽以后,原本风光的日子就一去不返,还被像犯人一样看管在宅院里,一家大小都不准出门。

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天天长大,礼春心里就越发咒骂礼夏,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跟着有妇之夫叛国,害得他们一家成了囚犯,儿子也娶不上媳妇!

可咒骂又有什么用呐?越骂心里越堵得慌。

儿子礼长福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后院,大声说道:“爹!官兵都不见了。”

“哦。”礼春没精打彩地应了一声,手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开合着茶壶盖子。

“爹!”礼长福又提高了声音:“我说看管咱们家的官兵都不见了!”

“啊?”礼春这回才反应过来,蹭地站起身,瞪着礼长福问道:“真的?”

礼长福难掩兴奋地大声说道:“当然是真的!不信你自己去看呀!”

礼春一路小跑到了前院,门口看守的官兵果然不见了。

礼春心里没底,试探着走近门口,倾着身子张望,礼长福走了过来,说道:“爹,没事,都走了,我刚才都出去看了。”

说着,礼长福走出了大门,礼春条件反射地喊道:“快回来!”

那是三年前的事,礼长福十二岁,初生牛犊不怕虎,非要出去玩,跟官兵嚷起来,差点被官兵活活打死。

礼长福在门外笑着应道:“没事,真的都走了。”

礼春皱着眉头走出大门,左右看了看,心里莫名的感到恐慌,官兵怎么走了?看管了他们家十来年,怎么突然间就走了?出了什么事?

街长走了过来,离着老远便拱起手,大声说道:“礼老爷,给你道喜了!”

礼春拱手答礼,脸上只有恐慌,没有笑模样,打从礼夏叛国,就没人给过他们家好脸色,待到爹娘自尽,他们家被看管起来,就更没人搭理他们家了,还时不时有人往院里扔石头泼脏水。

街长走到近前,一揖到地,直起身大声说道:“礼老爷,给你道喜,你的亲妹妹礼夏,早几年前就做了泽国的皇后,但是因为两国交战,所以没敢告诉你,现在好了,两国签订了永久盟好的国书,你是泽国的亲国舅,大喜呀!”

这番话有如晴天霹雳,把礼春震得愣在当场。

礼长福一脸惊喜地问道:“街长,你说得是真的?我姑姑真的做了泽国的皇后?”

礼春厉声斥道:“她不是你姑姑!她就不是咱家人!”

礼春害怕,这不是什么好事。

街长笑着说道:“礼老爷,这十来年苦了你们家了,以往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礼老爷多多包涵。”

礼春拱手,陪着笑脸应道:“不敢当,我早就不认礼夏这个妹妹了,她过成什么样,跟我们家没关系。”

礼长福嚷道:“爹,怎么能没关系呐?”

随即提高了声音:“你们都听着,我姑姑礼夏是泽国的皇后!”

“住口!”礼春厉声呵斥,他知道儿子心里气、心里苦,可这是灵国,提泽国的皇后,那不是找不痛快吗?

礼长福嚷道:“怕什么?看管咱们家的官兵都走了,爹,你现在是泽国的亲国舅!”

礼春上去扇了礼长福一个大嘴巴,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就算礼夏是皇后,也得先是跟你爹我有关系,你连爹的话都不听,你还算是个人吗?”

礼长福捂着脸低下头,却咬牙切齿的翻着白眼瞟礼春。

这一幕很快传到了灵皇的耳朵里,灵皇召见了礼春,说道:“礼先生,这些年委屈你了,但你也知道,两国一直敌对交战,直到前不久才签订永结盟好的国书,所以还望礼先生体谅朕的难处。”

礼春叩头说道:“草民不敢,草民多谢皇上不杀之恩。”

灵皇微笑着说道:“礼先生言重了,令妹之事本也与你无关,况且现如今时过境迁,有些话不提也罢。”

顿了一下,灵皇又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毕竟礼夏当年跟随顾独沙场征战,斩杀灵国将士无数,礼先生再留在灵国,怕是多有不便,为礼先生虑,朕决意派人护送礼先生去泽国,与令妹一家团聚。”

礼春应道:“多谢皇上体恤。”

灵皇说道:“礼先生回家收拾一下,三日后便起行吧。”

礼春应道:“是,草民告退。”

礼春离开后,钟承厚说道:“一介庶民,不会起到什么作用,更不可能撼动顾独在泽国的地位。”

灵皇微笑着问道:“难道朕便不能是好心促成他们一家团聚吗?”

钟承厚答道:“如今已是第二次签订国书,第一次议和时,皇上为何不将礼春送去泽国?”

灵皇淡了笑意,说道:“总是血浓于水。”

钟承厚不再说话,灵皇又问道:“钟老,这不算朕无道吧?”

钟承厚答道:“自然不是无道,骨肉团聚,人伦至理。”

灵皇笑,说道:“你老就是不愿夸朕一句。”

钟承厚答道:“无知小民,乍做了国舅,只怕会忘乎所以,甚至会兴风作浪,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皇上也是冲着这个,才让他们骨肉团聚,并非真正的仁心善念,草民不愿做谄媚小人,还望皇上体恤下情。”

灵皇笑着应道:“自当体恤。”

东方斌回到了泽国,将顾独那边的情况告诉了泽帝和礼夏,等东方斌走了以后,泽帝问礼夏:“为何不让东方斌出使?”

礼夏答道:“怕你我不放心,东方斌毕竟是觉灵门的人,兄长是让你派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去,但他又只信任东方斌,所以让东方斌带着弟子做随从。”

泽帝沉默,半晌才说道:“国舅何以如此外道了?”

礼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泽帝问道:“派谁去合适?”

礼夏想了想,答道:“公羊拓。”

泽帝皱眉道:“公羊拓?他向来不善言词,派他出使恐怕不合适吧?”

礼夏说道:“他最合适,他为人忠厚,咱们和兄长都信任他,况且有东方斌协助,不会出差错的。”

第239章:重整规制

第239章:重整规制

泽帝皱着眉头沉默,礼夏看着他问道:“怎么了?有话就说,别这么闷着。”

泽帝轻声说道:“我就是想不通,怎么会突然一下就生分了?”

这回换礼夏沉默,因为真正的原因,礼夏不方便说,其实并不是因为她,而是泽国的变化。

最初,泽国不像一个国家,更像是一个部落,一个大家族,别说顾独,就是礼夏,都没有把这个泽帝真正当回事。

然而十年过去,泽国成了一个真正的国家,有实力与灵国分庭抗礼,平分秋色,那一切都要随着变,如果不变,还像以前那样,泽帝就会失去威信,很多人都会想着跳出来争名夺利。

礼夏相信顾独不会跟她离心离德,因为从一开始,顾独就把她当做妹妹,从没有过越礼之想,否则她也不会嫁给泽帝,所以现在的生分,是为了泽国的稳定发展。

君是君,臣是臣,去掉一切不合规矩的东西,成就泽国万世基业!

但是礼夏又不能解释,因为解释这个原因,本身就是不合规矩,是轻视泽国和泽帝,是犯上。

沉默了半晌,礼夏说道:“都怨我,我的心思变了,兄长多少有些生我的气,不过没关系,他以前也总跟我生气,气上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泽帝叹了口气,将她搂进怀里。

内侍官走了进来,低着头说道:“皇上,华老将军求见。”

泽帝应道:“请。”

内侍官出去,礼夏轻声说道:“以后不要说请,要说宣。”

泽帝一愣,礼夏站了起来,泽帝问道:“你做什么?”

礼夏答道:“我回避。”

泽帝愕然问道:“为何要回避?兴许是军政大事。”

礼夏答道:“那我就更要回避。”

礼夏说完就绕过屏风走了,泽帝若有所思的皱起了眉头。

一会工夫,华青胜跟着内侍官进来,见只有泽帝一人,脱口便问道:“夏后怎么不在?”

泽帝答道:“夏后说她要回避。”

华青胜一愣,连忙跪下行礼,说道:“臣拜见皇上。”

泽帝应道:“平身吧。”

华青胜站起来,说道:“皇上,刚刚接到六百里加急,灵国将夏后的亲哥哥礼春一家,送到了镇北关,此时应该在来皇城的路上。”

泽帝分外惊喜,起身唤道:“娘子!你哥哥要来了!”

礼夏在屏风后应道:“臣妾知道了,多谢皇上体恤。”

泽帝皱眉,华青胜躬身说道:“臣告退。”

“嗯。”泽帝点了下头,皱着眉头坐下。

华青胜走了,礼夏从后面出来,泽帝一脸不高兴地看着她。

礼夏坐到他身边,微笑着搂住他说道:“别耍孩子脾气,听我跟你说……”

第二天上朝,礼夏没有出现,在班文武大臣都觉得奇怪,泽帝先委任公羊拓出使龙国,然后说道:“自今日起,夏后退出御灵司,专心主理后宫事务。”

公羊拓愕然问道:“皇上,国舅知道此事吗?”

泽帝答道:“大祭司,你才是御灵司主事,你知道就行了。”

公羊拓一脸茫然地回头看东方不闻。

东方不闻出班说道:“皇上,臣想告老,推荐东方斌任主祭司一职。”

泽帝微一皱眉,东方不闻又说道:“东方斌也是皇叔,且年轻有为,此番随大祭司出使龙国,担任主祭司一职,更能彰显我国诚意。”

泽帝迟疑,内侍官从屏风后转出来,走到泽帝身边,俯身附耳,片刻后,泽帝说道:“准奏。”

众人恍然,礼夏只是不出现,实则是坐在屏风后面呐。

其实这也不是礼夏的本意,礼夏的本意就是要退出朝堂,但是泽帝不干,先说临事不决时无人商议,又说万一有人当廷行刺,没有礼夏在身边不行。

礼夏让他缠得没办法,便答应暂时坐在屏风后面。

下了朝,东方斌把东方不闻请到了家中,摆上酒宴,等东方不闻吃得差不多了,东方斌才问道:“老哥,为何如此啊?”

东方不闻答道:“我在朝上说得很清楚啊,你年轻,本事又比我大,我都这个岁数了,不应该过两天舒坦的日子吗?”

东方斌笑而不语,东方不闻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夏后离朝,我告老这两件事,都没有经过顾独同意?”

东方斌笑意更浓,说道:“我没这么想,国舅再大也大不过皇上,况且……”

“没有况且。”东方不闻打断了他,一脸严肃地说道:“记住你说的这句话,国舅再大,终归也大不过皇上。”

东方斌皱眉,东方不闻轻声说道:“你别多想,专心做好出使的事,他们不是离心离德,而是要重整规制,顾独肯定也是这个心思,你要是不信,等回头见到顾独,你可以单独问他。”

东方斌点了点头,转了话题:“夏后的亲哥哥要来了。”

东方不闻呵呵一笑,说道:“你倒是什么事都清楚。”

东方斌说道:“我只是有些担心,灵皇为何会在此时将礼春一家送还泽国?”

东方不闻嗤笑一声,说道:“还能为什么,动不了顾独,就从夏后这边想辙呗。”

东方斌问道:“细作?”

东方不闻笑,说道:“你还真瞧得起他,细作是谁都能当的吗?”

东方斌看着东方不闻,东方不闻呵呵一笑,说道:“升斗小民,突然间变成了国舅,你猜他会不会犯错呀?”

东方斌说道:“夏后会管教他的。”

东方不闻笑着摇头,说道:“顾独要是夏后的夫君,礼春绝对不敢造次,只可惜,顾独管不了礼春。”

东方斌不解道:“关顾独什么事?”

东方不闻说道:“泽国能有今日,顾独与夏后厥功甚伟,礼春就算犯了大错,皇上会狠下心来责罚礼春吗?顾独欠夏后太多,他能责罚礼春吗?血浓于水,夏后的爹娘为了夏后自尽,夏后能忍心责罚这个亲哥哥吗?”

东方斌愕然说道:“那此事岂非无解?”

东方不闻点头,叹了口气,说道:“所以呀,灵皇把礼春送来了。”

第240章:没礼貌

第240章:没礼貌

转眼间又到了熊人国战船采买的日子,当听说不让他们采买之后,熊人国的使者一通乱嚷,楚琴一句也没听懂。

虽然朱大人在灵国待了一年多,但是楚琴很忙,没时间、也不太屑于学熊人国的话。

楚琴等对方嚷完,心平气和地说道:“你说的话我一句也没听懂,而且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也不是灵国单方面决定的,你想知道原因,现在跟我去见泽国的顾大帅,他那里还有你们熊人国的使臣,可以做翻译。”

到了顾独的营地,楚琴介绍道:“顾大师,这位是……”

不等楚琴把话说完,熊人国采买的人就开始嚷,顾独站了起来,绕过条案走到近前,甩手就扇了他一个大嘴巴,打得对方转了半圈,趴在了地上。

楚琴走到一旁坐下了,这回即便是开战,也不是灵国的责任了。

采买的人缓了好半天才站起来,转过身满脸震惊地瞪着顾独,顾独问道:“能好好说话了吗?”

采买的人咬着牙不说话,顾独转身要回座位,但刚一转身,采买的人抬腿踹向顾独后腰。

但是这一脚并没有踹到顾独身上,采买的人浑身僵硬,保持着踹人的姿势,向一侧摔倒,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顾独悠闲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看着采买的人说道:“很奇怪吧?为什么你全身都不能动,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用你能理解的词来讲,我是一个拥有神力的人,起来吧。”

话音一落,采买的人感觉身上一松,连忙爬起来,低着头看自己的身体。

顾独说道:“不用害怕,我没有伤害你,只是让你不能动。”

采买的人抬起头,目光惶恐地看着顾独,顾独说道:“你既然负责采买,就应该懂我们的语言,从你的反应来看,我说的话你也都能听明白,对吗?”

采买的人僵硬地点了下头,答道:“对。”

顾独笑了笑,说道:“那就好,我先问你,你明不明白我为什么打你?”

采买的人不说话,但目光有些闪烁。

顾独说道:“你明白,因为你失了礼数,用你们的话来讲,就是没礼貌。楚大师带你来见我,这是你跟我头一回见面,楚大师还没有给咱俩介绍,你就用你们国家的语言叫嚷,说好听了,你是没礼貌,说不好听了,你是仗着你们有火炮,看不起我,对吗?”

采买的人抿紧了嘴唇,迟疑了片刻,拱手作礼,说道:“我叫约克沙,拜见顾大帅。”

顾独说道:“有礼了,看座。”

门外的侍卫进来,搬过一把椅子放在了约克沙的身后,顾独说道:“约先生请坐吧。”

楚琴低声说道:“他不姓约,约克沙只是名,不含姓,你就叫他约克沙就行。”

“哦。”顾独点头答应。

约克沙坐下,问道:“顾大帅,我可以提问吗?”

顾独应道:“请说。”

约克沙问道:“为什么不卖给我们食物了?”

顾独答道:“这个问题,我分两点来回答你,第一点,我带来了三万大军,我的将士要吃饭,东西就这么多,当然是先紧着我的人吃饱,没东西卖给你们了。”

“第二点,做生意有卖才有买,东西是我们的,钱是你们的,我愿意卖就卖,不愿意卖就不卖,就像你愿意买就买,不愿意买就不买,谁都不能强迫谁,对吗?”

约克沙皱眉说道:“可是你们应该提前通知啊,现在我们船上的食物吃完了,你们突然说不卖给我们食物,我们会饿死的。”

顾独笑,说道:“我们有句老话,叫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意思就是说,不要对明白人说谎。从你们采买的周期和数量来算,你们的人数在三万左右,你们不可能完全指望着从我们这里采买食物,你们船上至少还有一定量的食物,这个量,足够你们向你们的母国回报情况,并且将下一批食物运送过来,我说得对吗?”

约克沙的目光又开始闪烁,顾独又说道:“你们是十五天买一回食物,五天买一回水,可你们已经十天没有买水了,应该是从你们母国运送吧?既然你们觉得水不安全,食物也应该运送,但是你们还要买食物,你真以为我不明白你们在想什么吗?”

约克沙低下了头,神情变得有些紧张,楚琴看向顾独,目光中带着探询。

顾独向楚琴倾身,笑着说道:“银子不能当饭吃,他们把银子给咱们,把吃的拿走,他们买回去可以丢掉,但咱们却没得吃了。”

楚琴先是一愣,随即眼中寒光一闪。

顾独笑着说道:“你没有想到,是因为从来没人敢抢你手里的吃的,我可是从小就被人抢吃的,饥一顿饱一顿,吃口东西跟做贼一样。”

楚琴叹了口气,顾独说得没错,他跟顾独比,欠缺的就是这种苦难经历。

顾独身后,程月兰咬住了嘴唇,目光定定地盯着顾独的侧脸。

约克沙很没底气地说道:“顾大帅,无凭无据,请你不要主观上构陷我们,我们真的是没有食物了。”

顾独微笑着说道:“约克沙,食物的事情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请你给你们的大帅带句话。”

“五百年前,我们的确被你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但最终,我们用法术封闭了海域。”

“在那之后,我们痛定思痛,开始修炼法术,如果你们再敢侵略我们的国家,咱们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晚饭后,芸锦彩和程月兰回到帐中,芸锦彩板着脸说道:“你动念了。”

程月兰脱口惊道:“我没有!”

芸锦彩平淡地说道:“修炼天阴功,最重要的就是心神澄明。”

程月兰低下了头,脸色尴尬。

芸锦彩开始讲述关于顾独的一切,最后说道:“姑爷肯娶师姐,多一半的原因,是师姐与他的亡妻长得极为相像,你明白吗?姑爷是绝不会纳妾的,就算某天师姐死了,姑爷恐怕也不会再娶亲。”

程月兰咬住了嘴唇,好一会儿才意气消沉地说道:“明白了,为了姑爷动念,太不值得。”

第241章:要结盟

第241章:要结盟

十天过去了,熊人国的战船依然没有离开,也没有开战的迹象,顾独对芸锦彩说道:“丫头,你立刻带着所有弟子回亶爰山。”

芸锦彩面无表情地问道:“为何?”

顾独答道:“十天了,熊人国毫无动静,必然是回国请示策略,如果是我,就会联合灵国,即便灵国不借助兵力,熊人国也会给灵国提供火炮、枪支和弹药,咱们孤军深入,万一打起来,我照顾不到你们,我自己一个人好跑。”

芸锦彩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师姐嘱我与你同生共死,让月兰带着他们回去。”

顾独皱眉说道:“你会拖累我。”

芸锦彩说道:“我绝不拖累你,就这么定了。”

说完拉着程月兰就走,顾独叹了口气,也没再唤她。

出了帐,程月兰低声说道:“还好意思说我,你也动了念,而且还不打算收回去。”

芸锦彩低声说道:“那你就更不该动念了,我跟了他七年,怎样都轮不到你。”

程月兰嗤了一声,抱怨道:“就欺负我年纪小。”

芸锦彩说道:“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你生得晚呐。”

程月兰斜眼瞪她,芸锦彩淡漠地说道:“他叫我丫头,叫你程师妹,你瞪我管什么用?赶紧带着人走吧。”

程月兰抿着嘴叹息一声,抱拳说道:“师姐保重。”

芸锦彩点头,说道:“保重。”

又五日,约克沙又来找楚琴,开门见山地说道:“楚大师,我国想与贵国结盟。”

楚琴不置可否,面无表情地看着约克沙,顾独能想到的事情,楚琴一样能想到,熊人国一直没有动静,楚琴就知道会来这一手。

而这一手,他又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

约克沙面带微笑地说道:“结盟之后,我国会向贵国提供火炮、枪支和弹药,并派人帮助训练贵国的军队,甚至当贵国有战争的时候,我国会出兵援助贵国。”

楚琴心中喟叹,鹬蚌相争已然难免,只不知渔人是否会得利。

楚琴问道:“贵国如此慷慨,不知要何回报?”

约克沙说道:“我国国王,希望贵国能以法术交换。”

楚琴点了点头,也算公平,火枪火炮是熊人国的利器,所谓的法术也是灵皇大陆的利器,以利器换利器,无可厚非。

约克沙满眼兴奋地问道:“楚大师,那这事就说定了?”

楚琴一怔,连忙说道:“不是,这事我做不了主,我要奏陈我皇,待我皇圣断。”

“哦。”约克沙略有些失望。

楚琴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即刻便写奏折,派人火速送呈我国皇帝。”

约克沙应道:“好,告辞。”

约克沙走了,楚琴心里有些犯难,这件事要不要告诉顾独?楚琴相信,灵皇九成是不会同意告诉顾独的,可真要是就此与泽国开战,熊人国真的就不会得利吗?

还有,顾独不会想不到熊人国的策略,如果不告诉他……

楚琴回了自己的营帐,钟瑾铃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楚琴答道:“约克沙来找我,说熊人国要与灵国结盟,还会提供火枪火炮,还要派人协助操练。”

钟瑾铃说道:“听着像好事,可看你的脸色,又不像好事,你在想什么?”

楚琴低声答道:“我在想,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顾独。”

钟瑾铃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是于心不忍,还是觉得欠他的?”

楚琴摇头,说道:“都不是,这不是我跟顾独之间的事,这是整个灵皇大陆的事,熊人国毕竟是外族,如果皇上要讨伐泽国,熊人国必然有可趁之机,我推算不出结局,心里没底。”

钟瑾铃沉思半晌,轻声说道:“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我以为,泽国所倚仗的就是顾独一人,只要除掉顾独,即便两国开战,灵国的损失也不会太大,更何况还有火枪火炮,只要抢占先机,灵国便能立于不败之地,灭掉泽国不是难事,也能留存对付熊人国的实力。”

楚琴看着她,连她都这么想,灵皇肯定也会这么想。

钟瑾铃问道:“我说错了吗?”

楚琴摇头,答道:“你没有说错,但是顾独不会想不到这些,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没有动静。”

钟瑾铃说道:“或许他已经跑了,只是把军队留在了这里。”

楚琴沉默,顾独不是这样的人,可这一次顾独在盘算什么,楚琴还真推断不出来。

泽军大营,芸锦彩与顾独同席对坐,看着顾独问道:“你在想什么?约克沙今日去找过楚琴了,你怎么连点反应都没有?”

顾独举着筷子说道:“又没动静,我反应什么?快吃饭。”

芸锦彩蹙眉嗔道:“你跟我说,要不……我就不吃。”

顾独失笑,说道:“真是跟你师姐学成了,拿不吃饭吓唬我,你不饿呀?”

芸锦彩拍桌子,嗔道:“快说!”

顾独放下筷子,喝了口酒,然后才说道:“傻丫头,除非咱俩自己跑,否则就得静待时变。”

顾独说,约克沙去找楚琴,十有**是谈合作,而楚琴是做不了主的,但如果泽国现在撤军,楚琴肯定也不答应。

最重要的是,毫无理由的撤军,只会给灵皇以口实,届时灵皇便有足够的理由开战了。

芸锦彩蹙眉嗔道:“还要理由?生死攸关,大家心里都明白的事,还要讲什么理由?”

顾独说道:“话可不是你这么说,两个人打架还得掰扯着谁有理谁没理呐,更何况是两个国家。心里明白归心里明白,可没有真凭实据,咱们要是现在撤军,就是没理。”

芸锦彩急道:“那还非得等到他们动手吗?咱们可是孤军深入,不仅没有后援,连粮草都要靠灵国供给,真要是生变,你怎么对付熊人国,楚琴就会怎么对付你!”

顾独笑,拿起筷子,芸锦彩一把将筷子抢过来,嗔道:“说清楚,不说清楚不准吃!”

顾独笑着叹气,用眼神示意她坐过来,芸锦彩转过来坐到他身边,顾独附耳轻声:“总要打一仗,才能知道火枪火炮的威力。”

第242章:再生杀心

第242章:再生杀心

芸锦彩愕然看着顾独,这是要用三万将士的命去验证啊!

顾独又附耳轻声:“我从来不敢贪天之功,我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都说,泽被天下的是皇上,恩泽万民的是将士,而我的作用,只是让每一名将士,都死得有价值。”

芸锦彩轻声说道:“反正要打,不如撤了吧?管他什么口实。”

顾独摇头,再次附耳轻声:“楚琴是灵国统帅,不是我爹,如果我撤军,他立刻就会开战,否则他无法向灵皇交代。”

芸锦彩皱紧了眉头,轻声嗔道:“我今天才明白,这些事你早就想到了,为什么还要来?真是除了你,泽国就没人能领军了吗?”

顾独笑了笑,说道:“这话说来就长了,乖,先吃饭,吃完了饭再聊,听话,你不饿我还饿呐,去,回那边坐去。”

楚琴的奏折送到了灵皇手中,灵皇看完以后,站起身走到钟承厚面前,将奏折递向钟承厚。

钟承厚微一皱眉,双手接过,展开看了一遍,问道:“皇上又起意要杀顾独?”

灵皇答道:“泽国没了顾独,便还是从前那个泽国,灵国有了火枪和火炮,自也不怕熊人国渔人得利。”

钟承厚叹息一声,说道:“杀得掉顾独,自然是万事大吉,若杀不掉……来日难测。”

灵皇冷眼看着他问道:“你老还是不肯出手吗?”

钟承厚反问道:“皇上是希望草民保护皇上,还是去杀顾独?”

灵皇一怔,随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如果真能杀了顾独,觉灵门绝不会善罢甘休,钟承厚不喜欢他,只肯做一件事,要么出手杀顾独,要么在身边保护他。

而他虽贵为灵皇,却也不能把敬学斋怎么样,尤其是眼下要跟泽国开战,更不能做出人心向背的事。

灵皇露出一抹笑意,说道:“朕自然是希望你老留下保护朕。”

钟承厚说道:“皇上放心,楚琴知道该怎么做。”

三天后,楚琴收到了灵皇的回复,很简短:朕意与熊人国结盟,除掉顾独。

楚琴长叹一声,沉吟半晌,唤道:“来人。”

侍卫进帐应道:“大帅。”

楚琴说道:“去知会熊人国,让约克沙来会商结盟之事。”

晚饭时,顾独把丰九也叫来,说道:“吃完了饭,你们俩带贺金升回亶爰山。丫头,你告诉夏岚,无论……”

“我不走。”芸锦彩打断了顾独,自顾自地夹菜吃饭。

顾独说道:“你不走有什么用啊?你非但帮不了我什么,还会拖累我。”

芸锦彩瞪眼,顾独说道:“你说不拖累我就能不拖累吗?除非一开战你就自杀,否则必然会让我分心,可你要是一开战就自杀,你留下又有什么用呐?就为了祭旗吗?”

芸锦彩蹙眉,却说不出话来。

顾独说道:“我留你到今天,是因为之前我还没有完全看明白灵国的动向,留着你是为了给觉灵门传话。”

顿了一下,顾独又说道:“告诉夏岚,无论听到任何传言,都好生在亶爰山等我回去,钟承厚说,大御魂师是修炼出来的,而巅峰御魂师是天意使然,既然我属天意,就不会死,记住了吗?”

芸锦彩咬了咬牙,点了下头,顾独又说道:“在我回去之前,觉灵门绝不可参战。”

芸锦彩又点头。

顾独说道:“吃饭吧。”

丰九迟疑着说道:“师父……”

顾独拿起筷子说道:“你还不如锦彩,别给我添乱。”

丰九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三天后,楚琴约见顾独,地点是两营中间的旷地。

两人隔案对坐,楚琴身后站着钟瑾铃,顾独身后没有人。

楚琴问道:“你把亲近的人都送走了?”

顾独点头答道:“是,都送走了,免得拖累。”

楚琴又问道:“你为何不走?”

顾独答道:“我走,就是临阵脱逃,将来我还如何领军?谁还会为我冲锋陷阵?”

楚琴问道:“为你冲锋陷阵?”

顾独微笑着说道:“皇帝高高在上,将士们靠不上边,咱们之间说话,就不必冠冕堂皇了吧?”

楚琴笑了笑,静默了片刻才说道:“你似乎胸有成竹。”

顾独答道:“钟老爷子告诉我,大御魂师是修炼而成的,但巅峰御魂师是天意使然,我想试试,我是否属于天意。”

钟瑾铃不屑地嗤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顾独看了她一眼,然后看着楚琴说道:“楚大师,你的如夫人不止一次冒犯我,我跟你的情分早就两清了,此一战,我必杀你的如夫人。”

钟瑾铃惊怒,伸手拔剑,却被楚琴抢先按住了手腕。

楚琴站起身说道:“顾大师,明日未时正,营前列阵,决死一战。”

“好。”顾独站了起来,转身便走。

钟瑾铃斥道:“有种此时便战!”

顾独回身一掌,楚琴连忙一掌拍出,掌力相撞,楚琴倒飞出去,连带着钟瑾铃也一起飞了出去。

顾独朗声说道:“转告师姐,我欠她的情,今日彻底还清了。”

顾独远去,楚琴喷出一口血,钟瑾铃惊道:“夫君!你受伤了?”

楚琴看着顾独的背影,缓了缓才说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回到营中,楚琴沉着脸说道:“你回家去吧,立刻就走。”

钟瑾铃脸色愧疚地说道:“夫君,我知错了,你不要赶我走,我……”

“别说了。”楚琴打断了她,说道:“顾独言出必行,他说此战必要杀你,你要不走,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今日你也看到了,现如今我连他一掌都接不下,而他说不欠荷儿了,言外之意,他那一掌并未使出全力,你非要累死我才肯罢休吗?”

最后这句话,说得钟瑾铃心里像针扎一样疼,怒道:“我怎么拖累你了?我用你替我接那一掌吗?我也是大御魂师!”

楚琴淡漠地说道:“你要不肯走,明天一定会害死我,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请你在我死后,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不要为难荷儿她们母子。”

第243章:自投罗网

第243章:自投罗网

钟瑾铃张大了眼睛,她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楚琴竟然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她在他的心里竟然是这种人?

她怎么会希望他死?更何况,他要真是死了,她非但不会照顾上官荷母子,还会为难她们?

“楚琴!”钟瑾铃尖声喊道:“你说得是人话吗?”

楚琴冷声说道:“你扪心自问,自你嫁入门中,可曾做过一件有助于我的事?你只懂得骄横跋扈,惹是生非。我言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办吧。”

“好!”钟瑾铃哭着喊道:“我走!我再不进你家门!咱们从今往后,恩断义绝!”

泽军大营,顾独正在与将官排兵布阵,侍卫进来报道:“大帅,灵国钟瑾铃求见。”

顾独微一皱眉,说道:“你们都退下,待我了结此事,再议明日战局。”

“是。”一众将官齐声答应,相继退了出去。

顾独对侍卫说道:“请她进来吧。”

片刻后,钟瑾铃走了进来,看着顾独说道:“你不是要杀我吗?我来了。”

顾独失笑,说道:“如夫人请坐。”

钟瑾铃冷声答道:“不必了。”

“那好。”顾独抽出宝刀,钟瑾铃一愣,说道:“等等!”

顾独忍着笑,问道:“你不是送上门让我杀你吗?怎么?又后悔了?那你可走不了了。”

钟瑾铃说道:“我送上门,你总得偿我一个心愿吧?”

顾独举起了刀,冷声说道:“又不是我请你来的。”

钟瑾铃连忙拔剑,顾独一刀劈了过来,钟瑾铃突然感觉身上一紧,连忙调动灵力相抗,只迟了这一下,便只能举剑格挡。

一声脆响,钟瑾铃被震得手臂发麻,踉跄退了两步。顾独没有追击,反倒退了一步,举起刀细看刀锋。

钟瑾铃惊魂未定地看着顾独,缓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顾独是想试一试她新打造的宝剑。

钟瑾铃问道:“你不是说要杀我吗?”

顾独答道:“是啊,可你这样送上门来算怎么回事?”

钟瑾铃说道:“我说了,你要偿我一个心愿。”

顾独嗤笑一声,说道:“我要杀你,即使在万军阵中也如探囊取物一般,还用你送上门来吗?你的命,没有你以为的那般值钱。”

“你混蛋!”钟瑾铃恼羞成怒,挺剑刺向顾独。

顾独一掌拍出,钟瑾铃摔出帐外,口喷鲜血,泽兵围了上来,刀枪并举,顾独走了出来,说道:“散了。”

泽兵应声散去,钟瑾铃强努着撑起身,恶狠狠地瞪着顾独。

顾独走到她身边蹲下,凑近她低声说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钟瑾铃猛然举起手,却又呕出一口血,顾独伸手将她腰间的剑鞘取了下来丢在地上,然后将她横抱起来。

钟瑾铃全身被顾独的灵力束缚住,动弹不得,此时她气脉受阻,灵力也变弱,根本无法抵抗顾独,只能惊慌地问道:“你要干什么?你快杀了我!”

顾独嗤了一声,语气不屑地说道:“想什么呐?要是换做我师姐,或许我会生出些念头,你?不配。”

这句话比什么都伤人,钟瑾铃气得又呕出血来,咬牙切齿地说道:“顾独!我迟早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顾独不再说话,抱着她向大营门口走去。

钟瑾铃皱起了眉头,将到门口时才问道:“你做什么?”

顾独说道:“看远处。”

钟瑾铃扭头,看到楚琴站在远处。

顾独走到楚琴面前,楚琴将钟瑾铃接了过去,顾独说道:“如夫人的剑我留下了,给我师妹用。”

楚琴点头,顾独转身走了。

钟瑾铃搂着楚琴的脖子哭,楚琴叹了口气,哄道:“好了,我不该那么说你,别委屈了,伤得重不重?”

“啊……”钟瑾铃放声嚎啕。

回到大营,楚琴给钟瑾铃诊了脉,知道她伤得并不重,倒是有些急火攻心,问道:“你去找顾独做什么?”

钟瑾铃瞪着他嗔道:“你不是说我从未助过你吗?我去自投罗网,让他不要杀你!”

楚琴叹了口气,转了个身,将她搂进怀里,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杀我的。”

钟瑾铃嗤道:“我知道,他喜欢荷姐姐嘛,他刚才亲口说的,要是换了荷姐姐,他就会生出些念头来。”

楚琴哑然失笑,知道她这急火攻心的源头在哪里了,原来是被顾独这句话给气的。

钟瑾铃恼道:“你还笑!”

楚琴拍着她哄道:“好了,他不是那样的人,他说这话是故意气你的,你屡次冒犯他,如今他逮到机会,自然要回敬你。”

钟瑾铃嘟着嘴掉着脸,停了一会儿才问道:“他说要杀我,为什么又不杀我?”

楚琴答道:“现在想来,他是有意那样说,为得是激怒你,然后打伤我。”

钟瑾铃怔了怔,随即恍然,明日约战,提前打伤楚琴,于战局有利,可是……

钟瑾铃问道:“他为何不直接杀了咱们,那不是更省事吗?凭他现在的本事,要杀咱们易如反掌。”

楚琴答道:“无论是杀了你还是杀了我,都会激得爷爷出手,他还没有把握跟爷爷对阵。”

顿了一下,楚琴又说道:“而且他心里的确是喜欢荷儿,不想让荷儿难过,反正灵国不像泽国,泽国没了他顾独,便失了大势,而灵国没了我,还有很多人可以领军,所以杀不杀我,并不影响大局。”

钟瑾铃静默半晌,长叹一声说道:“你们这些阴谋诡算的心思,我是真的不懂。”

楚琴说道:“不懂没关系,但要遇事冷静,少说多看,喜怒不形于色。”

钟瑾铃摇了摇头,说道:“算了,歇一下,我连夜就走。”

楚琴低下头看她,钟瑾铃说道:“我不跟你置气了,我是想明白了,爷爷曾跟我说过,很多本事是天生的,学是学不来的,就像你,就像顾独。爷爷还说,礼夏也是大御魂师,但自从她做了皇后,就再未临过战阵,爷爷说她不是没了心气,更不是怕了,而是有更重要的事做。”

钟瑾铃又叹了口气,说道:“今天我想明白了,我帮不了你,只会拖累你,我回家去,教导孩子们,咱们要薪火相传,世代显荣。”

第244章:实测

第244章:实测

午时四刻,两军皆出营列阵。

顾独再一次身先士卒,站在了急风营的第一排,他要亲身感受火枪和火炮的威力。

顾独从贺金升口中了解到,火枪只能直射,不能像弓箭那样抛射,所以前军是最危险的,而且火枪的力道远大于弓箭,但上弹的速度却比弩弓还要慢,一般都是两到三排轮射。

至于射程,火枪直射的距离是弓箭抛射的一倍半,火炮是弓箭的三倍,简单来讲,冲锋的第一阶段就是硬挺着挨打。

不过火炮对战阵的作用不大,更适合攻城,所以只需要扛过火枪的优先射程,还是肉搏。

也正因为如此,顾独才安心的静待时变,真要像贺金升说得这样,那火枪和火炮并不能算是什么真正的利器,说到底,还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不过是真是假,还是要亲身体会,而且最好还是要抢些回来,毕竟龙国遥远,不太指望得上。

急风营的盾牌都加了铁皮,顾独个子高,还穿了铁护腿,好在他本事大,些许多余的重量不会影响到什么。

楚琴这边,火枪营两千人分成四排,熊人国的教习说,灵军操作不熟练,上弹的时间太长,等到熟练后,可以减少一排,但也只能减少一排,要不间断的轮射,两排肯定是做不到的。

这一战,楚琴主要也是想验证火枪的威力,是否真像熊人国说得那样厉害,这么慢的上弹速度,还有枪管过热的毛病,还什么炸膛,这可比弓箭差远了,而且火炮只适合攻城,对战阵的作用极小,用这样的东西来交换御魂术,恐怕不值,除非这东西真能一弹洞穿数人。

当然,人要是排成串站在那里任打,楚琴相信火枪肯定能做到一弹洞穿数人,可真正用到战阵上……难说。

尤其对手还是顾独。

海面上,熊人国远征舰队指挥官杰克命令旗舰尽可能地靠近岸边,他自己则站在船头上,用望远镜观看这场灵皇大陆的内斗。

杰克的心情极为紧张,因为他即将看到一场实战。

在史册中,曾经的蛮荒时代,熊人国凭着身强力大,几乎征服了这片土地,但却被魔法所阻断,而这魔法并非传说,每一个活在当代的水兵都可以见证,它是真真正正存在的,也是那样毫无征兆消失的。

然而如今生活在这片大陆上的人,不再是只凭身强力大就能征服的,一年多的探查显示,这片土地上有着许许多多的技能型战斗人员,他们管这种技能叫武技,并且将武技普及到军队中,更可怕的,某些身份高贵的人,还拥有一种虚无的力量,叫灵力。

不过这些都是派来探查的人回报的,是否真的如此,还是要眼见为实,而且杰克派人帮助楚琴组建了火枪营,他要看一看,灵国是否能凭借火枪营,以压倒性的优势取得胜利。

战鼓擂动,顾独身先士卒冲向了敌阵。

第一排火枪发射,只有零星几个人倒下,顾独只听到了声响,却什么都没有感觉到,这就是贺金升说的,火枪的威力虽然很大,但准确度不高,打中人的都是流弹,基本上,中弹的人都是运气太差。

第三排火枪打完,第四排准备发射的时候,泽军已经冲到了弓箭的射程以内,五百魂军呼啸着扑了上去,漫天羽箭落向敌阵。

顾独没有一开始就用魂军,就是想看看火枪的威力,但很可惜,火枪让他失望了。

楚琴也同样失望,站起身斥道:“什么狗屁玩意!迎敌!”

火枪营站在最前面,听到战鼓急促,全都丢下火枪,拔出横刀,迎着泽军冲了上去。

楚琴气得脸色铁青,这一仗打得有什么意义?灵皇都没有实测过火枪和火炮的效果,就这么着急想弄死顾独,这仗打完,战事重启,又不知要打成什么样。

倒是熊人国不用顾忌了,拿着这种只会冒烟放响的烧火棍子,还想侵略灵皇大陆?不打到他姥姥家去就不错了!

战船上,杰克的身体有些僵硬,泽军的冲锋太快了,灵军只发射了三次火枪,泽军就已经射出了箭矢,这样的速度,即使是熊人国的士兵,顶多也就再发射一次。

还有,两国士兵冲到一起后,拼杀的动作不仅凶猛,而且迅捷精准,尤其是冲在前面,个子最高的那个人,看他的装束不像普通的士兵。

他像一支利箭一样,狠狠地射进了灵军的阵营中,而最奇怪的是,阻挡他的灵国士兵在碰上他时,都像中了魔法一样,身体僵硬,动作迟缓,几乎就是站着让他砍杀。

杰克心里生出一股凉意,难道这个人,就是使者所说的那种身份高贵,拥有灵力的御魂师?

楚琴站在帅台上看着顾独,他受了伤,无法与顾独正面对决,顾独打他的这一掌,可比打钟瑾铃的那一掌狠多了!

顾独目标明确地冲向了火枪被丢下的地方,扫出一片空间,高声喊道:“捡火枪!”

楚琴微一皱眉,实测过后,顾独还是让人捡火枪,难道约克沙有所隐瞒?顾独从贺金升那里知道了更重要的信息?或者,顾独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顾独要怎么走?他不可能带着人一路打回镇北关,更不可能就以三万人孤军作战,唯一的途径,就是走海路。

楚琴传令:“推两门火炮入阵,送给泽军!”

传令兵一愣,楚琴厉声斥道:“传令!”

楚琴的用意,是要确保顾独走海路,火枪轻便,拿着就走了,但是火炮极为沉重,要想带着火炮撤离,就只能走海路。

而海路,有熊人国的战船,如果熊人国的指挥官够机灵,就会出手围攻顾独,那样才能显出结盟的诚意。

不管怎样,如果能除掉顾独,一切都还是有意义的。

看着两门火炮被推到混战的边缘,楚琴传令道:“守!”

战鼓改变节奏,灵军迅速回缩收拢,长枪兵跟随长盾兵重新布阵,弓手拉弓放箭,射住前阵。

顾独冲上去护住两门火炮的范围,高声喊道:“把火炮推走!退!”

第245章:没死

第245章:没死

看到顾独率军退去,楚琴再次传令:“右军阻截北路!”

右军立刻向北方迂回,楚琴又传令道:“缓进,直捣敌营!”

楚琴不打算给顾独任何的喘息之机,要让顾独没时间整军,没时间吃饭喝水,没时间布阵,直接上船出海。

顾独扫了一眼,看到约有两万灵军迂回向北方,而楚琴的中军齐整的逼近,立刻明白了楚琴的用意。

实际上,顾独选的就是海路,他早就让人备好了船,但不是战船,而是快船,为得就是逃命,尽可能多的保存泽国的战力。

海面上,杰克放下望远镜,说道:“命令第三编队,准备拦截泽**队。”

少校史来克迟疑着问道:“指挥官,真的要参与他们的内战吗?”

杰克坚定地答道:“是的。”

五百年前,熊人国是为了掠夺资源,五百年后,熊人国要殖民扩张,即使不能统治这片大陆,也要打通通往东方的航线,将这片大陆做为一个中转补给站。

根据使者的探查结果显示,灵国才是正统,泽国是从灵国叛逃出去的,所以内阁相信,与灵国交好,才是正确的选择。

听到连续起伏的炮声,一名穿着马甲西裤的银发少女走出了舱室,直接走向杰克。

杰克身边的人说道:“指挥官,公主殿下出来了。”

杰克连忙转身,向少女微微躬身,少女问道:“指挥官先生,我们已经开始作战了吗?”

“是的。”杰克回答,然后将望远镜双手捧给少女。

少女拿起望远镜,看了一会儿后问道:“这样做是否过于残忍?那些人的船上没有任何武装。”

杰克答道:“公主殿下,这是战争,战争一向是残忍的。”

少女放下望远镜,看着杰克说道:“他们已经战败了,只是在逃命,为什么还要追杀他们?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国王的意图是殖民统治,你这样做会引发仇视情绪。”

杰克说道:“公主殿下误会了,这不是我国的战争,而是灵皇大陆的内战。我们只是协助灵国,向泽国发起攻击,因为灵国要除掉泽国的一名将领。”

少女沉默了片刻,再次举起望远镜,说道:“那这名将领一定很优秀,你知道是哪一个吗?”

杰克答道:“不知道。”

少女喃喃说道:“愿主神保佑他,在这场不公平的战斗中幸存下来。”

岸上,楚琴登上高台,举着望远镜搜寻,泽军已然溃不成军,所有的船都是各自逃命,完全没有了章法。

楚琴耐心的搜寻着,但始终没有看到顾独,或许,顾独的座船已经被击沉了。

楚琴又将目光移向海面,许多泽军在水里挣扎,但熊人国的水兵站在船弦处开枪,不放过任何一个落水的泽军。

没有找到顾独,但是楚琴心里一点都不踏实,顾独说的那几句话,一直在耳边萦绕。

大御魂师是修炼出来的,而巅峰御魂师却是天意使然。

人力是抗不过天意的,顾独真的会死在这场战斗中吗?如果他死不了,将来必会十倍甚至百倍的报复!

一个多时辰,战斗结束了,泽军只逃走了三条船,楚琴很确定,那三条船上没有顾独,而且顾独绝不会坐在最先出发的船上,他不是那样的人,顾独必会保证火枪和火炮先出发。

楚琴传令打捞泽军尸首,并用旗语知会熊人国战船,请求协助打捞。

整整用了三天时间,将海里所有的尸体都打捞起来,还是没有见到顾独。

楚琴心中生寒,活,可以不见人,但是死,一定要见尸,见不到尸体,顾独九成就是没死。

顾独醒了过来,最先看到的是蔚蓝的天空,随即左半身剧痛,想动一下,突然发现左臂不能动,一惊撑起头,才看到左臂被洁白的布条紧紧的绑在身上。

顾独将头放下,回想起来,当一颗炮弹打过来时,他用左手去接,然后被炮弹打飞了,当时就感觉到左臂断了,随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是哪里?

顾独用右手撑着地坐了起来,左半身剧烈的疼痛,忍不住咳了起来。

咳了一阵,顾独深深地吸气,又缓了一会儿才开始观察周围。

他待在一个树林环抱的地方,大约有十丈方圆,左边挨着树林有一间茅舍,看起来不大,像是一个人独居的样子。

茅舍前,左边是一小块菜地,长满了青菜,右边是一个木棚子,里面有锅灶和水缸。

木棚子旁边有一张木桌,桌边只有一把木椅子。

顾独忍着疼痛翻身,想要站起来,却听到开门的声音,扭头看过去,看到一名老者从茅舍中走了出来,须发皆发,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鞋子也是白的。

顾独想站起来,但尝试了两次都没能做到,老者已经走到了他身边,平和地说道:“你伤得很重,就不必拘礼了,还是躺下吧。”

顾独又尝试了一下,转回身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才说道:“多谢老先生救命之恩。”

老者说道:“不是我救了你,是你的魂侍救了你,是他将你拖上了珍灵岛。”

“珍灵岛?”顾独愕然看着老者。

老者点了下头,顾独问道:“东方赫呐?就是我的魂侍。”

老者答道:“他是东方氏的后人,被岛主请去坐客了,很抱歉,因为你不是东方氏的后人,所以只能委屈你在这里养伤。”

顾独点了下头,说道:“不委屈,能活着就好。”

老者坐了下来,就那样凭空坐下,仿佛身下有一张看不见的椅子。

顾独愕然看着他,老者问道:“请问,如何称呼?”

顾独答道:“我叫顾独,敢问老先生如何称呼?”

老者答道:“老朽木灵子。”

顾独又问道:“老先生是姓木,还是尊号?”

老者答道:“我不姓木,我姓东方,木灵子是我的居号。”

顾独心里一动,问道:“东方氏原是珍灵岛的人?”

老者点头,问道:“你是哪一国人?身居何职?”

第246章:疗伤

第246章:疗伤

孤独微一皱眉,想了想说道:“老先生,恕晚辈无礼,你老有何证据说这里是珍灵岛?”

木灵子露出微笑,问道:“你想要什么样的证据?”

顾独答道:“除非我见到墨玄。”

木灵子说道:“看来你的身份不低呀,虽然不是东方氏的后人,却见过墨玄。”

顾独看着他不说话,木灵子双手拢在嘴边,发出一声尖细的鸣音,顾独立刻觉得两耳生疼,好在鸣音转瞬即逝。

远处,一只寻常土狗大小的墨玄跑了过来,因为跑得太快,将到近前时摔了一跤,连滚带骨碌地撞在了顾独身上。

顾独被它撞得浑身剧痛,而小墨玄却将他按倒在地,在他身上闻来闻去。

木灵子微一皱眉,问道:“你可是娶了东方氏的后人为妻?”

顾独答道:“是,我娘子叫东方夏岚,是亶爰山觉灵门少主。”

木灵子说道:“小五,快去叫掌药仙子来。”

小墨玄应声跑走,顾独坐了起来,疼得呲牙咧嘴,木灵子说道:“稍待片刻,掌药仙子会为你疗伤。”

顾独缓了缓才问道:“你们只认东方氏?”

木灵子答道:“你不要误会,我们不是见死不求,实则是因为你即将晋位巅峰境,而你的伤势虽重,但既不会死,也不会残,所以不想给你吃我们的灵药,不过既然你是东方氏的女婿,则另当别论了。”

顾独点头,这话说得通,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但有一个问题……

顾独问道:“东方赫没有说我是东方氏的女婿吗?”

木灵子答道:“他将你拖到岛上,我感知到他身上有东方氏的气息,问了他的身世后,就让人送他去见岛主了,并没有问他关于你的情况。”

顾独再次点头,木灵子说道:“躺下吧,躺下会舒服些。”

一会儿工夫,一名女子走了过来,面容精致得好似画中仙子,一袭素白长裙包裹着曼妙身姿,袅袅婷婷。

顾独撑坐起来,不自觉的有些尴尬,因为他竟然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

木灵子说道:“掌药仙子,他叫顾独,是东方氏的女婿。”

顾独用眼角的余光看到掌药仙子在他身边蹲了下来,一缕异香袭来,禁不住的心跳如数。

一只纤细嫩白的手送到了嘴边,掌心里有一颗暗红色的药丸。

“多谢。”顾独道了声谢,稍稍挪动了一下,让自己坐稳,然后空出右手,小心地拈起药丸放进嘴里,咽下去。

那只嫩白的手随即按上了他的胸口,后背也被一只手托住,掌药仙子柔声说道:“躺下,我为你疗伤。”

顾独顺从地躺下,闭上了眼睛,却听掌药仙子说道:“你心意慌乱,莫不如好生看看我,将这慌乱的心思导顺,否则会影响疗伤。”

顾独脸上发烧,却没有睁眼,只是尴尬地说道:“失礼了。”

随后调整呼吸,逐渐平和心绪。

胸口开始感觉到温热,然后逐渐向全身蔓延,左半身疼痛的感觉越来越轻,头开始变得昏昏沉沉,听到掌药仙子如梦似幻的声音:“顺势而为,一任自然,物我两忘,返璞归真。”

不知过了多久,顾独猛然醒了过来,第一眼看到的,还是蔚蓝的天空,感觉了一下,左半身的疼痛完全消失了,抬起双手,左臂恢复如初。

顾独坐了起来,场景没有变,但掌药仙子和木灵子都不见了,扭头看了茅舍一眼,里面没人。

顾独站了起来,突然愣住,茅舍的门窗都关着,他是怎么知道里面没人的?

还未等细琢磨,便看到掌药仙子走了过来,端着一个食盘,顾独瞬间饿得前心贴后背。

掌药仙子走近,顾独拱手躬身,说道:“多谢仙子相助。”

掌药仙子答道:“举手之劳,无须多礼。饿了吧?过来吃饭吧。”

顾独跟着她走到桌边,掌药仙子将食盘放在桌上,说道:“坐下吃吧。”

“多谢。”顾独道了声谢,坐在椅子上,突然发觉不对,上船后,他把宝刀和宝剑都绑在了身上,现在没了!

见他神色慌张,掌药仙子问道:“在找你的兵刃吧?”

顾独抬头看她,可一对上她那双秋波潋滟的眼眸,又不自觉地收回目光。

掌药仙子抿唇微笑,在桌边像木灵子那样凭空坐下,说道:“木灵子长老收了你的刀剑,待你离开时,自会还给你。”

“哦。”顾独答应,有些错乱地说道:“多谢。”

掌药仙子抬手掩嘴,眉眼带笑地说道:“快吃吧。”

顾独尴尬地端起碗开始吃,片刻间风扫残云,将一大碗白饭、一尾鱼、一盘青菜,吃得干干净净。

顾独抬起手,想用袖子擦嘴,却见掌药仙子递过来一方雪白的手帕。

顾独没有接,还是用袖子擦了嘴,然后说道:“当兵的,习惯了,没那么讲究。”

掌药仙子微笑着收回手,又从腰间解下那只巴掌大的紫葫芦,递向顾独说道:“喝吧。”

“多谢。”顾独伸出手,托住了葫芦底,掌药仙子微笑着收回了手。

拔开塞子,一股甜香溢出,顾独立时觉得神清气爽,对到嘴边灌了一大口,听到掌药仙子略显急切地说道:“慢饮,分两口咽下。”

顾独照做,而后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才问道:“有什么说法吗?”

掌药仙子答道:“这是药酒,强筋活血,喝得太快不好。”

“哦。”顾独答应一声,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因为这酒的味道极好,且毫无辛辣之味。

顾独轻晃了一下葫芦,掌药仙子微笑着说道:“都是给你喝的,慢饮就是。”

顾独讪笑了一下,怀疑她到底是过分的善解人意,还是灵力高到能知晓别人的心思。

掌药仙子说道:“跟我说说你的事情吧。”

顾独说道:“我是泽国的统帅,这一次……”

“且慢。”掌药仙子打断了他,说道:“从你小时候说起,事无巨细。”

顾独又看了她一眼,略有不解。

掌药仙子说道:“你知道墨玄,又是东方氏的女婿,想必你于珍灵岛也有所求吧?我们总要知道你的为人才是。”

第247章:回来了

第247章:回来了

顾独恍然,便详细地讲述自己的生平。

掌药仙子安静地听,只在关键的事件上问上一两句。

足讲了一个时辰,顾独才把自己这小二十年的经历讲完,掌药仙子幽幽说道:“真是难为你了。”

顾独问道:“仙子,可否赐我一只墨玄?”

掌药仙子说道:“当年东方氏来岛上求取墨玄,是因为有亡国之祸,而今你们的战力已然凌驾于熊人国之上,还要墨玄做什么?”

顾独答道:“即使不封海,也要签魂军契约。”

掌药仙子说道:“那无须墨玄,待你离去时,我送你一壶灵泉水,你回去后,倒在一处泉眼里,生成灵泉,自会有生灵汲其灵力,凡带毛之生灵,其尾毫皆可制笔。”

“哦?”顾独眨了眨眼睛。

掌药仙子又说道:“我再送你十粒树种,你便也能种出通灵树了。”

顾独大喜过望,站起身冲着掌药仙子一揖到地,说道:“多谢仙子!”

掌药仙子又说道:“如此,你明日便可返程了。”

顾独没来由的心里一揪,应道:“多谢仙子。”

掌药仙子站了起来,端起食盘说道:“木灵子长老去见岛主了,他回来时,会将你的魂侍带回来,少陪了。”

顾独抬起头看她,却又对上她的眼眸,连忙低下头应道:“我在这里等。”

掌药仙子飘然远去,顾独长长地叹了口气。

傍晚时分,木灵子带着东方赫回来,左手提着两尾鱼,右手提着一个葫芦和一个小纸包。

葫芦里装得是灵泉水,纸包里装得是通灵树的种子,顾独在心中喟叹,看来此生再也见不到掌药仙子了。

转过天一早,木灵子将顾独送到岸边,岸边停着一条细长的小船,船中有一名执桨的少年。

木灵子说道:“他会送你回灵皇大陆。”

顾独拱手躬身,说道:“多谢仙长,告辞了。”

木灵子点了下头,应道:“一路顺风。”

顾独直起身,不自觉地扫了一眼,满眼青翠,却不见那袭白裙。

这小船行得极快,两只木桨也是又细又长,在水中好似飞鱼流矢一般,只半日工夫,便到了日照关以东,顾独登岸后向那少年行礼,说道:“多谢仙童。”

少年起身还礼,应道:“就此别过,有缘再会。”

翻山越岭进了日照关,守将郑配拉着顾独,两眼含泪地说道:“大帅,你还活着呀,可吓死我了!”

顾独笑着点头,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郑配愣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答道:“今天是兰月初七,你都失踪一个多月了!”

顾独愣住,他觉得在珍灵岛上只待了两天呐。

东方赫也愕然说道:“一个多月了吗?感觉在岛上就待了两天呐。”

顾独问道:“有敌情吗?”

郑配答道:“没有。”

顾独说道:“发六百里加急,告诉皇上我回来了,再让人给我备马,我得先回一趟亶爰山。”

回到亶爰山,东方夏岚抱着顾独哭得声嘶力竭,顾独哄了她一刻钟才算缓过劲来,但还是抱着顾独不撒手。

两个孩子眼巴巴在一旁看着,也不敢出声,知道不能跟娘抢爹。

又过了一刻钟,东方夏岚对两个孩子说道:“找你们彩姨去。”

两个孩子都嘟着嘴不动窝,东方夏岚斥道:“去呀!”

两个孩子扁嘴,顾独赶紧将两个孩子搂进怀里,东方夏岚哼了一声,走到门口唤道:“锦彩,把孩子带过去!”

芸锦彩应声过来,拉孩子的时候深深地看了顾独一眼,然后领着孩子走了。

东方夏岚关了门,将门闩上。

晚饭前,顾独把芸锦彩叫过来,将抢来的那柄宝剑给了她,芸锦彩面无表情地道了声谢,拿着剑回房了。

吃完晚饭,一家人坐在中堂里,顾独把此番经历讲给大家听,等各自回房后,东方星浩对夫人说道:“不曾想,我东方氏竟来自珍灵岛。”

夫人问道:“你想认祖归宗啊?”

东方星浩沉默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夫人却说道:“今时不同往日,觉灵门既已出世,门下弟子怕多数不愿再隐居了,你我都老了,无意于繁华俗世,可门下众多弟子还年轻,你不能逼着他们跟你走。”

东方星浩说道:“我知道,那你愿意去吗?”

夫人断然答道:“我不去,有儿有孙,我舍不得他们,也不想让他们再过避世的日子,这一次灵国再度毁盟,顾独必会一举直下灵皇宫,不出二十年,必是清平盛世,儿孙们还要谋个锦绣前程呐。”

东方星浩点了点头,这话也对,说道:“那就算了,我不过是闪了那么一个念头而已。”

转过天,东方星浩领着顾独找到一眼泉水,顾独将灵泉水倒入泉中,又将通灵树种种在了泉边。

回来后,顾独对东方夏岚说道:“我明天就回泽国,你……”

“刚回来就要走!”东方夏岚不等他说完就翻了脸。

顾独笑着搂住她哄道:“听我说完,这回不让你在家待着了。”

东方夏岚问道:“真的?”

“嗯。”顾独笑着点头,说道:“灵国再没有议和的借口,这一次我要打到他亡国,所以不会再行险,况且我吃了珍灵岛的灵药,不日便能晋位巅峰境,钟承厚也不敢再来寻我。”

东方夏岚露出笑容,说道:“那把锦彩和孩子也带上,我在家带孩子,让锦彩助你征战。”

顾独点头应道:“好,不过你们先不能去,我得先回国去跟皇上商议,然后再派人来接你们。”

东方夏岚说道:“也行,那你先带着锦彩走吧。”

顾独说道:“我带丰九走。”

东方夏岚说道:“好歹你是觉灵门的姑爷吧,身边连个觉灵门的人都没有,好说不好听,再说了,身边总要有个体己的人,万一有个三灾六病的,也好照应。这回我不仅要带上锦彩,我还要带上几十名女弟子,免得朝中某些人瞧不起我。”

顾独一愣,问道:“朝中又有异动?”

第248章:请旨

第248章:请旨

东方夏岚冷哼一声,说道:“传言你死了,三哥又出使未归,六部有些人便开始风言风语,说觉灵门不过如此,连自己家的姑爷都护不住。”

顾独说道:“扯淡,我孤军深入,就算把觉灵门的人都带上,又能有什么用?”

东方夏岚说道:“所以我才说,好说不好听,那些混账东西才不管局势如何,只论胜负结果。”

顾独微微眯眼,沉思一会儿后说道:“我去找爹说说。”

东方夏岚问道:“说什么?”

顾独答道:“一起来吧。”

第二天一早,顾独带着芸锦彩、丰九和贺金升起行,晓行夜宿,不日回到了泽国皇城。

当日觐见,泽帝拉着顾独的双手掉下泪来,哽咽着说道:“天佑泽国,幸你无事。”

顾独应道:“让皇上忧心了,皆是臣之过。”

泽帝拉着他坐下,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礼夏坐在一旁,两眼含泪地看着顾独,略带埋怨地问道:“你这一个多月去哪里了?”

顾独就把珍灵岛的奇遇说了一遍,泽帝惊问道:“果真有珍灵岛?果真还有墨玄?”

顾独点头应道:“确有。”

泽帝皱眉沉思,顾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打算问,说道:“皇上,这次灵国毁盟,皇上意欲何为?”

泽帝咬牙说道:“自然是开战!我三万将士,活着回来的竟不足百人,更险些令国舅罹难,这口气,朕咽不下!”

顾独说道:“皇上,臣以为,既然此次决意开战,那便再不允和,一路南下,直取灵国皇城。”

泽帝应道:“好!正合朕意!”

顾独又说道:“臣有一请,请皇上裁夺。”

泽帝应道:“国舅请说。”

顾独说道:“此番臣遇险,皆因熊人国战船相助灵国,臣想,既然熊人国已然参战,灵皇已是骑虎难下,再得知臣未死,必然会联合熊人国。”

“臣在前方统军,但熊人国的战船却能绕海背袭,所以臣想将三关中几位熟谙战阵的将军调回皇城领兵,以备熊人国来袭。”

礼夏微一蹙眉,泽帝问道:“将他们调回来,那你又如何调配啊?”

顾独答道:“觉灵门中有不少精通兵法的弟子,初期臣或许会忙乱一些,但此战非一日之功,假以时日,他们定能与臣通力协作。”

礼夏抢着说道:“兄长,如此一来,只怕朝臣又会多生诽议。”

顾独答道:“臣一味退让,也并未消除诽议之事,况且此战欲达成长治久安之目的,也便顾不得许多了,况且除此亦无他法,即使夏后重披征袍,也要有得力副将协同,臣若想做到南北兼顾,实是力所不逮。”

礼夏沉默,顾独的话也没错,只不过她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泽帝说道:“好,就依国舅之策,朕予你任免之权,凡事皆可先斩后奏。”

礼夏一惊,顾独应道:“多谢皇上。”

礼夏说道:“兄长,你有理,我没什么可说的,但你听我一句,咱们兄妹要长长久久,我还指望着你此生护我周全,你切莫意气用事。”

顾独微笑着说道:“放心吧,战事一开,自然无人再敢说话,有人想说话,也要等到来日平定之后。”

礼夏静默着点了点头,顾独抬手作礼,说道:“臣告退。”

顾独走后,泽帝搂着礼夏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话不方便跟国舅说吗?”

礼夏摇头,好一会儿才答道:“我心里发慌,不知是为了什么,我总觉得,兄长这次要大开杀戒。”

泽帝说道:“杀就杀,那些人只会在背后算计,文不能治国安邦,武不能拓土开疆,他们若再敢诋毁国舅,不用国舅动手,朕先斩了他们!”

礼夏蹙眉叹气,瞪了他一眼,任谁再有本事,一个人也治不了一个国,总是需要各级官员同心协力,身为皇帝,不懂得平衡朝局,就会耍小孩子脾气。

内侍走了进来,低声说道:“皇上,礼国舅来了,求见夏后。”

礼夏又叹气,将眉头皱得更紧,泽帝看了礼夏一眼,对内侍说道:“带他去偏殿吧。”

“是。”内侍应声退了出去。

泽帝哄礼夏:“好了,毕竟是你的亲哥哥,即便是看在你爹娘的面上,你也不能总冷着他呀。”

礼夏嗔道:“你知道什么!”

泽帝微笑着答道:“我不知道呀,你又没跟我说。”

礼夏噗嗤一笑,随即又板了脸,说道:“我不是不愿意跟你说,是没脸跟你说。”

泽帝皱眉,礼夏叹了口气,说道:“他也不知从哪里听到的,向大人家中的小女儿向秋荷年已及笄,他便来央着我给他家礼长福提亲。”

泽帝说道:“这是好事呀。”

“好个屁!”礼夏嗔道:“我见过向秋荷,知书达理,花容月貌,若是顾家的将门虎子,那倒是一门好亲,可礼长福是个什么东西,你也不是没见着,他们无非是跟我沾了血亲,不得不认他们罢了,莫说什么功勋,他们连礼数都还未学周全,竟也想跟文政司首座攀亲?我若应了此事,不仅是败了我的德行,也坏了你的仁义!”

泽帝愕然,礼夏又嗔道:“都多大了,遇事还是不过脑子。”

泽帝笑,问道:“那你这些话,可都讲与他听了?”

礼夏答道:“我自然讲给他听了,没曾想他又来了。”

泽帝说道:“或许是旁的事,你去问问,再恼不迟。”

礼夏到了偏殿,沉着脸坐下,礼春倒是满面春风的样子,躬身行礼道:“拜见夏后。”

礼夏问道:“你又来做什么?”

礼春答道:“给夏后道喜。”

礼夏蹙眉,礼春连忙又说道:“向大人已经答应了福儿的亲事。”

“你说什么?”礼夏怀疑自己听错了,向天恩怎么会答应亲事呐?

礼夏问道:“你去向府提亲了?”

礼春满脸得意地答道:“是啊。”

礼夏唤道:“来人。”

内侍进来应道:“夏后。”

礼夏说道:“速召向天恩携其小女向秋荷觐见。”

内侍应道:“遵旨。”

第249章:不作数

第249章:不作数

礼春皱眉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礼夏冷声问道:“你这是在同本宫说话吗?”

礼春咬了咬牙,说道:“小妹,你是皇后没错,可你也不想想,爹娘为了成全你,早早就死了,现如今这世上,我可是你唯一的血亲。”

礼夏眉心跳动,眼神厌恶地看着他。

礼春又说道:“我知道你瞧不起你这个穷哥哥,那位顾国舅比我有用,可毕竟他是外人。”

礼夏斥道:“你住口。”

礼春一脸不忿,但也不再说话。

礼夏说道:“你回去吧。”

礼春说道:“我不走,除非你告诉我,你召见向大人父女想做什么。”

礼夏斥道:“本宫要做什么,还需要告知你吗?你以为你是谁?”

礼春不服气地说道:“我是谁?我是你一奶同胞的亲哥哥!我还是向大人的亲家!”

礼夏眼中寒光一闪,礼春却梗着脖子说道:“我知道你勇冠三军,别说在泽国,就是在灵国,很多武将都对你闻风丧胆,来,你拿刀把你亲哥哥杀了,你就再跟礼家没关系了。”

礼夏气得直哆嗦,缓了一会儿才说道:“我问你,你是怎么跟向大人说的?”

礼春答道:“就是提亲呐,提亲能怎么说?我是国舅,这还不明显吗?”

礼夏起身便走,礼春问道:“你要去哪?”

礼夏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不走我走,你就跟这儿待着吧!”

向天恩进宫后,被引入了内殿,礼夏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应了礼家的亲事?”

向天恩迟疑了片刻,答道:“是,臣能与礼国舅结亲,是臣的荣幸。”

礼夏看向秋荷,小姑娘板着一张俏脸,神色晦暗,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瞧着就让人心疼。

礼夏问道:“秋荷,你自己也愿意吗?”

向秋荷一怔,抬起头看着礼夏,礼夏说道:“谁说女子就只能听人安排,本宫自十四岁起便披坚执锐,自己的婚事也是自己做的主。”

“娘娘!”向秋荷失声痛哭,叩头不起。

向天恩皱眉,低声斥道:“秋荷,不可失仪!”

礼夏说道:“向大人,请你去偏殿回避。”

向天恩一怔,随即躬身应道:“臣告退。”

向天恩心中忐忑,不明白礼夏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礼夏不帮着自己的亲哥哥?又或者有别的什么人看上了秋荷?可还能有谁呐?顾独家没儿子呀。

一边琢磨,一边进了偏殿,一眼看见礼春,还未等招呼,礼春先问道:“我妹妹跟你说什么了?”

向天恩答道:“夏后让我回避,把秋荷留下了。”

礼春皱紧了眉头,向天恩察言观色,看这样情形,夏后还真是不帮着礼春。

没一会儿,一名内侍进来说道:“国舅,向大人,夏后口谕,向秋荷与礼长福的亲事不做数……”

“什么!”礼春不等内侍说完就蹿了,嚷道:“我去找她!”

说完大步往外走,内侍也不拦他,待他出去后,才对向天恩说道:“向大人,夏后说了,请你回去,向秋荷留在宫中,夏后为其做主,另配良缘。”

向天恩心中一喜,湿了眼圈,他哪里舍得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礼长福那种人,无非是不敢得罪礼春罢了,连忙跪下说道:“臣叩谢天恩。”

内侍说道:“向大人,请随我出宫吧。”

礼春被内殿的侍卫拉住,叫嚣道:“我是国舅!你们敢拦我?不想活了?”

礼夏在殿内斥道:“凡闯宫者,以谋逆罪论处!”

侍卫立刻手按刀柄,礼春吓得连退了数步,礼夏又说道:“顾国舅为国征战,厥功甚伟,尚且不敢在宫中失仪,你竟敢在此叫嚣,若惊了圣驾,你百死莫赎!”

礼春咬了咬牙,说道:“臣礼春,求见夏后。”

礼夏答道:“本宫主意已定,礼长福与向秋荷的亲事不作数,向秋荷留在宫中,本宫为其做主,另配良缘,你回去吧。”

礼春嚷道:“有你这么做姑姑的吗?好好的亲事,你倒给搅和了,人家向大人都同意了,你这办得叫人事吗?”

礼夏气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怒道:“去把我兄长叫来!告诉我兄长,有人闯宫欺负我!”

“遵旨!”一名侍卫应声跑走。

礼春心里一哆嗦,但还是嘴硬道:“叫就叫,我就不信他姓顾的敢把我怎么着!你让他来!我就在这等着他!”

侍卫到了顾独府上,将宫里的事告诉了顾独,顾独叹了口气,出门唤道:“锦彩,带上兵刃,随我进宫。”

路上,芸锦彩知道缘由后,不无担心地说道:“姑爷,人家可是亲兄妹,你要怎么做?清官难断家务事呀。”

顾独答道:“今日我便要教教礼春,什么叫帝王无家事。”

芸锦彩叹气,但也没再说话。

到宫门前下马,芸锦彩解下宝剑要交给侍卫,顾独却说道:“带着。”

侍卫连忙缩回手,芸锦彩迟疑了一下,将剑又系回腰带上。

礼春在内殿前等了两刻钟了,心里越来越觉得慌,他虽然没见过顾独,但却知道顾独不是个善茬,如果顾独真的来了,会怎么样?

正琢磨,猛然听到有人高喊:“国舅顾大师入宫!”

然后喊声便一声接一声地向内殿喊来,这是顾独授意侍卫喊的,目的就是要先震慑礼春,毕竟礼春是礼夏的亲哥哥,如果能吓唬住最好,要是吓唬不住,就只能见机行事了。

礼春侧着身斜眼看,见顾独带着一名少女,大步向内殿走来,心里慌得像揣了只兔子一样。

顾独走到台阶下止步,抬手作礼,高声说道:“臣顾独奉召前来。”

礼夏怒气未消,在殿内尖声嚷道:“礼春骂我不是人!”

顾独微一皱眉,说道:“臣告进。”

礼夏不说话,但顾独能听见她的哭声,便拾级而上。

礼春拱着手凑上来,还未等靠近,芸锦彩抢先一步将他推开。

礼春被推得一趔趄,瞪眼斥道:“你个小丫头片子,你竟敢……”

话没说完,芸锦彩一脚把礼春踹倒,然后一通拳打脚踢。

第250章:讲理

第250章:讲理

顾独也不管,迈步进了殿,礼春抱着头嚷道:“救命啊!打死人了!顾独!管管你的人!”

顾独走到礼夏面前,笑着说道:“都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呐?”

礼夏嗔道:“你还说我!”

顾独笑着说道:“好了,锦彩替你打他呐,你听。”

礼夏嗔道:“听什么听,喊得底气十足,锦彩就没用力。”

顾独坐下,笑着说道:“他又没练过,用力还不打死了?”

礼夏哼了一声,顾独回头说道:“锦彩,进来吧。”

芸锦彩停了手,将剑解下来交给门口的侍卫,才迈步进了殿。

礼春在门外嚷道:“顾独!我跟你没完!”

顾独说道:“都是死人呐?让他在内殿门口大呼小叫的,架出去!”

两名侍卫应声分左右架起礼春,向宫外走去,礼春扯着脖子喊道:“你给我等着!等着!”

声音渐远,顾独才问道:“到底因为什么呀?侍卫说是因为结亲的事,也没太说清楚,结亲不是好事吗?”

礼夏说道:“带秋荷来见国舅。”

“是。”内侍应声走了,不大会儿把向秋荷带来,向秋荷低着头唤道:“娘娘。”

礼夏说道:“没见过吧,这位就是顾国舅。”

向秋荷闻声抬头,细看了顾独一眼,随即低下头,福身施礼道:“小女向秋荷,见过国舅。”

顾独应道:“有礼了。”

礼夏招手道:“过来,坐我身边。”

向秋荷走到礼夏身边坐下,低垂着眉眼。

礼夏看着顾独说道:“你再说一遍,这是好事吗?”

顾独哑然失笑,问道:“那你瞧上谁了?”

礼夏答道:“不是我瞧上的,是秋荷自己瞧上的,你猜一猜。”

顾独脱口便说道:“东方斌。”

向秋荷脸色一红,轻咬住嘴唇,把头低得更深。

礼夏失笑道:“你可真是神了,怎么能一猜就中呐?”

顾独答道:“这么俊俏的姑娘,如此显赫的家世,又是自己瞧上的,除了东方斌,还有别人吗?若不是东方斌,那我倒要好奇这姑娘的眼睛是怎么长的了。”

礼夏问道:“东方斌怎会没有成亲?”

顾独答道:“他没毛病,就是眼眶太高,夏岚说他嫌累赘。”

向秋荷抿起了嘴,礼夏说道:“那不成,这事你要替我办好。”

顾独失笑,说道:“逼婚呐?那你指婚多好呐?”

礼夏说道:“我不管,这事交给你了。”

顾独哭笑不得,又细看了向秋荷一眼,转头问芸锦彩:“你觉得呐?”

芸锦彩答道:“三少爷自小便喜欢侍弄花花草草,越是娇贵的花草,他越是喜欢。”

礼夏一怔,顾独却笑着说道:“懂了。”

礼夏问道:“你懂什么了?”

顾独又看了向秋荷一眼,答道:“不是交给我办吗,你就不要管了。”

礼夏瞪了他一眼,顾独说道:“不过有言在先,我尽力去办,但若实在办不成,你也不可强求,觉灵门弟子众多,大不了让秋荷自己挑就是了。”

礼夏侧目看着向秋荷,向秋荷躬身说道:“多谢国舅,还请国舅尽力成全。”

礼春等在宫门外,一见顾独出来,立刻便跳着脚叫嚣道:“顾独!你别走!”

芸锦彩一步迈过了顾独,却被顾独拉住了臂弯。

礼春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见顾独将芸锦彩位住,才又叫嚣道:“顾独!我要跟你讲理!”

顾独失笑,说道:“讲理好,讲吧。”

礼春缓了缓神,义正言辞地问道:“你凭什么让人打我?你是国舅,我也是国舅,我还是礼夏的亲哥哥!”

顾独答道:“你辱骂夏后,本该处极刑,全家发配充军。我让锦彩打你,是为了救你,否则即便你是夏后的亲哥哥,也逃不过律法。你要是不信,你这就打我一顿,然后我让侍卫按谋逆罪将你下狱,择日问斩。”

礼春被怼得没话,想了想又说道:“我跟向家已经定了亲,凭什么不做数?”

顾独答道:“于公而言,夏后母仪天下,夏后的懿旨,你必须遵从,也不可追问缘由,否则便是大不敬,一样会被褫爵削职。”

“于私,向家小女知书达理,花颜月貌,你儿子根本配不上人家,我想请问你,如果你还在灵国,你还是一个庶民,你敢去找向大人这样的人家提亲吗?”

礼春嚷道:“我现在是在泽国!我是泽国的国舅!”

顾独说道:“有理不在声高,你不用嚷,刚才你也说了,你是国舅,我也是国舅,我这个国舅是靠着征战打出来的,你这个国舅无非是沾着血亲,你于国于民都无半点功劳,你们家能有今日之地位和供养,应该知足了。”

礼春气得直哆嗦,好一会儿才说道:“向大人都答应了,你们凭什么搅和?”

顾独说道:“向大人想多了,是个人都明白血浓于水的道理,他怕得罪了你,就等于是得罪了夏后,顺带着也得罪了我,他更怕你这样的小人与他纠缠,所以才会忍痛答应这门亲事。”

礼春瞪眼斥问道:“你说谁是小人?”

顾独答道:“我说你是小人,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仗着与夏后有血亲,就想得到你本不配得到的东西,这就是小人行径。”

礼春嚷道:“我儿子哪点差了?我儿子长得丑吗?论家世论年龄,不般配吗?”

这话倒把顾独给问住了,礼春毕竟是礼夏的亲哥哥,一奶同胞,长得自然不会太差,虽然顾独没见过礼长福,但应该也不会太丑,而家世年龄也的确般配。

芸锦彩说道:“当然不般配,你儿子是能文还是能武?除了靠着你这个国舅的名头混日子,还有什么本事?你的家世也不是你挣来的,是夏后浴血沙场拼杀出来的,你也配说家世?你不过就是个升斗小民罢了。”

礼春指着芸锦彩怒道:“放肆!你这个……”

“礼国舅。”顾独打断了他,说道:“我劝你不要得罪觉灵门,否则任谁都保不住你,你必死无疑!”

第251章:弊病

第251章:弊病

礼春愣住,见芸锦彩手按剑柄,连忙后退,惊慌着问道:“你要做什么?你还敢杀我不成?”

顾独说道:“礼国舅,这位锦彩姑娘既不是我的侍卫,更不是我的侍女,而是我娘子的师妹,我娘子是觉灵门少主,皇上钦封的西山郡主,论辈分,我娘子还是皇上的小姨,这样算下来,锦彩也算是你的长辈,你若对她无礼,她就算一剑劈了你,夏后也无话可说,听明白了吗?”

礼春怯了,不敢再瞪着芸锦彩,顾独又说道:“明日朝议,发兵南征,此一战要直捣灵国皇宫,建泽国万世基业,你可以让令郎投在我的麾下,建功立业,来日功成名就,自然不愁好亲事。”

礼春目光闪烁,讪笑着说道:“好,多谢顾国舅,告辞。”

目送礼春坐着轿子远去,芸锦彩问道:“他会听你的吗?”

顾独笑着答道:“他明日必然托病避朝,免得我当面提起此事,他下不来台。”

骑上马往家走,芸锦彩看着顾独问道:“我说三少爷的话,你真的懂了?”

顾独答道:“当然,你无非是说,三哥他喜欢娇弱柔媚的女子,就像娇贵的花草一样,时时要人照看着,如此方能显出他大丈夫的本色,否则觉灵门中美女如云,他怎么会至今尚未成亲。”

芸锦彩抿嘴一笑,想了想又问道:“如此宝刃,为何单单送我?”

顾独扭脸看着她答道:“你跟着我们这么多年,总要有些报偿,况且现如今除了夏岚,也就是你能甘心与我死生相托,并肩浴血了,而夏岚的武技和灵力都不如你,她又小气得很,不愿意把觉灵门那柄宝剑给你用。”

芸锦彩脸上一红,低下了头,原来他不是感觉不到,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次日早朝群情激愤,不管这些文武大员是真心还是假意,总归南征之事无人反对,顾独接了帅印,集结三十万人马,向镇北关开拔。

谍报传回灵皇宫,灵皇脸色阴沉地对钟承厚说道:“顾独没有死,还集结了三十万大军,向镇北关行进了。”

钟承厚叹了口气,他早就觉得顾独就是泽国所谓的天意,本想两面安抚,凭自己的本事把顾独靠得老迈,届时即便自己归天,顾独也不再是如日当中,那时再战,顾独也会力不从心,可灵皇就是耐不住性子,稍见着些转机,便急着要除掉顾独。

不过话又说回来,灵皇的心情也可以理解,一国之君,被叛逃的臣子打得两次求和,这是史无前例的耻辱,更何况泽国的国力蒸蒸日上,大有赶超灵国的趋势,所以灵皇焦心也在情理之中。

灵皇看着他,冷声问道:“你老还是不愿出手吗?”

钟承厚又叹了口气,睁开眼睛看着灵皇答道:“皇上,草民说得很清楚,草民不是不愿出手,而是没有把握。”

灵皇问道:“若是顾独晋位,你老不是更没有把握吗?”

钟承厚答道:“草民活着的意义,就是震慑顾独,令他不敢闯宫行刺,如果草民去杀顾独,即使能杀了他,也必会重伤,届时觉灵门群起闯宫,谁能保护皇上周全?”

灵皇一愣,钟承厚又说道:“敬学斋虽然也有数万弟子门生,但比起觉灵门却差得太远,觉灵门避世修炼,门中高手如云,他们不来行刺,是不屑做宵小之事,可如果人家的姑爷死了,皇上以为他们还会在乎些许名节吗?”

灵皇皱眉沉默,钟承厚又说道:“恕草民直言,若草民是觉灵门门主,一旦顾独死于刺杀,我便会率众闯宫,不仅是要杀掉当位之皇,还要血洗皇宫,绝了皇室血脉。”

灵皇叹了口气,这话虽然有些危言耸听,但也并非全无道理。

灵皇问道:“你老以为,当下该如何?”

钟承厚闭上了眼睛,答道:“草民的职守是护卫皇上,治国御敌是皇上的职守。”

灵皇铁青着脸沉默了好一阵子,才缓缓说道:“此一战必是不死不休,朕很想知道,你老为何这样对朕,你老离朝的时候,想必朕还是个懵懂的孩子吧?你老便认准了朕不是一位明君?”

钟承厚答道:“草民离朝时,皇上已经十岁了。”

灵皇一愣,随即说道:“不可能!真若如此,朕怎么会不记得先帝的大祭司?”

钟承厚睁开了眼睛,看着他问道:“敢问皇上,草民离朝之后,是何人继任大祭司?”

灵皇脱口答道:“许昭。”

钟承厚摇了下头,说道:“不是他。皇上,你从小就自视甚高,这倒也没什么,但你还有一个弊病,就是除了皇室宗亲,你把所有人都当成奴才和狗,你眼里除了皇室宗亲,没有任何人,你见过草民,却不记得草民,因为当时草民在你的眼里,就是一个没名没姓的奴才。”

灵皇皱眉,他无可反驳,他是有这个毛病,但还是争辩道:“朕那是年少,如今早已不是当年的样子,否则先帝也不会传位与朕。”

钟承厚没有说话,又闭上了眼睛。

灵皇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其实很清楚,先帝传位于他,也算是不得已而为之,一则,他是长子,立长为安。二则,他的几个弟弟都不成器,不是贪图享乐,就是天生灵力有限,唯有他才能撑起这份家业。

或许,灵国真的是气数尽了,灵皇在这十年的时间里,无数次后悔当年对顾独做的事,但凡有一步缓上一缓,可能都不至于将顾独和礼夏逼反。

灵皇唤道:“来人。”

内侍走进来应道:“皇上。”

灵皇说道:“叫楚琴来。”

“是。”内侍应声出去,一刻钟后,楚琴进来,不等行礼,灵皇便说道:“无须多礼了,顾独没死,还起兵三十万直奔镇北关,你跟钟老先合计一下吧,朕乏了,想去歇一歇。”

说完,灵皇站起身,绕过屏风离开了。

钟承厚睁开了眼睛,脸色颇为不悦。

第252章:后顾之忧

第252章:后顾之忧

钟承厚不悦的原因,是灵皇到了此时此刻还在算计。见他不愿意谈论军政,便把楚琴叫来,意欲通过楚琴让他开口。

实则以眼下的时局来讲,已经不是用什么计策的问题了。顾独此番必然高歌猛进,因为三关都在泽国手中,灵国已然无险可守,三十万大军肯定是要直扑皇城,速战速决。

这十年来虽然一直在打,但顾独每一战都是巧胜,都在小心翼翼地留存并壮大泽国的军力,唯一的一次惨败,就是之前的东海之战,但顾独虽然损失了三万兵力,却探知了熊人国的实力。

反观灵国,这十年打得是人仰马翻,因为灵皇的暴戾和多疑,弄得将官们无一不是前怕狼后怕虎,尤其那一次御驾亲征,五万将士埋骨他乡,寒了三军之心。

原本把礼春送去泽国是一步好棋,假以时日,或可因礼春而离间顾独跟礼夏的感情,可灵皇却太过急躁,还不等实测火枪火炮的威力,就逼着楚琴除掉顾独。

而这楚琴也是不晓事,身为统帅,远在千里之外,却对灵皇的指令惟命是从,结果就是引来这倾危之祸,灭顶之灾。

钟承厚站了起来,说道:“出去走走吧,莫要吵到皇上休息。”

到了外面,找了一个四面空旷的位置,钟承厚问道:“你心里有多少底?”

楚琴答道:“一成不到。”

钟承厚问道:“为何?”

楚琴扭头斜了一眼内殿,没有说话。

泽国打仗是顾独说得算,要怎么打就怎么打,胜也好,败也罢,泽国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敢说什么。

可灵国打仗是灵皇说了算,胜则喜,败则怒,而且动不动就要发个指令,传个诏谕,再加上各地的将官大多自视甚高,这也是因为泽国一向积贫积弱给惯的。

钟承厚自然也清楚这些问题,静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你回家之后,让铃儿带着荷儿他们去找顾独。”

楚琴一愣,钟承厚又低声说道:“难道你忘了顾独是因何叛国的?”

楚琴心里生寒,难道灵皇会以他的妻儿为质?

钟承厚低声说道:“倾危之际,难保不会狗急跳墙,当今之世,唯有觉灵门能保她们平安。”

楚琴皱眉说道:“这合适吗?”

钟承厚说道:“顾独几次三番放你,因为什么?真的是因为念着你的教导之恩吗?”

楚琴讪笑,钟承厚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也不想成为第二个顾独吧?”

楚琴点头,但又迟疑着说道:“只怕……瑾铃不愿意去求顾独。”

钟承厚侧目看他,说道:“你是一家之主,她不听话,你不会打她?”

楚琴哑然失笑,钟承厚说道:“此事不可拖延,迟恐生变。”

楚琴郑重点头,应道:“我记下了。”

钟承厚转身说道:“走吧,待会儿灵皇问你战法,你只记住两个字,死守。”

“是。”楚琴答应,跟着钟承厚回到殿内。

但灵皇并没有起身,只是让内侍告诉楚琴,明日朝议,让楚琴回家。

回到家,楚琴先跟上官荷说了,上官荷搂着楚琴嘟着嘴,楚琴哄道:“听话,爷爷说得没错,你们只有去了觉灵门才最安全,再者说,我要去打仗,也不能带着你们呀。”

上官荷点头,直起身说道:“我好说,顾独是我弟弟,你去跟瑾铃说吧。”

“好。”楚琴答应一声,站起身往外走,上官荷又说道:“晚上回来睡。”

楚琴回眸一笑,然后出门走了。

钟瑾铃倒没蹿,只是犹疑着问道:“他肯定会保护荷姐姐的,可我……怕不成吧?要不我还是跟着你打仗吧。”

楚琴说道:“顾独要是真小气,上回打你那一掌就不会那么轻,他比你想得更会怜香惜玉,况且你跟荷儿同去,他断不会给你脸色看。”

钟瑾铃点了下头,起身去闩了门,楚琴问道:“你闩门做什么?”

钟瑾铃嗔道:“你说我做什么?此事宜早不宜迟,明天我们就走,你晚上不得回去陪荷姐姐吗?”

楚琴笑着抱住她,说道:“也不用这么急吧?顾独领着三十万大军,少说也得再有半个月才能到镇北关。”

钟瑾铃嗔道:“半个月,一旦有变,就是天塌地陷,少废话,脱衣服!”

楚琴笑出声来,钟瑾铃脸色发红,咬着嘴唇捶了他一拳。

转过天上朝,灵皇问道:“大祭司,泽国已然起兵三十万,来势汹汹,你有何良策御敌?”

楚琴答道:“回皇上,臣以为,当以守势为佳……”

此时,钟瑾铃已经赶着车出了内城,因为走得急,所以也没有敬学斋的人护送,当然也不会带下人,更不可能带官兵,钟瑾铃只是贴了个小胡子,换上一身粗布衣裤,乔装成车夫,赶着大车,带着上官荷和三个孩子上路。

车里,长子楚端行问道:“娘,咱们这是要去哪里?为何是姨娘赶车?”

上官荷答道:“不要问,到了地方娘再告诉你。”

三子楚端诚扬着小脸问道:“大娘,咱们偷跑出家,爹爹知道吗?会不会又责怪我娘啊?”

上官荷笑,搂着他说道:“咱们不是偷跑,咱们是出趟远门,爹爹他知道。”

次子楚端实低声问道:“娘,咱们是去找顾舅舅吧?”

上官荷一愣,楚端行斥道:“你胡说什么?顾舅舅是泽国的,眼见着要打仗了,咱们怎么会去找他?”

楚端实说道:“就是因为要打仗了,所以咱们才更应该去找顾舅舅,爹打不过顾舅舅……”

“放你娘的屁!”钟瑾铃在车厢外骂道:“谁说你爹打不过顾独?”

上官荷斥道:“你骂孩子别捎带我,小心我掌你的嘴。”

三个孩子一起笑,上官荷看着楚端实说道:“你接着说,为什么要打仗了,才更应该去找你顾舅舅?”

楚端实说道:“皇上不仁,当初逼走顾舅舅,月前又让爹杀顾舅舅,此番顾舅舅来报仇,爹他……不是,灵国打不过泽国,皇上要是被打急了,会怪罪爹,咱们去找顾舅舅,爹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而且姨娘本事大,姨娘走了,皇上也不敢难为爹。”

第253章:先有情

第253章:先有情

钟瑾铃说道:“你这个小东西,心思倒精明。”

上官荷也点头,虽然楚端实说得并不详尽,但基本的意思不差。

楚端行咋呼道:“娘!那咱们算不算叛国啊?”

上官荷微笑着答道:“咱们只是去走亲戚。”

楚端实说道:“泽国与灵国本出一脉,其实无所谓叛国与否,只不过是谁当皇帝而已。”

楚端行斥道:“你懂个屁!”

楚端实一脸委屈地低下了头,而上官荷和钟瑾铃也都没有替楚端实说话,因为孩子还小,有些事不是对与错,正与反那么简单,还是要等孩子再长大些才好疏导。

一路上倒没碰上什么麻烦,如此晓行夜宿,不日来在镇北关外,报上名号,守关将军陈钟亲自迎出关外。

楚琴的两位夫人是人所共知的,而且顾独对这位上官师姐极好,万军阵中都要冲上去护住,所以上官荷万不可得罪。

给上官荷等人安排了住处,陈钟即刻命人去给顾独送信,三日后傍晚,顾独带着芸锦彩到了镇北关。

顾独进门便问道:“师姐,可是有什么变故?”

两个孩子一同拱手行礼,齐声唤道:“顾舅舅。”

顾独应道:“好。”

楚端诚扬着小脸唤道:“顾舅舅。”

顾独微笑着俯身将他抱起来,上官荷说道:“快坐吧。”

钟瑾铃扫了一眼芸锦彩腰带上系的宝剑,说道:“原来这位就是心心念念的小师妹呀,呵!”

上官荷说道:“瑾铃,别胡闹,倒茶。”

钟瑾铃倒了茶,然后把楚端诚抱了回来,训斥道:“傻子,谁抱都让抱,当心被人掐死!”

芸锦彩瞪眼,刚要说话,顾独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问上官荷:“师姐,是楚大师让你来的?”

上官荷说道:“大战将发,灵国无险可守,是钟老提议让我们来找你。”

顾独点头说道:“明白了,歇一晚,明日我送你们去亶爰山。”

钟瑾铃嗤道:“还真是什么都明白。”

上官荷蹙眉斥道:“瑾铃。”

钟瑾铃说道:“怎么了?我不能说话吗?我就是瞧他不顺眼。”

芸锦彩身子一动,顾独又抬手拦了她一下,对上官荷说道:“师姐,我一路急着回来,有些乏了,我先回去了,明日一早咱们就动身,你早些休息。”

“嗯。”上官荷微笑着答应。

顾独走了,上官荷不高兴地说钟瑾铃:“你这是做什么?咱们现在有求于人,你倒好,不说客气些吧,总也不能还像以前那样啊。”

钟瑾铃笑,逗着楚端诚说道:“诚儿,娘就是想看看,你顾舅舅到底是有多喜欢你大娘,现在看来呀,喜欢得不得了,连你娘都容得下呐,这就叫爱屋及乌。”

上官荷脸上一红,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再乱嚼舌头,小心我掌你的嘴!”

钟瑾铃笑出了声,楚端实问道:“娘,你为什么脸红?”

上官荷斥道:“就你话多,睡觉去!”

出了院,芸锦彩嗔道:“你总拦我做什么?”

顾独答道:“当着孩子,何必吵这种没缘由的架。”

芸锦彩嗔道:“你是怕你的仙女师姐为难吧?”

顾独回头瞪她,芸锦彩嗔道:“瞪什么瞪?我说错了吗?接着信就往这儿赶,也不怕把马累死。”

顾独叹了口气,径直走了。

顾独把上官荷送回了亶爰山,这一路上,钟瑾铃再没跟顾独斗过嘴,顾独还有点不适应。

东方夏岚看到上官荷极为高兴,也不问原因,拉着上官荷就去见爹娘,亲得像姐妹一样。

钟瑾铃轻声问顾独:“你娘子是不是傻?她不知道你喜欢荷姐姐吗?”

顾独白了她一眼,夏岚跟靳岚越发的像了,面上真诚,甚或看起来有些傻,实则心里的算计比谁都多。

吃饭的时候,东方夏岚拉着上官荷坐一起,不住地给上官荷夹菜,一口一个姐姐,甜得腻死人。

钟瑾铃也开始重新审视东方夏岚,按说觉灵门的少主不应该傻到这种程度,况且两人天南海北的,怎么会这么亲呐?

吃完了饭,东方夏岚又跟着上官荷去了客房,直聊到二更时分才回来,顾独都睡了一觉了。

东方夏岚解衣上床,顾独抱住她问道:“说,憋什么坏呐?”

东方夏岚笑眯眯地答道:“泽国必胜。”

顾独笑,点了一下她的鼻尖,说道:“什么驴唇不对马嘴的。”

东方夏岚说,楚琴肯把老婆孩子都送来,自然是怕灵皇行不仁之事,楚琴不想做第二个顾独,这也说明楚琴心里怯了,他根本挡不住顾独南下。

所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想收服楚琴,必要从上官荷下手,先有情,后讲理,才能事半功倍。

顾独笑,说道:“可你也太殷勤了些吧?”

东方夏岚哼了一声,拧着顾独的脸说道:“你这位仙女似的姐姐又不傻,我再怎么假装她心里也明白,我不如明着示好,大家心里都踏实。”

顾独笑,说道:“说就说呗,你拧我脸做什么?”

东方夏岚又哼了一声,嗔道:“你心里明白。”

顾独将她的手拉下来,哄道:“别瞎想,她是我姐。”

东方夏岚翻了个白眼,说道:“我暂时不跟你去了,我要留下来陪她,明天你让锦彩选五十名弟子带上。”

顾独答应道:“好。”

客房里,钟瑾铃把孩子哄睡着,然后轻声问上官荷:“姐姐,东方夏岚什么意思?”

上官荷笑了笑,轻声答道:“咱们都来了觉灵门,还能有什么意思,无非是要两家亲,让夫君早日归降泽国。”

钟瑾铃静默了片刻,轻声说道:“爷爷也是这个意思。”

“不。”上官荷摇头,轻声说道:“爷爷要是这个意思,就不会让咱们来觉灵门,而是应该让灵皇先寒了夫君的心,再带着咱们闯出皇城。”

钟瑾铃一愣,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上官荷轻声说道:“你小点声,别把诚儿吵醒了。”

钟瑾铃轻声问道:“你是说,爷爷还是要保灵国?”

第254章:意外

第254章:意外

上官荷幽幽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夫君跟顾独不同,皇上没有对不起楚家和上官家,爷爷又提前让咱们来了觉灵门,绝了皇上不仁之机,我以为,这不是保灵国,而是保咱们三家的名节。”

钟瑾铃轻声问道:“顾独真能灭了灵国吗?”

上官荷轻声答道:“就算灵国灭了,也不是顾独灭的,而是泽国灭的。”

钟瑾铃蹙眉问道:“何解?”

上官荷轻声解释道:“天意是给泽国的,一国的运势总也比一个人的运势要强,泽国没有顾独,还会有别的什么人出来,而顾独要是没有泽国,他就只能是一头独狼。”

钟瑾铃轻声问道:“夫君不会有事吧?”

上官荷叹息一声,伸出手拍了拍她,轻声说道:“我相信顾独不会追着去杀夫君,但生死有命,祸福在天,担心也没有用,既来之,则安之,睡吧。”

楚琴领军二十万,到达灵义县,传令加急修筑工事,多备火油箭矢,另外,在每个垛口下开凿枪眼。

虽然东海一战,火枪没有发挥出楚琴所寄望的威力,但将火枪用于守城却极为有效。

一则是火枪的射程远,二则是火枪只需要一个方孔,射击的人躲在方孔后,可以完全回避攻城敌军的箭矢。

每一个垛口下都有四名火枪手轮射,就会使攻城敌军,未到城下,先死一半!

此次出征,主帅是楚琴,第一副将就是武仁雄,天擦黑,楚琴在自己的帐里摆下一桌酒,把武仁雄叫来共饮。

三杯酒下肚,楚琴低声问武仁雄:“一路上你都闷闷不乐的,想什么呐?”

武仁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没想啥,就是心里有点堵得慌。”

楚琴问道:“不想跟顾独对阵?”

武仁雄摇头,答道:“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不舒坦。”

楚琴浅笑了一下,其实他心里也堵得慌,自己把老婆孩子送去觉灵门避祸,而自己还要领军跟顾独打仗,这叫什么事?

武仁雄问道:“大祭司,你心里也不痛快吧?否则你也不会叫我来喝酒。”

侍卫进来说道:“大帅,敬学斋陶景升求见。”

楚琴应道:“请。”

侍卫出去,陶景升进来,看到武仁雄也在,愣了一下,楚琴说道:“武将军不是外人,有话就说吧。”

陶景升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姑爷率军出征的第二天,皇上便派人到府上,说是要接两位夫人及孩子到宫里住,以策周全。”

楚琴面无表情地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静默了一会儿才问道:“然后呐?”

陶景升答道:“老爷子跟皇上说了,是他安排两位夫人及孩子去敬学斋了。”

楚琴唤道:“再搬个凳子来。”

武仁雄说道:“不用了,我困了,先回去了,你们喝吧。”

武仁雄走了,陶景升坐下,把酒碗里的酒倒掉,顺便涮了下碗口,然后又倒上酒,喝了一口,放下酒碗说道:“姑爷,老爷子有话,胜则胜矣,不胜,则要早做打算。”

楚琴点头,猛听得帐外蹄声急促,楚琴心中一紧,随即便有人高喊道:“报!泽军攻城了!”

顾独回到镇北关后,问贺金升关于火枪守城的优势,听闻火枪可以在城墙上打孔射击,顾独便决定夜袭,至少有夜色掩护,火枪手看不清人,等看清了,人已经到近前了。

于是,顾独率五万人马,于午后出关,行至灵义县二十里处休息,只等天擦黑后,才传令急行,到得城下,不喧战鼓,急风营迅猛攻城,随后投石机推出,向城头上投掷火油罐。

楚琴赶到城头时,已经有很多急风营登上了城头,举着盾牌,冒着扑天盖地打来的火油罐决死拼杀,甚至有的人全身着了火,却还是挥舞着横刀砍杀灵国士兵。

楚琴有一瞬间的闪神,顾独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士兵?泽国又给了他们什么样的好处?毕竟他们是来攻城的,不是在守城,这般忘我的厮杀究竟是因为什么?

猛然被一颗流弹打中,楚琴被巨大的冲力带倒,陶景升冲上来,将楚琴扛起来向城下跑去。

陶景升一边跑一边发出尖啸,很快,敬学斋的弟子弃了城墙,全都向陶景升这边跑来。

武仁雄远远地看着,在心里叹了口气,灵国大势去矣,敬学斋只注重保护楚琴,根本不管城池得失,而楚琴刚上了城墙就受了伤,还要人扛着。

楚琴呐……曾经率五百轻骑陷阵夺帅的楚琴,今日竟然未及交战便受了伤,天意不属,如之奈何?

两刻多钟,城门大开,顾独愣住了。他这次夜袭根本没想过破城,只是要试探一下灵军的实力,最主要的是看看夜袭能否降低火枪的威胁。

芸锦彩伸手过来推了顾独一把,说道:“城门开了,想什么呐?”

顾独高声令道:“擂鼓!全军冲锋!”

听到潮涌一般的喊杀声,武仁雄转身跑下了城墙。他不是主帅,城中的二十万大军不可能完全听他指挥,而敬学斋那帮人,不知道把楚琴扛到哪里去了,况且这么混乱的局面,就算楚琴还在,也来不及调动大军。

想想也是可笑,提前做足了准备,结果却被顾独一次夜袭就轻易破了城,这是谁的错呐?

这都是顾独的错,不按常理出招,调教出来的士兵如狼似虎,舍生忘死。

武仁雄骑上马往回跑,去找那二十万大军,迎面看到赶来支援的大队,武仁雄喊道:“看到大帅了吗?大帅受了伤,被敬学斋的人扛下了城墙,现在无人指挥,泽军已经破城了!”

领军的将官立时就慌了,原本没有大帅的将令,所有人就都有些不知所措,后来听哨探说城门告急,众将就商议着先出一万人支援,结果就碰上了武仁雄,而且大帅还不见了。

武仁雄令道:“在此布阵,阻截泽军,我去找大帅。”

武仁雄说完就催马走了,领军将官高声令道:“布阵!长盾手上前!”

北方火把涌动,喊杀声漫卷而来。

第255章:报仇

第255章:报仇

十八万灵军退出了灵义县,因为楚琴不见了,因为败逃回来的人说顾独率军进城了。

更重要的原因,是‘顾独无敌’这种观念深入人心,灵军闻之胆寒,不敢与战。

天蒙蒙亮,顾独检视伤兵,没想到城破得如此容易,倒让他有些忙乱,正走着,前方突然跳出来一个少年,顾独还没看清他的容貌,就听到一声枪响,随即胸口剧痛,向后便倒,耳中听到少年疯狂的喊声:“爹!娘!我给咱家报仇了!”

不知过了多久,顾独迷蒙中听到芸锦彩暴怒的声音:“救不活他,我杀了你们全家!”

芸锦彩把军医和贺金升都打了,又把全城的郎中都找来了,可是没有一个人会治枪伤,而且顾独是胸口中枪,谁都不敢取枪弹,怕一不小心碰到心脏,那顾独必死无疑。

芸锦彩急红了眼,提着宝剑要杀人,门外有人喊道:“报!有一名女子说能治伤!”

芸锦彩立时喊道:“带进来!”

门推开,一缕异香扑鼻而来,芸锦彩一愣,看到走进来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穿着一袭白裙,长发垂肩,腰间系着一只巴掌大的紫葫芦。

芸锦彩愕然问道:“掌药仙子?”

顾独提到过掌药仙子,描述得极为细致,尤其是那只巴掌大的紫葫芦。

掌药仙子微笑着点了下头,扫了一眼满地跪着的郎中,说道:“让他们都走吧,把窗子打开通通风,这屋里的浊气太重了。”

芸锦彩厉声斥道:“都给我滚!”

把郎中们都赶走,再回头时,看到掌药仙子已经坐到了床沿上,右手悬在顾独的胸口上方。

芸锦彩刚一动步,掌药仙子说道:“先开窗子。”

“哦。”芸锦彩答应,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再回身时,看到掌药仙子已经将枪弹吸了出来,手稍稍翻了一下,枪弹落到了地上。

掌药仙子从腰带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递向芸锦彩说道:“倒出一粒,用半盏温水化开。”

芸锦彩化了药端过来,掌药仙子说道:“喝到嘴里再喂给他。”

“啊?”芸锦彩脸发热,咬着嘴唇迟疑。

掌药仙子看着她问道:“你不是他娘子吗?”

芸锦彩摇头答道:“不是。”

掌药仙子伸出手说道:“给我吧。”

芸锦彩缩了下手,说道:“我来。”

喂完了药,掌药仙子又说道:“解开他的衣襟。”

芸锦彩照做,掌药仙子又说道:“打盆热水来。”

芸锦彩扭头冲外面唤道:“打盆热水来。”

“是。”外面侍卫答应。

掌药仙子扭脸看着芸锦彩,微笑着说道:“请你回避。”

芸锦彩抿着嘴转身,掌药仙子又说道:“将药瓶还给我。”

芸锦彩一脸不情愿地把药瓶从腰带里取出来,转回身递到掌药仙子手中,然后又转身离开了。

约莫一刻钟左右,听到掌药仙子说道:“端热水进来。”

芸锦彩端着水盆进来,掌药仙子起身说道:“过两天就醒了,你给他擦洗一下吧,我走了,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芸锦彩堵着门说道:“那不行,他会问是谁救了他,肯定要找救他的人,而且我们在打仗,还会有人中枪的,要是我乱说,到时候救不了伤兵,他还得问我。”

掌药仙子微笑着说道:“好,那你就告诉他,是我救了他,请让开吧。”

芸锦彩说道:“还有很多人中了枪。”

掌药仙子说道:“我是专程来救他的,我救不了那么多人,如果不想死人,你们就不应该打仗,请你让开。”

芸锦彩蹙着眉头让开,掌药仙子拉开了门,芸锦彩问道:“既然专程来救他,为何不见他?”

掌药仙子浅笑了一下,迈步出门走了。

楚琴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被陶景升扛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用尖刀把枪弹挑出来,又用酒洗了伤口,疼得楚琴出了一身冷汗。

包扎好伤口,楚琴问道:“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陶景升答道:“泽军攻进城了,我去打探一下。”

楚琴点头应道:“多加小心。”

陶景升上了大街,直接找到一名泽军校官,说道:“我是敬学斋弟子,带我去见顾独顾大师。”

顾独还没有醒,所以接见陶景升的人是狄秋寒。听明白陶景升的意思后,狄秋寒带上人跟着陶景升来到了楚琴藏匿的地点。

楚琴面无表情地看着陶景升,陶景升说道:“老爷子说了,这是最妥当的办法。”

楚琴问道:“我家人怎么办?我岳父家里怎么办?皇上不会找荷儿跟铃儿吗?老爷子要怎么解释?”

陶景升答道:“老爷子说,时局如此,无法兼顾,况且你是被俘,不是叛国,想得太多,做得太多,反倒引人怀疑,至于皇上,不是他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就比如说皇上想杀顾独,可顾独还是活得好好的,不仅活得好好的,眼看着就要亡他的国了。”

狄秋寒说道:“楚大师,两位夫人都在觉灵门,跟我们走吧,也好一家团聚。”

楚琴问道:“顾独为何不来?他如今已经看不起我了吗?”

狄秋寒笑了笑,说道:“楚大师不必出言相激,我家姑爷被仇家偷袭,胸口中了一枪,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楚琴眼光一寒,看向陶景升。

陶景升说道:“我不知道顾大师受了伤,不过就算我事先知道,我还是会这样做。顾大师是泽国的天意,东海一战,在那么凶险的情况下依然能死里逃生,所以这一次他也还是死不了。”

顿了一下,陶景升又说道:“更何况,灵国将士已无战心,不知是被顾大师吓破了胆,还是因皇上而寒了心,十八万大军不敢接战,直接退出了灵义县。姑爷,灵国气数尽了,任谁也无力回天。”

楚琴看着狄秋寒问道:“狄兄,你们来了多少人攻城?”

狄秋寒答道:“五万,我家姑爷没想着能攻进城来,原本打算就是试探一下。”

楚琴长叹一声,颓然说道:“罢了,我也该好好陪陪妻儿了。”

第256章:不追究

第256章:不追究

顾独醒了过来,看到芸锦彩憔悴的面容上挂着笑意,问道:“告诉夏岚了吗?”

芸锦彩答道:“没敢说。”

顾独动了一下,微一皱眉,然后坐了起来,拉开衣襟看到已经长好的伤口,问道:“谁给我治的伤?”

芸锦彩答道:“掌药仙子。”

顾独一愣,问道:“她来了?人呐?”

芸锦彩瞪着他,眼神怨怼地说道:“走了!人家是仙子,还能留下来跟你过日子啊?”

顾独尴尬地清咳了一声,问道:“谁要杀我?”

芸锦彩答道:“何煦焯的孙子,何迎若。”

顾独微一眯眼,问道:“人还活着吗?”

芸锦彩答道:“活着,关起来了。”

顾独偏腿下床,突然一阵眩晕,芸锦彩连忙抱住了他。

顾独缓了一会儿,问道:“我睡了几日了?”

芸锦彩答道:“三日了。”

顾独搂住芸锦彩的肩,说道:“扶我走走,我觉得头重脚轻。”

到门外吹了吹风,顾独觉得清爽了许多,问道:“敌军有何动静?”

芸锦彩答道:“没有动静,咱们攻入城内,敌军不战而逃,敬学斋来找,狄师兄带着人将楚琴接了来,已然送往觉灵门安置了。”

顾独愕然,片刻后惊喜地问道:“敌军没了主帅?”

“嗯。”芸锦彩微笑着点头答应。

顾独沉思半晌,说道:“你去跟狄师兄说一声,明日午时我要处置何迎若,校尉以上的将官到校场观刑。”

第二天,何迎若被绑赴校场,昂首挺胸,一副慷慨赴死,大义凛然的样子。

顾独说道:“何迎若,当着全军将官的面说,你为何要行刺我。”

何迎若大声说道:“你杀我全家,我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顾独问道:“我为何要杀你全家?”

何迎若吼道:“少废话!要杀便杀,啰嗦什么?”

顾独问道:“有谁知道,我为何要杀何迎若全家?”

副将曹孝林说道:“前文政司首座何煦焯,勾连太医陈及道下毒谋害夏后未果,大帅奉皇上之命查办此事,依律问罪,念及何煦焯三朝老臣的身份,为何家留下一支血脉。”

顾独看向何迎若,问道:“你听清了吗?”

何迎若愕然看着顾独,顾独说道:“其时你尚且年幼,我不知你这些年是受了何人蛊惑,我只问你,你是否清楚,倘若你这一枪真将我打死了,会是什么后果?”

何迎若低下了头,副将赵真厉声说道:“大帅身系国运,若大帅有失,战局定然失利,何迎若罪同叛国!”

众将官齐声喝道:“何迎若罪同叛国!”

何迎若跪下,哭着哀求道:“大帅,我没有叛国,我没想那么多,大帅……大帅……我没有叛国啊……”

顾独问道:“何迎若是以什么身份从军的?”

一名校尉抱拳应道:“顾若。”

顾独大声说道:“顾若受细作蛊惑,行刺本帅,罪同叛国,斩!”

何迎若叩头道:“多谢大帅,多谢大帅!”

程月兰碰了一下芸锦彩的手背,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芸锦彩。

芸锦彩轻声说道:“何家三朝元老,若是因为何迎若,最后定个叛国投敌的罪名,何迎若愧对列祖列宗。”

程月兰嘟囔道:“姑爷多余好心。”

芸锦彩轻声说道:“你懂什么,姑爷不是在给何家留颜面,而是给皇上留颜面,三朝元老的后人叛国投敌,皇上何颜对天下?”

斩了何迎若,顾独没有急进,而是传令镇北关二十五万大军解甲务农。顾独原本以为他此番举兵三十万,灵国定然会血战到底,不曾想灵国将士毫无战心,连敬学斋都避而不战,还将楚琴拱手送上。

如此一来,灵国势微,灵皇必然要借助熊人国的兵力,即使原本灵皇不想跟外族勾连,可眼下时局如此,灵皇已然别无选择。

而熊人国是有战船的,海域广阔,难以阻截,况且就算阻截,泽国的战船也扛不住熊人国的火炮。

顾独若是一味急进,熊人国绕道背袭,万一冲断了粮道,三十万大军就会陷入困境,所以还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好。

军报传回灵国皇宫,灵皇拿着军报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灵义县一夜城破,楚琴被俘,十八万大军不战而逃!当年投下的一颗石子,如今泛起的涟漪足以覆舟。

顾独,一人兴邦,一人亡国,天意何以如此啊?

灵皇声音沉暗地说道:“钟老,楚琴被俘了,生死不明。”

钟承厚说道:“敢问皇上,我军伤亡如何?”

灵皇答道:“十八万大军不战而逃,只损失了守城的两万人。”

钟承厚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灵皇问道:“钟老,楚琴的两位夫人到底去了哪里?”

钟承厚答道:“草民将她们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灵皇问道:“哪里会比皇宫更安全?”

钟承厚不作声,灵皇说道:“遍观灵皇大陆,只有一个地方比朕的皇宫更安全,就是亶爰山,觉灵门。”

钟承厚垂着眼帘说道:“皇上多虑了。”

灵皇嗤笑一声,唤道:“来人。”

内侍官进来应道:“皇上。”

灵皇说道:“召从祭司孟元来见。”

“是。”内侍官应声出去。

钟承厚勾了勾嘴角,灵皇说道:“钟老,你可知朕为何应允楚琴所荐,任孟元为从祭司?”

钟承厚答道:“孟元与顾独同年,顾独当初以小人伎俩胜出,孟元始终不耻此事,若有朝一日由孟元统军,必会与顾独血战到底,至死方休。”

灵皇微笑着点头,说道:“只是朕没有料到,这一日会来得如此之快。钟老,敬学斋还会相助孟元吗?”

钟承厚答道:“守土安民,分所应当。”

灵皇笑意淡去,说道:“如此甚好,朕不追究楚琴之事,但孟元接任后,还望敬学斋莫再懈怠。”

钟承厚应道:“多谢皇上,请皇上放心,敬学斋定当鼎力协助从祭司。”

不多时,孟元进来,行礼道:“拜见皇上。”

灵皇说道:“近前来,先看看军报吧。”

第257章:接任

第257章:接任

看完了军报,孟元皱眉说道:“大祭司怎会被俘?”

灵皇斜眼看钟承厚,钟承厚却安稳的闭着眼睛,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灵皇说道:“大祭司不是神,而顾独却是几近于半神,孟爱卿,你可有把握击败顾独,救回大祭司?”

孟元眼眸一滞,随即叩首道:“臣愿倾力而为!”

灵皇没有马上接话,因为心里不踏实。用孟元为帅是激进之策,利弊参半,孟元虽然肯下死手跟顾独打,可毕竟他功名浅薄,难以服众,于此军心浮动之时,稍有不慎,便有哗变之险。

灵皇说道:“朕有意任你为帅,但恐你年少,心浮气躁,是以要派遣一名监军。”

孟元应道:“全凭皇上圣裁。”

灵皇点头道:“你先回去,等候朕的旨意。”

孟元应道:“是,臣告退。”

孟元离开,钟承厚破天荒的主动说道:“皇上,此人一心强求功名,只怕不堪委以重任,御魂司人才济济,皇上何苦意气用事?”

灵皇冷淡地答道:“十八万大军不战而逃,朕当下要得不是人才,而是一员能重振士气的虎将。”

钟承厚沉默,灵皇唤道:“来人。”

内侍官进来应道:“皇上。”

灵皇说道:“召楚怀忠与上官明丰来见。”

“是。”内侍官应声离开。

钟承厚皱起了眉头,既然已经决意任孟元为帅,为何还要召见两司?总不会让这两人去监军吧?

钟承厚问道:“皇上意欲何为?”

灵皇答道:“钟老今日的话很多,不似以往那般事不关己,那钟老不妨猜上一猜,朕意欲何为?”

钟承厚说道:“草民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灵皇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朕要联合熊人国,背袭泽军粮道。”

钟承厚在心里叹了口气,说道:“恕草民僭越,顾独深通兵法,不会想不到皇上此举,更何况勾连外族,有损皇上清誉。”

灵皇说道:“钟老言重了,亡国才有损清誉,熊人国既已与我国结盟,自当相助我国御敌,至于顾独,他即使能想到,只怕也是首尾难顾。”

钟承厚心中喟叹,却也不再说话,灵皇如此冥顽不灵,灵国气数已尽,但这场仗,恐怕要旷日持久。

三日后,孟元赶奔灵耀县。

灵皇派遣的监军是姚赛凤,孟元对这个不男不女,长得又丑的姚赛凤很嫌弃,但却不敢怠慢,因为一方面姚赛凤是灵皇指派的,另一方面,人家是大御魂师。

灵皇选姚赛凤的理由有两个,第一,姚赛凤不是朝臣,跟任何人都没有交情,能做到心狠手辣,毫不容情。第二,姚赛凤跟孟元一样,早就想与顾独较量一下,所以他不会害怕顾独。

有此二人统兵,才能重振士气,与顾独血战到底,至于这两人会引发什么样的混乱,或者牵动哪个朝廷势力,那都是后话,眼前最重要的是,得有人敢跟顾独拼命。

到了灵耀县,先见武仁雄,因为楚琴被俘后,武仁雄是军中官职最高的将官,代掌统率之职。

接了圣旨,孟元升帐,一众将官到帐听命,孟元说道:“本帅奉皇命统军御敌,且要尽快救回大祭司,还望诸位尽忠尽职,协同本帅。”

一众将官齐声应道:“愿以大帅马首是瞻。”

孟元伸手示于姚赛凤,说道:“这位是皇上钦点的监军,姚大人。”

姚赛凤翘着两手的小指抱拳,媚声媚气地说道:“还望诸位将军多关照。”

有一名偏将忍不住笑了一声,连忙抬手捂嘴,却突然身上一紧,随即被凭空拉到了姚赛凤面前。

偏将瞪圆了眼睛看着姚赛凤,姚赛凤说道:“大兄弟,想笑就好好笑,别这么藏着掖着的。”

众将官都震惊地看着姚赛凤,孟元清咳了一声,说道:“姚大人虽然不在朝中任职,但他却是大御魂师,灵力在本帅之上。”

偏将咽了口干沫,说道:“姚大人,多有得罪。”

姚赛凤哼了一声,说道:“回去站好。”

偏将身上一松,连忙退回原位,向姚赛凤躬身抱拳,姚赛凤说道:“罢了,我也不是小气之人。”

偏将应道:“多谢姚大人。”

孟元问道:“敌军情形如何?”

武仁雄答道:“一直没有动静。”

孟元问道:“武将军如何看?”

武仁雄答道:“顾独行事一向谨慎,想必是打算稳扎稳打。”

姚赛凤说道:“三十万大军,人吃马嚼的,可不是个小数目,他一夜之间便夺了灵义县,应该一鼓作气才是,武将军说的稳扎稳打是怎么个意思?”

武仁雄皱眉,想了想才说道:“姚大人说得是,末将猜不透顾独的心思。”

姚赛凤看向孟元,说道:“大帅,既然谁都猜不透顾独的心思,那莫不如就照你的心思办吧。”

孟元点头,说道:“明日出战,何人愿建首功?”

所有人都低着头不应声,首功虽好,却也难建,跟顾独对阵,连一成胜算都没有。

姚赛凤扫视众将,抬手掩嘴,鬼魅般笑了起来,笑得所有人都后脖梗子冒凉气。

孟元尴尬地清咳了两声,毕竟他是跟姚赛凤一道来的,这个有点……孟元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受,反正就是不大痛快。

姚赛凤止住笑声,说道:“大帅,虽然呐……皇上赐我监军之职,但如若没人愿建这首功,不如让我试试吧?”

孟元应道:“好。”

所有将官都愕然看着孟元,孟元却视而不见,因为他很想弄清楚姚赛凤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孟元问道:“姚大人要多少兵?”

姚赛凤看向武仁雄,问道:“武将军,灵义县有多少敌军呐?”

武仁雄脸色尴尬,姚赛凤帮作惊讶地说道:“哎呀~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武仁雄咬了咬牙,闷声说道:“五万。”

武仁雄是难为情,十八万大军,被五万人赶出了城,自他当兵那天起,就没这么丢人过。

“五万……”姚赛凤翻着白眼琢磨,好一会儿才说道:“给我两万人,不过得把火枪营和火炮营都给我。”

第258章:重振士气

第258章:重振士气

所有人都看着姚赛凤,用两万人去对阵顾独的五万人?这是宿醉未醒还是失心疯?

但是所有人都不说话,因为所有人都觉得姚赛凤不正常,一个不正常的大御魂师,比恶鬼还要可怕。

孟元皱了皱眉头,别人不说话,他得说话,毕竟他是主帅,姚赛凤又是皇上钦点的监军,万一有什么闪失,他没法向皇上交代。

孟元说道:“姚大人,两万人攻城,是否太过行险?”

姚赛凤答道:“大帅放心,打不过我还不会跑吗?”

孟元皱眉,你跑了,那两万兵怎么办?合着是给顾独送人头吗?

姚赛凤笑着说道:“大帅放心吧。”

孟元沉默着点头,不放心也没办法,没人敢出战,可这仗总得打,或许姚赛凤就是想用少数人唤起全军斗志吧?

校场之上,姚赛凤声音尖涩:“你们都给我听好了!顾独也是有血有肉,会病会死的人,他不是神,他要是敢一个人来攻城,都用不着你们这么多人,三五百个寻常的兵士,就能把他斩成肉泥!”

“你们别觉得大御魂师有多厉害,我也是大御魂师,单打独斗你们肯定不行,可你们是军队,你们人多,你们就想想,一大群老鼠也能咬死一个比牛还壮的人!”

“今日你们跟着我去攻城,我不是拿你们的命去换我自己的战功,我实话告诉你们,我就不是朝廷命官,我是来帮皇上打仗的,为什么呐?因为你们太没用!太丢人!你们这么多人,被顾独五万人赶出了灵义县,你们还要脸不要?”

姚赛凤连说带骂,所有的将官都感觉到了士兵们的怒火在升腾。

姚赛凤又说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今日我是你们的统率,我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否则死了可别怪我!听清了没有?”

“吼!”两万人齐声答应。

姚赛凤一哆嗦,说道:“妈呀,吓我一跳,走吧。”

距灵义县十里,看到了泽国的哨探,姚赛凤尖叫道:“给我把他打下来!”

数声枪响,哨探跑了,姚赛凤骂道:“瞎呀?这都打不着?你们吃饭的时候怎么每次都能把饭送进嘴里呀?废物!自己撒泡尿沁死算了!”

偏将说道:“大人,你有所不知,火枪虽然打得远,但是准头远不如弓弩,火枪的好处在于敌军冲锋时,可以抢先齐射,其实就跟弓弩乱射是一样的,打着谁算谁,这种单个的人很难打着。”

“哦?”姚赛凤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顾独接报,登上城头,不多时,看到灵军到了百丈开外,军中大纛上是个斗大的孟字。

顾独皱眉,难道是孟元来了?用孟元接替楚琴?灵皇失心疯了?

灵军列阵,正中是前后交错的二十门火炮,两侧分别是四排火枪,整个前阵摆出了一个弧形。

顾独眯着眼看了片刻,心里猛然一沉,弧形的中心是城门,而且火枪不再直射,而是交叉射击,这要是冲锋,受攻击最大的面就不再是正面,而是两翼。

而且以火枪的威力来讲,整个冲锋的队伍都会暴露在攻击范围内,再加上正面的火炮,铁皮盾能挡住枪弹,但是绝挡不住炮弹。

对面的主帅真的是孟元吗?

一人一骑缓缓走到阵前,顾独看不清对方的相貌,但从身形上看,不是孟元。

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谁是顾独?出来让我瞅瞅!”

顾独皱眉,这人是谁?在他的印象里,没有谁的嗓音是这样的,而且能在阵前这么说话,必然身份不低,顾独怎么会不知道呐?

姚赛凤等了片刻,又喊道:“顾独!你不是会打仗吗?出来呀!”

顾独皱着眉头沉默,这种阵势,他肯定不出去,他还没想出应对之策,不能让将士去填命。

姚赛凤手指城头,对灵军说道:“你们看呐!顾独不敢出来!”

灵军齐声欢呼,顾独身边一名偏将抱拳说道:“大帅!末将请战!”

顾独摇了下头,说道:“打仗不要斗气,这个阵势于我方不利,不可冒然出战。”

姚赛凤又等了片刻,挥了下手,高声说道:“顾独不敢出来,那咱们就往前凑凑!”

灵军齐整地跟随火枪向前移动,至八十丈处停住。

顾独高声传令:“备战!注意躲避炮弹!”

姚赛凤尖声大笑,喊道:“顾独!我听见你说话了,等着啊,这就来了,开炮!”

二十门火炮前后轮放,全都打向城门位置,只两轮过后,城门便被打碎了,门后的士兵死伤惨重。

顾独皱紧了眉头,有士兵跑上城头报道:“大帅!城门碎了!”

顾独传令道:“伏于城门两侧,待敌而动。”

火炮停止了射击,姚赛凤高声喊道:“顾独!你的城门碎了,还不出来吗?”

顾独喊道:“你本事大!你进来!”

姚赛凤尖声大笑,对灵军喊道:“你们看呐!城门都碎了,顾独还是不敢出来!”

“哦……”灵军哄笑。

芸锦彩气得俏脸煞白,手将剑柄握得咯吱响,顾独侧目看她,说道:“别把自己气坏了,你不是应该无欲无求吗?”

芸锦彩闭上了眼睛,深长地调整呼吸。

姚赛凤又喊道:“顾独!我不敢进去,我不像你,多年征战,深通兵法,你要是不出来,那我可就走了啊!”

顾独盯着灵军,见灵军保持着阵型缓缓后撤,直撤出三里多地,才后军变前军,迅速地撤走了。

顾独问道:“你们谁认识这个人?”

没人应声,顾独说道:“用大石头把门堵上。”

副将曹孝林说道:“大帅,那样咱们也出不去了。”

顾独说道:“不急着出去,等着看他们还有什么招数。”

顾独觉得,这一次灵军是来扬威的,为得是重振士气,下一回就可能是全军攻城,如果不把城门堵上,灵军就能顺利冲进城内。

五万对十八万,即使泽军骁勇善战,也绝无胜算可言。

副将赵真问道:“大帅,是否调兵?”

顾独摇头,答道:“不调,传令下去,随时准备弃城。”

第259章:骂战

第259章:骂战

在众将愕然的目光中,顾独离开了城墙。

回到帅府,顾独躺在床上闭目沉思,芸锦彩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看着顾独。

一刻钟,顾独睁开眼睛问道:“你盯着我做什么?”

芸锦彩反问道:“我有别的事可做吗?”

顾独坐了起来,然后起身往外走,说道:“走。”

芸锦彩追着问道:“去哪?”

顾独答道:“查看地形。”

姚赛凤回到了灵耀县,跟随出战的偏将绘声绘色地给大家讲,姚赛凤则是一脸骄傲地听着,时不时还要谦逊一句。

孟元心中大定,这一仗重振了士气,这仗还有得打,问道:“姚大人,接下来怎么打?”

姚赛凤故作诧异地说道:“问我呀?大帅,人家就是个监军,没人愿意出战我才去的,你可不能指着我把顾独赶回泽国去。”

一众将官皆是满脸尴尬,孟元说道:“为国效力何分你我,姚大人首战建功,重振我军士气,还望姚大人以国事为重。”

姚赛凤媚笑道:“大帅可真是看得起我呀,那成吧,先派个人去瞅瞅,看顾独干什么了,完后咱们再商量。”

顾独在北城外转了好大一圈,芸锦彩问他:“为什么在北边转?要设伏,应该去南边啊。”

顾独摇头,答道:“灵军肯定会防备我在南边设伏,我之所以传令准备弃城,就是想在北边设伏,这叫骄兵之计。”

芸锦彩眨了眨眼睛,顾独进一步解释道:“我得让灵军那个将领觉得我没招了,只能弃城撤军,他就会高歌猛进,来打镇北关,我在这边设伏,才能达成我想要的结果。”

芸锦彩说道:“反正都是设伏,我不觉得有什么分别。”

顾独笑了笑,说道:“分别只在于敌方将领的心境,而且我也需要准备的时间,不能仅仅靠兵士埋伏,总要在高处堆些滚木和石块,还有,灵义县以南,大路通天,很难有好的设伏地点,而北面却不同,刚才那段路很窄,两侧有山崖,那里是最好的埋伏地点。”

芸锦彩点头,问道:“就在那里设伏?”

顾独又摇头,答道:“不在那里设伏,谁都能想到那里是最好的设伏地点,这样,你去一趟镇北关……”

两天后,武仁雄率军到了南门外,姚赛凤也来了,但只是协同,姚赛凤无意抢功,他原本就没打算入仕,否则早就进御魂司了。

这次武仁雄带了六万兵,像之前一样排开阵势,缓慢推进到八十丈。

看到大纛上的武字,顾独纵声问道:“是大哥来了吗?”

武仁雄高声答道:“是我!兄弟!出来大战一场啊?”

顾独答道:“不战!大哥!上次是谁统兵?”

武仁雄扭脸看姚赛凤,姚赛凤媚笑着点了下头,武仁雄高声说道:“我皇钦点的监军,姚大人!”

顾独问道:“哪位姚大人?我识得吗?”

姚赛凤答道:“你我素不相识,我不是朝廷命官!”

顾独喊道:“知道了,姚大人,幸会!”

姚赛凤喊道:“顾大帅,何以龟宿城内呀?”

顾独喊道:“比不了灵皇,认了熊人国当爹,得了火枪火炮。”

姚赛凤立时红了眼,尖声叫道:“开炮!开炮给我轰他!”

炮声连绵,顾独露出一抹阴笑,他找到了姚赛凤的软肋。

顾独传令道:“所有人蹲下躲避。”

说完拉着芸锦彩飘身而起,脚尖在垛口边上点了一下,飞上了望楼的楼顶。

程月兰嘟着嘴蹲到了垛口底下,一脸的不高兴,而芸锦彩站在顾独身边,却绷不住的笑意满盈。

顾独调动灵力,在隆隆炮声中喊道:“姚大人,赶快给你的皇上传书,让他跟熊人国多要炮弹,要不然,就凭你这点火炮,轰不掉城墙!”

姚赛凤尖声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有种你出来!你躲在城里做缩头王八,枉你还是个统帅!”

顾独喊道:“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草莽之辈,说不上三句话,一身的野气就冒出来的,灵皇怎么看上你了?你到底是男是女?灵皇有多少龌龊事啊?认了熊人国做爹不算,还跟你个不男不女的江湖草莽不清不楚,来日他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姚赛凤尖叫道:“攻城!把顾独给我碎尸万段!”

没人听他的,因为今日的统帅是武仁雄。

姚赛凤怒道:“我让你们攻城!都聋了?”

顾独没再说话,因为再说话,就得捎带上武仁雄了,实际上,有了这个姚赛凤,而且还有写着孟字的大纛,可能武仁雄就是个前锋将军,根本没有实权。

副将和偏将都看武仁雄,姚赛凤怒道:“武仁雄!攻城啊!”

武仁雄皱眉说道:“姚大人,稍安勿躁,此时攻城,只怕会中了顾独的计。”

“中个屁!”姚赛凤尖声叫道:“攻城!再不攻城我就杀了你!”

武仁雄叹了口气,挥了下手,说道:“擂鼓。”

灵军呐喊着冲向城墙,顾独令道:“放箭!”

五百名弓手单膝跪在城墙内侧,同时弯弓放箭,漫天羽箭一轮接着一轮射出,冲锋的灵军接连中箭倒下。

四轮过后,顾独喊道:“停止放箭!”

因为大多数灵军都已经冲到了城墙下,再放箭也没用了,而且城门用大石头堵上了,不必担心灵军会撞开城门,所以只需让觉灵门弟子和长枪手守住登城的垛口就行了。

两刻钟,第一拨攻城的灵军所剩无几,武仁雄扭脸看着姚赛凤问道:“姚大人,还派人上去吗?”

姚赛凤心里含糊了,他亲眼所见,几乎每一个爬上云梯的士兵,都会在最后一刻掉下城头,不死也是重伤,而城门洞用大石头堵住了,根本没可能冲进去。

顾独纵声喊道:“姓姚的!不行了吗?把你在床上伺候灵皇的力气使出来呀!”

芸锦彩闻言瞬间脸红,打仗就打仗嘛,怎么连这种龌龊话都喊出来了。

姚赛凤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尖声叫道:“攻城!一定要把城打下来!抓住顾独!我要撕烂他的嘴!我要扒他的皮!”

第260章:阵前叛逃

第260章:阵前叛逃

又一拨灵军冲了上来,顾独高声令道:“放箭!”

看着又一拨灵军倒在了城墙下,芸锦彩说道:“姑爷,你的设伏之计没用了吧?”

顾独答道:“还不好说,如果要照这么打,那是用不上了,不仅是用不着设伏,灵国的兵力还会被姓姚的败光。”

姚赛凤冲武仁雄喊道:“下令啊!快让人攻城!”

武仁雄暴怒道:“我是主将!你不是皇上!”

姚赛凤一愣,武仁雄又吼道:“你瞎呀?看不见死伤惨重吗?皇上派你来,是让你帮着泽国灭灵国的吗?你要攻城就自己去!别光在这儿叫唤!”

姚赛凤怒道:“我是监军!死几个人你就怕了,还打什么仗?”

武仁雄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好,监军大人说得对,攻城。”

再一次传令攻城,武仁雄突然纵马冲出了本阵,向着城墙奔去。

姚赛凤一愣,喊道:“武仁雄!你干什么去?你是主将!”

顾独也怔了怔,但随即喊道:“曹孝林!由你指挥作战!”

副将曹孝林应道:“领命!”

顾独盯着武仁雄,见他跑进箭矢的射程以内,突然斜着跑向了东边,顾独对芸锦彩说道:“你跟这儿待着,哪也别去。”

说完飘身落向城墙,顺着城墙向东边跑去。

姚赛凤猛然醒悟过来,武仁雄叛逃了!

但是姚赛凤也看到了顾独落向城墙,并向东侧飞奔而去,这是去接应武仁雄,他不能去追武仁雄,一个是追不上了,再一个,就算追上,他应该也打不过顾独。

武仁雄不止是寒心了,更多的是害怕,姚赛凤是个像疯子一样的大御魂师,跟这种人在一起,指不定哪天就被他给杀了。

而且姚赛凤是皇上钦点的监军,真要是死在姚赛凤手上,那就是白死,白死倒也罢了,没准还得背上一个畏敌怯战的罪名,那他这一世英名就全毁了。

既如此,反正是毁,倒不如投奔顾独吧,好歹还能活着。

反正灵国迟早要亡,而泽国也不是外族,所幸父母已故,他已然是孑然一身,对不起的,也只是跟随他多年的将士,可要是照姚赛凤这么个折腾法,他就算不叛逃,那些将士也活不了几天了。

眼见着武仁雄快要跑到东墙角了,姚赛凤清醒了过来,是他逼反了武仁雄,回头,看到一张张愕然的面孔,姚赛凤一时不知所措。

他本来已经重振了士气,可今日被顾独言语挑衅,竟然心神大乱,最终逼得武仁雄阵前叛逃,这对士气是极大的打击,而且他对武仁雄说得那些话,不仅仅是僭越那么简单。

顾独拐过墙角便喊道:“大哥!别跑了!站住!”

武仁雄逐渐减速,还回头张望了一眼,顾独跳下城墙,说道:“他不敢追你,下马。”

武仁雄翻身下马,说道:“兄弟,我来投奔你了。”

“好。”顾独转过身说道:“趴我背上。”

武仁雄一愣,问道:“干啥?”

顾独说道:“我带你进城,快点。”

武仁雄趴到他背上,顾独纵身而起,在城墙上点了一脚,借力后直接跃上了城墙。

武仁雄惊道:“你现在这么厉害?那你要是攻城,都不用云梯了!”

顾独一边快步往回走一边说道:“我攻什么城?再说了,城上的守军看着我往上跳啊?不拿箭射我呀?这是我的城,我才能随便跳,快走,仗还没打完呐。”

武仁雄一边走,一边解掉战袍,又将头盔摘下,把盔缨扯掉,因为两军的服色不同。

姚赛凤看到第三拨攻城的士兵也死光了,恨恨地说道:“退兵!”

顾独给众人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就领着武仁雄回府了,设了家宴,单独跟武仁雄对饮。

武仁雄连喝了三杯,抓起整只鸡就啃,顾独皱眉问道:“大哥,灵军军中无粮了吗?”

武仁雄答道:“不是,都是因为你,害得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回好了,今天晚上我能睡踏实了。”

顾独失笑,问道:“有什么打算,是接着带兵啊?还是先歇着?”

武仁雄看着他问道:“带兵?你不怕我是诈降啊?”

顾独笑着答道:“不怕,我的兵不会跟你作乱,而且我想杀你很容易。”

武仁雄哈哈一笑,说道:“我不想打我自己带出来的兵。”

顾独说道:“我也不会让你去打灵军,你去打熊人国。”

武仁雄一愣,问道:“熊人国?你是说,灵皇会让熊人国绕海背袭?”

顾独点头,说道:“肯定会的,楚琴让我抓了,你也来投奔我了,他还能指望谁?就那个不男不女的?还有那个孟元?”

武仁雄皱着眉头说道:“行倒是行,我不怕打仗,可就是吧……熊人国也有火枪火炮,要是摆出我们那种阵势,怎么破啊?你都没主意吧?要不然你也不会坚守不出。”

顾独说道:“阻击熊人国跟这里不同,我是要在这里稳扎稳打,还要防范熊人国背袭,所以不能急进。你去阻击熊人国,可以设伏,可以游战,办法多得是,没必要对阵冲锋。”

武仁雄点头,顾独又说道:“再者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万不得已要冲锋,我的兵也是不畏生死。”

武仁雄接口说道:“见识过了,我们在灵义县就是被你们吓跑的。”

顾独笑,芸锦彩在门外说道:“姑爷,师姐来了。”

顾独连忙起身,说道:“大哥你坐,我媳妇来了。”

武仁雄赶紧起身,应道:“哟,弟妹来了,我今天来得是时候啊,正好见见。”

说话间东方夏岚走了进来,武仁雄的笑意僵在脸上,直愣愣地看着东方夏岚。

顾独笑着问道:“跟狄师兄一起回来的?”

东方夏岚扬了扬下巴,用眼神示意顾独。

顾独回头,失笑道:“大哥莫惊,她是我娘子东方夏岚,不是靳岚,她二人是堂姐妹,长得极像。”

武仁雄的喉头吞咽了一下,依然将信将疑地说道:“堂姐妹长这么像?这也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第261章:先问问

第261章:先问问

东方夏岚微笑着说道:“若非如此,他恐怕也不会娶我。你就是武大哥吧,快坐吧。”

武仁雄说道:“弟妹也坐。”

东方夏岚说道:“今日乏了,改日再陪大哥。”

武仁雄连声应道:“也好,也好,快去歇着吧,那什么,顾独,你也不用陪我了。”

东方夏岚微笑着说道:“不用,你们聊吧,我跟我师妹说说话。”

东方夏岚走了,武仁雄坐下问顾独:“真不是靳岚?”

顾独答道:“真不是,夏岚是觉灵门少主。”

武仁雄问道:“亲姐妹也少有长得这么像的,更何况是堂姐妹,对了,靳岚跟她是堂姐妹,这个姓氏不对呀。”

顾独说道:“靳岚的身世牵扯到泽国宫闱秘事,你别问了,我也不能跟你说,喝酒。”

武仁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问道:“几时打熊人国?”

顾独答道:“他们来的时候。”

武仁雄又问道:“我一个叛降之人领兵,合适吗?”

顾独答道:“我就是叛降之人。”

武仁雄说道:“你不一样,你是御魂师,而且当时的泽国积贫积弱,况且礼夏可是做了皇后的。”

顾独看着他问道:“你说我靠女人上位呀?”

武仁雄答道:“这话其实也没错啊,要是没有礼夏,没有夏岚,你本事再大,能到今日这般地步吗?”

顾独微一皱眉,武仁雄说道:“你也别觉得这话不好听,这都是命,这话也能反过来说,也正因为你有这一身本事,她们才会心甘情愿。可是,我跟你差得就太多了,我就是一个能带兵打仗的,泽国不缺我这种人。”

顾独说道:“你是我大哥。”

武仁雄笑,又干了一杯,说道:“有你这句话,我就算没白来,你还是先上个折子问问上意如何吧。”

顾独说道:“皇上许我任免之权,凡事皆可先斩后奏。”

武仁雄眼眸一滞,随即哈哈一笑,说道:“福兮祸兮,真可谓世事难料啊……不过你还是得上个折子先问问,你这任免之权只限于泽国,我是叛降之人,你别嫌我话多,你能有今日之地位不容易,别因为小节而坏了大局。”

顾独点了点头,说道:“也行,那我明日便写个折子发回去。”

武仁雄说道:“行了,咱俩改天再聊吧,这么多年没见,也不差这会工夫,你去陪弟妹吧,让人把东西给我搬屋里去,我回屋吃。”

顾独点头应道:“好。”

顾独回到卧房,东方夏岚眼神不善地瞪着他,芸锦彩眼神闪烁地起身离开,经过顾独身边时,刻意地绕了一下,好像怕顾独打她一样。

“娘子~”顾独陪着笑脸坐到东方夏岚身边。

东方夏岚伸手拧住他的脸,质问道:“你跟掌药仙子什么关系?她怎么知道你受了伤,还特意赶来救你?”

顾独把她的手拉下来,笑着说道:“人家是仙子,我倒是想跟人家有关系呐,我也得配呀。”

东方夏岚嘟着嘴哼了一声,扒开顾独的衣襟,抚着他胸口的伤疤,幽幽说道:“也幸亏有她。”

顾独抱紧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都想你了。”

东方夏岚嗤了一声,嗔道:“鬼才知道你心里想谁。”

姚赛凤回到了灵耀县,让孟元屏退众将官后才说道:“武仁雄叛逃了。”

孟元一惊,问道:“怎么会叛逃了?”

姚赛凤就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没有任何隐瞒,但也没有重复顾独的原话,只说顾独辱骂灵皇。

听完后,孟元叹了口气,虽然姚赛凤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并不是武仁雄叛逃的主要原因。

实则武仁雄与顾独交情甚厚,如今楚琴都被顾独俘虏了,武仁雄也便动了心思。

其实谁心里都明白,以楚琴的本事,就算是受了伤,如果他想逃走,就算是顾独亲自出马,也未必就能抓住他,更何况已有谍报,说楚琴被俘以前,顾独遭到行刺,几乎性命不保。

如此说来,楚琴所谓的被俘,自然是另有隐情。

只不过,楚琴的身份极为特殊,皇上不能深究此事,只能是不了了之。而武仁雄是楚琴身边第一副将,应该是把事情的经过都看在眼里,所以才起了叛逃之心。

至于姚赛凤,不过是一个由头罢了。

孟元说道:“姚大人不必自责,打仗没有不死人的,我军有火器之利,泽军不敢出战,攻城是必然之举,如果仅仅因为姚大人说了几句气话,领军之将就叛逃,那岂不是说灵国的将士都是愚蠢怯懦之辈吗?”

姚赛凤愕然问道:“你替我说话?”

孟元怔了怔,答道:“不是替谁说话,就事论事而已,武仁雄也算是老将了,他若起先没有叛逃之心,怎会仅凭你几句话就叛逃了?”

“大帅!”姚赛凤一把握住孟元的手,捧在自己心口,眼泪吧嚓地说道:“我打心眼里感激你。”

孟元往回抽手,抽了两下没抽动,而且是纹丝不动,只能尴尬地说道:“姚大人,我身为主帅,自当秉公处事,你不必如此。”

姚赛凤这才放了手,却还是坐在那里哭天抹泪。

孟元说道:“姚大人,此事重大,须奏陈皇上,你我各写一份奏折,我差人递回皇城。”

姚赛凤应道:“好,我回去就写,写完了就给大帅送来。”

另一边,楚怀忠亲自到了灵波县,与熊人国指挥官杰克会商,然而这一次,杰克表现出了傲慢,明确表示,要谈出兵之事,一定要面见灵皇,并且还要允许他们的军队护卫。

楚怀忠也不示弱,说道:“我乃文政司首座,有我与你会商足矣,如若贵国不愿相助,那便无须再谈。”

翻译跟杰克交谈之后,对楚怀忠说道:“楚大人误会了,并非是杰克指挥官与贵国皇帝会商,而是我国的莉莎公主。”

楚怀忠一愣,问道:“公主?”

翻译点头,郑重地说道:“公主殿下代表我国国王,与贵国皇帝会商结盟条款。”

第262章:未达目的

第262章:未达目的

楚怀忠冷声说道:“如果是代表贵国的国王,也应该是你国的储君才有资格,公主殿下还是免了吧。”

翻译说道:“莉莎公主就是我国的储君,如无意外,将来她会成为我国的女王陛下。”

楚怀忠愕然,女人当国王?这种托词未免太过蹩脚了吧?但转念一想,用这种托词的意义何在?让公主来会商,莫非是想联姻?

楚怀忠说道:“贵国公主可以觐见我皇,但不能让你们的军队护送,我国会保证贵国公主的安全。”

翻译跟杰克又说了几句话,然后对楚怀忠说道:“首先,我国公主不是觐见,是会见。其次,或许楚大人无法理解一名少女能成为储君,这是文化的差异,我们国家更尊重女性,不像你们,只将女性看作繁衍的工具。所以,要想会商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由我**队护送公主去贵国皇宫,要么请贵国皇帝来这里,请你考虑吧。”

翻译说完,杰克直接站起身走向海边的小船,都没有跟楚怀忠打招呼。

泽国,东方斌回来了,出使很顺利,但目的并未达成。龙国不答应向泽国售卖火枪火炮,说如果是熊人国进犯,龙国可以派兵帮忙驱逐,但条件是泽国要向龙国纳贡称臣。

泽帝皱眉问道:“那熊人国的火枪火炮是哪来的?”

东方斌答道:“臣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龙国的相国只说了‘宵小之行’四个字。”

礼夏说道:“应该是偷盗的。”

泽帝沉默,礼夏说道:“东方大人,我兄长现在灵义县领军,偏劳你去一趟,将出使之事告知于他,再当面商议一下。”

东方斌应道:“臣遵旨。”

泽帝说道:“既然爱卿要去,顺便将朕的旨意带给国舅吧,灵国武仁雄大将军来投,国舅上折询问如何处置,其实朕已经给了他任免之权,国舅还是过于谨慎了。”

东方斌应道:“臣遵旨。”

同样的,灵国的使者也回到了灵国,龙国对两国说的话都一样,帮忙驱逐,纳贡称臣。

这样的结果,让灵皇更是别无选择,诏命楚怀忠,允许熊人**队护送其国公主前来皇城,但军队人数不得超过五千。

东方斌到了灵义县,先传泽帝圣旨,拜武仁雄为大将军,命顾独适情调用。

接完了旨,顾独又给东方斌和武仁雄互相引见,再然后,东方斌将出使的事告诉了顾独。

顾独摇头,说道:“这样肯定不行,熊人国是狼,龙国就是虎,且不说称臣受辱,单是引龙国之兵入境就极为不妥。”

武仁雄说道:“那咱们就抢熊人国的火枪火炮,或者生擒他们一个高官,让他们拿铸造方法来换。”

顾独点头,说道:“也只能这样了。”

然后话锋一转,问东方斌:“礼国舅还好吧?”

东方斌一愣,反问道:“他有什么好不好的?他怎么了?”

顾独把礼春想跟向天恩结亲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叹息道:“原本结亲是好事,可这两个孩子太不般配了,向秋荷知书达礼,花容月貌,水做的相仿,而那个礼长福却是个无知蠢材,我原本想让他从军,带在身边调教一番,可礼国舅舐犊情深,不愿送礼长福上阵。”

东方斌嗤了一声,说道:“这种人不带也好,刀兵凶险,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你的麻烦可就大了。”

武仁雄也说道:“就是,咱们带兵打仗的,最怕这种公子哥。”

顾独嗤笑道:“他算哪门子公子哥,真要是公子哥倒好了,他无非是跟夏后沾着血亲,实则就是一家子升斗小民。”

说完,顾独叹了口气,又说道:“只是可怜了秋荷那孩子,所幸夏后明事理,阻了这门亲事,你们是没见着,那夜夏后召我入宫,见了那孩子,哭得那叫一个疼人。”

东方斌问道:“顾独,夏后不是想让你纳妾吧?”

顾独摇头,说道:“我都什么岁数了,人家刚满十五,再者说,文政司首座的娇女,给我做妾?你也真想得出来。”

东方斌点头,顾独又说道:“只是夏后也不敢让秋荷出宫,怕礼春再去纠缠,夏后倒是说,要给秋荷找个合适的人,可那个孩子长得太好,又娇弱得不行,不管许给谁,夏后都怕她受委屈。”

武仁雄笑呵呵地说道:“要不许给我吧,我还没娶亲呐?”

顾独看了他一眼,说道:“要点脸吧,你都能给人家当爷爷了。”

武仁雄哈哈一笑,说道:“我不是也心疼嘛。”

东方斌说道:“我见过秋荷,有一次向大人请我去他家坐客,特意叫秋荷出来给我敬过酒。”

武仁雄说道:“那人家是相中你了呀?要不你纳个妾吧,你是皇叔,应该不委屈人家。”

顾独接口说道:“他纳什么妾,他还没成亲呐。”

武仁雄一惊一乍地说道:“还没成亲呐?那你娶她吧,这不正合适吗?”

东方斌突然反应过来,看着顾独问道:“你是专门给我保媒呐?”

顾独笑着说道:“秋荷自己说的,就看中你了,还给我磕了头,求我尽力成全此事,你既然也见过她,如何呀?”

东方斌哑然失笑,顾独说道:“你也喜欢秋荷对吧?只不过以前她还小,现在到了出嫁的年纪,又亲口说看中了你,赶紧筹备一下,让爹去提亲吧。”

东方斌微一皱眉,说道:“我喜欢是没错,可有了礼国舅这事……我倒是不怕他,只是若因此生出嫌隙,夏后那边……”

武仁雄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磨叽呐?你看看顾独,为了自己的媳妇,又叛国又打仗的,你也跟他学学!”

东方斌讪笑,顾独说道:“你的担心也是对的,这也好办,我手书一封,你带回去给夏后,让她给你俩指婚,如此礼春便无话可说了,即便他想找你麻烦,你也有话答对他。”

东方斌说道:“那你这就写吧。”

武仁雄调侃道:“想了好几年了吧?瞧把你给急的。”

第263章:驻兵、闹宴

第263章:驻兵、闹宴

半月之后,莉莎到了灵国皇城,依然穿着马甲西裤,骑着高头大马,引来无数百姓夹道观看。

最引人注目和议论的,就是她那一头银发,与她那张青春精致的面容完全不符,灵国的百姓都认为,老人才会满头白发,一个美丽的少女,怎么会满头白发?

会面的地点是华庆殿,灵皇第一眼看到莉莎,便怦然心动。

莉莎不仅长得美,还带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异域风情,当莉莎走近时,灵皇起身相迎,微笑着说道:“公主远来劳顿,快请坐。”

女翻译跟莉莎耳语了片刻,然后说道:“多谢陛下。”

落座后,莉莎说道:“陛下,如果想让我国协助贵国抵御泽国进攻,我国便要有驻兵权。”

翻译转述了莉莎的话,灵皇微笑着说道:“先不急着谈正事,先喝茶。”

翻译告诉了莉莎,莉莎微笑着向灵皇点头示意,然后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放下后看着灵皇,等着灵皇答复。

灵皇笑着说道:“公主何以如此急迫?”

莉莎答道:“我此次代表国王来到贵国,原本的目的就是与陛下商谈,清除海盗,以保护我国商人的安全,但贵国一直置之不理,到现在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而且贵国卖给我们的食物和水也有问题,我代表我国国王,向陛下严正抗议。”

翻译费了些口舌,才把莉莎的意思向灵皇解释清楚,灵皇微笑着说道:“公主莫要见怪,贵国不告而兴兵,我国自然是要严阵以待,至于说食物和水的问题,那是泽国统帅顾独所为,与我国无关。”

莉莎问道:“顾独就是贵国在东南沿海想要杀掉的泽国元帅吗?”

灵皇点头答道:“不错,他本是我灵国的御魂师,却叛国投敌,反过来攻打灵国。”

莉莎问道:“他为什么要叛国投敌?”

灵皇答道:“此事说来话长,且过往之事,不提也罢。公主刚才所提驻兵一事,不知要驻多少兵?于何处驻兵?”

莉莎答道:“驻兵数要达到十万,否则很难保证与贵国联合作战,至于地点,只要便于行动就好,我对贵国的地理环境不熟悉,由陛下划出区域就可以了。”

灵皇微一皱眉,十万兵?那基本要占据一个县了。

灵皇问道:“公主可曾婚配?”

莉莎微微蹙眉,答道:“我还没有心上人。”

灵皇微笑着问道:“公主可愿与我国联姻?”

莉莎的脸色略有些不悦,说道:“陛下,我是王储,是王位的继承人,我是不会嫁到外国的,我这次来,仅仅是代表国王与陛下会谈。”

灵皇一愣,还真是王储,居然不是托词。

莉莎又说道:“我国有海陆两军,战斗力极强,一定能够帮忙陛下打败泽国。”

灵皇已经没了兴趣,他能跟莉莎聊这么半天,无非是看上了莉莎,既然莉莎没有做妃子的可能,灵皇也就没心情闲聊了,说道:“贵国海上的实力朕已知晓,但不知贵国兵军的实力如何,既然贵国想在我国境内驻兵,就请先向朕展示贵国兵军的实力。”

莉莎说道:“可以,我会命令远征指挥官去攻打泽国的一个城市,向陛下证明我**队的实力。”

灵国这边忙着打仗,泽国这边忙着成亲。东方斌带着顾独的手书回来后,泽帝给他和向秋荷指的婚,因为泽帝害怕礼春纠缠礼夏。

东方斌的府上热热闹闹地办婚宴,礼春在家里气得跳脚骂娘,而礼长福却偷偷地跑了出去,拎着把刀直闯东方府。

“东方斌!”礼长福闯进院子,高声骂道:“给老子滚出来!敢抢老子的女人,老子今天剁了你!”

觉灵门的弟子和一众侍卫,都对礼长福视而不见,因为泽帝和礼夏也来道贺了,就在中堂坐着呐。

所有的宾客也都不作声,只用不屑的眼神看着礼长福。

礼长福挥了下刀,又喊道:“东方斌!给老子滚出来!”

礼夏走了出来,在阶前站定,冷声说道:“持刀闯入主祭司府邸,出言不逊,其行可恶,其心可诛,将礼长福拿下,投入大牢。”

侍卫应声上前,礼长福挥刀就砍,侍卫避过刀锋,一掌切在他手腕上,横刀落地,两名侍卫分左右扭住了礼长福的胳膊。

礼长福喊道:“礼夏!你还是不是我姑姑?你怎么向着外人?东方斌又不是顾独,你向着他干嘛?”

礼夏暴怒,身形一晃便到了礼长福面前,甩手一记耳光,直接将礼长福打得昏死过去。

礼夏怒斥道:“投入死牢!”

“遵旨。”两名侍卫答应一声,拖着礼长福出去。

礼夏迈步往外走,恶狠狠地说道:“回宫!”

泽帝赶紧起身出来,东方斌送了出来,所有宾客都站了起来,泽帝说道:“诸卿欢聚吧,朕有些乏了,回宫去了。”

所有人一同躬身行礼,齐声说道:“恭送皇上。”

酒宴过后,宾客散去,东方斌回到了房中,向秋荷轻声问道:“夫君,可是因我惹来了麻烦?”

东方斌挑了盖头,托起她的下颌,看着她的眼睛,微笑着说道:“美人如玉,惹些麻烦也是理所应当的。”

向秋荷羞笑着挪开下颌,红着脸低下了头。

东方斌倒了合卺酒,端着坐到向秋荷身边,说道:“娘子,满饮此杯,从此你我夫妻一体同心,执手携老。”

向秋荷双手接过酒杯,羞笑着应道:“唯夫君之命是从。”

宫里,礼夏依然怒气冲天,指着泽帝嚷道:“你闭嘴!少跟我说什么血浓于水的屁话!我非杀了他不可!”

泽帝劝道:“娘子息怒吧,长福是你哥哥的独子,你若杀了他,你哥哥还不得心疼死。”

礼夏嚷道:“死了更好!有其子必有其父,不仅持刀闹宴,还敢当面众臣之面编排我兄长!他们这一家子就是祸害!”

泽帝搂住她,抚着她的后背哄道:“好了好了,别气坏了身子,你也说,他们是升斗小民嘛,哪懂什么大局势大道理,多关他几日,再让人时不时地打他几下,好了,别生气了……”

第264章:熊人国来袭

第264章:熊人国来袭

次日早朝,礼春坐在朝堂上放声哭嚎。

他昨天晚上打听到消息就来闯宫,结果被宫门侍卫打了一顿,还警告他,这一次礼长福见罪于夏后,夏后有口谕,如果礼春再敢胡闹,就地正法!

所以礼春苦等到早朝,一上了殿就坐地嚎哭,也不说个缘由,弄得文武百官全都皱眉叹气。

泽帝连劝三遍,让他有话便说,不要再哭了,因为礼夏就坐在屏风后面,昨天哄了一个多时辰,才让礼夏消了气,泽帝真怕礼春这一闹,再把礼夏闹翻了脸,那这事可真不好办了。

内侍官转出屏风,走到泽帝身边耳语了几句,泽帝说道:“礼国舅,你再若哭闹不休,朕便要下旨处斩礼长福了。”

礼春一惊收声,泽帝说道:“礼长福冲撞夏后,依律应重杖八十,念其是夏后血亲,只是关上几日,令其思过,你莫再纠缠,朕准你假,回家休养去吧。”

礼春跪好说道:“皇上,犬子年幼无知,还请皇上开恩,放他归家吧。”

泽帝答道:“养不教,父之过。放他归家也可,那便将你下狱,关上半月,以示惩戒,你意如何?”

礼春一愣,眼神闪烁着不作声。

泽帝忍着笑说道:“退下吧。”

顾独没有回来参加东方斌的婚礼,这半个月来,孟元打了三回,但都是铩羽而归,不过南城墙也让火炮轰塌了一大块,最近的一次,灵军还冲进了城中,只是都被剿杀了。

武仁雄跟顾独说:“你这样耗着不行啊,灵国人口多,虽然这次只起了二十万的兵,但实际上灵国的兵力在五十万以上,而且兵力补充也很迅速。”

顾独问道:“那灵皇为什么只起兵二十万?”

武仁雄琢磨了一会儿,说道:“我怎么知道?”

顾独说道:“他就是想引我急进,孤军深入,再四面合围,同时联合熊人国袭我后路,让我首尾难顾。”

武仁雄若有所思地点头,说道:“你说得有道理,可是……你就算不急进,也不能只守着一个县耗兵啊。”

顾独答道:“我要先打熊人国,熊人国毕竟是外族,帮灵国是有条件的,可如果代价太大,他们的盟约就会破裂。灵皇小气,绝不肯给大好处,而熊人国也不傻,顺水人情可以做,但真要是损兵折将,他们肯定也不干。”

武仁雄呵呵一笑,说道:“有道理,有道理。你小子就是贼心眼子多。”

芸锦彩走了进来,将一份谍报递给顾独,说道:“姑爷,灵国谍报。”

“嗯。”顾独答应一声接过来,芸锦彩转身走了。

武仁雄小声说道:“兄弟,这姑娘也不错啊。”

顾独头也不抬地拆谍报,说道:“你不用惦记了,你要是想娶亲,回头我让东方斌给你留意着。”

武仁雄说道:“我不是说我,我当兵这么多年,早就看开了,娶媳妇是累赘不说,还得被管着,我又不缺女人,我是说你,这姑娘真不错。”

顾独说道:“你少操我的闲心,锦彩跟夏岚青梅竹马,而且我也不可能纳妾。”

武仁雄说道:“那你不把这姑娘给耽误了?她还能像礼夏那样,最后当上皇后?”

顾独抬起头看着他说道:“你不知道的事就少操心,熊人国的战船出发了,向东绕海而来,备战吧。”

武仁雄问道:“他们打哪里啊?我怎么备战?”

顾独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要是我,就打泽东县,那里离海最近,而且东山并不险要,山路也相对好走。你先去日照关待命,等得到军报,你再率军驰援。”

“行。”武仁雄点头,想了想又问道:“怎么打?”

顾独答道:“照死里打。”

熊人国远征舰队到达了东海岸,在灵国向导的指引下,五千人下了船,穿过东山,向泽东县进发。

日照关守将郑配早两天就安排了哨探,熊人国一露头,哨探就报回了日照关,然后接连有哨探回来,回报了熊人国的人数和装备情况。

郑配问武仁雄:“要报大帅定夺吗?”

武仁雄说道:“只有五千兵,他们也太小瞧咱们了,给我两千铁骑,我去把他们都砍了,你传书禀报大帅吧。”

郑配说道:“你带三千吧,毕竟他们拿得都是火枪,还有火炮。”

武仁雄点了点头,说道:“也行,那事不宜迟,即刻点兵吧。”

日照关与泽东县相距三百五十里,而东山那个缺口与泽东县的斜线距离是三百里,武仁雄带队急行,到界河处歇马,一个时辰后渡河,行五十里驻营,然后派出哨探。

黄昏时分,哨探回报,说熊人**队走偏了,没有斜线直奔泽东县,而是一路向北,且拖着沉重的火炮,行进速度缓慢,这一天也只走了六七十里的路。

武仁雄皱眉,这么弱的军队能打仗?

又让哨探去东山缺口探查,夜晚回报说,再没有熊人国的军队出山。

武仁雄传令:“睡觉!”

第二天一早,武仁雄向泽东县推近一百里,然后派出哨探,至午后,北面哨探回报,说熊人国的军队修正了路线,距泽东县一百五十里左右,东面的哨探回报,说没有熊人国的军队出山。

武仁雄不胜其烦地传令道:“睡觉!”

副将问道:“大将军,为何不奔袭?”

武仁雄大声说道:“不划算!等他摆正了,戳他屁股!”

两日后午后,熊人国的军队到达了泽东县南门,排开阵势,推出十门火炮,刚开通装填火药,就听到后方杀声大作,无数的骑兵挥舞着横刀冲了过来。

后排的士兵连忙转身开枪,但顷刻间骑兵就到了近前,武仁雄一马当先冲进了敌阵,刀砍马撞,血肉横飞。

泽东县守将景冲,站在城头观看,心里有些不舒服,敌军都已经到了城下,就应该让他的部下建功,结果却让武仁雄一个叛将把功劳抢了去。

不过事已至此,只怪他没有及早出城迎战,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第265章:连战连胜

第265章:连战连胜

武仁雄边打边喊:“生擒他们的将官!一个都不要放走!都给我圈住!”

景冲在城头上看得憋气,传令道:“开门!出城助战!”

五千熊人国士兵,被不足五千泽军围着打,只半个时辰,满地都是无头的死尸,除了少校史来克活着,因为只有他一个人的衣服跟别人不同,其他的士兵都被砍了脑袋。

顾独接报后,命狄秋寒夫妇协助曹孝林坚守灵义县,然后带着东方夏岚和芸锦彩,还有贺金升赶赴日照关。

顾独到日照关时,武仁雄已于前一日押解着史来克回来了。

武仁雄一见顾独就说道:“抓着的那个,是个熊包,老哭,说话也听不懂。”

顾独笑,问道:“战绩如何?”

武仁雄答道:“我带了三千人,斩首三千四百多级,剩下的都被景冲带人砍了,就留了这个熊包带回来,就他跟别人穿得不一样。”

顾独问道:“缴获的火枪火炮呐?”

武仁雄答道:“都留在泽东县了,火枪五千枝,火炮十门,还有好几车弹药,我嘱咐景冲了,让他别瞎鼓捣,容易炸死人。”

顾独诧异道:“五千支?他们人人配备火枪?”

武仁雄答道:“也有刀,钢口也不错,我给你拿回来一把,来人,把刀拿来给大帅过目。”

侍卫将军刀拿来,顾独抽出来看了看,这军刀比横刀要窄一些,有些弧度,握手处有个半圈的护指。

顾独对武仁雄说道:“拔刀。”

武仁雄拔刀,两人互击了一下,顾独看了看两刀的刃,又对芸锦彩说道:“拔剑。”

芸锦彩拔剑与顾独互击,‘嚓’的一声轻响,军刀断为两截。

武仁雄说道:“一样。”

顾独把刀递给侍卫,说道:“把那个熊包带上来吧,我带了翻译。”

不一会儿,史来克被带了进来,五花大绑,一看见贺金升,史来克就开始喊叫,一名侍卫踹了他的膝窝,将他踹跪在地上。

顾独问贺金升:“他在骂我吗?”

贺金升答道:“不是,他说你是魔鬼,说很多人都已经举手投降了,可你们的士兵还是把他们杀了,不仅是杀了,还要割下脑袋,他说你们比魔鬼还要残忍。”

顾独不解地问道:“这还不算骂人吗?”

贺金升解释道:“我觉得不算,说一个人是魔鬼,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但并不是在侮辱这个人,在熊人国的习俗中,魔鬼和神一样,都会得到凡人的敬畏。”

顾独点了点头,说道:“你问他,熊人国至少有三万人,为什么只来了五千人。”

贺金升问了,史来克低着头不回答,顾独说道:“你告诉他,不好生答话,我就会对他用刑,比魔鬼还要残忍的手段。”

贺金升说了,史来克抬起头,既愤怒又恐惧地说了一段话,贺金升说道:“他们的指挥官轻视灵皇大陆的战力,认为五千人足够打下泽国的一座城池。”

顾独失笑,对郑配说道:“让人把这小子送回去,再将武大将军带回来的人头,全都丢到海边去,让熊人国的指挥官好好看看。”

两天后,史来克被押到了海边,三千多个人头丢了一地,黑压压的一片,然后押送的泽军就走了,史来克吓得瘫坐在海滩上,直到小船来接他。

史来克向杰克和莉莎讲述了整个过程,几次痛哭到崩溃,等讲完以后,杰克让人搀扶史来克去休息,对莉莎说道:“公主殿下,这一次是我轻敌了,我会亲自率领两万名士兵,前去攻打日照关。”

莉莎说道:“指挥官先生,我不懂军事,你是远征舰队的最高指挥官,作战的事,由你来决定吧。”

杰克说道:“好,请公主殿下回去休息吧。”

莉莎站了起来,走出两步又转回身,看着杰克问道:“如果再失败,就相当于送给泽国一支强大的火枪军队。”

杰克坚定地说道:“请公主殿下放心,我绝不会失败。”

莉莎点了下头,说道:“愿主神与你同在。”

莉莎走了,杰克说道:“命令,第二编队护卫旗舰,其余编队全部登陆作战。”

第二天午后,女翻译惊慌地推开莉莎的舱门,声音发颤地说道:“不好了,公主殿下,杰克指挥官全军覆没,只有少数人逃了回来,艾德上校已经派船把他们接回来了。”

莉莎站了起来,没有显露出任何异样的情绪,她已经预感到了这种结果。

到了指挥室,艾德说道:“公主殿下,泽国的军队在山林里埋伏,他们先是射箭,然后像猛兽一样冲出来,杀死了我们很多优秀的士兵,指挥官也被俘虏了。”

莉莎喃喃地说道:“顾独……他应该是一个军事天才,居然可以用冷兵器战胜火器。”

艾德说道:“请公主殿下立刻回国,调集兵力,救回指挥官。”

莉莎说道:“不,我要去见那位顾独先生。”

艾德惊叫道:“不可以!我不同意你这样做!公主殿下,你是王位的继承人,你不能去冒险!况且以现在的局势来讲,我们也无法与泽国沟通,他们都是嗜血的魔鬼!”

莉莎沉默了好久,说道:“他们上一次抓了史来克少校,很快就放了回来,这一次,我觉得他们会派人来谈判。”

艾德问道:“为什么?”

莉莎摇头,答道:“这只是我的直觉而已,我们先等一等,即使我的直觉准确,他们派人来也需要时间。”

武仁雄大胜而归,笑得都合不拢嘴,让人把杰克押上堂来,杰克破口大骂。

顾独问贺金升:“这回是骂我呐吧?”

贺金升点头,答道:“是,他骂你是胆小鬼,不敢面对面公平的战斗,只会偷袭,他说你不是男人,是窝囊废,是……”

“行了。”顾独打断了贺金升,说道:“打,别打嘴和肚子。”

两名侍卫一通拳打脚踢,打得杰克不住的惨叫,贺金升说道:“大帅,他刚才喊叫,说他是远征舰队的最高指挥官,你这样对待他,是对熊人国的羞辱,还说熊人国会让你付出沉重的代价。”

第266章:换人质

第266章:换人质

顾独微一皱眉,挥了下手,两名侍卫退开一步,杰克停止了惨叫,却持续着痛苦的呻吟。

顾独问贺金升:“最高指挥官是什么职位?相当于我这个身份吗?”

贺金升答道:“不是,其实就是这次远征的统帅,身份的话,大概相当于武大将军。”

武仁雄骂道:“娘的,那抓了他也没用啊,人家不可能用锻造方法赎他呀。”

顾独沉思了好一会儿,站起身说道:“大哥,点四千步军,带上他跟我走。”

海边,顾独左手揪着杰克的后脖领子,右手握着一柄障刀架在杰克的脖子上,等到熊人国的小船靠岸,贺金升对船上的人说道:“这位是泽国的元帅,顾独先生,他要见船上最尊贵的人。”

杰克喊道:“船上没有什么尊贵的人,我是最高指挥官。”

顾独问贺金升:“他说什么?”

贺金升照实翻译,顾独右手用了些力,障刀划破了杰克的脖子,血出来的同时,杰克杀猪一样嚎叫。

船上的人惊慌地喊叫,贺金升对顾独说道:“他们让你不要杀指挥官。”

顾独说道:“告诉他们,我自己押着指挥官去他们船上。”

贺金升愕然看着顾独,说道:“不行啊大帅!那样做太危险了!”

顾独露出微笑,说道:“放心吧,照我说的做,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不会拿自己的命胡闹。”

贺金升说道:“大帅,我不敢去。”

顾独说道:“不用你去,我自己去。”

贺金升愕然问道:“那谁给你做翻译啊?”

顾独说道:“他们肯定有翻译,否则他们怎么跟灵国谈判?而且那个金贵的姑娘,肯定单独有个女翻译,要不然也不方便吧?”

贺金升点了点头,芸锦彩蹙眉说道:“姑爷,你心里有准吗?”

顾独微笑着答道:“放心吧,你保护好贺金升,我一会儿就回来。”

贺金升跟船上的人说了,顾独押着杰克上了小船,目送着小船向战船划去,芸锦彩心里七上八下的。

莉莎站在船舷处,一直注视着顾独,直到顾独押着杰克走上甲板,直接向她走来。

十几名卫兵同时举枪对准了顾独和杰克,女翻译厉声斥道:“站住!否则开枪了!”

顾独勾起嘴角,这个满头白发的姑娘看着就与众不同,而且这些士兵似乎并不关心杰克的死活,而是怕他对白发姑娘造成威胁。

女翻译声音严厉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顾独答道:“我是泽国的统帅,顾独。”

莉莎的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她听懂了顾独两个字,她一开始就觉得他应该是顾独,但又觉得顾独身为最高统帅,不会只身犯险,可他真的是顾独。

女翻译又问道:“你有什么条件,咱们可以坐下来谈,先放开我们的指挥官。”

顾独失笑,看着女翻译问道:“你是觉得我缺心眼,还是你缺心眼?”

莉莎虽然听不懂两人的对话,但却觉得很奇怪,女翻译的声音很严厉,甚至带有威胁的成分,而顾独却谈笑风生。

他孤身一人上了船,虽然挟持着杰克,但全身都被卫兵用枪指着,难道他不怕他身后的卫兵开枪吗?

女翻译怒道:“不要嬉皮笑脸,有什么条件就说!”

顾独说道:“你告诉我,这位满头白发的姑娘是什么人,我就放了你们指挥官。”

女翻译傲慢地说道:“她是我国的公主。”

顾独皱眉,公主?公主不跟家待着绣花,跟着船跑这儿干嘛来?

顾独说道:“你不要骗我,公主怎么可能跟着军队跑来跑去?”

莉莎心里有些急躁,女翻译一直跟顾独说话,也不给她翻译,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女翻译答道:“他说只要告诉他你的身份,他就会释放指挥官,我告诉他你是公主,他却不相信。”

莉莎看着顾独郑重地点头,说道:“我是公主,我是王位的继承人,我们的国家与你们的国家不同,在我们的国家,女人也可以主政。”

女翻译告诉了顾独,顾独阴阴一笑,放开了杰克。

莉莎一愣,这样就放开了,难道他想死在这里吗?

杰克跑开两步,转过身恶狠狠地喊道:“开枪!”

“不要!”莉莎惊叫,却看到所有卫兵,包括杰克,都向后飞了出去,而顾独却向她走了过来。

女翻译连忙挡在莉莎身前,瞪着顾独怒斥道:“你要干什么?站住!我让你站住!”

顾独轻挥了下手,女翻译被无形之力扯开,摔倒在甲板上,顾独将莉莎横抱起来,纵身跳下了船。

莉莎搂紧了顾独的脖子,闭上了眼睛,同时屏住了呼吸,但好一会儿都没有感觉落水,睁开眼,震惊的发现顾独正在水面上奔跑。

莉莎愕然看着顾独,喃喃地问道:“你真的是魔鬼的化身吗?”

顾独说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别乱动啊,否则我把你扔海里。”

岸边上,贺金升也同样震惊地问芸锦彩:“大帅为什么能在水面上跑?为什么?为什么呀?”

芸锦彩斥道:“我哪知道为什么!”

芸锦彩也同样震惊,踏水不难,难得是长时间踏水,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杰克摔得最重,因为他的双臂被绑着,一边挣扎一边喊道:“快追!快把公主救回来,都给我下水去追。”

女翻译对卫兵说道:“把指挥官扶起来,让他自己看。”

杰克被两名卫兵扶起来,看到在水面上奔跑的顾独,杰克愣住了。

回到岸上,顾独把莉莎放下,对贺金升说道:“告诉她,不要想逃跑,否则我让人把她绑起来。”

贺金升跟莉莎说了,莉莎点了下头。

芸锦彩问道:“看人家姑娘漂亮,抢回来做小妾呀?”

顾独失笑,说道:“熊人国的公主,还是王位继承人呐。”

芸锦彩愕然张大了眼睛,贺金升烫着了似的惊问道:“你是莉莎殿下?”

莉莎被他吓一跳,下意识地向顾独靠近了一步,答道:“是的。”

第267章:抗拒

第267章:抗拒

芸锦彩嗤了一声,眼睛斜着顾独,拈酸吃醋地说道:“你可真行啊,明明是你把她劫来的,她倒跟你亲近得很。”

顾独笑了笑,说道:“走吧,回去。”

回到山林里,顾独对武仁雄说道:“很顺利,收兵回日照关。”

武仁难看了一眼莉莎,问道:“怎么抓了个姑娘?”

顾独答道:“回去再说。”

回去的路上,顾独问贺金升:“她的头发怎么都白了?得了什么病?未老先衰的人也能继承王位?”

贺金升答道:“莉莎公主没有病,只是天生的发色与人不同,她的母亲是西方国家的人,也是一头银发。”

“哦。”顾独点头,又问道:“你觉得她能换来锻造方法吗?”

贺金升答道:“肯定能。”

顾独露出笑意,说道:“那就好。”

回到日照关,顾独对莉莎说道:“我只是想用你换锻造火枪火炮的方法,我不会伤害你,但如果你想逃跑,会有很多人打你。”

贺金升跟莉莎说了,莉莎说道:“我不同意交换,你可以杀了我。”

贺金升皱眉,莉莎看着他说道:“请你如实翻译,我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帮助顾独,但请你尊重我,以及我的决定。”

贺金升叹了口气,把莉莎的话翻译给顾独听。

顾独看着莉莎,莉莎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对视了一会儿,顾独说道:“锦彩,让她跟你同住,看好她。”

转过天,杰克举着白旗,带着十几个人到了日照关门前,士兵将他们放进关内,把杰克带到了议事厅。

杰克说道:“我是来谈判的。”

顾独说道:“我的条件很简单,让你们国家派锻造工匠来,教会我的人锻造火枪火炮以及弹药,我就放了你们的公主。”

杰克咆哮道:“这不可能!我要求你立刻无条件释放莉莎公主,否则我们会全力攻打你们!”

顾独说道:“一个女人被俘虏,你应该能想像到她会遭到何种待遇,你要攻打就来吧,我等着你,送客!”

贺金升翻译完,杰克被侍卫拉了出去,顾独问贺金升:“他喊什么?”

贺金升答道:“他说要让你付出代价。”

顾独失笑,说道:“你去陪着莉莎吧。”

贺金升看着顾独问道:“大帅,你会折磨莉莎公主吗?”

顾独反问道:“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贺金升答道:“像。”

顾独一愣,随即失笑,说道:“我轻易不会欺负女人,只要她老老实实不作妖,我就不会动她一根手指头。”

转过天,顾独回灵义县,把武仁雄也叫上了,出了关没走一会儿,莉莎突然拉转马头,向东方狂奔。

顾独一伸手,莉莎惊叫着倒飞回来,被顾独按在了马背上。

莉莎愤怒地喊道:“放开我!你这个魔鬼!”

顾独照着她的屁股狠抽了一巴掌,莉莎尖叫一声,东方夏岚斥道:“往哪儿打呐?”

顾独笑着反问道:“那你说往哪儿打?就这个地方肉厚,打别的地方,万一打坏了怎么办?”

东方夏岚白了他一眼。

芸锦彩把莉莎的马牵了回来,顾独下了马,把莉莎的双手反绑住,然后掫到马上,对芸锦彩说道:“你牵着她走。”

芸锦彩说道:“这多麻烦呐?把她按在马背上就行了。”

顾独答道:“好歹人家是公主,尊重些嘛。”

莉莎红着眼圈瞪顾独,顾独说道:“你瞪我也没用,这是轻的,你再敢逃跑,我就让人扒了你的裤子打你。”

莉莎看贺金升,贺金升有些尴尬地翻译了一遍,莉莎尖叫道:“魔鬼!混蛋!主神会惩罚你的!”

贺金升说道:“大帅,她……”

“不用说。”顾独翻身上马,说道:“我知道她骂我呐,走。”

走着,看到莉莎的嘴一直在动,顾独问道:“她在说什么?”

贺金升答道:“她在向神祈祷。”

顾独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中午,莉莎开始绝食,而且连水都不喝,到了晚上,莉莎已经变得虚弱。

顾独问贺金升:“她失心疯了?为何跟自己过不去?”

贺金升答道:“她希望神来拯救她,她在以这种方式向神表明决心。”

顾独拿了水囊,掐开莉莎的嘴,往她嘴里倒水,但是莉莎不往下咽,顾独皱眉,刚一松手,莉莎猛然将嘴里的水喷到顾独脸上。

顾独抬手用袖子擦了下脸,招手示意贺金升过来,然后看着莉莎说道:“你好歹是公主,怎么像个泼妇一样?”

贺金升翻译完,莉莎瞪着顾独说道:“魔鬼。”

顾独说道:“你能换句话吗?”

莉莎看贺金升,贺金升说道:“殿下,你还是吃东西吧,主神离得太远,保佑不了你,你这样绝食,会有危险的。”

莉莎不屑地说道:“叛徒。”

贺金升叹了口气,顾独问道:“她说什么?”

贺金升答道:“她骂我是叛徒。”

顾独也皱眉,他能束缚人,但控制不了人的意志,莉莎死活不吃不喝,他也没招儿。

想了想,顾独对贺金升说道:“你告诉她,只要她好好吃饭,乖乖听话,我就不再用她胁迫熊人国给我锻造方法,但我也不能放她走,我还要用她牵制熊人国,不让熊人国参与我国跟灵国的战争。”

贺金升跟莉莎说了,然后又说道:“殿下,请你相信我,顾独其实是一个极其残忍的人,他没有伤害你,单纯的因为你是女人,如果你还是抗拒他,我担心你会遭到不人道的对待。”

莉莎看着顾独,好一会儿才说道:“他不会,但是我答应他的提议。”

贺金升愣了一下,对顾独说道:“她答应了。”

顾独给她解开绳子,然后把饼和水囊塞到她手里,对贺金升说道:“一天没吃东西了,让她细嚼慢咽,别噎着。”

东方夏岚在不远处嗔道:“你还能再仔细些吗?给我滚回来!”

顾独笑着走过去,莉莎问贺金升:“怎么回事?”

贺金升想了想,说道:“那个女人是顾独的妻子,可能是因为顾独关心你,她不高兴了。”

第268章:天佑

第268章:天佑

回到镇北关,顾独派人去灵义县,把狄秋寒和段月婵叫了来。

狄秋寒告诉顾独,在顾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灵军不再攻城,但每日都会向城墙开炮,而且还会用投石机向城内投掷火油罐,虽然损毁和伤亡都不重,但军心有些浮躁。

顾独说道:“狄师兄,你跟段师姐带五万兵去日照关,每日都要哨探东山缺口,以防熊人国来袭。”

狄秋寒问道:“你抓了他们的公主,他们还敢来打?”

顾独答道:“孩子死了可以再生嘛,就算是皇帝死了,不是也有人继位吗?我说我要锻造方法,这个公主自己就不吃不喝闹着要死,可见这个东西太重要了,他们可能宁愿放弃这个公主,也不会交换。”

顿了一下,顾独又说道:“再者说,如果能打下咱们的城池,也可以用来交换人质。”

狄秋寒点头,说道:“我记下了。”

顾独对程月兰说道:“程师妹,你带上两个人,回一趟亶爰山,让家里注意西海岸的动静,以防熊人国直接从西边打过来。”

程月兰点头应道:“好,我这就动身。”

顾独又对岳青城说道:“岳师兄,你也带五万兵,去日落关,如果熊人国从西边打来,你就驰援觉灵门,如果熊人国从东边打来,你等我军令。”

岳青城点头应道:“我记下了。”

顾独又对狄秋寒说道:“狄师兄,你这边也一样,如果熊人国不来,你就等我军令。”

狄秋寒应道:“好。”

段月婵问道:“姑爷,熊人国要是来了,怎么个打法?”

顾独答道:“无须顾虑,照死里打,杀得越多越好,但一定要抢他们的火器和弹药,而且不能硬拼。”

三人一同点头答应,顾独掏出书信,分别给了狄秋寒和岳青城,说道:“这是我的手令,交给守将。”

做这些事的时候,顾独特意让莉莎旁听,每个人说的话,贺金升都如实翻译给莉莎听。

等人都走了,莉莎问顾独:“既然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到了,也都做了安排,为什么还要囚禁我?”

顾独答道:“最后实在不行,可以跟你的父王换一批火器和弹药,或者是要一大笔金银珠宝。”

莉莎看着顾独说道:“你真是个混蛋。”

顾独笑了笑,对贺金升说道:“带她去找锦彩吧,再给她置办几身衣服。”

五天后,顾独引兵十五万,开赴灵义县,熊人国不再是威胁,虽然还要静观其变,不能冒然急进,但可以先收拾一下姚赛凤。

从武仁雄的讲述中可以听出,虽然主帅是孟元,但实际上说了算的人是这个姚赛凤,而且灵军的士气又恢复了,得把它再次打压下去。

回到灵义县等了三天,灵军又来了,顾独引三万兵出城列阵,跟急风营站在了一起。

城头上,东方夏岚咬住了嘴唇,她还不如在亶爰山待着,虽然想得慌,却不用这么提心吊胆,眼睁睁地看着。

莉莎不解地问贺金升:“顾独为什么站得那么靠前?为什么手里要拿着盾牌?”

贺金升答道:“他要率军冲锋。”

莉莎张大了眼睛,问道:“他不是元帅吗?他怎么能冲锋呐?”

贺金升答道:“顾独跟别人不一样,他……应该算是半神。”

莉莎沉默,注视着顾独,说道:“詹姆斯,我想学习他们的语言。”

贺金升说道:“好的,我可以教你,不过我想请你回答我一个疑问。”

莉莎问道:“什么?”

贺金升说道:“为什么你觉得顾独不会伤害你?”

莉莎答道:“他的眼神很温柔,而且真正强大的男人,不会欺负女人。”

贺金升问道:“所以你才敢绝食,敢向他的脸上喷水?”

莉莎扭脸看着他问道:“是顾独让你问我的?”

贺金升摇头,答道:“不是,这是我个人的疑问,顾独要关注的事情太多了,他没有时间关注你。”

莉莎眼中划过一抹失望,转回头继续注视着顾独。

“擂鼓!”顾独高声传令。

战鼓响起的同时,东方夏岚在城头上打开了御魂盒,五百魂军呼啸着冲向灵军阵地。

“杀!”顾独一声暴喝,两千急风营呐喊着扑向灵军。

魂军连续冲撞火炮手,姚赛凤跳下马,从一名火炮手的手中抢过点火的媒子,准备着点引信,突然间天空中乌云翻涌,一阵闷雷过后,大雨如注!

姚赛凤一脸愕然地看着手中被雨淋湿的火媒,听到喊杀声渐近,不禁仰头望天,尖声喊道:“老天爷!为何要如此相助顾独呀!”

副将曹孝林喊道:“天佑泽国!天佑大帅!全军冲锋!”

三万人呐喊着,如潮水一般涌向了灵军……

东方夏岚欢喜地跳着脚尖叫:“杀!杀!杀……”

莉莎喃喃地说道:“他是魔鬼,他真的是魔鬼的化身。”

五万灵军,逃回灵耀县的不足四千,等姚赛凤进了城,雨住风停,乌云尽散,姚赛凤瘫坐在地上,放声嚎啕。

孟元得到消息,面如死灰,本来他还存有一丝侥幸,以为在大雨前就能开战,至少可以消减一部分泽国的兵力,不成想竟然在开战的瞬间天降大雨。

这就是天意吗?灵国真的要亡了吗?

顾独回了城,东方夏岚笑眯眯地给他擦洗,边擦洗边说道:“你说得真对,你就是泽国的天意。”

“嘘!”顾独瞪眼,轻声斥道:“这话不能乱说。”

东方夏岚嘟嘴,顾独轻声说道:“小心隔墙有耳,这不是在家里,里里外外都是自家人。”

“哦。”东方夏岚嘟着嘴答应。

旁边屋里,莉莎呆呆地坐着,有些发傻,她被刚才的战斗场面吓着了,由此又想到了海滩上那些熊人国士兵的人头。

芸锦彩将一条手巾递向她,说道:“擦洗一下,别着凉了。”

莉莎抬起头看着芸锦彩,芸锦彩叹了口气,动手给她擦头发,莉莎这才反应过来,接过手巾自己擦。

芸锦彩突然用熊人国的语言问道:“你是不是害怕了?”

第269章:劝解

第269章:劝解

莉莎一愣,反问道:“你会说我们的语言?”

芸锦彩答道:“会一些,不多。”

莉莎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说?”

芸锦彩答道:“有詹姆斯,不需要我说。”

莉莎说道:“要多说才能熟练。”

芸锦彩问道:“什么?”

莉莎说道:“多说,会好。”

两人一边聊一边擦洗,然后睡到了一张床上,接着聊,二更过了,突然听到响动,莉莎问道:“什么声音?”

芸锦彩脸上一红,指了下隔壁,莉莎猛然醒悟,捂着脸放声大笑,芸锦彩先是一愣,然后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

隔壁传来东方夏岚的斥骂声:“死丫头,大半夜的不睡觉,笑什么笑!鬼上身了!”

第二天早起,顾独看到芸锦彩教导莉莎练武,但因为昨天晚上的笑声,顾独心里尴尬,也就没有搭话,直接去议事厅了。

去议事厅也就是例行公事,以眼下的局势而言,顾独还要等熊人国的反应,昨天教训了姚赛凤,也还要等着看灵国下一步的动作。

至于火枪和火炮,虽然经历了昨天的暴雨,发现在雨天无法使用火枪,但是顾独还是决心要训练火枪营和火炮营,毕竟不可能天天下雨。

而且第一次劫得火炮后,他就召集工匠开始研究了,抓莉莎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挟制熊人国的进犯,顺便跟他们要锻造方法,即使不再需要,也可以用来印证。

另外,顾独发现,从熊人国士兵手中缴获的火枪,要比从灵军手中缴获的火枪好。

顾独问过贺金升,贺金升说可能给灵国的火枪,都是熊人国部队淘汰下来的,而且从构造上来看,还是老旧的产品。

从这一点上来看,顾独觉得熊人国始终还是包藏着祸心,熊人国应该也是惦记着,等帮着灵国打完泽国以后,再收拾灵国,或者即使是收拾不了,也要在武器上压制灵国。

火枪这个东西上手太容易了,一个好的弓箭手,少说也要经过三年的苦练,而火枪,哪怕是塞给一个小孩子,教会了之后,也一样能举起来杀人。

顾独觉得,虽然现在的火枪没有弓弩好用,但迟早火器会替换弓弩,早弄早好,或许这就是掌药仙子说的,没有亡国之忧,何必还要封海?

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只是守着自己这片土地坐井观天,等到某天突然大难临头,才发觉早已被外面的世界遗弃了。

在议事厅听了哨探回报,问了些城中事务,顾独就回府了,进了后院,看到芸锦彩和莉莎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顾独有些意外,唤道:“丫头,过来。”

芸锦彩答应一声,放下茶碗走过来,顾独问道:“她会说咱们的话?”

芸锦彩答道:“我会说他们的话。”

顾独一愣,芸锦彩说道:“会得不多,跟贺金升学的,但是莉莎说,多说多用,会的就越来越多了。”

顾独微微皱眉,说道:“你别跟她聊出感情来,她到底是熊人国的人,而且还是王储,迟早都是要走的,甚至有朝一日,她会成为咱们的死敌。”

芸锦彩吸了口气,抿了下嘴,说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吧。”

灵耀县,孟元去敲姚赛凤的门,昨天打从回来以后,姚赛凤就把自己关在房中,不吃不喝不应声,孟元甚至怀疑姚赛凤是不是悬梁自尽了。

敲了两下门,孟元说道:“姚大人,我是孟元。”

门闩响了一下,姚赛凤有气无力地说道:“进来说话吧。”

孟元推开房门,看到姚赛凤歪坐在床上,还是穿着昨天回来时的衣服,鞋也没脱,衣服下摆和鞋上都是泥。

孟元叹了口气,坐到了桌边,说道:“姚大人,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呐。”

姚赛凤两眼无神地说道:“不是胜败的问题,这是天意,我费尽心机重振士气,结果老天爷一场暴雨,顾独率军一阵冲杀,就把我的苦心全毁了。”

孟元又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你也不必这么武断,或许只是碰巧了,除非每次打仗都下雨,否则也谈不上什么天意。”

姚赛凤摇头,也叹了口气,说道:“昨日顾独率军冲阵,如果不下雨,就算败了,我也能向将士们证明,顾独他不是神,谁成想……这就是天意,天意如此,我一个凡人,能有什么办法?”

孟元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姚大人,我说句不敬的话,就算这是天意,就算灵国要亡,但只要咱们还活着,就要尽力阻挡顾独南下。”

“你说你费尽心机重振士气,一场暴雨就全毁了,但是你没有死,你只要还没死,你就还有机会再证明顾独不是神,你这样自暴自弃有什么用?国尚未亡,你便要先以身殉国吗?”

姚赛凤的眼中亮起了光彩,跳下床扑到孟元身前,直接跪在了地上,握住孟元的手,捧在心口前,眼泪汪汪地看着孟元说道:“大帅,你说得真对。”

孟元咬了咬后槽牙,说道:“姚大人,咱们好好说话行吗?你说咱们两个大男人,这个样子成何体统啊?”

“嗯。”姚赛凤答应,松开了孟元的手,站起来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说道:“我听你的,你说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妥当。”

孟元说道:“我已经给皇上写了折子,你先洗漱一番,再吃口饭,然后咱俩合计一下。”

两天后,一大部分从熊人国那里缴获的火器送到了灵义县,剩下的则是留在了泽东县。

顾独便在北郊开始训练火枪营和火炮兵,自己也跟着练,同时让工匠加紧配制火药,否则光是训练,就把缴获来的弹药都用光了。

另一边,孟元的折子到了灵皇手上,灵皇看完以后,即刻召见上官明丰,说道:“上官大人,朕有件事须你相助。”

上官明丰一惊,连忙叩首说道:“皇上折煞微臣了,皇上但有所命,微臣定当遵旨奉行!”

第270章:谋略

第270章:谋略

灵皇说道:“朕想请你劝降顾独。”

上官明丰愣住,劝降顾独?他没听错吧?

灵皇说道:“以当下时局而言,唯有你去最妥当,且有些话也方便说。”

上官明丰皱眉说道:“皇上,臣与顾独并无私交。”

灵皇说道:“朕知道你与他并无私交,但他倾慕令嫒已久,否则也不会三番四次地放过楚琴,更何况楚琴被俘,你这个做岳丈的,是否也应该去问问顾独,楚琴安好否?”

上官明丰沉默,他无法辩驳,因为事情都摆在明面上,顾独于万军阵中护住上官荷,只因上官荷一句话,便放走身隐重围的楚琴和钟瑾铃,若是还要否认顾独对上官荷的倾慕之情,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况且楚琴一家六口都去了觉灵门这件事,敬学斋的人已经私下里告诉上官明丰了,想必灵皇也是心知肚明,只是没有实证而已。

上官明丰说道:“臣愿往,只是不知如何才能劝降顾独。”

灵皇说道:“你告诉他,溯本追源,灵国才是正统,只要他肯重回灵国,朕答应再不与泽国起刀兵之事,两下安生,他也对得起礼夏,且他若肯保灵国基业永存,朕愿为靳岚母子偿命。”

上官明丰惊道:“皇上!”

钟承厚也睁开了眼睛,颇为意外地看着灵皇说道:“皇上,切不可意气用事。”

灵皇说道:“生年不过百,迟早都会死,灵国的基业不能毁在朕的手上,顾独得天独眷,若能换他保灵国永存,朕虽死无憾。”

上官明丰回头看钟承厚,钟承厚却再次闭上了眼睛。

钟承厚从最初的诧异中清醒过来,灵皇不可能甘愿为靳岚母子偿命,他绝不是这样的人,他现在这么说,无非是想让顾独重回灵国,顾独真要是回了灵国,届时灵皇自有话说。

首先就是臣不能逼君,臣要君死,那不是忤逆犯上吗?其次还有熊人国的事端,顾独死守灵义县,城门被打碎了都不出战,而这回却出战了,为什么?

算着时间,熊人国早该背袭泽国了,可顾独不仅没有从灵义县消失,还率军出战,那只能说明熊人国败了,而且是惨败,所以顾独才有了出战的底气。

既然顾独杀了很多熊人国的士兵,熊人国就必然要找顾独报仇,如果顾独重回灵国,灵皇就能够以跟熊人国谈判为理由,劝顾独暂缓报私仇,而顾独先叛灵国,再背弃泽国,就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再没人愿意跟着他拼命。

如此,顾独即使晋位到巅峰境,仅凭他和觉灵门的力量,什么都做不成,甚至还会遗臭万年。

上官明丰转回头,说道:“皇上何须如此急迫,臣以为,还是暂缓一时,以待熊人国的消息。”

灵皇摇头,说道:“熊人国只怕已经惨败,否则顾独不会沉寂多日,突然出战。熊人国本就是孤军深入,若再轻敌,只怕会全军覆没。此时正是劝降顾独的最好时机,否则一旦熊人国的使臣入朝,要向泽国宣战,你说朕应是不应?”

上官明丰皱眉,钟承厚心中喟叹,不管怎么说,先帝应该是看到了灵皇的谋略,才执意立他为太子。

就眼前的事来讲,即使顾独识破灵皇的计谋,拒绝重回灵国,灵皇也可以将引兵入境,说成是借道给熊人国,向泽国复仇。

同样的揣测,上官明丰也快速的在心里过了一遍,说道:“既如此,臣明日便起行。”

灵皇说道:“预祝爱卿马到功成。”

灵义县,顾独练了几天兵,发觉弹药用得太快,琢磨了一下,带着兵去灵耀县南门,在弓弩射程之外列阵,让火炮打城门,墙垛,火枪手躲在铁皮盾后朝墙垛上的孔洞射击。

灵军就躲在墙垛底下用火枪还击,两边打了小半个时辰,顾独这边伤亡百余人,灵军伤亡不清楚,顾独传令退后五里扎营。

转过天,顾独又带兵到城下打了小半个时辰,孟元醒悟过来,顾独这是实战练兵,可问题是,灵军的弹药同样不多,只是东海一战前得到的一批,还被顾独劫去了一部分,再加上之前攻打灵义县用去的,现在灵军的弹药几乎耗尽了。

而顾独手上的弹药却比灵军多得多,光是从熊人国那里劫来的数量,就是灵军的十倍,还有泽国工匠自行配制的火药,虽然威力上差一些,但好歹能起火爆炸。

连着两天没见到顾独,莉莎忍不住问芸锦彩:“顾独去了哪里?”

芸锦彩随口答道:“打仗去了。”

莉莎诧异道:“怎么没带你和夫人?”

芸锦彩这才专注起来,坐到桌边看着她问道:“你想他了?”

莉莎坦然点头,答道:“是的,但你不要误会,我是王位的继承人,我是不可以嫁到外国的,除非真像他说的那样,我的父王放弃我。”

芸锦彩露出微笑,说道:“你不要相信他的话,他那是在吓唬你。”

莉莎浅笑了一下,说道:“他说得很有可能,他的要求太高了,即使他抓住了我的父王,我也同样不会答应他的条件。”

芸锦彩皱眉,想了想说道:“他会放你走的。”

莉莎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但如果我被父王放弃,就算再回去,也不会再有荣耀了。”

芸锦彩问道:“有什么?”

莉莎说道:“好处,好,像以前那样。”

“哦。”芸锦彩会意,想了想问道:“你为什么来?”

莉莎答道:“跟灵国谈判,父王想要实现殖民统治。”

芸锦彩皱眉,站起来说道:“你等一下。”

然后出门对侍卫说道:“请贺大人过来,我需要翻译。”

侍卫应声去了,芸锦彩又去敲东方夏岚的门,说道:“师姐,过来一下。”

顾独又打了一天,传令退兵回灵义县,武仁雄问他:“为什么退兵?拉出五万人,就为了给这几千人练兵?这也太不划算了吧?咋也应该把灵耀县打下来呀。”

第271章:劝降

第271章:劝降

顾独答道:“咱们不是要跑马占地,我虽然曾经想过,直下皇城,宰了灵皇,但那样做只是为了报私仇。”

“我是泽国的统帅,我不仅要为皇上着想,更要为这些将士着想,即使是三十万大军,直下皇城也是孤军深入,更何况还有熊人国这个变数。”

“咱们要占城,就要治理,就要分兵,灵耀县的地理位置并不好,如果打下灵耀县,就要立刻再打灵明县,还要东、西两边策应。”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还不到时候,还得再等等,看熊人国如何动作。”

武仁雄点头,突然哈哈一笑,说道:“你是我武某人最好的徒弟。”

顾独笑,说道:“是啊,如果没有当初大哥教我围猎,我就算灵力再强,也没有用武之地。”

武仁雄笑着说道:“我说句玩笑话,你还当真了,我这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呐,你小子是天生的将才。”

回到灵义县,东方夏岚给顾独擦洗换衣,然后让人送了饭,坐在桌边看他吃。

顾独吃了两口,看着她问道:“有事啊?”

东方夏岚笑眯眯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顾独答道:“你太过殷勤了。”

东方夏岚笑意一敛,扇了他肩膀一下,嗔道:“我对你不好吗?”

顾独笑着答道:“不是不好,是太过殷勤了。我出去这三天,你是不是跟莉莎聊天了?”

东方夏岚嘟了下嘴,说道:“你这人哪都好,就是太精了,让人倒胃口。”

顾独笑,说道:“我不会放她走的,而且现在放她走也没用了,我的条件已经告诉他们那个指挥官了,如果她爹想放弃她,我就是现在把她送回熊人国也没用了,王储一旦被放弃……”

顾独没有说下去,低头继续吃饭。

东方夏岚嗔道:“你这么明白,当初还要抓她?”

顾独愕然看着她说道:“她又不是我媳妇,她是敌国的公主,我当然要抓她,我管她死活。”

东方夏岚沉思了一会儿,问道:“如果她真被放弃了,你怎么处置她?”

顾独答道:“她长得还行,收房吧。”

东方夏岚一愣,随即笑着嗔道:“敢?我阉了你。”

顾独笑着说道:“你不宰了她,却要阉了我?她给你灌什么**汤了?”

东方夏岚笑嗔道:“别胡闹,说正经的。”

顾独轻声说道:“被放弃的王储,毕竟也与庶民不同,现在我还没想好,但以长远得失考量,她被放弃对我有利。”

东方夏岚问道:“什么意思?”

顾独答道:“因时而变,现在还说不好。”

东方夏岚点了点头,说道:“提前知会你一声,她说她喜欢你,你不在的这几天,她想你了。”

顾独愣住,东方夏岚说道:“异国女子,自然是异国风情,我也不知道她是自觉身份金贵,还是异国民风如此,她当着我的面直言不讳,也是够不要脸的,反正提前知会你,免得你动什么脏心思。”

顾独微一皱眉,说道:“你就没想过,她是存心想挑拨咱俩的关系,好让我后院起火?”

东方夏岚一愣,眨了眨眼睛才说道:“也是啊。”

顾独说道:“你放一百个心,我没闲工夫搭理她。”

又四日,侍卫来报,说上官明丰到了城下,要见顾独。

将上官明丰请到帅府客厅落座,上了茶后,顾独笑着说道:“老大人是来劝降我的吧?”

上官明丰愣住,顾独又说道:“当下时局,若是再次议和,不必你老亲自出面,况且我也不会答应议和,而遍观灵国满朝文武,也就是你老来,我不会杀人立威,甚至都不会为难你老。”

上官明丰黯然点头,说道:“不错,我皇命我来招降大帅,而且只要大帅愿意保灵国基业永存,我皇不仅不再与泽国起刀兵之事,还会给靳岚母子偿命。”

顾独哈哈大笑,上官明丰静默着端起茶碗喝茶。

等上官明丰将茶碗放回茶几上,顾独问道:“你老相信吗?”

上官明丰答道:“我是说客,还请大帅明示。”

顾独说道:“灵皇即使真能引颈受戮,也得是我重归灵国以后,可重归灵国,我就是臣子,臣要君死,那是忤逆犯上。”

“常言道,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当年灵皇要我死,我不仅没死,还叛逃至泽国,这个不忠之名,我是永世都洗涮不掉了。”

“而今灵皇又要招我回灵国,即使他肯守信,我再弃泽国是为不义。”

“老大人,不忠不义枉为人,我总得留一样吧?”

上官明丰点头说道:“有大帅这番话,我便好回去复命了。”

顿了一下,上官明丰轻声问道:“他们还好吧?”

顾独答道:“老大人放心,我应了的事,只要我一息尚存,便不会有差错。”

上官明丰说道:“大帅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想孩子了,不知能否安排见上一面?”

顾独迟疑了片刻,说道:“老大人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也是为父之人,但恕我直言,我这里也并非铁板一块,灵皇现下没有实证,他可不是心里没数,我以为,还是不要见了,只要老大人善加保重,总有团聚的日子。”

上官明丰幽幽一声长叹,拱手说道:“承大帅高义,大恩不言谢,我这就回去了。”

顾独说道:“老大人再坐片刻,我为你引见一人。”

让人把莉莎请了来,上官明丰惊问道:“你与熊人国结盟了?”

随即又觉得不对,再次问道:“你抓了他们的公主。”

顾独笑着说道:“是啊,抓完就后悔了,跟个祖宗一样,还得哄着,要不就不吃不喝的闹死。”

莉莎也不坐,冷着脸看着顾独,她知道顾独让人带她来,就是为了向这个穿官服的老人炫耀,而这个老人应该是灵国来的使者。

上官明丰看着顾独问道:“大帅这是何意呀?”

顾独说道:“请老大人转告灵皇,我抓了熊人国的公主,跟熊人国结下了梁子,请他借道给熊人国来找我报仇。”

第272章:无功而返

第272章:无功而返

上官明丰皱眉问道:“大帅,你这是?”

顾独答道:“我不这么说,他也会这么做,灵皇的本意就是搂草打兔子,什么都不想剩下。”

上官明丰点了点头,顾独说道:“送公主回后宅吧。”

上官明丰用异样的目光看顾独,顾独说道:“我安排公主跟我娘子的师妹同住。”

上官明丰收回目光,略有些尴尬,把别人想得不堪,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自己的心思不堪。

莉莎却说道:“我不走,我要跟你说话。”

上官明丰一愣,看着顾独说道:“公主会说咱们的话呀?”

顾独笑着说道:“跟我师妹学的,她们整日里闲聊。”

上官明丰微笑着点头,莉莎对上官明丰说道:“这个大人,请你走开一时。”

顾独失笑,说道:“这位大人,请你回避一下!没学明白就少显摆。”

莉莎恨恨地瞪了顾独一眼,对侍卫说道:“叫贺金升过来,快去!”

侍卫一愣,斜眼看顾独,顾独笑着挥了下手,侍卫转身走了。

上官明丰起身说道:“那我也告辞了。”

顾独起身说道:“我送老大人。”

莉莎挡住顾独,说道:“我要跟你说话。”

顾独说道:“我知道,我去送客,你跟这儿待着,等我回来再跟你说话。”

莉莎还是挡着他,顾独抓着她的双臂,将她按坐在椅子上,说道:“你,坐一时,我,很快回来。”

送到中门,上官明丰停步回身,说道:“你像楚琴一样讨女人喜欢,我皇曾有意迎娶莉莎公主,被当面回绝了,不想这位公主却跟你如此亲近。”

顾独笑着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她成了我的俘虏,如果她的父王放弃她,她就没有退路了。”

上官明丰笑了笑,说道:“跟这些没关系。公主跟你如此亲近,要不要转告我皇?”

顾独略一思索,说道:“老大人斟酌吧。”

上官明丰点头,拱手说道:“告辞。”

顾独拱手应道:“恕不远送。”

回到客厅,贺金升已经到了,不等坐下,莉莎就问道:“如果我被放弃,你会怎么对我?”

贺金升翻译给顾独,顾独说道:“我还没想好。”

莉莎站了起来,瞪着顾独说道:“你害了我,你要负责。”

顾独说道:“到时候再说,实在不行,我就给你找个好人家,保你穿金戴银,吃香喝辣。”

贺金升给莉莎解释了一下,莉莎骂道:“你混蛋!”

然后转身就走了。

回到后宅,东方夏岚问顾独:“莉莎怎么了?气哼哼的回来,我叫她都不理我。”

顾独把事情说了,东方夏岚阴晴不定地问道:“你没试试说你想收她进房?”

顾独斥道:“这种事怎么能试?言必信,行必果,这种事有试的吗?”

东方夏岚眯眼笑,搂住他的胳膊说道:“我试试你嘛。”

顾独似真似假地说道:“不用试,你娘家上万口子人,我就是有那心也没那胆。”

东方夏岚一愣,随即拧了他一把。

上官明丰回到灵耀县,孟元急切地问道:“如何?”

上官明丰摇了摇头,说道:“无功而返。”

孟元沉默,这么多年,他一直想跟顾独较量一下,也一直觉得顾独没什么了不起,但此番对阵才终于知晓顾独的厉害,也难怪楚琴败多胜少。

姚赛凤问道:“上官大人,顾独说什么了?”

上官明丰迟疑了片刻,说道:“原本这事我要先回复皇上,但你们是前军主帅,我还是告诉你们吧,你们也好早定谋划。”

听完上官明丰的讲述,姚赛凤也沉默了。

顾独洞若观火,灵皇的一切算计都被识破了,而且还抓了熊人国的公主,这样一个近乎于神的人,要怎么才能对付得了?

上官明丰说道:“我以为,顾独在明晰熊人国动静之前,不会攻打灵耀县,顶多是练练兵。”

孟元意气消沉地问道:“上官大人,皇上可有旨意?”

上官明丰说道:“没有。从祭司,你无须多虑,胜败乃兵家常事,楚琴都被顾独俘虏了,皇上不会见罪于你的。”

孟元叹了口气,说道:“不能为主上分忧,枉为人臣。”

上官明丰微一皱眉,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楚琴一家都去了觉灵门,所以听孟元说出这句话,上官明丰心里极为别扭。

在灵耀县歇了一日,上官明丰回返皇城。

与此同时,熊人国上百艘战船抵达灵国东南沿海,使者上岸告知灵波县县令,说熊人国银甲军团指挥官雅格布要觐见灵皇。

六百里加急往返,雅格布带着二十名随从前往灵国皇城,在此期间,上官明丰回到了皇城,将顾独的话,包括俘虏莉莎的消息告诉了灵皇。

这个结果也在灵皇的意料之中,只是让灵皇心里生堵的,是莉莎居然跟顾独很亲近。

他堂堂一国之君,竟比不上一个苦出身的市井小民?

不日,雅格布及随从到了皇城,跟莉莎一样,引来了百姓夹道围观。因为雅格布的身材又高又壮,几乎有灵国人一个半高,三个粗,骑的马也比灵国的马要大两圈,高一头。

最重要的是,不管是人还是马,都披着亮白色的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还有这些人的配剑,又长又宽,通体也是亮白色的,与盔甲浑然一体。

莉莎只是展示了异国风情,而雅格布却十足地展示了熊人国的这个熊字。

见到灵皇,雅格布脱下头盔,抱在怀里单膝跪地,说道:“尊敬的灵皇陛下,泽国元帅顾独俘虏了莉莎公主,我奉国王的命令前来营救莉莎公主,希望尊敬的灵皇陛下允许银甲军团全副武装穿越灵国的国境,抵达泽国的边境。”

翻译向灵皇转达了雅格布的请求,灵皇干脆地说道:“朕允许,顾独在灵义县,朕会派人指引你们前往灵耀县驻扎。”

雅格布听完翻译的话,又说道:“感谢灵皇陛下的慷慨,我还有一个请求,希望灵皇陛下可以提供泽国的地图。”

第273章:双管齐下

第273章:双管齐下

谍报传到顾独手中,顾独去问莉莎:“你们的银甲军团是什么样的军队?”

“哈!”莉莎的眼中亮起异样的光彩,凶巴巴地说道:“你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顾独失笑,问芸锦彩:“你都教她什么话呀?”

芸锦彩答道:“这话可不是我教的,你问贺金升去。”

“好。”顾独站了起来。

莉莎却突然伸过手来握住他的手腕,扬着脸看着他说道:“顾独,这一次,你不要冲在前面。”

顾独怔了怔,随即露出微笑,说道:“我一定会冲在前面,把你们的银甲军团打回老家去。”

“顾独!”莉莎站了起来,有些急躁地说道:“你不要冲在前面!”

顾独轻轻将她的手推掉,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不冲在前面。”

说完要走,莉莎又伸手拉住他,说道:“你要相信我,银甲军团是我父王的近卫军,你的军队是打不过他们的。”

顾独说道:“那你跟我说说他们的情况,我提前准备一下。”

莉莎收回了手,黯然说道:“你不要冲在前面就好了,你还有我,你可以用我做交换,我父王没有放弃我。”

顾独浅笑了一下,说道:“好。”

出门时,芸锦彩在他背后狠推了一把,然后重重的把门摔上。

顾独也不以为意,反正他控制不了谁喜欢他,他只能是管好他自己。

到前院问贺金升,贺金升摇头,说道:“我只知道银甲军团是王国近卫军,非常厉害,我都没有亲眼见过。”

顾独说道:“谍报上说,有二十一个人去了灵国皇城,他们全身都穿着铠甲,好像是铁制的,连马都披着铠甲。”

贺金升又摇头,说道:“很抱歉,我不清楚。”

顾独点了点头,站起身说道:“没事,我回去了。”

又三日,谍报又至,这回还画了图,顾独升帐,让所有将官看图。

武仁雄问道:“马下面那个小人是怎么个意思?”

顾独答道:“是灵国人,为了做个对比。”

武仁雄惊道:“这个银甲军团的骑兵如此魁梧!”

顾独点头,说道:“魁梧倒在其次,主要是连人带马全身着甲,如果这个甲是铁制的,那寻常的弓弩和刀枪都无法对他们造成致命伤害。”

曹孝林皱眉说道:“全是铁制的?人就不说了,长得壮力气大,可这马受得了吗?”

武仁雄说道:“长途奔袭肯定不成,但对阵冲锋绝无问题。”

顾独说道:“不仅是没问题,这么大的重量,冲撞起来是很厉害的,而且咱们还无处下手,你看这马身上的挂甲,遮过了马膝,马在奔跑的时候,马腿只会露出来很少的一截,想斩断都难。”

曹孝林问道:“绊马索呐?”

武仁雄说道:“重量太大,人拉不住。”

赵真说道:“用战车呐?”

顾独琢磨了片刻,摇头说道:“也不行,战车的刀轴只对步军有效,这种铁甲兵,他敢用马直接撞拉战车的马,而且咱们并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阵型。”

武仁雄问道:“你没问那个公主吗?”

顾独答道:“她不说。”

武仁雄又问道:“你没色、诱一下?”

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笑意,顾独皱眉斜了他一眼,说道:“你可真瞧得起我,我要有那本事就好了。”

门外有人喊:“报!西山军报!”

顾独微一皱眉,应道:“进来。”

驿兵进来,将军报呈上,顾独取出军报,看完后说道:“熊人国战船抵达西海岸,意图开凿山路,被觉灵门打退了。”

武仁雄说道:“这是双管齐下呀,银甲军团正面来袭,战船在西边开打,兄弟,要不……你先把那个公主睡了吧,别最后啥都没落下,那多亏呀。”

顾独笑骂道:“你都土埋半截了,怎么还是没个正形呐?”

武仁雄伸手在图上点了两下,说道:“你说这个咋打。”

顾独淡了笑意,说道:“他这个头盔总是能摘下来的吧?如果能摘下来,就应该有缝隙。”

武仁雄说道:“你能砍着,别人行吗?你一个人能杀光整个银甲军团吗?”

觉灵门弟子杨道清说道:“姑爷,我回去调人吧,我觉得,这样的配备,人数上应该不会太多,我调一千人过来,怎么也杀光他们了。”

顾独皱着眉头说道:“让我想想。”

他不是没有想过调人来,但问题是,银甲军团不可能单独作战,肯定有军队配合作战,银甲军团应该只是主力精锐。

沙场混战厮杀,不像小范围的打群架,觉灵门弟子也并非人人都是大御魂师,熊人国有火枪,而这个银甲军团的铠甲,说不定连火枪都不怕。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觉灵门弟子也会处于劣势。

泽国的将士,无论碰到怎样的险境,都是为国征战,这是他们的职守。而觉灵门只是相助泽国,他们没有职守,泽帝也不能强求他们为泽国效忠。

身为觉灵门的姑爷,顾独也不能只考虑战局,不考虑人情,更何况东方星浩还特意叮嘱过他,不要只想着给靳岚报仇,只想着兑现许给礼夏的承诺,也要多为夏岚想,为觉灵门想。

回到后院,顾独闷闷不乐,东方夏岚问他,顾独就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

东方夏岚也有些为难,如果银甲军团真是这种配备,那觉灵门也无计可施,只能硬拼,以命换命。

那得死多少兄弟姐妹呀!

东方夏岚问道:“用火炮不行吗?”

顾独答道:“火炮比火枪还慢,就算百发百中,一个冲阵的时间,打死几十个也管不了大用,再说了,火枪都打不准呐,更别说火炮了。”

东方夏岚咬了咬牙,说道:“我回去调人。”

顾独摆手,说道:“觉灵门不能以命换命,就算你去调,账也是算在我头上。”

东方夏岚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顾独答道:“不知道啊,我这不是正想办法呐吗?”

东方夏岚轻声说道:“用莉莎要挟他们行不行?”

第274章:一筹莫展

第274章:一筹莫展

顾独摇了下头,目光有些呆滞地说道:“我想过了,没用。”

东方夏岚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想过了就好。

顾独并没有发现,思绪完全局限在琢磨如何克敌制胜上,自顾自地说道:“虽然银甲军团有九成是来救莉莎的,但如果我用她来作为要挟,熊人国不仅不会退后,还会直接放弃她。”

“一个国家大势完全取决于武力,我要是打不赢他们,他们就会一鼓作气灭掉泽国,到时候灵国也会落井下石。”

东方夏岚眼眸一亮,说道:“如果你战败了,你觉得灵皇会怎么想?”

顾独怔了怔,扭脸看着她,东方夏岚说道:“如果你战败,灵皇会不会害怕?会不会背袭银甲军团?”

顾独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摇头说道:“不会,灵皇更怕我,他心里很清楚,就算他帮我打败了熊人国,我也不会跟他议和,而且灵国的海岸低,没有群山护卫,他也不敢得罪熊人国。”

东方夏岚蹙眉说道:“那他就不会担心,熊人国灭了泽国后再灭他吗?”

顾独说道:“他可以封海。”

东方夏岚猛然醒悟,她忽略了珍灵岛,既然连东方赫都能找到珍灵岛,灵皇自然能够找到。

东方夏岚说道:“咱们去找墨玄吧,封海。”

顾独说道:“还没接战,别先丢了士气,况且此次熊人国来势汹汹,海域应该都被封锁了,此时出海,只怕会自投罗网。”

东方夏岚咬着牙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要不你跟莉莎商量一下,你把她娶了吧,跟熊人国做亲家!”

顾独哑然失笑,连东方夏岚都被逼到允许他出卖色相了。

东方夏岚伸手在他胳膊上狠拧了一把,低声斥道:“你是不是原本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顾独揉着胳膊说道:“当然不是,我是笑你跟大哥一样,没辙了就先想着把我送出去,你们也不想想,人家是王储,又没有被放弃,人家还等着回去继承王位呐,怎么可能嫁给我?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真拿我当楚琴呐?就算是楚琴,恐怕也没法跟王位相提并论吧?”

“楚琴!”东方夏岚拍着顾独的胳膊,一脸兴奋地说道:“叫楚琴来帮你!”

顾独再次摇头,说道:“杯水车薪,要是有一百个楚琴,或许能顶用。再者说,银甲军团如果正面来袭,灵国没准也会助战,楚琴要是露了面,那楚家和上官家几百口人,还不得都让灵皇宰了?”

“唉呀……”东方夏岚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双肘拄在桌面上报怨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办呐?”

顾独叹了口气,是啊,怎么办呐?恐怕也只能硬拼了。

门外有人说道:“姑爷,杨师兄让我告诉你,他回亶爰山调人了。”

顾独一愣,应道:“我没让他去呀。”

门外的人说道:“杨师兄说,他知道姑爷不忍觉灵门以命换命,所以他回去禀告门主,由门主决断。”

顾独嚷道:“屁话!我才是主帅,他说是他自己回去的,我爹娘相信,师兄弟姐妹们都会相信吗?他这不是坑我吗?立刻派人回山,告诉我爹,就算派来人我也不用!”

门外的人迟疑道:“姑爷,大局为重啊。”

顾独嚷道:“狗屁大局!按我说的办!否则你也给我滚蛋!还有!告诉杨道清,他不用回来了,就跟亶爰山待着吧,我不用不遵号令的人!”

门外的人叹了口气才说道:“是,这就去办。”

东方夏岚愁容不展地说道:“你干嘛呀。”

顾独不说话,芸锦彩在门外说道:“姑爷,我进来了?”

“嗯。”顾独没好气的应了一声。

门推开,芸锦彩走了进来,莉莎也跟了进来,顾独斜了莉莎一眼,想了想,没有说话。

莉莎站在门口说道:“银甲军团是重骑兵配置,他们的铁甲,连火枪都能抵御。”

顾独冷着脸说道:“我已经知道了。”

莉莎沉默了片刻,说道:“等他们来时,你放我出去,我让他们不要打。”

顾独说道:“没用,你不是国王,他们不会听你的,放了你,他们更会肆无忌惮。”

东方夏岚问道:“莉莎,你愿意嫁给顾独吗?”

莉莎愣住,顾独斥道:“胡说八道什么!还没打呐,你就知道我一定会战败啊?他们能有多少人?我拿人扑也把他们扑死了!”

莉莎说道:“银甲军团有三千人,最辉煌的战绩,是在三天的时间里,以一万三千人,消灭了八万敌人。”

顾独微一皱眉,三千人?他还以为得有上万人呐。

顾独起身就走,三女同声问道:“你去哪儿?”

顾独拉开门出去,头也不回地答道:“升帐议事。”

接下来的十几天,顾独都是早出晚归,东方夏岚问他在做什么,他也不说。

银甲军团和五万熊人国士兵到达了灵耀县,雅格布会见了孟元,问道:“元帅,泽国是什么兵力配置?”

孟元答道:“灵义县中有二十万兵马,而且顾独诡计多端,看到你们这身甲胄,他必然不会出战。”

雅格布高傲地说道:“没关系,他如果不出来打,我们就打进城去,杀光所有人,烧掉那座城。”

孟元皱眉说道:“城里还有数以万计的百姓,你不能杀光所有人,你只要打退泽军便是。”

雅格布听完翻译的话,哈哈大笑。

姚赛凤斥问道:“你笑什么?”

雅格布止住笑声,说道:“我们可以不打,你们去打,将我国的公主救出来,如果你们做不到,就不要干涉我,因为你们没有资格。”

姚赛凤瞪眼骂道:“你个兔崽子……”

“姚大人。”孟元连忙阻止姚赛凤,说道:“皇上的旨意你看过了,让咱们协助他们。”

姚赛凤咬紧了牙关,恶狠狠地瞪着雅格布。

雅格布不屑地哼了一声,站起身就走,孟元说道:“指挥官,我劝你不要轻敌。”

雅格布抬了下手,头也不回地说道:“谢谢你的忠告。”

第275章:瓮城

第275章:瓮城

兵临城下,顾独让东方夏岚在家看着莉莎,带着芸锦彩上了望楼顶。

泽军的火枪手都各自就位,火炮也吊上了城墙。

雅格布站在阵前,看到城门紧闭,门前叠放着三层鹿砦,城门上方还吊着一个巨大的圆木,圆木上布满尖刺。

雅格布对翻译说道:“你过去,告诉他们,立刻无条件释放莉莎公主,否则屠城。”

翻译骑着马向跑近六十丈,喊道:“立刻交出莉莎公主,否则屠城!”

顾独喊道:“你说什么?听不清!”

翻译皱眉,又跑近了十丈,又喊了一遍,顾独还说听不清。

如此反复,近到三十丈左右,顾独摘弓搭箭,一箭射中翻译前胸。

翻译落马,城头上战鼓擂动,泽军将士齐声喊道:“杀!杀!杀!”

雅格布挥手,厉声说道:“推进!”

熊人国的火炮向城门推进,顾独令道:“开炮!”

炮声隆隆,莉莎央求东方夏岚:“夫人,你带我去看看吧,我要急死了。”

东方夏岚说道:“我夫君不让你去,是怕你看到战场的惨况会难过。”

莉莎说道:“看不看我都会难过,你就这么确定他能打赢吗?你心里不急吗?”

东方夏岚带着莉莎登上城头时,城门已经被火炮打碎,熊人国发起了冲锋,到处是火枪发射的响声,天空中一拨接一拨的羽箭飞向城下。

无数的熊国人士兵倒下,但同时也有无数的熊人国士兵冲进了城门,或是登上了云梯。

城门里有房屋,但房屋里没有人,却堆满了木头,熊人国士兵冲进来,却看不到人,顺着路一直往前冲,大约冲了一里路,看到的是一堵墙,而墙上面,站满了弓箭手。

这是一座新建的瓮城。

前面的人转身想往回跑,却被后面的人挡住,只能大喊:“退出去!退出去!”

后面的人听不见,还在不断地往前涌。

武仁雄站在城门边,眼见着差不多了,大声喊道:“落闸!”

士兵砍断了吊着木闸门的绳索,两面都绑满尖刺的木闸门落下,曹孝林令道:“放箭!”

“不!”莉莎尖声哭喊:“你们太残忍了!顾独!你这个魔鬼!”

东方夏岚抱着她的腰喊道:“我说不让你来!你非得要来!别挣巴了!掉下去就摔死了!”

熊人国的火炮再次开火,将木闸门打碎,熊人国阵中吹响了尖锐的号角,这是银甲军团冲锋的信号。

五个梯队向城门冲去,每个梯队都有四名骑士,用铁链拉着撞门柱。

看到木闸门落下,雅格布就知道有瓮城,但瓮城能用的只是弓箭和火枪,火炮的射程不允许,所以银甲军团的铠甲足以抵抗攻击,然后撞开瓮城的城门。

顾独微微皱眉,起初,他高估了银甲军团的数量,以为这次来袭的熊人国士兵都穿着这种铁制铠甲,后来莉莎说银甲军团只有三千人,他便想到了瓮城这个计策。

但是现在银甲军团只来了五个楔型队,每队百十人左右,银甲军团的主力根本没有进城的打算。

或许银甲军团极为自负,认为用五百人足以攻破瓮城。又或许对方也很谨慎,用少量兵力来试探。

顾独犹豫的同时有些失望,他原本以为能够一次全歼银甲军团,看来还是想得太好了。

五百银甲军团冲进了城门,顾独令道:“千斤闸!”

士兵松开铰盘,巨大的石门落下,武仁雄和曹孝林同声令道:“投火!”

瓮城瞬间化作火海,震耳欲聋的惨叫声中,莉莎晕了过去,东方夏岚将她扛了起来,跑下了城墙。

雅格布怒为中烧,传令道:“银甲军团及第五纵队,向西侧迂回!”

西侧是空旷地带,无法伏兵,熊人国的军队顺利的迂回到北门,顾独带着芸锦彩也跟了过去。

然而,雅格布并没有下令攻击,他突然意识到,这应该也是一个陷阱,城西如此空旷,不能设置伏兵有情可原,但是既没有陷坑,也没有路障阻挡,这是不对的。

就凭顾独设置了两道闸门,就不可能空着城西让他们顺利迂回到北门。

雅格布扬起头看着站在城楼上的那个人,那个人应该就是顾独,他已经到了北门,那北门也应该有瓮城,也会有闸门。

雅格布传令:“撤退。”

看着熊人国的军队又向城西绕去,顾独皱起了眉头,熊人国的将领没有他想得那么狂妄,更没有他想得那么蠢,看来他想得没错,银甲军团虽然防护极强,但不适合攻城,只适合阵战。

熊人国的军队退走了,但是顾独并不高兴,他动用了上万的人力赶建了瓮城,却只是杀掉了一万多步军,五百银甲军团,这笔账太不划算。

不仅如此,熊人国回去以后,孟元和姚赛凤肯定会把顾独的意图告诉熊人国将领,银甲军团就会等着顾独去攻城。

说到底,还是得硬碰硬地打败银甲军团。

回到帅府,东方夏岚说道:“你去看看莉莎吧,她看到熊人国的军队被困在瓮城里惨死,当时就晕了过去,我把她扛回来,醒了以后就跪在地上念经,到现在也不动换,我问过贺金升,他说莉莎是在向神忏悔,我也不懂是什么意思。”

顾独把贺金升叫了来,东方夏岚把芸锦彩叫到了自己房里。

顾独坐在桌边,莉莎跪在地上,闭着眼睛,仿佛入定了一般。

顾独说道:“打仗就是这样,总会死人,其实你并没有透露给我太多的信息,不管你是否告诉我银甲军团的情况,我都要这样打。”

顾独说完,对贺金升说道:“你翻译一遍,力求意思准确。”

贺金升翻译了一遍,莉莎却没有反应。

顾独蹲到她身边,伸手摸她的颈脉,莉莎猛然睁开眼睛,瞪着顾独怒斥道:“别碰我!”

顾独看着她说道:“他们来打我,我不能还手吗?他们要屠城,我能看着这一城十几万老小被他们屠杀吗?”

莉莎又闭上了眼睛,顾独皱眉问道:“你是不是又要不吃不喝?”

第276章:惨败

第276章:惨败

莉莎闭着眼睛说道:“贺金升,给我拿杯水来。”

贺金升赶紧倒了杯水端给她,莉莎接过去喝了一口,然后将杯子放在地上,说道:“你可以走了。”

顾独回到自己屋里,东方夏岚问道:“怎么样?”

顾独答道:“死不了就行,我没闲心搭理她,仗还没打完呐。”

从这天开始,莉莎除了贺金升,不跟任何人说话,包括芸锦彩,不管芸锦彩怎么逗着她说话,她都像个冰雕一样。

顾独派人回亶爰山调了一千弟子,但还是不要杨道清,理由只有一个,军前留人,必要听令行事,任何不遵号令之人,本事再大也不留。

顾独调人,是发现了银甲军团的弱点,虽然他们全身都穿着铁甲,但是臂弯那里有一小块是露出来的,只要刺中臂弯,胳膊就算是废了,再魁梧的人也会失去大半的战斗力。

但是想通过攻击这么小一块位置来瓦解银甲军团的战斗力,就不是普通士兵能做到的了,必须要由觉灵门弟子来做。

出征前,顾独对莉莎说:“我要正面对阵银甲军团,你要不要看看?”

莉莎眼神复杂地看着顾独,但还是不说话。

顾独转身走了,芸锦彩跟着出门,东方夏岚问莉莎:“要不要去看?再迟疑他们就走了。”

莉莎低声说道:“不能正面对抗,银甲军团刀枪不入。”

东方夏岚露出微笑,搂住她的腰说道:“走吧,去看看你就明白了。”

快到灵耀县的时候,东方夏岚跳到了莉莎的马背上,将莉莎的双手绑在了身后。

莉莎回头看她,东方夏岚笑眯眯地说道:“防止你跑掉,也防止你被乱军打死。”

列阵,熊人国吹响了号角,银甲军团率先发起了冲锋。

雅格布已经憋了十几天了,就等着顾独来打,所以根本不等顾独那边冲锋,他就命令银甲军团发起了冲锋。

因为雅格布相信,除了火炮,敌军没有任何武器可以对银甲军团造成伤害,他要把泽军全部歼灭!

顾独倒省事了,他本来还计划着怎样让觉灵门避开大面积的火枪射击,现在银甲军团先发起冲锋,那阵地就远离了熊人国的火枪阵地,这是好事。

顾独令道:“守!”

阵型分成了九大块,所有外围都支起了盾牌。

顾独又令道:“放!”

车弩激发,长枪一样的弩箭射向了银甲军团,人被撞飞,马被撞倒,但因为车弩的数量有限,上弦也慢,银甲军团冲到了近前。

顾独再次令道:“伏!”

所有人都蹲下,全都用身体顶着盾牌,一千名觉灵门弟子跃上了盾阵。

手腕、臂弯、腿弯、头盔缝隙,甚至是面罩的缝隙,凡是能刺入的地方,都受到觉灵门弟子的攻击。

觉灵门弟子还两两为伍,用刀索拽倒骑士,而落马的骑士,则被数名急风营士兵扑上来按住手脚,然后拿锤子将脑袋打扁……

高坡上,莉莎瞠目结舌地看着战场,在她的心目中,银甲军团是不可战胜的天使兵团!

然而在面对顾独时,却变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东方夏岚面带微笑地说道:“我夫君不是魔鬼,他是战神。他让我告诉你,犯我国境者,虽远必诛。将来你做了女王,千万不要觊觎灵皇大陆,否则他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莉莎愕然回眸,看着东方夏岚问道:“我还能做女王吗?”

东方夏岚笑眯眯地答道:“我夫君一定会助你登上王位的,因为你亲眼看到了我夫君的本事,只有你登上王位,才能永止刀兵。”

姚赛凤看到银甲军团顷刻间伤亡过半,尖叫道:“敬学斋呐?给我上啊!”

没人理他,如果是泽军冲锋,那还有得打,毕竟身后有全军护卫,可现在是冲向敌阵,谁爱去谁去,况且没人会为了救银甲军团而拼命。

没人动,姚赛凤尖叫道:“你们敢抗命?我斩了你们!”

敬学斋大御魂师丘子敬冷声说道:“你试试看!”

姚赛凤怒斥道:“本官是皇上钦点的监军!”

丘子敬说道:“你看清楚,冲阵的是熊人国,不是灵国将士,熊人国自来到灵耀县便嚣张跋扈,不分宾主,此番又仗着护甲坚实,不与大帅协同,擅自冲阵,是死是活都是他们自找的!你让我敬学斋去助他们,分明是让我们去送死,你居心何在?”

姚赛凤被怼得愣住,丘子敬又说道:“你少拿皇命来唬人,且不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眼下熊人国自以为是,颠倒战局,就算全军覆没也是咎由自取!你若不懂兵法,便休开尊口!”

姚赛凤怒道:“姓丘的,有种跟我单挑!”

丘子敬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跟我耍狠算什么本事,你若真有本事,就去摘下顾独的首级,我自会向你叩头认错!”

姚赛凤骂道:“你放屁!你能在万军阵中取上将首级吗?”

丘子敬答道:“我不能,但是顾独可以。另外,你嘴巴放干净些,你不过是个大御魂师而已,谁又不是呐?”

话音一落,敬学斋另外两名大御魂师一同用不屑的目光看向姚赛凤。

姚赛凤气得脸都红了,孟元平淡地说道:“不要吵了,熊人国该有一败,败了才会听话。”

雅格布单人独骑冲向了顾独,他打过很多次战役,银甲军团在他的带领下,创造了一个又一个辉煌的战绩,他绝不能战败,虽然他的部下已经伤亡过半,但如果能杀掉顾独,最终的胜利还是属于银甲军团,属于伟大的熊人帝国!

雅格布的马很快,觉灵门弟子又故意放他过去,所以他冲到了顾独三丈以内,举起了巨大的长剑,顾独却只是挥了下手,雅格布倒飞了出去,长剑脱手,人摔在地上,被十几名士兵按住。

有人脱下了他的头盔,他脸上全是血,是从口中喷出后,被头盔阻挡,落回到脸上的。

高坡上,莉莎难以置信地惊呼道:“这怎么可能!雅格布是帝国第一勇士,怎么会这样?”

东方夏岚得意地说道:“我跟你说了,我夫君是战神,人再勇猛,怎么能挑战神呐?”

第277章:谈条件

第277章:谈条件

银甲军团全军覆没,除了雅格布,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冲上来救援的熊人国士兵,也被火枪和弓箭消灭了大半,剩下的人退了回去。

从始至终,孟元一言不发,灵军阵容齐整,却是一动不动。

高坡上,东方夏岚说道:“看见了吧,灵国根本不帮你们,灵皇就是一个卑鄙小人,他只想从你和你的国家身上拿好处。”

莉莎问道:“顾独为什么这么厉害?他是……什么师?”

东方夏岚答道:“即将晋位巅峰境的大御魂师。”

莉莎静默地注视着战场,她的眼睛看不见顾独,但她心里却能看见顾独。

战斗结束之前,孟元率军回城了,熊人国步兵指挥官马库斯也放弃了救援,命令全军撤回城里。

杀掉最后一名敌军,顾独传令班师,他不打算攻打灵耀县,他要回亶爰山,先解除熊人国对西海岸的威胁。

回到灵义县,步千秋等在帅府门口,顾独有些意外,自从步千秋做了他的门客,他一直没用过步千秋。

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怕步千秋有什么闪失,步千秋毕竟是皎衣门的少主,未来的门主,他若出了什么闪失,损失的就不仅仅是一个青年才俊,而是一门江湖势力。

步千秋抱拳说道:“大帅,家父想当面向大帅请罪,不知大帅何时有闲暇。”

顾独微笑,说道:“又无龃龉,何来请罪之说?不过近些时日不成,我要回一趟西山,熊人国战船还在西海岸,我得去看看,请转告令尊,待我归来,请他老人家入府一叙。”

步千秋抱拳应道:“在下知道了,告退。”

歇一宿,顾独天不亮就走了,东方夏岚待到日出方起,叫上芸锦彩,带着莉莎起行。

莉莎问道:“去哪里?”

东方夏岚答道:“回我家,打你们的战船。”

莉莎蹙眉,东方夏岚笑着说道:“你别又琢磨着跑啊,草原上有狼,会吃了你的。”

莉莎点了下头,她不会再跑了,她要办一件大事,为她自己,也是为了熊人国的未来。

顾独回到亶爰山,东方星浩告诉他,楚琴和钟瑾铃在西海岸领军驻守,熊人国数次登陆都被楚琴杀退,现在只敢待在船上向岸上开炮,但也只是虚张声势,根本打不着人。

顾独先去看了上官荷,然后去了西海岸,当天下午,东方夏岚回到了亶爰山,领着莉莎先见了父母,然后又去见上官荷。

聊了一会儿天,莉莎问道:“顾独呐?”

上官荷用疑问的眼神看东方夏岚,东方夏岚问道:“师姐,顾独来看你了吗?”

上官荷答道:“他来我这儿坐了一会儿,说是要去海边,嗯……”

上官荷眼色迟疑地看莉莎,莉莎说道:“夫人,带我去海边吧,我让熊人国退兵。”

东方夏岚愕然问道:“你真能让你们的人退兵?”

莉莎笃定地答道:“能。”

顾独到了海边,见到了楚琴,楚琴告诉他,现在的情况是谁都打不着谁,熊人国不敢再上岸了,但是觉灵门的船也都被炸沉了,即使不炸沉,楚琴也不打算开船去打,因为没有火炮,风险太大。

顾独皱眉,他没有直接调火炮过来,就是担心觉灵门的船已经被毁,没有船,就算把火炮架到水边也没用,毕竟熊人国的战船是活的,他们看到火炮,自然会驶离射程。

那眼下这个局面就是耗了,他待在这里的意义不大,还是应该回灵义县去。

回觉灵门的路上,碰到了东方夏岚三人,听说莉莎能让熊人国退兵,顾独又折返了回去。

到了觉灵门的营地,先给楚琴和钟瑾铃做了引见,然后去海边,离着海边还有几十丈远,莉莎停住,转过身看着顾独说道:“我要先跟你谈条件,跟我来。”

楚琴停步,东方夏岚拉住了芸锦彩,芸锦彩一脸不高兴,东方夏岚轻声说道:“莉莎是熊人国未来的女王,她要跟顾独谈的条件,肯定是国家大事,你没有资格听,也不能因为你在旁边,而影响顾独的决断。”

顾独跟着莉莎走到了海边,莉莎转过身看着顾独,表情严肃地说道:“第一个条件,你要教我武技和灵力。”

顾独微一皱眉,莉莎说道:“你是灵皇大陆的战神,我想学习武技和灵力,还有谁比你更合适教我?还有,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为什么我能做王位继承人。”

顾独的眉头皱得紧了些,问道:“为什么?”

莉莎答道:“我可以用美貌和身体控制帝国最勇猛的人,并为他生孩子。”

顾独想到了,只是不愿意说出来,所以才让莉莎自己说。

顾独问道:“是那个被我抓回来的人吗?”

莉莎答道:“是,他叫雅格布。我的第二个条件,就是请你杀掉他,因为他对我不仅是不恭敬,还很不礼貌。”

顾独点头,说道:“这两个条件我都答应。”

莉莎说道:“第三个条件,也是最后一个条件,我要生下你的孩子,而且至少是两个。”

顾独张大了眼睛,这也太直白了吧?

莉莎说道:“我做女王对你有好处,如果我再有了你的孩子,对你的好处就更大,而且除了你,没人有资格碰我的身体,我还可以告诉我的国民,我怀上的是战神的孩子,也就不用再委屈自己,跟不喜欢的人结婚了。”

顾独皱眉,莉莎又说道:“我知道,你很爱你的夫人,即使是锦彩,也不能成为你的女人,但我不是要求你娶我,也不是要求你现在就做这件事,等你送我回国继承王位的时候,等我以女王的身份邀请你去熊人国作客的时候,你有很多机会可以兑现承诺。”

顾独沉思,莉莎又说道:“你没有选择,你如果不答应,你就跟远征舰队耗着吧。”

顾独眼皮一翻,问道:“你威胁我?”

莉莎答道:“是的,我威胁你,我还会绝食,没有我,你将来会很麻烦,而且我知道你心里喜欢我,也关心我,只是因为你爱你的夫人,所以你不能接近我。”

第279章:亲自动手

第279章:亲自动手

莉莎坐在桌边写东西,芸锦彩凑过去看,问道:“你在写什么?都连不成句的。”

莉莎答道:“我不是写信,我在写火药配方。”

芸锦彩心里一阵发堵,起初顾独想用她交换火器,她闹着要死,现在却肯把火药配方写出来。

顾独说过,其实火枪、火炮和弹丸都好做,最重要的就是火药配方,差一点,威力就差好多,不仅如此,弄不好还会伤人。

莉莎写完了以后说道:“我跟顾独谈好条件了,他教我武技和灵力,我给他火药配方,其实原本我跟灵国谈的条件也是这样,用火器换武技和灵力,只是顾独很聪明,自己能做火器,只差这火药配方。”

芸锦彩问道:“就这么简单?”

莉莎微笑着反问道:“不然还能怎样?”

芸锦彩问道:“你为什么扇他耳光?”

莉莎迟疑了一下才答道:“我让他帮我杀掉雅格布,就是银甲军团的指挥官,他问我为什么,我不想告诉他原因,他就胡乱猜,把我惹生气了。”

芸锦彩蹙眉,莉莎的回答虽然无懈可击,可她就是觉得不对劲。

转过天清晨,孤独敲芸锦彩的门,说道:“叫莉莎起来,该练功了。”

芸锦彩推莉莎:“姑爷叫你呐,该练功了。”

莉莎翻了个身,呢喃道:“这才几点呐,再让我睡一会儿。”

芸锦彩说道:“姑爷,莉莎不起来。”

顾独说道:“你告诉她,我在遵守承诺,她要是悔约就不怪我了,我只等她一刻钟,而且仅此一次。”

不等芸锦彩说话,莉莎就坐了起来,迅速穿好衣服,胡乱洗了把脸,拉开门出来。

顾独沉着脸说道:“跟我学就要守我的规矩,你想舒服,等你回去当女王再舒服。”

莉莎点头应道:“对不起,请你原谅。”

顾独将水囊递给她,说道:“这是灵泉水,喝下去,虽然不知道是否有助于提升你的灵力,但总没有坏处。”

莉莎接过水囊,手忽地一沉,愕然问道:“这么多都要喝下去?”

顾独答道:“不用一次喝完。”

“哦。”莉莎答应一声,拔开塞子喝了一口,然后按紧塞子,将水囊放到石桌上。

顾独又将横刀递给她,说道:“用尽全力砍我。”

“什么?”莉莎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不解地看着顾独。

顾独说道:“这是训练的方法,我再说一遍,跟我学,就要守我的规矩。”

莉莎咬了下嘴唇,迟疑了片刻,伸手接过横刀,说道:“好吧。”

在觉灵门待了三天,顾独回返灵义县。

回到灵义县,顾独让人把雅格布带到了帅府后院,雅格布昂首挺胸,两名侍卫同时踹他的膝窝,但根本踹不倒他。

顾独挥了下手,两名侍卫不再踹雅格布,退后一步,都是手按刀柄。

顾独将横刀递向莉莎,说道:“你亲自动手杀了他。”

莉莎一愣,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顾独说道:“你想做女王,就要敢杀人,帝王不是那么好当的,连杀人的勇气都没有,给你再多的优势也没用,你说过,没人能永远保护你,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说完,顾独又对贺金升说道:“翻译一遍,我怕她理解不清楚。”

莉莎连忙将横刀接过去,说道:“不用翻译了,我完全理解。”

顾独看着她问道:“你在害怕?你害怕这个人听到我对你说的话?你连一个将死之人都不敢面对,将来你要如何面对你的朝臣和国民?我认为,即使你们国家允许让女人主政,但同样也会轻视女人,否则你父王也不会将你许配给这个人,你将来是想靠自己统治王国,你必须学会面对一切诽议,甚至是威胁。”

雅格布突然问道:“莉莎,他在跟你说什么?他是在强迫你杀掉我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告诉他,让他像个男人一样,自己动手杀掉我。”

贺金升给顾独翻译,莉莎挺直了腰杆,看着雅格布说道:“我不是你的女人,你应该称呼我公主殿下。虽然我曾经屈服,同意做你的未婚妻,但我根本就不喜欢你。顾独没有强迫我杀你,是我请求他杀掉你,但是他让我自己动手,因为我是未来的女王。”

雅格布瞪圆了眼睛,好一会儿才狂吼道:“你这个碧池!”

莉莎端起横刀,冲向雅格布,雅格布想躲闪,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能动了,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

横刀刺入雅格布的中腹,雅格布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却发不出声音。

莉莎愤怒地嚷道:“我是公主!未来的女王!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顾独说道:“不必跟死人生气,将刀横着划出来。”

莉莎手腕一转,横着划开了雅格布的肚子,然后抬腿踹了雅格布一脚,雅格布没有倒下,莉莎反倒被力道反弹得摔坐在地上。

顾独又等了一会儿,感知不到雅格布的气息后,才收回了灵力,雅格布倒下了。

莉莎摔倒后就没有起来,坐在地上,双手紧握着横刀,目光有些呆滞。

顾独走过去,将横刀从她的手上拿回来,甩了下血,收刀入鞘,然后对侍卫说道:“收拾了吧。”

两名侍卫拖着雅格布的尸体走了,另有侍卫打了水开始洗地,顾独对芸锦彩说道:“扶她回房吧。”

顾独升帐,告诉众将官,短时间内不会再战,因为要等待熊人国退兵。

武仁雄贼眉鼠眼地问道:“兄弟,你把那个公主睡了?”

顾独冷声说道:“此为中军大帐,你再没个正形,我就要打你板子了。”

武仁雄神色一凛,抱拳说道:“末将僭越,大帅恕罪。”

顾独沉着脸应道:“下不为例。”

武仁雄说道:“但末将还是有疑惑,熊人国为何会退兵?”

顾独答道:“我与莉莎公主定了盟约,我教她武技,助她提升灵力,将来如果有需要,还要助她登上王位。而她则是让熊人国退出咱们与灵国之间的争斗,并给了我火药配方。”

听闻有了火药配方,众将皆是喜形于色,一同抱拳说道:“恭贺大帅!”

第280章:转守为攻

第280章:转守为攻

散了之后,武仁雄把顾独拉到自己的住处,摆上酒菜,不等倒酒便火急火燎地问道:“你到底睡没睡?”

顾独失笑,答道:“没睡,不过条件里有这一条,早晚要睡,还得生孩子,至少两个。”

武仁雄哈哈一笑,拍了顾独肩膀一下,问道:“心里美吧?瞧你那德行。”

顾独讪笑了片刻,叹了口气,说道:“我心里觉得对不住夏岚,而且……又是一桩牵挂。”

武仁雄问道:“弟妹知道吗?”

顾独答道:“我跟莉莎都没说,不过我觉得夏岚心里明白。”

武仁雄说道:“弟妹是好样的,这是国家大事,你不说,她不问,心照不宣,不伤感情。”

顾独点了点头,武仁雄倒上酒,又说道:“不过兄弟,我得提醒你一句,别光瞧着小娘们俊,你得提防着她,她要给你生孩子,这是看上你的灵力了,他们国家肯定也讲究血脉,这小娘们不简单,贼心眼子多,你可别让她给糊弄了。”

顾独点头应道:“我知道,我肯定得加小心。”

武仁雄喝了口酒,又嬉皮笑脸地说道:“兄弟,你行啊!将来你就是熊人国的太上皇啊!”

顾独嗤笑,说道:“狗屁太上皇,人家说了,不嫁给我,只要孩子,我就是个配种的。”

武仁雄笑骂道:“别他娘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咋不找我配种?人家的女王送上门给你睡,你就偷着乐吧。”

这段时间,灵皇很郁闷,银甲军团全军覆灭,对灵皇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像银甲军团那样的防护都能被顾独剿灭,那还有什么力量可以对抗?

近两日的军报上说,顾独再没有攻打过灵耀县,而东、西两边的泽军也没有任何动作。

灵皇很疑惑,顾独在等什么?抓了莉莎公主,剿灭了银甲军团,为什么反倒沉寂了?难道顾独跟熊人国在谈判,在等熊人国的回复?

灵皇召见主祭司齐仕全,让钟承厚退下。

钟承厚有些意外,但还是遵命退出了内殿。

灵皇问道:“齐仕全,你既然能做大祭司,应该不是酒囊饭袋,为何这么多年,一直默默无闻?”

齐仕全平静地答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于彼时,臣能胜任大祭司一职,而今,臣力有不逮,臣愿告老还乡,请皇上恩准。”

灵皇摆了下手,说道:“你误会了,朕不是嫌弃你,正相反,如今楚琴被俘,战事吃紧,朕正是用人之时,怎会准你告老啊?”

齐仕全说道:“皇上若有差遣,臣定当尽力。”

灵皇问道:“于楚琴被俘一事,你怎么看?”

齐仕全答道:“臣不在两军阵前,不知详情,不好说话。”

灵皇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于眼下的战局如何看?”

齐仕全答道:“臣窃以为,孟元虽勇猛,敢于同顾独拼命,然则终究初临大任,恐不是顾独的敌手。”

灵皇问道:“你去如何?”

齐仕全答道:“臣还不如孟元,好歹孟元年轻,血气方刚,有股子狠劲。”

灵皇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问道:“你于顾独抓了熊人国公主一事,有何猜想?”

齐仕全答道:“臣以为,不管是哪个国家,美女爱英雄这种事都是一样的,如果顾独能笼络住那位公主,只怕熊人国便不会再站在皇上这边了。”

灵皇问道:“如此说,此事便无解了吗?”

齐仕全答道:“臣窃以为,熊人国将一名女子立为王储,其意昭然,无非是女子柔媚,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但熊人国的国君应该不止一个子嗣,其他的子嗣会做何想,臣便无法揣测了。”

灵皇看着齐仕全,这个老小子不是没本事,而是阴!

当初有楚琴这种高手在,他不显山不露水,不与任何人争竞,如今灵国大势将去,他应该是觉得时机已到,所以才将自己的本事显露出来。

灵皇问道:“爱卿以为,当下当如何呀?”

齐仕全说道:“臣以为,以眼下的时局而言,对熊人国当转守为攻,臣愿出使熊人国,所谓礼尚往来,一探虚实也是好的。”

灵皇露出笑意,说道:“爱卿所言甚合朕意,那便偏劳爱卿,回去收拾一下,择日起行吧。”

齐仕全应道:“臣遵旨,臣告退。”

熊人国的远征舰队返回了罗登港,指挥官琼斯马不停蹄地奔赴王宫,将莉莎的话如实地告知了国王。

国王极为震惊,大王子乔治厉声说道:“这不可能!银甲军团是不可战胜的!你亲眼看到银甲军团战败吗?”

琼斯皱眉,答道:“那倒没有,但是那个顾独可以用一种神秘的力量,将我的卫兵扔进海里。”

乔治说道:“那不过是某种障眼法,即使能够在小范围内达到欺骗的效果,也不可能对整个银甲军团起作用!”

琼斯低下了头,乔治又对国王说道:“父亲,莉莎一直就不喜欢雅格布,甚至曾经说过,宁愿不做王位继承人,我认为,莉莎是因为喜欢那个叫顾独的人,所以才撒谎!”

国王说道:“先不要下结论,如果银甲军团真的战败,杰克那边很快就会传来消息,先耐心的等一等。”

乔治急切地说道:“父亲!琼斯先生的舰队已经撤回,泽国就有了反击的时间,应该命令第二舰队立刻出发,再次袭击泽国西海岸。”

国王厉声斥道:“我说再等一等,你没有听到吗?”

乔治低下了头,国王说道:“琼斯指挥官,你回到港口待命。”

琼斯躬身应道:“是。”

三天后,马库斯回来了,详细地讲述了作战的情况,最后说道:“在银甲军团陷入敌人的包围后,灵国的军队没有任何救援行动,而且在战斗没有结束之前就撤回到城里,他们毫无协作的诚意!”

国王沉默,乔治说道:“父亲,跟灵国结盟也是莉莎要求的,现在造成这样的后果,莉莎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第281章:分析

第281章:分析

国王沉着脸说道:“做事就一定会有责任,不做事当然没有责任,你到底想说什么?”

乔治平稳了一下情绪,说道:“马库斯先生,请你回避。”

马库斯躬了躬身,转身走了。

乔治说道:“父亲,莉莎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她已经失去了理性和判断力,她刻意的夸大了泽**队的战斗力,还有那个顾独的个人能力。”

“根据马库斯先生讲述的情况来分析,这一次的失败,完全是由于雅格布的失职造成的。”

“银甲军团从无败绩,而雅格布本人又非常的骄傲,所以才会轻视那个顾独,从而直接导致了这场战斗的失败。”

“我个人认为,灵国的军队没有介入这次战斗,跟雅格布的性格有直接关系,同时,一场数万人的角逐,雅格布居然在没有与灵国将领取得协作前,就率先发起冲锋,失去了步兵军团的有效支援,这是雅格布的决策失误,并不能证明泽国的战斗力,更不能证明顾独的个人能力。”

国王若有所思地点头,说道:“可问题是,银甲军团打过很多次战役,最辉煌的战绩,是以一万三千名士兵,击溃了敌人八万军队。”

乔治说道:“是的,银甲军团的确曾经创造过神话般的战绩,但那次战役是来亚国入侵,我方处于防守状态,敌军冲到了我方的阵地前沿,我方步兵在敌军冲锋的时候,就对敌军造成了相当可观的杀伤,银甲军团也是在步兵的掩护下作战。”

“但是这一次与泽国的战斗,雅格布是率领银甲军团冲进了泽国阵地,当我方步兵前去支援时,遭到了泽国步兵的强力阻击,银甲军团相当于孤军奋战,以三千人对抗五万人,所以才会全军覆没。”

国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可是第一舰队也遭到了泽**队的毁灭性打击。”

乔治说道:“我们并不熟悉泽国的地形,第一舰队是遭到了伏击,并不是战斗力的差距,而是战术上的失败,对于一个新的殖民地,我们所做的战前统计还是太少了。”

国王缓缓点头,乔治又说道:“但是我们的战略方针是正确的,如果说灵皇大陆拥有神秘的力量,那不仅是泽国有,灵国也应该有,而且灵国才是灵皇大陆的正统,所以我们选择与灵国结盟是完全正确的。”

“况且灵皇并没有拒绝与我国交换那种神秘的力量,只是要求我方先展示军事力量,只是很可惜,我方一直没有展示出应有的军事力量。”

国王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还是要与灵国合作,消灭泽国?”

乔治点头答道:“是的。”

国王问道:“那莉莎怎么办?她还在泽国。”

乔治说道:“如果那个顾独真的喜欢莉莎,应该不会伤害莉莎,但我个人认为,皇室的血统不能受到玷污,我个人坚决反对莉莎的决定,如果莉莎生下顾独的孩子,而莉莎又继承了王位,那熊人国的王室就会被野种取代。”

国王沉默,乔治又说道:“我们想要那种神秘的力量,可以用火器跟灵国交换,至于战神的说法,纯属无稽之谈。”

国王依然沉默,乔治又说道:“银甲军团已经覆灭,莉莎已经失去了应有的作用,现在她又爱上了那个顾独,请父亲重新考虑王位继承人,我愿意前往灵国,与灵皇协商,一同消灭泽国,并尽最大努力救回莉莎。”

国王说道:“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灵义县,顾独让步千秋将他的父亲步盛林请到了帅府,摆了一个家宴,随便聊了聊。

顾独并不想起用皎衣门,因为凭皎衣门的实力,不足以对战局起到推进作用,顾独所考虑的,是战争结束以后的治理问题。

像皎衣门这样的江湖门派,在地方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只要善加利用,不仅可以充当保境安民的非官方力量,还可以作为朝廷散布在民间的眼线。

莉莎练功很刻苦,进境也很快,而且极为善解人意,不管当不当着人,从来不跟顾独撒娇,即使是练功中受了伤,也不让顾独碰她,只是跟芸锦彩哭诉委屈。

顾独心里十分感激莉莎,但东方夏岚却不以为然,因为莉莎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过犹不及,欲盖弥彰。

公孙燕都是当娘的人了,还时不时的要跟顾独撒个娇耍个赖,莉莎成天跟着顾独修炼却如此疏远,摆明了就是心里有鬼,怕人怀疑,做足了样子给人看。

顾独给楚琴写了封信,请他跟钟瑾铃商量一下,给莉莎打造一把横刀,因为上次回亶爰山,顾独看到钟瑾铃又有了一柄宝剑,可见铁珙在为敬学斋效力。

楚琴回信答应了这件事,但字里行间也提醒顾独不要太上心,一国的女王跟普通女子是完全不同的,还是要把心放在家里。

转眼秋凉,顾独收到谍报,熊人国非但没有退兵,反正又向灵国增兵,还来了一个大人物。

顾独并不意外,当时在西海岸,他跟楚琴说熊人国没有反复的必要,实则他当时忽略了一件极为关键的事情。

莉莎的作用就是控制雅格布,从而控制银甲军团,但是银甲军团已经全军覆没,莉莎又要带回外族人的血脉,即使国王同意,其他人同意吗?尤其是莉莎的兄弟姐妹,在没有了银甲军团的前提下,还会安于做个臣子,而不去争抢王位吗?

所以回来后不久,顾独就给楚琴写了信,让楚琴在西海岸布防,以备熊人国再度袭击。

不过这些事,顾独都没有跟莉莎说,因为莉莎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而顾独却一定要让她坐上王位,不管是出于对未来邦交的考量,还是源自内心深处对莉莎的**,这件事必须要做成。

武仁雄的话其实说得很对,一国的女王自己送上门,搁谁都得偷着乐,更何况还牵扯到国家大事。

只不过眼下最紧迫的问题是,西海岸要怎么打?

第282章:了解情况

第282章:了解情况

造船肯定是来不及的,要想发动海战,唯一的途径就是从泽国皇城起航,但眼下火炮都在灵义县,想装备战船,至少需要三到五个月的时间,而熊人国是不会给泽国这个时间的,况且顾独这边还要用火炮。

所以以眼下这个局面,也只能让楚琴先耗着,好在是熊人国无法登陆,也就是不停的膈应人。

不几日,谍报又至,说熊人国五万大军已经在东南沿海登陆,正在向灵耀县进发。

顾独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一次熊人国拖了这么长时间才增兵,恐怕不仅仅是争论打不打这么简单,必然也是足备弹药,如果熊人国用火炮强行毁城,应该如何应对?

又三日,谍报又至,灵国起兵十万,向灵耀县进发。

东方夏岚叹息道:“看来熊人国是铁了心要跟灵国结盟了,可怜的莉莎,也没个人心疼她。”

顾独说道:“最是无情帝王家,这种事哪个国家都一样。”

东方夏岚问道:“你打算如何应对?”

顾独答道:“我在这里拖住他们,让东、西两侧突进。”

东方夏岚皱眉问道:“师兄他们行吗?”

顾独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鼻尖,说道:“不是只有我会打仗。”

东方夏岚嘟嘴,停了一会儿又说道:“这些事早点告诉莉莎吧,反正一旦兵临城下,她也就知道了,突如其来的打击,我怕她受不了。”

顾独笑问道:“你这么心疼她干嘛?”

东方夏岚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说道:“我是她师娘,她跟你又不亲近,她一个漂泊异乡的弱女子,我不心疼她,谁还心疼她呀?”

顾独笑着说道:“行,那你去告诉她吧。”

东方夏岚起身,走到顾独身后站定,捏着他的双肩,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她也够没良心的,成天跟着你,还与你这般疏远,燕子还动不动就跟你撒个娇呐,你说她心里是不是有鬼呀?”

顾独一愣,东方夏岚冲着他的侧脸‘呸’了一声,然后直接走掉了。

听到这个消息,莉莎傻掉了,真应了她那句话,她没用了,无论是对顾独,还是对熊人国,她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父亲肯定是决定更换继承人了。

东方夏岚拍了拍她的脸,莉莎清醒过来,眼泪不自觉地滑落。

东方夏岚说道:“别担心,我夫君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让你坐上王位,哪怕是用抢的,也会帮你把王位抢回来。”

莉莎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声音干涩地说道:“如果国王更换了继承人,就算抢回王座,国民也不会承认。”

芸锦彩说道:“简单呐,把你的兄弟姐妹都杀了,你就是唯一的继承人了。”

莉莎眼神震惊地看着芸锦彩,芸锦彩说道:“这么看我干嘛?我又不认识你的兄弟姐妹,我跟你好,当然帮你呀,再者说,你都把话跟他们说清楚了,他们还派兵来,既然他们不仁,你也可以不义呀。”

东方夏岚笑着说道:“她说得也是一个法子,不过那是最末之选,以我夫君的能力,打到你的兄弟姐妹们害怕,他们自然就不敢跟你抢了,你父王也要慎重考虑。”

莉莎皱眉说道:“他们都在熊人国,怎么打到他们怕呀?”

东方夏岚说道:“将派来的兵都杀掉,他们自然就怕了。”

莉莎愣住,东方夏岚说道:“你别又这个神那个神的,是你的国家入侵,我们是被迫反击,顺便帮你拿下王位。”

莉莎叹了口气,哀怨地说道:“他们为什么不能信任我呐?”

芸锦彩说道:“这跟信任有什么关系?你的作用就是控制银甲军团,现在银甲军团没了,他们当然要跟你抢王位呀。”

“可是我……”莉莎险些将实话说出来,连忙闭嘴,眼神闪烁地低下头。

芸锦彩看着她问道:“你什么?”

莉莎摇头,东方夏岚岔开话题:“莉莎,你有几个兄弟姐妹?”

莉莎答道:“我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还有一个亲弟弟。”

芸锦彩问道:“你姐姐比你大多少?”

莉莎答道:“大三岁,但雅格布选了我。”

东方夏岚失笑,芸锦彩问道:“师姐,你笑什么?”

东方夏岚答道:“我笑她爹,被自己的武将胁迫,身为国王,自己的女儿都得让人家挑选。”

莉莎低下了头,芸锦彩说道:“就是,真够没用的,光知道娶媳妇生孩子,肯定是个耳根子软的。”

东方夏岚问道:“莉莎,谍报上说,你们国家来了一个大人物,你觉得会是谁?”

莉莎想了想,答道:“有可能是我大哥乔治,如果我被放弃,他最有可能成为王位继承人。”

东方夏岚问道:“他比你大多少?”

莉莎答道:“大十五岁。”

“啊?”东方夏岚和芸锦彩都诧异地看着莉莎。

莉莎解释道:“大哥是第一任妻子生的,姐姐是第二任妻子生的,我和弟弟是第三任妻子生的。”

两人对视一眼,东方夏岚说道:“你爹这命可真是……死了两个老婆。”

莉莎说道:“没死,都离婚了。”

东方夏岚一愣,问道:“离婚?”

芸锦彩说道:“就是和离。”

“哦。”东方夏岚恍然,说道:“真能折腾。”

莉莎说道:“年纪大了,不好看了,就离了再娶年轻的。”

东方夏岚问道:“你爹高寿了?”

莉莎眨眼睛,芸锦彩说道:“你爹多大岁数?”

莉莎答道:“六十多了。”

东方夏岚与芸锦彩对视一眼,伸手抚了下莉莎的脸,站起身说道:“行了,别哭了,也不用担心,这件事包在我夫君身上了,一准让你当上女王。”

回到自己房里,东方夏岚略显兴奋地说道:“她爹六十多了。”

顾独愕然问道:“你想帮她弑父篡位呀?”

东方夏岚说道:“当然不是,我是说,她爹可能没多大活头了。”

顾独失笑,问道:“那你觉得这还是好事啊?”

第283章:聊聊

第283章:聊聊

东方夏岚眨了眨眼睛,反问道:“不是好事吗?他爹一死,你就可以大开杀戒了,不用像现在这样干等着。”

顾独看着她问道:“你让我上熊人国杀国王去?”

东方夏岚说道:“反正你得去呀,难道你不送她回国吗?你不得保证她登基吗?你不得签订国书吗?让别人去你能放心吗?”

顾独皱眉沉思,东方夏岚轻声说道:“她当上女王,你就可以让她帮你夹击灵国了。”

顾独摇头,说道:“我一心想让她做女王,只是不让熊人国跟着掺和,我绝不会让他们助战,这些外族好战嗜杀,让他们帮忙,会更加的生灵涂炭。”

顾独顿住,压低了声音说道:“她再怎么样都不会是自己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还没当上女王就已经这么多心眼,等她当上女王,还不一定会怎么样呐,不得不防啊。”

东方夏岚笑靥如花地说道:“你去跟莉莎好好聊聊,把锦彩给我叫过来。”

顾独问道:“我跟她聊什么?眼下她应该已经被放弃了,什么用都没有。”

东方夏岚推他:“我让你去你就去,随便聊聊也好,没准就聊出什么管用的来。”

顾独点了点头,也是应该跟莉莎好好聊聊,最起码深入了解一下熊人国的情况,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东方夏岚又叮嘱道:“让锦彩过来,我找她有事。”

“嗯。”顾独答应一声,拉开门出去,到隔壁敲门,说道:“锦彩,夏岚叫你。”

芸锦彩拉开门出来,顾独要往里进,芸锦彩推住他,瞪着眼问道:“你做什么?”

顾独微一皱眉,一把拉开她,进了房后将门摔上。

芸锦彩一愣,随即咬住了嘴唇,一脸委屈地进了东方夏岚的屋子。

东方夏岚看着她问道:“看脸子了吧?瞧这委屈的样子。”

芸锦彩关上门,坐在桌边,抬手抹了下眼泪,东方夏岚低声说道:“行了,你其实也不委屈,他忍了你多久了?”

芸锦彩愕然看着东方夏岚,东方夏岚说道:“别的先不说,我就问你,要是有个人天天像盯贼一样盯着你,你烦不烦?”

芸锦彩扁嘴,东方夏岚又说道:“你呀……既然你当年选了天阴功,就该好好练,你比我小一岁,可你的功力是我的两倍不止,我还指望着你将来陪着他去熊人国呐,你要是这么没眼力,我还能指望谁呀?”

芸锦彩委屈地说道:“我还不是为了你。”

东方夏岚说道:“我知道,可该知道的事要知道,不该知道的事就不必知道,退一万步来讲,我也比荷姐姐省心,要是调个个儿,我少说也得早死十年。”

芸锦彩愕然看着东方夏岚,东方夏岚说道:“事分大小,这事要是大到关乎黎民苍生,咱们就管不了了,他只要心在这,人就跑不了,你做好你的本分,别招了他的厌,否则你就得回觉灵门去,我跟你再亲,也不如跟他亲,真要是到了那一天,我一句好话都不会帮你说。”

芸锦彩嗔道:“你怎么这样啊?我都是为了你,你还倒打一耙!”

东方夏岚笑,说道:“就当你是为了我,我领情了。”

芸锦彩眼神繁杂地看她,东方夏岚说道:“行了,你要有本事,我也不说什么,你只记住,一是别让我知道,二是别招了他的厌。”

另一间房里,顾独详细询问了熊人国王室的情况,心里有了数,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会想办法的,还是那句话,只有你做了女王,我才能得到好处。”

莉莎瞪他,轻声说道:“我不喜欢你的态度,像是一笔交易。”

顾独笑了笑,本来就是一笔交易,即使抛开家国天下,也是**大于情分。

莉莎又轻声说道:“锦彩好像知道什么,总是有意无意地说些奇怪的话,是不是夏岚姐姐察觉了?”

顾独讪笑着说道:“当时在海边,我看了楚琴一眼,你扇了我一个嘴巴,夏岚就都明白了,别把别人当傻子,谁都不是傻子。”

莉莎咬住了嘴唇,顾独又说道:“不过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夏岚什么都没问,我也什么都没说。”

莉莎低下头,顾独起身说道:“不必多思多虑,专心练功,无论身处何时何地,总是靠自己要比靠别人来得踏实。”

隔日谍报又至,灵国再起兵十万,分东、西两路进发。

顾独即刻给两关写信,命两关坚守不战。灵皇如此排兵,还是一心想要顾独死,既然如此,那就正面对阵吧。

五日后,兵临城下,熊人国和灵国各自支出火炮,五十门火炮同时轰击城墙,震得望楼都跟着晃,好在城墙有两丈厚,否则早就轰塌了。

顾独在望楼上看着,武仁雄在瓮城里等着,敌军轰了大半个时辰,将城门左边的城墙炸出了一个一丈多宽的大坑。

眼见着敌方的火炮手拖着火炮往回走,顾独拉着芸锦彩飘身飞下望楼,下到瓮城骑上马,令道:“开城门!”

三千骑兵涌出城门,一千魂军率先冲向了敌阵,敌军举起火枪的时候,一千骑射手已然射出了羽箭。

正面的火枪手被射倒了一片,只有零星几声枪响,孟元高声令道:“放箭!”

有魂军冲撞,火枪就是一锤子买卖,别想再打第二回,还是弓箭能管点用。

漫天羽箭射来,顾独离敌阵只有一箭之地,宝刀甩出,旋转着飞向敌阵,斩断了正面的长盾与长枪,宝刀收回时,已经到了阵前。

芸锦彩跟着顾独纵身而起,披着挂甲的战马撞进了敌阵,两人落地后,并肩杀向帅旗。

曹孝林率两万步军出城列阵,看到敌军两翼合拢,便高声令道:“全军冲锋!”

两万人呐喊着冲向敌阵,城头战鼓擂动,令旗挥舞,觉灵门一千轻骑出北门,从城西绕向了敌军左翼。

直到此时,东方夏岚才领着莉莎上了城头,举着望远镜说道:“这东西真好用,看得真清楚。”

第284章:新的谈判

第284章:新的谈判

莉莎问东方夏岚:“为什么顾独总要冲在最前面呐?万一出了意外,那不是得不偿失吗?”

东方夏岚答道:“想让别人舍命追随,自己就不能怕死,做不到身前士卒,凭什么号令将士决死拼杀?虽说军令如山,但你看看你们国家和灵国的士兵,是不是一打就散?这就是主将怕死造成的。”

莉莎举着望远镜看,东方夏岚说道:“别光看他,也看看别的地方。”

莉莎脸上一红,争辩道:“你说什么呀,我就是看战场嘛。”

东方夏岚嗤道:“你当我不懂呐?你动都不动一下,那是看战场呐?这么大的战场全能包住?你的望远镜比我的好?拿来我看看。”

莉莎不说话了,但也没把自己的望远镜给东方夏岚。

东方夏岚又说道:“我夫君让我带你看打仗,不是为了让你看他有多大的本事,是为了让你习惯杀伐,将来或许你也要通过杀伐才能抢回王位,就算抢王位不用打仗,但做了女王后,你也要面对杀伐,迟早你也是要身先士卒的,你是女人,本身就比男人的威望低,我夫君的师妹……”

东方夏岚絮絮叨叨地说,莉莎一边听一边看,心里涌动着伤感,如果顾独没有妻子该多好,她愿意将整个帝国交给他,自己只为他生儿育女就够了……

城下,五万步军已然列阵完毕,赵真拔刀喊道:“全军冲锋!”

泽军再一次潮涌般扑向敌阵,东方夏岚说道:“你看,我夫君麾下每一员将官都要身先士卒,否则根本没有资格跟着我夫君打仗。”

莉莎放下望远镜,看着东方夏岚问道:“我能不能跟着顾独打仗?”

东方夏岚一愣,斥道:“你疯了?跟着我夫君打你们国家的士兵?那还不得让人把你的脊梁骨戳折了!”

莉莎说道:“他们放弃我了,不是要让我夺回王位吗?”

东方夏岚叹气,说道:“不是一个意思,你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会犯这种糊涂?”

莉莎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聪明,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以为顾独可以消灭银甲军团,有他的支持就足够了,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东方夏岚说道:“那你跟我夫君说吧,这事我做不了主。”

此一战斩首近八万,多一半都是熊人国士兵,顾独亲自抓获了熊人国步兵指挥官马库斯。

马库斯是莉莎的远房舅舅,不过莉莎不会算关系,只是叫他叔叔。

马库斯告诉莉莎,原本国王是想听从莉莎的建议,但大王子乔治不同意,并且亲自领军来到了灵皇大陆,现下就在灵耀县。

原本孟元要以守为主,但是乔治不同意,说火器所向无敌,他根本不相信什么神秘力量,更不相信顾独那种被神话了的传说,所以这场战斗,灵国只是协助熊人国。

说完了这些,莉莎问马库斯:“我父王是否已经更换了王位继承人?”

马库斯答道:“还没有,这一次乔治就是想来证明自己,但是他失败了。”

说完看向顾独,说道:“顾独先生,我相信你是灵皇大陆的战神,你的勇猛无与伦比,但是我的话起不到任何作用,国王还是会相信乔治王子的话。”

贺金升翻译完,顾独用生硬的熊人国语言说道:“没关系,我可以杀掉乔治。”

莉莎愕然看着顾独,顾独说道:“怕什么?又没让你杀,他来打我,我杀他不应该吗?”

莉莎咬住了嘴唇,马库斯说道:“顾独先生,我认为你的决定不妥,如果乔治死在灵皇大陆,他就成了我国的英雄。”

顾独想了想,还是用母语说道:“无关紧要,反正死人不能做国王。”

贺金升翻译之后,马库斯看着顾独说道:“恕我无礼,顾独先生,你更像是魔鬼。”

顾独笑着说道:“在我们的传说中,神与魔本就是一体两面,没有太大的分别,善者为神,恶者为魔。”

贺金升尽可能准确地翻译了一遍,马库斯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

顾独看着马库斯问道:“如果我放你回去,你愿意相助莉莎吗?”

马库斯听懂了莉莎两个字,直接看莉莎,莉莎说道:“他可以放了你,但条件是你要帮我。”

马库斯说道:“我愿意帮你,你跟这位战神先生有良好的关系,我更愿意看到你继承王位,只是不知道要我做什么。”

莉莎问顾独:“他怎么帮我?”

顾独说道:“很简单,令尊宾天,他要即刻知会咱们。”

莉莎茫然地看贺金升,贺金升说道:“战神希望马库斯先生能够第一时间提供国王的死讯。”

“哦。”莉莎答应了一声,感觉自己还是没有熟练掌握灵皇大陆的语言。

马库斯问道:“就这么简单?”

顾独答道:“对。”

马库斯问道:“不需要我做别的事?”

顾独反问道:“你能做什么事?”

马库斯皱眉,纠结了一会儿才说道:“即使你杀掉乔治,国内还有米亚和卡罗尔,他们两个都可以继承王位,我觉得你应该先把莉莎送回我国。”

不等贺金升给顾独翻译,莉莎抢着说道:“我现在不能回去,我还没有完成我的学业,而且我也不想现在就跟他分离,我要跟他学得东西还有很多,他虽然不是王者,但他的能力超越任何一位已知的王者。”

马库斯沉默,顾独听完翻译后,问马库斯:“你国本土还有多少兵力?”

马库斯用警惕的眼神看着顾独,顾独又说道:“你放心,我是不会去攻打你们国家的,除非有人阻止莉莎继承王位。”

马库斯还是不说话,顾独说道:“算了,你替我给你们的国王带句话,不要再往灵皇大陆派兵了,否则来亚国就会攻打你们了,你们已经没有了银甲军团,还是先为自己的处境想想吧。”

莉莎抢着说道:“顾独让你告诫我父王,要小心来亚国入侵,他们是我们的宿敌,如果父王一味地向灵皇大陆派兵,我国本土的防御力量就会下降。”

第285章:不成了

第285章:不成了

马库斯叹了口气,说道:“我就是这样对国王说的,可是乔治王子说服了国王,让国王认为银甲军团的战败是骄傲导致的,并不是顾独先生的实力造成的,但我相信这一次,国王会重新考虑的。”

顾独说道:“你在我这里小住几日,我去将乔治的人头取来,然后送你去西海岸,你顺便让你们的战船跟着你一起回国。”

转过天一早,顾独单人独骑出了城,直奔灵耀县,而莉莎洗漱之后就跪在院子里为顾独祷告。

东方夏岚劝她:“你不用这样,我夫君没事。”

莉莎跟没听见一样,东方夏岚嗔道:“那你就跪着吧,有本事你就跪到我夫君回来!”

顾独在离灵耀县三十里处下了马,牵着马进了山林,将马拴在树上,然后徒步向灵耀县走去,到城下时,已是二更时分。

顾独扒着砖缝爬上城墙,避开巡视的士兵,潜入了城中,隐在一处暗影里,等着巡夜的小队。

正等着,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顾独吓出一身冷汗,这个世上还有谁能悄无声息的接近他?况且还有东方赫呐!

顾独慢回身,看到掌药仙子那张如梦似幻的俏脸,愕然说道:“掌药仙子?”

掌药仙子微笑,顾独醒过神来,问道:“你怎么在这?”

掌药仙子答道:“帮你。”

顾独皱眉问道:“帮我?”

掌药仙子反问道:“你不是要杀异族王子吗?我知道他住在哪里。”

乔治王子正搂着两名军妓喝酒,但他并不高兴,因为他不仅没有证明自己的实力,还损失了近六万名士兵,连马库斯都被俘虏了,他不知道要如何向国王交代,所以虽然搂着女人,却一点兴致也没有。

顾独悄无声息地杀了两名卫兵,闪身进了房间,在三人喊叫之前,横刀一扫,将三人全部杀死,然后割下乔治的人头,用床单包好后拎着出来,纵向跃上了房顶。

至城外三十里拴马处,掌药仙子对东方赫说道:“你先回去吧,我与他有话说。”

东方赫躬身应道:“在下遵命。”

东方赫飘走,掌药仙子抬手扇了顾独一个嘴巴,打得顾独一愣。

掌药仙子斥道:“你杀卫兵也就算了,何必连那两名可怜的女子也要杀死?真不知你的心肠竟如此歹毒!”

顾独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掌药仙子又斥道:“你也莫委屈,凭你的本事,就算那两名女子喊叫,你也一样能毫发无损的逃离灵耀县,你不过是嫌麻烦,我说得是也不是?”

顾独低着头应道:“仙子说得是,久历征战,杀心难免重了许多。”

掌药仙子哼了一声,侧过身不看他,说道:“我问你,你真打算将你的血脉传到熊人国去?”

顾独横跨一步,挪到她面前,看着她问道:“你一直跟着我呐?”

掌药仙子斥道:“我问你话,好生回答!”

顾独嬉皮笑脸地说道:“仙子这样问我,想必是觉得此事不妥吧?”

掌药仙子又侧转了身,冷声说道:“灵皇大陆的灵力源自珍灵岛,也是灵皇大陆赖以自保的力量,你传给熊人国,就不怕他们再来攻打灵皇大陆?”

顾独沉默,他其实想过这个问题,只不过,要想拥有与灵皇大陆一样的实力,熊人国至少需要两百年以上的时间,而那时他早已经作古,他又何必为了后人的事委屈了自己呐?

掌药仙子哼了一声,说道:“为了一己欲念,便罔顾后世倾覆之害,我真后悔救你活命!”

顾独又转到她面前,争辩道:“我也不是只为了一己私念,灵皇也要用灵力的修炼方法跟熊人国换火器,所以我才答应了莉莎。”

掌药仙子看着他问道:“若是那位公主貌若无盐,身形臃肿,你还会答应吗?”

顾独讪笑着说道:“你这不是抬杠嘛。”

掌药仙子斥道:“什么叫抬杠?”

顾独说道:“那……反正灵力修炼的方法也会从灵国那边传出去的。”

掌药仙子说道:“那不一样,自行修炼和血脉嫡传怎能相提并论?你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一人兴邦,一人亡国,有一个你这样的人,就足以荡平灵皇大陆!”

顾独抬起手挠了挠头,纠结着问道:“那你是说这事不成了是吧?”

掌药仙子抬手又扇了他一个耳光,斥道:“还在想那些龌龊之事!”

顾独想躲开,但还是被扇中,不禁惊问道:“你的灵力到底有多高?”

掌药仙子白了他一眼,又侧转了身才答道:“高到只需一根手指,便能杀死你。”

顾独又转到她面前,问道:“你能帮我杀掉灵皇吗?”

掌药仙子反问道:“你不想手刃仇人了?”

顾独说道:“白骨如山,民为战苦,为我一人私欲而战祸连年,愧对天下苍生。”

掌药仙子啐道:“呸,亏你还有脸说这种话。”

顾独凑近她,掌药仙子退了一步,微红着脸斥道:“你胆敢放肆,当心我取你性命。”

顾独笑,问道:“你帮我杀了他可否?”

掌药仙子答道:“不可,灵国气数未尽,我不敢逆天行事。”

顾独皱眉,又问道:“那我有生之年能否灭掉灵国,杀掉灵皇?”

掌药仙子答道:“那就要看你的气数了,不过你这般色利熏心,只怕也难。”

顾独皱着眉头沉了脸色,收回目光沉思。

掌药仙子说道:“你也不必如此,你妻本是东方氏嫡传血脉,借她气运,你应可成事,只是,她这般对你,你莫要亏待了她,她的寿数不过百年,你要好生珍惜才是。”

顾独一愣,觉得她话里有话,便问道:“仙子此言何意?”

掌药仙子转身便走,眨眼间远去数里之外,顾独喊道:“这就走啊?跟我回去小住几日呀?”

那袭白裙倏然消失,再不见踪影,顾独不死心地喊道:“仙子!仙子你还在吧?”

等了一刻钟,掌药仙子也没再露面,顾独只能悻悻地骑上马踏上归程,一路上都在琢磨掌药仙子离开前说的那段话。

第287章:灭国

第287章:灭国

送东方夏岚和莉莎出了城,芸锦彩问顾独:“到底怎么回事?”

顾独答道:“莉莎要生我的孩子,以便维护她的统治,但是掌药仙子不准,说我的血脉不能传出灵皇大陆。”

芸锦彩愕然张大了眼睛,怒斥道:“你怎么能这样!”

顾独看了她一眼,说道:“关你屁事。”

一月之后,谍报传来,熊人国已经退兵。

顾独即刻传令两关,三路大军齐头并进,灭国之战打响。

泽帝得到消息后,仅留下一万人驻守皇城,将其余的兵力尽数遣往顾独麾下听用,同时举倾国之力输送粮草军械。

觉灵门调集两千弟子,分往日照关与日落关,协军作战,攻城掠地,高歌猛进。

敬学斋出工不出力,孟元一退再退,直退至灵韬县,身后三百里便是皇城,已然是退无可退!

而此时,姚赛凤早已是不知去向。

这日午后,侍卫进来报道:“大帅,顾独到了城下,要见你。”

孟元意气消沉地问道:“多少人?”

侍卫答道:“就他和一名女子。”

孟元一愣,连忙起身出门,到了城门,孟元透过门缝看了一眼,的确是只有两个人,孟元说道:“开门。”

副将说道:“大帅,提防有诈!”

孟元说道:“没什么可诈的,他能在灵耀县取了乔治王子的人头,想杀我易如反掌,他不杀我,就是要打得我心服口服,开门吧,我去见他。”

城门打开,孟元策马出城,到了近前下马,拱手招呼道:“顾大帅。”

顾独走上两步,将谍报递向他。

孟元皱眉问道:“此为何意?”

顾独答道:“这是我收到的谍报,你看看吧。”

孟元打开谍报,见上面写道:灵皇已于日前离宫出逃,前往东南方向。

孟元的眉心跳了两跳,顾独又递给来一份谍报,说道:“我怕有误,令细作详查。”

孟元接过来打开,上面写道:灵皇已于东南沿海登船,钟承厚回返皇城,一众大臣皆留守内城,皇宫戍卫寥寥。

孟元喟叹一声,问道:“你是来让我投降的吧?”

顾独说道:“昔日你送丛海之魂归来,我念你这份情义,灵国大势已去,无谓愚忠,泽帝仁德,天下迟早归心。两日后,我会率军前来,你若还惜将士之命,怜民众之苦,便请开门投降,不然,今日你我便是决别,来日定当战火焚城。”

孟元缓缓点头,顾独拱手说道:“告辞。”

孟元拱手应道:“恕不远送。”

目送顾独远去,孟元长叹一声,牵着马转身,缓步向城门走去,副将迎了出来,问道:“大帅,什么事?”

孟元随后将两份谍报递给了副将,副将看完之后,沉默无语。

两日后,顾独率二十万大军前来,孟元开门投降,捧上帅印,顾独收了帅印,与孟元并肩入城,经过一名士兵身边,顾独停步问道:“多久没吃过肉了?”

士兵看了孟元一眼,低下了头,孟元说道:“哪还有肉吃?能有口粥喝就不错了,我就说怎么粮草供给不上,原来是灵皇早就跑了。”

顾独笑了笑,说道:“今晚有肉吃了。”

半月后,三路大军会师灵国皇城,钟承厚在北郊十里亭等着顾独。

钟承厚告诉顾独,说灵皇已于两月前就跑了,是他亲自送灵皇上的船,带走了三千精锐和两千仕女,大臣则只有齐仕全和姚赛凤两人。

钟承厚还说,灵皇说是出海寻找珍灵岛,以求仙人来解救灵国危难,毕竟灵国才是正统,但钟承厚却认为,灵皇就是逃跑了,不会再回来了。

或者,灵皇会带着这些人找一个地方重新开始,繁衍生息,在数十年或者数百年后,再来攻打灵皇大陆。

顾独进了皇宫,先去当年自己的住所,因为知道顾独肯定会来,所以提前有人打扫了,床上的被褥也换了新的,但一应摆设却没有变,看来这十几年,再没人住过这里。

坐在床上,忆起过往,顾独湿了眼眶,芸锦彩解了剑坐下,抱住了他。

顾独愕然问道:“你做什么?”

芸锦彩答道:“抱抱啊,难过的时候有个人抱抱,心里会舒服很多,雁回和菊蕊都是这样。”

顾独抬手沾了沾眼泪,说道:“我又不是孩子。”

芸锦彩说道:“那没办法,我就抱过孩子,没抱过别人。”

顾独轻轻推她,芸锦彩嗔道:“别动,就要抱着!”

顾独哭笑不得地说道:“这是我亡妻的故居。”

芸锦彩一愣,连忙松开手,然后站了起来,双手合什,尴尬地说道:“先夫人恕罪,我无意冒犯。”

顾独说道:“行了,都十几年了,早不在了。”

芸锦彩眯眼一笑,顾独说道:“让人把行李送来,今天就睡这里,明天咱们就回亶爰山去,都快两年没见着夏岚了,想得闹心。”

芸锦彩小声嘟囔道:“我说陪你睡,你又不肯。”

顾独说道:“去让人送行李来。”

芸锦彩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

转过天,顾独带着芸锦彩上路,披星戴月赶回亶爰山,东方夏岚一见着顾独,便扑到怀里……

折腾完,东方夏岚伏在顾独胸前,看着他轻声问道:“你没碰锦彩呀?”

顾独皱眉斥道:“我碰她做什么?破了身功力少七成,要碰就该早碰,都十几年了,现在毁了她合适吗?再说了,我要是真碰了她,你愿意吗?”

东方夏岚抿嘴笑,轻声说道:“你怎么知道破了身功力少七成?你还是动过心思。”

顾独坦然答道:“是动过心思,也跟她长谈过一次,讲明利害嘛。”

东方夏岚在他唇上亲了几下,问道:“那你不接我过去?”

顾独笑着说道:“一直在打仗,我得跟将士同甘苦啊,我带着媳妇,那将士们多闹心呐?”

东方夏岚嘟嘴,顾独问道:“莉莎怎么样?”

东方夏岚答道:“她很好,刚回来时抑郁了小半年,一直专心练功,大约半年前吧,跟余师弟近热了起来,现在两人出双入对,早把你忘了。”

第288章:打算

第288章:打算

顾独笑了笑,问道:“余师弟愿意跟莉莎回熊人国吧?”

东方夏岚点头应道:“愿意,不光是余师弟愿意,还有十几个跟余师弟交好的师兄弟姐妹,也想去熊人国看看,我琢磨着,莉莎回去后,肯定会重建银甲军团,如果能让咱们的人进入银甲军团,至少可以保证他们不来打咱们。”

顾独抚着她的头说道:“你想得对,不过,你有些过虑了,我觉得至少两代以内,熊人国不敢再打咱们的主意。”

东方夏岚问道:“你要送他们走了是吗?”

顾独答道:“先不急,我先得回国一趟,当面跟皇上商议迁都一事,然后再送他们去熊人国。”

东方夏岚眯眼笑着问道:“还是舍不得?人家现在可有主了。”

顾独嗤笑道:“想什么呐,我是想去看看熊人国的海防,看看人家是怎么布置的,向人家学学。”

“哦。”东方夏岚嘟嘴,说道:“你脑子里净是这些事。”

顾独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鼻尖,门外响起上官荷的声音:“师弟?”

顾独连忙应道:“师姐,那个……你先回去,我这就过去。”

上官荷说道:“不用,我就问一声,我爹娘和公婆都好吧?”

顾独答道:“都好,敬学斋一直保护他们,我临回来时……”

“好了好了。”上官荷打断了他,说道:“知道都好就行了,回头再细说吧,我回去了。”

等了一会儿,东方夏岚轻声嗔道:“真是的,她怎么不去问锦彩?”

顾独笑着说道:“问我更踏实嘛。”

东方夏岚嗤了一声,起身说道:“赶紧起来吧,去看你师姐。”

顾独拉开门出来,隔壁的门拉开,莉莎走出来,直接扑进顾独怀里,抱着顾独说道:“你可算回来了,想死我了。”

东方夏岚低声斥道:“干嘛呐?也不怕让余师弟看见,快放开。”

莉莎不放手,将脸埋在顾独颈下,说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跟我爹亲近,谁也管不着。”

顾独失笑,东方夏岚嗤道:“有用的没学怎么样,光学怎么犟嘴了。”

“爹~”两个孩子也上来凑热闹。

又耽误了一会儿,顾独去了楚琴院里,把皇城的事跟楚琴详细说了一遍,然后问道:“你有何打算?”

楚琴笑了笑,钟瑾铃抢着说道:“我夫君是大御魂师,你想请他任职,就得是大祭司。”

楚琴皱眉斥道:“不要胡闹。”

顾独说道:“楚大师,我也是这个意思,想举荐你出任大祭司。”

楚琴愕然问道:“举荐我?那你呐?”

顾独笑着答道:“我本来也不是大祭司呀。”

楚琴说道:“那泽国还是有大祭司吧?”

顾独说道:“皇上说过,泽国求贤,高位以待,任何职位,皆是有能者居之,令尊与上官大人不好说,但你楚大师肯定是要任以要职的。”

楚琴摇头,说道:“我觉得不妥,初涉朝堂便鸠占鹊巢,恐犯众怒。”

钟瑾铃说道:“有顾独在,谁敢说什么?”

楚琴斥道:“你闭嘴!”

钟瑾铃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顾独说道:“灵皇跑了,除非他能请来神仙帮他打仗,否则在咱们有生之年,恐怕再无战事了,顶多也就是剿匪,或者是有外敌入侵,但熊人国也不可能来打了,所以,想以战建功,很难了。”

楚琴点头,这话没错,仗都让顾独给打完了,熊人国迟早也是莉莎继位,只会交好,不会开战。

顾独说道:“跟我去见皇上吧,先入御魂司,任职的事以后再说。”

钟瑾铃嗤道:“你也不行啊。”

东方夏岚斥道:“让你把嘴闭上,听不懂人话呀?”

钟瑾铃猛然起身嚷道:“有本事单挑!”

东方夏岚也站了起来,同样嚷道:“我一山的人,凭什么跟你单挑?你脑袋让门挤了?”

顾独愕然,因为楚琴和上官荷都是面色如常。

上官荷说道:“你们俩出去吵去。”

两人还真就出去了,顾独愕然看着楚琴,楚琴说道:“这两年来,她俩吵了不下百回,我们都习惯了,一开始我们还劝,门主和夫人也管,后来大家都烦了,也懒得理她们了。”

顾独失笑,东方夏岚这是闲得,拿吵架当解闷儿呐。

顾独说道:“明天跟我去泽国吧。”

上官荷问道:“刚回来就走啊?”

顾独点头,说道:“赶紧把该办的事都定好,我还得去一趟熊人国,一是送莉莎回去,二是学学他们国家的海防布置。”

楚琴说道:“我跟你一道去熊人国吧?”

顾独说道:“好啊,一道去。不过,师姐她们还是先留在觉灵门吧,皇城以南还没有整肃干净,还要迁都,必然会极为混乱。”

上官荷说道:“你们去办正事吧,不用惦记我们,不过你最好把夏岚带走,这两年都少有清静的时候,况且你征战两年,夏岚连个面都见不着,也该聚聚了。”

顾独笑着点头,说道:“我就是要带夏岚一起走,我的仗打完了,往后除非是有外族入侵,否则不用我再统军了。”

楚琴说道:“听你这话,是想功成身退了?”

顾独答道:“退是退不了的,我答应夏后辅佐朝政,只是想歇歇了。”

楚琴点头说道:“那行,明日我跟你走,你也回去,赶紧把夏岚带走,别让她们吵了。”

顾独出来,叫着东方夏岚离开,钟瑾铃一直追着吵到院门口才算完事。

顾独笑着问道:“你怎么总跟她吵架?”

东方夏岚答道:“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发散了。对了,你们说什么了?”

顾独答道:“明日楚琴跟我一道回泽国。”

“明日!”东方夏岚扯住他嚷道:“刚回来就要走?”

顾独搂住她说道:“带你一起,我的仗打完了,以后咱俩不分开了。”

东方夏岚立刻转嗔为喜,搂住他的脖子,惊喜地问道:“真的?”

顾独笑着点头应道:“当然是真的。”

东方夏岚笑嘻嘻地说道:“那咱们接着生儿子。”

第289章:人心民意

第289章:人心民意

转过天,顾独起行,把莉莎也带上了,说让她跟泽帝正式的进行一次会面。

不日行至泽明县,天色将晚,一行人便去驿馆入住,将到驿馆,路边突然有人喊道:“顾大人!”

顾独侧目,看到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长圆脸,穿着体面。

顾独觉得这人似曾相识,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便勒住了马,男子不敢近前,在路边拱手躬身,说道:“顾大人,小人曾是灵玉县的盐商,小人叫李德仕,是大人将小人迁到泽明县的。”

顾独点头应道:“哦,你一向还好吧?”

东方夏岚抿嘴笑,其实顾独还是没想起来。

李德仕却跪下,叩头说道:“大人,小人……不好。”

顾独微一皱眉,说道:“随我来。”

将李德仕带到驿馆,李德仕告诉顾独,他来到泽明县后,开了一家布庄,原本一切都还顺利,但一年前,县衙征调军需,让他捐布,说是为前方将士缝制军服。

李德仕捐了二十匹,但县令管长春却说他贪财无义,还说他本来就是灵国的贱民,是顾国舅仁心仁义,才将他迁到泽明县,按说本该罚没他的家产,男子充军,女子为妓。

如今前方将士浴血,李德仕竟然只捐二十匹布,其心可诛!

李德仕争辩了两句,说自己是叛降,也是泽国的子民,就被管县令打了板子,不几日,入夜后布庄突然起火,且无人施救,烧了个血本无归。

而且不止是李德仕,凡是当年迁来的盐商,所开的生意都遭人纵火或是打砸。

他们联名告官,但管县令却说无人得见,查不到纵火之人,至于打砸之人,也因没有人证,双方各执一词,最终不了了之。

时至今日,李德仕等人别说经营商号,就是上街买些柴米油盐,也要比别人贵上一倍,甚至有的商贩直接就说不卖给灵国人,要让他们饿死。

顾独苦笑,他统兵征战,为得是天下一统,百姓安泰,谁曾想竟会如此?可这件事能说谁对谁错?

如果说管长春枉法,实则他并没有偏袒,没有人看见纵火,上哪去抓人?没有人指证打砸之人,又怎能仅凭原告一面之词就定罪?

这都是循着法理在处置,就算让顾独去审这些案子,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说到底,这些事情,不仅仅是法理的问题,这是人心民意,数百年积攒下来的仇恨,并不会随着他一统天下而顷刻间消弭于无形。

蓦然想起当年东方不闻说的话,这草原之上,血染大地,积骨如山,数百年积累的仇怨,恨到了骨子里,谁肯罢手?谁又能罢手?

李德仕跪下,哀求道:“顾大人,小人并非要向大人报怨,实则管县令说得也在理,若非顾大人体恤,小人一家老小,早便做了路边的孤魂野鬼,小人只是把事情告知顾大人,非是小人不识抬举,实是有心难为,小人想回老家去,请顾大人恩准。”

顾独怅然一声叹息,说道:“我在此留住几日,烦你去告知其他人,若你们都想回去,便收拾行李,我派人护送你们。”

李德仕泪如泉涌,叩头道:“多谢顾大人。”

李德仕走了,顾独坐在桌边静默地喝了一杯茶,起身对东方夏岚说道:“我出去一趟。”

东方夏岚应道:“去吧,莫要心烦。”

顾独点头,开门出来,芸锦彩也拉开了门,问道:“要我陪你吗?”

顾独声音沉闷地答道:“不用了。”

顾独到了县衙,表明身份,差役赶紧引着他往后宅走,管长春接报后慌着迎到中门,躬身行礼道:“不知大帅亲至,有失远迎。”

顾独说道:“无须多礼,我回朝途经此地,碰上一位故人,知道了一些事,想过来与你聊聊。”

管长春侧身说道:“大帅请到后堂用茶。”

到后堂落座,上了茶,顾独说道:“我碰到的那位故人,是当年灵玉县的盐商,听他说,当年我迁往此地的盐商,过得都不太好,可是如此?”

管长春答道:“的确如此,这些人的产业都遭到纵火或是打砸,下官也尽力查办过,但苦无人证,实是难为,大帅稍候,下官去将卷宗取来。”

“不必了。”顾独摆了下手,说道:“我知你秉公执法,我来也不是向你问罪的,只是想与你随便聊聊。”

管长春站了起来,低着头说道:“下官有错,一年前向百姓征调军需,确有偏颇之处,下官愿领责罚。”

顾独叹了口气,说道:“我只问你一句,你是否官行匪事?”

管长春答道:“大帅明鉴,下官虽行事偏颇,但绝不敢执法犯法,况且民心如是,并不需要下官指使。”

顾独点头,说道:“对,你只须表明态度,激起民怨,自会有人行事。”

管长春说道:“大帅如此见责,下官不胜惶恐,还请大帅明示。”

顾独说道:“升斗小民或许恣意喜恶,不识大体,而你身为一县之长,执掌刑狱,司牧一方,却也任性妄为,还要将恶果归于民心如是,我见责于你,还委屈了你不成?”

管长春皱眉说道:“大帅说得是,但下官以为,他们毕竟是灵国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顾独点了点头,问道:“那我呐?我也是生长于灵国,我也是叛降之人,你又如何说?”

管长春说道:“大帅何必混淆?大帅与灵国有杀妻灭子之恨,于我泽国有擎天盖世之功,岂能与那些人相提并论?况且前方将士浴血拼杀,他们却贪财无义,中饱私囊,如此行径,怎不令人齿冷?”

“唉……”顾独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说道:“罢了,我已准了他们迁回灵玉县,以后你也就省心了。”

管长春躬身应道:“多谢大帅体恤。”

顾独又叹一声,起身说道:“我走了。”

管长春应道:“恭送大帅。”

回到驿馆,东方夏岚看他脸色,问道:“没说通?”

顾独叹了口气,坐下答道:“且说不通呐。”

第290章:须谨慎

第290章:须谨慎

隔日上午辰时末,李德仕来到驿馆,说所有的盐商想一同宴请顾独。

顾独说道:“也好,一别经年……”

楚琴在门外说道:“顾大师,我进来了。”

顾独心里一动,应道:“楚大师请。”

楚琴推门进来,李德仕连忙起身行礼,唤道:“楚大师。”

楚琴点头应道:“李先生坐吧,不必拘礼。”

李德仕陪着笑脸答应,看着楚琴坐下后,才重新坐下,说道:“小人是来请顾大师赴宴的,不知楚大师也在,既然楚大师也在,那便请一道赏面如何?”

楚琴说道:“我进来就是跟你说这事,我知道你们是一番好意,而顾大师也觉得对你们有所亏欠,但这不是赏不赏面的事情。”

楚琴看了顾独一眼,又看着李德仕说道:“李先生心里应该也清楚,你们有此境遇,实因两国数百年征伐所至,所谓沉疴难返,非一时一日之功。”

李德仕连连点头,说道:“楚大帅说得是,我们也不是想争竞什么,只是为了报答顾大师的恩典,略备薄酒,不成敬意。”

楚琴说道:“心意不错,地方不对。此处是泽明县,原泽国属地,你们与顾大师,包括我,都是原灵国之人,两国数百年恩怨,非一日能解,如若咱们在此地宴饮,你可想过后果?”

李德仕愣住,楚琴又说道:“顾大师虽然位极人臣,但毕竟人言可畏,你们若想宴请顾大师,待顾大师去灵玉县时,再行宴请便是。”

李德仕恍然大悟,起身行礼道:“小人鲁钝,虑事不周,还请顾大师恕罪。”

顾独说道:“不怨你,我也没想那么多,好在楚大师提醒,酒宴便免了吧,你等尽快收拾停当,我好知会驻军。”

李德仕应道:“多谢顾大师,多谢楚大师,小人告退。”

李德仕走了,东方夏岚说道:“你还是叫他师父吧,得有个人管着你,否则你这功高震主的人,只怕会越来越思虑不周了。”

顾独失笑,看着楚琴,楚琴说道:“你不觉得委屈便好。”

顾独说道:“我本就从艺于你,至今我也称尊夫人为师姐,哪来的委屈,是你说不收徒弟。”

楚琴微笑着说道:“你可以破例。”

顾独唤道:“师父。”

楚琴点头,说道:“好,如此咱们又是一家人了。”

东方夏岚说道:“我跟钟瑾铃吵架的事,你们谁都不许管。”

楚琴笑着应道:“不管,你俩单论。”

东方夏岚又说道:“以后也别叫师姐了,得叫师娘了。”

顾独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

再一天,盐商们收拾停当,顾独让驻军派了一个百人小队,又派了一名觉灵门弟子跟着,送盐商们起行。

大街上,百姓夹道观看,纷纷喊道:“滚出泽国去!滚回灵国去!”

顾独站在茶楼二层的窗口处皱眉,问楚琴:“师父,两国仇怨如此之深,要如何解决?”

楚琴答道:“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也只能是先让泽帝颁一道诏书,言明灵国已灭,从今往后,再没有灵国、泽国之分,天下百姓也都是泽国的子民,至于收效如何,就不好说了,真正要消解仇怨,恐怕还是要靠经年累月的消磨。”

顾独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隔天再度起行,不日回到皇城,泽帝于宫中摆下接风宴,一道宴请楚琴和莉莎。

席间,议完迁都之事,顾独又把泽明县的事说了。

泽帝皱眉问道:“国舅为何不罢了管长春的官职?”

顾独答道:“实则他也不算犯了什么大错,人非圣贤,皆有爱憎,况且臣以为,此事不宜强治,而应疏导。”

泽帝喟叹,顾独又说道:“如今灵皇外逃,灵国已灭,虽南方未定,但一统可期,是以臣想请皇上颁一道诏令,告知天下,从今往后,再没有灵国、泽国之分,天下百姓皆为泽国子民,理应一视同仁。”

泽帝点头说道:“应当,朕明日便颁诏。”

顾独说道:“多谢皇上,另外,莉莎公主在我国日久,也该回国了,臣与楚大师想送莉莎公主回国,顺便造访熊人国,看看异国风采。”

泽帝皱眉说道:“非是朕多虑,国舅,南方尚未平定,国舅此时要走,是否不妥?”

顾独答道:“皇上放心,平定南方之事,臣已然托付于武仁雄,另有觉灵门弟子协助,定然万无一失。”

泽帝说道:“如此,那便依国舅之意安排吧。”

次日上朝,说完迁都和颁诏的事,文政司首座向天恩问顾独:“国舅,你的意思是,只是朝廷迁往灵都?”

顾独反问道:“向大人何意?”

向天恩说道:“下官有所虑,望国舅斟酌。”

向天恩说,泽国困居冰原日久,百姓疾苦,此番一统天下,百姓也是出人出力,虽未上阵厮杀,却也几乎是倾尽了所有,如果还将泽国的百姓留在草原,而让灵国的百姓继续安居于南境,怕是要寒了万众之心。

所以不能仅仅是将朝廷迁往灵都,也要将所有的百姓都迁去南境,如果南境无法容纳,就要扩城或是建城。

当然,最好的办法,还是让两边的百姓互换居所,一来不必多耗人力和财力,二来也可慰济泽国之民心。

向天恩还说,他明白顾独的苦心,但百姓却不见得能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颁诏之事还须谨慎。

两国征战三百年,根深蒂固的仇怨,不是一纸诏书便能化解的,如果不考虑泽国百姓的感受,只怕会祸起萧墙。

顾独转向泽帝说道:“向大人所言极是,臣思虑不周,臣请交回兵权,克日起行,送莉莎公主回国。”

泽帝皱眉,向天恩说道:“国舅,此时正值纷乱之际,你怎可卸任离朝?”

顾独答道:“我送莉莎公主回国也是紧要之事,况且我还要去看一看熊人国的海防布置,灵皇虽说已然逃走了,但谁知他会否卷土重来,还是应该早做准备,至于安民治世,便要仰赖诸位大人了。”

第291章:出国

第291章:出国

下了朝,向天恩追上顾独,说道:“国舅,下官多有冒犯,还望国舅海涵。”

顾独皱眉,说道:“向大人何出此言?”

向天恩说道:“下官无意与国舅争执,实是因此事重大,下官担心会生民变。”

顾独失笑,说道:“向大人,且不说咱们之间有姻亲之好,就算仅仅是同朝为官,我就那么可怕吗?难道在你们的眼里,我就是一个杀人如麻的疯子?但凡有谁不顺我的意,我就要拿刀说话?”

向天恩说道:“你误会了,我绝无此意,你方才也讲,咱们有姻亲之好,我就是觉得,自你来到泽国,便为泽国鞠躬尽瘁,我也不怕实言相告,我所担心的是,你生长于灵国,于灵国有情,你所恨的,唯灵皇一人而已,我主张调换两国之民,怕你心里不舒服。”

顾独恍然,说道:“你要一开始就这样说,那我就不会误会了。向大人,我也给你交个实底,自古而今,文臣治世,武将安邦,仗我打完了,治世的事,你们去忙活吧,治好了,是你们有本事,治不好,我再接着打仗。”

向天恩哑然失笑,说道:“国舅说得是,是下官多心了。”

东方斌在不远处看着,见两人貌似说完了,便走了过来,先向向天恩行礼,唤道:“岳父大人。”

向天恩应道:“东方啊,你们聊吧,我与国舅说完了,国舅,我先行一步。”

顾独微笑着拱了下手,向天恩转身走了。

东方斌说道:“一别就是两年,我成亲你也没回来,现如今我儿子都半岁了,你三嫂一直说要好生谢谢你,晚上来家里吧,我设家宴。”

顾独点头应道:“好。”

东方斌又对楚琴说道:“楚大师,还请一道赏光。”

楚琴应道:“恭敬不如从命。”

东方斌又对顾独说道:“带上你那位公主。”

顾独说道:“别胡吣啊,那是余师弟的。”

东方斌一愣,说道:“这我倒不知道,我还以为……”

东方斌哑然失笑,说道:“不说了,替我请公主屈尊一聚。”

顾独应道:“好。”

在皇城待了三日,顾独等人返回亶爰山,开着船驰向西方。

十日后,看到了海岸线,顾独拿起望远镜,看到整个海岸线上都建了防御墙,每隔十数丈有一门火炮,但这种火炮却不是船上的那种短炮,而是炮口更粗的长炮。

但除此之外,海岸线上并没有其他的防御,甚至没有巡逻的士兵。

顾独不解,问莉莎:“海岸上为什么没有人巡逻?”

莉莎伸手将他的望远镜举到他眼前,然后带着转动了一下,问道:“看到了吗?那个巨大的圆柱形建筑。”

顾独问道:“是望楼?”

莉莎答道:“就算是吧。不过我们管它叫灯塔,那个上面有人,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当发现可疑的船只时,他会敲响警钟,还会用镜子反射阳光或是火光,给军营报信。”

顾独轻微地点了下头,说道:“聪明。”

莉莎凑近他说道:“我给你工匠带回去,教你们建造灯塔,还有各种火炮。”

顾独侧目,却看到不远处余泰初不安的眼神。

顾独将笑意憋了回去,轻声说道:“离我远点,你未婚夫看着呐。”

莉莎鼓了下嘴,退了一步,转过身向海岸眺望,心里一阵酸楚,最终,她还是要用美貌和身体去控制一个人为她效力,她得不到顾独,不会有灵力强大的后代,顾独也不会牵挂她,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虽然她也喜欢余泰初,但就是没有对顾独的那种感觉,东方夏岚说,当年的礼夏也是这样,会好的,时间会尘封虚妄,堆积情感。

最终,她会比爱顾独更爱余泰初,就像礼夏爱泽帝。因为只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才会稳固和长久。

余泰初尴尬地收回目光,同样的话,东方夏岚也跟他说了,但余泰初却还是患得患失,因为他不是泽帝,他只是觉灵门中一个资质偏上的弟子。

东方夏岚绕过顾独,走到莉莎身边,搂住了莉莎,莉莎轻声说道:“我觉得,掌药仙子是看上他了,所以才不让他跟我好。”

东方夏岚轻声说道:“你想多了,他再好,也不过是个凡人,仙女怎么会看上凡人呐?”

莉莎说道:“我们国家的神就愿意跟凡人结合。”

东方夏岚说道:“你们的神脑袋让门挤了。”

莉莎用肩膀撞了东方夏岚一下,嗔道:“别胡说,到了我们的地盘了,说神的坏话,当心被雷劈。”

很快,船靠了岸,当带队的军官看见莉莎时,连忙迎了上来,躬身行礼,说道:“公主殿下,你终于回来了。”

莉莎点了下头,问道:“国王的身体还好吧?”

军官答道:“很好,只是最近因为天气的原因,受了些凉,有些发烧。”

莉莎点头,又说道:“这些人是我的朋友,我在泽国的时候,他们一直在保护我。”

军官向顾独等人鞠躬致意,莉莎说道:“送我和我的朋友去宫殿吧。”

如今顾独等人都不再需要翻译,顾独征战的时候一直在跟贺金升学说话,而东方夏岚等人,包括楚琴一家,也一直跟莉莎学习熊人国语言。

从两人的表现可以看出来,这名军官认识莉莎,但莉莎并不认识这名军官。

一行人在卫兵的护送下,骑着高头大马上路,楚琴对顾独说道:“他们的马很健壮。”

顾独说道:“冲锋比咱们的马要强得多,但长途奔袭就不行了。”

楚琴问道:“你试过?”

顾独答道:“试过,他们的马,耐力远不如咱们的马。”

楚琴不再说话,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街道不是很宽,大概能容两辆马车并行,街边也没有摆摊的小贩,来往的行人也并不在意他们,只有小孩子跟着他们跑,却也并不喧闹。

街道也不直,蜿蜒曲转,更没有坊巷之分,只是在宽路上分出窄路。房屋也不规整,有方有圆,有高有低,更有的在底院上盖一个偏重的二层,像望楼又不是望楼,看得人心里极为别扭。

第292章:宴会

第292章:宴会

走了约莫三刻钟,一行人进了一个大门,顾独和楚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惊异。

这座院子还不及盐商的一个山庄大,房屋是两个方形夹一个圆形,圆形上方是弧顶,方形房屋共有四层窗户,而且一共有三个门,中间大,两边小,都开在同一侧。

顾独问莉莎:“这是你国的驿馆吗?”

莉莎嗔道:“这是我家,也就是王宫,我们没有你们那么奢侈。”

顾独和楚琴又对视一眼,楚琴问道:“公主,如此开阔的宅院,防卫又如此松散,不怕有人行刺吗?”

莉莎笑,说道:“以前我不怕,但以后我要怕了。”

楚琴略显不解,顾独问道:“你们国家的人,都不能飞檐走壁是吗?”

莉莎笑,骄傲地说道:“现在,我已经是我国第一勇士了。”

到大门前下了马,一名穿着花色长裙的美丽女子小跑着出来,还没下台阶就欢快地喊道:“莉莎!”

“米亚。”莉莎张开了手臂,两人拥抱在一起。

两人拥抱了好一会儿才分开,但还是执手相看,米亚满脸笑意地说道:“你穿这件衣服真好看,有没有给我也带一件回来?”

莉莎答道:“带了,就知道你会喜欢。”

米亚眯眼笑,然后看向顾独等人,问道:“哪位先生是顾独?”

顾独略觉尴尬,莉莎抢着说道:“米亚,事情有了些变化,回头我再跟你说。”

米亚却不依不饶地问道:“出什么事了?那个顾独抛弃你了吗?那你有没有怀上他的孩子?”

顾独更尴尬了,东方夏岚皱眉,轻声说道:“他们国家的女人都这么彪悍的?”

芸锦彩哼了一声,斜眼瞪了顾独一眼。

莉莎转身,对顾独等人说道:“她是我的姐姐,米亚。”

米亚笑着招呼道:“你们好,见到你们很高兴。”

所有人一同说道:“你好。”

莉莎对米亚说道:“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当然,其中一位是我的未婚夫,先进去吧,我慢慢给你介绍。”

“好。”米亚答应一声,拉着莉莎的手转身就往门里跑,莉莎回头说了一句:“快进来吧。”

楚琴失笑,低声说道:“他们的待客之道还真是随意呀。”

顾独说道:“可能因为莉莎说咱们是她的朋友,而非泽国的使臣。”

众人进了门,发现中间这个圆形的建筑就是一个大空场,金碧辉煌,挑高的弧形屋顶上画着**的男男女女,形状暧昧。

东方夏岚低声说道:“难怪都这么彪悍,从小就看这种画,搁谁都得彪悍。”

米亚在左侧一扇大门前招手喊道:“这边,快过来!”

众人朝那边走,楚琴微笑着说道:“这个米亚应该年纪也不大。”

顾独点头答道:“是不大,只比莉莎大三岁。”

芸锦彩低声嗤道:“记得真清楚。”

东方夏岚低声斥道:“你哪那么多话,把嘴闭上!”

进了左边的门,是一个很长的屋子,正中间放着一张长条大桌,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桌子上面均匀地吊着三个圆盘形烛台。

米亚拉着莉莎坐到了长桌的一端,招呼道:“都请坐吧,我提前得到消息,让人准备了宴席,你们都饿了吧?”

众人分次落座,莉莎举起酒杯,用泽国的话说道:“礼数欠周,但你们是我的朋友,应该不会跟我计较吧?其实我们国家没有你们国家那么多的规矩,你们就当这是我为你们接风的家宴便是。”

众人一同举杯,东方夏岚多了个心眼,手里藏了一根银针,在酒里蘸了一下。

大家都喝了一口酒,莉莎又说道:“我们没有筷子,都是用刀叉,你们都是用刀的行家,应该没问题吧?”

所有人一同失笑,莉莎也笑着演示了一下,说道:“开吃吧,随意些,我就不刻意招呼你们了。”

众人开吃,莉莎边吃边问米亚:“父亲呐?病好些了吗?”

米亚答道:“是尤金先生告诉你的吧?其实就是受了凉,那都是几天前的事了,前天就好了,带着卡罗尔去打猎了,昨天走的,他要是知道你今天回来,肯定不会去的,一定会等着你。”

顾独问道:“你们也有春搜秋狝的习俗啊?”

莉莎答道:“没有,我们打猎很随意的,高兴了就去。”

米亚对莉莎说道:“你们不要用我听不懂的语言交谈,他们不会说咱们的语言吗?”

顾独说道:“米亚殿下,有些词用你们的语言无法表达。”

米亚略显兴奋地说道:“你的话说得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顾独噎住,东方夏岚笑着说道:“让你多嘴。”

莉莎也略显尴尬,说道:“他就是泽国的战神,顾独。”

米亚愕然看着顾独,好一会儿才眨了眨眼睛,收回目光看着莉莎问道:“那谁是你的未婚夫?”

莉莎指了一下余泰初,说道:“是他,他叫余泰初。”

米亚看向余泰初,问道:“你也是战神吗?”

余泰初瞬间脸红,莉莎说道:“他不是战神,但我更喜欢他。”

米亚笑了笑,看着莉莎说道:“你喜欢就好。”

莉莎点了点头,笑得有些勉强,她在米亚的眼中看到了惋惜的神色。

这顿饭,顾独和余泰初都吃得极为尴尬,吃完了饭,莉莎亲自给各人分配了卧室,然后又带着大家彻底的参观了王宫。

之所以顾独等人感觉‘彻底’,是因为这座王宫实在是太小了,想不看完都不行。

晚上又是宴席,经过短时间的磨合,大家适应了很多,所以晚宴吃得比较高兴,米亚也了解了全部的情况,自然也就避免了尴尬的话题。

晚宴后又聊了会儿,然后各自回房,楚琴单独分了一间房,屋里的陈设很考究,楚琴解了衣上了床,感觉这个床比家里的床要软很多,非常舒服。

刚要吹灯,房门突然被推开,楚琴一惊坐起身,看到米亚走了进来,随即背靠着门将门推上,嘴边挑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媚眼如丝地看着楚琴。

第293章:女王

第293章:女王

米亚穿着一件半透明的纱裙,缓步直向楚琴。

楚琴皱紧了眉头,说道:“殿下,你走错房间了。”

米亚推掉吊带,纱裙滑落,楚琴倍觉尴尬,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米亚走到了床边,抬起右腿跪在床沿上,双手撑着床,倾着身看着楚琴说道:“莉莎告诉我,你是能与战神抗衡的大御魂师,你也长得非常英俊,我喜欢你,请你给我一个孩子。”

楚琴回避着目光说道:“米亚殿下,我不知道贵国的礼节是什么样子,但在我们的国家,你这种行为是很没有礼貌的,请你穿好衣服离开。”

米亚坐到了床上,问道:“我不美吗?”

楚琴答道:“在我们的文化中,美不是最重要的,品德才是最重要的。”

“是吗?”米亚笑得有些嘲讽,说道:“莉莎告诉我,你与战神不同,你同时拥有两位妻子,而且你的第一位妻子长得极美,可你还是娶了第二位妻子,这就是你说的品德?”

楚琴皱眉,说道:“我娶两位妻子,是关系到国家的问题,不是单纯的私人问题。”

米亚微笑着说道:“那你也可以把我当成是国家问题,而且我不需要你娶我,只需要给我一个孩子就可以了,你们那里的仙子,没有禁止你吧?”

楚琴说道:“我不会给你孩子,我们一起来的人当中,有好几个年轻人,你可以选一个你喜欢的人做你的丈夫。”

“我就喜欢你。”米亚伸出洁白的手臂,想要搂住楚琴的脖子,却突然全身不能动弹,也发不出声音,只能震惊地看着楚琴。

楚琴说道:“或许莉莎没有跟你说清楚,大御魂师意味着什么,请你离开,否则我会将你扔出去,我想,你也不希望那样的事发生,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第二天起来,楚琴把顾独单独叫到外面,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说道:“昨天夜里,米亚去了我的房间,想让我给她一个孩子。”

顾独眼神异样地看着他,楚琴又说道:“我没有答应,把她撵出去了,还动用了灵力,我是觉得这个米亚有些奇怪,你杀了她的哥哥,而她对你的态度没有一丝一毫的敌意,却来找我要血脉。”

“莉莎要你的血脉,是为了她将来的统治,米亚是为什么?难道是为了帮助莉莎吗?而且她来找我的事,莉莎知道吗?”

顾独点头,说道:“你说得对,不光是米亚不对劲,我觉得整个王宫都不对劲,你注意过那些卫兵的眼神吗?”

楚琴点头,说道:“他们看咱们时,眼神很警惕,好像随时准备扑上来厮杀,看米亚时带着敬畏的神色,但是看莉莎时,却有一丝不忍之色。”

顾独说道:“国王和小王子一道出去打猎,把公主一个人留在王宫,你觉得这事靠谱吗?”

楚琴说道:“我不了解他们的习俗,不好说靠不靠谱,我只是觉得,王宫的侍卫太少了,而且米亚没有近身侍卫,就像你说的,一个公主没有近身侍卫,不怕被人惦记吗?”

“顾独!”莉莎向这边走来,腰间还系着那把纯黑的横刀。

顾独对楚琴说道:“她也觉得不对劲了,回了家还带着刀。”

楚琴点了下头,应道:“应该是。”

莉莎走过来,说道:“顾独,我觉得不对劲,王宫的卫兵这么少,米亚又是一个人留在王宫,她昨天还不跟我睡,以前她都是跟我睡一张床的。”

顾独看了楚琴一眼,说道:“她当然不跟你睡,她想跟你师公睡。”

莉莎怔了怔,说道:“她昨天向我询问咱俩的事,还特意问了师公的情况,师公,你跟她睡了吗?”

楚琴皱眉,这样的辈分,这种话题,这么直白地表述,真有点受不了。

顾独说道:“没有,我们正说这事呐,我们觉得米亚不对劲,我们甚至怀疑她可能想取代你。”

莉莎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我去问她。”

说完转身就走,顾独愕然问道:“就这么去问她?”

莉莎头也不回地答道:“对。”

顾独回头看楚琴,楚琴说道:“他们有他们解决问题的方式,咱们多看少说话。”

莉莎上了楼,直接走向米亚的卧室,敲了敲门,没人应声,莉莎推开门,房间里没有人。

莉莎出来,看到一小队卫兵走了过来,到她面前站住,小队长说道:“莉莎殿下,女王要见你。”

“女王?”莉莎微微眯眼。

小队长说道:“是的,米亚女王,请你交出武器,跟我们走。”

莉莎平静地说道:“我是不会交出武器的,我去找她。”

说完动步,小队长伸出手要阻拦莉莎,莉莎一伸手便扣住小队长的手腕,向右侧一引,随即一脚踹在他腰上,将小队长踹得平飞起来,撞倒了两名卫兵。

所有的卫兵都张大了眼睛,莉莎骄傲地说道:“我是战神的学生,你们这些蠢货不可能是我的对手,都给我退下。”

宫殿外面,顾独也干倒了一个小队卫兵,跟楚琴进了大门,会和了莉莎,叫上所有人,一起去王座室。

阻挡的卫兵都被打倒,莉莎推开王座室的大门,看到米亚头戴王冠,坐在王座上,她身边站着侍卫队长,面前站着两排全副武装的银甲骑士。

米亚先说话:“灵皇大陆的朋友们,我才是熊人国的女王,莉莎答应你们的事情,我也一样会答应你们,请你们不要干涉我国内政。”

莉莎在银甲骑士面前一米多远站住,说道:“我才是王位继承人。”

米亚说道:“你曾经是,七个月之前,父亲在追赶猎物的时候遇到了狼群,不幸被狼咬死,而你当时还在灵皇大陆,我是领主们选举的女王。”

莉莎说道:“父亲死了,你应该通知我。”

米亚露出得意的笑容,说道:“我没有通知你的义务,是你选择留在泽国的。”

莉莎问道:“马库斯和杰克呐?”

米亚答道:“他们因为不接受领主的推选,被判决为叛国罪,已经在五个月前处死了。”

第294章:放逐

第294章:放逐

莉莎微微眯眼,又问道:“卡罗尔呐?”

米亚答道:“不知道,他是你的亲弟弟,所以他不承认我是女王,不过你放心,我没有处死他,只是将他放逐了,至于他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余泰初手按剑柄,用泽国的语言说道:“我帮你杀了她。”

莉莎答道:“没用的,她是领主选举的女王,如果直接杀了她,领主们不会承认我,所有的领主都会起兵来攻打我,而国王的军队也不会听我的指挥,就算听我的指挥,也打不过那些领主。”

顾独问道:“领主是什么官职?”

莉莎答道:“不是官职,相当于你们的藩王,都有自己的军队。”

顾独沉默,怎么还有藩王?那国王的权力不是被分散了吗?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所以顾独不再说话。

米亚问道:“你们商量好了吗?战神顾独,我是熊人国真正的女王,你有任何条件我都会答应,盟约、火器、工匠,包括我自己,只要你想要,我都会给你,我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请你不要帮助莉莎在我国引发内乱。”

莉莎低下了头,她现在一无所有了。

顾独笑了笑,看着米亚说道:“有一样东西你给不了我。”

米亚微皱眉头,问道:“什么?”

顾独答道:“信任。”

米亚嗤笑了一声,说道:“我昨天晚上被你的师父从房间里赶出来,便连夜发布了诏令,剥夺了莉莎的王室身份,并且放逐了她,她现在只是一个平民,而且要立刻离开女王管辖的土地,永远不能再回来。”

顿了一下,米亚露出妩媚的笑意,说道:“战神顾独,你想要的是两国的盟约,还有火器和工匠,你并不想要这个女人,她亲口告诉我的,你对她是欲念大于情分,况且你想要她的话,我可以将她送给你。”

莉莎眼神委屈地看着顾独,如果不是余泰初在场,她一定会扑到顾独怀里大哭。

顾独用泽国的语言说道:“怕什么?我当年也是被逼到了绝路,现在不也把灵国灭了吗?”

莉莎咬住了嘴唇,顾独说道:“别哭,丢不起那人。”

米亚又说道:“战神顾独,昨天夜里,我派往泽国的使者已经起航了,他带着我的国书去找你的皇帝,我相信你的皇帝不会为了莉莎而拒绝签定盟约吧?如果你的皇帝签定了盟约,那就是承认我是熊人国的女王,你说对吗?”

楚琴嘴角勾起笑意,说道:“这丫头很精明啊。”

顾独也笑着点头,应道:“是啊。”

楚琴问道:“你觉得皇上会答应吗?”

顾独迟疑了一下才答道:“应该不会答应,说好了莉莎才是女王。”

东方夏岚瞪眼斥道:“甭废话了,杀了她,然后带着莉莎跑,回国调兵。”

楚琴和顾独同声说道:“不成。”

米亚说道:“战神顾独,莉莎只是想利用你,反正都是交易,跟我做也是一样的,而且更方便。”

顾独对莉莎说道:“走吧,换个地方从长计议。”

“嗯。”莉莎点头答应。

众人转身,从门外涌进来两队卫兵,全都举着火枪对着众人。

米亚说道:“让他们离开,等我得到泽国签定的国书,他们就会放弃了。”

卫兵们放下枪,让开一条路,众人离开了王宫,直奔港口。

莉莎沉默着,她现在没有权利要求什么,顾独不抛弃她就已经是好的了。

到了港口,顾独对楚琴说道:“师父,你回去吧,告诉皇上,我要帮莉莎夺回王位。”

楚琴微一皱眉,顾独说道:“师父,君子一诺,生死不悔,我答应过莉莎,要帮她坐上王位,这件事掌药仙子不反对。况且回去我也是闲着,我还是比较喜欢打仗,万一有事,差人来叫我,不过我相信有师父和钟老爷子在,即使灵皇打回来,你们也能应付。”

楚琴点了点头,说道:“好,那我就回去了,反正你也不需要我帮忙。”

顾独又对觉灵门弟子说道:“你们呐?是想回去,还是想留下?”

余泰初说道:“我留下。”

顾独说道:“我没问你,你媳妇的事你还能躲吗?”

余泰初讪笑着低下头,其余人同声说道:“留下。”

东方夏岚说道:“我回去吧,免得拖累你。”

顾独说道:“你跟着我,咱俩不是说好了吗,以后不分开了,就这帮子连刀都拿不稳的货色,你想拖累我也难。”

东方夏岚笑,顾独对楚琴说道:“师父,上船吧。”

楚琴问道:“如果皇上要发兵助你,可否?”

顾独答道:“大战方歇,不宜远征,将士们该歇歇了。”

楚琴点头,说道:“量力而行,切莫逞强,万事从长计议。”

顾独应道:“我记下了,师父放心。”

目送战船远去,莉莎抱着东方夏岚哭了出来,她至今也没有勇气去抱余泰初,更别说还当着顾独的面。

东方夏岚哄道:“好了,不算个事,有你师父在,万事安心。”

“嗯。”莉莎点头答应,抬起手抹了抹眼泪。

顾独说道:“走吧,米亚不是说让你离开女王管辖的土地吗,咱们先离开再说。”

莉莎委屈地说道:“没有钱,刚才我以为你要带我回泽国,我也没想着拿点值钱的东西。”

顾独说道:“没关系,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走。”

莉莎放眼环顾,有些茫然,东方夏岚问道:“有没有可以投奔的亲戚?”

莉莎摇头,说道:“我妈妈是沙林国人,我没有亲戚。”

顾独问道:“你觉得你弟弟会去哪里?”

莉莎琢磨了一会儿,答道:“应该会去找安伯叔叔,他是埃斯郡的领主,他最喜欢我弟弟,小的时候,他每次来王宫朝见我父亲,都会驮着我弟弟到处跑着玩,还特意给我弟弟做过一柄木剑,教我弟弟格斗。”

顾独点头,又问道:“那他对你好吗?”

莉莎点头,答道:“也还可以,虽然不像对我弟弟那么好,可能因为我是女孩。”

顾独说道:“那就先去找他。”

第295章:追捕

第295章:追捕

无论在哪里,没钱都是寸步难行,所以女弟子们都把随身的首饰摘了下来,让莉莎去换钱。

顾独等人都不是管钱的主,而且这一次是送莉莎回国,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着带钱,连值钱的东西都没带。

东方夏岚也摘了首饰,但是莉莎不要,说东方夏岚的首饰都是夫人给的,绝不能拿去换钱。

东方夏岚将首饰塞到她手里,说道:“打从我嫁给你师父那天起,就已经赔得底掉了,这点东西算得什么,先解燃眉之急吧,这么多人要吃饭,咱们总不能去抢吧。”

但是换钱并不顺利,因为莉莎是公主,并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换钱,只是在街边找了个小酒馆,结果酒馆的老板看到莉莎一个小姑娘拿着一堆金银首饰,直接让伙计叫了巡逻的士兵,以为她是小偷。

所幸小队长认识莉莎,也认识顾独等人,因为他们下船的时候,很多巡逻的士兵都看到了。

但酒馆老板拿不出这么多钱,只换了一半的首饰。

拿着一小袋钱,一行人踏上了西行之路,而处理纠纷的小队长立刻跑去王宫报告,米亚愤怒地尖叫:“为什么!为什么顾独一定要帮莉莎!为什么男人都喜欢莉莎!”

侍卫队长说道:“女王陛下,可以让银甲军团去杀掉他们。”

米亚斥道:“我试过了,他们根本就不是人,谁也杀不掉他们。”

侍卫队长说道:“女王陛下,我认为你理解错了,应该是单打独斗没人能杀掉他们,可如果出动军队,他们只有十几个人,应该可以杀掉,否则他们在灵皇大陆也不用打仗了,只要去杀了灵皇就好了。”

米亚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如果真能杀了他们,你考虑过后果吗?”

侍卫队长说道:“女王陛下,没有什么后果,只要将他们全部杀掉,灵皇大陆不会得到消息,即使将来有人来找,你也可以说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就算他们派兵来,也不会轻易开战,即使开战,咱们在本土作战,而他们又失去了战神,咱们也不会输。”

米亚沉思良久,说道:“叫艾伯特来见我。”

艾伯特走进王座室,屈臂行礼,说道:“女王陛下。”

米亚说道:“我命令你,带上整个银甲军团,去消灭跟莉莎在一起的那些泽国人。”

艾伯特问道:“女王陛下,你是在命令我杀掉你的亲妹妹吗?”

米亚说道:“我说得很清楚,是杀掉那些泽国人,他们不听从我的劝告,执意要引起我国内乱,至于莉莎,如果她不帮忙那些人,你们就不要伤害她,如果她违抗我的命令,甚至是帮忙那些人与你们对抗,我允许你们反击。”

艾伯特问道:“只杀十几个人,就要出动整个银甲军团吗?”

米亚答道:“是的,他们中有一个人叫顾独,是灵皇大陆的战神,必须要出动整个银甲军团,一定要消灭他们。”

艾伯特再次屈臂行礼,说道:“我明白了,立刻执行女王陛下的命令。”

一个时辰后,顾独突然说道:“送马的来了。”

所有人同时一愣,顾独扫了一眼周围:“上房顶。”

上了房顶,顾独向东眺望,不一会儿,看到了银甲军团。

莉莎愤恨地说道:“她居然这么急着杀我!”

顾独笑着说道:“搁谁都得杀你,难道留着你招兵买马,回来抢王位吗?”

莉莎愕然问道:“你早就想到了?”

顾独侧目看她,问道:“这还用想吗?这不是人之常情吗?怎么?你觉得她不会杀你吗?”

莉莎皱眉沉默,东方夏岚问道:“这么多人,怎么打?”

顾独答道:“不打,往道窄的地方躲,找机会抢了马就跑。”

一行人蹿房跃脊,伏在了高处。

艾伯特带队从大路一直向西,根本没有发现顾独等人。

整个银甲军团过去,东方夏岚说道:“得,马跑了。”

顾独微微皱眉,合着这帮子就是瞎追呀?说道:“没事,咱们换道走,跟他们岔开。”

往北错开一条街,一行人下了地,接着走,直到天色昏暗,顾独问莉莎:“在哪儿住店呐?”

莉莎摇头,她哪知道在哪儿住店。

顾独失笑,看到一个小酒馆,走进去问吧台里的人:“朋友,请问哪里有旅馆?”

伙计上下打量顾独,说道:“外国人不是应该住宾馆吗?”

顾独说道:“出来玩,时间晚了,回不去了。”

伙计看着顾独不说话,顾独突然发觉自己的谎话有问题,外国使者怎么可能自己出来玩,连忙又圆谎:“我们是使者的朋友,不是官员,所以想自己走走看看。”

伙计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相信你,请你离开,否则我要喊人了。”

顾独只能离开,出来后对莉莎说道:“你们国家的人,非常不友好。”

莉莎无言以对,东方夏岚说道:“算了,找个避风的地方过夜吧,还省钱了呐。”

一行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听到前方人声嘈杂,顾独抬了下手,所有人又上了房顶,猫着腰向有人声的方向摸去。

艾伯特追出去很远,也没有看到顾独等人,知道自己肯定是错过去了,所以将军团分散开,一路往回盘查,着重查旅馆和酒馆。

一行人伏在房顶看银甲军团盘问店家和行人,顾独说道:“咱们成逃犯了,即使他们找不到咱们,再往前走,也会有人告发咱们。”

东方夏岚说道:“正好,反正也这样了,抢吧,我饿了,一天了,就吃了个面包。”

顾独笑,说她:“谁让你嫌难吃。”

东方夏岚嗔道:“就是难吃,我要吃肉,你去给我抢肉吃。”

顾独闭上眼睛,缓慢而深长地吸气,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说道:“走。”

南边的一条街,有一家店,店里飘散出诱人的香味,有一小队银甲军团在店里吃饭,盘子里盛着大块的肉。

顾独用眼睛数了一下,一共是二十五匹马,而吃饭的银甲军团士兵都没有戴头盔。

顾独说道:“好机会,有肉有马,先下手为强。”

第296章:威胁

第296章:威胁

顾独分派了一下目标,然后一行人跳下房顶,冲进店里,迅速杀掉二十五名士兵,打晕了店家及其他客人,然后抢了所有桌上的肉,出来后各自骑上马,向西跑去。

往西跑了一刻钟,顾独叫停,下马后将马身上的挂甲拆掉,然后再度骑上马,向正北方向驰去。

等到银甲军团发现二十五名被杀的士兵时,顾独等人已经在西北方向五十里的农场宿营了。

艾伯特询问了被打晕的人,得知就是顾独一伙冲进来把人杀了,当即命令一个纵队回城里报告情况,并且带回粮草。

艾伯特不打算放弃,既然莉莎带着顾独等人往西走,应该是想去找安伯领主,那就不需要再这样漫无目的地搜索,直接去找安伯领主就好了。

一路向西,九天的时间,到了安伯的城堡,听到莉莎来了,安伯亲自迎了出来,将一行人带到了宴会厅。

东方夏岚不等坐下,就伸手抄起一条羊腿,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顾独看着她轻声说道:“你也太失礼了吧?”

东方夏岚坐下说道:“他们不讲究。”

安伯乐呵呵地说道:“看来你们都很辛苦,快吃吧,边吃边说。”

安伯告诉莉莎,他本身是不赞成米亚继承王位的,但二十几个领主都赞成,他们三四个根本就成了不作用,而且米亚在招集领主选举之前,就将王城里反对她的人都抓了起来。

顾独问道:“安伯领主,米亚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权力?”

安伯嗤笑了一声,说道:“她跟那个侍卫长德伦睡了,整个王宫侍卫队都听从她的命令。”

顾独皱眉,问莉莎:“就是那天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

莉莎点头,顾独把眉头皱得更紧,那天米亚可是当着德伦的面,说她头天晚上想跟楚琴睡,还说可以把自己给顾独,这个女人……不,这个国家的人都什么毛病?

莉莎说道:“不要用你们的道德标准来看我们,文化不同,思想自然不同。”

余泰初斜着眼睛看莉莎,莉莎白了他一眼,嗔道:“我被你们同化了。”

余泰初满脸尴尬地讪笑了一下,赶紧拿了块肉往嘴里塞,以此遮掩。

安伯问道:“莉莎,你们在说什么?”

莉莎答道:“我们在说米亚,他们不太理解米亚的行为。”

安伯呵呵一笑,问道:“他们都是灵皇大陆的人吧?”

莉莎点头,指了下顾独,说道:“他就是战神顾独。”

安伯眼睛一亮,笑着说道:“嗯,人不错,难怪你会喜欢她,你都被放逐了,他还陪着你来找我。”

莉莎一脸尴尬地说道:“安伯叔叔,他现在是我师父,这位才是我的未婚夫,他叫余泰初。”

安伯一脸不解地看余泰初,余泰初尴尬地低着头。

顾独说道:“安伯领主,灵皇大陆的神仙不准我跟莉莎生孩子,因为我的神力来自仙岛,如果我不服从神仙,就会被收回灵力,变成一个变通人,不过我还是会帮助莉莎夺回王位。”

“哦……”安伯恍然点头,看着余泰初说道:“这孩子也不错,也陪着你来了。”

余泰初把头低得更深,东方夏岚咽下嘴里的肉,训斥道:“没用的东西!再低就到桌子下面去了,连个声都不会出。”

余泰初心里更堵得慌了,但还是抬起头,看着安伯唤道:“安伯叔叔。”

安伯笑着应道:“好,好。”

莉莎问道:“安伯叔叔,卡罗尔在这里吗?”

安伯叹了口气,说道:“他来过,他要求我帮他夺回王位,说他先做国王,等你回来后再让位给你,但是我没有答应他,仅凭我一个军团的力量,连女王的军队都对付不了,更不要说还有二十几位领主。”

顿了一下,安伯又说道:“卡罗尔要求我派人去灵皇大陆找你,我也没有同意,劝他耐心等你回来,但是他很生气,说是要去找希拉丁帮他,我试着挽留他,可是他脾气很倔,我无法说服他。”

莉莎说道:“安伯叔叔,请你派些人去把他接回来吧。”

“好。”安伯点头,对旁边站着的侍卫说道:“派几个人去把卡罗尔找回来。”

侍卫应声走了,安伯看着顾独说道:“战神先生,你们来找我,应该是想让我出兵,帮莉莎夺回王位,我想知道,你有把握用我一个军团,战胜二十几个军团吗?”

顾独答道:“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是真的神,否则谁也做不到。”

安伯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回你的国家调兵吗?”

顾独答道:“不是不可以,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用我们国家的兵力。”

安伯问道:“也就是说,如果没有领主帮你,你还是会回国去调兵的,对吗?”

顾独答道:“对,我一定要帮莉莎夺回王位,不管需要杀掉谁,我都不在乎。”

安伯问道:“你是在威胁我吗?我感觉你在威胁我。”

顾独答道:“我只是在表明我的态度,如果我要威胁你,我会这样说……如果你拒绝帮助莉莎,我会向我国传递消息,让我国皇帝答应米亚的条件,而做为交换条件,就是消灭你。”

安伯嘿嘿一笑,抬起手搓了搓下巴,说道:“你很会说话,不过,我质疑你的战神称号。”

顾独笑了笑,问道:“你用多少兵力可以打败银甲军团?”

安伯努着嘴摇了摇头,却没有回答。

顾独淡了笑意,问道:“你很畏惧银甲军团?”

安伯又抬手搓下巴,还是没有回答。

顾独说道:“我们来时,银甲军团全体出动,虽然他们没有找到我们,但如果他们足够聪明,一定会来找你。”

安伯猛然翻起眼皮,眼中射出凶光。

顾独又笑了笑,用叉子叉了块肉放到盘子里,气定神闲地用刀切片。

安伯盯了顾独一会儿,见顾独只是专注地吃肉,忍不住问道:“战神先生,你有什么打算?难道你想让我去迎战银甲军团吗?”

第297章:提议

第297章:提议

顾独抬头看他,笑着问道:“你能打败银甲军团吗?”

安伯答道:“银甲军团是国王军队中,精锐中的精锐,他们的武器和防具都是最好的,如果是全体出动,我用上所有的兵力都不可能打败他们。”

顾独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是说,我们要么逃跑,要么等死。”

安伯皱眉问道:“你不是战神吗?”

顾独笑,答道:“战神也得有兵才行,他们有三千人,我们只有十几个人,除非他们的指挥官愿意跟我单挑。”

安伯问道:“单挑你有把握获胜?”

顾独笑着点头,答道:“对,非常有把握,可问题是,他们是女王派来杀我们的,会跟我单挑吗?”

莉莎说道:“安伯叔叔,可以让顾独做为你的领地武士,与银甲军团指挥官单挑。”

安伯摇头,说道:“他又不是咱们国家的人,又没有宣誓向我效忠,有什么资格做我的领地武士?你这种小孩子的把戏,是骗不了艾伯特的。”

莉莎眼神焦虑地看顾独,顾独说道:“先吃饭吧,着急也没用,不行咱们接着跑,你记着跟你叔叔要些盘缠。”

吃完了饭,给众人安排了房间,安伯单独把莉莎叫到了会客室,说道:“莉莎,你当初说得是能怀上战神的孩子,将战神的血统带回来,而现在你既然不能得到战神的血统,为什么还要选一个泽国人做丈夫?”

莉莎答道:“我喜欢他,虽然不像喜欢战神那样喜欢,但……”

安伯摆了下手,说道:“你要做女王,就不能像普通的小女孩一样任性,既然你不能得到战神的血统,就应该用你自己来联姻,否则你怎么可能战胜米亚?”

“你不要把希望完全寄托在顾独身上,他即使现在能帮你,可以后呐?你没有怀上他的孩子,你甚至都没有做过他的女人,他会一直保护你吗?”

莉莎说道:“余也是剑术高手,他的背后也有势力。”

安伯问道:“什么样的势力?”

莉莎详细地介绍了一下觉灵门,安伯摇头,说道:“你太天真了,这不过是顾独耍的一个小把戏,为得是让你不怨恨他,实际上,余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只有顾独才重要,无论是对于泽国还是对于觉灵门来说,只有顾独才重要,你太傻了。”

“晚宴的时候你也看到了,一直是顾独在说话,所有的人,包括你的余,都要听从顾独的指挥。顾独只是用余来控制你,以达到他在政治上的目的。”

莉莎的眼神变得落寞,问道:“你是希望我嫁给偌亚?”

安伯答道:“做为一个父亲,我当然是希望你能嫁给偌亚,成为我家的人,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你更应该嫁给希拉丁的儿子,安图烈。只有这样,希拉丁才能放心的与我联合,一起对抗米亚。”

安伯说道:“你去休息吧,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房间里,东方夏岚枕着顾独的胳膊轻声问道:“为什么不能回国调兵?”

顾独轻声答道:“刚刚打完灵国,人困马乏,不管是将士还是百姓,都不可能愿意为了莉莎而再起战事。”

东方夏岚说道:“那至少调觉灵门的人来呀,自己的人还怕使唤吗?”

顾独说道:“还不到时候,莉莎必须要有自己的军队,她不能永远指望觉灵门保护,毕竟隔着千山万水,真有危难之时,等觉灵门坐船过来,她都死一百回了。”

东方夏岚蹙眉问道:“那银甲军团怎么办?就凭咱们这十几个人根本没有对阵的可能,你说不行接着跑,还能往哪里跑?”

顾独使劲搂了她一下,笑着说道:“傻丫头,不用跑,安伯会想办法解决的。”

东方夏岚愕然问道:“真的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顾独给她解释,他们一来,安伯就热情款待,这就说明安伯心里其实对米亚极为不满,既然是藩王,自然就要为自己的利益谋划,这就像朝中的大臣夺嫡选皇子一样,安伯愿意让莉莎,或者是卡罗尔做王。

只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莉莎没有兑现当初的承诺,也就是没能怀上顾独的孩子,没有孩子做为牵制,安伯无法信任顾独他们,所以在吃饭的时候,安伯一直在试探顾独。

一方面是试探顾独对莉莎的感情,另一方面也是想试探顾独的权柄和实力,只不过被顾独看穿了,所以没让他得逞而已。

对于安伯来说,想得到最大利益,就要帮莉莎夺回王位,这就叫相随于未起之时,甚至可以称为开国元老。

而要帮莉莎夺王位,就要保证顾独一行人的安全,不仅仅因为莉莎对顾独他们有感情,还因为未来的邦交问题。

东方夏岚眯眼一笑,搂着他说道:“懂了,睡了。”

第二天一早,莉莎等在顾独的卧室门口,顾独刚一开门,莉莎便说道:“我有事找你。”

进了房间,坐到桌边,莉莎把昨天晚上安伯说的话告诉了顾独和东方夏岚,当然,只说了安伯提议联姻的话,没说安伯对顾独的不信任。

东方夏岚蹙着眉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毕竟人家说得也没错,余泰初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补偿,其实东方夏岚心里也清楚,莉莎虽然接受了余泰初,但总是不情不愿的,从两人确立关系到现在,也仅限于牵牵手,而且都不是莉莎主动的,次数也极为有限。

东方夏岚说道:“你们先商量吧,我内急,得去方便一下。”

东方夏岚走了,莉莎扁了嘴,眼神哀怨地看着顾独。

顾独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咱们实话实说,如果你选择余师弟,只是为了联合觉灵门,那就没什么必要了,只要有我在,任何时候我都会帮你。”

顿了一下,顾独又说道:“不过我不赞成你去联姻,我还是希望你能嫁给自己真正喜欢的人,而不掺杂感情以外的东西。”

第298章:对不起

第298章:对不起

莉莎委屈地说道:“你怎么帮我呀?你还能永远在我身边吗?你离得那么远,真有事的时候,等你赶过来,我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顾独看着她说道:“女人不一定非得靠男人,有得靠自然要靠,没得靠就应该靠自己,你修炼了三年,你觉得那个银甲军团的指挥官能打得过你吗?”

莉莎一愣,问道:“你是让我挑战艾伯特?”

顾独点头,说道:“我没有资格,你总有资格吧?况且展示我的实力并没有多大的作用,你也说,我迟早是要走的,离你那么远,怎么保护你?你要让他们怕你、敬畏你、不敢反对你,你要用实力控制他们、征服他们,而不是总寄望于你的美貌和身体,你不要忘了,总有一天,你会美人迟暮。”

莉莎突然扑向顾独,却在亲上顾独嘴唇之前被定住。

顾独说道:“欲念越强,修为越弱,天底下这么多人,你总会遇到比我好的。”

莉莎说道:“最后一次,我保证。”

顾独笑着说道:“不错嘛,被我定住,居然还能说出话来。”

莉莎说道:“放开我,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顾独叹了口气,张开手臂,莉莎扑进了他怀里。

离开顾独的房间,莉莎把余泰初叫到了院子里,低着头说道:“泰初,对不起,我……”

“你不用说了。”余泰初打断了她,说道:“谁都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都以为你回来就能顺利继位的,眼下不是谈婚论嫁的时候,先要夺回王位,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不。”莉莎抬起头看着他说道:“你让我把话说完。泰初,我很喜欢你,但只是好感,不是爱,我答应嫁给你,也只是想牵制觉灵门,牵制顾独,说到底,我不想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对不起。”

莉莎向他鞠躬,余泰初扶住了她的双肩,说道:“不用这样,我明白,你是女王,只有战神才能配得上你,而我只是觉灵门中一个普通的弟子。”

莉莎急切地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想再骗自己,更不想再骗你,我也不可能跟顾独好,我就是想抛开一切算计,认真地感受一下感情。其实最开始我要挟顾独,也不是因为爱,而是为了我自己的地位,还有熊人国未来的发展。”

余泰初微笑,眼神却有些哀伤,这就是他跟顾独的差距,莉莎最开始不是因为爱,但接触之后,就爱上了顾独。

而他呐,顾独征战的这两年,他跟莉莎算得上是耳鬓厮磨,可莉莎还是没有爱上他。

“对不起,我不敢奢望你的原谅,但请你不要记恨我。”莉莎到底是向他鞠了一躬,然后转身逃也似地跑走了。

余泰初长叹一声,眼睛有些发酸,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相貌、心智、武技、灵力、地位、权柄,这几样加在一起,当今天下,除了当年的楚琴,谁能与顾独想提并论?而现如今,楚琴也只能忆当年了。

莉莎回房的时候,被安伯叫住,然后跟着安伯去了会客室,坐下后,安伯说道:“我看到你跟余在院子里说话,你决定了吗?”

莉莎答道:“是的,我决定了,我要挑战艾伯特。”

安伯愣住,片刻后厉声斥道:“胡闹!这是谁给你出的主意?是顾独吗?他这是在害你!”

莉莎平静地说道:“我有能力用武力征服王国。”

安伯皱眉看着她,问道:“你知不知道失败的后果是什么?如果你挑战艾伯特,他就可以在决斗中杀掉你!”

莉莎说道:“我不会失败,即使我失败,顾独也不会让艾伯特杀掉我。”

安伯大声说道:“我不同意!”

莉莎说道:“安伯叔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请你相信,我是真正的女王,我必须自己去面对。”

院子里,东方夏岚走到余泰初面前,问道:“没事吧?”

余泰初讪笑着答道:“没事,本来我也配不上她。”

“放屁!”东方夏岚骂道:“你个窝囊废,什么叫配得上?凭你的本事,足以成为熊人国第一勇士,莉莎原来的未婚夫,那个叫什么布的,不就是熊人国第一勇士吗?”

余泰初叹了口气,说道:“师姐,我再怎么样,也比不了姑爷。”

东方夏岚斥道:“顾独是我的,连掌药仙子都出面制止这件事,你老往他身上扯什么?”

余泰初低着头说道:“不是我想扯,事实如此,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东方夏岚答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当年顾独还死瞧不上我呐。”

余泰初小声嘀咕道:“那能一样吗。”

东方夏岚斥道:“一不一样自己想,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你自己想要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

午后,哨兵回来报告,说银甲军团来了,离城堡还有十几里。

安伯神色凝重地沉默,说道:“去把那位战神请过来。”

顾独带着东方夏岚来到会客室,安伯请两人坐下,然后问道:“莉莎真的可以挑战艾伯特吗?”

顾独说道:“你一直想试探我的实力,如果你允许,我可以用你展示一下。”

安伯张大了眼睛,顾独说道:“你放心,我不可能伤害你,你还要帮莉莎夺回王位,我怎么可能伤害你呐?我只是让你体会一下我的能力,否则你又怎么能相信呐?”

安伯犹豫了片刻,说道:“好吧,你要怎样展示?”

顾独伸出手,安伯猛然张大了眼睛,他所坐的椅子拱着他升了起来,安伯愕然问道:“这是你做的?”

顾独又将他缓缓放下,微笑着说道:“这就是莉莎所说的神秘力量,灵力。”

安伯站了起来,兴奋地说道:“你有这样的神力,为什么在王宫的时候,没有直接杀掉米亚?”

顾独问道:“如果我当时就杀掉了米亚,你会向莉莎效忠吗?就算你会,那其他的领主呐?”

安伯若有所思地点头,顾独说道:“我有一个问题,国王在死前,有没有更改王位继承人?”

第299章:挑战

第299章:挑战

安伯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在你们的国家是什么样子,但在我们的国家,国王的遗愿并不重要,领主的意志才重要。”

“而且莉莎要怀上你的孩子这件事,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领主知道,国王突然死了,米亚就立刻召集领主选举,实际上在选举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莉莎,只是在米亚和卡罗尔之间选举。”

“而卡罗尔当着所有领主的面说了莉莎的决定,却被很多领主嘲笑。”

“你要知道,除非亲眼所见,否则没人会相信这么离谱的事情,而米亚正是利用了这一点,甚至还诋毁莉莎,说她被俘后做了你的女奴,玷污了王室的荣誉,所以领主选举的结果,是米亚坐上了王位。”

顾独沉默着点了点头,东方夏岚说道:“这小蹄子真够阴狠的。”

安伯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东方夏岚,东方夏岚说道:“我说米亚很聪明。”

“是啊。”安伯点头。

顾独站起身说道:“走吧,银甲军团快到了。”

上了城墙,顾独才明白为什么火炮在熊人国所向无敌,因为城堡的墙太薄了,也就是泽国城墙的三成厚,这还不是一轰就塌吗?为什么不造得厚一些呐?

莉莎站在垛口边眺望远方,已经能看到银甲军团了,亮闪闪一片,望不到尽头,莉莎表情严肃,身体都绷得僵硬。

顾独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道:“不用紧张,有我在,你就是想输都输不了。”

莉莎缓和了一些,东方夏岚把她扳过来,抱在怀里,用手给她搓后背,边搓边说道:“别慌,就当是跟泰初对练。”

莉莎扭脸看向余泰初,余泰初走了过来,看着她微笑着说道:“放松,凭你的本事,一个打十个都没问题。”

莉莎点了下头,闭上眼睛,抱住了东方夏岚。

不多时,银甲军团到了护城河边,艾伯特骑着马走到河边,对城头上喊道:“安伯领主,我奉命消灭入侵我国的奸细,请你把那些泽国人交给来。”

安伯喊道:“女王为什么放逐莉莎?她做错了什么事?”

艾伯特答道:“这个问题你可以亲自去问女王陛下,我只负责消灭泽国人。”

莉莎喊道:“如果我不同意呐?”

艾伯特答道:“任何的阻挠或是抵抗,都将被视为反叛,女王陛下允许银甲军团反击。”

莉莎喊道:“我才是先王指定的王位继承人!”

艾伯特没有回答,莉莎又喊道:“银甲军团是国王军队中最忠心、最骄傲、最精锐的军团!国王死时我没有得到消息,我不会责怪你们,但是现在我回来了,你们应该向我效忠!”

艾伯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现在的女王是米亚,你已经被剥夺了一切身份,请交出泽国人,我们立刻就走。”

莉莎喊道:“我要挑战你!用实力向你证明,我才是真正的女王!”

艾伯特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莉莎喊道:“我说我要挑战你!如果你战败,就要带领整个银甲军团向我效忠!”

艾伯特再次问道:“是你要挑战我?只是你一个人?”

莉莎喊道:“对!就是我!王位继承人莉莎,向银甲军团指挥官艾伯特挑战!”

安伯喊道:“艾伯特,你必须接受莉莎的挑战,否则你就没有资格再做指挥官,甚至没有资格活下去!”

艾伯特喊道:“好!我接受!”

安伯扭脸问顾独:“得让他进来吧?”

“不用。”顾独搂住莉莎的腰,纵身跃过城墙,落向界河外面。

城上城下响起一片惊呼声,艾伯特愕然看着平稳落地的顾独,问道:“你就是战神顾独?”

顾独笑着答道:“是啊,你想挑战我吗?”

艾伯特扭头看了一眼五、六米高的城墙,说道:“我接受的是莉莎的挑战。”

顾独笑着说道:“如果你败了,你就要率领银甲军团向莉莎效忠,如果你反悔,我会让你死得很惨。”

艾伯特下了马,抽出了长剑,双手握住,斜举在身前。

顾独用泽国话对莉莎说道:“不要硬碰硬,即使你的横刀能砍断他的大剑,但你所要承受的冲击也会很大,他穿着重甲,行动肯定不灵活,你要游走对战,而且下刀时要谨慎,不要用力过猛,万一你的刀能砍破他的护甲,用力过猛就会连他一起砍死,他死了对你没好处。”

“嗯。”莉莎点头答应,顾独退后,莉莎拔出了横刀。

艾伯特说道:“来吧,为你的荣誉而……”

话还没说完,莉莎倏然向左前方一蹿,艾伯特一愣之际,莉莎又到了右边,艾伯特向右转动,莉莎猫着腰猛然一蹿,到了艾伯特身后,右臂回展,铮的一声脆响,艾伯特护肤上的翘角被砍了下来。

艾伯特一惊回身,莉莎又不见了,正要回身,又是一声脆响,艾伯特感觉到后背中了一刀,随即感觉到有风灌进了铠甲里。

艾伯特转身,看到莉莎离他有一米多远,斜提着横刀,微挑着嘴角,满脸的骄傲。

艾伯特侧举着大剑冲向莉莎,莉莎向左旋身,避开剑锋,挥手一刀斩在大剑上,铮的一声,大剑没有断,但是被削掉了一块。

艾伯特冲出两步站定,将大剑举到脸前,明显是愣了一下,莉莎已经到了他身后,一刀斜劈,将铠甲突出的左护肩削掉。

艾伯特向前冲出两步才回身,但却没有看到莉莎,刚想回头,右护肩又被削断了。

安伯在城墙上喊道:“艾伯特!认输吧!莉莎是战神的学生,她才是熊人国第一勇士!她才是真正的女王!”

艾伯特抡着剑转身,却听莉莎在他身后说道:“这边。”

艾伯特再次转回身,看到莉莎站在两米开外,横刀在她的手掌上来回旋转,像在随意把玩。

艾伯特说道:“你太灵活了,请允许我将铠甲脱掉。”

莉莎答道:“好啊,脱掉吧。”

“谢谢。”艾伯特将大剑插在地上,开始脱铠甲。

顾独用熊人国语言说道:“莉莎,换根棍子,免得收不住手杀了他。”

第300章:效忠

第300章:效忠

莉莎对城墙上喊道:“给我一根短棍!”

安伯连忙吩咐人去拿,拿回来之后准备扔,东方夏岚说道:“给我。”

安伯应声递给她,东方夏岚挥手掷向莉莎,短棍像一支利箭般射向莉莎,莉莎一伸手便稳稳地接住,城上响起一片欢呼声。

莉莎甩手将横刀掷向顾独,然后掂了掂短棍,在手掌上转了两圈。

艾伯特脱掉了铠甲,再次举起了大剑,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米亚让他带着整个银甲军团前来,原来这些泽国人这么厉害!连莉莎都变得这么厉害。

再次举着大剑冲上去,这一次没有冲刺,而是到了适当的距离,挥剑斜劈。

但是眼前一花,莉莎又不见了,随后右腿弯挨了一棍子,加上挥剑的冲力,艾伯特扑倒在地上。

城墙上再次响起欢呼声,而银甲军团鸦雀无声。

艾伯特放弃了,松开了大剑,站起身转回来,向着莉莎单膝跪下,说道:“我输了,但我不能命令银甲军团向你效忠,因为他们是女王的军队,请你处决我吧。”

顾独微一皱眉,莉莎却纵声喊道:“我是先王指定的王位继承人!先王死后,米亚不仅没有派人通知我,还使用不正当手段夺取王位,她是篡逆者!”

“骑士们,你们是国王的骄傲!是熊人国的守护者!你们应该遵从先王的遗愿,向我!莉莎!效忠!”

“我将带领你们保卫我们的家园!守护我们的领土!并且承诺让你们的子孙后代,同样拥有一个像我一样的国王,世代相传,直到永远!”

“你们看!”莉莎指向顾独:“他就是灵皇大陆的战神!他拥有强大的战斗力,同时也拥有调遣国家军队的至高权利,更有着一支强大而神秘,并且数量惊人的私人武装!他是我的师父!他承诺帮我夺回王位,并与熊人国世代友好!”

“他告诉我,我要凭自己的实力向你们证明,我才是真正的女王,我才有资格得到你们的效忠,而不是那个只会向男人抛媚眼的米亚!”

“他还告诉我,哪怕是整个国家都反对我,他也会帮助我!他现在没有调兵,是因为他相信,你们有着明智的判断力!可如果你们不遵从先王的指定,不接受我的统治,他就会调来他的私人武装,甚至是泽国的军队,到那时,熊人国将会承受史无前例的战火!”

莉莎走到顾独面前,将短棍丢下,把自己的横刀拿回去,然后转回身走到艾伯特面前,拔出横刀指向天空,大声说道:“向我效忠!你们的忠诚将会载入史册,你们的明智将会被后人铭记!否则,你们必将化为泥土,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

说完,莉莎将横刀平放在艾伯特的肩膀上,大声说道:“向我宣誓效忠!”

艾伯特深吸了口气,说道:“我,艾伯特,以骑士的荣誉宣誓,向莉莎女王效忠,并承诺,以生命为代价,守护莉莎女王,守护熊人国领土。”

所有骑士都下了马,单膝跪地,齐声说道:“我,以骑士的荣誉宣誓……”

城墙上,东方夏岚蹙眉说道:“这么容易,会不会有诈啊?”

芸锦彩说道:“不会有诈,莉莎跟我说过他们的骑士荣誉,其实跟咱们的江湖差不多,就是名声和脸面的事,比命重要。”

东方夏岚露出笑容,安伯喊道:“放下吊桥!”

艾伯特站了起来,看着顾独问道:“战神先生,你可以飞上城墙吗?”

顾独走到莉莎身边,搂住了莉莎的腰,提气纵身,跃上了城墙。

所有人开始欢呼,银甲军团更是举起了大剑,高呼女王万岁,只有余泰初黯然叹息了一声。

第二天早晨,艾伯特观看了顾独与莉莎的对练,莉莎急风骤雨一样的攻击,看得艾伯特胆战心惊。

艾伯特此时才明白,莉莎根本没想杀他,否则他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而更可怕还是顾独,因为顾独只是站在原地,脚步不动,只用右手的刀阻挡莉莎的攻击,无论莉莎从什么角度攻击,都会被顾独阻止,哪怕是从背后攻击,结果也是一样。

刀与刀的撞击声清脆响亮,火星四溅,足见莉莎是奋力进攻,而这样的进攻,整整持续了一个小时。

艾伯特极为震惊,就是一名身体强壮的男人,也不可能连续进攻一个小时!

而在震惊之余,艾伯特发自心底的钦佩顾独,能把莉莎这样一个曾经娇弱的女孩,训练成一名如此强大的武士,战神的称号实至名归,难怪之前的银甲军团,会在灵皇大陆全军覆没。

对练结束,莉莎站在原地调整呼吸,艾伯特走向顾独,在一米左右站定,先向顾独屈臂行礼,然后说道:“战神先生,我有一个请求,请你训练银甲军团。”

顾独点头答道:“好,现在就开始,你集合他们吧。”

艾伯特愣住,没想到这么容易,他思考了将近半个小时,想了很多理由打算说服顾独,可没想到顾独直接就答应了,而且雷厉风行。

顾独笑了笑,说道:“我已经把莉莎训练成了武士,即使我不训练你们,莉莎也会训练你们,那样的话,还不如我亲自训练,至少你们还会念我的好,记我的情,同时也会相信并记住泽国的友好态度。”

艾伯特恍然,再次屈臂行礼,说道:“我明白了,谢谢。”

莉莎说道:“师父,我以女王的权力任命你为银甲军团教官,并赐于你骑士荣誉。”

顾独笑了笑,用泽国话说道:“教官就行了,骑士就免了吧,我又不会向你效忠,没必要弄那么多名堂。”

莉莎嘟嘴,顾独又用泽国话说道:“听话,你现在是女王了,说话要靠谱,别给自己挖坑。”

莉莎不情愿地‘嗯’了一声,用熊人国的语言说道:“好吧,我收回赐给你骑士荣誉的决定,只是单纯地任命你为银甲军团教官。”

第301章:操练

第301章:操练

顾独只教银甲军团一件事,就是打坐呼吸。

顾独向所有骑士解释,他们能穿着这么重的铠甲做战,力量上肯定是不会有问题的,而且单纯的锻炼力量并非习武之道。

武为格斗的技艺,单纯的力量并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而且重甲骑兵是熊人国引以为傲的兵种,不可能让他们脱掉重甲,像急风营一样迅捷如风。

真要是那样的话,就不再是重甲骑兵,也就跟骑士荣誉不沾边了。

所以顾独要提升的是所有人的相对耐力和相对速度,之所以说相对,是跟自己比,不能跟别人比,通过训练,要比现在这个体能下作战时间长,攻击速度快。

打坐呼吸就是修炼内息的基本方法,这是一个经年累月才会见效的事情。

解释的时候,顾独看到好多人的表情都很困惑,而且是直愣愣地盯着他,便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如果只是打坐呼吸,为什么还需要我这个教官,对吧?”

所有人齐声答道:“对。”

顾独说道:“我的作用是在你们初期修炼的时候,用声音引导你们呼吸,你们要跟着我的口令进行呼吸,当你们有了一定的内息之后,我可能就该离开了。”

有人说话:“教官,我可以提问吗?”

顾独答道:“可以,问吧。”

那人问道:“如果你离开了,谁来教导我们?”

顾独答道:“现在还不好说,到时候再说吧,谁还有问题?”

等了片刻,见没人说话,顾独便在搭起的高台上盘坐下来,说道:“都像我这样坐下。”

修炼了不到两刻钟,多一半的人都睡着了,艾伯特满脸尴尬地向顾独道歉,顾独却说这很正常,不必叫醒那些睡着的人。

直到半个时辰,顾独才发出一声悠长而沉厚的啸音,所有睡着的人都醒了过来,顾独说道:“今天的修炼结束。”

顾独回到城堡,有侍卫对他说道:“教官,领主想见你,现在方便吗?”

顾独点头答道:“方便。”

到了会客室,安伯领主起身相迎,说道:“教官辛苦了,请坐。”

顾独坐下,看着他,安伯也坐下,说道:“教官既然可以训练银甲军团,不知道能否训练我的军队?”

顾独答道:“可以。”

安伯表情欣慰地说道:“谢谢。”

顾独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安伯说道:“我想问问你,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顾独说道:“我对你们国家不了解,莉莎也没有跟我说过你们国家军队的情况,但既然有二十几位领主,那应该就有二十几支军队,是这样吗?”

安伯答道:“是的。”

顾独问道:“你觉得,凭你的军队,加上银甲军团,或者还有可能加上希拉丁领主的军队,能够打赢这场战争吗?”

安伯皱着眉摇头,顾独又问道:“你认为米亚失去银甲军团之后,会放弃王位吗?”

安伯答道:“我认为不会,米亚比莉莎更有威望,尤其是莉莎离开王宫的这些年,虽然银甲军团是国王军队中的精锐,但国王军队的数量相当于所有领主军队总和的百分之七十,另外至少有十到十五位领主会支持米亚,因为米亚未婚,他们的儿子都有希望成为女王的丈夫,而我们即使能联合希拉丁,在军队的数量上,我们也只有他们的十分之一。”

顾独沉默,安伯说道:“其实莉莎也有这样的优势,她不是已经跟余先生分手了吗?而你也不可能成为她的丈夫,所以我们也可以利用这个优势来笼络其他的领主。”

顾独琢磨了片刻,说道:“还是先等一等卡罗尔的消息吧,请你集合军队,我现在操练他们。”

安伯一愣,随即站起身说道:“好的,请跟我来。”

操练军队跟训练银甲军团不同,顾独先给整个军队分组,分成十个组,选出十个军官,然后教十个军官用刀,一招一式的教,然后军官教下一级,一级一级往下教。

晚上回房后,东方夏岚抱着他轻声问道:“你这样教他们,不怕养虎为患吗?”

顾独轻声答道:“不怕,他们国家没有灵气,他们再怎么练,也只限于体格强壮,技巧扎实,根本不会有灵力,甚至无法练出内息。”

东方夏岚撑起身,眼神诧异地看着他,顾独轻声说道:“我体察过了,只有天精,没有地华,咱们的大陆应该是因为有了墨玄,所以才有了浓重的灵气。”

东方夏岚兴奋地说道:“那等回去,你再去一趟珍灵岛,要一只墨玄来。”

顾独笑着说道:“我上回就要了,人家不给。”

东方夏岚嘟嘴说道:“掌药仙子那么稀罕你,你跟她商量商量嘛。”

顾独笑着说道:“什么叫稀罕我呀?人家是仙子,能稀罕我什么?再说了,她又不是岛主,她说了也不算呐。”

东方夏岚说道:“对了,你不说我还忘了,你上回就没见到岛主,对吧?”

顾独答道:“对,我不是东方氏的后人,没资格见岛主,本来人家都不给我治伤的,让我自己休养,还是因为一只叫小五的墨玄跟我亲近,他们才问我的身份,知道我是东方氏的女婿,这才给我治伤。”

东方夏岚躺倒说道:“那简单,我跟你一道去,我去求岛主,你去求掌药仙子。”

顾独说道:“不值得,而且人家也不会给,掌药仙子说了,既没有灭国之祸,自然也就不用封海,所以人家不会给的。”

东方夏岚不高兴地嘟着嘴,顾独拍了拍她,说道:“好了,还跟个孩子一样,睡吧。”

灵皇大陆,武仁雄率军平定皇城以南各县,所有的县几乎都是望风而降,唯有灵波县守将胡博同不降,不仅是不降,还杀了县令,自己当家作主,率三千守军,以焚城为要挟,与武仁雄对峙。

这要是搁在灵皇时代,武仁雄就命令大举攻城了,什么焚城杀民的,没人在乎。

可现下换了泽帝当朝,这事就不好办了,因为泽帝是以仁德著称,况且正值改朝换代的节骨眼,武仁雄可不想做这个出头鸟。

第302章:冷遇

第302章:冷遇

武仁雄不敢攻城,狄秋寒就说他带人潜进城内杀掉胡博同,然后打开城门,让大军入城。

武仁雄否决了他的提议,说那样太危险,万一失败,还不如直接攻城呐。

散了以后,武仁雄把狄秋寒请到了自己的帅帐,让人摆上酒菜之后,武仁雄才低声说道:“顾独是我兄弟,你也不是外人,我跟你说几句实在话,你暂且一听,对不对的,等我说完再议。”

武仁雄说,胡博同不降,无非是因为泽帝以仁德治天下,胡博同赌定了大军不敢致一城百姓的生死于不顾。

武仁雄认为,这种人杀了他,那就太便宜他了,胡博同想求的无非两样,一是名,二是官。

灵皇都已经跑了,自己守着一个孤城,扯什么淡呐?看似高风亮节,宁死不屈,实则是想用这座城来做交易。

真要是有骨气,就出城来战,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才是好汉。

狄秋寒缓缓点头,说道:“大帅所言甚是有理,可……那要怎么办呐?”

武仁雄阴阴一笑,说道:“问皇上。”

“问皇上?”狄秋寒皱眉说道:“皇上仁德,若问皇上,那不是帮着胡博同将交易做了吗?”

武仁雄笑着说道:“不是还有夏后呐吗,要是夏后也能容下胡博同这种小人,那我就认了。”

狄秋寒沉默了片刻,又说道:“皇上尚未迁都,就算发六百里加急,往返也要大半月,耗这么长时间,合适吗?”

武仁雄说道:“不合适也没办法,这么大的事,你我都担待不起。”

亶爰山,楚琴跟熊人国的使者前后脚到达,因为这回要见的是泽帝,所以熊人国的领航员将使者带到了西海岸,从亶爰山走近得多。

楚琴回来的时候,熊人国使者还没有从觉灵门起行,楚琴把熊人国发生的事告诉了东方星浩,夫人蹙眉说道:“米亚这个小蹄子还真是够阴够狠呐,要不咱们把她的使臣杀了吧?”

东方星浩说道:“那不成,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更何况他们是来觐见皇上的,咱们岂能越俎代庖?”

夫人说道:“那万一泽帝要是签定了国书,那顾独他们不就孤立无援了吗?”

楚琴说道:“夫人放心,我先行一步,先去向皇上奏陈此事。”

东方星浩说道:“你去不去的无甚要紧,熊人国的使臣自会向皇上明言。”

楚琴说道:“即使如此,我也得回去。”

东方星浩点头说道:“这倒也是,你毕竟是御灵司的大御灵师。”

夫人问道:“楚大师,顾独没想调兵吗?”

楚琴答道:“没有,他说有需要的时候,自会派人回来。”

楚琴说道:“此番回去,我想带着家眷同行。”

东方星浩答道:“应当。”

回到房里,上官荷惊喜地说道:“回来了,可还顺利吗?”

楚琴搂住她,摇了摇头,说道:“不顺利。”

把钟瑾铃叫了过来,听完楚琴的讲述,钟瑾铃说道:“顾独一向心狠手辣,怎么这回如此不堪,还不当时便杀了那个米亚。”

楚琴说道:“杀了米亚很容易,可莉莎怎么收服人心?他们可是领主选举。”

钟瑾铃问道:“那他们就自己在那折腾啊?那得折腾多长时间呐?”

楚琴摇了摇头,说道:“顾独自然是心里有数的,你们收拾一下吧,跟我去泽国皇城。”

第二天一早,楚琴等人向东方星浩及夫人辞行,随后便起行前往泽国皇城,当晚到了泽西县,进了城后直奔驿馆。

楚琴出示了腰牌,看门的驿兵却说道:“大人来得不巧,驿馆没有空房了,请大人到别处安歇吧。”

楚琴一愣,钟瑾铃斥道:“胡说!这么大个驿馆,居然没有空房了?带我进去看!”

驿兵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是泽国的驿馆,只给泽国本国的官员住宿。”

楚琴皱眉,钟瑾铃手按剑柄怒道:“放肆!我夫君不是泽国的大御灵师吗?”

驿兵依然面无表情地说道:“是不是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钟瑾铃要拔剑,被楚琴按住,说道:“去客栈吧。”

钟瑾铃嚷道:“凭什么!”

楚琴猛然一瞪眼,眼中寒光似刀,钟瑾铃咬了咬牙,钻回了车厢里。

到客栈入住,上官荷神色黯淡,钟瑾铃板着脸,犹自气得直喘粗气。

楚琴说道:“一个驿兵竟敢如此,自然是上行下效,如今泽国灭了灵国,泽国臣民尽皆浮躁,只怕会祸事不断,歇一宿,明日我送你们回亶爰山。”

上官荷蹙眉说道:“我不想回去。”

楚琴说道:“世间已无安生之地,数百年的仇怨积累,不是一时片刻便能化解的,唯有亶爰山是清静所在。”

上官荷说道:“亶爰山毕竟不是咱们的家,以往天下征伐,我们是不得已才客居于觉灵门,如今天下大定,不好再打扰人家,你若不想带我们去泽国皇城,便送我们回灵国皇城吧,或者送我们去敬学斋也行。”

楚琴皱眉,钟瑾铃嚷道:“辞官!不要干了!一个区区驿兵都敢给你冷脸,你这个所谓的大御灵师还有什么用?”

楚琴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得对,但你不要嚷,这是客栈,住得都是普通百姓,你就是嚷得整个客栈都能听见,又有何用?反倒让人笑话。”

上官荷静思半晌,说道:“夫君,我怎么觉得此事太过蹊跷呐?”

钟瑾铃说道:“有什么蹊跷的?他们泽国的人就是看不起咱们灵国的人!他们忘了!顾独也是灵国人,要没有顾独,他们还在冰原灌西北风呐!”

上官荷懒得理她,看着楚琴说道:“夫君,你觉得,会不会有人故意针对你?”

楚琴微微皱眉,问道:“针对我什么?”

上官荷说道:“你是大御魂师,又是顾独的师父,而顾独是国舅,他是肯定不会做大祭司的,而让你一个大御魂师无职无衔,皇上和夏后肯定也会心中不安,所以我觉得,迟早你会接任大祭司一职。”

第303章:不能躲

第303章:不能躲

楚琴若有所思地点头,说道:“有道理,否则一名驿兵,岂敢对御灵师不敬。”

钟瑾铃蹙眉问道:“他们就不怕你杀了那无礼的驿兵?”

楚琴答道:“杀了更好,他们就是希望我怒而杀人,如此便更有话说,甚至是借而激起民愤。”

“民愤?”钟瑾铃不解地问道:“一个大御灵师,杀了一名驿兵,怎就说到激起民愤了?”

楚琴叹了口气,把上次他跟着顾独回朝,在泽明县遇上的事说了一遍,上官荷与钟瑾铃一同愕然。

好一会儿,钟瑾铃突然恨恨地说道:“我说顾独怎么急火火地要送莉莎回国,合着他是存心躲清静去了?真不是个东西!”

上官荷浅笑着说道:“或者他初时的确是存心要躲清静,结果熊人国的麻烦比这里还要大。”

楚琴说道:“休息吧,等到了泽恩县看看再说。”

三日后黄昏,到了泽恩县驿馆,驿兵一见楚琴便连忙招呼道:“楚大师。”

楚琴说道:“我回朝复命,可否宿在驿馆内?”

驿兵一愣,眨着眼睛说道:“楚大师何出此言?自当宿在驿馆呐。”

进了客房,钟瑾铃问楚琴:“你在泽西县得罪他们了?”

楚琴皱眉答道:“没有啊,上回我是跟着顾独回朝,到驿馆我都不与人说话,怎会得罪他们。”

上官荷说道:“我还是觉得有事,只不过是因为泽西县的那个驿兵不认识你,所以才敢那个样子。”

楚琴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并非是有意针对我一人,而是针对整个灵国的班底?”

上官荷点头,说道:“仗打完也有小半年了,原灵国的班底也该陆续前往泽国觐见皇上了,或许是闹出了什么事,咱们不知道而已。”

钟瑾铃说道:“那不对呀,他们要觐见泽帝,应该是从镇北关过来,怎样都到不了泽西县呐。”

楚琴说道:“若是皇上下旨……”

楚琴顿住,上官荷说道:“皇上不会下这样的旨意,别想了,到了皇城,问问东方斌,或许他知道原委。”

如此十数日,到了泽国皇城,来到驿馆,驿兵见是楚琴,一脸尴尬地说道:“楚大师稍候,小人去禀报驿丞大人。”

不多时,驿丞小跑着出来,拱手说道:“楚大师恕罪,驿馆都已住满了,都是来觐见皇上的官员,实在是腾不出房来了,这两日来的官员都去了客栈,楚大师不如去国舅府,或是主祭司府上吧,下官也实是难为,楚大师还带着家眷,这里闹哄哄的,也怕扰了楚大师的清静。”

楚琴点头,看来上官荷猜对了,他这次回来得不巧,刚好赶上灵国原班底来觐见。

楚琴去了东方斌府上,先把熊人国的情况说了,又把泽西县的事也说了。

东方斌皱眉说道:“我还是觉得荷姐说得在理,这是有人故意针对你,只有你才会从西边过来,其他官员都是从镇北关方向来,没人会去泽西县。”

楚琴问道:“不会有人借机游览一番吗?”

东方斌失笑,说道:“南境丰饶,这些官员什么没见过,关北苦寒之地,有何可看的?况且他们是来觐见皇上,心里指不定如何焦灼,哪还有什么游览的心情。”

楚琴叹了口气,他最厌烦这种勾心斗角的事,可出了这样的事,他又不能辞官,一旦辞官,不仅辞不掉,还会更加引发旁人诽议。

东方斌说道:“你也不用烦,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且不说你是顾独的师父,单凭你是能与顾独对抗的大御魂师,就没人能动得了你。”

楚琴苦笑着说道:“我终于是碍了旁人的眼。”

东方斌问道:“你在灵国就不碍旁人的眼吗?无非是你们家根深蒂固,没人敢招惹你罢了,而念战事方歇,两国仇怨未解,便有人借此时机跳出来搅事,你也不必往心里去,他们怕你才会针对你,但也不敢明着向你挑衅,只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恶心你。”

楚琴摇了摇头,说道:“我想回家去住。”

东方斌说道:“等一等吧,先住在我府上,现在正忙着迁都的事,你是原灵国大祭司,说话极有分量,有些事你还是要跟着议一议,毕竟老百姓还得过日子,顾独能躲,你可不能躲。”

楚琴皱眉,东方斌言外之意,是让他在朝堂上为灵国的百姓据理力争,可国都亡了,还有什么可争的?

东方斌又说道:“主张调换两国百姓的人,就是我岳父,我心里虽不赞同,却也不好驳斥他,况且我觉灵门久居深山,若妄论国事,恐遭人诟病。你就不同了,你们家世代显荣,国之重臣,唯有你能与我岳父辩上一辩。”

楚琴又叹了口气,问道:“皇上心意如何?”

东方斌说道:“泽之意,泽被天下,如今天下一统,如果还要分什么灵国与泽国,未免有悖仁德。皇上虽未明说,但迟迟没有下旨迁都,想必也是在焦虑这件事,只是朝堂上无人提出异议,所以皇上也是难为。”

楚琴问道:“夏后也不说话吗?”

东方斌答道:“夏后已经辞去了御灵司的职务,退下了朝堂,专心主理后宫了。”

楚琴苦笑着说道:“她也躲清静去了。”

东方斌说道:“没办法,顾独虽然有擎天之功,可他在来泽国时便有言在先,只是为了给靳岚报仇,而夏后嫁给皇上,也是为了给顾独铺路。这些事明眼人心里都清楚,他俩很难为灵国百姓说话,顶多也就是跟皇上私下说说,或是朝堂廷议,他们说不过我岳父。”

楚琴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得去顾独的国舅府住,我住在你这里,却在朝堂上与你岳父作对,只怕会连累你。”

东方斌说道:“你过虑了,公是公,私是私,我岳父那人虽然执拗,却不是个小气的人……退一步来讲,他若真来找我麻烦,我自也有话应对。再者说,顾独也没在国内,你去他府上住,万一哪个不长眼的下人冲撞了荷姐他们,也是不好,回头等顾独回来,如夫人若是找后账,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第304章:怒

第304章:怒

转过天上朝,楚琴将熊人国的事情详细禀告了泽帝,泽帝皱眉问道:“国舅可要调兵?”

楚琴答道:“国舅说大战方歇,将士们不宜远征,况且熊人国海防坚实,我国将士又不擅水战,是以不能调兵。”

泽帝关切地问道:“不调兵,他要如何帮莉莎夺回王位?”

楚琴答道:“国舅未与臣细说,只说请皇上不必担忧,他自有办法。”

泽帝叹了口气,皱眉说道:“朕本想国舅能不日还朝,议一议迁都之事,不想他竟被绊住了。”

楚琴说道:“国舅习于战阵,内政之事恐非其所长,况且皇上迁都只需议定时日便可,想来也无须国舅主持。”

泽帝说道:“爱卿有所不知,向爱卿奏请举国随迁,将原灵国百姓调往关北。”

楚琴说道:“臣请皇上明鉴,南境百姓不耐北地苦寒,若将他们迁往关北,臣担心多数会难以适应。”

向天恩出班说道:“请问楚大师,难道我泽国之民就活该居于关北这苦寒之地吗?”

楚琴答道:“向大人说话有失公允,不错,南境本是原灵国之民,与原泽国居民势同水火,但现下灵皇逃遁,灵国已亡,无论南北,皆为皇上之子民,敢问向大人,如你方才所言,南境百姓便不是泽国之民吗?若如此,不如下令屠城,岂非更方便。”

向天恩皱眉说道:“楚大师言过了,本官所虑,无非是天意民心,灵国欺压泽国数百年,泽国之民更是被逼得久居冰原,如今天下大定,理当迁往南方丰饶之地,也过一过富足安闲的日子。”

楚琴说道:“南境广阔,便是举国迁徙,也足以容纳,何必非要将南境之民调往北地?”

向天恩说道:“不如此,只怕民怨难平。”

楚琴说道:“向大人若如此说,那晚生方才那些话便不为过,晚生窃以为,立国之本乃是人心所向,若是因为泽国战胜了灵国,泽国之民便要高灵国之民一等,只怕泽国也不会长久。”

向天恩一愣,愕然看了一眼泽帝,然后盯着楚琴沉声说道:“楚大师,廷前议事,说话须慎重。”

楚琴拱手说道:“多谢向大人提点,但晚生以为,皇上不仅是仁德,还很清明,否则顾独以叛降之身,绝不能总揽兵权,以致大败灵国,况且晚生并非狂悖,而是就事论事。”

“数年前,灵皇问晚生,为何天心不属,晚生曾当面直言,当初若非灵皇疑心,靳岚不会决死,即使靳岚决死,若灵皇能听一众臣工劝谏,不要缉拿顾独和夏后,而是大礼安葬靳岚母子,也不致如此。”

“晚生因事实言,灵皇尚且不罪于晚生,更何况我皇乃仁德之主。”

“向大人说是天意民心,实则在晚生看来,不过是泄愤而已。天意归于我皇,乃是要我皇安天下而惠苍生,倘若真如向大人所言施为,势必会引得怨声载道,或许当朝有一众良臣虎将,能保泽国太平,但之后呐?”

“人之寿数终有尽时,泽国攻伐灵国三百年,若非灵国先皇驾崩,继位者多疑,只怕也没有泽国今日之一统吧?”

向天恩皱眉说道:“历经三百年,泽国十几代人筚路蓝缕,浴血拼杀,若不让他们出上一口气,只怕那些战死的英魂也不会答应。”

楚琴说道:“两国交兵,各有死伤,泽国浴血拼杀,灵国也非安闲度日,泽国将士埋骨他乡,灵国将士也身覆黄土,泽国多孤寡,灵国亦无整室,况且自顾独统兵以来,斩首灵军不下百万,真要是细算起来,只怕灵国之民更可怜一些,说到底,天下征伐,举世哀恸,如今天下大定,本该共享太平,若泽国执意要将三百年的怨气撒在灵国寻常百姓身上,恕晚生妄言,何来泽被天下之说?”

有人在班中低声嗤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泽帝厉声斥道:“放肆!何人狂言?”

礼部尚书靳风出班跪倒,泽帝轻然起身,厉声斥道:“廷前议事,各抒己见,你竟敢出言不逊,眼里还有朕吗?”

靳风说道:“皇上……”

“你闭嘴!”泽帝怒斥道:“何为非我族类?若份属灵国之人便非我族类,那皇后与国舅也是异类?朕乃东方氏嫡脉,追本溯源,朕也是灵国之人,朕也是异类吗?”

靳风一惊,叩头道:“皇上,臣一时激愤……”

“你闭嘴!”泽帝嚷道:“朕没让你说话!整天拿着礼法编排朕,今日你辱及朕,朕要你尝尝廷杖的滋味!廷卫何在?”

廷卫应声进来,华青胜连忙出班说道:“皇上息怒。”

泽帝嚷道:“息什么怒!朕怒了不是一日两日了,自从国舅远行,皇后离朝,你们便觉得朕好欺了!现如今竟敢当廷说出这种混账话来,将靳风拖出去,廷杖一百!”

靳风惊呼道:“皇上饶命啊!”

楚琴跪下说道:“皇上息怒,靳大人并非有意辱及皇上,只是于臣之言不悦而已,还请皇上开恩。”

华青胜与向天恩也一同跪倒,齐声说道:“皇上息怒,万不可当廷打杀重臣。”

东方斌用手捅公羊拓,轻声说道:“说话呀。”

公羊拓茫然看着东方斌,轻声问道:“说什么?”

东方斌皱眉,起身出班跪倒,说道:“皇上,靳大人一时口误,绝非存心诋毁皇上,臣倒以为,靳大人不仅无罪,尚且有功。”

泽帝皱眉问道:“皇叔此言何意呀?”

东方斌答道:“靳大人向皇上展示了现下的人心民意,靳大人身居高位,尚且存有怨恨之心,更何况是升斗小民。”

泽帝问道:“皇叔也觉得应该将南境之民调往关北,与北地之民易居?”

东方斌答道:“恕臣直言,臣是觉灵门的人,自幼便隐居深山,于世事尚且不察,更遑论朝政。臣只是听了楚大师一席话,略有所悟,就事论事来讲,如若当真将两地之民易居,只恐数百年后,泽国会重蹈灵国今日之覆辙。”

第305章:两害相权取其轻

第305章:两害相权取其轻

向天恩说道:“楚大师与主祭司所论,虽然谈不上危言耸听,但毕竟也是后话,且要以百年计,然而当下民怨沸腾,这才是燃眉之急。”

“臣也不是执意要与原灵国百姓为难,正所谓君王为尊,百姓相从,一切皆是灵皇之过,本不应怪罪在寻常百姓头上。”

“然而臣明白、皇上明白、满朝文武明白,可泽国的百姓不明白。他们只知道,原灵国的百姓供养灵皇、供养灵军,是灵皇指挥灵军,杀他们的父兄子弟,抢他们的妻女钱粮。”

“三百年如一日的困苦与怨恨,绝非皇上一统天下便能消解于无形。皇上仁德,泽国之意也确是要泽被天下,但世情不可不察,民心不可不顾,泽国百姓供粮供兵,现如今天下大定,皇上却要安抚原敌国之民,试问泽国百姓情何以堪?”

“楚大师方才说,倘若如此,不如屠城更为省心省力。臣以为,楚大师这话才有失公允,若要屠城,国舅统兵南征时便做了,何须等到今时今日?”

“征伐是一回事,杀戮却是另一回事,臣无意陷皇上于不仁,更无意陷诸公于不义,臣只想替泽国的百姓上达天听,为他们出一口气,否则即使一同迁往南境,恐怕也难免龃龉,甚或争斗。”

“大战方歇,天下初定,诸事繁杂,臣之所议,无非是暂行之策,待局势稳固,再行回迁原灵国百姓,届时宾主易位,要好办得多。”

楚琴说道:“举国迁民绝非易事,数百万之众背景离乡、颠沛流离,只怕劫掠欺暴之事颇生,向大人虽为泽国百姓出了一口怨气,却害了无数灵国百姓。”

“晚生要提醒向大人,灵皇未死,如若民怨滔天,灵皇必会趁势反攻。况且即便是灵皇死了,如此对待原灵国百姓,也必然会引得民变四起,如此也不能令局势安稳吧?”

东方斌抢着说道:“启奏皇上,觉灵门的眼线回报,大多数泽国百姓并不想随皇上迁都,很多人都觉得仗已经打完了,该安生的过日子了,况且泽国已经设立郡县,若是迁往南境,又要再折腾一回,一切都要重头开始,太过得不偿失。”

向天恩猛然回头瞪着东方斌,斥问道:“你问了多少人?便敢说大多数人都不愿迁往南境?”

东方斌拱手,反问道:“向大人又问了多少人,便一意要举国迁徙?”

向天恩皱紧了眉头,泽帝坐下了,东方斌的话给他提了醒,他们在朝堂上争来辩去,就忽略了真正的人心民意。

向天恩只是通过各地的奏报来推断民意,而东方斌是派出人去,实实在在地问百姓的心思。

两人高下立现,只不过东方斌是向天恩的女婿,他要等楚琴这样一个人来挑头,才能借机说出这个话。

华青胜回头对两名宫卫挥了下手,两名廷卫退了出去,靳风暗叫侥幸,否则一百廷杖必然将他活活打死。

泽帝沉默良久,说道:“诏,觉灵门弟子协同各地官员征询民意,必要人人问到,尽快上奏。”

东方斌应道:“臣遵旨。”

下了朝,东方斌截住向天恩,向天恩瞪着他不说话。

东方斌笑嘻嘻地说道:“岳父大人,你是打算再也不理我了吗?”

向天恩冷着脸斥道:“跟我回府!”

转头又对楚琴说道:“楚大师若是无事,也请到府上用茶可否?”

楚琴拱手应道:“恭敬不如从命。”

到了向天恩府上,落了座上了茶,向天恩说道:“楚大师有惜民之心,我也不是残暴之人,正是因为灵皇未死,我才担心南境不稳。”

“灵皇不死,灵国便不算亡了,楚大师敢担保灵国的百姓对泽国没有怨恨吗?”

“如你所说,自从顾独统兵以来,斩首灵军不下百万,光冲着这百万亡魂,灵国百姓能甘心归顺吗?皇上仁德,甚至是有些妇人之仁,将皇上置于南境中心,被一群心怀怨恨的百姓围绕着,楚大师安心否?”

楚琴皱眉,沉思了片刻才说道:“向大人所说不无道理,但举国迁徒亦非善策。”

向天恩说道:“凡事皆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灵国强盛三百年,不仅仅是因为南境物阜民丰,也是因为泽国过分的想要泽被天下。”

“为君者过于追求仁德,即便是在太平盛世,也会多方掣肘,更何况还是大战之时。”

“当今皇上幸得顾国舅与夏后辅朝,否则的话,楚大师,你要灭泽国,是否易如反掌?”

楚琴沉默,东方斌说道:“岳父,百万之众长途迁徒,那不得跟逃难似的?”

向天恩斥道:“浑话!怎可能一起迁徙?自然是要分次迁徒,最多也就是以城易城,派兵看管护送,再请你们觉灵门协同。不要觉得这样麻烦,实则无论是扩城还是建城,都比这样更麻烦,而且一旦两国之民混居,来日定会生出无尽的麻烦。”

东方斌看楚琴,楚琴皱眉不语。

向天恩又说道:“天下归心,不是用嘴说说就行的,那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可能要几代人前赴后继地去广施仁政,安定民心,而眼下最重要的,是保证皇上的安全。”

“只有泽国的百姓,才会对皇上誓死效忠,咱们做个假设,如果不迁民,有朝一日灵皇带着兵打回来,灵国那些百姓能协军作战吗?”

楚琴和东方斌对视一眼,都有些茫然。

向天恩说道:“对,你们可能不知道,要是顾国舅在,他是最清楚的,当年他第一次破关之后,占了灵玉县,从泽国迁去十万百姓,为得就是协军作战,我泽**民一体,上至六旬老叟,下至十岁娇儿,人人皆兵,无人畏死。”

楚琴愕然看着向天恩,向天恩说道:“或许顾国舅没有对你说过,但事实如此,你们可能都觉得顾国舅是躲事去了,实则他心里最清楚,如果失掉了泽国百姓的民心,就算灵国百姓甘心归顺,泽国的战力也会锐减,否则泽明县撵走灵国商贾,顾国舅绝不会听之任之!”

第306章:骗

第306章:骗

东方斌说道:“对了,我记得那次下了朝,顾独是说过……他的原话是,仗我打完了,治国的事你们去办吧,治得好是你们有本事,治不好我再接着打仗。”

向天恩接口说道:“你记得就好。”

东方斌笑嘻嘻地说道:“你老也不能怨我,这么大的事,我怎会因为他随口一句话就当真。”

向天恩严肃地说道:“顾国舅不是礼国舅,顾国舅说话从来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他既然说了治国的事由着我们去办,言外之意就是赞成我的想法,只不过他心有不忍,不愿明说罢了。”

东方斌叹了口气,说道:“是我让楚大师反驳你老的。”

向天恩说道:“我知道。”

楚琴说道:“我自己也是这样想的,毕竟我是原灵国的人,事关百万黎民祸福,不得不说。”

向天恩说道:“楚大师,但凡有更好的法子,我也绝不会提议两地易居,实在是不敢行险。”

楚琴点头说道:“我已明白你老的苦心了,只是南方的百姓比北方多,如果全部迁徒的话,南方可能就会出现空城,或者……”

向天恩摇了摇头,楚琴停住话头,向天恩说道:“以皇城为中心,四面布置,迁完为止。”

楚琴再次点头,说道:“那咱们入宫见驾吧,就不要让皇上再行诏了。”

向天恩说道:“诏还是要行的,皇上仁德,东方斌既然当廷提了询问民意,皇上就一定要做。”

东方斌又笑嘻嘻地说道:“小婿明白,让觉灵门变个法子,不光是询问,还要跟百姓讲清道理,泽国的百姓,自然是要护着自己的皇上的。”

向天恩白了他一眼,斥道:“你明白就好。”

东方斌说道:“岳父,还有件事,楚大师回朝之时途经泽西县,驿馆的一名驿兵对楚大师说,泽国的驿馆是给泽国官员住的。”

“什么?”向天恩愕然看着楚琴。

东方斌抢着说道:“楚大师不想追究,但我觉得这是有人针对楚大师。”

向天恩皱紧了眉头,说道:“此事不是楚大师是否追究的事,泽国求贤,高位以待,一名驿兵竟敢对楚大师不敬,这是要陷皇上于不仁,陷满朝臣工于不义,此事必要查清!”

楚琴说道:“没那么严重。”

向天恩执拗地说道:“必须要查清,如果是有人怕楚大师将来顶了公羊拓的大祭司之职,那倒还是小事,怕只怕有人想离间两国朝堂。”

向天恩说,迁民是一回事,灵国的各级官员就是另一回事了,官和民要分开,原灵国的百姓迁往北地,但官员要用泽国的,而原灵国的官员要留在南境任职。

这件事如果只是针对楚琴一人,那倒是不严重,万一要是针对所有的原灵国官员,甚至是想挑起混乱,那可就是祸起萧墙了。

向天恩说道:“东方,你带人陪同楚大师,尽快去一趟泽西县,一定要查问清楚。”

东方斌答道:“好,那你老要是没别的事嘱咐,我们现在就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便起行。”

向天恩起身向楚琴拱手道:“恕不远送了。”

楚琴起身拱手应道:“不敢,告辞。”

转过天,楚琴跟东方斌带着数名觉灵门弟子起行,没带钟瑾铃,楚琴怕她闹腾,甚至是杀人。

行到午饭时分,在路边脚店打尖时,看到了熊人国的使臣队伍。

夫人刻意安排多留了他们一日,让楚琴先回来把情况告诉泽帝。

看到楚琴,熊人国的使臣有些震惊,他在王宫时见过楚琴,但他没想到楚琴已经回来了,而且在他前面。

熊人国使臣下了马,走过来向楚琴拱手,问道:“你是楚大师吗?”

楚琴答道:“是我。”

使臣愕然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楚琴说道:“你去吧,熊人国的情况我已经禀告我国皇帝了,他也知道你们来了。”

使臣皱眉,问道:“贵国的皇帝也会支持莉莎吗?”

楚琴答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你还是自己去问我国皇帝吧。”

使臣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再见。”

楚琴点了点头,说道:“再见。”

使臣上马,带着队伍走了,东方斌注视着使臣远去,低声问道:“你觉得皇上会如何应对?”

楚琴答道:“皇上同莉莎饮过宴,却不认识米亚。”

东方斌笑着点头。

黄昏时,泽帝接报,熊人国使臣已经入城,泽帝问礼夏:“我要怎样回话才合适?”

礼夏答道:“签定国书,索要工匠,让他们即刻派工匠来,协助我国建立海防。”

泽帝愕然看着她,礼夏说道:“海防要赶紧建起来,这是刻不容缓的事。”

泽帝说道:“他们不会白给的,肯定要我下诏招回国舅。”

礼夏说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们要真让你下诏,你就给他们一份诏书便是,至于我兄长回不回来,那就是他的事了,他们总不能让你亲自去熊人国把我兄长绑回来吧?”

泽帝一脸尴尬地说道:“这不是骗吗?”

礼夏说道:“米亚不是骗呐?明明莉莎是指定的王位继承人,她联合领主抢了王位,又想跟你联合来对付我兄长,她这叫自作聪明,自然就要自食恶果。”

泽帝点头,说道:“这话倒也对。”

停了片刻,泽帝又担忧地问道:“国舅见到诏书,不会真的回来吧?”

礼夏失笑,说道:“放心吧,你可没有莉莎随我兄长的心,他肯定不回来。”

泽帝笑,礼夏又嘱咐道:“对了,你记着啊,他们要是索要诏书,你让他们先把工匠送来。”

泽帝应道:“对,幸亏你提醒。”

转过天,熊人国使臣觐见,呈上国书,说明来意,泽帝说道:“如此甚好,能与贵国永结盟好,实为幸事。”

熊人国使臣喜出望外,说道:“既然泽帝承认我国女王,那就请命令贵国的战神回国,不要再帮助反叛者莉莎了。”

泽帝说道:“那是自然,但还请贵国先将工匠送来,以示结盟之诚意。”

第307章:细作所为

第307章:细作所为

熊人国使臣皱眉说道:“皇帝陛下,我国女王的意思,是请皇帝陛下先行下诏,由我带回去。”

礼夏说道:“莉莎与顾独有情分,所以顾独才会帮她,况且顾独是我国战神,身份地位非比寻常,如果要让我皇下诏招回顾独,你国自然是要先给予我国好处,否则我皇也没有理由干涉顾独的私事,毕竟顾独并没有从我国调兵去你们熊人国。”

使臣满脸纠结,泽帝说道:“皇后之言甚是,国舅于我国有擎天盖地之功,他虽然是朕的臣子,但只要不伤害到我国利益,朕不会干涉他的私事。”

使臣说道:“顾独在我国引起内战,贵国既然愿意与我国结盟,皇帝陛下怎么能说没有伤害到贵国的利益呐?”

泽帝说道:“你们也可以不与我国结盟,待到莉莎做了女王,再结盟也不迟。”

使臣愕然看着泽帝,向天恩说道:“外使,我劝你还是尽早回国复命吧,我国战神骁勇善战,神行兵甲,你们若是拖延得久了,只怕就无须再谈结盟之事了。”

熊人国使臣皱着眉头说道:“那就请皇帝陛下签定国书,外臣也好回国复命。”

楚琴和东方斌到了泽西县,直奔驿馆,守门的驿兵立刻招呼道:“主祭司,楚大师。”

东方斌看楚琴,楚琴轻微地摇了下头,这名驿兵不是当天那个驿兵。

两人进了驿馆,直接找驿丞,让驿丞将所有人叫来,楚琴却没有看到当天那名驿兵。

楚琴问道:“都在这里了吗?”

驿丞答道:“都在这里了。”

楚琴说道:“前些天我来此处,有一名驿兵说驿馆住满了,那名驿兵不在此列。”

驿丞愕然说道:“此地偏僻,也就是主祭司及觉灵门弟子常来常往,从无住满的时候,对了,前些天死了一名驿兵,被人一刀割喉,至今尚未抓到凶手。”

楚琴和东方斌对视一眼,都是心中恍然,此事与泽国无关,应该是灵皇留下的细作所为,无非是想挑起楚琴的敌对情绪,所幸当时上官荷觉得蹊跷,否则楚琴还真就中计了。

熊人国,派去找卡罗尔的人回来了,但带回的消息却并不乐观,出于和安伯一样的担忧,希拉丁也拒绝了卡罗尔,而卡罗尔离开了墨本郡,却没有说要去哪里。

莉莎眼神焦虑地看顾独,顾独说道:“大海掏针一样,很难找到他,不如让他来找你好了。”

莉莎眼中亮起光芒,顾独对安伯说道:“安伯领主,咱们去找希拉丁谈谈吧。”

安伯略显兴奋地应道:“好,什么时候走?”

顾独答道:“明天一早。”

熊人国以西是沙林国,两国以奥伦山脉为分界,两国相通的唯一陆地通道,就是奥伦山脉中部的一条山路。

不过这条山路并不崎岖,当年熊人国西征之前,曾派人开凿过,这条路可以并排跑两辆马车。

灵皇就是开着船到了沙林国的南海岸,这是朱大人给他指引的,当年顾独并没有用朱大人祭旗,顾独那三万人战败后,朱大人又跑回了灵国一边。

当顾独大军南下之际,灵皇便问朱大人,西方有哪个弱小的国家可以征服,朱大人就将灵皇指引到了沙林国。

灵皇派朱大人上岸去谈判,但是沙林国拒绝灵皇的军队登岸,于是灵皇便绕开沙林国的海防,从山背处登陆,翻山而过,一举拿下了一名领主的城堡,并以此城堡为基础,开始发展势力。

因为灵皇军队的攻击迅猛而残暴,所以领主的军队无人生还,沙林国的国王直到半个月前才得知有外族人入侵,而且占据了西南泊莱郡的领主城堡,于是发兵讨伐,今日到了城下。

灵皇登上城头,看到国王军队大概是两万人,便对姚赛凤说道:“去把他们的将领抓来。”

“遵旨。”姚赛凤答应一声,纵身跃下城头,飞奔向敌阵。

灵皇即刻调动一千魂军跟随姚赛凤,但敌阵似乎并没有攻击的意思。

国王军队的指挥官希恩,看到只有一个人向这边跑来,以为是来传话的,而且震惊于姚赛凤能直接从五六米高的城墙上跳下来。

姚赛凤风驰电掣地跑到了敌军阵前,灵皇动念,一千魂军倏然冲进了敌阵,而姚赛凤一晃身,坐到了希恩身后,伸手扣住了希恩的喉咙,双脚跟同时一磕马腹,战马嘶鸣一声,撞开全身抽搐的士兵,向城堡狂奔。

国王军队瞬间慌乱,好多士兵端起枪便打,但没有任何一颗子弹打中人和马。

姚赛凤到了城下,将希恩扛在肩上,纵身上了城墙,朱大人随即大声喊道:“你们的指挥官被俘虏了!立刻放下武器投降!否则就杀掉你们的指挥官!”

有人喊道:“开炮!”

灵皇控制着两百魂军将敌军火炮围住,凡是想靠近火炮的士兵都会被魂军冲撞,全身抽搐不能行动。

朱大人又喊道:“立刻放下武器投降!否则就杀光你们!”

敌阵中有人喊道:“冲啊!”

枪声四起,士兵向城下冲来。

灵皇冷哼一声,挥了下手,漫天羽箭射出,倒下了一大片人,没死的都掉头往回跑。

灵皇冷淡地说道:“开城门,杀光他们。”

城门打开,吊桥放下,战鼓擂动,三千精锐冲向了敌阵……

两万国王军队几乎被屠杀干净,因为所有的士兵都被魂军冲撞,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甚至都不能躲闪。

灵皇说道:“这些人也太好杀了,难怪顾独能轻易杀掉熊人国所部,这样的人怎能守住疆土?”

姚赛凤说道:“恭喜皇上,不出数年,皇上定可将所有的陆地统一起来,届时再打回灵皇大陆去。”

灵皇没有说话,面无表情。

齐仕全说道:“既然这里的人没有灵力,皇上何不在此生息繁衍,无谓再去与泽国争竞。”

灵皇还是没有说话,他现在有些难以取舍,一方面放不下心里的仇恨,毕竟他是被赶出来的,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里更容易统治,而且用这样的军队,无论如何也无法与泽军交兵,这些人会死得连渣都不剩!

第308章:不能久留

第308章:不能久留

三千精锐回城,姚赛凤问道:“皇上,这个敌军将领如何处置?”

灵皇看了一眼满脸惊恐的希恩,说道:“留着吧,此人能领两万兵,应该是有些本事。”

朱大人赶紧对希恩说道:“灵皇不杀你,快跪下谢恩,发誓向灵皇效忠。”

“xxx!”希恩骂了一句脏话,继而大声说道:“我绝不向恶魔效忠!愿主神宽恕我的灵魂!”

说完爬上垛口,纵身跳出,却被定在了空中。

灵皇将他缓缓放到城外的地上,然后收了灵力,希恩爬起来,震惊地回头望着城头上的灵皇,灵皇挥了下手,示意他离开,希恩迟疑了片刻,转身大步远去。

看着希恩的背影,灵皇淡漠地说道:“虽然没有灵力,却有一份忠肝义胆,倒也难得。”

停了一会儿,灵皇又说道:“这里不能待了,虽然这些人没有灵力和魂军,但如若倾巢来战,也是难斗,咱们换个地方吧。”

姚赛凤与齐仕全一同应道:“遵旨。”

收整财物粮草,三天后向北进发,行半日,看到前路上有一只墨玄,墨玄的肩上侧坐着一名穿白裙的女子。

前军将官立刻传令停住,亲自飞马到中军禀报,灵皇接报后,纵马赶到前方,勒缓了马,向墨玄走去。

到了近前,灵皇眼眸凝滞,直勾勾地看着掌药仙子。

掌药仙子微一蹙眉,说道:“东方景钰,本尊乃珍灵岛掌药仙子,今日是来告诉你,灵国气数未尽,你不该于此地流连,甚或夺权易主,否则灵国的气数就真的尽了。”

灵皇翻身下马,走向掌药仙子,墨玄虎吼一声,震得灵皇身子一晃。

掌药仙子眼色厌烦地说道:“有话便说,莫要靠近。”

灵皇说道:“朕想知道,既然灵国气数未尽,怎会被顾独尽占南境?”

掌药仙子答道:“顾独也非一步登天,且比你要难上百倍,他能做到的事,你做不到吗?”

灵皇说道:“他即将晋位巅峰境,岂是朕能比的?”

掌药仙子说道:“即将晋位,就是尚未晋位,况且你二人又不是比武论胜负,你身边原本就有一名巅峰境御魂师,如此说来,你还是强于顾独。”

灵皇皱眉沉默了片刻,问道:“仙子可否与朕联姻?”

掌药仙子露出一抹冷笑,说道:“你虽有帝号,却只是一介凡人,我此来只为告诫你,珍灵岛的灵力只给了灵皇大陆,这里是没有的,如果你久居此处,你的灵力也会逐渐衰退,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墨玄转身向东方行去,眨眼间已在数里之外。

灵皇不舍地注视着掌药仙子的背影,心里莫名的生疼。

姚赛凤催马近前,下马问道:“皇上,何事?”

灵皇叹了口气,答道:“无甚要事,唉……”

熊人国,顾独等人带着整个银甲军团前往墨本郡,顾独的用意是为了向希拉丁证明莉莎的实力。

这日黄昏,扎下营盘后,突然听到虎吼声,顾独心里一动,问东方夏岚:“你听这声音,像不像墨玄的叫声?”

东方夏岚兴奋地站起来,随即又淡了笑容,说道:“真要是墨玄,那应该是掌药仙子来了……你去看看吧。”

顾独站起身说道:“一起去,万一真是呐。”

东方夏岚嘟着嘴坐下,说道:“你自己去吧,我不想去。”

顾独失笑,搂住她哄道:“好了,吃什么醋啊,人家是仙子,怎么可能看上我呐?走,万一真是墨玄,你好跟她要啊。”

东方夏岚别扭道:“不去!”

顾独歪着身子,看着她说道:“那我可真自己去了?”

“嗯!”东方夏岚将脸扭向一边。

顾独笑,又听到一声吼叫,东方夏岚嗔道:“快去吧!她都等着急了。”

顾独寻着墨玄的声音找出十里地,才看到掌药仙子,连忙纵马急驰,到了近前下马,凑到掌药仙子面前,笑嘻嘻地问道:“又跟着我呀?”

掌药仙子白了他一眼,墨玄凑过来闻顾独,顾独摸着它的大脑袋问道:“你是小五吗?”

墨玄点了点头,顾独惊叹道:“都长这么大了,你长得可真快。”

墨玄在顾独身上蹭,顾独笑着问掌药仙子:“把小五给我吧,行不?”

掌药仙子答道:“不行。”

顾独笑着说道:“何必这么小气呐。”

掌药仙子说道:“我就这么小气,我问你,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顾独笑着问道:“跟着我不习惯,想回灵皇大陆啊?”

掌药仙子嗔道:“再贫嘴,小心我扇你。”

顾独依然笑嘻嘻地说道:“这回记得打右脸啊,上回两次打得都是左脸,不平均,到现在都不舒服。”

掌药仙子露出笑容,嗔道:“正经说话。”

顾独说道:“我答应莉莎,总得帮她夺回王位嘛。”

掌药仙子说道:“此处没有地华,你待得久了,灵力会衰退的,况且珍灵岛的灵力只给了灵皇大陆,你将灵力用在灵皇大陆以外的世界,有干天和。”

“哦!”顾独皱眉,他倒没想过这个问题,琢磨了片刻问道:“可是,你也同意我帮莉莎啊,我教她修炼灵力,你不是也没反对吗?”

掌药仙子嗔道:“你问过我吗?你若问我,我岂会让你教她修炼灵力?”

顾独笑嘻嘻地说道:“我也得找得着你啊,要不你以后跟我住,我凡事都问你。”

掌药仙子嗔恼着抬手,顾独连忙捂住左脸,指着右脸说道:“打这边。”

掌药仙子失笑,放下手说道:“你就没有想过,莉莎之所以被米亚抢了王位,就是因为你教了她武技和灵力。”

顾独一愣,答道:“我还真没想过。”

掌药仙子说道:“灵力可以衰退,但是武技不能,只要修炼,就会一日强于一日。她的命数本是以美貌取胜,这本就是上天赐给她的武器,而你却逆天改命,所以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顾独说道:“这话我不赞同,当初熊人国攻打泽国,难道我不打他们吗?那个雅格布嚣张跋扈,我必须弄死他!”

第309章:命数天定

第309章:命数天定

掌药仙子伸出手指,点着顾独的胸口,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还有脸提雅格布?杀他的真正原因,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顾独笑着去握她的手,掌药仙子抢先收回手,说道:“万事有定法,你不要再帮莉莎夺王位了,赶紧回灵皇大陆吧。”

至此,顾独才散了笑意,皱眉说道:“我刚刚帮她收服了银甲军团,而且……”

“你不要诸多借口。”掌药仙子打断了他,说道:“你即将晋位,却远离了灵皇大陆,此地只有天精,没有地华,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莉莎想,你确是能帮她夺回王位,但她原本的命数已被篡改,若还是欲求不满,只恐引来杀身之祸,灭顶之灾。”

顾独皱眉说道:“不至于吧?就学了些武技,她就算不认识我,也能跟别人学呀。”

掌药仙子斥道:“还要强辩?她若没有灵力,她的身法岂能快如闪电,与银甲军团将领决斗时,仅凭武技,她岂能获胜?即便获胜,若无你在她身边,她又岂能收服银甲军团?这一切都不是本来的她能够做到的,全都是因为你,自从你抓了她的那天起,她的命数就改变了。”

顾独被问得哑口无言,皱着眉头沉默。

掌药仙子说道:“她可以靠自己去夺回王位,也可以跟你回灵皇大陆,其实百年之身无谓做多大的事,尤其是女人,活得逍遥快活比什么都重要。”

顾独愕然问道:“你让我娶她呀?”

掌药仙子一愣,随即瞪眼斥道:“你有东方夏岚还不够吗?更何况身边还跟着一个芸锦彩!你还想娶莉莎?”

说完抬手一巴掌,扇了顾独一个响亮的耳光。

顾独捂着脸嚷道:“我就是问问!我又没说我想娶她!还有,不是让你打右边吗?怎么又打左边!”

“哼!”掌药仙子一晃身坐到了小五的肩上,说道:“小五,咱们走!”

顾独问道:“你又要去哪里呀?”

掌药仙子不答,小五看了顾独一眼,有些不舍地转身离开,顾独追着说道:“别生气呀,你打了我,你还生气?仙子?仙子!”

掌药仙子回头瞪着他说道:“话我都跟你说了,以后我也不会再来管你了,何去何从,你自己看着办吧!小五,别磨蹭,快些走!”

小五一眨眼便在数里之外,顾独怅然停步,喊道:“仙子!还能再见吗?”

掌药仙子没了踪影,声音却传了回来:“若你能清心寡欲,自有再见之时。”

顾独怔怔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呢喃道:“清心寡欲?那要怎么做?什么都不管了,归隐亶爰山吗?”

回到宿营地,东方夏岚问道:“是她吗?”

“嗯。”顾独点头,坐下后轻声说道:“掌药仙子说我不应该在灵皇大陆以外的世界使用灵力,还说莉莎的命数已经因我而更改,她叫我不要再帮莉莎了,否则莉莎可能会有杀身之祸,灭顶之灾。”

“啊?”东方夏岚愕然,眨了半天眼睛才问道:“那怎么办?就把她扔下不管了?还是……要带她回去。”

顾独失笑,说道:“你就放宽心吧,我不会娶她的,掌药仙子也没说让我娶她,我就是问了一句,掌药仙子就扇了我一个嘴巴,然后很生气地走了,还说以后都不会来管我了。”

“打得好,哼!”东方夏岚起身,到神位前点了三支香,然后拜了三拜,将香插在香炉里,说道:“幸亏有你降着他,否则还不定怎样呐。”

顾独走过来,搂住她问道:“我就这么不让你省心吗?”

东方夏岚嘟着嘴哼了一声,说道:“你是来日灵皇大陆唯一的巅峰境御魂师,当然不让我省心。”

顾独笑,东方夏岚说道:“去跟莉莎说吧。”

顾独淡了笑意,东方夏岚说道:“仙子发了话,你怎敢违逆?此事绝不可拖延,越拖不是越难办吗?况且你要是一意孤行,就算帮莉莎夺了王位,却令她死于非命,你心里会好受吗?”

顾独皱眉不语,东方夏岚抚着他的脸说道:“你莫忧心,你先去与她说,看她做何反应,若是你说不通,还有我呐。”

顾独讪笑着说道:“要不你去说吧,我去说……我怕她又要……”

东方夏岚说道:“那才更要你自己去说,当面拒绝她,若是让我去说,万一她哭着求我,说不定我兴许会心软。”

顾独纠结道:“可是,天色已晚,我去她帐中……”

东方夏岚嗔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莫说是黄昏,便是夜半三更,只要你心里没鬼,你怵什么?快去!”

听顾独说完,莉莎扁了嘴,委屈的静默着掉眼泪,顾独叹了口气,说道:“掌药仙子说,百年之身无谓做什么大事,尤其是女人,只要活得快活,比什么都重要。”

莉莎满眼期望地看着他,顾独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问过她,能不能娶你,她扇了我一巴掌,说我贪心不足,有了夏岚还惦记着娶你,只会把你们俩个都伤了。”

莉莎眼中的期望散去,低下头接着流泪。

顾独试探着问道:“莉莎,其实……你也不是很想做女王,对吧?”

莉莎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为了做女王,为了能够控制国中第一勇士,我从小就没有自由,其实我很厌恶自己的身份,只不过,很多事习惯了,就会不由自主的朝着那个方向去走……”

莉莎顿住,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说道:“其实我更喜欢亶爰山,那么美丽的环境,那么清闲的日子,那么自由的生活……”

莉莎再一次顿住,渐渐蹙紧了眉头,看着顾独说道:“可是,银甲军团已经宣誓向我效忠,安伯领主也已经决心帮我对抗米亚,我现在退出,要如何面对他们?”

顾独说道:“这好办,我挑的事,我来平,我去跟安伯和艾伯特说。”

说完便起身,莉莎却说道:“等等,你还要给我一个承诺。”

第310章:不安

第310章:不安

“什么?”顾独目光警惕地看着莉莎。

莉莎嘟了嘟嘴,说道:“你不用像防贼一样,我不会逼你娶我,也不会要求你跟我发生不该发生的关系,我要你承诺我,在我有生之年,你要保证没人欺负我。”

顾独心里一松,同时又有些失落,或许是因为莉莎没再缠着他吧……

顾独说道:“我答应你,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去找安伯和艾伯特,说完之后,两人都用愤怒并且怨恨的目光瞪着顾独,尤其是艾伯特,他本来是带着银甲军团来杀顾独等人的,结果不但没杀成,还背叛了米亚,向莉莎宣誓效忠,可现在莉莎又说不做女王了,这不是把整个银甲军团给害了吗?

顾独给两人解释,什么叫灵力,灵力是从哪里来的,什么叫天精,什么叫地华,为什么不能在灵皇大陆以外的地方使用灵力,什么叫命数,为什么掌药仙子不让他再帮莉莎夺王位。

从掌灯时分起,直讲到二更天,三人都没有吃饭,安伯和艾伯特像听神话故事一样,专注而惊诧。

最后,顾独说道:“所有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我会去见米亚,承担一切后果,她不能把我怎么样。两位,其实米亚并没有证据说你们反叛她,毕竟咱们还没有发动战争。”

“所以,安伯领主可以安心地回到自己的城堡,而艾伯特指挥官,你可以说你努力地追捕我们,最终我们投降了,并打算离开熊人国,而你考虑到两国以后的邦交,所以没有杀我们。”

“我相信,米亚不会非得杀我才甘心,她只是害怕我帮助莉莎争夺王位,既然我要带走莉莎,并且向她承诺两国盟好,互不侵犯,她会很高兴与我做朋友的。”

艾伯特点了点头,说道:“你的想法很好,但是银甲军团不只是我一个人。”

顾独说道:“你放心,明天我会亲自向他们解释。”

派往泽国的使者回来了,米亚拿着签定的国书,满脸的阴霾。实际上泽国什么都没有做,这一纸国书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而且听使者的回复,泽国的皇帝恐怕根本就不想阻止顾独,只是用这件事来要挟她。

米亚心里觉得委屈,她没有莉莎长得漂亮,虽然她更有才能,可因为雅格布选了莉莎,她就失去了继承王位的资格。

本以为主神偏爱她,让一切都朝着对她有利的方向发展,可没有想到,顾独亲自把莉莎送了回来,而且在得知她已经成为女王的前提下,还要帮助莉莎夺王位。

而银甲军团离开了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三千人会被十几个人杀光吗?真要是那样,不仅是她的王位保不住,熊人国也迟早成为泽国的附属国。

侍卫长说道:“女王陛下,不必理会泽国,反正你已经下令杀掉顾独那些人。”

米亚沉默,原本她以为出动了整个银甲军团,会很轻易地杀掉顾独,但过了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足以证明顾独没有被杀掉。

米亚开始后悔,她不应该下令追杀顾独,她把自己逼到了绝路上,除非顾独死了,否则战争一定会到来!

夜幕降临,米亚站在窗边,手里端着一杯血一样红的酒,侍卫长微笑着从后来搂住她纤细的腰肢,用充满情调的语气,温柔地说道:“女王陛下,该休息了。”

米亚眼中划过一抹厌烦,她并不爱德伦,虽然德伦高大英俊,剑术超群,但牵扯到政治,感情就变了味道。

她只是需要德伦,于公,她需要侍卫队的支持和保护。于私,她感觉孤单,也太过寂寞。

但无论是女人的直觉,还是女王的敏感,都让米亚感觉到,德伦贪婪的触角已经开始伸展,他也同样只是需要她,需要她的身体,更需要她的地位。

但是,一个出身卑微的人,仅凭高超的剑术,也只能做一名侍卫长,或者可以做女王的情人,但绝不能做女王的丈夫!

每当她感到厌烦的时候,她就会更加憎恨莉莎,同样是公主,只是因为莉莎长得更漂亮些,就得到无数强大的男人爱慕、呵护,而她并不比莉莎差多少,实际上,她要比莉莎更妩媚,更解风情。

德伦感觉不到米亚的内心,只是以为她在为泽国的回复而烦恼,继续用媚惑的声音在米亚耳边低语:“亲爱的,咱们去床上吧,我会让你快乐起来的。”

米亚冷淡地推掉了他的手,眺望着远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今天没有心情,你离开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德伦愣了一下,随后屈臂行礼,退出了房间,心里愤恨地骂着‘碧池’。

德伦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他跟米亚的关系是互相需要、互相利用,米亚的野心注定了她不会是一个纯情的女人,只不过,出身卑微的自己,能通过这样的捷径登上人生的巅峰,也就无所谓感受了。

米亚的心里极度的不安,赶走了德伦以后,偌大的寝室里只剩她一个人,心里越发的开始恐慌,漆黑的夜色中,仿佛隐藏着恶魔的双眼,正在悄无声息地注视着她。

放下酒杯,慌乱地关上窗子,爬到床上盖上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但依然从心里往外觉得发冷,因为没有人帮她,所有强大的人都倒向莉莎那一边,她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第二天一早,德伦接到报告,说银甲军团回来了,而且还将莉莎和顾独等人带了回来。

德伦感到诧异,怎么把人带回来了?米亚的命令是杀掉泽国人,为什么要带回来?难道那些人投降了?

德伦让卫兵守住米亚的寝室,不准任何人向米亚报告,自己带着两个小队的卫兵迎出了王宫,拦住了顾独等人。

见顾独等人还是骑着马配着刀,德伦厉声问艾伯特:“这是怎么回事?”

艾伯特答道:“他们投降了,并且承诺带着莉莎一起离开,回灵皇大陆去,但是离开之前,他们要见女王陛下。”

第311章:承认

第311章:承认

德伦微一眯眼,挥手说道:“开枪打死他们。”

艾伯特一愣,二十名卫兵同时举起火枪,但随即被一股大力撞飞,惊叫着散落在远处,而顾独不知何时,已经用右手扣住了德伦的脖子。

东方夏岚愕然看着芸锦彩问道:“他如何出手的?”

芸锦彩大张着眼睛看着顾独,答道:“我也没看清,太快了……”

德伦惊恐地张着眼睛,双手扒着顾独的手腕,双腿只剩下支撑身体的力气,而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顾独背着左手,瘟神一样静立着,直到德伦翻起白眼,顾独才将他摔在一旁,说道:“绑起来,带他去见女王。”

米亚寝室外的卫兵阻挡来报告的卫兵,来报告的卫兵喊道:“侍卫长被他们抓住了!他们在王座室,如果女王再不出面,他们就要杀掉侍卫长!”

“你说什么?”寝室的门拉开,米亚穿着睡袍,满脸的震惊。

卫兵说道:“艾伯特指挥官将那些泽国人带回来了,说他们投降了,侍卫长命令卫兵杀掉那些泽国人,可是那个顾独太厉害了,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所有人都打倒了,而且还抓了侍卫长,他们现在已经去王座室了。”

米亚声音发颤地问道:“顾独打倒了所有人?银甲军团为什么不阻止?”

卫兵被问得愣住,米亚尖声叫道:“回答我!”

卫兵一脸茫然地说道:“我也不知道。”

米亚慌乱了,恐惧在心里蔓延,连衣服都没换就跑到了王座室,看到顾独时,脱口问道:“你想怎么样?”

顾独平淡地答道:“我不想怎么样,我是来告诉你,我承认你是熊人国的女王,并且会带莉莎返回灵皇大陆,同时会促成你我两国盟好。”

米亚怔怔地看着顾独,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问道:“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要把我的侍卫长绑起来?”

顾独反问道:“没有人告诉你吗?我们是来觐见你的,可你的侍卫长非但不允许我们觐见,还要杀掉我们。”

德伦抢着说道:“女王陛下,我在执行你的命令,是你下令要杀掉这些泽国人。”

米亚无言以对,心里的恐惧更加激烈,没错,是她下令杀掉顾独等人,可问题是,银甲军团没有杀掉顾独,而德伦也没能杀掉顾独,反倒被顾独绑了。

顾独说道:“女王陛下,我来解释给你听,你的侍卫长想控制你,所以……”

“你不要听他胡说!”德伦嚎叫着打断顾独:“我是在执行女王陛下的命令!我是侍卫长!我要保护女王陛下的安全!”

顾独回头,两道狼一样的目光射向德伦,德伦张狂地瞪着顾独喊道:“你这个恶魔!你是来杀女王的!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顾独冷声说道:“掌嘴。”

芸锦彩解下横刀,用刀鞘抽德伦的嘴,两下过后,德伦便口鼻喷血,惨叫不止。

米亚惊叫道:“住手!”

芸锦彩根本不理她,直到把德伦打得昏死过去才停手,按着德伦的两名弟子也才同时松了手,德伦倒在地上。

米亚的恐惧转化为愤怒,瞪着顾独质问道:“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的侍卫长行刑?”

顾独平静地答道:“我承认你是熊人国女王,并且不跟你计较你想杀我的事,完全是看在莉莎的情面上,否则我要杀你,易如反掌,而且莉莎不想做女王了,我杀掉你,带她回灵皇大陆,你们国家就会混乱,再继位的国王恐怕也不会想着给你报仇,所以你最好认真听我说话,不要摆女王的架子。”

米亚开始颤抖,愤怒、恐惧、屈辱,她感觉身体里的力量被抽空,她的双腿几乎支撑不住她的身体。

莉莎走向她,米亚警惕地后退,惊恐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莉莎身形一晃,已经扶住了米亚的左臂,米亚颤抖着嘴唇,却发不出声音,只是惊恐地看着莉莎。

莉莎叹了口气,看着顾独说道:“我终于理解掌药仙子说的话了,拥有灵力的人,不应该存在于灵皇大陆以外的世界,因为这是神与凡人的区别,太不公平了。”

顾独微微点了下头,莉莎转回头看着米亚说道:“姐姐,我拥有了灵力,我已经不属于熊人国了,而是属于神秘的灵皇大陆,我不会再跟你争王位,我承认你是熊人国的女王。”

米亚依然凝视着莉莎,只不过眼中的恐惧退去,涌起了委屈的泪水。

莉莎也湿了眼眶,却微笑着说道:“来,我送你坐上王座。”

米亚一直注视着莉莎,莉莎将她送上王座,然后下来,单膝跪在地上,屈臂行礼,说道:“女王陛下,我,莉莎,你的亲妹妹,向你辞行,我向主神起誓,我将离开熊人国,没有你的允许,我此生绝不会再踏上熊人国的领土。”

一瞬间,米亚泪如雨下,近二十年的怨恨,在这一刻化成了不舍。

米亚冲下阶梯,跪在莉莎面前,紧紧地拥抱莉莎,哭着说道:“不,你不要走,我请求你留下来,和我一起治理国家。”

莉莎轻轻地摇头,说道:“姐姐,一个国家不需要两个女王,而且我的力量不属于这片土地,我留下,只会给这里带来灾难。”

米亚哭得更大声,说道:“可是我太孤单了,没有人保护我,我迟早会变成一个傀儡的!”

顾独突然说道:“外面的侍卫一个都不要留,杀。”

芸锦彩应声拔刀,身影闪过,王座室外面的卫兵全都双手捂着脖子倒下,而芸锦彩没有再回来,堵在了通道的另一头。

米亚再一次变得恐惧,大张着眼睛看着顾独,抱着莉莎瑟瑟发抖。

艾伯特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顾独问道:“你想干什么?”

顾独对米亚说道:“女王的威严不容亵渎,这些人看到了你的脆弱,就会有人想办法算计你,况且他们并不是真心效忠你,否则我们想进来,就要从他们的尸体上跨过,他们也就没有机会看到你的脆弱。”

第312章:离开

第312章:离开

艾伯特眼神繁杂地看着顾独,这个人不仅仅是战神,还是一个阴谋家,甚至是出色的政治家,这样的人,真的是像魔鬼一样可怕!

莉莎扶着米亚站起来,顾独又说道:“女王陛下,你的侍卫长也不能留下。”

米亚惊慌地说道:“不!战神先生,请你不要杀他,我郑重的请求你!”

顾独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怎么还是不明白,他想控制你,进而控制整个熊人国,做女王背后真正的国王,他想杀掉我们,让你不再有后路,甚至是与泽国开战,那样你就要更加依赖他,甚至是顺从他。”

米亚说道:“我明白,可是……我不是莉莎,我没有灵力,更没有像你这样的人呵护我,我能怎么办?谁来保护我?”

顾独指着艾伯特问道:“他不行吗?”

艾伯特单膝跪下,屈臂行礼,说道:“我向主神起誓,我会以生命为代价,保护女王陛下。”

米亚蹙眉犹豫,顾独说道:“女王陛下,恕我冒昧,身为女王,切不可被自己心中的**蒙蔽了智慧的双眼,德伦这样的人只会算计你,甚至会伤害你,你需要的是忠诚于你的人,和真心爱你的人。”

米亚咬住了嘴唇,顾独又说道:“反正我也杀了你的卫兵,这个罪责就一同由我来担吧,等我们走了以后,你可以说德伦是在与我们的战斗中英勇殉国的,这样,他还会留下一个好名声。”

说完,顾独向德伦身边两名弟子扬了扬下巴,一名弟子揪着德伦的头发,将他的头从地上拎起来,另一名弟子拔剑一挥,割开了德伦的脖子。

“啊……”米亚放声痛哭,虽然谈不上爱,但德伦毕竟是她最亲近的人,没有之一。

顾独对莉莎说道:“送女王回房吧,陪陪她,咱们待两天再走。”

莉莎点头,说道:“你们去上回安排的房间休息吧。”

回到房间里,米亚搂着莉莎坐在了床上,枕在莉莎肩头哭,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什么而哭,德伦被杀或许只是一条引线,真正的原因,应该是这些年的怨恨与委屈。

而今她终于名正言顺地做了女王,可莉莎却要离开熊人国,与她远离千山万水。

说到底,血浓于水,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更何况还是在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将王位让给了她。

“莉莎……”米亚紧紧地抱着莉莎,哽咽着说道:“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会回来吗?”

莉莎语气坚定地答道:“会的,我是你的妹妹,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你。”

米亚又问道:“如果泽国入侵,你会回来帮我对抗泽国吗?”

莉莎说道:“只要顾独还活着,泽国就不会扩张,因为灵皇大陆的灵力,不可以用在外面的世界,顾独很清楚这一点,但正因如此,如果熊人国发生了战争,我也不会回来帮助你对抗敌人,因为我同样拥有灵力,我只能在你个人需要我的时候才会回来帮助你。”

米亚愕然说道:“那万一有人来打我,我不是还得靠自己?”

莉莎点头答道:“是啊,所以你的责任重大,你肩负着整个国家的命运,而我,可以去美丽的灵皇大陆,过快乐的生活。”

刚刚消散的怨恨再一次重聚于心头,米亚猛然推开她,跳起来瞪着她嚷道:“怎么总是这样!为什么你总是比我幸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莉莎微笑着站起身,伸出双臂,米亚却退了一步,怨恨地瞪着莉莎。

莉莎说道:“不要吵架了,我就要离开了,以后想见一面都很困难,姐姐,原谅我吧,你是姐姐,原本就该疼爱我,为我承受痛苦、承担责任。”

米亚再一次泪如泉涌,扑上来紧紧地抱住了莉莎。

莉莎轻拍着她的后背说道:“米亚,帮我找到卡罗尔,告诉他我的选择,如果他愿意,请你派人送他去灵皇大陆找我。”

“嗯。”米亚哭着点头答应。

待了三天,顾独等人起行回国,米亚召集了二十名工匠,跟随顾独等人一起登船。

船驰离了岸边,莉莎久久地站在船尾眺望,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直到米亚的身影完全消失,才坐到了甲板上,双手捂着脸接着哭。

顾独说余泰初:“你是不是傻,就不知道去陪陪她,哄哄她吗?”

余泰初愕然答道:“她说……”

顾独打断他:“她说她讨厌你了?”

余泰初愕然答道:“没有。”

顾独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余泰初一脸尴尬地向莉莎走过去。

回到卧室,东方夏岚兴奋地说道:“这下好了,可以回家了,还有了工匠,咱们回去后立刻修建海防!”

顾独摇头,说道:“不要海防。”

东方夏岚一愣,愕然问道:“不要海防?为什么?”

顾独答道:“我要等灵皇回来。掌药仙子不是去找我的,而是去找灵皇的。”

东方夏岚惊问道:“她告诉你的?”

顾独又摇头,答道:“她没提到灵皇,她是不会告诉我的,她怕我去找灵皇算账。”

东方夏岚蹙眉问道:“那你凭什么说她是去找灵皇的?”

顾独答道:“因为灵皇残暴。他离开了灵皇大陆,又没有去珍灵岛,自然会找个地方生息繁衍,以他残暴的性情,必然会生灵涂炭,而他用得又是珍灵岛的灵力,所以掌药仙子不能视若无睹。”

“哦……”东方夏岚恍然。

顾独又说道:“既然灵力不能在外面的世界使用,而且时间久了还会衰退,我猜测掌药仙子肯定也警告了灵皇,让他回灵皇大陆,所以咱们不能修建海防炮台,要让他回来。”

东方夏岚点头,说道:“有道理。不过我觉得奇怪,她是掌药仙子,不好好制药炼丹,却到处跑着管闲事,为何如此?”

顾独哑然失笑,不过东方夏岚问得好,的确有些不合情理,但问题是,神仙的心思,凡人又怎会明白?

东方夏岚嗔道:“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顾独答道:“情理上没错,但神仙的事,咱们凡人是不会明白的。”

第313章:回朝

第313章:回朝

东方夏岚哼了一声,最初,莉莎说掌药仙子看上顾独时,东方夏岚只当耳旁风,甚至在莉莎说他们的神会跟凡人结合时,还笑骂他们的神脑袋被门挤了。

可这一回,东方夏岚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这种可能性。

首先,就是她自己提出的问题,掌药仙子不在岛上制药炼丹,却各处跑着管闲事,这不合情理,唯一的解释,就是掌药仙子其实是跟着顾独,顺便管管闲事,否则也不会在顾独命悬一线时及时出现。

其次,掌药仙子前后矛盾,当初不让顾独给莉莎孩子,说得是怕将来熊人国有了实力,再次侵略灵皇大陆。而这一次说得是灵力不能用在灵皇大陆以外的世界。

其实只要细想一下,就会明白一个重点,地华是初期培养灵力的基础,没有地华,人的孕育和成长中就没有滋养,所以就只能是凡人。

可是已经超越了凡人界线的人,尤其像顾独这个境界的大御魂师,主要靠得应该是天精,地华虽然也起作用,但作用已经不明显了。

还有莉莎,她可是生长在外面的世界,只在灵皇大陆待了三年,就修炼出了灵力,由此可以证明,并不是外面的世界没有灵力,而是极少,不像灵皇大陆这样充盈。

掌药仙子是想让所有人都回到灵皇大陆去,不要把战争蔓延到外面的世界,因为那样做,对外面的世界不公平。

所以由此次反证,掌药仙子阻止顾独跟莉莎的协议根本就是出于私情,而非公道。

东方夏岚相信,她都能想到的事情,顾独绝不会想不到,只是顾独绝口不提,自然是不想再跟莉莎有牵扯,又或许,其实他与掌药仙子已经有了约定。

反正东方夏岚也无所谓,人家是仙子,真要想抢的话,也就是勾勾手指那么简单的事,可人家不但不抢,反倒告诫顾独要对她好,由此可见,自己跟人家连争一争的资格都没有,人家或许只是在等她寿终正寝而已。

顾独搂住她,笑着问道:“又哼什么呀?”

东方夏岚扬着脸嗔道:“我愿意!要你管?”

沙林国,灵皇在野外扎下营盘,把姚赛凤叫到了帐中,将掌药仙子的话告诉了姚赛凤。

姚赛凤皱着眉头琢磨了好半天才说道:“皇上,臣觉得有蹊跷。”

灵皇看着他说道:“说说看。”

姚赛凤答道:“此处虽然没有地华,但天精与灵皇大陆并无二致,况且那个熊人国的公主跟着顾独修炼,不也是练出了灵力吗?她可不是生长在灵皇大陆的人,所以臣以为,掌药仙子的话,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

灵皇点头,说道:“朕知道,但朕心里不踏实,如若朕一意孤行,怕珍灵岛会强行干涉。”

姚赛凤一愣,旋即问道:“皇上是担心?”

灵皇叹了口气,说道:“朕有意迎娶掌药仙子,可她竟说,朕虽有帝号,却只是一介凡人,如此说话,珍灵岛必是仙家所在,朕怕不遵他们的意愿,会有杀身之祸、灭顶之灾。”

姚赛凤努着嘴叹了口气,问道:“皇上,咱们要回去吗?”

灵皇沉默,姚赛凤又说道:“姓钟的老东西也不帮咱们,就咱们这几个人,能打过顾独吗?”

灵皇说道:“顾独也是隐忍经营了十余年,朕这段时日反复回想,弱有弱的优势,强有强的弊端。”

“泽国虽弱,但上下一心,为求存活,全民皆兵。灵国物阜民丰,带甲百万,虽然强盛,却也积攒下了许多难以根治的弊病。”

“现如今所有的问题都成了泽国的,无须多久,弊端必会显现,咱们先寻一处落脚,待其自乱,再返不迟。”

姚赛凤点头说道:“皇上圣明,那咱们?”

灵皇沉思半晌,说道:“回之前那个城堡,跟沙林国谈判,先借那处城堡安身立命。”

泽国,顾独等人回到皇城的当晚,原灵国的御魂师闻讯接踵而来,一时间国舅府外车水马龙,值门的下人不停地进进出出,向里面传报。

这些御魂师来找顾独,都是为了一件事,迁民。

泽帝下诏询问民意,得到的回复竟然是全部赞同,这样的结果,不仅令泽帝骑虎难下,也让灵国的官员无所适从。

恰逢此时得知顾独回朝,原灵国的官员便拜托原灵国御魂司中,所有与顾独相识的御魂师前来拜见顾独,意图挽回局面。

顾独对众人说道:“诸位,我是个只会打仗的粗人,朝政大事,非我一言可定,况且我刚刚回来,至少也得先容我理清头绪才好说话,诸位请回吧,我连日奔波,实为疲惫,便不多留诸位了。”

一众御魂师尽皆叹气,各人心里都想,顾独借泽国之力灭了灵国,为妻儿报了大仇,如今怎么可能还心向灵国百姓呐?来找他就是多此一举。

众人全都悻悻离去,顾独回了后宅,东方夏岚问道:“何事?”

顾独将迁民的事说了,东方夏岚皱眉问道:“你心里做何打算?”

顾独答道:“我得先问问各人的道理,刚回来,先歇一天再说。”

东方夏岚环视四周,说道:“反正不管怎么说,咱们肯定是要跟着皇上走的,这么大的宅院,也没住上几回,真是可惜了。”

顾独笑着说道:“可惜不了,自然有人住。”

东方夏岚问道:“谁住啊?迁民不迁官,留下的官员,谁有资格住这座宅院?”

顾独失笑,这话倒也对。

东方夏岚又问道:“两国的班底合二为一,有那么多空缺吗?”

顾独皱眉说道:“咱不管那么多,你也别问我,我就是个只会打仗的粗人,这些细活不归我管。”

门外下人说话:“老爷,向大人、东方大人、楚大师求见。”

顾独叹气,东方夏岚幸灾乐祸地说道:“你还想歇一天?多少人等着拿你搪事呐。”

顾独苦笑着说道:“到底是没躲过去。”

说完起身出去了。

第314章:千夫所指

第314章:千夫所指

楚琴三人详尽地把迁民的事情告诉了顾独,顾独也把他回国的真正原因告诉了三人。

楚琴皱眉问道:“如此说来,灵皇必然也是要回来的?”

顾独点头,说道:“他必然会回来。”

向天恩不解地说道:“他何必再回来?外面的世界那般羸弱,他好似狼入羊群,为何还要回来行险?”

顾独答道:“他不回来,珍灵岛就会收回他的灵力,甚至可能会杀掉他。”

向天恩眼眸一滞,说道:“这我倒没想过,会吗?”

顾独笃定地说道:“会的,灵皇大陆的灵力来自珍灵岛,人家能给,自然也能收回。”

东方斌说道:“顾独,听起来,掌药仙子与你交情不浅,你何不求她杀了灵皇?反正现下泽国一统天下,靳岚和孩子的仇也算报了,无谓非要亲手处决灵皇吧?”

顾独答道:“我求过她,她不答应,她说灵国气数未尽,她也不敢逆天行事。”

三人一同皱眉,楚琴问道:“气数未尽?国也灭了,人也跑了,还气数未尽?还能如何?”

顾独说道:“天下初定,百废待兴,以往灵国的弊病,加倍的置于泽国,灵国之亡,亡在其太过强盛,是以灵皇看不到民之疾苦,将士辛劳,才最终导致人心离散,而这些弊病,泽国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消除。”

向天恩问道:“国舅言外之意,是说迁民之策不可行?”

顾独摇头,答道:“我说得是奖耕奖战之法,当初立法是为了激励百姓,现如今天下一统,这法就要再变,可一旦变法,就难免会招来怨怼,这是其一。”

“其二,如向大人所言,两国互为仇视三百余年,如若善待灵国百姓,必将失掉泽国百姓之民心,即便混居,恐怕也会杂事颇生,所以,我赞同两地之民易居。”

向天恩心里一松,顾独又说道:“不仅如此,我还要加上一条,凡十岁以下孩童,不得与父母同迁,要留于南境,寄养在泽国百姓家中,且北地再有生育,超过三岁,便要送回南境。”

“什么!”三人一同瞪着顾独,东方斌斥道:“顾独!你疯了?如此大悖人伦之事,你也不怕遭报应!”

顾独摇了摇头,看着楚琴问道:“师父以为如何?”

楚琴收回目光,皱眉沉思,好一会儿才说道:“灵皇必然是要回来的,两地百姓易居之后,可以派人散布言论,让灵国百姓明白,这一切都是灵皇造成的,如若灵皇没有逃走,他们便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十岁以下孩童留于南境,北地便再无青壮,即便灵皇归来,也无兵可征,无人可用,且娇儿为质,灵皇再怎么威逼利诱,百姓也不敢相从。”

“两国仇恨再深,人心毕竟都是肉长的,将孩童寄于民间,也能消解两国的仇怨,生恩养恩都是恩,恩要大于仇,是以仇恨便不会再延续下去,长此以往,方能万众归心,天下大定。”

向天恩和东方斌一同恍然,楚琴却又说道:“顾独,你虽是仁心仁念,可这件事怕是要许多年以后,天下人才能想明白。”

顾独笑了笑,说道:“十年征战,我已然是杀人无算,又何惧千夫所指,史笔如刀。”

东方斌突然失笑,三人都不解地看着他,东方斌解释道:“我想起我娘说的话,他若不是我家姑爷,我娘一定会亲手除掉他,我娘说他天生就是个害人精。”

三人都是牵了牵嘴角,楚琴站了起来,说道:“只能这样了,你也累了,我走了。”

向天恩跟着起身,拱手说道:“叨扰国舅了。”

东方斌说道:“我得看我妹妹跟外甥女。”

转过天上朝,顾独当廷提了迁民之事,可谓是满堂震惊,顾独详细解释了此做法的用意,但依然有很多人用厌恶的眼光看他。

泽帝皱眉沉思,他心里明白,顾独这样做,不仅是为了泽国的长远利益着想,也是为他这个皇帝着想,然而,让顾独被千夫所指,甚至是背上千秋骂名,他这个皇帝于心何忍?

公羊拓出班说道:“皇上,骨肉生离,大悖人伦,臣不赞同国舅之策。”

顾独说道:“枉我荐你任大祭司之职,不想你竟如此迂腐,所幸楚大师在朝,你今日便当廷请辞吧。”

众人尽皆愕然,公羊拓点了点头,向着泽帝跪下,说道:“既然国舅下了令,那便请皇上准臣请辞。”

泽帝皱眉,顾独何必要把事做绝呐?在这个节骨眼上逼公羊拓请辞,无非是为了显示他说一不二,那么迁民之事,他这个皇帝就是被他这个国舅逼着做的。

泽帝心口发闷,虽然知道顾独这样做,九成是因为礼夏的缘故,可毕竟最终受益的,是他这个皇帝。

顾独也跪下,说道:“皇上明鉴,楚琴是臣的师父,亦是大御魂师,臣记得皇上说过,泽国求贤,高位以待,如今天下初定,百废待兴,正应用当用之人。”

楚琴要起身出班,却被一道指风扫中,扭头看到东方斌意味深长的目光,心里猛然一顿,昨日他跟向天恩先走的,东方斌说要留下看妹妹和外甥女,莫非他跟顾独又合计了什么事?

泽帝长叹了一声,说道:“如此,那便应公羊拓之请,由楚琴接任大祭司一职。”

楚琴又看东方斌,东方斌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

楚琴起身出班,跪倒应道:“臣遵旨,谢皇上恩典。”

顾独又说道:“迁都易民之事,还请皇上早日定夺,此事不宜再行拖延。”

屏风后礼夏说道:“准奏,就按国舅的意思办。”

泽帝咬牙皱眉,礼夏怎么也来了?事先也没说一声,这千秋骂名最终还是落到了他们兄妹头上,同时也坐实了妖后当朝,外戚专权的话柄。

有几名官员出班跪倒,带着哭腔说道:“皇上三思啊,大悖人伦之事,万不可行啊,否则何谈泽被天下呀!”

顾独起身,冷着脸说道:“朝堂之上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廷卫何在!”

“在!”数名廷卫应声进殿。

顾独挥了下手,说道:“拖出去。”

第315章:怨声载道

第315章:怨声载道

散了朝,大多数人都远远躲着顾独,甚至有人斜眼看着顾独,与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顾独大声唤道:“公羊大师。”

公羊拓应声停步,回身拱手道:“国舅。”

顾独大声说道:“公羊大师莫要记恨我才好。”

公羊拓应道:“下官不敢,国舅为国举贤,利国利民,下官绝无半分怨言。”

说了两句话,周围的人都走远了,顾独低声说道:“委屈你了。”

公羊拓眼中见泪,哽咽着低声说道:“国舅甘受千夫所指,下官自愧不如,唯有以国舅马首是瞻,方对得起国舅一片赤子丹心。”

顾独微笑着说道:“你过誉了,行了,别哭了,别让人瞧见。”

公羊拓应道:“是,下官告退。”

顾独说道:“别急,等眼泪干干再走。”

公羊拓左右看了看,趁没人注意,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

另一边,东方斌把实情告诉了楚琴,昨天东方斌离开国舅府之前,顾独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就是按他的意思办,皇上也会背上骂名,所以顾独让他去找了公羊拓,讲明利害,并设计了这场戏,为得就是让文武百官认为皇上是被逼迫的。

而这出戏唯一的意外,就是礼夏掺和了进来,这肯定不是顾独安排的。

楚琴皱眉不语,东方斌说道:“顾独说了,没有泽帝,即使泽国羸弱,他也难能总揽兵权,他欠礼夏的,也欠泽帝的,如今大仇已报,该是他报恩的时候了。”

楚琴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

寝殿里,泽帝靠着软靠,闭着眼掉着脸。

礼夏问他:“你在跟我生气呀?”

“嗯。”泽帝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礼夏又问道:“那你明不明白我兄长为何如此?”

泽帝答道:“一为提防来日灵皇卷土重来,二为消解两国百姓积年旧怨,三为替我担下千秋骂名。”

礼夏笑,说道:“既然心如悬镜,那就是怪我多嘴喽?”

“对!”泽帝睁开眼睛看着她,说道:“你这一多嘴,不仅担上了骂名,还坐实了妖后乱政,外戚专权的话柄!”

礼夏笑着说道:“天下初定,人心浮躁,此时当用铁腕约束,你太过仁慈,犹疑不定,我若不多嘴,便会有人看出端倪。皇上,现如今两朝班底在列,非昔日可比,旧臣知你仁德,但新臣只怕会以为你好欺。”

泽帝又闭上眼睛,不高兴地说道:“我说不过你,反正你总有理。”

礼夏笑着伸出手捅他腰眼,捅了两下,泽帝猛然将她扑倒在床上……

迁都之事正式开始施实,北地皇城百姓收拾家当,欢天喜地的跟着泽帝起行,而南境皇城哭声震天,百姓在泽军的监督下收拾家当,撇下幼儿,满怀怨恨地迁离故土。

南境皇城百姓北迁,哀鸣百里,怨声载道,南境各县皆实行军管宵禁,以防暴乱。

行近一月,两边队伍于镇北关外相遇,泽国这边是个人就能感觉到灵国那边怨气冲天,仿佛迁徒的队伍上空带着浓重的阴霾。

灵国百姓向泽国百姓投来怨毒的目光,原本一心要出气的泽国百姓,此时一个个都低垂着眉眼,看都不敢回看一眼,匆匆跟着队伍行进,心里只盼着早早与灵国百姓的队伍错过去。

“顾独!你不得好死!你全家都……”灵国队伍中有人怒骂,随即被官兵用鞭子抽倒。

东方夏岚怒斥道:“无知蠢民!这是为你们好!”

“顾独!你全家都不得好死!”一人被打,无数人开始叫骂。

顾独伸手将东方夏岚搂到自己的马上,左手搂紧她,右手捂着她的嘴,东方夏岚挣扎着闷声哭闹,而顾独却面无表情地缓缓而行。

泽帝坐在御辇里心如刀绞,几次想起身都被礼夏按住,礼夏说道:“兄长谏言之时就想到了今日的局面,你不要跟着添乱,你应付不来这种事。”

泽国百姓不干了,开始回骂,一时间叫嚷声惊天动地,反倒听不清骂得都是什么话了。

入镇北关休息时,东方夏岚哭着嚷道:“你去下令杀光他们!比这样省事多了!反正也担了这骂名,不如杀了干净!”

顾独抱着哄她,东方夏岚嚷道:“早知道这样,打死我也不嫁给你!是个人就看着你好就罢了,我也忍了,现在可倒好,全家都跟着你被人骂不得好死,你图什么?这个官不做了!回家!我要回家……”

隔壁宅子里,芸锦彩和莉莎带着两个孩子吃饭,顾菊蕊气哼哼地说道:“等我长大了,把武技练好,我就去把骂我爹的那些人都杀了!”

芸锦彩斥道:“胡说八道什么!吃饭时不许说话!好好吃饭!”

顾菊蕊掉着脸子,气哼哼地往嘴里扒饭,顾雁回说道:“蕊儿,别这样吃,当心噎着。”

顾菊蕊把饭碗往桌上一顿,瞪着顾雁回问道:“那些人骂爹,骂咱们全家不得好死,你怎么不生气?”

顾雁回答道:“他们骂得也没错,主意本来就是爹出的,爹是替皇上分忧,身为臣子,为主上分忧,分所应当,我生气管什么用?”

顾菊蕊嚷道:“你没听见娘在嚷吗?”

顾雁回答道:“娘一向喜欢嚷,这有什么新鲜的?”

顾菊蕊站起来嚷道:“我不吃了!”

顾雁回答道:“爱吃不吃,饿着去。”

顾菊蕊转身要走,芸锦彩斥道:“坐下吃饭。”

顾菊蕊嘟着嘴坐下,开始掉眼泪,莉莎放下饭碗,将顾菊蕊搂进怀里,哄道:“好了,别生气了,何必跟那些蠢人计较。”

顾菊蕊哭着说道:“朝里那么多官员,为什么爹要出这个主意?为了平定天下,爹征战了十几年,打从我记事起,就少能见爹几面,现在倒好,擎天盖地之功,却换来千秋万世骂名!”

芸锦彩厉声斥道:“你给我把嘴闭上!再敢说一个字,看我今天打不打你!”

顾菊蕊放声大哭,莉莎看着芸锦彩说道:“你干嘛呀,蕊儿心里也是不舒服嘛。”

芸锦彩斥道:“你也闭嘴,论辈分,我是你师叔!”

第316章:家有娇女初长成

第316章:家有娇女初长成

莉莎嗔道:“你心里有气就冲我们撒,我们心里有气就得憋着?”

芸锦彩‘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

顾雁回却依然心平气和地吃着饭,还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顾菊蕊瞪着她说道:“白眼狼。”

顾雁回看着她问道:“我招你惹你了?我非得跟你一起哭才算好人吗?”

顾菊蕊嚷道:“你不生气,就是白眼狼!”

顾雁回说道:“我只知道,爹心里比咱们都生气,灵皇还没死,大娘和大哥的仇也还不算彻底报了,如今又担了这骂名,可是爹还要哄着娘,我不是不生气,我是不想给爹添乱。”

两大一小都看着顾雁回,顾雁回又说道:“你只听见灵国的人骂爹,却没听见泽国的人护着爹吗?两国三百余年的仇怨,总要有人担下,当世之中,除了爹之外,还有谁能担得起?姥爷说过,做人做事,无愧于心便好,莫要奢望所有人都会懂、都能体谅。爹行得是天地仁义大道,上对得起天意君恩,下对得起苍生英魂,让那些人骂去,难不成咱们家还真会不得好死吗?”

顾菊蕊瞪着顾雁回,半晌才说道:“你不就是比我大两岁吗,有什么了不起!”

顾雁回答道:“我没说我了不起,你觉得我了不起吗?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顾菊蕊嚷道:“师姐~彩姨~你们看她呀!”

芸锦彩深吸了口气,她竟还不如个孩子看得透彻,拿起筷子说道:“行了,吃饭。”

行到灵义县,步千秋来见顾独,问道:“主公,为何如此?”

顾独反问道:“你想不明白?”

步千秋答道:“预想并不能达成结果,主公本着一份善心行事,却不见得能收善果。”

顾独点了点头,说道:“尽人事,听天命,总要做事,做事就会有对错。”

步千秋说道:“家父命我询问主公,皎衣门是否也要迁往北地?”

顾独答道:“不用,皎衣门和敬学斋一样,都不在北迁之列。”

步千秋问道:“主公不怕江湖人作乱?”

顾独答道:“真想作乱,在哪里都一样,政令和律法只能管束守法百姓,不守法者,归我的刀管。”

步千秋叹了口气,说道:“主公担此骂名,属下替主公不值。”

顾独答道:“我借泽国之力为妻儿报仇,不能只想着占便宜,永远不吃亏吧?”

步千秋起身,单膝跪在顾独面前,刚要说话,顾独却先说道:“不准。”

步千秋一愣,问道:“主公知道属下要说什么?”

顾独答道:“无非是自你随我以来,只占了便宜,没出过力,此番你要请命去北地,为我之哨探眼线。”

步千秋低头说道:“主公果真神人也。”

顾独说道:“我用你不在今朝,而在来日,你只要能使皎衣门为朝廷所用,便不枉你我主仆一场。北地不用你去,你去了也帮不上大忙,好生在家陪着妻儿,于令尊堂前受教便是。”

步千秋抱拳应道:“属下遵命。”

顾独又说道:“我随驾南迁,于此地只宿一夜,别无他事,你回去吧。”

步千秋应道:“属下告退。”

步千秋走了,顾独露出微笑,说道:“出来。”

顾雁回从窗边露出俏脸,笑眯眯地唤道:“爹爹。”

然后直接从窗户翻了进来,顾独笑骂道:“像个野小子一样,亏你彩姨还夸你长大了,懂事了。”

顾雁回嘻嘻一笑,走到顾独身后给他捶肩膀,顾独笑着说道:“爹还没老呐,不用捶。”

顾雁回还是捶,也不说话。

顾独问道:“跑来做什么?”

顾雁回答道:“平南殿下跟端行哥哥打起来了,两人互相打得鼻青脸肿,荷姨和夏后罚他们跪,爹爹,你去说说吧。”

顾独哑然失笑,一家有女百家求,这就开始打架了,说道:“我不管。”

“爹爹~”顾雁回推着顾独撒娇。

顾独笑着说道:“我只给一人求情,你说我给谁求情?”

顾雁回眨了眨眼睛,凑到顾独耳边轻声说道:“爹爹不必试探女儿,女儿只是觉得他们可怜,没必要因为女儿打架,爹爹要是求情,就两人都免了责罚,若不然就算了。”

顾独笑着点头,说道:“好,那就让他们跪着吧,也好长长记性。”

顾雁回嘟嘴,推着顾独撒娇道:“爹爹~他们本就受了伤,还要罚跪,再者说,就要吃晚饭了,爹爹~爹爹……”

东方平南和楚端行相隔两臂,面冲院门跪着,一见顾独进来,两人一同拱手,齐声唤道:“舅父。”

顾独避开东方平南的正面,走到楚端行面前,问道:“谁打赢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东方平南低下了头,楚端行说道:“他打赢了,不过他是皇子,我不敢真打。”

顾独斥道:“你还知道你是臣下?”

楚端行低下头,小声说道:“士可杀,不可辱。”

顾独问道:“殿下怎么辱你了?”

楚端行不说话,东方平南说道:“舅父,我就是说他做的风车难看,就这一句话,不信你问雁回妹妹。”

“我不知道。”顾雁回撂下一句,跑进屋里去了。

顾独嗤笑一声,说道:“瞧你们这点出息,都起来吧。”

“谢舅父。”两人相继站了起来。

顾独进了房间,礼夏说道:“才跪了半刻钟,你就让他们起来。”

顾独笑着坐下,说道:“小孩子打架能是多大的事,让下人看见也不好,毕竟平南是嫡长子。”

礼夏嗔道:“什么小孩子,咱俩这个年纪已经提刀上阵了。”

顾独说道:“咱们辛苦半生,不就是为了让他们过好日子吗?”

上官荷说道:“我们生的是儿子,你别把惯女儿的心思用在他们身上。”

东方夏岚嗔道:“你挤兑谁呐?我明年就生个儿子给你看看!”

礼夏和上官荷一同笑,顾雁回也跟着笑。

东方夏岚瞪着顾雁回斥道:“你还有脸笑,他俩打架都是因为你,大人说话,你跟着听什么?出去。”

第317章:灵韬县

第317章:灵韬县

顾雁回嘟着嘴往外走,经过顾独身边,伸出手在顾独胳膊上划了一下。

顾独笑着说道:“那怎么办?她是你娘嘛。”

礼夏突然湿了眼眶,别开头抬手沾了沾眼角,上官荷问道:“怎么了?”

“没事。”礼夏微笑着答应,她是看到顾雁回跟顾独这么亲,突然想起了靳岚,当年她曾经跟靳岚开玩笑,说让靳岚一定得生儿子,要是生了女儿,肯定跟她不亲。

上官荷心思一转,隐约猜到了端倪,便岔开话题:“顾独,一家有女百家求,你这两个闺女,打算许给谁呀?”

顾独笑着答道:“我不管,自己选,省得落埋怨。”

上官荷跟礼夏都瞪着他,顾独又说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座的哪个不是自己选的?到了儿女事上,便要横加干涉吗?”

上官荷跟礼夏同时白了顾独一眼。

沙林国,灵皇与国王谈好了协议,灵皇及其部属借住于泊莱郡,给养由沙林国承担,齐仕全出任国王军队总教官。

安定了下来,灵皇问姚赛凤:“你觉得除了回去潜心经营,是否还有其他的途径?”

姚赛凤答道:“臣以为,眼下无事可做,皇上不如多走走,多看看?”

灵皇意兴索然地说道:“有什么可看的。”

姚赛凤说道:“臣说得不是这里,是龙国。”

“龙国?”灵皇皱眉问道:“你知道什么?”

姚赛凤答道:“臣什么也不知道,臣只是觉得,熊人国的火炮是从龙国弄来的,那样一个大国,总会有些奇人异士,皇上眼下缺人手,不如去龙国走走,即使碰不到合适的人才,看看异国风情也是好的。”

灵皇沉思一会儿,说道:“也好,正好回一趟灵皇大陆,问问情况。”

泽国,南迁的队伍行到灵韬县,钟瑾铃回敬学斋见钟承厚,说道:“爷爷,皇上想让咱们家把敬学斋搬到皇城去。”

钟承厚摇了摇头,说道:“你回去,请顾独来一趟,我有话说。”

钟瑾铃嗔道:“爷爷,我才是你孙女,你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呀?”

钟承厚答道:“我跟你说有什么用?你是能做皇上的主?还是能做天下的主?休要缠闹,去叫顾独来。”

钟瑾铃回到宿地,一脸不高兴地对楚琴说道:“爷爷叫顾独去!”

楚琴皱眉,说道:“你把话说清楚,爷爷也是这副样子、这般语气吗?”

钟瑾铃瞪楚琴,楚琴失笑,搂住她问道:“你怎么到现在还跟顾独别扭着?”

钟瑾铃嚷道:“是我跟他别扭吗?他叫过我师娘吗?他就跟荷姐姐亲,他眼里有我吗?东方夏岚眼里有我吗?”

楚琴笑着叹气,哄道:“好了好了,我不该多嘴,我去跟他说,让他去敬学斋。”

“哼!”钟瑾铃推开楚琴,嗔道:“快去吧!”

顾独到了敬学斋,钟承厚说道:“有劳国舅奔波,失礼了。”

顾独应道:“钟老不必客气,叫晚辈来,想必是不想见皇上吧?”

钟承厚叹了口气,说道:“我与灵国先帝有八拜之交,如今灵国亡了,我却还活着,来日无颜见他呀。”

顾独说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非一人之力能左右,你老也是顺天应人,何愧之有?”

钟承厚说道:“你是最重情义之人,就不要劝解我了。”

顾独叹了口气,静默了片刻才问道:“钟老是何打算?”

钟承厚说道:“敬学斋是我一手创立,只要我活着,敬学斋便不会为泽国做事,瑾铃嫁与了楚琴,她的事另算。”

顾独点头应道:“好,我会奏明皇上,绝不与敬学斋为难。”

钟承厚说道:“多谢,另外,还要多谢你维护敬学斋,使我万余门众不必北迁。”

顾独笑了笑,说道:“你老也不用拐着弯骂我,我不让敬学斋和皎衣门北迁,是怕你们做乱。”

钟承厚看着顾独说道:“你是真不在乎名声。”

顾独说道:“当年灵皇逼死我妻儿,下令缉拿我与礼夏,结果我与礼夏却背负了叛国投敌的骂名,实则名声是别人给安的,自己做了不主,千秋功罪,后人评说,我只求对得起天地良心。”

钟承厚问道:“你可想过那些迁往北地的百姓,如何养老?”

顾独答道:“待他们的子孙成家立业,便可将父母祖辈接回来同住。”

钟承厚微一眯眼,顾独又说道:“仇怨虽深,但想化解,也不须多久,十几二十年也就够了。”

钟承厚长叹一声,说道:“我真是替先帝可惜呀,但凡他能多活几年,也就不是眼下这个局面了,天意如此呀……”

顾独起身说道:“晚辈告辞了,你老但有所命,只管派人知会晚辈就是。”

钟承厚微笑着点头,应道:“好。”

离开敬学斋往回走,迎面看到东方平南带着侍卫策马奔来。

顾独微一皱眉,东方平南已经到了近前,猛一勒马,在马扬蹄时便翻身下来,冲到顾独侧边说道:“舅父,出大事了,礼长福当街打死了人,母后震怒,父皇让我来叫你。”

顾独闻言气冲顶门,脑袋一阵眩晕,问道:“礼长福现在何处?”

东方平南答道:“跑了,冤主告了官,县令不敢问,直接报到了行馆,母后命宫卫去抓,但没抓到,母后已经让叔公派觉灵门弟子去抓了,想必很快就能抓到。”

顾独叹了口气,说道:“上马,回行馆。”

礼春跪在院子里放声哭嚎:“妹妹呀……我的亲妹妹呀!爹娘为了你自尽,你就我这一个亲哥呀!顾独再好也是外姓人呐!你可不能绝了礼家的后啊……”

礼夏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眼泪断了线的往下掉,泽帝搂着她劝解:“别生气,别把自己气坏了,我让平南去叫国舅了,说话就回来。”

顾独进了院,厉声斥道:“把嘴闭上!”

礼春一惊,随即回过头瞪着顾独嚷道:“你管得着吗?我才是礼夏的亲哥,你再怎么说也是外姓人,你还敢……”

顾独抬手一个大嘴巴,将礼春扇倒在地上。

第318章:真相

第318章:真相

礼春险些昏死过去,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发现顾独并没有离开,还站在他身边,便爬起来瞪着顾独质问道:“你凭什么打我?你是国舅,我也是国舅,你凭什么打我?”

顾独答道:“凭你纵子行凶,凭你不心疼夏后,凭你在行馆吵闹惊扰皇上。我打你是轻的,我没有一刀砍了你,就是因为你是国舅,但凡换一个人,都不用等我来,宫卫就把你料理了。”

礼春嚷道:“我家的事,轮不到你管!”

顾独说道:“那我就去县衙,升堂问案,公事公办。”

说完转身就走,礼春愣了愣,连忙追上去拉住顾独,轻声问道:“有缓?”

顾独问道:“礼长福在哪?”

礼春眨了眨眼,答道:“跑了。”

顾独微一眯眼,轻声问道:“如果我带人去你的住处搜,你说我能不能把你儿子搜出来?”

礼春立刻眼神闪烁,低下头稳了稳神,轻声说道:“顾独,我妹妹当年追随你叛国,为了你,我爹娘自尽,我妹妹嫁给皇上,我被灵皇圈禁,我们家受得这些苦可都是因为你,长福是我礼家的独苗,我都这个岁数了,你就是再给我个大姑娘,我也生不出来儿子了,你可不能恩将仇报,断我礼家的香火啊。”

顾独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带我去找礼长福。”

礼春迟疑了一会儿,咬着牙说道:“跟我来!”

泽帝听外面没了动静,走到窗边,推开窗子看了一眼,问道:“人呐?”

侍卫答道:“礼国舅带着顾国舅走了。”

泽帝关上了窗子,回来搂住礼夏哄道:“好了,别生气了,让顾独去处置吧。”

礼夏光哭不说话,实际上,顾独和礼夏轻声说的话,泽帝听不见,她却听得一清二楚,她知道顾独肯定会想办法保住礼长福的性命,可礼春这一家子怎么办呐?以后还会不会惹是生非?会不会因为这一家子,弄得她跟顾独授人以柄?

礼长福躲在茅厕里,宫卫来搜查时,礼春让他媳妇去了茅厕,所以宫卫也没办法搜茅厕,虽然心知肚明,但回报的时候,宫卫只说全都搜过了,没有找到。

而东方斌虽然应承了派人去抓礼长福,实际上根本没派,反正这事最后得由顾独出面解决,他也不想掺和礼家的事。

看到顾独,礼长福哆嗦得筛糠相仿,顾独心中喟叹,都没了扇他嘴巴的心情,坐下问道:“怎么回事?”

礼长福直眉瞪眼地看着顾独,只管哆嗦,却不说话。

顾独问礼春:“谁跟他出去的,把跟他出去的人都叫来。”

礼春让人去叫,顾独对礼长福说道:“别站着了,是坐是瘫,自己看着办吧。”

礼长福应声瘫坐在地上,礼夫人赶紧上来想扶,礼春斥道:“回屋去!一个妇道人家,跟这碍什么眼?”

礼夫人恶狠狠地剜了礼春一眼,掉着脸走了。

一会儿工夫,两名下人进来,跪在顾独面前,也是全身止不住的哆嗦。

顾独微一皱眉,这两个下人还没有礼长福高大粗壮,看样子也不像是练家子,这三个人当街打死了人?

打人和打死人是不一样的,很多人都觉得打死人很容易,其实不然,打伤人很容易,想把人打死,往往都是寸劲,或者是动了凶器。

顾独问道:“就你们两人跟着出去的?”

两人哆嗦着答道:“是。”

顾独问道:“人怎么死的?”

左边的下人答道:“小人捡了块石头,朝那人头上砸了一下,就……就死了。”

顾独问道:“就砸了一下?”

下人答道:“就一下。”

顾独说道:“因为什么?”

三人用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才基本把事情说清楚。

这两个下人,一个叫礼忠,一个叫礼义,平常就是跟着伺候礼长福的,今天礼长福上街去转悠,被一个挑大粪的给撞了,不仅弄脏了衣服,还被那人骂,而且骂得是泽国人都是狼崽子。

礼长福上去打那人,但是打不过,反倒被那人给打了,两个下人上去帮忙,也被打了。

礼忠被打急了眼,顺手抄起一块石头砸在那人脑袋上,那人就倒地不醒了。

顾独问道:“你们说得都是真的?”

礼长福跪得板直,举着手说道:“老天爷在上,我要有半句瞎话,老天爷就打雷劈死我!”

两个下人也一连声地说道:“真的真的,不敢有半句欺瞒!”

顾独站了起来,礼春赶紧跑过去搂住礼长福,眼神警惕地盯着顾独。

顾独说道:“你们都在家待着,哪都别去,等我的信儿,如果你们说的话都是真的,而且没有任何隐瞒,那这事你们没错,顶多就是赔些钱。”

四人同时一愣,齐声问道:“真的?”

顾独答道:“我要拿你们,谁挡得住?我用得着诓骗你们吗?”

礼长福突然哭嚎起来,两个下人磕头如捣蒜,顾独走了。

顾独回到行馆,先撒出人上街去打听,等了一个多时辰,回报都证明礼长福和两个下人没有说谎。

顾独去觐见泽帝,将事情说了一遍,礼夏愕然问道:“怎么这么巧?怎么单单是让长福碰上了?”

顾独答道:“臣也觉得太过凑巧,恐怕与灵皇的细作脱不了干系。”

泽帝说道:“那这事好办,交给县衙处置就是了,多赔些银子便是。”

顾独拱手说道:“臣请旨查办此事。”

泽帝应道:“准奏,国舅去办吧。”

顾独让人去县衙传话,让县令当街问案,赔了冤主十两银子,打了礼忠四十板子。

等案子结了,顾独命人把自称是冤主侄子那人抓回了行馆。

这人叫孟三,实际上就是个混混,跟死了的那个人沾亲,但不近。死了的那个人叫郑二狗,年近五十,无父无母,也无妻儿。

孟三转着一双贼眼珠子,问顾独:“大人为何抓小人?小人是苦主,犯了什么王法吗?”

顾独露出一抹阴笑,说道:“是个会说话的,先掌嘴。”

第319章:东征

第319章:东征

二十个嘴巴打完,孟三口齿不清地哀求道:“别打了,大人饶命啊,这十两银子,小人不要了。”

顾独说道:“不是银子的事,说吧,为什么郑二狗挑着大粪去撞人?”

孟三答道:“小人实是不知,小人就是见他死了,想讹此银子才告得官。”

顾独嗤笑一声,说道:“人心似铁,王法如炉。”

说完挥了下手,侍卫上去将孟三按倒,用刀鞘抽他的屁股,虽然刀鞘不如板子实在,但打得多了,孟三也是受不了,高声喊道:“大人饶命啊,小人真的是只想讹银子,大人到底想让小人说什么呀?”

顾独又挥了下手,侍卫停了手。

顾独说道:“一个挑大粪的,除非是失心疯了,否则岂会去冲撞身穿华服的贵人?就算是无意中冲撞了,又为何要骂泽国人都是狼崽子?若有如此胸怀,两国十数年征战,郑二狗为何不从军?”

“县令告诉我,郑二狗一死,你就去报了官,你当时也在场吧?你一个溜街串巷的混混,跟着一个平日不来往的穷亲戚做什么?你可别说是碰巧遇上的。”

孟三哭着说道:“大人呐,真就是碰巧遇上的。”

顾独说道:“我差人打听了,你平时都是窝在偏僻的小巷,因为大街上有官兵巡视,你想干点什么都不方便,今日为何去大街上转悠?”

孟三答道:“今天碰巧转到那里的。”

顾独冷笑一声,说道:“也罢,那十两银子就当是你的棺材钱,打死你一个混混,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孟三一惊,侍卫将他拎了起来,孟三喊道:“大人饶命!我说!我都说!”

侍卫又将他摔在地上,摔得他又是一声惨叫,随即连忙说道:“前两天,一个人给了我五两银子,让我去跟郑二狗说……”

孟三交代,那人并没有说专门要撞礼长福,只说是泽国的队伍进了城,让郑二狗去撞个有钱人就行,然后引起争端,而且一定要当街骂泽国人,还说事成以后再给二十两银子,只是没想到弄出了人命。

顾独问道:“给钱的人叫什么?”

孟三满眼恐惧地答道:“小人不知,那人蒙着脸,带着刀,说我要是干就给我银子,我要是不干就宰了我。”

顾独说道:“放他走吧,给他二钱银子治伤。”

孟三连忙应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侍卫把孟三架出去,芸锦彩说道:“你可真行,就给二钱银子治伤,你好歹是国舅吧?”

顾独答道:“国舅怎么了?我给他银子治伤就不错了,我没定他个通敌的罪名,就已经是法外施恩了,像他这种混混,打死都不冤。”

芸锦彩笑,问道:“去抓细作吧?”

顾独摇头,说道:“抓不着。”

芸锦彩不解地问道:“不是说事成之后再给二十两银子吗?跟着这个孟三,等细作给他银子时不就抓着了?”

顾独笑着说道:“你当不了细作。”

芸锦彩眨了眨眼,随即恍然,原本就是一锤子的买卖,事都做成了,还给什么银子啊?更何况还惊动了官府。

芸锦彩问道:“既然如此,你问他作甚?”

顾独答道:“给礼春一家开脱,因为三嫂的事,夏后极其厌烦礼春一家,毕竟是亲兄妹,不能总这个样子,仗都打完了,日子得好好过。”

转过天起行,不日到达皇城,开始忙活分房子分地,安置官员百姓。

灵皇回到了灵皇大陆,但他本人没有上岸,只是将船泊在靠山处,派人下船去打探,等了近一个月,哨探的人才回来,听了泽国的现状,灵皇露出阴险的笑意,说道:“走,去龙国。”

龙国是东方第一大国,疆土辽阔,气象万千,佛道兴盛,多有奇人异士。

灵皇在龙国游历一年,先后结识了十二位奇人异士,还得到了一位风情万种的美女青睐,随着他一同返回了沙林国。

齐仕全向灵皇禀报,沙林国国王想东征熊人国,希望灵皇能帮忙。

灵皇摇头,说道:“掌药仙子不准咱们在外面的世界使用灵力,若朕相助沙林国,只怕珍灵岛会出手干预。”

龙国美女闵瑶灵说道:“皇上,你不用出手,让他们去。”

术士谭秋桐拱手说道:“皇上,娘娘说得是,臣等是龙国人,珍灵岛管不着臣等,由臣等替皇上相助沙林国东征,也好让沙林国知道皇上天威。”

剑客孙星浩也说道:“正是,皇上虽于臣等有知遇之恩,却并不熟知臣等的本事,借此机会,臣等正好向皇上展示一番。”

余下十人一同拱手说道:“请皇上恩准。”

灵皇露出笑容,说道:“甚好,那便有劳诸位爱卿了。”

一月后,沙林国大军开拔,浩浩荡荡向奥伦山脉挺进。

二十五年前,熊人国西征沙林国,几乎杀死了国中所有的青壮男子,并掳走了无数的少女,包括现任国王的妹妹。

齐仕全出任国王军队总教官一年,沙林国的国王查理意识到,报仇的时候到了!

齐仕全教得很认真,不仅教导士兵训练体能和武技,还给军官讲解战法战术,甚至还用顾独打灵国的战役为摹本,进行实兵演练攻防战。

齐仕全的想法很简单,光靠灵皇这三千人,很难与泽国对抗,把沙林国的军队训练好,将来也是助力,而且齐仕全不怕沙林国反咬一口,因为他们没有灵力,更没有魂军。

单独让他们对抗泽国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与灵皇的军队协同作战,就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毕竟在灵皇大陆,真正打仗的时候也得靠人多,光是魂军没用,熊人国惨败的根本原因,是不熟悉泽军的情况,更没有对御魂师的敬畏,以为凭借火枪火炮就能横行无忌。

但沙林国不同,不仅有齐仕全的教导,还跟灵皇的三千精锐打过仗,他们很清楚对抗魂军是多么艰难的事情,所以将来如果他们前往灵皇大陆助战,就一定会听人灵皇的调派。

齐仕全一生被能人压制,总算盼到了出头之日,所以,他绝不会轻易错过任何一个表现的机会。

第320章:急报

第320章:急报

从奥伦山脉过来,首当其冲的就是安伯领主的领地,因为根本没想过沙林国会东征熊人国,所以直到沙林国的大军摧毁了一个村庄,才有人向领主城堡报信,而安伯得到消息时,沙林国的大军距城堡已不足百里。

安伯立刻派人去王城报信,随后调配军队准备迎敌。

一天后,沙林国大军将城堡团团围住,数轮炮轰过后,谭秋桐手掐法诀默念了几句,然后冲着城堡挥了下手,一片火雨从天而降,城堡瞬间化成一片火海,守军的惨叫声震耳欲聋!

安伯的身上也关了火,一边拍打着一边往城下跑,喊道:“水!水!水……”

下了城,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大水缸,安伯冲了过去,直接一头栽进了水缸里。

身上的火熄灭了,安伯从水缸里爬出来,大声喊道:“弃城!从东门突围,退向王城!”

还没有被烧死的人立刻涌向了东门,东门大开,所有人鱼贯而出,呐喊着冲向沙林**队……

泽国,经过一年多的调整,基本上完成了两地百姓易居的工作,而民间的言论风向也开始改变。

从一开始的大赞顾独为泽国百姓出了这口恶气,慢慢地向唏嘘转变,虽然泽国的百姓无人埋怨顾独,但多数都开始疼惜灵国百姓留下的孩子,喟叹这种骨肉分离的苦难。

东方夏岚又蹿了,在家里嚷:“这就叫里外不是人!这个官不当了!回家!我要回家!”

顾雁回躲在门外,只露个脸,看着东方夏岚说道:“娘,你别动气,当心伤了肚子里的弟弟。”

东方夏岚斥道:“你站那做什么?怕我吃了你呀?”

顾雁回答道:“爹让我看着你。”

东方夏岚斥道:“看什么看,我好着呐!该干嘛干嘛去!”

顾雁回说道:“娘,我都十四了,说话就要嫁人了,你就不能让我多陪陪你?”

东方夏岚斥道:“嫁什么人?着什么急?家里没你饭吃啊?”

顾雁回说道:“娘,你不是也是十四的时候就追着爹不放嘛。”

东方夏岚朝门口走来,顾雁回扭头就跑,东方夏岚嚷道:“你给我回来!今天我不打你个半死,我管你叫娘!”

顾雁回头也不回地跑出院去,芸锦彩和莉莎从隔壁房间出来,芸锦彩搀住东方夏岚说道:“又干什么?你就不能消停点?”

两人扶着东方夏岚回了屋,坐下后,东方夏岚问道:“雁回刚跟我说要嫁人,她瞧上谁了?”

芸锦彩答道:“八成是成仇。”

东方夏岚蹙眉问道:“丰成仇?”

芸锦彩笑着说道:“那还有哪个成仇啊?”

东方夏岚斥道:“这不差辈了吗?”

芸锦彩笑着说道:“差辈好啊,丰家得像供祖宗一样供着雁回。”

东方夏岚叹了口气,说道:“你等着瞧吧,荷姐跟夏后还得来磨叽。”

芸锦彩说道:“不是还有菊蕊呐嘛,再说了,你这眼看又要生了,没准还是个丫头。”

“放屁!”东方夏岚骂道:“你才生丫头呐!滚回你屋去!”

芸锦彩笑着说道:“我倒想生呐,我也得有机会呀。”

东方夏岚白了她一眼,扭脸问莉莎:“你怎么还不嫁人?我家饭好吃啊?”

莉莎笑眯眯地应道:“好吃。”

门外有人说话:“四小姐,亶爰山急报。”

东方夏岚一愣,芸锦彩说道:“快拿进来。”

信里还附着一封信,是用熊人国文字写的,东方夏岚将信给了莉莎,然后看夫人写的信,看完以后,抬起头看着莉莎,莉莎咬着牙沉默。

芸锦彩问道:“出什么事了?”

莉莎答道:“我姐姐被沙林国抓走了。”

芸锦彩走到门口说道:“菊蕊,拿上禁宫腰牌,赶紧去宫里把你爹叫回来,熊人国女王被沙林国抓走了。”

“好!”顾菊蕊在厢房答应一声,片刻后拉门出来,飞跑着出了院门。

大半个时辰,顾独赶了回来,东方夏岚已经给他收拾好了行囊,说道:“你跟莉莎回亶爰山吧,记住,不要带女弟子去熊人国救人。”

顾独点对应道:“我知道,你……”

东方夏岚说道:“快走吧,我又不是没生过,不用你守着,回头我上宫里住去,让夏后守着我。”

“好。”顾独点头,对芸锦彩说道:“去收拾东西,带上雁回和菊蕊,陪夏岚入宫,我不回来,你们不要出宫。”

芸锦彩应道:“好。”

顾独带着莉莎走了,芸锦彩对顾菊蕊说道:“去把你姐叫回来,咱们现在就走。”

顾菊蕊问道:“为什么要去宫里住?”

芸锦彩答道:“沙林国是熊人国的附属国,他们能抓走米亚,肯定是借助了外力,兴许又是灵皇在捣鬼,你爹不在家,家里不安全。”

“哦。”顾菊蕊答应,又问道:“那丰师哥他们一家怎么办?”

芸锦彩答道:“他们无关紧要,不用去宫里,况且皇宫又不是谁想去就能去,快去叫你姐回来。”

“好。”顾菊蕊转头跑了。

东方夏岚叹了口气,说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顾独没有住驿站,换了马就走,实在累了才停下休息,反正去熊人国要坐十天的船,有得是时间休息。

莉莎一直忍着没哭,直到月上中天,顾独说不走了,停下睡一会儿,莉莎才守着火堆,抱着双腿无声流泪。

顾独坐在她身边,劝慰道:“这事不怪你,是她非要当女王,如果她不跟你抢,也就没这事了。”

莉莎倒进顾独怀里,枕着顾独的腿侧卧着,抬手擦了擦眼泪,说道:“岚姐姐说极有可能是灵皇捣鬼,你不要跟我去熊人国了,太危险了。”

顾独说道:“所有的事都是因我而起,真要是灵皇,我就直接解决了他。况且凭你的本事,自己回去根本救不了人,只会把自己也搭进去,到时候对方手里的筹码更重,我还是得去。”

莉莎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这次要是能把米亚救回来,我不打算跟你回来了。”

顾独说道:“不行,你必须跟我回来,米亚成不了我的软肋,但是你不同。”

第321章:最好会来

第321章:最好会来

莉莎翻转身,仰面看着顾独,眼中闪动着惊喜的光芒。

顾独将烤好的小鸟送到她嘴边,说道:“你是我闺女,就像雁回和菊蕊一样。”

莉莎板起了脸,顾独笑着问道:“吃不吃?”

莉莎哼了一声,嘟着嘴接了过去。

余泰初是第二天才知道莉莎跟着顾独走了,还是听丰九说的。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所以所有人都忽略了余泰初。

打从回来后,莉莎就跟着芸锦彩住在后院,余泰初也不方便进后院,经常几天也见不着莉莎一面,一开始东方夏岚还跟他说,找机会让他进后院跟莉莎见面,但几次过后,东方夏岚发现莉莎似乎完全没了那个心思,再加上东方夏岚有了身孕,也就不再管了。

余泰初叹气,丰九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事情来得过于突然,难免有所遗漏,我要是你,就星夜赶返亶爰山,我师父对莉莎就像父亲对女儿一样,肯定舍不得让她没日没夜的赶路,你要是去得快,说不定在路上就能追上。”

余泰初耷拉着脑袋,沮丧地说道:“追上又能如何?我就算努力十辈子,也比不起姑爷。”

丰九说道:“干嘛非得跟我师父比?整个灵皇大陆,谁有资格跟我师父比?难道比不上我师父,就不能娶媳妇了?”

余泰初抬起头看着丰九,丰九语重心长地说道:“当年我师父还是个童侍,连我靳岚师娘一根小手指头都比不上。莉莎现在碰上事了,虽然有我师父就足够了,可你不应该借这个机会尽尽心吗?”

余泰初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头,丰九又说道:“我师父也是一仗一仗打出来的,一件事一件事攒出来的,能站在那儿什么都不干就让女人喜欢,那不是我师父,是我师公楚琴,你更比不了。”

离亶爰山还有半日路程,余泰初从后面追了上来,莉莎露出了微笑,顾独也不经意地勾起了嘴角,走之前他特意没跟余泰初说,就是觉得余泰初太木讷了,如今能追来,不管是别人提醒,还是自己想通了,总之比他一开始就叫着一起走要强得多。

回到亶爰山,见到了熊人国的使者,顾独简单问了问情况,便带上八十一名男弟子上船出发。

九九八十一,奇门剑阵的极数。

米亚被带回了沙林国,见到了国王查理,查理用猥琐的目光打量米亚,米亚傲然说道:“别想打我的歪主意,我妹妹是灵皇大陆战神的学生,如果你敢折磨我,我保证你全家都会被杀掉!”

查理冷笑着问道:“那你怎么会来到这里了?”

米亚说道:“信不信随便你,我妹妹跟我说过,她有了灵力,不能参与国家战争,但如果是我有事,她一定会回来帮我。”

灵皇问道:“顾独也会跟你妹妹一起来吗?”

米亚看向灵皇,这个年轻英俊的异国人带着一股英气,不怒自威,虽然坐在下边,但看起来要比王座上的查理更像国王。

米亚问道:“你是谁?”

灵皇答道:“我是灵皇大陆的灵皇。”

米亚嗤笑道:“原来你就是被顾独赶出灵皇大陆的灵皇,打不过顾独,就跑来帮沙林国这样的小国家,以显示你还有用处。”

“放肆!”闵瑶灵一挥手,一股大力隔空扇在米亚脸上,将米亚打得摔倒在地,嘴角流出了血。

查理震惊地看着闵瑶灵,灵皇说道:“她是普通人,不必跟她一般见识。”

闵瑶灵冷哼一声,不屑地白了米亚一眼。

米亚挣扎着爬起来,瞪着闵瑶灵说道:“等顾独带着我妹妹回来,我会十倍还给你!”

灵皇说道:“我就是要等顾独来,他最好真的能来,否则你会后悔生为女人。”

查理有些不高兴地说道:“灵皇,这是我国与熊人国的战争,好像应该由我来处置熊人国的女王才合适吧?”

灵皇抬起右手,查理身边的一名铠甲侍卫双手捂着脖子飘了起来,两只脚不停地蹬踹。

查理的眼神变得惶恐,灵皇松了手,那名侍卫摔在地上,大口的喘气,根本爬不起来。

灵皇说道:“这位女王提到的那个叫顾独的人,比我还要厉害,我是在替你分担危险,如果你不希望我替你分担,我不介意你来处置这位女王。”

查理脸色尴尬地收回了目光,灵皇唤道:“谭秋桐。”

谭秋桐转到灵皇正面,躬身应道:“臣在。”

灵皇说道:“此番东征,你厥功甚伟,这位女王交给你看管,如若顾独不来,她便任你处置。”

谭秋桐侧目看向米亚,米亚瞬间感觉后背发凉。

谭秋桐收回目光,问道:“皇上,若是顾独来了呐?”

灵皇答道:“顾独若是来了,你们能杀掉他,这位女王还是任你处置,可你们要是杀不掉他,那这位女王你最好是没碰过,否则后果堪忧。”

谭秋桐微一皱眉,说道:“恕臣无礼,皇上何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灵皇答道:“凡事留余地,才好做人,况且你追随朕,是为了千秋大业,莫要将志气赌在一个女人身上,除非……她喜欢你。”

米亚怒斥道:“做梦去吧!”

船上,莉莎异常焦虑,每天都站在船头眺望。

顾独对余泰初说道:“去劝劝她。”

余泰初有些扭捏地问道:“怎么劝呐?我应该说什么?”

顾独皱眉问道:“你确定你能胜任奇门大阵?不会拖其他人的后腿?”

余泰初皱眉说道:“姑爷,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灵透的,真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那你还有啥可稀罕的?”

这话把顾独说乐了,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是我错,对不住。莉莎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担心她姐姐会受人折磨,你告诉她……”

余泰初走到莉莎身边,歪着头看她,莉莎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投向远处的海面。

余泰初说道:“你放心吧,在见到咱们之前,不会有人欺负你姐姐的。”

第322章:没考虑你

第322章:没考虑你

莉莎用热切地目光看着余泰初,问道:“怎么说?”

余泰初答道:“沙林国是熊人国的附属国,根本没有能力攻打熊人国,必然是借助了外力,而这个外力,应该就是灵皇。”

“当初掌药仙子不准姑爷娶你,不准姑爷帮你夺回王位,根本原因就是不能在灵皇大陆以外的世界使用灵力。”

“灵皇帮助沙林国攻打熊人国,还抓走了你姐姐,其目的就是想引姑爷去救人,如果姑爷在灵皇大陆以外的地方使用了灵力,那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姑爷被珍灵岛处罚,另一种,就是灵皇也可以使用灵力了,所以……”

“那我师父不是担了很大的风险?”莉莎没有心情再听他说下去,眼神变得焦虑。

余泰初皱眉,这要怎么回答?顾独没教他呀。

莉莎转身看了一眼,没见到顾独,便丢下余泰初,向船舱走去。

余泰初叹了口气,自己不行,靠别人教是没用的。

推门进了顾独的卧室,莉莎反手将房门关上,靠在门上看着顾独说道:“你不用教余泰初,灵光不灵光是天生的,你教他也没用。还有,别再操心我的事了,锦彩不是也没嫁人吗?”

顾独说道:“你跟她不一样,她自幼修炼天阴功……”

“我知道。”莉莎打断了他,说道:“你既然不能娶我,就别管我嫁不嫁人,我愿意怎样就怎样,行吗?”

顾独说道:“我也不是管你,泰初他很喜欢你。”

莉莎说道:“喜欢我的人多了,我自己会选。”

顾独叹了口气,说道:“好,以后不管了。”

莉莎走到床边坐下,看着他问道:“你要担这么大的风险,珍灵岛会不会处罚你?”

顾独皱眉问道:“泰初没跟你说吗?泽国与熊人国签定了盟书,沙林国抓走了米亚,做为盟国,我必要干涉,顶多我只调兵,不用灵力就是了。”

莉莎愕然问道:“你哪有兵?”

顾独反问道:“熊人国亡了?你们国家没有兵了?”

莉莎蹙眉说道:“可他们会听你的吗?”

顾独笑着说道:“所谓群龙无首,一方面是说剩下的人谁也不服谁,另一方面也是说,剩下的人都不愿意抻头,其实这个时候,有个人能站出来,大多数人都不会反对,毕竟女王被抓走了,那些领主的脸面也不好看。”

莉莎问道:“他们真的不会折磨我姐姐吧?”

顾独答道:“灵皇做人做事都很谨慎,他用这种方法引我来,是为了杀我,在我没死之前,就还有变数,况且他跟米亚无仇无怨,除非我不管这事,否则他没有必要折磨米亚,他虽不仁德,毕竟是帝王,总还是会有些怜香惜玉之心的。”

莉莎点了点头,说道:“以后这种话不要让泰初来跟我说,他说不明白,反倒让我更忧心。”

顾独哑然失笑,叹了口气。

沙林国,米亚被关在王宫顶层的房间里,不准出门,其他倒是一切还好。

这天黄昏,房门推开,谭秋桐端着食盘进来,米亚满脸厌恶地躲到了窗边,看着窗外那轮即将落入山中的夕阳。

谭秋桐将食盘放到桌上,没有离开,反倒坐下了,说道:“女王陛下,请用餐吧。”

米亚没有回头,冷淡地答道:“先放在那里吧。”

谭秋桐似笑非笑地盯着米亚,上下打量她玲珑精致的身材,俏丽的侧脸,好一会儿才说道:“女王陛下,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战败?”

米亚嗤了一声,没有回答。

谭秋桐又说道:“如果女王陛下有我这样的人才,就不会战败了。”

米亚沉默着,如果这话是顾独或楚琴对她说,她会毫不迟疑地扑到对方怀里,只可惜,那两个人都不会对她说这样的话。

对了,还有觉灵门,莉莎的未婚夫就是觉灵门弟子,她虽然得不到顾独或是楚琴,但她可以从觉灵门中选一位丈夫,只不过……

米亚又犹豫了,觉灵门也是灵皇大陆的门派,是不是也会被禁止使用灵力?如果也被禁止,那还有什么意义?

谭秋桐会错了意,以为米亚在考虑,等了一会儿,问道:“考虑好了吗?”

米亚冷淡地答道:“我根本没有在考虑你,我在想一个人。”

谭秋桐有些恼羞成怒,厉声问道:“是哪个不中用的小白脸?”

米亚的嘴角露出笑意,说道:“小白脸倒是真的,但绝对不是不中用,我在想灵皇大陆的大御魂师,楚琴。”

谭秋桐皱紧了眉头,他不知道楚琴是谁,因为灵皇没有提过。

米亚转回头,用不屑的目光看着他,说道:“楚琴是战神顾独的师父,他长得比我还要好看。”

顿了一下,米亚又说道:“见过那样的男人,其他的男人就再也入不了眼了……当然,顾独例外,毕竟他是战神,而且长得也很英俊。”

谭秋桐轰然起身,他平生最恨两种人,一种是看不起他的美女,另一种就是小白脸!

谭秋桐一晃身到了米亚身边,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倒在床上。

米亚也不惊慌,也不挣扎,只是用不屑的目光看着他,冷淡地说道:“像你这种男人,也只能用强迫的手段,来吧,就当是我可怜你,做善事了。”

谭秋桐狠扇了米亚一个嘴巴,米亚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然后睁开眼睛,依然用不屑的目光看着他。

谭秋桐咬牙切齿地与她对视了好一会儿,松开她起身走了。

泽国,泽帝有些心绪不宁,问礼夏:“娘子,照理说,咱们已经跟熊人国签定了国书,熊人国也派来了工匠,如今熊人国女王被俘,咱们是不是应该发兵救援呐?”

礼夏点头,说道:“按道理来说是应该发兵救援,可是我兄长并没有说要发兵,我有些拿不准。”

泽帝皱眉说道:“国舅走得急,应该是没考虑那么多,我是泽国的皇帝,这个事……”

礼夏截住他的话头:“你先别急,我兄长遇事从来不慌,即便是当初听闻靳岚的死讯都没有慌乱过,他应该是先去探探情况,否则远隔重洋,冒然发兵多有不妥,咱们再等一等。”

第323章:天火

第323章:天火

顾独的座船直接开去了熊人国东边图林郡,上岸后见到了领主辛斯坦。

看到莉莎,辛斯坦有些尴尬,或者应该说有些羞愧,顾独瞧不太准外国人的脸色,毕竟文化不同,内心反应也会有细微的差别。

辛斯坦告诉莉莎,沙林国的军队打到王城后就停住了,也没有占据王城,只是把米亚抓走了,好像这一次东征就是为了来抓米亚的。

可问题是,所有的领主都没有得到沙林国的通报,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莉莎问道:“安伯叔叔在哪里?”

辛斯坦皱起了眉头,悲愤地说道:“他在守卫王城的战斗中战死了,他的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也都没能活下来。”

莉莎眼中见泪,扭脸看顾独,顾独用泽国话说道:“哭吧,忠勇之士,值你一泣。”

莉莎掩面哭出声来,辛斯坦用诧异的目光看着顾独,顾独解释道:“来的时候我让她不要哭,免得影响士气,但现在是为安伯领主哀悼,我告诉她可以哭。”

辛斯坦点了点头,问道:“战神先生,你只带了这几十个人来?”

顾独答道:“是的,情况不明,我先来探路,如果有需要,我会派人回去调兵。”

辛斯坦说道:“当然有需要!这一次沙林国东征,随军有法师助阵,我们的人大多是被天火烧死的,真正战死的倒没有多少,如果不是他们有法师,就凭他们的战力,他们连安伯领主的埃斯郡都无法越过!”

“天火?”顾独皱眉,熊人国到泽国报信的使臣并不知道战况,顾独本来以为是有魂军助阵,没想到居然是天火,问道:“什么天火?是一种武器的名字吗?”

辛斯坦答道:“不是,就是从天而降的大火。”

顾独愕然,火能从天而降?如果是真的,那就不是灵皇,否则灵皇都被打跑了,为什么一次也没用过?

辛斯坦说道:“战神先生,你快派人回国调兵吧。”

顾独答道:“辛斯坦领主,你先不要激动,如果真如你所说,是从天而降的大火,那我国的士兵也抵挡不了。”

辛斯坦皱眉问道:“那怎么办?”

顾独沉默了片刻,问道:“你们没有想过要去救你们的女王吗?”

辛斯坦的表情有些复杂,纠结了一会儿才答道:“想过,但是……还没有行动。”

顾独点了点头,莉莎用泽国的语言问道:“你知道天火是什么吗?”

顾独摇了摇头,莉莎又问道:“如果是真的,你能对付吗?”

顾独答道:“未见则不知,不知则不察,不察则不明。”

莉莎沉思了一会儿,对辛斯坦说道:“我以公主的身份、王室血统的荣耀,召集领主军团跟随国王军队西征沙林国、解救女王陛下。请你通知各位领主,让他们带领最精锐的部队,到王城与我会合。”

辛斯坦屈臂行礼,郑重地答道:“遵命,公主殿下。”

转过天,顾独一行人离开领主城堡,向西前往王城,顾独对觉灵门弟子说道:“你们保护好莉莎,我先去沙林国看看。”

“不行!”莉莎眼神慌乱地阻止:“你不能去!”

顾独问道:“你想让你的士兵去送死吗?即使要探查敌情,也应该以极小的代价来做,可是你却召集所有的领主军团。”

莉莎解释道:“我的国家跟你的国家不同,我只能这样做,我做不到让哪一位领主的军队去试探,要么都叫来,要么都不来。”

顾独说道:“我明白,所以我没说你呀,但是我得先去探查一下,你放心吧,打不过我就跑,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狄秋寒说道:“姑爷,即便要去,你也不能一个人去。”

顾独说道:“人多更麻烦,还是我自己去方便,跑也好跑,无牵无挂,你们保护好莉莎,小心有人潜伏偷袭。”

狄秋寒皱眉沉思了一会儿,抱拳应道:“遵令。”

顾独又对莉莎说道:“你按照你们国家的规矩办,不用等我,也不必为我担心。”

莉莎咬住了嘴唇,眼神哀怨地看着他。

顾独笑了笑,转回头,双腿同时一磕马肩,绝尘而去。

一路向西,晓行夜宿,顾独以为掌药仙子会出现,毕竟这个天火是个很特别的玩意,如果掌药仙子盯着灵皇,就应该想到他会来熊人国。

可是,直到出了奥伦山脉,掌药仙子也没有出现。

到了此时,顾独反倒有些迷茫了,毕竟他没来过沙林国,他本来以为掌药仙子会出现,所以才执意自己前来探查,以为掌药仙子会给他指点,可结果却是这样的局面。

信马由缰地走了一整天,连个人影都没看见,顾独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在沙林国的土地上。

天色向晚,顾独只能牵着马走到路边的一棵大树下,拴好马,打两只鸟,生堆火,准备过夜。

突然听到蹄声零落,远在数里之外,顾独仔细听了听,只有一匹马。

不一会儿,果然有一匹马出现在视野中,顾独站了起来,招呼道:“你好,我是从熊人国来的,我想跟你问个路。”

马跑近,马上的人一头栽了下来。

顾独愣住,见这人穿着夜行衣,蒙着脸,体态玲珑,是位姑娘,便走近了些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没有回应,顾独用灵力感知了一下,发觉对方气若游丝,连忙上前按上她的脉门,发现她受了内伤。

顾独将她抱回火堆边,将她摆成盘坐的姿势,然后站到她身后,右手按住她颈后大椎穴,将内息缓缓送入她的体内。

约莫得有半个时辰,黑衣人才咳了一声,顾独没有收回内息,声音轻缓地问道:“你好点了吧?”

黑衣人却说道:“我听不懂你说的话,但很感谢你救了我。”

顾独一怔,问道:“你是何人?”

黑衣人明显也是一愣,顾独又说道:“莫要动念,静思宁神,有话过会儿再说。”

黑衣人不再说话,又过了一刻钟,顾独缓缓收回内息,走开了些盘坐下来,一边盯着黑衣人,一边暗自调息。

第324章:重逢

第324章:重逢

黑衣人摘掉了面布,露出东方人的面容,精致俏丽,略显稚嫩。

顾独觉得她似曾相识,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觉灵门中女弟子成百上千,难免会有些混淆。

黑衣人向顾独跪拜道:“晚辈楚淑媛,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一听她的名字,顾独猛然忆起,这姑娘长得像楚淑婷!

顾独蓦然间一阵心酸,看着她问道:“你是沙林国人?”

楚淑媛答道:“不是,晚辈是龙国人。”

楚淑媛告诉顾独,她是龙国御风阁、凌虚御风四门中、风字门的门主,此次来沙林国,是为了寻找御字门的门主闵瑶灵。

一年多以前,有一位东方人到访御风阁,自称是灵皇大陆的灵皇,阁主见过之后,说此人心术不正,但看其气派,也不是寻常人,便准其在御风阁盘桓了一段时日。

其间,阁主命闵瑶灵代为支应灵皇,却不想,灵皇离开时,闵瑶灵竟然也跟着离开了。

经过多方查访,得知闵瑶灵跟着灵皇回了沙林国,于是阁主命楚淑媛前来,意欲招回闵瑶灵,可是闵瑶灵表面上答应,背地里给楚淑媛下了迷药,所幸楚淑媛警醒,但逃跑时还是被打伤了。

楚淑媛再次叩首道:“若非得遇大侠,晚辈性命休矣,再造之恩,晚辈没齿不忘。”

顾独说道:“无须介怀,这也是你我的缘分,你长得很像我一位子侄辈的故人。”

楚淑媛看着顾独问道:“未请教大侠尊号。”

顾独说道:“我不是什么大侠,我是灵皇大陆,泽国的御灵师,我叫顾独。”

“顾独!”楚淑媛惊呼一声,随即低下头说道:“晚辈失礼了,原来你就是灵皇提到的顾大师,得遇大师,晚辈三生有幸。”

顾独笑了笑,说道:“灵皇居然还提到了我,不知他是如何说我的?”

楚淑媛刚要说话,顾独又说道:“先不说了,你重伤方愈,还是先歇歇吧,我烤了两只鸟……”

顾独顿住,刚才忙着救人,忘了还烤着鸟,两只鸟已经基本糊透了。

楚淑媛露出笑意,说道:“多谢大师,晚辈抓些野味来。”

顾独说道:“还是我……”

顾独再次顿住,因为看到楚淑媛闭上了眼睛,双手掐着诀,嘴唇轻轻地蠕动,像是在默念着什么。

等了一会儿,顾独听到了动物的奔跑声,再过一会儿,两只狼分别叨着一只山鸡和一只兔子跑过来,将山鸡和兔子丢下,随即便掉头跑走了。

楚淑媛睁开眼睛,看着满脸震惊的顾独,微笑着说道:“微末伎俩,让大师见笑了。”

顾独问道:“你今年多大?”

楚淑媛眨了眨眼睛,答道:“晚辈十六岁。”

顾独心里莫名有些激动,楚淑婷死了快二十年了,难道是那孩子转世投胎了,所以才会在这里与他重逢?

楚淑婷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大师,你方才说晚辈很像你一位子侄辈的故人,不是那位姑娘如今可好?”

顾独答道:“她是我师妹的徒弟,像你一样,可以通兽灵,能控制动物,不过她死了快二十年了,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她叫楚淑婷。”

这回轮到楚淑媛满脸震惊,名字就差一个字,也能通兽灵,死了快二十年,难道……是轮回转世?

顾独静默着把山鸡和兔子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然后串在树枝上,放到火上烤。

楚淑媛也静默地注视着火堆,脑子里有些浑浑噩噩。

直到烤好,两人都没说过话,顾独撕下一条山鸡腿递给楚淑媛,楚淑媛接过去后,顾独又将另一条腿也撕下来递给她。

楚淑媛一愣,顾独微笑着说道:“淑婷每次吃鸡,都是把两条腿一吃,别的就不要了。”

楚淑媛静默着将另一条鸡腿也接过去,心里莫名的有些伤感,快二十年了,还记得这些细节,那他们之间的感情一定很深厚。

吃完东西,顾独说道:“天晚了,睡吧,有什么话睡醒了再说。”

楚淑媛乖巧地应了一声,侧卧在火堆旁,顾独从马背上取下大氅给她盖上。

那一瞬间,楚淑媛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一个老实忠厚的山里人,每次带她上山挖山货,都会将家里唯一的一件皮裘给她盖在身上。

家里穷,但爹从来不让她使用自己的天赋来抓动物,爹常说,生而有灵之物,皆是得天庇佑,不能靠老天爷给的恩典去杀生。

所以楚淑媛从小也很少吃肉,只是每逢年节,家里杀一只自己养的鸡,父母从来都是将两条鸡腿给她吃。

想着,眼泪便迷蒙了双眼,她七岁那年,爹上山后就没回来,后来知道爹滑下了山坡,摔死了,娘不到一年就一病不起。

也就是这个时候,御风阁的阁主路过他们那个小山村,说她天生有异能,娘听了以后,便将她托付给了阁主,仅用了五年时间,她便从一个入门弟子直升风字门门主。

而这一次,本不该由她来找闵瑶灵,阁主本来要指派凌字门门主锦芊芳来,是她主动请缨,因为她能控制动物,至少可以避免野兽的袭击,而且更容易在野外捕食,也能在必要的时候随意找到坐骑。

阁主估摸着也是想让她这个最年少的门主建些功名,所以便准了。

楚淑媛用指尖抹了抹泪水,仰头看已经闭目打坐的顾独,或许,鬼使神差地跑来沙林国,就是为了与他重逢吧?

看了顾独一会儿,楚淑媛又想到了顾独的功力,纤细绵长,深厚温暖,这个人长相英武刚毅,看起来年纪也不大,竟然有这样的功力,难怪会将灵皇赶出灵皇大陆。

一缕晨曦照在脸上,顾独睁开了眼睛,他已经有近一年的时间不用睡觉了,每天等东方夏岚睡熟后,他便坐在窗前打坐,直到晨光初起,他再回到床上躺一会儿。

看着还在熟睡的楚淑媛,顾独心里再一次生出涟漪,他有太多的话想问她,如果她真是楚淑婷转世,那靳岚在哪里?他还会不会再与靳岚重逢?

第325章:义女

第325章:义女

想到靳岚,自然就想到了东方夏岚,顾独黯然失笑,靳岚那么懂事,不会再来与他重逢的,否则夏岚得有多难受?

或者,即使重逢,靳岚也会变了模样,他不会再认得了。

突然落了雨,顾独起身走到楚淑媛身边坐下,调动灵力,将自己和楚淑媛护住。

楚淑媛醒来的时候,雨下得很大,她已经好些日子没睡得如此安稳了,或许是因为重伤初愈,又或许是因为心里笃定地认为顾独会保护她,所以不需要再时刻警醒着。

看到雨水在头顶上方绽成细小的水花,楚淑媛愕然坐了起来,伸出手去触摸那层看不见的屏障,指尖感觉到柔和的气息,楚淑媛扭脸看着顾独问道:“前辈,这是你用功力造出的屏障。”

顾独点头,说道:“我无意张扬,只是你重伤初愈,不宜着凉。”

楚淑媛转了个身,正对着顾独侧坐在地上,将大氅往身上裹了裹,略显兴奋地问道:“前辈,你的功力究竟有多高?”

顾独答道:“这个不好说,也没个比较,很难说清楚。”

楚淑媛若有所思地点头,顾独又说道:“昨夜你说灵皇提到过我,他是如何说我的?”

楚淑媛的眼神划过一丝异样,表情有些纠结。

顾独笑了笑,说道:“我与他是死敌,想必他也不会说我什么好话。”

楚淑媛轻咬了下嘴唇,试探着问道:“前辈,你是反了灵国吗?”

顾独点头,答道:“是。”

楚淑媛又纠结了片刻,再次试探着问道:“为何要反?”

顾独答道:“灵皇多疑,我亡妻是泽国叛降之人,他或是怕我亡妻诱我叛跑,或是因为新君初立,要找个人立威。泽国细作于此时毒杀楚淑婷,陷害我亡妻,我亡妻为保我周全,当场服毒杀子,灵皇遂下令缉拿我与我师妹,是以我反出灵国,投奔了泽国。”

楚淑媛张着大眼睛呆呆地看着顾独,顾独问道:“他是如何说的?”

楚淑媛答道:“他说你迷恋敌国女子,而那名女子用死间之法离间你们君臣,你心结不解,于是反了灵国。”

顾独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他这样说,也不算错。”

楚淑媛愕然问道:“怎么是不算错?他分明是颠倒黑白,恶意中伤!”

顾独微笑着问道:“你怎知我说得便是实话?”

楚淑媛愣住,想了想才答道:“你我素不相识,你救我之时并不知道我的容貌,所以,你是好人,你又何须诓骗我?”

顾独点了点头,说道:“我说灵皇也不算错,是因为立场不同,心思自己不同,于我而言,是他逼死了我妻儿,于他来讲,就是我亡妻死间。”

楚淑媛沉默,这话没错,各人有个人的想法和观点,不能强求别人认同,而对错往往也很难说得清楚。

顾独问道:“楚姑娘……”

“前辈要叫我淑媛吧。”楚淑媛看着他说道:“我的命都是前辈救的,何必还那么生分呐?”

顾独失笑,说道:“你叫我前辈就不生分吗?”

楚淑媛答道:“总比叫大师要好些,大师在你们那里,应该是官称吧?”

顾独笑着点头,说道:“这些小节无须计较,淑媛,我问你件事,你知道天火吗?”

楚淑媛愣了愣,问道:“你问得是火行术法吧?”

顾独说道:“我不懂,没见过,只是听熊人国说,沙林国东征的时候,他们守城的士兵被从天而降的大火烧死烧伤,以致于他们的女王都被沙林国抓走了。”

楚淑媛说道:“那应该就是火行术法,闵瑶灵是御字门门主,在江湖上识得许多奇人异士,有火行术士跟着她来沙林国,并不足奇。”

顾独问道:“这种术法如何破?”

楚淑媛反问道:“你要帮熊人国救回女王?”

顾独答道:“是。”

借着下雨的时机,两人一直在聊,而这雨也像是老天刻意给他们安排的时间,从清晨就下,直下到暮色沉沉才云开雨收,夕阳似血般斜挂天际,懒懒余晖铺散在大地上,十里殷红。

一天的交谈,两人都对彼此有了深入的了解,此时天晴,顾独收了灵力,楚淑媛看着顾独说道:“你就这样用灵力支撑了一整天,还与晚辈交谈,竟然毫不显疲态,前辈,晚辈斗胆想认你做义父,前辈可愿收下晚辈?”

顾独失笑,问道:“看上我的功力了?”

楚淑媛嘟了嘟嘴,说道:“总要有所求嘛,难道我遇上个山野村夫也要认他做义父吗?”

顾独笑着说道:“还没磕头就敢顶嘴,看来我是天生的闺女命啊。”

楚淑媛喜形于色,跪好后连叩三个头,脆声唤道:“义父!”

顾独笑着点头,继而叹息一声,幽幽说道:“靳岚若生得是个女儿,或许就不会死了。”

泽国皇宫,东方夏岚瞪着初生的婴儿嚷道:“又是丫头!又是丫头!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就不能生个儿子吗?芸锦彩!你个臭嘴小蹄子!给我滚进来!”

芸锦彩笑嘻嘻地进来,煞有介事地跪在床边说道:“都怪我,要打要罚,随师姐处置。”

东方夏岚轻扇了她一嘴巴,斥道:“该死的小蹄子!”

芸锦彩笑眯眯地说道:“行了,生都生了,还能塞回去吗?起名字了吗?”

东方夏岚一脸嫌弃地说道:“叫招弟。”

芸锦彩愕然说道:“多难听啊,你是乡野村妇吗?真叫了这个名,姑爷回来还不得扇你?”

东方夏岚嚷道:“就叫招弟!我下回一定要生儿子!”

芸锦彩说道:“不成!”

东方夏岚斥道:“我闺女,叫什么名字跟你有什么关系?”

芸锦彩怼道:“什么你闺女,你两个闺女都是我带大的,你管过几天呐?这个不也得是我带?我不是她娘?怎么就跟我没关系?”

东方夏岚没了脾气,盯了婴儿一会儿,说道:“你也是她娘,那你给她起个名吧。”

芸锦彩想了一会儿,说道:“叫顾锦芸如何?”

第326章:说清楚

第326章:说清楚

东方夏岚嗤笑道:“你还真省事,合着就是把你的名字倒过来。”

“我觉得挺好听的,反正比招弟强得太多了。”礼夏走了进来,芸锦彩跪着转身,刚要行礼,礼夏说道:“别,又没当着外人,咱们姐妹何须这些礼数。”

东方夏岚说道:“来得正好,我生完了,过几天我们就回亶爰山去。”

礼夏问道:“怎么?嫌我招待不周啊?”

东方夏岚说道:“招待得再周到,这也是皇宫,不自在。”

礼夏坐到床边说道:“不成,不准走。”

东方夏岚嗤道:“你就别打雁回的主意了,她有自己的心思了。”

礼夏说道:“不是还有菊蕊嘛,这不,你又生了一个,你跟顾独不也差着十岁嘛。”

东方夏岚问道:“你是怕我们家反你们家吗?”

礼夏笑着说道:“怎么了嘛,我们家就这么不招你待见呐?我两个儿子哪不好啊?”

东方夏岚说道:“我可没说不好,孩子有自己的心思,顾独说了,做爹娘的不干涉。”

礼夏说道:“那也得让他们见面相处啊,隔着山长水远,怎么会动心思?当年咱们哪个不是跟顾独耳鬓厮磨才动了心思?”

东方夏岚和芸锦彩一同愕然看着她,礼夏说道:“不怕说,谁敢乱嚼舌头,皇上就宰了他。”

芸锦彩轻声说道:“那也还是不说的好,你毕竟是皇后啊。”

礼夏笑着应道:“好,我说顺嘴了,往后仔细着。”

说完抱起顾锦芸,轻轻摇晃着说道:“这爹娘长得好,生出来的闺女就是俊俏,你说什么也得给我家一个媳妇。”

东方夏岚说道:“操那么多闲心干嘛?将来两眼一闭,再不顺心的事也管不得了。”

礼夏失笑,说道:“你才多大呀,怎么就有了这般感慨?”

东方夏岚又嫌弃地看了顾锦芸一眼,礼夏说道:“你若不喜,交给我养便是。”

“那不成!”东方夏岚伸手抢了回来,抱在怀里说道:“好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能给你养?”

芸锦彩接口说道:“姑爷也不会答应的。”

东方夏岚接口问道:“你想儿媳妇想疯了吧?养十五年直接指婚呐?可这岁数也差得太多了吧?”

礼夏说道:“多吗?钟瑾铃跟楚琴不就差着一半吗?”

东方夏岚和芸锦彩同声说道:“她是妾!”

庭院里,东方平南把顾雁回堵在了假山边,顾雁回嗔道:“让开,当心我打你,我可不是端行哥哥,我若打了你,没人会责罚我。”

东方平南求告道:“雁回妹妹,你好歹听我把话说完呐。”

顾雁回嗔道:“还有什么可说的?我不愿嫁你,早便与你说清楚了。”

东方平南说道:“你一直说得是不愿嫁我,又不是不喜欢我。”

顾雁回抿嘴叹气,说道:“好,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不喜欢你,行了吧?让开!”

说完一把推开东方平南,迈步就走。

东方平南踉跄了一下,赶紧又追上去,双手扯住顾雁回的左手。

顾雁回转回身,举起右手斥道:“无礼!”

东方平南使劲闭着眼睛,等着挨嘴巴,但却不松手。

顾雁回蹙眉叹气,放下手嗔道:“真够无赖的。”

东方平南连忙睁开眼睛,陪着笑脸说道:“好妹妹,你总要说清楚,你为何不愿嫁我嘛。”

顾雁回问道:“你真的不明白?”

东方平南摇头,一脸期待地说道:“我真的不明白,你跟我实话实说吧,我都茶不思饭不想了。”

顾雁回嗤了一声,说道:“那也没见你有什么不好。”

东方平南又陪着笑脸哄道:“好妹妹,你就跟我说说吧。”

顾雁回往回抽手,东方平南死死地攥着,顾雁回嗔道:“你攥疼我了!”

东方平南连忙松力,捧起来用嘴吹,顾雁回哼了一声,用了个寸劲,将手抽了回去。

东方平南又去抓,顾雁回推了他一把,嗔道:“站好!别动手动脚的!否则我就喊人来!看你这个准太子的脸往哪搁!”

东方平南站好,顾雁回说道:“你将来是要做皇帝的,我既不想像夏姑姑那样母仪天下,也不愿你选妃,况且这么多年,我爹也好,夏姑姑也罢,凡是咱们识得的人,哪一个不是为了这个国家,这个天下在奔忙劳碌?可得到了什么?”

“高官厚禄,锦衣玉食自然是好,可在这光鲜的背后,又有多少不忍不舍,不情不愿?即便是我娘那样暴躁的性子,也要为了大局而隐忍,我不想过这种日子,我只想安闲度日。”

东方平南皱眉说道:“那你要嫁给乡野村夫吗?凡男子皆要为国尽忠,为民效力,以你的身份地位,你躲不开朝堂的。”

顾雁回说道:“至少我的夫君不会纳妾。”

东方平南皱眉沉思,顾雁回转身就走,东方平南连忙追上去挡住她,说道:“我去跟父皇说,我不做太子,让二弟做太子,我陪着你逍遥度日。”

顾雁回一愣,随即斥道:“发什么疯?一朝之君牵系天下苍生,你竟如此儿戏!就冲你这句话,我也不会嫁你!滚开!”

顾雁回右臂横扫,东方平南直接被扫倒在地,顾雁回看也不看,气冲冲的加快了脚步。

东方平南爬起来追上去,再次挡住她。

顾雁回怒道:“打没挨够是吧?”

东方平南狠狠一咬牙,一把将顾雁回抱住,猛然亲上她的嘴唇。

顾雁回愣住,片刻后双手成指,在东方平南两侧腰眼上猛然一戳。

“啊……”东方平南放声惨叫,却依然抱着顾雁回不放手,但两条腿却软了,向下滑了半寸,勉力支撑着。

顾雁回托住他的两腋,既无奈又心疼地叹了口气,轻声嗔道:“傻子。”

东方平南缓了片刻,再次吻上她的嘴唇,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顾雁回迟疑了片刻,闭上了眼睛,双臂下滑,搂住了他的腰。

远处,礼夏露出欣慰的笑容,自言自语道:“不错,比他爹胆子大。”

第289章 争竞

第328章争竞

立太子的事毫无阻碍,本身立长为安,符合礼法。

另外,如今满朝上下都是顾独的人,文政司向天恩是东方斌的老丈人,军政司除了华青胜,一众将官都曾跟随顾独出生入死,御灵司更不必说,大祭司是楚琴,主祭司是东方斌。

说是不结党,实则谁还敢当朝吐出半个不字

当天晚上,上官荷进了宫,叫着礼夏去找东方夏岚,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进门便斥问道“你们到底成一家了,我现在是外人了,听说你又生了个丫头,我瞧瞧。”

东方夏岚看礼夏,礼夏笑着说道“不是我说的,我哪敢现在说,是皇上心里高兴,在朝上说的,楚琴回家就跟师姐说了。”

上官荷走到床边坐下,将顾锦芸抱在怀里,问道“是二丫头给我家,还是这个给我家”

东方夏岚陪着笑脸说道“师姐,姻缘天定,你不能生抢啊,雁回的事,是她自己做的主。”

芸锦彩说道“荷姐姐,这个给你家有什么用啊,这么小。”

上官荷说道“不怕,我家还有老三呐,岁数合适。”

礼夏等人一同皱眉,上官荷斥道“怎么瑾铃生的就不是我夫君的后了”

礼夏说道“锦芸嫁给端诚呵呵那你们两家可就再无宁日了,光是这两个娘就得见天吵。”

上官荷低下头逗孩子,半晌才说道“可也是这个理。”

礼夏说道“师姐,你赶紧再生一个。”

上官荷斥道“满嘴跑舌头,你当瑾铃傻呐我赶着再生一个,她一准猜到是为了什么,她不得跟我闹腾啊,你是不想让我家安生了”

三人一同失笑,顾菊蕊闯了进来,嚷道“姑姑志哥哥跟平南哥哥打起来了”

礼夏到的时候,东方平南和东方志都捂着侧肋坐在地上,顾雁回一脸冰霜地盯着两人。

礼夏心中喟叹,兄长的血脉就是不同,一个姑娘家能制住两个大小伙子。

礼夏冷着脸问道“怎么回事”

东方志先说道“他做太子也就罢了,还要跟我抢雁回”

顾雁回斥道“我是物件吗什么抢不抢的是我自己愿意嫁给平南哥。”

礼夏拉着顾菊蕊转身就走了,这事不用她管,顾雁回就处理了。

顾菊蕊问道“姑姑,你为何不管”

礼夏微笑着答道“雁回的事,让她自己处理吧,对了”

礼夏停住脚步,转过身面对着顾菊蕊问道“蕊儿,你喜欢你志哥哥吗”

顾菊蕊摇头,答道“不喜欢,他不明事理,总要跟平南哥哥争竞。”

礼夏微微蹙眉,问道“兄弟之间争竞是常有的事,你跟你姐姐不打架吗”

顾菊蕊答道“那不一样,他俩是皇子,身系朝局天下,本就不能以寻常人视之。太子一事关乎国本,立长为安是祖制,志哥哥不该争。还有我姐姐,他不去想我姐姐喜欢谁,反倒要说平南哥哥当了太子,就不该再抢我姐姐,这本就是浑话,他就没将我姐姐当做喜欢的人。”

礼夏叹了口气,随即又换上笑脸,拉着她往回走。

回到寝宫,上官荷问道“怎么了”

礼夏坐下答道“志儿说平南做了太子,还跟他抢雁回,雁回在处理了,不用我管。”

上官荷叹了口气,为了女人兄弟阋墙,这可不是好兆头。

东方夏岚跟芸锦彩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但都微微蹙眉,自古而今,红颜祸水,皇子夺嫡,看来他们也避免不了这样的事。

顾菊蕊问道“荷姨,端实哥哥来了吗”

上官荷微笑着问道“喜欢跟你端实哥哥玩呀”

顾菊蕊答道“他说话像姨丈,有趣得很,我都好久没见过他了。”

上官荷伸手将她拉到身边,问道“跟荷姨回家住几天可好让你端实哥哥陪你读书玩耍。”

顾菊蕊看东方夏岚,东方夏岚说道“愿意去就去,省得等你爹回来又告状。”

顾菊蕊眯眼笑,转回脸看着上官荷说道“好。”

庭院里,东方志臊眉耷眼地离开了,东方平南还坐在地上,捂着侧肋埋怨道“你打他就好了,怎么连我一起打”

顾雁回跪坐在他身边,先戳了他额头一下,然后轻声嗔道“说你傻就犯浑,他是你亲弟弟,来日要辅佐你守天下的,我若只帮着你打他,那他心里不就更恨你了”

东方平南委屈地说道“那你也轻点呀,他都没事了,我还站不起来呐。”

顾雁回伸手给他揉,轻声说道“我不得让他出口气吗不然他心里憋着委屈,将来跟你顶着怎么办”

东方平南看着她问道“娘子,你以后能不能别总打我”

顾雁回羞笑着啐道“不要脸,谁是你娘子。”

东方平南抱住她要亲,顾雁回在他腰上拧了一把,东方平南放声惨叫

熊人国,顾独跟楚淑媛聊过之后,就没再去打探,而是带着楚淑媛回到了熊人国王宫。

火行术是五行术法中的一种,所谓的五行术法,就是将自身的术力与自然之力相结合,本身五行相生相克,像顾独这样不会五行术法的,也可以通过强大的灵力来克制。

回来的路上顾独跟楚淑媛试过,但是楚淑媛太弱,并不能做为依据。

顾独先把情况告诉了莉莎,然后问道“领主的军队都来了吗”

莉莎抿着嘴摇头,满眼失望地答道“一个都没来。”

顾独说道“再等等吧,军队走得慢。”

莉莎点了点头,陷入了沉默。

话虽这样说,但两人心里都清楚,顾独一去一返,也用了十几天,就算军队走得慢,也不应该一个人都没来。

楚淑媛堂而皇之地跟着顾独回了卧室,顾独看她,楚淑媛说道“我一个姑娘家,自己住不安全,你是我义父嘛,而且还能聊聊天。”

“嗯。”顾独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声,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领主的事,如果这些领主不发兵,他怎么去救米亚难道真要回泽国调兵吗

为别人的事,死自己人,老百姓会答应吗

第290章 士气

第329章士气

楚淑媛看着顾独问道“义父,你是要帮熊人国打仗,还是救回他们的女王便好”

顾独答道“救回女王便好,但是这么说吧,想把女王救回来容易,但要保证她的安全很难,我今天把她救回来,明天她又被人抓去,这不是个办法,所以我得用他们的军队去救他们的女王。”

“哦。”楚淑媛答应了一声,看来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过了一会儿,楚淑媛说道“义父,我想不通,为什么用他们的军队把女王救回来就安全呐难道这次女王被抓走,他们的军队都不在吗”

顾独答道“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些人被火行术士打怕了,如你所说,火行术虽然可以造成大面积伤害,但并不能持久,若是对阵我的军队,他占不了多大的便宜,然而熊人国的军队没见过这种能力,所以一打就怕了。”

“完全没有了士气的军队就是一盘散沙,沙林国自然就能无坚不催,如果他们跟着我去打一回,让他们看到这种能力不是不可战胜的,他们就会重振士气,也就能保证女王以后的安全了。”

“哦”楚淑媛恍然点头。

顾独又说道“另外,灵皇协助沙林国东征,主要的用意是将我引来,并且希望我先使用灵力作战,这样我就犯了珍灵岛的忌讳,如果我被珍灵岛收回灵力,甚至是处死,他就再无后顾之忧,又或者,他寄望于龙国的术士能够杀掉我。”

“这一次抓走女王,就是为了引我来战,如果灵皇胜了,他就会立刻回到灵皇大陆,开始复国之战,如果我胜了,灵皇就会再想办法,反正无论如何,这一仗打完,灵皇都不会再帮沙林国东征了。没有了灵皇的协助,沙林国根本不是熊人国的对手。”

楚淑媛眼眸晶亮地看着顾独问道“义父,做战神是不是很威风”

顾独哑然失笑,点了点头,说道“威风是肯定的,只不过,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责任越大自由越少,心越累。”

楚淑媛沉默,顾独拿了个垫子放到窗前,盘坐下来说道“时辰不早了,你睡吧。”

楚淑媛说道“义父,我不用睡床,我睡沙发就好了。”

顾独说道“我不用睡觉,打坐即可,你睡吧,不要吵我。”

“哦。”楚淑媛答应。

天微微亮,莉莎轻轻地推门进来,看到楚淑媛睡在床上,愣了一下,随后走到顾独面前蹲下,伸手刚要推顾独,顾独睁开了眼睛。

顾独轻声问道“有事”

莉莎嘟着嘴摇头。

顾独又问道“一宿没睡”

莉莎答道“睡不着。”

说完拉着顾独起身,说道“去我房间,别吵着你女儿睡觉。”

顾独也没去莉莎的房间,出来后下了楼,然后又上了城墙,边走边说道“你也不必过分焦虑,领主们会来的。”

莉莎问道“你怎么知道”

顾独答道“女王被劫走,这是整个国家的耻辱,他们现在应该只是害怕,但最终还是会来的,因为你不是让他们奉你为王,而是要他们去救米亚。”

莉莎蹙眉说道“可是拖得时间久了,米亚会不会有危险”

顾独答道“应该不会,但即使有危险,也没有办法,你我都不可能留在米亚身边保护她,她也不会为了自身的安全就放弃王位,跟着你去灵皇大陆,而且如果我调兵来救米亚,熊人国的军队就再也没有士气可言了,所以必须要由领主们去将他们的女王救回来。”

莉莎叹了口气,问道“你转悠什么呐”

顾独答道“我在看战斗的痕迹,虽然有火燎过的痕迹,但是并不严重,淑媛说得没错,火行术没有看起来那么可怕,战败的主要原因就是恐惧。”

莉莎说道“我还没有问你,为什么要收她做女儿是因为她漂亮吗”

顾独停步转身,看着她答道“她长得很像楚淑婷,楚淑婷曾经是夏后的童侍,也就是被泽国细作毒杀,用来陷害靳岚的那个兽灵师,而且淑媛也能通兽灵,可以控制动物。”

莉莎愕然问道“难道是轮回转世”

顾独沉默了片刻,说道“玄冥之事过于虚妄,不好说,但即使是淑婷转世,恐怕也只是短暂重逢而已,淑媛是龙国御风阁的门主,她不可能留在泽国,或许这只是上天给我的宽慰,让我不再介怀于淑婷的死因,毕竟她才是最无辜的。”

沙林国王宫,灵皇盯着楚淑媛的画像,一宿没合眼。

楚淑媛来找闵瑶灵时,灵皇并没有见到,因为闵瑶灵怕灵皇看上楚淑媛,但楚淑媛逃走以后,闵瑶灵跟灵皇说了楚淑媛的事。

听闻楚淑媛能通兽灵,灵皇心里一沉,让闵瑶灵画张像,初时闵瑶灵不肯,还略有些不悦,但听完楚淑婷的事后,闵瑶灵也是倍感诧异,便给灵皇画了像,而且是画得惟妙惟肖。

其实在眉眼刚画完时,灵皇就基本可以确定楚淑媛跟楚淑婷长得很像了,待到整张肖像画完,灵皇的心里生出一股寒意。

这就是楚淑婷,在他引顾独来战时,楚淑媛应时出现,难道这也是天意在偏向顾独吗若有兽灵师助战,那

不会的,顾独不会遇到她的,天下这么大,顾独应该忙着在重整熊人国的兵力,然后来沙林国救米亚,而且闵瑶灵说,楚淑婷伤得极重,活不过三天。

从沙林国王宫到熊人国王宫,快马急驰也要六天时间,不会的,顾独不会遇到楚淑媛的,既然掌药仙子说灵国气数未尽,天意就不会一味的偏向顾独

闵瑶灵醒了过来,侧转了身看着灵皇的背影问道“皇上,你没睡吗”

灵皇没有回头,答道“我心中有羁绊,毫无困意。”

闵瑶灵说道“皇上大可放心,郑端桥打她的那一掌极重,她没有当场毙命已是侥幸,绝活不过三天。”

第291章 不可兼得

第330章:不可兼得

灵皇沉默,因为楚淑媛的出现,他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楚淑婷是兽灵师,楚淑媛也是兽灵师,那龙国和灵皇大陆都是能修炼出灵力的,当然,灵力、术力、法力,叫法虽然不同,但本质是一样的。

既然如此,掌药仙子不准他在灵皇大陆以外的世界使用灵力,这是来自于源主的权力,还是一个陷阱?

如果他用龙国这些术士和剑术在西方大陆攻伐,创建基业,珍灵岛还管得着吗?

退一万步来讲,灵国与泽国征伐了三百余年,珍灵岛从未干涉过,为什么现在会冒出来一个掌药仙子多事呐?

到底是灵国的气数未尽,还是掌药仙子偏向泽国,想诓他回灵皇大陆,好让泽国能一举将他铲除?

闵瑶灵下了床,披着薄丝沙衣,玲珑玉体若隐若现,绕到灵皇面前,坐进他怀里,左臂缠住他的脖颈,右手指尖抚着他的脸颊,妩媚地笑着问道:“你在想什么?”

灵皇答道:“我在想,珍灵岛真的是仙境吗?岛上的人,真的是神仙吗?他们凭什么干涉我的事?”

闵瑶灵微笑着说道:“我不知道灵皇大陆的神仙是什么样的,但在我们龙国,真正的神仙是遥不可及的,他们隐居仙山,不问世事,凡人皆不得见。”

灵皇看着她问道:“你们龙国也有灵兽吗?”

闵瑶灵反问道:“何为灵兽?如何界定?”

灵皇答道:“就像墨玄一样,可以活好几百年。”

闵瑶灵笑着说道:“灵兽我倒没见过,但活了几百年的修炼之士倒是见过几个。”

灵皇愕然问道:“人也能活几百年?”

闵瑶灵笑着说道:“兽尚且能因灵而长寿,人岂不能?皇上,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会想不通?”

灵皇惊喜地问道:“你可会修炼长寿之法?”

闵瑶灵笑着答道:“不会,况且修炼长生之术,必要清心寡欲,甚至是无欲无求。奴家这倾城之姿,绝代芳华,岂能空付流水?所谓只羡鸳鸯不羡仙,若活得毫无乐趣,还活着做甚?”

灵皇说道:“不必长生,只要长寿便好。”

闵瑶灵咯咯地笑,笑了一阵才说道:“凡人之寿数不过百年,往往过了七十便称为长寿了,皇上想必是要几百年吧?那不就是长生吗?”

灵皇皱眉,闵瑶灵笑着说道:“好了~皇上,妾只问你一句,你是要长生,还是要天下?两者不可兼得哟。”

熊人国,在等待领主军队的时候,顾独着意调教楚淑媛通兽灵的能力。

楚淑媛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召回闵瑶灵,所以除非她放弃使命,否则她必要参战,如果她的灵力足够调动一支兽军,那对救因米亚是一个极大的帮忙,而且对于她以后的修炼,和在御风阁中的身份地位都有好处。

但是,楚淑媛要独立作战。

独立作战的理由跟顾独不能调兵的理由一样,不能让熊人国的领主借助外来的力量,否则还有发生类似的事情。

泽国自己的事情还没有彻底捋顺,根本没有精力和人手为盟国作战,即使是附属国,泽国也无法分兵助战,更何况掌药仙子还曾告诫过顾独,不能在灵皇大陆以外的世界使用灵力。

顾独跟灵皇不同,从来就没有相同过,原来顾独是光脚的,灵皇是穿鞋的,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所以顾独把灵皇打跑了。

而现在顾独跟灵皇调过来了,他赔不起,灵皇倒成了混不吝。

但是御兽成军不是简单的事,当年楚淑婷虽然能驱使五百头狼,但并没有真正打过仗,打仗的时候可不是只能驱使就行的,还要分清敌我,甚至要精准地驱使狼群进退攻守。

再加上顾独的要求又有些高,所以楚淑媛被弄得一个头两个大,后来实在没忍住,直接坐在地上哭。

顾独哭笑不得,闺女和女徒弟都是这样,弄急了就哭,是因为他舍不得下狠心管教,还是所有的女人都这样?

顾独说道:“行了,别哭了,休息一天。”

但是回到王宫后不久,便有一名领主率领五千人的军队到达了,所以休息一天的决定只能取消,因为既然有领主到达,那用不了几天,所有的领主都会来了。

大战在即,留给楚淑媛的时间不多了。

第二天,北方的几个领主一起到达了,由北方最大的领主希拉丁带领,还带来了莉莎的弟弟,卡罗尔。

姐弟重逢,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卡罗尔身材高大魁梧,相貌英俊,两人抱在一起,莉莎倒像个小妹妹一样。

莉莎问道:“这么长时间,你都去哪了?”

卡罗尔答道:“就是到处旅行。”

莉莎问道:“米亚没找你吗?”

卡罗尔答道:“我看到通告了,她在找我,但是我一直不相信,我以为她把你害死了,这一次我是听到了你的召集令,才赶回来,路上遇到了希拉丁叔叔。”

莉莎拉着卡罗尔走到顾独面前,介绍道:“卡罗尔,这位就是战神先生,是我的师父。师父,他就是我的弟弟,卡罗尔。”

顾独微笑,卡罗尔却板着脸瞪着顾独问道:“你答应娶莉莎,为什么没有兑现承诺?”

莉莎蹙眉说道:“卡罗尔,你太没礼貌了。”

顾独微笑着说道:“没关系,我可以解释,而且我很欣赏他。”

三人坐下,顾独详细地把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莉莎在一旁作证。

卡罗尔看着莉莎问道:“那你现在还是喜欢他对吧?”

莉莎蹙眉说道:“我的事你不要管,现在首要的问题是把米亚救回来。”

卡罗尔看着顾独问道:“你是战神,但是你有把握让我们的军队服从你的指挥吗?”

顾独微笑着答道:“我不需要指挥你们的军队,这一次你们要靠自己打赢这一仗。”

卡罗尔皱眉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你不帮我们打仗,你来这里干什么?”

顾独坦然答道:“我来的目的只是为了保护莉莎。”

莉莎咬住了嘴唇,笑意禁不住地从嘴角向脸庞蔓延,虽然她知道顾独的回答不是那个意思,但被人呵护的感觉依然很好。

第292章 激怒众人

第331章:激怒众人

晚宴的时候,希拉丁代表所有的领主向顾独提问:“战神先生,你有什么计划?”

顾独答道:“我没有计划,我只负责保护莉莎,嗯……还有卡罗尔,你们的女王要你们自己去救。”

所有的领主尽皆愕然,北方领主盖尔嚷道:“辛斯坦不是这样说的!他说战神会帮助我们!”

顾独问道:“如果莉莎不认识我,你们就不去救你们的女王了吗?再者说,既然你们想借用我的力量,当初为什么无视先王的遗嘱,要推举米亚做女王?”

所有领主都愣住,希拉丁茫然看着莉莎问道:“公主殿下,战神先生是什么意思?”

顾独抢先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们,自己做的选择,就要自己承担后果。”

希拉丁说道:“战神先生,请你不要忘了,咱们两国是签定了国书的盟国,你有责任帮助我们救回女王陛下。”

顾独点头,说道:“我是有这个责任,但前提是你们要先去营救,不能指望着我调兵去营救,别说咱们两国只是结盟关系,就算熊人国是泽国的附属国,也得是你们主战,我们协同。”

希拉丁说道:“战神先生,你不要把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是因为你的出现,才给熊人国招来了厄运,以往从来没有在战场上出现过超自然的力量!”

顾独微笑着说道:“要说超自然的力量,你们在看到黑水消失的时候就见识了,为什么还要以通商的名义刺探灵皇大陆?如果你们没有那样做,自然就没有这后续的一切事情。”

卡罗尔看着顾独问道:“战神先生,你是来吵架的吗?”

顾独看着他说道:“你的骄傲很没有道理,我是帮助你姐姐的,你当初不是也反对米亚吗?”

卡罗尔说道:“我姐姐已经将王位让给了米亚,现在是荣誉问题,请你不要将话题扯远了。”

顾独点头,说道:“好,那就说近的,你身为王子,虽然被米亚放逐过,但我相信她已经取消了放逐令,是你选择不相信她,没有回到王城,而当你知道沙林国入侵时,你在做什么?”

卡罗尔皱起了眉头,眼神闪烁地避开顾独审视的目光。

顾独没有再继续说,毕竟他是莉莎的亲弟弟,而且最终顾独是要参战的,他现在说的话,无非是为了激怒这些领主。

愤怒,在某些时候是一种很好的情绪,至少在当下来讲,可以抵消这些领主对沙林国的恐惧。

“我们明天就出发!”

“对!我们不需要外人帮忙!”

“我们自己就能救回女王陛下!”

好几个领主开始叫嚷,顾独却心安理得地开始吃东西,莉莎也不说话,安静地吃饭。

希拉丁看看顾独,又看看莉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站起身说道:“都不要吵,听我说。”

所有人安静下来,希拉丁说道:“战神先生说得没有错,我们不能因为沙林国有了超自然的力量,就对他们产生恐惧,我们要自己去营救我们的女王,不能总想着去依靠别人的力量,我们都是英勇无畏的骑士,我们不能让泽国看不起,更不能让沙林国看不起!”

“对!”

“对!”

“说得没错!”

群情激奋了一会儿,希拉丁又说道:“但是我们不能急躁,还要再耐心地等一等,辛斯坦还没有到,等他带着东边的领主到达,咱们再商量具体的细节。”

莉莎低着头吃着饭,用泽国语言小声问道:“辛斯坦为什么还没来?他是负责传达我的召集令的人,他应该最先到达才对。”

顾独同样不看莉莎,小声答道:“东边离沙林国最远,当年你爹侵略沙林国时,恐怕也没有让东边的领主出力,或者出力不多,那自然分配就少,现在他们可能心怀怨恨,再加上西边没有战死的领主跑去了东边,他们的恐惧要比北方大,但我相信辛斯坦会来的,至少他自己会来。”

楚淑媛歪着头看顾独,说道:“爹,你们还真方便呐,你也教我说西方话呗?”

顾独扭脸看她,问道:“你怎么直接叫我爹了?”

楚淑媛问道:“不行吗?”

顾独微笑着答道:“行。”

楚淑媛笑,莉莎问道:“你有时间学吗?你不得回御风阁吗?”

楚淑媛笑容一滞,眼中瞬间涌起愁色,没有接话,低下头继续吃饭。

此后楚淑媛一直闷闷不乐,莉莎戳中了她一直在心里回避的要点,她是御风阁的人,她不能留在顾独身边,就像闵瑶灵一样,阁主会派人找她回去的。

楚淑媛说不好自己是个什么心情,虽然顾独救了她的命,可她也只是认了顾独做义父,对顾独不是那种喜欢,为什么会这么想留在顾独身边呐?

要说顾独的功力深厚,那阁主的功力也是深不可测,而且并不吝惜教导她,甚至为了让她做风字门门主,力排众议,乾纲独断。

或许……只是或许,楚淑媛觉得自己是需要一个爹,因为在她的心里,爹比娘好,爹事事由着她,哄着她,而娘……

娘虽然是不得已才把她托付给了阁主,可毕竟是让她寄人篱下了,而且阁主对她再好,终究也还比不上娘对她好,但顾独却像她爹一样,慈爱、且比她亲爹要威严。

脑子里乱糟糟,胡乱吃了口东西就离席而去,顾独随即对莉莎说道:“我先回房。”

莉莎点了下头,顾独站起身走了,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

顾独刚一走,卡罗尔就问莉莎:“他真的不会帮你打仗吗?如果你请求他帮助,他会答应吧?我看他非常喜欢你。”

莉莎瞬间变了脸,原来自己的亲弟弟跟父亲一样,就是将她当成一个控制勇者的工具!

领主们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莉莎,莉莎站了起来,冷着脸说道:“我会请求战神帮助,用任何我能付出的代价,但战神也说了,首先你们要像真正的骑士一样,向你们的女王效忠。”

第293章 先办好眼前的事

第332章:先办好眼前的事

莉莎说完就离开了宴会厅,出门后看到顾独站在不远处。

因为顾独一出门就听见了卡罗尔的问话,所以就没有走,听到了全部内容,知道莉莎肯定会心情不好。

莉莎无奈地笑了笑,走上去拉住顾独的手,静默着上楼。

进了卧室,莉莎松开顾独的手,走到桌边倒了一杯红酒,抿了一口才说道:“这一次我要冲锋在前,向所有人证明,我是一名勇士,不是权力的附属品。”

顾独坐在沙发上,看着她说道:“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什么,你不是女王,除非救回米亚后,你要留在熊人国。”

莉莎嘟嘴,走过来坐在顾独身边,靠在他肩上委屈地说道:“我心里不舒服。”

顾独说道:“灵皇有火行术士,如果你冲锋在前,很可能会被火行术灼伤,甚至有性命之忧,礼夏就被烧伤了,你看到过她的右手吧?”

莉莎立刻没了底气,顾独又说道:“而且如果你过分展示勇武,会威胁到米亚的权威,尤其在这个时候,领主们更希望他们的女王有自保能力。”

莉莎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是没想到,卡罗尔也是这样。”

顾独劝慰道:“至少他先要确定你是喜欢我的。”

莉莎愣了一下,随即恍然,难怪一开始卡罗尔就问她是不是还喜欢顾独,原来卡罗尔早就打这个主意。

莉莎心里舒服了很多,说道:“我没事了,你去看看淑媛吧。”

“好。”顾独答应一声,起身离开。

顾独进房间的时候,楚淑媛正站在窗边眺望,听到响动也没有回头,只是声音沉暗地问道:“爹,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顾独失笑,坐到沙发上答道:“我不知道,我原本就是为了活着才活着,后来是为了给靳岚母子报仇,现在是为了妻女和师姐师妹。”

楚淑媛转回身看着顾独,好一会儿才问道:“爹是不是在说,活着就是心之所往?”

顾独微笑着说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我这条路不好走,没几个人能扛得起。”

楚淑媛收回目光,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阁主对我很好,还有养育教导之恩,可遇到爹以后,我想留在爹身边……爹,我这样算不算忘恩负义?”

顾独也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为什么想跟着我?”

楚淑媛摇头,答道:“不知道,就是想,不清楚缘由。”

顾独说道:“相逢是缘,那时我不知道你的容貌和能力,现在我知道了,你可知我对你有什么寄望和打算?”

楚淑媛答道:“我愿随爹征战,再续前缘。”

顾独失笑,说道:“虚妄之事,不必过于介怀。”

楚淑媛又摇头,说道:“我愿意相信我就是楚淑婷的转世,我跟她长得像,能力一样,她没活过的精彩,我想经历一回。”

顾独严肃地说道:“沙场征战,积骨如山。伐兵伐谋,涂炭生灵。你是个姑娘家,受得了吗?”

楚淑媛静默片刻,说道:“爹一直没有问御风阁是做什么的,也不问我平日里都做些什么,爹是心中有数吗?”

顾独说道:“你提到了,我就猜上一猜……闵瑶灵跟着灵皇跑了,阁主山长水远也要派人追回来,这件事可以说明两点。”

“第一,闵瑶灵是御风阁中很重要的人物,知道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而这些事情牵扯极大。第二,御风阁规矩很大,甚至是非生即死那般严厉,恐怕是入门容易出门难。”

“所以我觉得,御风阁是一个组织严谨,分工明确,心狠手辣的门派,而你平日里做的事,应该有违你的本心,否则你也不会想跟着我,哪怕是我想用你的能力去打仗,或许你觉得,打仗至少可以堂堂正正的使用你的能力。”

楚淑媛愕然看着顾独,好一会儿,突然冲过来跪在顾独面前,扬着脸用期待的目光盯着顾独,唤道:“爹!”

顾独笑了笑,说道:“先把眼前的事办好,回头爹去御风阁赎你。”

“嗯!”楚淑媛咬着嘴唇重重点头,眼中涌起泪光。

顾独微笑着说道:“走吧,接着去练狼兵,时间不多了。”

楚淑媛嘟着嘴站起来,说道:“人家刚才没吃饱。”

顾独笑,说道:“让狼给你抓野味,咱们烤着吃。”

“好啊!”楚淑媛挽住顾独的臂弯,拉着他向门口走去。

三天后,辛斯坦带着东边的领主到了,莉莎什么都没有问,将所有的领主召集在一起,说道:“女王被沙林国掳走,我们要去把女王救回来,现在推举这次远征的元帅。”

辛斯坦说道:“我推举战神顾独。”

东边的领主立刻表示赞同,莉莎平淡地说道:“战神还没有答应协助这次远征,我们要推举自己人做元帅。”

辛斯坦愣住,他好像记得初见面时,顾独不是这样说的,怎么现在又变成这样了呐?

卡罗尔看着顾独问道:“你到底有什么条件?请你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

顾独站了起来,扫视了众人一眼,说道:“我要先看到你们的忠诚与斗志,否则我即使帮你们把女王救回来,也解决不了你们国家的问题,一个被别人打怕了的民族,已经没有了生存下去的价值,更没有要求别人援助的资格。”

盖尔又跳了起来,瞪着顾独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独说道:“你很喜欢说话嘛,别人都不吭声,只有你跳出来叫嚷。”

盖尔猛然一拍桌子,嚷道:“我问你,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顾独说道:“简单来讲,就是我看不起你们,我觉得你们就是一群废物。”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你有什么本事?敢这样说话!”

这一次,不只是盖尔,一大半的领主都跳了起来,一副要弄死顾独的架势。

顾独拿起一只酒杯抛向空中,然后拔刀收刀,众人只觉得一道亮光在眼前闪过,而那只酒杯却被切成了十几个碎片,散落在桌面上。

第294章 开拔

第333章:开拔

所有的领主都惊呆了,那些没有参与叫嚣的领主,也都站了起来,用敬畏的目光看着顾独。

而楚淑媛却在仔细地数着酒杯的碎片,数完之后微微蹙眉,倾着身子看着莉莎问道:“师姐,我爹一共出了几刀?”

莉莎愕然斜了她一眼,这个时候居然关心这种事,没好气地答道:“没看清!”

楚淑媛嘟着嘴,不高兴地嘟囔道:“又不用你做什么。”

莉莎斜了她一眼,楚淑媛往后仰了下身,用顾独的身体把自己挡住。

顾独扫视众人,问道:“是想讲理,还是要打架?”

领主们互相看了看,相继坐了下来,先不说那个酒杯被砍成了碎片,就说一个酒杯扔到空中,换一个人拿刀去砍,只能是把酒杯打飞出去,想砍开两截都做不到。

顾独也坐下,慢悠悠地说道:“贵国的女王被掳走已经有段时间了,女王特使赶到泽国送信,我再从泽国赶来,一共用掉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而我到达熊人国的时候,你们并没有在打仗,只是在自己的城堡里闲待着,你们在干什么?”

所有领主都眼神闪烁,没人应声接话。

顾独又说道:“我说我看不起你们,你们还不高兴,还要跟我叫嚣,你们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自己国家的女王被掳走了一个多月,所有人都在家里闲待着,这是什么意思?”

还是没有人吭声。

顾独嗤笑一声,说道:“在我看来,你们都在等莉莎,因为莉莎跟我有关系,而且熊人国与泽国签定了盟书,你们知道米亚会向莉莎求助,会向泽国求助,所以你们就心安理得地等着莉莎回来,等着泽国发兵,对吗?”

卡罗尔说道:“战神先生,你实际上带了人来的,你带来的人,都是为了保护莉莎吗?”

莉莎瞪卡罗尔,卡罗尔却视而不见,执着地盯着顾独。

顾独看着他说道:“你想说什么话,就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卡罗尔说道:“沙林国这次东征展示的实力,就像战神先生你刚才展示的刀法一样,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识过的,甚至都没有想像过,在这样的能力面前,我们显得太过渺小,所以我们只能向神祈祷,向强者求助。”

“战神先生可以看不起我们,因为你拥有超自然的力量,在我们这些普通人的面前,你当然是高高在上,像神一样俯视着我们,但请你相信并理解,我们不是懦夫,我相信任何一个相对弱者,在明知道有强者可以求助的前提下,是不会自行去冒险的,因为那不是勇敢,而是鲁莽。”

“我不知道在战神先生的故乡有什么样的传统,但在我们的国家,凡人是不会尝试去做本该由神去做的事情,你喜欢莉莎,像父亲一样呵护她,支持她,那就请你为了她,说出你的计划和打算,即使需要我们以生命为代价,也请你让我们抱着希望去死,至少让我们相信,我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卡罗尔站了起来,向顾独屈臂行礼,郑重地说道:“我请求你。”

所有的领主都站了起来,一同向顾独屈臂行礼,齐声说道:“请求你。”

顾独笑了笑,看着莉莎用泽国话说道:“你弟弟才适合做国王。”

莉莎颇为欣慰地答道:“是啊,可是领主们没有选他。”

顾独转回头说道:“诸位都请坐吧。”

众人都坐下,顾独说道:“仗要你们自己去打,超自然能力并没有你们想像得那么可怕,就比如说我吧,我一个人可以杀掉五百到一千人的军队,但超过这个数量,我就要选择逃跑,因为我的力气和灵力都会消耗,而且人越多,消耗得越快,就终也同样会因为力竭而变回普通人。”

“至于说天火,那是龙国的一种术法,是借助了自然的力量,但也需要通过术士自身的灵力来引发,所以那并不能持久,其实它真正的威力,还不如泼油放火来得厉害,但是泼油放火这种事,普通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根本不会害怕和恐慌,所以术士才会想办法变一种形式,从心理上打压对手。”

“说到底,决定胜负的关键只有两个,一是总兵力,二是士气。如果兵力极为悬殊,即使我是战神,也不可能战胜对手,或许我能在特定的环境中,通过奇袭取得小范围的胜利,但绝不可能打赢整场战争。”

顾独停顿了片刻,又说道:“所以你们不必恐惧未知的力量,它并没有你们想像的那么强大,而且我会在必要的时候协助你们,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帮莉莎救回米亚,但我还是要把话说在前面,如果你们没有能力保护你们的女王,我以后也不会再帮助你们。”

最终,希拉丁被推选为西征军团最高统帅,第二天拂晓,总计二十四万大军开拔。

顾独让楚淑媛带着狼群跟随大军行进,楚淑媛发觉控制狼群特别费力,要比训练它们攻击的时候还费力。

楚淑媛不解,顾独就给她解释,动物的本能是回避人,尤其是狼,很少有狼会正面攻击人的,它都是选择迂回策略。

跟随二十四万大军行进,这么多人,这么重的杀气和煞气,狼群随时面临着崩溃,所以这是对楚淑媛的强化训练。

顾独说道:“如果实在控制不住,就让它们散掉吧,不要努着自己。”

楚淑媛问道:“那用什么打仗?”

顾独抬头看了一眼,说道:“用鸟,因为飞得高,人轻易触碰不到,所以飞禽对人的戒心没有走兽大,更好控制。”

楚淑媛勉力支撑到下午,实在是消耗不起,只能收回灵力,狼群立刻四散奔逃,片刻间数百头狼踪影全无。

楚淑媛极为丧气地问道:“爹,我是不是特别没用?淑婷八岁的时候就能控制五百头狼,而我连四百头都控制不住。”

顾独说道:“不一样,灵皇大陆因为墨玄的关系,所有的生灵都更具灵性,这里的狼比较蠢,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第295章 不许问 不许说

第334章:不许问、不许说

西征第一站,是沙林国东边的奥伦山郡,说是一个郡,实际上只有一座城堡,距奥伦山脉将近三百里,还不在道路的旁边,难怪顾独来探查时看不到人。

希拉丁告诉顾独,奥伦山郡本来不是这样的,都是因为莉莎的父亲当年西征,为了立威,几乎将奥伦山郡的人全部杀光,后来虽然沙林国成了熊人国的附属国,战事平息,但依然没有人愿意到奥伦山郡居住,所以最后只剩下领主的城堡。

顾独点了点头,问道:“大元帅,你想怎么打?”

希拉丁反问道:“如果我说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会不会又要说看不起我?”

顾独说道:“我的意见是不要理会沿途的城堡和敌军,直奔王城。”

希拉丁皱眉问道:“那给养怎么办?如果敌人切断了给养的运输路线,或者从后方袭击怎么办?”

顾独说道:“他们抓走了米亚,就是为了引咱们来,如果每一个路过的郡都要打,至少要损失一半的兵力,即使损失得没这么多,几战过后,人困马乏,等到了沙林国王城,也没有力气再打攻坚战了。”

希拉丁皱眉沉默,顾独说道:“我的意见说完了,你们商量吧。”

黄昏后扎下营盘,莉莎被希拉丁叫去商议,楚淑媛拉着顾独跑出几里地,抓来野味烤。

楚淑媛问顾独:“爹,你不怕对方切断粮道,甚至是背袭吗?”

顾独答道:“担心,但还是要尽快赶到王城,宁可赶到王城数面迎敌,也不能一路打过去,否则因伤亡引发士气损耗,就很难与王城的守军决战了。”

楚淑媛点头,静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你没想过自己去把米亚救出来吗?反正熊人国的军队也来了,咱们先去把米亚救回来不行吗?”

顾独答道:“没有你想得那么容易,我不是神,灵皇也不会毫无防备,况且还有龙国的高手环伺左右,冒然前去,怕是救人不成,反倒自投罗网。”

楚淑媛说道:“你不是认识一位仙子吗?找她帮帮忙。”

顾独失笑,说道:“我上哪去找啊?我要能找着她就好了。”

楚淑媛说道:“你喊几声嘛,兴许她能听见呐。”

顾独笑而不语,楚淑媛执拗地说道:“爹~你就喊几声嘛。”

“好。”顾独吸了口气,纵声喊道:“掌药仙子!我是顾独,请现身一见,有要事相商!”

喊了三遍,除了听见几声鸟叫,连个鬼影都没出现。

顾独说道:“喊完了,死心了吧?”

楚淑媛嘟起了嘴,不死心地踅摸了好一会儿,才悻悻地说道:“我还想见见她呐。”

顾独说道:“仙子哪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专心烤你的肉吧,当心烤糊了。”

楚淑媛不再说话,嘟着嘴专心烤肉,顾独心里倍感失落,最后一次见面,掌药仙子说再也不来管他的事了,看来说得不是气话。

“唉……”顾独幽幽叹息,不知此生是否还能再见。

楚淑媛冷不丁问道:“你喜欢那位仙子?”

顾独一愣,斥道:“别胡说八道,冲撞神仙,当心报应。”

楚淑媛争辩道:“说喜欢就算冲撞啊?那要说讨厌算什么呀?”

顾独说道:“好了,不要再说这件事了。”

楚淑媛笑眯眯地说道:“我不会跟娘说的,你放心好了。”

顾独皱眉瞪她,楚淑媛眯眼笑,远方突然响起狼的惨叫声。

楚淑媛愕然转头,狼叫得极为凄惨,而且持续不断,不像是被别的野兽袭击,或是遭到捕杀,像是遇到了什么困境。

楚淑媛回头看顾独,顾独说道:“肉给我,我替你烤,你去看看吧。”

楚淑媛答应一声,起身朝着声音的方向飞奔而去,片刻间奔出三里地,却还是没有看到狼的踪影,但惨叫声依然在持续。

楚淑媛又向前奔出近五里地,狼的惨叫声突然消失,楚淑媛停住脚步,左右张望了一会儿,没有看到狼,也没有看到任何陷阱。

楚淑媛回头,虽然只有八里地,但因为地势起伏,已经看不到火堆和顾独了。

楚淑媛心里突然生出不好的感觉,刚要往回跑,听到背后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是我引你来的。”

楚淑媛猛然向前蹿出一步,回身时已然拔出了长剑,但却在看到对方时愣住了,脱口问道:“你就是掌药仙子?”

掌药仙子微笑着问道:“你如何识得我?”

楚淑媛答道:“貌若天仙,绝世独立,异香扑面,紫色葫芦。”

掌药仙子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解下紫葫芦递向楚淑媛,说道:“你想帮他打仗,就把这葫芦里的酒喝了,能助长你的灵力。”

楚淑媛伸手去拿,掌药仙子却缩了下手,说道:“有个条件,不准对任何人说见过我。”

楚淑媛蹙眉问道:“为什么?我爹那么喜欢你。”

掌药仙子微笑着问道:“有多喜欢?”

楚淑媛眨了眨眼睛,说道:“就是特别特别喜欢。”

掌药仙子说道:“时候未到,你若答应,我便助你,你若不答应,我便走了。”

楚淑媛问道:“时候未到是什么意思?”

掌药仙子说道:“不许问,不许说,答不答应随便你。”

楚淑媛说道:“我答应。”

掌药仙子又将紫葫芦递过来,说道:“喝了这个,你若食言,必遭报应。”

楚淑媛伸手接过紫葫芦,掌药仙子说道:“慢饮,万不可喝得急了,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楚淑媛一小口一小口地将葫芦里的酒喝完,然后将空葫芦交还给掌药仙子,掌药仙子微笑着说道:“有缘再见。”

说完转身便走,楚淑媛问道:“为何不见我爹?”

掌药仙子头也不回地答道:“不许问,不许说。”

话音方落,掌药仙子便凭空消失了。

楚淑媛一惊,使劲挤了挤眼睛,又转着身找了一圈,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寒意,转头向来路飞奔而去,直到回到顾独身边,才站在火堆旁急促地喘息,而心里的寒意却依然没有褪去。

第296章 一梦经年

第335章:一梦经年

顾独问道:“怎么了?”

楚淑媛木讷地答道:“没事。”

顾独皱眉,又问道:“那你这是怎么了?”

楚淑媛答道:“害怕。”

顾独一愣,害怕?她孤身一人,山长水远地来找闵瑶灵,她还会害怕?问道:“怕什么?你看到什么了?”

楚淑媛答道:“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到,就是心里害怕。”

顾独失笑,想了想才说道:“或许是我把你逼得太紧了,你的灵觉有些跳脱,没事的,休息两天就好了。”

“嗯。”楚淑媛答应,神情木讷地坐下,拿起水囊猛灌了一气,她觉得整个腔子里像着了火一样,应该是那葫芦酒的缘故。

不过好在火热的感觉很快便消失了,楚淑媛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

顾独烤好了肉,递给楚淑媛,然后灭了火,起身说道:“回去吧,时辰不早了。”

一路上,楚淑媛都静默着吃肉,一声都不吭,跟之前判若两人。

东方赫说道:“魂主,这孩子有些不对劲呐。”

顾独不动声色地摇了下头,楚淑媛的灵力并不弱,但是她却看不到东方赫。顾独问过她关于鬼魂的问题,楚淑媛说她没有阴阳眼,看不到鬼魂,还说在龙国,阴阳眼是一种极特殊的天赋,或者需要精深的修炼才行。

顾独就觉得奇怪,因为在灵皇大陆,能看到鬼魂不需要太多的修炼,尤其是灵国,每一个童侍都能看到魂军,虽然初期需要借助通灵木,但也绝对不用什么精深的修炼。

所以顾独认为,虽然龙国应该像灵皇大陆一样存在地华,但跟灵皇大陆的地华应该还是有区别的。

回到营地,莉莎已经在帐子里等了一会儿了,一见他们回来就说道:“领主们决定了,要占领奥伦山郡的城堡,做为中转站。”

“嗯。”顾独点了下头,说道:“知道了,回去休息吧。”

莉莎有些焦虑地问道:“这样可以吗?”

顾独看着她说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你要依靠他们攻打沙林国,就要相信他们的判断,支持他们的决定。”

莉莎蹙眉说道:“可是你说应该直取王城啊。”

顾独说道:“我说什么不重要,我也不总是正确的,我连你们熊人国的情况都不是很了解,对沙林国更是一无所知,相信你的领主,他们会做正确的选择。”

莉莎点了点头,对楚淑媛说道:“走吧。”

楚淑媛的表情依然有些木讷,答道:“你走吧,我今晚在爹这里睡。”

莉莎问道:“为什么?你在师父这睡,谁陪我呀?”

楚淑媛答道:“没有我的时候,你不是也该怎样就怎样吗?”

莉莎看顾独,顾独轻轻地摇了下头,莉莎起身离开了。

楚淑媛也不跟顾独说话,解了外衣上了床,拉开被子盖上,顾独吹了灯,背对着楚淑媛开始打坐。

“顾大师!”楚淑媛猛然坐了起来,天已经亮了,顾独不在帐中。

楚淑媛梦见自己是个孩子,而顾独还很年轻,甚至有些稚气未脱,她跟着顾独修炼,从一开始害怕顾独,到后来离不开顾独,短短的一个梦,竟似过了好几年,梦里的那些事,仿若亲历一般。

最后惊醒,是因为她正向黑暗中坠落,顾独背对着她站在光亮处,她越坠越深,顾独的身形越来越模糊,她不停地呼喊,但顾独似乎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

“爹……”楚淑媛几乎用尽了气力大喊,片刻后,顾独挑帘进了帐,脸色有些慌乱,但看到她时便顷刻平复,问道:“怎么了?喊这么大声。”

“爹!”楚淑媛跳起来扑进顾独怀里,紧紧地抱住顾独,泪出泉涌。

看到顾独的瞬间,楚淑媛醍醐灌顶,掌药仙子给她喝了紫葫芦里的酒,说能助长她的灵力,那她所梦到的,应该就是楚淑婷所经历的事情,她真的是楚淑婷转世,冥冥之中,就是安排她要与顾独重逢!

顾独轻抚着她的后背,问道:“昨晚上那狼叫,是不是御风阁的人来找你?”

楚淑媛一愣,原来他想到御风阁那里去了,不过这也正好可以解释她的反常状态,便细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而这一声似答应似委屈地‘嗯’,既足够解释顾独的怀疑,将来也可以用来狡辩。

“爹,我害怕。”为了不让顾独接着问,楚淑媛抢先撒娇。

顾独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不怕,爹护着你。”

恰逢其时的,莉莎挑帘进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顾独应道:“没事,惊梦了。”

有了莉莎这一打岔,顾独就没再问,既然是御风阁找来了,那就等人来吧,或者是又交代了楚淑媛什么事,而楚淑媛却不方便告诉他,那就静待时变好了。

大军又行一日,在城堡以南驻扎,次日拂晓,四名领主带着自己的兵向城堡进发,至午后传回消息,已经夺下城堡,黄昏时分,两名领主带着兵回来,另外两名领主驻守城堡。

隔日,大军再度向沙林国王城推进。

沙林国王宫,灵皇起来后,术士白林飞禀报:“皇上,奥伦山郡失守了,熊人国已经来了,二十多万人马。”

灵皇问道:“看到顾独了吗?”

白林飞答道:“人太多,臣控的鹰一掠而过,没看仔细。”

灵皇沉默,白林飞说道:“皇上无须多虑,施白首会断了他们的后路。”

灵皇点了下头,问道:“知会查理了吗?”

白林飞答道:“不得皇上旨意,臣不敢擅自行事。”

灵皇说道:“知会他吧,让他早做准备。”

白林飞应道:“是,臣告退。”

白林飞离开后,闵瑶灵问道:“皇上,这次还要帮沙林国守城吗?”

灵皇微一皱眉,问道:“爱妃有何高见?”

闵瑶灵说道:“倒也不是什么高见,臣妾只是觉得,皇上不宜过早显露实力,如果此时便让那顾独知晓了皇上的实力,将来复国时就难以出奇制胜了。”

第298章 巡视城防

第337章:巡视城防

东方怡退了出去,灵皇搂住闵瑶灵说道:“爱妃受惊了。”

闵瑶灵微笑着说道:“皇上言重了,臣妾去巡视城防。”

灵皇说道:“爱妃既然说不必再帮沙林国,又何须再巡视城防?”

闵瑶灵微笑着答道:“皇上方才并未决断呀,若皇上决断了,那臣妾便不去了。”

灵皇笑了笑,说道:“你先去吧,朕还是要想一想。”

闵瑶灵起身福了一礼,说道:“臣妾告退。”

灵皇要考虑的,是沙林国的存亡问题,这一次熊人国来势汹汹,搞不好会灭掉沙林国,那他还要换个地方去容身。

灵皇还不打算回灵皇大陆,一方面他还没有准备好,另一方面,他还要试探,毕竟在西方世界发展势力,要比回灵皇大陆容易,现在唯一拿不准的,就是珍灵岛会干涉到什么程度。

可是闵瑶灵说得也对,如果要帮沙林国打这一仗,那就要彻底显露实力,除非顾独没有跟来,只是熊人国自己的军队来救他们的女王。

但是灵皇相信,顾独一定会跟来,而且一旦确定了他在沙林国,就会毫不顾忌地跟他算账!

闵瑶灵上了城墙,走到拐角处,暗影里有人跟她说话:“灵皇如此无能,还要跟着他吗?”

闵瑶灵停步,眺望着远方,轻声说道:“你能不能别总听我们说话?万一被发现了,后果会很严重。”

暗影里的人不说话,闵瑶灵又轻声说道:“他有血统就好了,何必要有才能?没有才能不是更好吗?”

暗影里的人问道:“为何不去除掉顾独?”

闵瑶灵轻声答道:“第一,不见得能除得掉。第二,他又没碍咱们的事,有他在,灵皇还能在外面多待些时日。”

暗影里的人问道:“灵皇在哪里待着,有什么关系?”

闵瑶灵轻声答道:“不好说,灵皇大陆是什么样子,咱们都不清楚,现在这样比较稳定,那就先这样好了,何必要去改变呐?”

暗影里的人说道:“顾独就要来了,这里还能待得下去吗?”

闵瑶灵轻声说道:“这个不重要,待得住就待,待不住就走,你倒是应该去除掉太子,免得他碍手碍脚。”

暗影里的人说道:“现在就除掉太子,你不怕灵皇起疑心吗?”

闵瑶灵转过身来,看着暗影里的人嗔道:“楚淑媛你说不能杀,太子也不能杀,你到底是不是来帮我的?你跟着我出来是为了什么?”

暗影里的人说道:“我当然是来帮你的,可是不能不管对错,都由着你的性子做事,你不要以为你上了灵皇的床,就能够控制他了,小心使得万年船,还是谨慎行事为好。”

闵瑶灵问道:“那楚淑媛呐?你怎么说?”

暗影里的人答道:“楚淑媛是阁主最喜欢的弟子,杀了她,阁主一定不会放过你。”

闵瑶灵哼了一声,说道:“我又不打算回去了,阁主还能亲自来找我吗?”

暗影里的人答道:“如果楚淑媛死了,就有可能。”

闵瑶灵皱起了眉头,沉默了片刻后问道:“她不会死吧?郑端桥那一掌打得可不轻啊。”

暗影里的人答道:“应该不会死,我助了她一些内息,而且一直跟着她,直到她被一个人救了。”

闵瑶灵愕然问道:“她被谁救了?”

暗影里的人答道:“东方面孔,功力不浅,我没敢靠近,或许就是顾独,否则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人。”

闵瑶灵变了脸色,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灵皇说,楚淑媛可能是楚淑婷的转世,这话你听见了吗?”

暗影里的人答道:“我没听见,但轮回转世之说过于虚妄,何须在意?”

闵瑶灵说道:“可是楚淑媛能控制野兽,若是跟了顾独,那岂非是如虎添翼?”

暗影里的人答道:“倘若如此,那便是天意,凡人难违天意。”

“屁话!”闵瑶灵嗔道:“灵皇若不能复国,我要他的血统有何用?”

暗影里的人说道:“至少你现下是皇妃,或许不久后就会是皇后,只要他不死,荣华富贵总是有的,再者说,于你而言,只要身居高位不就好了,你会在意什么天下吗?”

闵瑶灵眼光一寒,说道:“那你可小看我了。”

暗影里的人说道:“那也无妨,即使灵皇没有复国的命数,兴许你生的孩子有呐,一切尚无定论,何须杞人忧天?”

闵瑶灵转过身,再次眺望远方,问道:“这仗能打吗?如此薄弱的城防,只怕顷刻间便会土崩瓦解。”

暗影里的人说道:“我的意思,能打也不要打,顾独并不能确定灵皇就在这里,更不知咱们的底细,眼下寡众悬殊,还是应该潜遁匿藏,以期来日。”

闵瑶灵叹了口气,说道:“只怕灵皇不听我劝,非要与顾独分个胜负。”

暗影里的人说道:“那就让所有人都支持你。”

闵瑶灵侧目问道:“现在就喧宾夺主,未免太早了些吧?”

暗影里的人说道:“这么简单的事都要我教你怎么做,还谈什么野心?”

闵瑶灵猛然转身,瞪眼嗔道:“你说什么!”

暗影里的人说道:“你该回去了。”

“哼!”闵瑶灵白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回到卧室里,灵皇说道:“朕若不助沙林国,三千精锐如何撤走?”

闵瑶灵媚笑着答道:“皇上多虑了,沙林国于皇上而言,不过蝼蚁一般,皇上要走便走,他若敢阻拦,便不用熊人国来打他了。”

灵皇露出笑意,问道:“咱们回泊莱郡?”

闵瑶灵答道:“臣妾以为不妥,皇上不助沙林国,他必败无疑,为了脱罪,查理必然会出卖皇上,臣妾以为,皇上应该往西北方向走,远离熊人国疆土。”

“如此,一来没人能找得到皇上,二来即使顾独想与皇上为难,熊人国的将士也不会为了他而长途奔袭,就算顾独如有神助,熊人国愿意为他出兵,或者他从泽国调兵前来,皇上也能够以逸待劳。”

灵皇微笑着说道:“爱妃之言甚是,那明日一早咱们便起行。”

第299章 不想回去

第338章:不想回去

熊人国兵临城下的时候,沙林国挂起了白旗,并将米亚完好地送了出来。

那天灵皇走后,查理意识到问题严重了,没有灵皇的支持,他怎么能跟熊人国对阵呐?那只会是自取灭亡。

查理把一切过错都推到灵皇头上,对米亚说,他是被灵皇胁迫的,他无意冒犯米亚,更无意进犯熊人国,希望米亚看在两国多年盟好的情分上,重新接纳沙林国为附属国。

米亚同意了,虽然还记得一个月前查理那让人恶心的嘴脸,但这不是私人恩怨,既然身为女王,就要从国家的角度去考虑事情。

真要是打的话,首先很难保证自身的安全,其次熊人国也会死很多人。为了自己出一口气,让整个国家付出惨重代价,这不是一个女王应该做的事。

夜幕降临,楚淑媛拉着顾独远离了军营,因为整个军营都回荡着淫乐的笑声,和屈辱的惨叫声。

查理不仅供奉了金银珠宝,还供奉了奴隶。楚淑媛无力阻止什么,只能选择远离。

走出近十余里,直到听不见军营中的任何声音,楚淑媛才停住了脚步,幽幽地叹了口气,转回身看着顾独问道:“爹,你打了胜仗以后,也会这样赏赐将士吗?”

顾独答道:“我的情况跟熊人国不同。灵国与泽国源出一脉,说到底还是一家人,况且我皇是要泽被天下,所以我军攻城掠地之后,与民秋毫无犯,我国只是以奖战奖耕之法激励将士。”

楚淑媛露出微笑,顾独又说道:“但这只是情势不同而已,如果是与别国作战,尤其是久战不胜的情况,我也会以这种方式激励将士。”

楚淑媛一愣,皱起了眉头,顾独说道:“战争的本质就是杀戮和掠夺,士卒搏命,将帅取势,要想别人给你卖命,总要给人家好处,老话说无利不起早,真正忠勇之士并不多见,大多数人还是为了利益才肯拼命。”

楚淑媛抿着嘴点了点头,顾独转了话题:“熊人国的事解决了,你有什么打算?”

楚淑媛愕然看着顾独,顾独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肯定要去找御风阁赎你的,只不过你并没有详细地跟我说明你的处境,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要先完成阁主派给你的任务。”

顿了一下,顾独接着说道:“如果你要留下来接着寻找闵瑶灵,我给你留下四十九名弟子,我先回国一趟,如果你不需要继续这个任务,那就先跟我回国,然后咱们再去龙国。”

楚淑媛搂住顾独的胳膊,说道:“爹,我不想回龙国,我跟你去泽国,应该没人能找得到我。”

顾独失笑,说道:“怕什么?怕爹赎不回来你呀?既然你能找到闵瑶灵,御风阁就能找到你,该面对的事就要去面对,逃避不是办法,而且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楚淑媛将头靠在顾独肩上,轻声说道:“为了我跑一趟龙国,有些不值得,而且……爹要怎么跟阁主说呐?又用什么赎女儿呐?”

顾独答道:“问了才知道。”

楚淑媛拉着顾独坐下,开始讲述。

阁主是女的,但楚淑媛既不知道她的年龄,也不知道她的相貌,更不知道她的姓名。

只是当年在小山村见过一面,但阁主蒙着面巾,不见真容,而楚淑媛拜入御风阁后,就再没有面对面地见过阁主,每次与阁主说话,中间都会隔着一道珠帘,即使是传授武功心法,楚淑媛也从未获准越过那道珠帘。

阁主的功力深不可测,虽然楚淑媛没有亲眼见识过,但阁中的师姐妹们都对阁主极其敬畏,况且若不是功力深厚,又如何能统御御风阁呐?

顾独插嘴问道:“你们御风阁全是女人?”

楚淑媛答道:“不是。内四门都是女人,外四门有男有女。”

内四门是凌虚御风,外四门是虎啸凤鸣,御风阁等级森严,从来无人敢叛逃,闵瑶灵此次的行为极其反常,阁主认为闵瑶灵是受到了灵皇的蛊惑,甚至是中了邪术,再加上闵瑶灵是内四门的门主,所以才派人来找,若非如此,本该下追杀令的。

顾独说道:“既然如此,你还说不回龙国,直接跟我回泽国?”

楚淑媛争辩道:“我与闵瑶灵不同,闵瑶灵有迹可寻,而我没有,况且我本来就受了重伤,若不是遇见爹,我就死了,等有人找到我时,只怕早被野兽吃得连骨头都不全了,即使将来再有人找到闵瑶灵,她也会说打伤了我,所有人都会觉得我已经死了,只要我永不回龙国,没人会认为我还活着。”

顾独微微皱眉,她这话倒也对,其实也真没必要非得找上门去赎人,万一再惹出什么事来,又不知会有多大的麻烦。

远处有一丝轻微的响动,顾独一晃身便到了近前,潜伏的人眼色一惊,一掌击向顾独前胸。

顾独侧身避让,右手圈回向下抓扣对方手腕,对方缩手不及,抬腿想侧踹顾独,却被顾独抢先一脚踢在了小腿上。

对方猛一低头,一支弩箭从颈后射出,顾独连忙仰头,险险避过,弩箭在鼻尖上方擦过,顾独闻到了一丝腥臭之气,想必弩箭上涂了剧毒。

只此稍缓之际,对方左手挥出,一片粉末漫天撒开,顾独连忙屏住了呼吸,撒手后撤,对方转身便逃,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中。

顾独与黑衣人交手,只在兔起鹘落的瞬间,直到黑衣人逃走,楚淑媛才跑了过来,惊问道:“爹!你没事吧?”

顾独摇头,拉着她又退了一丈多远才说道:“是东方人,他应该是想偷听咱俩说话,但离得太远,便想靠近些,结果弄出了响动。”

楚淑媛皱紧了眉头,很明显来人是闵瑶灵派出来查探她死活的,这下想不回龙国都不行了,因为闵瑶灵很快就会知道她没有死,而阁主迟早会找到闵瑶灵,闵瑶灵必然要拿她说事。

顾独心里自然也明白,说道:“无妨,原本我也是想拜会一下你们阁主的,先跟我回灵皇大陆。”

第300章 回家

第339章:回家

军营中,米亚问莉莎:“可不可以留下来?我害怕。”

莉莎立刻摇头,顾独曾严肃地说过,她会成为他的软肋,虽然她很想证明一下,但这么危险的事还是算了吧。

米亚眼神凄楚地看着她说道:“为什么呀?我是你的亲姐姐,卡罗尔也回来了,顾独又不是你的丈夫,你何必非得跟着他呐?”

莉莎答道:“我不是跟着他,我是要活命。我所学的灵力和武技都来自灵皇大陆,如果我留下,灵力或许可以逐渐消散,但是武技不会,珍灵岛的神仙不允许。”

米亚皱起了眉头,莉莎又说道:“况且,如果我没有灵力和武技,我留下来又有什么用?只会成为累赘。”

米亚问道:“你见过他们的神仙吗?不会是顾独骗你吧?”

莉莎沉了脸,反问道:“他为什么要骗我?我一直想嫁给他,是他不愿意娶我,按照这个逻辑来讲,让我留在熊人国,他才更省心。”

米亚开始哭,一边哭一边报怨:“你怎么就那么命好,学了一身本事不说,还有人爱你,保护你,我怎么就这么倒霉,什么不好的事都让我赶上了,我送上门都被人撵出来,刚抢了王位就被俘虏……”

“米亚,莉莎?”卡罗尔在帐篷外面唤两人。

莉莎说道:“进来吧。”

卡罗尔进来,米亚立刻说道:“卡罗尔,莉莎还要去泽国。”

卡罗尔看着莉莎质问道:“你还要去泽国,你是熊人国的公主,你应该……”

“你无权干涉我,更无权指责我。”莉莎冷冷地打断了他,继而站了起来,沉着脸说道:“你跟父亲一样,你们从来不懂得尊重我,你们认为我生在王室,就应该为了国家无条件的付出,你们不在乎我是否高兴、是否幸福,甚至不在乎我的死活,我很庆幸认识了顾独,虽然他不能娶我,但他尊重我,而且会一直保护我。”

说完迈步要走,卡罗尔伸出双手想阻拦她,莉莎右臂一挥,卡罗尔直接摔倒在地上,莉莎用冰冷的目光俯视着他说道:“从今往后,熊人国的事再与我无关。”

顾独和楚淑媛回来的时候,莉莎在顾独的帐篷里睡熟了。

楚淑媛嘟嘴,轻声说道:“她睡这里,我睡哪里?”

顾独笑着答道:“你睡她旁边嘛。”

楚淑媛一脸不高兴地说道:“床这么窄,怎么睡两个人?”

莉莎坐了起来,瞪着楚淑媛斥道:“没有你的时候,一直是我跟着师父睡,是你鸠占鹊巢!”

楚淑媛嗤了一声,嘲讽道:“还知道鸠占鹊巢呐?懂得不少呀。”

莉莎斥道:“没大没小!掌嘴!”

楚淑媛梗着脖子嚷道:“你敢!”

莉莎眼圈泛红,看着顾独嚷道:“师父!”

楚淑媛愣住,不就是吵嘴吗?怎么还哭了?

顾独问道:“谁欺负你了?这么大火气?”

莉莎扁着嘴坐下,光掉眼泪不说话,楚淑媛转身出去了。

顾独坐在她身边,歪着身子看着她,莉莎低声说道:“没什么,就是有些寒心,好像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就因为我生在王室。”

顾独恍然,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算了,好与不好,都是有今生没来世,别太往心里去了。”

莉莎嗔道:“什么有今生没来世?眼前就有一个!”

顾独沉默了片刻,说道:“淑媛是万里挑一,靳岚就没回来找我。”

莉莎咬住了嘴唇,一脸歉意地看着顾独,顾独笑了笑,说道:“别跟淑媛斗嘴了,她心里也憋着火呐,早点休息,明天咱们就起行回家。”

“嗯。”莉莎点头答应。

楚淑媛挑帘进来,说道:“回你自己帐篷睡去!”

莉莎嗤了一声,站起身出去,在帐篷外面说道:“像个小狗一样。”

楚淑媛嚷道:“你说什么?”

莉莎答道:“我说你护食占窝。”

楚淑媛扭头嗔道:“爹!她说我!”

顾独笑着答道:“行了,早点睡吧。”

西北方向,清晨,闵瑶灵早早起来,远离了队伍,走进了树林,站定后唤道:“行尾,你回来了吗?”

一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落在她身后,闵瑶灵只感觉到了轻微的空气流动,转回身嗔道:“你怎么总是鬼鬼祟祟的?就不能到我面前去吗?”

行尾说道:“楚淑媛没有死,跟顾独在一起,还要跟着顾独回灵皇大陆。顾独非常厉害,超过了我心中的预估。”

闵瑶灵嗤笑一声,不屑地说道:“那丫头长大了,也动了找男人的心思,看阁主这回怎么说。”

行尾纵身而起,消失在树冠中,闵瑶灵嗔道:“大白天的也这么鬼鬼祟祟,你什么时候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啊?”

没有回应,闵瑶灵哼了一声,原路返回。

回到帐篷里,灵皇已经起来了,坐在塌上看着她问道:“去哪里了?”

闵瑶灵答道:“去找行尾,他不是留在王城探听消息嘛。”

灵皇微微皱眉,脸色不悦地问道:“他为何不向朕来复命?”

闵瑶灵走过去坐在灵皇身边,媚笑着说道:“皇上,行尾是东岛国的术师,只因臣妾救过他的命,所以他才跟着臣妾,倒也不为别的,只为报恩。”

“他们国家的习俗有些奇怪,他说不能欠着我的命离开,一定要报了恩才好走,皇上,不管怎么说,行尾的武功也是极高了,留下他对皇上的大业也有好处嘛。”

灵皇还是不太高兴,问道:“那边的情况如何?”

闵瑶灵答道:“自然是熊人国大胜,顾独准备回灵皇大陆了。”

灵皇忍不住叹了口气,闵瑶灵投进他怀中,仰着脸说道:“臣妾给皇上道喜。”

“哦?”灵皇有些意外,问道:“什么喜事?”

闵瑶灵说道:“楚淑媛没有死,被顾独救了,现下要跟着顾独回灵皇大陆。”

灵皇皱眉,一时不解其中之意,闵瑶灵解释道:“楚淑媛能控制动物,如此才深得阁主欢心,如今她跟了顾独,只怕不愿再为御风阁效力了,阁主岂会善罢甘休?如若顾独再为她的事去龙国面见阁主,且不说生死难料,他不在灵皇大陆,皇上岂不就有了复国之机吗?”

第301章 商量

第340章:商量

灵皇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开,冷淡地说道:“爱妃之意,是没有顾独,朕才敢动?”

闵瑶灵娇声嗔道:“皇上,臣妾说得只是时局,皇上何必拿捏臣妾的口误呐?皇上若是这样,那臣妾以后不敢说话了。”

说完便坐起了身,嘟着嘴将脸扭到一边。

灵皇笑着哄道:“好了,生什么气呀?朕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爱妃说得在理,这确是喜事。”

“哼。”闵瑶灵不依不饶地掉着脸。

灵皇搂住她哄道:“好了,朕不是冲你,都怪那个行尾,既然跟着朕来了,为何不向朕效忠?”

闵瑶灵转回脸看着他说道:“皇上,行尾是来向我报恩的,他是否向皇上效忠并不重要,只要他能听从臣妾驱使就好了,恕臣妾僭越,他们东岛国人一根筋,皇上莫要为难他,免得引起祸患。”

灵皇又沉了脸,不悦地说道:“朕是大御魂师,还怕他生祸吗?”

闵瑶灵嘟嘴说道:“皇上,为何今日处处与臣妾为难?皇上是厌烦臣妾了吗?”

灵皇心里有些别扭,淡漠着说道:“好了,不要再争论了,时辰不早了,该起行了。”

闵瑶灵暗暗咬牙,灵皇心胸促狭,刚愎自用,若不是为了他的血脉,真想一掌打死他!

但是为了自己,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闵瑶灵问道:“皇上,还要往西北走吗?顾独既然要回灵皇大陆,说不定很快就要带着楚淑媛去龙国,皇上是否应该返回灵皇大陆?”

灵皇冷着脸说道:“军国大事,你莫要多言!”

灵皇不愿意承认,甚至都不敢相信,他被顾独打怕了,闵瑶灵一提要回灵皇大陆,他心里居然有些发慌!

闵瑶灵眼中闪过一抹极寒,她委身于灵皇,为得是贵为皇妃,有一个国家做后盾,从而震慑御风阁,不敢再来找她。

可灵皇表面上强横,实则已经是丧家之犬,却还要摆着皇帝的架子,不承认事实,也不听人劝。

这样的人,连小事都很难做好,更不用说什么复国大业了。

可奇怪的是,她跟了灵皇有段时日了,为何一直怀不上身孕?灵皇有子嗣,难道是她不能生养?

起行的时候,闵瑶灵借口灵皇和太子有了龃龉,让太子伴驾,而她自己坐到了皇后的车辇上。

队伍出发后,闵瑶灵挪到了皇后身边,皇后眼神惊慌地斥道:“你做什么?”

闵瑶灵低声说道:“皇后莫惊,臣妾想跟皇后商量些事情,坐得近些方便说话,失礼勿罪。”

皇后稳了稳神,冷着脸问道:“何事?”

闵瑶灵说道:“臣妾就是想请问皇后,皇上要废了你改立我,皇后心里舒服吗?”

皇后的微微有些颤抖,强忍着内心的愤怒,尽量平和地答道:“皇上身担复国大业,为长久计,改立你为后是权宜之计。”

闵瑶灵笑,看着她问道:“权宜之计?那就是说,待到皇上复国之后,还会废了我,重新立你为后?”

皇后一愣,连忙答道:“本宫没这样说,你莫要信口雌黄。”

闵瑶灵笑意更浓,说道:“皇后误会了,臣妾不是那个意思,臣妾想请问皇后,泽帝有几名妃子?”

皇后一愣,想了想答道:“本宫不知。”

闵瑶灵说道:“据臣妾所知,泽帝除了皇后礼夏之外,只有两名妃子,还是因为朝臣诽议,他为了礼夏的安全才选的,但自选妃入宫,至今无所出,唯有礼夏生得两个儿子,且现下皆已长大成人。”

皇后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说这些话是何用意,只是警惕地说道:“闵妃倒是对敌国之事了如指掌,难怪皇上对你爱重,说你才貌双全。”

闵瑶灵笑得有些不屑,说道:“皇后不必防着臣妾,恕臣妾无礼,我要想让你死,根本不用施什么计策,我现在一掌打死你,皇上也不会处置我。”

皇后眼神一惊,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下身,闵瑶灵向后挪动了一下,跟她离开些距离,说道:“皇后莫惊,臣妾可舍不得让你死。”

皇后皱紧了眉头看着她,闵瑶灵说道:“皇后已过五七之年,芳华将逝,如今国也没了,皇上又要废后,身为女人,我可怜你。”

皇后心中一阵酸楚,别开头,强忍着泪水。

闵瑶灵说道:“泽帝也好,顾独也罢,他们都是多情却重情之人,你我何其不幸,没有遇到这样的男人,而是随了皇上。”

皇后说道:“闵妃慎言。”

闵瑶灵微笑,又说道:“皇后,你可曾想过,若是我产下皇子,太子的地位还能保全吗?”

这句话戳中了皇后心底最深处的忧患,灵皇怎样对她都好,生为女人,这是她的命,可她的儿子不能有事!

皇后转回头,两眼含泪地看着闵瑶灵,哀求道:“我求你,放过我儿子,哪怕将他贬为庶民,只做个山野村夫,让他平平安安地过活便好。”

闵瑶灵淡了笑意,握住了她的手,问道:“你可知道,太子向皇上进言废后之事,险些被皇上杀掉。”

皇后愣住,闵瑶灵说道:“我就知道他没敢跟你说。”

皇后声音发颤地问道:“为什么?皇上为何要杀怡儿?”

闵瑶灵答道:“太子当着皇上的面,想掐死我。”

皇后再一次愣住,片刻后说道:“不可能!凭他的灵力和武技,又是在皇上面前,他都不可能近你的身,如何能掐死你?”

闵瑶灵答道:“你只说他想掐死我,并没有说他掐到了我。而且,他不仅是想掐死我,还当面斥责皇上无道,所以皇上才对他起了杀心,若非我出手阻止,太子早在数天前便死了。”

皇后泪如泉涌,就要给闵瑶灵跪下,闵瑶灵按住她,说道:“你莫跪我,我可受不起你这一拜。”

皇后说道:“闵妃说哪里话,皇上原本就有意改立你,如今怡儿这么一闹,此事已成定局,不日你便是皇后,有何受不起我叩拜之说?”

第302章 该死

第341章:该死

闵瑶灵不屑地说道:“一个亡了国的皇后,有什么稀罕?”

皇后看着她,不知该如何接话。

闵瑶灵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让太子尽快继位?”

皇后大惊失色,猛然抽回双手,缩到了车厢一角,瞪圆了眼睛盯着闵瑶灵。

闵瑶灵挪近,再次拉过她的双手握住,说道:“你不要害怕,仔细听我说。”

闵瑶灵说,顾独与灵皇有不共戴天之仇,绝不会放过灵皇,而且顾独手掌乾坤,号令天下,当今世上,要说能与顾独争锋者,恐怕只有龙国的皇帝了。

灵皇带着几千人,如丧家之犬般在西方游荡,既然在知晓顾独遇上棘手之事时,依然不愿返回灵皇大陆,唯一的解释就是被顾独打怕了,不敢再与顾独对阵。

这样的话,何时能复国,等到灵皇老死,太子只怕也行将就木了,更何况灵皇要废后改立,既然皇后都废了,废太子也是迟早的事吧?

皇后咬了咬牙,闵瑶灵说得这些,她都想过,可是她无能为力,只能逆来顺受,谁让她是个只有姿色,没有灵力和武技的弱女子呐?

她不是不知道泽国的情况,她羡慕礼夏,羡慕东方夏岚,甚至羡慕上官荷。可是羡慕有什么用?她没有人家那样的命数,就是闵瑶灵方才说的话,何其不幸,没有遇到那样的男人,只能随了皇上。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里宁静了,皇后看着闵瑶灵的眼睛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闵瑶灵答道:“你做太后,我做皇后。”

皇后并没有惊讶,因为已经想到了,闵瑶灵说了一堆话,又说受不起她的跪拜,那最后说出这样的目的,也就不奇怪了。

其实皇后也明白了,闵瑶灵肯定是没有怀上身孕,或者是对灵皇厌烦了,否则连灵皇都敢杀,他们母子又算什么呐?

皇后平淡地说道:“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如你所说,现如今像丧家之犬一样四处游荡,这条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只要能保我们母子平安,我们宁愿做傀儡。”

闵瑶灵会心一笑,说道:“皇后言重了,说到底,我再怎么折腾也还是个女人,我想要的其实跟你一样,就是个安生的容身之所,无论如何,咱们延续得都是东方氏血脉。”

皇后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对,说到底,咱们是女人,终究是给男人传宗接代的。”

闵瑶灵问道:“那太子?”

皇后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反对,只要你能做成前面的事,就不必担心太子不答应。你不仅花容月貌,正值妙龄,且有强横的灵力、武技,还有远超常人的心思和手段,太子会答应的,即使初时他有些不情不愿,但我相信你也很快就能让他变得服服帖帖。”

五日后黄昏,扎下营盘后,闵瑶灵对灵皇说道:“皇上,行尾回来了,有大事禀报。”

灵皇说道:“让他进来吧。”

闵瑶灵说道:“皇上,咱们还是去树林吧,好不好?”

灵皇皱眉,闵瑶灵撒娇道:“皇上,他是死心眼,臣妾跟他说了,让他来向皇上奏陈,可他就是不肯来,还说臣妾要是逼他,他就走了,连臣妾的救命之恩都不报了。”

灵皇不悦地说道:“那你去听他说就是了。”

“皇上~”闵瑶灵搂住灵皇的脖子,继续说道:“行尾虽然不遵教化,但也算是可造之材,皇上正值用人之际,就屈尊降贵一回,感化于他,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再怎么桀骜不驯,毕竟也是一介平民,得皇上器重,迟早归心嘛。”

灵皇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闵瑶灵媚笑着应道:“多谢皇上恩典。”

灵皇带着五十名近卫到了树林深处,闵瑶灵唤道:“行尾,皇上来了,出来见驾。”

四周惨叫声迭起,十几名近卫倒下,闵瑶灵飘身躲开的同时,一名黑衣人从天而降,手中的横刀迎面向灵皇劈来。

刀风凌厉,灵皇不敢控拿,一掌击出,灵力激发,黑衣人在半空中翻了个身,落在一丈开外。

四周的近卫呼喝着围过来,但不等靠近,却都扑倒在地。

顷刻间,五十名近卫全都死于非命,灵皇被十四个人围在中间。

这十四个人,正是从龙国跟随他前来的“莫逆之交”!

灵皇淡然一笑,问道:“是顾独给了你们好处吗?行尾,顾独怎么说的?”

行尾一身黑衣,黑鞋黑手套,连头都用黑布包起来,脸上蒙着黑色的面巾,全身上下,只余两只眼睛是露在外面的,而行尾就是用这仅余的眼睛,看着闵瑶灵。

灵皇问道:“怎么?都不屑于同朕讲话吗?若是单打独斗,你绝非朕之敌手。”

闵瑶灵说道:“皇上误会了,他不说话,是因为这件事与顾独没有丝毫关系。”

灵皇微微眯眼,盯着闵瑶灵问道:“是你要杀朕?”

闵瑶灵不屑地笑了笑,说道:“说对了,是我要杀你,而他们……都觉得你该死。”

灵皇突然喊道:“掌药仙子!掌药仙子!朕是灵皇,有人想杀朕!”

十四个人同时戒备,但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出现,闵瑶灵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什么掌药仙子,我看是你被顾独打怕了,所以编个谎出来骗人的吧?”

灵皇又喊道:“掌药仙子!你不是说灵国气数未尽吗?有人要杀朕,快来救朕呀!”

闵瑶灵说道:“别喊了,你还真是不知所谓,若是说到灵国气数,那的确是未尽,因为就算你死了,还有东方怡,我照样做我的皇后,我们这些人会帮着东方怡复国。”

灵皇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个毫无廉耻的毒妇!”

闵瑶灵厌恶地嗤了一声,说道:“你还有脸骂我?你在御风阁说得天花乱坠,结果呐?行尾试过了,顾独绝没有你说得那般普通,而我已然告诉你,顾独会因为楚淑媛惹上天大的麻烦,可你还是不敢回灵皇大陆。”

“哼!”闵瑶灵冷哼一声,说道:“你这种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行尾举刀向灵皇冲去。

第303章 继位

第342章:继位

闵瑶灵回到了营地,直接去找皇后,再让皇后将太子东方怡叫到帐中。

听闻灵皇驾崩,东方怡愣住,半晌后突然冲向闵瑶灵,双手掐住了闵瑶灵的脖子,怒吼道:“是你!是你害死了父皇!”

闵瑶灵面色平静地看着他,任由他掐着自己的脖子。

皇后惊恐地上来扯东方怡,急切地说道:“放开她,你快放开她!”

东方怡吼道:“我要掐死她!我要给父皇报仇!”

闵瑶灵突然露出笑意,东方怡愣住,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无论怎么用力,实际上手掌并没有碰到闵瑶灵的脖子,闵瑶灵用灵力在脖子周围做出了屏障,他再怎么用力也没用。

近卫在帐开问道:“太子,何事?”

闵瑶灵抢先说道:“杀。”

门外没了动静,东方怡一惊,转身挑帘,却发现帐外一个人都没有。

东方怡心底生出一阵恶寒,转回身瞪着闵瑶灵斥问道:“你想做什么?”

闵瑶灵看皇后,皇后低声说道:“你没做成的事,我不敢跟怡儿说。”

东方怡愕然看着皇后问道:“母后,你知道?”

闵瑶灵站起身,微笑着说道:“那就请皇后再跟太子讲吧,我回去等。”

看着闵瑶灵坦然离去,东方怡问皇后:“母后,你跟她合谋害死父皇?”

一个时辰后,东方怡到了大帐外,迟疑了片刻才低声说道:“我来了。”

片刻后,闵瑶灵挑起了帐帘,看着东方怡,眉眼含情地说道:“皇上请。”

东方怡皱眉,又迟疑了片刻才迈步进了大帐,但进来后只是站在帐门口,闵瑶灵松开帐帘,看着他说道:“臣妾服侍皇上就寝。”

东方怡用冰冷的目光看着她问道:“我真是皇上吗?我能杀你吗?”

闵瑶灵微笑着反问道:“皇上为何要杀臣妾?先皇不仅要废后,还对皇上动了杀心,是臣妾救了皇上和太后,皇上不赏赐臣妾,却说要杀臣妾,是何道理?”

东方怡皱眉,闵瑶灵又说道:“常言道,父慈子孝。可先皇不慈,皇上依然如此仁孝,是为难得。”

东方怡冷声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把话说清楚。否则,要我母子死容易,要我做你的傀儡,那是痴心妄想!”

闵瑶灵叹了口气,说道:“你坐下,听我慢慢跟你说。”

坐下后,闵瑶灵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跟随灵皇和杀掉灵皇的理由都告诉了东方怡,最后说道:“我原本想借你父皇之力脱离御风阁,可惜你父皇只是个夸夸其谈的骗子,所谓父债子偿,既然把我骗来了,你们家就要负责到底,你不用担心我有什么样的野心,我只是一个想过安生日子的女人,你对我好,我便对你好,我助你复国,你保我平安。”

东方怡沉默良久,才纠结着说道:“可你毕竟是父皇的妃子,做我的皇后不妥吧?”

闵瑶灵嗤笑一声,说道:“统共不到五千人,你若担心将来有人走漏风声,就将他们都杀了,咱们回灵皇大陆,重新招募军队。”

东方怡震惊地看着她,闵瑶灵说道:“你莫怕我,也莫责我心狠,我见过的事比你多得太多,你心存仁德是好事,可惜你没有相应的时机。”

“仁德只能治世,不能复国,泽帝比你仁德,可是他有顾独这样的狠角色替他打天下,他自然能安生地做好皇帝,你却不行。”

东方怡叹了口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说得对,但也不必杀人,我答应立你为后就是了,但我有一个条件。”

闵瑶灵看着他,东方怡说道:“锦儿是我发妻,你莫要为难她。”

闵瑶灵微笑着说道:“皇上多虑了,臣妾方才说了,只要皇上对臣妾好,臣妾一定会对皇上好的。”

两日后,东方怡宣布先皇驾崩,姚赛凤当场质问道:“皇上怎会暴毙?皇上是大御魂师!我要验看皇上遗体!”

东方怡心虚地偷眼瞄闵瑶灵,姚赛凤嚷道:“好啊!东方怡!你串通这个妖女谋害了皇上!你这个不肖子!”

“放肆!”闵瑶灵斥道:“斩了!”

行尾倏然冲向姚赛凤,姚赛凤伸手一控,行尾停在半道,举着刀与他的灵力相抗,剑客孙星浩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姚赛凤身后,一剑刺入姚赛凤后心,直穿前胸。

姚赛凤眼眸一滞,行尾倏然冲近,一刀横挥,斩掉了姚赛凤的头颅。

满场鸦雀无声,齐仕全低着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实则原本谁做皇帝就是跟他没关系,只要不杀他就行。

闵瑶灵向术士谭秋桐递了个眼色,谭秋桐走到阶前,面朝着众人大声说道:“先皇大行,理当魂归故土,如今漂泊在外,一应事务从简,三日后,新皇登基,大典过后,即扶灵回归故土。”

之后,东方怡把齐仕全和大将军佟伟叫到了帐中,说道:“大祭司,大将军,孤往后就要倚仗两位辅佐了。”

两人一同叩首,齐声说道:“臣等愿追随殿下,共担复国大业。”

帐帘突然挑开,三皇子东方慎提着剑进来,用剑指着东方怡说道:“凭什么是你继位?父皇可有遗诏?”

东方怡侧目看闵瑶灵,闵瑶灵说道:“大祭司,大将军,请两位大人回避。”

“臣告退。”两人应了一声,相继退了出去。

两人心里都明白,能杀掉灵皇,肯定是这些龙国人干的,而东方怡帐外不设近卫,肯定也是闵瑶灵安排的。

这些龙国人是认准了东方怡,所以想把一切麻烦事,都在回灵皇大陆之前解决掉。

东方慎的剑尖指向闵瑶灵,不屑地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说话?滚出去!”

闵瑶灵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就凭这种见识,也有脸来争抢皇位,果然是无知者无畏。

闵瑶灵说道:“你有两个选择,一是……”

“住口!”东方慎喝断闵瑶灵,厉声斥道:“我让你滚出去!你想死吗?”

闵瑶灵眼中寒光一闪,东方慎冷哼一声,说道:“你放心,我继位以后,一样会宠幸你,不过现在,你给我滚出去!”

第304章 相认

第343章:相认

闵瑶灵站了起来,原本他还想留东方慎一命,毕竟是皇室血脉,但凡能说得通,无谓非得赶尽杀绝。

但是寥寥数语,闵瑶灵就已经可以确定,东方慎的秉性像极了灵皇,这样的人留下就是祸害,即使今日能收服,来日也会反复。

东方慎以为闵瑶灵要‘滚出去’,所以再次将剑尖指向了东方怡,说道:“若有父皇遗诏,那我便认你这个新皇,否则……”

话没说完,闵瑶灵已经走到他身边,左手握凤眼拳,闪电般在他喉咙上击了一下。

咣啷一声,长剑掉在地上,东方慎大张着双眼,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东方怡幽幽地叹了口气,黯然说道:“三弟……走好。”

闵瑶灵走回来坐在东方怡身边,看着他柔声说道:“你莫怪我心狠,他与你父皇一样,心术不正,刚愎自用,视臣工如走狗,视女人如玩物,那自然也便会视百姓如草芥,留着他迟早会是祸害,我替你除了他,免得日后生事。”

东方怡静默着点了点头,好一会儿才问道:“非得复国吗?”

闵瑶灵一愣,随即说道:“若不复国,你不过就是一个富家翁,有何本事保我平安?”

东方怡沉默,闵瑶灵脸色愠怒地斥道:“你若不想复国,何必应承我?如今占了我的身子,便不想认账了?”

东方怡皱眉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咱们远在西方,要想复国,其实不用非得回灵皇大陆,咱们可以再往远走,离龙国远远的,你不是一样也能平安吗?”

闵瑶灵叹了口气,说道:“你想得太简单了。”

闵瑶灵说,阁主的功力深不可测,要想保命,不仅要人多势众,还要持续修炼。

可是西方的地华极少,如果不回灵皇大陆,光凭天精修炼,只能是事倍功半,阁主迟早会派人来杀她,到时候,东方怡身边也没有高手,只怕也会有性命之忧。

闵瑶灵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是你父皇将我骗来的,我后悔错信了他,否则我也没有现在的忧患,你要么回灵皇大陆复国,我尽心尽力辅佐你,是成是败咱们都在一起,要么……”

闵瑶灵顿住,吸了口气才说道:“我将你们灵国血脉杀得一个不留,然后回御风阁请罪。”

顾独回到了泽国皇城,给东方夏岚引见楚淑媛,楚淑媛看着东方夏岚的眼神有些复杂,因为她在梦中看到了靳岚,但顾独也告诉了她,东方夏岚跟靳岚长得一模一样。

东方夏岚很热情,拉着楚淑媛,真像亲娘一样,不过顾独觉得东方夏岚肯定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东方夏岚把楚淑媛安排在了跨院,远离了他们的房间,回屋后,东方夏岚掉着脸嗔道:“你还真是不嫌事多啊,她是御风阁的杀手头目,你居然认她做干闺女,还要去龙国给她赎身?她又不是沦落风尘,谁告诉你杀手还能赎身的?你脑袋让门挤了!”

顾独笑着伸手要搂她,东方夏岚怒斥道:“别碰我!你不跟我说清楚,今天你就别想上床!”

顾独笑着调侃道:“不生儿子了?”

东方夏岚斥道:“不生了,你就是闺女命,连认的都是闺女!”

顾独淡了笑意,说道:“你先别生气,明日我带淑媛进宫去见夏后,你跟我一起去。”

东方夏岚嚷道:“夏后怎么了?你少拿夏后说事!你是跟我过日子,还是跟夏后过日子?”

顾独皱眉斥道:“能不嚷吗?大晚上的,再说我刚回来,都跟你说了明日进宫,那你说怎么着?你去把淑媛撵走,去呀!”

东方夏岚恶狠狠地瞪着他,顾独又斥道:“下午那会儿装得跟亲娘一样,回了屋就翻脸了,人前装好人,背后就跟我闹腾!”

“啊……”东方夏岚放声大哭。

顾独又好气又好笑,将她搂进怀里,哄道:“好了,宿世的缘分,冥冥中自有注定,我一国的国舅,还怕他一个门派的掌门吗?”

东方夏岚嚷道:“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呐!你要去人家的地盘抢人家的人,你活腻歪了是不是?”

顾独失笑,哄道:“好了好了,我不去了行吧?我让人去给送个信,让他们到泽国来找我。”

东方夏岚立刻停了哭声,睁开眼睛瞪着他问道:“真的?”

顾独笑着答道:“真的,我骗你作甚?”

转过天,顾独带着东方夏岚和楚淑媛进了宫,一见楚淑媛,礼夏就愣住了,等到顾独将经历讲完,礼夏流着眼泪伸出手说道:“淑媛,过来。”

楚淑媛咬了下嘴唇,不知为何,心里拧着劲的疼,走到礼夏面前,直接跪下,扬着脸唤道:“魂主。”

礼夏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泣不成声,顾独愕然看着楚淑媛,他可从来没跟楚淑媛提过魂主二字。

东方夏岚看着顾独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顾独答道:“我从未跟淑媛提过魂主二字。”

顿了一下,顾独问道:“淑媛,你为何叫夏后魂主?”

楚淑媛答道:“我遇到爹以后,做了一个梦,梦见了爹、夏后,还有一位跟娘长得极像的师姐,在梦里,我管爹叫顾大师,管夏后叫魂主。”

礼夏哭出声来,将楚淑媛抱得更紧。

东方夏岚后背一阵发凉,还真是转世呀,那……靳岚不会也转世找来吧?那可怎么办?

泽帝心里既震惊又高兴,震惊的是,这世上真有投胎转世的事情,高兴的是,有了兽灵师,泽国再一次如虎添翼。

顾独见东方夏岚目光呆滞,便拉过她的手握在掌中,柔声说道:“放心吧,靳岚那么懂事,她就算转世了,也不会来找我的。”

东方夏岚应声扁了嘴,紧紧地反握着他的手,默默地掉眼泪。

礼夏哭了半刻钟,才想起来楚淑媛还跪着,连忙拉她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然后看着顾独说道:“兄长,既然淑媛找回来了,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走了。皇上,派使臣去龙国,以国礼邀御风阁相商。”

第305章 验尸

第344章:验尸

泽帝应道:“好,来人。”

内侍官应声进来,顾独连忙说道:“皇上且慢,臣有话讲。”

泽帝挥了下手,内侍官又退了出去,泽帝说道:“国舅请讲。”

顾独说道:“御风阁毕竟是江湖门派,臣以为一开始便以国礼相邀多有不妥,若御风阁误会咱们是仗势欺人,那便适得其反了,臣以为,还是臣先手书一封递与御风阁,若其不应,再行国事不迟。”

泽帝看礼夏,礼夏说道:“兄长说得是,我一见淑媛便乱了方寸。”

泽帝说道:“那便依着国舅处置吧。”

坐了近一个时辰,礼夏要留楚淑媛在宫里住段时间,顾独便带着东方夏岚出宫了。

回了家,东方夏岚才想起来顾雁回的事,顾独听完之后笑了笑,并不觉得意外,那次东方平南和楚端行打架,顾独就觉得雁回喜欢东方平南,雁回的性子像礼夏,东方平南是最合适的人选。

顾独写了一封书信,差人跟着商船去龙国,然后向泽帝告了假,在家中闭关修炼。

当初钟承厚说他三到五年就会晋位,可他到现在也没有晋位,想必是杂事太多,耽误了修炼。

好在东方夏岚转了性,不再追着他生儿子了,所以顾独便安心地开始修炼,可是刚刚闭关三天,便传来消息,灵皇的灵柩运到了东南海岸,请求准许入葬原灵国皇陵。

顾独说不好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叫上楚琴一同去了灵波县。

护送灵柩的是四皇子东方悯,他告诉顾独,灵皇是暴毙而亡,东方怡继了位,但是没有回来,只让他带着百名随从,护送灵柩回来下葬。

顾独说道:“四皇子,恕我不恭,我要开棺验尸。”

东方悯脸色陈黯地答道:“应该。”

顾独命人先用长杆敲打棺椁,每一处都要敲打到,东方悯略有些气愤地问道:“顾大师,此为何意?”

顾独坦然答道:“灵皇是大御魂师,怎会暴毙而亡?我怕有诈。”

东方悯说道:“我亲自护送先皇灵柩,岂会有诈?”

顾独答道:“恕我直言,殿下并未继位,你的死活,恐怕没什么人在意,况且就算是东方怡亲至,我也不敢确定灵皇真的死了。”

东方悯皱眉,顾独又说道:“再者说,你我两国互为敌对,我与灵皇有杀妻灭子之恨,我不让人鞭尸,就已是对他最大的尊重了。”

敲打完棺椁,顾独对东方悯说道:“请殿下命你的随从开棺。”

东方悯沉着脸挥了下手,几名随从过去将棺盖推开。

顾独与楚琴对视一眼,这棺盖并未钉死,可见他们想到顾独要开棺验尸。

顾独对仵作说道:“小心些,提防有暗箭和毒物。”

“是。”仵作答应一声,向棺椁走去。

验完之后,仵作走到空地上站了一刻钟,然后才走回来对顾独说道:“国舅,验过了,确是死了,但卑职验不出死因,棺内没有暗箭和毒物。”

顾独点头应道:“好。”

然后走到棺椁边,看着尸身问楚琴:“师父,是他吗?”

楚琴盯了一会儿,答道:“应该不是替身。”

顾独拿出手帕,将手指包上,然后在尸体的脸上戳了几下,收回手将手帕丢掉,然后轻声问楚琴:“就这么死了?”

楚琴轻声答道:“命数天定,该他死的时候,他就得死,但我觉得灵国的事才刚刚开始。”

顾独点了点头,说道:“先这样吧。”

走回来,顾独问东方悯:“下葬之后,殿下有何打算?”

东方悯反问道:“顾大师何出此问?”

顾独答道:“殿下总不会再离开灵皇大陆吧?就不怕我派人尾随你吗?或者应该说,你还能找得到东方怡吗?”

东方悯叹了口气,幽幽说道:“顾大师明察秋毫,我确是无处可去。”

顾独说道:“我会向我皇奏陈,在内城给殿下安排住处,但殿下的家眷与随从,皆要登名录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东方悯点头应道:“多谢顾大师好意,但凭安排。”

回到驿馆,顾独命人设宴,他和楚琴请东方悯喝酒。

东方悯连饮了三杯,抬起手捏了捏鼻梁,顾独举杯说道:“我敬殿下。”

东方悯摆了摆手,说道:“国舅请我喝酒,想必就是想问问灵国的情况,不用灌我,我直说便是,再喝我就说不成了。”

顾独笑着将酒杯放下,问道:“灵皇真是暴毙而亡吗?”

东方悯答道:“暴毙是当然的,因为我也没在旁边看着,只能认同是暴毙,但暴毙不是抱病,谁知道是怎么死的。那天,父皇是跟着闵瑶灵出去的……”

东方悯知道的并不多,他只知道灵皇是跟着闵瑶灵出去,然后就传出驾崩的消息,再然后就是东方怡继位,闵瑶灵被立为皇后,东方怡命他扶灵回来。

顾独问道:“你们是在沙林国吗?”

东方悯点头答道:“是,沙林国攻打熊人国,也是我父皇派龙国术士助战,抓熊人国的女王,也是我父皇的意思,但熊人国大军来时,我父皇又不战而走,然后就暴毙而亡了。”

顾独静默着点头,他大概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龙国人投靠灵皇,自然是希望能建功立业,但是灵皇不战而逃,明显是怕了,这样的皇帝有什么用,莫不如杀了老皇帝,选个听话的做傀儡。

而这里面的关键人物就是闵瑶灵,先跟了老皇帝,现在又成了新皇的皇后,难怪阁主派楚淑媛出来找她,这娘们够能折腾的。

见顾独不再问了,东方悯便开始自顾自地喝酒吃菜,一方面是心中郁闷,另一方面,是因为出去走了一圈,才发现还是家里好,别的先不说,光是这吃的喝的,外面就没有。

没一会儿,东方悯就喝了酩酊大醉,开始载歌载舞,满嘴胡话,还骂顾独:“你这个贱民!你出身贫寒,就是个要饭的穷鬼!要不是我灵国有御魂司,你上哪当御魂师去?你为了个女人就把灵国灭了,你真不是个东西!你对得起我爷爷吗?”

第306章 亲生的

第345章:亲生的

顾独唤道:“来人。”

侍卫瞪着眼进来,手按在刀柄上,顾独说道:“四殿下喝醉了,叫他的人进来,扶四殿下去休息。”

侍卫迟疑了片刻才出去,东方悯的随从随即进来,连扶带扯地把东方悯弄走了。

楚琴看着顾独说道:“你越发有容人雅量了。”

顾独答道:“不是啊,他说得是实话,我原本就是穷鬼贱民嘛,而且我也就是为了靳岚才灭灵国的。”

楚琴笑着摇了摇头,停了片刻又问道:“菊蕊好像喜欢端实,你没意见吧?”

顾独笑着答道:“孩子的事我不管,她们自己愿意就好。”

楚琴点了点头,停了片刻又问:“二殿下好像跟太子有些龃龉,你知道吗?”

顾独微一皱眉,答道:“不知道,因为淑媛,我一回来夏岚就跟我闹,她只说了雁回要做太子妃,没说别的事。”

楚琴说道:“就是因为雁回。”

楚琴把东方平南和东方志因为顾雁回打架的事说了一遍,然后说道:“我说的这些,也是菊蕊到我家去玩,跟荷儿说的,其实就是小孩子打架,也没什么要紧,我就是想着雁回说话就要成亲了,你这个当爹的心里得有点数。”

顾独笑了笑,这可不是小事,否则楚琴不会特意提到,楚琴之所以说是小孩子打架,无非是不想落个传闲话的口实,实则这件事往长远看,恐怕会有倾危之祸!

对于男人来讲,一是江山,二是美人,这两样都失之交臂,那心情可想而知。

要说两人之间差得多也就罢了,就像当年的楚琴和顾独,两人是云泥之别,上官荷绝不可能舍了楚琴选顾独,这样的差距自然也就不用争竞了,连想都不用想。

可东方志却不同,他跟东方平南只差那么一点,他晚生了两年,所以东方平南是嫡长子,立长为安,东方志一点招儿都没有。

至于雁回,顾独当然明白雁回为什么选东方平南,实则是因为东方平南的性子极像泽帝,拿雁回的话来说,就是这个夫君听话,会疼人。

可是东方志不会这样想,东方志会想,如果东方平南不是太子,顾雁回就不会选东方平南。

顾独微微眯眼,这也是让孩子自己选择的后果,如果是父母之命,东方志也就没话说了,即使他还是认为选东方平南的原因是太子之位,但他至少不会恨雁回。

楚琴说道:“时辰不早了,咱们也散了吧,早点休息,明早咱们就回皇城。”

顾独点头答道:“好。”

回到家里,顾独问东方夏岚:“东方志是不是因为雁回跟平南打架了?”

东方夏岚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答道:“是,礼夏让雁回自己处理的,雁回把两人都打了,还当面训斥了志儿。”

顾独又问道:“东方志是不是当着礼夏的面说……他做太子也就罢了,还要跟我抢雁回?”

东方夏岚皱起了眉头,反问道:“怎么了?当时两人打架,都在气头上,再说了,这也是实话,你不是总说,只要是实话,就不怕说吗?”

顾独沉着脸说道:“这怎么能是实话?实话应该是……平南是嫡长子,立长为安,这是礼法,况且平南性子柔顺,极像皇上,而雁回喜欢的是平南这个人,不是他太子的身份。”

东方夏岚蹙眉叹气,说道:“你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吧?志儿还是个孩子,他一时气恨说的话,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况且这世上,有几个人像你一样那么多心眼啊?”

顾独也叹气,说道:“抛开礼夏不说,雁回要做太子妃,将来也会是皇后,这件事可大可小……”

“那怎么办?”东方夏岚打断了他,说道:“志儿也不是旁人生的,他也是礼夏亲生的,你还能把志儿怎么样?”

一句话把顾独怼没词了,琢磨了一会儿才说道:“把雁回叫过来。”

东方夏岚掉着脸走到门口,拉开门喊道:“雁回!你爹叫你!”

顾雁回跑了来,进门便冲到顾独身后,搂住了顾独的脖子,甜腻地唤道:“爹~”

东方夏岚嗤道:“果然是生女儿不亲,早掐死就省心了。”

顾独歪着头看顾雁回,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你也知道我要说什么,你心里已经有数了,不想让我再说,对吗?”

顾雁回嘟嘴,撒娇道:“爹~东方志有口无心,再者说,有爹在,谁敢?”

东方夏岚皱眉问道:“你这死丫头,你怎么知道你爹要说志儿的事?”

顾雁回贴着顾独的脸,看着东方夏岚答道:“爹跟师公一道去的灵波县,一回来就叫我说话,那必然是师公把东方志和平南打架的事告诉爹了。”

“打架倒没什么,但是东方志却说了一句话,他当太子也就罢了,还跟我抢雁回。”

“爹最听不得这样的话,平南是嫡长子,立长是礼法,且平南性子慢,心善,将来会是个好皇帝,至于我,东方志觉得我是因为平南是太子,所以才选平南。”

顾雁回收回目光,对顾独说道:“爹,你放心吧,我们虽然不是一起长大的,但东方志的性子,女儿还是拿得准的,他是有点浑,但还不至于手足相残,兄弟阋墙,况且有爹和夏后内外把持,他就是有心也没胆。”

顾独说道:“但愿如此。”

东方夏岚嗤道:“你可真是你爹亲生的!”

顾雁回眯眼笑,顾独说道:“你太强了,要收敛些。”

顾雁回不以为然地说道:“夏后也强过皇上太多呀,再说了,平南……”

“不一样。”顾独打断了她,说道:“当年的泽国,积贫积弱,我与夏后便如同皇上的救命稻草一般,皇上对夏后不仅仅是喜欢,还有一份感激之情,但是平南对你只有喜欢,没有感激,甚至还会因为我这个功高震主的舅父而心生畏惧。”

顾雁回淡了笑意,顾独将她的双臂拉开,将她拉到面前,又说道:“记住,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你不要再向往平常夫妻的生活,因为你选了一条独路,平南是整个泽国唯一的例外,因为他是太子,将来的皇上。”

第307章 送信

第346章:送信

顾雁回微微蹙眉,神色间有些踌躇。

顾独又说道:“你虽然聪颖,但毕竟年纪还小,实则你办错了一件事,知道是什么事吗?”

顾雁回眨了眨眼睛,认真的琢磨了一会儿,说道:“女儿不知,请爹请教。”

顾独说道:“东方志与平南打架,端行与平南打架,虽然都是因为你,却有本质上的不同。”

顾独说,楚端行是臣子,不论对错,臣子不能与君上动手。而东方志不同,他毕竟是皇子,而且是二皇子。

虽然立长是礼法,但并不是说东方志就一点机会都没有,如果东方平南出了意外,或是不长进,或是犯了大错,那么东方志就是第一顺位的太子人选。

顾雁回做错的,就是不应该把两人都打了,而是应该护着东方平南,只打东方志。

因为以眼下的情形来讲,东方平南是君,东方志是臣,尤其是顾雁回自己处理这件事,就更应该让东方志死心,让他明白,即使东方平南做不了太子,顾雁回也不会喜欢东方志。

东方夏岚插嘴说道:“对,你爹当年想绝了礼夏的心思,就足足折腾了一个月,也就是礼夏性子坚忍,要换了我,早就不理他了。还有啊,你看看礼夏,现在只护着皇上,早不是当年那个样子了,眼里哪还有你爹。”

顾雁回眼神慌乱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顾独说道:“已经做过的事,没有办法挽回,以后再有类似的事,你要往深处想,往大局想,不要只看事情的表面。”

顾雁回抿着嘴点头,顾独又说道:“雁回,你答应这件事的时候,爹不在家,若是你心生退意,爹去找皇上说。”

顾雁回连忙摇头,说道:“爹,女儿喜欢他,想嫁他。”

顾独说道:“那你就记住,从今往后,你做一切事,都要以平南的利益得失为目的,除了平南,你不用考虑任何人。”

东方夏岚嗔道:“连爹娘也不用考虑?”

顾独答道:“当然不用考虑,你看礼夏用考虑皇上以外的人吗?你以为雁回还能过咱们这种拖家带口,扶老携幼的日子吗?”

东方夏岚叹了口气,说道:“雁回,要不你再想想吧,年轻才俊多得是。”

顾雁回说道:“那娘为何当年追着爹不放?”

东方夏岚斥道:“你个死丫头,就知道跟我顶嘴,怎么没见跟你爹顶过嘴?”

顾雁回笑,走过去挽住她说道:“你更像我姐,不像我娘。”

东方夏岚笑着白了她一眼。

一晃半月,顾独的信使到了御风阁,听闻是泽国国舅派来的信使,阁主破例将信使招到了内厅。

侍女接过书信,送过垂帘内,阁主取出信展开,看完后说道:“贵使远来辛苦,请在我阁中歇息几日,待本座安排一下,随贵使前往贵国,面见贵国国舅。”

信使一愣,但随即应道:“遵命。”

侍女引着信使离开,阁主说道:“叫白玉凤来。”

不多时,白玉凤走了进来,抱拳躬身道:“凌字门门主白玉凤,参见阁主。”

阁主问道:“你信轮回转世之说吗?”

白玉凤答道:“玄冥之事,难说。但属下是凡人,自然愿意相信。”

阁主说道:“淑媛那丫头在沙林国遇到她前世的师父了,是泽国的国舅顾独,认了干爹,跟着顾独回了泽国。顾独给我写了封信,想给淑媛赎身,却又说不敢来龙国见我,怕回不去,这人倒有趣,能灭了灵国,却说怕我。”

白玉凤说道:“属下倒觉得此人很实在,灭国靠得是军队,他或许是个将才,却未必是高手,忌惮阁主神威,也在情理之中。”

阁主说道:“本座去泽国见他,阁中事务交与你打理。”

白玉凤一惊,说道:“阁主三思,他不敢来,无非是强龙不压地头蛇,阁主也该有此顾虑才是。”

阁主说道:“我想见见他,上次那个姓东方的灵皇就提到了他,如今他又给我写了信,我对此人很好奇,况且我有龙鳞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他能奈我何?”

白玉凤蹙眉问道:“他请阁主去泽国?”

阁主答道:“没有,他求我放了淑媛,还说我有什么条件,只要他能做到的,绝不推托。”

白玉凤没话了,阁主说道:“他身为国舅,又救了淑媛的命,无须使诈,其实他只要请他们国家的皇帝以国礼交涉,我也一样得放人,他这般来书好言相求,我自然要去会会他。”

白玉凤说道:“属下陪阁主同去吧?”

阁主说道:“不必了,内四门门主已去其二,你和锦金铃就好生在家待着吧。”

灵皇大陆,极北冰原,东方怡冻得直打喷嚏,哆嗦着说道:“这里这么冷,怎么活人呐?”

闵瑶灵略有些诧异地看着东方怡,说道:“皇上,这里并不算冷,比起龙国的北方,这里要暖和不少呐,习惯一下就好了。”

东方怡愕然问道:“龙国的北方比这里还要冷?”

闵瑶灵微笑着答道:“是啊,常年积雪不化,但也一样能活人。”

东方怡皱紧了眉头,说道:“非要这么靠北吗?再往南一些不成吗?”

闵瑶灵说道:“皇上,咱们只有不到三千将士,要防备着走漏了消息,泽国大军奔袭,当年泽国退居冰原,不也是为了防止灵国奔袭吗?在此繁衍,不出二十年,皇上便有可用军力了。”

“二十年?”东方怡喟叹,要在这冰天雪地的地方待二十年?想想就难受,问道:“咱们不能招募兵员吗?”

闵瑶灵答道:“先安顿下来,然后派人去探查,急不来的。”

东方怡叹气,满脸不悦地应道:“好吧。”

稍事安顿,闵瑶灵把苗青请到了帐中,说道:“苗大师,我想请你潜入泽国,一来查探消息,二来可以伺机生事,你是盅师,泽国人不知盅术,你行事自然隐秘。”

苗青应道:“这个容易,只是不知皇后要让微臣生什么事?”

闵瑶灵答道:“只要不暴露身份,生什么事都可以。”

第308章 好处

第347章:好处

棠月初,送信的人引着阁主回到了国舅府,顾独接报后,连忙迎到门外,看到一名袅袅婷婷的女子,脸上蒙着皎白的面巾,眉目如画,穿着一袭黑红相间的长袍,长裙及地。

顾独拱手作礼,微躬身道:“不知阁主到访,有失远迎,快请。”

阁主应道:“叨扰了。”

到中厅落座,命人上了茶后,顾独说道:“不知阁主亲至,淑媛在宫内与夏后为伴,若阁主要见淑媛,我这便差人去叫她回来。”

阁主说道:“听国舅此言,已然是将淑媛当成自己家人了,我要见自己的门主,还要劳烦国舅派人去叫。”

顾独笑了笑,说道:“阁主见责得是,是我僭越了,但淑媛在宫内,阁主要见的话,还是得我派人去叫。”

阁主问道:“她为何会去宫中与皇后做伴?国舅是怕我来抢人吗?”

顾独答道:“阁主误会了,此事说来话长,阁主远来劳顿,不如先稍事歇息,再议此事不迟。”

阁主说道:“多谢国舅体恤,你我习武之人,些许劳顿不足挂齿,若国舅没有政务处置,还请国舅详述。”

顾独便把礼夏跟他的关系,还有楚淑婷的事讲了一遍,阁主说道:“烦劳国舅差人将淑媛叫回来,我要见她。”

“好。”顾独答应,转而唤道:“来人。”

侍卫进来应道:“在。”

顾独说道:“着人去宫里唤淑媛回来,告诉她,阁主来了。”

侍卫应道:“是。”

听到阁主来了,楚淑媛立时慌了神,礼夏问道:“你的阁主很凶吗?”

楚淑媛眼神慌乱地摇头,答道:“不是,我……”

礼夏说道:“不要害怕,你爹既然派人来叫你,自然是心中有数,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楚淑媛回到国舅府,进了中厅,向着阁主抱拳躬身道:“风字门门主楚淑媛,参见阁主。”

阁主看着顾独说道:“我与淑媛有话说,请国舅回避。”

顾独与她对视,说道:“阁主,淑媛已经认了我做爹,她是我女儿,还请阁主莫要为难她。”

阁主说道:“国舅放心,我御风阁虽然有些势力,但还不至于为了一个下属而与贵国结仇,况且我虽是女人,却也没有国舅以为的那般促狭。”

顾独微笑着起身,拱手说道:“多谢阁主。”

顾独离开,阁主说道:“坐吧。”

楚淑媛低着头应道:“属下不敢。”

阁主说道:“如今这是你家,你有什么不敢的?坐吧,免得你那个爹说我为难你。”

楚淑媛抿着嘴坐下,阁主说道:“说吧,从你到了沙林国开始说。”

楚淑媛把经过说了一遍,阁主问道:“你是有事没说,还是厌倦了为我做事?如此虚妄之事,你却拿来做借口,何以取信于我?”

楚淑媛站起来,跪在阁主面前,低着头说道:“属下不敢欺瞒阁主,属下是觉得,若非遇到我爹,属下这条命便丢在沙林国了,也算是报了阁主的教养之恩。”

阁主沉默了片刻,说道:“去叫你爹来,你不用进来了。”

楚淑媛心里一松,连忙应道:“是。”

顾独进来,先向阁主拱了下手,然后坐下。

阁主说道:“方才淑媛对我说,如果不是遇到了国舅,她的命就丢在沙林国了。言外之意,她于我已是以命相偿了,她现在的命是国舅的,国舅以为如何?”

顾独笑了笑,说道:“淑媛年纪小,经得事少,加上我不似阁主那般严厉,是以她有些操切了。”

顿了一下,顾独话锋一转:“在我看来,阁主当年收留她,之后养育她、教导她,这份恩情天高地厚,确是应当以死相报,她遇到了我,是她命不该绝,并非是偿了阁主的恩情,她真正因为替阁主做事死掉,才算是偿报了。”

阁主眉眼间露出笑意,说道:“我如此相逼,以国舅这般身份地位,竟能忍让至此,实为难得,足见国舅对淑媛视如己出,其实国舅只须请贵国皇帝向龙国发一道国书,这事也就了结了。”

顾独微笑着说道:“阁主说笑了,那样做,岂不是在教淑媛忘恩负义吗?阁主若无事吩咐,我便记阁主的情,阁主若有事吩咐,我自当尽力去做,只求阁主宽待,放淑媛出门。”

阁主说道:“国舅快人快语,重情重义,我很是欣赏你,我也很想让你记我的情,然而你我隔海相望,怕是这一生都难再相见,所以我还是跟你要些好处才值当。”

顾独说道:“阁主请讲,但凡力所能及,我绝不推诿。”

阁主说道:“我要让风字门迁来泽国,以为后路,国舅准否?”

顾独微一眯眼,说道:“入我国境,就要守我律法。”

阁主说道:“国舅放心,我御风阁不是绿林草莽,自然是要守律法的,不仅是守律法,还要与官家共事。”

顾独问道:“阁主在龙国遇到事了?”

阁主答道:“与官家共事,日积月累,多少会攒下一些把柄,或是自己的,或是旁人的,所谓狡兔三窟,多留几条后路,未雨绸缪嘛。”

顾独说道:“好,阁主何时要派人来,事先着人来知会我一声,要钱要地,尽可直言。”

阁主说道:“那好,国舅爽快,我也不拖沓,自此刻起,楚淑媛不再是御风阁中人,此生再与御风阁没有任何关联。”

顾独拱手说道:“多谢阁主成全。”

阁主看着顾独,抬手摘下面巾左侧的挂勾,露出美艳风韵的面容,看起来不过三十岁上下年纪。

顾独收回目光,阁主端起茶碗抿了口茶,而后又将面巾戴上,站起身说道:“告辞了。”

顾独连忙起身应道:“我送阁主。”

一直将阁主送到大门外,阁主回身说道:“国舅留步,来日方长。”

顾独拱手说道:“招待不周,以欺再会。”

阁主翩然远去,楚淑媛挽住顾独,将他扯进门内,才低声说道:“爹,你的面子可真大,阁主竟然让你看她的脸,我听说,连龙国皇帝都不知阁主真容!”

第309章 尽快办好

第348章:尽快办好

顾独失笑,说道:“傻丫头,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她要将风字门迁来泽国,当然要让我认得她,否则随便什么人蒙着脸冒充她来找我,那岂不是坏了她的大事?”

楚淑媛恍然说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阁主看上你了呐。”

顾独笑着说道:“该给你找婆家了,光想这事。”

楚淑媛嘟嘴,说道:“不找,我还想多陪陪爹呐。”

顾独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陪着我做甚?”

楚淑媛娇蛮地答道:“不找!我才刚清闲下来,总得让我逍遥一些时日。”

进了后院,楚淑媛拉住顾独,看着他说道:“爹,风字门皆是我的手下,你当时为何不让我接着做门主?”

顾独问道:“你还想做门主?”

楚淑媛答道:“风字门迁来泽国,我做门主的话,就能为爹所用,我是想帮爹。”

顾独摇头,说道:“你想错了。”

顾独给她解释,阁主之所以要迁风字门过来,其实就是在试探顾独,如果顾独一听是风字门,就要求楚淑媛继续做门主,那便证明顾独并不是真心对楚淑媛好,只不过是想利用楚淑媛而已。

而那样的话,御风阁也不会真心与泽国合作,只会成为御风阁放在泽国的一个后备分舵,甚至是龙国的细作。

顾独说道:“既然你认我做爹,我对你就要像对雁回和菊蕊一样,不指望你做事,只希望你活得逍遥快活,我想用人,江湖中有得是人可用,不必让自己闺女抛头露面。”

“爹……”楚淑媛投进顾独怀中,搂住顾独脖子。

顾独轻拍她的后背,问道:“夏后有没有说,让你完了事就回宫里去?”

楚淑媛答道:“没说,女儿也不想回去,夏后不如爹好,她总是有意无意地跟我说二皇子的事,我不爱听。”

顾独失笑,礼夏越发像个妇人了,说道:“那就不回去,夏后不是外人,往后你不高兴的事,可以直接同她讲,无须顾忌,但要守礼,知道吗?”

“嗯!”楚淑媛欢快地答应。

顾独轻缓地推开她,说道:“以后别这样撒娇,你娘会不高兴的,雁回和菊蕊都很少这样撒娇。”

“哦。”楚淑媛笑着答应。

礼夏等了两天,楚淑媛也没有回宫里,顾独也没递个消息,礼夏心里明白,肯定是因为她太过急躁地想撮合东方志与楚淑媛,引得楚淑媛心中不喜,跟顾独告了状,所以完事了也不跟她说一事,就怕她再把楚淑媛叫进宫。

礼夏忍不住叹气,当年她追着顾独不放,现在可好,她是儿子命,顾独是闺女命,结果还是她得追着顾独不放,老天爷太偏心了!

阁主会合和随从后,马不停蹄地回到了龙国,再次把白玉凤叫了进来,说道:“我此行收获颇丰,顾独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你即日带几名随从去泽国……”

听完阁主的安排,白玉凤蹙眉问道:“这样成吗?”

阁主说道:“成,你就照我说的办,但你不可像我一样对他无礼,他能忍我,却不会忍你们。”

白玉凤应道:“属下明白。”

阁主说道:“你这就下去安排吧,明日便起行,尽快将事情办好。”

白玉凤应道:“是。”

半月后,白玉凤到了国舅府,进了中厅向顾独行礼道:“在下御风阁凌字门门主白玉凤,拜见国舅大人。”

顾独抬手说道:“有礼了,白门主请坐。”

“谢座。”白玉凤应了一声,走到旁边坐下。

楚淑媛微笑着唤道:“白师姐。”

白玉凤说道:“楚姑娘,你已被逐出御风阁,阁主没有废掉你的武功,是看在国舅大人的情面上,你不可再称我为师姐。”

楚淑媛抿住了嘴唇,心里有些难受,但还是应道:“我记下了。”

顾独命人上茶,然后问道:“白门主,阁主有何吩咐?”

白玉凤答道:“阁主命在下禀明国舅大人,御风阁想自己选址,不知国舅大人准否?”

顾独说道:“这个应该,自己住的地方,当然要自己选才合适,不过我有个去处,想请白门主看看,只是看看。”

白玉凤应道:“好,那便先看国舅大人说的那处地方。”

顾独让觉灵门弟子领着白玉凤去了宿仙山元生寨,回来后,白玉凤问顾独:“如此灵山宝穴,国舅大人真的愿意割爱?”

顾独失笑,说道:“白门主放心,我不会向御风阁提任何无理要求,如果白门主不打算再去别处寻找更合适的地点,就请白门主将请柬带回去呈于阁主。”

白玉凤微微一怔,顾独说道:“年底我长女出嫁,请阁主赴宴。”

白玉凤恍然应道:“那在下即刻返回龙国。”

顾独说道:“委屈白门主在舍下留宿一晚,明日一早,我将请柬和书信交给白门主。”

回屋写信,东方夏岚站在顾独背后看了一会儿,伸手拧住他耳朵嗔道:“又招惹女人?”

顾独失笑,说道:“你娘家那么多女人,我还用去外面招惹吗?”

东方夏岚嗔道:“瞧你写的什么话!谨恭请阁主屈尊莅临,余翘首以盼,望能酬前时不周之过,更期来日方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独放下笔,将她拉过来坐到自己腿上,说道:“听我跟你说……”

白玉凤回到御风阁,将请柬与书信信后,冷声问道:“你跟他说什么了?”

白玉凤一惊,连忙将整个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然后说道:“属下不知阁主何意,属下完全是照着阁主吩咐办的,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阁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是我太急躁了,虑事不周,不怨你,你下去准备一下,两日后随我起行去泽国。”

白玉凤连忙应道:“是,属下告退。”

白玉凤退了出去,阁主捏着书信又看了一遍,嘴边勾起一抹明艳的笑意,轻声自语道:“好多年没有遇到对手了,是敌是友,来日方长。”

第310章 书生谋国1

第349章:书生谋国1

冰原,近三个月的查探,闵瑶灵基本已经摸清了草原的情况,原灵国的百姓都被迁到了草原,这些人敢怒不敢言,而且子孙都被强行留在三关以南为质,而且就算再生养,三岁以后也要送去南境。

闵瑶灵心里很佩服顾独,一是佩服他思虑深远,二是佩服他心狠手辣,三是佩服他敢受千夫所指。

了解了这些之后,闵瑶灵反倒不后悔跟着灵皇了,因为顾独这样的人,她是沾不上的,就算她送上门也没用,因为她的野心太大,性情也毒,顾独这么精明的人,即使初时能蒙骗,但很快也会醒悟,还是灵皇这种刚愎自用的人好操控,现在换了东方怡,就更好把持了。

只不过,有顾独在泽国,灵国想复国真是难于登天,所幸东方怡不像灵皇那样好战,甚至还有些懦弱,闵瑶灵有足够的时间谋划。

但再怎么谋划,眼下可用的人也太少,三千不到,如果只是等着女人生孩子组建军队,那至少十五年无事可做。

而这十五年的时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没准用不了三、五年,阁主就会找到她。

闵瑶灵把十二名龙国人全都召集到议事厅,说了自己的想法,她想从龙国招募人手,首选是江湖门派,因为门派中人有规矩,而且绝大多数都是练家子。如果没有江湖门派愿意来,那流寇和惯匪也行,反正是先得有人手用,最好是多到能成军。

谭秋桐说道:“你太心急了,流寇惯匪怎么能用呐?这些人向来没有规矩,且欺软怕硬,且不说他们一来到这冰天雪地的地方就会闹事,真要是让他们去草原行事,一旦被抓,他们便会和盘托出咱们的藏身之所,到那时,顾独一定会率军前来围剿。”

闵瑶灵沉默,谭秋桐说得对,可是……闵瑶灵看向许子俊,此人年纪不大,身形瘦弱,相貌刁钻,自称熟读百家之学,应该是个谋士,可是从认识他的那天起,他也没说过一句什么高明的话。

闵瑶灵问道:“许先生有何高见?”

许子俊拱手说道:“皇后恕罪,非是晚生无用,只因晚生对诸位大人的本事尽皆不知底细,是以从不敢冒然开口,以免说出强人所难的话来,轻则引人不悦,重则伤人颜面。”

闵瑶灵点了下头,说道:“有理,诸位,既然许先生如此说,那诸位便说一说自己的本事吧。”

众人倒也听话,逐一说了自己的本事,许子俊有不懂的就详细问两句。

等众人都说完之后,许子俊说道:“谭大人是火行术士,可以凭空生火,这在寻常人眼中,堪比神明,谭大人不妨到草原开门收徒,既能广招门徒,又能收些钱财,还能传布教义,如此可好?”

谭秋桐看着他答道:“好是好,我也想过,但楚淑媛做了顾独的女儿,她知道咱们的底细,若是我开门收徒,一旦顾独知晓,该如何应对?”

许子俊微笑着说道:“谭大人所虑极是,但学生想,谭大人在初期是不会受到官府注意的,只要谭大人守法,就不会有事,待到谭大人成了气候,顾独就算是知道了,也为时晚矣,且一旦做成了门派,谭大人也就不必总在草原盯着,可以安排得力的弟子在那边主持,谭大人以为如何?”

谭秋桐微微点头,郑端桥说道:“许先生这个法子好,我也可以开馆收徒。”

许子俊说道:“郑大人内功深厚,鲜有敌手,但学生以为,郑大人不应开馆收徒,而应该为谭大人造势,简单来说,等到谭大人开门收徒之后,郑大人去踢别人的馆,甚至是门派,最后败在谭大人手下,如此谭大人便可名声大噪,自然也便会从者如流了。”

郑端桥呵呵一笑,说道:“好,好!”

闵瑶灵微笑着说道:“许先生一直不肯开口,我们还真是怠慢了,许先生不要见怪才好。”

许子俊拱手作礼,说道:“皇后言重了,学生一介寒儒,求报无门,能有一处安身之所足矣,岂敢张狂挑剔。”

闵瑶灵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会向皇上进言,以许先生之才,当得起国师一职。”

许子俊说道:“皇后,恕学生直言,国师乃是龙国的官职,不应用在灵国。皇后与诸位大人既然想借灵国血脉成事,自然应该入乡随俗。”

“灵国与泽国都是设三司,军政、文政、御魂,唯有守其定规,方可令皇上安心,令百姓臣服。”

“学生德薄名浅,只在文政司治下做一侍郎即可,只要能得皇后与诸位大人赏识,自也不会埋没了学生。”

郑端桥笑着说道:“不愧是读书人,说话就是让人听着舒服啊。”

众人一同露出微笑。

闵瑶灵问道:“许先生,只需谭大人和郑大人便可吗?”

许子俊答道:“白大人是控灵师,不知能否控制狗灵?”

白林飞答道:“能控。许先生吩咐。”

许子俊说道:“不敢。养狗的人家很多,看家护院,往往比官兵还要好用,但如果是只狗就咬人,甚至是咬主人,那就没人愿意再养了,没有了狗,自然也就没有了警醒的东西,如此便能方便孙大人行事。”

孙星浩问道:“何事?”

许子俊说道:“孙大人是剑客,剑客自然是仗剑江湖,行侠仗义。泽国迁民一事闹得民怨沸腾,虽然是长远之计,但至少眼下灵国百姓不会认同这样的做法,如此民者怨恨极深,自然有孙大人用武之地。”

孙星浩说道:“先生高论,受教了。”

许子俊应道:“不敢。”

转而又说道:“施大人所能乃控尸术,学生以为,灵皇大陆本身就有魂军,则此地之民必然也对魂灵之事习以为常,施大人当可做些文章。”

施白首呵呵一笑,说道:“如此甚好,沙林国未战,我早已技痒难耐了。”

许子俊说道:“恕学生直言,万幸沙林国未战,否则施大人此时便不能出手了,否则立时便会令顾独警觉。”

第311章 书生谋国2

第350章:书生谋国2

施白首呵呵笑道:“先生说得是。”

许子俊又说道:“其余几位大人应该回龙国,但不是招募兵员,而是招募劳工,最好是举家迁徙,以学生之见,眼下灵国不宜宣战,而应加紧兴建皇宫及城寨,没有根基,何谈拓土开疆?而且也不应让将士兴建,他们是兵,是护卫皇上的唯一军队,如果将士有了怨言,是为大凶之兆。”

闵瑶灵说道:“先生所言极是,就依先生安排行事。”

众人一起点头,闵瑶灵问道:“先生,灵国的官职应当如何安排?”

许子俊答道:“回皇后,此事关系太大,学生不敢妄言,学生只有少许计较,说与皇后知晓。”

“灵国随行官员其实只有两人,一是御魂司主祭司齐大人,二是大将军佟伟。先皇于大难之时携此二人出逃,自然是因为此二人深得先皇之心。”

许子俊顿住,微眯着眼琢磨了片刻,接着说道:“齐仕全此人不堪大用,其心有余而力不足,但眼下还是要用他,不仅是为了安皇上和亲随之心,还要用他重建御魂司,以对抗泽国的御灵司。”

“至于佟伟大将军,此人勇武非常,且能审时度势,但就不知他是效忠于皇上,还是效忠于皇后。”

闵瑶灵说道:“先生说笑了,本宫与皇上夫妻一体,先生莫要戏言。”

许子俊说道:“恕臣僭越,请问皇后,如何知道皇上对你是真心还是假意?皇上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有些怯懦,实则谁又敢说,皇上不是想借皇后与诸位大人之手复国,待其羽翼丰满之后再生变数。”

郑端桥说道:“许先生说得是啊,小白脸坏心眼,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谭秋桐也说道:“皇后,许先生之言并非危言耸听,毕竟皇上是有发妻的,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皇后还是要仔细些为好。”

闵瑶灵沉默半晌,问道:“效忠皇上如何?效忠我又如何?”

许子俊答道:“若是能效忠皇后,则可任他为军政司首座,若效忠皇上……不妨让他染上恶疾,早早谢世为好。”

闵瑶灵问道:“那要如何试探,总不好直接问他吧?”

许子俊答道:“学生之意,就是想请皇后对他直言相告。”

许子俊说,杀灵皇一事,齐仕全和佟伟不会心中没数,但此二人都没有作声,可见他们即便是忠心,也不像姚赛凤那样忠得彻底。

如果闵瑶灵当面跟他讲明利害,许子俊相信佟伟会识时务,而且借此也可观察东方怡的反应,如此也能反测出佟伟是否阳奉阴违。

闵瑶灵微微眯着眼睛点头,说道:“先生果然高见。”

众人也一同点头,闵瑶灵又问道:“请问先生,文政司首座该由何人出任?”

许子俊答道:“行尾大人。”

所有人都愣住,行尾说道:“我是武者,不会舞文弄墨,也不关心政事,许先生不要说笑。”

许子俊说道:“有学生辅佐大人,大人不必担心政务,学生举荐大人出任文政司首座有两个原因,一是皇后救过您的命,是以您是最忠于皇后的,文政司虽然看起来不如军政司威武,不比御魂司权柄独掌,但文政司却关系到整个朝堂的风向,甚至会左右皇上的决策。”

所有人都看着许子俊,郑端桥说道:“先生方才说求报无门,但在老朽看来,先生深通庙堂玄机。”

许子俊说道:“郑大人无须疑虑,前人留书,后人习读,恒古之事皆同,无非是阴谋诡算,名利权柄,古如是,今如是,彼如是,此如是。”

郑端桥皱眉问道:“先生见谅,老朽读书少,你这如是如是的,什么意思?”

闵瑶灵说道:“就是在哪里都一样,人扎堆的地方就免不了勾心斗角。”

许子俊看着行尾说道:“还有第二个原因,就是行尾大人要避嫌。您对皇后的忠心太过明显,会令皇上不悦,甚至是起疑,于大局不利。”

行尾问道:“做了官就行吗?”

许子俊答道:“做了官就是向皇上效忠,为皇上出力,自然大不相同。”

行尾用东岛语说道:“这个人脑子太活,让人心里不踏实。”

闵瑶灵用东岛语答道:“只要能为我所用就好,只有他才能跟顾独对抗。”

行尾又用东岛话问道:“你真打算让我做文政司首座?东方怡又不是傻瓜,他怎么会同意呐?”

闵瑶灵微一皱眉,问许子俊:“先生,你是让我建议皇上任命行尾做文政司首座?”

许子俊答道:“是。”

闵瑶灵问道:“皇上会同意吗?不会起疑心吗?”

许子俊答道:“疑心是必然的,无论皇后举荐谁,皇上都会有疑心,只不过,皇后举荐行尾大人,皇上心里会舒服一些。”

闵瑶灵蹙眉问道:“为何?”

许子俊答道:“皇上知道行尾大人是武者,皇上最怕皇后以此为理由,举荐行尾大人出任宫卫统领,若是皇后如此举荐,皇上没有反对的理由,若皇后不举荐行尾大人任职,皇上还会害怕,如此,皇后若是举荐行尾大人出任文政司首座,既是为皇上效力,又远离了皇宫,因此皇上即使明知行尾大人是武者,也会答应此事,还会放下心来。”

行尾又用东岛语说道:“这个人很可怕。”

闵瑶灵用东岛语答道:“看到他,你就看到了顾独,或许顾独比他还要可怕,至少他还不会武功,而顾独却是文武双修,连你都不是顾独的敌手。”

行尾沉默片刻,看着许子俊问道:“我做官,你保证会教我?”

许子俊拱手答道:“不敢言教,学生定会尽力辅佐大人。”

行尾说道:“跟我说话不用这样,有什么就说什么,你的本事我也见识了,虽然你不会武功,但我相信你能杀人于无形,将来可能比我们这些人杀的人都多。”

所有人都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许子俊,许子俊拱手说道:“为皇后效力,为灵国效力,学生义不容辞。”

第312章 疯了

第351章疯了

泽国,阁主到了国舅府,顾独亲自迎到门外,将阁主请到了后院客厅。

阁主坐下后便取了面巾,白玉凤用震惊地目光看着阁主,却也不敢发问。

顾独命人上了茶后,将事先准备好的木匣推到阁主面前,说道“这是宿仙山的地契,整座宿仙山都是阁主的,不过希望阁主可以允许当地的百姓上山砍柴。”

阁主露出微笑,说道“多谢国舅,不知国舅是否给我安排了住处”

顾独答道“安排了,只要阁主不嫌弃,我这便送阁主去歇息。”

阁主微笑着说道“请国舅命下人送白门主去歇息,我还有话同国舅说。”

白玉凤蹙眉,顾独唤人进来,引着白玉凤离开。

阁主问道“国舅如此慷慨,不知意欲何为呀”

顾独答道“阁主无须多虑,我只是觉得,阁主会亲自迁来泽国,所以不敢怠慢。”

阁主问道“国舅因何有此想”

顾独答道“起先阁主说要将风字门迁来,而我并不打算让淑媛再任门主之职,所以阁主也就不必担心我想插手御风阁的事。而后白门主前来,说阁主要自选地址,那我便猜想,御风阁内外八门,如果仅是迁来一个风字门,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又让排首位的凌字门门主亲至。”

“加上阁主曾说过,积累得久了,总会攒下一些把柄,或是自己的,或是旁人的,阁主觉得我可信,应该会想来泽国吧所谓人挪活,动一动也没什么坏处。况且就算我想错了,区区一座山林也算不得什么,阁主即使不迁来,总也会偶尔过来瞧瞧吧总不能让阁主堵心不是”

阁主微笑,问道“国舅也想让我迁来泽国吧”

顾独答道“那是自然,阁主阅历丰厚,对龙国之事知之甚深,闵瑶灵及十数龙国人相助灵国残余,来日必有恶战,阁主若能迁来泽国,遇事之时,我也方便请教。”

阁主说道“国舅如此直爽,倒叫我无言以对了。”

顾独微笑着说道“相交贵在以诚相见,话说清楚,免生误会。”

阁主微笑着点头,应道“国舅所言甚是。”

顾独又说道“阁主若是合意,便在我府中暂住,以待宿仙山兴建完毕。”

阁主问道“国舅不怕我另有所图吗”

顾独问道“阁主另有所图吗”

阁主失笑,说道“我乏了。”

顾独起身说道“我送阁主回房歇息。”

回到房中,阁主对白玉凤说道“明日你便返回龙国,调人来兴建。”

白玉凤愕然问道“那阁主呐”

阁主答道“我就住在这里,有事就来这里找我。”

白玉凤蹙眉,阁主说道“你不必担心我,我心里有数。”

白玉凤应道“是。”

一晃到了年底,宫中大排宴席,为东方平南和顾雁回完婚,所有官员都来赴宴。

泽帝为阁主单开了一席,四面挂了珠帘,只有顾独作陪。

顾独亲自执壶倒酒,阁主看着他说道“国舅大人,真不知你的面子如此之大,禁宫之内,百官面前,竟然为我单列一席,珠帘环绕,你就不怕旁人说你功高震主,目无君上吗”

顾独笑着答道“阁主过虑了,泽国求才,高位厚礼以待,阁主能赏面前来观礼,我与皇上皆感荣幸,又岂敢强求阁主以真容示人况且我泽国若连这点雅量都没有,还求什么才呀”

阁主微笑着问道“国舅又怎知我是才,而非祸”

顾独笑着答道“此时不知,来日方长嘛。”

说完捧杯说道“我敬阁主。”

阁主举杯应道“国舅请。”

酒过三巡,东方志起身离席,旁人没注意,但是礼夏一直在关注着这个可怜的儿子,便也跟着起身出来。

礼夏想离着远些再唤住他,结果却发现东方志根本不是奔着出宫的方向走,而是转去了东方平南的寝宫方向。

礼夏心里一沉,这是要做什么东方平南已经被立为太子,太子是储君,虽然不是皇上,便也是半个君上,东方志难道要以臣子之身去冒犯储君吗

礼夏张口想唤他,突然又想起前段时间顾独跟她说的话。

也就是顾独从灵波县回来的第二天,进宫向泽帝复命,说完了灵皇的事,顾独破天荒地要求跟礼夏单独谈谈。

顾独对礼夏说,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虽然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君就是君,臣就是臣,礼夏的爹娘当年为了礼夏自尽,实则就是在礼夏和礼春之间做了取舍。

顾独告诫礼夏,即使是寻常人家,也要明辨是非,更何况她是皇后。而且命数天定,人不可逆天而行。

顾独虽然说得絮叨,但礼夏却听得明白,其实顾独只有一句话亲儿子也不能惯着,只要犯了事,该贬就得贬,该杀就得杀,要是不忍心,就是给好孩子找麻烦,甚至会影响到王朝基业。

东方志到了东宫门外,值门宫卫一同抱拳行礼,东方志说道“开门。”

两名宫卫对视一眼,一人说道“殿下,太子殿下”

话没说完,东方志一掌击在宫卫胸口,宫卫猝不及防,倒飞出去,东方志回手抽出另一名宫卫的配刀,挥刀砍向另一名宫卫。

礼夏闪身到了近前,一把攥住东方志的手腕,厉声斥道“你疯了”

让礼夏没有想到的是,东方志突然手腕一转,横刀挥向礼夏。

礼夏闪身后退,愕然看着东方志,发现他眼眸呆滞,脸色阴晦,身上虽有酒气,但似乎并没有醉意。

礼夏迟疑间,东方志一刀刺向礼夏胸口,礼夏侧身避过刀锋,一掌切在东方志后颈上。

这一掌用了三成力,礼夏还是心疼儿子,怕把他打坏了。

东方志扑出两步,猛然转回身来,目光变得凶狠,用刀指着礼夏嚷道“我是皇上,你竟敢打我”

礼夏厉声斥道“我是你娘”

东方志听若不闻,举着刀向礼夏扑来,礼夏再次避开,又是一掌切在东方志的后颈上,东方志扑倒在地。

第313章 中盅

第352章中盅

这一次礼夏将力道提到了五成,以东方志的灵力,非但承受不住,甚至还会受到轻微的伤害,但是礼夏也没有办法,很明显东方志不正常。

然而让礼夏意外的是,东方志扑倒后又站了起来,而且变得更加狂躁,再次扑向她时,刀风呼啸,速度与力量都超过了礼夏对他的评定。

礼夏引着他退向一旁,对傻了眼的宫卫说道“去叫顾国舅来,不要惊动皇上。”

宫卫听而不闻,依然傻傻地看着母子二人。

礼夏避过刀锋,一掌击在东方志肩头,将东方志打开半丈,然后闪身到了宫卫面前,抬手扇了宫卫一个嘴巴,而后扯着宫卫搡了一把,厉声斥道“去叫顾国舅来,不要惊动皇上和其他人,快去”

“哦,哦”宫卫慌着跑走,东方志又举着刀向礼夏扑来。

顾独接报时察觉到宫卫气息不对,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宫卫低声答道“二殿下疯了,拿刀砍夏后。”

顾独眼眸一滞,阁主戴上面巾,低声说道“我跟你去看看。”

顾独的离开,泽帝并没有发问,因为他看到东方志先走了,然后礼夏跟着走了,现在让宫卫来叫顾独,泽帝以为是礼夏要让顾独劝解东方志,而阁主也跟着走了,泽帝理解为没有顾独作陪,阁主自己一个人也是尴尬。

顾独到时,东方志还在挥舞着横刀,疯狂地追砍礼夏,而礼夏只是一味的躲避。

见顾独来了,礼夏一边躲闪一边说道“他能扛住我五成力道,我不敢再打他了,快想办法”

不等顾独回应,阁主身形一晃,在几个点上闪了两闪,最后停在东方志身后,双手成指,同时戳在东方志两侧听宫穴上,然后又戳了泥丸穴一下。

东方志停住,横刀脱手掉落在地上,身子晃了两晃,向前扑倒,礼夏连忙将他抱住,愕然看着阁主问道“阁主,我儿这是怎么了”

阁主答道“先找个地方,让我仔细检查一下。”

绕道回了礼夏的寝宫,阁主给东方志诊了脉,又用内息查探了他的气脉,然后说道“二殿下好像是中了盅术。”

顾独问道“什么是盅术”

阁主答道“通过某种咒术,将某种毒虫放入活人的体内。最初盅术是用来治病的,解一些瘀滞之症,但后来被一些心术不正的人用于害人或是控制人。”

顾独问道“如何医治”

阁主答道“我不懂盅术,如果要我来解,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找一个气脉旺盛的活人来,再用内息提升这个活人的气脉,将盅虫引到这个活人身上,但二殿下的盅是解了,而代替的人却更危险了,因为不可能持续给代替的人输送内息,当内息瞬间减弱后,盅虫可能会立刻吞噬宿主。”

礼夏流泪,以杀人之法救人,虽然她有这个权柄,却难以下这个决断。

顾独问道“非得是人吗体型大的动物不行吗”

阁主答道“动物与人的气脉不同,盅虫不会移到动物身上。”

顾独问道“不能用内息将盅虫逼出来吗”

阁主答道“我没试过,也不建议你去试,如果你非要试一下,我建议你先将盅虫移到别人身上再试,而且你要想清楚,即使能逼出来,消耗的内息也会极为巨大。”

顾独问道“你以前碰上过这种事”

阁主答道“碰上过,这个方法还是闵瑶灵告诉我的,现在想来,她可能是想消耗我的内息,因为即使给代替的活人输送内息,也会消耗极大。所幸当时我没有救中盅之人,否则很难说会有什么后果。”

礼夏神情慌乱地问道“那就是说,你其实也没试过只是听说过这个法子”

阁主应道“是。”

礼夏咬着牙沉默了片刻,唤道“来人。”

一名内侍走进来应道“娘娘。”

礼夏说道“把年轻力壮的内侍都给我叫到殿外,我有话说。”

“是。”内侍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顾独问阁主“具体要如何做”

阁主答道“沿左手心脉划开掌心,与代替者左手掌心相合,持续向代替者输送内息,引盅虫移转到代替者体内。”

顾独又问道“如何辨别盅虫移转”

“你来看。”阁主轻轻扒开东方志的眼睛,说道“二殿下眼珠浑浊,若非二殿下有眼疾,便是神志受到盅虫侵扰,只要二殿下的眼珠变回清澈,就能证明盅虫已然移转。”

顾独沉着脸点头,又问道“会不会是闵瑶灵那伙人做的”

阁主答道“十有**,所以我不建议你尝试用内息逼出盅虫,你应该留存实力以备不测。移转之后,应立刻杀死代替者,免得他遭罪,而后即刻焚烧尸体,以防盅虫不死。”

顾独叹了口气,礼夏说道“兄长,听阁主的吧,你我兄妹征战多年,手上的人命成千上万,不差这一条。”

顾独沉默着点头,他心里难受,可他不能说,他是一个杀人如麻,满手鲜血,曾用绝粮之计,饿死成千上万老幼妇孺的领军者,如今却要可惜一条人命,更何况缘由还是为了救二皇子,谁会相信恐怕连礼夏都会觉得他是惺惺作态吧

阁主看着顾独说道“当年我不救我的弟子,是因为没有人可以与我分担,而眼下咱们有三个人,二殿下也是必须要救的人。”

顾独再次点头,说道“没错。”

又等了一会儿,内侍进来说道“娘娘,人都在殿外候着了。”

礼夏站起来往外走,顾独对阁主说道“劳你看顾二殿下,我跟夏后出去。”

阁主点头,轻声说道“去吧,不必难过,人总是要死的,能为救二殿下而死,也算是为国尽忠了,代替者会自觉荣耀的,而且夏后也绝不会亏待了代替者及其家人。”

顾独眼眸一滞,阁主又说道“快去吧,有什么话,等完了事再说。”

第314章 解盅

第353章:解盅

礼夏走出殿门,百余名内侍一同躬身行礼,齐声唤道:“娘娘。”

礼夏说道:“二皇子得了急症,须用秘术换血才能活命,但与其换血者却不能活,谁愿与二皇子换血,赏黄金千两,家人三代免役免赋。”

百余名内侍一同跪倒,齐声说道:“奴卑愿意。”

大家心里都明白,主上叫谁死,谁就得死,躲是躲不了的,更何况还给好处,所以全都应承,反正只需要死一个人,那就看谁倒霉了。

顾独说道:“查点人数,抓阄。”

抓到点着墨点纸条的内侍进了寝宫,其他人散去了。

阁主说道:“我来。”

礼夏一愣,看顾独,顾独说道:“还是我来吧。”

阁主说道:“需要消耗多少内息尚且不知,夏后要护卫皇上,国舅保护我,总比让我保护国舅要好吧?”

顾独点头,这话也对,拱手说道:“有劳阁主。”

阁主开始施为,顾独每隔一会儿就扒开东方志的眼睛看看。

多半个时辰后,内侍的脸变得血红,跪在地上全身发颤,而阁主的面巾已然被汗水湿透,贴在脸上,随着逐渐粗重的呼吸而反复颤动。

顾独轻声问道:“我帮你把面巾摘掉吧?”

阁主闭了下眼睛,顾独试探着伸手,见阁主没有反应,便将她的面巾摘了下来,看到她面无血色,连嘴唇都已经发白。

礼夏皱眉,起身出来,吩咐殿外的内侍:“立刻搬一尊鼎来,鼎内堆上柴,淋上火油,留一具尸首的余地。”

“是。”内侍答应一声,快步走了。

礼夏是心里害怕了,用了这么长时间,阁主的样子表明已经尽了全力,可盅虫还是没有移转,那这个东西得多厉害?所以一旦移转,就要立刻焚烧尸体!

如果最终不能移转……

礼夏闭上了眼睛,眼泪无声滑落。

一个多时辰,阁主跪在了地上,但手掌还是没有离开内侍的背心,而内侍已经趴在地上没了动静,顾独上去摸了内侍的颈脉,人还活着,但肌肤滚烫。

顾独皱眉看着阁主,轻声问道:“我来接手吧?”

阁主眉心跳动了一下,眼睛向东方志斜了一下,顾独连忙去扒开东方志的眼睛,说道:“不那么浑浊了。”

阁主再没有表示,顾独走到阁主身后,伸手轻按在阁主颈后大椎穴上,然后俯下身,歪着头看阁主的眼色。

阁主闭了下眼睛,顾独直起身,缓缓将内息注入阁主体内。

将到两个时辰,换血的内侍突然跳了起来,放声惨叫,因为他跟东方志的手绑在一起,所以连带着将东方志也扯了起来。

顾独三人都是一惊,阁主最甚,本就是强弩之末,被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惊吓,直接喷出一片血雾,仰身便向后倒。

顾独心思清明,顾不上去扶阁主,连忙冲过去将绑带硬生生撕开,让两人的手掌分离,然后死攥着内侍的手腕,用绑带将他掌心的裂口缠紧。

因为阁主的手掌已经脱离了内侍的后背,内侍的气脉即刻便会极速回落,若分开得不及时,顾独害怕盅虫再回到东方志体内。

礼夏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一掌拍在内侍的头顶,内侍两眼充血,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顾独拖起内侍的尸体走到殿外,将尸体扔进鼎里,说道:“点火。”

守门的内侍连忙取出火折子,先点燃了火把,然后将火把投进了鼎中。

回到殿内,看到礼夏已经将阁主扶起来,坐在阁主身后,正在给阁主输送内息。

顾独扒开东方志的眼睛,看到他的眼珠已经清澈了,便吩咐道:“去把平常跟着二殿下的人都叫来。”

内侍在殿外应道:“是。”

一刻钟后,阁主声音疲惫地说道:“夏后停手吧,我已无大碍。”

礼夏说道:“我再助你一刻。”

顾独说道:“你停手,莫让阁主再开口说话,你要留存实力护卫皇上,你这就去请皇上回来。”

礼夏应声收手,站起身说道:“那我去了。”

阁主看了顾独一眼,目光中满是欣慰之色,说道:“帮我戴上面巾。”

顾独连忙蹲下身,给她把面巾戴上,阁主闭上了眼睛,开始运功调息。

不多时,泽帝回来了,东方夏岚等人也都跟着回来,进了殿后谁也没说话,因为礼夏已经在路上把情况都说了,众人都知道阁主此时正在调息恢复。

泽帝坐到东方志身边,握着东方志的手,铁青着脸色沉默着,今天本是个大喜的日子,谁成想闹成这个样子,看来灵国余孽不除,这世道就不会清平。

半个时辰后,内侍走了进来,低声说道:“皇上、皇后、国舅,二殿下府上的随从带来了,在殿外候着。”

泽帝和礼夏一同看顾独,顾独说道:“先在外面候着吧。”

“是。”内侍应声,刚要走,阁主说道:“国舅,我没事了,带他们进来问话吧。”

“好。”顾独答应,而后对内侍说道:“带他们进来。”

内侍应声出去,片刻后带进来四个少年,说道:“这四人便是常随二殿下出门的。”

顾独问道:“二殿下常去什么地方?”

一名随从答道:“常去茶楼酒肆。”

顾独又问道:“二殿下可曾肆意表露过身份?”

四名随从都不吭声,顾独说道:“二殿下都已经人事不省了,你们还敢迟疑隐瞒?都不想活了吗?”

四人同时一哆嗦,一人说道:“以往二殿下很平和,但是……”

随从抬起头瞄了一眼,顾独说道:“自雁回答应做太子妃后就性情大变,是吗?”

随从连忙低下头,应道:“是,二殿下常在外饮酒至醉,时有泄愤之举。”

礼夏说道:“不必隐晦,照直了说,他都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随从答道:“倒也没什么太过分的事,就是嚷过老天不公,说生得晚就什么都没有,还砸过酒肆,但事后赔了银子。”

顾独问道:“近段时日,有没有人刻意接近过二殿下?”

第315章 自大的后果

第354章:自大的后果

随从答道:“没有。”

顾独皱眉,阁主说道:“不必刻意接近,下盅很快的,擦肩而过便能做到。”

顾独愕然问道:“那岂非无法防范?”

阁主答道:“那倒也不尽然,但我没有遇上过盅师,也说不好。”

礼夏叹了口气,说道:“时辰不早了,阁主又消耗过大,兄长,你们先回去吧,让阁主好好静养。”

顾独应道:“臣告退。”

楚淑媛和顾菊蕊一同过来扶阁主,阁主站起身说道:“我自己能走,去扶国舅。”

众人一愣,顾独恍然,东方志发疯,宫外肯定有人窥伺,应该让窥伺之人以为是他耗损内息救了东方志。

顾独说道:“对,来扶我。”

礼夏也反应过来,吩咐道:“让宫门处备车,送国舅回府休养。”

苗青在宫门外的暗影里窥伺,闵瑶灵说只要不暴露,就可以随便生事,但给皇子下盅,这个事太大,肯定是不符合不暴露的原则。

不过苗青有自己的想法,皇子发疯,顾独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不管能不能解盅,顾独肯定要拼力一试,如此便能极大的消耗顾独的内息,而且顾独肯定不会住在皇宫里,一旦顾独损耗过大,他就能杀掉顾独,如此灵国再无大患,于复国大业有百利而无一害。

看到顾独被扶上了马车,苗青心里一阵激动,他虽然不认识顾独,但他可以肯定那个人就是顾独,因为顾独被一群女人围着,尤其莉莎的长相与众不同。

苗青跟着马车到了国舅府,等顾独被人扶进去后,苗青绕到东面,跃上了围墙。

让苗青感到意外的是,国舅府的守卫极其松散,后院根本没有侍卫进入,而且女人们都回房了,只有顾独自己坐下月光下,盘坐运功,身边也没有兵刃。

苗青心里异常激动,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杀了顾独,他就拿到了复国的首功,将来封个王应该都不成问题!

苗青拔出短刺,飞身跃下,静默着扑向顾独,短刺映着森寒的月光,泛着淡淡的蓝晕。

近到寸许,眼见便要大功告成,顾独突然睁开了双眼,一伸手便扣住了苗青的手腕。

“啊……”苗青的右手腕被顾独直接捏碎。

顾独一掌击在苗青嘴上,而后攥成凤眼拳,先打膻中,再打气海。

两拳打完,苗青跪在了地上,顾独甩开苗青的右臂,抄起他的左臂,拧直后抡起小臂砸了下去。

“啊……”苗青放声惨叫。

这是阁主教的,让顾独废了对方的手臂和嘴,因为手和嘴可以下盅。而重击膻中和气海,是让对方的内息发不出来。

侍卫冲了进来,顾独说道:“斩掉他的双手,绑起来。”

顾独一方面是不放心,另一方面是为了出气。

苗青恶狠狠地瞪着顾独,恨不得扑上去咬穿顾独的喉咙,可是他被顾独反偷袭,内息受阻,现在就是个普通人。

苗青的惨叫声听得人心里一揪一揪的,所以除了阁主和芸锦彩之外,其他人都待在房里没有出来。

好一会儿,苗青咬着牙问道:“皇子死了吗?”

顾独答道:“没有。我给你介绍,这位是龙国御风阁的阁主,是她出手救了二殿下,而我是装给你看的。”

苗青盯了阁主片刻,突然哈哈大笑,笑完后说道:“人算不如天算!”

顾独问道:“灵国余孽在哪里?”

苗青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你把我的两只手都斩掉了,还想让我告诉你灵皇在哪里?”

顾独点了点头,说道:“将他的头斩下来,挂在城头示众,身子扔到鼎里烧掉。”

阁主愕然看着顾独,苗青嚷道:“我在阴曹地府等着你!会有人给我报仇的!”

侍卫有些迟疑地看顾独,他们有些不敢动手,什么都没问就斩了?是吓唬还是真要斩?

顾独平淡地说道:“斩。”

一名侍卫扯住苗青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拉向前方,另一名侍卫抽出横刀,毫不犹豫地斩落。

阁主蹙眉问道:“国舅,这就斩了,为何不刑讯?”

顾独答道:“刑讯只对怕死的人管用,我已经斩了他的双手,就算饶他活命,他也会觉得活着没意思,而且他会下盅,早杀早省心。”

阁主沉默,孤独说道:“阁主放心吧,灵国想复国,就不会断了闹事,这才刚开始而已,快回去休养吧。”

阁主点了点头,转身回房了。

顾独对芸锦彩说道:“你也回去睡觉吧。”

芸锦彩问道:“你不回房?”

顾独答道:“我刚跟他交过手,我就在院子里打坐吧,再查探一下内息,免得着了他的道儿。”

芸锦彩嘱咐道:“有什么不对就叫我,别自己挺着。”

顾独微笑着点头,芸锦彩转身回房,顾独又对侍卫说道:“把人头清理一下再挂到城门上方,再知会衙门,让他们明日一早张出告示,就说是灵国细作行刺国舅被擒,斩首示众。身子立刻烧掉。”

“是。”侍卫答应,拎着人头,拖着尸体走了。

转过天一大早,城门处围了一群等着开城门的百姓,对着人头指指点点。

人头挂得并不高,也就两人多高,而且清理得很干净,头发也梳得齐整。人群里潜藏着灵国的细作,他虽然不认识苗青,但敢去国舅府行刺,肯定不是一般人,所以细作便用心记忆苗青的相貌,然后回到藏身处,画了苗青的画像。

阁主休养了十来天才基本恢复过来,期间楚淑媛一直贴身伺候。

阁主问楚淑媛:“当年你跟了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楚淑媛迟疑了一下,答道:“就想着能有口饭吃,能活着。”

阁主又问道:“那我教了你武功之后呐?你又是怎么想的?”

楚淑媛答道:“没想什么,阁主救了我,养活了我,还教了我武功,那阁主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阁主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既然如此,为何碰到你爹以后,就想离开我了?”

第316章 大海捞针

第355章:大海捞针

楚淑媛抿着嘴低着头,阁主说道:“你已然是国舅府的小姐,我又想把御风阁迁来泽国,往后还要靠你爹照应,你还有什么必要怕我?你总得让我明白,为何我教导你这么多年,竟比不上你们一面之缘?若说你对他是一见钟情也倒罢了,可你认他做爹,这让我很难理解。”

楚淑媛答道:“我们前世就有纠葛。”

阁主说道:“不要拿虚妄之事做借口,无以辅证。”

楚淑媛迟疑了片刻,说道:“就是觉得他像我亲爹一样好,而且当时我命在旦夕,若不是我爹救了我,我就死在沙林国了。”

阁主摇了摇头,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楚淑媛肯定有特别紧要的事没说,但她又觉得不像是顾独逼迫楚淑媛,可楚淑媛死活不肯说,她也没办法。

阁主转了话题:“你日日在我房中服侍,是你爹让你这样做的?”

楚淑媛摇头,答道:“我虽然想离开御风阁,却不是不念阁主的恩情,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把阁主当成娘,只是自知不配,所以从不敢表露,如今有此机会服侍阁主,也算我尽一份孝心了。”

阁主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

细作将苗青的画像传到了冰原,闵瑶灵把许子俊叫来,问道:“先生以为,此事可信否?”

许子俊略一思索,明白了闵瑶灵的疑虑,说道:“学生以为此事可信,杀掉顾独是一件奇功,苗大人或许用了什么手段,削减了顾独的实力,但最终还是不敌顾独。”

闵瑶灵蹙眉叹气,当初她真应该告诫苗青,不要去招惹顾独,为什么这些江湖人士就是不明白,总认为顾独只会领兵作战,为什么除了行尾,没人认同顾独是高手呐?

许子俊说道:“皇后无须气恼,学生以为,苗青死了,于皇后也是一件好事。”

闵瑶灵一愣,说道:“苗青是盅术大师,一人可抵上万精锐,先生怎说他死了是好事?”

许子俊答道:“正因苗青实力强横,学生才担心皇后将来制不住他。”

闵瑶灵没有接话,许子俊说得也不无道理,苗青本就心性歹毒,倘若这次真被他杀掉顾独,将来灵国复国以后,还真不好说这帝位是谁来坐。

闵瑶灵问道:“他会不会出卖咱们?”

许子俊答道:“皇后放心,他若是出卖了咱们,就不会死了。”

闵瑶灵问道:“如何见得?或许顾独诱他出供,而后又反悔杀了他。”

许子俊答道:“若是普通人,或许会如此,但苗青是盅术大师,他若肯归顺,顾独十有**不会杀他。”

闵瑶灵叹了口气,说道:“但愿如此。”

停了一会儿,闵瑶灵又问道:“苗青出了事,谭秋桐他们是否要暂缓行事?”

许子俊答道:“学生以为不必,学生猜测,顾独之所以将苗青的人头悬于城门之上,且清理面容,为得就是让细作辨认清楚,如此看来,顾独是毫无头绪,只能等着咱们再有动作。”

“因此学生以为,顾独的心思眼下都放在皇城,谭大人刚好可以在草原加紧行事,倒是白大人和孙大人,应该去南境走走看看,生出些事来让顾独忙上一忙。”

闵瑶灵点头,突然失笑,说道:“万幸先皇未等起用你便驾崩了,否则我们这些人加在一起,也不是先生的对手。”

许子俊淡然说道:“皇后取笑了,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纵然学生能遍察四方古今,若天意不属,又能奈何?况且学生又岂敢逆天而行?”

闵瑶灵微笑着说道:“先生说得在理。”

顾独并没有像许子俊估计的那样,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皇城,只不过,顾独派出人在全国范围内查探,却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回报。

大海捞针。

顾独现在能够体会当年灵皇的心情,当年他是针,灵皇各种想办法捞他,最终让他闹得焦头烂额。

果然是天道好轮回呀……出来混,迟早要还。

这天早晨,阁主问楚淑媛:“你爹呐?有三日没见着他了,出门了吗?”

楚淑媛答道:“我爹闭关了,说是想尽快晋位巅峰境。”

阁主问道:“什么是巅峰境?”

楚淑媛就把御魂师的段位给阁主解释了一遍。

阁主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楚淑媛问道:“阁主,你整天戴着面巾,不觉得闷吗?”

阁主答道:“习惯了,认识我的人越少,我就越安全,而且对方看不到我的脸色变化,就不能对我察言观色。”

“哦。”楚淑媛答应了一声。

阁主问道:“你不练功了吗?我见你天天闲着。”

楚淑媛答道:“练的,只不过最近阁主在休养,我为了服侍阁主,就没有练。”

阁主又问道:“你爹对你的控灵术怎么说?”

楚淑媛神色一暗,答道:“我爹倒是着重教导过,只可惜我不如前世。”

阁主说道:“那也不见得,或许是地华的原因。这片大陆真的很奇怪,明明没有龙国山川灵秀,可地华却极为充盈,不知是何缘故。”

楚淑媛说道:“是因为墨玄。”

阁主看着她问道:“那是什么物事?”

楚淑媛答道:“是一种灵兽。”

楚淑媛把顾独给她讲的事,结合她亲眼所见,给阁主讲了一遍。

阁主蹙眉问道:“你说得如此绘声绘色,莫非你亲眼见过墨玄?”

楚淑媛一愣,随即低下头答道:“没有,就是听我爹说的。”

阁主说道:“既然有仙岛,你爹也不像个贪恋功名富贵的,为何不去仙岛修长生?”

楚淑媛答道:“他答应了夏后,要护她母子周全。”

阁主说道:“那你再给我讲讲夏后跟你爹的关系。”

东方夏岚端着食盘进了屋,将食盘放在桌上,嗔道:“你这关闭得有意思,一天两顿饭,餐餐不落空。”

顾独坐到桌边,笑着说道:“我不过是图个清静,东方志中盅,盅师入府行刺,这两件大事,皇上和夏后肯定要问,可我现在一无所知,没话跟他们说,所以只能假借闭关躲着他们。”

第317章 请罪

第356章:请罪

东方夏岚蹙眉说道:“这也用躲?没话说就直接告诉他们没查到嘛。”

顾独问道:“东方志夜闯东宫,我现下既是国舅,又是太子的岳父,这事怎么办?”

东方夏岚说道:“什么怎么办?志儿中盅了,他是被盅虫控制的,你还想怎么办呐?”

顾独摇了摇头,女人当了娘之后,好像都会变蠢。

见顾独开始吃饭,东方夏岚坐了下来,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志儿,可他也是礼夏亲生的呀,你不能太过厚此薄彼,毕竟你是长辈。”

顾独放下筷子,问道:“你觉得他去东宫想干什么?”

东方夏岚蹙眉嗔道:“你怎么不明白?不是他想去东宫,他是被盅虫控制了。”

顾独说道:“是我不明白,还是你存心要袒护东方志?他要是被盅虫控制了,应该在宴席上大闹,为何会去东宫?我觉得他不是被控制,只是被影响,是盅虫促使他更加胆大,也更加恶毒。”

东方夏岚争辩道:“可他毕竟是受了中了盅嘛。”

顾独皱眉斥道:“你想儿子想疯了?别人家的儿子你也要护着?这是礼夏跟着他,否则会有什么后果?你还是不是雁回的亲娘?”

东方夏岚叹气,说道:“可他毕竟是礼夏亲生的,但凡换一个人,不用你说,我就杀了他。”

顾独拿起筷子接着吃饭,芸锦彩在门外说道:“我进来了?”

东方夏岚应道:“进来吧。”

芸锦彩推门进来,说道:“东方志来了。”

东方夏岚问道:“他来做什么?”

芸锦彩答道:“说是要当面向舅父大人请罪。”

顾独放下筷子,东方夏岚说道:“你不是在闭关吗?”

顾独站起身答道:“他见不到我,皇上跟夏后都不会死心的。”

顾独到了大门口,东方志拱手躬身,唤道:“舅父。”

顾独冷淡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东方志躬着身答道:“向舅父请罪。”

顾独问道:“请什么罪?”

东方志答道:“我中了歹人邪术,冲撞东宫,是以向舅父请罪。”

顾独问道:“你为何要去东宫?”

东方志答道:“我不记得了,是母后告诉我,让我来向舅父请罪。”

顾独冷声说道:“那你现在给我听清楚,记牢靠,谁也不能伤害我的家人,灵国就是最好的例子,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是什么原因,再有下次,不论你记不记得,你都活不了。”

东方志答道:“是,再不敢了。”

“你走吧,回去转告夏后,做过的事,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挽回。”顾独说完,转身回去了。

回到后院,东方夏岚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你跟他说什么了?”

顾独把两人的对话复述了一遍,东方夏岚蹙眉嗔道:“你怎么这么直白?你到底怎么想的?”

顾独答道:“他做过的事,说自己不记得,他根本不是来请罪的,他是害怕我。既然他害怕我,那我就让他怕到底,也让礼夏死了还想让东方志娶我女儿的心,亲的干的都不行。”

东方志心里堵得慌,再怎么说他也是皇子,顾独再有功劳也毕竟是臣下,竟然敢当面说要杀他?这还有君臣之礼吗?难怪风传顾独既是泽国之幸,亦是泽国之害!

东方志回到了宫里,添油加醋地跟礼夏说了一通,礼夏心里也有些堵得慌,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儿子,顾独这话说得也太重了。

礼夏说道:“你回家去吧,以后不得传召,不要入宫。”

“娘!”东方志耍赖道:“孩儿是被歹人陷害,又不是孩儿的错,为何要惩罚孩儿呀?”

礼夏斥道:“你已经是大人了,自己有了府邸,就应该在自己的府邸中待着,走吧!”

东方志问道:“娘,你也怕舅父是吗?”

礼夏斥道:“胡说八道什么?我告诉你,你给我听清了!你大哥是太子,雁回是太子妃,你再敢有什么歪念头,就算我能饶了你,你舅父也绝饶不了你!滚!”

东方志哭丧着脸说道:“娘,你怎么这样说呀,这还有君臣之礼吗?”

“放肆!”礼夏厉声斥道:“你还知道君臣之礼?你夜闯东宫,你想过君臣之礼吗?”

东方志争辩道:“孩儿都说了,那是中了歹人的邪术,娘怎么能怪孩儿呐?”

礼夏蹙眉不语,东方志说道:“舅父也怪孩儿,连门都不让进,就好像孩儿是那十恶不赦的恶人一样,孩儿心里委屈,都是娘亲生的,大哥就人人捧着,我就人人嫌。”

礼夏叹了口气,她这会儿也想明白了,顾独不原谅东方志的主要原因,就是东方志不承认自己的过错,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中盅这个原因上。

实则礼夏心里也清楚,即使是中了盅,也应该是在宴席上发作,可当天东方志是悄然离席,直奔东宫,这只能说明,并不是盅虫控制了东方志的心性,而是东方志原本的心性就如此,盅虫只是让他变得更加胆大妄为。

可是,再不对、再不好,也是自己亲生的儿子,礼夏做不到顾独说得该贬就贬、该杀就杀,她相信这事要换到顾独身上,他也同样做不到。

礼夏说道:“回去好好反省吧,不管是君是臣,都要做到宽人律己,你不要总说别人嫌你,你扪心自问,你做得好不好。”

东方志嘟囔道:“我做得再好有什么用啊,我又不是长子,我再怎么做得好,也不会立我为太子,雁回也不会嫁给我。”

礼夏蹙眉,东方志又说道:“现在更讨人嫌了,舅父都说出要杀我的话了,娘,你跟父皇求个情,封给我一处封地吧,也省得我在皇城碍眼。”

礼夏心里一揪,封了封地,那就一年才能见上一回了,说道:“你先回去,我去找你舅父。”

东方志不依不饶地说道:“找他做什么呀,他不就是个臣子嘛,他又不是真的舅父。”

礼夏斥道:“你混账!”

礼夏心里骤然发慌,自己的儿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轻佻、无礼、忘恩负义!

第320章 良言恶语

第359章:良言恶语

东方志迎到大门口,拱手躬身道:“舅父。”

顾独说道:“你舅娘不放心,怕你心里委屈,让我来看看你。”

东方志应道:“让舅娘忧心了,孩儿有罪,舅父快请。”

到了后院客厅,看到礼春,顾独愣了一下,拱手说道:“礼国舅也在呀。”

礼春陪着笑脸,拱手招呼道:“顾国舅。”

东方志躬身对顾独说道:“舅父请上坐。”

顾独看了一眼礼春的位置,走到礼春下首处坐下,说道:“就坐这里吧,反正是一家人说话,坐哪里都一样。”

礼春坐下,附和道:“顾国舅说得是。”

东方志也没敢坐主位,在顾独对面规矩地坐下,朝门外唤道:“给两位国舅爷上茶。”

上了茶,下人退出去,顾独说道:“志儿,这次皇上赐给你封地是件好事,你也长大了,应该学着治理地方,早些开始历练,将来也好辅佐平南。”

东方志应道:“舅父说得是,孩儿一定会用心历练。”

礼春说道:“志儿年纪还小,他比雁回还小一岁呐,顾国舅,我以为你应该去跟皇上说说,让志儿缓两年再去封地。”

顾独笑了笑,说道:“你是夏后的亲哥哥,你去说就好了。”

礼春呵呵一笑,说道:“顾国舅这是拿我打趣呀,我要是能说得上话,又岂敢劳动顾国舅?”

顾独说道:“夏后十四岁就提刀上阵了,志儿马上就十五了,也该自立门户了,况且只是去治理地方,又不是行军打仗,男儿不能太娇惯,否则很难有出息。”

东方志说道:“舅父说得是,孩儿已经准备停当,不日便要起行前往泽韬县。”

顾独点了点头,说道:“不管你爱不爱听,我还是要告诫你,到了地方上以后,无人能管束你,你自己要收敛心性,勤政爱民,现如今灵国余孽猖獗,你又遭过歹人暗算,行事一定要小心谨慎,切莫惹祸上身。”

东方志拱手应道:“孩儿谨记舅父教诲。”

顾独说道:“志儿,我这人一向是有话直说,你心里怨我也好,恨我也罢,那都没什么,你是皇子,应该比任何人都看重家国天下这四个字,你不是长子,所以你做不了太子,但这是天意,人是不能违抗天意的,就像我当年投奔泽国,也是天意使然。”

东方志低着头说道:“舅父言重了,孩儿绝不敢对舅父心存怨怼。”

顾独站起身说道:“好了,我也该走了。”

东方志赶紧起身说道:“孩儿送舅父。”

顾独说道:“不必了,你陪着礼国舅吧。”

说完,顾独向礼春拱了拱手,说道:“回见。”

礼春起身拱手应道:“恭送顾国舅。”

顾独走了,东方志又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冷着脸问道:“舅父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礼春笑了笑,说道:“我原来以为二殿下不怕顾国舅,没想到也是一样。”

东方志眼中寒光一闪,问道:“舅父此言何意?”

礼春说道:“顾独功高震主,三司沆瀣一气,如今这泽国,说是皇上做主,实则全都是顾独做主,否则二殿下又岂会被送去泽韬县?”

东方志说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礼春说道:“二殿下,咱们才是一家人,你应该向你母后进言,不能如此放纵顾独。”

东方志冷笑一声,说道:“这话你自己去跟母后说。”

礼春苦笑道:“虽然我们是亲兄妹,但在她眼里,我就是个市井小民,我说的话,她从来是听不进去的。”

东方志嘲讽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此等国家大事,就不劳舅父费心了。”

礼春牵了牵嘴角,说道:“既然二殿下也瞧不起我,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二殿下自求多福吧。”

说完站起身拱了下手,说道:“告辞。”

“舅父留步。”东方志唤住礼春,问道:“何为自求多福,还请舅父为我解惑。”

礼春重又坐下,说道:“这事情已经摆到明面上了,顾雁回做了太子妃,将来肯定是要做皇后的,太子性情羸弱,将来这朝廷必然是后宫干政,而顾独如今便已是大权在握,等到了那时,还不得跟太上皇一样吗?”

礼春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东方志,接着说道:“而二殿下却是皇上的嫡亲血脉,到时顾独会安心地放任二殿下在外拥兵自治吗?二殿下不过是在东宫门口闹了一场,起因还是中了歹人邪术,顾独就如此不依不饶地将二殿下逼走,可想而知,来日皇上宾天,他会如何对待二殿下。”

东方志皱起了眉头,礼春又说道:“的确,现如今灵国余孽未除,谁都动不了顾独,但有些话,二殿下还是应该说给你母后听,所谓未雨绸缪,即使事态不会如此发展,但有所警惕也不过分嘛。”

东方志说道:“我上回只说了句顾独无非是个臣子,母后便大怒,舅父刚才说的那些话,我怎敢对母后讲?”

礼春说道:“这你就想错了,你说顾独无非是个臣子,这话当然会惹怒你母后,虽然是实话,但谁都可以这样说,唯独你们家的人不能这样说,因为这天下是你们家的,而这天下是顾独打下来的,你们家的人这样说话,那就叫忘恩负义,你母后当然会发怒。”

东方志愣住,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礼春又说道:“但我刚才说的话,只是一种猜想和担忧,皇上和夏后在,看在他们的情面上,顾独不会难为你,可来日他们都不在了,顾独会不会小题大做?”

东方志皱眉,礼春又说道:“只要是人,只要做事,就难免会犯错,泽韬县是你的封地,你治理得再好,那也是应该的,可万一有什么闪失,顾独会怎么说?他刚才说的那些话,难道不是在威胁你吗?”

东方志问道:“我该怎么向母后说?”

礼春笑了笑,答道:“其实很简单,你有什么担心都可以说,不管说得对还是不对,因为你是你母后的亲生儿子,你唯一要记住的,就是无论说什么,都要表明你对顾独是感恩戴德的,只是他不喜欢你而已。”

第321章 酒逢知己

第360章:酒逢知己

礼春走了以后,东方志琢磨了小半个时辰,虽然觉得礼春的话说得在理,但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机。

东宫,东方平南满面愁容,唉声叹气,顾雁回问道:“你怎么了?”

东方平南答道:“父皇赐了封地,限期二弟迁往封地居住。”

顾雁回说道:“那又怎么了?这不是应该的吗?你叹什么气?”

东方平南说道:“都是因为你爹不原谅二弟,父皇才赶二弟走的。”

顾雁回轰然起身,一把揪住东方平南的衣襟,瞪着眼睛斥道:“你给我听清楚!他夜闯东宫,幸得母后阻拦,否则凭他中盅后的邪力,你我都活不成!”

东方平南愕然看着顾雁回,半晌才说道:“娘子息怒,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雁回又斥道:“你给我记好!那天晚上他对你已然起了杀心!你没有这个二弟,他只是二皇子,将来他若有错失,你要依律制裁!”

东方平南皱眉,顾雁回斥道:“记住没有?”

东方平南连忙点头,应道:“记住了。”

“哼!”顾雁回搡了他一下,转身就走。

东方平南问道:“你去哪里?”

顾雁回头也不回地答道:“练功!防着将来有人杀你!”

三天后,东方志起行,带了三千护卫,浩浩荡荡出了皇城。

阁主跟着顾独站在高处,问道:“国舅,你这样做,是否太过居功自傲了?”

顾独反问道:“阁主以为不妥?”

阁主答道:“我所说的,是国舅要杀二殿下,不是赶他走。”

顾独扭脸看着阁主,阁主对他对视,说道:“所谓欲擒故纵,你若不想杀他,就该让他留在皇城,严加管束。你放他出去,鱼入大海鸟入林,野不了几日就会犯错,或者是被灵国余孽利用,而到头来,皇上与夏后终会想明白这个道理,国舅如何自处?”

顾独浅笑了一下,答道:“为了雁回,我管不了那许多,留着他终究是块心病,即使我能耗到他死,还有子子孙孙,只要他这一支往下传,这份仇怨就难解。”

阁主定定地看着顾独,半晌,顾独问道:“阁主何意?”

阁主收回目光,答道:“你让我想起了我师父,难怪淑媛一见你,就不想跟着我了,换了是我,也会选择跟着你。”

顾独笑了笑,问道:“阁主的元气恢复了吧?”

阁主点了下头,问道:“要我做事吗?”

顾独失笑,说道:“无事可做,我只是问问,毕竟阁主是替我分忧。”

阁主眼眸动了动,说道:“我有一事不解,既然你想杀他,当晚为何还要救他?”

顾独反问道:“如若不救,他会死吗?”

阁主答道:“若接连发作,即使不死,人也废了。”

顾独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杀人容易,诛心难,放任他那样死掉,只会让夏后更难过,甚至会影响到她对平南和雁回的态度。”

阁主问道:“那你有把握诛心吗?”

顾独答道:“那就要看东方志犯什么样的错了,夏后是个明白人,只要东方志错过了头,我相信夏后狠得下心来。”

阁主说道:“当爹的跟当娘的不一样,当娘的再明白事理,也很难狠下心来。”

顾独转过身正对着阁主,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阁主答道:“没有,我只能做到让人死得无声无息,从不管什么诛心的事情。”

顾独说道:“所以你是江湖,我是朝堂。”

阁主说道:“你得驱驰我得闲。”

顾独一愣,随即哑然失笑,说道:“阁主妙解。”

阁主说道:“难得出来,请我喝酒吧?”

顾独点头应道:“好。”

找了一间酒楼,小二诚惶诚恐地将顾独引到二楼雅间,上齐了酒菜后,顾独说道:“把门关上,不叫你不要进来。”

“遵命。”小二退出去,将门关上,然后就在门边守着。

阁主摘了面巾,微笑着调侃道:“还是跟着国舅大人方便。”

顾独执壶倒酒,微笑着说道:“阁主莫要取笑,示人以威,非我所愿。”

阁主端起酒杯,在顾独还没倒满的酒杯上轻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说道:“示人以威,总好过被人轻视。”

顾独笑着说道:“阁主今日十分豪爽,看来那日在宫中并未尽兴啊。”

阁主唤道:“小二,抱一大坛酒来,拿两只海碗。”

小二在门外应道:“遵命。”

顾独饶有兴致地看着阁主,阁主说道:“不准赖酒,把这杯饮了。”

顾独笑着拿起酒杯饮尽。

不多时,小二抱着酒坛进来,放到桌上,然后将两只海碗分别摆在两人面前,接着拍开酒坛的泥封。

阁主一伸手掀开酒坛上的红布,扣住坛口,将十斤重的酒坛提了起来,稍一倾斜,酒如细流般落入海碗中。

小二瞪圆了眼珠子看着阁主,顾独说道:“出去。”

小二没反应,顾独加重了语气,重复道:“出去!”

小二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低下头,一边往外退一边连声应道:“是,是,是……”

阁主笑颜如花地说道:“你吓着他了。”

顾独问道:“你怎不遮面?”

阁主答道:“在他眼里,我不是什么阁主,只是一个有把子力气的女子而已,无妨。”

顾独微笑,见她倒满了两碗,便拿起碗说道:“我敬阁主。”

阁主说道:“喝酒就喝酒,哪里来得这许多废话。”

一坛酒见了底,阁主左手扶额,绯红着俏脸,媚眼如丝地看着顾独问道:“你怎么不醉呐?”

顾独答道:“当年在镇北关戍边,常与武大哥饮酒作乐,再有一坛我也不会醉。”

阁主说道:“做男人真好,想怎么作乐都行。”

顾独怔了怔,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与武大哥只是饮酒,没有其他的,所谓作乐,只是谈得投机,高兴而已。”

阁主嫣然而笑,看着他问道:“尊夫人会准你纳妾吗?”

顾独一愣,说道:“阁主,你醉了。”

阁主说道:“我自然是醉了,但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娘子准你纳妾吗?”

第322章 再想想

第361章:再想想

顾独答道:“不准。”

阁主媚眼如丝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问道:“那锦彩和莉莎算什么?”

顾独答道:“算家人。”

阁主笑,说道:“我看不像。”

顾独看着她问道:“阁主想问什么,不如直言吧,总不至于以阁主的身份,想给我做妾吧?”

阁主笑着说道:“你还真是没耐性,我想知道,尊夫人拜的那个神位是怎么回事,居然是一位仙子。”

顾独说道:“掌药仙子牵扯到灵皇大陆的秘密,恕不奉告。”

阁主看着顾独问道:“跟你有关系吧?”

顾独微一皱眉,说道:“阁主醉了,莫要拿神仙打趣,冲撞神灵会遭无妄之灾。”

阁主戴上面巾,说道:“好,回去吧。”

顾独说叫辆车来,阁主说没事,两人走回了国舅府,阁主直接回房了,顾独有些云山雾罩的,想不透阁主是什么意思。

东方夏岚问道:“喝酒了?”

顾独点头,东方夏岚轻声说道:“你小心点,我觉得那个女人没安好心。”

顾独再次点头,轻声答道:“我心里有数。”

半月之后,一日黄昏,东方斌来找顾独,说道:“泽义县的弟子传报,近几日泽义县生了怪事,百姓家里养得狗频繁伤人,甚至咬死主人,但检查狗的内脏,并没有中毒。”

顾独连忙让楚淑媛去把阁主请了来,让座后先把事情说了,然后问道:“盅术对狗也起作用吗?”

阁主答道:“对牲畜下盅是不值当的,更何况还那么多,应该是控灵术,就像淑媛一样,可以控制动物。”

顾独沉默,其实他也觉得是控灵术,这就没法查了,通过意念或法术控制狗咬人,范围广,随机性大,根本无处着手。

阁主说道:“下令屠狗吧。”

东方斌说道:“猪也会咬人,屠了狗,他们要是对猪下手呐?还有牛羊,那以后岂不是没有肉吃了?”

顾独微眯着眼睛说道:“不是,他们就是想让咱们下令屠狗,其他的牲畜不会看家护院,把狗除掉,他们行事方便。”

阁主说道:“国舅说得是,但不屠狗,他们会一直闹下去,还得死人,人死到一定数量,就算官府不下令,百姓也会自己屠狗,以绝后患。”

顾独摇了下头,说道:“治国不同于治理门派,这个令轻易不能下,即使要下令,也不能这么早,至少要等到地方官员呈报,否则会引起敌方警觉。”

阁主点了下头,没再说话。

东方斌说道:“这种事在地方官看来,根本上不了台面,不会有哪个地方官会把狗咬死人的事当作公事上报的。”

顾独点头,这话对,但下令屠狗绝对是昏招,因为这样做,不仅仅是让敌方明白,泽国到处是暗探,也会让敌方觉得占了上风,助长其气势。

顾独说道:“我再想想。”

东方斌看了阁主一眼,见阁主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坐在那里直视着顾独,便起身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而后向阁主拱手道:“回见。”

阁主点头示意,顾独要起身,东方斌按了下手,说道:“我自己走就是了,一家人哪来的许多礼数。”

“好。”顾独答应了一声,看着阁主。

阁主等东方斌出了院才说道:“灵国余孽应该在冰原,你为何不派兵去围剿?”

顾独答道:“冰原广阔,他们的人数也不会太多,不好找。”

阁主问道:“那就以不变应万变?”

顾独讪笑着说道:“当年我就是这样对付灵国的,以小搏大,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便是天道好轮回。”

阁主问道:“为何不找那位仙子帮忙?”

顾独一愣,愕然看着阁主。

阁主说道:“没人同我说什么,我只是直觉上觉得,你跟那位仙子的关系不一般,否则尊夫人也没有必要供奉她的神位。”

顾独摇了下头,说道:“她不管这些事,我当年求她帮我杀了灵皇,免得生灵涂炭,她却说灵国气数未尽,不能逆天而行。”

阁主说道:“你可真是招女人喜欢,连神仙都为你动心。”

顾独皱眉,阁主立刻转了话题:“昨日白玉凤来了,跟我说了一件事,我琢磨了一晚上,正准备今日跟你说呐,恰巧东方大人便过来了。”

“白玉凤说,有人在龙国招募劳工,而且是要乘船出海,我便想,这可能与灵国有关,他们总是要修建城郭要塞的。”

顾独心里一松,阁主问道:“怎么听了这话,你倒像是放心了?”

顾独解释道:“他们要修建城郭,自然就是要复国,我怕得是他们不想复国,或者是觉得复国无望,只是一味捣乱。”

阁主说道:“原来你是怕这个,以闵瑶灵的性情,如果没有更强大的靠山,她是不敢背叛我的,灵国若是不复国,她又岂会跟着灵皇?”

顾独问道:“你如何确定她还跟着灵皇?”

阁主说道:“淑媛跟我说,老灵皇暴毙,灵国四殿下扶灵回来安葬,这种事,必然是闵瑶灵做的。”

顾独问道:“她的武功很高吗?”

阁主沉默了一会儿,答非所问地说道:“我一直想与你过过招,可否?”

顾独冲外面说道:“退开。”

侍卫们退到远处,顾独看着阁主说道:“请。”

阁主一掌推出,掌力排山倒海般击向顾独,顾独跟着一掌推出,两边掌力相撞,屋里所有的摆设都被震碎。

阁主退了一步,顾独面色如常地站在原地。

阁主微一蹙眉,再次一掌推出,顾独又与她对了一掌,门窗都被震飞了出去,阁主连退了三步,险些摔倒,顾独退了一步,深呼吸了一次。

阁主轻咳了一声,问道:“可是出了全力?”

顾独答道:“不到八成。”

阁主眼眸一滞,静默了片刻才说道:“如此功力,如此做人做事,实是令人肃然起敬。”

顾独笑了笑,说道:“咱们去外面坐吧。”

到外面石桌边坐下,阁主看着顾独问道:“你如此纵着我,是因为我长得美吗?”

顾独失笑,答道:“算是一个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你没有犯着我,我喜欢交朋友,不喜欢树敌人。”

第323章 契机

第362章:契机

阁主说道:“国舅当我是朋友,若有人寻我麻烦,国舅可愿出手相助?”

顾独答道:“虽不敢说两肋插刀,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阁主说道:“我不想去宿仙山了,在皇城给我找个地方设置总舵,行吗?”

顾独笑着答道:“当然行,求之不得。”

东方夏岚在屋里小声嗤道:“成天往自己身上揽事!”

声音虽小,但阁主还是听到了,轻声说道:“尊夫人又不高兴了,快去哄哄吧。”

顾独笑着点头,起身说道:“失陪。”

半月后,东方志迁往封地的事情传回了冰原,许子俊对闵瑶灵说道:“皇后,此为一个契机,学生请命前往泽国。”

闵瑶灵问道:“先生是想投在东方志门下?”

许子俊答道:“是。”

许子俊说,泽帝只有两子,皆为礼夏所生,刚立太子不久,就赐给次子封地,且命东方志迁往封地,其中必有极大的隐情,若能潜伏在东方志身边,对灵国复国大业会有极大的助益。

闵瑶灵说道:“风声鹤唳之时,先生要如何去?”

许子俊答道:“这个容易,学生先回龙国,然后再跟着商队去泽国,直接去拜见东方志。”

闵瑶灵问道:“如此容易?先生莫要小觑了顾独。”

许子俊答道:“皇后放心,学生以为,顾独必然会着人紧盯东方志,一旦学生前去拜门,顾独必会派人调查学生,但也只会是暗中调查,而且无论是否能查出什么,他都不会动学生。”

闵瑶灵问道:“为何?”

许子俊答道:“太子刚刚完婚,太子妃是顾独之长女顾雁回,而后东方志便被赶出皇城,此事恐怕与顾雁回有极大的关系。所谓将门虎女,得顾雁回便得顾独及觉灵门,若是学生我,也会尽力一争。”

“只可惜胜负天定,东方志落败,而顾独当初反了灵国,皆因妻死子亡,如今为了女儿女婿,只怕留不得东方志活命,学生要去将这些话告诉东方志,让他们兄弟阋墙,让顾独与礼夏反目成仇。”

闵瑶灵说道:“先生所说确是好计,只不过……先生以外族人的身份前去投效,东方志岂会信服先生?顾独又岂会放任先生作为?况且顾独未必就会杀东方志吧?”

许子俊答道:“顾独必要杀东方志,否则就不会将东方志赶出皇城,因为只有留在身边,才能严加管束,放出去,那不就等同于任其自生自灭吗?甚至是等着东方志搅风搅雨,铸成大错。”

闵瑶灵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此举凶多吉少,先生还请三思,先生乃我灵国不可多得之人才,切不可轻易犯险,若只为挑拨,先生大可写一封书信,差人递与东方志便是。”

许子俊摇头说道:“若学生所料不错,东方志此次被贬,皆因出身富贵,轻狂年少所致,一封书信不足以成事,非学生在侧不可。皇后放心,即使来日东方志获罪,学生也有脱身之策。”

闵瑶灵又沉默了良久,才说道:“既如此,那便依先生之策行事。”

许子俊躬身说道:“那学生便去准备了,告退。”

许子俊离开,行尾在屏风后问道:“你不怕他投了顾独吗?”

闵瑶灵答道:“顾独也是个诡计多端的人,一个诡计多端的人,通常容不下另一个诡计多端的人,况且就算他投了顾独,顾独也不敢奔袭冰原。”

“草原上全是原灵国的百姓,原本就对他恨之入骨,又岂会助其远征?粮道不畅,且有隐祸,更何况冰原辽阔,想找咱们这点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他一个领军多年的人,不会做以大搏小的事。”

行尾问道:“刚任命我做文政司首座,他还说辅佐我,现在他走了,我怎么办?”

闵瑶灵笑着说道:“文政司哪有人呐?不就你一个首座吗?现如今只是个虚衔而已,况且皇上既已任命,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若真是有事拿不准,那便报与皇上定夺就是了。”

丹月下旬,泽义县呈报公主,说泽义县狗咬人的事件频繁发生,请示该如何处置。

预审的官员是原灵国的,拿着奏折说道:“这莫不是闲来无事,随便写个事由凑数的?”

旁边一位原泽国官员拿过去看了一遍,解释道:“泽国最早以游牧为生,狗是打猎的伙伴,凡泽国之民都对狗有很深的感情。”

奏折呈到宫里,泽帝看完后皱眉说道:“怎么会出这种事?”

礼夏问道:“何事?”

泽帝答道:“狗咬人,有的还咬死了主人。”

礼夏愕然问道:“这也算事?”

泽帝解释道:“娘子不知,我泽国之民皆以游牧为生,打猎自然是离不开猎犬,这只是其一。其二,狗若不疯,即使咬人,也不该咬主人,还咬死了,这说不通啊。”

礼夏蹙眉,泽帝向外唤道:“来人。”

内侍官进来应道:“皇上。”

泽帝说道:“速请顾国舅入宫议事。”

“是。”内侍官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顾独入宫,见过礼后,泽帝让奏折递给他,说道:“国舅请看,这是泽义县呈的折子。”

顾独看完之后说道:“臣于两月前便知此事,臣也问过御风阁阁主,据她所说,应该是控灵术。”

礼夏问道:“兽灵师?”

顾独答道:“应该是。”

礼夏说道:“兽灵师百年难得一遇,灵国竟然也能得到?”

顾独答道:“阁主对臣说,龙国的术法跟咱们的灵力还是有区别的,他们对于控灵有独特的修炼方法,虽然也需要天赋,但还是能通过修炼达到控灵。况且龙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灵皇大陆难以与之相提并论,多出几个兽灵师,也不足为奇。”

泽帝皱眉问道:“国舅可有善法?”

顾独答道:“恕臣无能,无善法,这便如当年臣藏于灵国境内一般,皇上不可以大搏小。”

泽帝把眉头皱眉得更紧,礼夏问道:“兄长,那此事要如何处置呐?总不能放任不理吧?”

第324章 拜门

第363章:拜门

顾独说道:“臣确实无法可想,人杀人可以通缉排查,狗杀人也只能屠狗,且无须朝廷下令,甚至无须地方官员过问,但有一则,狗咬自己主人不必管,但若咬了别人,狗主人必要获刑,否则必生事端,甚或祸乱。”

泽帝点头,说道:“那便烦劳国舅会同文政司,拟定个章程发往各县。”

顾独应道:“遵旨。”

不日,章程拟定,发往各县,各县随即贴出告示:朝廷令,凡饲犬者,皆要着意看管,若伤人甚或致死他人,饲犬者轻则罚银杖刑,中则流放关外,重则以杀人罪论处。

看了告示,孙星浩问白林飞:“白兄,这样就不用你再耗费术力了吧?接下来做什么?”

白林飞答道:“还得接着来,如果狗不再咬人,那谁还会杀狗?”

孙星浩皱眉说道:“泽国这么大,就凭白兄一个人,怕是孤掌难鸣吧?”

白林飞说道:“不必跑遍整个泽国,只要在一个县闹得惊天动地,他们自己就会一传十,十传百。”

孙星浩沉默,他是剑客,想不通用狗做文章会有什么好处,他更愿意找到顾独府上去,直接挑战顾独,一决生死。

国舅府,楚淑媛跟顾独说:“爹,我去泽义县探探吧,如果真是控灵术,对方施术的时候,我应该能察觉到。”

顾独摇头,说道:“不用你去,你也不必想着要为我做事,你就好好的练功玩耍便好了。”

楚淑媛蹙眉问道:“那将来要是打仗呐?女儿也不能上阵吗?”

顾独答道:“打仗再说打仗的事,打仗有我在,你就是上阵也是跟在我身边。”

楚淑媛心里感动,半蹲半跪在顾独膝边,扬着脸问道:“爹,那就这么等着吗?我怕他们控完了狗又去控别的东西,比如说,嗯……”

“蝗虫。”顾独平淡地说了出来。

楚淑媛一愣,她倒没想到蝗虫,只是想着猪牛羊要是都受了牵连,那以后就没肉吃了。

经顾独一提醒,楚淑媛后背发凉,要是控制蝗虫毁庄稼,那可就成了天灾了!

楚淑媛用震惊的目光看着顾独,顾独浅笑着说道:“当年要是有你在,爹就不用那么辛苦了,而且会把事情做得更绝。”

楚淑媛心怀侥幸地说道:“应该不会吧?要控制那么多蝗虫,绝非易事。”

顾独说道:“凡生灵皆有从众之念,只要初期将蝗虫聚集起来,便不用管它了,蝗虫会自行结群。”

楚淑媛心慌地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顾独平淡地答道:“尽人事,听天命。”

楚淑媛问道:“爹,你既然想到了,为何不未雨绸缪?”

顾独摇头,答道:“灵国细作遍布泽国各县,一旦发令屯粮,反倒给他们提了醒,况且即使屯粮,又能屯下多少?粮食不是石头,屯不得许多,一旦发灾,黎民百万,屯得再多也没用。如今情势逆转,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楚淑媛蹙着眉头静思片刻,说道:“爹,咱家屯点粮吧。”

顾独失笑,说道:“放心吧,饿不着你。”

荷月初,许子俊跟随商队到了泽国,然后一路向北,到了泽韬县。

来到门上,许子俊拱手对侍卫说道:“龙国学子许子俊,远游至此,特地前来拜见殿下,烦劳军士通传。”

说完从怀中取出路引(古代身份证),双手捧起,又说道:“此为学生之路引。”

侍卫说道:“殿下岂是什么人想见便能见的?念你是个书生,不与你为难,自去吧。”

许子俊说道:“殿下受命迁往封地,本该礼贤下士,广纳贤才,以欺安治地方,报效朝廷,军士何以阻学生求报之门?”

两名侍卫对视一眼,一人上前拿过许子俊的路引,说道:“稍候。”

东方志正在花厅看歌舞,六名舞妃在亭前翩翩起舞,东方志却将右腿翘在椅子扶手上,仰靠着闭着眼睛。

侍卫近前说道:“殿下,有一名龙国书生前来拜门。”

东方志睁开眼睛,眼中寒光一闪,问道:“龙国?”

侍卫应道:“是,这是他的路引。”

东方志坐正了身子,将路引拿了过来,看完后说道:“带他进来。”

“是。”侍卫应声离去。

东方志挥了下手,舞妃和乐妃全都退走了。

许子俊跟着侍卫到了花厅前,在亭外躬身行礼,说道:“学生许子俊,拜见殿下。”

东方志说道:“先生有礼,请坐。”

“谢殿下。”许子俊道了声谢,气定神闲地走进花厅,坐在了条案侧边。

东方志问道:“先生既然是龙国大贤,为何要来泽国求仕途?”

许子俊答道:“学生性情耿直,多为他人不喜,是以求报无门,便来泽国碰碰运气。”

东方志笑了笑,又问道:“先生是直接来找我,还是已经在皇城试过了?”

许子俊答道:“学生是专程来拜见殿下的。”

东方志问道:“为何?”

许子俊答道:“皇城人才济济,且有顾国舅独领风骚,学生恐怕入不了顾国舅的法眼,但殿下迁来封地不久,想必身边还有空缺,以容学生一展所学。”

东方志意味深长地说道:“许先生对我国之事知之甚多呀。”

许子俊答道:“既然有意来向殿下求拜,自然是要做些功课。”

东方志问道:“那先生可否知晓,如今灵国余孽猖獗,据说还有龙国术士相助灵国余孽。”

许子俊说道:“学生并不知晓灵国之事,只知灵国被泽国所灭。”

说完,许子俊站起来躬身行礼,说道:“感念殿下接见之恩,学生鲁莽,请殿下赐还路引。”

东方志说道:“先生莫急,且请安坐,我还有事请教。”

“不敢。”许子俊答应一声,重新坐下。

东方志问道:“先生有何所学,又能为我做何事?”

许子俊答道:“学生兼学百家之长,能为殿下出谋划策、揣度上意、明辨人心。”

东方志眉头一动,说道:“我又不是太子,何须揣度上意?”

第325章 客卿

第364章:客卿

许子俊说道:“学生以为,只要是在朝为官,人人皆须揣度上意,殿下是皇子,更应懂得揣度上意,而非倚仗血亲之由,更何况,正如殿下所说,殿下不是太子,那这血亲之由,也终有尽时。”

东方志微眯了眼睛,声音冰冷地说道:“先生这是在挑拨离间吗?”

许子俊答道:“学生是谋士,既然专程前来投拜殿下,自然应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学生实话实说,并未怂恿殿下做忤逆之事,又何谈挑拨离间?况且之前学生便要告辞,是殿下命学生暂留,否则学生也没有机会回答殿下的疑问。”

东方志沉思一会儿,说道:“所有人退开三丈。”

侍卫们应声退开,东方志看着许子俊问道:“先生可知我因何迁来此地?”

许子俊答道:“学生不知。”

东方志说道:“先生既然对我泽国的情势极为了解,不妨猜上一猜。”

许子俊答道:“学生不敢,还请殿下赐还路引,容学生继续游学。”

东方志说道:“出你之口,入我之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恕你无罪。”

许子俊叹了口气,拱手说道:“学生告罪,既然殿下非要学生猜,那学生便斗胆一试。”

顿了一下,许子俊放缓了语速说道:“据学生所知,顾国舅于泽国厥功甚伟,十数年征战,打得灵国远遁海外。顾国舅有两位千金,据说不仅姿容天成,更是巾帼不让须眉。”

“一家有女百家求,更何况是顾国舅家的千金,听闻太子刚刚完婚,太子妃正是顾国舅的长女,而值此之际,殿下却迁来封地,只怕与此事有关,不知学生猜得可有些道理?”

东方志静默着看他,如果许子俊是灵国细作,那他中盅一事就不是秘密,但关于顾雁回的事,却不可能知道,因为他与东方平南的争执发生在宫内,虽然灵国细作猖獗,但东方志相信,宫内发生的事,还是不会传出去的。

如此说来,许子俊能一语道破缘由,足以证明此人的头脑还是很灵光的。

东方志说道:“先生猜得不错,因为太子妃,我与太子起了争执,而顾国舅不肯罢休,是以皇上才赐我封地,命我迁居。”

许子俊拱手作礼,却不说话。

东方志说道:“先生似乎言犹未尽。”

许子俊答道:“学生该说的皆已说尽,请殿下莫再为难学生。”

东方志说道:“这话便不对了,先生既然是来投拜我,若如此畏首畏尾,我要你何用?”

许子俊拱手说道:“恕学生无礼,殿下若收学生为门客,那学生无论说什么,无论说得对错与否,都是为殿下思量。可殿下并未收学生为门客,那学生若说出什么不当之言,便是居心叵测,且有挑拨之嫌,甚或被当成细作。”

东方志一愣,这话说得有道理,说道:“那好,那我便请先生任客卿。”

许子俊起身跪拜,说道:“多谢殿下。”

东方志应道:“先生请起。”

许子俊起身坐好,东方志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许子俊说道:“学生劝殿下,莫要轻忽,且绝不可犯错。”

东方志看着他问道:“否则呐?”

许子俊答道:“否则学生担心主公有性命之忧。”

东方志微一皱眉,性命之忧?这未免过于危言耸听了吧?问道:“先生何意呀?难道父皇还会杀我吗?又或是顾国舅,他即使有心,又岂敢向我下手?”

许子俊说道:“敢问殿下,方才殿下曾说,灵国细作猖獗,但学生一路行来,世风安泰,未见任何风吹草动,既然细作猖獗,顾国舅又总揽朝政,为何毫无作为?”

东方志眼眸一滞,但随即说道:“先生自诩谋士,应该懂得不能以大搏小的道理。”

许子俊点头说道:“学生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但殿下可否想过,只要还不太平,顾国舅便会一直大权在握,巍然不动。”

东方志说道:“泱泱大国,攘攘万众,文治武功缺一不可,总要有人做事,不是顾国舅,也会是别人。”

许子俊说道:“殿下说得是,但学生还是劝殿下要勤于政务,切莫耽于酒色。”

东方志脸色不悦地说道:“泽韬县有县令打理政务,我有何可做之事?”

许子俊说道:“依照龙国的律法,封王赐地之后,封地之事便由王主理,虽也置地方官,但政务皆要报与王批阅,学生不知泽国律法,还请殿下示下。”

东方志皱眉说道:“我没有封王,只是赐了封地,不过……至于政务的事,我倒不是很清楚。”

许子俊说道:“这个容易,殿下命人取法典来,学生研读便是。”

东方志招了下手,一名侍卫走了过来,东方志说道:“许先生已是我的客卿,请他去别院居住,再寻一部法典交与许先生,另外,许先生若有所需,你们皆要用心办理。”

侍卫应道:“是。”

许子俊起身行礼,说道:“多谢殿下,学生告退。”

“嗯。”东方志点头答应。

许子俊等了片刻,说道:“请殿下赐还路引。”

“哦。”东方志拿起路引递给他,问道:“你既是我之客卿,还要路引做甚?”

许子俊答道:“学生毕竟是龙国人。”

东方志问道:“听先生此言,有朝一日还想回龙国?或是家中还有牵挂?”

许子俊答道:“学生之才能否为殿下所用尚不可知,学生总要留条退路。”

东方志点了点头,说道:“先生说得也在理,请吧。”

许子俊拱手应道:“学生告退。”

许子俊走了以后,东方志静默地坐着,其实从始至终,东方志对许子俊都是心存疑虑,甚至是认定他是灵国的细作。

但问题是,东方志身边没有可用之人。

原本在宫里时不觉得,上有父母,下有侍者,他无忧无虑地做着皇子,根本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被赶出皇城,所以他才敢跟东方平南争竞,才敢不把顾独放在眼里。

但事实证明,许子俊说得话是对的,还有离开皇城前,礼春对他说得那些话。即使许子俊是灵国的细作,礼春总不会是,可两人说得话,却异常的相似。

第326章 晋2位

第365章:晋位

其实顾独的心思,不用谁跟他说,顾独自己就当面说过,为了靳岚灭了灵国,为了雁回,自然也不惜杀掉东方志这个皇子。

但东方志心里并不相信,觉得顾独只是在吓唬他而已,所以礼春跟他说的时候,他虽然觉得有道理,但心里还只是想着用这个借口告顾独的状。

可是今天许子俊的一番话,却让东方志心底生寒,或许是因为他已经远离了皇城,远离了父皇和母后,突然意识到没有人能再保护他,如果顾独真想杀他,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派一名觉灵门弟子就能至他于死地。

东方志游目四望,府中这些侍卫虽然是父皇派给他的,可他们究竟听命于谁?即使这些侍卫可靠,灵国还有细作,这些侍卫能挡住灵国的细作吗?他在皇城时不就中了盅吗?

心底的恐惧开始蔓延,逐渐化作熊熊怒火,顾独只是个臣子,现在就敢左右父皇和母后,那将来东方平南继位,还不就是个傀儡吗?

泽义县的狗被杀光了,城门还贴了告示,禁止携犬入城,而泽义县疯狗咬人的事也不胫而走,整个南境掀起了一场屠狗潮,乃至皇城亦是如此。

不到一年的时间,整个南境只剩下皇宫、顾独家、楚琴家,还有敬学斋有狗,因为钟承厚也知道不是狗的事,而是有兽灵师在作祟。

没有了看家护院的狗,一时间盗案丛生,甚至有夜入民宅,**害命的大案!各地官员皆是疲于应对,奏折像雪片一样飞往皇城。

泽帝在宫中长吁短叹,跟礼夏报怨:“这可如何是好?家家养狗之时,好歹还有个警示,如今仅凭驻军巡视,实难保百姓安宁。”

礼夏也是一筹莫展,养狗吧,狗咬人。不养狗吧,人害人。而且害得无声无息,官府连点线索都找不到,即使能找到线索,这一件案子的人犯尚未抓获,下一件案子又生了出来。

泽帝问道:“国舅何时能出关呀?”

礼夏答道:“他出关就会来了,皇上莫要急躁。”

泽帝叹气,又说道:“志儿迁往泽韬县已近一年,竟连一封问安的书信都没有,真是养不教,父之过。”

礼夏微一皱眉,泽帝这样说,明着是埋怨自己,只怕心里是怨怼顾独。泽帝宠爱礼夏,只生两子,如今东方志因顾独而贬去泽韬县,心里自然难过。

礼夏说道:“龙生九子,个个不同,他不识大体,且天性凉薄,非你我之过,更非我兄长之过。”

礼夏不仅是为大局着想,也是这大半年的时间想通了。东方志若是写信报屈,她还会心疼这个儿子,可东方志连封书信都没有,礼夏起初担心他是不是病了,甚至是被人害了,结果派人去看,东方志根本就没事。

虽然回报的人说东方志每日勤于政务,将泽韬县治理得也很好,但百善孝为先,连封问安的书信都不写,他越是勤勉,就越让人心底生寒。

因为东方志不是想通了,而是在谋划,至于谋划什么,礼夏不愿去想,只希望老天爷垂怜,别让她在有生之年再经历锥心彻骨之痛。

顾独已经静坐了七日,不吃不喝,也没睁过眼。东方斌和芸锦彩轮流守了他七日,东方夏岚寝食不安,整个国舅府噤若寒蝉。

突然一道极亮的光射入印堂,恍惚中听到掌药仙子的声音:“恭喜你了。”

顾独睁开了眼睛,看到东方斌盘坐在他对面,或许是感应到了,东方斌睁开了眼睛,盯着顾独看了片刻,问道:“晋位了?”

顾独点头,东方斌又问道:“感觉如何?”

顾独答道:“饿。”

东方斌失笑,说道:“都已经晋位巅峰境了,还要吃饭?”

顾独笑着答道:“巅峰境只是气脉更加强壮通畅,又不是成仙成神,当然要吃饭,静息之时不觉得,此时便觉得了,但也不是饿得受不了。”

东方夏岚推门进来,跪坐在顾独身边,看着他不说话。

东方斌笑着起身出去,将门带上。

东方夏岚抱紧了顾独,略有些哽咽地说道:“吓死我了,你都七日七夜没动弹过了。”

顾独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说道:“这回心里踏实了,我晋位了,起来,我要喝水吃饭。”

到厅房吃饭,莉莎和楚淑媛都来了,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顾独。

东方夏岚问芸锦彩:“菊蕊呐?”

芸锦彩答道:“前天去楚家了,荷姐派人来接的,你不是知道嘛。”

东方夏岚问道:“我知道吗?”

芸锦彩说道:“菊蕊来找你说,话都没说完,你就让她滚,她就滚去楚家了。”

东方夏岚斥道:“说话就嫁过去了,还总派人来接,怕死在咱们家里呀?菊蕊也是个没良心的,他爹这么凶险,她光想着男人,生她有什么用!”

没人说话,停了一会儿,顾独问东方斌:“有什么事吗?”

东方斌答道:“屠狗之后,各地盗案频发,官府疲于应付,皇上愁眉不展,谁也拿不出个主意来。”

顾独又问道:“东方志呐?”

东方斌答道:“他在募私兵,打造军械。”

所有人都用震惊的目光看着顾独,顾独却只是点了点头,没事人一样接着吃饭。

东方斌问道:“要不要告诉夏后?”

顾独答道:“狼子野心,没救了。”

东方夏岚问道:“你想让他起兵?”

顾独答道:“总得发出来才好说话。”

东方夏岚沉默,顾独对东方斌说道:“辛苦三哥了,回去休息吧。”

“好。”东方斌站了起来,说道:“走了。”

吃完了饭,顾独说道:“我去觐见皇上和夏后。”

东方夏岚应道:“去吧。”

见到顾独,泽帝有些失态,说道:“国舅,你可来了,你晋位了吗?”

顾独应道:“让皇上挂心了,臣已晋位巅峰境。”

礼夏眼露惊喜之色,泽帝却不太在意,说道:“好好,国舅,近来地方上盗案四起,更甚者,伤人害命之事不绝,这可如何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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