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婚耳环 - xp1024.com
《定婚耳环》


正文 第一章 紧闭心扉的幻影

<er top">1</h3>

明石按了房门的门铃但没有回声,所以朝门内大声说:“打扰了,家里有人吗?”

房子并不大,如果房间里有人,按说应该能听到他的声音。依然没有动静,但明石出于职业上的直觉,感到房间里像是有人。

“打扰了,有人在家吗?”明石扯开嗓子又喊了—声。

“唉……”房间里响起缓慢而冗长的回声,确实有人。

“是谁呀?”房间里传来询问声。此刻才是最关键的时刻。

“我是苹果银行职员,来拜访您,给您带来了好消息。”

如果一开始就说出银行的名字,往往会吃闭门羹。首要的是和对方见面,这是跑外工作人员最重要的诀窍。在门厅通话器和对讲机普及的今天,跑外工作人员往往是还未见到对方的人影就吃了闭门羹。门厅通话器是跑外工作人员的天敌。如果不是通过通话器而是直接听到对方的声音那就大有希望。

“是银行的人呀,没锁门,请进来。”

对方的回答越来越令人高兴。明石按吩咐推开门,进到房间里。但却看不到说话人的身影。便门前的楼梯口连着走廊,走廊两侧分别像是浴室和厕所。

“你带着奉送给客户的卫生纸吗?”声音是从走廊右侧像是厕所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啊,带着呢。”明石一时不明对方真意,不知所措地回答道。

“对不起,递给我一卷。我这卷用完了。”厕所中传来方才说话人的声音。

“好。”明石虽然感到吃惊,但还是按他说的把一卷卫生纸放在了厕所的前面。

厕所稍稍开了条缝,从里面伸出手拿了进去。明石依然站在门厅处,这时听到冲水声,一位中年矮胖的男人走了出来。

“怎么,你还在这儿呀?”矮胖子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明石。

“我是苹果银行职员,特意来问候您的。”说着,明石向似乎是这家主人的矮胖子谦恭地鞠了一躬。

“什么,是银行的人呀,我们家不存钱。”矮胖子爱搭不理地说。

如果就此退出的话,那卫生纸就白让他拿走了。

“我们支行就在您家的旁边,所以希望您多多光顾。”明石低声下气地说。

“我们家一直和南瓜银行打交道。电视节目马上就要开始啦。”矮胖子就像驱赶猫狗一样,向他摆了摆手。

明石欲说不能、无可奈何地被赶了出来。

“你他妈把人当傻瓜!”明石在心中狠狠地骂着,但又不能当面骂出口。

尽管如此,仅仅能和对方见个面也算是一个收获。在大多数家庭都会被门厅通话器、对讲机赶走。无法排泄的郁愤就像沼气一样蓄积在胸中。有很多人都不把跑外工作人员当人看。不仅仅是让你吃闭门羹,而且有人还骂一些不堪入耳的话。但是,如果一遇到这样的事就生气,那就胜任不了跑外工作。

那一天,明石走访了40户,一户存款也没有拉到。而对他真正的考验是在这之后。

当时正是8月末,秋暑尚猛。明石整整转了一天,裤子被汗水浸透,渗出一圈圈白色的盐渍。腿又酸又痛,本已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却因饿过了头而失去饥饿感。他拖着疲劳的双腿好不容易回到分行,又要马上参加晚汇报会,在会上要报告今天取得的成绩。

晨会是在支行行长训示后,传达相互之间联络事项,接着是在领读者的带领下念誓词:“本月一如既往,竭尽全力,不达目标,誓不罢休!”最后合唱社歌,需要15到20分钟左右。但是晚汇报会就不那么好过了,未拉到存款的人将受到严厉的斥责。

下午7时,当所有跑外工作人员到齐后,晚汇报会开始。每个人都要在支行行长面前汇报今天的成绩。

“吉田,走访40户,新开储户存折三个。”刹时传来嗷嗷的欢呼声,支行行长也点头大声叫好。

轮到明石了。

“明石,走访40户,新开储户零,进款零。”一无所获时,无论如何声音响亮不起来。

“声音太小,再说一遍!”分行行长愤怒地呵斥着。

明石在众人的注视下,又屈辱地说了一遍。

“你认为一无所获的原因在什么地方?”分行行长责问道。

如果知道是什么原因,就会有所收获。

“走访40户,你真的走访了吗?”支行行长进一步逼问。

就是走访50户、100户,不行的时候还是不行,支行行长明知这一点,却紧逼不放。

作为支行行长,定额苛刻这一点他了如指掌。因为其上级机关即管片分行行长对他也分配有苛刻的定额。如果定额完不成,支行行长将被降职,其管辖下的支行在全国支行网点中将受到歧视。

要想在银行出人头地,归根结底是看你拉到多少储户的存款。

定额不仅仅是跑外工作人员有,支行行长本人也要身先士卒走访支行周围的住户。支行行长以下,从跑外工作人员、交易户管理人员、涉外人员、支行副行长、专门负责内外存款人员、财物咨询人员、负责贷款人员、出纳、杂务人员、账目结算员直至守卫、大厅咨询员都分配有定额。

那天好不容易从支行行长和跑外工作主管的严厉斥责下解脱出来已是晚上8点半多。因过度的饥饿,一点食欲也没有。即使如此,也得往肚子里塞点东西,否则明天就动不了啦。尤其是最近三个月正处于争取存款强化月期间,支行以“三个月,超过东京西部地区最优秀的XX支行”为目标,提出行训:全体成员不许迟到、早退,不许缺勤,不许得病,不许发牢騷。这种时候如果因酷热、疲乏而倒下,就会被弃之不管。

明石友行4年前毕业于东京都内一所三流私立大学——F学院,然后进入各大城市都有分支机构的苹果银行工作。就职于银行的动机非常单纯,总行巍峨的大楼及身着鲜明职业西装的银行职员的形象都令他神往。当时听高年级同学讲,一年4次分红,退休后还可以到曾向银行贷过款的单位去工作,所以自己也梦想成为一名引人注目的银行职员。但工作后才切身体会到梦想与残酷现实之间的巨大差距。

对于银行来讲,最有价值的东西是存款。银行存款余额决定着银行的排名次序。这就是说,对获得储户存款贡献最大的人才有可能显露头角。什么人性、人格之类,只能排到第三位、第四位,完成定额的人才被认为是最有价值的人。那也只是指完成定额那一刻。同相扑运动一样,只有得白星(得胜的标志),才与出人头地有缘。即使上一个赛期得胜,如果下一个赛期屡得黑星,立即就会被降级。完成这次定额就会被赋予更高的定额。就像跨过一个高度,栏杆就要升高一样。相扑运动在得分上,并非强制要求相扑力士下一赛期的成绩一定要比这一赛期好。从这一点看,它比相扑运动还要严酷。与其说是实力主义,不如说是彻头彻尾的功利主义。就是银行首脑也逃脱不了这一宿命。

存款余额决定着银行的排行顺序。但是不管为完成定额如何努力,因各家银行都在努力,银行的排名顺序基本不变。这样一来,排在后面的银行除了合并之外,没有办法提高自己的排名顺序。在这种情况下,银行之间开始合并,亦即存款余额至上主义的合并。

明石有时突发奇想:干脆把全国的银行都合并在一起,那银行间争抢客户存款的竞争便不会出现,定额不随之也就自消自灭了吗。

进入苹果银行工作后,明石在位于东京市内汽车、电车始(终)点站附近的支行干了两年左右,随后调到世田谷区新开的支行,被分配干起跑外争取新储户的工作。在进入苹果银行时,朋友们都羡慕他这一辈子有了保障。从三流私立大学能进入苹果银行确实是一种侥幸。初进银行时,明石曾梦想最后要当银行的董事、董事长。但两年后,调到世田谷区新支行,被命令干起跑外争取新储户的工作后,明石逐渐沉沦,再也提不起精神。在他作为银行第一线的尖兵为获取存款走访住户的过程中,进入银行时那彩虹般的梦想逐渐被磨灭。

支撑银行信誉和社会地位的是存款。银行代人保管金钱,保管的越多,在银行界的排名就越提前,从而也就作为业绩卓著的银行而受到人们的信赖。银行经手的金钱都是他人的存款。

下午3点,银行落下百叶窗,之后便开始统计当天收支情况,核对账目。单据和金额即便有一日元对不上,也要重新核对直至完全吻合。有时出现金额总数不够的情况,这时,便要搜查职员的私人物品。这在银行已经形成一套完整的机制,这种机制何止是不相信人,简直就是蔑视或无视人的存在。银行是数字至上的工作场所,所以在这里工作的人,不知不觉中就被这套蔑视人的机制所驯服。越是有人性的人,在银行界越是干不下去。

作为跑外争取新储户的工作人员,整天走访住户,而在晨会和晚汇报会上,面对要完成的定额又要受到斥责时,精神上的紧张和不安就会不断在心中蓄积。明石刚进银行时的梦想逐渐在破灭,取而代之的是蓄积在体内的精神上的紧张和不安。紧张和不安愈积愈烈却没有发泄之处。

明石进入银行后的第一年,搬进了位于东京都三鹰市内的单身宿舍。不愧是银行的单身宿舍,一人一室、冷暖空调、并有厅和餐厅,设备完善,完全可以和宾馆相媲美。而且费用基本上由银行负担,自己只付极少的寄宿费。但明石在单身宿舍住了一年后,搬进了私人的公寓。交通不便,环境非常恶劣,房租也是单人宿舍的几倍。

明石并非是从单人宿舍被赶了出来。而是两个入住单人宿舍的人,偶然吵架并动手打了起来。两方都不肯罢手,打得不可开交,直到一方倒下不能动才算罢休。所有入住人员都围着两人看热闹,竟没有一人站出来制止,而且有的人还感到有意思,大声起哄,喊什么打呀,打得好。看热闹的人中也有明石。

当一方被打得意识模糊不清时,叫来了银行的医生。银行同事之间吵架如果传出去会影响银行的信用,所以严禁外传。但直到两位当事者中的一位被打得不省人事,却没有一位同事制止,对此,明石感到不寒而栗。而且明石也是这伙同事中的一个。他感到如果继续住在这里,不知什么时候自己那积聚在胸中的郁忿也会暴发出来,打架杀了同事或被同事杀掉。这就是他搬出单人宿舍的原因。之后虽然换过几处公寓,但居住环境都相差无几。

自从明石调到现在这家支行后,周围盖起了许多公寓和居民楼。为了提高土地的使用效率,拆除旧房子,在建筑法允许的限度内,在拆除的土地上,建起了集中住宅区。而入住者也就成了银行猎取的目标,但这些目标相当难对付。不管哪户都装有门厅通话器,根本见不着面。即使是过了门厅通话器这一关和住户见了面,也大多是与前居住地保持着关系。所谓保持着关系这是银行界的行话,是指依然和前居住地的银行保持着交易往来。如果距离较近,前居住地银行的跑外人员还会追过来为这些人服务。而且这些住户有不少都是和同一家银行保持着关系。像居民楼、公寓等集中住宅,如果是从走访住户数目方面看确实效率很高,但真正能和银行进行交易的却很少。

那一天,明石到支行负责区域内新建的名为“新耐住集中住宅”的居民楼走访住户。既然取名为“耐住”,当然是所漂亮的居民楼,半地下停车场上停的车,多是带号码3的高级车。从早上9点到下午5点由于有管理员,凡是没有预约的推销员之类的人都会被赶出来。不得已,明石只好等管理员下班,5点后开始走访。但是家里没人的住户很多,这—点是早就预想到的。集中住宅家中没人的时候多,即使起早赶晚,还是很多户家中无人。但从取报纸和邮件的情况看,又确实在这里生活。这些人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越想越不可思议,反正是不在家的时候多。即使好不容易碰上有人在家,刚自报家门说是银行的,对方就说我不存款,让你吃个闭门羹。有的时候还什么也没说,就被似醒非醒的声音大声责骂讨厌。即使是这样的住户,也会在他的报纸箱内留下银行的印刷宣传册、名片及赠送的物品,如:卫生纸、火柴等。虽然白白被拿走的时候很多,但有时这也成为下次再访的借口。

明石按着门铃,这已是第五家,三家没人,在一家受到冷落。他提心吊胆地按着门铃,门厅通话器中传来一位年轻女人的应答声。明石通报银行的名字后,马上传来柔和的声音:“请稍等一下。”不久,门开了。站在门口的似乎是这家的主妇,看上去不到30岁。

“请。”她看了看明石,菀然一笑,把门又开得大了些。

明石虽然是自己按的门铃,但却吃惊地呆呆地站在那儿。自从被任命跑外争取新储户的工作以来,虽然已经过去两年多,但今天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碰到。

“您怎么了,请进。”她面带亲切的微笑,温和地催促着木然呆立的明石。

“对不起,可以打扰您吗?”明石半信半疑地又叮问了一句。

“请。”对方明确地说道。她肌肤白晳、眉目清秀、面容优雅。明石觉得似乎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却一时又想不起来。她娇艳鲜美,仿佛全身都溢发着微微的幽香,或许是由于刚刚结婚的缘故。

当然,这座居民楼刚刚竣工,房间内那经过深思熟虑的位置上摆放的日用家具也无一例外都是新的。窗边的印花窗帘华美而艳丽,房间内似乎没有其他家人。

“我是苹果银行的职员,来问候您。就在您家的附近,所以我来拜访,希望您到我们银行存款。”

“啊,苹果银行,不就在车站附近吗。”

“是啊,您要是有什么事,只需打个电话,我马上就赶过来。这是我的名片。”说着拿出名片和银行宣传用的小册子以及送给有希望成为储户的保鲜膜和湿纸巾。

“唉呀,从来没有光顾过,却收您这么多东西,这不好吧。”

“请不要客气,就权当是我们对您的问候。今后请您多多关照,到我们银行存款。”

“我们家一直与南瓜银行打交道,不过我可以问问我丈夫。”主妇温和地说,看起来还是大有希望。

“也请转告您丈夫一声。”

“我丈夫会怎么说我不大清楚,但是银行与哪一家打交道都是一样的。我替您问问。”说着,嫣然一笑。

虽然还没有达到获得对方存款的程度,但效果还不错。明石回去时,抬头看了看门上的名牌,上面写着“北崎”。尽管如此,还是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当然不是昨天也不是今天,而是在老早以前。那天他争取到两份存款,因此比往日回店时轻松了许多。当一无所获时,心情沉重的就像要奔赴刑场一样。

“明石,走访41户,新开储户存折两个。”就在那天晚汇报会上报告成绩时,他突然想起了与她见过面的时间和地点。

那是在大学三年级暑假,明石给一家出版社打工时发生的事。当时他骑摩托车去某位作家家里送校样。回来的途中,被前面卡车卷起的灰尘迷了眼,无法再开车。于是走进一所院落。他刚才开车时发现有一条人工小溪流经这里。他刚要用小溪中的水洗眼睛,突然这家的家人出现在面前。明石讲了事情的经过并道了歉。

“骑摩托车眼睛看不见怎么行呢,我帮你把灰尘弄出来吧。”她和蔼地说着,就把手帕角在水里蘸了蘸,替明石把眼睛中的灰尘擦了出来。

虽然灰尘出来了,但因一时眼睛痛,觉得周围一片朦胧。在模糊的视野中,只见她和蔼可亲地笑着。就像一尊蒙着轻纱的影像,隐现出美丽朦胧的面影。那面影与应着明石的按铃声开门将他迎进屋内的北崎家主妇和蔼的笑容重合在一起。

“眼睛里也许有伤,所以回去时,留点神。最好请眼科医生看看。”分手时,她提醒明石说。

对于突然出现的幻影女神,明石糊涂地连名字都忘问了。不久明石又去她家拜访,当时的心情与其说是想说几句感谢的话,不如说是别有用心,想再见她一面。

但是,当时眼睛进了灰尘之后,明石避开大道,走进了岔路上的住宅街,所以地点没有记清。为他清除眼睛中灰尘的幻影女神的住宅位于错综交叉的岔道深处,最终也没有找到。

现在那位女神结婚之后,住到了明石他们支行负责的区域内。五六年前给他清除眼中灰尘的女神和北崎夫人是同一个人,这一点虽然还未得到证实,但明石内心私自认定她就是女神。女神当时也许已经结婚,但这种事对明石来说无所谓。

女神移居到明石他们分行的附近,他仿佛有一种茫茫沙漠转眼间变为百花斗艳的花园似的感觉。

第二天他又去北崎家拜访,不巧,她不在家。于是次日他又去了,这一次令人高兴的是按铃之后有回声,明石通报姓名后。

“是前几天来过的银行的人吧。”她非常和蔼地说着,不一会儿就开了门。

“前天多谢了。”明石郑重地道了谢。

“啊,是存款的事吧。我和丈夫讲了。他说,我们只集中在南瓜银行一家就行了,不想再增加其他银行。而且那么点儿钱也不值得再找一家银行,真对不起没帮上您的忙。”她歉疚地说。

“并非是让您存一大笔钱以至达到非增加一家银行不可,只请您开一个户头就非常感谢了。”

“我也是这么说的,但我丈夫说太麻烦,不愿意。下次碰到机会我再和他说说。真不好意思还收了保鲜膜和湿纸巾。我丈夫在那种事情上真是太顽固。”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请不要挂在心上。如果再有机会,请一定光顾我们苹果银行。”明石现在不打算强逼她。但另有一件事想向她证实一下。

“夫人,对不起。您以前在川崎市住过吗?”

“川崎市?没有,川崎市怎么啦?”

“请不要误解,六年前,我大学三年级暑假,打工去川崎市时,眼睛里进了灰尘,我觉得是夫人您替我弄出灰尘的。”

“呀,我不记得有这么回事,也许搞错人了吧?”

“也许。不过我见到夫人时,总觉得不是第一次见面。”

“您这么说,我很高兴,不过我既没有在川崎市住过,也没有朋友和熟人在那里。”

“那么,我想也许是我搞错人了。”正因为明石自信绝不会搞错,所以感到非常失望。

那幻影女神难道不是她吗?可不是她,那女神又是谁呢?现在在什么地方呢?映入他眼帘的女神面影和北崎夫人的面容互相重合,无法分离。

从那以后,明石再也忘不了她的面影。那本来作为青春幻影已经无望再见的面影,而今却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现实生活中。

虽然幻影女神和北崎夫人不是同一个人,这已经通过北崎夫人之口得到了证实,但得到证实也没有关系。明石在内心认定是同一个人,那就是同一个人。

那以后,明石时常去北崎家。她也总是和蔼可亲地欢迎他。每次当明石拿出纸巾等奉送品送给她时,她都再三要退回给明石并说:“这不好,又没有存钱,你不要那么费心劳神啦。”

“送给您这种东西,真对不起。如果不给您添麻烦的话,就请用吧。反正是分给大家的东西。”说着,明石又把东西推回到她的手中。

经过几次拜访,连她的名字叫优子也知道了。虽然两个人只是站在进门处闲谈,但优子断断续续地和明石讲了自己的境遇。尽管不那么全面但明石还是了解到:优子的家乡是仙台市,两年前在家乡结婚,这次是跟随丈夫转职(同一公司的调动)来东京的。虽然没有问她丈夫是干什么工作的,但既然是转职,看起来像是职员。

“您还是独身吗?”优子问。

“我还没那份出息。”

“为什么?苹果银行那可是一流银行,来求婚的人一定很多吧。”

“没有的事,没有一位女性来向我求婚。”

“尽撒谎,您家里一定有好几位美人,像妹妹啦、表妹等。”说着向他送去妩媚的秋波。眼神中似乎在倾诉着什么。

明石心里有些慌乱,莫非她是在引诱我?也许这位被繁忙的丈夫撇在家里的年轻妻子,不知如何排解自己体内难耐的欲火,而在引诱趁她丈夫不在家上门拜访的年轻独身跑外人员吧。也许这就是挑逗。但另一方面他又告诫自己也许她的妩媚是生来就有的,不管对谁,都是这样。如果被她的妩媚所迷惑,走错一步也许连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好关系都会失去,从此再不能进这个门。

“结婚两年,还正是热热乎乎的时候呀,真令人羡慕!”明石悄悄地伸出触角,开始试探起北崎夫妇的私生活。

“他啊,哪有工夫热乎,连新婚之夜都让BP机的铃声给叫走了。”

“您丈夫是新闻记者或是警察吧?”

“两个都不是,类似吧。”她表情有些阴郁,口气含糊,不置可否。

“不过,平时再忙,到了休息日,不就全补回来了嘛。”明石又进了一步。

“休息日不是打高尔夫球就是搓麻将,没有在家的时候,简直就是空房中的灶火呀。”

“空房中的灶火是什么意思?”

“就是暖不了身子呀。”优子又用诱惑的目光看着明石。

明石已坚信不疑,优子是在诱惑他。被丈夫撇下的欲火中烧的身体已难熬难耐。恰巧这时,明石出现在她的眼前。如果只是袖手旁观、错失良机,那最好不要做男人。而且,她是明石青春的幻影,他想弄清幻影的真相,据为己有。

“夫人。”明石情不自禁地抓住优子的手。优子吃惊地抽出自己的手。

“夫人确实就是住在川崎市,为我清除眼中灰尘的那个人。”说着明石又抓住优子抽回的手。

“弄错了,对不起您误解了。”优子想要推开明石。

“我一直忘不了夫人,想抛开也不行,您的影子老在我眼前晃动。”说着明石想用劲抱紧优子。

“不行!对不起,是我让您产生了误解,我刚才讲我丈夫的那些事,并不是出于这种动机呀,请您回去再也不要来了。”

“夫人,为什么?”

“是我不好,让您产生了误解,我的本意并非如此。”优子拼命地反抗,把明石推出了门外,同时紧紧地关上了门。

果然不出所料,由于自以为是,连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也破坏了。

明石依恋地又按了按门铃,但门再没有打开。

他已经记不起那天是怎么回来的。优子告诉他以后不要再来时,明石似乎全身都虚脱了,就是第二天上班,在晨会上支行行长和跑外工作主管传达的事项也一点都没记住。

“明石君,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就在那天的晨会上,跑外工作主管询问他。

“没什么不舒服。”

“是吗,那就好。看起来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没事。”

“打起精神来,现在正是争取存款强化月期间,如果不要求大家每个人都努力干,就不可能达到目标。你一个人出问题会影响到整个支行,所以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尽管主管在警告他,但他依旧漠然处之,无心去听。主管的唠叨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杂音隔着密封仓在轰鸣。

第二天作好吃闭门羹的精神准备又去了优子家。根据以往的经验,明石知道下午5点左右一般都在家。管理员回家后马上按了门铃,门内响起熟悉的柔和的声音。

“我是明石,前天太失礼了,今天我是来赔礼道歉的。那种事绝对不会再发生了。”明石隔着通话器说着准备好的道歉话,但是门没有开。

“夫人,请原谅我。”明石对着通话器又说。这一次通过通话器传来优子的声音:“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是我不好。您就是来多少次,我们家也不可能存款,只能是让您白跑,所以请不要再来了。”

“存款不存款无关紧要。只要是能和夫人说话就感到非常幸福。请允许我偶尔来拜访您。”明石隔着门请求着。

“就到此为止吧,都是我不好,在无意中诱惑了您这样纯真的人。是我的责任,我们再见面也毫无意义。请不要再来了。”优子那一向和蔼可亲的声音变成了纯事务性的。

优子不仅将房门而且连心灵之门也关闭起来。明石不能总赖在北崎家不走,于是悄然离开了优子的公寓。

但是优子越冷淡,明石就越是忘不了她。他已经鬼迷心窍。他的眼睛里只有优子。人生中最重要的是优子,其他都显得暗淡无光。

明石自认为,优子并不是有意拒绝他。她曾不止一次地说是自己不好,一定是有什么事想告诉他,但又不能说,他想知道是什么事。他想让北崎家的门再次向自己敞开,从她自己的口中探听出是什么事。但自那天以后,明石几次去拜访,优子就是不开门。不开门那就只有等她出来。幸好明石是干跑外工作,他瞅准优子最有可能出来的时间,等在她公寓附近监视着。

下午3点左右,优子出来了。看样子是到附近去买东西。明石选择最适宜的时机走到她身边说:“夫人,我在等您。”

优子一时惊得呆住了。“又是您呀,请不要再缠着我。”

“就一次也行,请您听听我说的话。”

“听也是白费,你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是银行职员,到我们家大概是为了获得存款吧,而我们家不打算在贵银行存款。因此你就是来的次数再多也没用嘛。也没必要再和你谈什么。”

“夫人大概是有什么事想舍诉我吧。这一点我清楚。您考虑到不想把我卷进去,把想告诉我的话又收了回去,是吧?”

“我没有什么事要告诉你,是你想得太多了。”

“您为什么总避着我呢?我那天确实做得不对,不过我正在反省自己。只要允许我和夫人讲话,就感到非常幸福。哪怕是和以前一样聊聊天呢。”

“和你没什么聊的,”优子说完就要离去。

“夫人,拜托了。”

“你也真是难缠呀,你要再这样纠缠不休,我要叫警察啦!”

行人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们俩。事到如今只好就这样了。

<er h3">2</h3>

虽然优子开门出来了,但她的心灵之门依然关闭着。可明石感到她有什么事隐藏在内心深处。他想开启她的心扉弄清楚,而且必须要弄清楚。可怎样才能弄清楚呢?事到如今什么银行啦、工作啦他都尽可不管,在他的眼中只有优子一人。怎么办才能让她把心灵之门打开呢?如果她自己不想打开,那就只能把它撬开。

明石一时被自己的想法怔住了。对!这是个办法,而且也只剩这种办法啦。限制优子的行动自由,强制撬开。只要能撬开,她就属于我的了。

明石决心拐骗优子。乘她出来的时候,强行将她绑架到什么地方,不准她自由行动。然后她这条砧板之鱼,就可以随意料理了。

明石自从想到拐骗优子之后,就查看了拐骗在法律上的含意。所谓拐骗就是通过欺骗、诱惑手段,将对方哄骗出来,限制对方的自由,将其置于自己的管制之下。但他无法用欺骗、诱惑的手段将优子哄骗出来。那就只好通过暴力、胁迫等手段强行逼其就范于自己的管制之下。这在法律上定义为绑架。另外绑架拐骗是以营利、猥亵或结婚为目的时才能成立。而他的目的不在上述之列,他是为了开启优子的心扉才企图绑架拐骗的。这样法律上的绑架拐骗罪不就成立不了吗?明石随心所欲地思索着。

问题在于打开心灵之门这种抽象的行为是不是出于猥亵的目的。在明石的意图中,不能断言就没有邪恶的用心。

拐骗在法律上的解释暂且不论,现在的问题是绑架优子后将其关闭在什么地方。如果把她带到明石的公寓,马上就会露馅。这是一套两间房分别是6张和4张半席子(度量房间面积的单位,1张席子约为1.6平方米)的陈旧公寓,不能保证私生活的隐秘性,只要把耳朵贴到墙上就能听到隔壁房间的说话声。

明石制定计划后,开始四处走访不动产商,寻找监管优子的适当场所。经过各处探访,终于找到一处适合的房屋。

在调布市多摩川堤防附近有一所独门独户的出租房。本来不动产商是作为商品房建造的,但因交通不便没人买,长期闲置致使房屋损坏,但住人绝对没问题。还与附近成排的住房隔着一段距离,周围是企业的厂房和高尔夫球场。越过堤防,宽阔的多摩川河岸地展现在眼前。

在这里不管你扯着嗓子大叫还是大声地哭嚎恐怕附近都不会听到。

这所独门独户的住房以极低的租金出租是因无人住的空房损坏极快。好像就是为了防止闲置损坏才决定尽快出租出去。

明石决定租下这所房子。虽然不大,但有个院子,四周围着围墙。因围墙和院子都已破旧不堪,所以从外边看像是损坏得相当厉害,其实还很坚固。

经过开窗通风、擦去地板上的霉斑,打扫收拾后,看起来这里的居住环境比明石现在的居所还要舒适得多。

签订了租赁合同后,明石立即配齐了床、炊具、餐具及当前需用的食品,做好了监管优子的准备。绑架的准备工作一切就绪。其间,他像平时一样上班、工作。而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当他下决心绑架优子之后,似乎对工作也专注用心起来。那双只注视优子一人的眼睛似乎是发现了生活的意义,生活态度顿时也变得积极起来。反映到工作上,平均每天竟增加三四个新储户。明石的成绩直线上升,已经成为支行的领头人。

“明石君,你最近干工作像变了个人一样呀,大家也要向明石君学习。”支行行长在晚汇报会上表扬了明石。

因为这里是功利至上主义的工作场所,所以根据成绩的好坏,行内看你的态度也自然要发生变化。那不是看人的目光而是盯着存款的目光,但这些对明石来说却是绝好的隐身草。因为他们只注意他取得的存款额就不会发现他私下策划的危险计划。

如果上司知道一流银行的职员企图绑架别人的妻子,恐怕会吃惊地瘫在那里站不起来。甚至会发展成越过支行行长直接追究董事长责任的重大问题。这样,董事长、支行行长就要被解职。这一点对于现在的明石来说,当然不可能知道。

明石对银行无丝毫忠诚可言。现在成为支行领头人并不是为了银行而是为了掩饰计划的实施。

明石在继续走访支行周围住户的同时,研究了优子的生活习惯。经过两周的观察,大致摸清了她日常的生活规律。

8点半左右送走开着私家的奔驰车上班的丈夫。上午10点到11点去附近的瑜伽道场练功。大致3点到4点出去买东西。每周星期一、四两次去下北泽学习西班牙舞蹈。星期五下午8点左右到附近的游泳俱乐部游一小时泳。

通过观察优子的生活,明石决定星期五晚上下手。优子是从家里骑自行车去游泳池,途中有一段是空地和厂房夹着的黑路,长约100米左右。只要埋伏在这个地方,等她过来时,将其从自行车上拽下来,带进汽车里,之后就在我的掌握之中了。

她从游泳池回来是晚上9点左右,可能会有人看到。但又不是出于赎金、结婚等目的,只是限制其自由,直到她向自己敞开心扉。即使有目击者,在搜查开始之前,也许事情已经了结。即使绑架时被人看到,因为那个地方没有街灯比较暗,汽车牌号不可能看到。只要看不清牌号搜查机关要查到自己,就需要相当的时间。之所以租房子摆出一付打持久战的架势主要是为了谨慎起见。

绑架日期定在11月20日。日期定好后,明石几次到现场察看。晚上9点前后一般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把车停在暗处,车牌号看不到。将骑自行车路过的优子劫持到车内,开车时只要不开灯,就是有目击者也绝对看不到车牌号。

最不好办的是自行车。如果把优子骑来的自行车留在现场,肯定要推测到在优子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但自行车装不进汽车,所以明石决定还是把它留在现场。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离预定日期越近,明石的工作成绩越是直线上升,现在他以全支行获得存款额第一而引以为豪。

“明石君,你是我们行的骄傲啊!托你的福,我也扬眉吐气啦。前几天在管片会议上,还受到了分行行长的表扬。”支行行长抑制不住自己的高兴,讨好地说。

和明石在晚汇报会上报告自己一无所获时的那个行长简直判若两人。当时支行的耻辱成了现在支行的骄傲。

这时明石心中涌起一种冲动,险些就要把隐秘在胸中的绑架他人妻子的计划泄漏给行长。他想看看行长听到他的计划时的表情,这种冲动向上翻涌着,几乎达到难以抑制的程度。

动手预定日期就在几天之后,时间在一天天迫近。

正文 第二章 培育杀机的新居

<er top">1</h3>

北崎优子直到最近还未意识到那就是杀机。

两年前,经人介绍与北崎政光相识。北崎细长脸,面部轮廓清晰,神情中显露出理性和智慧。时而目光敏捷、锐利,但微微下垂的眼角使锐利的目光柔和了许多。说起话来口齿伶俐,要点明确,和他谈话心情舒畅。一看就是优子喜欢的那种类型。

刚刚认识时,听说他是仙台市郊外高尔夫球场的经理。当时在仙台市作事务员的优子认识北崎三个月后便与他结了婚。

开始,新婚生活非常幸福。北崎对她体贴入微,夫妻之间的夜生活也很和谐。第一夜两个人都感到非常吃惊,双方的肉体贴得竟是那样紧,简直就像量体裁衣、定做的衣服一样贴身、舒适。在仿佛本来就是一体似的那种紧紧相贴的感觉中,双方又分别体味到对方在性爱上的纯熟。但即使男女双方对性爱非常娴熟,也不一定就那么协调。必须通过反复做爱,相互适应对方的肌体,方能享受到一位异性与肌体舒适相贴的紧密感。

两人都对从新婚初夜就体味到的这种感觉激动不已。虽然互相都感到对方在婚前就有过性经验,但既然作为成年男女邂逅相逢并结成夫妻,那过去的一切也没必要再去追究。这是他们在互相的缄默中达成的谅解。

“你是为我出生的女人啊!”感动不已的北崎说。

“你也是为我出生的男人呀!”优子亦不无感动地说。

新婚之夜虽对北崎让BP机叫走感到吃惊。但那以后,新婚生活基本上是理想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那种融为一体的感觉愈加绵和细腻。不久,北崎提出想把做爱的情景拍成录像。

“不行,那种事太难为情啦。”

“没什么难为情的,又不是让别人看。我想现在恐怕是我们由此开始的夫妻生活漫长的历史中最为新鲜浪漫的时期。我想把它记录下来。我们不久也会老的。如果把我们最辉煌时期的夫妇生活拍成录像,到时会返老还童的。而且,我们一起看录像不也是一个很好的刺激嘛。”

“你这个人真坏呀。”优子虽然脸上泛起红晕,但对北崎的提议感到异常兴奋。

一想到正在拍录像,优子就感到仿佛被人窥视似地,刺激和兴奋同时促发,颠狂无羁,体位大胆奔放。

“你真棒!跟谁学的?”北崎显出惊讶的神色。

“不就是你教的吗?是你提出拍录像,所以我老觉得被人偷看似的,劲儿比平时更大。你真坏!”

在只有夫妇两人的密室中展现出来的不成体统的姿态,由于摄像机的拍摄,使优子感到要公开给某些不特定的观众看似的,在不知不觉中自己也好像变成了影视演员演起戏来。其演技使北崎高兴,也使她自己兴奋不已。优子急切地等待着夜晚的到来。

给幸福的婚后生活罩上阴影是在半年之后。当时北崎常带一些目光阴险、精神颓废的家伙到家里来,而且回家也比过去晚。因为是在高尔夫球场这种特殊的单位工作,以前星期天、节日也是照常上班,这无可挑剔。但结婚半年之后,他回家的时间变得极不规律。其间夜不归宿也多了起来。有时清晨回来衣服上还带着优子从未用过的香水味儿。对此,优子并未询问过。新婚半年夫妇间的生活体验尚未成熟,在与北崎之间还留有像对待客人一样的客气。况且24岁才结婚的优子自身也并非就那么纯洁无暇。丈夫身上遗留的香水味儿,也许过去一直就有。

她觉得在那些目光阴险的人中有一个似曾参加过他们的婚礼。但在婚礼上,他那阴险、卑劣的目光隐避起来,未能发觉。

这些人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优子,隔着衣服用眼睛抚摸着她的身体,同时说着不堪入耳的话:“夫人,你真令人眼馋。我真羡慕北崎呀,独占像夫人这样的美女,享尽了做男人的甜头啊。”

“我一想到你们俩的床上事就受不了。”

之后不久,优子知道了丈夫的真面目。丈夫工作的高尔夫球场是由全国性的暴力团组织一诚会系统的大门组经营。北崎是大门组的年轻骨干(科长级)。

一诚会的巧妙之处是将非法的暴力战斗团体与合法的企业集团分离开来。暴力战斗团体保护企业集团,使企业集团避开其他组织和司法当局的追究,生存在安全范围内,以确保资金的来源。如果说他们愚蠢也确实愚蠢,但大门组如此伪装自有它的巧妙之处。

丈夫是暴力团成员也好,凶恶的罪犯也好,如果夫妇之间有稳固的爱情,都不成问题。但是两个人作为夫妇的历史未免太短。而且婚前也没有交往。在培育夫妇共同生活的历史之前,性爱却先行一步。无疑性爱是培育夫妻之爱的土壤,但却发生了一起蹂躏这片土壤的重大事件。

就在结婚半年之际,北崎以神奈川县郊区俱乐部和饭店(属大门组系统)营业部经理的身份调到东京工作。虽然算得上是一次荣升,但优子并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仙台。优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到东京可能会出事。

调到东京后,北崎的生活越来越不规律。夜不归宿的情况增多,偶尔回来也是由那些浑身上下散发着邪恶的人陪伴着,有时还带着他们心爱的女人来。这些人没有一个眼神正经,他们无一例外地隔着衣服审视着优子的身体。受到他们淫荡目光的捉弄,优子觉得仿佛被强奸了一样。事实上,这些人正隔着衣服视奸优子的肉体。

“夫人,您丈夫不在家时,让我来和您玩儿玩儿将不胜感激啊。”北崎的上司、高尔夫球场的总经理村冈说。

令人奇异的是这个人一副老成,看上去有四五十岁的样子。皮肤油光发亮,两只手总是油腻腻的。有一次被迫无奈和他握了握手,沾在手上的油脂洗了又洗就是洗不掉。村冈一来,恶臭扑鼻的脚臭味便充塞整个房间,驱之不去。

“别的人都好说,只村冈这个人今后请不要带到家里来。”

“他在工作上经常关照我。”尽管优子不愿意,北崎还是照样带他到家里来。

他们一来,不是彻夜围着麻将桌,就是沉溺在荒唐的酒宴中。

一天晚上,像往常一样北崎带着村冈和几个下属来到家里。虽然是不受欢迎的客人,但当着丈夫的面,又不得不接待。当优子把食物、饮料端到客厅时,发现北崎刚好有事出去了。

“夫人,添麻烦啦。”村冈圆滑地说。

“不客气,请多待会儿。”优子考虑到是丈夫的顶头上司,不能慢怠。

“不过,夫人,表面真看不出来,您是那么狂野大胆啊!”村冈冲着撤下空餐具准备端着回厨房的优子说。

“什么意思?”优子情不自禁地反问道。

优子当时不该问,如果不理他,也许既不会成为他们的猎物,也不会在夫妻间造成致命的裂痕。

“哈哈哈,我还知道夫人那个地方长着个黑痣呀。”村冈笑着,在座的其他人也一起偷偷地淫笑起来。

优子一下子怔住了,一种羞耻感使全身的血液涌上了头。她觉得自己像是在众人的环视下一下子被剥光了身子站在那里。

“难道你们……”她声音嘶哑得说不出话来。

“不、不,确实非常美啊。可以和影视演员相媲美。”一个像是村冈跟包的名叫今井的人奉承道。

千真万确,作为只和丈夫两人之间的隐私拍摄的录像,在这些人中公开了。他把夫妻生活当成玩物,与他人同乐。甚至连只对丈夫才相许的狂放体位以及正因为是丈夫才敞开的身体最深处的秘密都毫无遗漏地展现在这些人卑劣的视野中,他玷污了夫妇生活这块圣土。

丈夫亲自侮辱妻子,使得夫妻间的相互依赖彻底崩渍。

看到录像的人也许还不止村冈这些人。既然他们看了,那就意味着有许多人也看了。那天之后,优子觉得仿佛周围所有人都知道了自己那令人羞耻的体位。

这就是所谓的受害夸大妄想症,其根源在于北崎。夫妻间的不信任来源于对北崎这个人的不信任。

本来陌生男女相遇,是想在夫妻这一名目下,共同度过他们的人生。因此当夫妇间的相互信任崩溃之时,恢复成原来的陌生人是无须费什么时日的。先行的性爱在培育夫妻间的爱情之前,其土壤就受到践踏。优子开始拒绝做爱。

“你为什么拒绝?我是你的丈夫!”遭到拒绝,北崎起初感到困惑,继而怒气横生。优子并没有把理由告诉他,她觉得告诉他就玷污了自己。

依赖关系的崩溃,使迄今为止对北崎寄予的幻想一举消失。优子所喜爱的轮廓清晰的面容看起来也只是徒有其表的假面而已。她清楚,他表露出的理性神情也是故意做出来给人看的,其实一点理智都没有。细长而清秀的眼睛是那样冷酷,显露坚强意志的嘴唇里塞满了谎言。

那像量体裁衣、严丝合缝般紧密一体的伙伴,现在变成了就是碰一下手,就厌恶不已的恶魔。到了这种程度,对对方的一切都非常反感,就像谚语中说的讨厌和尚连袈裟都可恨(喻:憎其人而及其物),就连碰一下北崎穿的衣服及其它的物品都觉得恶心。

尽管如此,她还没有下决心离婚。也许还想努力用什么办法来恢复夫妻之间的关系。

“我们的录像带在哪儿?”优子不露声色地探问道。

录像被公开这只是优子自身的想法,并没有证据。

“我妥善地保存着。”

“你保存在哪儿啦?”

“你为什么问这事呀?”

“因为最近没看到呀。”

“你想看吗?”

刚录完时,优子作为旁观者看到自己和丈夫做爱时体位的映象,曾激起极大的兴奋,而现在只要一想到那些画面就令人作呕。

“不,不过万一让别人看到,那多讨厌。所以我想自己好好地保管起来。”

对于优子的话,北崎稍稍有些惊慌地说:“怎么会给别人看呢?你不用担心,我好好地保管着呢。”

“我想放在自己身边,不然我心不安。”

“你不相信我吗?”

“并不是不相信,你保管我担心和其他录像带混在一起,求你了,放在我这里。”

“知道了。你愿意那么办就那么办吧。”北崎不久就把录像带交给了优子,但显然是复制带,优子证实了丈夫对自己的背叛。但当时北崎如果按照优子所希望的那样反省自己的话,还有恢复信任的机会。

北崎的生活越来越不规律,连家也不顾,蔑视妻子,只要自己合适,欲望一膨胀就向优子求欢。

“我不是你的玩具!”当优子拒绝时,他就凭借自己的力量硬干,简直和强奸毫无两样。于是难以忍受的优子搬到另外的房间里,从里边锁上了门。

周末深夜回家的北崎,叫优子到他的房间里来。优子没理他,于是北崎到优子的房间,发现门锁着,立即暴跳如雷。

“我是你丈夫,你把丈夫锁在门外是怎么回事?”北崎几乎要把门砸破似的使劲地敲着,同时声嘶力竭地叫嚷着。

优子堵住耳朵,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开门!你不开我就把它砸破!”尽管如此,优子还是一声不吭地闷在房间里。于是北崎拿来修车工具砸破了门。

“不要这样……”北崎充耳不闻优子的哭诉,砸破门进到房间就把优子强奸了,彻底撕破了迄今为止那和蔼温柔的假面具,露出凶残的暴力团分子的真面目。

从那一夜开始,优子放弃了要为恢复信任而做努力的想法。不能和这样的人共度一生,不是作为丈夫而是作为人摒弃了他。

优子向北崎提出离婚,北崎冷笑说:“我不打算和你离婚,你要是非离不可,拿5千万日元的赔偿费来!”

优子哑然失色。“为什么要我出赔偿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村冈乱搞,这是你背叛我的赔偿费!”

“好狠毒的说诈。你说我和村冈乱搞,证据在哪儿?”

“盗贼脸皮厚说的就是你这种人。村冈说了和你睡过觉,还说你兴奋时叫声太大让他难堪。”

“哎?你说什么?”优子无言以对。

“你想离婚,就把5千万日元凑齐给我送来!这样我还会考虑,在这之前我决不会答应分手!”

偏偏说与村冈发生关系,这种讹诈借口也未免欺人太甚。就是世界上的男人只剩下村冈一个,她也会拒绝,他是属于优子最讨厌的那种人。

不单单是夫妻之间的录像被第三者看了,更重要的是被村冈看到这一事实,使夫妻之间的信赖崩溃到难以挽救的程度。即使被人偷看了,如果是村冈之外的人,也许多少还有挽救的余地。

被村冈握手时粘在手上的油脂,似乎还渗在手掌内。就像是得了一种精神分裂症染上一天要洗几十次手的怪癖。房间里似乎还残留着村冈脚臭味儿,使得优子经常喷洒一些浓烈气味的香水。

如果北崎不答应离婚,那只有提请法院判决离婚。法院认可的离婚原因是配偶者有外遇。北崎有外遇是显而易见的,但没有具体证据。另外虽然还有几项法院认可的离婚原因,但都不适用。惟一有可能的是难以继续维持婚姻的重要理由这一条。但不清楚的是将夫妻性生活录像带给其他人看到底算不算是重要理由。

如果北崎不同意离婚,就必须抓到他有外遇的证据,做好起诉、争辩的准备。但是他抢先发起了攻击。

那是向北崎提出离婚三天后的深夜,优子觉得枕边的空气有异样的波动,于是睁开眼。随着气流的波动,一股以前闻到过的令人不快的气味扑鼻而来,她马上清醒过来,但等她觉察到危险时已经晚了。

她想一跃而起,但上半身已被按在床上。她想喊叫但嘴里被塞上了毛巾,身体一动也不能动。优子拼命抵抗,但最终还是被那人凶暴的臂力扭倒,腿半跪着,一副绝望的姿态。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的口臭迎面扑来,她记得这气味,是村冈。内裤被撕破,拼命反抗也没用,优子被强暴了。

就在村冈尽情在优子体内蠕动时,突然闪光灯一亮,按动快门的竟是北崎。救救我!优子没喊出来。北崎就像拍纪念照似的冷静地继续拍摄着妻子被强暴时的姿态。优子停止了反抗,是对丈夫的绝望使她放弃了抵抗。这时优子觉得内心深处有一种东西在涌动,当她领悟到那就是仇恨的火焰时,村冈把大量的精液射在了优子的体内。

村冈和北崎离去后,优子依然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她仿佛是在静静守候着点燃在内心深处那仇恨的火焰燃成熊熊大火似的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原来的姿态。过了一会儿,优子缓慢地站起身,进到浴室,在淋浴下仔细地冲洗着。她像受性虐狂一样,任凭几乎要烫伤皮肤般滚烫的水喷洒在身上,徒然地想洗掉那再也洗不掉的羞辱。

在滚烫的热水冲洗下,心中燃起的仇恨之火仿佛越烧越旺。优子这时发觉那火焰就是杀机,要熄灭这火焰就必须杀死北崎。

前几天晚上,北崎砸破门闯进来强奸她之后,门已重新修好,并换了锁。是北崎偷偷地印好新钥匙的形状,配了钥匙交给村冈使她遭到强暴,并拍下了当时的情景以捏造她的不贞。优子想这是绝不能原谅的。

到底是不贞,还是强奸,要想争辩的话,当然可以争辩。但为此不得不进一步处理好那被疯狗咬破的伤口。优子封住伤口,把熊熊燃烧的仇恨之火憋在体内。当她领悟到这体内燃烧的大火就是对北崎的杀机时,其压力几乎已达到临界点。假使在这种情况下,北崎就是同意离婚,心中积蓄的压力也不会下降。

一旦燃起的杀机,不杀掉北崎决不会平息。

他把建立在夫妻相互信赖基础上的秘密性爱体位暴露在不知多少卑劣人的眼中。不仅如此,他还对提出离婚要求的优子,要求5千万日元的赔偿费,并为捏造不贞的证据与罪恶的同伙密谋,强奸自己的妻子,这些罪恶必须偿还。但并非是法律意义上的偿还,而是必须拿他自身的性命偿还。

优子坚定杀意后,开始暗中制定周密的杀害北崎的计划。

因为是在同一屋檐下共同生活,杀死他非常容易。既可以在他的食物中投毒,也可以趁其热睡时勒死他。但这样做,优子首先就要被怀疑,受到制裁的应是北崎不是她优子。到最后如果是优子以杀夫罪不得不受到制裁,那就得不偿失了。

要以一种完美的手段杀死北崎,因此不能在自己家里,犯罪现场必须选择在自己家之外的其它场所。幸运的是对优子的计划来说,北崎是一个暴力团成员。如果北崎被杀,杀人动机可能会追查到暴力团关系上。

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方法杀他呢?雇杀手显然不现实。假设委托别人去干,反过来又有受别人牵制的危险,而且对这个代行者始终会抱有一种恐惧的心理。不能借别人之手,只能自己一个人去干。

一天早晨,优子心不在焉地看着报纸,突然一条消息映入她的眼帘。一位司机把车停在海岸码头,在车内睡午觉,不想车顺着下坡滑到海中,司机溺水致死。对,就这么干!她仿佛感到这条消息中迸发出的闪光激发了她。

引诱北崎开车远游,在途中让他喝下催眠药睡觉,然后把他关在车内,从码头推下大海。这样就可能作为事故处理,尸体不会被解剖。只要不解剖就发现不了安眠药。优子情不自禁地用手敲着膝盖。对,就这么干!

推车入海的码头,如果找的话,可能要多少有多少。先要选定场所,提前进行实地调查,准备好逃跑用的汽车。然后将北崎引诱到现场,趁他睡觉时,连车带人推入海中。之后,开着事前准备好的车回来。

因为犯罪现场是在海中,所以车内的痕迹也会因海水的浸泡而变得模糊不清。即使被怀疑故意杀人,其矛头也会指向暴力团。

关键是北崎是否上当,会不会同意和优子一起乘车远游。但是自从被村冈强奸后,就是北崎似乎也感到于心不安,对优子稍许和善了些。如果优子提出想去远游,可能会答应。幸运的是北崎几乎不着家,好像有意在回避她。夫妻之间的疏远,对现场的选定、实地调查都非常有利。

优子通过导游手册对东京周围海岸大致选了一下,就去进行实地调查。最后找到与伊豆半岛的I市非常相称的一座码头。这座码头破烂不堪,现在已基本废弃不用。缓缓的漫坡向下倾斜,直通大海。

这座码头离车站很近,10点之前,上行列车不断。而且车站附近还有出租车,所以无须准备逃走用车。对优子的计划来说,这是再合适不过的地方。

“我说,希望我们能重新开始啊,你能不能偶尔也带我出去远游呀?”优子静静地说。

“这是刮的哪股风,是不是下雪了呀?”北崎并未觉察到隐秘在优子内心深处的危险用心,显得有些吃惊。

“也许真下雪啦。我想看看大海,夜晚的海很美呀!”

“哎!你还有这种爱好呀?”

“我喜欢大海。看到夜晚的大海,心情会平静下来”

喜欢大海这是事实,但是自从下决心要利用大海杀人之时起,每次眺望大海,与其是使心情平静,不如说是更加强了那不可动摇的杀意。每次去实地调查,都是边看着大海边磨练自己那凶狠的意志。

所谓夫妻不过是在这一名誉下,同居于一个屋檐下的男女而已。优子突然主动接近,北崎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作为北崎来说,并非讨厌优子。他知道错误在自己一方,所以没有理由拒绝优子。

“既然你说想去,那就去好了……”北崎的回答似乎并不那么肯定。

优子被强奸后,夫妻完全断绝交往。北崎似乎也在考虑这是一个修复两人关系的机会。他的脸上已经显露出隔段时间陪妻子出去转转也不坏的神情。

“这个周末,如果方便带我出去好吗?”优子故意娇声娇气地说。

“那我安排一下,可是你想去哪儿呢?”

“啊!太高兴了。去的地方我已经定好了。想去伊豆。星期六下午出发,从伊豆的东海岸到西海岸,想围着伊豆半岛转一圈。”

“围着伊豆半岛转一圈,听起来不坏。”由于优子竭尽全力的表演,北崎也好像彻底被打动了。于是夫妻双方就这么定了下来。

下手的日期越来越逼近,星期五晚上,优子意识到第二天就是预定的日期,像往常一样去了游泳池。如果打乱平时的安排,有可能招致嫌疑。

那天晚上,优子像往常一样在游泳池游泳,晚上9点左右骑自行车沿连接游泳池和自家的公园路回家。这条路即使白天行人也很稀少,到了晚上更是突然间就变得人迹绝无,过往车辆也很少。由于道路冷清有歹徒出现,所以引起管片警察的注意,但优子一次也没有碰到过。自从秘密实施杀害丈夫的计划以来,她对于像歹徒之类的人丝毫也不感到恐惧。

优子骑自行车行走在11月下旬寒冷的夜风中,风吹着因游泳而发热的身体感到异常舒服。最近这几天,日本列岛受占优势的高气压影响,天气一直晴好。据预报明天依然是好天气。

对于优子的计划来说,好天气最适合。如果是在大雨瓢泼之中,把车停在码头,让北崎睡上一觉的设想就无法实现。

踩着自行车踏板的脚向上弹了一下。明天就要杀人,但优子却丝毫没有罪恶感。一想到要杀掉憎恨的人,解除萦绕在心内的怨恨,就可以成为自由人,优子就感到身心为之一振,情绪高涨,心情兴奋不已。就连她自己都感到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心绪。

优子骑到两侧被工厂的围墙和空地夹着的那段最荒凉的路上,正当她要用力蹬脚踏板加速时,突然感到车后有一股力量在用力向后拖她的车,自行车失去平衡,连人带车摔到地上。她不明白这突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倒在地上的优子刚要爬起来,这时有人从背后掐住了她的脖子。

“不要喊!你要出声就让你尝尝厉害!”背后有人憋着声音对优子耳语道。说着就用一把类似刃尖的东西顶在她的背部。

优子觉得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声音,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她被歹徒拖起,塞进停在旁边的车内。动作非常快,以至她还未从惊愕中醒悟过来,就被塞了进去。歹徒用胶带封住她的嘴,用绳子捆住她的手脚,把她推倒在汽车的后座上。

“只要老老实实呆着,不会对你怎么样。暂且忍耐一下!”

歹徒戴着墨镜,登山帽紧贴着眉边,看不清相貌。虽然还不清楚是出于什么目的绑架她,但看起来还不是那么凶神恶煞。

把优子捆结实后,歹徒发动了汽车。似乎是专捡黑乎乎的小路走,看不清走过的地方。觉得好像走了很长时间,但最多也就是20分钟左右,车停了下来。

“下去!”

优子被歹徒催促着带到车外。这是一家独门独户的住房,周围荒凉,远处几盏稀稀拉拉的灯闪耀着。

优子被解开绑在脚上的绳子,带到房间里。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像是没人住过的房子。歹徒把优子一带进屋就开了灯。尽管有霉味,但房间内摆着床、电视等日常用具。这时,歹徒摘去了墨镜和帽子。

<er h3">2</h3>

事情按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正像预想的那样,优子从游泳池沿着往常的路线、按往常的时间,骑自行车回家。既没有行人也没有过往车辆。没容优子抵抗,就把她塞入了车内,成功地将她带到了这座专为她租的住宅内。

“请原谅我的粗暴。”明石摘掉墨镜和帽子后向优子道歉道。

“你……”优子看到歹徒就是明石时,大为吃惊。

“对不起,不过,不这样夫人不肯见我呀。”

“你是为了见我才干出这种事?”

“是的。而且这座房子也是为了夫人才借的。”

“啊……”优子一时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到底出于什么目的?”优子抑制着惊慌问道。

“我只是想让夫人向我敞开心扉。夫人的心里隐藏着重大秘密。以前曾经想向我袒露,但又关起门,憋在心里,我想听听。”

“恐怕和你没关系吧?”

“不,夫人是我的青春偶像,虽然夫人否认这一点,但我肯定您就是那位在我学生时代眼睛中进入灰尘一筹莫展之时,替我清除掉灰尘的梦幻女人。”

“你弄错了,那只是你自己那么想。”

“不,正因为我坚信这一点,所以肯定是夫人。”

“你怎么这么固执呀。”优子越来越感到害怕。

“不管怎样,请马上放我回去。你若现在放我回去,我会忘了你干的事。”

“不行,在夫人向我敞开心扉之前,我不会放您回去。”

“你怎么还讲那种话,我没什么向你隐瞒的事啊。”

“您在隐瞒,我知道。”

“即使隐瞒了,我不是说了和你也没关系吗?”

“有关系。夫人是我青春的女神,我是您的崇拜者。”明石的车轱辘话又冠冕堂皇地绕了回来。

“你的肆意专断真令人为难,你自己都不清楚你在干什么!”

<er h3">3</h3>

优子焦急万分,眼看明天就是动手的日子。明天所有的准备工作都等着她去做。犯罪的当事者如果就这样被绑架,计划就无法实行。

“我并不是绑架您。”

“你还说什么呀,把凶器对准人强行带到这里来,这还不是最杰出的绑架?”

“我带您到这里来,既不是为了向任何人索要赎金也不是为了和夫人结婚或达到猥亵等目的。”

“做了坏事还强词夺理讲的就是你这种人。不管怎样,请把我放了。你要现在放了我,今天晚上的事就权当没发生过。”

“在夫人向我敞开心扉之前,不能出这个门。”优子看着明石,感到他的决心很难动摇。明石是真心把她当作了青春的女神。使明石如此痴迷,这是她的罪过。

正当对北崎燃起杀机并下定决心时,明石出现了,优子通过和偶然相遇的明石闲聊,那积聚在心一碰即碎般的紧张感得到了缓解。当时,优子虽然有些草率,但明石却当起真来。对优子来说,明石并不是她讨厌的那种人。当时由于北崎合谋,被村冈强奸后,她有些自暴自弃,确实是她把明石搞得晕晕糊糊,但在成为杀人犯之前她必须光明磊落。让纯情的明石有那样的想法完全是她优子的错,但是她万万想不到明石竟固执到这种程度,这是优子始料不及的。

今天晚上不回家,当然要引起北崎的怀疑,让他起疑心可不妙。虽然她的计划与明石的绑架无任何关系,但足以引起北崎的怀疑。即使是在明天远游出发之前能赶回家,恐怕也不会消除北崎的怀疑。如果让他带着疑心去远游,就会降低完美犯罪的成功率。不管怎样,最好是今天晚上而且要在北崎到家之前赶回家里。但看看明石执迷的样子,她明白那是不可能的。

“我明白了,就按你说的,敞开心扉。请把我手上的绳子解开。”优子说。

这无疑是先想方设法恢复身体自由,然后寻找逃跑机会。

“好,只要夫人保证不逃跑,可以解开。”

“我保证。”

“今夜我也住在这里。”明石说着解开了优子手上的绳子。

“肚子饿了吧?我准备了一些应急食品。”明石把像是预先买好的面包、牛奶、水果摆在桌上。令人吃惊的是厨房里放着新冰箱,里边保存着够几天吃的搭配好的食品。

“如果想吃米饭,我现在就做。”明石似乎对做饭习以为常。一副持久战的架势。

看起来明石不像有加害、猥亵优子的企图。他确实是把优子奉若青春女神,坚信不疑地把优子轻率的多嘴认为是埋在她心灵深处的倾诉。确实在优子心灵的深处隐藏着秘密。但那是属于和谁都不能讲的秘密,明石决不会觉察到。

优子一边吃着明石准备好的夜宵,一边寻找机会。但明石没有丝毫的松懈。

“请您在那张床上休息吧。”说着明石占据了电视机前的位置,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监视到床上的一举一动。

这时优子有些恍惚,不知不觉中困意袭来。当她恍然苏醒过来时,看到明石在所有节目都已结束的电视白色屏幕前,抱着双膝正在打盹。

一看表是清晨3点钟。北崎一般星期五晚上不回家。但明天已和他约好去远游,也许已经回去了。最近他们的生活行同路人,所以即使回家晚,北崎也不会过问,现在回去还有机会。但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在优子的心里滋长,她突然打消了杀害北崎的念头。简直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那充满杀意、胀得几乎要破裂的精神与肉体,突然一下子瘪了下来。

优子本身对自己产生的变化也惊愕不已。现在回去虽然还有机会,但却失去了回去的愿望。

“您醒啦?”明石觉察到优子的动静睁开了眼。

“我想洗澡。”优子说。

“您要洗澡?”明石一副吃惊的样子。

“你大概不会说什么邀请女性到这里来,却没有准备好洗澡设备之类的话吧?”优子颇带讽刺意味地说。

“有洗澡设备,但万万也没想到夫人想在这里洗澡。”明石显出异常的惊慌不安。

“我一天要洗好几次澡。今天被你拽到地上,身上沾的全是泥。请准备澡水!”优子命令道。

“请等,等一下。”明石朝浴室跑去,从浴室方向传来向浴盆蓄水的声音。虽然装有浴室设备,但从这所房子建好后就没有用过,所以不知道能不能使用,连明石好像事前也没有想到这些。

现在可以逃出去。趁着明石被出其不意弄得狼狈不堪地为洗澡作准备腾不开身的时候,只要想逃就可以逃出去,但是优子不想逃,想逃走的想法和杀人的念头一起消失了。虽然打消了杀死北崎的念头,但对他的仇恨并没有消失。优子决不会原谅他,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但仇恨和杀人的念头被分离开来。

为什么心情会变成这样她自己也不清楚。人僧恨人,不一定非杀了他不可。恨得想杀和杀人是不同的两个问题。作为人,任何人在某一时期都可能会有一、两个恨得想杀的人。但绝大多数的人也都只是停留在恨得想杀的程度,而没有把它赋之于行动。

优子确实有些不可思议,她是由于丈夫背叛捣鬼,被村冈强奸后气昏了头。今天夜里如果没被明石绑架,她肯定会昏头昏脑地把杀人付之于行动。重新考虑真是太好了。即使支付5千万日元的赔偿费也比杀人强。虽然现在只剩下仇恨,但他毕竟曾是作为自己的丈夫爱过的人,即使现在在法律上他依然是自己的丈夫。

“夫人,看样子还能用。”明石好不容易才从浴室出来。

“谢谢。”在优子的感谢中,包含着从险些成为杀人犯的深渊中被救出的深深的谢意,但明石并没有觉察到这一点。

“热水还稍稍有些混,用用可能就干净啦。”大概明石光顾着准备澡水,对优子能逃却没有逃并未感到不可思议。

“不凑巧,没有浴巾。毛巾和临时换的内衣倒是有所准备。”

“哎呀,准备的很周全呀!”优子舒适地浸泡在明石全力为她准备的澡水中。虽然水稍稍有些混,但温度还可以。浴室的顶棚上布满了蜘蛛网,但澡水的热气恰到好处地把它遮挡了起来。优子的心绪奇妙般的平静,简直与被绑架之前的自己判若两人。被明石绑架后,她打消了杀死北崎的念头。泡在热呼呼的澡水中,那种紧张感彻底消除了。既然先前制定的计划已不复存在,也就没有必要急急忙忙地赶回那已破裂的家庭。

优子饶有兴趣地想着自己被明石绑架后的身份,她感觉不出明石有丝毫的歹意。被绑架后,为了监禁她而准备的这所房子,竟意外地使她觉得非常舒适。

“啊,澡水不错。你也洗一洗吧。”从浴室出来的优子,换上明石为她准备的内衣和睡衣,对明石说。

明石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没关系。如果想逃,刚才你忙着准备澡水时就逃了。”

经优子这样一说,明石也进了浴室。

“哎,乌鸦点水,真快呀!”优子怀疑刚进去没多久就出来的明石是不是真地洗了澡。

“我一直都洗得很快。被称为乌鸦点水。”

“什么意思?”

“是说比乌鸦还要快。”

“噢,是吗。”

也许是洗澡驱除了紧张,一种和谐的气氛在两人心中荡漾。

“到早晨还有一段时间,再睡一会儿吧?”

“好吧。”

由于紧张的消除,涌起一阵阵困意。

“你睡在哪儿呀?”

“我就在这儿裹着毛毯睡。”

“我一个人占一张床真过意不去。”

“我睡地板已经习惯了。”看来他大多数情况下是嫌铺床收拾太麻烦,看着电视,困了就和衣而卧。

那天晚上,两个人相安无事地迎来了清晨。真是奇妙的一夜。虽然他们分别是绑架犯和受害者,但感到共同度过这一夜,心灵的某一部分却是那样融洽相通。这大概就是明石所讲的打开了她的心扉吧。作为优子对明石怀有深深的谢意,她感到是明石当她站在杀人的悬崖上时,将她一把抱住。

“真是好天气,早晨的太阳真耀眼呀!”

也许是因为一男一女而且是绑架犯和受害者共度一夜竟然相安无事地迎来了朝阳,所以才觉得这阳光分外耀眼吧。

与年轻、喜欢的男人过夜,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免生出近似于些许后悔的感情,这大概也是作为一个女人成熟的象征吧。她已经被北崎污蔑为有外遇,所以完全没有必要再限制自己和别人发生关系。而且优子现在不再把北崎看作是自己的丈夫,所以她和什么样的男人要干什么,按理都不应构成乱搞男女关系。这是被村冈强奸后,优子突然改变的态度。

“昨天晚上是吃现成凑合的,所以今天我好好做顿早餐。”看起来明石也是同样的好心情,在耀眼的朝阳下,眨着眼说。

“早饭交给我好了,你得去上班吧?”

“今天是星期六,休息。银行每周休息两天。”

“那么,你是打算用两天的时间打开我的心扉喽?”

“不,我还请了5天假,加上下周六、日,连休9天。”

“哎呀,原来是打算把我关9天呀!”

“不是夫人一个人,我也呆在这儿。”

“你这个人真够呛!”

两人共度一夜,之间的隔阂似乎已经消失。优子煮饭、做酱汤,准备两人的早饭。

“真不愧是自己作饭呀!准备的东西各种各样,连紫菜、纳豆(蒸后发酵的带各种味道的大豆)、葱、鸡蛋都有呀。”

“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所以就按我喜欢的准备了一些。”在不知不觉中,明石把夫人称为了你。

“不仅纳豆,连切碎的葱末都准备好了,你真不简单呀。”

“我喜欢热饭拌上带有辣芥味的纳豆吃,现在正是纳豆好吃的季节。”

优子用明石准备的东西做着饭,不一会儿,两个人就围在餐桌旁。拐骗犯和受害人和睦相对,吃着早饭。真是一幅绝妙的画面。

话题中断,为了弥补两人之间尴尬的局面,优子若无其事地打开了电视。正好电视在报道新闻。播音员平淡的声音流畅地回旋在两人之间。

——今天上午6点左右,在世田谷区驹泽三段XX号“新耐住集中住宅”407室,相模钻石娱乐俱乐部、神奈川县相模原市广濑街三段的营业部经理北崎政光,33岁,浑身是血,仰面而死。同公司总经理村冈静男先生41岁,来接北崎去打高尔夫球时,发现这一情况,随即拨打110报警。

据玉川警署调查,北崎头部被钝器击伤,头盖骨开裂,胸部有像是被刃物刺过的伤口。因此该警署怀疑是一起杀人案,向警视厅一课请求支援,同时在该警署成立搜查总部,开始调查。

根据验尸结果推断,作案时间是从21日凌晨2点到天亮之间,死因是由于钝器击打头部引起的脑损伤,致使受害人当场死亡。

另外,北崎之妻优子(26岁)女士当时未在房间内,搜查总部认为优子女士与这起案件有某种关系,目前正在调查她的行踪。

优子听着听着,手中的茶碗掉在了地上。

“夫人!”几乎是在茶碗掉在地上的同时,明石叫道。

“北崎被杀了。”优子一时难以相信。

“是在我绑架夫人,把您带到这里来的时候,您丈夫被杀害的。”

优子由于过度惊慌说不出话来。播音员冷漠地播着下一条新闻。

“警察在怀疑我。”

“没关系,夫人有不在现场证明。您丈夫被杀这段时间,我一直和夫人在一起。我可以提供证词。”明石安慰说。

既然这样,那就说明当优子想杀北崎,反复推敲计划时,还有另外一个人也盯着北崎。

昨天晚上,如果她没被明石绑架而是回到了自己家里,也许和北崎一起早就被杀死了。北崎在和优子订好去远游的同时,却和村冈约好去打高尔夫球。还奢谈什么完美犯罪,自己险些被人杀害。

“你如果证明我不在现场,那你的绑架行动就暴露了。”优子好不容易又开始说话。

“没关系,我并没有绑架你。对!我就说是搞不正当男女关系。搞男女关系总比绑架罪轻得多,你大概也觉得搞男女关系比被怀疑为杀人犯好吧。不正当男女关系不是犯罪。”

“你无所谓?和别人的妻子搞不正当关系,被公开出来,作为银行职员,你的日子可不好过呀!”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搞了男女不正当关系,与工作也没有关系。即使因此被解雇,银行这工作单位我也不是特别留恋。”

“我现在去自首。”

“又没干什么坏事,怕什么。”

“是啊。”优子虽然面露苦笑,但还没有完全从惊愕中恢复过来。她想通过完美的犯罪把丈夫从这个社会中清除出去,却被别人抢了先。

北崎是暴力团成员,所以恐怕不会缺少被杀的理由,但是在大致同一时期,不止一个人都对某人抱有杀机这种情况恐怕是罕见的。发现者虽说是村冈,但也许就是他下的手,而后装成发现者。既然杀人时间推断为凌晨2点到天亮之前,那村冈发现北崎尸体的时间也包含在内,所以警察大概也在怀疑村冈。

听了新闻后,食欲完全消失了。

“用不着那么担心,只要我在身旁,你就有不在现场的证明。”明石重复着相同的话鼓励着。

“是啊,我有完全的不在现场证明。”

只要有不在现场的证明,优子就是安全的。一想到这一点,优子就感到有如大海一样的解放感。自己的手没弄脏,就离开北崎成为了自由人。他不知怎么感谢这位杀人凶手才好。本来北崎该由优子杀掉,可现在令凶手惊恐不安的法官那威严的脚步声,本来应该使优子感到不安。即使优子完美的犯罪取得成功,法官那威严的脚步声也是她一生不得不背负的债务。但这些都已转移到杀人凶手身上。一想到这些,她突然感到自己得救了。

“不知为什么肚子突然饿起来了。”

“还是现实一点吧。”

“如果去警察局,反正总得被问这问那的,先吃饱肚子再去。”

“只要有这股劲头,肯定没有问题。”

正文 第三章 反受牵连

<er top">1</h3>

警视厅搜查一课那须班也奉命加入设在玉川警署内的娱乐俱乐部课长被杀案搜查总部。犯罪现场是住宅区中一所漂亮的新建公寓。据推测是深夜死者将罪犯迎入室内后被杀,死者有可能认杀人凶手。

室内未发现招待过客人的迹象,也看不出有格斗、杀人后翻找什么东西的痕迹。

“先用钝器击打头部,然后用刃物刺,考虑得很周全呀。”那须警部讲。

“可能是仇恨相当深吧。”那须班的草场说。

“我看是有深仇大恨,同时最后那一刺是怕他不死才干的。”栋居插嘴道。

“没见到他老婆呀。”山路替大家说出了共同关心的问题。

死者已经结婚,但在屋内的任何地方都没找到他老婆的踪影。死者穿着深灰色西装仰面倒在起居室的地板上。据发现者村冈静男讲,死者前一天上班时穿的就是这身衣服,如此说来死者回到家后,还没来得急换衣报就被杀了。

根据现场查证,起居室地板上扔着一只沾有血迹和毛发的捷克造水晶花瓶,估计这就是击打死者后脑的钝器,但刺伤胸部的刃物却没有发现。大多数意见认为杀人凶手是带着准备好的凶器——刃物来到死者的家,趁死者不注意,用现场发现的花瓶击打其后脑,之后用刃物刺伤死者的胸部。但是在现场调查阶段,花瓶和刃物先用的是哪一个,无法判断。

当然,第一个发现者村冈受到了严厉地询问。因为案犯作案后,装作真是发现了尸体的样子报警的事例已屡见不鲜。但是从死者的情况看,估计案犯在作案时会溅到身上很多血,但村冈发现时,虽曾吃惊地触摸过遇害者的身体,手上多少沾有一些血,但身上没有溅上任何血迹。

于是出现一种说法:“如果先用钝器打其后脑,再致其于死地用刃物刺。这样身上溅不到血,也就没什么不可思议。”

但是,在濒临死亡或刚死状态下,血液并未凝固,还是会溅上血的。因此,村冈暂时被解除怀疑。花瓶上留下的几处指纹,也都与村冈的指纹不符。

死者入住的公寓是在两年前竣工,现在有十九家入住,还算得上是新公寓,入住者之间没什么交往,死者入住是在去年夏天。

现场调查后,为了解剖,将尸体搬出了公寓。在死者身世的调查中发现,死者的工作单位——相模钻石娱乐俱乐部是由警视厅定为全国区域暴力团组织一诚会系统的大门组所经营。相模钻石娱乐俱乐部是打着合法企业幌子的暴力团的隐身草。这一来搜查总部精神上紧张起来。如果死者是暴力团有关人员,那杀人动机可以考虑是暴力团之间的对抗。在这种情况下,案发后不见踪影的死者妻子又与此案有怎样的瓜葛呢?插发现者村冈讲,当天早晨,因为约好要招待客户一起去打高尔夫,所以清晨5点30分来到死者的家接他,那时就没有见到死者的妻子北崎优子。

公寓入住者中,在昨晚8点左右有人见到她穿着运动服骑自行车出去。据说优子有一辆小型自行车,常骑着去购物或到附近办什么事。但是设在停车场角落里的自行车停放处里没有她的自行车。如果是这样,优子昨天晚上8点左右骑自行车出去后就再也没回家。有人看到她骑自行车出去却没有人见她回来。如果她是昨晚外出未归,就意味着案发时她并不在现场。对优子的怀疑仍然没有排除,她的行踪仍笼罩在一团迷雾中。

但是正被警方调查行踪的优子在21日上午来到玉川警署。这里的一多半搜查员,都在案发现场进行过调查和取证。由于事前优子通知要到警署来,所以搜查总部决定由那须班的栋居和主管警署的永井负责听取优子讲述情况。主要由永井询问,栋居辅助。

“夫人,昨天晚上为什么没回家?”

“其实,昨天晚上我和某个男人在一起。”优子的回答使永井他们感到意外。

“和某个男人……您和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永井大致理解了她的意思又继续问。

“凭您怎么想吧。”

“也就是和夫人特别亲近的男人吧?”优子点了点头。

“夫人不在家时,您丈夫被杀这件事知道吗?”

“今天早晨,看到电视新闻,吓得不知怎么办好,才到这里来的。”

“昨天晚上和夫人在一起的男人是谁?”

“是一位叫明石友行的先生。”

“准确地讲您和那个人是从几点到几点在一起?”

“昨天晚上去游泳后,9点左右和明石先生相会,一直到今天上午9点左右都呆在明石先生的家里。”

“请讲一下明石先生的住址。”

“调布市上石原三段。”优子说得很流利,来前明石已经叮嘱再三。

“您知道您丈夫昨天晚上回家了吗?”

“星期五晚上他基本上是通宵打麻将,不回家。”

“可是,您丈夫回家了。如果知道夫人外宿不归,不就麻烦了吗?”

“他对我的事完全没有兴趣。”

“这就是说您事前就抱着他也许不回来,即使回来也没关系的想法?”

“多少有一些。”

“也就是已经考虑到被丈夫发现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也无所谓……”

“因为他也一样,彼此彼此。”

“您是说您丈夫除了夫人还有其他女人?”

“虽然不清楚是在什么地方和什么人,但我丈夫有其他女人这一点确定无疑。”

“您们夫妻俩分别与其他异性交往这件事,双方都知道吗?”

“知道。”

“夫人,你的处境很不妙呀,因为您丈夫被杀时,您下落不明啊。”

“我有不在现场的证明,在丈夫被杀的那段时间里,我一直和明石先生在一起。”

“当然我们还要从明石那儿取证,但即使是像夫人所说的,您的处境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那又是为什么?”

“因为您可以委托其他人杀害您的丈夫。”

“那,那种事……”优子似乎觉得从背后挨了出其不意的重重的一击。

“您和明石先生及您丈夫是所谓的三角关系,也可以两个人合谋制造不在现场的证据,谋害您丈夫。”

“我,我……”优子说到这儿,再也说不下去。她本身就曾制定过杀害北崎的计划。昨晚如果没被明石绑架,她也许会为执行那个计划勇往直前。

“你和那个叫明石的人发生了不正当的关系,也就是说你们两个人在一起这种不在现场的证明,可信程度不太高。”永井在不知不觉中,已不在称优子为夫人。

“我们并没有发生不正当关系。”

“哎!?你说没发生不正当关系?”永井略微吃惊地打量着优子。

“虽然是和明石先生一起过了一夜,但并非发生了那种关系。”

“一位夫人和丈夫之外的男人在外面过夜,说是没发生不正当关系也讲不通吧?”

“不过,这是真的。我们并非是那种关系。”

“这么说,那你为什么要和明石这个人呆在一起呢?”

“就,就是在一起说说话。”

“你是说一对成人男女仅仅是为了说说话就一起过夜?”

“你也许不信,但我们是清白的。”

不能说出明石绑架了她,而且即使讲了也不会起什么作用。在丈夫遇害的夜晚,妻子又被绑架这种偶然的巧合,警察大概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真不愧是警察。和明石两个人绞尽脑汁,自以为作好了充分的准备,但轻而易举地就被从毫无防备的地方击破了。

明石不在现场的证词并不是绝对起作用,也许说不堪一击更为合适,明石本人也成了最受怀疑的人。

<er h3">2</h3>

北崎优子的供述一时还令人难以置信,但通过继续调查明石友行,优子的话得到证实。

作为与本案有关人员,采取了两人的指纹、检查了明石的住宅及两人当时穿的衣服。但指纹与花瓶上的不一致,而且两人身上也未出现血迹反应。即使血迹被洗过,只要稀释程度在1万倍到2万倍之间都会有反应。虽然怀疑并未解除,但不得不放两个人暂且回去。

“你是怎么想的?”

“总觉得不像是他们俩干的。尽管如此,还是令人怀疑呀。”栋居歪着头思索着说。

“我也那么想。一位已婚女子和其他男人在外面过夜,什么整夜都在说话聊天,怎么也不能令人相信。”

“检查了明石在调布的家,但发现那个地方好像没怎么住过人。虽然床啦,生活必需品大致都还齐备,但和破旧的房子相比,家具却都是新的。追问明石,他说是为了见北崎优子才租了这所房子。就为了和他人之妻老老实实地说话聊天,这不简直是开玩笑吗。”

“据说明石是苹果银行精明强干的跑外人员。在争取存款走访住户时认识了优子。”

“这方面的供述看起来不像假的。但两个人的关系怎么也弄不明白。”

“我也觉得两人的关系有点怪。北崎优子坚持说,虽然和明石一起过了一夜,但是清白的。这一点我怎么也不相信。可两人之间又看不出那种情人间的亲昵。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清晨在一起,仅这一点两人的口径是一致的,但他们两人并不那么熟识,可以说基本上互不了解。有那种关系的男女不应该是这种样子啊。”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至少看不出三角关系那种粘乎劲儿。”

“还有一点,很多人都证实昨天晚上8点到9点,优子在游泳池游泳。与明石是在游完泳后回去的路上相见的。如果是背着丈夫相见,哪有闲工夫去游什么泳呀!即使夫妻之间的关系冷到极点,但搞男女关系时,一般都是尽量背着对方。趁丈夫不在时与男人约会,在丈夫回家之前装作没事人似的回来,这才是搞不正当关系的妻子的正常作法呀。就算是像优子说的,只与他老老实实地说说话,也完全没有必要住在男方的家里嘛。”

“我也有同感。优子为什么要住在明石家里呢?就是住下了,可两人之间的神情又那么淡薄令人不可理解。真是不好捉摸呀”

优子和明石的供述引起了警察的怀疑。对死者解剖的鉴定结果表明,死因是由钝器(捷克造水晶花瓶)击打引起的头盖骨破裂所致。右胸部刃物的刺伤,并未刺中要害,属非致命伤。从受伤情况可以看出,首先是用钝器击打死者后脑,当死者仰面倒在地板上时,再用刃物刺其右胸。胸部伤口深度为12公分,最深处位于肺部肌肉的正下方。

死亡推定时间为11月21日凌晨2点到天亮之前。未见因防御而受的伤。死前未发生过性交。

根据解剖结果,设置在玉川警署的搜查总部召开了第二次搜查会议。议题的焦点是杀人动机。既然死者是暴力团成员,当然要怀疑到暴力团之间的抗争。那须班的草场刑警就这一问题汇报了初期调查结果。

“死者系一诚会系统大门组的中坚干部,但并非是大门组战斗团体的要员,而是合法公司的职员。大门组把战斗团体和合法部门完全分离开来,以避免战斗团体的暴力抗争牵扯到合法部门。大门组的领导机关统管非公开的战斗团体和公开的企业部门。将有商业才能的弟兄、部下分配到企业部门,专搞经营,不许他们拥有武斗队,完全与黑社会脱钩。当有情况发生时,非公开的战斗团体保护公开企业,以保证企业提供所需资金。近几年还没发现与大门组敌对的暴力团。在大门组战斗团体内部也没有发生过抗争事件。

“死者的工作单位——钻石娱乐俱乐部在神奈川县东部各城市都经营有高尔夫球场、宾馆及餐饮店,经营状况良好,是大门组的金库。

“死者是大门组公开企业部门的中坚骨干,相当于一般公司的科长。但相当精明能干,似乎连上层领导也对他属以厚望。听说直到去年8月,一直在同一资本的仙台高尔夫球场工作,但由于其能力大受赞赏,荣升到位于神奈川县的总部工作。在他的周围没有发生足以招致被杀那种因怨恨而引起的纠纷,也没有发现他有特别亲密的女人。有时也拈花惹草,但看起来也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那你是说,杀人动机好像与暴力团无关喽?”主持会议的搜查首脑那须警部问。

“在初期搜查阶段,从暴力团关系方面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草场汇报后,同为那须班的河西发言说:“据说发现者村冈静男是与死者一起从仙台荣升到总部来的。两人关系极为密切,在仙台就有村(冈)北(崎)帮的说法。这次像是村冈先调动工作,然后将其心腹北崎也带了过来。不仅在工作上,据说两个人还是打高尔夫球、打麻将的搭档。听说案发当天也是约好一起为招待客户去打高尔夫球的。村冈没有理由非要杀死有如自己左膀右臂的北崎。”

“案发当天不见踪影的死者老婆的情况怎么样呀?”那须看了看栋居和永井。

“北崎优子的嫌疑还没有完全排除,但总觉得她和当晚与她见面的明石友行作为杀人凶手好像有些牵强。”永井汇报了他们两人的调查结果。

“据说他们夫妻关系已经破裂,可是结婚还不满两年,夫妻关系就发展到这种程度未免太快了些吧?”

“头儿,现在快速离婚已经不新鲜啦。有两年的时间,关系破裂足够了。”山路说。

“是啊,想到我已经40年了,还一直像宝贝似地善待我的老伴,就觉得只两年关系就破裂真是太可惜了。”

听他这么说,大家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搜查会议紧张的气氛一时间缓和下来。

“尽管如此,北崎优子和明石友行在案发当夜一起度过,却说自己清白,不是明明在装傻嘛。”那须班的辻刑警插话说。

“那是因为他们两人之间存在着某种令人不可思议的情况。她从游泳池回家的路上见到明石这件事,已经汇报过了。我们还发现优子的自行车放在连接游泳池与优子家的公园路上。关于这一点在问优子时,她说就是从那个地方乘明石的车一起去他家的。”

“嗬,把自行车扔在路上就不管啦?”那须脸上露出些许吃惊的神色。

“是的,而且那个地方正好位于游泳池和优子家中间。如果是游泳之后约会,我想明石应该是到游泳池或优子家去接她,可是约会地点却在路途中间。”

“关于这一点,她是怎么说的?”

“她说他没按约定时间来接,回家时在半路上碰到他。”

“就是这么说,把自己车丢在路上不管,也解释不通呀。”

“她说打算过后再去取。”

“和男人约会的晚上,去游泳池游泳也不对头啊。”

“我想他们两人隐藏着什么。作为案犯虽然不合适,但在目前阶段要继续监视他们。”

“根据初期调查结果,还没有发现他牵扯到暴力团的纠纷,也没有发现他有特别亲密的女人。他老婆大体上有不在现场证明,作为案犯也不合适。”那须的总结使搜查总部一片肃静。

前面座位上坐着刑警部长的副官、搜查一科科长、荐任官、警署署长等负责干部。他们虽然都出席了今天的会议,但由于他们对案情不熟悉,在相当于搜查一科之主的那须面前,尤其是对他的发言未表示异议。

在那天的搜查会议上决定了当前的搜查方针。

⑴追究调查死者的暴力团关系;

⑵调查异性关系;

⑶进一步挖掘死者生前情况;

⑷询问现场周围住户;

⑸进一步确认北崎优子不在现场的证明;

⑹调查确认优子和明石的关系;

⑺将花瓶上显露出的不明显指纹与前科者的指纹相对照;

⑻调查住在现场附近的有前科者;

⑼寻找凶器和其他证据。

<er h3">3</h3>

事情在向意外的方向发展。

虽然暂时被放回家,但很明显警方对优子的怀疑并未解除。明石和优子为应付警方临时凑合起来的关系其不真实性很快暴露出来。同时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种不真实性似乎又成了对优子进行怀疑的障碍。

“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优子对明石满怀歉意地说。

“我并没有感到是什么麻烦。”

“不过警察在怀疑你呀。”

“他要怀疑我也没有办法。因为我绑架了夫人嘛。”

“请不要再称夫人,我已经不是夫人啦。”

“那我怎么称呼呢?”

“就请叫我名字吧。”

“名字?真的可以吗?”

“当然,警方已经把我们看成情人啦。”

“真荣幸。”

“现在不是讲这种满不在乎话的时候。他们是怀疑三角关系引起的纠葛使北崎被杀。”

“我也没想那么多。因为我对夫人……不,优子女士没有丝毫的歹心,所以也没有想到警方竟然对我有那种怀疑。但想想看,和他人之妻一起过夜,怎么能强制别人相信你清白呢?”

“不过,如果不到警察局去,可能会受到更大怀疑。我想是因为你证明我不在现场,所以警察虽然怀疑我,但到底还是让我回来了。”

“我也全亏夫人……不,优子女士才得救了。就是把我作为绑架犯抓起来,我不也没话说嘛。”

“不过,总觉得这样的绑架有点怪。”

“我不认为是绑架。”

“肯定是绑架呀。不管怎么说,开始时是你强制把我带走的。”

“对不起。”

“没什么可道歉的。或许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你说是救命恩人?”

“昨天晚上如果和往常一样回家,也许就受到北崎的牵连啦。”

“牵连!”明石脸上显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神情。

“你怎么了?”

“优子女士刚才说到牵连?”

“是说啦。”

“会不会是您丈夫受到您的牵连呢?”

“谁的牵连?”

“当然是您的。”

“受我的牵连?可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嘛?”

“会不会是您丈夫替您死的呢?案犯真正的目标是您,但您不在,这时您丈夫回来了。”

“明石先生,你在说什么呀?”

“我是作为一种可能性讲给您听的。案犯本来是打算杀您而偷偷潜入您的家,这时被您丈夫回来发现,就替您死了。”

“哪会有……那种事。”

“难道不能作为一种可能性考虑吗?夫人,不,优子女士想想有什么招致别人怨恨的地方吗?”

“想不起有什么怨恨会导致别人杀我呀。不过真烦人,只要想想案犯要杀的是我,就脊背发寒啊!”

“我想不会有那种事,但最好还是小心一些。”

“我害怕回家。你即使不说刚才的话,一个人睡在有人被杀的房间里,只要想想就令人毛骨悚然。”

“我有个好主意,您不如暂且住在我租的那所房子里。”

“如果那样,更要招致警方的怀疑啦。”

“没关系,没有什么再可怀疑的了。警方已对你和我产生成见,到现在就是显示清白,警方也不会相信呀。”

“你说的也是。我无论如何也不想回那个家,那就承蒙你的盛情啦。”

“请您一定住在那里。我也是特意租下来不想让它闲置无用,是理想的废物利用。”

但作为明石来说,并非是废物利用,而是为既定目标所用。

“不过,北崎是受我牵连被杀,这种想法太可怕啦。如果真是那样,案犯还没有达到目的,也许还会伺机下手。”

“您不是没有招致被别人杀死的怨恨嘛。我只是作为一般的可能性想想而已,您用不着想那么多。”

“不过真可怕。我说,你借的房子我一个人住太大,能不能请你一起来住呀?”

“行吗?”明石的脸上放着光。

“请你务必和我同住。我想他总不会大白天袭击我吧,所以希望你只晚上和我在一起就行了。”

“我觉得像是做梦似的。我就是希望和您在一起,哪怕一天也成,才租了那所房子。真的行吗?我简直不敢相信。”

“是我请求你住下的。”

事情的发展确实是奇妙而出人意外。由于受到警方怀疑,两个人突然采取了将错就错的态度。

“可是,您丈夫是谁杀的呢?”明石好像一直放心不下这件事。

“北崎不管被谁杀的,都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如果案犯不先下手,优子也会杀了他。

“警方似乎是在怀疑工作关系方面引起的纠纷。”

“虽然没有报道,但北崎的公司是由暴力团经营的。从表面上看北崎是一个态度认真的公司职员,但剥去外表,就是个地痞流氓,如果北崎活着还不知道你会遭什么殃呢。”

“那样的话,我就是绑架了地痞流氓的夫人啦。”明石的神情严肃起来。

“结果就是这样。因此如果案犯的目标是我,也许其中纠缠有暴力团。”优子以询问的目光注视着明石,似乎在问他怎么办?

“我们已经上了船,没法后退。就是暴力团为什么非盯上夫人不可呢?”村冈的面容突然闪现在优子脑海中。

“我告诉你吧,发现北崎尸体的那个叫村冈的人,就是他和北崎合谋,强奸了我。”

“强奸了优子女士!?”明石脸上显出异常吃惊的神色。

优子把强奸的大概情况告诉了明石。仅仅一夜而且是作为拐骗犯和受害者共同度过的一夜,优子就对明石产生了不管什么话都可以讲的那种信任感。

“竟有那种事?”明石毫不掩饰自己吃惊的样子。看起来那么幸福的优子,在破裂的家庭中竟遭受丈夫及其朋友的玩弄,虽然优子告诉了他,但明石的脸上还是显露出一时难以相信的神色。如果明石知道了优子那反复考虑制定的杀夫计划因他的绑架而中止,又会是一种什么样子呢。

据说村冈对警方讲是来接北崎一起去打高尔夫球,才发现北崎尸体的。如果像他说的那样,那北崎和优子相约开车远游之事不是反悔了就是忘记了,或是打算在打完高尔夫球之后去远游。

“即使北崎被杀,村冈对我怀有的邪念也不会消失。北崎已经死了,他也许会索性公开向我求爱。”

“会不会是村冈杀了你丈夫呢?”

“好像起初警察也怀疑过村冈,但后来似乎是排除了怀疑。”

“也许是先杀人然后装作没事人似地向警察通报。”

“看起来村冈作为案犯,还有许多不近情理的地方,不过,不管他是不是,这个人也应该防着些。”

“村冈不知道现在这个住所,没关系。”

“不会从警察那儿漏出去吧?”因警方已要求她提供了明石现在的准确住址。

“警方不会泄漏私生活,更何况也没有道理把你的住址告诉村冈。”

“现在回仙台的话,会招致警方莫须有的猜疑。还是请你暂时让我住在你家里,虽然也知道这样做不好。”

“请你随便用好啦。本来也是为了你住才准备的。”

“啊,你原来打算监禁我那么长时间呀!”

“一直到你向我敞开心扉呀。”

“我已经敞开了呀。”

“那我就没有理由再挽留你啦。”

“那我可就麻烦了。”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笑了起来。

“你丈夫的葬礼及善后工作,怎么办呀?”

“暂时让我住在你家,然后每天从那里回我自己的家。只是晚上希望让我住在你家。等告一段落之后,我就把公寓处理掉。”

“请随便,住到什么时候都行,反正是为你租的房子。”明石重复了一遍。

解剖后,北崎的尸体交还给优子。优子将其秘密埋葬后,搬进了明石的新家。

由于死因不明,只有村冈、公司里的部下及公寓的住户几个人出席了葬礼。北崎的父母已经故去,兄弟及亲戚情如他人,谁也没有出席。虽然他生前对自己无丝毫爱情可言,但死后一看,那寂寥的葬礼不觉又引起同情。

结婚不到两年,就死于非命,没有爱情的妻子成了葬礼的主持人。连双亲和自己家人都不能前来送行,死去的北崎,虽说是咎由自取,但优子不免生出怜悯之心。纵然有怜悯之心也不能原谅他,不仅不能原谅,村冈当时透过丧服审视优子肉体的淫邪目光,反而又促使优子想起那天晚上遭受的屈辱和愤怒。

优子和明石开始了奇妙的同居生活,住在附近的人都以为他们是夫妻。白天无所事事地打发日子总不是办法,优子通过打工杂志,找到一家东京都内的饭店,作为客房服务员干起了小时工。

自从和优子同居后,明石的工作成绩越来越好,现在在支行号称第一,就是在全国各支行间,也是名列前茅。不仅支行行长就连主管管片分行的行长也来向他致意,把他看成是银行的至宝。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与他成绩不好时,被喊为人渣,被骂为活着没用的那个人竟是同一个人。明石无奈地在心中苦笑着,他并非是发誓效忠银行而奋发努力的。只是和优子同居后,感到生活是那样美好、愉快、从而促使他的工作成绩上升而已。

“明石君,听说你结婚了。”一天,支行行长问他。

明石和任何人也没讲过和优子同居的事。可能是和她一起走路时,被什么人看到,传到支行行长的耳朵里。

“还没有结婚,只是碰到一位可以结婚的女伴。”没有什么特别需要隐瞒,也不想四处宣扬,更何况他们要是知道优子是死者的妻子,也许注重信誉的银行会介意的。

“这不是好事吗,难怪最近觉得不像是一个人生活,总是那么仪表堂堂。听说已经住在一起?”支行行长的目光里闪现出查询的神色。明石笑了笑没有回答。

如果杀害北崎的案犯,真正的目标是优子,那优子的住所必须隐匿不宣。

“不要装模作样摆架子了,赶快把她介绍给我们。如果结婚的话还是快些好。男人如果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就不会受到社会的信赖啊。”

胡说些什么呀,明石心里嘲笑着。关键是只要能给银行带来存款,结婚也好,不结婚也好,还是家庭怎么样都不是问题。在为了取得存款连把灵魂卖给恶魔都在所不惜的银行体制中,还奢谈什么为了社会的信赖,劝职员结婚,简直是可笑至极。但一般有家庭的人比独身者更受到存款人的信赖,这的确也是事实。

一贯以作风正派为招牌的银行,恐怕对职员未正式结婚就和女人同居是不会欣赏的。也许是行长听到那种传言,不露生色地在查询自己。这要是在成绩不佳时,会不问情由地被痛加申斥,而现在不管怎么说也成了支行的至宝——最好的跑外人员,所以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申斥。虽然行长他们在猜测,但明石和优子还只是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因为绑架的目的不是为了结婚和猥亵,因此两人还未抓到适当的时机。而且在明石看来,他不认为优子已经完全向他敞开了心扉。明石一直迷恋地认为她就是自己的青春女神,虽然优子否认这一点。

“我可不是你的女神呀,结婚前,我没有去过川崎,连我的亲戚和朋友也没有住在那里的。你是把其他人误认为我啦。”

不管优子怎么说,明石就是不同意。

“那么,咱们俩去你见到那位女神的地方看看怎么样?”优子提议说。

对优子的提议,明石很感兴趣,如果让优子站在同一地点,也许自己会回忆起来。当时,那位女神亲切地帮助突然眼睛什么也看不见,束手无策的明石,替他弄出了眼睛中的灰尘。他勉强睁开疼痛的眼睛,在他的视野中,看到女神在背后光环的笼罩下,光艳地熠熠生辉。如果看到优子站在同一地点,处在同一状态下,也许可以确定明石坚信优子就是女神这一看法的正确与否。

就在优子休息那天,两个人去了川崎。因为明石是跑外工作人员,可以自由行动。

“见到她之后不久,我曾旧地重游,但没找到那个地方。当时眼睛看不见,慌慌张张地走到小路上,所以路线记不清了。现在已经过去6年,就是能找到那个地方,大概样子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吧。”明石说。

“这次有我在一起,也许能想起来。”

“是啊,不论怎么说是和女神本人在一起呀。”

“我要是说不是呢?”

“我说了是本人,不会错。”

“我说的可不是本人呀。”

两个人斗着嘴,向川崎市走去。确定了大致方位,他们由主要干道进到小胡同。这里小路横竖交错,形成小型住宅区。

“我觉得就是这附近。”

“有什么标志吗?”

“我觉得附近确实有一座烟囱。”

“看不到烟囱呀。”

新建成的居民楼和公寓挤在密集的住宅区内,这种景观和一般大都市近郊的样子如出一辙,周围看不到烟囱。

川崎是作为驿站城发展起来的,但自东海道线开通后,由于工业开发再度兴起,沿海地区已开辟为重工业区。川崎的地形由多摩丘陵和多摩川下游的平原构成。丘陵地带是古墓和历史遗迹的宝库,而北部住宅开发建设异常迅猛,但沿海地区人口却在减少。多摩丘陵优美多姿的自然风光由于乱开发而受到恣意的践踏。

“问一下吧?”在优子的提醒下,明石把车停到映入眼帘的杂货店前面。以现在眼光看这怎么也算是一家以食品、日用品为主的综合性商店,但其铺面还保持着往昔老店的模样。这家店,恐怕不会不知道城里过去发生的事情吧。

“这附近没有烟囱吗?”

“烟囱啊,有过烟囱吗?”

一位像是店主、50岁左右无精打采站柜台的人,歪着头思索着。这时,一位像是住在附近的老人进到店里,像是来买什么东西。

“啊,山中先生,正好,他问附近有过烟囱吗,你还记得吗?”

被称为山中的老人用眍喽的眼睛看了看明石他们两人。

“烟囱……这附近要说烟囱,只有锦(名称)澡塘的烟囱。”

“对,你一说我想起来了。是有你说的澡塘,几年前就推倒啦。”杂货店主人点着头。

“叫作锦的澡塘在哪儿呀?”

“在这前边有一座绿色墙壁的四层居民楼,楼前就是那个澡塘。因为客人少,5年前就停业了,但停业后一段时间只有那烟囱还立着。真不愧是这附近的活字典,山中先生,你记得真清楚呀。”

“哪能白活这么大岁数呢。”老人得意洋洋地咧着窟窿似的嘴笑了。

“顺便再向您打听一件事,这个人没在那个锦澡塘附近住过吗?”明石冲着老人和杂货店老头指了指优子。优子想表示抗议,但又打消了念头,在这种场合没有必要订正明石的误解。

“你这个人,本人就在眼前,你问她本人多好呀。”杂货店老头吃惊地说。

“也许不是这个人,是与她非常相似的一个女人。”明石不得已让了一步。

“在这附近没有这么漂亮的美人。”老人凑上前来说。

“山中先生,你这样说,住在附近的年轻女人可要生气啦。”杂货店老头责备道。

“最近的事我不知道,但有锦澡塘时,没有这么漂亮的人呀。”老人断言道。

“6年前的8月10日,这个人,或者和这个人非常相似的一个女人是不是曾在锦澡塘附近住过?是—座旧平房,可以自由进到院子里。院子里有一条小溪流过。院门也已坏了。”

“你说院子里有河流过。”老人和杂货店老头互相看了看。

“您想起来了吗?”明石从两个人的神态中感到一线希望。

“现在早没啦,那也许是生活用水。”杂货店的老头说。

“生活用水!”

“就在前边不远的德川家的森林里有股泉水涌出来,是从那里引来的。涌出的泉水非常干净,附近的人都用来作生活用水,但现在附近建了工厂,水质恶化,就让它流入地下,现在已经没有啦。”

“那样的话,生活用水流经的人家不仅一户吧?”

“家住下游的人,大家都用这个水呀。”好不容易探听到的一丝线索一下子中断了。两个人走出杂货店,来到绿色墙壁的居民楼。作为建筑物的标志把墙壁的一部分涂成绿色的那座居民楼,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一眼就看到了。

这是一座只着重居住功能的煞风景的建筑物。就在不久以前这一地区还留有优美的多摩丘陵的自然风光,而这座建筑物就像践踏自然风光的侵入者的样板,其异形建筑样式像是有意炫耀自己的存在,鲜明地表现出与周围环境失调的不融合性。

不管是受到附近人们喜爱的澡塘,或是作为生活用水使用的多摩丘陵涌出的泉水,还有明石那青春女神的幻影,其结局在东京郊区向周围农村无限制地扩张中,全被夺走了。

“不过,有些怪呀。”

“什么可怪的?”

“你见到那位幻影女神不久,又去探访了一次吧?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想起有烟囱这件事呀?”

“那是因为你不在呀,这次你一起来,所以我才想起来。”

“那样的话,我跟着来还起了点作用啊。”

“起了很大作用。我青春的幻影确实是你,来到这里又一次得到证实。”

“我说过不是我,你却……”

“不,肯定是你,即使不是你,但在我的心中,认定就是你。”

“我可不想被你当作青春偶像。”

“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想法,所以你不必放在心上。”

北崎优子和明石友行公开同居的事自然传到警方的耳中。

“那两个人在女方丈夫被杀的当夜乱搞男女关系,却把此当作不在现场证明,同时在丈夫被杀之后,好像从警方得到什么保证似地又公然开始同居。”栋居吃惊地向永井说。

“有夫之妇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过夜,说是什么也没发生,当女方的丈夫被杀后却装傻充愣地开始同居。”

“是小瞧我们警察呢?还是打定主意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呢?”

“总之,死者和他老婆关系破裂这一点像是确定无疑。根据死者居民楼的住户讲,明石似乎经常到北崎家去,但在死者被杀前几天,觉得优子在有意避开明石。附近的人曾几次看到明石吃闭门羹的情景。而且据说优子外出时,明石曾死死地纠缠过她。”

“那怎么会在案发的当天晚上,两个人却突然关系融洽地一起过夜呢?这越发让人难以理解啦。”

“从两人的日常生活中未发现任何犯罪证据。要说是三角关系引起的谋杀也讲不通。”

“说到矛盾,我突然想到……”栋居的目光凝视着空中。

“想到什么啦?”永井观察着栋居的脸色。

“优子的丈夫被杀之前,明石是一厢情愿暗恋着优子。当优子丈夫被杀的那天夜里,突然关系融洽地过了一夜,并胡说这一夜什么也没发生。可从第二天就开始了同居。明石为此除了以前一直住的公寓之外,又另租了一所房子。租赁合同是在北崎被杀半月之前签订的。会不会是明石绑架了优子呢?”

“绑架!?”永井现出吃惊的神色。

“在北崎被杀那天晚上,明石埋伏在优子从游泳池回家的路上将其绑架。然后,把她强行带到事先租好的房子里。监禁一夜之后,第二天通过电视新闻得知北崎被杀,于是优子把被明石绑架一事当作绝好良机,利用这一事件证明自己不在现场。这样考虑,不仅两个人为什么突然关系融洽起来,就是优子的自行车被扔在从游泳池回家的路上等等,也都可以解释通了。”

“的确如此,但是被绑架之后,同居又是怎么回事呢?”

“北崎夫妻关系本来不好,再加上在那个家里丈夫又被杀,不想回去。所以才在被绑架后依然继续住在那里呢?另外还有一点,在搜查会议上没有提出来。我想也许案犯要杀的人是优子。”

“你说什么?”永井神情严肃起来。

“只不过是我偶尔想到的。案犯本来是为杀优子而来,但被北崎发现而受到盘问,所以无奈杀了北崎。我是在试想这种可能性。”

“的确如此,作为可能性是可以考虑的。如果优子已觉察到这种可能性,案发后不回自己家也就可以理解啦。夫妻关系就是再坏,丈夫被杀了,葬礼也是草率了事,然后就匆匆和其他男人同居,这无论如何也不能令人理解。虽说在北崎被杀之前,关系就已经和离婚相差无几,但在法律上还没有履行离婚手续。”

“也许优子觉察到那种可能性,案发后才不回自己家。或者根本就不是什么可能性,而是她原本就知道案犯真正要杀的是自己。”

“那就是说优子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为了避开危险在避难?”

“也可以那样认为。”

“栋居,把这个看法在搜查会议上提出来,怎么样?”

“这只是我的臆测,还没有任何证据。”

“尽管是臆测,可作为一种可能性没什么不可以的。”

“永井先生,您也那么认为吗?”

“这是一种新看法。但我想可能性极小。”

“所以我也在犹疑。”

“特别是案犯真正的目标是优子,北崎只是受牵连而死这种说法合适不合适?牵连一词本来是指位于真正目标的旁边而被卷了进来。所以我想既然真正的目标不在,那就应该停止作案。”

“是那样。”栋居坦率地承认了自己刚才那种说法的不足。

“现场没有案犯与死者争斗的痕迹,看起来像是案犯趁死者疏忽将其杀害。如果说是案犯想杀优子藏在她家,被偶尔回家的北崎发现而把北崎杀死的话,似乎讲不通。因为北崎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疏忽大意。而且也不可能是案犯把优子和北崎弄错,将其误杀。”

“这种看法在搜查会议上可能会被山路那种人顶回来。”

山路刑警在搜查会议上,对新的想法、意见一贯是抓其弱点进行了毫不留情的攻击,因此成了搜查会议上讨人嫌的人物。

“但是优子被明石绑架这一想法还是很有可能的。”

“优子即使是被明石绑架,看起来对破案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那也不一定,如果优子像你说的那样,是怀着恐惧之心在明石家避难,那她可能知道案犯是谁。这样起码就有进一步询问优子的必要。”

在永井的鼓励下,栋居在搜查会议上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但往常表示反对意见最多的山路却意外地显示出极大兴趣。

“北崎受牵连被杀这一想法虽然还有令人费解的地方,但如果真是这种情况,优子就不用说了,连明石也不可能成为案犯。”山路讲,他是根据栋居的想法讲这番话的。

“结果是那样。”

“但是,受牵连还是讲不通呀。”山路故弄玄虚地说了之后,就不屑一顾地抛开话题不再说话。

“还是讲不通吗?”

“是讲不通呀。而且不是一般讲不通而是太讲不通啦。优子大体上还是有不在现场证明的。也就是说北崎和优子不在一起,谈不到牵连。恐怕错误出在牵连一词的用法上。”山路爱搭不理地说着,突然话头一转:“但是优子知道案犯是谁,所以在明石家避难这个想法很有意思。”山路的话中带有微妙的含蓄意味。

“你认为什么地方有意思?”栋居问。

“所谓知道案犯是谁,那就说明案犯与优子或北崎有关系。优子和明石再加上北崎被怀疑为三角关系,也就是两个男人夹一个女人的三角关系。那反过来不是也可以考虑吗?”

“你说反过来……”

“就是两个女人夹一个男人的三角关系呀。”

“但要是那样,要杀的人就不应该是北崎而是优子啦?”

“如果北崎另有女人,而北崎背叛抛弃了她,会怎么样呢?”

“也就是说,案犯是个女人?”

“女的也不是不能杀人啊。而且如果是女人,北崎也可能疏忽大意。”

“到目前,还没发现和北崎有特殊关系的女人。”在初期搜查阶段,死者的女性关系是作为重点来研究的。

“那只是还没撞在我们的网上。三角关系这种构想把男女哪一方作为三角形的顶点都是可以的。”

“对死者物品进行详细检查时,发现一把和任何锁都对不上的钥匙。”那须班的河西刑警接着汇报说。

“这么讲,是不是说有人把别人的钥匙混在里面啦?”那须问。

“大门、过道门、车门及其它地方的锁都试过,但都对不上。就是这把钥匙。”说着河西拿出一把钥匙。

钥匙的上部平滑无任何刻纹,下方插入部分有黑、绿、蓝等七个小圆成纵列排成一行。

“看起来不像是汽车钥匙。”那须说。

“是电子锁钥匙。据说是利用磁铁同极产生斥力的特性,使装有磁铁的圆柱形销子不直接接触钥匙,而是通过旋转部分的金属壁,与装在钥匙上的同极磁铁产生斥力,使钥匙旋转进行开关。”

“你知道的真详细呀!”

“我向厂家打听过。”

“那你知道这把钥匙是什么锁上的钥匙喽?”

“据说电子锁的用途很广,有建筑用、船舶用、汽车用、保险柜用、文件柜用,另外还有其他多种用途。据说这把钥匙的锁是建筑物上用的。”

“那就是死者拿了不知哪儿的别人家的钥匙。”

“对死者周围的人进行了调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一家有适合这把钥匙的锁。”

“那就是说成了死者的遗物啦?”

“这把钥匙和其它杂物一起被扔在死者生前使用的桌子的抽屉里。我认为死者本人大概也忘了这把钥匙。”

“不是死者以前住宅的钥匙吧?”

“在搬到东京前的仙台住宅里,没使用电子锁。”

“谁还没有一、两把不要的钥匙。”山路不怀好意地插嘴说。

“那倒有可能。但我觉得这与汽车、皮包上用的钥匙不同。很少有把房门专用的钥匙和其它不要的钥匙混在一起的。”

“很可能是女人房间的钥匙啊。”那须眍喽的眼睛闪着光。

“现在还没发现被死者拿着房间钥匙的女人。”

“他过去交往过的女人呢?”

“目前正在对此全力调查,同时还要求厂家追寻这些锁装用在了什么地方。”

“这把钥匙上刻着FX3857,有相同号码的锁吗?”

“关于这一点已经问过厂家,据他们说与这把钥匙配套的锁是1987年到1990年在神奈川县海老名工厂制造的。由东京、名古屋、大阪各营业所根据住宅公司、门窗厂、五金店等的定货,一把锁、三把钥匙为一套向外发货。据说每把锁的号码都不同,和这把锁同一样式的共向全国发出二十套。”

“不能查明这把编号为FX3857的锁装在了什么地方吗?”

“现在正在调查。据说可以调查到同一样式的锁发货到什么地方,但具体到每个锁装在什么地方他们并不掌握。”

“同一样式的锁既然有二十套,总会另外还配有开这二十把锁的万能钥匙吧?”

“据说这种锁,是有14个挡块的标准产品,可以组合出439296种不同的开法。”

“既然有那么多种,偶然和这把钥匙对上是不可能的啊。要是知道这把锁装在什么地方就好啦。”那须根据河西的报告,对锁的安装地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从死者遗物中发现的和死者本人及周围有关人员住所的房门都对不上号的钥匙,引起了搜查总部的注意。

正文 第四章 遭绑架导致的不在现场

<er top">1</h3>

北崎优子再次受到搜查总部的询问。重点是调查优子是否知道北崎的异性关系。当优子回答不知道后,担任调查的永井进一步问道:“您对杀您丈夫的案犯有什么线索吗?”

“如果有早说了。”优子回答。

这已经是问过多次的问题。

“那么您为什么在丈夫被杀后,不回自己的家呢?”永井追问道。

“我害怕,不敢回丈夫被杀的家。”

“也许是因为您已经意识到案犯要杀的是你吧?”

优子一时惊呆了。

“您好像想到什么?”永井敏感地觉察到优子的反应。

“不,没什么。”

“夫人,我们认为案犯可能把夫人也定为了杀害的目标。是不是夫人心里也感到不安,才不回自己家的?”永井直截了当地追问。

“既然警察也这么想,我又没什么特别可隐瞒的,可以告诉你。一想到案发当夜,如果我和丈夫在一起,也会被杀死,就害怕得不敢回家。”

“原来如此,您是说受北崎牵连。”

“是的。”

“难道没考虑过案犯想杀的是夫人,您丈夫是受了您的牵连这种情况吗?”

“我也那么想过。但怎么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会导致自己成为被杀对象。所以我想如果是受牵连那肯定是我。”

北崎政光受牵连这种说法理由不足,这在搜查总部会议上也已经研究过。

“如果是这样,有什么不敢回家的呀?”

“这种情况,我先解释一下。如果我丈夫不出那种事,我们早就离婚。我们夫妻的关系已经完全破裂,因为丈夫刚刚去世,我还姓丈夫的姓,七天的忌日一过,马上恢复结婚前的姓氏。”

“我不想探听你们夫妻的私生活,但结婚还不到两年就下决心离婚,理由是什么呀?”永井在考虑决意离婚的理由有可能铸成杀人动机。

“性格不合。”优子直截了当地回答。所谓性格不合是一句富有微妙含意的话,其中蕴涵着夫妻间发生的一切纠纷。

“夫人觉得发现北崎先生尸体的村冈先生这个人怎么样呀?”一直默默无声地坐在永井身旁的年轻刑警栋居问道。

“他是北崎的上司,没有特意留意过,村冈先生怎么了?”

“在北崎先生的葬礼上,我觉得夫人和村冈先生都在有意地回避对方的目光。”

优子心想真不愧是警察,眼睛确实敏锐。

“既然你已经看到,没必要再隐瞒。那个人从北崎活着的时候就向我求爱,而且是在北崎的认可之下。这也是造成我们夫妻关系破裂的原因之一。”优子对北崎与村冈合谋使自己遭到强奸及公开录像保持了缄默。她已经不堪忍受更多地公开自己的耻辱。

“原来是这样。那您没想过村冈为了独自占有您而杀了北崎吗?”

“就是杀了北崎,我还是我。全世界就是只剩村冈一个男人,我也不会听他的话。即使是村冈杀了北崎,恐怕也是出于其它原因,不会是因为我。”优子已经直呼其名不再称村冈为先生。

“所谓即使只剩一个男人这种说法也太狠了些。”栋居苦笑着说。

“您现在好像是在明石家和他同居,打算住到什么时候呀?”永井又问道。

“没定什么期限。住在那里心情愉快,所以目前打算还是住在那里。”

“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明石先生的?”

“他三个月之前来劝我存款认识的。”

“据您家附近的人讲,夫人好像有意躲着明石先生?”

“没什么躲着的。”

“听说北崎先生被杀那个晚上,夫人是去游泳池后和明石先生会齐,然后去他家的。但是按一般情况是不是应该在您丈夫回家之前见面啊?”

“反正已经打算离婚,所以互不干涉对方的生活。丈夫几点钟回来,我是不是在家,都互不过问。”

“以前到明石家住过吗?”

“没有,那天晚上是第一次。偶尔在明石家住一夜,就碰上我丈夫被杀。”

“我觉得像是为了制造不在现场才住下的呀?”

“您那么想我也没办法。”

“要不就是预想到北崎先生要被杀害,到那里去避难……”

“我怎么会预想到呢?请您不要凭推测说话。”

“难道不是预测到那种情况,才一直不回家的吗?”

“我只是害怕一个人睡在北崎被杀的家里,反正早晚要搬出那座居民楼。”

“请坦率地讲,您是不是在案发当晚被明石强行绑架了?”

被突然击中要害的优子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综合各种情况来看,还不能认为您在案发当晚已经预想到有人要作案,既然无法预想到,也就谈不上避难。如果是为了和明石乱搞,其中有些也不合情理。而能解释这一切的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您被明石强行绑架、监禁了。碰巧当夜北崎先生被杀,所以您觉得被明石绑架真是再好不过,并以此证明自己不在现场。难道不是这样吗?”

在步步紧逼的追问下,优子依然无言以对。

“您当晚如果真是被明石绑架、监禁,那么您和明石都可以排除涉嫌北崎先生被杀一案。作为我们也可以省些力气,不用再做无谓的调查。您看能否把真实的情况告诉我们?”

被追问到这个地步,无法再支吾搪塞,而且支吾搪塞也失去了它的意义。如果警察认可案发当夜优子是被明石绑架,那么他们两人就可以被解除了怀疑。而且作为明石,虽然开始强行绑架了优子,但中途得到了优子的同意,所以不至于构成绑架、监禁罪。虽然被明石绑架过,但从心理上她还是庇护明石。优子坦率地讲了案发当夜的情况。警察是否相信不知道,她只是承认了警察询问时所说的情况。

<er h3">2</h3>

根据北崎优子的供述,栋居的推论得到证实。虽然完全相信优子的话有一定危险,但栋居的想法和优子的供述完全相符这一点减轻了对她和明石的怀疑。

“栋居的想法她觉得对自己有利当然承认啦。恐怕还不能说优子的供述证实了栋居的想法。”山路进行了反驳,但搜查总部大多数人已对优子和明石解除了怀疑。而且山路本人也承认把他们俩作为案犯不合适。

另一方面,河西、草场等人对从死者遗物中发现的“对不上号的钥匙”的使用地点也是紧追不舍。由东京、名古屋、大阪各营业所发出的20套相同样式电子锁的安装地点,从海老名工厂保存的总账中得到查实。

这20套锁分别装在:大阪市内两处、高槻市一处、吹田市一处、名古屋市内两处、多治见市一处、丰桥市内一处、东京都内五处、八王子市一处、町田市一处、神奈川县横滨市内两处、川崎市一处、埼玉县川越市一处、千叶市内一处。

就在上述有关地区警察的通力合作下搜查取得进展时,发现川崎市幸区古川街装有这种锁的户主是抢劫杀人案的受害者。此案发生在6年前8月10日下午2点到4点之间,当时72岁的丸尾被勒死在自己家里,财物被盗。室内被翻过,但并无反抗的迹象,因此断定案犯与死者相识。

这个女人10年前丈夫去世,她开始用丈夫留下的遗产放高利贷。由于为人苛刻无情,连卧床不起的病人的被褥都要收走,因此人们都叫她梅毒婆或死鬼婆,是个臭名远扬的老婆子。

由于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胆大妄为地公开作案,因此神奈川县警察布下大规模的搜查网,但最终也没有发现案犯,直至现在还未破案。

河西觉得北崎遗物中发现的与钥匙配套的那把锁(准确地说是同一样式的锁),极有可能就装在这户6年前被入室抢劫而死的受害者家里。现在丸尾的家已被推倒,在原地建起了公寓,因此北崎遗物中的钥匙能否与这家的锁对上号已无法证实。装有这种锁的丸尾家和横滨市内那一家的房子都已被推倒。河西在有关都、府、县警察的协助下,把装在现存18家的锁的编号都一一进行了对照,但哪一个都对不上。这样被推倒的两家中肯定有一家的锁和这把钥匙编号相同。丸尾家的锁其可能性为二分之一。河西将调查结果向搜查总部进行了汇报。

“看来,河西君是认为北崎和丸尾这起入室抢劫杀人案有牵连呀?”那须问。

“现在还不好说。只是觉得北崎遗物中那把钥匙和装在丸尾家的锁有可能是一套。我认为这一事实不容忽视。”

“那说到底也不过是二分之一可能性嘛。”山路插话说。

“是的。不管怎样,就凭这二分之一的可能性完全可以设想北崎和丸尾这个女人有某种关系。”

“你发现了北崎和丸尾之间有某种关系?”

“目前还没发现有任何关系,但是通过今后的调查,也许会发现什么。”

“北崎没有前科吧?”

“大门组只把没有前科的人安置在合法企业中。”

“你是想说不仅北崎与丸尾有某种关系,而且北崎被杀和丸尾之死这两起杀人案之间也有关联呀!”那须的眼睛在炯炯发光。

搜查会议上一下子人声嘈杂,争论不休,有如平静的水面激起了涟漪。

“现在这起放高利贷老婆子被杀案还没有破。如果神奈川县警察能让我们看看他们当时的调查资料,有些东西也许会弄清楚。”

“神奈川县警察不好对付呀!能那么轻易地让我们看吗?”那须苦笑着说。

神奈川县警察与警视厅一比高低的竞争意识相当强烈。更何况自己没破的案子,要受其它都、道、府、县警察的查询,恐怕不会欣然同意的。

“就凭这把钥匙有二分之一的可能性或许可以打开这起入室抢劫案死者家的锁,就怀疑这两起杀人案有关联,这弄不好会陷入仅靠臆测的调查之中。”山路提醒道。

所谓臆测调查就是不根据物证及科学资料只基于推测的调查方法。很容易变成先入为主、有失公正的调查。

正如山路指出的那样,钥匙和锁是否配套其可能性只有二分之一。就以这二分之一的可能性为赌注,不仅要确定这两名死者之间的关系,而且还怀疑这两起案件之间有某种关联,这种急躁的做法确实应该引起警惕。

“您说得对。但从神奈川县警方的调查资料中,如果能发现什么与本案有关联的东西,不就可以节省大量的时间和不必要的麻烦吗?”河西反驳说。

即使是凭臆测进行调查,只要能发现合理的资料,也是一条有效的捷径。

“那就和神奈川县警方联系,请他们提供调查资料,如果能发现某种关联性,那再好不过啦。”那须的话明显地帮了河西的忙。

在那天的搜查会议上,决定和神奈川县警方取得联系,以调查北崎被杀案与放高利贷老婆子被杀案有无关联。

<er h3">3</h3>

永井和栋居又来拜访优子。

“我们又来了。”永井有点难为情地笑着说。

一副怡然悠闲的样子,就像退休后,在钓鱼池旁一边支杆垂钓一边打盹的有闲人。完全看不出是一位专门处理凶恶案件的铁面刑警。而同来的栋居却如入鞘利刃,不露锋芒,两人形成鲜明对照。

“今天您有什么事呀?我觉得该讲的都已经讲过了。”优子说。

优子不喜欢警察三番五次到这里来。万一案犯要杀的就是她优子,虽然这种可能性非常少,但这一推测并未被排除。如果案犯跟踪警察,就会发现她的藏身之处。

“我们并非想打听您的私生活。如果有什么人想杀您,与其跟随我们不如直接跟随夫人或明石先生,那不更省事嘛。”永井似乎看出了优子的想法说道。

“那今天您有什么事呀?”

“实际上是想问问您,认识丸尾这个人吗?”

“丸尾……”

“就是表示园的那个丸字加上尾巴的尾,当时72岁,在川崎市幸区古川街XX段放高利贷。”

“6年前的8月10日下午2点到4点,在川崎市自己的家里被抢劫犯杀了。”

“被抢劫犯……不过,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问问您认识不认识。”

“完全不认识。现在第一次听到这名字。”

“与您丈夫相识或有关系的人中有没有叫这个姓名的?”

“关于我丈夫的人际关系我基本上不了解,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姓名。”

“是吗,如果不知道那就这样吧。”说着异常爽快地离开了。

他们从开始似乎就对优子没抱什么希望。在询问优子之前,虽对扣压的北崎遗物进行了细致的检查,但没有发现任何显示与丸尾有关的东西。

<er h3">4</h3>

栋居和永井与神奈川县多摩警署的川合见了面。过去曾几次在搜查中和川合见过面。在调查丸尾被杀案时,川合曾以特别搜查员身份加入搜查总部。要想看到其他县警察的搜查资料,如果有熟人那事情要好办得多。

川合对栋居提出的请求,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并保证尽快通知幸区警署。第二天川合打来电话说,幸区警署已备齐立案资料,并说自己也一道参加。有川合一起参加,心里觉得踏实了许多。栋居和永井事隔许久又在位于幸区都街的幸区警署和川合见了面。

“啊,好久不见了。”川合精明强干的脸上露出笑容。

“这次要给你添麻烦啦。”永井和栋居对川合表示了感谢。

日本都、道、府、县警察之间隔阂很深,很少往来。其他县警察的调查资料,而且是未结案搁置起来的资料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看到的。

“哪里的话,咱们警察是一家,彼此帮忙。我们也经常给警视厅添麻烦嘛。”川合机敏地应酬道。

确实,如果帮了警视厅这个忙,作为川合今后他经手的案件凡涉及到东京都内或东京都周围地区时,请求警视厅帮忙自然也就容易了。

“对我们来说这也是一起令人非常痛心的案件。对于这起在光天化日之下,胆大包天的犯罪活动,县警察总部设置了由4个强行搜查中队和20名机动搜查员共计50人组成的特大搜查总部进行搜查,但最终未能发现和案犯有联系的线索,以至不得不解散搜查总部。现在由主管警署继续进行侦查。”说着,川合把当时在搜查总部自己的搭档,幸区警署年轻的刑警花井介绍给永井和栋居。

“你们那起案子和丸尾被杀案有什么联系吗?”初次见面的寒暄过后,花井充满好奇地问道。

其他地方的警察对一起非主管的而且是陈旧的案子表示出如此的关心,这极大地引起了他们的兴趣。弄得好也许会因此得到某些线索,解开这起迷案。川合来参加恐怕也是因为这引起了他本人的兴趣。永井介绍了对丸尾被杀案引起兴趣的大致经过。

“原来如此,如果是这件事,可能会对你们有所帮助。大门钥匙的号码应该记录在调查资料中。”

“钥匙号码记录下来啦?”永井和栋居高兴地大声说。

花井拿来写着“犯罪摘录”的调查卷宗。有关丸尾被杀案的调查资料都收集在犯罪摘录中。

“锁的号码是多少?”

“是FX3857。”

“和我们掌握的号码完全一样。”这时二分之一的可能性变成了百分之百。四位刑警会意地相互看了看。

东京世田谷区发生的暴力团成员被杀案与6年前川崎市幸区放高利贷老婆子被杀案有关联。

根据幸区警署的犯罪摘录,作案时间是8月10日下午2点到4点之间,被细绳勒颈而死。生前死后均未发现有性交、奸淫迹象。

后脑发现有钝器击打的伤痕,但不足以致死。看来是先用钝器击打使其昏倒,再用细绳紧勒脖颈绞杀致死。

“看来很可能是与死者相识的人作的案。因为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公开作案,也不排除装作推销员、集资人、邮递员及专门送货到家的人,私闯民宅所为。即使是陌生人干的,也是在死者未来得及反抗的情况下被杀。现场的东西明显有被翻过的迹象。平常留在身边的现金没有找到。即使是陌生人所为,也一定是知道死者手头有一小笔钱的人作的案。所以从这一线索出发,组成各种调查组,尽全力对向死者借过钱的人、死者的朋友、住在附近有前科的人、与暴力团有关的人、平素品行不端者、季节工、嫌疑人等进行了调查,但最终也未取得什么进展。”

“在当时的调查中,北崎政光这个人,一诚会,或者是和大门组有关的人都没有发现。”

“在北崎周围也没有发现丸尾。如果是这样,北崎就是通过什么人,才得到丸尾家钥匙的……”

“但是,怎么能拿着对自己毫不相干的钥匙呢?”

“根据犯罪摘录,嫁到东京的丸尾的女儿,8月10日中午前后和她母亲通话后,下午5点左右因有事再次打电话时没人接,之后打了几次也没人接,觉得奇怪,来到母亲家,才发现了尸体。她女儿是用丸尾放在她那儿的钥匙开门进屋,发现了在起居室被杀的母亲的尸体,但当时门是被锁上的。”

“房间被锁着,也就是处于密闭状态。”

“这就意味着案犯是拿丸尾的钥匙,锁了门逃走的。”

“大概是为了让人们晚一些发现尸体,才锁门的。调查记录上记的钥匙号码是从丸尾女儿的备用钥匙上抄下来的。”

“这把钥匙我们是在北崎的遗物中发现的。丸尾被盗物品有现金1百万日元,还有戒指、宝石以及其他贵金属类,相当3百万日元,合计有4百万日元。这是怎么知道的?”

“是她女儿检查母亲的物品时发现这些东西不见了。据说丸尾手头经常放着1百万日元左右,作周转资金用。关于这些被盗物品都已经发出了红色通知单。”花井回答。

所谓红色通知单是根据文物经营法、当铺经营法发出的赃物搜查通缉令。是将设有搜查总部的重大案件中涉及的特别重要物品列在通知单上,发给文物店及当铺。因通知单为红色,所以称为红色通知单。除此之外,未设搜查总部的其它案件所涉及的重要物品通知单为蓝色通知单,普通物品通知单称为白色通知单。

“那之后,红色通知单上的物品被扣住过吗?”

“没有。不过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如果收到通知单的古文物商、当铺没发现,或是流入专门从事赃物买卖以及像死者那样的非法放债人手中,恐怕就扣不住了。”

有些人专门加工偷盗物品,把钻石重新切割或研磨,把贵金属类饰品进行再加工,使其和原物似像非像。这些经过加工后的偷盗物品,即使出现在市场上也分辨不出来。

正文 第五章 现场一致

<er top">1</h3>

“今天刑警来啦。”那天晚上,优子对明石说。

“刑警是不是还在怀疑我们呀?”明石皱起了眉。

“关于北崎一案好像对我们的怀疑已经解除。”

“那干什么来啦?”

“这个嘛,是问听说过丸尾这个名字没有。”

“丸尾……是什么人?”

“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据说是6年前的8月10日被抢劫犯闯入家里杀死的。”

“那死者与北崎有什么关系吗?”

“警察好像正在调查呢,大概丸尾被杀案和北崎被杀案有某种关系。”

“您是说同一案犯的连续作案?”

“好像还没有得到证实。”

“又是令人担心的事呀。”

“听警察的口气,似乎在怀疑北崎与丸尾被杀案有关。”

“您是说怀疑北崎杀了丸尾?”

“也许越是嫌疑犯越受怀疑。”

“可北崎不是没有前科吗?”

“只能说在警察的记录里没有前科,他干了什么,怎么会知道。”

“被抢劫犯杀死的丸尾是干什么的?”

“据说好像是一个住在川崎的放高利贷的人。”

“川崎?川崎的什么地方呀?”

“说是川崎市的幸区。”

“川崎市的幸区……如果是幸区不就是我见到幻影女神的地方吗?”

“啊,对呀!”优子如梦初醒似地叫了起来。

“警察没说是幸区的什么地方吗?如果是问北崎与高利贷者有无关系,也应该说出地址啊?”

“等一下,我确实记了下来。”优子从提包里拿出记录。“记在这里,是幸区古川街XX段。”

“那不就是前几天咱们一起去的,我见到女神那个地方的附近吗?”明石的脸色严肃起来。

“啊!”优子也现出吃惊的神情。“是偶然碰巧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但是在见到女神那个地方的附近被抢劫犯杀死,总是令人放心不下。这件事发生在什么时候?”

“据说是6年前的8月10日下午2点到4点左右。”

“您说什么?”明石顿时脸色大变。“那就是我见到女神的那一天呀!”

“难道会有这种事……”

两个人相互对视着。

“这不是偶然的。”明石压着嘶哑的嗓音说。

“如果不是偶然碰巧了,那会是什么呢?”

“我是说在见到女神那个地方的附近,发生了一起杀人案啊!而且是在同一时间。”

“意思是说你正好也去了杀人现场附近?”

“也许不是附近,去的就是杀人现场。”

“这么说,现场的那位女神就是……”

“我是说也许女神与杀人案有关。”

“难道你青春的女神会牵扯到杀人案什么的?不会吧?”

“我也那么想。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有牵连,会怎么样呢?”

“我当时因为眼睛里进了灰尘,胡里糊涂地走进不知是哪家的院子里,想用流经那家院子的溪水洗洗眼睛。就在这时,她正好在那里。也许她是在警戒看风吧。”

“如果是警戒看风,她应该把你进来的事通知她的同伙呀?”

“也许她还没来得及通知,我已经进来了。她为了不引起我的怀疑,装做这家的家人,替我擦去了眼睛中的灰尘……”

“这么怀疑,是在亵渎你心中的青春女神呀。”

“我也不愿意那么想,不过连地方、时间都一致,不得不怀疑有这种可能性呀。现在一想,总觉得她不像是那家的人。”

“幸区古川街XX段,不是住着好几家吗?”

“是啊,也许是我想多了。”明石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但是明石心中萌发的疑惑在迅速膨胀。为了使自己和膨胀起来的疑惑保持一致,他心中的青春女神祭坛开始崩溃。

明石的疑惑具有双重性。他到现在还在怀疑那位青春女神就是优子。如果优子就是6年前站在抢劫杀人现场的那个人,那么从那时起她就与北崎有关系,这样想完全顺理成章。会不会是优子为了隐瞒与这起案件的关系,而有意否定6年前在案发现场与自己见过面呢?

“真烦人,你不会是在怀疑我吧?”优子像是看出明石心中的想法。

“我也不想怀疑。不过,在我的心中您和女神的面影重合在一起,怎么也分不开呀。”

“我绝没有在6年前的川崎杀人现场附近见过你,是你硬要把在那里见到的另一个女人说成是我。”

“北崎和您初次见面时,没说过仿佛以前在哪儿见过您吗?”优子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一下子呆住了。

“您好像是想到什么?”

“您这么一提醒,我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脸上好像很吃惊的样子。不过,我什么也没有问。”

“北崎见到您非常吃惊,也许就是因为他认识一位和您长得非常相像的女人。”

<er h3">2</h3>

丸尾的寓所和被杀时间与明石遇到女神的场所和时间基本一致。这一点使优子心灵的创伤再度复发。因为优子对明石还隐藏着另一件隐私。

那是婚后不久,有一次在新房中,北崎曾经顺嘴无意识地叫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由米考”。优子当时觉得大概是自己一时听错了。这时北崎马上改口为由考(即优子的读音)。之后,再没有听北崎叫过由米考,也许是听错了。因为优子这两个汉字的发音和由米考很相近,容易听错。经明石一问,北崎顺嘴说出的“由米考”又一次涌现在优子的脑海中。

“由米考”这个女人潜藏在北崎过去的经历中,而且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明石在丸尾住所见到的那位青春女神。北崎和“由米考”有牵连,而且这个人与丸尾被杀有关。也许北崎是为了掩饰可怕的真相才和优子结婚,或许是想通过和优子开始新的人生,借以抹掉令人厌恶的过去。但是,他的过去决不会轻而易举地抹掉。结婚不到两年,就原形毕露。但是无任何证据证明北崎和丸尾被杀案有牵连。一切都还是一种推测。

“说不能把我和你的女神分开不就是在怀疑我吗?”优子向明石抗议道。

“那就请让我看看证据。”

“证据?”

“对,您不是我的女神的证据。您如果能证明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女人,而不是神,对您存在的梦幻或许可以消失。”明石说着,一下子猛扑向优子。在此之前丝毫看不出他要这样干的征兆和企图。突然之间就露出了男人的本性,向优子袭来。

优子也是一位成熟的女性,她并不认为和一个男人在同一屋檐下共同生活会什么事都不发生。如果明石提出要求,她准备随时都答应他。但因为事前一点迹象都没有,使她感到有些措手不及。也正因为事出突然,她在心理上还没有做好迎接男性的准备。

“啊!等一等。”优子嚷叫的嘴唇已被明石的嘴堵住,身体被明石男性的强悍压在身下。优子本来就无意真正反抗,在这一段共同的生活中,相互之间已经达成默契。在明石用笨拙的动作疯狂地撕剥时,优子在不知不觉中配合起来。在男女共同的目的下,语言已显得苍白无力。男女共同起居却互不相许的那种违背常理的思绪现在已经冲破禁锢的堤堰四处横溢。优子的成熟弥补着明石的经验不足,明石炽热的激情压倒了以性爱略胜一筹的优子,两人互相较量着。优子故意拖延着已经忍受不了的明石,拖延的优子又被蓄积的男性充足的精力激发起来,反而催促着明石。他们手握着手,腿互相缠绕着,一起达到快感的高潮。之后,年轻的体力马上得到恢复又如饥似渴地贪婪地享受着对方的肉体。

“你真是太棒啦!”优子喘息着。

优子觉得自己那专门为北崎定做的身体,就像合着新的铸模灌进滚烫的铁水一样,由于明石粗暴有力的插入而被重新铸造。而她本身对重新铸造感到异常喜悦。女人的适应性和冷酷无情迎接着魁伟健壮的新伙伴,同时发挥着自己的特长。

两人就像食肉野兽一样,互相贪婪地咬食着。相互的肉体成了美味佳肴,吮食着、撕咬着,但无论怎样都不足以充饥。就像是互相的撕咬反而促发了迄今为止蓄积起来的饥饿感。将近拂晓,两个人用尽了所有气力,身体重合着,就像昏死过去一样酣睡着。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睛,天已大亮。睡了一觉,体力恢复过来,两个人又滚在了一起。

“不能再干了,要迟到啦。”优子恋恋不舍地强迫自己离开了明石的身体。

“今天不去啦。”从事跑外工作的明石只要能搞到存款,即使不按时上班也不会有人责备。

“我也想休息,但不负责任的事不干。今天晚上咱们再舒舒服服地……行了吧?”说着开始穿衣服。

优子穿上了内衣、外衣,夜里的风情万种变成了白日的郑重。女人郑重其事地把自己打扮成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其实这是一种武装。那么对于使其解除武装,敞开身体,无条件降服的男人来说,女人的武装越是威风凜凜越是能激发他们的优越感。

“今天晚上,还要等那么久啊!”

“不是马上就到嘛。冰箱里放着三明治,怪我不好,你就将就着当早饭吃吧。”

“没关系,刚才你已经让我尽情地美餐啦。”

“那和这是两回事。”说着,优子轻轻地瞪了明石一眼。

“怎么样?我是不是由女神变成了活生生的女人啦?”

“简直是了不起的活生生的女人,我算彻底服了。”

“那今后不要把我再供在神龛上啦。”

“哪能把你供在神龛上呢,那太可惜了。能碰到你真是太好啦。”

“我也是。不过可不是重逢啊。你6年前见到的不是我,这下你信服了吧?”

“虽然信服的方式很独特,但没有比这更让我信服的了。”

“那件事你打算告诉警察吗?”

“你是指见到女神的地点和放高利贷老婆子被杀的场所一致那件事吧?”

“是啊。也许是弄清北崎被杀的线索呢。”

“这种事如果说出去,我们不是更要受到怀疑吗?”

“怎么会怀疑我们呢?我和你见到的女神不是同一个人,这不已经得到证实了吗?”

“也许警察并不那么认为,没准反而就认为是同一个人。被证实的只是我的想法改变了。而我在老婆子被杀现场附近见到一位和你长得非常相像的女人,这一点并没有丝毫的改变。”

正文 第六章 第三具尸体

<er top">1</h3>

不能疏忽大意。趁着清洗鸟食罐,补充鸟食的空隙,“波尔卡”用嘴啄开笼子门,飞了出来。疏忽在万没有想到它的嘴劲儿会那么大。当突然之间听到翅膀的扑扇声,吃惊地一看,“波尔卡”已经在房间里飞。

“波尔卡,快回来!”

不管夏枝怎么叫,它都是一副没听见的样子。“波尔卡”是朋友送的一只黄背绿鹦鹉,最近好不容易才开始学夏枝教的话。当时要是马上关上窗户就好了,但惊惶失措的夏枝只顾“波尔卡”,忘了窗户还开着。“波尔卡”像是故意嘲弄夏枝似地,在室内到处飞,然后从开着的窗户飞到了外边,落在阳台的扶手上。就像是在狭窄的笼子里呆惯了,一下子对眼前出现的自由空间不知所措一样。

“波尔卡,好孩子,快回来!”夏枝边叫边一步步接近波尔卡。

波尔卡虽然飞出了笼子,但面对眼前空旷无际的空间像是害怕似地一动不动地呆在扶手上。在夏枝的手就要触到波尔卡时,它张开翅膀飞了起来,扑扇的翅膀碰到了夏枝的指尖。

“波尔卡,你到哪儿去呀,快点回来吧!”像是在故意戏弄焦急的夏枝,波尔卡在阳台前飞了一圈之后,从上一层阳台飞进稍稍开启的窗户中。

恰巧夏枝从没有和这家打过交道。这一家住的是一位40岁左右的单身汉,风传几年前离的婚。乍一看是位稳重的绅士,但有时在走廊上擦身而过时,那双贼亮发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夏枝,招人讨厌。这个人在家的时间没一定规律,是一个猜不出干什么工作的神秘人物。

波尔卡偏偏飞进令夏枝最头痛的这家伙家里。夏枝静静地守候了一会儿,她想波尔卡也许会从同一窗户中飞出来,但看起来没有可能。如果这家养着猫,那波尔卡就危在旦夕了,夏枝愈发不安起来。就是这样守着窗户一动不动地等下去,也完全没有飞回来的迹象,因此夏枝决定豁出去到他家去看看。再这样犹疑不定耗费时间也许就来不及了。

夏枝站在他家门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按了门铃。没有丝毫的回音,夏枝竖起耳朵听了听,依然那么安静一点声响都没有,像是家里没人,也没有听见猫捉波尔卡的声音。好像主人不在家,夏枝有些焦急。又按了一次门铃,房间内依然没有声响,也许在睡午觉。事关波尔卡的生命安全,夏枝有些不顾一切地蛮干起来。她敲了敲门,依然没听到有人出来的动静,主人不在这一点基本可以肯定,但夏枝仍不死心。她那犹犹疑疑的手无意中碰到门把手,想不到没用一点劲,门竟然开了,没有上锁。她毫不犹疑地把头从开着的门缝中伸了进去,冲里面说:“打扰了,家里有人吗?”没人回答。既没有听到猫的动静也没有听到波尔卡振动翅膀的声音。

房间的布局似乎和她家一样,三居室带厨房(兼餐厅)。房门入口处的左边连着厨房,厨房里边是面向阳台的8张席子大小的居室,居室和厨房之间的门关着。波尔卡飞进的是6张席子那个房间。

“打扰了,家里有人吗?”夏枝重复着刚才的话。

这时她听到扑扇翅膀的声音及波尔卡的鸣叫声。

“波尔卡!”夏枝松了口气叫着,波尔卡没有被猫吃掉。

依然听不到人的动静,波尔卡来回飞着却没有人过问,说明没人在家。夏枝有些犹疑,波尔卡就在隔扇的对面,也听到她的声音想回到她的身边。它大概是先飞进6张席子的房间,而后又飞到8张席子那个房间的。犹疑过后,她下定决心。反正已经闯进别人的家,如果就这样回去,那不得不把波尔卡关在这陌生人家里,直到家主回来。稍微再往里边进一进,就可以把波尔卡取回来。又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只要能保护好波尔卡就行了。

“我是住在您楼下的荒木。家里养的鹦鹉飞到您家里来了,请允许我进去一下。”夏枝出于谨慎,预先打着招呼。

她脱了鞋,静静地移动着脚步向里走,提心吊胆地拉开了挡着厨房的隔扇。

<er h3">2</h3>

1月26日下午2时左右,一位男子死在新宿区北新宿三段一座螺旋形居民楼的412房间里,通报经由110转到新宿警署。接到通报后,新宿警署刑事科的牛尾和同事青柳、恋塚一起来到现场。

在中央高架线南部与中野区交界处附近,有一条集中住宅街,现场就在住宅街内的一座居民楼中。这座中型居民楼位于新宿西口东京都新中心超高层建筑街的脚下,它是经受着周围地势加高的压力建筑起来的。这座漂亮的五层居民楼建好已有10年左右,当时肯定是赶走老住户,闯进该地区的一座异型建筑物。而如今这座建筑物看起来却像是为了抵御新的外敌侵入,勇敢地战斗到最后的老住户。

被害现场就在这座建筑物的412室。死者是该室住户,名叫村冈静男,现年41岁。左胸被利刃刺伤,倒在8张席子的房间的地板上死去。

死者出血很少,不知是被地毯吸收了,还是积留在胸腔内,但刺伤相当深,可以认为死者基本上是当场死亡。尽管对现场及周围进行了细致的检查,但未发现凶器和指纹。

此案被定为杀人案。现场第一份通报被送到搜查一科并请求支援。

根据现场检查得出的最初印象,推测作案时间可能是昨日深夜到今天凌晨天亮之前。从死者把案犯迎进室内这一点看,作案人可能认识死者。室内未发现有格斗、东西被翻的痕迹,也没有发现招待过客人的迹象,但后一种迹象也许案犯作案后已经清除掉。

据同一楼的住户、此案的发现者讲,家里养的黄背绿鹦鹉飞出去钻进死者的家中,所以去他家找鸟,发现门没有锁,到里边一看,发现了死尸。

“当时没有发现屋内藏有人的迹象吗?”

“村冈先生流血躺在那里,所以我吓得赶紧跑了出来。之后的事情就不清楚了。”

牛尾他们到现场时,看到一只黄背绿鹦鹉落在受害者的尸体上。捉到后让夏枝辨认,认出确实是她养的那只鸟。有时案犯也会装作发现者,但看起来荒木夏枝与死者无任何瓜葛,而且夏枝身上没有溅到丝毫的血迹。作案时按说死者身上的血,理应溅到作案者的身上。而且据推测,作案时间是从深夜到凌晨天亮之前,所以不可能设想当天案犯会在现场呆到下午。发现者荒木夏枝基本上被解除了怀疑。

与村冈工作单位——钻石娱乐俱乐部取得联系,他们来了几位职员认领尸体。从他们口中得知,村冈曾两次结婚,3年前与第二个妻子离婚,和两个妻子之间都没有孩子。

钻石俱乐部主要在全国有名的游览区经营高尔夫球场和饭店,村冈是该公司总部机关的总经理,主管东京都西郊以及神奈川县东北部该公司的高尔夫球场、饭店及西餐馆的经营活动,并得知是去年8月从仙台分公司荣升到东京总部的。

村冈的直属部下,一位叫今井的营业部副部长在确认尸体后说:“就在两个月之前,我们刚刚失去北崎君,现在村冈部长又遭此不幸,公司的职员们都遭到很大打击。”

“你说还失去一位北崎先生,那是怎么回事呀?”牛尾向前探了探身子,心想这种事可不能置之不理。

“村冈部长的部下——北崎科长也是在自己家里被杀的。这两起案件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呀?”

“你说什么?!”牛尾愕然失色。村冈的部下前些日子被杀这可不能置若罔闻。

“刑警先生,您不知道吗?去年11月21日,北崎君也是在自己家里被杀的。”

“请详细说说。”

从今井嘴里听到的大概情况,使搜查员们大惊失色。进而他们又弄清了村冈工作的钻石娱乐俱乐部是属于被警察厅认定的暴力团组织一诚会系统的大门组所经营,属合法企业。它是大门组的隐身草,也是它的资金来源企业。

村冈的部下,同公司营业科长北崎政光去年11月21日在自己家里被杀,为此玉川警署成立了搜查总部。虽然知道在玉川警署管辖区域内发生了杀人案,但不知其死者与村冈在同一公司而且是其部下。可以认为这两起案件有某种关联。

村冈静男的尸体交给司法机关进行了解剖,结果死亡时间确定为1月26日0点到凌晨3点,死因是利刃刺伤心脏,心脏功能受到瞬时压挫致使出血减少,大量积血滞留在胸腔内。另外未发现格斗、防御留下的伤痕。

立即与玉川警署取得了联系,并于次日1月27日在新宿警署成立了搜查总部。27日上午9点会同玉川警署召开了第一次联席搜查会议。

<er h3">3</h3>

玉川警署搜查总部接到新宿警署传来的消息后,更为吃惊。因为村冈是北崎被杀案的第一发现者。

“我觉得这小子就是满肚子坏水、不是好东西,果然不得好死。”

“是不是因为与北崎的关系被杀的呢?”

“这方面的嫌疑很大呀。”

“村冈被杀也许是为了灭口吧?”

“如果说是灭口,就说明他知道罪犯是谁。”

“有这种可能性。”

“如果村冈知道罪犯是谁,为什么不说呢?”

“怕贸然告诉警察,自己干的坏事露馅儿吧。”

“如果是这样,又为什么把北崎被杀通报给警察呢?”

“如果他出入现场秘而不报,万一这种情况被谁看到,他就讲不清楚啦。”

“即使不被看到,如果有人知道他当天早晨去接北崎打高尔夫球,他也不得不说吧。”

“能不能认为村冈看到了案犯呢?”

“如果看到案犯……”

“看到案犯为什么不报警?”

“假设案犯村冈认识,村冈为了蔽护他……”

“即使当时村冈没看到案犯,但案犯觉得自己被村冈看到了,那结果还不是一样。”

“看起来目前认为是同一案犯的连续作案还为时过早啊。”

“即使不是同一案犯作的案,是不是也应该认为这两起案件之间有某种联系呀?”

“新宿警方大概也是因为怀疑有关联才和我们联系的吧。”

搜查总部内各种意见议论纷纷,但大部分看法都涉及到这两起杀人案之间的关联性。作为玉川警署,他们刚刚排除了对村冈的怀疑,他就被杀,因此受到很大打击。村冈被杀完全是预想不到的事情。

<er h3">4</h3>

在新宿警署召开的第一次联席搜查会议上,从一开始这两起杀人案有无关联性就成为了中心议题。

警署署长致词后,新宿警署的牛尾、玉川警署的栋居分别介绍了初期及截止到目前为止的搜查概况。

“在初期搜查中,未发现和村冈有亲密关系的女人。”

新宿警署的报告暗示嫌疑犯有可能是女人。深夜死者能迎进家里的人最有可能是女人,但是目前没有发现。随着搜查工作的进展,也许会发现村冈隐秘的异性关系及人际关系。

“两个死者都被利刃刺过……”玉川警署方面指出犯罪手法的相似。

根据解剖结果,刺伤伤口的大小,基本上是用同样的凶器造成的。但北崎头部的打击伤,在村冈身上没有发现。

“我认为还不能说犯罪手法相似……”新宿警署发表了不同看法。

“拿着同一件凶器闯入房间时,偶尔发现北崎身边有个花瓶,所以就用花瓶打了死者的头部以防死者反抗,然后用利刃将其刺死。难道不是这样吗?”

“伤口形状相似,不一定使用的就是同一件凶器。”

虽然对两起案件的关联性持消极看法的也很多,但最终还是下述看法占了主导地位。

“这两起杀人案的死者在同一暴力团经营的同一公司中工作,而且是亲密的上下级关系,同时第一起杀人案的发现者成了第二起杀人案的受害者,犯罪手法相似这一点决不能忽视。我觉得是不是应该先对这两起案件中死者共同的人际关系进行调查。”

“说到北崎和村冈共同的人际关系,首先想到的就是公司的人和北崎的老婆。”

“在推定的北崎被杀那段时间内,北崎优子不在现场的证明是成立的。”

“村冈被杀时在不在现场还没有查。”在村冈被杀案的初期搜查阶段并没有涉及到北崎优子,这次在玉川警署的联席会议上才被提到。

“明石友行呢?”

“他在不在现场也需要查清。”

“优子和明石在北崎被杀案中,不是基本已被解除怀疑了吗?我觉得涉嫌北崎案很轻的这两个人不存在杀害村冈的动机。”

“也许这两个人和村冈之间隐藏着什么事。”

“优子和明石在不在现场我们马上去查。北崎拿着6年前,不,又过了1年,7年前抢劫杀人案的死者丸尾家的钥匙。是不是村冈和丸尾的关系也应该查一查呀?”有人提出新的意见。

“村冈和丸尾之间能看出有什么关系吗?”

“北崎和村冈与公与私关系都非常亲密。既然怀疑拿着丸尾家钥匙的北崎,那和他关系如此亲密的村冈与丸尾被杀有什么关系,不是也可以怀疑吗?”

“也就是说丸尾被杀案是北崎和村冈共谋作案……”

“丸尾被杀并不能断定是一个人单独作案。”

“北崎只是拿着丸尾家的钥匙。以此就说村冈也与丸尾被杀有关,不是太牵强了吗?”

“这只是作为一种可能性考虑的。我觉得和北崎关系密切的村冈已经被杀的现在,有必要查明他和丸尾有无关系。”

“假定村冈与丸尾被杀有关,那杀北崎、村冈又是出于什么动机呢?”

“最有可能是同谋犯中的一个人作的案。”

“你讲同谋犯中的一个人,那最少要涉及到三个人。”

“三个同谋犯的可能性不能否定。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即三个同谋犯中的一个必须杀了另外两个灭口,这就成了非常充分的杀人动机。”

“北崎是5年前进入钻石娱乐俱乐部工作,在丸尾被杀时,村冈已经是该公司骨干。北崎得到村冈的关照,只用了5年的时间就升为科长。两人关系非常亲密,以至于被人们称为村、北帮,但还不能认为村冈7年前就参与了丸尾抢劫杀人案。”

“即使没参与,如果他知道凶手是谁,大概也要被灭口。”

“假使同谋犯中的一人要杀其他同谋,那理由是什么呢?”

“理由不是很多嘛,同谋犯之间在对等状态下,是以同生死共命运建立起一种牢固的连带关系,但当这种对等的均衡关系打破时,其他同谋犯的存在就成为对自己的威胁。”

“把丸尾案和村冈被杀案联系在一起,目前看来是不是为时尚早,现在连丸尾和北崎之间的关系还没有确定下来。”

想法不一,众说纷纭。在第一次联席搜查会议上,确定以下各项为当前的搜查方针。

⑴调查村冈生前的人际关系尤其是异性关系;

⑵查询凶器;

⑶调查北崎优子和明石友行是否在现场;

⑷调查涉嫌北崎、村冈两案的有关人员;

⑸查询村冈和丸尾之间的关系;

⑹调查村冈和北崎的幕后关系,尤其是和暴力团的关系;

⑺调查现场附近的与暴力团有关的人员、平素品行不端者及形迹可疑人员。

在上述搜查方针的基础上,两个搜查总部再次强调要保持紧密联系,共同协力,做好搜查工作。

正文 第七章 女神的前身

<er top">1</h3>

村冈静男被杀使北崎优子和明石友行在精神上也受到很大打击。

“不得了,村冈被杀啦!”

“也许就是杀害北崎那个人干的。”

两个人得到消息后和警察一样,首先怀疑到与北崎被杀有关。

“虽然还不清楚,但北崎被杀两个月后,村冈又被杀,看起来像是有某种关系。”

“这样的话,村冈还是与北崎被杀有关呀。”

“也许村冈知道杀害北崎的凶手才被灭口的。”

“知道凶手,为什么不报警?”

“村冈是暴力团成员,暴力团的人怎么会帮助警察呢?”

“那也不一定。有时帮助警察,送人情买好不也是有的吗?”

“也许村冈认识凶手,想蔽护他或是对他进行恐吓、敲诈。”

“村冈恐吓、敲诈凶手?”

“村冈那种人什么事干不出来呀。”

“如果村冈被杀,也许火星又要落在我们头上了。”

“什么意思?”

“你被村冈强奸过,也就是说你有杀村冈的动机。”

“不过,警察不知道那件事。”

“很难说。警察肯定详细检查过北崎的物品,也许那里面就有录着强奸场面的录像带和照片。”

优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这时她心中感受到的羞耻更甚于不安。

“村冈被杀那天晚上,我是和你在一起的呀。”

“和我在一起也证明不了你不在现场。我也会被怀疑为同谋犯。”

“你怎么会成了同谋犯呢?”

“那不是明摆着么,你和我现在成了这种关系,虽然是在北崎被杀后才发展成这样,但也许警察怀疑我们在那之前就有关系。而且在村冈被杀时,我们已经有这种关系啦。”

“你怎么像是说别人的事一样,火星不也要落在你的身上么?”

“我并不想避开,而是想和你一起去经受溅落在身上的火星。”

“不是经受,而是我们两人一起去驱散那火星。”

“可到底是谁杀了村冈呢?”

“不管是谁杀的都没什么奇怪的。想杀他的人多得很,我当时就想杀了他。真得感谢这个凶手。”

“这种话不能乱说,只会引起警察的怀疑。”

“你要说警察的怀疑,那和丸尾的关系呢?”

“和丸尾的关系……”

“你是在丸尾家的附近见到那位女神的吧,如果警察要是知道北崎、村冈还有你那位女神之间有某种关系,不是更要受到怀疑了嘛。”

“那是指你和女神是同一个人吧?”

“警察也许和你一样,怀疑是同一个人。”

“我已经不怀疑啦。”

“是因为知道了我是一个活生生的女人?”优子的目光中露出妩媚的神色。

“也有那方面的原因。但主要是因为我知道你不像是干抢劫杀人那种事的人。”

“也不能肯定女神就一定是抢劫杀人案的凶手吧?”

“即使不是凶手,也总觉得她与凶手有某种关系,但愿不是这样。”

“你打算怎么办?准备把在丸尾家附近见到的女神和我非常相像这件事告诉警察吗?”

“如果说了,警察也许会认为是你。反正我是不打算说。”

“我害怕。”

“你没什么可害怕的。”

“想杀村冈的人,不管有多少,我都不会觉得奇怪。但如果是杀害北崎的那个人干的,下一个就该轮到我啦。”

“凶手怎么会盯上你呢?如果杀害北崎和村冈的是同一个凶手,那凶手要杀的就是你,北崎只是受牵连或被误杀这种推测怎么能成立呢?”

“当然成立啦。凶手来杀我时,受到北崎盘问,因此北崎被杀。假如这种情况被村冈看到,凶手受到他的恐吓,那凶手杀我的目的还没有达到。”

“你想多啦。凶手企图来杀你,结果受到北崎的盘问,杀了北崎,而这一场面又被村冈看到。不管怎么考虑,这都太牵强了。”

“怎么牵强啦?”

“推测北崎被杀的时间是凌晨2点到天亮之前吧,而村冈来接北崎发现死尸是清晨6点呀。北崎被杀时间即使推延到推测时间的最大限度,也到不了6点。凶手怎么会在犯罪现场一直待到6点呢?”

“对于凶手来说,为了寻找某些于他不利的东西,难道不会留下来?”

“对凶手不利的东西指的是什么?”

“就是留在现场,别人一看就知道凶手是谁的那种东西呀。”

“可报道中说在现场没发现物品被翻过的迹象……”

“那种迹象可以清除呀!而且村冈发现北崎尸体也不一定就是来接北崎去打高尔夫那个时间。那只不过是他编造的。如果再早一些来我们家,和凶手不就碰上了吗?”

“即使如此,凶手是来杀你的这种想法,也是被迫害妄想症的一种表现。我现在倒是觉得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你说有另外的可能性,是什么?”

“就是女神呀!”

“女神?”

“我在丸尾家附近见到的女神,也许和北崎、村冈都有关系。”

“你是说你的女神是杀害北崎和村冈的嫌疑犯?”

“难道不能设想有这种可能性吗?”

“就是说你的女神与丸尾被杀有关,而北崎和村冈知道这一情况,所以被灭口。”

“又不是女人不可能作的案。”

“是不是警察也抱有这种怀疑,才来询问北崎和丸尾的关系?”

“我想是的。”

“那警察也许还会来询问村冈和丸尾的关系。”

“那和你又没什么关系。”

“如果警察不怀疑我是女神的话倒是没什么关系……”

“警察怎么会知道你和女神长得相像呢,说到底那只是我个人的印象而已。”

“警察也许怀疑杀害北崎和村冈的这个嫌疑犯是个女人。这两个人都是在深夜将凶手迎进房间的。男人毫无戒备地将凶手请进房间,说明这个人很可能是个女人。”

“警察即便怀疑凶手是个女人,也不会想到女神。”

“警察正在调查北崎和丸尾的关系,作为杀害丸尾的同案犯,即使考虑到有个女人牵涉在内,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就是警察来问,也不会是女神的事,最多是为了确认一下你和村冈的关系。”

“你怎么那么说呢?我一听和村冈的关系这几个字就浑身发冷。”

“对不起,假设警察来问,你要态度坚决一些,反正你是清白的。”

“正因为清白才更感到害怕呀。真搞不懂凶手为什么杀了他们两个。我什么关系也没有却受到警察怀疑,这一定是在凶手看来我似乎知道某些情况。”

“没什么了不起,凶手不知你住的地方。而且我在你的身边,用不着担惊受怕。”明石鼓励着优子,但似乎没有驱除她心中的不安。

<er h3">2</h3>

正像优子担心的那样,警察三番五次来找她。永井和栋居直截了当地询问了她1月25日深夜到26日天亮之前在什么地方。优子回答在明石家和明石在一起。

“那天夜里,有客人来访或来过电话吗?”警察又进一步追问。

明石就像她的保护神一样,紧紧地守在她的旁边。

“既没有客人也没有电话。难道我说和明石先生在一起这还不够吗?”

“您知道村冈先生当天夜里被杀了吗?”警察并不回答优子,接着问。

“知道。电视报道了。不过,你们怀疑我有点不对劲呀?”

“凡是有关系的我们都要问,请您配合。”

“我和村冈先生没关系。”优子的语调强硬了一些。

“不能说没关系吧。他是您去世丈夫的上司,有过密切的交往吧?”

“我丈夫和他也许关系密切,我和他并没有什么密切的交往。”

“但是,他是您丈夫的上司,不能说一点关系都没有吧?好,这个问题咱们先不谈。您从村冈口中听说过丸尾这个名字吗?”

“前几天,在问和北崎的关系时,也问过这个问题。不管是从北崎口中,还是从村冈口中都没有听说过什么丸尾这么个名字。”

“夫人和北崎先生结婚之前,住在什么地方?”

“一直住在仙台。”

“去过川崎市吗?”

“没有。”

“在川崎市有亲戚或朋友吗?”

“没有。”

“我们只是出于慎重询问您,请不要生气。”警察安慰着优子,接着又向明石提出了同样的问题。明石的回答基本上和优子一样,但对丸尾案表示出强烈的兴趣,并问了丸尾的住址。

警察虽然就两人不在现场一事询问了有无第三者证明,但基本上对两人互相证明不在现场的作法没表示异议就离开了。

在见了优子和明石之后回去的路上,栋居和永井谈论着。

“总是觉得把他们两个作为凶手不合适。”栋居说。

“我也有同感,虽然不在现场的证明不那么充足,但找不出两个人有杀害村冈的动机。”

“尤其是明石更不会有。虽然明石和北崎中间夹着优子的这种三角关系,在北崎被杀案中要受到怀疑,可明石和村冈没任何关系。即使优子暗怀杀害村冈的动机,明石是同案犯也太牵强。要说明石给优子不在现场作了伪证,也不太现实。与其作为伪证,还不如干脆参与作案或阻止作案。”

“假设两人合谋杀死村冈,那一定是杀害北崎的延续。但没有发现两个人有什么理由必须要杀死北崎和村冈啊。”

“杀害北崎时被村冈看到,村冈借此强迫优子与其发生关系,优子在明石的帮助下为灭口而杀村冈,这种解释怎么样?”

“在北埼被杀案中,两个人不在现场的证明基本上还是可靠的。在北崎被杀时,优子和明石还未结成合谋关系。因此作为杀害北崎的延续,把优子和明石定为杀害村冈的嫌疑人也未免太牵强附会了。”

“尽管如此,那两个人还是有些令人不可理解的地方。”

“你说的不可理解的地方是……”永井探询地看着栋居。

“总觉得说话吞吞吐吐不干脆。比如:当问到从村冈那里听到过丸尾这个名字吗?一般的回答是没听到过。而他们似乎对村冈和丸尾的关系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关心。”

“这一点我也有感觉。那两个人是不是隐瞒着什么事呀?”

“如果有隐瞒的话,那隐瞒的是什么?为什么非要隐瞒呢?我感到可疑的是,上次我们为了证实与北崎遗物中发现的那把钥匙相配套的锁有无可能装在丸尾家而去向她询问时,她未显示出丝毫的关心。可这次对丸尾却表示出的浓厚兴趣。最近为什么又感兴趣了呢?”

“确实如此,我也想起来了。上次去询问时,优子对丸尾这个名字没任何反应,但这次却表示出强烈的兴趣。不仅优子,明石也很感兴趣……”

“对呀,明石也对丸尾表示出异乎寻常的兴趣,还特别询问了丸尾的住址。”

“比起优子来,明石对丸尾更感兴趣。”

“优子起初没兴趣大概是因为她不知道明石对丸尾这么感兴趣。当优子把我们就丸尾一事询问她的情况告诉明石后,明石的兴趣感染了优子。”

“也就是明石和丸尾之间曾有过某种关系。”两个人相互看了看。

“但是明石和北崎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优子是随北崎调动工作搬到这里的,在这之前和明石没有任何关系。”

“也许明石与北崎无关,而与丸尾之间有某些牵连。想再找明石确认一下。”

“也许优子和明石因为我们痛痛快快地离开,现在刚松下心来。如果我们再返回去,大概会吓他们一跳吧。”

“攻其不备,兴许会吐露些什么情况。”

两个人的意见达到了一致。

<er h3">3</h3>

警察只是走形式地问问他们在不在现场就走了。明石和优子刚放下心,没想到警察又返了回来。

“多次打搅真对不起,但有些地方还不理解,请允许我们再问一下。”永井说。

“是什么不能理解呀?”优子作好精神准备反问道。

一时回去的警察又返回来,这并非一般。

“有点事放心不下啊。”永井安详地笑着,但锐利的目光注视着他们两人。

“您说的放心不下的事是什么?”

“刚才我们问了丸尾的事,两位没有隐瞒什么情况吧?”

“没什么特别可隐瞒的呀。”优子装作毫不在意地样子答道,但面部表情却显得有些紧张。

“是吗,明石先生呢?”警察把视线转向明石。

“我也没隐瞒什么。”

“如果是这样,那就算了。不过以后发现说了谎,对两位可不利呀!”

“没有说谎。”

“方才明石先生问了丸尾的地址吧。”

“呃……”

“为什么问呢?”

“不为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毫不相干人的地址,难道有必要问吗?”

“问问不行吗?”

“我没说不行。只是觉得既然问就要有问的根据。比如你与那个住所有某种关系啦,或者是亲戚、朋友住在那附近啦等等。用我们的行话说就是熟悉该地的地理情况,难道明石先生对丸尾的住所很熟悉吗?”

“我怎么会熟悉呢?”明石被追问得理屈词穷。

“我们已经把两位从嫌疑犯中排除掉,大概你们两位也讨厌别人总是用怀疑的目光看自己吧。难道夫人就不想尽快抓住杀害北崎先生的凶手吗?我们怀疑北崎先生和村冈先生这两起被杀案之间很可能有某种关联。不管多么琐碎的情况都可以,如果知道什么,请告诉我们。”永井抓紧时机紧逼不舍。

“实际上是担心对优子女士产生怀疑,所以没说。”明石清楚已经摆脱不掉警察的迫究。

“本来不想讲,我在丸尾家附近见到过一位长得和优子女士非常相像的女人。”

明石向警察进述了学生时代打工时,在丸尾家院内发生的偶然事件。

“第一次见到优子女士的时候,我误认为是那个女人,不过只是长得相似而已。这种事即使讲出来,警察也不会相信,所以没有说。”

“因为明石先生把我错认为是他当时见到的那个女人,所以才接近交往起来。不过,丸尾这个人我不认识,川崎那个地方也与我无缘,既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住在那里。据说丸尾女士被杀是在七年前,我和北崎结婚是在那之后好几年的事。我与丸尾女士无任何关系。”优子插嘴说。

“只是长得相似,那有什么必要隐瞒的呢?”永井问。

明石突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也就是你本人也怀疑当时见到的那个女人就是北崎优子女士吧?”

“不过现在我确信只是长得相似而已。”

“为什么现在可以确信了呢?”

“那,那是和她相识、后,才明白的。”当然不能说是验证优子的肉体后,才明白不是女神的。

“你怎么知道见到那个女人的地方就是丸尾女士的住所呢?你问了她姓名和住址吗?”栋居问。

“没有。我听说优子女士被警察问及北崎和丸尾的关系,才发现丸尾的住所离我见到那位女人的地点很近。”

“你认为她和丸尾被杀案有什么关联吗?”

“……”

“怎么样?”

“我希望没有关联,但一看当时的报纸,我碰到她的时间与丸尾被杀所推定的时间是一致的。”

“你碰到她,大约是几点?”

“我想是8月10日下午3点左右。”

“你不认为她就是凶手吗?”

“……”

“所以为了庇护她,对见到她的事才一直闭口不谈。对吗?”

“不对,因为她长得像优子女士,所以没有讲。”

“你讲的原因也许有,但是当你的眼睛进入灰尘,正在为难的时候,是这位善良的女神帮助了你,所以你想庇护她,这种心理也不是没有吧?”

明石对警察并没有用过女神这两个字,但栋居就像看透了明石的内心一样,把她称作了女神。被栋居指明之后,明石仿佛感到迄今为止自己未曾觉察到的心理活动得到了合理的分析。在这之前,明石认定自己是为了庇护优子才一直保持沉默。但是在远离优子的地方,成为他青春幻影的那位朦胧飘渺的女神,兴许也勾起了他内心的蔽护之情。

“我也不太清楚,也许有。”明石承认说。

“你见到她,那时是第一次吗?之前,或者以后又见过吗?”

“那时是第一次,以后再没有见过。”

“凭你当时的感受,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你觉得她认识你,有这种感觉吗?”

“她认识我……”

“是的,你也许忘了,可她还记得,所以替你清除了眼中的灰尘。”

这是一种新的看法。

“如果是这样,她应该告诉我。”

“如果她与丸尾被杀有关,哪能告诉你呢。在犯罪现场她被你看到了。但既不能逃也不能藏。可是你似乎已经忘记她,所以她没有自报姓名。”

“如果是在犯罪现场,被我目睹了犯罪事实,她怎么还会给我清除眼中的灰尘呢?”

“看到没看到并不知道呀。她以为被你看到了,所以装做给你清除灰尘来证实两点:一是你是否发现了犯罪活动;二是你是否记得她。”

为了掩饰犯罪活动,替自己清除眼中灰尘这一点明石也想到过。但是栋居刚才的启发,即她也许单方面认识明石,想查看一下明石的反应。这确实是一种新看法。

“明石先生,您也许在什么地方曾经见过她。想起来了吗?”

尽管栋居问,可还是没什么头绪。但也许只是想不起来。

“您如果再见到为您去除眼中灰尘的救援女神,能辨认出来吗?”栋居问。

“我想大概能辨认出来。”明石停了一下回答说。

但是在他的记忆中,女神的面影和优子已经浑然一体,很难区分开来。

“您之所以对我们一直守口如瓶,除了蔽护女神之外,也许还有另外一个理由。”永井说。

“你所说的另外一个理由是什么?”

“也就是您本身就与丸尾被杀案有关。”

“噢,开什么玩笑,你是在怀疑我?”

明石大吃一惊。岂止是促使他们对优子产生了怀疑,而且给自己也带来莫须有的嫌疑。

“完全可以作为一种可能性考虑呀。”

“我当时为某个出版社打工,在给住在川崎市的作家去送校样回来的路上,只是偶然路过那个地方,你们查问一下出版社就会明白。”

“过路犯罪的有的是,况且丸尾积蓄了很多钱呀!”

“请你们慎重地考虑考虑,抢劫、杀人那种事我不会干。”

“但是,绑架的事干了吧?”

“那、那、那已经得到优子女士的谅解。”

“啊,那种可能性也可以考虑,您也许在什么地方与丸尾有过接触,请好好想想。”

丸尾是把案犯引进了室内。所以警察虽然这样说,但内心还是认为把明石作为杀害丸尾的凶手不合适。

也不知他们满不满意明石的供述,问完之后,栋居和永井就回去了。

<er h3">4</h3>

从明石家回去的路上,栋居和永井讨论着明石的供述。

“如果他讲的情况属实,在丸尾被杀案中,那个女人也扮演了一个角色呀。”栋居讲。

“虽然还没有确定明石见到那个女人的地点就是丸尾家,但其可能性非常大。”

“就是说也可以认为北崎和那个女人是杀害丸尾的同案犯。”

“如果村冈与此有关的话,那就可以证明三个同案犯的说法。”

在搜查会议上,一种非常有说服力的看法,就是从丸尾被杀案的同案犯关系中,去寻求杀害北崎、村冈的动机。至少有三个同案犯这一说法,由于和优子长相相似的那个女人的出现而得到证实。

“但是光靠明石的证词,在搜查会议上还不能使人们信服呀。”

“是的,他不过是偶然在作案这段时间,在犯罪现场的附近见到一个与优子相像的女人,那个女人还未被证实是案犯同伙。”

“明石的人际关系中出现这么个女人满有意思。”

“明石说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

“如果她真是案犯的同伙,明石当时也许是相当危险啊!”

“确实,正在杀人抢劫行凶时,他若无其事地混进来。”

“假设北崎和村冈被杀发端于丸尾被杀,那最近在案犯身上也许要有某些变化。具体讲就是明石的存在就像活着的同案犯对其形成威胁的那种变化。如果是这样,案犯大概一直都在关注着也许目睹了犯罪现场的明石的一举一动。”

“确实如此,明石虽然不是同案犯,但对案犯来说是和同案犯一样危险的人物,只是明石本人还未意识到。”

“作案后,案犯也许一直在关注着明石的举动。”

“你说的作案是指丸尾被杀还是北崎被杀?”

“两方面都有。如果案犯是在杀丸尾时认识明石的,那以后可能一直都在监视他。如果案犯本来就认识明石,在杀害北崎时,也许再次见到作为优子朋友的明石。”

“你说再次见到案犯是什么意思?”

“如果案犯就在北崎身边,那他就会注意到和优子同居的明石。”

“虽然只是假设,但还是令人放心不下呀。”假设这三起案件有关联,案犯已经杀了三个人,不能保证不杀第四个。

“你是说案犯会对明石怎么样?”

“说到底还是假设。只是案犯与明石之间有这样的关系,目睹丸尾被杀的明石在案犯附近这样转来转去,案犯决不会那么高兴吧!”

<er h3">5</h3>

永井和栋居回去以后,优子对明石说:“栋居说了件令人担心的事呀!”

“什么令人担心的事?”明石反问道。

“他不是说你见到的女神也许认识你吗?”

“我是第一次见到她。”

“你说是第一次,可栋居说对方也许认识你呀?”

“当时没发现那种征兆。”

“如果她有见不得人的地方,肯定藏而不露。警察甚至说女神也许在试探你的反应。你见到女神时,没觉出以前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

“是啊……”经优子一说,明石也失去了自信。明石见到优子时,把她和女神的面影重合在一起,但是重合的面影也许不是那时见到的女神,而是在那之前就曾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的女神的前身。

“也许你已经忘了,但女神还记得。”

“我已经和女神没关系。由于见到你,我已经忘了女神。女神和丸尾有无牵连,与我毫不相干。我更看重和你从现在开始的新生活。”

“你是说和我开始的新生活吗?”

“我是说啦。”

“太高兴啦。”说着把自己滚烫的身体投向明石怀中。

正文 第八章 偶像的毁灭

<er top">1</h3>

听到栋居和永井的报告,搜查总部基本意见倾向于明石和优子作为案犯证据不足。如果怀疑杀北崎和杀村冈两案有关联性,那优子和明石自然也应列入嫌疑犯名单,但如果把它们分别作为独立案件看,两人自然被排除在嫌疑圈外。可根据明石供述,又出现一个新人物,那就是明石在丸尾家见到的神秘女人。和栋居、永井的预测一样,总部内对那个女人和案件的关联性持消极态度,尤其是山路表示了反对意见。

“明石在丸尾家附近见没见到那个女人和本案又有什么关系呢?况且把她和村冈被杀连在一起也太武断了吧。”

栋居和永井都未当面反驳。因为他们也知道这种推测的理由还不充分。

陷入僵局的调查由于村冈被杀,看起来又有了新的希望,但是迄今为止没发现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两起案件有某种关联,调查再次受阻。

另一方面,新宿警署在那之后也未取得新的进展。虽然按照既定的搜查方针进行了调查,但有关死者的异性关系,暴力团关系方面均未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现在死者所属的大门组没有对立的暴力团。钻石娱乐俱乐部的经营也一帆风顺。在被称为村、北帮这对铁哥们儿的努力下,正当要重新进军饮食业的关键时刻,北崎被杀,现在村冈又被杀,致使公司的发展计划受挫。与身为暴力团成员相比,在经营方面更能发挥才能的村冈,被公司寄予了极大的期待和厚望。在公司内部也未发现那种引发杀人动机的帮派斗争。

剩下的线索就是和北崎被杀案的关系,而显示其关联性的东西却丝毫也未发现。

新宿警署也一样,调查很快便陷入停顿状态。

<er h3">2</h3>

明石初次见到新娘时,吃了一惊。觉得以前曾在什么地方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新娘很漂亮。细长清秀的眼睛明亮清澈,鼻梁高高隆起,面部轮廓清晰。之所以给人以温柔的印象也许是由于嘴角总是带着恬静的微笑。据说新娘27岁,但看起来最多也就是二十二三岁。

“你这家伙是在哪儿找到这么一个漂亮的新娘?”

“难怪对别的女人连看都不看,我这才明白。”

“真不该急急忙忙地结婚,越到后面越好呀!”

“要不怎么说剩下的东西有福呢?”

“我说,不要讲那么难听的话。什么剩下的东西,人家还瞧不上我们呢。”

新郎被朋友们七嘴八舌地赞羡着。

新郎松永隆史在位于新宿交通集中地带的一所百货商店里工作,是明石大学时代的朋友,所以应邀参加他的婚礼。

“明石,咱们同年级的同学就剩你一个啦。”朋友们把目光投向明石,他们不知明石正和优子同居。

“松永找到这么漂亮的新娘,明石大概也藏着让人惊羡的美人吧?”

“如果已经有意中人,就别装模做样啦,赶快介绍给我们。”

明石一个人只是默不做声地笑着。如果把优子介绍给他们,不知他们会怎样地吃惊呢?明石自信优子决不比今天的新娘差。

据介绍人讲,新郎和新娘是在上班的电车中认识的。新郎当时救了被流氓纠缠不休的新娘,以此为姻缘,两人亲近起来,终成伴侣。

来宾几乎都是新郎一方的人。据婚礼主持人解释是因为新娘的家乡离得太远。

婚礼期间,明石继续观察着新娘。还是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入场时曾和新娘见过面,但她没有任何反应。如果以前见过,她也应该记得呀。或许新娘也忘了?新娘的家乡是位于北海道北端的一座城镇。明石既没有去过,也没有亲戚朋友住在那里。明石搜索着自己的记忆,结果什么也没想起来,婚礼就开始了。

新郎、新娘今天在饭店度过新婚之夜,明天出发到欧洲度蜜月。

“下一个可轮到你啦?”在婚礼会场的出入口,正一个个送别来宾的松永对明石小声耳语道。那神情显示出他正处于极度的幸福之中。

“我可比不了你呀。”明石故作谦逊地说。

“尽最大努力吧。”极为得意的新郎夸夸其谈时,另一位来宾站到了他的面前。

光是邀请很多来宾,举办排场华丽的婚礼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结婚。就两个人静悄悄地相亲相爱不也是很完美的结婚吗。明石一边心里暗自嘟嚷,一边苦笑着。因为在他看来无论如何这都不能说是很理想的结婚。

最初是绑架了优子,因为绑架后在她身边发生了意外情况,于是开始和她同居。但开始的绑架不能说是合法的。主要是因为把7年前女神的面影重合到了她的身上,所以绑架了他人之妻。

对明石来说,幸运的是因为她丈夫被杀,不能算是抢了他人之妻,但他一想到如果北崎还活着就感到后怕。身为暴力团成员的北崎眼看着妻子被别人抢走,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就在这时,明石突然想了起来。那被禁锢在薄薄疮痂下忘却的记忆,吱吱有声地顶破了薄皮。

“是女神!。”明石禁不住在路上顺嘴嚷了出来,引得过路人都好奇地注视着他。

松永的新娘不就是自己的女神吗?虽然和记忆中的面影不尽相同,但笼罩在她身上的那种韵味不正是女神所特有的吗?不正是这种韵味一直在刺激着自己疮痂下的记忆吗?

据说新娘今年27岁,那么当时也就是二十一二岁,和推断的年龄也大致相同,但是无任何证据。而且所有这一切都只是印象中的记忆,就是这样在见到她时也想不起她是谁。在参加完婚礼的归途中,那与优子重合、被忘却的印象中的记忆又重现在明石的脑海中。就是这样,面影也不一致,仅仅就像从掠过的风中嗅出令人怀念的气味一样,在印象的朦胧氛围中,往昔的记忆又涌现出来。

容貌也和优子不像,尽管如此,在见到优子时,为什么那么痴迷地认为她就是女神呢?因为在明石眼中进入灰尘不知所措时,是女神亲切地替他清除了灰尘。而当他吃了所有被访住户的闭门羹,精神萎靡不振时,是优子打开家门耐心地听他讲话。对于一个被打倒在地、受伤的男子,两个人同样都表现出善良和温柔。大概就是这种善良和温柔成为优子和女神共同的源泉留在明石的印象中。

但是明石的印象也并不可靠,眼前他把优子认为女神而实际上却判若两人。松永的新娘也许又认错了,她对明石没有任何反应,大概是和女神没任何关系的人。或许她把明石忘了,也许是虽然记得在装糊涂。如果是装糊涂,那也许是因为7年前和明石见面的场所,对她不利。如果对她不利,不知为什么,明石马上联想到丸尾被杀案。虽然也清楚这未免有些武断,但在他的思想中,女神和丸尾被杀案已经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尽管如此,还不能说松永的新娘就与丸尾被杀案有牵连……”明石想。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是女神,但明石想查明这一点。

由于朦胧记忆中涌现出的女神韵味就想把她和可恶的杀人案联系在一起,明石感到自己更可恶。

明石一回到家,优子就迫不及待地问:“婚礼怎么样?新娘是不是很漂亮?”

“嗯、还算过得去。”明石决定把对新娘的印象藏在自己一个人心里。她是不是女神已经与自己的人生无关。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对人家不感兴趣呀?”

“没什么感兴趣不感兴趣的,别人的妻子就是感兴趣,又能怎样呢?”

“那绑架别人妻子的又是谁呢?”优子用戏弄的眼神看着明石。

“不是讲好不再谈那件事了吗?我们也找个机会结婚吧?”

明石应邀参加朋友的婚礼,虽然觉得仪式只是个形式,但又觉得举办婚礼也不坏。因为结婚决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要把自家人和来宾邀请来,向他们报告结婚这一事实。只有这样,社会上才会承认你们两人是夫妻。如果仅仅两个人,即使自认为结婚了,但未得到社会的认可,归根结底只能算是一对男女搭档而已。

优子现在还处在民法规定的待婚期间(再婚禁止期间)。民法规定自前一个婚姻的解除或取消之日起,未过半年者,不得再婚。这一规定是为了防止推断前婚之子和后婚之子谁是其父亲时引起混乱而制定的。北崎的突然死亡,应视作前段婚姻的结束。即使是没有爱情的夫妻,前夫的余韵也要在女人的体内留存半年之久,一想到这点明石就感到懊丧。

“哎?”优子无意中看了一眼明石带回的礼品包,轻轻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

“新娘的名字叫弓子(由米考)啊?”

在两个大小成对、被称为夫妻碗的包装纸上写着隆史和弓子的字样。

“噢,原来叫弓子啊。”明石这时才知新娘的名字叫弓子。

在请帖和介绍人的致辞中,肯定也提到过新娘的名字。但一点印象也没有。婚礼期间,他一直在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新娘。

“弓子这个名字怎么啦?”优子的反应引起明石的注意。

“这个人……”优子刚开口,又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这个人怎么啦?”

“嗯……没什么。”

“你刚开个头就不说了,让人放不下心啊。”观察着优子表情的明石恍然大悟。

“你,你是不是对这位新娘感觉到什么?”在北崎被杀时,明石曾经猜测凶手真正要杀的很可能是优子。如果这一猜测正确的话,那优子应当对凶手心里有数。明石觉得优子心中感觉到的东西肯定与凶手有关。

“我能感觉到什么呢。”优子慌忙否定。

“是吗,听起来总觉得你说的话含糊不清呀!”

“我倒要问问你,你这个人为什么对这件事那么上心呢?”

明石无言以答。即使优子对弓子这个名字感觉到什么,把弓子和杀北崎的凶手联系在一起未免为时过早。想将其联系在一起的明石领悟到他想抛开的、与自己已经无关的女神,依然与他的心有一线相通,而他想把线另一端的女神和弓子联系在一起。

“看起来是你对新娘感觉到了什么吧?”优子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明石。在优子的逼视下明石再也挺不住。

“怎么啦?你是不是对我隐瞒了什么?”在优子的追问下,攻守双方的位置颠倒过来。

“实际上我觉得松永的新娘有点女神的味道。”

“你说什么?”

“就是7年前见到的女神呀。刚见到她时,虽然一时没想起来,但总感到她身上带有女神的韵味。”

“和我长得像吗?”

“面容不像。不过我总觉得太像女神啦。”

“你的记忆也靠不住啊。你前一段不是坚信我就是女神吗?这次你是不是又想查一查你朋友的新婚夫人是不是女神呀?”优子故意嘲弄地说。

“不是那回事。我是在见到她的一瞬间感觉到的。”

“见到我的那一瞬间也感觉到了吧?”

“怎么说呢?说韵味也好,神情也好,和你都有一些极相似的东西。”

“你不是已经忘了女神了吗?”

“是忘了,所以才没有马上想起来。这以后就彻底忘了,她与我的人生已没有任何关系。”

“也并不是非要把话说那么死!”优子意味深长地说。

“什么意思?”

“如果她真是女神,那就意味着你和女神又见面了。”

“那只是我的推测,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实她就是女神。”

“假如女神还记得你呢?”

“在婚礼上见面时曾寒暄过,也没看出她有什么反应。”

“如果她和你重逢那一刹那认出了你,而故意装糊涂呢?”

“为什么要装糊涂?”

“因为你看到了对她非常不利的情况。”优子的暗示,明石已经想到过。

“你刚才还说我的记忆、嗅觉靠不住,怎么现在又对松永的新娘感兴趣啦?”明石心里还惦念着刚才优子对弓子这个名字所表现出的不寻常的反应。

“其实我是想瞒着你,那就告诉你吧。”

“有什么事竟然要瞒着我呀?”

“以前曾告诉过你,我和北崎初次见面时,他感到非常吃惊。”

“嗯,听你说过。现在想起来你和女神在神情、韵味上确实很像。”

“不止这些。”

“你说不止这些?”

“北崎他曾经叫过我‘由米考’。”

“管你叫‘由米考’……”

“虽然马上改成了‘由考’,但确实叫了‘由米考’。”

“‘由考’和‘由米考’在发音上确实有些相似啊。”

“北崎和‘由米考’这个女人有某种关系。”

“‘由米考’这个名字是常见名,还不能断定北崎叫的那个‘由米考’就一定是松井的新娘呀?”

“对啊。不过你如果觉得她在神情上像女神,那这两个因素不就对在一起了吗?”

“虽然这种因素还相当模糊不清,不过……”

“看起来值得查一查。”

“你说查一查?查一查她是不是活生生的女人之身?”

“真混,男人动不动就想到那种事。”优子说着轻轻地捏了一下明石的手腕。

“谁让你这样诱导式审问的?一提查她本人,我就联想到查你时的情景。”

“我说查一查,还有其它好多种方法嘛。像问问本人、询问一下她丈夫松永先生。”

“如果对她本人不利,她怎么会说真话呢?”

“假话就假话,她总会有所流露。如果她有见不得人的事,就会对你避而远之。”

“如果对方避而远之,我也不会强赶着去接近她吧?”

“我想成为一个清白无辜的人。”

“你说清白无辜?”

“警察还在怀疑我们。不仅是北崎被杀,连村冈被杀那天夜里在木在现场不也问过我们吗?我虽然对北崎毫无爱情可言,但还是希望能早一天抓住杀害他的凶手。只要抓不住真正的凶手,就不会排除对我们的怀疑。”

“开什么玩笑,我们有不在现场证明。”

“像这种两人互相证明不在现场,警察不会相信的。”

“你不会是要自己一个人去查凶手吧?”

“如果给我线索,我确实想查。”

“可这也称不上是什么线索呀?”

“但值得一查。好不容易猎物自己撞进网里,哪有视而不见的道理!”

“还不一定是猎物。”

“已经闻到了猎物的味道,还是相信自己的嗅觉吧!”

优子不知不觉中把女神当成了猎物。

“好,那就试试,把该问的都问问她本人。”

“可不能乱问!”优子叮嘱着。

<er h3">3</h3>

10天后松井夫妇结束了欧洲的蜜月旅行,回到日本。两人的新房在下北泽的一座公寓里。回国后的第一个星期天,明石怀着不可告人的企图拜访了松永的新居。明石心想如果事前打电话,有被拒绝的危险,因此来了个突然袭击。

松永的新居是一座崭新的单元式公寓,位于离电车站只有几分钟的住宅街。这座建筑物虽然无任何特点,令人乏味,但在小小的单元空间内却集各项功能于一身。对于新婚男女来说,这种以使用功能为特色的公寓也许住起来格外舒适。

大门入口处装有集中式邮件箱,明石找到松永的名字,借助写在上面的房间号,找到松永家。凭着跑外工作的感觉,他知道家中有人。

按了门铃后,马上听到房间内有动静,接着传来一位年轻女人的应答声。像是弓子的声音。

“我叫明石,是您丈夫的朋友,曾应邀参加了您的婚礼。今天偶尔路过,就不合时宜地顺路来拜访。”明石自报了姓名。

这方面的诀窍在银行的跑外工作中已得到充分地历练。那不容对方分说的口吻,逼迫对方不得不开门。明石通过通话器已经觉出门内失神屏气的动静,像是因为明石的突然来访使她感到异常的吃惊。

“是谁呀?”通话器中传来屋内松永的问话声。

“你的朋友,一位叫明石的先生。”

“什么,你说是明石?太突然了吧。”松永纳闷地说。

不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是松永。弓子像是在里边的房间,看起来好像是为了回避他,而躲了起来。

“这不是明石吗?怎么搞的?这么突然就来了,吓我一跳。”心情愉快的松永没有表现出丝毫讨厌突然闯入新居的明石的样子。

“正好在附近办事,就来了。想看看你们新婚的热乎劲儿。”

“你要来个电话,我去接你多好。”

“没必要那么咋咋呼呼。还比较好找。”

“啊,请进。”松永把明石让进了房间。房内的布局是两居室外带厨房(兼餐厅)。

“房间虽然比较小。但我想目前只我们两个人,暂且就在这里对付吧。”松永不好意思地说着,将明石领到里面的起居室。

这里像是多功能厅既是夫妻的卧室又是客厅。弓子并没有躲起来,端着配套的茶和点心走了进来。

“夫人,请不要张罗,我马上就走。”明石非常客气地说。

“没什么张罗的,太突然,所以没什么好招待的。”弓子寡言少语地说。

在婚礼上见到她时感到的那种女神的风韵已经消失,明石明显地感到她对自己的突然来访很厌烦。他想这也理所当然。恐怕没有哪一个新婚妻子,旅行回来的第一个星期天,会欢迎登门造访的朋友。

明石觉得在她身上感到的女神的韵味,或许到底还是一种错觉。但是他马上想起优子的话,如果自己看到对她不利的情况,她也许会对自己避而远之。连开门的都是松永。也许弓子是在故意躲避自己。刚才弓子说的由于突然来访,只能用现成的东西来招待,这些话也在暗暗责备明石这种突然袭击式的来访。

“婚礼办得很成功啊,大家都赞羡地说不知什么时候你找了这么一位漂亮的新娘啊!”明石悄悄地引诱着松永。

“有人也瞎说什么剩下的东西有福气。”松永表示异议。

“确实有些家伙说了些无理的话,但你总算是没白等啊。”

“是啊。下次就看你的啦。”

“谢谢。看起来不管我怎么等也碰不上啦!”

“光等不行!必须得努力呀。”

“看来还是我努力不够。”明石想自己拐骗优子算不算是努力呢?虽然非法,但肯定是男人的努力吧。过去抢婚也是结婚的一种模式。

弓子未参加两个人的谈话,她似乎在厨房洗什么东西。

“弓子,明石特意来咱们家,你也过来。”尽管松永叫她,她也是含含胡胡地敷衍着,并不参加他们的谈话。明石感到弓子是在明显地躲避他。

“对啦,在婚礼上初次见到夫人时,觉得好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明石说,他意识到弓子在听着他们的对话。

“你说见过弓子。什么时候,在哪儿见过?”松永很感兴趣地问道。

“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想起来,是7年前的8月10日,在川崎市内见到一位和夫人非常像的人。”

“7年前的8月……弓子,你那时在川崎吗?”

“不在。”弓子不多说一个字,显然是想回避这个话题。

“她说不在川崎呀。”

“介绍人介组中也没提到川崎这个地名。尽管如此,我觉得一定有一个人和夫人非常相像。”

“大概长得像吧。她的面容又没有什么特别,是常见到的那种。”松永故作谦逊地讲。

“没有的事。像夫人这样漂亮的美人可不多见呀!当时我在一家出版社打工,专门给他们传话和传递物品,那天我到住在川崎的一位作家家里去送校样回来的路上,眼睛里进了灰尘,正不知怎么办好的时候,她帮我清除了灰尘。”

“你是说那个人像我妻子?”

“对。何止是像,简直就是一个人呀!”

“弓子,你不是忘了吧?明石说是你替他清除了眼睛中的灰尘?”松永又冲着厨房内的弓子说。

“认错人啦。我既没去过川崎,也没给男人清除过眼中的灰尘。”弓子很干脆地说。

“夫人也许认识丸尾吧?”

“不认识。”

“北崎政光和村冈静男呢?”

“不认识。”

“这些人都是谁呀?”松永问。

“不知道就算啦。”明石搪塞着松永。

“确实是你认错了人。如果是弓子,你讲得那么具体,应当想起来。”

“也许是吧,我总觉得一定是夫人,真令人失望啊!”

“没什么失望的吧。”

“当时突然眼睛什么也看不见,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承蒙她帮了我,我觉得就像在地狱里见到活佛一样啊!我想再次见到救了我的女神,向她表示感谢呀。如果不是夫人的话,那个人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呢?”

“不是我妻子,真遗憾!”松永本人也似乎觉得很遗憾。

<er h3">4</h3>

明石伺机离开松永家,作为侦查他已了解到相当多的情况。由于弓子的否认使明石更坚信她就是7年前的女神。因为当被问及不相识的人名时,一般都会反问是什么样的人啊?而她只是一味生硬地否认不认识,不知道。这恰恰反证她是认识的。她确实认识,但想把它隐匿起来。因为她想否定七年前与明石见过面这一事实。而这最终会导致她与丸尾被杀有某些牵扯。

“怎么样?”刚一到家,优子就迫不急待地问。明石讲了弓子的反应。

“这些反应就足够啦。”优子说。

“她坚决否认,很明显她想避开这个话题。不,她是想避开我本人。在松永家,她总是尽量躲着我。”

“躲着你是因为她还记得你。她已经认识到那些对她不利的情况被你看到了,所以才躲着你。从一般常识来看,没任何理由躲着婚前从未见过面的丈夫的朋友啊。再说,帮助了当时正在为难的丈夫的朋友,完全没有必要瞒着丈夫呀!这不是又增加了一个因素证明她就是女神吗?”

“这样一来,这位青春女神对我算是讨厌透啦。”

“那是你自愿把她奉为女神。对她来说,你也许是掌握她致命要害的丧门星呢。”

“我是丧门星?”

“不是吗?如果她与丸尾案有牵连,那她为了保住这个新建立起来的家庭,无论如何都要保守秘密安全过关,而你却知道了这个秘密。”

“我只是偶然迷路进到那个地方,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也许对方并不那么认为,以为你一定是看到了。”

“如果是这样,当时她为什么让我平安地回来呢?”

“因为你突然出现在案发现场,只能那么办呀,事后也许后悔放掉你呢。幸运的是事后你什么也没说,所以她才放下心来。而你7年后却满不在乎地出现在婚礼上,而且还谈关系自己生死攸关的事情。所以从她的角度考虑,可能认为你知道所有情况,对她构成了威胁。我们对女神的怀疑,也许还不止这些。”

“你是说和北崎、村冈案也有关系?”

“是啊,警察也在怀疑丸尾、北崎、村冈三案之间的关联性。现在你的女神成了这三个案件的重要人物啦。”

“现在怎么办?”

“告诉警察吧。”

“那只是我们的推测。我可不想把这些令人讨厌的怀疑加在朋友的妻子身上。”

“那就任凭警察判断好啦。我觉得警察大概也会认为那不过是我们的推断而不理睬我们。不过,我却觉得你的印象非常重要。她躲着你肯定有她的理由,而且我感到这理由似乎与丸尾案有关。”

“那就把我们知道的都告诉警察吧。”明石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连像样的证据都没有,只根据推测就告发朋友的妻子,他感到很内疚。

如果控告不实就成了诬告。如果属实,朋友刚刚建立的家庭就要毁于一旦,而且妻子会被夺走。对明石自身而言,也是对女神的恩将仇报,毁坏自己青春的偶像。

“为了和你的女神断然分手,最好这样做。为了我也请你这样做。”

明石顿然领悟了优子的话。她也许是在嫉妒明石对女神的感情,她想洗清加在自己身上的怀疑,同时也希望驱除明石心中的青春幻影。换句话说她对明石的爱已经发展到如此程度。

“好,那我们就把她的事告诉警察吧。”明石答应了。

<er h3">5</h3>

栋居和永井听到明石报告他再次见到女神的情况后,一时很难确定这一情报的价值。虽说又见到她,但其实只是明石内心模糊不清的印象。如果把这靠不住的情报提到搜查会议上,肯定会遭到山路的嘲笑。但尽管模糊不清,看样子对警察还是有吸引力的。尤其是明石所讲的三个因素都和弓子吻合这一点更是具有不同反响的吸引力。

“明石的记忆、北崎把优子错叫成‘由米考’、以及松永弓子躲避明石这一实际情况,如果把这些综合起来考虑,我觉得不能置若罔闻啊!”栋居说。

“确实如此,我也有些动心。但是明石的记忆比较含糊,而‘由米考’这个名字又是常见名。况且北崎是不是真地把老婆叫成了‘由米考’也仅仅是他老婆听到的,无法证实。松永弓子躲避明石或许有其它理由。这样考虑起来,提到搜查会议上很难得到认同呀。”

“真希望再有一个什么情况能弥补以上的不足。如果本人能承认,那该多好啊。”

“既然她否认认识明石,也就不会老老实实向警察承认。又不能把这位迄今为止与案件还没有任何关联的女人作为证人询问,真伤脑筋!”两个人相互看了看。

作为证人听取情况只限于那些与案件有关的人员。迄今为止,松永弓子与三起案件没有任何关系。说到底,上述情况都还是单凭明石的记忆和推测。

正文 第九章 夜间逃走的疑惑

<er top">1</h3>

松永隆史对明石的来访越来越疑惑不解。和明石是大学的同学,上学时两个人就很要好。但毕业后直到参加婚礼再见面,其间没有任何往来。只是每逢过年互寄贺年片,因此邀请他参加了婚礼。但他突然到家里来,实属意外。也许是借婚礼再次见面为机,想恢复老交情吧。或许是因为他在银行工作,怀着劝自己存款的企图。但是明石的拜访对松永来说还是愉快的。可到后来弓子对明石的态度令他疑惑。当时虽然未理会到,但还是觉得弓子有意躲着明石。现在想起来,开门的也是自己。在这本来不那么大的家里,弓子极少出现在明石面前,分明是在有意避开明石。为什么要躲避丈夫的朋友呢?端出茶点后,一个人憋在厨房里,不参加他们的聊天,还是松永强拉硬扯才把她拖出来。但就是这样,最终也没参加他们的谈话,看来也不是因为害羞不好意思。对了,当时明石讲了件奇怪的事。7年前的8月10日,明石因打工去川崎,觉得是弓子帮他清除了眼中的灰尘。对此弓子的回答是既没有去过川崎,也没有帮助哪个男人清除过眼中的灰尘。但明石还是那个明石,似乎确信见到的那个女人就是弓子。

到如今,当时的情景成了他的心病并迅速膨胀起来。弓子当真没有见过明石吗?如果不是明石误会,那就是弓子撒了谎。明石似乎相当自信,如果明石说的正确,那弓子为什么要撒谎呢?即使7年前在川崎见过明石,那只会感到亲切,没有必要隐瞒呀?之所以要隐瞒,莫非是与明石见面这一情况对弓子不利?

现在回想起来,弓子的态度就不是对待丈夫的朋友所应有的。当明石进来时,不,在那之前随着门铃声询问对方姓名时,弓子的眼睛里就像见到丧门星一样充满厌恶的神色。为什么明石成了弓子的丧门星呢?松永隐隐觉得原因好像就掩藏在7年前8月10日,明石一再说曾见到过弓子的川崎。这件事成了他的心病,压迫着他的心胸。

想想看,松永对妻子的过去竟是令人吃惊地毫无所知。他是在通勤电车上救了被流氓纠缠不休的弓子之后开始交往,迅速亲密起来并最终结婚的。相识时,她在新宿一家咖啡馆作计时工。在那之前似乎也在不少地方干过。

据说老家在北海道北边的一座城镇,在当地高中毕业的同时就来到东京。对弓子总是避开过去话题的作法,松永也没怎么过问过,但自己的婚礼也以家乡太远为由,只有她的父母、姐姐、姨4个人参加。东京没有一个朋友参加,弓子解释说她在每个地方工作时间都不长,所以没结识什么朋友。当时他觉得还挺有道理,但即使那样,没有一个朋友来参加不是说明她人际关系太贫乏了么?

据说高中毕业后马上就到了东京,和松永年纪相仿的她,直到结婚在东京住了大约十年,而这十年就没有结识一位足以参加婚礼的朋友?结婚典礼虽然盛大,但松永总觉得还缺少些什么重要的东西,到后来才觉察到是弓子的朋友没来参加。

结婚时,没把妻子的过去当回事。考虑只要两个人齐心协力构筑美好的未来就行了。但对她过去的毫无所知却带来了内心的不安。就像是未对地基进行任何勘察,就盖起了房子一样。

松永的父母对弓子经历不清这一点抱有很大的不安。后来把她本人介绍给父母后才好一些。像是弓子和蔼可亲的气质打动了父母。

总之明石到松永夫妇新居抛出的这块石子,在松永的心中激起了不平静的波纹。

明石来访几天后,松永腾出时间去了一趟川崎市图书馆。他借出7年前8月份的报纸缩印版,在阅读室翻到8月10日那一天。明石讲那天他在川崎的某处见到了弓子,但弓子不承认。如果明石的话是事实,报纸上也许会报道某些对弓子不利的事件。但8月10日的报纸,没有报道在川崎市管辖范围内发生过什么类似案件的东西。松永突然想到,应看11日的报纸。如果是8月10日发生的案件或许会登在11日的报纸上。

“找到了。”松永嘟囔着。报纸上报道了8月10日下午2点到4点左右,在川崎市幸区古川街一位名叫丸尾的老太婆被勒死的绞杀案,此外再没有别的案件。松永将几家报纸的缩印版进行了比较,报道的内容大致相同。

松永的目光凝视着空中,把弓子躲避明石的理由与丸尾被杀联系在一起还为时过早,也许是出于上不了报纸的某些微不足道的理由而躲避明石。尽管碰巧7年前的8月10日在川崎市发生过一起老太婆被杀案,但和弓子联系起来未免太轻率。松永虽然在心里这样默默地对自己说,但他仍然抑制不住膨胀起来的好奇和关注,利用图书馆内的公用电话拨通了明石所在的公司,正好明石在。

“是明石君吗?我是松永,有件事想问问你。”松永直截了当地说。

“没想到你打电话来。前几天突然闯到你的新居,对不起。你夫人身体好吧?”明石在电话上很快把话题转到了弓子身上。

他不像弓子那样躲着,相反似乎对弓子抱有极大的兴趣。

“是关于我妻子的事,你曾说7年前的8月10日在川崎见过我妻子,是吧?”

“是啊,恐怕是我弄错了。你夫人说没那回事。”明石在电话中无可奈何地笑着说。

“我想问你的就是这件事。你见到我妻子,不,和我妻子极为相像的那个女人是在川崎市的什么地方,还记得吗?”

“我记得很清楚,是幸区的古川街。”松永不由得愕然失色,手中的电话差点掉下来。

“喂,喂,你怎么啦?”电话中传来明石的问话声。

“没,没什么。”

“你夫人是不是想起和我见过面的事啦?”

“没有,大概是偁然长得相像吧。我妻子说一点也不记得有那么回事。”

“也许是吧。你刚才问的古川街怎么了?”

“不,没什么。把你叫来接电话对不起。”松永意识到明石好像还要对自己说什么,抢先挂断了电话。

报纸上报道的丸尾的住址是川崎市幸区古川街,这难道是偶然的一致吗?果然是弓子在撒谎,她在7年前8月10日见到了明石。明明是这样她却要否认,不正是因为她与丸尾被杀有牵连吗?明石激起的这一片波纹在松永的心中立即发展为不祥的联想。

他把丸尾被杀案的报道复印后回了家。

“你脸色很难看,是身体哪儿不舒服吗?”迎到门口的弓子看到松永的脸色担心地问。

“不,没什么不舒服。”松永强作笑脸地说。

“那就好,总觉得和平时的样子不一样。”

“一定是累的。”

“那在明天清晨之前,我把你的累治好。”弓子说。

从眼前这位娇态可爱的新娘的样子,看不出与7年前发生在川崎市内的那桩可恶的杀人案有什么关系。

“还是自己疑心生暗鬼,明石见到的女人,肯定是和她长得相似的其他人。”松永默默地在心里对自己讲。

<er h3">2</h3>

在玉川警署搜查总部,收获甚少的搜查仍在继续。在那之后没有发现过证实和村冈被杀案有关的资料。虽然大地回春、万物竞发,但搜查总部里人员稀少,就像刮过一阵肃杀的秋风一样。在玉川警署和新宿警署搜查总部,认为这两起杀人案互不相干的人多起来。

在搜查处于停顿状态时,调查北崎生前人际关系的栋居,从北崎高中时代的朋友手里得到了一张北崎寄给他的陈旧的贺年片。

“在高中时代,和北崎相当亲密。他从那时起就爱说大话,像口头禅一样,动不动就说以后干件大事让你们看看!毕业后虽然彼此疏远了,但那以后来过几次贺年卡,这就是他寄来的最后一张贺年卡。前几天在整理旧信件时,偁然看到的。这张明信片是最后的联系,以后就没有他的音信了。”他说着拿出一张印着七年前年号的明信片。

上面写着常见的新年贺词,但后面七年前的年号引起了栋居的注意,丸尾被杀也是七年前。

“当时的住所是横滨。”

同去的永井眼睛盯着寄件人的地址,上面写着横滨市鹤见区上末吉五条。北崎搬家虽然记载在户籍的附录上,但却没有记录他住在横滨市鹤见区。每次搬迁只要不在居民卡上登记,即使住在那个地区,也不会留下公开的记录。

“说到鹤见区,离丸尾家住的地方很近吧?”栋居和永井互相看了看,一种希望在胸中迅速升起。马上拿出地图一看,上末吉五条面向鹤见河,与川崎市幸区相邻,对岸就是川崎市,距丸尾家直线距离也就是两公里。

“那些锁中,确实有一把装在横滨市内,建筑物已被拆除。”

“如果北崎住在装锁的那个地方,那……”他们马上拿出一览表,重新查阅那20把锁安装的具体地点。北崎手里的钥匙虽然被确认和丸尾家的锁是一套,但如果和北崎原居住地装的锁属同种样式,那北崎可能误认为是自己的钥匙而带了回来。

“找到了。”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上面写的地址是横滨市鹤见区上末吉五条,与北崎七年前的地址一致。如果这是偶然碰上的,那就是缘分,命中注定。

“我们到北崎七年前住的地方去看看怎么样?”栋居说着已经站起来。

这次一种可靠的预感不断触动着栋居,永井好像也有同感。

根据地址找到的是面临鹤见河的一片住宅区,公司住宅、公寓、民居混杂在一起。末吉桥和对岸的川崎市相连,桥下浑浊的河水像淤住似的缓慢地流动着。与浑浊的河面相同,空气也是污浊不堪。对岸的情景也相差无几,多是中小企业、住宅区及公司的集中住宅楼。这些建筑物阴郁沉闷地拥挤在一起构成一副无任何情趣可言的都市风景。虽然是都市但却给人一种强烈的边缘、尽头的感觉,大概是因为面临这条污浊河流的缘故。这条淤泥沉积、透明度几近于零的河流吸收着城市的排泄物,越到下游其污浊越加显露。

按地址找到的地方,伫立着一座陈旧的公寓,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安心庄”。这是一座两层预制板结构的建筑,仿佛是用箱子堆积起来的,索然无味缺乏妙趣。即使是这样的建筑,恐怕在当时也以小型、功能齐全而炫耀、自豪过。而现在墙壁上布满雨水冲刷后留下的水纹,附近一座座新的公司住宅及大型住宅区相继建起,相映之下这座建筑就像是上世纪留下来的遗物一样,显得破旧不堪。

“这看起来像建了有二三十年了。”永井站在房子前面说。

北崎的贺年片中没有写公寓的名字,但按上面七年前写的地址看应当就是这座公寓。

“打听一下吧。”栋居说。正好这时,从公寓门口出来一位提着购物篮子的家庭主妇。

“夫人,向您打听一下,这座公寓是什么时候建成的呀?”

“这个,我是两年前搬进来的,据说是周围最老的房子啦。”主妇一边以探询的目光注视着他们,一边说。

“这座公寓的老住户是哪一位呀?”

“这个事你最好问问房东。”

“咦,房东住在公寓里?”

“左手顶头的一、二层是房东家。问问房东,过去的事就明白啦。”主妇答道。

向主妇致谢后,两人进门沿着微微昏暗的走廊向左侧走去。按照从主妇口中打听到的姓名,来到挂着房东名牌的房门前。按了门铃后,房间内传来人走动的声音,接着门开了。一位五十岁左右微胖的男人从打开的门缝中,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们两人。

“我们想问你一下关于这所公寓住户的一些情况。”栋居出示警察证件后说。

“我们这儿的人干了什么不好的事吗?”微胖像是房东的人稍稍改变了态度问道。

“不,不是那种事,大约七年前这里住过一个叫北崎政光的人吗?”

“北崎……啊,有这么个人。”房东非常坦率地说。

“找到了!”两个人情不自禁地嚷了起来。

“北崎干了什么事吗?那个浑蛋,赖了我大约半年的房租,竟然半夜逃跑了。”房东狠狠地说。

“赖了你的房租?”

“是啊,多少次催他交房租,他总是说什么明天就有大笔的钱进来,结果赖了半年的房租,半夜逃跑了,只留下一堆破烂。”房东越想越生气地说。

“听说这座建筑物拆掉了,原来他就住在这座公寓里呀?”

“当时的建筑物还留下一部分。”

“还留下一部分!”

当时询问锁厂时,厂家说和丸尾家相同式样的钥匙三个为一套,向全国出售了二十套。据说包括丸尾的住所在内,有两户被拆除。其中一户就在这栋公寓内。

“北崎住进来时是一个人呢?还是和谁一起呢?”

“刚住进来是一个人,但过了一段时间,有时带女人回来。”

“带女人回来,是什么样的女人?”

“是个二十岁左右、非常漂亮的女人。大概是在哪儿骗来的,最后两个人同居了。当时我们是按北崎一个人租给他的,所以抱怨他随便留人同住,不好办。他才突然改变态度说那付两个人的租金,该不会有意见了吧。结果别说是两个人的租金,连一个人的也未付就半夜逃走了。”

“他在这里住了多长时间?”

“三年左右吧。是七年前的8月中旬左右和那个女的一起偷偷溜走的。”

七年前的8月中旬,那和丸尾被杀的日期相符。

两人请房东带他们看看当时北崎住过的房子,房东讲和这套房子的布局一样。北崎住在和房东的相反一侧、一楼右边顶头的一套两居室内。两个居室分别为6和知5张席子大小,并带上下水道和厕所,没有浴室。好像只有房东一家是两层结构。打开大房间的窗户,前面就是鹤见河,对岸的景象一览无余。隔着混浊的河面远眺,一片索然无味的都市特有的稠密拥挤的景象展现在眼前。

隔着稍稍显脏的间壁墙,可以听到隔壁的动静。

电子锁仿佛是安错了地方,令人想到装在这套空房内的唯有这把锁是结实的。

“在这所公寓里和北崎同居的那个女的是谁呢?”永井用探询的目光看着栋居。

“恐怕不会是优子。”

“不管北崎和什么样的女人同居,都没有太大的不同。但我想可能性最大的是那位帮明石去掉眼中灰尘的女神。”

“我们俩想到一处去啦。明石说最近在朋友的婚礼上又见到了那位女神。”

“叫松永弓子。”

当他们听明石说又见到女神时,虽然觉得不能置若罔闻,但觉得单凭明石记忆中模糊不清的印象,很难使搜查会议认可。而作为证人询问情况,理由又不太充足。但是如果和北崎政光同居这一事实得到证实,就可以有充足的理由把她作为证人来询问。两个人突然觉得他们发现了一个非常可疑的人物。

<er h3">3</h3>

栋居向明石提出想要一张松永弓子的照片,明石立即感到搜查总部对他提供的消息产生了兴趣。在婚礼上,摄影师及朋友都拍了不少照片,有几张照有明石的快相已经给了他。明石立即查看了一下,发现其中一张上照有弓子。照片上的弓子坐在与明石拉开一点距离的主桌位置上,虽然是远景,但特征捕捉得很清晰。明石提供的这张快照使栋居异常兴奋。

“果然和松永弓子有某种关系吗?”明石问。

“目前还不好说。只是想借用这张照片作为资料来证明你所提供的情报。”栋居慎重地说。

但毫无疑问搜查总部对松永弓子产生了兴趣,而且明石认为兴趣还相当大。从明石手中得到的松永弓子的照片,立即送到了上末吉安心庄的房东那里。

“是这个女人,肯定是这个女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就搬到北崎的房间里和他同居了。”房东肯定地说。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松永弓子就是在丸尾被杀当天,在案发现场附近为明石去掉眼中灰尘的女神。北崎和弓子与丸尾被杀有某种关系。搜查总部决定把松永弓子作为证人传询。

正文 第十章 放忘了地方的

<er top">1</h3>

“你最近没戴那副耳环啊?”上班前,松永像是突然想到似地对送到门口的弓子说。

“啊,对不起,一直想告诉你,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弓子为难地说。

松永谈到的耳环,是订婚时他送给弓子的。薄薄的、呈贝壳形,是丹麦一位有名的银饰工艺师的作品。弓子非常喜欢,但最近没见她戴过。

“怎么回事?”

“对不起,因为是你送我的珍贵礼品,总怕丢了,收藏时过于慎重,结果忘了收在什么地方啦。我想过一段时间它就会出来的,请原谅。”弓子缩着身子道歉说。

“咳,原来是这么回事呀,丢了你就说丢了好啦。不就是耳环吗,无论多少钱都可以给你买嘛!”

“真对不起,我想不会丢。肯定是放在了什么地方,过一段时间自己就会出来。其实我正担心怕你什么时候问起这件事呢。”

“真糊涂,我又不会像歌舞伎中演的为打破一个盘子把你推到井里淹死。你想想耳环和你哪个重要呀!”松永轻轻地拍了拍妻子的肩,开门走了出去。

<er h3">2</h3>

“咦!这是什么?”

清扫波尔卡鸟笼的夏枝发现笼底有个沾满鸟粪的奇怪的东西。她用手指尖捏起来仔细地看来看去,原来是个用薄薄的金属片做成的银色小贝壳。

“这大概是耳环吧。”夏枝嘟囔着。

这确实是银制耳环的碎片,但夏枝没有这样的耳环。最近虽然每天清洗鸟食罐,但鸟笼一直没有清扫。上次清扫时,没发现这个东西,所以一定是那之后掉进去的,但这个东西是什么时候,从哪儿跑进笼子里来的呢?

“真奇怪!”夏枝歪着头思索着。

如文字所示,笼中鸟波尔卡是关在笼子里,怎么会从外边把这种东西衔进来呢?

“那为什么……”

夏枝清扫着鸟笼,抬头看了看放在预备鸟笼中的波尔卡。波尔卡装模作样地用最近刚刚记住的“早上好”报以回答。听到波尔卡的学舌,夏枝猛然想起以前在清洗食罐时,波尔卡曾跑出去过。如果是波尔卡从外面衔回来的,只能是那个时候。

以往的记忆又出现在夏枝的脑海中。从笼中逃出去的波尔卡,飞进了与夏枝在同一座楼的412号房间。追到412房间的夏枝在那里发现了村冈的尸体。

波尔卡有啄东西的坏习惯。如果是叼在嘴上,那警察肯定会发觉。大概是在412室把这个东西咽了进去,回到笼中又排泄了出来。如果是这样,这个耳环就是412室那个人的。可412室住的是个单身男人,也许是哪位来看他的女人掉下的。夏枝的脑海里浮想联翩。杀死412室那个人的凶手并没有断定就是男人,如果凶手是个女人,那这耳环的碎片也许就是凶手留下的。而波尔卡毫无所知地把它叼了进来。想来想去耳环进到波尔卡笼子里的机会只有那个时候。虽然还没有断定这耳环一定就是凶手留下的,但可能性还是存在的。如果波尔卡把凶手留下的东西叼了进来,就意味着转移了重要的物证,那作为喂养波尔卡的主人,自己也难逃其责。

“这可不得了!”

夏枝被自己联想的结果吓得脸色苍白。即使联想错了,因为耳环也不是她的,最妥当的办法就是把它交给警察。

<er h3">3</h3>

松永弓子突然受到警察的传讯使其在精神上受到很大打击。在警察的伴随下,来到的地点竟是负责杀人案的搜查总部,弓子马上脸色苍白。担任向她询问情况的调查官是新宿警署一位叫牛尾的上了年纪的稳健男子,令人丝毫也感觉不出是位警察。在他的旁边坐着同是新宿警署的青柳,单臂,35岁左右,一副精明强悍的样子。另外还有警视厅的栋居、玉川警署的永井。

“今天麻烦您来一趟很过意不去。”牛尾为了缓解弓子的紧张温和地说。

“什么事呀?”弓子提心吊胆地问。

“实际上是想问问您和我们负责的案件有关的一些情况。”牛尾轻松地说。

“什么案件呀?我想我不会知道对警察的调查有所帮助的什么事情。”

由于牛尾温和的应答,弓子看起来也慢慢镇静下来。

“您认识村冈静男先生吗?”

“村冈……”

“钻石娱乐旅游观光公司的营业部长。”

“不知道,是第一次刚刚听到这个名字。这位村冈先生怎么啦?”

“1月25日深夜,他在自己的家里被人杀了。”

“被杀了!”

“是的。是被利刃刺伤胸部死的。”

“那这件事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不知道就算啦。还有一件事想问问您,对北崎政光先生您知道些什么吗?”

“北崎政光……不知道。”弓子慢慢地摇了摇头。

“是嘛。北崎先生和村冈先生一样,也在钻石娱乐公司工作是营业科长。也是去年11月20日在自己家里被杀死的。”

“啊!”弓子显出吃惊的样子。

“夫人是不是想到了些什么?”牛尾和单臂刑警注视着她的脸。

“我怎么会想到些什么呢?这些人我根本不认识。”

“出于谨慎再问您一下,去年11月20日、今年1月25日深夜到次日天明之前,夫人在什么地方?能不能请您谈谈。”牛尾步步紧逼上来。

“为什么我必须告诉你们呢?”

“是作为案件的参考问您的。如果没什么妨碍的话,能不能请您说给我们听听。”

“我记不清啦。不过,被杀的两个人我根本不认识,为什么我必须说出自己在不在现场这类的情况呢?”

“夫人真不认识这两个人吗?”牛尾直直地看着弓子。

虽然自始至终目光温和,但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这双眼睛。

“不认识。”弓子肯定地说。

“那可就有大麻烦啦。”牛尾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

“为什么不认识、这两个人就有大麻烦呢?”脸上微微带有不安神色的弓子反问道。

“实际上呀,有人证明夫人在婚前曾与被杀的北崎同居过。”

“和北崎同居……”弓子的脸一下子僵住了。

“夫人七年前在横滨市鹤见区上末吉的安心庄和北崎同居过吧?”

“从没有同居过。这是讹诈!”弓子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没有同居?但安心庄房东证明你和北崎同居过,而且肯定是你。”

“那不是我,是和我长的相似的其他人。”

“夫人对您丈夫的朋友明石也说过相同的话吧?”

弓子一听明石这个名字吓了一跳。

“明石先生说七年前的8月10日在川崎市幸区古川街见过夫人。据说他在问夫人这件事时,您回答的也是这句话。”

“因为我完全没那回事,所以才那样说的。”

“那就是说在安心庄和北崎同居的女人也只是长得和你相似的其他人啦?”

“是的。我完全不记得有那么回事。”

“决不是长得和你相似的其他人!”牛尾毅然决然地说。

不失稳健而又有单刀直入紧逼的锋芒,使弓子的身体不由得一颤。

“我已经说过不记得有那种事。”弓子强忍着心灵上的打击,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反驳说。

“您认识这个东西吗?”牛尾用指尖捏着一件小东西放在弓子对面的桌子上。牛尾一边观察着弓子面部表情的变化一边对满脸惊讶的弓子叮问道:“请拿起来好好看看。”

在牛尾的催促下,战战兢兢伸手去拿桌上东西的弓子突然大惊失色,手直愣愣地僵在空中。

“怎么了?好像是想起来啦。”

“像是耳环。”在牛尾的追问下,弓子猛然间缓过神来,勉强地说。

“是不是夫人的东西呀?”

“觉得像是有这么一副耳环,但因首饰太多记不清啦。”

“不,这肯定是夫人的耳环。订婚时您丈夫送给您的礼物,已经向您丈夫核对过了。”

“如果是那样,大概就是我的。因为收藏时过于谨慎,结果倒忘了放在什么地方啦,我还在找呢。这东西怎么……”弓子从开始的惊慌中镇定下来后问道。

“把丈夫送的订婚耳环丢掉可不应该呀!您认为这是从那儿发现的?”

“我也感到非常奇怪。本不该丢掉的东西不知不觉中就不见了,简直太奇怪啦,也许是被偷走的。”

“有谁会偷这耳环的碎片呢?刚才说忘了放在什么地方,现在又说是被偷了?”牛尾毫不留情地追问着,语调虽然委婉但就像一堵墙一样压了过来。

“什么时候,丢在了什么地方记不清了。”

“那我们就帮助您想起来,这个耳环掉在了村冈被杀现场。”

“决,决不会……”

“我们在搜查现场时并没有发现。”

“要是那样,怎么能说这东西在犯罪现场呢?”弓子很快从受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在案发后相当一段时间内发现的物品就不能再作为与作案相关的证据。

“但这件东西确实留在了犯罪现场。”牛尾的话充满了自信。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呢?”

“这个耳环是在和村冈先生住在同一座楼的住户家中发现的,在鹦鹉的笼子里。”

“鹦鹉的笼子里……”

“作案后,鹦鹉从笼子里跑出去,飞进村冈家,然后吞进了凶手留下的耳环。这时鹦鹉的主人追寻过来发现了死尸,在不知鹦鹉吞下耳环的情况下,将其带回放入笼中。除此之外,耳环没有机会进到笼子里。您说您与村冈无任何关系,那为什么您的耳环会掉在毫无关系的村冈家里呢?为了便于理解请您解释清楚。如果您不愿意解释,我们就将您的指纹与作为凶器使用的花瓶上的指纹进行对照检查,请协助。”牛尾抓住关键,给了弓子致命一击。

正文 第十一章 不能分享的章苦恼

<er top">1</h3>

松永弓子招认了犯罪事实。

“是我杀死了北崎和村冈。到东京后不久我认识了北崎,在横滨他的公寓里同居了一段时间。

“北崎当时专干捣腾女人的勾当,就是把女孩子转来转去地介绍给横滨、川崎那些有舞厅的酒店和酒吧。我也按北崎的吩咐在横滨、川崎的好几家酒吧干过。他介绍女孩子收取介绍费后,再把女孩子转到其它店,来回骗取介绍费。后来他计划抢劫以前曾借过几次钱的高利贷者丸尾的钱财。因为晚上都是紧锁门户,所以才提出白天装作借钱人行抢。我虽然劝阻过他不要干那种事,但他劝我光捣腾女人赚不了几个钱,干一次大的,把弄来的钱作资金,两个人合伙做买卖。当时我正热恋着北崎,不知不觉中就按他的话去作了。北崎作案时,我在外边观风,当时决没有想到北崎会杀了丸尾。

“作案中,眼中进了灰尘的明石先生进到院子里来,当时吓了我一大跳。

“明石先生似乎已经不记得,我在横滨一家带舞厅的酒吧工作时,恰巧明石先生打工到这家酒店来当服务员。不久我辞掉了工作,所以和明石先生虽然一起工作只有三天,但我记得他。

“当明石先生进到丸尾家院子里来的时候,当时想也许是因看到我才走近的,后来才知是迷了眼误闯进来的。当时我急得不得了,真怕这时候北崎抢了钱出来。但明石先生眼睛看不清楚,不把他打发走,我们也没法脱身,所以替他清除了眼中的灰尘。

“明石先生走后,北崎出来了。听说杀了丸尾我吓坏了,北崎说她反抗没办法,但我想他可能开始就打算杀死她。这样我也就无奈地成了同谋犯。当时我想明石先生如果以后知道了这起杀人案,肯定要和我联系起来,所以我们连家也没回就逃走了。我对北崎愈来愈感到害怕,那以后不久就和他分了手。

“六年之后,我认识了松永并定了婚。定婚不久,又见到了北崎。他秘密跟踪我,查明了我的地址,逼我重新和他交往。当时北崎也已经结婚,他逼迫我,自私地说如果作为咱两个人的秘密,恢复往日那种愉快的生活,我们的人生就会更加丰富。当我拒绝时,他就威胁我,抢劫杀人犯的同谋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呢?!当我说如果过去的罪行败露,你现在的优越地位、幸福的家庭就全完啦。北崎鼻尖上挂着冷笑说,只要咱们俩不说就不会败露。

“我领悟到只要北崎活着,我这一辈子都要受到他的威胁。即使和松永结婚,只要北崎在,就不可能幸福。一想到这不祥的阴影要一刻不离地伴随我的一生,就萌发了要杀死他的念头。不过当时这一想法还比较含混,什么时候、怎么杀都没有具体地去想。

“11月20日夜,北崎来电话说他妻子有些异常,好像在策划什么,你来陪我。强行把我约了出去。北崎对我说,最近他和夫人的关系很僵,他夫人已经提出离婚,但突然又提出想去远游,肯定在策划什么,所以你随我一起回家。可是到北崎家一看,夫人不在家。北崎说他想在老婆回来时让她看看,于是就想拉我上床。当时我想现在正是绝好的机会,就装作顺从的样子,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用放在起居室的水晶花瓶照着他的后脑用力地打了下去,北崎没有任何反抗就倒在了床上。当时我觉得这死得也太容易了,所以不相信他真的死了,就用有了杀他的念头之后买的刀子照着他的胸部又刺了一下。刀子被丢进了我回家途中的垃圾中。

“当时本以为没有人看到,但村冈那时已经在北崎家。他看到北崎带了个女人回来,就想恶作剧,藏在壁橱里看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作案后,他秘密跟踪我的车并查明了我的身份,然后开始对我进行恐吓。他捡起我扔的刀子作为恐吓我的武器。村冈对我说,你要是想让我不张扬出去,那以后就得按我说得去做。不仅我的身体,还索要我的财物。

“我和北崎是同案犯,相互处境相差无几,但村冈对我却占有绝对优势。他说,你是我的奴隶,你只要忠实地执行你主子的命令,我也不打算破坏你的家庭。但是不管什么时候,在任何情况下,别忘了在你的丈夫之上还有你的主子我。

“我杀了狼又引来虎。对于已经杀了北崎的我来说没有什么可犹疑的。不除掉村冈那北崎的死毫无意义。为了使村冈放松戒备,我决定充当他顺从的奴隶而且答应他的各种要求。按照他的要求我交出了自己的财物和肉体,性交时无论多么屈辱的体位我都强制自己忍受着。看到这种情况,村冈完全对我放了心。1月25日夜,我被叫到村冈家,我决定就在那天夜里动手。

“村冈完全解除了戒备,他做梦也不会想到顺从的奴隶还隐藏着危险的牙齿。村冈比北崎死得更容易。仅刺了一刀就断了气,根本用不着再刺其咽喉。

“房间内无一遗漏地进行了检查,未发现有人藏着,不会有人知道我和村冈的关系。我没有受到任何人的盘问就从村冈家逃了出来,自信这是一次非常完美的犯罪。杀死村冈后,我取回杀北崎的刀,把它和杀村冈的刀一起都扔进了东京湾。以后才发现耳环不见了,但不记得在哪儿丢的。就是掉在了村冈家,也不会知道是我的东西。怎么也不会想到村冈家邻居的鹦鹉会把它吞下去。即使从邻居的鹦鹉笼子里发现了耳环,只要在婚礼上没与明石先生再次相见,还是可以立足于完美的犯罪,去构筑自己幸福的家庭。

“我觉得自己干了对不起丸尾女士的事,但对北崎、村冈,那是他们罪有应得。那两个人是女人的仇敌,只要他们活着,除我之外,可能还会有许多女人成为他们欺诈的对象。”

<er h3">2</h3>

根据弓子的供述,三起杀人案一举解决。虽然丸尾杀人案搜查总部早已解散,但多摩警署的川合与幸区警署的花井作为临时参与者应邀参加了新宿、玉川两警署合办的工作结束宴会。

“以前曾有过在作案之前,一位来找受害者的妓女把一枚领带夹从犯罪现场带到其它场所,致使案件得不到解决。但像本案这样,黄背绿鹦鹉把物证从现场移到其它地方还是第一次。”牛尾说。

“不管耳环怎样,如果明石和弓子如果没有再见面,就像弓子说的,也许完美的犯罪就得逞了。”青柳说。

“不论怎么说,北崎和弓子同居那套房间的锁和丸尾家的锁同属20套相同样式中的两套,恐怕这种偶然巧合太令人吃惊啦。”主川警署的永井插嘴道。

“与其说是偶然巧合不如说是因缘呀,所以北崎才会把丸尾被杀现场丸尾家的钥匙误认为是自己的带回了自己的家。因为北崎没回家就逃走了,所以那把钥匙也没在自己房间的锁上用过。如果没有那把钥匙也不会和丸尾案联系在一起。”栋居接着永井的话说。

“我想松永弓子只要不杀死北崎,和松永建立起来的幸福家庭可能还会维持下去。不管受到北崎怎样的威胁,两个人的处境是对等的。就是毅然决然地拒绝北崎,北崎也不敢挑明维系着自己命运的那些罪行。何况丸尾被杀是北崎下的手,弓子只是在外面观风而已。她并没有认识到是北崎杀死丸尾的,实际上他比弓子的处境更糟。”幸区警署的花井说。

“这不正说明她是多么爱松永吗?她大概是不想让任何一点小小的阴影落在她和松永建立起来的家庭中吧!”川合的声音中带有些许的凄凉。

“她是想驱除小阴影而自己陷入了黑暗之中。但即使不杀北崎,她这一辈子也要拖着丸尾被杀的阴影。”那须也参加到他们的谈话之中。

<er h3">3</h3>

“凶手抓住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

“是你的推理才导致抓捕凶手的,完全是个专业刑警啦。”

“就因为我多管闲事,才毁了朋友的家庭。”

“没那回事。即使凶手没被捕,也不可能杀了两个人,还若无其事地建立什么幸福的家庭。”

“但是凶手不惜杀死两个人来保护自己的家庭,这样的决心也真是不寻常。”

“确实是不寻常而是有些异常。作为松永他要是知道自己的家庭建立在两具尸体之上,他绝对幸福不起来。”

“所以说不知者心不烦呀。”

“即使松永不知道,可弓子知道啊。本来夫妻两人共同承担的苦恼,弓子必须这辈子一个人背负下去,这种决不能和丈夫分享的苦恼,只要想想精神就会崩溃。”

“你大概没有什么和我分享的苦恼吧?”

“怎么可能有呢?傻瓜!”优子温柔地瞪了明石—眼。

但是明石并不清楚,当他绑架优子那天晚上,优子曾经想杀自己的丈夫。如果明石那天晚上没有绑架优子,那弓子现在的位置非优子莫属。

(全文完)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