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谋之盛世长歌 - xp1024.com
《嫡谋之盛世长歌》


第一章 家破

越国,承乾四年,冬。

长安城已连下了三日的大雪,越国皇宫无数的亭台楼阁尽皆被渲染成了白色,似要掩盖近几日整个长安无数被抄家灭门人头落地的痕迹。

路上行人匆匆,竟是无人再敢驻足谈论,更无人敢替河西王顾氏一族求情。不知有多少人因为一句无心之语被牵连,当真是君王一怒,血流千里。

阳光透过云层洒向大地。顾云夏身穿一身大红色宫装迎着阳光站在城墙之上,遥望着朝阳门的方向。

因为今日,她顾家之人将在朝阳门满门问斩,她贵为皇后却连至亲之人的最后一面都不能见。

说她父亲造反,她是如何都不肯信的,可是她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夫君,当朝的圣上信了,且深信不疑。

仅凭着几封来往书信,就匆忙下令,顾氏诛连九族。如此匆忙,又如此草率,想来,他该是蓄谋已久了吧。

顾家助他登上帝位的那一天,就注定了,顾家还有她这个皇后都已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一日不拔除,世人便会记得他的帝位是顾家帮他才得来的,他也就更难受一日,也难为他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忍不下去了。

阳光洒在她红色的长裙上,裙摆上绣着的金线凤凰映着阳光,似要展翅欲飞。单薄的背影是那么的悲凉。

“姐姐,你又何苦呢?这里可看不到朝阳门。”顾云夏听到声音转过身。只见不知何时走来一位身穿蓝色宫装的女子,那女子见她转过身便笑意盈盈的微微福身行礼。

“皇上开恩,念在与你是结发夫妻而你又曾诞下二皇子的份上恕你无罪。虽然如今二皇子已不在了,但是姐姐可千万别再惹怒了皇上。

要不然你这后位可就岌岌可危了呢。”蓝色宫装女子看着顾云夏,口中说着劝慰的话,却笑的越发肆意。

顾云夏看着眼前的女子还有什么不明白,原来那个人是找到替代顾家的存在了,而且比顾家更听话,更容易掌控。

难怪会那么轻易就对顾家这般雷霆出手。

“后位,我要这后位何用,是能换我儿死而复生?还是能保全我顾氏一族免于灭族之祸?”当初若不是以为那个人会是她的一心人,她还真不在乎这后位。

她的父亲是世袭河西王,坐镇河西府,有天下粮仓之称,手握北汉近半数兵权。

她只恨当年没有听父兄的劝阻,一心要嫁给那个人,原来那些海誓山盟,白首之约,都是假的,他只是想要借助顾家来增加他的筹码罢了。

“姐姐,你这就错了,你难道还不明白么?若你不是皇后,那二皇子就不会莫名其妙的溺水淹死,而顾家,也不至于失了这百年基业。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朱明鸢红唇微启却吐出了这么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你说什么?皓儿的死不是意外?”

“当然不是,姐姐是不是奇怪,当年彻查的那么彻底为何还会有隐情是么?”朱明鸢说到这里,嘴角轻扬,扶了扶头上的凤钗,轻笑。

“因为是那是咱们的皇上亲自派人去做的啊。”朱明鸢声音温柔,就如同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一般。

顾云夏闭上眼睛,不去看她,回想过往种种,原来都是一场骗局。

海誓山盟是假,满心疼爱是假,都是假的,若他真心爱她,便不会狠心不让她的儿子长大,他还那么小,怎么会忍心。更不会处心积虑的想要顾家人死绝了才好。

她一直以为,她的人生是那么的完美,有一心疼爱她的父亲和几位兄长,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夫君,亲如姐妹的好友。

她竟从未想过,除了父兄,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利用她罢了,落得今日这般田地,原来都是因为她,是她害死了父兄,族人,甚至是自己的儿子。

顾云夏不愿睁开眼去看她,可她却不愿意这么轻易的放过顾云夏:“姐姐可知,二皇子是生生被人溺毙,然后才扔在湖里的。”

似是想起当日的场景,朱明鸢的声音里竟然多了几分轻快,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天真。

顾云夏听着,不由心中一痛。原来竟是如此么?

她还记得,当日不过三四岁的皓儿偷偷的告诉她,上书房里夫子又夸了他,等父皇回来,他要告诉父皇,他能背出前一日夫子教授的文章了。

可谁知,不过半日的功夫,便传来二皇子溺毙的消息。亲眼看着儿子的尸首从湖里打捞上来,无疑是一刀一刀的剜她的心。

“姐姐应该知道,皇上是绝不会允许一个有着顾家血脉的皇子活下去的。”朱明鸢看着顾云夏一脸的痛苦,声音瞬间变得冷漠。

“你说什么?”顾云夏不可置信的问道。当初他也曾那么疼爱那个孩子啊。孩子出世的那天,他明明也很高兴不是么?

“历朝历代挟天子以令诸侯并不是没有,外戚强大的皇子,又如此年幼,若真有一天,顾家拥立二皇子为帝,也不是不可能嘛,皇上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朱明鸢就是要看着顾云夏痛苦,她越痛苦,她心里就越畅快。

“不可能,我顾家满门忠烈,岂会如此行事。”

“你说了没用,只要皇上觉得可能就行了,姐姐,你知道我当初费了多大劲才让皇上下定决心杀了二皇子么?”朱明鸢越说越痛快,她如此费尽心机。

当年的真相,怎么能不亲口告诉顾云夏呢。

顾云夏目不转睛的盯着朱明鸢,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如此恶毒,皓儿虽不是她亲生,却也叫了她这么多年姨母,她怎么能?怎么敢?

“对了,姐姐,忘了告诉你了,皇上已经下令,你的外祖萧家,因涉嫌参与顾氏谋逆,满门抄斩,不论男女!”朱明鸢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轻描淡写的说道。

萧家一门上下五十四条人命啊,竟也以如此莫须有的罪名获了刑,朱明鸢说起来,竟然不过一句笑料而已。

“朱明鸢,你等这一天是不是很久了?”顾云夏看着朱明鸢淡淡的问道。她自问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她从不曾对不起朱明鸢。

可是却是朱明鸢的父亲拿着所谓的证据诬陷顾氏一族谋反。也是朱明鸢的父亲在顾家倒台以后。

接手了顾家半数的兵权,刚封的武阳侯啊。之前以为他们是获益者,没想到,原来竟是参与者,甚至是谋划者。

“姐姐为何这样问?”朱明鸢一愣,明明已经家破人亡,为何顾云夏还能如此云淡风轻,仿佛之前的痛苦都不存在一样,凭什么。

“明鸢,你我多年情分,我竟不知,原来你这么恨我,恨不得我家破人亡?是么?”想她顾云夏聪明一世,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满门抄斩,幼子丧命,还牵连外祖一家。她还留着这后位何用?

“顾云夏,你知不知道,从小到大,我无数次的希望你去死。凭什么?你就可以永远那么的高高在上,我却得左右逢源。

有你在的地方,我永远都只是你的绿叶,我受够了。受够了所有的目光都注视着你,论才情相貌,我哪点输给你?就因为你是河西王府的郡主,而我只是兵部尚书的女儿么?

凭什么?他眼里心里就只有你一个,顾氏谋反,株连九族的大罪。他都能继续让你做你的皇后。

你知不知道,从小,我就想,长大以后我要嫁给他,做他的王妃。

可就是因为你,我从本该母仪天下的皇后,变成了可有可无的玉妃。

若不是因为他,这些年我早就不会跟你有任何来往!那样,我也不必如此恨你!”朱明鸢低头看着手上的护甲,漫不经心,却又满含恨意的说道。

都过去了,毕竟她要赢了不是么,顾氏满门抄斩,凭什么顾云夏活着,她要她去死。

“你如此在乎,当年为何却从未说过?”

“我说了,你会让么?不会,顾云夏,别装出来一副施舍的模样,我不稀罕,如今我不一样得到了他,你死了,我就是皇后。

我会和他并肩而立,我会替你母仪天下。”朱明鸢看着顾长夏嘴角笑的越发张扬,她再也不用忍受日日跟在顾长夏身后,只能默默的注视着她与皇上夫妻恩爱琴瑟和鸣了。

那样的场景,每多看一次,便会多心痛一次,也就更多恨她一分。

“是么?明鸢咱们来打个赌吧,用我的命,来换你永远得不到后位!”话说完便拉起朱明鸢的手。

顾云夏不是不恨,只是恨又能怎样。拖上她一起去死么?她死了就能换回那些无辜冤死的人回来么?

“你想干什么,放开我。”朱明鸢慌了,她生怕顾云夏不管不顾的拉着自己跳下去。这么高的地方,一定会摔死的。

顾云夏看着远处奔来的那明黄色身影,扯起了嘴角,笑了笑,松开了朱明鸢的手。

朱明鸢本想挣扎,大力之下顾云夏又突然松了手,收力不及,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而顾云夏则跌落了下去。

与其让她陪着她死,不如让她活着,让她亲眼看着这后宫越来越多的女人,让她嫉妒到发疯,让她生不如死。

“不……”明黄色身影终于冲到近前,只来得及抓住一片衣角,看着一身红衣的顾云夏带着笑容落下,这身衣服他认识,这是他们大婚那一日的婚服。

“云儿……不……”顾云夏落地之前只看见那人伸出的手,和耳边那呼啸的风,还有城楼上那人撕心裂肺的声音。

果然,做戏做全套,这位怕是入戏太深了啊。

只可惜,她死都不会原谅他,她之所以奋不顾身的跳下来,是的,跳下来,并不是朱明鸢推她下来的。

只不过看起来像被推下来的罢了,就是为了赌,赌他留她一命是为了堵天下悠悠之口,免得落一个刻薄寡恩的名声。

而朱明鸢,害死皇后的罪名,就算要不了她的命,也足以让她永远也得不到后位。

而她,在这个世界上已再无牵挂,死了也是一种解脱。只是,若有来生,万不可这么蠢了。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天空突然亮起的一抹金光,一闪而过。

第二章 重生

“小姐,小姐,醒醒,该起床吃药了。”顾云夏听着这声音睁开了眼睛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丫鬟打扮的少女。

这是幽冥地府么?只是这屋子的装扮为何竟与越国京城大户人家的装饰布料如此相似,只是要差上许多。

“这是哪里?阴曹地府么?”顾云夏迷迷糊糊的问道。

“小姐,您说什么胡话呢?这里怎么会是阴曹地府呢,您可不要吓我啊。您是不是那里不舒服,我这就去请大夫。”丫鬟装扮的少女一脸担忧的说道。

顾云夏晃了晃脑袋,慢慢恢复清明,忙拉住少女的手。

原来因着顾氏和萧氏满门抄斩,她带着满腔仇恨和绝望至城楼跳下,以为能前尘往事便如云烟。谁曾想,上天竟然与她开了一个玩笑。这是死而复生么?

许是顾云夏久不开口,丫鬟装扮的少女连忙劝道:“小姐,舅老爷一家都已经去世了,您千万别再难过了,您再这样为了顾家跟侯爷和夫人争执,侯爷真的就把您送去别院了,那才叫得不偿失呢。”

顾云夏按了按自己额头,不动声色的听着,顺便打量着周围,她本以为这里只是普通的大户人家的卧房,哪成想竟是个侯府,只是奇怪了,长安城哪个侯府竟然落魄至此。

“你去拿面铜镜过来。”

少女看了看顾云夏,只得去梳妆台抽屉里拿出来一面小小的铜镜。

顾云夏毫无波澜的看着铜镜里清丽消瘦的容颜,内心已如惊涛骇浪般翻腾,这张脸与自己竟然有五分相似,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眼睛。仔细看去,柳叶弯弯眉,长长微卷的睫毛下,一双丹凤眼沉静如水。恰到好处的鼻子,朱唇皓齿。

竟比原本的顾云夏还要绝美艳丽上几分,至少,她还很年轻。

久远的记忆回归,她曾经见过镜中的少女,那时候的她跟随着她的母亲穆阳侯夫人也就是顾云夏的堂姑母进宫看过她。

娇娇弱弱的喊着一句表姐,只是可惜,那么温柔端庄的堂姑母,竟然三年前染病去世了。那时候,表妹才十三岁吧,至那以后,穆阳侯府就传出表妹深受打击,不愿出门,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虽然已经多年不见,但她还是认出来了,这世上能与她如此相似的人,也只有她的表妹,穆阳侯府嫡女陆遥期。只是,如今她在这,遥期去哪了?

细看这个房间的摆设,原来姑母去世后,表妹的日子如此的不好过。

“小姐,你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锦儿去请大夫好不好?小姐你不要吓锦儿啊。”锦儿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顾云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刚醒来,头有点痛,锦儿,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一身的伤?”

锦儿心疼的看着她,一脸担忧:“小姐,小姐不记得了么?三天前,舅老爷一家因为河西王府谋反被诛连,满门抄斩,小姐想为舅老爷一家收尸殓葬,但是侯爷不同意,还打了小姐,小姐一不小心从台阶上滚了下去,撞到了头,小姐,还疼不疼?”

顾云夏看着镜中脸色苍白的少女,原来,你也是因为那件事才丧命,原来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这一身的伤啊,滚下台阶的时候多疼啊。表妹,对不起……

锦儿看着她又开始出神,连忙道:“不行,奴婢还是跑一趟去找个大夫来吧,小姐一定是磕坏了。”说着就转身往外走。

“别,锦儿,我没事,就是……就是想起舅舅一家,心中难过罢了……嘶……”顾云夏连忙抬起手阻止她,抬起来才发现,手钻心的疼。

闻言,锦儿连忙走到床前,看着自家小姐身上的伤,一脸心疼,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小姐还是想开点吧,河西王府那样的权势都因为谋逆的罪名死的死伤的伤,满门抄斩啊。更何况舅老爷一家呢。”

“既然牵连那么多人,为什么咱们侯府无事?穆阳侯府不也是顾家的姻亲么?”顾云夏疑惑,这不是那个人的性格啊,他不是深知斩草除根的道理的么?怎么会放过穆阳侯府。

“嘘,小姐,可不能乱说,你忘了,现在的夫人那可是宫里玉妃娘娘的亲姑母,武阳侯平叛有功,皇上怎么会诛连他的亲姐姐呢?”锦儿一脸惊吓的连忙捂住她的嘴巴,压低了声音说道。

是了,朱明鸢的姑姑曾是穆阳侯府的妾室,姑母还活着的时候,她曾听姑母提起过,原以为是个安分守己的,看在朱明鸢的面儿上,姑母待她也很不错。

姑母死后,怕是已经扶了正了,武阳侯怎么会忍心为自己牺牲很多的姐姐受此诛连而家破人亡呢。

只是再是扶正,她终究还是个妾室姨娘,表妹变成如今这样,想来也是她的功劳。姑母突然去世,想来也是另有隐情的吧!

“嗯,我知道了,你刚才说死的死伤的伤,难道那河西王府还有人活着?”顾云夏看似转移话题,其实却问着自己最关心的事情。

朱明鸢明明说过,顾家没有一个人逃脱,就连她云游四方的三哥都无能幸免,现在听到还有人能活着,她怎能不震惊。

“小姐,坊间传闻,河西王世子被押解回京的路上失踪了,三公子下落不明。这两位是死是活尚未可知。”锦儿小心的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

“此话当真?”

“奴婢是无意间听大小姐和四小姐身边的丫头闲聊时说的,不知真假,只是那两位确实没有尸身是真的。”锦儿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可是她心里也知道,自家小姐虽然胆小怯弱,但是对舅老爷一家,还有三天前丧命的宫里那位皇后娘娘那是真心的亲近。

“陆遥雪和陆遥柔?是她们闲聊还是有意说给你听?”她之所以知道陆遥雪和陆遥柔,那是因为,她们的名字都出现在了今年大选的秀女名单上,碰巧听到这样的事情,很难相信是巧合。

怕是有心而为,到时候一旦流言四起,迫于流言,也只能把表妹送去别院了吧。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计。

“奴婢也不知道……就是刚好路过听她们说了一句。”锦儿一脸茫然的说道。她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对了,宫里如今什么情况?”顾云夏假装不经意的问道。只是手已经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一团乱麻,三天前,玉妃娘娘当着皇上的面把皇后娘娘从城楼上推了下去,皇上大怒,本想废去她的妃位,幽闭冷宫,多亏武阳侯磕头请罪,又联合诸多大臣求情,说顾氏乃是罪后。

河西王府谋逆,顾氏本就该废去后位,永世不得出冷宫,是皇上仁慈,才留她后位,可怎知顾氏没有不轨之心。如今玉妃为了皇上的安危,才失手推了顾氏,一片忠心可鉴,万不可废除妃位。

所以才只是禁足,但是皇上说了,玉妃狠辣无情,害死永宁皇后,有生之年绝不会立她为后。以慰永宁皇后的在天之灵。”锦儿觉得虽然不能立为继后。

但是玉妃可是宫里位分最高的娘娘了,立不立后的又有什么关系?父亲又是握有兵权的武阳侯,难道还怕有人欺负她不成?

这些大臣惯会颠倒黑白,竟然能说成朱明鸢为了皇帝安危才杀害皇后,也是够可以了。

不过这永宁皇后就是给她的封号么?永宁?呵,是怕她死后不得安宁回来找他们复仇么?终归还是心虚吧,那么多无辜的性命。

且让他们得意一时吧,大选过后,希望朱明鸢还能笑的出来,五年一次大选,三年一次小选,每年都会有年轻美貌的女子入宫,永不能封后,希望她将来不会后悔。

“嗯,我知道了,锦儿,你先出去吧,我还想睡会儿。”顾云夏收起眼中的情绪,低声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她倒要看看,这陆家人到底能翻出什么花样。

“是,小姐,您把药喝了,奴婢这就退下。”锦儿端起桌上的药碗递给顾云夏,看着她喝下去,又扶着她躺下,这才转身出去。

顾云夏躺在床上,却并没有睡去,只是闭上眼睛,回忆刚刚听到的消息,她本以为这个世上她已无半分牵挂。

原来,她的哥哥们或许还活着,顾家人还没有死绝,那,河西王府血仇,她前世的怨恨和不甘,这一次,是不是就该了结了……

顾云夏并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她出身河西王府,当年先帝亲封的长宁郡主,河西王亲自教养长大,与顾府男儿并无半分差别。

她这过往二十三年的岁月,比别人一辈子经历的苦难都要多上许多,逝去的人一个个出现在她眼前,父亲,母亲,兄长,叔叔婶婶,叔公一家,外祖一家,还有皓儿。

无一不在提醒着她所遭遇的惨状,更提醒着她,她既然活了下来,那就该替他们讨回这血海深仇。

所有因为河西王府受到牵连逝去的生命,她的血亲们,她顾云夏在此发誓,这一世,她定要这越国皇室,要那慕容晰,要所有参与陷害他们的人付出代价。

既然老天让她继续活着,那她一定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从此,她便是陆遥期,她会替表妹活下去,更会把那些她受过的欺凌,加倍的还回去,因为她不止是陆遥期,更是顾云夏。

第三章 赏梅

“小姐,荣安堂老夫人身边的巧儿姐姐刚刚过来递了话,老夫人说外头下着大雪,您身子又弱,这几日便不用去请安了。”锦儿掀开看似厚重却略显破旧的帘子进来。

一同进来的还有飘扬的落雪以及门外的寒冷,陆遥期隔着用来隔断外间和内室的轻纱帘子看着锦儿满头满身的雪,想来夜里的雪下的极大,这会儿天都亮了还未停。

不然老夫人怎么会让人来传话说免去请安呢,这么多年,她何曾有过一丝好心。

若不然,表妹身为穆阳侯府唯一的嫡女怎会住在这般破旧的院子,身受重伤却无一人前来探望,又怎会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

“锦儿,我躺着的这几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老夫人为何突然免了请安了?”经过昨日陆遥期已经能够接受自己死而复生的现状了。

“回小姐,奴婢去偷偷打听了一下,今日宫里传出消息,二老爷家的大小姐过了年就能入宫当贵人了。

咱们府里的四小姐也被赐了婚,过几个月就要与昌平郡王完婚了。所以这几日来了许多前来祝贺的人。今日,听说是老爷要宴请永安王,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锦儿一脸紧张的回答道。

自家小姐从三年前夫人仙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出席过京城中这些名门贵族的宴会,更甚者,如今这位夫人连自家来客人都不许她前去大厅。

只是,如今的小姐瞧着似乎有些不一样。毕竟是去过鬼门关一趟的人了,心里难免不会觉得气愤。

“原来如此,他们是不是又想对外说是我自己身子弱不愿见人的,对么锦儿?”陆遥期呆呆的看着被面说道。

“小姐,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不让去就不去了吧,咱们现在先把自己的身子养好,身子好了,到时候你想去哪,都是可以去的。”锦儿知道自家小姐难过,可是摊上这样的家人,又能怎么样呢?

“嗯,也是,等咱们收拾一下,一会儿去梅园看看吧,躺了几天,有点难受。”陆遥期说完便自己下了床。

接着,在锦儿的服侍下洗漱完毕,又让锦儿替自己梳了个好看的发髻,穿上一件浅色绣四季海棠花的半旧棉衣。

一切收拾妥当,距离刚刚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了,外头的雪也下的小了一点。主仆俩一人撑着一把伞这才出门打算往梅园方向去。

说起来穆阳侯府,陆家老太爷,原本只是普通的军营校尉,只因为先帝还在时,老穆阳侯孤身一人为救先帝丧了命,先帝感念其功德,下旨封了个穆阳侯,明旨昭告,可传三代,三代以后才开始降爵传袭。并亲自选了这座府邸,以示皇恩浩荡。

“小姐,夫人说了,您身子弱,前面您就别去了。”刚走到一大半,便有守门的丫头拦路劝阻着不让过去。

“大胆,小姐想去赏梅,也是你这个三等小丫头能拦着的?”锦儿见不得陆遥期受委屈,往前一步说道。

“锦儿,不得喧哗,还不退下,你看,我就去梅园转一圈儿就回来,躺了几天,有点难受。行个方便可好?”陆遥期拉住还要继续说话的锦儿,看着守门的丫鬟温柔的询问。

“小姐,您就别难为奴婢了,不是奴婢不让您去,而是夫人吩咐了,今日咱们府上会有贵客,您身子弱,贸然前去,冲撞了贵客可就不好了。”守门的丫鬟一脸惊吓的跪在了地上,夫人身边的张嬷嬷特意来吩咐的谁要是敢让六小姐去了前边,那就别怪夫人将他们发卖出去。

“大胆狗奴才,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六小姐那可是咱们府上的嫡女,哪里是她不能去的,我看你们就是奴大欺主,若是四小姐在这,我看你还敢拦着不让去么?”陆遥期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

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走来一位身穿紫色丫鬟衣裳的少女,怀里抱着一个红色大氅嘴上却咄咄逼人的说着。

“我的小姐嗳,您怎么自个出来了呢,这外头天寒地冻的,您刚养好的身子骨再冻出个好歹,那老夫人还不得心疼死啊!

锦儿,你也是,出来怎么不知道让小姐多穿点衣服?也没给六小姐带个手炉?

你要是把六小姐冻着了,你看老夫人不扒了你的皮。”紫衣少女一边把大氅给陆遥期系上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岚止姐姐,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锦儿看一眼陆遥期麻溜的认了错。

“怎么,还不起来?真是铁了心的不让六小姐过去这个门了是吧?那好,咱们就一起去找老夫人说道说道。

看看这府里的规矩什么时候变成嫡小姐出门逛院子还得看你们这些奴才的脸色了?”岚止嗔怪的瞪了一眼锦儿,往前走两步行至守门丫鬟的面前站定,一副你不让过去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岚止姑娘,并不是奴婢不愿,而是夫人……”守门丫鬟刚要辩解。

“让开,老夫人自有安排。至于夫人,要是心中不满,大可去荣安堂找老夫人说理去。”岚止毫不客气的打断她。说罢便退到一边让陆遥期过去。

陆遥期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丫头,又看了看岚止,不知道这两位的主子到底想干嘛?

往前走出一段距离,陆遥期见岚止不说话开口问道:“岚止姐姐,祖母可是有什么吩咐?要不然怎会无端端的让你跑这一趟。”

“也没什么事,就是老夫人想起来,您也有十六岁了吧,也该多出门走动走动,总待在府里闭门不出也不像话。

所以才让奴婢来传话,老夫人说了,今日这院子,您想去哪都成。”岚止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前院,能不能领会老夫人意图就看六小姐是不是够聪明了。

原来如此,穆阳侯府这是想要和永安王结亲,这才想起来她这个嫡女。荣安堂里老夫人这算盘打的是真好,穆阳侯府要想挤进权利的中心,怕也只能靠联姻了。

陆遥期忍不住的愤怒,原来,她们就是这么对待表妹的,联姻?满京城谁不知道,那永安王就是个纨绔,吃喝玩乐无一不精,家中已有数房侍妾姨娘了,她们竟敢……卖女求荣……

“哦,当真如此?那先前夫人怎会不许我前去呢?”陆遥期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不管她们想耍什么花样,她都不会让她们得逞的。

“夫人说了,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真有意,老夫人做主就是了,不必问过六小姐,可是老夫人毕竟是您的亲祖母啊,怎么能不让你见上一面呢。”岚止语气悠悠,心里却忍不住的难受。

呵,汀澜苑那个女人惯会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只是可惜夫人去的早,只剩下这么一个女儿了。

“所以,她们是铁了心了要促成这件事了?”陆遥期攥紧手里的丝帕问道。

“嗯,小姐千万小心。奴婢只能送你到这了,这就得回去了。锦儿,照顾好小姐。”眼看梅园就在跟前了,岚止说完便告退离开。

沿着梅园专门观景用的走廊走到闻香亭,陆遥期不得不感叹,穆阳侯府的梅景当真是一绝。

红色的梅花映着白色的雪,分外的好看,有几枝竟伸进了亭子里,阵阵幽香传来,难怪叫闻香亭。

陆遥期吩咐锦儿去找来笔墨纸砚,她突然想画一副梅花落雪图,这般梅景表妹却再也见不到了,画上一副,晚上回去偷偷烧给表妹,也算是她的一份心意。

如此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画算是完成了,一副闻香亭跃然纸上,亭外的梅树亦是栩栩如生,那三两枝伸进亭子没染上落雪的梅花也增添几分神韵。

“咦,小姐画的真好看。”锦儿惊喜的说道,小姐以前也画画,可似乎都没有现在画的好。

陆遥期突然似有所感的往东南方向看去,只见林间并无一人,奇怪,刚刚明明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为何没有了。

“这丫头,还挺敏锐的。还好我闪得快,要不然就被发现了。”这人正是刚刚盯着陆遥期的人,只不过却是在隔着一片梅林的观景楼上。

“五哥,你还说呢,你干嘛突然躲进这来啊,外头那么多人追你,万一找过来,你是不要命啦?”一身大红色衣袍的年轻男子整个人歪在椅子里气定神闲的说道。

“无妨,他们又跟不上,二哥越来越差劲了,想要知道我去干什么,也不派点能跟上的来。”说着他也停了手上的笔。

“这观景楼建的不错,还有笔墨纸砚,只是这梅景,还是咱们那好。”红衣男子看了看窗外的风景,又看了看那人放在桌子上的画纸。

“五哥,你画的可真好看,送我呗。”红衣男子见他不说话又继续说道。

仔细看这幅画,画的不正是对面闻香亭里正在作画的陆遥期么?同样的选景,唯一不同的是,陆遥期在画亭子梅花,而他画的是亭子,梅花和画梅花的人,也难为他这么好的目力。

“想都别想。回头让揽月去查查她,我总觉得很熟悉。”那人似乎在想他是不是在哪见过陆遥期。

“五哥,你不会是喜欢上人家了吧?也对哦,舅舅说了很多次要给你娶亲了,你都不同意,原来是不喜欢咱们那边的姑娘啊。

要不一会儿回去我给舅舅传个信,咱们回去的时候带回去一个?”红衣男子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说道。

“东方毓靑,你给我闭嘴,回去敢胡说八道你就死定了。有人来了,咱们走。”本想威胁他一番,,真是越大越没个正形,谁知竟听到有人往这边来的动静。

说着便闪身出了观景楼,走时还不忘拿起桌上的画。

东方毓靑麻利的把东西恢复原状,也闪身出去了。

第四章 永安

东方毓靑两人走后,只见一群丫鬟小厮簇拥着几位身穿各色华服的男女出现在梅园中。

其中一人说道:“早就听闻穆阳侯府的梅园乃是绝色,只可惜平日里,侯爷并不轻易单独邀人来府上做客。本王竟从未来过这梅园,今日一见,倒是觉得过去这么多年给白白耽误了。”

“王爷真是说笑了,只要王爷喜欢,以后您可以常来。爹爹一定欢迎您的大驾光临。”一身浅蓝色衣裳的陆遥柔娇柔的说道。

“是吗?那往后有景可赏的时候我得常来,雪柔姑娘也不必客气,待日后你与本王的九弟成了亲,那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这位就是永安王慕容昕了。

先帝的第七个儿子,自幼由如今的太后抚养,太后当年对他尤如亲子。所以慕容晰登基后他也是被封的唯一个亲王。可见,慕容晰对他昔日的其他弟兄们并没有什么优待。

“那雪柔便多谢王爷了。”陆遥柔柔声的说道。

一行人走走停停的逛了大半个园子,突然,一直落后众人半步的陆致远说道:“王爷逛了一圈,想必也累了,前面有一座亭子,名曰闻香,在那煮酒烹茶想来定能入王爷法眼的。”

“哈哈,还是陆三公子细心,本王光顾着欣赏美景,却忘了几位姑娘该觉得累了,真是该打,既然陆三公子提议去闻香亭。

那咱们就去闻香亭,各位觉得意下如何?”慕容昕笑了两声转身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几位女子询问道。端的是一副风流倜傥,彬彬有礼的模样。

“但凭王爷做主。”这几位不是别人,正是陆府二老爷家的两个庶女,二小姐陆瑶茵,三小姐陆瑶婷,一个庶子,四公子陆致诚和穆阳侯府的四小姐陆遥柔,五小姐陆瑶悦,跟在最后的是三公子陆致远,其他那些都是丫鬟仆人。

“那咱们便走着。”

走在后面的陆致远悄悄的吩咐小厮去准备烹茶的器具,以及各色点心。

行至闻香亭,永安王第一个看到陆遥期,只见梅花掩映间,她一身红衣上撒落点点飘雪,竟有比这满园梅花还要多上几分娇艳。

“陆遥期,你怎么会在这?”陆遥期正打算离开,迎面碰上前来的一行人。还未来得及打量来人就听见一声明显拔高的声音。

无奈之下只好前去见礼,陆遥期垂眸屈膝行了个礼:“臣女见过永安王,王爷万福。”

“免礼,你是?”永安王慕容昕略有疑惑的询问道,不知怎的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她的身上有一种他很熟悉的感觉。

“回王爷,这是臣的六妹妹,近日偶感风寒,身子不适,这才没有去前厅迎接王爷,还望王爷见谅。”陆致远看着陆遥期解释道。

他知道父亲祖母打算把六妹妹嫁给这个永安王,可是平心而论,他不想让陆遥期嫁给永安王。

凭什么他妹妹只能嫁个郡王,而陆遥期却能嫁给亲王,就算这个亲王不是个良人。

但是她嫁过去就是个亲王妃了。这也比她将来能嫁的都要好上许多。

陆遥柔一脸谴责的看着陆遥期说道:“陆遥期,你有病还不赶紧退下,你要是把病气过给王爷,你就是一死也难赎其罪。”

“就是,就是,就你这身子骨,一个月有半个月都是病着,你就别出门添乱了。”陆瑶悦一脸鄙夷的附和道。

“六妹妹,舅老爷一家都死绝了,你不知道伤心就算了,还有心思出来赏花,当真是铁石心肠啊。”陆瑶茵笑了笑,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二姐这是在提醒王爷,若论诛连,当算我们侯府一份么?”陆遥期抬起头盯着陆遥茵,似笑非笑的问道。

“六小姐说笑了,此事万不可再提,皇兄已经有了决断,就断不会因为旁的什么原因便牵连穆阳侯府的,”慕容昕笑了笑回头安慰众人道。

只是当他回过头看向陆遥期,一脸惊吓道:“皇嫂?你……”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止住。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答话,竟一致同心的假装没听到慕容昕脱口而出的那句皇嫂,只是心里无比震惊。

“早就听闻穆阳侯府的女儿个个都是绝色,如今一见六小姐,当真是不假。”慕容昕仔细看了看陆遥期,才发现并不是他的皇嫂永宁皇后,只是有那么几分相似,只不过刚刚初见,太过震惊。

“多谢王爷谬赞。我家小妹,不过蒲柳之姿,当不起王爷的夸奖。”陆致远笑了笑,收起心里的震惊说道。

“王爷这话就错了,我们陆家女儿这么多,怎么王爷见了六妹妹才说她当的起绝色二字,难道我们几个姐妹都貌比钟无艳?”陆瑶悦跺了跺脚不满的说道,她们几个陪他逛了一早上都比不上陆遥期短短的几句话么?

“五妹妹闭嘴,这话岂是你能说的。谁给你的胆子质疑王爷的?”陆致远一把拉住陆瑶悦,大声质问道。

“王爷莫怪,五妹妹年幼,童言无忌。”陆遥柔盈盈屈膝低眉浅笑着对慕容昕赔礼。

“无妨,无妨,本王不至于这般计较,几句女儿家的玩笑话,本王还能去回禀了皇兄不成,你们大可放心,本王向来不管这些的。”慕容昕摆了摆手,毫不介意的说道。

“六小姐,本王的侧妃过几日腊八要设宴,不知六小姐肯不肯赏脸去本王府中赴宴。当然,还有府中的几位小姐,若是愿意,本王回头让侧妃送帖子来。”慕容昕说着往亭子里走去,自顾自的坐下。

陆遥期有些惊讶,今日的慕容晰与以往的慕容昕有些不太相同,以前在宫里,他更多的时候会像个无赖,不学无术,甚是能闯祸。

今日却如此有礼。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不会是真的想要娶陆遥期为王妃了吧。

她其实不知,慕容昕在女人面前向来都是温柔知礼,要不然怎么那么多女人都明知道他风流史众多,还是甘愿给他做个妾室。

“多谢王爷抬爱,只是臣女前几日染了风寒,尚未痊愈,怕是不能前去赴宴了。”陆遥期特意强调了风寒二字,向慕容昕屈膝算是赔罪。

“出来半日,臣女也该回去服药了,王爷与各位兄姐慢慢逛,臣女告退。”陆遥期不等慕容昕说话便提出告退。

“本王又不是老虎会吃人,六小姐何必这么急着告退呢?算了,本王也不强人所难,你且去吧。”慕容昕本来看到陆遥期想逗弄一下,谁知这丫头这么不给面子。

一点都不可爱,跟自己皇嫂差多了。果然,就算皮囊有再多相似,不是终究是不是。只可惜,皇嫂也没了。

“王爷,这是我命人刚刚送来的好茶,和点心。泡茶的水可是梅花上的雪水,您尝尝,是不是有一股梅花的味道。这点心可是能和福韵楼的相比可,您也尝尝。”陆遥期走出去不远就听身后传来陆致远热情的招呼声。

看来,穆阳侯府是打算抱紧慕容昕的大腿了。只是,不知道慕容昕愿不愿意了,他可心知肚明,慕容晰绝不会乐见他与大臣结交。

走出梅园锦儿长出了一口气,头一回见王爷,吓得她大气都不敢出。再待下去,她真怕自己被憋死了。

“小姐,您不是特意等着永安王,又早早的退出来了呢?”锦儿一脸不解的问道。

陆遥期摸了摸锦儿的头,笑道:“过犹不及,我只需要让他知道我与顾家的关系,还有我与永宁皇后有几分相似便足够了。

其他的,都是次要的,荣安堂的那位跟汀澜苑的那位不是商量着要我嫁给永安王么?只要这两点,她们的诡计便不会成功。”陆遥期可是知道,慕容昕可不会娶一个跟自己皇嫂容貌相似的女子,这不是打慕容晰的脸么?

“可是,这永安王爷看着也不像传言里那般啊。还挺温和知礼的嘛,果然传言不可信。”锦儿疑惑道,难道传言有假。

“你要知道,一般来说,传言可不会空穴来风的。”陆遥期温和的说道。

“不会啊,就像小姐一样,传言不是说小姐无才无德,体弱刁蛮么?可是小姐一点也不是啊,反而多才多艺,温柔美丽,还很善良呢。”锦儿掰着手指数着自家小姐的优点。

“不是谁都会处心积虑的去抹黑一个人的。”陆遥期冷漠的说道。

“再说那永安王你可知他府中已有两名侧妃,数房姨娘,还有不知多少的通房丫头,这样,你还觉得传言有假么?”陆遥期不想再说那些传言,她知道是谁刻意抹黑表妹的名声就好,不用宣之于口。

所以一脸认真的看着锦儿说道,想当初,因着慕容昕府里的女人太多,太后还狠狠的骂过他呢,他自己美其名曰是爱美之心。其实就是贪好美色。

锦儿一脸震惊,永安王府这么多女人那不得天天斗个你死我活的,想着锦儿打了个哆嗦。道:“啊,那小姐可千万不能嫁给他,给个王妃也不能嫁。”

陆遥期轻声笑了笑,道:“傻丫头,放心吧,今天之后他一定不会想娶我。”

“那就好,那就好,要不然那么多女人,小姐这么善良,会被欺负的。”锦儿拍了拍胸口算是放心了。

“真是傻丫头,走吧,早饭吃了那么一点,出来这么久我都饿了,咱们去让庆嬷嬷做好吃的去。”陆遥期说着便往前走去。

第五章 问询

回到自己的院子以后锦儿去厨房端了几道点心,陆遥期挑了两样喜欢的吃,剩下的便让锦儿拿出去与自己的小姐妹分了。

陆遥期住的院子名叫清风院,一共有两个嬷嬷,一个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六个粗使丫鬟,虽说人不少。

可是比起陆遥柔可是少了不知道多少,要知道陆遥柔出门都要带五六个丫鬟的。不过也是,谁让陆遥期只是个不受宠爱的六小姐呢。

吃罢,陆遥期拿出在闻香亭画的那副画,铺在桌子上,仔细的看,心里却忍不住的想起原本的陆遥期,心中一阵难过。

陆遥期环顾四周,这是卧室旁边一间小小的书房,书架上摆了基本市面上比较常见的书。

拿出一本随意翻看,看着上面的批注不禁犯愁,以后这字迹可怎么办呐,半分相似的地方都没有。

只能偷偷练了,还好锦儿那丫头识字不多,还能骗的过去,就怕穆阳侯府里的人认的出来。那可就麻烦了。总不能说摔一跤把脑子摔坏了吧。

吃过午饭,陆遥期让锦儿准备好笔墨纸砚,说想要练字,然后把她打发到门口守门,自己偷偷的练了起来。

只是练了大半个时辰就听见锦儿在门外大声说道:“这不是云止姐姐么?姐姐怎么有空来咱们清风院了?”

“我要见六小姐,老夫人吩咐了,让六小姐即刻去荣安堂。”那个叫云止的丫鬟语气淡漠的说道。

“锦儿,外面何事喧闹啊?”陆遥期把自己的衣袖偷偷沾上了一点墨迹,扬声对外面的锦儿问道。

“回小姐,荣安堂老夫人身边的云止姐姐来了,说老夫人要见你。”

“让她进来吧。”陆遥期把桌上的写过字的纸都收了起来,拿起旁边的一本书,假装自己刚刚在看书,这才让云止进来。

“奴婢见过六小姐,六小姐,老夫人有请,您跟我去一趟吧。”云止福了福身对陆遥期行了一礼。

“云止姐姐,你可知祖母唤我何事啊?”陆遥期看着云芷一副小心翼翼的问道。

“六小姐不要折煞奴婢了,奴婢是个下人,怎么当的起六小姐一句姐姐,至于老夫人有何事,奴婢不知。”云止低眉回禀。

“哦,原来如此,那云止姑娘先行一步,我换身衣服就来。”陆遥期看着沾上墨迹的袖子歉然的对云芷说道。

“那六小姐尽快,奴婢先告退了。”云止看了一眼陆遥期衣袖上的确有墨迹,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锦儿忙跟上去,偷偷塞给云止一个荷包,道了句云止姐姐辛苦了,雪天路滑,这点银钱拿去喝茶,暖暖身子。云止说了句永安王,这才离去。

陆遥期在锦儿的服侍下重新换了一身颜色更浅的素色衣裙,又换了个简单的发髻,头上插两根素银簪子。

临走之时吩咐锦儿不用跟去,把屋里刚刚写好的字放火盆里烧掉,要亲眼看着烧干净。然后才自己领着一个叫靑雪的二等丫鬟前去荣安堂。

荣安堂那位老夫人,是先帝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孀居多年,乃是整个穆阳侯府最尊贵的人,人人尊敬的老祖宗。

到了荣安堂时,松鹤厅里已经坐满了人,除了陆老夫人,还有穆阳侯陆庭松,如今的侯爷夫人朱月英,以及在梅园见到的那几位,平时宽敞的松鹤厅站满了人,竟显的有点拥挤。

“孙女遥期见过祖母,见过父亲。”站在厅中,陆遥期盈盈一拜。

“起来吧,你今日可曾见过永安王了?”陆老夫人一脸微笑。

陆遥期淡然一笑,答道:“回祖母,见过了,在梅园见的。”

“那他可有说什么?”陆老夫人越发笑的可亲,问道。

陆遥期愣了愣,假装想了想,微笑道:“王爷说让咱们府里的公子小姐去他府中赴宴。”

“这么说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了?永安王邀你腊月初八前去赴宴。”陆老夫人听了陆遥期的回答,笑了笑,显的心情很不错。

陆遥期垂眸低首的答道:“是邀请了,只是孙女身子不适,回绝了。”

老夫人一惊,拍了下桌子大声说道:“你说什么?”

陆遥期听到声音,顿时有点慌乱:“孙女以为各位兄长姐姐都告诉您了呢?”

“你……你为何回绝?”陆老夫人指着陆遥期问道。

“祖母莫不是忘了,孙女这一身伤,如何去的了永安王府?若有人发现了问询,孙女该如何应答?”陆遥期说着拉起了袖子,身上的伤痕还未消下去,青一块紫一块的,看着很是吓人。

“那你不还是去了梅园么?”陆瑶悦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五姐姐的意思就是我连在自己家园子逛逛的权利都没有了么?是不是我这一次真的摔死了,你才能称心?”陆遥期看着陆瑶悦可说的话却是对着所有人说的。

“胡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陆老夫人脸色一变,怒声道。

“小五,你可知错?”陆庭松看着陆老夫人有点生气连忙开口。

“父亲,女儿何错之有?女儿说的都是实话,六妹妹确实去了梅园啊,不光去了,你看她还穿的如此素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为顾家守孝呢。”陆瑶悦不服。

父亲祖母凭什么要说她,她说的都是实话,在陆遥期心里,陆家人还没有顾家人来的亲呢。

“悦儿闭嘴,老爷,都是妾身教导无方,才让悦儿这般口无遮拦。”朱月英阻止陆瑶悦又向陆庭松认错。

陆瑶悦的姨娘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本来庶女该由嫡母所养,只是陆瑶悦跟陆遥期同龄,仅大了两个月,所以她自幼是养在朱月英的身边的。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陆遥期这一身的伤,那可是她的亲爹造成的,那么高的台阶滚下去还磕了头,没死都是幸事,只是谁都不愿意说。

陆遥期冷然看着这些人,不是转移话题就是闭口不提,这一身的伤,却无一人关心。

连问询都不曾。大家似乎就当做没发生过一样,可是这些伤都是假的么?这些人竟都是表妹的血亲啊,可在座的有谁是真的把表妹当成亲人了。

“都给我住口。”陆老夫人一拍桌子,狠狠的瞪了一眼陆瑶悦,厉声道:“从今天开始,我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记住,六丫头姓陆,不姓顾,她身上流的是我陆家人的血,与姓顾的半分关系也没有,往后谁若再提,便家法处置。”

顾家那可是谋逆的罪,张口闭口提顾家,是一个个的嫌陆家人的命太长了么?

陆老夫人说完,又看了看陆遥期,看着她身上的半旧棉衣,柔声说道:“六丫头啊,既然这次身子不适,那这次便不去了,让你兄长姐姐他们去,待你身子骨好了,咱们再去。

还有啊,你是个大姑娘了,以后啊,也别穿的太素净了。没得让人家笑话,你要记住,你是穆阳侯府的嫡女,该有的派头还是要有的。”

“是祖母,孙女知道了。”陆遥期点头答道。

“朱氏啊,一会儿让人去天宝阁请人过来一趟,挑些明艳一点的料子,给六丫头多做几身衣裳,再挑几副相配的头面首饰。

闺中的女儿家,总穿太素净了,可不成样子,其他丫头小子的,你看着也做两身,马上年节了,也都添添喜气。”陆老夫人看着朱月英淡淡的说道。

她不是不知道府里已经做好了过年的新衣,只是没想到朱月英如此的不待见陆遥期,竟一身新的也没有。

“回母亲,年节的新衣已经做好了,六丫头的也给她送去了,您看?”朱月英连忙解释道。

“那就再做几身,过年总要出门的,就那么两身衣服,没得让人笑话咱们侯府寒酸,说你苛待先夫人所出的嫡女。”老夫人沉声道。

“是母亲,儿媳一会儿就差人去请。”

“好了,我也乏了,你们都散了吧。”陆老夫人站起身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散了,然后搭着嬷嬷的手去了内室。

众人陆续出了松鹤厅。陆遥期准备回自己的清风院,刚走出不远就被陆遥柔拦住了,“陆遥期,你给我站住。”

“四姐,可是有什么事?”陆遥期站定看着陆瑶柔道。

“陆遥期,你不要妄想能嫁给永安王做他的王妃。”陆遥柔一脸愤怒,恶狠狠的说道。

陆遥期笑了笑,看着眼前的陆遥柔柔声道:“四姐拦住我就为和我说这个?”

陆遥期的轻描淡写反倒让陆遥柔愣了一下,但是想到她以后能嫁给永安王,就不可抑止的愤怒,“你……你别得意,我不会让你嫁给永安王的。绝不……”

“我提醒四姐一句,你现在可是跟昌平郡王有婚约,若再整日将永安王挂在嘴边,我想昌平郡王若是知道了,我想他可不太愿意娶一个思慕别的男人的女子为郡王妃吧。尤其那个男人还是他的兄长。”陆遥期低头靠近陆遥柔的耳边说道。

听起来像关心陆遥柔,只不过语气里充满了幸灾乐祸。

“陆遥期,你……”陆遥柔指了指陆遥期,突然觉得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四姐,你与其这样为难我,还不如进宫去求一求玉妃娘娘,说不定她能说动皇帝给你换个夫婿呢。”陆遥期说完,便扔下陆遥柔一个人发呆,自己回了清风院。

对啊,当日指婚就是表姐一力撮合的,明日我便进宫求一求表姐,我才不要嫁什么昌平郡王。

陆遥柔现在满心都是温柔知礼,体贴细致的永安王,那还记得圣旨赐婚是不可轻易更改的了,君无戏言岂是闹着玩的。

第六章 天宝阁

第二日刚用过早饭,天宝阁的大掌柜便亲自带着人登门为侯府的公子小姐们量体裁衣。

只不过,昨日陆遥柔听了陆遥期的一番话,思来想去觉得可行,便早早的吩咐车马,让他们准备着一会儿选完衣服料子便进宫拜见玉妃娘娘。

这次侯府长辈们不做衣服,所以小辈里唯有陆遥期的身份最尊贵,虽然如今陆遥柔,陆致远都可算是嫡子嫡女,不过依旧比不上陆遥期。虽然不受宠,可是外人不知就里。

所以,天宝阁的大掌柜谢珺娘才会亲自到清风院,“珺娘见过六小姐。”珺娘微微一福算是行礼了。

陆遥期看着眼前娇媚的女子,二十多岁的年纪,梳着妇人发髻。一身青碧色广袖衣裙,领口绣着精致的花纹,裙摆绣着大朵的缠枝芍药,腰间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佩,画着精致的妆容,头上插着天宝阁新出的金步摇,耳朵上带着翡翠耳环,走起路来当真是环佩叮当,不愧是长安城最赚钱的地方,她这一身行头,足以在位置稍偏的地方买下一间铺子了。

就在陆遥期打量珺娘的时候,珺娘也同样在打量她,今日陆遥期穿了一件杏黄色绣紫色小花的裙子,虽然身形有些消瘦,脸色有些苍白,可看起来一点也不柔弱,反而,她只是往哪一坐却通体气度不凡,生生的添了几分贵气,仿佛久居上位者一样。精致漂亮的五官仿佛是画中人一样,神秘美丽。珺娘在长安城这么多年,除了当年的顾皇后年少时,鲜少有比她更明艳动人的。

要知道天宝阁不止卖些衣裳首饰,胭脂水粉,更多的是买卖情报,只要你能出的起价格,无论你想知道什么,天宝阁都可以买到。珺娘自问,长安城里的贵女们,再高傲的女子,也比不上陆遥期的通身贵气,怪不得来之前那人特意吩咐,要仔细观察,看这陆六小姐是否如传闻一样。如今一看,果然传闻误人,一个侯府不受宠的小姐,竟看上去比皇室公主还矜贵。真是有意思。

陆遥期看着一直不着痕迹上下打量着她的珺娘,轻声笑了笑,问道:“谢掌柜,咱们可以开始了么?”

“当……当然”珺娘连忙收回打量的目光,回答道。

接着便替陆遥期量好尺寸,只是不小心看到了陆遥期无意滑落袖子的手臂,上头青一块紫一块的,竟都是伤痕。然后状似无意的问道:“不知道六小姐都是喜欢什么颜色?陆老夫人特意安排过了,说要给六小姐多做几身呢,我带了店里料子的小样过来,六小姐您看着挑一挑。”

“无妨,谢掌柜的看着挑一些浅色的就成,不要大红色和太过艳丽的颜色就好。”陆遥期淡淡的说道。

她还是顾云夏的时候,最多的便是穿红色衣服,只因他说过一句,云儿,你穿红衣真好看,到死她都还是一身红衣,这辈子,大红色就算了吧,她穿腻了。

珺娘笑着应是,便承诺七日之内将穆阳侯府的衣服全部送来。之后便告辞离开了,再没有多问一句,也没有四处打量。直到她出了清风院,陆遥期唤来锦儿,让她去荣安堂回禀一声,六小姐的衣服选好了,请老夫人放心。

而另一边,房间里,一名身穿青色锦衣男子随意的坐在宽大的贵妃榻上,手里握着一个精致剔透的琉璃杯,而他旁边的一位身穿月白色锦衣的男子正是那日在穆阳侯府观景楼上的东方毓靑,只见他无比熟练的扔了一个果仁在嘴里说道:“五哥,你为什么非得查她啊?珺娘不是给出消息了么?长安城谁家不知道,穆阳侯府的六小姐,无才无德,铺天盖地的流言,我都听说了,五哥,说真的,你不会是没救出想救的人,所以找个替代品吧,那她可就差远了。”陆遥期在长安城里的传言中确实不是堪为良配的人,这还不都是因为穆阳侯府有人故意放出的消息。

“那你可知道,她如今算是唯一一个能跟河西王府扯上关系的人了。说不定她就是唯一的机会呢。”青衣男子抿了一口杯中的酒,随意的说道。

“那也差的太远了,顾家人不知道,萧家人不知道,她能知道什么?”那么重要的东西,河西王府怎么会交给一个小丫头呢,可是他又不太忍心直接告诉他,这辈子都不不可能了,越国皇帝灭了整个顾家不也什么也没得到么?

“公子,珺娘回来了。”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

一身锦衣的东方毓靑连忙说道:“让她进来。”

“珺娘见过公子,见过东方公子。”珺娘缓步走来,对着两人深深一拜说道。

“怎么样?可查出什么没有?”青衣男子头也不抬,专注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琉璃杯。

“回公子,并未发现不妥,带去的人都是探听消息的好手,探听回来的消息都是穆阳侯府的六小姐已有三年没有与顾家有过来往了,所以,此行一无所获。”珺娘有些歉然的回禀道,都说天宝阁的消息渠道遍布天下,可是查了这么多年,竟没有丝毫进展,当真觉得,辜负了公子的辛苦栽培。

“不过,珺娘觉得,她如今越来越像当年的长宁郡主了,不止是容貌上的相似,而是通体气度很像,穆阳侯这样的府第,可养不出如此尊贵的女儿。而且,她身上还有伤,看着像被撞击了一样。”珺娘凝眉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毕竟这个世上长的相似的人还是有的,况且她俩还有点共同的血脉,是表姐妹。

“你是说像阿宁年少时?”青衣男子放下手中的杯子,一脸认真的问道。

那天他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并未看的仔细,现在想来,确实有几分相似。

“是的,不是像后来的顾皇后,而是真真切切的像十六七岁的长宁郡主,可能是因为她还年轻吧。”珺娘曾经也是见过长宁郡主的,而且这天宝阁里,向来都是有专人探听河西王府的。长宁郡主的消息自然是多的很。

“那你派人好好的查查,一有传言中一百多年前顾府得到的的惊天宝藏的消息,即刻通知我,这几日我会找个机会去试探一下,另外,密切注意家里那边的动向,万不可掉以轻心。尤其是我那几个兄长,我远游在外,刚好是他们动手的机会。”青衣男子淡然的吩咐道,查了这么多年了,他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查到。

“五哥,你为何非要查这顾家呢?”东方毓靑疑惑道。

“你可知道,那些为我诊治的大夫都是怎么说的么?身中不明毒药,一日不解,我这一世都活不过而立之年。师父带我遍访名医,得出的结论就是除非能寻到灵药,否则无解。只这一句话,就代表我再也没有机会,因为没有人愿意把天下交给一个活不过而立之年的人,甚至他要是活的久一点,我死了他都还活着。而之所以查顾家那是因为传言说,他们家有,无论真假,查查又何妨,多个希望总是好的。”青衣男子毫无波澜的说道,任谁知道自己活不过而立之年,都不可能会像他如此的风平浪静。只是,他没说的是,世人传言,一百多年前的顾家,偶然之间得到了前朝宝藏,内有可解百毒的灵药,有富可敌国的财富,甚至有人说里头还有消失多年的传国玉玺。所以,这么多年,顾家才能从一个传承百年的世家,一跃成为权倾天下的河西王府。只可惜,也都是过眼云烟了。

“药王谷去了么?不是说这一代的药王谷传人是个天才,医术超过了老谷主了么?”东方毓靑听过关于五哥中毒的传言,可是他们自幼一起长大,他从未觉得五哥是个身中剧毒无解的人,他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他一直以为是个传闻,原来竟然是真的。

“药王谷的传人云庭也就是这一两年才传出来名声,而且喜欢游历天下,五年前去的时候,老谷主就说过,他只能让我多活几年,无法彻底根除,至于云庭,我已经让他们随时关注着了,能不能解毒,就看我的造化了。”青衣男子笑了笑说道,反正也这么多年了,能不能解都无所谓了,只是,却还是抱着一份希望。

“公子,北方传来消息,说二公子已经出发,现在正在前往越国的路上。”门外传来小厮焦急的声音。

“进来。”

“公子,刚刚摇光堂传来的消息,说二公子此次来越国是为了替您向越国皇帝求娶一位公主。而家里也传来消息,说让你无论在哪,年关过后一定要赶到越国的长安城,随着二公子一起,觐见越国皇帝。还有东方公子,说让您赶回去过年。”小厮跪下回道。

“啊……一定又是我家母亲大人催我回去呢,你一会儿传信的时候,别忘了写上,就说我现在路途遥远,大雪封山,年关过后我再回去。”东方毓靑连忙说道,想起还把他当做小孩子一样的母亲,东方毓靑就一阵头大。

“你即刻去回信,就说我不愿。”青衣男子扯了扯嘴角,笑了笑,说道。他们说让他娶公主,他就一定会娶么?幼稚。反正都是和亲嘛。谁爱娶谁娶,反正他是不愿。

第七章 遥柔进宫

“臣女见过玉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陆遥柔盈盈一拜,柔声道。选好衣裳料子已经到了中午,吃完饭她便马不停蹄的入了宫。

“柔儿今儿怎么想起来看我了?我正说想你了呢,快来,让表姐看看。”朱明鸢一身黄色宫装,精致繁复,一脸高兴的冲着陆遥柔摆了摆手。又连忙吩咐宫人们去端茶水点心。

“表姐,这几日你可还好,我在宫外都快替你担心死了呢。”陆遥柔连忙走近像小时候一样扯住朱明鸢的衣袖。

“倒也无事,只是皇上这几日不太来我宫里了。不妨事的,你就放心吧。”朱明鸢拉过陆遥柔的手拍了拍,柔声说道。

朱明鸢知道,也许皇帝真的生气了,他明明下旨留顾云夏一命的,如今人却死了。但那又如何,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皇上生气,又不是生一辈子气,气消了自然也就好了。

朱明鸢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皇上并不是真的爱顾云夏,这么做也只是为了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等时日久了,她还是可以做皇后的,一定可以。

“你们府中可都还好,姑母还好么?”朱明鸢一脸关切的问道,可以看出来她是真的跟她姑母很亲。

陆遥柔连忙说:“多谢表姐记挂,家中一切都还好。”

朱明鸢笑了笑,说道:“都还好就行,知道临近年关了,姑母忙没空进宫来,等你回去的时候多带些东西,就说是我给姑母的年关贺礼。”

陆遥柔屈膝一拜,说了句“谢谢表姐。”

朱明鸢笑骂了一句死丫头,哪那么多礼。

“我听说永安王昨日去了你们府里,所谓何事啊?”两人说了一会儿家常小事,朱明鸢小心试探的问道。无缘无故永安王是不会与朝中大臣来往的,一来他自己本身是个纨绔,家国大事,他又不是很明白,另一个就是,当今皇上不喜欢他的这些兄弟们结交大臣,永安王这么了解皇上,怎么会做这么容易引起猜忌的事情呢。

“表姐,你是不知道,我今天来就是专门为这事求你的。”陆遥柔垂眸低首颇显的委屈。

朱明鸢疑惑的问道:“怎么了?永安王为难侯府了?”

“没有没有,就是祖母和父亲想让陆遥期那个贱人嫁给永安王,那我日后见了她,不是就得向她行礼问安么?我才不要呢,她那样的人,何德何能可以嫁给永安王爷,她去嫁个乞丐还差不多。”陆遥柔毫无防备,一脸气愤的说道。

朱明鸢柔声说道:“永安王那可是皇上最信任的弟弟,你们府里有个姑娘嫁给他倒也稳妥,只是不知永安王可看上了那六小姐?”她那个姑父惯是个会钻营的。能想出来用这样的方式拉拢永安王一点都不奇怪。

“这个父亲倒是没说,不过他确实邀请我们去参加他府上的腊八宴了。”提起永安王,陆遥柔就能想到他温柔的话语,体贴的举止,心里忍不住小鹿乱撞。

“表姐,我能不能不嫁给昌平郡王啊?我想嫁一个自己喜欢的夫君。行不行么?表姐。”陆遥柔一脸娇憨的说道,语气倒有几分天真。

“不行,圣旨已下,君无戏言,你以为这是玩笑么?”朱明鸢沉声道。

这个表妹果然是被宠坏,,什么都敢想,偏偏又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准是昨日见了永安王,觉得昌平郡王不够气派,也不动动脑子想想,就算是个郡王,那也是龙子凤孙,岂是她一个侯府庶女就能挑挑捡捡的。只可惜姑母就这么一个女儿,若不然选秀她怎么会让陆家二老爷的女儿入宫呢。

“表姐,你找皇上说说情嘛,正阳宫的那位没了,你早晚都是那儿的主子,赐婚而已嘛,表姐。”陆遥柔干脆撒起娇来,表姐从小就很疼她的,这点要求表姐不会不答应的。

“不行,当初你跟昌平郡王的婚事就是我去求来的,如今你要换人,你当王爷郡王是什么,可以任你挑选。再说了,永安王府那么多侧妃侍妾,你是不可能掌控的了,到时候受委屈的还不是你自己,反倒是昌平郡王,如今一个妾室通房都没有,有你舅舅和我在,成亲以后他定然不会辜负你,到时候,昌平郡王府还不是你说了算。虽说如今昌平郡王还只是个郡王,谁能保证,哪一日皇上不会想起他,封他个亲王。”朱明鸢一脸认真的好言相劝道,生怕陆遥柔脑子一热,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说来也怪,陆家的女儿个个都冲动莽撞,也不知是像了谁,果然,不是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子女就是要差上许多。很多习惯都还是当初小门小户时候的样子。

“可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陆遥期嫁给永安王爷。”陆遥柔气愤的说道,凭什么陆遥期就能嫁给永安王,她不也是掌控不了后宅么?陆遥柔并不是真的就喜欢上了才见过一次的永安王,而是不满意陆遥期嫁的比她好罢了。

“那你想怎么样?直接弄死她么?你们侯府根基尚浅,嫡女,无论如何,那都是有用的,哪怕她成亲第二天就香消玉殒呢都是可以的,女儿家的存在就是为了在各个家族中起到一个裙带的作用,让那些本就有意合作的人,更亲密而已。”朱明鸢说完心中一阵难过,有多少人家养女儿不都是为了这个,那些穷人家不也有卖女儿养儿子的么。哪怕是她自己的父亲,不也一样,总想着从她这里得到什么,谁又心疼过她都付出了什么。这么多年,她处心积虑,害死曾经的好友,不只是为了皇上,更多的还是因为,只有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她才可以不受任何人的影响。

“当然不是啊。我虽然讨厌她,可我也没想弄死她啊。”陆遥柔吓了一跳,连忙道。

“那怎么办?送去和亲?”朱明鸢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和亲?”陆遥柔惊讶道。

朱明鸢笑着看了看陆遥柔惊讶的表情,继续说道:““是啊,宫外这两天刚传来的消息,北汉的二皇子林恒瑞带领着北汉使团如今已入了边城,过完年就到了。就为了来替他们五皇子林恒瑀求娶咱们越国的公主的。”

陆遥柔连忙摇头,说道:“不行不行,祖母和父亲是不会同意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想怎么样?”朱明鸢无奈了,这丫头还真难伺候。

“我就是不想她嫁给永安王。”陆遥柔低头玩着手里的绢帕,小声的说道。

朱明鸢凝眉看着陆遥柔,沉声道:“你们府里总要有个姑娘嫁给永安王的,不是她也会是别人。你又当如何?”女子的命运不就是如此么?有谁能真正嫁一个自己心仪的人,不都是为了家族利益。想着想着朱明鸢有点出了神。

“只要不是她其他人都可以,哪怕我们府里的庶女去做个侧妃侍妾都行,我决不允许陆遥期做正妃。表姐,你知不知道,永安王爷见到她的第一眼,叫的可是皇嫂,初听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陆遥期和正阳宫那位可是表姐妹,长的应是有几分想象的,表姐……”陆遥柔前两句小声说着,可是说着说着便发现朱明鸢根本就没注意听自己说什么,而是自顾自的在想事情。

“啊,你说什么?”朱明鸢回过神,答了一句。

“表姐,我说陆遥期,我家六妹妹,跟正阳宫那位长的有七八分相像。永安王爷都差点认错,喊了声皇嫂呢。”陆遥柔略有不满的说道,表姐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自己好,到头来还不是为了她自己,为了武阳侯府。原来只是在不影响自己利益的情况下表姐才会对自己好。

“是么?永安王倒是念旧。那是不能让她嫁给永安王做正妃了,万一哪天被皇上发现了,不就又想起来正阳宫了,那她死不死的还有什么意义。不过侧妃还是可以的。妾室通房可不行,那就变成羞辱你们侯府了,她毕竟是个嫡女。”朱明鸢淡然道,顾云夏那么聪明不也是死了么?更何况只是长的像而已,皇上见了又能如何,抢自己弟媳么?而且永安王府那么多女人,可不是靠着长相就能活下去的。

“知道了,表姐。”

朱明鸢瞧了瞧外头的天色,转弄着手上精致的护甲,吹了口气,说道:“待会儿你便回去吧,回去之后,告诉你祖母父亲,若永安王喜欢,便把你那妹妹送去给他做个侧妃吧,若他不喜欢,就换一个他喜欢的送去。陆家的女儿个个都生的颜色好,总有一个他能看上的。”

陆遥柔点头称是。

朱明鸢抬头看了一眼陆遥柔,说道:“还有,今年过年这宫宴,你那妹妹就别来了。她出嫁之前,都不可入宫。”

陆遥柔连忙应是,继续坐了一会儿,便告辞回府了。

马车行了一路,一到穆阳侯府,陆遥柔自己的院子都没回,直奔荣安堂。又吩咐丫鬟去请穆阳侯过去。表姐说的话还是要尽早告诉祖母和父亲才是。

第八章 朱颜改

荣安堂里陆老夫人随意的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小憩,岚止跪在地上轻柔的捶着她的腿,云止添完香炉里的熏香,然后坐在小凳子上继续绣起了花,老夫人年纪大了,这些年,贴身的里衣向来都是她们这些丫头嬷嬷们绣的。

“岚止丫头,四小姐可回来了?”陆老夫人依旧闭着眼睛,沉声问道。

“回老夫人,还不曾,不过想是快了呢。”岚止捶腿的动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

陆老夫人不再说话,岚止也不曾停下手上捶腿的动作。

过了盏茶的功夫,门外守门的丫头前来通报,四小姐回府了,前来拜见老夫人。

岚止看了看老夫人,老夫人摆摆手示意让她进来,岚止才扬声对门外说了一声,老夫人有请四小姐。然后扶着陆老夫人走到了客厅坐下。

陆遥柔走进来,盈盈一拜,说道:“祖母,孙女回来了。”

“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祖母么?啊前几日我是怎么嘱咐你的?你可倒好,连通报都不曾,你就自行做主了,你眼里还有咱们侯府,还有你父亲,还有我这个祖母么?”陆老夫人板着脸,沉声说道。如今她敢不通报一声就自行入宫,长此以往下去,日后还不知道能捅出多大的篓子呢。

陆遥柔走到陆老夫人身边,轻轻的替她捶着肩膀,柔声说道:“祖母,孙女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您就原谅我一次吧。祖母……”

“你还想有下次?”陆老夫人挑眉问道。

“没有没有,再也不会有下次了,祖母您消消气,表姐特意让我从宫里带了两根百年老参,说是给你老人家留着泡茶用呢,我一会儿就让他们给您送来。”陆遥柔连忙解释道。

陆老夫人缓了缓语气,说道:“不要以为有玉妃娘娘给你撑腰你就可以肆意妄为,再自作主张,我就让你父亲罚你跪祠堂。”

陆遥柔笑着点头应是。

“你们祖孙俩说什么呢?这么开心?”穆阳侯陆庭松大步走进来,问道。

“儿子见过母亲。”陆庭松拱手行了一礼,说道。

陆老夫人示意他不用多礼。

“父亲。”陆遥柔屈膝行礼。

“柔儿可是刚从宫里回来?玉妃娘娘可说什么了?”陆庭松自行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说道。

“是的父亲,表姐也没说什么,就是问问永安王的事,我说祖母和父亲准备让六妹妹嫁给他,表姐说不行。”陆遥柔并未提朱明鸢说可以让陆遥期去做个侧妃。

“为何?总不能让永安王娶个庶女为正妃吧?这有点不合适。”陆庭松颇有些疑问的说道。整个侯府,只有两个嫡女,陆遥柔又已经有了婚约,那就只能是陆遥期了。

“父亲别着急,表姐说了,若父亲真想靠着永安王这颗大树,那就千万不能送六妹妹过去。您忘了,六妹妹可是长的像正阳宫那位,小时候还不显,如今长开了,竟有七八分像了呢。”陆遥柔故意拿话吓唬陆庭松和老夫人。

陆老夫人接过话茬说道:“那又如何?天底下相似的人多了。”

“祖母,您好好想想,正阳宫那位可是因为顾氏谋逆死的,你说哪天皇上看到六妹妹,想起来咱们家跟那顾氏也是姻亲,一怒之下,动了咱们侯府可如何是好?”陆遥柔知道只要这么说祖母和父亲就一定会为了穆阳侯府,舍弃陆遥期。

陆老夫人和陆庭松都没有说话,仔细想想,确实有这个可能,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若哪天皇帝一个不高兴,这就是现成的把柄啊。

“在宫里表姐特意嘱咐了呢,说六妹妹出嫁之前都不可进宫,更不能嫁给永安王爷。”陆遥柔继续说道。

“玉妃娘娘说的有道理,柔儿啊,这件事无论是谁都不要再提了,你六妹妹的事你就别管了,为父自有妙计。”陆庭松一脸严肃的说道。只是这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想当初,朱月英刚入府的时候,朱家有什么事还都是来找他,如今可好,朱家出了个玉妃娘娘,又封了武阳侯,现如今他闺女的婚事都敢来指手画脚,往后哪还会把穆阳侯府放在眼里。

“是,父亲。”

陆庭松又问了一些事情,看了看旁边桌上摆着的计算时间用的沙漏,便让陆遥柔回自己的院子了。

“母亲,你觉得这事该如何是好?陆遥柔走后,陆庭松略有难色的问着自己的母亲。

陆老夫人沉吟片刻,说道:“先按玉妃娘娘说的办吧,今年的宫宴,六丫头就别去了。”

“那永安王那边?”

“送二丫头去做个侍妾吧。老二那边,我跟他说。”陆老夫人毫不思索的说道。家族平日里金尊玉贵的养着那些丫头,还不就是为了联姻,能嫁一个可以帮衬娘家的。

“六丫头的容貌相似正阳宫那位,难不成要让她嫁给一个普通人家,那样岂不是平白少了一个可以攀附的亲事了。”陆庭松丝毫没有一个父亲该有的半分慈爱,漠然说道。

“不忙,如今那位刚去,皇上看到了自然会厌弃,可是若等上两年,宫里的人越来越多,你说,皇上会不会想起他的结发妻子,到时候,若是再遇到一个相似的人,却又没有那般显赫家室的女子,你猜,皇上会不会心动?左右六丫头还小,就是等上两年也无妨,可若是成了,那咱们以后还用受玉妃的辖制了么?”陆老夫人轻描淡写的说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男人也都一个样,得到了不珍惜,失去了又朝思暮想。皇上能留那位一命,就足以证明那位在皇上心里有多少分量。

“那遥雪可如何是好?她过了年就要入宫了。”陆庭松还是觉得不妥,陆家送那么多女儿入宫,能得宠固然是好,可若是不能呢。

陆老夫人语气毫无波澜的说道:“若是能得宠最好,若是不能,就当她是进宫铺路了。”孙女在她眼里,本来就是用来获得利益的。无论嫁给了谁,她们心里都得时刻记着,她们姓陆,是陆家的女儿。

“那若是有人来提亲呢?”陆庭松看着老夫人问道。

陆老夫人起身去里屋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放在桌子上,说道:“你一会儿拿着这个东西让她服下,保准不会有人会来提亲的。”

陆庭松有一点吃惊的问道。“母亲,这是?”

“能让人脸上长红疹的药。”陆老夫人淡漠的说道。

“那还能治好么?”陆庭松拿起瓷瓶看了看。

“当然能,这只是一副能让人看起来像是毁了容一样,其实并不会对人的身体有什么伤害,服了解药马上就能恢复如初。”这个东西是陆老夫人无意中得到的,本以为留着没什么用,现在刚好可以用的上。

“你这段时日也多跟六丫头亲近亲近,尤其是长了红疹以后,尽量多顺着她,要让她觉得你这个父亲还是挺在乎她的,你们是血浓于水的亲人,那样日后她才会心甘情愿的想着陆家为陆家出力。”陆老夫人一脸认真的说道,女子就是这样,只有娘家强大了,在夫家才能挺直腰板。

“是,母亲,那儿子这就去清风院坐坐。”陆庭松站起身说道。

“嗯,去吧。”

出了荣安堂,陆庭松吩咐身后的小厮去厨房端了一碗专门给老夫人炖的汤,把陆老夫人给的瓷瓶里的东西倒进去,拿起汤匙搅了搅,便大步往清风院走去。

陆庭松走进清风院的时候,陆遥期正坐在廊下看锦儿和几个小丫头玩耍。

“父亲?”陆遥期看着陆庭松有点不敢相信。

“大冷的天,你不在屋里待着,怎么出来了?”陆庭松一副慈父的模样说道。

看到陆庭松几个小丫头行了礼都散去了,锦儿接过小厮手里的食盒,走在前头替陆庭松掀起了挡风的帘子。

“身上的伤可好了?为父那日也是气急攻心才失手打了你,你不怪父亲吧?”陆庭松坐定连忙问道,当真是一副关切的模样。

“不妨事了,多谢父亲担心。”陆遥期低着头回答道。

失手?失手表妹能再也回不来了?如今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做梦,这是不可能的。

“这几年你的身子骨弱,病情总是反复,所以你母亲才让你住在这么偏的地方,现在你也好了,过两日,我让你母亲给你换个大点院子,可好?”陆庭松一脸温柔的笑着说道。从未与陆遥期如此相处过,总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陆遥期抬起头,一脸惊喜的说道:“真的么?我真的可以搬回原来的院子了么?谢谢父亲。”

陆庭松听着皱起眉,他只是说给她换个院子,何时说过要她搬回去原来的院子了?不过他还是继续笑着说道:“你原来那个院子啊,大师来看过说与你八字不合,所以,你当初才从那搬出来啊,给你换去听云阁可好?”

“那就听父亲的。”陆遥期乖巧的说道。

“你看看,为父特意让厨房给你炖的汤,趁热喝了。”陆庭松假装现在才想到一样。说着亲自把食盒打开,端出了这碗汤。

陆遥期端起来,放在嘴边,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又放下。说道:“父亲这是特意吩咐人为我做的?没有别的用意?”

“没有啊,就是让你补补身体。”陆庭松镇定的说道。

“父亲,你可知道朱颜改?”陆遥期面无表情,沉声问道。

“朱颜改,顾名思义,就是再好的容颜碰到它都得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父亲,你当真是想毁掉我这张脸么?”

“我……”陆庭松张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父亲,你不是不知道容貌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何其重要,可你却……”陆遥期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陆庭松连忙解释道:“这是可以恢复如初的。为了全家人的性命,为父也是没办法。”

“父亲难道是要我以后只能顶着毁了容的脸活着么?是药三分毒,时日久了,父亲真的确定可以恢复如初么?”陆遥期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为了穆阳侯府,为父不得不这么做。”陆庭松不敢去看陆遥期的脸,虽说平时不怎么关心她,可毕竟还是自己的女儿。

“好,既然父亲这么说,女儿照做就是。”说完陆遥期端起汤碗,连续喝了几口。

“父亲可还满意?”陆遥期泪眼汪汪的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受伤和委屈。

陆庭松看着陆遥期的眼睛,顿时觉得无法面对她,说了一句,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陆庭松走出去,陆遥期把桌上的汤碗扫落在地,发出破碎的声音,陆庭松听到声音身形一顿,却连头也没回又走了。而此时的陆遥期慢慢的擦干净眼泪,就像刚刚的一切都是假象。不过心里又默默记了一笔,原来穆阳侯府就是这么对待表妹的,早晚她要让他们还回来。

只是却没有人发现,清风院的屋顶坐了一个梁上君子,亲眼目睹了刚刚的一切。

第九章 林五公子

人影一闪就从窗户那进了清风院的内室,听着陆遥期在外头又砸了两个花瓶,摔了几个茶杯,冲着外头的丫鬟发了顿脾气,吩咐不让任何人进来,男子无声的笑了笑。然后就听见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什么人?”陆遥期一走进来就看到一个大大咧咧坐在自己书桌上的玄色衣裳的男子。

“陆六小姐,你不妨猜上一猜。”男子抬起头,双目含笑直视着陆遥期。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鬼使神差的过来了。

只一眼,陆遥期看的有点呆住了,心里不由说了一声妖孽,这人她认识。北汉五皇子,林恒瑀。因为长相肖母,所以受尽北汉皇帝的万千宠爱,只是外界盛传,五皇子幼年之时,受伤伤了元气,动了根本,不仔细将养怕是活不过而立之年,所以常年在府里修养,从不肯不见外人。可是陆遥期知道,他根本就不在北汉皇城,而是随着他的师父,四处游历。一年有半年在北汉皇城就算好的了。

林恒瑀长了一张极为俊美的容颜,甚至比一般女子还多几分精致,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阴柔,反而觉得有一种贵气逼人的感觉。

“林五公子,这大半夜的爬别人女儿家的窗户,未免太过失礼了吧。难道这就是你们北汉的礼数?”片刻之后,陆遥期扬起了嘴角,笑着说道。

林恒瑀从桌上跳下来,一脸温柔的笑道:“穆阳侯的六小姐,似乎与外界的流言中的不一样呢,比外界流言说的要聪明很多嘛。”

“你……林五公子,流言止于智者,您如此相信流言,想来……也不是那么聪明嘛。”陆遥期毫不客气的反击道。

“六小姐果然有趣。”林恒瑀丝毫不介意陆遥期说他不够聪明。笑着说道。

“直说吧,林五公子前来所为何事?”陆遥期懒得跟他逗乐,直奔主题。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来看看你。”林恒瑀笑的越发温柔,声音也低沉悦耳。

“林五公子真会说笑,怎么,不怕我喊人啊?”陆遥期低眉浅笑,柔声道。

林恒瑀看着低眉浅笑的陆遥期,突然凑近,说道:“那样的话,陆六小姐你就只能屈尊嫁给我了。”

陆遥期一点也不闪躲,笑着说道:“那我就希望林五公子不要反悔啊,我刚刚,可是一不小心喝了点朱颜改呢,嫁给你,我一点也不亏。”

“本公子对六小姐可是一见钟情,一往情深,区区朱颜改,本公子一点也不介意,如何?心中可否感动?”林恒瑀一副深情的模样看着陆遥期。

陆遥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林五公子若有事便直说,若没事,就请回吧。”

“遥遥,你怎么可以如此对我?”林恒瑀一脸受伤的说道。

陆遥期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咬牙切齿的说道:“林五公子,小女子这是头一回见你吧?你这深情也太假了,难不成平日里话本子看多了?”

“遥遥是第一次见本公子,本公子可不是第一次见你。”林恒瑀丝毫不在乎陆遥期嘲讽他平日无所事事,只能看看闺阁女子才看的话本。

陆遥期疑惑的看着林恒瑀。

“闻香亭,初见你那一眼,本公子就对你一见钟情了。这不才翻墙爬窗的来看你么?”说着林恒瑀自己都快绷不住了,开怀笑了起来。

“林恒瑀,你给我走。”陆遥期抬起手指了指窗户,说道。

“好好好,我走我走。”林恒瑀笑完了说道。然后就闪身跳出了窗户。

陆遥期看着窗户出神,想了想,她之前一共见过林恒瑀也就三次,一次是小时候,七八岁的样子吧,他跟着他师父在她们家住了几个月。第二次,十五岁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特意跑过来说是要送她及笄的礼物,第三次,是慕容晰登基之后,他作为北汉使团中的一位,来祝贺慕容晰登基,她远远的看见过他,没说上什么话。

而屋顶上的林恒瑀也也想起了顾云夏,只可惜佳人已逝。

可是看着陆遥期,他就总是不自觉的想起顾云夏,就好像她不曾离开一样。可能真是因为两个人长的很像吧,林恒瑀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中的月亮,等到陆遥期的房间里的灯都灭了,他才离去。

第二日清晨,陆遥期睁开眼用手摸了摸脸,起来走到梳妆台前一看,果然不出意外,脸上长满了红疹。

她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扬声说道:“锦儿。”

锦儿听到声音推门进来,抬起头看到陆遥期的脸,惊叫一声,吓的手里的洗脸盆都掉了,水洒了一地。

锦儿顾不得地上的盆连忙走到陆遥期身边,仔仔细细的左看右看,惊讶的说道:“小姐,你的脸是怎么了?怎么长了这么多红疹啊。锦儿去请大夫……”

“没事的,你一会儿再去打盆水过来吧。”陆遥期淡然的说道。

“怎么会没事呢?小姐啊,你到底知不知道容貌对于女儿家来说意味着什么?”锦儿焦急的说道。锦儿又盯着看了看,奇怪了,要是吃错了东西,那也不该只有脸上才有红疹啊,可是看看小姐脖子,手臂上都没有起红疹的迹象。

“你就别管了,我自有打算。你快去打洗脸水,对了,今天可有什么人过来咱们院子来问我的脸的事?”陆遥期毫不在意的推着锦儿往走外去。

过了一会儿锦儿重新端着洗脸水进来。放到盆架上放好说道:“那倒没有,就是今天侯爷亲自吩咐人往咱们清风院送了一套新的茶具和花瓶过来。”

陆遥期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说道:“哦,是么?那你现在就去让闻堇去通报老夫人,就说不知道怎么了,我的脸就毁了,让她们赶紧请个大夫来。”穆阳侯这么做,不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么?那她为何不把动静闹大呢。

陆遥期洗了把脸,又接过锦儿递来的漱口水,洗漱好了之后,坐下来打算让锦儿替她梳头。仔细的看着镜子里的满脸红疹的自己,突然有点明白了,这是因为昨日陆遥柔进宫说了陆遥期与永宁皇后长的相似,穆阳侯为了讨好朱明鸢才下了毒啊。摊上这么个父亲,表妹也真是倒了霉了。

锦儿忙走出去扬声对闻堇吩咐着去荣安堂禀告老夫人,另外又让一个粗使丫头去请侯爷和夫人过来。然后转身回去替陆遥期梳头,换衣服。收拾妥当,又不知道从哪找出来一个面纱给她带上。

陆遥期坐在那吩咐锦儿把这屋里所有能砸的,什么花瓶茶具,都给砸了。她的脸都毁了,难不成还不能发脾气了么?

大约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陆老夫人和陆庭松,朱月英一起来了这清风院。刚一进屋,就看到满地瓷器的碎片,都快无处下脚了。

陆老夫人看着趴在床上正哭的陆遥期,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大清早的就噼里啪啦的砸东西,翅膀硬了是吧?”

陆遥期抬起头,扯掉了脸上的面纱,哭着说道:“祖母,你看……”

陆老夫人吓了一跳,虽然她知道朱颜改的药效,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听着丫头婆子们的抽气声,她心里忽然没底了,这样了解了毒还能恢复如初么?

陆老夫人示意岚止把地上的碎片清理干净,身后的丫头婆子一起麻利的把地面给清扫了一遍。

陆老夫人这才走到床前,握住陆遥期的手,一脸慈爱的说道:“六丫头,这脸是怎么了?可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请了大夫了么?”

锦儿站出来低头回答道:“回老夫人,请了,还没来。”

话音刚落,就见二公子陆致贤拖着一个年纪有些大的老者走了进来。

“祖母,这就是给六妹妹请的大夫。”陆致贤拱手对陆老夫人说道。

锦儿搬了凳子放在床前,让老者坐下,老者示意陆遥期伸出手,锦儿放上锦帕,老者这才把起了脉。

陆庭松板着脸,严肃的问道:“你怎么会跟大夫一起来?”

“父亲,我出门的时候刚好碰上去给六妹妹请大夫的小厮,我想着他哪有我骑马跑得快啊,所以我就骑着马去请宋大夫来了。”陆致贤笑着说道。

陆庭松看了一眼他没有说话,算是知道了。

“大夫,我们家六丫头怎么回事啊?”身为侯府夫人,朱月英一脸关切的问着。

“夫人放心,六姑娘无事。”大夫两只手都把了脉,说道。

“那怎么会起满脸红疹呢?”朱月英眉眼带笑的问道。这丫头的脸永远这样才好呢。

“可能是吃坏东西了,过几日观察一下,看是否有好转。”大夫皱着眉说道,他不是没看出来眼前这姑娘中了毒,可是,大家族里的人,勾心斗角的多了去了,他如何敢轻易吐露出来啊。他一会儿开个方子,维持现状就行,哪天有人给解了毒就没事了。

大夫写完方子就告辞了。

陆老夫人走到床边,坐下来看着陆遥期,拉着她的手慈爱的说道:“六丫头,听见大夫说的了么?你这是吃坏东西了,不碍事的,以后可不许随便发脾气就砸东西了。”

陆遥期脸一红,不好意思的应是。

“你看看你这,就这么一个一等丫鬟,难怪会疏忽,以后,祖母就把岚止给你留这照顾你,你说可好?”

“嗯,谢谢祖母,只是岚止姐姐伺候您这么久了,哪能因为孙女的原因,就您身边少了人伺候呢。”陆遥期一脸感动的说道。

“不妨事的,祖母身边人多,倒是你,伺候你的人这么少,那还有一点侯府嫡女的派头啊。回头让你母亲替你多选几个来。”陆老夫人拍了拍陆遥期的手,柔声说道。

“谢祖母,只是孙女这都习惯了,人多了反而不习惯,这样吧,就留岚止姐姐一个人吧,其他的就算了。”人多了好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是么?她才不会给她们这个机会往身边塞人呢。

陆老夫人便没有再提添人的事,其他人也都围上来各说了几句。

陆庭松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又嘱咐她说是听云阁收拾一下,过两天就搬过去吧,朱月英说想吃什么随便说,她吩咐厨房去做,陆致贤说让她安心修养,然后又都让她好好休息,便离开清风院了。

第十章 解药

众人走后,清风院的屋子里只剩下陆遥期和锦儿,岚止主仆三人。

陆遥期坐在床上,状似无意的说道:“岚止,既然祖母把你留在我这,那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主子,无论你来之前得到什么吩咐,我只希望你能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若是想在我身边待着,那我自然会把你和锦儿看的是一样的,若你不想在我身边伺候,那明日,我便去回了祖母,还让你回荣安堂去。如何?”

岚止听完连忙跪下,说道:“既然老夫人让奴婢来伺候小姐,那以后奴婢便是小姐的奴婢,自然只听小姐一人的。还望小姐明鉴。”

“那好,既然这样,那你再叫岚止便不合适了,这样吧,我就替你换个名字,你以后就叫青鸾吧。”陆遥期浅笑着说道。不管陆老夫人此举何意,岚止,不,青鸾都是要留下的,至于能不能收为己用,那就且看看再说。

“奴婢青鸾,谢小姐赐名。”青鸾说着郑重的对着陆遥期磕了一个头。

“嗯,那你以后就跟锦儿一起吧。”陆遥期抬手示意青鸾起来。

“小姐,奴婢也想要小姐赐名。”一旁的锦儿说道,青鸾一来小姐就赐名,还这么好听,她也想要。

“你啊,想要什么名字?难道锦儿不好听么?”陆遥期看着锦儿说道。

“回小姐,锦儿好听是好听,可一听就知道跟青鸾不是一个档次的,青鸾听着就是一等丫鬟的名字,你看我,锦儿,多像一个烧火丫头的名字,这也差太多啊。”锦儿委屈巴巴的说道。

“嗯……那你以后就叫青衿吧。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可好?”陆遥期笑着说道。心里却忍不住想起了她在河西王府的时候自小就伺候她的两个贴身丫鬟,一个叫青雀,一个叫青悠。俗话说一入宫门深似海,虽然慕容晰当时还只是个王爷,可她嫁去王府的时候,也并没有带上她们,而是去了她们的奴籍,放她们自由,无论去哪都好过困在深深宅院里。只是不知道如今她们在何处?过的可还好?河西王府如此权势尚且一夜倾塌,她们又该如何在这世上生存?今生不知是否还能再见。

“谢谢小姐,奴婢好喜欢这个名字。”锦儿也恭恭敬敬的对着陆遥期磕了个头。

“你啊,也不知道你每天为什么那么开心?”陆遥期无奈的摇摇头说道。

“为什么不开心一点呢,小姐,奴婢觉得能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值得开心的。”

青衿想起初见小姐的那一年,那时候小姐才不过八九岁的样子,那一年的家乡发了大水,她随着父母乡亲们一起逃难,可是一路上,死的人越来越多。而死去的人又没有人去好好安葬,突然有一天,瘟疫就不知从何处而起,迅速蔓延。城门四处紧闭,逃难的人一个也不许进去。母亲就带着她拼命的跑啊跑啊,不知道究竟走了多远,母亲也病倒了,没有办法她只能去求助附近寺里的僧人,祈求他们可以大发慈悲救救自己的母亲,可是,等她带着僧人赶回去的时候,母亲却已经不在了,从此她再也没有亲人了。又因为她是个女儿身,寺庙也不愿收留,她就漫无目的的走着,许是饿的久了,就晕倒在了路边,是小姐和夫人从别院回来的路上发现她的,她们替她安葬了母亲,又带她回了侯府,给她一个安身立命之处,所以,她这条命都是夫人和小姐给的,只要能活着一天,能每天看见小姐,她就是开心的。因为若不是夫人和小姐,她早就已经是白骨一堆了。

“好了,忙了一上午了,你们俩也下去歇会儿,我这里也没什么事。”陆遥期说着伸了个懒腰,有点困了。

青鸾青衿两人见状,默默的退了出去。然后分别守在了门边。

陆遥期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就听见有人敲击桌子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头顶的床幔,又闭上了。嘴里嘟囔着:“锦儿,你干嘛呢?好吵。”

“陆六小姐,好兴致啊,脸都毁了竟然还能有心思睡觉?”男子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

陆遥期吓得一激灵坐了起来,睡眼朦胧的看着坐在桌旁的林恒瑀。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这是做梦吧,大白天的,他怎么会在这?

“林恒瑀,你怎么又来了?”陆遥期看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确定不是做梦,大声说道。

“嘘,六小姐,你该不会是真想要嫁给我吧?门外可是有俩丫头呢。被她们发现了,你就是浑身是嘴你也说不清。”林恒瑀把食指放在嘴边,轻声说道。

话音刚落,门外青衿问道:“小姐,怎么了?”

“没事,做梦了。你们别进来。”陆遥期瞪了他一眼连忙说道。

“林五公子,你真的很闲么?大晚上翻墙爬窗的也就算了,我当你睡不着梦游,可这青天白日的你也敢来?怎么?一点也不怕被人发现你的身份。”陆遥期深吸一口气忍住想要打他一顿的冲动。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遥遥,我想你了嘛,所以来看看你。我身份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发现了怕什么,不过你就得嫁给我了。那样也不错啊,最起码我还得了个美人儿,回去也可以交代了。”林恒瑀一脸温柔的说道。

“滚。”陆遥期怒道。

林恒瑀走到床边坐下,往陆遥期嘴里塞了一颗药丸,说道:“息怒息怒,你看,我这不是心疼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特意去寻来的解药给你解毒。”

“你……”陆遥期一阵无语。

“是不是特别感动?”陆恒瑀看着陆遥期的脸,认真仔细的看着,还好,不是很严重,服了药,明日也就差不多好了。

“有什么好感动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谁知道你安没安好心啊。”陆遥期往后挪了挪说道。

林恒瑀盯着陆遥期的脸,虽然一脸红疹,可是看着看着他突然伸出手摸了摸。指尖冰凉摸着陆遥期的脸,柔柔的,软软的。触感竟然还不错。

陆遥期一把打掉林恒瑀的手,说道“林恒瑀,你难道刚才脑袋被窗户夹了么?”

林恒瑀连忙解释道:“情不自禁……”说着连忙退了几步,远离床边。

只是来不及说完就被陆遥期扔来的枕头砸了跟满怀。

“林五公子,您,今年几岁啊?幼不幼稚?”陆遥期瞪了他一眼,说道。

“遥遥这是要打听本公子的生辰八字么?本公子今年二十二岁半了。配遥遥刚刚好,本公子不会嫌弃你小的。”陆遥期只觉得林恒瑀此时脸上的笑很碍眼。好像动手揍他!

“按照传言来说,你好像活不过而立之年,而我,大师给算过了,长命百岁。怎么?林五公子是打算娶了我之后你一死,我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受人欺负么?”她算是知道了,林恒瑀就是来捉弄她的,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无赖啊。

“不会的,为了你,本公子也不会这么早死的。再说了,你不也说了,传言不可信么?”林恒瑀一脸郑重的说道。

“你有完没完啊?”陆遥期忍无可忍的说道。

“当然没有,遥遥,你觉得是不是可能等你真的嫁给我之后我才不会这么思念你?”林恒瑀一脸深情,可是陆遥期觉得他好像透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这份深情,是给那个人的。果然,男人都是花言巧语的骗子。无一可信……

“你再这么说,我可就喊人了。”陆遥期瞥了他一眼,淡然的说道。

她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如此顽劣,你越生气,他越觉得有趣。

“好了,好了,本公子不说了,你要嫁给我,也要我北汉的使臣到了之后,我再亲自向你们越皇求亲,让他下旨让你嫁给我才行。”林恒瑀一脸无辜的说道。

陆遥期不搭理他,弯腰拿起鞋子扔向他。

“对了,你下次可小心点,朱颜改最起码还不伤及性命,本公子还来得及找找解药,救你一救,可若是害命的毒药,那你可就无药可医了。到时候本公子去哪找这么一个貌若天仙的媳妇儿啊。”林恒瑀躲过陆遥期扔的鞋子,嬉皮笑脸的说道。尤其加重了媳妇儿这个称呼。

“滚……”陆遥期怒不可遏的说道。

“小姐,怎么了?”青衿推开门探了个脑袋进来,看着地上的枕头,鞋子,轻声的问道。而就在她推门的一瞬间,林恒瑀闪身跃出了窗外。

“没事,就是觉得烦躁,扔着玩玩。”陆遥期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有点尴尬的说道。

“小姐,不用担心,大夫不是说了么?您这只是吃坏了东西才起疹子的,过两天就好了。”青衿觉得换了谁脸上长满了红疹心情都不会好,连忙安慰道。

“嗯,没事了,你去收拾收拾东西,把该拿走的放在一起,过两日,咱们就搬去听云阁了。”陆遥期柔声说道。

“是,小姐。”说完,青衿就把门带上了。

陆遥期忍不住腹诽,这个林恒瑀他到底想做什么?按理说,他应该没有见过表妹才是,可是却又满嘴的花言巧语,一见钟情也不应该啊。一国皇子对别国的侯府贵女一见钟情,说出去有人信么?也不怕到时候带回去的是群细作,所以他肯定别有目的。只是究竟是什么呢?表妹如今的处境还有什么值得他惦记的。

而且,能这么短时间就找出朱颜改的解药,显而易见,他在京中的势力不可小觑,肯定是在京中潜伏多年的北汉细作,那下一次是不是能试着问上一问,也许她就知道他想要的东西呢,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借此机会找到哥哥了。这么多天过去了,大哥一点消息都没有,她不可能一点都不担心。

算了,不想了,还是有机会能出去一趟再说吧。

第十一章 姨娘轻云

因着陆庭松的吩咐,陆遥期主仆很快搬进了听云阁,比清风院宽敞明亮了许多,院子里还栽了些花花草草,甚至还有几棵高大的树。还有两侧厢房,看着就比清风院好上许多。看来陆庭松是真心觉得对不起她了,房间里的摆设,虽然比不上以前的院子,可最起码也昂贵了许多。

只是过了好几日陆遥期脸上的红疹都没有消下去,反而日渐严重了。听云阁碎掉的瓷器是与日俱增。陆遥期让青衿差人去请大夫,可是府里的人却说上次那个大夫摔断了腿不方便来,请其他人来又怕药方相冲,会更加严重,只好作罢。陆老夫人倒是来了一趟,嘱咐陆遥期好好修养,不要着急,先按着原来的方子吃着,既然一时半会儿好不了,那就等过了年再说。等过完年,去太医院求一求太医,总能治好的。

陆遥期本想去园子里逛逛,可是一想外头天寒地冻的,园子里除了梅花开了,别的全是光秃秃的,也没什么可看的,索性就哪儿也不去就待在听云阁里,写写字,看看书。

“哎呀,六妹妹可真是好兴致呢,都这会儿了竟然还有心情看书啊。”帘子被挑开,陆遥柔从外头大步走进来,笑着说道。身后跟陆遥悦以及各自的丫鬟。

“这大冷的天儿,四姐姐的兴致不是更好么,竟然有空来我这听云阁?外头的丫头们是都瞎了眼么?见四姐姐来了也不知道通报一声。四姐姐,你勿怪啊,这些人就是没个眼力见儿。”陆遥期抬起头看着陆遥柔一脸温柔的柔声说道。

“六妹妹可莫要动怒呢,是我不让她们通报的。你可千万别生她们气,毕竟这些都是母亲精挑细选来的。”陆遥柔轻笑着说道。

“四姐姐,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陆遥期头也不抬的问道。

“无事,就是听说你的脸好不了了,我跟五妹妹来看看。可惜了,这如花似玉的样貌啊。是不是五妹妹?”陆遥柔不紧不慢的说道,只是她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太明显了。

陆遥悦只是笑着,并没有吭声。

“那既然看到了,四姐姐五姐姐就请回吧!”陆遥期面无表情的沉声说道。真当她不知道陆庭松为何会送来朱颜改,难道不是陆遥柔的功劳么,拿朱明鸢施压,穆阳侯爷只能照做了不是么。

“六妹妹着什么急啊,你看,这都已经过了腊八了,后头可就是该过年了,你这幅模样,可如何是好?到时候亲戚朋友过年走亲戚你再吓到了人。”陆遥柔看着陆遥期脸上的红疹就忍不住的高兴。到时候口口相传,满京城都是陆遥期毁容的消息,看她还如何嫁的出去,还妄想比她嫁的尊贵,做梦!

“四姐姐,可是专门来看我笑话的么?还是说,你心里就希望我的脸毁了才好。”陆遥期看着陆遥柔面无表情的说道。

“六妹妹你说什么呢?四姐姐才没空看你笑话呢,是父亲让我们来看你的。”陆遥悦往前一步,气愤的说道。

“怎么?父亲让你们来嘲笑我的?”陆遥期问道。

“陆遥期,你怎么说话的?”陆遥悦大声的说道。

“怎么?五姐姐是觉得我说话刺耳么?那你就没觉得你们站在这碍眼么?”陆遥期一脸认真的说道。

“你……”陆遥悦一时无语。

“六妹妹这就气急败坏了啊,怎么?如今连自己姐妹都不愿面对了么?”陆遥柔上前两步,盯着陆遥期的脸轻笑着说道。

“是又如何?”陆遥期反问一句。

“不如何,只是,若真的不愿面对,还请妹妹以后千万不要出门,免得吓到别人。”陆遥柔说完掩唇笑的肆意。

“四姐姐,你要是怕被吓到,你可以不来啊,放心,妹妹我绝不会去你的院子的。”陆遥期往前一步靠近陆遥柔在她耳边说道。

“那当然不行了,我得趁父亲还能想起你的时候多来看看你,要不然等父亲哪天忘记有你这么一个女儿,那你可就跟你那死鬼母亲一样,死路一条了。”陆遥柔毫不示弱的说道。

“你再说一次。”陆遥期抓住陆遥柔的手厉声说道。

“我再说一次你又能拿我如何?顾氏都死绝了,我怎么不能说?”陆遥柔一边挣扎一边说道。

“陆遥期,你快放开四姐……”“啪。”陆遥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响亮的巴掌打断了。惊的她张大了嘴巴。

“陆遥期,你竟敢打我?”陆遥柔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

“四姐姐,你是不是也太蠢了,打都打了,有什么敢不敢的。”陆遥期轻轻的吹了吹自己的手说道。她有多久没打过人了,还真疼。

“陆遥期,你……你竟然对四姐动手?”陆遥悦指着陆遥期说道。

“五姐姐,你是不是也想试一下?”陆遥期忍不住跃跃欲试。

“还有我警告你们,再敢辱我母亲,就绝不是一个巴掌的事儿了。”陆遥期一脸狠厉的说道。

“陆遥期,你不要这么嚣张,我要去告诉父亲和母亲,你竟然打我。”陆遥柔一脸怒气,指着陆遥期说道。

“母亲?那可不是我母亲,我告诉你,不要以为朱姨娘被扶正了,你就是正儿八经的嫡女,无论何时,朱姨娘在我母亲面前都是个妾,哪怕我母亲如今已经去世了,逢年过节开祠堂,朱姨娘在我母亲灵位前都得行妾礼。”陆遥期沉声说道,哪怕穆阳侯百年之后,合葬的也只会是她的姑母,而不是朱月英。后世陆家子孙香火祭拜也不会有她。

“陆遥期,你给我等着。”陆遥柔一脸凶狠的说道。

“那我就不送了,两位慢走,青鸾,以后这两位不许来,再来关门放狗。”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陆遥柔两人说也说不过陆遥期,还被打了一巴掌,忙去毓舒院找陆庭松哭诉去了。

两人走进院子的时候,下人说侯爷正在喝茶,轻云姨娘也在里面。通报之后,她们俩才敢进去。

“女儿见过父亲,轻云姨娘。”陆遥柔陆遥悦两人双双屈膝行礼。又朝轻云姨娘点头,当做行礼。

“你们两个怎么一起过来了?”陆庭松一脸严肃的问道。

陆遥柔低着头还未开口,就已经泪流满面。陆遥悦只好回答道:“回父亲,我和四姐姐刚才去听云阁看望六妹妹,可谁知,六妹妹竟然动手打了四姐姐。”

“柔儿,小五说的可是真的?”陆庭松觉得陆遥期并不是一个敢动手打人的人,更何况无缘无故,绝不会有人会对另一个人动手吧。

“父亲,你看……”陆遥柔抬起头,满脸泪痕,最明显的就是脸上已经红肿起来的巴掌印,看着好不委屈。

“哎呦,侯爷您瞧瞧咱们四小姐这脸蛋呦,都肿起来呢。”轻云姨娘捂着嘴惊呼道。

“父亲,我们只是好心好意的去看望六妹妹,谁知她毁了脸以后性情大变,如今一言不合竟然动起手了,如此不知友爱姐妹,往后可怎么办啊?”陆遥期捂着脸,眼里含着泪说道。

陆庭松沉着脸不说话。

“侯爷,这女儿家的容貌最重要了,如今六小姐这样,她难免会心里不舒服,心中有郁气,能不容易动怒么?”轻云姨娘拍了拍陆庭松的手,柔声说道。轻云并不是想帮陆遥期,而是四小姐乃是夫人所生,而她和夫人恰好是敌人,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能给朱月英添堵的事,轻云姨娘还是挺乐意做的。

轻云本是月下坊的花魁,虽说月下坊的歌舞姬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可毕竟是出身烟花之地,两年前,她被陆庭松赎身以后带进府里的时候,陆老夫人不喜欢她,而如今的陆夫人朱月英更是对她百般刁难,还好她还能得到陆庭松的几分宠爱,若不然,早就不知死过多少次了。而即使小心翼翼,她依旧在进门的一年多后失去了自己的孩子,那是个已经九个月个月大的男婴,就因为四小姐送给了侯爷一个荷包,荷包的夹缝里缝着麝香,那时候侯爷天天都来陪她,想一起迎接新生命的到来,谁知,还是生下来不过三日便夭折了。她的孩子死了,朱月英的孩子怎么能好好的活着呢。

“你姨娘说的对,你六妹妹如今郁气难舒,难免暴躁了几分,她脸好之前,你别去她院子里就是了。”陆庭松或许是想起了陆遥期的脸是因为他才这样,说话间难免有些心虚。

“父亲,我……”“好了,这回就算了,就当是你六妹妹不小心。”陆遥柔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无情的打断了。

“父亲,她明明就是故意的。”陆遥柔不服气的说道。

“故意的又怎么了?难道你想为父因为这个去打死她么?你也真是的,你六妹妹脸都这样了,你都不知道让着她,还有你,小五,你四姐胡闹,你也跟着凑热闹,就不知道拦着一点么?”听着陆庭松的话,陆遥悦觉得万分委屈,父亲总是这样,无论四姐做错了什么,最后挨骂的一定是自己。

“父亲,难道去看看六妹妹,关心关心她也有错么?”陆遥悦忍不住大声的说。

“关心倒是可以,只怕你们是刺激她吧。好了,没什么事,你们就回去吧,以后别去招惹你六妹妹,她心绪不定,伤了你们就不好了。”这件事陆庭松一点也不想提,一提就想起那日陆遥期喝药是说的话。心里就忍不住有一些愧疚。

第十二章 告状

从毓舒院出来的陆遥柔没有回自己的院子,反而去了朱月英的汀澜苑,父亲不为她做主,反而训斥她,她去找母亲还不行么?她就不信,母亲会轻易放过陆遥期那个臭丫头,还有轻云姨娘。不教训她们一顿,她也同样郁气难舒。

陆遥柔到的时候朱月英正在算账,桌上摆满了账本,如今她掌管中馈,家里上上下下的操持,就穆阳侯府就看穆阳侯那点俸禄根本就入不敷出,如今都只是靠顾氏当年的嫁妆帮衬,所以无一处不要精打细算。陆遥柔一把扑到她身边大哭:“母亲……女儿好委屈……”

“这是怎么了,柔儿,怎么哭了呢?”朱月英停下手里的事,扶正陆遥柔低头看着她关切的说道。

“母亲,你可要为女儿做主啊,陆遥期那个贱人,她竟然敢打我。”陆遥柔抬起头让朱月英清楚的看清楚她满脸泪痕还有红肿起来的一边脸颊。委屈的说道。

“她怎么敢?”朱月英看着陆遥柔红肿的脸,一脸心疼。她的女儿长这么大,她都不舍得动一根手指头,陆遥期竟然下这么重的手,伤了女儿家的脸,她赔的起么?

“母亲,今日我跟五妹妹去看她,谁知道她因为脸毁了就迁怒我们,我说了她两句,谁知她竟然打我。还说母亲无论何时在她们母女面前都只是个妾室姨娘。”陆遥柔抽泣着说道,越发哭的厉害了。

“岂有此理,果然是顾氏那贱人的女儿,如此不懂进退。她以为现在还是顾氏那个贱人还在的时候么?”朱月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气冲冲的说道。

“母亲,我一定要报仇,不出这口气,我心有不甘。”陆遥柔握紧拳头大声的说道。

“不可轻举妄动,如今你父亲对她不比从前那般不闻不问,小心惹她动怒。”朱月英拍了拍她的手,柔声安慰道。

“母亲还说呢,父亲如今怎么突然对她那么好了,刚才还因为她骂了女儿呢,明明是她的错,父亲就是偏心。还有那个轻云姨娘,惯会在父亲面前添油加醋,火上浇油。”陆遥期一脸怒气,愤愤不平的说道。

“轻云那个贱人做了什么?她除了整日霸着你父亲外,一无是处,现在你父亲护着她,我不能明目张胆的对付她,等哪一日你父亲厌倦了,那就是她的死期。”朱月英记恨轻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陆庭松不是没有别的姨娘,可是却从未像待轻云这般,悉心爱护,甚至还想让她再生个儿子,以防将来养老。陆庭松这不是生生打她的脸么?生个儿子好跟致远争侯府家业么?她绝不允许!

“刚刚我跟五妹妹去找父亲评理,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本来父亲已经有些动怒了,可是轻云姨娘几句话,父亲反而不追究陆遥期那个贱人的了,还说她郁气难舒,让我在她脸好之前都不要去看她,以免刺激到她,可是明明是我挨了打,凭什么轻云姨娘几句话,轻描淡写的就过去了。”陆遥柔也不是个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轻云姨娘是故意针对她,可是,轻云姨娘什么时候跟陆遥期的关系这么亲近了,都肯这么帮她说话。

“柔儿你放心,陆遥期打你的事,母亲一定会帮你报仇的,她一日不嫁人,她就一日要待在侯府里,想惩治她有的是办法。至于轻云姨娘,如今你父亲护着她,你也不要找她麻烦,等你嫁给昌平郡王,母亲再收拾她不迟。”朱月英现在不着急对付那些姨娘,且让她们蹦跶几日,等陆遥柔出了嫁,陆致远定了亲,看她如何一个个收拾她们。

“母亲,我都听你的。不过,你一定不能让她好过。”陆遥柔咬牙切齿的说道,她如今恨不得杀了陆遥期,竟然敢对她动手。

“放心,她不争不抢我还能让她活几年,现在这副模样,脸能不能好都说不定,一个没有用的女儿,你父亲和你祖母应当不会在意了,那她死了也就死了。”朱月英冷笑着说道。

这些年朱月英一直气恼当年是陆遥期的娘仗着家世比她出众抢了她的正室地位,害她的孩子一出生就只能是庶子庶女,现在扶了正了,她女儿还敢拿妾室的身份说事,那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就像当年那个孩子一样,穆阳侯府唯一的嫡子,陆遥期的亲哥哥,八岁而夭折。如今让陆遥期过了这么多年,也算便宜她了。

“母亲,我不要她死,我要她生不如死!”陆遥柔咬牙道,不让她受尽折磨怎能出了今天这口恶气。死了那才是一了百了,她偏要让她活着,然后受尽冷眼和嘲笑。

“好,母亲一定不会让她轻易的死去的。你就莫要动气了,气大伤身就不值得了。”朱月英微微叹了口气,心疼的说道。

“嗯,我就知道母亲最疼我了。”陆遥柔抱住朱月英的胳膊撒娇着说道。朱月英轻拍着陆遥柔的后背,安抚着她。

“母亲不疼你疼谁啊?傻丫头……”朱月英一脸慈爱的笑着说道。

“对了,母亲,听说你给三哥在相看人家了?可订了?哪家的姑娘?”陆遥柔听到母亲的保证后,不再那么耿耿于怀,反正都会让陆遥期生不如死,何必急于一时,看着桌上摆着的一份名单,陆遥柔问道。她刚刚还以为是账本呢。

“嗯,你三哥如今也过了弱冠之年了,是时候给他寻门亲事了,只是这门第太高的看不上咱们,门第低的吧,往后你三哥仕途上又帮衬不了。”朱月英笑了笑说道,她这一辈子就陆致远和陆遥柔这两个孩子,自然是一心希望他们俩能平安顺遂。

“母亲,三哥如今可是嫡子,以后要继承穆阳侯府的,哪家姑娘会不愿意啊?三哥可有相中的姑娘?”陆遥柔不解的问道。

穆阳侯有四子,大公子八岁而夭折,二公子陆致贤幼时由顾氏抚养过几年,性格敦厚老实,这么多年素来是不争不抢。三公子便是陆遥柔的亲哥哥陆致远,还有一位如今的七公子,刚满五岁的陆致宁。朱月英筹谋这么多年还不就为了自己儿子将来能继承侯府。

“你三哥倒是说过一嘴,只是门第太高了,人家怕是不同意。”提起儿子的意中人,朱月英就一脸愁容,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那丫头,那是会低嫁的人家么。

“谁啊,提亲不成咱们可以去宫里求求表姐啊,表姐总有办法的吧。”陆遥柔好奇的问道。

“宁国公府嫡小姐宋梦涵。那样的人家,怎么会低嫁嘛,就是皇上怕也不会同意的。”朱月英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该说自家儿子眼光太高了,还是该说他不知天高地厚呢,宁国公府那可是开国的元勋,就是如今,皇上见了宁国公还要给他几分礼遇,怎么可能为了陆致远强行赐婚,要真是陆致远本身有才华,那还行,可是事与愿违,陆致远根本不是读书的料。

“三哥还真是心比天高呢,宁国公府的嫡小姐,怕是能比宫里的公主都尊贵了。”陆遥期撇了撇嘴说道,她这哥哥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吧。

“是啊,不过母亲倒是也看中一家,就是怕你哥不同意。”朱月英知道宁国公府家的嫡小姐是不可能的,就另选了一家。

“哪一家的姑娘啊?看母亲的模样还挺满意的?”陆遥柔一脸好奇的问道,这人可是她未来的嫂子呢。

“苏家的三小姐,苏清屏。虽说苏家没有爵位在身,可却是书香门第,诗书传家的清流一派,朝中清流人士里都有人脉。将来肯定能帮到你哥哥。”只看家世,苏家绝对是陆致远岳家的最好选择,朱月英很满意。

“苏三,母亲,不行,苏三样貌平平,哥哥是不会喜欢她的。”陆遥柔挑剔的说道。

“没关系的,只要他娶了苏三小姐,到时候想要美貌的妾室通房的,要多少都可以。”朱月英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那苏家会愿意么?到时候再参我哥一本,说他宠妾灭妻,那我哥仕途不就完了?”陆遥柔觉得自己母亲想的太过美好了,人家嫁个女儿就是为了给您儿子搭个一步登天的阶梯,可能么?

“女子出嫁从夫,她怎么敢?”

汀澜苑这边母女两人说着话,而另一边毓舒院里,轻云姨娘轻轻的替陆庭松捶着背,试探的问道:“侯爷,六小姐的脸真的治不好了么?”

“云儿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小六了。”陆庭松侧着头笑着问道。

轻云姨娘倒也毫不避讳:“侯爷,妾身只是觉得六姑娘比较讨喜,妾身还是挺喜欢她的,以前怎么没发现?”

“你啊,还是这么直来直往,吃了亏也不知道学乖。你这回帮了小六,回头夫人不得又为难你。你就不能跟夫人服个软?”陆庭松一脸宠溺的看着轻云姨娘说道。

轻云姨娘停下手里的动作,轻声说道:“侯爷,不是妾身要说夫人的不是,您自己觉得夫人是那种妾身服个软就能不为难妾身的么?”

陆庭松手里翻书的动作一顿。

第十四章 五公子又来夜访

马车在城外一座院落门口停下,风灵利落的跳下马车,又把陆致远拖下来,风月紧跟着跳下来,两人一起往院子里走去,两人走后车夫赶着马车原路返回了。

“风灵,你去找间屋子把你手里这个人绑起来,我去找公子禀报一声。”风月停住脚步,笑着说道。

风灵脚步一顿,回道:“好,我绑好他就来。”然后迈步向前走去。

风月看着风灵从拐角处消失,蹦蹦跳跳的往另一侧方向走去。行至书房门口,敲了敲门,说道:“公子,我跟风灵回来了。”

“进来。”房间里传来一个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

风月推门进去,单膝跪地说道:“启禀公子,属下风月与风灵不负所托,把人带回来了。”

“起来吧,做的不错,连月可暴露了?”林恒瑀坐在桌边,喝了一口茶问道。

“回公子,不曾。”风月站起身低着头回答道。

“哎呀,小风月,你们这么厉害啊?仅仅两个人就把人给带回来了,该说是你们太聪明还是陆致远太蠢了。”东方毓青一脸探究的问道。

“东方公子有所不知,玉栏苑人多手杂,弄走一个纨绔公子岂是什么难事,倒是公子,以你的身手,以后还是少去那些勾栏瓦肆了,免得哪天被人绑走了,还得劳烦我们公子去救你。”风月低着头偷偷翻了个白眼,鄙视东方毓青。

“哈哈哈……怎么会呢?本公子的功夫可是跟着五哥学的,你说我身手不好,岂不是就是在说我五哥身手不好,小风月果然一如既往的风趣。”东方毓青大笑着说道,他就是喜欢逗弄风月,看着她生气的小脸就觉得很开心,有趣的小丫头。

“公子,属下没有,东方公子胡说。”风月气嘟嘟的说道。

“毓青,好了,你就别欺负风月了,对了,风月,陆致远的身上可有那二十万两银子的银票?”林恒瑀看了眼东方毓青,淡淡问道。

“回公子,他此行是为了替连月赎身,银票自然带着,只是,还有几日便是除夕夜了,今日我们把他劫走,何时给他送回去啊?”风月一直没有明白为何公子突然间让她们把给陆致远绑回来,难道仅仅是为了二十万两银票,不至于啊,她家公子又不缺钱。

“先关着吧,别的本公子自有计策,银票在何处?”林恒瑀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

“回公子,在这。”风月从袖口处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桌子上,回答道。

“这样,你让人去散布关于陆致远为了青楼女子,去地下钱庄借了二十万的事,另外就说他这么做全是为了昌平郡王,他们俩喜好南风。至于故事如何,就看你们怎么传了。”林恒瑀敲了敲桌子,淡然的说道。嗯,这样的流言,遥期一定喜欢。

“是,属下这就去。”风月说完退了几步,转身开门离去。

“五哥,你怎么突然关心这个了,你这是要陆家和皇室的亲事黄了?这对咱们也没什么好处啊?”东方毓青疑惑的问道。

“会有好处的,你看,这银票不就是么?再说慕容晰登基刚几年,就诛杀了河西王顾氏九族,如今正是他收拢权利的最好时机,穆阳侯府虽说不值一提,可是让他们借由联姻攀附裙带关系,无一不是增加了慕容晰手里的势力。越国朝局安定,国泰民安对于咱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林恒瑀沉声说道,他的阿宁死了,越皇怎么可以安享太平。他还记得,当年阿宁嫁给他的时候,一身红衣,笑的那样满足而开心,可如今,佳人已逝,他却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凭什么?

“五哥,一个小小的陆致远,牵扯这么深么?”东方毓青更加疑惑了,难道他的脑袋不如五哥灵光么。

“陆致远倒是无关紧要,我此举是为了昌平郡王,此子极有野心,流言一起,他自然不会愿意再跟陆家有什么关系,而一个喜好南风的郡王,慕容晰绝对不会放在心上,而待日后,他羽翼丰满,对慕容晰来说,绝对是一道难题。如今此举,又何乐而不为呢?”林恒瑀笑的越发开心,给他人一个机会,越国将来有一日就会出现内乱,那对于北汉,就是个机会。

“五哥,你什么时候想这么多的,我以为你只是随性而为呢?”东方毓青一脸恍然大悟的说道,果然,母亲说的一点也没错,他的脑筋确实不如五哥灵光。

“本来确实是随性而为,我也没料到昌平郡王会去玉栏苑,不过就在知道昌平郡王也在才想到的罢了。”林恒瑀本来只是为了那二十万两银票,哪成想无心插柳柳成荫。

“五哥,你真厉害,果然,我母亲让我跟着你是明智的。有五哥在,真的不用动脑筋嗳。”东方毓青一脸崇拜的说道。

“哦,姑姑真是这么说?”林恒瑀笑着问道。

“当然了,你是不知道,我母亲最喜欢你了,还总是夸你,我都怀疑,我究竟是不是她亲生的。对你比对我都好。”提起自己母亲,东方毓青不免吐槽道,从他儿时开始,他母亲就总是对他提起五哥如何如何优秀,幸亏他心智坚定,要不然别说整日跟着五哥,不记恨他就算他足够善良了。

“那是姑姑心善,看我比你大了几岁,其实她最疼的肯定是你啊,只是谁让你不听话呢。”提起姑姑,林恒瑀笑的很轻松,这是除了母妃对他最好的人了。

“得了吧,我母亲就是觉得儿子都是别人家的好,视你如宝,视我如草。”东方毓青不是不知道母亲对他好,只是嘴硬而已。

“毓青你去看看摇光堂那边有没有什么紧急的消息传来,得空给姑姑报个信,本公子还要出去一趟。”林恒瑀淡然的说道。

“五哥,你不会是又去找陆六小姐吧?你喜欢上她了?”东方毓青惊的从椅子上跳起来,一脸好奇的问道,他家五哥什么时候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过。

“是又如何?”林恒瑀看了他一眼说道。

“我要告诉母亲,她快有侄媳妇儿了。”东方毓青快步躲到一边,生怕林恒瑀羞恼成怒揍他。

“你敢,不许胡说。”林恒瑀却出乎意料之外的没有动怒,反而笑了。只是却拿起一个杯子对着东方毓青丢了出去。

“放心吧,就算陆六小姐是越国人也没关系的,我母亲绝对不会挑剔她的,她只会爱屋及乌。”东方毓青闪出门外,大声说道。

东方毓青走后林恒瑀盯着门口出神,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找陆遥期,难道真的把对阿宁的愧疚和遗憾都加诸在她身上了么?可她不是阿宁啊,就算很像,不是就是不是啊。他怎么会处处想到她,难道真如东方毓青所言,自己喜欢上她了,那阿宁怎么办?如此凄惨而亡,他总该为他做点什么才是。

算了,不想了,陆遥期是阿宁在这个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了,照顾一二也是他这个阿宁的故人应该做的不是么?至于喜不喜欢,就看缘分了,他当初倒是喜欢阿宁,可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活不过而立之年,不忍心阿宁在他去世之后独自待在异国他乡。所以他从不曾说出口过,他以为以阿宁的家世背景,她必定能安稳顺遂一生如意,可惜,她嫁了一个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落得如此凄惨田地,更是天各一方。他不止一次的想,如果当初他能勇敢一点带她走,是不是就不会有如此结局。他认识她多年,也喜欢了她多年,只可惜,她从不曾知晓半分。

林恒瑀回过神,走出房间,然后坐着马车进城,在一户不起眼的院子停下,然后闪身出去,飞檐走壁,穿梭于黑夜之中。几个跳跃之间,他停在院落一角,默默的看着。

“小姐,天色已晚,您该就寝了。”青衿站在陆遥期身后,轻声说道。

“不忙,我再看一会儿,你先下去吧。”陆遥期翻了一页书,头也不回的说道。

“小姐,熬夜伤眼睛,明日再看吧。”青衿轻声劝道。

陆遥期听到了一声很轻微的声音,改变了主意。“嗯,也好,反正我也无事,那就明日再看。”陆遥期放了个书签,合上书,轻声说道。

青衿伺候陆遥期脱了外衣,拆了发髻,卸了珠钗耳环等饰物,扶着陆遥期在床上躺下,看着陆遥期闭上眼睛,渐渐的呼吸渐轻,这才小心翼翼的放轻脚步,退了出去。

只是在她关门的一瞬间,陆遥期睁开了眼睛,看着帐顶,悄声说了句:“林五公子如今是爱上了做这梁上君子了?”

林恒瑀从屋顶跃下,闪身从窗户进来,说道:“遥遥果然与本公子心有灵犀,要不然怎么知道本公子来了呢?”

“林五公子说笑了,我可和一个整日无所事事只喜欢做梁上君子的人没有半分心有灵犀。”陆遥期坐起来,拥着被子说道。

“遥遥此言差矣,本公子只对你是梁上君子,不过是为了见你一面而已。”林恒瑀轻笑出了声,认真的说道。

第十五章 送钱

“如今已经见到了,五公子还请回。”陆遥期语气毫无半分波澜的说道。

“遥遥,咱们能别这么不近人情嘛,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本公子为何前来么?”林恒瑀坐在桌边,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他身上,竟连带着也多了几分光芒,仿佛下一刻就会乘风而去一样。

“就像我问了你就会如实相告似的,难道没人跟你说过,五公子你一惯会吊人胃口,所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陆遥期看了他一眼,挪开目光,轻声说道。

“你都没问,你怎么知道本公子不会如实相告呢?遥遥从来就是如此,仅凭片面,就为本公子下了结论。”林恒瑀低着头状似委屈的说道。

“那好,敢问五公子为何事前来?”陆遥期算是知道了,这家伙一定是存心的,她要是不顺着他的话说,恐怕这家伙会在这里就这么耗下去。

“来送东西给你啊。”林恒瑀轻笑一声说道。

这丫头,还真是能屈能伸啊,适时低头就能解决问题,低下头又何妨。

陆遥期不说话的看着林恒瑀。大有他不说出来意她就不打算理他一样。

“遥遥,你看,这是什么?”林恒瑀见状,连忙从怀里掏出那二十万两银票摇了摇,笑着说道。

“银票?五公子这是何意?”陆遥期定睛一看,略微有些惊讶的说道,这家伙又打什么主意?

“送给你啊。”林恒瑀走到床边,把手里的银票递给陆遥期。

陆遥期瞥了一眼说道:“无功不受禄,五公子无需如此客气。”这家伙平白无故送这么多银子过来,她还真不敢接,怕烫手。

“给你你就拿着,这可是二十万两银票,你说你一个堂堂侯府嫡女,穷成你这样,也是不多见。本公子若不是看你可怜,才不会送你那么多银子呢。”林恒瑀在床尾坐下,拉过陆遥期的手把银票放在她手里。

林恒瑀说完低头看了一眼陆遥期,只见因为他刚刚拉她手的动作,陆遥期拥在怀里的被子滑落,只余一件里衣。露出洁白修长的脖颈,林恒瑀心中一动,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又仿佛烫手一样连忙收回,不由低咳一声以掩饰尴尬。

陆遥期皱了皱眉,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林五公子这么急着送出去,该不会是这钱财来路不正,急于销赃吧。”

“怎么会?本公子的钱财怎么可能来路不正,我,北汉皇子,是那种缺钱到要来路不正的钱来送人么?遥遥多虑了。”林恒瑀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多谢五公子,五公子请回。”陆遥期拿着银票笑着说道。

正说话间,外头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是有什么事惊的家里的奴仆都起来了一样,片刻过后,门口传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林恒瑀连忙一个闪身跃到了床上,翻身在陆遥期里边躺下,拉上被子盖住自己。

陆遥期看看林恒瑀,这时再让他出去恐怕已经来不及了,随手放下两边的床幔,然后扬声说道:“进来。”

青衿走进来,跪在地上,低着头轻声说道:“小姐,刚才侯爷差人来传口信,说三公子今夜不曾回府。如今不知踪影,跟着三公子一起的小厮回来禀报说是被人劫走了。”

“陆致远?被人劫走了?为何?”陆遥期疑惑的问道。

“刚刚传信的下人说了,好像是因为昌平郡王,三公子和同窗好友一起去了玉栏苑喝酒,然后不知为何就不知踪影了。外头传言说是三公子为了玉栏苑的花魁姑娘还在地下钱庄借了二十万两白银呢,如今银子也不翼而飞了。”青衿斟酌着回答道。

“难道是劫财?天子脚下,实在不该啊?劫色?他也没有啊。”陆遥期看了一眼身边躺着的呼吸轻微的林恒瑀,皱着眉说道。

林恒瑀听完,有些想笑,连忙捂住自己的嘴,遥遥说话还真是毫不客气。

“不是,外头传言可难听了,下人间都已经传遍了,说三公子和昌平郡王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只是迫于世俗才不能相守,还说咱们穆阳侯府根本不该嫁什么四小姐,干脆把三公子给昌平郡王送去不就行了。”青衿羞红了脸,喜好南风这种事情,又没有办法详细的跟小姐说,三公子也太过分了,如今他闹上这么一出,以后穆阳侯府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咳咳,也真敢说,这是有心人故意想打穆阳侯府的脸面的吧,要不然为何会说的这般不堪。”陆遥期不自在的轻咳两声说道,青衿这丫头也真是,这话说出来,林恒瑀岂不是也听的一字不落。

“小姐,咱们需要去帮忙找找看么?”青衿抬起头,看着陆遥期小声说道。

“不用了,祖母和父亲自会安排人去寻找,我如今脸还没好,就不参与此事了,明日清晨去趟荣安堂就行,你先下去吧。”陆遥期轻声说道。

青衿缓步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还不出来?”过了片刻,陆遥期确定青衿已经走远,掀开被子沉声说道。

林恒瑀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坐了起来,颇有些不舍的说道:“遥遥用的什么香料,这么香?”

陆遥期踢了他一脚,怒声说道:“少贫,赶紧下去。”

“遥遥,果然无情,世人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我刚刚也算是同榻而眠,遥遥就这么翻脸不认人了么?”林恒瑀躲过陆遥期踢过来的脚,跳下床一脸受伤的说道。

“林恒瑀,不给我的闺誉抹黑你心里就不痛快是不是?”陆遥期凝眉怒气冲冲的说道。

这家伙张口闭口就想着占便宜,实在是可气。要不是打不过他,真想揍他一顿解解气。

林恒瑀连忙解释道:“遥遥误会我了,本公子对你无一不是真心的,你看,我这不是还巴巴的给你送银票来了么?若不是真心,怎么会有人一出手就是二十万两呢,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你这钱,是我三哥陆致远的吧我三哥是你绑走的??”陆遥期瞥了一眼故作伤心的林恒瑀语气肯定的说道。

“遥遥怎么知道的?”林恒瑀一脸兴味盎然的问道。

“刚传来消息说陆致远连带二十万两银票一起失踪了。而你却突然登门送来刚好二十万两银票,傻子才会觉得是个巧合吧?”陆遥期不紧不慢的说道。

“遥遥真是聪明,那你猜本公子绑了陆致远为何?”林恒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问道。

“反正不是为了替我出头。”陆遥期淡然的说道。

“为什么不能是呢?本公子就是看不惯他们欺负你。”林恒瑀一脸认真的温柔说道。

“五公子说是就是吧,反正与我无关。五公子随意,小女子这就睡了。”陆遥期说完自顾自的想要躺下。

林恒瑀想干嘛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何必操心这些,她自己的事还忙不完呢。这个人一句实话都没有,可见不是真心而为。

“别啊,一起看月亮嘛。”林恒瑀一个闪身坐到了陆遥期身后。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还有几日便是除夕了,五公子不回去过年就算了,竟还有心情欣赏这异国他乡的明月,五公子如此心性,当真无人可及啊。”陆遥期差点就靠在林恒瑀怀里,连忙坐正了说道。

“我早已四海为家惯了,对于我来说并不止北汉才是家,何处皆可为家,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谁也不知道哪一日就会合而为一了呢。”林恒瑀语气悠悠的说道。

天下一分为三也有快百年之久,谁又能说就没有统一的机会呢。

“五公子的胸襟,小女子十分佩服。”一统天下又谈何容易,绝不是说两句豪言壮语就能实现的了的。想当初的慕容晰不也一样豪言壮志,如今还不是安于现状。三国之间互相制衡已久,一统山河哪有那么容易呢。

“对了,你的脸,好了么?”林恒瑀有些别扭的说道,他何时一本正经的关心过别人。也从不曾对他人说起过他的满腔豪情。

“已经好了,还多亏了你给的药,你看……”陆遥期说着手上稍微用力在脸上抹了抹,只见脸上的红疹就被蹭了去,确实恢复如初了。

“嗯,还是这样漂亮多了。”林恒瑀盯着看了片刻,一脸认真的说道。

“林五公子是觉得这副容颜漂亮,还是觉得她像你的一个故人。所以才漂亮?”陆遥期笑意盈盈的说道。

原本她们可能只有四五分相似,可自从她重新醒来以后,只怕如今有七八分相像了。

“故人?你是说阿宁?”林恒瑀顿了顿说道。

“除了表姐,林五公子还认识与我如此相似的人么?”陆遥期盯着他一脸认真的说道。

“为何突然提起阿宁了?”林恒瑀顿了一瞬便恢复如常了。

“阿宁?我表姐叫顾云夏,五公子为何称呼她为阿宁呢?是因为长宁郡主的封号么?”陆遥期提起顾云夏是故意为之,她就是想知道为何林恒瑀会接近陆遥期。

“不是……我之所以叫她阿宁,是因为那年我和她初次见面,她亲口跟我说她叫阿宁。所以,我也就一直叫到现在。就算之后我得知她叫云夏,也不曾更改过。”林恒瑀似乎回想起了往事,语气悠悠的说道。

那一年初见,一身红衣的小姑娘,粉雕玉琢的可爱,拿着根糖葫芦蹦蹦跳跳的走过来,笑意盈盈的说道:“小哥哥,我叫阿宁,你是来陪我玩的么?”

后来他才知道,顾云夏比他还年长半岁,只是幼时男子身量长的比女子快上一些,所以她才会喊他小哥哥。

第十六章 钟情何人

“五公子和我表姐很熟?”陆遥期假装疑惑的问道。

“是啊,自幼便相识了。”林恒瑀笑的格外开心的说道。

“哦?我表姐从未出过越国边境,五公子身为北汉皇子如何会识的她?”陆遥期看着林恒瑀脸上的笑容,语气稍微顿了一下继续问道。

“本公子幼时曾与师父一起游历天下的时候来过越国,师父乃是江湖中人,结交甚广。那一年,本公子和师父便是借住在河西王府。也就是那一年,本公子认识的阿宁。六小姐还有什么疑问么?”林恒瑀提起幼时,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年,那时候他还年幼,还不懂什么家国大事,只知道,那个小女孩给了他所见过为数不多的善意。

“疑问倒是没有,只是有些好奇,你和我表姐不过一面之缘,怎么会劳公子记挂这么久?”陆遥期状似无意的说道。

“六小姐此言差矣,那一年,本公子在河西王府住了好几个月呢,所以怎么能是一面之缘呢?”林恒瑀笑着说道。

“所以,林五公子数次前来我穆阳侯府,是因为曾与我表姐有过幼时相见的情谊?”陆遥期沉声问道。

“不是,佳人已逝,本公子不是那种看不开的人,之所以来穆阳侯府,本公子之前不是告诉你了么?当日闻香亭本公子对你一见钟情,所以才会爬墙翻窗以慰藉多日相思之苦。虽说总是唐突了六小姐,那也只怪本公子情不自禁。还望六小姐看在情有可原的份儿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在下的唐突之举。”林恒瑀没有说的是,那日闻香亭他只是觉得红衣白雪的她,太像记忆里的那个人了。

“五公子一句唐突,一句情有可原,就算了么?”陆遥期看着他淡然的说道。

“当然不是,本公子不是特意送了二十万两银票,以慰六小姐之心么?”林恒瑀一脸温柔的笑着说道。

“好,那银票的事情暂且不说,五公子说闻香亭一见钟情,那你究竟钟情的是穆阳侯府的六小姐陆遥期?还是一个长的像长宁郡主的女子?”陆遥期凝眉沉声问道。

“自然是你啊,我与阿宁,从未有过半分钟情,这一点你毋庸置疑,难道你不记得当日长宁郡主嫁给慕容晰那可是一桩美谈。阿宁钟情的人从来都只是慕容晰,虽说痴心错付吧,可他们也曾琴瑟和鸣,夫妻恩爱了好几年。所以,怎么会和我有什么钟情之事?”林恒瑀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脸认真的说道。

是啊,阿宁对他确实从未有过半分钟情,阿宁钟情之人从来就只有慕容晰一个。若当初他可以勇敢一点,是不是阿宁钟情的人就会是他了。

“五公子还是如此,从来不肯实言相告。算了,夜更深了,五公子还不走么?”陆遥期无奈的说道。

陆遥期算是明白了,林恒瑀越是一脸认真的样子说出口的话就越不可信。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早晚有一日他的目的会浮出水面。

“果然是春宵苦短啊,与六小姐相伴的时光总是格外的短暂。”林恒瑀一脸温柔的感叹道。

“五公子说笑了,现如今可是冬日,哪来的什么春宵?”陆遥期轻声笑了笑,毫不客气的说道。

“六小姐真是有趣,那本公子改日再来。”林恒瑀一个闪身跳上窗棂,回过头说道。

“好走不送,下次希望你能正常一点的走门口进来。”陆遥期说着看也不看他一眼自顾自躺下了,还拉好被子翻了个身。

“我尽量如你所愿。六小姐还请静候佳音。”林恒瑀说完,闪身飞到屋顶,几个跳跃消失在了如墨的夜色里。

陆遥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刚睡下不久,就听见青衿和青鸾两个人轻手轻脚的进来了,陆遥期费力的睁开眼睛,迷糊的说道:“你们俩怎么起这么早?”

“小姐醒了啊?可是我们吵到小姐了?”青鸾走到前来轻声说道。

“没有,我也刚好睡醒了。”陆遥期坐起来晃了晃脑袋说道。

“小姐醒了就好,侯爷和老夫人让所有人都去荣安堂呢。”青衿放下手里的铜盆,走近两步说道。

“怎么?陆致远还没回来?”陆遥期下床穿好鞋袜,洗了洗手问道。

“嗯,三公子一夜未归,侯爷都派人寻了一夜了,夫人急得都晕过去了,老夫人也一夜未睡,这不天刚亮就差人请各院主子前去荣安堂。”青鸾看着陆遥期洗完脸忙递上巾帕轻声说道,然后又接过陆遥期擦过脸又递回来的巾帕。

陆遥期接过青衿手里漱口水喝了一口含在嘴里,漱了几下,吐在青衿捧着的小坛子里说道:“陆致远可是夫人的命根子,她岂能不着急啊,你们一会儿手脚麻利一些,咱们去荣安堂看戏。”

青衿青鸾两人连忙低头应是,然后替陆遥期更衣,梳妆打扮。忙了好一会儿才收拾妥当,陆遥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青鸾不愧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好一双灵巧的手,头发梳的很好看。陆遥期接过青衿递过来的面纱带上,然后带着她们二人往门外走去。

等她们到荣安堂的时候,松鹤厅里已经坐满了人。只差陆庭松和朱月英还没到。

“孙女见过祖母,祖母金安。”陆遥期走到厅中屈膝跪下,向陆老夫人行礼道。

“你也是有心了,快起来吧,你的脸可好了?”陆老夫人坐在上位垂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陆遥期问道。

“谢祖母关怀,孙女的脸比前几日好了一点了,可是却并未根治。”陆遥期小心的站起来,又状似无意的露出一些面纱底下的脸,确实还是布满红疹,只是看上去确实淡了一些。

“有效果就行,这几年你身子弱,你母亲还在的时候教你的君子六艺差不多也都忘了吧,等过完年,让你父亲再给你寻几个教养嬷嬷,再学上一些时日,就当你打发时间了。”陆老夫人一脸慈爱的说道。

“祖母,六妹妹哪里还用得着君子六艺啊,就她如今这个模样,学了又能怎么样?”陆瑶悦笑了两声说道。

“祖母,五妹妹说的对啊,六妹妹就算学了,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让她学一学杏林之术,学有所成还能治一治她的脸。”陆遥柔也是一脸笑意的说道。

“让你六妹妹学什么岂是你说的算的。也不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教你的,都是要嫁人的人了,还这么不知轻重。回头请了教养嬷嬷,你也好好学学规矩。”陆老夫人瞪了一眼陆遥柔沉声说道。

“祖母……”陆遥柔颇感委屈的叫了一声。

“你不懂规矩也就算了,你三哥也如此不成器,逛青楼就算了,竟然还能被人劫走了。”陆老夫人越说越气,手里的拐杖狠狠的敲了几下地面。

“祖母,三哥还没回来么?可有什么线索,绑走他的是什么人啊?”陆遥期假装很惊讶的说道。

“祖母,我三哥说不定就是被陆遥期给害了,要不然她怎么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陆遥柔就是看不惯陆遥期云淡风轻的样子,不刺上两句,她心里不舒服。

“胡闹,你六妹妹大门都不曾出过一步,更何况那是青楼瓦肆,你竟然如此污蔑你六妹妹,真是该打。”陆老夫人听了陆遥柔的话怒不可遏的说道。

“四姐姐,你就算不喜妹妹我,也不该如此出言不逊,你说我多管闲事,难道我和你不一样,三哥哥就不是我的兄长了么?我不过是关心三哥哥罢了,毕竟我们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可你却……难道四姐姐心里认为我们都不是你的姐妹兄弟么?”陆遥期一副受了打击,眼泪盈眶的说道。

“你如此不知友爱姐妹,就先去祠堂跪上三日,给我在祖宗面前好好反省。你们都是血肉相连的至亲,你却总想着为难自己的姐妹,难道就不知道一笔写不出两个陆字。”陆老夫人越发怒不可遏,却又语气深长的说道。

一个个的就不知道让人省心,这就是朱氏教出来的孩子,果然妾室做派,当初真不该让她扶了正。

“祖母,我错了,我不该关心则乱,言语冲撞六妹妹,祖母息怒。六妹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姐姐这一回吧,我也是无心之语。”陆遥柔吓了一跳,连忙跪在地上认错。

“祖母,四姐姐过了年就要出嫁了,这时候万一跪坏了膝盖就不好了,还望祖母换个罚法。”陆遥期盈盈一福,淡然的说道。

“如今闹了这么一出,她还怎么出嫁,真让她嫁给昌平郡王,世人该怎么看我穆阳侯府。明日就让你父亲进宫,这门亲事,就此作罢。”提起这个陆老夫人就纳闷,凶手究竟是什么人,绑走老三就算了,还放出如此流言,居心何在?

“祖母……”陆遥柔一惊,虽说当初她觉得昌平郡王不够尊贵,可也不能这么退婚啊,退了婚她的名声还能要么,那时候她只能远嫁出去,离开长安城了,那样还不如嫁给昌平郡王。

“还不去跪。”陆老夫人怒道。

陆遥柔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陆老夫人的神色,缓缓的退了出去。

“你们往后都给我记住,你们每一个人都关乎穆阳侯府的声誉,所以无论何时,你们都需牢记,你们是陆家的人,你们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穆阳侯府。我不希望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若是因为你们谁而让穆阳侯府的名声蒙尘,那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够仁慈。”陆老夫人拄着拐杖站起来,一脸怒气,沉声说道。

第十七章 分家

“母亲这是怎么了?如此生气。”陆庭松从廊下迈步进来,身后还跟着轻云姨娘。进入厅中,对着老夫人拱手行礼。

“怎么了?还不是你的一双好儿女,老三至今未归,是生是死都未可知。遥柔又如此跋扈任性,口出恶语,不知友爱姐妹,朱氏又如此不争气,我如何能不生气?”陆老夫人拄着手里的拐杖狠敲几下地面,皱着眉头怒声道。

“都是孩儿不孝,这些年没能教养好他们,惹得母亲生气了。老三回来要打要罚悉听母亲尊便,还望母亲多多保重身体,万莫要如此生气了。”陆庭松放缓声音宽慰陆老夫人道。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平日里又要上朝,哪有功夫细心教导他们,我看呐,都是朱氏的错,好好一双儿女,被她教的不成样子,之前遥柔也不是如此不懂进退的人,如今越发目中无人了,竟学会颠倒黑白,随意诬陷姐妹了。”陆老夫人看着儿子诚恳认错的态度,不免气消了几分,毕竟她的儿子是一家之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总要适当的给他留几分薄面。

“母亲,月儿毕竟要操持这个家,偶有疏忽也是有的,母亲千万不要再为致远担惊受怕了。儿子已经派人去寻他了,也给宫里的玉妃娘娘传了口信,武阳侯府也在帮忙寻他,等他回来,儿子一定好好教训教训他。”陆庭松松了一口气,连忙保证道。陆致远确实有些不像话了,尚未娶亲便出入青楼,还被人给劫走了,如今又有那样的流言,以后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啊。

“她要操持这个家,那就不管儿子女儿么?一个个的都如此不成器,她要是管不好,就把库房的钥匙教出来。”陆老夫人一脸怒气未消的沉声说道。

当年顾氏去世,儿子一门心思的把朱氏扶了正,她为着儿子也就勉强同意了,心想着,朱氏怎么也算是个官家小姐,哪成想,破落门户教出的女儿如此的小家子气。如果当初知道朱氏如此不堪重任,她是绝对不可能同意儿子把她扶了正的。

“母亲,月……朱氏虽有诸多不足之处,但是儿子也不敢再劳烦母亲帮我操持后院之事了。还望母亲多多谅解,改日我一定玩家管教。”陆庭松听出母亲想要多朱月英手里掌家的权利了,忙把脱口而出的月儿改成了朱氏。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再给她一次机会,不过若有下次,那就别怪我对她不客气了。”陆老夫人也是知道自己儿子的,什么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所以她也不再多说,顺口就答应了,不过若真有下一回,那可就怪不得她了。

“多谢母亲,再有下一次,别说母亲,儿子都不会轻饶了她,母亲放心就是。”陆庭松连忙保证道,他和朱月英这么多年夫妻终究还是打心底里维护她的。

陆遥期看着这一幕面纱下的脸扯出了一个略带嘲讽的笑,这就是陆庭松的一往情深,一个妾室他都如此维护,可是姑母嫁与他这么多年,他却从不曾给过姑母半分维护,更何谈什么深情。

“老三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她这个做娘的如今在干什么?外头可打听到了什么线索没有?”陆老夫人皱着的眉头并没有舒展,而是一想到那个老三如今生死不知就皱的越发紧蹙。

“母亲,大嫂可是担惊受怕的晕了过去,老三这孩子那可是她的命根子,疼的厉害呢。如今遭此厄运,夫人可是吓的半条命都没了呢。”一旁站着的陆二夫人不紧不慢的插了一句。

“二弟妹此话差矣,致远不过遭遇了歹人劫财,怎么就是厄运了?”陆庭松不满的说道。

“怎么?大伯是觉得劫财不算是厄运么?那可是二十万两白银呢。要说这老三就是年少轻狂呢,为了个妓子,舍得出这么多银子,母亲,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这二十万两不能从公中出。”陆二夫人看着陆庭松,一脸坚定的说道。

她又不是善人,这公中的银子可是大房二房共有的,他陆庭松想拿出来替自己儿子补窟窿也不能妨碍他们二房的利益啊,二十万两,都够二房那几个丫头的嫁妆钱了。怎么能平白就给了陆致远呢,哪怕他将来是要继承侯府的也不成,更何况,大房也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

在座的只有轻云姨娘出身青楼,虽说二夫人不是说她,可她也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尴尬的往后挪了挪。

“二弟妹这话从何说起,陆家公中的银子,那也是我穆阳侯府出的,如今我拿出来救我儿子,有何不可?”陆庭松愤怒的看着陆二夫人,穆阳侯府养着他们一家这么多年,他们竟如此不知好歹,公中的银子不让动,他哪有那么多私库。

“大伯这话就不对了,母亲还在,我们至今尚未分家,你继承侯府,照养亲弟弟有何不该,你说,公中银子都是你出的,那我就说句不孝的话,咱们两房分家,把父亲去世的时候留下的家产分了,也省得我们二房整日寄人篱下,也不耽误你救你儿子。”陆二夫人也不是善茬,这么多年了,二房花个几百两都得账房请示以后才能支取,他们大房可好,一个庶子,动辄二十万两,这花的可是也有他们的钱。

“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我如今还活着,你们就提分家,若我那日死了,你们兄弟是不是就老死不相往来了?你们这样让我百年之后如何去黄泉见你们的父亲啊?”陆老夫人听完不由大怒。

自古以来,只有那些家风不正,家门不幸的人才会在家中长辈还在世的时候去分家的,如今老二媳妇儿提这事,是说她教子无方,家风不正么?

“母亲,大伯都要拿公中的银子替老三填补窟窿了,我还不能提分家了,母亲你也太偏心了吧。”陆二夫人坚决不让,只要老夫人吐口这二十万两从公中出,那这个家必须分。若不想分家,那陆致远那二十万就一钱银子也不能从公中出。这银子可关乎二房的切身利益。

“休要胡说,致远那二十万是真是假还尚未可知,怎么就要从公中出银子填补窟窿了?你作为婶娘就这么不关心你侄子的死活,一心都扑在银子上了?狼心狗肺的东西。”陆老夫人冲着陆二夫人大骂道,一心惦记银子,就没想过,若没有穆阳侯府,哪来的他们这么多年顺遂安逸的日子。果真是目光短浅的妇人,该有的远见那是半分都没有。

“还不是大伯说的,老三是遭人劫财,若那二十万两白银是子虚乌有,那歹人劫什么,老三身上带的那几百两银子么?天子脚下,谁能如此丧心病狂,为了那区区几百两银子做出如此做出如此荒唐之事。”陆二夫人也是一副伶牙俐齿,反正说来说去,总而言之就是半步不让。

“那你是不是也该等老三回来再说,难不成你就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遭人所害么?”陆庭松放缓了语气说道,听上去似有几分哀求的样子。

“大伯这话就不对了,人也不是我绑的,如何就是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为人所害了,那二十万两我也没说不让你出,你只是别动公中的银子,随意你怎么出。”陆二夫人就权当自己没听出其中的哀求之意,油盐不进的说道。

“二弟妹,你以为我会有二十万两的私库么?不用公中的银子,我去哪弄这么多银子?”陆庭松这么多年自问从未亏待过二房半分,可谁曾想,危急关头二房却如此寸步不让。

“大伯,如今这老三半分消息也没有。刚刚母亲也说了,老三这二十万两白银是真是假还尚未可知,大伯也无需担心,老三回来若是真有此事,那你让他自己还,这么大的孩子,还不知轻重,为了一个妓子豪掷千金,这般大手大脚,若真有一日让他继承了侯府,那还不得短短时间就让他败光了?所以大伯根本不用考虑有没有那么多私库,他也年岁不小了,总该给他个教训让他多长几分记性。”陆二夫人这番话颇有些避重就轻,陆致远无论回不回的来,这二十万两白银都不可能是穆阳侯府出的。

“父亲,婶娘说的对,如今三哥哥音讯全无,生死未知,四姐姐又去跪了祠堂,夫人又担惊受怕的父亲就先别计较银子的事儿了,找到三哥哥才是重中之重的事啊。”陆遥期站起身,对着陆庭松,柔声说道,一副真真切切的担心的模样。

听了这么半天,一时半会儿是绝不会有个什么结果。有陆老夫人在,分家是想都不要想了。而过年之前陆致远是绝对不可能回来的,与其商讨银子的事,不如各自回去休息的好,毕竟都闹腾了一宿了。就算其他人扛得住,陆老夫人一把年纪了,也能扛得住么?到时候再气出个好歹,她还得来为她伺疾。

“而且祖母也一宿没睡了,咱们撑得住,祖母可如何撑得住?别到时候三哥哥回来了,祖母却病倒了,那就得不偿失了。既然武阳侯府也愿意帮咱们找找,那就扩大范围,争取早日找到三哥哥。”陆遥期继续柔声劝慰道,同时确实有点同情陆致远,多差的运气才能碰上林恒瑀这个雁过拔毛的家伙。

“好了,你们都散了吧,让手底下的丫鬟小厮手里事不多的都去找人,一日找不到,咱们府上就一日不得安宁。”陆老夫人不等有人说话,就接过陆遥期的话茬沉声说道,等陆致远回来还有一场关于流言的事要解决,如今还是找人要紧。只要人还活着,总能挺过去的,就怕会出什么意外。

第十八章 祸水东引

“风灵,你昨天究竟下了多重的手啊,人到现在都不醒?”一个身穿青衣男子笑着问道。

临近中午,陆致远被绑的那座院子里,大家聚在一起讨论陆致远什么时候会醒过来,这家伙也不知道是昨晚酒喝的太多了,还是风灵下手有点重,这都一夜加上一上午过去了。竟然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没有多重啊,我就轻轻一敲,都不及平时训练的时候用力,我怕他承受不住。特意轻了许多力道呢。”风灵忙解释道,谁知道这家伙如此弱不禁风,敲了一下竟然睡了这么久。

“他这般的富家公子哥,被你那一下敲下去,他没睡上个三五天已经算是他命大了。”另一个男子也笑着打趣道,他们这些人谁不知道,风灵那可是天生神力,一般男子都比不过她。所以每回她敲昏了人,大家都会逗弄她一番。

而房间里,陆致远还处于昏睡之中。“嗳,小子,醒醒,吃饭了。”一身黑衣的男子端着的托盘上放着几道精致的小菜,还有一碗白米饭,砰的一声放在桌子上,叫了几声陆致远,看着他渐渐清醒,然后摘下陆致远眼睛上系着的布条,面无表情的沉声说道。

眼前突然出现光明的陆致远受不了眼前的光芒,猛的闭上眼睛,然后适应了一下,怒瞪着眼前的男子,挣扎了几下,却怎么也挣脱不了身上捆着的绳子。不由怒气冲冲的说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又是何人?昨日绑我的那个丫头呢?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知不知道本公子是谁,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陆三公子好大的口气啊,在这长安城里,你也敢自称太岁?”黑衣男子双手环胸气定神闲的看着陆致远说道。

“你们既然知道本公子姓陆,行三,难道就不知道本公子的父亲乃是先帝亲封的穆阳侯,本公子的舅舅乃是当今圣上刚封的武阳侯,本公子的表姐是宫里如今位分最高的玉妃娘娘?说一句你们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都是轻的,若被本公子的父亲寻到这里,那你们这有死路一条。”陆致远仰着头,不拿正眼看黑衣男子。一脸睥睨一切的表情说道。

“呵呵呵……陆三公子觉得我们既然绑了你,会不清楚你的底细么?还是陆三公子觉得我们是那种蠢的连自己绑的对象都是胡乱挑选的小毛贼?陆三公子都这么说了,你觉得我们还会给令尊机会寻到这里么?或者我们更简单明了一些,干脆杀人灭口好了,你说是不是啊,陆三公子?”黑衣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从未见过如此嚣张跋扈的肉票,难道这位现如今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这个时候说这些难道不是在自寻死路么?看来果真是个纨绔,连半分临危不惧的样子都没有。

“别别别,你们劫走我不会只为了杀我吧,你们要什么?尽管说,我一定都答应你们。我身上还有二十万两银票,你们全部拿走,本公子只求你们勿要伤我性命。”陆致远听着黑衣男子充满威胁的话,连忙求饶,半分迟疑都不曾有过。

“陆三公子放心,银票呢,我们已经拿走了,至于你的命,要不要拿走,那得看你配不配合了?”黑衣男子靠在桌子上,依旧双手环胸,气定神闲的说道。

“配合配合,我一定好好配合,有什么问题你们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你们饶我一命。”陆致远连忙说道,在随时都可能丧命的时刻,任何公子的派头都不重要了。只要能保住命就行,男子汉大丈夫要能屈能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他出去了,他总有机会灭了这群人。

“陆三公子觉得我们为何会在玉栏苑里绑走你?”黑衣男子不管陆致远心里是何打算,沉声问道。

“是因为人多手杂?”陆致远一头雾水的回答道,这个人问这个问题是何意?

“这只是其一,其二就是陆三公子你好骗啊,不过一个小丫头,就能骗到陆三公子。”黑衣男子不紧不慢的说道,风月那丫头可不是什么随便一个小丫头,那可是公子身边七星堂里排的上名号的一位,不过这些自然不能告诉陆致远了。

“你们不是长安城的人?”陆致远一脸肯定的说道,满长安城谁不知道玉栏苑是京城这么多家青楼妓院里护卫是最好的,他们说的是绝不让每一位前来的客人有后顾之忧,无论你是谁,是什么身份,到了玉栏苑里,那你就得收起你的兵刃,要不然,玉栏苑的护卫们就会把你请出去。又加上玉栏苑据说和永安王有些关系,所以从来也没有人敢在玉栏苑闹事的,这人却说人多手杂,那他肯定就绝不是常在长安城行走的人。

“陆三公子好眼力,我们确实不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但是出了银子让我们来的确是正儿八经的长安人。”黑衣男子突然觉得,陆致远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蠢嘛。

“你胡说,刚刚没有仔细瞧你,如今看来,你衣服的款式虽是长安城常见的,可布料却不是。而且,你的靴子又是军中常见的样子,那就说明你们这些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劫匪。”想通了其中关键,陆致远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黑衣男子,果然细看之下发现了端倪。

“陆三公子既然观察的这么仔细,那不妨猜上一猜,我们都是些什么人?”黑衣男子心里忍不住的佩服起了自家公子。果然和公子预料之中的一样,他来之前公子特意让他换的这件衣服和靴子,说是有大用处。原来就是为了故意给陆致远一些线索,那他日后回去绝不会牵连玉栏苑和连月姑娘。更可以借助这些证据,让他去怀疑本不该他怀疑的人。

“你们难道是河西王府的余孽?”陆致远犹豫着说道,此时他心里正在打颤。天知道河西王府的余孽怎么会来寻他,难道是因为六妹妹?

“陆三公子,从哪觉得我们是河西王府的人?”黑衣男子愣了一下,这陆致远怎么会想到河西王府呢。

“除了最近刚满门抄斩的河西王府在河西有自己的亲兵护卫,其他久不在京城的封疆大吏绝没有如此身怀绝技的属下。”陆致远还是心虚,因为顾家的事,他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点,舅舅可是参与其中的,只是为何会是绑他,要报复武阳侯的话,绑他表哥就是了。河西王府的事他又不曾参与过,难道是因为六妹妹,她是顾氏留在这个世上仅剩的亲人了。这些人看不惯陆家人难为欺辱她,所以才进行绑架的么?

“陆三公子怕是想多了,河西王府哪还有什么余孽?不早都已经被杀的干干净净的了。而且,陆三公子当真不认识这个?”黑衣男子从怀里摸出一个令牌一样的东西,在陆致远面前晃了晃,冷然说道。

“平……不认识,你们主子究竟是何人,既然绑了我,又不来见我,打发你来,混淆视听么?”陆致远看着令牌上的字,心中已经明了,只是故意假装不识的淡然说道。

“陆三公子果真是个聪明人,放心,过了年,我家主人说了,一定放你回去,到时候也就差不多了。”黑衣男子扯了扯嘴角笑了笑,果然陆致远掉进公子精心设计的陷阱了。照这个趋势,等他回去之后,他一定会去找那人麻烦的。

“为什么要等过了年?”陆致远急忙问道,这个鬼地方,他一刻钟都不想待下去,那个人可是要和他家联姻的人,如今这么一来,婚事肯定就此作罢了,难道是不满意四妹妹,那也可以有别的办法啊,为何非要绑架他,难道是因为那二十万两银票?

“我们这是下属,至于为什么,陆三公子恕罪,我们也不知道。”黑衣男子尽量说的含糊一些,用来混淆陆致远的视听。

果然是为了退婚啊,只要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到时候恐怕就无力回天了。

“得了,我也不难为你,你来给我松绑,我要吃饭,你不会是光让我看看不让我吃吧?看看可不能填饱肚子,万一给我饿出个好歹,到时候你们主子可就没有办法解释的清楚了。”陆致远从看到那个令牌就知道自己没有生命危险了,所以便又开始对着黑衣男子指手画脚不将他放在眼里。

黑衣男子替他松了绑,往门外走去,关上门窗,全部上了锁,以防止陆致远逃跑,他吩咐一动不动的守在门口的人一定要严加看管,不可有丝毫懈怠。

陆致远拿起饭碗,随意扒拉两口,心想,刚刚那个令牌上可是清清楚楚的写着昌平二字,本来表姐让四妹妹嫁给他就是因为当今圣上想要削弱昌平郡王的势力。这一次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

黑衣男子转身离开后去了林恒瑀的书房,敲了敲门,听到林恒瑀说进来,才推开门进去。

“风景,如何了?”林恒瑀看着手里的书,头也不抬的问道,

“回公子,一切都如公子所料,陆致远看到令牌确实怀疑起了昌平郡王,这下等他离开这可就有好戏看了。公子果真是英明。”黑衣男子风景拱手说道。

“那就好,我可不想到时候他带着人去砸了玉栏苑平白害我损失银两。”林恒瑀抬起头,一脸认真的说道。那二十万两银票刚给陆遥期送去,若是因为陆致远的缘故,害他损失惨重,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果然,陆遥期说他是雁过拔毛一点也不冤枉他,真不知道,他一个不能继承大统的皇子,要那么多银子干嘛?

第十九章 除夕夜

转眼就到了除夕夜,似乎是为了应景,天空也纷纷扬扬的下起了大雪,皑皑白雪在满院子都挂满的灯笼的映托下,甚至连雪花都带上了一些灯光的温暖。

可是因着这么多天都没有找到陆致远的踪影,穆阳侯府即使在这样一个普天同庆的日子里,都似乎被阴影笼罩着,虽说装扮的一丝不差,可是来往穿梭的丫鬟仆役个个都步履生风,脸上一点往日的笑模样都没有。

而穆阳侯府的主子们,也都愁眉不展,朱月英直接就一病不起了,团圆宴都是陆二夫人操持,陆老夫人首肯的。陆老夫人又不止一次的说朱氏是烂泥扶不上墙。一点也不中用。

陆遥柔在祠堂跪了几天,可能真是跪的狠了,出了祠堂,连路都走不太稳了,今年这年恐怕她都得在床上躺着度过了。

“小姐,团圆宴快要开始了。咱们赶紧过去吧,别让老夫人和侯爷等久了。”青鸾轻声催促着陆遥期,陆遥期看了看青鸾,放下手里的说,站起了身:“好。”

“那小姐多穿点,外头天冷。”青鸾忙拿起衣架上那件白色的的狐皮大氅给她披上,又转过去帮她系上带子。

“青鸾,不愧是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就是贴心,青衿啊,你可得多学着点儿。”陆遥期笑着打趣青衿道。

“小姐,奴婢可不学,奴婢都学会了,青鸾姐姐那不就一身本领都无用武之地了。”青衿从桌上捧了个手炉放在陆遥期手里,看了眼正给陆遥期整理衣角的青鸾笑着说道。

“小姐,你看她,她哪是因为我才不学啊,奴婢看她就是偷懒不想学。”青鸾整理好站起身伸了伸手虚晃的打了青衿一下。

“小姐,奴婢可没有。伺候小姐,奴婢做什么都愿意,绝没有半分偷懒不想做的。”青衿连忙解释道。

“好了,青鸾姐姐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你也别贫了,咱们走吧。”青鸾把陆遥期浑身上下都打理妥帖,然后扶着陆遥期走到门口从廊下拿出一把油纸伞撑开举到陆遥期的头顶遮住了纷纷扬扬的大雪。

一行人顺着抄手走廊一路走到了荣安堂,进了门口,陆遥期解下了身上狐皮大氅,随手交给站在门边的小丫头手上。

走进厅里,陆老夫人和陆二夫人已经在了,陆遥期盈盈一福,说道:“遥期见过祖母,见过二婶娘。”

“母亲,要我说啊,还是咱们六丫头孝顺,这么早就来了。”陆二夫人笑吟吟的看着陆遥期说道。

“外头雪大,你怎么也没等雪小一点再来啊?”陆老夫人也是难得的满脸喜气的说道。

“今天是除夕家宴嘛,孙女是晚辈,怎么能让长辈们久等呢。顺着抄手走廊就来了,也没淋到多少。”陆遥期说着走到末尾坐下。青鸾和青衿站在她身后。

“要不就说这六丫头是长大了呢,越来越懂事了,果然什么样的母亲就教什么样的孩子,同样都是大嫂,你看看咱们六丫头,再看看老三和四丫头,真是不知道该说是孩子不学好还是做母亲的没教好?”陆二夫人上下打量着陆遥期,颇有些想要煽风点火的说道。

“大过年的,你说的什么话?平白让人嫉妒咱们六丫头。”陆老夫人听罢意有所指的说道,这话要是传到朱氏的耳朵里,那她指不定有多恨陆遥期呢。

陆庭松带着轻云姨娘一块从门外走进来,丫鬟贴心的放了两个新的垫子,他俩齐整整的跪了下去:“儿子(轻云)见过母亲(老夫人),愿您新的一年,福寿安康,万事顺心。”

“好了,你们也是有心了,快起来吧,庭松啊,你二弟呢,他不是跟你在一起么?怎么不见他过来啊?”陆老夫人心情不错,笑着问道。不怪古人都说大孙子,小儿子,老头老太太的命根子,果然,对于自己最小的儿子,哪怕都是几个孩子的爹了,还是觉得是个小孩子,操不完的心。

“回母亲,二弟在和管事商量等会儿要放什么花样的焰火呢,你也知道,他自小就喜欢这些。”陆庭松站起来拱手回答道,轻云不言语默默的退到了一边,团圆宴妾室是不得上桌吃饭的。

“那你可有叮嘱他注意安全,焰火那玩意,看看也就是了,千万不可靠近了去。”陆老夫人忙说道。就像当初他们还年幼的时候一样,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们,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

“母亲,二弟不是小孩子了,他懂得分寸的,都是几个孩子的爹了,你还担心他能伤着自己。”陆庭松略感无奈的说道。

“不行,老二媳妇儿啊,你别坐着了,赶紧去看看。”陆老夫人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只有不按着她说的来,恐怕她要念叨很久了。

陆二夫人点头应是,然后便起身走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家里的主子陆陆续续的都过来了,“好了,今天是家宴,咱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团圆饭,让你们身边的丫头都退下吧。”陆老夫人看着眼前坐满了三桌的人,开怀的笑道。

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所以穆阳侯府一般家宴的标准就是男子一桌,女子一桌,姨娘们一桌。

看着全家人,除了朱氏母子三人没到场,都坐下来了,陆庭松吩咐可以端菜了。“庭松啊,明日进宫的事情可都安排好了?”陆老夫人吃了一口陆二夫人给她夹在碗里的菜,气定神闲的问道。

“嗯,安排的差不多了,除了四丫头和六丫头不方便过去,剩余的都可以去。”陆庭松回答道。

“嗯,六丫头的脸还未痊愈,死丫头腿明日也不能下床,就都留在家里吧,明日街上也该热闹了。到时候你可以多带些护卫去看看。”陆老夫人满脸慈爱的说道。

“是,祖母放心,我要是出去肯定会带上护卫的,祖母千万不要担心。”陆遥期连忙回答道。

吃到一半,陆老夫人说她要去更衣,扶着嬷嬷的手就去了隔壁厢房里,坐在凳子上看着跪在地上的青鸾。

“我听说你如今改了名字?”陆老夫人冷着脸沉声说道。

“回老夫人,六小姐说,既然到了停云阁,那就不能再叫随着老夫人身边的丫头们叫岚止了,不然就是对祖母不敬,所以这才给奴婢改了名字。”青鸾跪在地上淡然的回答道。

“算她有心了。她这些日子可有什么反常?脸上的疹子是好了还是没好?”陆老夫人脸上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说道。

“没有,六小姐没有半分异常,整日里就是无所事事的看看说。脸上的红疹也确实没好。”青鸾依旧没有半分波澜的回答道。

“你要时刻记得,我让你去六丫头身边就是为了监视她的,所以,有任何风吹草动,你都要仔细观察,及时禀报。”陆老夫人确实视青鸾为心腹,所以并未有半分欺瞒,都是如实相告,她也不怕青鸾会背叛她,因为青鸾唯一的亲人被她掌控着。不怕她不用心做事。

“奴婢知道,还望老夫人多关照关照奴婢的祖母。”青鸾说着郑重的磕了个头。

“嗯,你的祖母是在庄子上吧,放心,你只要好好的服侍六小姐,下一次我就让她去颐养天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陆老夫人沉声说道。

“谢老夫人。奴婢一定认真仔细的观察着六小姐。”青鸾认真的说道。提起自己祖母,她不由想起小时候,她自幼便无父无母,从她记事起她就是跟着祖母在穆阳侯府的庄子上生活,那时候虽然简单,可是却很快乐,可是七年前,祖母突然生了病,请了好几趟大夫都无济于事,紧要关头是夫人母女替她们请了长安城有名的大夫,也是那个时候,府里去庄子是挑选丫鬟,祖母才让她过来,就是为了有一日,能报答夫人和六小姐的救命之恩。

“你以后见机行事,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通知,一定要观察六丫头对穆阳侯府的感情如何,究竟是喜欢多一些还是怨恨多一些?”陆老夫人一脸认真的说道,这关系到以后穆阳侯府的兴衰荣辱,若她心怀怨恨,那无论何时都不能把她送进皇宫,若她依恋穆阳侯府,那她以后就将是穆阳侯府的一大助力。

“老夫人放心,奴婢省的如何去做的。”青鸾一脸认真的回答道。

“好了,出来有一会儿了,你也该回去了,毕竟是团圆饭,你一会儿出去的时候别让人发现了。”陆老夫人交代完后,让她偷偷溜出去,万不可被人发现了。

青鸾应是,转身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连忙走了出去。

“嬷嬷,你说,岚止这丫头,让她去监视六丫头,真的可靠么?”陆老夫人看着身旁的嬷嬷,轻声问道。

“老夫人,以后当着六小姐,可不能叫岚止了,毕竟她已经给赐了名,如今得叫青鸾,这青鸾从入府就在您身边,这样还不可信那还能相信谁。放心吧,她一直都是个细心的孩子,让她去再合适不过了。”嬷嬷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你说的对,看来是我想多了。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陆老夫人长舒了一口气说道。

陆老夫人慢悠悠的走过去,回到席间的时候桌上的人都在讨论一会儿的焰火放什么图案,观星楼可以看到很远呢,正好适合看焰火。

陆老夫人举起手里的酒杯,示意众人端起来,扬声说道:“过了今晚,就是新的一年,希望你们越来越好,平平安安。”

“祝愿老祖宗,事事顺心,福寿安康,长乐无极。”众人举起酒杯,异口同声的说道。

第二十章 青鸾

宴席过后,本来应该一家人看完焰火之后在一起守岁的,可是陆老夫人毕竟年事已高,焰火看了一半就走了,走时还特意吩咐大家不用非得聚在一起,各自回各自的院子就行了,明日大年初一,也都别那么早的过来拜年。

陆遥期看完焰火回到听云阁,让院子里的丫头仆妇都各自回去了,除夕夜丫头们也好好过个年。只有青鸾和青衿还留在她身边守着她。

等进了里屋,陆遥期刚刚坐在床上,青鸾扑通一声就跪下说道:“小姐,刚刚席间老夫人招我去问话了。”

“哦,你们都说了些什么?”陆遥期抬眼看了一眼青鸾,其实刚刚出荣安堂的门的时候,青衿趁着她去取衣服的间隙跟她说了青鸾被陆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叫走了的事,她只是没想到,青鸾一回来就会主动向她提起此事。

“老夫人说,让我平日里多注意你的动向和言辞,仔细观察您对穆阳侯府究竟是还有一些眷恋,还是只剩下恨意了。”青鸾低着头仔细的回答道。

“你怎么说的?”陆遥期面不改色的问道。陆老夫人肯定在打什么主意,这么注意她对穆阳侯府的态度,这其中肯定存在什么问题。

“奴婢回答说,自打奴婢到您身边以来,你从未有过半分异常,对穆阳侯府亦没有半句怨言。”青鸾抬起头双目直视着陆遥期说道。

“青鸾,老夫人既然找你,肯定也吩咐了你,不许把真相告诉我吧。”陆遥期有些玩味的看着青鸾说道。

“回小姐,老夫人确实吩咐了,可是奴婢觉得应该告诉小姐。奴婢既然被老夫人指派给了您,那奴婢就是您的奴婢,万不能帮着外人来坑害小姐。”青鸾看着陆遥期,想要大声告诉她,她是好几年前,她和夫人所救下的祖孙二人其中的孙女。

陆遥期脱了鞋袜,光着脚坐在床沿上,小巧可爱的脚指头暴露在空气中。微微觉得有些凉,忙把脚塞进被窝了,问道:“那你可知道,老夫人为何让你观察我呢?”

“奴婢不知详情,不过偶然间听嬷嬷提起过一嘴,好像说是为了培养你成为穆阳侯府以后的助力。别的什么的就不知道了……”青鸾努力回想了一下,说道。

“嗯,青鸾,你为何会觉得跟着我会比跟着老夫人要好,你宁愿出卖你自己的来意也要取信于我?”陆遥期淡然的问道。

“小姐,我给您讲个故事你就知道了,在青云山的一处别院里,生活着一对祖孙,她们虽然穷苦,可是却一直相依为命,倒也能勉强度日,直到她十岁那一年,突然有一天,庄子上的管事看中了祖孙里的那个丫头,想把她送给喜欢幼女的一个大管事,可谁知老婆婆死活不愿意,管事见状,就派人偷偷的打了祖孙一顿,老婆婆一直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的小孙女。自己却伤势过重,卧床不起了,因为家中没有银两请得起大夫,老婆婆很快就瘦了下去,就在小孙女不忍老婆婆受苦,想要去找管事的时候,在庄子上散心的小姐偶然间发现了病重的老婆婆,她去找了夫人,夫人替她们请了最好的大夫,治好了老婆婆的病,也惩罚了那个庄上的管事,从此以后,老婆婆就告诉小丫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夫人小姐对她们可是救命的恩情。所以,夫人和小姐回府以后,府里去庄上挑选年纪小一点的丫头,要去送到各院小姐公子身边去伺候的时候,老婆婆义无反顾的让小丫头去了,不为别的,只为有一日可以为夫人和小姐尽些绵薄之力。可是,没等小丫头在府里熬出头,夫人就去世了,只剩下小姐孤零零的一个人。新夫人对她并不好,只是小丫头也长大了,她看不得小姐受苦,偷偷从自己的份例里拿出一些贴补小姐。如今她终于来到了小姐的身边,小姐,你真的不记得了么?”青鸾说着说着就泪流满面,带着哭腔问出了最后一句。

“所以,青鸾你就是故事里的小丫头,小姐就是小姐?”青衿惊讶的说道,

“青鸾,即使我曾经救过你的祖母,可是我救人的时候并不奢求你能报答我,你根本不应该进到府里,这是怎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你的祖母不为你担心么?你有机会就离开这吧,跟你祖母一块儿,千万别再回来了。”陆遥期虽然并没有当时的那段记忆,可是此事确实是真实存在的。

“小姐,就是因为这里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奴婢才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留在这里,自己却躲的远远的。”青鸾眼神坚定的说道。

“青鸾,你就不怕老夫人拿你的祖母威胁你?”陆遥期疑惑的问道,相依为命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会明知道别人有机会拿她控制她还不及时安排妥当。

“小姐,放心,奴婢当年就发过誓愿意拿自己的命换祖母的命,小姐和夫人救了奴婢的祖母,那奴婢的命就是小姐的,至于老夫人,她们怕是不可能那祖母要挟奴婢了,因为奴婢的祖母上个月刚刚去世了。”青鸾提起祖母,一脸的伤心。

“青鸾,你也别太伤心,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保证,肯定不会让你有事的。”陆遥期认真的说道。

“奴婢谢过小姐。”青鸾郑重的磕了个头说道。

“别跪着了,起来吧。”陆遥期笑着让她起来。

青鸾缓缓的站起来,双腿却有些发抖,她努力的让自己显的无事。

“小姐,你们俩就别叙旧了,你先睡一会儿,要不然明天去拜年都没精神,奴婢跟青鸾姐姐就先告退了。”感觉到青鸾有些抖,青衿连忙打圆场,让陆遥期先休息,她俩去替她守岁。

只是陆遥期刚刚去了头上的珠钗发饰,脱了外衣躺进被窝,就被窗外突然跳进来的一位女子吓了一跳,若不是被她及时的捂住了嘴巴,她一定就喊出来了。

经过林恒瑀总是翻墙爬窗的不走寻常路,她都已经习惯了,哪知道换了一个人就吓了一跳。

“你不大声喊我就放开你。”一身黑衣的女子小说说道。

陆遥期点了点头,黑衣女子缓缓松开了手。

“你是谁?来干嘛?”陆遥期往后挪了挪身子问道。

“陆姑娘别担心,我叫风月,是我们公子的下属,受我们公子所托,来给陆姑娘送礼来了。”一身黑衣的风月对着陆遥期拱手行了一礼说道。

“你们公子谁啊?”陆遥期有些惊魂未定的说道哪有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去爬墙翻窗的去给人送礼啊,除了林恒瑀那个混蛋。咦,不对,她刚刚说了她们公子,不会是林恒瑀吧?

“陆姑娘一定认识我们公子,我们公子姓林,行五。”风月看着陆遥期变换的脸色,笑了笑说道。

“果然是他,有病啊,谁家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去别人家送礼的啊。你家公子这是不敢亲自来了?怎么还怕我揍他不成?”陆遥期听到是林恒瑀不由怒火中烧,这家伙不是个正常人吧,就算他身在异国他乡不过年,别人家也是要过年的好吧。

“陆姑娘千万不要误会,我家公子本来是要亲自来的,可谁知给陆姑娘寻找礼物的途中被人行刺,受了伤了,这才没有来。”风月撒了个谎。

公子根本没有手上,只是出城了,一时半会赶不回来,这才让她来的,不过,风月可是看惯了那些心悦彼此的男男女女,她觉得她家公子肯定是看上陆姑娘了。

要不然哪有去哪都想着的,天宝阁新出的簪子,都没来得及摆出来,就被公子拿来打算送给陆姑娘了,这不是觊觎别人姑娘的美貌是什么?

“呵,你们五公子这就叫做人不能太张狂,要不然肯定会倒大霉的,你看看他,这可是在越国,又不是你们北汉,看他嚣张的样子,活该被人刺杀,伤的怎么样啊?死不死得了?”陆遥期忍不住笑出了声,虽然这样很不地道,但是忍不住就是想笑,她现在完全可以想象林恒瑀那张臭脸该是何等的好看。

“刺杀公子的人又不是你们越国的,我们公子是嚣张了一点,不过陆姑娘我们公子真的是个好人。”风月本以为公子如此心心念念,那人家姑娘肯定也是有意的,谁知道这姑娘张口就说公子活该,这下完了。她该怎么圆回去。

“哦,北汉的啊,你们公子有多招人恨呐,都不在你们北汉皇城了,都能被人千里迢迢的追杀,可见你家公子确实可恶。”陆遥期知道当着别人的下属,不能笑的太明显,所以忍住笑意说道。

“陆姑娘不看看礼物么?”风月觉得越说下去陆遥期说出来的狠话就越多,她回去怎么面对五公子啊。

“什么礼物?”陆遥期忘了自己刚刚接过的一个盒子。

“喏,这不是。”风月把盒子打开,让陆遥期好好看看这只钗,这一只,价值三千两。都能买两间铺子了。

陆遥期看呆了,黄金打造而成,通体金光,雕刻着芙蓉花,栩栩如生,花蕊的地方垂着几缕流苏,流苏下方挂着红宝石,看起来特别的相得益彰。

“你们公子真有钱,天宝阁的金钗,得好几千两银子吧?”陆遥期回过神,看着它,确实很漂亮,也很精致。

“陆姑娘果真是好眼力,一眼就瞧出此金钗是出自天宝阁。真是厉害。”风月夸奖道。

“风月姑娘就不要恭维我了,回去告诉你们公子。以后无论你们谁。都不要再翻墙爬窗的偷偷来我家了,万一被人发现,你们公子可就得娶我了。”陆遥期故意吓唬风月道。

第二十一章 拜年

“陆姑娘不必如此吓唬我,来的时候我家公子特意吩咐了,只要你愿意,等我北汉的使者到达的时候,我们公子一定亲自向你们越国皇帝求亲。”风月双手环胸斜了她一眼,十分平淡的说道。心里却道,只怕你不敢去我们北汉,更不敢嫁给我们公子。

“你们北汉人都是这么不排外的么?我,一个越国人,你们五皇子疯了,你们也跟着疯了不成?让你们五公子娶一个越国姑娘,你们是其他皇子派去他身边的吧?就不怕娶一个越国女子,带过去一群细作。”陆遥期好想仰天长叹,他们北汉人都是怎么了?脑子不好使么?

“反正,我们公子也与帝位无缘,娶谁都没什么差别啊,细作什么的,我们北汉皇城岂是细作想如何就能如何的。所以,只要公子喜欢,越国人又怎么了?就算是个细作都没关系。我们公子一定可以收服过来的。”风月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道。

“你们这些下属对你们公子还真是盲目崇拜的很,就没想过他要是真的无缘帝位,就他那样的脾性,这些年得得罪过多少人啊,他的那些兄弟会放过他么?就算他死了,又会放过你们这些人么?”陆遥期轻笑了一声说道。

“嗳,你这人……”风月有些气急的说道。

“怎么,你们五皇子活不过而立之年又不是我说的,你生什么气?”陆遥期淡然的看了她一眼,说道。

“呸呸呸,谁跟你说我家公子活不过而立之年的?都是谣言,让我知道是谁胡说看我不揍死他。”风月连续呸了几声,就当做是消消晦气。

“不巧了,就是你家公子说的,你去揍吧,我绝不会拦着你。”陆遥期看着风月有些难看的脸色,笑着说道。

“你……耍我?”风月不由一阵无语。

“没有啊,是你自己说要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让你去揍他的。”陆遥期觉得林恒瑀手下的这个丫头还是蛮好玩的,忍不住多逗弄他两句。

“真不知道我们公子喜欢你什么,讨人厌的女人,不理你了。”风月说完闪身跃了出去。

“这丫头,还挺有趣的。比林恒瑀那个家伙好多了。”陆遥期看着风月消失的身影,自言自语的小声说道。

夜色渐渐深了,陆遥期也懒得一个人去守什么岁,就躺床上睡着了。

天刚蒙蒙亮,青鸾和青衿来伺候她起床梳洗,陆遥期收拾妥当就早早的去了荣安堂,今天大年初一,晚辈要去给长辈拜年。

到荣安堂的时候,陆老夫人还没睡醒,陆遥期站在廊檐下,看着院子里的皑皑白雪,一时间竟出了神。

“六妹妹来的真早啊。”一侧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二哥哥啊,你也很早嘛,二哥哥新年好,大吉大利。”陆遥期看清楚来人,笑容满面的问候道。

“六妹妹新年好,这个荷包算是二哥哥给你的新年红包。”陆致贤同样笑的很开心。

“那就多谢二哥哥了。”陆遥期接过来递给青鸾收着,盈盈一福谢道。

“自家兄妹,何须如此客气。”陆致贤拍了拍陆遥期的肩膀笑着说道。

“三哥哥不在,看来二哥哥的日子过得顺心了不少。”陆遥期往前凑了一步轻声说道。

“六妹妹果真是慧眼如炬,明察秋毫啊。”陆致贤一点也不掩饰的说道。他比谁都明白,在这个家里要生存下去,必须要有一个盟友可以互相扶持,一个人单打独斗早晚会被吞的骨头都不剩的。以前没有发现,自从顾府满门抄斩之后六妹妹突然就聪明了起来,可能知道自己以后再也没有依靠了吧。所以,跟六妹妹合作,应该不是个坏主意。

“二哥哥就不怕将来三哥哥回来了,我告诉他。”陆遥期悠悠的说道。

“六妹妹会么?你与他可不是一路人。”陆致远一脸认真的说道。

“那二哥哥觉得我和谁才是一路人?”陆遥期看着陆致贤笑着说道。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改日有时间我去六妹妹的停云阁坐坐讨杯茶水喝,六妹妹可否介意?”陆致贤看着远处来了人,低着头轻声说道。

“二哥哥愿意来,妹妹当然欢迎之至,随时恭候二哥哥。”陆遥期同样小声的说道,然后退了两步。

“到底是六姑娘和二公子孝顺,来的这样早。”轻云姨娘缓步走来,笑着说道。

“见过轻云姨娘,姨娘新年好,大吉大利。”陆遥期和陆致贤异口同声的说道。

“六姑娘,二公子新年好。小小心意,两位可别嫌弃。”轻云姨娘从丫鬟手里接过两个荷包,分别递给二人。陆遥期二人接过荷包收了起来。

“姨娘今日怎么独自一个人,又来的如此的早,父亲呢?”陆致贤问了一声,父亲这么多时日一直独宠轻云姨娘,哪有大年初一让她一个人过来了。

“武阳侯府派人过来了,你父亲在前院忙,我闲来无事,就先过来了。”轻云姨娘笑着说了一句。

“武阳侯?是有我三哥哥的消息了么?”陆遥期皱着眉头问道。大年初一,武阳侯府难不成是来拜年的,那也该到荣安堂来啊。

“不知道呢,侯爷没说。”轻云姨娘也有些忧虑的说道。

三人又随意寒暄了几句,荣安堂的下人来禀报说老夫人已经起了,可以去松鹤厅拜年了。

一行三个缓步走进松鹤厅,陆老夫人坐在首位,按规矩姨娘是不能正儿八经的给老夫人拜年的,轻云姨娘默默地磕个头就算过去了,轻云姨娘起身后,丫鬟拿了两个蒲团放在两人跟前,陆遥期两人郑重的跪了下去。说道:“孙儿给祖母拜年,愿祖母福寿安康,笑颜永驻。”

“好孩子,快起来。”老夫人递给两人各自一个荷包,二人接过收好。

“祖母,我今日想去趟灵云山玄策观。”陆遥期收完荷包,抬起头说道。

“怎么想起去玄策观了?可是想去求个签?”陆老夫人疑惑,哪有人大年初一去什么道观的。

“不是,孙女自己如何都无妨,只是祖母,孙女想去替母亲上柱香,毕竟好长时间也没去了,今天大年初一,孙女想母亲了,想去看一看。再说三哥哥如今也没有任何消息,作为妹妹,我想着能去求一求国师卜上一卦,或者我去求个签,让国师解一解签文,谢谢也能早日找到三哥哥了。”陆遥期一脸哀伤的说道。

“也好,那你待会儿给你父亲磕个头,就去吧,既然去了就多去几日,权当去散散心了。”陆老夫人觉得陆遥期如今脸这个样子,过年走亲戚不去也行,想去青云山就去吧。

“谢谢祖母。”陆遥期露出了笑脸。

“老夫人,武阳侯府的总管带了太医去了汀澜苑,说是要给夫人诊病。”云芷快步从门外进来禀报道。

“你说什么?武阳侯府什么时候如此不知礼数了,大年初一,来到亲家府上,不先拜见长辈,直接嚷着要去看病,怎么?是要来寻我们穆阳侯府的晦气的么?”陆老夫人脸色一沉,怒声说道。

“武阳侯总管说是咱们侯爷允许的。咱们府里的人也不敢拦,他们可说了,要是知道谁欺负他们姑奶奶和表小姐表少爷,他们就对我们穆阳侯府没完。”云芷不敢抬头,语气含糊的说道。

“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他们怎么敢,一个刚刚封侯的府邸,就如此嚣张了。”陆老夫人拍了一掌桌子,大声怒道。

“老夫人息怒,这武阳侯府毕竟是夫人的娘家,宫里那位玉妃娘娘也是夫人的侄女,于情于理,他们都能来看一看夫人的病情,只是这大年初一登门,确实是少见,可能武阳侯确实是着急夫人的身体。”轻云姨娘福了一福温言相劝道。

“他着急朱氏身体,怎么,我们穆阳侯府还能亏着她不成。大年初一如此登门,这不是生生的打穆阳侯府的脸么?”陆老夫人怒气难消。

“祖母,武阳侯府的总管口口声声说夫人和四妹妹被人刻意为难,随意欺负,这是指桑骂槐的吧?难道他们会不知道四妹妹跪祠堂,是因为她犯了错您才罚她的。如今武阳侯府的人这么一说,外头的人不知道还以为是祖母你可以虐待她们母女呢。”陆致贤心里乐开了花,武阳侯如今也太嚣张了,老夫人的脾气,她怎么会忍得下这口气。

“岂有此理,我身为穆阳侯府的老夫人。让自己的孙女跪回祠堂,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陆老夫人喝了一口茶说道。

“祖母,你别生气了,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陆遥期提议,去灵云山之前。能看到陆老夫人收拾朱月英,也是一件让人心情大好的事情。

“是啊,祖母,您可千万不能生气,身体要紧,大不了咱们就去看看,让他们想怎么查就让他们去查好了。”陆致贤一副孝顺孙儿的模样说道。

“老夫人,您可不能动怒,你万一气出个好歹,咱们家这上上下下的可该怎么办啊?”轻云私底下偷偷注意日常的生活习惯。

“好了,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了,我不生气,不过你们得陪我一起去。”陆老夫人沉声说道,不管他有什么阴谋诡计,当着面总没那么方便。

一行人一路无语浩浩荡荡的到了汀澜苑。

第二十二章 有孕

汀澜苑的仆妇丫头见了她们,浩浩荡荡的跪了一地:“见过老夫人,二公子,六小姐,轻云姨娘。”

“起来吧,你们怎么都在外头待着,你们夫人呢?”陆老夫人沉声问道。

“回老夫人,侯爷和舅老爷家派来的总管一起等着大夫给夫人诊治的结果呢,就让奴婢们都出来侯着了。”其中一个嬷嬷往前一步回答道。

“哦,这么说,方才有人去荣安堂传话,说武阳侯府派了人来拜年了,这话不假了?”陆老夫人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嬷嬷,这是朱氏进府时就带着的嬷嬷了,姓周。

“是啊老夫人,我们武阳侯爷最是礼数周全,一直惦记咱们侯府呢,这不早早的就过来了。”周嬷嬷笑着说道,自打他们舅老爷封了侯爷,在这个家,她说话都硬气几分。

“即是礼数周全,那哪有大年初一请大夫上门的?你,去给我把门打开。我倒要看看,你们武阳侯府是如何的礼数周全?”陆老夫人提起礼数就觉得怒火中烧,这武阳侯哪根筋搭错了,他们两家那可是姻亲,有这样直接登门来寻晦气的么?

周嬷嬷看了看陆老夫人有些难看的脸色,不由低下了头走过去轻轻推开了门。心里却忍不住自责,真是该死,这些日子得意忘形的久了,竟忘了,再如何这里也是穆阳侯府,不是他们武阳侯府。陆老夫人这个架势,分明就是来找麻烦的,她怎么还能张口闭口都是武阳侯府,这下闯祸了。

“母亲,你怎么来了?本该儿子前去给您拜年的。”推开门,陆庭松坐在首位,看到门外的一行人,连忙站了起来,笑着拱手说道。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母亲,还知道今天是大年初一,怎么?非要弄的事事都不顺心,你才心满意足么?”陆老夫人边走边说,话语中颇有些指桑骂槐的意思。

“见过陆老夫人。”旁边站着的一个管家打扮的男子,对着老夫人拱手道。

“这位是……”陆老夫人疑惑的问道,之前她并未见过此人,不过想来就是朱家派来的管事了。

“回老夫人,在下武阳侯府总管何彦。”何彦平静的回答道。

“哦,即是武阳侯府的人,那想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庭松啊,你怎么能在这里接见客人呢?荒唐。”陆老夫人走到首位坐下看着陆庭松说道。

“老夫人误会了,在下前来并不是为了公事,而是我家侯爷听说我们姑奶奶病了,这才让在下带着大夫来看一眼。”何彦站在一旁说道。

“为了你家姑奶奶看病?怎么?你们武阳侯府是觉得你们姑奶奶在我们穆阳侯府受了委屈了?让你们大年初一这么来闹腾。”陆老夫人怒声说道。

“老夫人息怒,我们侯爷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关心则乱,关心则乱而已。”何彦擦了擦脑袋上的冷汗说道。

“你们一句关心则乱,就能如此不知礼数的登门,你们武阳侯府这可是要打我们穆阳侯府的脸面了?”陆老夫人沉声说道。

“母亲,千错万错都是媳妇的错,您就别为难何管家了。”朱月英脸色苍白的缓缓从里屋走出来,跪在陆老夫人面前说道。

“大夫,夫人的病如何了?”陆庭松不顾其他的,拉过大夫问道。

“回老夫人侯爷,贵夫人郁结于心,又优思过甚,这才病倒的,待在下开个方子调理一下,便无大碍。不过,往后夫人可不能再如此思虑过甚了,毕竟要多为腹中的孩子考虑考虑了。”大夫拱手回答道。

“你说什么?夫人怀有身孕?可是真的?”陆庭松激动的问道。

“确实怀有身孕,已有两月有余。”大夫说着伏案快速写下了一个方子,递给周嬷嬷,细心嘱咐该如何煎服。

“月儿,你可听到了,咱们又有孩子了,往后你可不能再胡思乱想了。”陆庭松也不顾其他人都在场,一把握住朱月英的手激动的说道。

“侯爷,上天怜悯,要是远儿知道他要有个兄弟,恐怕也会很高兴的,如今大年初一,远儿在外可受苦了?”朱月英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说道。

“咳咳,既然有了身孕,为何不早说?”陆老夫人看着两人如此深情,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朱氏,果然有心计,上几月她刚说要夺她的权,现如今她就怀了孕,如今她这个儿子怕是又要色迷心窍的偏袒她了吧。

“母亲,媳妇也没想到,会再一次怀了侯爷的骨肉。天可怜见,可能是觉得咱们侯府嫡子不盛,这才让媳妇又有了一个。”朱月英低着头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着说道。如今她有孩子傍身,这个老妖婆休想再为难她。

“母亲月儿能再有身孕,那都是上天眷顾,就别让月儿站着了,快坐下,小心点。”陆庭松说着小心翼翼的护着朱月英坐下。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

“陆老夫人,既然姑奶奶不是身体不适而是怀了身孕,那在下就告退了,也好回去给我家侯爷报个喜讯。”何彦拱手提出要告辞。抬眼看了一眼朱月英,见她微微的点了一下头后,忙低下头去。

“去吧,告诉你们侯爷,你们家姑奶奶在我们侯府并没有半分被亏待过。”陆老夫人怒气未消的说道。

“老夫人言重了,在下一定如实禀告我家侯爷。”说完何彦拱手告退。

何彦走后,陆老夫人对着朱月英说道:“你即然是我陆家的儿媳,不管你的娘家如何强盛,你都不该利用娘家的声势来给夫家难堪。再有下一次,别怪我不客气。”陆老夫人瞪了一眼朱月英说道。

“母亲,我没有。”朱月英一副受了委屈柔柔弱弱的样子说道。

“母亲,月儿不是这样的人。您错怪她了。”陆庭松看在眼里有些心疼的忙向陆老夫人解释道。

“不是?不是武阳侯府的人怎么会挑今日登门,朱氏,往后我希望你们跟遥期她母亲好好学学,不论娘家是何家世,都能以夫家为重。知道了么?”陆老夫人故意提起陆遥期的母亲,好给朱氏添堵。

“母亲……”朱氏委委屈屈的喊了一声。

“好了,大夫都说你有了身孕,还不回去歇着,这个样子给谁看?”陆老夫人看着她这个样子就不由的有些闹心,忙让她该干嘛干嘛去。

陆庭松扶着朱月英小心翼翼的回了里屋,让她好好躺在床上休息,这才又走了出来。

“母亲,月儿这里没什么事了,儿子送你回荣安堂可好?”陆庭松心情不错的问道。

“你还有心情坐在这里,老三那小子你就不找了是么?”陆老夫人沉声问道,自己儿子这个样子,她也很无奈。

“母亲,今天大年初一,儿子还没能给您磕头,怎么敢出府而去。”陆庭松深知老夫人不喜欢朱月英,这是拿他撒气呢,不过无妨。

“你还知道今天大年初一,你看看这几个孩子,他们都知道早早的来给我拜年,可你呢,一大早的就来这汀澜苑,怎么?她比你母亲还重要是么?”陆老夫人怒气蹭的一下又冒出来了。

“母亲,这不是武阳侯派人来了么?儿子这才过来,要不然怎么也会先去给您磕头啊。”陆庭松小心翼翼的陪着不是。

“你这夫人是能耐越来越大了。拿娘家人来耀武扬威了。不是我说你,大年初一谁家亲家会带着大夫上门的。你啊,就色迷心窍吧。”陆老夫人一副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母亲,你想多了,不是这样的,是我前几日碰见武阳侯,我跟他说的,不是月儿搬弄是非,您错怪她了。”陆庭松不知道他越是维护解释,陆老夫人就越生气,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你就护着他吧,我看你能护到几时?”陆老夫人无奈的说道,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还真能生他的气不成。

“母亲,您别生气了,儿子给您磕头拜年。”陆庭松说着作势要跪下。

陆老夫人拉了他一把,拦住了他:“还跪什么跪?起来。”

“母亲不生气了吧?”陆庭松松了一口气问道。

“母亲有什么好生气的,你自己的夫人,你想惯着就惯着呗。致贤,遥期,来给你们父亲磕头拜年。”陆老夫人说着冲陆致贤两人招招手。

“恭祝父亲,新的一年,万事顺心,平安顺遂。长乐无极。”陆遥期二人一同跪下,异口同声的说道。

“好孩子,起来吧,云儿,给他俩一人一个大的荷包,也算是为父这新的一年,对你们的期望,期望你们越来越好,也都能平安顺遂。长乐无极。”陆庭松欣慰的说道,接过轻云姨娘递过来的荷包,陆遥期张口说道:“父亲,今日我想去趟灵云山玄策观。还望父亲允准。”

“小六怎么突然想起去灵云山了?”陆庭松心情很好的问道。

“她想去看看她的母亲,顺便也替老三求个签,都是一片善心,你就让她去吧,多带几个护卫。一路可以保护她的安危。”陆老夫人柔声说道,知道孝顺,说明这孩子本质不坏,稍加培养,以后绝对会成为穆阳侯的一个助力的。

“既然你如此有心,那就去吧,让你二哥去送你,这样也能护你周全。”陆庭松提起顾氏都有些许愧疚。

“是父亲。”陆遥期二人回答道。

第二十三章 不可问 不可说

陆遥期看着青鸾收拾好要带的东西,让人搬到车上后,她才领着青鸾青衿二人缓缓从大门里出来,陆致贤正牵着一匹有些红色鬃毛的马在等着她们,身后跟着两辆马车,一辆装满了行李,一辆给她们代步。

“六妹妹,一说出门你倒是干净利落,收拾了这么多个箱子,你是打算住个一年半载么?”陆致贤眉眼含笑着说道。

“二哥哥莫要取笑我了,有劳二哥哥在此久等了。我跟二哥哥不同,能出趟门不容易,所以一时也不知道什么该带什么不该带了,真是让二哥哥笑话了。”陆遥期走到陆致贤跟前笑意盈盈的说道。

“是啊,六妹妹久不出来逛逛了,怕是闷坏了吧,下次有机会,你若想出来,我给你领路。”陆致贤挠了挠头歉然的说道,说时无心,说出口便后悔了,自从母亲离世,六妹妹很久不曾出过家门了吧。

“好,那二哥哥,咱们一言为定。”陆遥期并不觉得,这次只是第一次,往后她出门的机会会越来越多的。

“一言为定。”陆致贤认真的说完,一个漂亮的翻身上马,看着颇有几分意气风发的味道。

陆遥期看着陆致贤笑了笑,她这个二哥是个聪明人,赶车的小厮忙把登车的凳子摆好,陆遥期踩着凳子就上了马车。

“小姐,你今日去灵云山,当真是为了卜卦?”马车行了一会儿,青衿看着陆遥期在闭目养神,小声的问道。

“不然呢,留下来看他们日复一日的争斗么?”陆遥期闭着眼睛回答道,她去灵云山自然有她的目的。只是这些都不足以与外人道罢了。

“夫人这都查出喜脉了,你还有闲心去卜卦?”青衿有些气急的说道。

“她怀有身孕,与我何关?该担心的人不是我。府里不想要这个孩子的多了去了,我去凑什么热闹?”陆遥期满不在乎的说道,虽说这个孩子来的出乎意料,但是这穆阳侯府以后又不会是她继承,所以孩子多少,都没有关系啊。

“小姐,慎言,小心隔墙有耳。”青鸾忙小声提醒道。

“不妨事的,青鸾我这些日子都不会在府里,所以就是说了什么传了回去,那又能怎么样。”陆遥期眼睛闪过精光,待她弄清楚一些事情,那穆阳侯府到时候绝不会是可以困住她的牢笼了。

出了城马车突然停下了,只听见陆致远跳坐上马车的声音,紧接着他说道:“六妹妹,二哥给你赶回车如何?”

“那就有劳二哥哥了。”陆遥期掀开帘子笑着说道。

“六妹妹,你说夫人这都年过四十了吧,再次有喜,这可会有什么危险么?”陆致远回过头皱着眉头问道。

“毕竟年岁大了,要说没有半分风险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要说风险么,她这么多年都未曾再有过喜脉,这一次她肯定会小心呵护,绝不敢有半分差池的。只是可怜了三哥哥,他日三哥哥若能回来,都到了娶亲的年纪了,平白多了个一奶同胞的弟弟,希望到时候不会影响他说亲。”陆遥期拿绣帕掩住嘴无声的笑了笑。真的很期待能看到陆致远听到这个消息是的表情呢。

“她若平安生下这个孩子,那便是嫡子,比陆致远都还要尊贵上一些。若真是这样,那倒不如是大哥如今还活着,同样都是嫡子,母亲教养出来的孩子,自然会比她强上许多。”陆致贤有些不甘心的说道。若是陆致贤他还能争一争,可若真的坐实了这孩子嫡子的身份,那还如何去争?

“大哥?若大哥活着,她又怎么可能成为新夫人,大哥若是还活着。怕是已经娶妻生子了吧。”提起他们的大哥,陆遥期对他还有几分印象,那是一个活泼机灵的孩子,长的也很精致好看。只是记得那年他八岁吧,好像也是过了年,乍暖还寒的时候,染了风寒,本来觉得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可谁知越瞧越糟糕,直到最后病入膏肓,药石无医。现在想来怕是另有隐情吧。

“是啊。”陆致贤语气悠悠的说道。

“二哥哥回去还请稍安勿躁。”陆遥期小声提醒道。

“为何?”陆致贤不解,难不成不趁现在脉象未稳时动手,还要等他落地不成?

“刚刚也说了,她年过四十才又得一子,她若胎像稳定,那她怎么可能不严加保护,可是若她胎像不稳,这个时候动手,那岂不是自投罗网么?咱们府里什么都不多,就妾室姨娘多,放心吧,总有人按捺不住的。”陆遥期细致的给他分析如今的局势,绝不是动手的机会。

“好,我听六妹妹的。”陆致远点了点头说道。

“这些日子我都不会回府,二哥哥若有什么消息,不妨传来便是。”陆遥期知会一声陆致贤,毕竟侯府如今就是一趟浑水,陆遥期才不会傻到去成为他们的垫脚石。

“嗯,好。”陆致贤说完,两人便不再多话,陆遥期颇有兴致的掀开帘子看看外头的风景,入眼处皆是一片银装素裹。格外的白,也格外的美。

马车又行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辰,便稳稳的停在了山门前。陆致贤跳下了车,说道:“六妹妹,到了。”

陆遥期三人从车上下来,看着随行的护卫把车上的行李卸了下来。搬去穆阳侯府单独的一个院子里。

一切安排妥当,陆致贤便提出告辞:“六妹妹,你且在这散散心,二哥有空便来看你。”

“好,二哥哥一路上小心。”陆遥期站在玄策观门口冲着陆致贤挥挥手,“知道了。”陆致贤见状,一挥马鞭就一路扬长而去。

“陆六小姐,一路劳顿辛苦,贫道这便给你带路,您先歇息一会儿可好?”一直站在门口恭候的小道士走上前来一脸笑意的说道。

“不急,敢问道长,国师现在可有空?”陆遥期一脸肃穆的问道。

“真是不巧,师父他老人家最近在闭关,任何人都不见,不过大师兄倒是在的。”小道士解释道,自从河西王府被满门抄斩之后,师父就闭关不见人了。连皇帝都吃了两回闭门羹呢。

“小国师?”陆遥期疑惑的问道,国师收的徒弟颇多,但是唯有大弟子是继承他衣钵的传人。

“嗯,世人都称呼大师兄为小国师。陆姑娘可要见上一见?”小道士小心翼翼的问道。因为今日大师兄算过一卦,说今日穆阳侯陆家女儿登门,到时候让他带她去青山苑见大师兄。大师兄的卜卦能力可是师父真传,如今一看果然不假。

“好,有劳道长领路。”陆遥期今日来就是为了要个答案,不管是国师还是他的弟子,只要能告诉她答案见谁都可以。

“不过只能您一个人去,丫头要留在这等候。”小道士伸手拦住了青鸾青衿二人。不让往前一步。

“好,青鸾,你俩先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陆遥期让她俩留在原地,她一人独自跟着小道士往前去。

小道士领着她走过来九曲十八弯,终于停在了一座院子门口。

“大师兄,开门,按您的吩咐,人给您带来了。”小道士敲了敲门,大声的冲里头喊着。

小道士话音刚落,就听吱呀一声门从里头打开了,走出一位一身青衣仙风道骨的年轻人。头戴玉冠,手持拂尘,说道“陆姑娘请进,景云你先回去吧。”

“景云告退。”小道士说完转身离开。陆遥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踌躇着该不该就这么跟着他进去,一会儿她要问的事情,太过于匪夷所思,该如何开口才好。不管了,问过再说。

“您就是小国师吧,您怎么知道我姓陆呢?”陆遥期跟在他身后,不解的问道。

“前几日,师父卜了一卦,说陆姑娘今日登门。这不我早早就吩咐了景云,陆姑娘一到,便让他带你到这来。”小国师停下脚步笑着回过头说道。

“哦,国师大人果然神机妙算。”陆遥期不置可否的说道,人有生老病死,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是算卦能解决的。

“陆姑娘好像不是我们观里的信徒吧,怎么也有兴趣来我们这里烧个香,求个签啊?”走到门前,小国师推开门走了进去,陆遥期紧跟着脚步,也进去了。

“陆姑娘,今日来,所问之问题,师父说了,不可说。”小国师提起火炉上茶壶,仔仔细细的泡了一壶茶,倒了一杯给陆遥期,然后收起脸上的笑意,一脸认真的说道。

“我还没问,小国师怎么知道不可说?”陆遥期最讨厌国师这样故作高深的样子了,他是道士,不是和尚,什么可说不可说的。

“关于过往,陆姑娘不用问,关于其中因果,我们不可说。”小国师喝了一口茶说道。师父早就知道她要问什么,所以才闭关不见人,不过是因为不能见她罢了,毕竟都是故人。

“国师可说,为何不能问,为何不能说么?”陆遥期有些激动的说道,她只是想知道为何自己会重新活一次而已,为何不能说?

“师父说了,前尘过往,皆是云烟,过了便是过了,不可再问,既然活在当下,那便好好活着便是,莫再问其中因果,该你知道的,时机一到,自会告知于你。”小国师装模作样的学着国师的样子说道。

“原来是这样么?不可问,不可说。”陆遥期突然有点明白了,国师肯定是知道自己为何会重活一次的个中缘由了。

第二十四章 字易安

“陆姑娘能明白就好,也就不枉我师父一番苦心。”小国师喝了口茶,淡然的说道。

“叶璟,你确定你不是忽悠我?国师既然知道我要来,那他总该知道没有想要的答案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陆遥期也不装作不认识小国师了,直呼其名。

“陆姑娘,师父知道你什么性子,那你也该知道我师父是什么样的性子,他不愿说,那谁也问不出来。”叶璟放下手里茶杯,一脸认真的说道。

“你……叫那牛鼻子老道给我出来,我还不信了。”陆遥期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陆姑娘,若按故人相论,你得喊我一声师兄,喊我师父一声师伯,不可如此无礼。”叶璟毫不在乎陆遥期发脾气,柔声说道。

“谁要跟你按什么故人?”陆遥期侧个身不去看他,有些扭捏的说道。

叶璟说的不错,若她还是顾云夏,那她的母亲就是国师的师妹,她那么多年确实也是一直都喊着师伯,只是不知为何他不愿见她呢。

“小师妹,若不是故人,你怎么知道我叫叶璟呢?怎么一来就要找师父呢?我们可是第一次见面。”叶璟一脸探究的问道。

“别跟我说这些,我就问你我今日能不能见到他?”陆遥期有些耍赖的说道。言语间有些年少时期的任性。

“不能。”叶璟直截了当的说道。

“为何不能?”陆遥期看着叶璟一挑眉头问道。

“师父有客人,今日怕是没空见你了。你先去休息,等他想见你了,我一定通知你,小师妹你看行么?”叶璟放软语气,有些商量的问道。

“你确定我能见到他?”陆遥期也知道自己此次有些莽撞,只是不问明白,心里确实不安。

“能能能,你就回去吧。”叶璟皱着眉头挥挥手说道。自幼他就不敢为难小师妹,这丫头从小就记仇,还心眼多,一不小心就被坑了。

“那好,我先去休息,你可别戏耍我,要不然你就小心点……”陆遥期不忘威胁叶璟,这是她小时候常做的事情。

“嗯嗯,我知道,你去吧。”叶璟忍不住扶额,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巴不得她赶紧消失。

“那好吧,我走了。”陆遥期看着叶璟这个样子忍不住嘴角上扬。

叶璟看着陆遥期转身离去的背影,无声的笑了,真好,还能看到小师妹,还好师父当初未雨绸缪。当年小师妹出嫁,师父就算出了不妥,所以老早开始,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别的都不为,只为关键时刻,救她一命。

另一间屋里,一身灰衣的国师和一人对坐下棋,那人背对着门口。“国师大人,这卦可有解?”那人问道。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林五公子的卦象所示,你所求之事,不日会有所转机,但是不可操之过急。”国师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道,随手落了一子。

“不论我所求何事都能有所转机是么?”林恒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也紧随其后落了一子,笑着说道。

“那就得看天意了,不过你求签之时所求会有转机。”国师看着棋盘思索着说道。

“那就多谢国师吉言了。”林恒瑀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看着国师思索还在哪落子笑着说道。

“林五公子,此来我越国,不只是为了卜上一卦吧?”国师落了一子状似无意的问道。

“如果我记得不错,国师大人也不是土生土长的越国人吧?”林恒瑀顾左右而言他。

“可我如今是越国的国师,得越国皇帝恩崇,那我自然是越国人,有些事我不得不问。”国师不置可否的说道,确实,他不是越国人。

“此来只为了求亲,别无所求,如今我北汉的使团正在路上,不日便可进京,不信你可以去查。”林恒瑀随意找了个借口回到道。

“五公子说是便是吧,反正都是朝廷的事,也与我无关。我会问,只是职责所在,不得不问,还望五公子不要介意。”国师不问政事,只是他总觉得五公子意不在此,不过万事皆有定数,只是不要太多波澜就好。

“国师真是通透。”林恒瑀有感而发的说道,不愧是修道之人,就是看的比较通透豁达。

“五公子不也一样?若不是通透,五公子怎么会明知自己寿命不过而立之年,还能有如今这份坦然自若,真是不容易。”国师笑着说道,他确实挺佩服林恒瑀,小小年纪,就能如此坦然面对自己的生死,不愧是天生的王者。这份气度坦然,成大事足以。

“国师不会是故意夸赞我的吧?”林恒瑀笑着说道。

“当然不是,只是五公子有事还请不妨直说,要不然咱俩这棋,恐怕下到明日都分不出输赢了。”连着下了三五盘了,都是平局,国师实在是不想下了,他平时也不怎么喜欢下棋,这会儿实在是没兴致了。

“多亏国师承让,要不然也不能总是平局,若说何事,我确实想跟国师打听一下,河西王府的世子,您知道在何处么?河西王府可还有其他人活着么?”林恒瑀把棋子一一拾回棋篓里,一脸认真的问道。

“不知,自从河西王府出事以后,河西王世子的命星就看不到了,星云覆盖,无法窥伺。”国师毫不隐瞒的说道,自打河西王府出事,他不止一次的替这几个孩子卜过卦,可是除了顾云夏和她三哥,河西王世子至今都算不到,命星之说,本该是一个人的根本,可是,却无从查起。

“看不到?这是为何?”林恒瑀一惊,河西王世子可能是他唯一的希望了。无从查起还如何是好?

“不知是不是有人可以为之,能隐藏一个人的命星,那人不简单。也有可能是他身受重伤,所以命星才星云弥漫。”国师也不确定,河西王世子是押解回京的路上失踪的,当时他也是鞭长莫及,如今却无从下手了。

“所以这两种情况都是半数了?”林恒瑀突然有些无措。若都是半数,那他去哪寻解毒之灵药。寄希望与药王谷么?

“确实如此。”国师有些伤感的说道。

“那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这几日我都会在玄策观住着,有时间再来和国师大人手谈一局。”林恒瑀站起来拱手说道。

国师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有些出神,当初他就不应该让师妹嫁给河西王,这样也许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情了。

他和师妹当初拜别师父,游历天下,刚来越国的时候,路过河西境,师妹一日偶遇河西王,玉树临风,长身玉立,好一个风流的少年郎,两人自此一见倾心,师妹不顾他的拦阻,执意嫁给了河西王。确实也夫妻恩爱了许多年,他也就放心了不少,只可惜,河西王府功高震主,皇室忌惮,师妹有一年进宫,一不留神就被人存心暗害,拼命生下了顾云夏后不足三五年就油尽灯枯离世了。自此,世上他再无亲人,眼看着顾云夏越长越大,越发的像师妹,他一生无妻无子,所以一腔慈爱,他就全给了顾云夏,当日顾云夏跳城楼的紧要关头是他拼尽全力才换回她一副魂魄来,如今只希望她余生能平安顺遂,不再有一分苦楚。

林恒瑀回到自己暂住的院子,风月就前来禀告:“公子,陆六小姐已经到了,现在正在院子里休息。”

“什么时候到的?为什么没来通知我?”林恒瑀说着自顾自往前走。

“陆六小姐到了之后求见了国师,只是被阻拦了,然后去见了国师的大弟子叶璟,两人交谈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属下知道您跟国师大人有重要的事情要谈,所以未曾通禀。”风月详细的一一说着陆遥期到了玄策观之后的事情。

到了晚上,吃过晚饭。陆遥期坐在灯下绣着手帕,青鸾和青衿站在门口守着。

突然灯光一暗,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挡住了灯光,陆遥期不由抬起了头,看清来人,说道:“风月不是说,五公子重伤不起么?怎么还能到这里来?”

“这话该我问吧,我好好在这养伤,遥遥怎么来了?”林恒瑀自在的躺在了摇椅上,自顾自的摇着轻声说道。

“林五公子这是得罪哪路神仙了,竟然还能被人给打成重伤?”陆遥期不看他,低着头继续绣着手里花,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遥遥怎么能还喊我林五公子呢,若是你不介意,可以喊我阿瑀,或者易安。”林恒瑀不回答陆遥期的问题,反而纠正陆遥期的叫法。

“原来林五公子字易安,不过此举太过亲密,不合适。”陆遥期抬起头,一脸认真的直截了当的说道。

“这有何妨,以后遥遥会是我的妻子,喊我的字不是理所应当的么?”林恒瑀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林恒瑀,你是无赖么?”陆遥期翻了个白眼无奈的说道。

“当然不是,你见过这么俊美的无赖么?”林恒瑀笑的颇有些欠揍的说道。

“不光是无赖,还厚脸皮,不知羞。”陆遥期撇了撇嘴说道。

“遥遥,此话差矣,我可不是无赖,你可不许诬赖我。来,叫声易安我听听。”林恒瑀最近发现自己特别喜欢逗弄陆遥期,特别有趣。

“林恒瑀,你要无事,你就走吧,惹不起,我躲着,行不行?”陆遥期忍不住头疼的说道。

第二十五章 命星之说

“那可不成。”不知为何,陆遥期觉得林恒瑀笑的格外的欠揍,说的话也欠揍,看到他就忍不住手心痒痒。如此厚颜之人她倒是第一次见。

“那你有事就说,无事就安静会儿。”陆遥期有几分咬牙切齿的说道。

“遥遥,你可知你来之前,我与国师手谈的时候问过他一个问题。你猜他怎么说?”林恒瑀突然收起笑脸正色说道。

“不猜。”陆遥期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真的不猜?我问的可是河西王世子顾云珩的生死。”林恒瑀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把这般重要的事情都跟她说,只是觉得这人陆遥期必是在意的。

“林五公子为何跟我说起这个,我虽然跟河西王府有那么一些些关联,可关系并不近,我母亲也不过是河西王世子的堂姑母而已。”陆遥期不由心下一惊,这家伙是察觉到什么了么?

“遥遥总归要叫他一声表哥,难道就一点都不关心?他有可能是你的母亲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一个娘家人了。”林恒瑀提起表哥这个称呼,脸色有些难看,表哥表妹什么的最讨人厌了,这就好似天底下的人都知道这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了。

“话虽是这么说,不过我与河西王世子年纪相差十多岁,并不怎么熟悉。比不得我跟长宁表姐亲厚。”陆遥期一时半会儿有些搞不清楚林恒瑀为何突然提起河西王世子了。难道是为了试探?

“是吗?本公子之前问了国师,可否能卜一卦算出河西王府世子如今身在何处,可国师却说,河西王府世子的命星被星云遮挡无法窥伺。所以丝毫算不出。”林恒瑀毫不隐瞒的说道。

“命星之说本就玄而又玄,即可信,又不可信,林五公子一个北汉皇子,为何如此关心一个越国王爷的世子?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么?”这些都是陆遥期这些天的疑问,林恒瑀为何对河西王府的事如此上心,先是顾云夏现在又是顾云珩,甚至是她这个跟河西王府仅有一丝关联的人,他究竟是为何?

而听林恒瑀如此一说,陆遥期也放下了这些日子悬着的一颗心,命星被隐,最起码说明他还活着,她的大哥确实还活着。只是却很难查出踪迹,这样也好,被人不也一样查不出么。

“本公子不是说过,本公子幼年曾在河西王府住过一些时日,对河西王府颇有几分旧情,心系故人难道还需什么特殊原因不成?”林恒瑀一脸正色的说道,语气极为认真,不过陆遥期知道这是假的,他一直都是如此,越是想要掩饰什么的时候,才越会显的如此认真,越认真也就越不可信。

“这一丝旧情就能得林五公子这么念念不忘,林五公子当真是个念旧的人啊。”陆遥期也懒得拆穿他,只是略微的嘲讽了一句罢了。

“那是当然,本公子可是知恩图报的人,念旧那也是理所应当啊。”林恒瑀丝毫不介意陆遥期话语中的嘲讽。

“这话说的,一点都不谦虚,果然北地之人跟我们越国有些许的差别。”陆遥期觉得这话没法继续唠了,这家伙根本就是个厚颜之人,一点都不在乎别人对他的冷嘲热讽。

“那是,我北汉之人个个性格直爽,哪像你们越国之人,那心思都是九曲十八弯那般弯弯绕绕的,虚伪的紧。”林恒瑀笑的无害的说道。北汉民风跟越国确实有所差距,这是民俗风情不同所致。

“既然林五公子如此不屑与我越国之人打交道,为何还会跟我这个越国女子在这里闲扯?”陆遥期放下手里的绣架,脸色一沉说道。

“遥遥以后可是要成为我北汉的王妃的,怎么能跟普通的越国人相比呢?”林恒瑀有些嬉皮笑脸的说道。

“林五公子,玩笑之语请适可而止。虽然我并没有什么家国大义的执着,可我也并不想背井离乡,远嫁他国。”陆遥期看了他一眼,认真的说道。

“什么他国不他国的,天下若是一统,我们便是一个国家的人。遥遥觉得一直待在长安,你想要的真的能实现么?”林恒瑀心怀壮志,天下之势,本就是敢想才能做到,若是想都不敢想,那怎么可能做的到。

“林五公子说笑了,你不过一个北汉的皇子,以后是不是北汉的皇帝都说不准,又何谈统一天下。凭天宝阁和玉栏苑么?”陆遥期淡然的说道,顺便说出了林恒瑀在长安的产业,以前她还只是怀疑,可是自从陆致远被劫,她就确定玉栏苑就是他的产业。

“遥遥真是聪明,那你应该知道,就算我做不了北汉的皇帝,统一不了天下,也足够养活你了,你无需担心。”林恒瑀看着陆遥期嘴角上扬着说道。

“那如果我志不在此呢?”陆遥期同样看着他,目不转睛的认真说道。

“那你想要什么?”林恒瑀收起笑容,突然有些心动的感觉。

“林五公子,这样吧,咱们合作一次如何?虽然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是只要你能答应我的要求,我就愿意帮你试试看。”陆遥期笑了笑说道。

“那你想要什么?”林恒瑀再一次问道。

“我想要武阳侯府家破人亡。”陆遥期说出心中所想。

“为何?”林恒瑀有些茫然的问道。

“林五公子应该知道武阳侯的姐姐是我的父亲如今的夫人,而我怀疑,当年我母亲和哥哥去世另有隐情,而她最大的依仗便是武阳侯府。”陆遥期语气悠悠的说道。

“那你为何不先查清楚呢?我可以帮你的。”林恒瑀疑惑的问道。

“那么久远的事情了,就是去查又有什么线索?”陆遥期沉声说道。

“好,我可以帮你,不过我现在还没想到你能帮我什么,想到以后告诉你。”林恒瑀笑了笑说道。

“行,一言为定,只要要求在我能帮助的情况下,我一定帮你。”陆遥期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

“一言为定。”林恒瑀说着伸出手和陆遥期击掌为誓。

“那既然我们以后是盟友,我希望林五公子以后不会再戏弄于我。”陆遥期抬起头看着他,一脸正色的说道。

“我那都是真心话,绝无戏弄之意。”林恒瑀一脸温柔的说道。

“林五公子还说不是戏弄之言,你应该清楚的知道,你我绝不是彼此的良人。何须口头上占便宜呢?”陆遥期面无表情的说道。他们两个之前的交集应该随着顾云夏的离世就终结了,这一世她不会再重蹈覆辙,受伤一次算她识人不明,可若是再有一次,那就是她自找的了,她绝不允许。这一次她只想报仇,儿女情长的,就算了,她不愿意,哪怕那个人是林恒瑀。

而此时的叶璟和国师也在密谈,叶璟疑惑的问国师:“师父,你为何不愿见小师妹?”国师端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

“此时不是见她的时机,她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若让她知道,她这条命,是用顾氏一族的命换来的,你觉得她会如何?”国师语气悲痛的说道。

顾云夏,生来就是天生凤命,注定了母仪天下,可她嫁的却不是一统天下的霸主,虽说也是帝星,可是光芒暗淡,隐隐发红,乃是末世帝星之像,所以才导致顾云夏的命星位移,甚至隐隐有改变天下大势的趋势,河西王府也因为这些小小的改变导致提前了数百年倾覆。为着天下苍生便遭生灵涂炭,也为着她,河西王自愿用河西王府此后的运势及气运,换她重生一世,命星归位,以求将来天下一统,百姓能免遭战火。

所以当日河西王来求他的时候,他颇有些犹豫不决,可是河西王拿出师妹离世之前留给他的书信,信中说,无论将来风云如何变换,天下是否易主,只希望他能护住她的孩子,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他们各自平安顺遂。

他也不忍他们英年早逝,所以逆天而行,换来她重生一世,说来也巧,陆遥期本身的命星极弱,可是又离顾云夏本身的凤星极近,本来这样的命星不应该存在于凤星周围,想来这也许就是凤星的替换品,一旦凤星出现意外,她便能成长为下一个凤星,而且她的生辰八字也跟顾云夏颇为相合,甚至还有一丝血脉相连,去世的时辰有相差无几,所以他才能让她替换了陆遥期,要不然还真不一定能成功,想来这也都是命数吧。

叶璟看着师父说完没了下文,小声喊了一声:“师父……”

“嗯,下次她再来,你便告诉她,我出去云游了,让她不必再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国师回过神吩咐叶璟道。

“师父,若是师妹不愿离去呢?你也知道,我一向拿她没有办法。”叶璟无奈的说道。

“林恒瑀不是在么?你告诉他,若你小师妹不愿离去,他想要的就得不到,让他去想办法不就行了。”国师淡然的说道,这小子这一次看他会如何抉择吧,错过了一次,希望不会错第二次。

“是,师父,徒儿明白了。”叶璟心里笑开了花说道,师父就是师父,好一招祸水东引,他拿师妹没办法,不代表别人也不行。天下之事不就是一物降一物么?万一林恒瑀就是小师妹的克星呢?

第二十六章 长生殿

次日一早,陆遥期收拾妥当准备去长生殿给姑母上柱香,顺便祭拜一下河西王顾氏一族的亡魂。

青鸾今日给她挑了一件素色棉衣,领子和袖口都镶着白色的狐狸毛,裙摆绣着落雪白梅,三千青丝被青衿梳成简单又不失好看的发髻,再带上几根素银簪子,清雅中又透着几分天真可爱,一出门就碰见了一身蓝色锦衣的林恒瑀,林恒瑀看着如此打扮的陆遥期不禁有些呆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颜色的陆遥期,心中一动,神色有些不自在,他平时虽说总会逗弄陆遥期,可从未觉得如此口干舌燥过,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林五公子大清早的,怎么会在这?”陆遥期看着林恒瑀不说话却不断变换的神色问道,这家伙又哪根筋搭错了,大清早的,学变脸么?

“啊,你……你说什么?”林恒瑀回过神有些不知在的说道。尤其是看到陆遥期身后几步远的青鸾和青衿,握拳放在嘴边不自在的咳了两声,以掩饰眉宇之间的尴尬。

“我说林五公子大清早在这学变脸么?”陆遥期笑容轻柔的说道,丝毫不介意自己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反正以后来往的时候多了,不能一直瞒着她们,只是不要告诉她们他的真实身份便无事了。

林恒瑀不由脸色微红,转过头去不再看她说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来问你晚些时候要不要去城里逛逛,这几日长安城没有宵禁,可以晚些时候回来。夜晚的长安城,分外的热闹,毕竟我答应了要带你去玩的。当然,你要是乐意帮我介绍一番我也是乐意之至。毕竟你也该尽一下地主之谊”说到地主之谊的时候往前靠近了一步,低着头小声说道。

陆遥期看着他微红的脸色忍不住轻笑出声,往后一步拉开距离说道:“我还以为林五公子去跟街头卖艺的学了一身本事,故意来卖弄呢,既然是出去玩,你扭扭捏捏的干什么?”丝毫不提地主之谊的事情,她现在可穷了,才不会傻乎乎的跳进他挖的坑呢。

“我哪有扭扭捏捏的?跟平时没什么不一样啊,你别瞎说。”林恒瑀连忙解释道,虽然他确实有些不自在,可是没必要说出来啊,多少有些尴尬的嘛。

“好好好,你没有扭扭捏捏,林五公子你特别正大光明,那既然这样,我就先去长生殿了,你在这慢慢玩。”陆遥期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

“用不用我陪你一块儿去?”林恒瑀问完就后悔了,长生殿什么地方,悼念已故亲人的地方,她怎么会愿意别人去打扰她母亲的亡魂。

“不用了,我想单独跟母亲待一会儿,林五公子前去,多有不便。”果然,陆遥期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林恒瑀不由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要提起陪她去长生殿,这样她肯定觉得自己又是故意的了吧,该死。

“是我唐突了,还望陆姑娘原谅。”林恒瑀一脸正色的说道。

陆遥期看着如此模样的林恒瑀,心中有些诧异,这家伙什么时候如此有正形了。

“那林五公子随意,我就先过去了。”陆遥期说着对林恒瑀点了点头,就迈步往前去了,青衿青鸾二人彼此对视了一眼,连忙跟上。

“那你晚会儿去不去长安城?”林恒瑀看着陆遥期的背影扬声说道。

“当然,林五公子请客,岂有不去的道理。”陆遥期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说道。

走了一段距离,青衿挠了挠头颇有些疑惑的问道:“小姐,刚刚那位是哪家的公子啊,真是一表人才呢,只是我怎么不记得小姐什么时候跟他相熟?”

“我与他也不甚相熟,只是昨日去见国师的时候碰到了,至于他是哪家的公子我也没有细问,毕竟男女有别,只因国师这两日不得空,这才拜托他帮忙看顾我们一二。”陆遥期自然不能如实相告,说他是北汉的皇子,他俩都是在夜里相见,所以只能随口扯了个谎。

“这长安城里也没听说哪个林家有如此出色的男儿啊?小姐既然与他不相熟,以后还是不要来往了,还是要注意男女大防,以免夫人借题发挥,到时候又泼你脏水。”青鸾还是比较冷静的,如此姿容的男子,若真是长安城人士,那必定不会没有半点风声,若不是,对自家小姐如此殷勤,怕也会是另有所图。

“我昨日倒是听小国师提了那么一句,这人好像是天宝阁的少主,是商贾之家,侯门府第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世家大族都看不上这些从商的人家。”陆遥期只能半真半假的告诉她俩一些,林恒瑀确实是天宝阁的背后之人,说他是天宝阁少主也没什么不妥。

“哦,原来是天宝阁的少主,难怪瞅着他一身的贵气。”青衿一拍脑门笑着说道,虽说天宝阁是从商,但是架不住人家确实有钱啊,长安城里排的上号的富有,他们少主又如此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如果小姐能嫁与他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最起码一生无忧了。

“无论他是从商还是入仕,小姐都不可与他有过多来往,以免日后落人口实,到时候恐怕就不只是刁难一番了。侯爷和老夫人,绝不会允许他们的计划落空的,到时候万一伤及无辜就不好了,您说呢?”青鸾小心谨慎的劝着,她当日可是听到过,侯爷和老夫人是准备送小姐进宫的,所以是绝不可能会同意她随意出嫁,无论对方是富可敌国还是权倾朝野,因为他们可打着当今圣上的主意,其他别的什么人怎么能与当今圣上相提并论,在他们眼里,小姐是能给他们换来泼天富贵的人,想寻一个自己心仪的夫君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

“我知道,所以,回府之后,此事绝不可再提,你们俩知道么?”陆遥期目光坚定的吩咐两人。

“是,小姐。”二人齐声说道。

到了长生殿前,陆遥期接过二人手里装着的果品,酒壶,还有纸钱蒙着白巾的篮子,让青鸾青衿二人留在门口,独自一人走了进去。长生殿里摆满了长生灵位,各家都有自己特定的地方,陆遥期环顾四周找到了穆阳侯府的位置,恭敬的摆上果品,又拿出杯子倒了三杯酒,把酒壶放在一旁,往后退了几步,恭恭敬敬的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

点燃纸钱放在铜盆里,一边小声说道:“姑母,真是有愧,今日才来看你,你应该知道吧,我不是遥期表妹,我也不知道为何会是如今这样的情形,也不知道遥期表妹去了哪里。我既没有主动占有,那可能就是遥期表妹从台阶上摔下来,没了。她现在,应该见到你了吧。”

陆遥期一边往铜盆里添上纸钱一边满心悲伤的说道:“姑母,你不要怪我,我以后一定替遥期表妹报仇。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母亲,我便是陆遥期。不管前世如何,此后,我都会记得,我身上有顾氏的血脉,也有你的血脉,也会时刻记得顾氏所受的冤屈。既然慕容晰让顾氏一族背上谋反的罪名,既然他如此在意这越国的天下,那我就给他搅个天翻地覆,也不枉我是顾氏一族的女子。母亲,您在天有灵,保佑我能得偿所愿。”

陆遥期说完,又认认真真的对着灵位磕了个头,然后站起身,往一旁走去。

找到特定的地方,推开桌子,摸索出一个拉环一样的东西,用力一拉,只听一阵机关启动的声音,墙上打开了一个暗门,陆遥期走了进去,又在里边拉了一下,外头的一切恢复原状。

走进暗门,映入眼帘的是摆满长生灵位的桌子和照亮整间密室的蜡烛,与外间唯一不同的就是灵位的样式,眼前的灵位上的名字个个都是朱砂的颜色,鲜红刺目,就好像鲜血一样,他们都有一个姓氏,顾。

陆遥期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三个头。抬起头说道:“顾氏的亡魂们,你们且安心,就在天上好好看着,这慕容皇室的天下总有一日一定会易主。我顾云夏,在此发誓。从今以后,我将以遥期表妹的身份活下去,等越国覆灭,我再来告慰各位亡灵。”

陆遥期走到香火案前,恭敬的上了三炷香,然后绕过香火案,走到墙边,对着墙壁敲了敲,其中一块中空,陆遥期小心翼翼的挪走那块砖,从里头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头放着一块精雕细琢的羊脂玉玉佩,一面刻着一副山水,背面刻着一个顾字。陆遥期拿起来反复看了看,又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是记忆里的那一块没错,然后放在袖袋里,把盒子和砖头又都放回原处,仔细查看并无不妥,然后向外走去。

只是她走后不久,密室的另一处又出现了一个暗门,叶璟和国师双双走了进来。

“师父,小师妹把河西王府的信物拿走了。”叶璟肯定的说道,虽然看起来并无异样,可是这密室里弥漫着淡淡的馨香,是小师妹没错,她一定来过。

“那本来就是河西王府的东西,她拿走是应该的。”国师有些怅然若失的说道,她果然如此选择,放不下过往,也罢,重活一世,肯定不会如之前那般了。

第二十七章

叶璟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心的说道:“可是不会有危险么?”

“危险肯定是有的,只不过她会保护好自己的,经历过那么多,重来一次,她不会再让自己身陷险境的,我们要相信她。”国师背着双手,往前走了两步说道。

“可是师父……”叶璟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国师打断了,“无须担心,现在还无人知道她的身份,那她就是安全的。”

陆遥期回到自己暂住的院子里,青鸾忙走上前小声的说道:“小姐,二公子刚刚来了,正在屋里等你呢。”

陆遥期嗯了一声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迈步往屋里走去。

“二哥哥今日怎么有空来了?”走进房门陆遥期笑容轻柔的说道。

“昨日宫宴,皇上和玉妃都赏赐了咱们府里,尤其是玉妃,咱们府里每个闺阁女儿都赏了一套头面首饰,男儿赏了一套文房四宝,祖母说你不在府里,让我给你送来,也让你沾沾喜气,高兴高兴。”陆致贤笑着朗声说道。

“宫宴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想起重赏穆阳侯府了呢?”平白无故,皇帝和后妃不会在大年初一的宫宴上如此赏赐臣下的。

“大妹妹在玉妃的授意之下,在宴会上为皇上跳了一段舞,皇上当即下旨封大妹妹为贵人,初八进宫,独住启祥宫,皇上还说穆阳侯府教女有方,四妹妹过些时日也要嫁给昌平郡王了,所以当赏。玉妃见皇帝赏,也跟着赏赐了。”穆阳侯府被皇帝看重,陆致贤说话的语气都不由变的轻快了些。

原来如此,这慕容晰是要施恩于穆阳侯府了,只是不知道朱明鸢此举何意?每个人都有礼物,不应该啊,她平时不是特别的亲疏有别的抬举陆遥柔的么?

“皇上如此加恩于穆阳侯府,仅仅是因为大姐姐?二哥哥觉得可能么?”陆遥期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的说道。

“那是为何?”陆致远确实没往深处去想。只是觉得如今老三回不回的来都有问题,他是穆阳侯府的长子,皇上越是加恩穆阳侯府越是于他有利。

“恐怕三哥哥快回来了,皇上如此,只怕是三哥哥有些不太好,提前做出的补偿,要不然不会连府里的庶子庶女都赏赐的,朱明鸢向来可都是亲疏有别的。咱们府里,除了三哥哥和四姐姐,她何曾正眼瞧过其他人一眼。”陆遥期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陆致贤听完也有些狐疑。

“有些道理。不过又有什么关系,他好与不好,只要他回来了,父亲的眼里又能看到其他人么?”陆致贤叹了一口气说道。在父亲眼里,除了陆致远其他人都是陪衬,永远也不可能继承穆阳侯府。

“不说这些了,二哥哥既然来了,吃过午饭咱们进城逛逛吧,好多年没有出来逛逛了,我听说这几天的宵禁都解除了呢。”陆遥期看看时辰,也是时候该用膳了。

“也好,今天二哥哥就陪你出去逛逛。”陆致贤一扫唉声叹气的模样,笑着说道。

“青鸾,你去让观里道长给我们送一些素菜过来,另外,去通报一声,就说今晚我有人相约,就不一同前去了。”陆遥期站起来走到门口,小声的对着青鸾吩咐,相信青鸾一定会转告林恒瑀的。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青鸾应是,心领神会的笑了笑,转身往外走去。

“你跟她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陆遥期刚走回去坐下,陆致贤便问道。

“我吩咐她去让观里的道长做些素菜端来,这玄策观里的素菜可是出了名的好吃,你今天是有口福了。”陆遥期面不改色的回答一句,这长安城里那户人家不知道,玄策观不仅烧香求签灵验,素菜更是可口。

“那我就托六妹妹的福了。”陆致贤朗声笑道。

二人吃过饭,陆致贤说要去前殿求个签,晚些时候再去逛逛。陆遥期独自一人,歇了个午觉,也吩咐青鸾青衿二人不用守着,晚上可能会回来的晚些,去休息一会儿,省的晚上犯困。

四下无人,陆遥期摸出袖袋里的玉佩,放在手里仔细端详,然后拿出信纸铺平,开始提起笔写着。

“月上柳梢头,顾人来相侯。福韵相生,河西河东?”

写完吹干,放进信封,封上蜡封,然后写上奉先生命交于凤先生,落款画了半块玉佩。

然后推开窗户,小心翼翼的跳窗出去了。一路低着头走到叶璟的院子,正好碰见叶璟在院子里练剑。放轻脚步走过去,突然叶璟的剑直奔面门而来,陆遥期吓得赶紧退后,叶璟看清来人,收起剑势,退了回去,站定,问道:“大晌午的,你来干嘛了?”

陆遥期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说道:“叶璟,你有病啊,万一你要是收不住我就小命不保了。”

“谁让你自幼不学功夫,躲不过反倒赖起我了。”叶璟小声的嘟囔一句。

“你说什么?”陆遥期咬牙问道,叶璟怀疑自己都能听到她咬牙切齿的声音,忙说:“我说,你来干嘛来了?”

“让你帮我送封信,到长安城福韵楼。还有叶璟,别以为刚刚我没听到,再让我听见你说我坏话,小心哪天我毒死你。”陆遥期假装一副凶狠的说道。

叶璟亲昵的揉了揉她头顶的头发,说道:“你听错了,我没说。”趁她生气之前赶紧闪到一边:“还有你确定我去送信不会被人盯上?”

“盯上你你不会弄死他们么?我不管,这信你今天必须送到,要不然,哼……”陆遥期瞥了他一眼,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幼稚,修道之人一点仙风道骨的样子都没有。

“好,我保证,我今天一定送到,你满意了没?”叶璟笑的有几分宠溺的样子。

“嗯,那就交给你了。我得回去了,让我二哥发现就不好了。”陆遥期看着叶璟笑了笑说道。

说完抬脚就往院外走去,顺着来时的路,低着头走回去,走到半路,在转角处被人拉到了一间陌生的房间里。

“你去干嘛了?”有些气急的声音响起,陆遥期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林恒瑀,退后一步说道:“你怎么在这?”

“我先问你的,你去干嘛去了?”林恒瑀的心情明显不太好,也是,他满心欢喜的来找她,却发现她从另一个男人的院子里走了出来,怎么可能会心情好。

“我去找小国师了,托他帮我带个信。”陆遥期淡然的说道,真是莫名其妙,她去干嘛,关君何事?

“你们很熟?”林恒瑀脸上的表纹丝不动。

“昨日刚见第一次,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第一次见你就让他帮你带信,你这么相信他么?”林恒瑀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只见过一次的陌生人,完全不了解,就敢拜托人家帮忙,却不来找他,陆遥期长能耐了啊。

“他是国师的高徒,人人称赞的小国师,土生土长的长安人,你觉得他不可信么?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陆遥期觉得今天的林恒瑀也太奇怪了吧。

“他一个修道之人,你怎么能打扰别人的清净呢?”林恒瑀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有些生气,反正就是不愿意看到陆遥期和别的男人有什么牵扯,修道之人也不行。

“修道之人才会助人为乐嘛,你来到底是要干嘛?”陆遥期有些无奈的说道。

“我来告诉你,我晚上有事不能和你去逛夜晚的长安了。”林恒瑀有些不自在的说道。

“嗯?我的侍女去找你,你没见到么?”青鸾应该已经去过了啊,怎么回事?林恒瑀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找我?何事?我刚刚不在院子里。”林恒瑀确实不知情,刚刚摇光堂传来消息,二哥两日后就到长安了,东方毓青传信,说是让他回去一趟,即刻赶过去,不能让二哥知道他一直都在长安。

“我二哥来了,晚上我要和他一起去,所以我让青鸾给你传个信,晚上我不能跟你一起去了。”原来是没碰到青鸾,她说这家伙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你二哥?哪个?”一个侯府庶子,林恒瑀确实没有印象。

陆遥期翻了个白眼,还哪个,她能有几个二哥啊?“穆阳侯府二公子,陆致贤,我二哥。”

“哦,那既然这样,你去吧,路上小心一点,下次我再陪你一起去。”林恒瑀终于露出了笑模样。

“嗯,是北汉使团要到了么?”陆遥期大胆猜测,能让林恒瑀即刻就赶回去的,除了使团要到了,恐怕也没别的了。

“对,我得赶过去,不能让他一个人去见慕容晰,毕竟是有关我的终身大事。”林恒瑀觉得也许使团到了一切会更有趣呢。

“也是,终身大事需要慎重。”陆遥期点了点头郑重的说道。

“那我送你回去。”林恒瑀笑了笑说道。

“不用了,被人看见不太好。”陆遥期想也不想的拒绝道。

“怎么,被人看见你爬窗就很好么?”陆遥期并不会拳脚功夫,所以林恒瑀觉得她一定是偷偷爬窗溜出来的。

“我小心一点,不会被发现的。”陆遥期有些心虚的说道。

“好啦,我带你回去,很快的。”林恒瑀说着把陆遥期搂进怀里,身形一闪,就出了房间,几个跳跃就到了陆遥期暂住的院子,小心翼翼的把陆遥期放下来,第一次靠的这么近,不由脸色发红,不等陆遥期开口,就闪身出去了。

第二十八章

陆遥期回到屋里,换了一身睡觉的寝衣,把头发打散,躺在床上假寐,过了一炷香的时辰,青鸾进来喊她,陆致贤回来了,已经备好了马车,正等着陆遥期呢。

陆遥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坐在床边,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只听见耳边青鸾说:“小姐,一会儿你打算穿那件衣服啊?这件艾青的怎么样?”

“不要,就那件浅紫色绣缠枝芍药的那件吧,还有那件月白色绣百花穿蝶的披风。”陆遥期想了想,今天晚上还要去见福韵楼的掌柜的,还是不要穿的太艳丽的好。

“好的,那奴婢来给你梳头。”青鸾从箱子里拿出陆遥期说的那两件衣服,转过身放在床上,轻柔的对陆遥期说道。

“青衿呢?怎么没看到她?”陆遥期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镜中的自己问道。青衿平时不会这么半天不见人影的,自己一睡醒她肯定都会在跟前,可今日却没有在跟前,陆遥期难免有些疑惑。

“青衿说小姐觉得观里的素菜好吃,她去跟厨房学上两道,回府也能做给小姐吃了。”青鸾拿起梳子一边轻轻的替陆遥期梳头,一边回答道。

“这丫头,我说好吃可也没让她去学啊,咱们什么时候想吃再过来就好了嘛,真是个傻子。”陆遥期笑着说道,青衿这丫头就是死心眼,她无意说一句她总是能记得,然后偷偷的带给她。

“青衿说了,技多不压身,她学会了总比咱们从府里赶过来要方便很多。”青鸾利落的梳好一个发髻,笑着说道。

“嗯,那就让她去吧。”

换好衣服,收拾妥当,陆遥期领着青鸾走出房门,刚走出院子就碰到了迎面走来的陆致贤。

“二哥,这般急冲冲的可是有什么事?”陆遥期停住脚步说道。

“无事,来看看六妹妹收拾妥当了没?若是好了咱们就出发进城了。”

“好了,你看,这身衣服怎么样?”陆遥期笑着说道还特意转了个圈。

“好看,六妹妹当真是绝色,这身衣服也衬得你气色很好。”陆致贤看着陆遥期说道,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穆阳侯府的女子个个都是国色天香,陆遥期比起他们更是天姿国色。

“二哥哥嘴真甜,我还带着面纱呢,哪就能看出来好看的。”陆遥期笑意盈盈的说道。

“那也好看,等你脸好了,不带更好看,以后不知道哪家的臭小子有如此福气能娶了咱们穆阳侯府的六小姐了。”陆致贤朗声笑道,还不忘打趣一下陆遥期。

“二哥哥说笑了,要好早好了,不说这事了咱们走吧。”陆遥期颇有些无奈的说道,虽然此刻她脸上的红点都是自己点上的,但是外人眼里,她的脸是毁了。

“好,咱们走。”陆致贤转过身往前走,走到道观门口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车夫看上二人走过来,连忙跳下马车,搬好木凳,弯腰等候在一边。

陆遥期扶着青鸾的手上了马车,陆致远还是骑马。

一马一车晃晃悠悠的走进长安城,陆致贤在福韵楼前翻身下马,陆遥期下了马车,吩咐车夫把马车停进福韵楼的后院,等他们逛完回来,在福韵楼吃饭。

“走,二哥带你去逛天宝阁。看中什么随意买。”陆致贤一挥手豪气的说道。

“二哥确定什么都可以买?”陆遥期笑着说道。

“太贵我也买不起。”陆致贤挠了挠头说道。

“好啦,我逗你的,我自己买,好几年没出门了,月银都还在呢。”陆遥期看着陆致贤的反应,笑的很开心。

两人一边逛一遍随便唠着家常,终于走到了天宝阁。因为这是卖女子成衣的,陆致贤便在门口对面一个茶楼等着陆遥期,并没有进去。

“陆六小姐?”刚进门口,陆遥期身后响起了一个温柔悦耳的声音。

“谢大掌柜有礼。”陆遥期转过身看着眼前一身绯色衣裙的娇媚女子,笑着说道。此女不是别人。正是天宝阁的大掌柜,年前去过穆阳侯府做衣服的谢珺娘。

“陆六小姐平时不怎么出门吧,都没怎么看到过你?”谢珺娘对陆遥期印象深刻,她家公子的心上人,之前还让天宝阁特意去查过她的底细。

“嗯,身子不太好,平时不怎么出门,多谢谢掌柜还记得遥期。”陆遥期笑意盈盈的说道。

“有什么想买的,随便挑,不收钱。”谢珺娘大气的说道。

“这不太好吧,你们赚钱也不容易。”虽说知道这是林恒瑀的产业,但是,不给钱白拿也不太好吧。

“无妨,我一见陆六小姐就觉得投缘,就当是我给就六小姐的见面礼。”谢珺娘拉过陆遥期的手,善意的说道。

“谢掌柜不用如此客气……”陆遥期还未说话,就被门口传来的声音打断了。“谢掌柜的,这是什么情况?不是提前告诉你们了么?永安王侧妃要过来,店里怎么还有其他人呢?”一群丫头小姐簇拥着一个红色衣裙的女子走了进来。

“妾身见过侧妃娘娘。这位也不是什么其他人,这是穆阳侯府的六小姐,刚到店里来。”谢珺娘微微屈膝对着永安王侧妃行了一礼。

“穆阳侯府的六小姐?没听说过啊。见到侧妃娘娘还不过来行礼。”永安王侧妃旁边的一个桃红色衣裙的少女说道。

“臣女陆遥期见过侧妃娘娘,娘娘金安。”陆遥期屈膝行了一礼,没有办法,谁让人家是永安王侧妃呢。

“好了,你跪安吧,本侧妃把这里包了。”永安王侧妃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要拿鼻孔看人一样。

“侧妃娘娘原谅臣女,臣女刚刚选中了一样东西,不知可否能带走呢?”陆遥期晃了晃手里的一个手钏,红色透亮,透过阳光,竟没有半分杂质,这是陆遥期刚刚选中的,她此刻故意拿出来,不过是为了挑起永安王侧妃想要的欲望,陆遥期清楚的记得,永安王当初可是因为他的这位侧妃手上带着一个红玛瑙的手串,说了一句红色衬得她肌肤如雪,肤如凝脂,分外的好看,也就从那个时候,他的这位侧妃每一次都是带着红色手串,甚至连衣服大多都是红色的。

“好你个没有眼力见的掌柜的,不知道咱们侧妃娘娘喜欢红色手钏么?怎么能让外人拿走了呢?”刚刚那个姑娘又开口说道,话是说的谢珺娘,实际确是指桑骂槐的说陆遥期呢。

“陆六小姐是吧,不知可否割爱呢?”侧妃开口问道,她突然想起来了,上个月,王爷去过穆阳侯府,据说,穆阳侯还有意嫁女儿进王府,看来就是眼前这个陆六小姐了,听说还是个嫡女,怕是看上了永安王王妃的位置了。

倒是后来王爷再也没有提起过,她还以为王爷没看中人家呢,侧妃这才觉得王爷打消了念头,谁知这陆六小姐这通身气度,窈窕的身形,虽有面纱给挡住了,不过只这双眼睛,那也是少有的美人儿了。

王爷什么样的人,见了美色岂有不动心的道理,如此佳人,王爷会不上心,难怪这些日子不怎么进后院了,原来是看中人家小姑娘了。

“侧妃娘娘说笑了,君子不夺人所爱,还望侧妃娘娘见谅,臣女也十分喜欢这个手钏。”陆遥期淡然一笑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本侧妃也不好太过强人所难,你且收起来吧。”侧妃心里已经十分不满了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她受永安王宠爱这么些年,什么时候遇到过这样不知礼数的女子。

“谢侧妃娘娘。那臣女就告退了。”陆遥期拿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谢珺娘,转身便要离去。

“娘娘,这丫头也太嚣张了,连您看中的东西都敢抢。”桃红色衣裙的女子气鼓鼓的说道。

“她的父亲是如今皇上跟前的红人儿,穆阳侯。她又是穆阳侯府的嫡女,她自然有她嚣张的资本。”

“可您是王爷的侧妃,跟您过不去,那不就是跟王爷过不去,咱们王爷何时受过这等委屈。”果然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桃红色衣裙的少女一开口就是扯虎皮拉大旗,张口就把永安王拉出来了。

“这事儿你们谁都不能告诉王爷,要不然,你们就给我等着。”既然心下猜测永安王看上了陆遥期,那她绝不能让这些人告诉永安王她今日见了陆遥期,绝不能给她机会靠近王爷。

“表姐,这是为何啊?”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个身边鹅黄色衣裙的女子问道。她这样称呼侧妃,看来这是侧妃的娘家人。

“不知道就不要瞎问,你们都听到了没有?”侧妃如今一点逛街的兴致都没有,这些人真的是蠢笨如猪。

“是,侧妃娘娘放心,今日发生的一切我们都不会告诉王爷的。”桃红色衣裙的少女信誓旦旦的说道。

“走吧,再逛也没什么好逛的了,谢掌柜,下次再有红色的首饰头面,你都先给我留着,等我挑好了你才放出去卖。”侧妃又恢复了之前鼻孔看上那高高在上的看着其他人。

“是,侧妃娘娘放心,下一回,我保证给你留着。”谢珺娘连忙称是。

“嗯,那你继续忙,宛儿,咱们走。”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走了,

看着她们的背影,谢珺娘长叹了一口气,永安王府出了名的女人多,却没有一个女主人,如今一个侧妃都知道拿鼻孔看人了。

第二十九章 山河一顾

“六妹妹,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没选到满意的物件?”陆遥期从天宝阁出来后,去了对面茶楼,陆致贤就坐在大堂里抬头看到她回来了,忙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碰到了永安王府的侧妃娘娘了,她们不愿闲杂人等在场,我这不就出来了。”陆遥期说着坐下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也不知道为什么,陆遥期觉得永安王侧妃对她有莫名的敌意。

“既然是永安王府的侧妃娘娘,那确实不应该继续在天宝阁,那咱们是换个地方逛逛?还是先去福韵楼吃饭?”陆致贤了然的点点头问了一句。

“去福韵楼吧,吃完饭,晚些时候咱们再出来逛,到时候人虽多,却不是青天白日里的皇亲国戚多,反倒自在些。”陆遥期想了想,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去逛街啊。

两人带着丫鬟小厮走到了福韵楼门口,店小二热情的过来招呼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不住店,挑一个雅静的地方,然后把你们这里最好的菜端上来,再来壶好酒。”陆致贤迈步往里头走去,六妹妹是个女儿家,无论如何也不能坐在这大厅里啊。

“好嘞,客官您跟我来。”店小二笑的更开怀了,一路领着就到了二楼包厢里,推开门让他们进去,他随手关上门又下了楼去。

“二哥哥,你这是在路上捡钱了么?点了这么多?”陆遥期看着陆致贤笑着说道。

“头一回请你吃饭,我总不能不大方一点吧。”陆致贤同样笑着说道。

“是,二哥哥最大方了,对了,二哥哥,父亲给你选好了定亲的人了么?”朱月英早就开始替自己儿子相看了,二哥比陆致远还大上两岁呢,可是至今也没见她提起过。

“我姨娘问过父亲一次,父亲说一切听母亲的,如今她又有了身孕,怕是要拖上一两年了。”陆致贤倒是无所谓的说道,娶亲倒不怎么紧要。

“让她给你相看,怕家世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朱月英是什么样的人,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心知肚明的,除了她的一双儿女,她何时在意过别的人。让她选的亲事,怕是门第低到可怜啊。

“那也没有办法,谁让我姨娘只是个不怎么受宠的妾室呢,她如今是侯爷夫人,我们这些庶子庶女的婚事,还不都是由她说了算。”陆致贤有些不甘的说道,他打心里不喜欢朱氏母子,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如今算是他的嫡母,他的婚事还必须得听她的。

“客官,您的菜来了。”门口传来店小二的声音。

陆致贤朗声说了句进来,店小二推开门,身后站了四个端盘子的跑堂小哥,他们一一把饭菜摆好,转身离去,剩下店小二一人留着,“客官您慢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的就是。”

“你们这儿的掌柜的可是凤先生?”陆遥期并没有看这满桌子的菜,而是好奇的问了一句。

“这位小姐,您可能是记错了,我们掌柜的姓冯,不是什么凤先生。”店小二满面笑容的说道。

“哦,不是凤先生,而是冯先生?那可能是我记错了。”陆遥期有些尴尬的说道,到了别人店里去记错了掌柜的姓氏,还张口说了出来。

“六妹妹这是久不曾出门了,福韵楼的掌柜姓什么都给记错了。”陆致贤笑着打圆场,之前还觉得六妹妹好像突然间变了一个人,如今看来,还是个久不出门的小丫头。

“是啊,好多年不出来,人都快认不全了。”陆遥期笑着说道。

“好了,赶紧吃饭吧,吃完赶出去逛逛夜里的长安。”陆致贤夹了菜放在陆遥期的碗里说道。

店小二看着两人开始动筷,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只是并没有回大堂,而是去了后院的一间屋子。

屋里有个人背对着门口坐着,“掌柜的,刚刚有个小姐询问凤先生。”

“哦?你没听岔?是找凤先生么?”那人谨慎的说道。

“没有,那个小姐说了两次凤先生,小的绝不会听错。”店小二肯定的说道。

“那小姐在哪?”那人连忙站了起来,走到店小二近前问道。

“还在厢房里吃饭。”店小二回答道。

“带我去。”那人言语激动的就要往门外走去。

“掌柜的,怕是不行,有个公子跟她一处,那公子似乎并不知道凤先生。”店小二阻拦道。

“哦,那公子是何人?和那小姐是何关系?”掌柜的停住脚步说道。

“那小姐是穆阳侯府的六小姐,那位公子是她的二哥。”陆致贤是福韵楼的常客,经常在这里跟同窗相聚,店小二自然是认的他的,而刚刚又听陆遥期喊他二哥哥,青鸾喊了声六小姐,所以便能猜得出来陆遥期的身份了。

“穆阳侯府?是了,穆阳侯府的先夫人是顾氏的女子。”掌柜的恍然大悟的说道,之前他刚接到信的时候,还诧异对方是什么身份,怎么会知道河西王府的暗语,原来竟是顾家血脉的女儿,难道这就是王爷留下的后招么?

“你去传话,支开陆二公子,然后带陆小姐来见我。”掌柜的想了一会儿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确定来人的身份,可她身边跟着的明显不是知情人,所以只能支走了。

“是,掌柜的,小的这就去。”说完店小二一路小跑着就跑回去了。

他先去厨房端了个汤,然后才去到陆遥期在的厢房里。

“公子,小姐这是本店今天免费赠送的汤,你们尝尝。”店小二放下汤盆说道。

“呀,忙的我都给忘了,这位是陆二公子吧?您的同窗在兴庆街喝酒闹事被扣了,刚刚使了人过来传了信,说是让您过去看看,这一忙小的就给忘了,真是该死。”店小二像是刚想起来似的,忙说道。

“可说了是哪位?”陆致贤问道。

“不曾,不过小的好像有印象,是经常跟您一起来的公子。”店小二挠了挠头想了想说道。

“不好,是至瑜。六妹妹,你先在此等候,为兄去去就来。”陆致贤一想以为是好友谢至瑜,忙说道,谢至瑜可是他至今为止最要好的朋友。

“二哥哥不必担心,你且去,我吃完就去找你。”陆遥期颇为懂事的说道。

“也行,那你吃完饭别忘了去寻我。”陆致贤叮嘱道。

“知道了,二哥哥快去吧,免得他们久等。”陆遥期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嗯,那我先走了,你一会儿可别迷路了。”陆致贤嘱咐道,陆遥期连忙应是,陆致贤这才迈步往外走去。

“陆小姐,我们掌柜的有请。”店小二看着陆致贤走远,这才开口说道。

“好,还请前头带路。”陆遥期站起身说道。

“您去可以,您的丫头不能去。”店小二丝毫未动的说道。

“好,青鸾,你先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来。”陆遥期看着青鸾说道。

“是,小姐,注意安全。”青鸾说着,确实也不再跟着他们。

“那咱们走吧。”店小二头前带路,却不经意间就加快了脚步,陆遥期小心翼翼的跟在后头悠闲的走着。

“掌柜的,陆小姐给您带来了。”店小二说着站到一侧让陆遥期进来,然后不等掌柜的吩咐,就退下了,走时还不忘小心的关上了门。

“可是姑娘找凤先生?”冯掌柜的气定神闲的问道。

“是。”

“姑娘找凤先生何事?”冯掌柜的又问。

“取一样东西。”

“取什么?”

“鱼肠。”

“此乃利器,姑娘不怕它伤着自己?”冯掌柜的笑着问道。

“小女子既然敢来,就不怕它会伤人。”陆遥期豪情万丈的说道。

“那姑娘以何为凭证?”冯掌柜的基本已经确定了这就是顾家的血脉,因为别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知晓的如此详细。

“山河图一顾,可否算是凭证。”陆遥期掏出那块羊脂玉玉佩放在桌子上说道。

“当然算,只是姑娘这玉佩从何处而来?”这块玉佩乃是河西王生前一直贴身带着的,见此玉佩如见河西王爷。

“玄策观,国师大人亲自交于我的。”陆遥期笑着说道。

“姑娘可是顾府之人?”冯掌柜心下了然,能得国师认可,那她一定就是王爷交代的那个人。

“我这一身血脉,一半来自顾氏。你说我可算是顾府之人。”

“拿着山河一顾玉佩的人,就是顾府之人,在下冯远璋见过少主。”冯远璋说着双膝跪地,郑重的朝陆遥期磕了个头。

“我如何当的起凤先生如此大礼,先生快快起来。”陆遥期连忙上前扶住。

“王爷之前有安排,说若是有一日河西王府蒙难,那么会有一个拿着山河一顾玉佩的人过来,那个人就是顾氏以后的少主,这礼是属下应该的,还望少主莫要推迟。”冯远璋磕完头郑重的说道。

“我知道了,先生还是快快起来,舅父在世时都对您礼遇有加,不能如今反倒要向我行如此大礼。”陆遥期扶着冯远璋的胳膊说道,冯远璋见陆遥期如此说,颇有些欣慰,顺势也就站了起来。

第三十章 惊马

“少主,您如今在穆阳侯府,过的可还如意?”冯远璋站直身,脸上神色有些凝重的说道。

“先生为何如此问?”长安城里那个人不知道穆阳侯府的六小姐,体弱多病,无才无德,如今唯一能提起的容貌也毁了,简直就是一个废物,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在继母的手底下过的如意,能平安的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

“少主不知,自从河西王府遭了难,属下等就一直在等王爷之前所说的那个人,属下一直以为会是失踪的世子爷,或者是这么多年都不曾露过面的三公子,所以这些日子,属下等无一日不在寻找他们二位,当然,除了他们二位,您如今是唯一一位跟顾家还有血脉亲缘的人了,所以,属下等也曾派人去查过你,现在看来,查出来的那些,恐怕是你们府里散布的谣言。”冯远璋有些忐忑不安的说道,也不知道这位陆小姐会不会介意他们私底下去查过她。

“无妨,你们既然能如此谨记舅父的遗命,可见都是对河西王府忠心的人,查一下也是应该的。”陆遥期倒是不怕他们查,借尸还魂这样的事,任谁知道了也是不会相信的。

“多谢少主体谅,不过,我们查穆阳侯府的时候,查出了一点线索,令堂不是久病而亡的?而是另有隐情。”冯远璋也有自己的私心,陆姑娘再怎么跟外祖家亲,可她毕竟姓陆,冯远璋可不想王爷留下的东西到最后白白便宜了穆阳侯府。

“你说什么?我母亲不是因为病入膏肓,无药可医才去世的么?”陆遥期确实有些惊讶,因为当时她曾经派太医去穆阳侯府替她瞧过病的,太医回去也说是不治之症,无力回天了,怎么会另有隐情!

“你仔细说来。”陆遥期有些慌了,如此说来当时的那位太医,恐怕早就被朱明鸢收买了,姑母是因为她的一时不察才被人害死的。

“姑奶奶当时不过壮年,正是鼎盛的好时候。怎么会好好的就病倒了呢,而且还药石无医,这都是因为她死于中毒。”冯远璋沉声说道,穆阳侯府的人竟都如此狠毒,他顾家的女儿,他们竟然下毒致死。

“是谁下的手?当时河西王府顾氏的声势他们应该不敢下手才对,表姐当时还是皇后,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么做一旦被发现就是死罪。”本以为穆阳侯府的人只是趋炎附势,原来他们早就跟朱明鸢勾结了,害死姑母,甚至大哥也是他们害死的,他们一个都不是无辜之人,全部都该死。

“话虽是如此,可若有人更大的利益呢?他们这样乍然封了侯的人家。向来都只是看重利益而已,少主要知道人心不足。”冯远璋虽说有不想陆遥期跟穆阳侯府亲近的小心思,可是他说的这些话,可是句句属实,毫无半分欺瞒之处。

“是了,若不是早有筹谋,怎么会一夕之间就能拿出那么多河西王府谋反的证据,还说的那么言之凿凿。那背后之人是朱明鸢和武阳侯?还是慕容晰?”陆遥期突然觉得,一阵凄凉,河西王府世代守护越国国土,到最后竟然是这些他们守护的人推到了他们。这些眼里心里就只有权势地位,半分家国大义都不曾有。

“慕容皇室有此意,朱明鸢心领神会,借着她的姑母联合上穆阳侯,也让武阳侯联络反对王爷的朝臣,姑奶奶只是其中一个牵动穆阳侯的棋子。”冯远璋一五一十的说道,这件事很难说到底应该谁才是罪魁祸首,他们都是参与者,每一个都是应该付出代价的人。

“棋子?原来他们一个个都如此无心,妻子,女儿,朋友,都是他们眼里可利用之人。”陆遥期突然觉得她从来不曾了解过这个世道,也从来不曾像今日一样痛恨自己的天真,什么盛世太平,什么海清河晏,你看不到人心险恶,都只是因为有人把这些挡在了你看不到的地方,如今觉得人心难测,世道为艰,那是因为为你遮风挡雨的人都不在了,往后再大的风雨,你只能独自前行。

“少主还请节哀,莫要动气,咱们如今还不到该动他们的时候。”冯远璋看着陆遥期满目凄凉的沉浸在哀伤之中,劝慰道。

“我大哥,是否也是被他们害死的?”陆遥期闭上眼睛静默了一会儿,再睁开,已将所有哀伤尽数收敛,父王不在了,如今,换她来守护哥哥们吧。

冯远璋看在眼里,心里忍不住感叹,如此年纪,就能做到如此,日后可成大器,应该说不愧是身怀顾氏血脉的女子么?当真有顾氏之人的坚韧之姿。

“大公子去世久远,无从可查。”冯远璋并没有添油加醋,而是如实相告。

“好,我知道了,凤先生无需担心,我与穆阳侯府里的众人从来都不是亲人。如今知道,他们害死我的母亲,我更不可能亲近他们。”陆遥期握紧拳头,心里暗暗发誓,穆阳侯府害她血亲,从今以后,她与他们之间势不两立,早晚有一日,她要他们也尝尝家破人亡是何种滋味。

冯远璋并没有因为被陆遥期察觉心思而尴尬,而是君子坦荡荡,他一开始也没有隐藏自己的用意。

“对了,你说你们一直在寻找世子爷的下落,那世子爷可曾有过消息?”陆遥期刚开始就想问只是冯远璋说的消息太过震撼,所以这时才能冷静的开口。

“世子是在被押解回京的路上,路过凤过崖,遭遇暴雨,不知为何拉囚车的马匹突然惊了,连马带车掉入了凤过崖的崖底深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属下派人去寻了好多次,一无所获,不过万幸,其他势力也都没有找到世子。”冯远璋忧虑重重的说道,世子那可是河西王府的继承人,如今下落不明,怎么能让人不忧心。

“凤过崖?凤过崖崖底我记得是一条大河?附近还居住着圣医族?你们去圣医族问过没有?”陆遥期刚开始只是觉得凤过崖耳熟,仔细一想,小时候她曾个大哥二哥一起去附近打过猎,回去之后还被父王臭骂了一顿,说凤过崖地势险峻崖底便是河流湍急的大河,不熟悉地形,很容易就掉下去淹死了。

回去之后大哥特意跟她讲过凤过崖的地形,生怕她自己偷偷溜出去玩。“少主似乎特别了解那里的地形?”冯远璋疑惑的问道,穆阳侯府的六小姐应该是从未出过长安城,怎么会对千里之外的一处险峻山脉如此了然于心。

“我随母亲入宫之时,曾听表姐提起过的,她说幼时曾随世子去过此地。我也是觉得耳熟这才想起来的。”陆遥期机智的说道,果然是关心则乱,还好顺利圆回去了,要不然,恐怕就要露馅了。

“确有此事,那时候王爷还狠狠的教训了世子一顿呢,不过少主刚刚说的地方属下都派人去了,久不问世事的圣医族都去打听了,皆是一无所获。”

“圣医族是前朝皇室亲封的圣医二字,自从前朝覆灭,这么多年,他们一直不入世,还很排外,所以你们就是去问也不一定就问的出来真相,同样,他们一不一定会救大……世子……”陆遥期差点脱口而出说了句大哥,还好及时改了口。

“确是如此,如今属下们也都一筹莫展,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行事了?”冯远璋丝毫没有听出陆遥期话语中那个半路改口的大字。

“你们扩大搜索范围吧,沿着凤过崖,一点一点往外圈搜,总能找到世子的。”陆遥期毫不思索的说道,这个办法虽然笨了一点,不过确是最不可能会有遗漏搜不到的地方。

“是,谨遵少主之命。”冯远璋即刻应道。

“好了,找寻世子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最近这些时日我都在玄策观,你们若有事,便差人去传个信,我二哥还在外面等我,我先去看一下。”陆遥期看了眼沙漏,陆致贤此刻大概也解决了麻烦,该去找他了。

“少主放心,属下自当尽心。”冯远璋拱手道。

“那凤先生留步,我这便告辞了。”陆遥期止住冯远璋要送她出去的脚步,轻声说道。

“少主慢走,恭送少主。”冯远璋弯腰抱拳恭敬的说道。

陆遥期回去带上青鸾,一句话没说,青鸾也半句没问,还如往常一样。

二人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陆遥期心情比刚刚好上一些,她有好多年没有这样逛过夜里的长安城了,青鸾也显的兴致高昂,一会儿指着那个让她看,一会儿又拉着她去看另外一个,花灯,泥人,馄饨,糖人,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小姐,咱们买了荷花等吧,这灯可真好看。”青鸾跑到一个花灯摊前的一个荷花笑的明媚如花。

“是不错,买。”陆遥期远远看着花灯确实不错,笑盈盈的说道。

青鸾付过钱,接过花灯,转身要递给陆遥期,“你拿着吧。”陆遥期退了两步说道,她见过各式各样的花灯,这个虽然好看,却不想要,买来就是为了给青鸾的。

“谢小姐。”青鸾很开心的笑着说道。

可是街的另一头却突然窜出一匹疯狂往前奔的高头大马。

“快闪开,马受了惊,小心受伤。”马匹后方的人大声喊道。

“小姐小心……”青鸾眼看那匹马就要踩伤陆遥期,却因为还有些距离,来不及推开她大声喊道。

陆遥期看着近在咫尺的马,有些愣住了。

第三十一章 越临渊

眼看马就要过来了,可是陆遥期却好像脚底生根了一样,半步也挪不动。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陆遥期突然落到了一个怀抱之中,那人单手搂着她,另一只手轻轻一推,借力远远的闪到了一边,身后一个男子拿着手里带着刀鞘的刀,用力抽打在马蹄上,惊了的马吃痛,倒在了地上。因着旋转带起的风,陆遥期一直带在脸上的面纱被风一吹竟悄悄从脸上滑落了。男子看着陆遥期的脸,一时有些愣住了。

“登徒子,你是何人?还不快放开我们家小姐?”青鸾看着自家小姐被一个陌生男子一只手搂着纤腰,大声喝道。

男子听到青鸾的话,立马松开了手,只是手掌突然失去了那个纤细的弧度,不由有些失落的捻了捻手指。

“小姐,你没事吧?受伤了没有?真是要吓死奴婢了。”青鸾丢了手里的灯跑过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说道。

“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没有受伤。多亏了这位公子。”陆遥期笑着说道,然后转身看向救了自己一命的男子,当她看清楚男子的脸,突然定住了,悄悄握住的手止不住的微微有些颤抖。这个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她前世的夫君,当今皇帝慕容晰。陆遥期强忍住自己满心的恨意,低着头闭上眼睛,忍的全身都有些微微颤抖,慕容晰还以为她只是惊吓过度。

“姑娘无事吧?可是受了惊吓?”男子声音轻柔的说道。

“你这丫头,就是如此伺候你家小姐的,怎么能如此粗心大意,放着自家小姐孤身一人,自己却贪玩去买花灯,万一出了什么事,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不待陆遥期张口,慕容晰脸色一沉,颇有些不怒自威的看着青鸾沉声说道。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真是无以为报。”陆遥期忍下心里的恨意,平静的福了一礼说道。

“姑娘无需如此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怎么敢当姑娘一声无以为报。”慕容晰盯住陆遥期的脸目不转睛的认真说道。

“小姐,你的面纱掉了。”青鸾捡起面纱递给陆遥期,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刚刚好挡住了慕容晰看着陆遥期不动的视线。

陆遥期接了过来,用手抚了抚上面根本就不存在的尘土,又仔细的带在了自己的脸上。

“姑娘这面纱之上绣的鸢尾真是精致,颇有几分神似的样子。”慕容晰看着眼前的主仆二人自顾自的说话,却一个不理他,他不由无话找话的说道。

“多谢公子夸奖,还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改日小女子定让家父给你登门道谢。”陆遥期只当眼前之人是个陌生人,心里波涛汹涌,脸上却不动声色的笑盈盈的说道。

“既然姑娘问起,那在下是不是可以唐突问一下姑娘的芳名?”慕容晰看着眼前如此熟悉的脸庞,觉得这是他这段时间里最开心的时刻,他终于又见到她了。

“小女子姓陆,名遥期,遥遥无期的遥期,穆阳侯府行六的六小姐。”陆遥期如实回答道。

“姑娘如此坦诚,那在下也不能隐瞒,在下姓越,名临渊。”慕容晰笑着说道。

陆遥期听罢,心下不以为然,呵,临渊?世人可能不知,慕容晰的乳名便是叫临渊,这名字还是先帝当年亲赐的乳名。以国为姓,乳名为名,慕容晰此举何意?

“原来是越公子,公子不是长安人么?看你这身打扮似乎不怎么样我们长安人,可是外地来的?”陆遥期故意扯远了话题,就看他究竟想干嘛?

“姑娘真是聪慧。一眼就看出来了,在下是河西人氏。”慕容晰看着她眉眼带笑的说道。

“前些日子,满门抄斩的河西王府的那个河西?”陆遥期假装疑惑的说道。

“确是是如此。”

“主子,您与这位姑娘也不能总站大街上就在这里说话?”刚刚那个拿刀抽翻受惊的马的那人说话,陆遥期同样认识他,御前侍卫统领,方泽明。

“有道理,不如,在下请姑娘去喝茶可好?”慕容晰背着手看着陆遥期笑容可掬的说道。

“多谢公子美意,只是小女子还要去寻我的二哥,怕是不能陪公子喝茶了,还望公子见谅。”青鸾拉了拉陆遥期的衣角,陆遥期心领神会的说道。

“陆姑娘的二哥?怎么没与陆姑娘一道出门?”慕容晰看着陆遥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只是她的推词。

“本来是一道出门的,可谁知吃饭吃到一半,突然有人来禀告,说他的同窗喝醉了酒又与人厮打了起来,二哥哥不放心,想要过去看看,这才留我独自一人。”陆遥期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既然如此,在下告辞了,有缘下次再见!”慕容晰身为皇帝当然知道什么叫操之过急,什么叫欲擒故纵。

“越公子慢走。”陆遥期盈盈一福算是相送。

走过一段路程,方泽明亦步亦趋的跟着慕容晰,忍不住问道:“主子,你为何跟一个姑娘家家的在大街上说这么多话?”

“你可看清了她的脸,虽说有些细小的红点,可是半分不影响她的美丽,她命相很好,此生都会大富大贵。”慕容晰信口胡说道。

“没看仔细,只是觉得她的轮廓似乎有些像永宁皇后。”方泽明小心谨慎的回答道。皇上虽说不喜欢河西王府,不许别人提起,可没说不许提起永宁皇后。

“哪里是似乎有些像,刚刚朕差点以为她就是云儿,真的是太像了,也许这是老天不忍朕失去云儿,特意补偿一个给朕的呢?”慕容晰笑的像个得了糖的孩子,得意且满足。

“或许真是皇上您的深情感动了上苍,这才又把永宁皇后还给您了。”方泽明立马附和的说道,皇上如今最喜欢听人说他对永宁皇后如何的情深似海,永宁皇后仙去,他是如何的悲伤,难过,好像这样世人便不会记得他对河西王府做过什么,他对永宁皇后做了什么。

“她说她姓陆,是穆阳侯府的六小姐,你不必跟着朕了,给朕去查,朕要她从小到大所有能查到的事迹。”慕容晰停住脚步,转过头吩咐方泽明道。

“是,可是主子,这姑娘有什么好查的,照她说她是穆阳侯府的六小姐,那召穆阳侯入宫问问不就行了。”方泽明不解道,若刚刚那个姑娘真是穆阳侯的亲女儿,这世上会有人比亲生父母亲更了解她么?

“不妥,必须悄悄去查,你刚刚看到她脸上的红疹,那绝不是吃坏东西那么简单,极有可能是中了毒。”慕容晰回忆一下刚刚抱住陆遥期的触感,心里却明镜似的,能对陆遥期这么做的只能是陆遥期的家人。不是穆阳侯便是朱月英,或者是他们二人亲自下的手。

“皇上,都是陆家的女儿,穆阳侯为何不把自己的亲女儿送入宫呢?今年进宫的月贵人,是穆阳侯的侄女。”方泽明觉得奇怪,别的人家都是那个能得宠的女儿都尽量往宫里送,可穆阳侯府不一样,明明有这样能替代永宁皇后的女儿,还藏着掖着,不敢让皇帝给发现了。

“怕是玉妃的错了,她好不容易得到如今的一切,怎么会还让朕想起永宁来。”慕容晰阴森森的说道

而另一边的陆遥期和青鸾同样在说着话。

“小姐,这位越公子人真好。关键时刻还能救了小姐一命。”青鸾亦步亦趋的跟着,生怕再让她遇到这般状况。

“好什么好?我还巴不得不是他救了我呢。”陆遥期一副不知如何尴尬道。

一命换一命,从此她都不想再和他有半分牵扯。

“小姐,你看,二公子。”

青鸾正想说些什么,突然一抬头发现了陆致贤正在不远处,向这边走来,身上还有一个喝的烂醉的男子。

陆遥期快步走到跟前,“青鸾。快搭把手。”陆遥期说道。

青鸾连忙拖住另一只胳膊,帮忙保持他的平衡。

“二哥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就是你的同窗好友?简直是个酒鬼。”陆遥期赶紧帮忙扶了一把。

“别提了,他喝酒跟别人赌钱,输了个精光,幸好我及时赶到,他才免了被人打成猪头。”陆致贤把重量,偷偷给了青鸾一些,他真的好累,扶着他走了这么远的路,要是再走下去,估计他都要一起废了。

“你们这些寒窗苦读的书生,怎么也有赌博和喝酒的人,这人怕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好人,二哥可千万不能碰赌博,知道了没有?”陆遥期郑重的说道。

“我知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去”陆致贤回答道。

三个人加上一个酒鬼,往福韵楼走去。

“二哥,你先安顿好他的衣食住行,我今日就不回道观了。”陆遥期笑着说道。

“不回去没有关系么?早知道我就早点回来了,也省的害得你回不了道观。”陆致贤有些歉疚的说道,

“没关系的,道观又不是府里,一晚不回,都没有关系的。”陆遥期跟着他们三人往楼上厢房走去。

到了楼上,青鸾和陆致贤的贴身小厮远山,一同留下帮忙安顿陆致贤的同窗,陆遥期独自一人往她今晚要住的房间走去。

第三十二 他为何抱你?

遥期推开门刚要走进去,眼前突然袭来一股劲风,这是拳头挥出时带起的,陆遥期退后两步,拳头在她鼻头前定住,就差一点点就打到了她,她一愣,突然就被那个大手拉进了房中。

“林恒瑀,你发什么疯呢?对着我动手,长能耐了啊?”陆遥期站定,借着外头走廊上的光看清来人是林恒瑀不由怒声说道,这家伙不是不在长安城么?如今这一脸的怒气是什么情况?

“陆遥期,你刚刚干嘛去了?”顺手关上了房门,点上了蜡烛,林恒瑀面无表情的沉声说道。

“你这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难道跟我刚刚去哪了有关?”陆遥期不确定的问道,这家伙今天吃错药了还是又发病了,莫名其妙的。

“你不是说跟你二哥一起出门的么?你刚刚跟谁在一起?你二哥呢?”林恒瑀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什么跟谁在一起?青鸾啊。林恒瑀你有话就直说,磨磨唧唧的,一点都不男子汉。”陆遥期听的一头雾水。

“那什么叫男子汉,对你动手动脚的那个算是么?”林恒瑀靠近一步说道。

“你脑袋被门夹了么?什么叫动手动脚?你大晚上是梦游了么?”陆遥期退后一步说道。

“大街之上,那人抱了你那么久,不是动手动脚么?”林恒瑀伸手把陆遥期困在他与门之间,看着她说道。

“林恒瑀,你这是吃醋了么?”陆遥期听了她的话不由笑出了声。

“不许笑,说,那个人是谁?”林恒瑀有些别扭的把头转到一边,却又觉得气势上不够,又转过来盯着陆遥期。

“林恒瑀,你这么别扭平时怎么跟那些闺阁里的女儿家打交道的,我记得你们北汉可与我们越国不同,你们那的女儿家并没有什么闭门不出的,也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你们那的女儿家跟男儿无异,你平时应该有很多机会接触到她们吧,也都是这么别扭?”陆遥期推了推林恒瑀发现他纹丝不动,也就放弃了,只是言语上奚落与他。

“陆遥期不要转移话题,我们现在说的是那个男人是谁?”林恒瑀低着头看着陆遥期认真的说道。

在北汉他对外总称身子弱需要静养,哪有机会碰到那些巴不得硬塞给他的那些世家大族的女儿们。其他时候都是随师父云游天下,哪有机会接触那些待字闺中的女儿家。

所以从小到大,他最熟悉的大家闺秀就是长宁郡主了,陆遥期算第二个。

“你先放开我。”陆遥期踮起脚,四目相对的说道。

“你先说那个人是谁?要不然我不放。”林恒瑀发挥他一贯的无赖的作风。

“你别告诉我你不认识他,那个人不是慕容晰么?”陆遥期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忍住想要一拳挥上去的冲动,懒得跟他继续争论,翻了个白眼说道。

“你怎么认识他?”林恒瑀松开陆遥期,自顾自走到桌前坐下。

“我不认识他啊,他是谁,越国的皇帝陛下,我谁,一个小小的侯府小姐,你脑袋有坑才会觉得我会认识他吧?”陆遥期呼出了一口气也走过去坐下说道。

“不认识那他为什么抱着你?”林恒瑀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说道。

“林大公子,你是从哪看出来他抱着我的?”陆遥期有些无奈的说道。

“就在大街上,他不但抱了你,还转了两圈,我都看到了。”林恒瑀提起这个就不满,这个慕容晰娶了阿宁他就不跟他计较了,毕竟是阿宁自己喜欢上他的,可是如今阿宁不在了,他这是又想抢走陆遥期了么?

“那你就没看到路上倒着的那匹马?就没看见它受了惊一路撞倒了多少东西,更没看到我差点就成了它蹄下的无辜冤魂?”陆遥期简直无语,这家伙究竟看到了多少,竟然还一副遭人背叛了的模样。

“没有啊,我就看到他抱着你了!”林恒瑀理直气壮的说道。

“那你就不能看一下细节?如此断章取义的兴师问罪,林公子,你我只是合作,不是夫妻。你没必要一副捉奸的样子过来吧?”陆遥期有些抓狂的说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如此莽撞了,难道好多年不见,他转了性?

“当时气昏头了,没注意。”林恒瑀自知理亏,不敢看她说道。

“林公子,细节决定成败啊,还有我再说一次,咱俩不是夫妻,你真的没必要如此。”陆遥期特意强调了夫妻二字。

“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离他远点。你也知道了他是皇帝,那他就是你姐夫,你表姐什么下场你不记得了么?后宫佳丽三千,当初他不也是信誓旦旦的说只喜欢阿宁一个人,后来还不是一个又一个的往宫里进人。”林恒瑀不接她的话,只拿阿宁的事情吓唬她。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是后宫佳丽三千,帝王本无心,海誓山盟都是骗人的。

“我不是我表姐,穆阳侯府也不如河西王府显赫,没有他可以利用的地方,他不会多此一举的,我更不允许自己成为后宫中的一个的,绝不。”陆遥期不以为然,没有利用价值慕容晰是不会去做无用功的。夫妻这么多年,这一点她却是临死前才知道。这一辈子,她觉不允许自己活成上一世那样,傻傻的被人骗都不自知。

“你就没想过,万一他因为你像阿宁,用你寄托情感一纸诏书宣你入宫为妃呢?你不愿意,穆阳侯会不愿意么?”林恒瑀不死心的继续说道。

“林公子,你也是我表姐的故人,你会觉得我像我表姐然后把我当成我表姐来寄托情感么?”陆遥期淡然的说道,醒来这些日子,她听过太多说她像顾云夏了。

“当然不会,你是你,阿宁是阿宁,怎么可以相提并论。”林恒瑀有些心虚的说道,他初见之时不就是因为她长的像阿宁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见她一面以慰相思之苦么,只是越接触越觉得她的性子丝毫不像阿宁,阿宁天真,温柔,还特别善良。可陆遥期呢,她绝不是良善之人,她见过人性险恶,她知道以牙还牙,她聪明,狡黠,还有仇必报。

“你都这么觉得,慕容晰会因为我像表姐,就对我图谋不轨么?”陆遥期反正觉得不会,他对真正的顾云夏都没有丝毫感情,更何况只是长的有些像的陆遥期。

“不管如何,你要小心此人,他绝不是个善与之人。”林恒瑀认真的说道。

“嗯,我会小心的,你不是说要赶去和北汉使团汇合么?为何会在这里?”陆遥期疑惑的问道,两人毕竟刚刚结盟,她可不想这个时候林恒瑀会有什么麻烦事。

“我让人易容成我的样子过去了,闲来无事我就想来看看你,谁知道就看到那一幕,气死我了。”林恒瑀说完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

“那你怎么不救我?”陆遥期有些抱怨的说道,要是林恒瑀出手,她怎么可能还会遇上慕容晰。

“离得有点远,想救也赶不到。”林恒瑀无奈的说道,自己心仪的女子被别人抢先一步救了,他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行了,不提了,翻篇了,不许再说。”陆遥期有些郁闷的说道,早知道会碰到慕容晰她根本就不会去找陆致贤。

“北汉使团不日便到了,你可想好了怎么办?不会真的让我娶一个其他的越国女子回去吧?”林恒瑀提起婚事有些慌了,老头子这一回是铁了心的让他娶亲了,送信回去都被驳回了。

“一个字,拖为上策,慕容晰总不能硬塞一个女子给你吧。实在不行,你再说你要娶我,我来做你的挡箭牌。”陆遥期认真的说道,婚姻之事,她这辈子是不指望了,能替他挡一挡还是可以的。

“你说的,到时候可不能反悔。”林恒瑀笑着说道。

“当然,说到做到,怕只怕穆阳侯府的人不同意。”陆遥期微微一勾唇笑道。

“我会让他们同意的,放心。”林恒瑀笑的有些像个孩子一样。

“又不是真的要嫁给你,乐什么?”陆遥期忍不住的就像泼他冷水。

“我不管,反正到时候两国的婚书一交换,你就只能是我的王妃。”林恒瑀忍不住的想扬起嘴角,开心的情绪溢于言表。

“好了,你赶紧回去,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陆遥期毫不客气的赶人了,总是这么半夜三更的偷偷翻窗,万一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她是唯一一个有顾氏血脉的女子了,她不能让人有机会给顾氏泼脏水。

林恒瑀一扫来时的阴霾表情,笑的分外开心的跳窗出去了。

而慕容晰回到皇宫,并没有去后宫,也没有招人侍寝,而是坐在御案前等着方泽明前来回禀。

过了一会儿,方泽明一身御前侍卫的官服,腰上佩戴着侍卫常用的腰刀,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大殿郑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说道:“启禀圣上,那女子确实是穆阳侯府的六小姐,你们分开之后,她去寻了陆二公子,然后一同回了福韵楼。”

“那她的脸?”慕容晰一边批阅大臣们的奏折一边问道。

他向来不愿这些事假手他人,他总说这些都是越国的命脉,既然是命脉,除非在自己手里,要不然他日夜都不得安枕。

第三十三章 圣旨

“臣特意去问过替陆六小姐瞧病的大夫,据他说,陆六小姐的脸是中毒所致。”方泽明郑重的说道。

“中毒?可有说是何毒?可伤身体?”慕容晰抬起头皱着眉头说道。

一个侯府嫡女,竟然被人下毒毁了脸,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想到此才发觉没有让方泽明起身,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示意他起身,方泽明顺势站了起来。

“据大夫说,此毒名叫朱颜改,不伤人体根本,唯一的作用就是满脸红疹难消。”方泽明斟酌着说道,也摸不清慕容晰究竟是怎么想的,不知回答的他是否满意。

“朱颜改?只是毁了容貌么?解毒之后能恢复如初么?你可查到是何人所为?”慕容晰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她就那么容不得云儿么?都已经害死了她,还想继续伤害她唯一还在世的亲人么?

“穆阳侯府如今的夫人是玉妃娘娘的嫡亲姑母,陆四小姐是玉妃娘娘的嫡亲表妹,而陆四小姐向来不喜陆六小姐。”慕容晰问的问题有些多,方泽明见状似是而非的说了这么一番话。

“朕问你是何人下毒,能不能治好,你说这些干什么?朕会不知道穆阳侯如今的夫人是玉妃的亲姑母。”慕容晰怒目而视的看着方泽明,不愧是能做到御前侍卫统领的人,光他这份圆滑就很少有人比得上。

“是谁下的毒臣真的查不到,左不过是穆阳侯府的人罢了。但是臣去太医院问过了,院正大人说,可解,只是不可与螃蟹同食,要不然用意留下印痕。”方泽明又不是傻,明知道此事与玉妃有关,他还去细查,那不是明摆着找死么?

“穆阳侯如此投机取巧的人,绝不会放着能为穆阳侯争宠进爵的女儿不送进宫里,而送一个可有可无的侄女的。”陆庭松什么性子,慕容晰心里还是知道的,急功近利,空有几分野心,却没有半分才能,要不然他当初也不会选他当做扳倒河西王府的一枚棋子了。

“臣仔仔细细的去翻过入宫的名单记档,宫宴之前,穆阳侯府的陆四小姐曾入宫求见过玉妃娘娘一次,而她回去之后,第二日陆六小姐的脸就坏了,请了大夫,可大夫并不敢实话实说,而是对外说陆六小姐是吃坏了东西,得了敏症,过几日便能痊愈。”方泽明开始有些佩服起宫里的玉妃娘娘,能凭一己之力扳倒顾皇后那样聪明的女子,如今都化为乌有,她却还能安稳的在宫里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这样的女子,果真是不简单。

“刚刚不是说大夫告诉你是中毒么?为何又说是敏症?还是宫宴之前,你是想说这事与玉妃有关?”慕容晰一直知道朱明鸢从不是什么好人,可没想到如今她连他都敢算计了,真是可恶。

“应该是由于某些原因,玉妃娘娘不想您能见到她,尤其是在宫宴之上。”方泽明尽量委婉一些说道。

“还能是什么原因?不就是因为她长的像朕的云儿么?这个玉妃当真是死性不改,害死云儿的事朕都没有与她计较,如今更是变本加厉了,竟然不让她入宫见朕了,若不是这次误打误撞的朕救了她,朕什么时候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人与云儿如此想象。”慕容晰一拍桌子,怒声说道。

“皇上也许是误会了,玉妃娘娘不曾见过陆六小姐,为何要为难她?”方泽明抬起头看了一眼慕容晰说道。

“她怎么会没见过她,她年幼之事时曾进宫拜见过朕的皇后。她怎么会不知道陆六小姐自打小就有几分像云儿。”慕容晰想起来了,那时她第一次进宫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眉眼之间确实像极了云儿。

如今长大了,眉眼神韵更像了,简直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他拥她入怀看清她的脸的那一刻,他觉得他的云儿又回来了,不是满目恨意的顾皇后,是真的那年初见,天真无邪又特别单纯善良的云儿。

这一定是上天对他的补偿,才让他有机会失而复得。

那一年,他受了父皇之命,前去河西南边的一处地方微服巡查,谁知半路他却被先帝的敬妃派贼人追杀,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身受重伤,走投无路之际,他翻入了一处别院,也就是那个时候,他遇上了顾云夏,是她把他救了回来,让人给他治伤,细心温柔的照顾他。

他养伤的一个月,是他有生以来最开怀的一个月,他不用想他的兄弟们会不会有人想要了他命。

放下一切重担,他们一起去骑马,射箭,赏花,游湖,她的琴弹的极好,闲来无事,她会坐在树下抚琴,而他就随着琴声舞剑,他从未如此放松过,也从未见过像她一样温柔善良又如此美丽的女子,那一刻他是想过再也不回去了,就这么守着她,就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相守一生。

只是后来,他无意间知晓了她是河西王府的长宁郡主,他与她相处的目的便不再如最初一样单纯,他开始算计她,虽然他确实娶了她为妻,但是也确实是借助河西王府的大势,他才最终登上了帝位。

他一开始是真心想和她并肩看着万里山河,可慢慢的,他发现朝堂之上,大臣们上奏折必说是河西王的意思,他开始变得不满,后来朱明鸢又总说河西王顾氏有扶持新帝之心,流有顾氏无血脉的二皇子活着一天就是他的催命符,绝不能让他有机会长大成人,所以他才下狠心害死了自己与云儿的亲儿子。

在他的默许之下。武阳侯和穆阳侯联合朝中河西王府的对头设计陷害河西王府,他当时是有几分窃喜的,终于摆脱了河西王府的阴影,这个朝堂在也无人威胁到他。

他是真心实意的喜欢顾云夏的,河西王府顾氏诛连九族,他都不忍心让她去死,还留着她的后位,他想这样,他们就能回到当初的样子了吧,可是他却忘了,几年的深宫生活。她早已不是当初单纯善良的小姑娘了,她看向他的眼里再也没有当初的爱慕更多了些生无可恋,可就是这样他还是想把她留在身边。

可谁知,朱明鸢根本再不会让她活下去,他就那样亲眼看着他心爱的女人,身穿与他大婚之时的婚服硬生生的被人从城楼推了下来,那抹颜色深深刺痛了他的心,当时若不是大内总管劝阻,他想杀了朱明鸢的心都有。

如今上天又送他一个云儿,他绝不允许同样的悲剧再次重演。

“方爱卿,你去穆阳侯府传朕口谕,穆阳侯府六小姐,端庄贤淑,娴静温雅,是为天下女子之典范,故而,册封为云宁郡主。”慕容晰沉吟一会儿,突发奇想的说道。

“皇上,如此不好吧,北汉使团不日便要进京,他们此次前来是为了北汉五皇子求娶我越国贵女,您这个时候封陆六小姐郡主,恐怕会有人误会您要让她前去和亲。”方泽明觉得皇帝有些不合规矩了,陆六小姐的父亲穆阳侯才是一个侯爷,皇上要把陆六小姐封为郡主,难道在陆家陆六小姐才是最尊贵的人,穆阳侯府的所有人都得向她行叩拜大礼。

“嗯,北汉使团可是明日进京?”慕容晰觉得有些道理,如果到时候被朝臣要求把陆遥期远嫁,那时她该可如何是好?

“后日中午变到了,只是不知道今年皇上让那位王爷前去接待使团啊?到时候臣也好合理的安排护卫。”北汉使团进京怕不是那么简单的只为了给林恒瑀娶亲的,肯定是另有所图。

“那就让永安王去吧,还有,你现在去穆阳侯府宣穆阳侯进宫,就说朕有事宣他觐见。”要不是方泽明提醒一句慕容晰都给忘了北汉使团要到了。

“是,那臣告退。”方泽明行了告退礼退后几步转身往大殿之外走去。

而此时的穆阳侯,却待在松鹤厅里与陆老夫人对坐着商量道,:“庭松啊,北汉使团马上就要进京了,到时候皇帝陛下一定会设宴款待北汉使团还有北汉的两位公子,你觉得如今咱们让六丫头出席宴会,皇上会不会注意到她?”

“母亲,大丫头过几日便要进宫当贵人了,咱们现在让六丫头去见皇上,那不是挡了大丫头的受宠之路了。”陆庭松有些犹豫的说道。

“无妨,她们姐妹一同进宫,到时候还有个照应。”陆老夫人觉得反正陆家的女儿就是为了给家族带来利益。那么嫁给谁还不是都一样,可若是其中一人得到皇上的眷顾,那同时送两个女儿入宫又有何不可?

“玉妃娘娘那边该如何交代啊?若是让她知道咱们并没有毁了六丫头的脸,她可是会生气的。”陆庭松有些担忧的说道。

“永宁皇后死后,皇上再也没去过她的宫里,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除了永宁皇后宠冠后宫的玉妃娘娘了。只要六丫头能凭借与永宁皇后相似的容颜在宫中站住脚跟,那咱们与她武阳侯府就不再是当初的盟友,她生不生气又有何妨?”陆老夫人不愧是活了一把年纪,看问题一眼就能看出问题的关键所在。

“母亲就不怕落一个河西王府的下场?”陆庭松还是有些不放心,侯府传到如今,若是不能再进一步,往后便只能退后几十上百步,所以万万不能出现一步差错。

“河西王府的大厦倒塌,那是皇上亲自默许的,咱们侯府又不是功高盖主,皇帝绝不会想起要对穆阳侯府动手的。”陆老夫人一副胸有成竹的说道。

“侯爷,皇上的圣旨已到门外,还请侯爷前去接旨。”门外传来穆阳侯府的总管的声音。

第三十四章

穆阳侯府迅速备好香案,穿着隆重的前往大门处,恭恭敬敬的跪满了一地。

传旨的内监看着跪倒的众人,尖声说道:“奉皇上口谕:穆阳侯明日清早进宫面圣,月贵人进封为月嫔,明日入住启祥宫,侯爷,接旨吧。”说完,笑眯眯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穆阳侯府众人。

“臣谢主隆恩。”穆阳侯府的众人郑重的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陆庭松示意总管撤诉香案,他走到传旨内监身边,递了一个荷包过去,小声问道:“有劳许公公辛苦跑这一趟,只是公公可否知晓皇上此时传我何事?”

“咱家要找先恭喜侯爷了,月嫔娘娘还未入宫便已接连晋升两级,如今已是一宫主位,进宫之后想来必能宠冠后宫。”许公公一脸客气的恭维道。

“公公客气了,以后月儿进宫还得多蒙公公照拂一二。”陆庭松说着又递过去一个荷包,许公公拿在手里掂了掂,笑的更加灿烂,靠近陆庭松小声说道:“今日皇上微服出宫,想是碰到了什么人,一回宫便让方统领去查了些什么,方统领进去不久后,皇上就让咱家来传旨了。”

“有劳公公了。”陆庭松拱拱手说道。

“为皇上办差那是咱家分内之事,不敢当侯爷一句有劳,侯爷还是回去好好想想明日如何跟皇上应对吧,咱家宫里还有事,就先走了。”许公公揣着两个鼓鼓当当的荷包,心满意足的告辞道。

“公公慢走,有空本侯请您喝酒。”陆庭松笑着说道。

“好嘞,那咱家就回去等着侯爷了。”许公公说着就往外走去。

“一定一定。”陆庭松说完看着许公公渐走渐远的身影,笑着走回府里。

“二弟,跟我去毓舒苑。”陆庭松笑着说道。“对了,还有月嫔娘娘。”陆庭松想了想说道。

二人不说话跟在陆庭松身后去了毓舒苑。

“伯父,有什么事您就说吧。”陆遥月安安静静的坐在一处,柔声说道。

“月儿,如今皇上一次又一次的晋了你的位分,你还未入宫怕已经是宫里那些娘娘的眼中钉,肉中刺了。”陆庭松皱着眉头,有些担忧的说道。

“宫里最尊贵的不是玉妃娘娘么?她与咱们侯府可是亲戚,她应该不会为难与我吧?”陆遥月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你进宫以后,首先要提防的,就是玉妃娘娘。”陆庭松小声说道。

“为何?”陆遥月有些不解。

“她如今什么状况,若是不能让皇上去她那,那她就与失宠无异。你觉得,她能眼睁睁看着你成为取代她的存在么?”陆庭松细心的为她解答。

“可是穆阳侯府和武阳侯府不是姻亲一体的么?我进宫得了皇上宠爱与她不也是一件好事么?”陆遥月想不通,明明之前还说让她进宫以后听从玉妃娘娘的安排,现在却说让她提防玉妃娘娘。

“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她是皇后位置的炙热人选,现在,就是皇上乐意立她为后,那文武百官能同意么?”陆庭松语重心长的说道。

“嗯,我明白了,进宫之后我一定小心,大伯还请放心。”陆遥月波澜不惊的说道。

“大哥,我们要与武阳侯府分道扬镳各奔东西了么?”陆二老爷不解的问道,自家哥哥不是一向宠爱朱氏,让着武阳侯府,如今这是怎么了?

“皇帝陛下如今后位空悬,她玉妃又是还是永宁皇后的凶手,皇上不赐死她都已经是仁慈,怎么可能会立她为后。”陆庭松突然间豪情万丈,这越国反正都是要有皇后的,那为什么不能是他穆阳侯府的女儿。

“大哥是想争后位?”陆二老爷有些担忧的说道。

河西王府那样的权势,出了一个永宁皇后都一夜之间荡然无存,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穆阳侯府。

“有何不可?咱们穆阳侯府的女儿,哪一个不是才貌双全,艳惊长安。为何不能是越过国的皇后,只要咱们侯府出个皇后。那么咱们穆阳侯府就是后族,那荣华富贵还愁不能继续下去么?”陆庭松毫不在意的说道,虽说穆阳侯府没有出色的公子,但是穆阳侯府的女儿却个个都是名满长安。

“可是伯父,咱们穆阳侯府的家世,怎么可能会出一个皇后?”陆遥月还是看的蛮清楚的。

“皇上经历过河西王府,他不会再想要一个外戚强横的后族了。”陆二老爷稍微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正是这个道理。”陆庭松笑着说道。

“可是,伯父怎么知道皇上一定会选咱们家的女儿为后?”陆遥月一点也没有像他俩一样那么激动。

“月儿可记得你六妹妹,她醒来以后,过去的事情都忘了。”陆庭松风马牛不相及的说了一句。

“自然是记得,只是继后的事情跟六妹妹有什么关系啊?她不是脸都毁了么?”陆遥月有些搞不懂陆庭松这么拐弯抹角的说些做什么。

“若是别人,我确实不太确定皇上是不是会立她为后,可若是你六妹妹去,我觉得有很大的可能,继后人选就是你六妹妹。”陆庭松突然觉得自己确实很明智。

“那若是不是六妹妹呢?”陆遥月又问了一句。

“那就怪不得别人了,左不过你如今都是一宫主位,难不成还怕没有宠冠六宫的日子么?”不得不说陆庭松的算盘打的就是精明。

反正无论立谁,皇帝继后的人选都必须是身上躺淌着顾氏鲜血的女子。

“好了,父亲跟大伯先说会儿话,我先离去吧,我对后位并没有半分兴趣。”陆遥月说完转身离去。

到了自己的院落里,独自一人做坐了一会儿,然后拿起绣架,坐在灯下绣帕子,奶娘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儿看她没有停手的样子。

方才柔声劝慰道:“我的姑娘嗳,您怎么还能自己绣帕子呢?这夜都深了,灯下刺绣伤眼睛,您以后可是宫里的贵人,万不能落下什么眼疾。”

“就算进了宫又能怎么样?你以为为什么大伯会选我进宫,不过是因为真正要去的还不到去的时机。”陆遥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不由悲从中来,掩面哭出了声。

第三十五章

“我的傻姑娘,你可万万不能这么想,侯爷能选中你,那不也是看中咱们老爷,要不然他大可以送自己的几个女儿入宫,亲姐妹总比堂姐妹更知道互相扶持。”奶娘拍了拍陆遥月的背,轻声安慰道。

“可是奶娘,伯父是想让六妹妹一同入宫,他将来是皇后了,我怎么办?那深宫大院,我能获得皇上的宠爱么?”陆遥月有些担忧的说道。

“六姑娘的脸如今都这个样子,就是能治好,那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好了的,可您不同,明日您就要入宫了,到时候得皇上宠幸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奶娘嘴上这么说心里可是清楚,宫里如今有玉妃把持,自家姑娘进宫还不是得看她的脸色行事。

“奶娘,我害怕……”寂寂深宫,有多少女子终其一生也未能得半分恩宠,当初她就不该听伯父的话去选秀,好好的择位良人,不比老死宫中要好上许多吧。

“姑娘怕什么?你就想一下,你要嫁的那可是这个天底下最最尊贵的男人,你一入宫便是嫔位的娘娘,自己独住一宫,不比嫁给那些世家大族的次子或是庶子为正妻要好上许多?”就算是真的无宠也不会受多大的委屈。

“可是我还未入宫皇上就已经晋了两次位分,我明日入宫,玉妃指不定怎么为难我呢。”她不像伯父那般得陇望蜀,嫔位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就怕玉妃不会那么想,皇帝登基以来,还从未有过尚未入宫便已经封了嫔位的人呢。

如今她做了这个第一人,伯父又动了从她嘴里抢夺后位的心思,入了宫哪能落得半分好下场。

“姑娘,明日你入后宫,侯爷去前朝,若皇上真对咱们六姑娘有了心思,怕是明日就会提起,到时候玉妃要对付的人就是六姑娘了,哪还有功夫来找你的麻烦。”奶娘仔细和她一一道明其中关系。

“但愿如此吧。”陆遥月呼出一口气说道。

“姑娘就且放宽了心,好好睡一觉,明日入宫,眼下有青色就不好了。”奶娘见她如此也放下了悬着的心。

“嗯,辛苦奶娘了,我这就去睡。”陆遥月看着奶娘真诚的说道。

皇上待穆阳侯府宽厚,她入宫可带上两个贴身丫鬟,一个嬷嬷,明日入宫奶娘会与她一同前去。

“为姑娘着想那是老婆子分内之事,当不得姑娘一句辛苦。”奶娘扶着她走到床榻跟前让她坐下,笑着说道,她奶出来的姑娘今日以后就是皇上的嫔妃了,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一群女人的其中一个。

陆遥月躺下后,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夜的光景就这样从身边偷偷而过。

大清早,她任由奶娘拉她起床,替她洗脸梳妆,换上一件桃红色宫装,静坐在房间里等着传旨的内监来接她们入宫。

而陆庭松也任由轻云姨娘替他打理好头发,又换上了朝服,轻云姨娘轻声说道:“侯爷,今日大小姐入宫,夫人如今身子重,到时候宫里来了人可如何是好?”

“你啊,不用担心,我提前跟母亲说过了,到时候由她老人家出面,既给了遥月体面有不会让宫里人觉得怠慢。”陆庭松点了点轻云姨娘的额头说道。

“侯爷也不说,害得妾身担忧的差点都要睡不着呢。”轻云姨娘嗔怪的看了一眼陆庭松说道。

“好了,到时候你去前院帮忙照看一二就行,也别太累着自己,我得去趟宫里。”陆庭松看着轻云姨娘娇憨的容颜,不由心中一动,可是想想今天的正事,又忍住了。

“是,妾身一切都听侯爷的。”轻云姨娘说着还不忘冲他媚笑了一下,陆庭松的魂儿差点被她勾走了。

陆庭松在她腰上摸了一把,往外头走去,生怕被轻云姨娘这个妖精给勾住了耽误正事。

陆庭松走出门的时候还能听见轻云姨娘银铃一般的笑声,他不由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去。

到了到大门口,车夫站在马车旁正在等着他,陆庭松踏着木梯进了马车,往皇宫方向走去。

“臣陆庭松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到了御书房,陆庭松恭恭敬敬的对着坐在御椅上的慕容晰磕了一个头。

“陆爱卿啊,平身吧,李常,给穆阳侯搬把椅子来。”慕容晰扬声对着大内总管李常说道。

“臣谢皇上赐坐。”李常麻利的搬来一把椅子,陆庭松谢过慕容晰以后小心翼翼的坐下,心里不由在想,皇上何时对他如此乐客气过,真真是有些受宠若惊。

“陆爱卿不必拘礼,朕今日让你来,只是想问问你,北汉使团不日便要入我长安了,陆卿觉得,何人替朕去迎接使团合适呢?”慕容晰一本正经的问道。

“臣惶恐,使团之事,想来皇上已有决断,臣不敢多言。”陆庭松站起身拱手回道。

“朕只是问问,陆卿不必如此。”慕容晰轻笑了一声说道。

陆庭松状似有些紧张的擦了擦头上的汗。

“可是殿内的炉火太盛?陆卿觉得有些热了?”慕容晰笑着问道。

“没有没有。”陆庭松连忙摆了摆手说道。

“朕记得陆卿的发妻是河西王顾氏一族的女子?”慕容晰语气毫无波澜的问道。

陆庭松一听此话,吓的扑通一声跪下,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唯唯诺诺的说道:“皇上明鉴,臣的发妻三年前就已经去世,臣与河西王府谋逆一案绝没有半分关系。”

“朕无牵连你的意思,朕是听说,你的发妻为你生了一个女儿?叫……”陆庭松听到慕容晰绕了半天终于还是问到了陆遥期,悬着的心才放下。

“回皇上,叫遥期。不过她是臣的亲女,又刚及二八年华,与河西王府更不可能有半分瓜葛。”陆庭松一副真心爱护女儿的样子说道。

“朕知道,只是突然想起朕的妻子,才想到她与朕的永宁皇后是表姐妹,随意问了一句罢了。”慕容晰特别随意找了个借口说道。

“确实如此,不过,遥期过完年就去玄策观替她母亲和哥哥祈福去了,如今并不在长安城里。”陆庭松一副老怀欣慰的说道。

“哦,既然是过完年才去,那宫宴上,朕怎么没有瞧见她?”慕容晰笑着问道。

“那几日她吃坏了东西,脸上长满了红疹,怕污了皇上的眼睛,臣才把她留在家里的,还请皇上恕罪。”陆庭松说着又跪下了。

“那既然是吃坏了东西。想来也该好了,朕为北汉使团设宴之时,陆卿可别又把女儿落在家里啊。”慕容晰隐晦的提醒着他。

“臣遵旨。”

“朕的皇后生前也喜欢去玄策观,到时候她身为表妹倒是可以在宫里多陪陪她的表姐,陆卿你觉得对么?”慕容晰满脸思念的问道。

“她身为表妹,这是理所应当的。”陆庭松笑着回答。

第三十六章

灵云山脚下的一处天然湖泊里,一艘乌篷小船飘荡在湖面上。

“北汉使团明日可就进宫了,五公子一点都不担心?还有心情约我游湖?”陆遥期安静的坐在那里笑着说道。

“我晚些时候回去也是一样的,今日这天朗气清的好天气,不游湖不可惜了么?”林恒瑀站在船头朗声说道。

“天朗气清?五公子,我如今特别好奇你们北汉的风光是什么样的?刚下过大雪几日?你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说这是天朗气清?”陆遥期抱着暖手炉坐在乌篷船的船舱里,伸根手指头都不愿,更别提跟林恒瑀一样站在船头了。

“咳,这你就不懂了,这冬日游湖,别有一番滋味,你看古往今来那么多文人,有太多都是冬日里游湖才引出的灵感。”林恒瑀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说道。

“可能我并不像五公子这般附庸风雅,确实不太懂,这大冷天的,不好好在屋里待着,非要出来游湖,五公子,你是不是坊间话本儿看多了?”陆遥期历来都有些怕冷,这冬日里游湖,她自然是不愿的。

“游湖有游湖的好处嘛,跟看不看话本儿有什么关系?”林恒瑀连忙解释道。

“当然有了,若不是看到了话本儿,五公子何苦大冷的天出来游湖,还非要拉上我?”陆遥期才不是那么容易就被糊弄过去的。

“若你真不喜欢,咱们回去便是,你何苦挖苦我呢?”林恒瑀这句话说的,好一招以退为进。

“不了,出都出来了,就这么回去,那我何苦出来呢?”陆遥期从未在冬日里出来游过湖,虽说嘴上抱怨几句,不过心里却还是觉得新奇。

“你这人啊,就是嘴硬心软,也不知道穆阳侯府那样的人家是怎么养出你这么一个女儿的?”林恒瑀小心的走到陆遥期对面坐下,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

“我又不是非要像穆阳侯府里的其他人一个样,我肖母不行么?”陆遥期怒目圆睁盯着林恒瑀说道。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林恒瑀觉得陆遥期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生动,越来越像这个年纪真正该有的样子,老成持重那都是假象,她不过一个刚刚及笄的少女。

“我听说你们北汉使团这次来不光是要给你娶妻,而是特意送了一个公主过来,要嫁给慕容晰吧?所以,你所谓的和亲都是骗人的。”陆遥期也不生气,只是有些淡然的说道。

“是有一位公主,不过她不是过来和亲的。”林恒瑀伸手敲了敲桌子说道。

“哦,你哪位妹妹?”陆遥期有些好奇的说道,他这么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他的那些兄弟姐妹怎么可能会喜欢他,不过一人除外,那就是北汉的淮阳公主。

“我九妹妹,淮阳。”林恒瑀去世相告。

“传言,北汉九公主,天真烂漫,容颜倾世,深得汉皇的宠爱。”陆遥期确实看到过淮阳公主的画像。

前两年北汉曾经提过一次和亲的事情,不过不知为何,后来不了了之了。

“淮阳确实性子特别温柔良善,踩死只蚂蚁都会难过上半天。”整个北汉皇宫,唯一能让他袒护一二的人就是淮阳公主了。

“怪不得你们各个舍不得她前来越国和亲。”都说皇室无情,可是陆遥期从未觉得北汉皇室之人无情,反而觉得他们颇有许多人情味。

“我们北汉绝不会拿女子去和亲,我们那和亲基本都是男孩子。”林恒瑀豪气的就说道。

陆遥期抬起头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林恒瑀突然打断了。

“对了,是不是快到你的生辰了?”林恒瑀突然问道。

“嗯,我的生辰正月二十七。”陆遥期并没有半分隐瞒,实话实说道。

“我一直忘了问,你都已经及笄了,可有了小字?”林恒瑀笑着问道。

“没有,像我这般处境的人,能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那还要求自己有没有小字。”陆遥期苦笑了一声说道。

“那我等你今年生辰的时候送你一个好不好?”林恒瑀想想自己能亲自替陆遥期取个小字,就觉得特别的兴奋。

陆遥期看着林恒瑀的表情,点了点头。心下不由有些感慨,她还是顾云夏的时候,曾经有过小字,她的小字叫云安。

是她的父亲亲自替她取的字,是希望她能一世长安。

“你知道我的字怎么来的么?”林恒瑀笑着说道。

“不知道。”陆遥期说着摇了摇头。

“阿宁的小字叫云安,我的字是我师父取的,借用阿宁的安字,才叫易安。”林恒瑀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提起字,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提起顾云夏。

“挺好的,表姐的字取的特别好,河西王舅舅取的,我觉得很好听。”陆遥期笑的一脸温柔的说道。

“小姐……小姐……小姐……”两人说这话,岸边突然传来青鸾呼喊的声音。

“走吧,咱们该回去了。”林恒瑀转过头吩咐一直替他们摇桨的船夫。

“好嘞,公子小姐你们坐稳了,咱们调头回去咯。”船夫听罢朗声说道。

小船不再是先前飘飘荡荡的样子而是快速的往岸边驶去。

到了岸边,林恒瑀提前跳下船,然后伸手去拉陆遥期,陆遥期也不扭捏,拉住他的手,借力上了岸。

“青鸾,怎么回事?”两脚刚沾地,陆遥期问道。

“回小姐,小国师刚刚派人递了话过来,说是宫里传来了消息。”青鸾有些焦急的说道,可是看了眼林恒瑀一眼,剩下的话止住了没说。

“无妨,你说吧,五公子是自己人。”陆遥期轻声说道。

“宫里传来消息,说是,皇上传了侯爷进宫,说是北汉使团进宫设宴之日,让您务必也去。”青鸾还是有些不大放心的小声的说道。

“为何?”林恒瑀有些错愕,这慕容晰什么意思?

“说是皇上思念永宁皇后,念及永宁皇后生前也常来玄策观,我们小姐又如此有孝心,想让我们小姐进宫替永宁皇后祈福。”青鸾也不遮遮掩掩了,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思念永宁皇后?关你们家小姐何事?”林恒瑀有些不解的问道。

“你为何多次帮我?”陆遥期突然风马牛不相及的问了一句。

“起初是因为你有点像阿宁,可后来跟阿宁就没有关系了。”林恒瑀收起脸上的笑容认真说道。

“恐怕他比你更甚,你尚且分的清我不是我表姐,他可未必,就算他分得清,恐怕为了心里好过一点也不愿分得清吧。”陆遥期真心有些觉得不知到底是该喜还是该忧。

第三十七章

“当真是该死。”林恒瑀低声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陆遥期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疑惑的问道。

“我是说他也不怕言官以死相谏?”林恒瑀勾唇一笑说道。

“跟言官有什么关系?”陆遥期有些不解的问道。

“你笨啊,你虽说是穆阳侯府的嫡女,但是河西王府谋逆,你的母亲那就是罪臣之女,那你不就是罪臣之后,他想招你入宫,那些言官可不会让一个外家刚刚灭门的女子入宫为妃的。”林恒瑀胸有成竹的说道。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并没有半分担心陆遥期到时候真的会入宫。

“是了,再说,我家大姐姐刚刚入了宫,转眼穆阳侯府就又送了一个女儿入宫,怕是言官们的唾沫都能淹了穆阳侯府了。”陆遥期举一反三的说道。

“还不算笨到无药可救。”林恒瑀闪到一边笑着说道。

“你才笨到无可救药呢。”陆遥期作势要拿手里的暖炉扔他。

两人一个前面跑一个后面追的往玄策观去,欢乐的笑声洒了一路。

而此时的陆遥月,正独自一人坐在启祥宫的正厅里,无所事事的出着神。

“这启祥宫,你看着可还满意?”慕容晰迈步走进来,看着双手托腮正出神的陆遥月问道。

陆遥月一惊,忙起身行礼:“臣……臣妾见过皇上。”

果然是第一次入宫,又是单独和慕容晰相处,紧张之下牙齿都有些不大伶俐了。

“起来吧,朕只是来看看你。”慕容晰笑着坐下来说道。

“皇上来了,外头那些的人怎么也不知道通报一声,害得臣妾在皇上面前失了礼。”陆遥月走到慕容晰一旁站着,有些嗔怪的说道。

“是朕不让他们通报的,朕想着也许能给你一个惊喜,。”慕容晰拉起陆遥月的手说道。

“皇上。”陆遥月低着头一脸娇羞的柔声说道。

“这启祥宫是朕特意吩咐内务府置办的,玉妃也着意添了一些,你看看,可有不满意的?”慕容晰捏了捏手里的柔荑温柔的询问道。

“既然是皇上和玉妃娘娘吩咐的,臣妾自然没有不喜欢,还要多谢皇上和玉妃娘娘如此的抬爱呢。”陆遥月笑魇如花的柔声说道。

“你喜欢就好,进了宫万不可委屈了自己。”慕容晰一副关心的样子说道。

“多谢皇上,臣妾知道了。”陆遥月微微屈膝说道。

“那你先休息休息,朕有国事要忙,晚些时候再来看你。”慕容晰扶着她的肩膀,一脸认真的说道。

“臣妾恭送皇上。”陆遥月看着慕容晰微微屈膝的柔声对慕容晰说道。

“小姐。皇上对您可真好。”慕容晰走后,陆遥月的贴身丫头,影儿一副花痴的样子。

“你从哪看出来的?”陆遥月收起来脸上的娇羞温柔,淡然的说道。

“小姐你看,皇上那么日理万机,这中间抽出来一条缝不就来见你了么?”影儿笑着说道。

“而且,皇上不是说了么?这启祥宫还是皇上亲自吩咐的,这还不是对您好啊?”另一个丫头鸳儿也笑着说了一句。

自家主子能一入宫就得皇上宠爱,那无疑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作为主子的贴身丫头,自然是打心底里替她高兴的。

“好了,就算皇上真的对咱们启祥宫好,这话也不能到处去说,别人会说咱们太过张扬,在这深宫大院里最忌讳的便是张扬。”陆遥月一脸认真的对两个丫头说着,在这宫里,除了奶娘,他她可以全身心信任的就只有她俩了,万万不能因为口无遮拦而得罪了什么人而不自知。

“是,奴婢们明白了。”两个丫头连忙跪下异口同声的说道。

“刚刚皇上也说了,启祥宫里的陈设也有玉妃娘娘的意思,宫中如今后位空悬,玉妃娘娘是宫里位分最高的嫔妃,咱们刚入宫,理当去拜见一番,你俩收拾一下,咱们去拜见玉妃娘娘。”陆遥月站起身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丫头吩咐道。

“是。”

陆遥月收拾妥当,并没有叫人准备步辇,而是带着鸳儿一路走了过去。

“启祥宫月嫔求见玉妃娘娘。”陆遥月站在门口,看着鸳儿去敲门喊话。

“是月嫔娘娘啊,我们家娘娘正等着您呢,快请进。”宫门里头冒出一个头,听清楚她们是谁之后便侧过身打开大门,让她们进去。

“多谢姑姑了。”陆遥月拿了个荷包塞给开门的那个宫女。

“娘娘是皇上的月嫔娘娘,奴婢不敢当是娘娘的姑姑,这句姑姑可万万使不得,娘娘可千万不要折煞了奴婢。”宫女又把荷包放进了鸳儿手中,语气漠然的说道。

“那姑娘,这一点只是心意,你拿去喝点酒水,就莫要客气了。”鸳儿又放进她的手里,笑着说道。

“娘娘还请在此稍后,奴婢前去通报一声。”宫女止住脚步,转过身一脸正色的对她们说道。

陆遥月随意说了一句,宫女转身就往正殿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出来了一位明显是一身女官服饰的年轻女子。

“奴婢见过月嫔娘娘,我们娘娘请您进去一叙。”女子微微屈膝,笑着说道。

陆遥月缓步找到正殿里,朱明鸢一身红色宫装正坐在一旁的书桌上练字。

朱明鸢抬起头看到陆遥月,放下手中的笔,走到主座坐下。

“臣女见过玉妃娘娘,玉妃娘娘万福金安。”陆遥月盈盈一拜,微微扬起嘴角说道。

“妹妹来了,今日入宫,可有什么觉得不自在的地方?”朱明鸢一脸高兴的笑着说道。

“其他倒是没什么了,只是宫里处处不比家里自在,时刻都得端着,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倒是累的很。”陆遥月如实回答道,只是这个答案朱明鸢对这个答案满不满意那就是另外一个的是了。

“刚入宫都是一样的,本宫当初刚进宫也是你如今这个样子,紧张到特别想回家。”朱明鸢状似安慰道,不过有没有作用就不知道了。

“娘娘自然是要比我好上许多。”陆遥月谦虚点说道。

“遥柔是本宫的表妹,你和遥柔是姐妹,按理说,本宫也该叫你一声妹妹,你就不要再叫本宫娘娘了,喊本宫一声姐姐便是。”朱明鸢笑意盈盈的说道。

“那我就多谢姐姐了。”陆遥月微微屈膝笑着说道。

“真是个个都没个眼力见。还不给月嫔娘娘拿个凳子来。”朱明鸢转过头吩咐道。

第三十八章

一旁的宫女连忙搬了个绣凳过来,放在陆遥月的身边。

陆遥月小心翼翼的坐下,扶了扶自己的裙摆,就听见朱明鸢又说了一句:“本宫这宫里的人都懒散惯了,跟了本宫又时日久了,竟如此怠慢妹妹,妹妹可千万不许生气啊。回头本宫一定好好的罚他们。”

“妹妹不敢,姐姐可千万别动怒。”陆遥月连忙站起身说道。

“快坐下,本宫又不是吃人的猛兽,妹妹不必如此拘谨。”朱明鸢笑的格外和善的说道。

“不了,妹妹刚刚入宫,启祥宫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去熟悉,来见过姐姐算是全了礼数,这就回去了,改日再来拜见姐姐。”陆遥月微微屈膝说道。

“是了,本宫倒是把这事给忘了,你先回去吧,往后都在宫里住着,日子还长着呢,咱们有的是时间。”朱明鸢笑容明媚的说道。

“姐姐说的有理,那妹妹就先告退了。”陆遥月扶着鸳儿的手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娘娘,她一个刚刚入宫的嫔位,你对她何须如此客气?”陆遥月走后,朱明鸢身边的宫女开口问道。

“文晴,你见过还没入宫就接连晋升两级的嫔妃么?”朱明鸢低头看着手上精致的护甲说道。

“那也不是为了她啊,皇上不是看重穆阳侯才如此抬举她么?有什么好得意的?”宫女文晴颇有些不屑的说道。

她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敢一入宫就来她们家娘娘这里耀武扬威。

“就算是因着穆阳侯的关系,那也是她的运气,身世背景往往也是一个人最重要的筹码,如今皇上看重穆阳侯府,那往后她的恩宠就绝不会断了,若是再为皇上添上一位皇子,那她封妃的日子也就不远了。”朱明鸢语气悠悠的说道。

朱明鸢至今仅仅只有一个女儿,眼看着这宫里的新人会越来越多,到时候万一皇上兴起的封了她人为皇后,那她岂不是白白为他人作了嫁衣裳。

如今只能借着武阳侯府和穆阳侯府的关系,来拉拢一入宫就备受皇上关注的陆遥月了。

要不然,她绝不会对她如此客气,还不是指望她能替她拴住皇上的心。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让她再也无法生育皇子。”文晴靠近朱明鸢小声的说道。

文晴是朱明鸢进宫之时从家里带来的贴身丫头,如此才会想要替她一劳永逸。

“绝对不可,穆阳侯府留着父亲还有用,这个时候绝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月嫔就惹怒穆阳侯,这样只会得不偿失。”朱明鸢摆摆手不认可的说道。

“娘娘,你只考虑侯爷,可是后宫之地,若是让她们一个个的站稳脚跟,那将来她们难免不会贪心不足的奢望后位,到时候再动手可就来不及了。”文晴有些焦急的说道。

她亲眼看着自家娘娘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她比谁心里都清楚,正是如此,她才如此替她着急,因为她可不想自家娘娘到头来只是白忙一场,那她扳倒顾皇后就没有了丝毫意义。

“别再胡说了,本宫心里有数。此事不许再提,更不许你私自去动手脚,如若不然,我便送你出宫。”朱明鸢一脸正色的认真说道。

别人也都不是傻子,若是被皇上知道,只怕也会恨上她,皇上是天子,是这个世上最尊贵的男人,他自然是希望可以儿孙满堂的。

若真是子嗣单薄,他也会不开心的吧,更会让有些人依此来动摇他的江山,所以,无论她再如何讨厌他的后宫里的女人,她都不会再去伤害他的孩子。

皓儿的去世,他有多伤心多难过,她到现在都还忘不了。

所以,不就是孩子嘛,他想要多少都可以,她不会再去伤害他们,不为别的,只为了不让他伤心难过。

“是,奴婢遵命。”文晴毫不迟疑的回答道。

“那要不要先给月嫔送着避子汤,她今日可就要侍寝了。”文晴像是突然想起一样的问道。

“避子汤不用我们操心,皇上自会准备着的。”朱明鸢笑着说道。

慕容晰的性子,经历过河西王府一事,他绝不会再轻易让有家世背景的妃嫔们轻易怀上龙嗣。

“娘娘万一皇上真心喜欢月嫔,不舍得她喝避子的汤药呢?”文晴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不会的,本宫让文心去敬事房问过了,皇上早早的就让他们备下了,所以根本不用我们操心,短时间内,月嫔是绝不可能怀有身孕的。”朱明鸢不紧不慢的说道。

在这个世上若论猜透他的心思,她绝对算是头一个,要不然也不会轻而易举的就利用他的心思扳倒了河西王府,除去了顾云夏。

“还是娘娘知道咱们皇上心里想的是什么。”文晴笑着说道。

宫里聊的是如何算计人心,而刚刚从灵云山回到别院的林恒瑀,面对的确实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却有些哀怨的脸。

“怎么回事?你这个样子,如何骗得过淮阳和我二哥的?”林恒瑀往凳子上一坐,皱着眉头问道。

“公子有所不知,属下实在是因为被淮阳公主缠的没有办法了,要不然也不会是这副样子。”易容成林恒瑀的风景有些无奈的说道。

淮阳公主那可是金枝玉叶,她跟公子那是亲兄妹,撒娇亲昵一些都还说的过去,可是他不是公子啊,他是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跟公主如此亲昵,那不是坏了公主的名声么?他日公主嫁人,被别人知晓了,那可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淮阳是有些爱胡闹,也是辛苦你了,下次换个人易容就是了。”林恒瑀想想自家妹妹那个性子,也不由一阵头大。

也难怪风景招架不住,他毕竟不像他真的是淮阳的亲哥哥,一个外人,确实很难把握其中的分寸,他是个侍卫,又是个男子,自然会时刻谨记男女大防。

不可失了分寸,伤了淮阳的名声,如此无奈的模样,倒是他思虑不周了。

“公子,二公子明日可就要进宫赴宴了,你明日是不是得亲自到场了。”风景偷偷松了一口气说道。

“那是当然,二哥这回唱了这么一出好戏,我岂有不去捧场的道理。”林恒瑀眼神有些幽深的说道。

“二公子此次带淮阳公主前来,恐怕还有要激怒公子的意思。所以,无论明日宫宴上,二公子如何拿淮阳公主做文章,公子都千万不可动怒。”风景小心翼翼的提醒道,跟在公子身边的人都知道整个北汉,公子最疼爱的就是淮阳公主了。

若是二公子真有此意,那只能希望公子可以保持按兵不动了。

“嗯,我知道,淮阳也不是小孩子了,不会二哥说什么她就照做的。”林恒瑀轻笑一声说道。

如今淮阳长成大姑娘了,在北汉皇宫生存了这么些年,她绝不是谁都可以随意算计的人。

如今只希望,二哥到头来不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第三十九章

“是的,公子明白就行。”风景低着头说道。

“好了,你把脸上的东西拿掉吧,看着一模一样的脸,有些别扭。”林恒瑀知道风景的易容术高超,但是任谁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都会觉得万分不习惯。

听罢林恒瑀的话,风景抬起手在耳后摸了摸,把涂在脸上的东西撕了下来。

“明日进宫之后,你就把那人悄悄的放到昌平郡王的别院里,然后去通知穆阳侯府的人前去。”林恒瑀像是突然想起了似的,提起被他们困了半月有余的那个人,这么好的棋子,怎么能不好好利用呢?

“是,属下一定好好去办。”风景说着勾唇一笑。

那个家伙白吃白住了半个多月,一开始还心惊胆战,时间一久他却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失去性命,最近这几日更是变本加厉,甚至对风月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公子觉得他有用要留着他,可是他们这几个人看他不爽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回不好好的伺候他一回,他就不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招惹的。

“你一会儿让珺娘给穆阳侯府的六小姐送身衣服过去。”林恒瑀看着风景的样子就知道他想些什么,不由又多说了一句。

“送衣服?”风景有些搞不懂自家公子的想法,这么明目张胆的去送,不怕穆阳侯府的人为难陆六小姐?

“对,你让珺娘去,就说天宝阁少东家多谢陆六小姐搭救之恩。”他们不就是觉得陆遥期没有靠山么?那他就送她一个靠山,此后看谁还敢随意欺辱她。

“是,属下这就过去告诉珺娘。”风景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慢着。”林恒瑀开口喊住他。

“公子还有何事?”风景无奈停住脚步说道。

“告诉珺娘,送去那件黑底红边绣着红色喜鹊登枝的那件千金裘,顺便把同颜色的那件男装送过来。”林恒瑀一脸正色的说道。

“公子,黑红两色乃是咱们北汉娶亲是才用的,明日宫宴上陆六小姐和您,二公子一眼就能看出端倪的。”风景有些担忧的说道。

二公子向来心思缜密,公子这般大胆的昭示他对陆六小姐的喜爱,恐怕二公子会从中作梗。

“他能看得出最好,那样就可以借他的口,向慕容晰说明心意了,也好打消他的痴心妄想。”林恒瑀冷声说道。

这一次,他就好好让他的二哥表演,也好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北汉皇室之人都对他一个注定活不过而立之年的人不再抱有期望,倒是他这个二哥,一直锲而不舍的认为他就是皇权路上的绊脚石,拼了命的想把他除掉。

“就算真是如此,那陆六小姐就能心甘情愿的配合公子就穿珺娘送去的那件衣服去么?陆六小姐如此博闻强记,不会不知道黑红两色在咱们北汉是何用途的。”风景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

“她看到以后一定会知道我的用意,她如果不配合,那等待她的就会是越国的寂寂深宫,是她不愿去走的一条路。”林恒瑀颇有信心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属下就去转告珺娘,别回头误了公子的事儿。”风景拱手说道。

“嗯。”

风景转身离开了那间屋子,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了自己平时的衣裳。

果然就像风景说的那般,差点就误了时机,陆遥期回府刚刚到松鹤听坐下不到半刻,外头就有人通禀说是天宝阁的大掌柜谢珺娘亲自登门拜访。

只说是奉了少东家的命令前来,答谢六小姐,其他一概不说。

“小姐,小姐,天宝阁的谢掌柜来了,说是要来拜见你。”青衿从外头说着就进来了。

“真是好没规矩,那天宝阁的掌柜的前来,不先来拜见咱们老夫人,怎的却指名道姓的要见六妹妹呢?”陆遥柔瞥了一眼青鸾说道。

“闭嘴,六丫头可是在天宝阁定下了什么东西?”老夫人瞪了一眼陆遥柔,大声说道。

“祖母,就她那点月份银子,能买的起天宝阁的什么?还需人家谢大掌柜亲自登门?”陆瑶悦鄙夷的说道。

一个没了母亲的小丫头片子,这些年她母亲不在了,当年她母亲成亲时的十里红妆,早被朱月英和陆老夫人贪墨的差不多了,到如今哪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留给她。

“祖母,我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何谢掌柜的突然到访。”陆遥期假装一副很委屈的说道。

“母亲,你也别太过严厉了,你看把六丫头给委屈的,她在玄策观就没下来过,哪能知道这些,咱们还是把谢大掌柜叫进来问问不就知道了。”陆二夫人笑着说道。

“二弟妹说的有道理,咱们叫她进来问问又不妨事,是吧遥期?”朱月英坐在凳子上小心护住肚子说道。

“但凭祖母安排。”陆遥期柔声说道。

“那就把人叫进来吧。”陆老夫人喝了一口茶,停顿了一会儿说道。

门口守门的丫头前去传话,过了一会儿谢珺娘领着一个丫头远远的就过来了。

那丫头手里托着一个长盘,里头放着林恒瑀嘴里说的那件衣服。

“珺娘见过陆老夫人,陆夫人,陆二夫人,各位小姐。”谢珺娘微微屈膝权当是行了礼。

“谢掌柜的辛苦,劳你又跑一趟,可是我这六丫头在你那天宝阁惹了祸了?”陆老夫人沉声说道。

“陆老夫人莫要误会,妾身此次前来是为了感谢咱们家六小姐的搭救之恩。”谢珺娘笑意盈盈的说道。

“此话怎讲?”陆老夫人一头雾水的问道。

“老夫人有所不知,我们天宝阁的少东家向来体弱,平日里很少住在咱们长安城里,这一次他去玄策观静养,若不是陆六小姐既然发现请了大夫,恐怕我们少东家就性命不保了。”谢珺娘一一把林恒瑀交代的话说了一遍。

“竟有这事?”陆老夫人看着陆遥期有些疑惑的问道。

毕竟整个长安城里大多数人对于天宝阁的东家是何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都不甚了解。

陆遥期怎么会那么好的运气,去玄策观都能阴差阳错的救了人家一命。

“回祖母,孙女在玄策观确实替一位香客请了大夫,可是孙女并不知他是不是天宝阁的少东家。”陆遥期听罢谢珺娘的话,心领神会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也算六丫头和你天宝阁有缘,举手之劳,谢掌柜的心意我们穆阳侯府心领了。”陆老夫人看看谢珺娘,又看看陆遥期,再看看桌上价值不菲的千金裘,沉声说道。

“还请老夫人不要客气,来时我们少东家吩咐了,说是陆六小姐冬日里辛苦了,特意送了这身千金裘,还望六小姐千万不要推迟才好。”谢珺娘不疾不徐的说道,半点也没有因为陆老夫人没给她好脸色而面露不安。

第四十章

好一个冬日里辛苦,堂堂穆阳侯府的嫡女,怎么会用得着辛苦,这摆明了是打穆阳侯府的脸面,陆老夫人不着痕迹的瞪了一眼朱月英。

若不是她平日里克扣六丫头的份例,如今又怎会有人登门来送衣服,这要是传了出去,穆阳侯府的名声,她这个继母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朱月英心里不由腹诽,这几年克扣月银也没见她制止过,这会儿倒在这儿装什么慈爱。

“这千金裘着实贵重,六丫头年纪还小,实在是愧不敢受啊。”陆老夫人摆手拒绝道。

明日宫宴陆遥期可是要一同入宫的,到时候,她身为穆阳侯府的老夫人都还穿不上千金裘,她一个没了母亲的丫头,穿的如此贵重,也不怕折了自己的福气。

“老夫人就不要推辞了,这都是六小姐应得的,你若说它贵重,那我们少东家的命只会更贵重,难不成陆老夫人觉得我们少东家的命还不比上一件小小的千金裘?两位夫人也同样觉得么?”谢珺娘一脸正色的沉声说道。

“这倒没有,只是觉得太过贵重,遥期受之有愧罢了。”陆老夫人连忙解释道。

若是普通的商贾之家,陆老夫人是绝不可能如此以礼相待的,天宝阁的东家很是神秘,据说是富可敌国,像穆阳侯府如此不善经营的府第,还是不要轻易得罪了这些专做生意的人家,免得到时候在生意场上被人下了绊子。

“母亲,人家也是一片心意,就让六丫头收下吧,大伯走的时候不还吩咐让六丫头明儿好好打扮打扮,进宫面圣可不是闹着玩的。”陆二夫人隐晦的提醒陆老夫人陆庭松的算计,让她别因为一些小事,耽误了穆阳侯府的整个前程。

“是啊,母亲,侯爷平日最是疼爱六丫头,如今千金裘这般华贵的衣裳,倒是真真的配咱们六丫头,就是收下,侯爷也不会生气的。”朱月英故意这么说,借此来撇清平日里苛待过陆遥期,说着还轻轻拉了拉身旁陆遥柔的衣袖。

陆遥柔虽是心领神会,却又极不愿的说道:“祖母,明日进宫我和六妹妹还得去看看大姐姐呢,这身衣服倒也合适。”

“谢掌柜的见笑了,竟都是一群眼皮子浅的妇人。”陆老夫人歉然的看着谢珺娘说道。

“老夫人这是什么话,是您太过谦让了。”谢珺娘笑意盈盈的说道。

“既然明日入宫要穿,那就有劳谢掌柜的去一趟六丫头的听云阁,帮忙试一试,看看是否合身?”陆老夫人一脸慈爱的看着陆遥期,陆遥期忍住起鸡皮疙瘩的冲动对她柔柔一笑。

“这是当然,万不会耽误明日六小姐进宫面圣的。”谢珺娘正色说道。

“六丫头,你带着谢掌柜去你的院子吧,别耽误了明日的宫宴。”陆老夫人满意的笑着说道。

“是,孙女遵命。”陆遥期微站起身说道。

说罢,陆老夫人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陆遥期和谢珺娘双双出了松鹤厅。

“祖母,你看看陆遥期那个嚣张的样子,我看根本不是天宝阁的少东家送衣服给她,是她自己花钱收买那个谢掌柜的演了一出戏罢了。”陆遥柔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四姑娘莫不是看不得六丫头好,如此昂贵的千金裘,别说就那一点点月钱,就是把你的月钱也给她,她能买得起千金裘么?”陆二夫人忍不住呛了她一句。

“二婶婶怎么知道她没有藏钱呢?她的母亲成亲的时候那么多的嫁妆,死后岂会不留一些给她傍身用?”陆遥柔一被激,完全忘记了之前母亲特意交代过她,绝不许轻易提起嫡母的嫁妆一事。

“呵呵呵……大嫂,六丫头母亲的嫁妆有多少,有没有留给六丫头,你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吧,怎么?你没告诉四姑娘?”陆二夫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真真是可笑,顾氏当年确实是十里红妆,可她死后她的嫁妆全部都被朱月英和陆老夫人吞占了。

陆遥柔当真是个蠢货,这种事情别人遮掩还来不及,谁会傻乎乎的当众提起。

“都给我闭嘴,真是越发放肆了。”提起顾氏的嫁妆,陆老夫人有些心虚的连忙阻止道。

“本以为你是个稳妥的,怎么教养出如此口无遮拦一个蠢货?妄议嫡母,污蔑嫡妹,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陆老夫人将错误都算在了朱月英的头上,怒气冲冲的说道。

“母亲息怒,儿媳如今怀有身孕,一时疏忽了对柔儿的教导,还望母亲见谅,回去儿媳一定好好的教导她。”朱月英扶住腰慢慢的站起来说道。

只要她肚子里揣着这块肉,那陆老夫人就是再生气,也绝不会真的去为难她,所以她这个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好了好了,致远如今还下落不明,你肚子里这个可得好好照看,四丫头马上也要出嫁了,就让她在我这儿待一段时间吧,我替你教导她,你就回去好好养着。”朱月英的肚子里可能是穆阳侯府唯一的嫡子,陆老夫人又怎么会狠心责罚她。

但是这个四丫头是必须好好教导一番,如此不知轻重,还口无遮拦,以后出了嫁可如何是好,哪个男人会喜欢这般没有半分长安贵女气质的女子。

“母亲,怎能因为柔儿去扰了您的清净呢?还是儿媳带回去好生教导吧。”朱月英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陆老夫人年轻时是出了名的雷厉风行,真让她去教导柔儿,恐怕柔儿少不得要吃些苦头了,身为母亲她自然是舍不得的。

“大嫂,您如今身子重,那还有心力去教导四丫头啊,还是让母亲代劳吧。”陆二夫人历来看不上从妾室扶正的朱月英,能踩她一脚的时候她当然不会有丝毫心软。

“二弟妹说笑了,致远至今未归,若是柔儿再离了我身边,怕是我真的要食不下咽了,母亲,你就看在您未出世的孙儿的份上,原谅柔儿这一次,回去儿媳一定严加教导,绝不让她再惹您生气了。”朱月英借着陆老夫人因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不会为难她,泫然欲泣的说道。

“好了,你也不用摆出这副模样,你不愿让我替你教导,那就如你所愿,不过若是再有下次,我决不轻饶。”陆老夫人看着朱月英的模样不由皱着眉头说道。

都已经是穆阳侯府的侯爷夫人了,还摆出当妾室时候的模样,当真是半点正室夫人的样子都没有,若不是当初自己儿子鬼迷心窍。她怎么也不会同意这样的女子为自己儿子的正妻的。

第四十一章

“那儿媳就多谢母亲大人有大量了。”朱月英低着头温顺的说道。

“既然你身子重,那就别在我这儿杵着了,赶紧回去歇着吧,免得到时候你那如今是武阳侯的亲弟弟又该说我们穆阳侯府亏待了你们母子。”陆老夫人多一眼都不想看到她,忙开口让她们走人。

“母亲对致远舅舅有误会,咱们侯府对我一向没有亏待过的地方,是他错了,不该惹老夫人生气。”朱月英站起身小心翼翼的说道。

这女人呐,就是难做,一边是亲弟弟,一边是婆婆,她过于明显帮弟弟,婆婆会不高兴,可是若是不帮弟弟,怕自己这个婆婆有一日就会得寸进尺。

“好了好了,你无需多言,我心里有数,你赶紧回去歇着吧。”陆老夫人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朱月英见状不再多说,拉起陆遥柔的手,转过身离开了松鹤厅。

“母亲,您可千万要消消气,别跟大嫂一般见识。”朱月英走远后,陆二夫人不紧不慢的开口劝慰道。

“好了,你也别说了,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吧,明日宫宴,你也是要出席的,毕竟如今月儿是宫里的贵人了,你到了宫里,寻个机会问问她,看她在宫里可缺什么?”陆老夫人一点也不想提起朱月英,反倒安排陆二夫人明日宫宴都需要做些什么。

“是,儿媳这就回去,也跟二爷说一说,明日给大丫头送些银钱过去。”陆二夫人笑着说道。

“往后,可别动不动就说什么大丫头的,她如今都是皇上的月嫔娘娘了,是皇室中人,她是君,咱们是臣,往后咱们见了她都是要行礼的。”陆老夫人听她张口就是大丫头,连忙提点她两句。

“是了,母亲放心,儿媳自当谨记。”陆二夫人正色说道。

“那就行,你先回去吧。”陆老夫人说完就闭目养神了起来。

“儿媳告退。”陆二夫人站起身,退后几步方才转身离去。

而听云阁里的陆遥期和谢珺娘与松鹤厅里却是截然相反的局面,两个人相处的其乐融融。

“六小姐先别忙活了,咱们改日有时间再慢慢聊,您现在先把衣服试了吧。”谢珺娘喝了两杯茶了已经,还不见陆遥期有去试衣服的样子,连忙提醒一句。

“他为何让你给我送衣服过来?”陆遥期不禁有些疑惑,虽然林恒瑀一向大方,可却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随随便便就是豪掷千金。

别看这只是件衣服,可是却不是谁都能穿得起,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千金裘,顾名思义,这件衣服价比千金,非是家财万贯,绝对穿不起这般奢侈的衣裳。

“不知,公子身边的风景传信告诉我的,我便来了。”谢珺娘如实相告。

“他是不是还说了,让我明天宫宴一定要穿他送的这身衣服去?”陆遥期一副已经猜到了的样子。

“确实如此,不过我们公子绝对是为了您好。这一次北汉的使团里最尊贵的一位,那可是我们公子的二哥,你若是想让二公子借机拿你开刀,你就尽管为所欲为。”谢珺娘也不说别的什么话,就把自家公子和二公子的关系告诉她,如何选择,就看她自己了。

“这么说,你家公子不是打着想要借我来掩人耳目的?”陆遥期不置可否的说道。

“六小姐这就误会我们公子了,在这个世上所有的女子加起来也比不上您在我们公子面前的位置,淮阳公主也不行。”谢珺娘笑着打趣道。

“谢掌柜的就不要说笑了。难道你们不知,你们家公子已经有了心上人,我与他不过是互相合作罢了。”陆遥期一本正经的说道。

“呃,我们公子不是对您一见钟情么?”谢珺娘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绝对不是。”陆遥期笑了笑说道。

“不管是与不是,衣服您总是要去试的吧?”谢珺娘也不跟她细说林恒瑀究竟是喜欢谁,反正这丫头也绝不相信公子会真心爱慕她。

陆遥期也不反驳,伸手接过一旁侍女手上的衣服,独自一人去屏风后面开始换衣服。

过了盏茶的功夫,陆遥期终于换好衣服出来了。

谢珺娘看着换上了千金裘的陆遥期不由有些呆了,黑底红边的绣着喜鹊登枝图案的衣服穿在陆遥期身上竟生生添了几分贵气,仿佛生来便该是上位者一样。

这是养尊处优久了自然而然生出的尊贵,陆遥期一个小小穆阳侯府里的嫡女,怎么会有如此通身的贵气,难不成是随了她的母亲了?

“六小姐穿上这身衣服,竟多了些光彩照人,好像平白多了许多的贵气一样。”谢珺娘半点没有掺假的认真说道。

“谢掌柜的就别戏弄我了,那是我有了什么贵气,分明是你这千金裘自己带着贵气呢。”陆遥期笑了一声小声说道。

“六小姐谦虚了,你转个身,我看看哪里有没有需要改的。”陆遥期确实觉得有些有些内疚。

“腰这里有些宽松,其他地方倒是没觉得。”陆遥期转个身,低着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伸手比划了一下说道。

“那就把这里改一改,我带了绣娘过来,咱们一会儿让她改一下,别耽误了明日的正事。”谢珺娘说完冲着门外的丫头拍了拍手叫她们进来。

陆遥期又躲回去把身上的衣服换成原先的那一件。

谢珺娘指了指刚刚进来的绣娘,轻声说道:“明茵可是咱们天宝阁绣工最好的绣娘,别说是改一件衣服,就是重新做一身,她都是可以的。”

“那就辛苦你们了。”陆遥期淡然的说道。

“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她分内的事情。”谢珺娘喝了一口茶杯中的茶慢悠悠的说道。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虽说不是很多,你也别嫌弃,就收下吧。”陆遥期拿出一个荷包递给她。

“六小姐千万使不得,被公子知道了我们回去之后可就是要去受罚的。”谢珺娘连忙推辞道。

“无妨,就当我是请你们喝茶了,他若是要生气,你就说我让你们收下的,让他来寻我就是。”陆遥期与谢珺娘一边拉扯一边非要让她们把荷包收着。

“六小姐真是太客气了。”谢珺娘推辞不过,只得把荷包收起来好生放好。

“这也是应该的,林恒瑀总是送东西过来,若我再舍不得给几个荷包让你们去买些茶水点心,那我不就成了貔貅啊,只进不出了呀。”陆遥期见她收起来,竟还有心情开起了玩笑。

“六姑娘真是会开玩笑。”谢珺娘见状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四十二章

次日一早,穆阳侯府的众人,各个都打扮一新的准备进宫去了。

慕容晰为了迎接北汉使团而设的宫宴,又听闻北汉使团此来的目的是为了五皇子挑选一位未来的王妃。

所以,凡是四品以上官员,家中有未出阁的女儿的,这一次只要愿意,都是可以入宫的。

而因为得知此次前来的还有淮阳公主,因此,各府的公子少爷也都来了许多。这一次,朱月英因着有了身孕不便出门,就留在了府中。

由陆老夫人和陆二夫人带领着穆阳侯府的公子小姐一同入宫。

穆阳侯府大门外,依次停着几辆马车,当陆遥期走出来的时候,众人皆看的有些呆了。

只见陆遥期穿着昨日晚上刚刚被改好的千金裘,三千青丝被青鸾精心的梳成好看的发髻,发间插着三两支镶有红宝石的金步摇,红色的丝绦环绕着不盈一握的纤腰,红色面纱覆面,整个人多了些清冷高雅的贵气,如同高山之上的雪莲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六妹妹就是聪明,面纱很好的遮挡住了你脸上的红疹嘛。”陆遥柔不由万分妒忌的拿话刺着陆遥期。

“四姐姐,你说什么呢?别说是一块面纱了,就是十块八块的也挡不住六妹妹的脸啊。”陆瑶悦看着陆遥期轻蔑的说道。

说着心里不由庆幸,还好,陆遥期的脸已经毁了,要不然,她一定会夺走所有陆家女儿的光芒的。

到时候,一定会惹怒陆遥柔,她一个小小的庶女就更没有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所在了。

“两位姐姐说够了么?”陆遥期语气淡然的问道。

“六妹妹,我和四姐姐关心你一下都不成了么?”陆瑶悦神情颇有些不满。

一个毁了容的女子,再是嫡女,她也一样找不到一个好的归宿,有什么底气敢这么跟自己的姐妹说话。

“五姐姐说笑了,莫不说我的脸已经好了,就是没好,我缺你虚情假意的关心么?”陆遥期懒得继续跟她虚与委蛇,说完就自顾自扶着青鸾的手上了马车。

“陆遥期,你……”陆瑶悦气的失了分寸大声说道。

众人听到声音,纷纷转过头看着她,“五丫头,你不赶紧上车。在这瞎嚷嚷什么呢?”陆二夫人还没有近,这句中气十足的话倒是飘到了耳朵里。

“二婶婶,六妹妹她……”陆瑶悦想张口辩解。

话还没说完就被陆二夫人打断了:“五丫头,老夫人都坐上车了,你还在这墨迹,什么六妹妹不六妹妹的?”

陆瑶悦无奈只好先坐上马车,心里气愤不已,却又不得不安慰自己,陆遥期的脸左不过是毁了,让她在言语上占一些上风又有何不可呢?一辈子还长,往后有她求着她的时候。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宫门口停住,接受守卫们的例行检查。

陆遥期掀开马车上的帘子往外头张望,心里不由有些感慨,这里是她生活了四年的地方,是有她美好和痛苦记忆的地方。

平日里总是有些宁静的皇宫,此时却多了些生气。

若是往昔,穆阳侯府众人进宫,女眷是必须要先去拜见皇后娘娘的,可如今后位空悬,今日所有的女眷就被直接领进了皇上今日要设宴的凤阳宫的主殿。

殿内已经坐了许多的人,看到穆阳侯府的众人来到,相熟的人家都相继过来打了声招呼。

而大多数人的眼睛,却在穆阳侯府的几个小姐的身上打转。

心里无不考量着,能否替自己儿子选一个他中意的女子。

也有心下好奇的,整个长安城都说穆阳侯府的六小姐毁了脸,如此看来,倒有几分是真的了,不然为何要一直带着面纱。

突然外头传来内监有些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玉妃娘娘驾到,月嫔娘娘驾到。”

众人听罢不由赶紧跪地,低着头山呼万岁。

陆遥期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看朱明鸢,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她都没有察觉。

“都平身吧。”慕容晰坐下来后朗声说道。

“谢皇上……”跪在地上的人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慕容晰还想在说些什么,殿外又响起内监的声音:“北汉二皇子,五皇子,淮阳公主求见。”

“见过越国的皇帝陛下。”林恒瑀三人不紧不慢的走到大殿中央站定说道。

看清楚林恒瑀的衣服,众人不由一愣,这衣服好像有些眼熟。

“三位远道而来,一路上辛苦了,还请坐下,尝一尝我们越国的美酒佳肴。”慕容晰十分客气的说道。

“多谢越皇陛下。”说完,三个人分别坐在了相邻的三个座位。

“三位一路辛苦,尤其是淮阳公主,如此一个娇柔柔弱的女子,明鸢真是佩服,我敬公主一杯。”各自寒暄过后,朱明鸢笑着举起桌上的酒杯,欲要借此拉进和淮阳公主距离。

“玉妃娘娘的一番美意,淮阳恐怕是无福消受了。”淮阳公主回以一笑有些歉意的说道。

“哦,这是为何?”朱明鸢脸色变的有些不太好,险些绷不住要发怒了。

在皇宫里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她都快忘了被人拒绝是什么感受了。

“一路舟车劳顿,初来这长安城,淮阳有些水土不服,请了大夫,大夫特意安排,绝不可饮酒,玉妃娘娘还是莫要生气的好。”北汉二皇子收起脸上的表情朗声说道。

“既然如此,爱妃,你就莫要为难淮阳公主了。”慕容晰柔声说道。

“北汉皇帝亲笔所书,说你们此次前来是为了求娶我越国的公主?”安抚好朱明鸢后慕容晰朗声说道。

“确是如此,不过,并不是要求娶公主,而是求娶我五弟自己心仪的女子。”二皇子解释道。

“哦,五皇子,可有心仪之人了?”慕容晰笑着问道。

“陆姑娘,当真是好巧,竟能在此处遇见你?”林恒林恒假装一副出乎意料之外的惊喜模样说道。

随着林恒瑀的话,大家将目光转向陆遥期,不看不打紧,一看方才明白刚刚林恒瑀进殿之时为何觉得衣服眼熟了。

他身上这一件,与陆遥期穿着的,除了款式绣花不同。布料,做工,无一不是一模一样。

“陆姑娘?这位姑娘难不成就是五皇子的心仪之人?”慕容晰扯了扯嘴角笑着说道。

“是的,越皇,自打我一入这长安城,便对陆六姑娘一见钟情,还望越皇成全。”林恒瑀颇为诚恳的说道。

“好,朕答应了,哪位是你说的陆姑娘?”慕容晰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林恒瑀快步走到陆遥期身前站定,伸出了手,陆遥期也毫无顾忌的握住他的手,站了起来。

两个外形都特别俊美的人站在一处,不由就觉得很是赏心悦目。

第四十三章

“越皇,这位便是我说的那位陆姑娘。”两人站定,陆遥期松开林恒瑀的手,林恒瑀朗声说道。

“两位这身打扮看着倒是有些许的心有灵犀啊。”慕容晰笑着打趣道。

陆遥期侧过头看着席间有些愣住的穆阳侯府众人,无声笑了笑,又抬起头看向慕容晰。

慕容晰看着眼前亭亭而立女子,不由变了脸色,她虽是带着面纱,可慕容晰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陆遥期是那天晚上,他曾救下的那个女子,是云儿的表妹。

那天她也是带着面纱,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像极了他的妻子。

他让陆庭松带她进宫,本意是想让她可以替代云儿陪着他,谁知她竟然是北汉五皇子的心上人。

“皇上,这世间哪有什么心有灵犀,臣女这身衣服,乃是天宝阁最新款的千金裘。”陆遥期看着慕容晰假装有些惊愕的愣了一下,回过神眉眼含笑的说道。

“我的亦是如此。”林恒瑀顺着陆遥期的话说道。

“哦,那这么说来,你们之间并不是商量好的?”慕容晰疑惑的问道。

“回皇上,臣女第二次见到林五公子,至于衣服,臣女的家人亦可做证,确实是昨日天宝阁所送之物。”陆遥期一脸诚恳的说道。

这套说辞是早先二人就商量好的,既能替林恒瑀做了挡箭牌,又能让慕容晰觉得,她并不情愿远去北汉和亲,那样他暂时就不会轻举妄动。

“陆老夫人,是这样么?”慕容晰平复了刚刚看到陆遥期与林恒瑀站在一起宛若一对璧人一样的冲击,状似随意的问了陆老夫人一句。

“啊,确是如此,昨日天宝阁刚刚送来的,六丫头到底是我穆阳侯府的嫡女,多年不曾赴宴,此次入宫,理当好好打扮一番的,所以才为她特意定下了这身衣服。”陆老夫人颤巍巍的站起来,恭敬的回答道,只是瞒下了天宝阁为何会送衣服,而是声称为了入宫穆阳侯府特意为陆遥期量身定做的这身千金裘。

听了此话的人,无不议论纷纷,穆阳侯府的嫡女这几年为何闭门不出,众人心里早已心如明镜一般,如今陆老夫人这般说,倒是让人觉得难以相信,穆阳侯府的嫡女,什么时候如此受到重视了?

这么昂贵的一身衣裳,穆阳侯府是绝不可能是买回去的,陆老夫人这么一说,倒让人觉得有些厚颜无耻。

“原来如此,即然是一次巧合,那便做不得数的。”慕容晰笑着说道,轻描淡写的就否决了林恒瑀说陆遥期是他心上人的那句话。

“衣服虽是巧合,但本皇子是真心爱慕陆姑娘,还望越皇成全。”林恒瑀才不会让他如意,说话间特意强调了皇子二字。

“既然五皇子说了,是真心爱慕,那不妨问一问陆姑娘的意思,你意下如何?”慕容晰此举就是想知道,陆遥期会不会同意远嫁和亲,如果同意,她是迫于无奈,还是也同样爱慕林恒瑀?

“越皇但问无妨。”林恒瑀笑容坦荡的说道。

“好,陆姑娘,你可愿背井离乡,舍弃亲人,远嫁北汉?”慕容晰故意提起背井离乡和舍弃亲人。

没有那个女子愿意远离父母亲人,远嫁到一个可能一生都无法回来的地方。

“回皇上,遥期虽是女儿身,但也知道,为了黎民百姓,和亲是不得不为之事,皇上问我可愿?自是不愿的,但是,臣女也知道,若是皇上希望穆阳侯府的女儿去和亲,即使不愿,为了越国的黎民百姓,为了给皇上尽忠,臣女也会义无反顾。臣女见识浅薄,可是忠君爱民,臣女还是知道的。”陆遥期双膝跪地,一番话说的那可真是感人肺腑。

“皇上,北汉使团刚刚安顿下来,此时谈论和亲之事,怕是不妥。”席间一位胡子花白的一位老者站起来拱手说道。

“皇上,李大人所言极是啊。和亲事宜容后再议,今日为北汉使团接风洗尘才是重中之重啊。”又一位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朗声说道。

“诸位爱卿说的有理,今日先不论和亲之事,五皇子还请入席,尝一尝我大越的独有风味,这在北汉,可是少有的很,陆姑娘,也请起吧。”慕容晰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就顺着两位大臣的话说道。

林恒瑀心里忍不住想,他常年四处游历,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吃过,哪个国家的风味没尝过。

但是林恒瑀却一句话也没说的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坐下,陆遥期也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五哥,这位真的是你的心上人么?”刚坐稳,淮阳公主就侧着头小声的问道。

“当然是,这位可是你未来的嫂子,你可不许吓到她。”林恒瑀微微靠近淮阳公主说道。

“那衣服,你送的吧?真真是有了意中人就不要妹妹了。”淮阳公主假装伤心的说道,其实比谁都开心,五哥终于也有了可以放在心尖上的人了。

“你可不许胡闹,她的母亲姓顾,河西王府的那个顾。”林恒瑀再一次提醒她。

“哦,这样啊。”淮阳公主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

“五弟,咱们北汉与越国不同,他们大婚之时婚服皆是红色,咱们北汉却是黑红两色,你今日之举,当真是司马昭之心啊。”北汉二皇子笑着说道。

“二哥和二嫂是神仙眷侣,琴瑟和鸣了,难不成希望五哥孤独终老么?”淮阳公主看了一眼二皇子气鼓鼓的说道。

“怎么会,淮阳误会二哥了。”二皇子连忙解释道。

可是淮阳根本不想理他,转过头又跟林恒瑀说话去了。

二皇子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的握紧,若不是父皇宠爱淮阳,他绝不会如此好言相处,早就拂袖而去了。

心里暗暗发誓,早晚有一日,他要这些人都匍匐在他的脚下。

“陆姑娘,朕听朕的爱妃说起,她在家中的时候与你最是要好,前几日还念叨你,说你吃坏东西,得了敏症,如今可大好了?”慕容晰一副替自己的爱妃关心妹妹的模样问道。

“回皇上,臣女的敏症已经大好,有劳月嫔娘娘记挂了。”陆遥期站起来微微屈膝回答道。

昨天晚上陆老夫人特意吩咐厨房给她送了一碗莲子百合汤,里头就放着朱颜改的解药。

穆阳侯府的这对母子,当真是好算计啊。莫不说她之前就服过解药,就是没服过,他们也能让她的脸再今日完好如初。



第四十四章

“既然敏症已经好了,那为何还要继续带着面纱?难不成是压根就没好,陆六小姐实在欺君?”慕容晰身旁的朱明鸢轻笑一声问道。

“皇上明鉴,臣女绝不敢有丝毫欺君之举,而是这些时日臣女带惯了面纱,若是猛然揭下,有些畏惧寒风凛冽罢了。”陆遥期眼见慕容晰微不可察的了皱眉头连忙解释道。

“殿内又无风,陆六小姐,何不揭开,也让咱们目睹一下能迷倒北汉皇子的女子究竟是何等倾世容颜?”朱明鸢大有咄咄逼人之势。

从年前遥柔告知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的时候,她就如鲠在喉,本想着,让她永远都不入宫,就能免去很多麻烦,可是没想到,皇上竟也知道了她的存在。

现在看着慕容晰看她的眼神,她就无比的后悔,当时没有要了她的命。

那样的眼神,他看的那是眼前的这个毁了脸的陆遥期,分明是他的妻子,他最爱的那个女人。

“玉妃,你今日怎么还没喝酒就有了醉意?如此为难陆姑娘,她与你还有一些亲戚关系的吧?”慕容晰扫了一眼朱明鸢,沉声说道。

“皇上,她与臣妾哪来的什么亲戚关系啊?您记错了。臣妾不过是觉得能让北汉皇子一见钟情的女子很难得,这才想想要一睹真容。”朱明鸢一改刚刚的姿态,柔声说道。

“越国皇上,我们北汉不似你们越国,如此注重女人的相貌,我们北汉,看重的是一个女子是否聪慧善良,机智果敢。所以,我五哥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子,就不劳玉妃娘娘操心了。”淮阳公主放下酒杯,面无表情的沉声说道。

“淮阳说的在理,我见陆姑娘之时便知道她得了敏症一脸的红疹,不过本皇子一点都不在乎。”林恒瑀接过淮阳公主的话,霸气宣告。

“两位远道而来,还望不要动怒,本宫的六妹妹确实是国色天香,沉鱼落雁之貌,不过是得了敏症,是玉妃姐姐小题大做了,”本宫在这替玉妃姐姐给两位陪不是了。陆遥月举起酒杯替朱明鸢道歉,说完一饮而尽。

慕容晰满意的看着陆遥月,果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

朱明鸢看着慕容晰的眼神,嫉妒的火焰快要吞噬了她的理智。

“越皇见谅,淮阳和我五弟在北汉都被宠坏了,不知轻重的地方,还请越皇不要介意才是啊。”二皇子林恒睿站起来说道。

“无妨,是朕的玉妃喝醉了,不关两位皇子公主的事。”慕容晰看了一眼朱明鸢说道。

自打河西王府出事以后,这个玉妃真是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难不成她以为他还会像往常一样宠爱她么?

“不过既然月嫔娘娘说了,陆姑娘乃是国色天香,本皇子还是想目睹一番,日后给父皇传言,也能详细描述一二。”林恒睿突然开口要求道。

“二哥,你究竟想干什么?”林恒瑀坐在一旁,小声问道。

“五弟别担心,看此情景,你对她无疑是真心爱慕,那既然如此,那她就会是你未来的皇子妃,我作为你的哥哥,见一见你的发妻,有何不可啊?”林恒睿笑容满面的说道,只是这个笑容透着几分阴冷。

“二皇子何必强人所难,陆姑娘与朕的爱妃乃是姐妹,二皇子借由朕的爱妃,难道看不出来陆姑娘是何等容貌么?”慕容晰自然是不愿他看到陆遥期的脸,那样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越皇您说笑了,莫不说月嫔娘娘与陆姑娘不是亲姐妹,就算是一奶同胞的亲姐妹,那长相也有天差地别的时候啊。又如何能因为月嫔娘娘的花容月貌而理所应当的觉得陆姑娘也同样是沉鱼落雁之容呢?”林恒睿依旧温文尔雅。可是问出的话确实字字诛心。

别的他不好说,但是女色上头,他还是知道他这个五弟的,若不是因为他的挑剔,他会直到如今还未娶妻么?

若这陆姑娘确有令林恒瑀一见倾心之貌,那他不介意林恒瑀娶一个毫无助力的女子为妻,若此女蒲柳之姿,那他就不得不怀疑这一切都是林恒瑀演的一出戏。

“二哥,刚刚淮阳还说咱们北汉之人毫不在意女子的容貌,你现在如此坚持,莫不是要狠狠地打淮阳的脸面?”淮阳公主拿手挡住嘴,小声的说道,语气颇有些怒气冲冲的样子。

“淮阳,你不要胡闹……”林恒睿同样小声的说了一句。

“你们北汉不是不在意女子相貌么?二皇子此举何意啊?”朱明鸢好像突然知道如何赢得慕容晰的目光了。

果然,慕容晰笑着看了她一眼。

“我们北汉之人确实如淮阳所说一般,只是本皇子身为兄长,自然是要替自己的兄弟看一看他心仪之人,也好替他把一把关,回去也好给父皇一个交代。”林恒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既然如此,陆六小姐,你可否愿意摘下面纱,让大家一睹芳容啊?”慕容晰没想到林恒睿如此好口才,没办法只好询问陆遥期。

“既然二皇子执意要看,那又有何不可。”陆遥期站起身正色说道。

说完抬起手慢慢摘下了脸上的面纱,一副姣好的容颜出现在众人眼中。

今日陆遥期画了一对远山眉,长长的睫毛下,一双凤眼明亮有神,恰到好处的鼻子,加上朱唇皓齿,面若冰霜,是如此的清冷高雅,竟让人一时移不开眼睛。

席间众人不由小声议论,有人说穆阳侯府的六小姐如此姿容,为何原先整个长安城里竟没有半丝风声。

也有人说穆阳侯府的女儿个个长相出众,单看月嫔娘娘和席间的几位姑娘就都知道了,可谁想,最出众的一个竟是一直默默无闻的陆六小姐。

更有人说穆阳侯府的六小姐,之所以三年来不出席任何宴会,是因为穆阳侯的发妻去世,穆阳侯扶了妾室为正了。

陆六小姐不是身子弱不能出门,而是有些人怕陆六小姐一出门夺了自己女儿的风头,不愿意让她出门。

不管如何议论,反正三年来不曾参加过一次宴会的陆遥期,一瞬间就变成了众人口中议论的对象了。

“二皇子,如今您也看也看了,可还觉得满意?”陆遥期抛下手里的面纱,朗声问道。

林恒睿看着陆遥期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此女子,确有让人一见倾心的本事。



第四十五章

“陆姑娘确实是国色天香,如此绝色,也难怪五弟对你一见倾心了,是本皇子唐突了,还望陆姑娘见谅才是。”林恒睿斟酌了片刻说道。

“见谅倒是不必了,只要二皇子您别再故意为难,我就谢天谢地了。”陆遥期盈盈一笑说道。

“陆姑娘真是误会了,本皇子只是关心五弟,绝没有故意为难之意。”林恒睿连忙解释道。

若今日真让她坐实了他是故意为难,那往后她若真的和亲去了北汉,他反而不能有什么动作,要不然就会有人提起他今日之举。

“遥期,不要胡闹,二皇子那也是作为兄长,担心弟弟遇人不淑罢了,你可不许得理不饶人啊。”陆二夫人站起身拉了拉陆遥期的衣袖,笑着朗声说道。

又对着林恒睿行了一礼说道:“二皇子也原谅咱们遥期的任性。她呀就是被惯坏了,气性有点大。”

“二婶婶……”陆遥期假装不依的叫了一声陆二夫人。

“六妹妹还年幼,有什么得罪二皇子的地方,还望二皇子海涵。”陆遥月点了点头一脸正色的说道。

心想,二婶婶果然最是会察言观色,她这一说,就变成陆遥期只是气不过林恒睿的刻意为难。

听罢陆遥月的话,林恒睿不由气结,差不多该嫁人了,还年幼?

“月嫔娘娘客气了,陆姑娘天真烂漫,何曾得罪与本皇子,是本皇子关心则乱了。”林恒睿笑容温柔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朕就敬北汉使团一杯薄酒,祝愿两国,和平昌盛,永修友好之约。”慕容晰笑着端起酒杯说道。

底下又是一片附和声,君臣尽欢。

林恒睿端起酒杯说道:“越皇客气了,本皇子奉父皇之命前来,就是为了表达我北汉愿与越国永修友好之心。”说罢,一饮而尽。

使团一行也都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慕容晰见状,高兴的说了一句:“好,你我两国同心,乃是天下百姓之福啊。”

“皇上,看这些舞姬跳舞也甚是无聊,不如让在场愿意献艺的小姐们一展身手,也好让远道而来的北汉使团领略一番咱们大越女子的才艺,与北汉相比,可有什么不同之处。”朱明鸢笑着提议道。

慕容晰点头应允。

“既然要献艺,不如让淮阳先来吧,也算是抛砖引玉了。”林恒睿随口说道。

他此举就是为了防止献艺过程中有人拿淮阳做比较,反正都是要表演,还不如主动一些。

这样最起码还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那就有劳淮阳公主了。”慕容晰笑着说道。

淮阳公主走下场,示意一旁的北汉的乐师准备,具有北汉特色的旋律响起,淮阳公主随着旋律翩翩起舞,舞姿柔美,带着北汉独有的特点,加上淮阳姣好的容颜,许多男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被淮阳公主吸引,跟着旋转的裙摆移不开眼睛。

女子们也同样打量着淮阳公主,暗自比较,如果是自己跳越国的舞蹈,会不会也同样这么让人移不开眼睛。

一舞完毕,淮阳以一个极为优美的身姿站定,微微平复了一下气息说道:“淮阳献丑了。”

慕容晰笑着点头说道:“淮阳公主过谦了,如此身姿,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北汉的舞蹈,倒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越皇过奖了,淮阳愧不敢当。”淮阳公主神情淡淡的说道。

若不是为了北汉的颜面,她不想也绝不会跳这支舞。

“越皇,淮阳这抛砖引玉的砖可抛完了,就不知这玉,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献艺呢?”林恒睿笑着说道。

“可有哪位毛遂自荐的?”慕容晰看着席间的诸多贵女朗声说道。

“皇兄,让臣妹来吧。”说话的是一位身穿鹅黄衣裙的妙龄女子。

原来是慕容晰最疼爱的妹妹安乐长公主。

“既然安乐皇妹愿意,那当然是极好的。”慕容晰笑着应允道。

安乐长公主示意身后的宫婢取来琵琶,调试琴弦,一曲春江花月夜,随着她手指的拨动而流淌。

安乐长公主一脸温柔,随着琵琶盛声,放飞了思绪。

“六丫头可想好了一会儿要表演什么才艺?”身旁的陆二夫人悄声了一句。

“我并不打算献丑。二婶婶不妨多关心关心二姐姐和三姐姐才是。”陆遥期淡然的说道。

“是了,六丫头有了北汉皇子的器重,迟早是要远嫁他国的,又何苦去争这个风头。”陆二夫人语气悠悠的说道。

“二婶婶无需试探,我只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不愿离开越国。”陆遥期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至少大仇得报之前,她都不能,也不愿离开越国。

“二婶婶并没有试探你的意思,只是想说以你如今的处境,远嫁和亲也许并不是什么坏事。”陆二夫人叹了口气,有些黯然的说道。

以朱氏的性子,她是绝对不会替陆遥期寻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过些时日,便是陆遥期的生辰,到时候她虚岁就十八了,这满京城,朱氏若真存心替她寻一个一无是处的纨绔,也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她是嫁还是不嫁?

倒不如,一狠心远嫁他国,反正整个穆阳侯府与她来说不过都是一群有着相同血脉的陌生人。

反倒是北汉的五皇子,据闻他颇受北汉皇帝的疼爱,相貌也是仪表堂堂,如今又对她心心念念,倒不失是一门好亲事。

“多谢二婶婶提点,遥期心里明白了。”陆遥期知道陆二夫人担心什么,她无非是怕陆庭松真的将她送进皇宫,抢了大姐姐的恩宠。

就在两人说话间,只听一声琴弦断裂的声音,琵琶曲也戛然而止。

大殿上的人都愣住了,好端端的安乐长公主怎么会断了弦。

安乐长公主忍住指尖传来的痛感,站起身对着慕容晰行了一礼,强笑着说道:“还望皇兄恕罪,臣妹技艺不精,竟惹得琵琶断弦。”

“无妨,你的手可有事?”慕容晰有些急切的问道。

“安乐长公主太过谦了,如此技艺超群,连琵琶都羞于配不上安乐长公主才断了弦,怎么能说是技艺不精,明明是绕梁三日而余音不绝嘛。”林恒睿毫不吝啬的称赞道。

慕容晰听着这话,赞同的点点头,安乐的这手琵琶,那可是她的皇嫂亲自教导,怎么可能是技艺不精。

“皇兄,臣妹手指见了血,弄脏了衣裳,可否下去换一身再来。”安乐长公主对着行了一礼面无表情的说道。

“去吧,顺便宣个太医给你好好包扎一下。”慕容晰眼神示意一旁的小太监跟着同去。



第四十六章

因着安乐长公主的弦断,越国的贵女们自认输了淮阳公主一头,无不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着,都想要一展才艺。

当朝丞相家的千金,名满长安的才女当场画了一副山河图赢得了赢得了满堂喝彩,礼部尚书家的小姐一曲长笛,也是让人神思飞扬。

有她们开始,陆续又有几家的贵女展示了各种才艺,甚至还有一两个剑走偏锋的展示了剑舞和戏法,无一不是满堂喝彩。

赏心悦目的同时,也向北汉展示了越国的文化底蕴。

陆遥期见多了宴会上比来比去的戏码,百无聊赖的环顾四周,而林恒瑀则是一往情深的看着她,那样子似乎要在她的脸上盯出几朵花来。

“皇上,表姐,遥柔也想凑个热闹,为皇上和各位使臣献上一曲。”突然,穆阳侯府的席位上,一身浅蓝色衣裙的陆遥柔站起身柔柔的说道。

“哦,不知这位小姐要展示什么才艺?”慕容晰笑着说道。

这都是替越国长脸的事情,他自然是高兴的,若是他的云儿还在,那自然是可以艺压群芳的。

“臣女就为诸位抚琴一曲。”陆遥柔浅笑着说道。

昌平郡王认出了这个女子是皇上为他指的未婚妻,不由微微皱眉,一个过些时日便要出嫁的郡王妃,却在这与人一争长短,岂不是白白丢了昌平郡王府的脸面。

“九哥,这位是未来的王嫂吧,九哥真是好福气,嫂子竟是如此绝色。就是不知,未来王嫂的琴艺如何?”昌平郡王身边的一个一身锦衣年轻的年轻男子笑着说道。

昌平郡王垂眸,敛去眼中不屑的神色,淡然的说道:“弹琴赏花,无非都是一些打发时光的消遣,是好是坏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还真让她终日弹琴不成?你说呢,十一弟?”

原来这个男子是先帝的十一皇子,如今的昌明郡王慕容博。

“九哥说的是,是小弟想差了。”慕容博碰了个钉子,连忙解释道。

陆遥柔进宫之时并没有带上自己琴,只得让内监去取了一把瑶琴过来。

陆遥柔轻柔的坐下,低头轻轻的拨动了一声琴弦,音色不错,脸上浅浅一笑,玉指捻动,瑶琴发出了悠悠之声。

不得不说,朱月英在培养陆遥柔方面没少废心思,琴声悠扬动听,显然是下过一番功夫的。

一曲作罢,大殿里一片寂静,半晌,才回过神般的想起一片赞叹声。

“如此琴艺,当真是不错,穆阳侯教女有方啊。”慕容晰看着陆遥柔轻笑了一声说道。

“皇上过奖了,若说琴艺高超,臣女还比不上臣女的六妹妹,母亲在世的时候,对六妹妹最是严格,所以我们府中姐妹,六妹妹的琴艺是最好的,不如让臣女的六妹妹也展示一番。”陆遥期听罢,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再看陆遥柔眉目间都写着洋洋得意的样子,不由有些郁闷,这个陆遥柔是出门不带脑子的么?

如此重要的场合为难她,难道她丢了人,她就会好到哪里去么?

她和她可都是穆阳侯府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存在。

陆遥期忍不住的瞪了陆遥柔一眼,只是她没有发现,这一幕刚好落在了一直注意着她的林恒瑀的眼里。

很少见她如此模样的林恒瑀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个样子才不会让人觉得不够真实,而不是永远不食人间烟火,随时都会羽化飞升一样。

慕容晰看了一眼陆遥期,看清了她脸上的不愿,微微变了脸色,沉声说道:“献艺之事,还得要心甘情愿才是,再说了,你六妹妹不是一向体弱么?哪里经得起如此折腾?”

陆遥柔听罢不敢相信的看了看慕容晰,又看了看陆遥期,不甘心的说道:“安乐长公主都能自愿献艺,难不成六妹妹不愿为了两国友好往来献上才艺么?”

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都看向了陆遥期,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穆阳侯府的嫡女被一个妾室养的不成样子,又素来在长安城里没有什么才女的名声,可是,又十分好奇,如此重要的场合,被自家姐妹为难。她究竟会不会一展才艺?

陆遥期无奈,只得走到殿中,双膝跪地,语气幽幽的说道:“请皇上明鉴,臣女绝非是不愿,而是臣女才疏学浅,实在是不敢献丑。”

“无妨,反正也是讨大家一份开心,陆六小姐,可莫要谦虚才是啊。”朱明鸢紧紧盯着陆遥期的脸,没了面纱的遮挡的陆遥期,她的这副容颜还真是像极了那个人,一样的令人讨厌。

“既然玉妃娘娘如此说,那就当是为大家添上几分笑料,臣女就献丑一回,只是有劳替臣女寻把箜篌过来。”陆遥期知道这些人无非就是想要看她的笑话,那就让他们好好看着就是了。

“箜篌?陆六小姐竟然也曾练习过箜篌?”慕容晰有些惊讶的问道。

不由想起来顾云夏,她自幼便接受多位名师教导,她又自己喜爱,所以很多乐器,她都是会的,其中,琴和古筝,长笛和箜篌是她最擅长的几种。

“是,臣女幼时,曾与臣女的表姐学过几日。”陆遥期低着头,有些哀伤的说道。

很快,内监小心翼翼的搬来一把箜篌放在地上,陆遥期走到跟前,轻轻抚摸,这把箜篌还是她从河西王府带进宫的,它还有个名字,叫般若。

听她提起表姐,慕容晰不由一窒,便也不再说话。

“这把箜篌可是永宁皇后的遗物,陆六小姐弹的时候还请小心些才是,若是断了弦,那可是对永宁皇后的大不敬。”朱明鸢脸色不太好看的沉声说道。

陆遥期并没有答话,而是自顾自坐下,环抱着箜篌,手指轻动,一首思凡就回荡在大殿之中。

弹到一半,更衣回来的安乐长公主快步走进殿中,看着殿中轻抚琴弦的陆遥期,不由有些愣住了。

听着听着,就已经泪流满面,“皇嫂……”安乐长公主快步走到陆遥期的身边,拉住了她的手,哽咽的说道。

“安乐长公主认错人了,臣女是穆阳侯府的陆遥期。”陆遥期挣脱被安乐长公主拉住的手,连忙解释道。

“安乐,你是怎么了?好好的打断陆六小姐弹琴做什么?”朱明鸢向来不喜欢安乐长公主,如今见她这个样子,毫不留情的斥责道。

“皇兄,是安乐失态了,还请皇兄责罚。”安乐也不辩解,只是眼含泪珠盯着慕容晰,强忍着泪意说道。

“好了,虽是演奏一半,也足以说明陆六小姐的技艺超群了,安乐,你也无需自责,各自回去坐下吧。”慕容晰心里其实也是有很多震惊的,别说安乐了,就是他,刚刚不也差点把她当成了她么?



第四十七章

安乐长公主和陆遥期依言各自坐回自己的位置。

“真是没想到,陆姑娘的箜篌弹的竟是如此精妙,能惹得安乐长公主垂泪,本皇子今日当真是大开眼界啊。”林恒睿朗声笑着说道。

“二哥真是慧眼如炬,遥期确实技艺不凡,也比较能带给人惊喜。”林恒瑀同样笑着说道。

还不忘对着陆遥期遥遥举杯以示祝贺。

“贵国还真是人才济济,就是女子也都是才貌双全,淮阳受教了。”淮阳看着陆遥期,神情有些复杂的说道。

“让各位见笑了,不过是一些女儿家平日里打发时间的消遣,当不得几位如此夸赞的。”慕容晰笑着说道,话里话外无不透露着谦虚的得意。

正在说话间,从殿外跌跌撞撞的走进来一个人,声音带着哭腔大声道:“皇上,微臣求皇上给臣做主啊。”

陆遥期定睛一瞧,原来竟是不知何时离席的穆阳侯,陆庭松。

“穆阳侯啊,出了何事,竟然如此失态?”慕容晰皱着眉头问道,今日他宴请北汉使团,怎么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皇上,微臣的儿子年前失踪,微臣日夜寻找,可今日却在京郊一处别院里找到了,只是却昏迷不醒,身上全是伤痕,皇上,求皇上为我儿主持公道啊。”陆庭松说着不由想起刚刚见到陆致远的情形,一时间老泪纵横。

“既然身上有伤,朕派个太医过去就是了,至于失踪一事,交给大理寺查探吧,又何须闹上宫宴上啊?”慕容晰有些不悦的说道。

“皇上,那处别院的主人是昌平郡王,之前京中流言四起,微臣还觉得可笑,可如今事实确实如此,微臣求皇上主持公道。”陆庭松顾不得其他,他只知道他的儿子被人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无论是身为人父,还是为了穆阳侯府的脸面,他必须把这件事拿到御前说道说道,要不然他人岂不是要笑话他穆阳侯府无种,连儿子出了这样的事都不敢声张。

陆遥期听的一头雾水,有些疑惑的看着斜对面的林恒瑀,陆致远不是在他手上么?为何到了昌平郡王的别院里了?

林恒瑀冲她微微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好戏已经开场了。

“昌平郡王的别院?老九,你可有什么想说的?”慕容晰沉着脸冷声问道。

“回皇上的话,穆阳侯府的三公子失踪一事,与臣弟绝没有半分关系。”昌平郡王走出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一脸郑重的说道。

“昌平郡王莫要狡辩,若你不知情,我儿致远为何会在你的别院被找到。”陆庭松质问道。

“穆阳侯所说有理,九弟,你别因为一时糊涂,而做错了事。”慕容晰冷眼看着昌平郡王说道。

“皇兄,臣弟恳请皇兄将此事交于大理寺详查,以证臣弟清白。”昌平郡王沉着脸,一脸正色说道。

慕容晰皱着眉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决断。

昌平郡王又接着说:“皇兄,臣弟刚蒙受皇兄恩典,将穆阳侯府的四小姐赐婚与臣弟,臣弟无缘无故,又怎么会好端端的绑走她的哥哥?”

“长安城不是传言郡王您喜好男色么?也许是早就看中了那个什么穆阳侯府的公子,如今要娶心上人的妹妹,怎么能甘心呢?当真是一场好戏。”林恒瑀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说道。

“五弟,不可妄言。”林恒睿一听连忙喝止他。

“五皇子莫不是话本子看多了吧,说的倒像你亲眼所见似的?”昌平郡王回过头怒瞪着他说道。

“慕容协,你敢污蔑本皇子。”林恒瑀一拍桌子大声说道。

“五皇子就不是红口白牙的污蔑么?还请皇兄明鉴。”昌平郡王厉声说道。

“你们越国不是有句俗语,叫无风不起浪,如今这长安城的流言喧嚣尘上,不会都只是空穴来风吧?”林恒瑀不急不缓的说道。

就像是在随口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样。

“五皇子对这件事似乎格外的上心啊?”慕容晰笑着问道。

“那是当然,昌平郡王绑走的可是本皇子心仪之人的哥哥,本皇子当然要上心一点,也好早日获得佳人的芳心。”林恒瑀一脸无害的认真回答道。

“那你问没问过你的意中人,她是否在乎这个哥哥的生死啊?说不定,她才是绑走本宫表弟的那个人呢?”朱明鸢看不过,大声反驳道。

整个长安城谁人不知道穆阳侯府那些事情,他的母亲害得陆遥期三年不曾出过大门,陆遥期怎么可能会担心他,这个北汉五皇子拿陆致远的安危去讨好陆遥期,难道不是马屁拍到驴蹄子上了么?

陆遥期又一次走出来,微微屈膝,面无表情的说道:“玉妃娘娘,若您有证据,现在就可以抓我入狱,若您没有证据,请您不要信口开河。”

“玉妃,你是担心过了头吧,陆六小姐一个弱女子,她又那个能力可以无声无息的绑走一个七尺男儿么?”安乐长公主皱着眉头说道,无关其他她只是有点看不惯朱明鸢那副蛮不讲理的样子。

“安乐,你……”朱明鸢不由有些气结。

“够了,都给朕闭嘴。”慕容晰怒气冲冲的大声道。

一人一句的大殿瞬间安静了许多。

“九弟,朕再最后问你一次,陆致远失踪跟你可有关系?”慕容晰沉着脸,冷声说道。

“皇兄,此事臣弟真的毫不知情,还请皇兄明鉴。”昌平郡王说着郑重的磕了一个头。

“穆阳侯,虽说陆致远是在昌平郡王的别院里找到的,可是却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人就是被昌平郡王给弄去的,不如这样吧,朕先派太医,让他们替陆致远诊治,先把人治好才最重要,另外,让大理寺彻查,一定会还穆阳侯府一个公道。”慕容晰暗自思索片刻,一脸正色的说道。

“臣谢皇上隆恩,只要昌平郡王能证明此事与他无关,臣愿登门谢罪。另外,在他无法撇清关系的时候,臣恳请皇上,取消小女与昌平郡王的婚约。”陆庭松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悲伤的说道。

“穆阳侯,你怎么就是不愿相信本郡王呢?本郡王是真的没有伤害过贵府公子。”昌平郡王有些无奈的说道,这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九弟,你也无需多言,公道自在人心,若不是你做的,皇兄绝不会让人诬陷你,但是,你与陆四小姐的婚事就暂且作罢,他日真相大白天下的时候,朕再替你二人赐婚。”慕容晰扬手制止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两个人,沉声说道。



第四十八章

“但凭皇兄做主。”昌平郡王扬声说道。

“大理寺卿何在?”慕容晰环顾一圈,朗声问道。

“臣大理寺寺卿何时,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万岁。”一身大理寺卿官服的中年男子疾步从座尾走过来,双膝跪地,大声说道。

“何爱卿,穆阳侯三公子失踪一案,就有劳你去查明真相了。记住,一定不可以冤枉好人,当然,也绝不可以放过一个坏人。”慕容晰郑重的说道。

“臣遵旨,臣绝不辜负皇上的信任,一定会竭尽全力,查明真相。”大理寺卿何时大义凛然的说道。

“好了,你先去吧。”慕容晰说着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微臣告退。”说着,他退出了大殿。

过了盏茶的时间,林恒睿扬声说道:“越皇,我北汉使团长途跋涉而来,今日宴会也都酒足饭饱,是该回去休整一番,以待来日了。”

“是朕疏忽了,贵使团一路舟车劳顿,是该好好休息休息才是。”慕容晰有些歉然的笑着说道。

“多谢越皇谅解。”林恒睿笑容温和的说道。

一场为北汉使团接风洗尘的宫宴,也因为这么一件事草草结束了。

众人都有序的退出了大殿,各自去寻找府里的马车。

穆阳侯府的众人站在一处,与那些相熟的人家告别,穆阳侯则起了快马,赶回府里去看陆致远了。

远远过来两个宫女,走到近处,对着众人行了礼,其中一个宫女说:“陆四小姐,玉妃娘娘说好些日子没跟您聊天解闷了,请您此刻过去一趟呢。”

“祖母,您说孙女是先回去看三哥还是去见玉妃娘娘啊?”陆遥柔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既然是玉妃娘娘相邀,四丫头,你就去吧,别耽误太晚就行。你三哥如今昏迷不醒,你就是去看,又能看得出什么?”陆老夫人面色微沉,冷声说道。

“那孙女就先过去了,祖母回府以后,再让车夫来接孙女便是。”陆遥柔低着头柔声说道。

“去吧,别让娘娘等久了。”陆老夫人看了一眼陆遥柔说道。

陆遥柔微微屈膝,然后转身跟着那个宫女离开了。

“这位宫娥可是有什么事情?”陆二夫人看陆老夫人神色不对,便开口问道。

“见过老夫人,二夫人,奴婢是月嫔娘娘宫里的,月嫔娘娘想请您们几位去启祥宫一叙。”宫女屈膝行礼,然后恭敬的说道。

“让六丫头去吧,咱们先回去看看老三的情况如何了。”陆老夫人听出了其中的深意,开口说道。

“母亲,儿媳也想去看看女儿。”陆二夫人小声说道。

“你往后有的是机会,这回就先让六丫头替咱们去看看娘娘。我们先回去,遥期啊,你就去启祥宫看看你大姐姐。”陆老夫人不容置疑的说道。

“是,祖母。”陆遥期有些淡然的回答道。

“咱们走吧,六丫头,在宫里一定要注意分寸,万不可闯祸,知道么?”陆老夫人特意嘱咐道。

“孙女知道了,还请祖母放心,孙女一定不会闯祸的。”陆遥期乖巧的点了点头回答道。

陆老夫人领着众人转身离去,陆遥期跟着那位宫女,往启祥宫方向走着。

一走进启祥宫的主殿,只见陆遥月换下了刚刚的衣裳,换了一身常服,月白色衣裙,三千青丝随意的挽着,发间斜插着一只碧玉簪,衬得她更加的眉目温柔了,正坐在一旁绣着一副凤穿牡丹。

看到陆遥期进来,陆遥月神色越发温柔的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到她的身边来。

“遥期见过月嫔娘娘,愿娘娘长乐无极。”陆遥期微微一福,笑着说道。

“咱们姐妹,何须如此多礼。”陆遥月伸手扶了扶她。

“来时祖母特意吩咐了,说让我一定不可以逾越礼。”陆遥期借势站起身来,浅笑着说道。

“祖母也真是的,咱们是姐妹,亲昵一些哪里就什么逾礼了。”陆遥月上下打量了一下陆遥期,温柔的说道。

其实,陆遥月在家的时候,与陆遥期并不是十分相熟,虽是堂姐妹,可是却很少一起玩耍过。

陆遥期环顾四周,也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懒得绕圈子,直截了当的问道:“不知道大姐姐这次唤祖母和二婶婶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想家了。”陆遥月笑着说道。

“想家?大姐姐对祖母和二婶婶不来好像是意料之中,大姐姐想要见的,并不是祖母和二婶婶,而是我吧?”陆遥期面无表情的直视着她,嘴角含笑,眼睛却没有丝毫笑意。

陆遥月不由一顿,随即说道:“怎么会,我也不知道祖母和母亲不来,六妹妹觉得姐姐可以未卜先知不成?”

“大姐姐,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拐弯抹角的,妹妹不一定能正确的领会你的意思。”陆遥期听罢她的话,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

“六妹妹就是聪明,怪不得伯父和祖母会有那样的想法呢。”陆遥月轻柔的笑着说道。

“大姐姐说的可是母亲和祖母想要把我同时送进宫的这个想法么?”陆遥期收起笑容,凝重的说道。

陆遥月一惊,她完全没有想到陆遥期竟然知道这个计划。

那她是什么打算?是愿还是不愿?

“六妹妹既然知道,那不知是作何打算呢?”陆遥月有些试探的意思问道。

“大姐姐放心,妹妹当然是不愿,我相信大姐姐也是不愿的。”陆遥期笑着回答道。

“不愿又有什么办法?”陆遥月有些无奈的说道。

“若我无法同姐姐一样,那穆阳侯府就只能支持姐姐一个人,可若是我真的如同姐姐一样,那姐姐以为,我父亲那样的人还会事事支持你么?所以为今之计,就是必须不能如他们所愿。”陆遥期一脸坚定的看着陆遥月说道。

“可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陆遥月有些疑惑的问道。

“大姐姐现在立刻安排人送我出宫。万不可等着府里的人来接了。”陆遥期垂眸,有些急切的说道。

“好,我这就去派人送你回去,你先稍等一会儿。”陆遥月有些无措的说道,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次了。

“来人。”

“爱妃,要派人去干什么呀?”陆遥月的声音刚刚落下,门外就传来了慕容晰的声音,陆遥期二人同时心中一惊。

连忙起身相迎:“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四十九章

“起来吧。”慕容晰说罢伸手扶起陆遥月,陆遥期站起身,低着头站在一旁。

“爱妃,这位是?”慕容晰低沉的声音响起。

“皇上,这是臣妾娘家的妹妹,刚刚大殿上北汉五皇子提亲的那一位。”陆遥月假装不知慕容晰是故意这么问的,浅笑着回答道。

“哦,是么?你……抬起头让朕看看。”慕容晰盯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陆遥期抬起头,眼中没有任何的情绪,就那么淡淡的看着他,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握着,指甲都要都快嵌在了肉里,几个月牙形状的痕迹知道,她能如此自若的面对慕容晰,到底用了多少勇气才能忍住没有当场要了他的命。

“你可是叫遥期?”慕容晰的声音里,微微有一些颤抖,夫妻那么多年她怎么会听不出他那些轻微的变化。

“回皇上的话,是,取遥遥无期之意。”陆遥期笑着说道。

“遥遥无期?”慕容晰不由疑惑的问道,同时目光贪婪的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初次遇见,那时他的永宁也是如此,笑容是那样明媚灿烂,没有丝毫忧虑的影子。

“母亲说过,没有期待的生命,活着的每一日都是遥遥无期。臣女生来便不得宠爱,所以母亲为我取名遥期。”陆遥期继续笑着说道。

“这是为何?”慕容晰疑惑的问道。

“臣女的父母夫妻多年,有了嫡子之后,父亲便一房又一房的姨娘往府里抬,府中也陆续添了几位庶子庶女,他们之间的感情,就越发的淡薄了,到了臣女出世的那一年,臣女的大哥意外早夭,父亲和祖母觉得是臣女顶替了大哥的命,才害得穆阳侯府失去了嫡子,理所当然,臣女以及臣女的母亲,遭受了多少白眼和指责,那样的日子,每活一天,便都是遥遥无期。”陆遥期语气幽幽的说道。

没有半分情绪,仿佛在说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可又是那样的让人忍不住觉得心疼。

“抱歉,是朕不好,惹你想起这些伤心事了。”慕容晰有心心疼又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

“皇上您无需自责,这么多年过来了,哪还有什么好伤心的。”陆遥期勾唇一笑说道。

“既然不伤心,那不如朕重新赐个名字给你吧。”慕容晰问道。

“多谢皇上恩典,但是遥期乃是母亲所取,也是母亲留给臣女最好的礼物,臣女不愿更改。”陆遥期神色有些惶恐的跪在了地上。

“那你可有小字?”慕容晰含笑看着她问道。

“回皇上,臣女及笄之年,身子骨不好,就没有操办,父亲事务繁忙,并不曾替臣女取过小字。”陆遥期低着头回答道。

“朕看他分明就是成心的。”慕容晰沉声说道。

这个陆遥期与他的永宁除了相貌还真是不一样,永宁幼年那可是父母兄长捧在手心里的,细心呵护着的,她倒好,除了母亲,她竟然没有半个人怜惜她。

“皇上,六妹妹确实身子骨弱,也怪不得伯父忘记了她的及笄礼。”陆遥月小声的解释道。

这句话彻底坐实了陆遥期在穆阳侯府中的处境。

慕容晰思索片刻说道:“来人,传朕旨意,穆阳侯府六小姐陆遥期,柔嘉淑顺,聪慧多才,性情温良,知书识礼,深得皇太后喜爱,收为义女,着册封为郡主,号允宁。”

陆遥期有些蒙了,慕容晰为何突然封她为郡主。

“六妹妹,还不快谢恩,从今以后,你可就是郡主殿下了。”陆遥月连忙提醒道,一旦今日这旨意送了出去,那从今往后,慕容晰都绝不可能让陆遥期入宫为妃了。

太后的义女,那就是皇帝的义妹,就算皇上还有心思,太后也绝不会答应的。

“多谢陛下隆恩,只是臣女无才无德,不敢以一己之身,去有污太后圣明。”陆遥期郑重的说道。

慕容晰越发觉得,她不像永宁皇后,永宁绝不会像她一样唯唯诺诺,没有半分果断勇敢。

“君无戏言,朕赏赐你,你受着就是。”慕容晰笑着说道。

“皇上,臣妾真是该死,小厨房还炖着汤,臣妾竟然给忘了。”陆遥月眉目含笑柔声说道。

“那你过去看看就是了。”慕容晰看着她,眉目温柔的说道。

当真是郎情妾意,如胶似漆呢。

“是,臣妾再去看看小厨房有没有点心,拿些给六妹妹尝尝。”陆遥月说着屈膝就要往外走去。

“爱妃只想着你的六妹妹,没想着朕么?”慕容晰有些开玩笑的说道。

“当然有,臣妾先告退了。”陆遥月笑着说道。

陆遥月走后,只剩下慕容晰和陆遥期,慕容晰含笑着说道:“允宁似乎有些怕朕?”

陆遥期抬起头疑惑的说道:“皇上如此英明神武,遥期为何要怕您?”

“不怕就好,你大姐姐是朕的月嫔,按照民间的说法,你应该叫我一声姐夫。”慕容晰看着她,正色的说道。

“皇上说错了,大姐姐虽是嫔位,可按照民间的说法,也不过就是个妾室姨娘,妾室姨娘的亲戚,算不得亲戚的。”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朕说错了么?”慕容晰疑惑的问道。

“也错也不错。”陆遥期淡然的说道。

“为何?”慕容晰不解的问道。

“皇上说是因为大姐姐,这就是错,可若是因为我表姐,那便是不错。”陆遥期笑着说道。

“永宁?”慕容晰有些意外的说道。

“皇上难不成还有别的妻子?”陆遥期疑惑的问道。

“朕以为,自从河西王府出事,永宁自戕,就再也不会有人敢当着朕的面提起她了呢?”慕容晰笑容温和的看着她说道。

“也许别人可能真的不会也不敢提起,可皇上忘了么?河西王府的顾氏一族是我的母亲的娘家。”陆遥期面无表情的说道。

“所以,你也是怨朕的?”慕容晰有些哀伤的说道。

“也?难不成还有别的什么人会对皇上有怨言么?”陆遥期含笑问道。

“若她不怨朕,有何苦舍了自己的性命?朕本就不打算伤害她?”慕容晰无力的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说道。

“不打算伤害她?皇上,你杀光了河西王府和表姐外祖一家所有的人,你说你不打算伤害她?你自己信么?”陆遥期有些嘲弄的说道。



第五十章

“河西王府谋反,朕又如何能放过他们?”慕容晰无力的说道。

“河西王府谋反?皇上,这话说出来,您自己信么?”陆遥期眼含泪水的看着慕容晰说道。

“朕信与不信又如何,证据确凿,朕岂能徇私。”慕容晰沉声说道。

“是么?那皇上就别说你不想伤害我表姐。”陆遥期冷声说道。

“朕也有许多无奈,朕是皇帝,是天子,岂能因为顾念皇后便放过那些乱臣贼子,如果那样,满朝文武,天下百姓,会如何看待朕,如何看待皇后?到时候这天下是我慕容家的天下,还是他河西王府的天下?”慕容晰目光如刀,沉声说道。

“是啊,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陆遥期轻笑了一声说道。

只是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却有几分讥讽的意思。

“陆遥期,你不怕朕杀了你?”慕容晰有些动怒了,原来陆遥期并不是他之前以为的那样。

“当然怕,我怕我死了之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跟表姐有一丝关联的人了。”陆遥期说着,笑了起来,笑出了眼泪。

“再也没有跟她有关联的人了?”慕容晰愣住了,喃喃自语道。

“不是么?这个世上,所有跟她有关系的人不是都被你杀光了么?”陆遥期笑着说道。

“你闭嘴,朕不是有心的,是他们做错了事。”慕容晰盯着眼前特别酷似永宁的脸,竟有些不忍心。就像午夜梦回她一遍又一遍的质问他,为何要如此对他一样。

“皇上现在觉得后悔了?觉得可以找一个相似表姐的人,可那样表姐就回来了么?”陆遥期柔声说道。

“朕没有。”慕容晰一口否定道。

“真的没有么?那皇上救了我之后,为何要让我的父亲带我入宫赴宴,你明知道,我的脸毁了,可你为何执意非要我入宫?”陆遥期大声质问道。

“朕不过想看一看她的表妹。”慕容晰辩解道。

“你在撒谎。”陆遥期毫不留情的拆穿他。

“那你呢,如此反应激烈,莫不是因为林恒瑀?”慕容晰沉声说道。

“皇上不承认就是,有何苦诛心呢?”陆遥期冷声说道。

“那你呢?你又何尝不是?”慕容晰沉声说道。

“皇上,您和六妹妹聊什么呢?这么开心?”陆遥月领着两个端着点心和汤碗的宫女走了进来,笑着说道。

大姐,你从哪看出来我们聊的开心了,他不被气死就很不错了。

“没什么,爱妃怎么去了这么久?”慕容晰收敛情绪,笑着说道。

“刚刚外头宫女来传话,说玉妃姐姐想请皇上过去一趟,说是有些担心臣妾的三哥哥。”陆遥月示意宫女放下东西退下,然后往前走了两步说道。

“朕不是派了太医过去了么?她又跟着胡闹什么?”慕容晰皱着眉头说道。

“皇上,玉妃姐姐比较是臣妾三哥哥的表姐,有些担心也是情有可原嘛,要不皇上您还是过去看看吧。”陆遥月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说道。

“怎么?朕不去的话,她还会迁怒你不成?”慕容晰皱着眉头怒声道。

“没有,玉妃姐姐只是担心臣妾对皇上不够体贴,怕臣妾惹皇上生气。”陆遥月低着头柔声说道。

“说的好听,还不就是不愿朕来你这,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慕容晰沉声说道。

“皇上,您可千万别生气,万一玉妃姐姐知道,臣妾可就百死莫赎了。”陆遥月浅笑着说道。

“你啊,就是心善,她要有你一般善解人意,永宁也不至于……”慕容晰沉声说道。

“皇上过奖了,是臣妾应该像玉妃姐姐多学习才是。”陆遥月露出了笑模样说道。

“允宁郡主,日后有空,不妨进宫多陪陪太后,自从永宁皇后仙逝,太后就终日待在小佛堂念经诵佛。”慕容晰转过头看着陆遥期,郑重的说道。

陆遥期心中一惊,今日宴会上没有见到太后她就心有疑虑,原来,是青灯古佛的守着小佛堂了么?

想当初,她与慕容晰成亲的时候,太后对她一直都特别好,处处护着她,教导她,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因为那件事,从此不问世事了。

“是,臣女领旨。”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六妹妹,错了,你应该说臣妹,而不是臣女。”陆遥月在一旁提醒道。

“好了,朕也来了大半日,该回去处理公务了。”慕容晰也不纠正陆遥期,反而说要离去。

“臣妾恭送皇上。”陆遥月微微屈膝柔声说道,陆遥期跟着行了一礼。

慕容晰笑着迈步往外走去。

“六妹妹,如何?皇上可说了些什么?”慕容晰一走远,陆遥月连忙拉住陆遥期的手有些紧张的问道。

“也没说什么,就是提了提永宁皇后。”陆遥期回答道。

“那他可还有让你进宫的想法么?”陆遥月有些担心的问道。

“大姐姐放心,不会了,我觉得他都不一定想看见我。”陆遥期笑着回答道。

他当初不过是觉得她像永宁皇后,如今觉得非但不像了,反而还对他有如此多的怨气,他怎么可能还会想让她进宫为妃。

“如此就好,你抓紧时间回去吧,以后能不进宫就别进宫了,知道么?”陆遥月叮嘱道。

“嗯,以后宫里的事情,就有劳大姐姐多多操心着点了。”陆遥期正色说道。

“自家姐妹,何须客气。”陆遥月笑着说道。

过了一会儿,陆遥月让宫女领着陆遥期出宫。

马车颤悠悠的在穆阳侯府的正门停住,宫女扶着陆遥期下了马车。

赶车的内监快步走过去拍门。

“什么人呐?”门还未打开,看门的门房声音就传了出来。

“皇上亲封的允宁郡主驾到,穆阳侯府众人还不出来相迎?难不成皇上的圣旨没有送进穆阳侯府不成?”声旁的一个宫女沉声说道。

“允宁郡主?”门房挠头回忆这是哪家的郡主。

“不用了,这位姐姐,虽然皇上封了郡主,可这穆阳侯府,毕竟是我的家,穆阳侯也是家中长辈,就不用出来行礼了吧。”陆遥期笑着说着。

“奴婢可不敢当郡主一声姐姐,既然如此,奴婢扶郡主回府,回去也好跟娘娘交代。”宫女屈膝说道。

“嗯,那就回府。”陆遥期微微一笑说道。

陆遥期伸手搭着宫女的手,迈步往里走去。



第五十一章

她刚刚走进听云阁,就听见身后浩浩荡荡的来了一群人。

“陆遥期,你给我站住。”陆遥期转身看着气急败坏的陆庭松。

“父亲,祖母。”陆遥期微微屈膝说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让你在宫里多陪陪你大姐,皇上怎么封你为郡主了?”陆老夫人一脸怒色的沉声说道。

“陆老夫人此话何意?是不满太后与皇上的旨意么?”陆遥期身旁的宫女厉声质问道。

“姑娘误会了,老妇人绝无此意,绝无此意。”陆老夫人看了看宫女身上的衣裳,认出了是宫里人,连忙解释道。

“你不过一个宫女,敢在我穆阳侯府如此撒野。”陆遥柔忍不住站出来说道。

“四姐姐如此无礼,我是该笑四姐姐蠢笨还是无知呢?”陆遥期说完掩唇笑了笑。

“你……”陆遥柔瞪着她不由有些气结。

“奴婢是不过一个小小宫女,不过也是太后跟前的宫女,奉了太后娘娘的命,送允宁郡主回府,你们见了允宁郡主不行礼已经是大不敬。”宫女淡然的说道。

陆遥期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不是陆遥月让她来送她回来的,怎么变成了奉太后之命了?

“本侯是她的父亲,难不成也要向她行礼不成?”穆阳侯陆庭松面色微沉,怒声说道。

“侯爷真是说笑了,皇上明旨册封六姑娘为郡主,按的可是皇室宗亲的仪制,她虽是姓陆,可从现在开始,她就是皇室中人,有郡主金印宝册,有自己的封地,食邑,也就是说,她与皇室郡主一般无二,侯爷见了郡主,不行礼的么?”宫女微微一笑,厉声喝问道。

“父亲,看在你我是父女的份上,以后请安行礼的就免了,也省的有人说我做了郡主就没有孝心了。”陆遥期勾唇一笑,格外明媚的说道。

“六姑娘不愧是咱们侯府的嫡女,能如此为侯府争光添彩。”朱月英扶着自己的腰笑吟吟的说道。

“三哥哥如今昏迷不醒,夫人还这么有兴致来我这听云阁。”陆遥期浅笑着看着她淡然的说道。

“六姑娘出了这样的风头,我就是不想来也得来看看了。以后,这府里的几个孩子,可都得仰仗六姑娘了呢。”朱月英笑容有些勉强的说道。

“哦,夫人不会是觉得三哥哥不如未出世的弟弟重要了吧?”陆遥期笑着看着她的肚子说道。

“陆遥期,你胡说什么?母亲绝不会因为肚里的弟弟就不在意三哥哥的。”陆遥柔瞪了陆遥期一眼说道。

“闭嘴,六丫头啊,我们也来了一会儿了,你不让我们进去坐一坐么?”陆老夫人假装慈爱和蔼的模样说道。

“祖母,莫不是忘了,我这听云阁可容不下这么多人。”陆遥期淡然的说道。

闻言,众人一脸尴尬,就算真的容不下这么多人也不用如此挑明了说吧,这要是传出去,穆阳侯府苛待嫡女的名声怕是要担下了。

“文瑜姐姐,回去替我向母后请安,我这边还有这事,就不送你回去了。”陆遥期见众人不再说话,侧过头对着身旁的宫女文瑜说道。

“郡主先莫要着急,奴婢既然来了,自然要把太后交代的事情一件一件的办清楚,这样也能回去有个交代不是。”文瑜微微屈膝,一脸正色的郑重说道。

“母后还交代了什么事情?”陆遥期疑惑的问道。

这个文瑜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太后还不曾见过她,为何事事替她上心,难不成文瑜压根就不是太后身边的宫女?

“穆阳侯爷,随皇上圣旨一同过来的那些赏赐如今在何处啊?”文瑜双目直视陆庭松问道。

“当然是在我穆阳侯府的库房之内了,姑娘为何这么问?”陆庭松不解的问道。

“若奴婢记得不错,圣旨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了,这些赏赐,全部是给允宁郡主的,不是给穆阳侯府的。”文瑜刻意强调了全部二字。

“她陆遥期是我穆阳侯府的嫡女,她的赏赐就是我穆阳侯府的赏赐,我这个做父亲的替她收着,有何不可?”陆庭松抬高了声音说道。

“穆阳侯爷是需要奴婢重新为您宣读一遍圣旨么?”文瑜语气平淡的说道,丝毫没有被陆庭松的气势吓到的模样。

“你……”陆庭松有些面目狰狞的咬牙切齿说道。

“你一个宫婢,有何权利来插手我穆阳侯府的事?”陆遥柔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指着她怒声说道。

“陆四小姐这么说难不成是想不敬君上?藐视皇威?”文瑜三言两语就给陆遥柔扣上一个不敬君上,藐视皇威的罪名。

“你少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吓唬我,知道本小姐是谁么?”陆遥柔气急甩袖说道。

“你给我闭嘴。”陆庭松反手一个巴掌打在了陆遥柔的脸上,同时他自己脸上的神色阴沉的有些吓人。

藐视皇威,不敬君上,这哪一条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他的好女儿竟然也敢半句都不辩驳,还趾高气扬的教训宫女,当真是该死。

这位宫女太后跟前的红人,若她回去随意学上两句,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那穆阳侯府的前程怕是也就到了头了。

“文瑜姑姑见谅,小女年幼无知不懂事,还望您大人有大量,权当不成听见过可好?”陆庭松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生怕因为陆遥柔的一句话断送了整个穆阳侯府的前程和这么多条人命。

“那允宁郡主的赏赐?”文瑜浅笑着说道。

“本侯即刻让人送来听云阁,文瑜姑姑放心就是。”陆庭松连忙说道。

“侯爷,那么多东西,怎么可以都给了六姑娘。”朱月英有些舍不得的说道。

“还不是因为你教的好女儿,那日因为她的这口无遮拦的张嘴丧了命,你就知道该怎么教导女儿了。”陆庭松脸色微沉,厉声说道。

陆庭松看着陆遥柔心底无限后悔,若当初不是执意让朱氏亲自教导儿女,而是全部交由顾氏教导,会不会所有的孩子都能像遥期这般知道进退。

她虽然有些怨恨他,可就算这样,他也始终都是她的父亲。

“侯爷,奴婢提醒您,最好是一样都不落下才行。”文瑜提醒陆庭松道。

“文瑜姑姑放心,一定原封不动的送过来。”陆庭松笑着说道。

文瑜与陆遥期对视一眼,无声的笑了笑。



第五十二章

“说句不该说的话,侯爷还是要好好的管教子女,亏得这一次是奴婢来的,若是换一个人,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些什么?侯爷您说对么?”文瑜笑着说道。

“是是是,让姑姑见笑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回头本侯一定严加管教。”陆庭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道。

“侯爷言重了,侯爷为官这么多年,祸从口出的道理应该不用奴婢提醒才是。”文瑜微微一笑说道。

“姑姑放心,本侯绝不会让她再如此无礼了。”陆庭松沉声说道。

说罢转过头对着陆遥柔说道:“遥柔,从今日起,你就去祠堂跪着闭门思过,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不再如此多嘴多舌,什么时候再出来。”

“凭什么她一句话我就要去祠堂跪着?父亲,我不服。”陆遥柔万分不依道。

她不过是个宫女,凭什么在穆阳侯府指手画脚。

“那就跪到心服口服再出来。”陆庭松毫不留情的说道。

“侯爷,柔儿还小,年幼不懂事,又是个女儿家,侯爷让她去跪祠堂,万一吓到了就得不偿失了。”朱月英走到陆庭松身边柔声劝慰道。

陆庭松低着头,并没有看到她走近,听了她的话,大手用力一挥,说道:“她如今都快一十八岁了,还小?什么时候才算长大?”

“啊……”朱月英一声惊呼,只见顺着陆庭松挥开的手倒在了地上。

衣裙下慢慢渗出了血迹,朱月英捂住肚子痛吟出声。

“侯爷,好痛……”朱月英脸色苍白,疼出了一身的汗。

陆庭松盯着自己的手,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陆老夫人沉声喊道。

一时间兵荒马乱,腿脚麻利的去请大夫,其他人小心翼翼的把朱月英抬到了隔壁院子的屋里,轻轻的放在,床,上。

“啊……母亲,好痛,我的孩子……”朱月英拉住陆老夫人的手说道。

“不会有事,已经去请了大夫,你再坚持坚持。一定会没事的。”陆老夫人拉住她的手安慰着她。

“祖母,三哥哥那边不是有太医么?为何不请他们过来帮母亲看看?”陆遥柔有些担心的说道。

“胡闹,你母亲这样,非是妇科圣手不可,请那些太医不过是耽误时间罢了。”陆老夫人厉声说道。

出了这么多的血,肚子里的孩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母亲,你一定要坚持,为了弟弟,千万不可以放弃。”陆遥柔哭着说道。

过了大概一刻钟,朱月英的喊声未来越弱,小厮才拉着一个胡子花白背着药箱的大夫进来。

“让一让,宋大夫来了。”小厮费力挤进人群,大声说道。

“宋大夫,一定要抱住肚子里的孩子。”陆老夫人急切的说道。

“老夫人放心,老朽一定竭尽全力。”宋大夫放下药箱说道。

说完,他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替朱月英把脉。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宋大夫的眉头越皱越深。

过了片刻,他拿开手,幽幽叹了口气。

“大夫,怎么样了?”陆庭松看着宋大夫的脸色,有些担心的说道。

“夫人是老来得子,年岁比一般人来说都要大上许多,又加上这些日子,忧思过甚,郁气难解,她本身底子有些虚,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宋大夫低着头,思索片刻说道。

“你说什么?”陆老夫人一晃险些晕倒。

“就算这次没有摔倒,这个孩子,怕也是留不住的。”宋大夫斟酌着说道。

“留不住?你这个庸医,我弟弟怎么可能留不住?”陆遥柔满脸泪水说道。

“这位小姐既然觉得老夫是庸医,那还请另请高明吧,老夫告辞。”宋大夫行医多年还从未有人说过他是庸医。

“大夫留步,小女无状,还请大夫见谅,还是留下替拙荆开上几副调理的方子吧。”陆庭松合了合眼,敛去哀痛,声音却有些颤抖的说道。

当初得知老来得子有多喜悦。如今就有多疼痛。

一个即将到来的生命,就因为他的一个无心之失,就这么从眼前溜走了。

他的儿子啊,他都偷偷的幻想过,等他出生了,他一定会好好教导他,让他成为一个有用之人。

“父亲节哀,说到底,父亲也不是故意的,谁也没想到会造成这副局面。”陆遥期面无表情的看着陆庭松说道。

“都是为父的错,若不是我,你弟弟也不会不在了。”陆庭松哀伤的说道。

“父亲,都是因为陆遥期,要不是她,咱们怎么会去听云阁,母亲和弟弟也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她就是扫把星,害死了大哥还不够,如今又害死了弟弟。”陆遥柔歇斯底里的指着陆遥期说道。

“陆四小姐,大夫都说了,就是陆夫人没有摔倒,这个孩子也活不到出世,你如此污蔑允宁郡主,是何居心?”文瑜出声询问道。

陆遥柔不由一窒,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说到底,若不是因为陆四小姐,场面绝不会变成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文瑜瞥了她一眼厉声说道。

“你……”

“好了,平白让别人看了笑话。”陆老夫人喝止陆遥柔。

“老夫人,侯爷,方子开好了,只是,从今往后,夫人绝不可再次怀孕,若不然恐危及生命。”宋大夫拿着写好的方子,特意叮嘱道。

“来人,随送大夫去抓药,宋大夫,这是一些小小心意,还请不嫌弃才是。”陆庭松说着塞了一个荷包给宋大夫。

“侯爷客气了。”宋大夫接过拿在手里轻轻掂了掂,随手放进了袖袋里。

“都出去吧,让夫人好好休息。”陆老夫人沉声说道。

众人陆续退了出去,只剩下陆遥柔还留在里面陪着她。

宋大夫领着小厮去药房抓药。

“真是让姑姑见笑了。”陆庭松平静的说道。

“穆阳侯爷还请节哀,只是不知皇上对允宁郡主的赏赐,侯爷可都送进听做云阁了没有?”文瑜也懒得继续与他继续绕弯子,淡然的说道。

“那是当然,还请文瑜姑姑前去核对一遍。”陆庭松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就一起过去吧,核对完毕奴婢也好早早回宫去。”文瑜伸手示意陆庭松走在前头。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去了隔壁的听云阁,一进院门,只见院子里摆满了十几个被打开了的箱子,每一个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价值不菲。



第五十三章

“文瑜姑姑还请慢慢核对,本侯还得去照顾妻子。”陆庭松指着这些箱子,还箱子上放着的一本册子说道。

“侯爷尽管去就是,若无差错,核对完之后,奴婢自会告退。”文瑜福了一福淡然说道。

陆庭松点头示意之后自顾自离去。

“这次真是多谢文瑜姐姐了。”陆遥期和文瑜走进主屋坐下,笑着说道。

“郡主客气了,奴婢也是奉命行事。”文瑜浅笑着说道。

“文瑜姑娘请喝茶,若不是文瑜姑娘,我们小姐怕是又要被人欺负了。”青鸾端着托盘走到二人跟前,放下茶杯,皱着眉头说道。

“这位姑娘,以后可不能再称呼小姐了,要称呼郡主。”文瑜点了点头说道。

“是,奴婢称呼习惯了,竟一时改不了口,往后一定改。”青鸾站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青鸾,去请轻云姨娘来,告诉她,我想让她帮我来整理这些东西。”陆遥期喝了一口茶,淡然的说道。

“是,奴婢这就去。”青鸾说着退了出去。

“郡主为何突然想起了一个姨娘?”文瑜有些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这整个侯府,也就她曾经对我还有些许的善意,当初也没什么能给她的,如今得了这么多好东西,我想着,也送她一些,以报她当初的善意。”陆遥期有些哀伤的说道。

“郡主当真是心善,一个妾室姨娘的点滴善意,都能被郡主如此相待。”文瑜笑着说道。

“长安城里哪家不知道,这穆阳侯府是什么样的光景,能有些许善意,已经是不可多得了。”陆遥期低着头说道。

“郡主无需伤心。如今不都好了么?您如今可是太后娘娘的义女,谅那些小人也不敢再为难与你。”文瑜柔声宽慰道。

“好了,好在都过去了,不提了,文瑜姐姐还是抓紧时间核对吧,也敢早一点回宫跟太后娘娘回禀。”陆遥期勉强扯了扯嘴角说道。

“是,那就让郡主身边的丫头一起帮忙核对吧,到时候有哪些物件,也好心里有数。”文瑜笑着说道。

“也好,青衿,你跟文瑜姐姐一起核对吧。”陆遥期朗声叫着门外的青衿。

“是,小姐,不,是郡主。”青衿慌忙进来回答道。

“嗯,一会儿轻云姨娘来了,你让她自己进来,我去躺一会儿。”陆遥期按了按太阳穴说道。

“是。”青衿低着头回答道。

陆遥期坐在梳妆台前,听着文瑜和青衿二人核对的声音,愣出了神。

“郡主,轻云姨娘给您叫来了。”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青鸾进来回禀,说是轻云姨娘到了。

“嗯,让她进来吧。”陆遥期头也不抬的说道。

门外轻云姨娘听罢,迈步走了进来,微微屈膝,行了一礼道:“见过允宁郡主,郡主长乐万福。”

“姨娘何须多礼,坐下便是了。”陆遥期抬起头笑着说道。

轻云姨娘微微侧身只坐了凳子的一小半地方,有些不安的问道:“不知郡主让我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姨娘怎么如此紧张呢?我又不是吃人的妖怪,我这进了一次宫,一回来,姨娘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陆遥期有些疑惑的问道。

“没……没有。”轻云姨娘脸色苍白,有些紧张的回答道。

“姨娘是在害怕吧?”陆遥期说道。

“不……不是,妾身不是害怕。”轻云姨娘连忙解释道。

“若不是害怕?姨娘这脸色怎么如此难看?难不成还是因为看到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想起了你之前那个还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子?”陆遥期淡然自若说出话,却无疑给了轻云姨娘一记重击。

“是,妾身看见此情此景有些于心不忍。这怎么也是一条生命啊,侯爷也真是,一失手,咱们侯府可就少了一位公子了。”轻云姨娘假装镇定的说道。

“姨娘觉得是父亲失手,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才没有的?”陆遥期面无表情的问道。

“众目睽睽之下,还能有假不成?”轻云姨娘好不容易稳定的心神,因为陆遥期的这句话,差点经受不住。

“姨娘知不知道,大夫说,就算没有今日之事,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也无法活到生产的那一日。”陆遥期用手轻轻拿茶杯的盖子敲打着茶杯说道。

“竟有这样的事?大夫可说是何原因造成的?”轻云姨娘故作惊讶的问道。

“姨娘是关心夫人还是担心是何原因引起的?”陆遥期突然笑了一下说道。

“有什么区别么?”轻云姨娘挑眉反问道。

“当然有,大夫说她是忧思过甚,郁气难解,轻云姨娘觉得呢?”陆遥期语气温柔的问道。

“妾身不懂医理,自然也不懂是何原因造成的。”轻云姨娘笑着说道。

“那这个东西姨娘应该是认识的吧?”陆遥期拿出一个红色的手钏,如果她记得不错,这个东西是陆遥柔手上的。

“不……妾身不认识。”轻云姨娘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说道。

“姨娘真是贵人多忘事,四姐姐新得了不久的这副手钏,整日都带在手上,姨娘怎么会不认识。”陆遥期直直的盯着她问道。

“是么?妾身与四小姐并无太多交集,所以不曾注意过她的手上带过些什么东西。”轻云姨娘笑容有些僵硬的说道。

“姨娘在这件东西上画了那么多心血,怎么能说不曾注意,就能认不出来呢?”陆遥期把手钏往桌上一扔,怒声说道。

“六姑娘可千万不能信口胡说,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这个东西与妾身有关?妾身无子无女,府里添不添丁与我何干?”轻云姨娘藏在袖子里的手悄悄握紧里手里的手帕,厉声问道。

“上头的每一颗珠子里都塞满了麝香吧?姨娘死不承认,那我不妨把这件东西交给父亲吧,看他是如何决断的?还有朱氏摔倒的地方那几块光滑明亮,颗颗都浸过油的鹅卵石,也一并交给父亲。”陆遥期语气幽幽的说道。

既然挑明了说出来,陆遥期也懒得称呼朱月英为夫人了。

“府里有鹅卵石的地方多了,六姑娘为何非要认定这些都与妾身有关呢?”轻云姨娘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的说道。

“因为,她,害你失去过一个孩子,一个八个月大的男胎。”陆遥期瞥了她一眼沉声说道。



第五十四

“这么多年她害死的孩子又何尝只有我那苦命的孩儿一个?六姑娘怎么不怀疑旁人?”轻云姨娘心有不甘的问道。

“旁的东西我还真的不敢说,可我却亲眼目睹浸过油的鹅卵石从你的袖子是里滑了出来。至于这副手钏,我不过是试探一下你。”陆遥期盯着她,一脸认真的说道。

“既然六姑娘都看到了,那又何苦如此姿态,把这些东西交给侯爷就是。能用我的命,换她孩儿的一条命,能为我的孩儿报了仇,值了。”轻云姨娘说着,肆意的笑了起来。

“姨娘真的觉得值了么?她如今是侯府夫人,有一儿一女,你呢?什么都没有,你就没有一丝一毫的不甘心?”陆遥期试探着问道。

“当然有,若不然,妾身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了。只是,如今一切都晚了,该结束了。”轻云姨娘大声说道。

“若我能给姨娘一个机会呢?姨娘打算如何?”陆遥期一脸正色的说道。

“轻云能报答六姑娘的不过就是一条命,若我真的有机会能继续活着,那我往后活着的每一天,我的命就都是六姑娘你的。”轻云姨娘一脸郑重的说道。

“若我让你监视整个侯府的风吹草动,你可以做到么?”陆遥期淡然的问道。

“轻云自当尽心尽力。”轻云姨娘郑重的说道。

“那好,从今往后,你,就不再仅仅只是穆阳侯府的妾室,而是我藏在父亲身边的一个钉子,只要你按我的意思去做,他日若你愿意,我会放你自由,你可愿意?”陆遥期一脸温柔的正色说道。

“六姑娘如此大恩,轻云感激不尽。”说着轻云姨娘双膝跪地郑重的对着陆遥期磕了一个头。

“现如今所有人都以为是父亲失手,加上朱氏自己身子不行,所以孩子才保不住,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抹去你做过这些事情的痕迹,这些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去解决。”陆遥期挑眉看着轻云姨娘示意她起身说话。

“多谢六姑娘大恩。”轻云姨娘跪在地上不愿起来。

“你一会儿挑两件喜欢的东西带回去,也省得让外人起了疑心。”陆遥期亲自扶起她说道。

“多谢六姑娘了。”轻云姨娘柔声说道。

“走吧,咱们出去看看她们核对的如何了。”陆遥期说着迈步往外走,轻云姨娘紧随其后。

“怎么样了?还顺利么?”陆遥期出了门口,走到她们几人身边柔声问道。

“启禀郡主,全部核对完毕,并无半分差错,奴婢们正打算收拾入库完去向您禀报呢。”文瑜笑着说道。

“真是辛苦你们了,你们也看一看,挑两样喜欢的拿去玩。”陆遥期微微一笑说道。

“奴婢们不敢。”几个丫头异口同声的说道。

“有什么不敢的,我让你们拿着,你们就拿着就是了。”陆遥期对于这些身外之物一向不甚在意。

说着,随意一个给她们挑了一件放在他们手里,给轻云姨娘的比她们几个多了两件。

“你们先收拾着抬入库房,我和轻云姨娘去看看三哥哥如何了。”陆遥期随口吩咐道。

“是。”几个丫头连忙应是。

“姨娘,走吧,咱们也去看一看三哥哥。”陆遥期说着迈步往前走,轻云姨娘愣了一下,喊上青鸾一起跟了上去。

到了陆致远的院子里,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

陆遥期用手帕掩住口鼻往里头走去。

走进去以后,只见三位太医院的太医都各自忙碌着。

抬起头看着陆遥期走进来,连忙起身。

“几位太医,我三哥哥这是怎么了?”陆遥期面露担忧的问道。

“你是?”看起来最年轻的一位太医开口问道。

“这位就是我们穆阳侯府的六小姐,皇上刚刚亲封的允宁郡主。”轻云姨娘朗声说道。

“微臣参见允宁郡主,郡主长乐万安。”三位太医听罢,连忙跪地行礼,免得会落一个不敬郡主之名。

“三位无需多礼,还请快快请起,我来只是为了问一问我三哥哥的病情,可有要醒转的迹象?”陆遥期笑容柔和的说道。

“回郡主,他脉搏有力,绝不是一个昏迷不醒的人的脉搏,另外其他也都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奇了怪,为何至今不醒。”其中一位太医捋着胡子有些疑惑的说道。

“确是如王太医说的这般,据猜测,贵府的三公子,怕是中了一种名叫夜安的蛊毒。”另外一个太医连忙补充道。

这一位是何太医,那个看起来年轻一点的太医姓陈。

“夜安?那是什么东西?”陆遥期虽略晓杏林之术,可蛊毒却一窍不通。

“夜安,顾名思义就是让人夜里安寝的蛊毒,只是不知为何三公子却是日夜安眠。”王太医对这种产于南疆的蛊毒也有点拿不准该如何用药了。

“那可有解?”陆遥期假装有些担忧的说道。

“郡主恕罪,微臣等暂时还未得其中要领,尚不知该如何用药。”王太医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

“太医院可有擅长解蛊毒的太医,让他们来就是了。”轻云姨娘小心翼翼的问道。

“咱们越国这长安城不似南疆,咱们这百年都很难遇到一个身中蛊毒之人,又何谈擅长解蛊毒。”陈太医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就没有办法了么?我三哥哥还如此年轻,就要永远这个样子醒不过来了?”陆遥期假装很悲伤的样子说道。

“如今之际,只能先禀报皇上,让皇上定夺了。”王太医无奈的说道。

“几位太医,还请你们多想想办法,我们夫人刚刚因为三公子的事,忧思过甚,小产了,我们侯爷只剩下这么一个嫡子,求你们救救我们三公子吧。”轻云姨娘情真意切的说道,说着作势便要对着三人跪下?

“都是医者仁心,若真有办法。我们绝不会袖手旁观。”王太医义正言辞的说道。

“姨娘还是不要担心了,父亲一定能想到办法救三哥哥的,还有宫里的玉妃娘娘,那可是三哥哥的嫡亲表姐,他们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陆遥期扶住轻云姨娘柔声安慰道。

“是,有宫里的娘娘和宫外的武阳侯府,三公子一定会没事的。”轻云姨娘喃喃自语道。

“三位还请谨慎斟酌,如今抱住我三哥哥的命至关紧要。”陆遥期郑重的说道。



第五十五章

“郡主放心就是,微臣等一定竭尽全力。”王太医一脸正色的说道。

“那就有劳诸位了。”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郡主真是太过客气。”王太医回一笑说道。

“诸位先忙,我跟姨娘就不打扰你们了。”陆遥期点了点头说道。

“恭送郡主。”三人一同行礼说道。

陆遥期和轻云姨娘头也不回的离开陆致远的院子。

然后各种回到自己的院子,文瑜已经回宫,陆遥期吩咐青鸾青衿守着院子,她自己偷偷的溜了出去。

而此时的朱月英也从昏迷中幽幽醒了过来。

“我的孩子……”朱月英惊叫一声作势要起身,却又无力的倒在了床上。

“母亲,母亲你醒了?”陆遥柔听到声音,连忙走到床边说道。

“柔儿,你弟弟怎么样了?”朱月英有些不死心的问道。

“母亲节哀,弟弟不在了。”陆遥柔流着眼泪说道。

“怎么会?我那么小心翼翼的护着。怎么会说没有便没有了?”朱月英歇斯底里的说道。

“母亲,你忘了么?父亲也是不小心的。”陆遥柔拿手帕擦了擦眼泪,柔声说道。

“不小心?我看他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吧。”朱月英无声的流着眼泪说道。

陆庭松是个什么样人她再清楚不过了,这样的事情他不是做不出来。

“母亲慎言,被父亲听到了怕是会以为你心生怨怼了。”陆遥柔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的说道。

“你父亲呢?”朱月英闭口不提刚刚之事,随意的问道。

“宫里那个宫女非要核对宫里的赏赐,父亲亲自过去了。”陆遥柔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你父亲把那些东西全还回去了?”朱月英诧异的问道。

“不还回去又能如何?那个宫女可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父亲还能强行霸占那些赏赐不成,传出去,穆阳侯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陆遥柔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皇上怎么好端端的封陆遥期做郡主了呢?难道是因为宠爱大姐姐,才一时兴起给穆阳侯府一个脸面。

那表姐也该有才是啊,可并没有听说皇上加恩武阳侯府啊。

皇上究竟看上陆遥期哪一点了,论样貌,论才艺,她哪一点比不上陆遥期。

“陆遥期这个扫把星,若不是因为她,你父亲何至于如此失控,你弟弟又何至于就这样白白没了。”朱月英强自迁怒于陆遥期,凭什么她一个罪臣之女都能被皇上封为郡主,而她的儿子,一个昏迷不醒,一个尚未出世就已不在了。

“母亲说的有理,都怪陆遥期,若不是她惹是生非,非要皇上赏赐的那些东西,弟弟也不至于会就这样没了。”陆遥柔一点也不介意自己母亲迁怒陆遥期,因为她也是这么想的。

“你一会儿去趟你舅舅府上,把今天的事情跟你舅舅好好说一遍,让你舅舅想想办法,最好可以让陆遥期那个贱人身败名裂。”朱月英满目怨恨的说道。

“母亲,你不去直接让舅舅派人把她也绑走就是了,这样一来,一个失了身的郡主,那无疑是给皇室抹黑,不用咱们说什么,皇上和太后也饶不过她。”陆遥柔一脸凶狠,目光阴冷的说道。

“是了,让她也体会体会你哥哥所遭受的痛苦。”朱月英点了点头说道。

“月儿是何时醒过来的?怎么也没让人回禀于我?”就在两人小声商议的时候,陆庭松迈步从外头走进来朗声说道。

“侯爷,你可来了……”朱月英的眼泪无声的落下,满目柔情的看着陆庭松,语气虚弱的说道。

陆庭松连忙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床前,轻柔的替她擦去脸上的眼泪,柔声安慰道:“月儿,都是我的错,你如今可千万不能哭,大夫说了,流泪容易伤眼睛。”

“侯爷,咱们的孩子没了……”朱月英借势靠在了陆庭松的怀里,抽泣着说道。

“咱们不是还有远儿和柔儿么?你若想要孩子,也得先把身子养好了才是,可不许再哭了。”陆庭松一脸心疼的搂着朱月英说道。

陆遥柔见状,放缓脚步,悄悄的退了出去。

“侯爷,妾身让您失望了,都是妾身的错,妾身没能保护好咱们的孩子。”朱月英语气哀伤的说道。

“不是你的错,都是为夫的错,为夫不该因为一些小事,就如此冲动,为夫给你赔礼了。”陆庭松轻声安慰着怀里的人,仿佛是呵护绝世珍宝一般。

“不是侯爷的错,妾身分明觉得,妾身是突然脚下一滑,自己摔倒的。不关侯爷的事,侯爷也无需自责才是。”朱月英靠在陆庭松怀里,轻声细语的说道,语气仿佛和煦的春风,可脸色却有些阴沉的吓人。

“都过去了,孩子没了。说明他与你我无缘,愿他下一次遇见一对与他有缘的父母,也不枉他来人世这一趟。”陆庭松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说道。

“侯爷,妾身想去玄策观请一位道士来替咱们的孩儿做法,也好超度他早日重新投胎,遇上一对与他有缘的父母。”朱月英轻声说道。

“好。都依你,为夫明日就派人过去请,不过你可要好好将养身体才是啊。”

“嗯,妾身听侯爷的,一定好好养身子,只是这些日子要辛苦母亲了,又要让她替咱们操心这些琐事了。”朱月英抬起头看着陆庭松,有些歉意的说道。

“倒也不用,母亲说了,她要在小佛堂吃斋几日,府里的这些琐事就交给贤儿他姨娘暂时打理几天,等你身子骨好了,再把管家的权利归还与你。”陆庭松柔声说道。

“杨姨娘?她怎么可以掌家?”朱月英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

“为何不可以啊?有弟妹在一旁指点,她稍稍的管几日无伤大雅的。”陆庭松觉得这些日子谁掌家都一样啊,又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侯爷,哪家的高门府邸是让一个姨娘管家的,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朱月英柔声细语的说道。

“怎么没有?顾氏生病的那几年不都是你帮忙掌的家么?怎么?这么快就不记得了?”陆庭松挑眉问道。

“侯爷还说呢,若不是因为您非要铁了心的娶顾氏,妾身才不会只是个姨娘呢,侯爷难道忘了,是妾身先遇着侯爷的。”朱月英轻轻的锤了两下陆庭松的胸口,不依的说道。



第五十六章

“夫人当时,可也没说你心悦于我啊,怎么能怪为夫先娶了顾氏呢?”陆庭松搂着她,回忆着从前。

自己当年确实是先遇着了她,可那时候的朱氏怎么能跟权势滔天的河西王府相提并论,别看顾氏只是河西王府的旁支女,可是为了能跟河西王府扯上关系,求娶河西王府顾氏旁支的女儿也都是大有人在。

他当然也是其中一个,不为顾氏的美貌与否,为的就是能有朝一日得河西王提拔一二。

可谁曾想,那样的权势竟也有顷刻倒塌的一日。

“当真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若妾身没有那么心悦侯爷,妾身一个官家小姐又怎么会甘愿做个小小的侍妾。”朱月英一脸娇羞的说道。

二人谁也不再提起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只是借此机会,重温一下旧梦。

“侯爷,妾身能不能让几个姨娘来妾身跟前侍疾啊?”朱月英突然垂眸叹了口气说道。

“侍候主母,本来就是妾室姨娘的本分,为夫也是怕她们扰了你的清净,这才不许她们过来,你若是想她们来,那便让他们来就是。”陆庭松挑眉说道。

“那妾身明日便先让轻云姨娘过来吧。侯爷觉得可好?”朱月英柔声说道。

“她毛手毛脚的,怕是侍候不了夫人,二人不妨换个人”陆庭松小心试探着说道。

“侯爷莫不是心疼了吧?”朱月英直视着陆庭松说道。

“当然不是,我就是怕她侍候不好你,到时候再气着你了,那就得不偿失了。”陆庭松连忙解释道。

自打轻云进了府,他最宠爱的女人便是她了,那样的模样,那样的身段,当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她本就是侍候人的,怎么会侍候不好?侯爷无需担心,妾身一定不会生轻云姨娘的气的。”朱月英怎么会不知道陆庭松的心思,他就是偏爱那个小贱人。

“夫人说的是,是为夫想差了。”陆庭松见她执意如此,也就顺着她说道。

“还是侯爷知道疼人。”朱月英柔柔的说道。

“夫人坐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是躺着休息休息才是,为夫去看一看远儿。”陆庭松说着扶着她躺下。

“侯爷去吧,妾身先睡一小会儿。”朱月英顺从的说道。

而出了府的陆遥期,路过一家成衣店买了套男子衣裳,找了间屋子换上,还自己梳了一个男子的发式,然后便自若的混进了人群。

她挑一些近许多却有些偏僻的巷子走,只想快些到福韵楼。

刚走过两条巷子,就听见前方那条巷子的深处传来一阵嘈杂声。

她有些好奇,悄然靠近,只见四五个衣衫褴褛的十三四岁的男孩在对一个岁的男孩拳打脚踢。

身上挨了许多下,他却还死死的护着怀里的什么东西,蜷在一起,眼神倔强,一声也不曾喊过。

陆遥期看着他倔强的眼神,有些无心不忍的出了声:“住手。”

几个男孩闻声停住了踢打的动作,齐刷刷的看着她。

其中一个男孩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多管闲事?”

“你们又是何人?为何对我弟弟拳打脚踢?”陆遥期朗声问道。

“你说这哑巴是你弟弟?那他为何还要抢我们的馒头?”男孩又问道。

“只是因为抢了你们的馒头,你们就打了他?”陆遥期挑眉问道。

几个男孩看着陆遥期身上价值不菲的衣服,有些退缩,一般这般富家公子模样的人出门都会带上许多的随从,他们几个肯定会吃亏。

“跑。”只见他一声令下,几个男孩分散逃开。

“回来。”陆遥期扬声说道。

几个男孩跑的更起劲了,一溜烟儿的跑没了影儿。

陆遥期摇了摇头走过去扶起小男孩,轻声问道:“伤的可严重?”

男孩摇了摇头,眼神警惕的看着她。

“我带你去看大夫吧?你瞅瞅你,被打了怎么也不知道跑?疼不疼?”陆遥期轻轻吹了吹他手上破皮的地方问道。

“不疼。”小男孩小声的说道。

“他们说你抢了他们的馒头?你家大人呢?为何让你一个人在外漂泊?”陆遥期蹲在地上直视着他问道。

“死了,全都死了。”小男孩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惊恐,声音沙哑的说道。

“那我带你去吃饭,好不好?”陆遥期看着他,柔声说道。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她的皓儿,若是他还活着,如今也有这么大了吧。

男孩点了点头,陆遥期拉住他的手,迈步往前走去,先去替他买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然后往福韵楼走去。

刚一进福韵楼,陆遥期扬声吩咐道:“小二,给我开间后院的房间,送些热水和粥,再把你们冯掌柜的给我叫来。”

“好嘞,后院雅间一间。”小二扬声说了一句,然后领着他们进了后院。

过了片刻,小二拎着热水就给送了来,陆遥期一连让店小二给他洗了三遍,全身上下都洗干净了才让他从水里出来,换上刚刚买的衣裳。

“姐姐。”男孩拉了拉她的衣袖说道。

陆遥期一惊:“你怎么知道……”嘴里的话在看到男孩的模样的时候顿住了。

不似刚刚那样衣衫褴褛,换上干净衣裳的他,白白净净的,气质容貌,无一不像是个世家大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

“我闻的出来,你身上有和娘亲一样的味道,所以我猜你是个姐姐。”男孩笑着说道。

笑的眉眼弯弯,发丝上的水珠衬得他唇红齿白,就像是画中的仙童一般,长大以后怕也是会像林恒瑀一样是个妖孽。

“我刚刚都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陆遥期低着头看着他问道。

“我没有名字,他们都不与我说话。”男孩怯生生的回答道。

“那姐姐替你取个名字,好不好?”陆遥期眉目温柔的笑着说道。

这副画面很多年以后小男孩也没能忘掉。当然这都是后话。

“好。”小男孩笑着说道。

“嗯,那你以后就叫顾谨言,可好?”陆遥期笑着问道。

“姐姐取什么都好,以后我就是顾谨言了,谨言多谢姐姐救命之恩。”顾谨言屈膝跪在了地上,开心的说着。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的膝盖只能跪天地君亲师,旁的人你都不可轻易下跪,你可记住了?”陆遥期看着他一脸认真的说道。

“是,谨言记住了。那,姐姐,你叫什么名字?”顾谨言点了点头郑重的说道。

“姐姐叫陆遥期,不过姐姐一点也不喜欢陆这个姓氏,姐姐的娘亲姓顾。”陆遥期怕他心里觉得自己不是真心要收留他的,连忙解释道。



第五十七章

“所以姐姐才给我起名姓顾?”顾谨言抬起头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对啊。”陆遥期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道。

“这位公子,我们掌柜的说了,让这位小公子先去吃些东西,他一会儿就到。”店小二恭敬的说道。

“好,谨言,你先随他过去吃些东西填填肚子,姐姐随后就到。”陆遥期蹲下看着顾谨言正色说道。

顾谨言用力点了点头,然后跟着店小二去了一旁的院子,一路上频频回头看向陆遥期,知道转过弯看不到才抬起头大步往前走。

过了片刻,冯远璋走了进来,行礼道:“属下见过少主。”

“冯先生无需多礼。”陆遥期虚扶了一把说道。

“少主若是再不出来属下就要去穆阳侯府做你了。”冯远璋有些急切的说道。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陆遥期连忙问道。

“少主不是让属下去查圣医族是否有世子的下落,属下让人仔细详查,传回来的消息说是圣医族圣女确实救了一个人,只是并无人见过那人相貌,前些日子他执意要来长安城,圣女无奈,随着他一起来了,这两日怕是就该到了。”冯远璋将这些时日调查到的结果全部如实相告,并无一丝隐瞒。

他派了十数人前往圣医族,经历了多少圣医族多少为难。才查到这么一条线索。

只知道圣医族圣女极其重视那人,别的便是一无所获。

“那可曾打听出来,他们此行为何而来?”陆遥期不由有些疑惑。

按照国师当日的说法,大哥如今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才是,所以命星才会被掩盖,那圣医族圣女所救的这个人,难不成不是大哥?

“不曾,咱们的人跟了一段路,跟丢了。”冯远璋有些愧疚的说道。

他派出去的,无一不是河西王府的精锐,如今却能被人轻易甩掉,他以后还有何脸面去见王爷。

“那就派人在入城的地方盯着,只要知道他们是奔着长安城来的,就不怕寻不到他们,只要能见上一面,不用看脸,我也能知晓那人是不是大哥。”陆遥期一脸郑重的说道。

“可是就算知晓他们进了城,又该如何通知少主?难不成属下真的硬闯穆阳侯府?”冯远璋笑着打趣道。

“那倒不用,我这几日都会每日出来一趟,到时候自然有见到的机会。”陆遥期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少主此次回去,还是带上两个丫头吧,一来可以保护少主,二来她们出来总是比您要方便许多。”冯远璋沉吟片刻,看着她提议道。

“带两个丫头回去倒是没问题,关键该怎么说这两个丫头的来历才能不让她们被人为难?”陆遥期低着头思索着说道。

“少主身旁的丫头,他们也敢动?”冯远璋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同样都是嫡女,河西王府的嫡女长宁郡主,她身旁的丫头从来都不许别人动她们,犯了错也只能她自己处罚。

果然大家族里,不受宠爱的嫡女还不如庶女来的舒坦。

“就是因为是我身边的人,才会有人会动心思。他们这些人,怎么会放心我身旁突然多了两个丫头。”陆遥期沉声说道。

“既然他们其心不良,少主为何还要如此忍耐他们?”冯远璋不解,那些人害死了少主的母亲和哥哥,也参与了陷害河西王府,她为何还要轻易放过那些人。

“如果让他们就这样结束了,怎么对得起母亲和哥哥,我要让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们最在乎的东西,一点一点被摧毁,而他们却无能为力。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死去的那些人,才可以解我心头之恨,我的至亲们所经历的痛苦,他们都要一一经历。”陆遥期勾唇一笑说道。

“少主心里有数便可。”冯远璋看着此时的陆遥期,觉得她这副样子才不负河西王府顾氏的后人之名。

“当然,不过我倒是想起来一个好的说辞。”陆遥期笑着说道。

“不知可否对他们有所牵扯?”冯远璋笑着问道。

“宫宴之后,如今的长安城,怕是都知道北汉的五皇子心悦穆阳侯府的就六小姐了吧,那咱们就说这两个人是北汉五皇子送来替我解闷的。借他们一个胆子,他们也绝不敢为难北汉五皇子送过去的人,一不小心就会影响两国此次的和亲之事。”陆遥期兴致勃勃的说道。

反正与林恒瑀都要合作,为什么就不能扯虎皮拉大旗呢。

北汉五皇子的名头应该还是挺好用的,不至于让他们随意找个错处便打发了。

“少主英明,北汉五皇子的名号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只不过万一被人知晓内情,到时候该如何解释才是?”冯远璋有些担忧的说道。

“不会的,绝不会有人因为两个丫头而真的去特意询问林恒瑀的。”陆遥期笑容满面的说道。

人心就是如此,如果那人与你对等,可能你真的会特意询问,可若是那人根本就跟你不是一个层次,那你绝不会因为一件小小的事情而去惊动他。

“那就这么定了,一会儿少主回去就带清风明月二人吧,她俩一个主文,一个修武,正好可以替少主打理琐事,也能保护少主安危。”冯远璋笑着说道。

这两个丫头算是河西王府培养的同一批人里为优秀的两个女子,本来王爷是要送进宫中辅佐长宁郡主的,那曾想,还未来得及进宫,河西王府就被奸人所害,好在,如今少主身边一样缺乏人手。

既能保护少主,也能为了复仇大计出一份力,也不算白白浪费了王爷的筹谋。

“好,让她们同我一起回去就是,不过,我这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冯先生,还请先生不要推辞才好。”陆遥期思索再三才决定要说出来。

“不知是什么样的事?少主但说无妨。”冯远璋笑着说道。

“先生应该知道,我刚刚领了一个小男孩一同进来的,我要拜托先生的事情便是与他有关。我想托先生帮忙照看一二,最好可以请些先生教授他武艺和经略史记,不求他能金榜题名,最起码也得对得起河西王府历来请过的那些先生才是。”陆遥期斟酌着说道。

“那个男孩是何人?姓甚名谁?少主再在何处捡到?”冯远璋不放心的问道。



第五十八章

“姓顾,名谨言,无父无母,先生大可去查,一个十岁的孩童,还能是蓄意接近我不成?”陆遥期也不知为何,她是一见顾谨言就觉得特别亲切,总觉得他特别像她的皓儿。

这真的是一见如故吧,他一个孩子,被人欺负成那样都不曾还手,怎么可能是蓄意接近。

“姓顾?”冯远璋一愣,脱口而出道。

“是,我刚跟他起的名字。”陆遥期淡然的说道。

“少主为何以顾为姓?”冯远璋有些不解的问道。

“从今以后他就是我弟弟,随我母亲姓氏。”陆遥期笑着说道。

“嗯,想来少主可能不知道,河西王府曾经夭折过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就叫谨言。”冯远璋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说道。

若不是他当初知晓那个孩子夭折了,他可能会很震惊,因为当初王爷只说把孩子送出去调养,并未宣布他夭折的事情,在世人眼中,河西王府的四公子顾谨言还活在某一个角落里。

“我知道,我也是故意给这孩子取名叫谨言,因为我觉得他就是我的表弟。也是为了提醒世人,河西王府顾氏还没有死绝,他们的仇,总有人会来报的。”陆遥期面无表情的郑重说道。

“少主说的是,是该让他们想起来河西王府的故人了。”冯远璋微微一笑说道。

“先生可知道,我去见了慕容晰?”陆遥期不知为何,突然提起慕容晰。

“知道,也知晓他心血来潮封了少主允宁郡主。”冯远璋如实回答道。

“那先生可知,为何封号会是允宁郡主么?”陆遥期笑着说道。

“可是与河西王府的长宁郡主有关?”冯远璋一脸正色的说道。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先生还是惯性称呼表姐是长宁郡主,先生当真是念旧。”陆遥期突然有些感慨的说道。

“在属下眼中,郡主永远都是郡主,不是什么永宁皇后。慕容晰对不起郡主,以为死后封个谥号就可以一笔勾销了,他做梦。”冯远璋提起慕容晰就有些咬牙切齿的样子。

“是啊,当年表姐不顾父兄劝阻,执意要嫁给他,以为他就是良人,谁曾想,竟是个如此下场,若表姐没有嫁给他,该有多好。”陆遥期由衷的觉得,若当初不是自己一意孤行,河西王府又何至于落得如此结局。

传承几百年的顾氏,顷刻间就变成了慕容晰手上沾着的血,成了慕容皇室害死的冤魂。

“少主莫要伤感,刚刚还没说,慕容晰为何给了您一个如此相似长宁郡主的封号?”冯远璋看着越发悲伤的模样,于心不忍的说道。

“因为我的这张脸,他的本意是和陆庭松的一样,是要送我进宫为妃。只可惜,他太低估了我对他的怨恨,最后无奈,才把对表姐的愧疚转移给了我,封了一个允宁郡主,是想提醒我,若不是因为表姐,他可能早就想要杀了我了。”陆遥期语气毫无波澜的说道。

“他那样的心性,万一有朝一日,反了悔,到时候少主可怎么办才好?”冯远璋听的心惊肉跳的连忙说道。

“他口口声声的昭告天下说他如何心悦我表姐,河西王府的惨案绝不是他的错,那他如今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杀了我,那样他之前的那些话不就都不起作用了么?更何况,他可不知道大哥可能还活着,那在这个世上,我就是唯一一个跟表姐血脉相连的亲人,他就是为了演戏,他也绝不会要了我的性命。”陆遥期面色微沉,冷声说道。

“少主还是当心为好,以后能不进宫还是不要进宫的好。”冯远璋叮嘱道。

“嗯,我知道了。”陆遥期笑着说道。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店小二隔着门说道:“公子,掌柜的,外头传来消息,说是穆阳侯府的四小姐,刚刚去了武阳侯府,过了片刻,武阳侯府的人突然出高价要寻几个又丑又黑的乞丐,咱们的人觉得有蹊跷,就过来回禀了。”

“好了,知道了,你下去吧。”冯远璋沉声说道。

“慢着,刚刚那位小公子,如今如何了?”陆遥期扬声问道。

“回公子,小公子仔细的用了两碗米粥,吃了些咸菜,正坐在那里等着公子呢。”店小二连忙回答道。

“好了,我知晓了,你退下吧。”陆遥期扬声说道。

门外响起店小二越来越远的脚步声,紧接着,冯远璋皱着眉头说道:“少主,这武阳侯莫名其妙的寻些乞丐做什么?”

“怕又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陆遥柔登门之后才开始寻那些乞丐,只怕是冲着我来的。”陆遥期沉着脸,怒声说道。

“他们怎么敢?”冯远璋有些不可置信,他们竟然要寻乞丐对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比直接要人性命还要残忍许多。

他们当真是没有半分良知,名声对于女子来说,有多重要,他们不会不知道,可是却出如此计策,简直就是令人发指。

“怎么会不敢,陆庭松的夫人,今日刚刚在我的院子里小了产,怕是把债都算在我的头上了。不过,既然他们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以后就千万不要后悔。”陆遥期平静了一下心绪,淡然的说道。

“在少主的院子里小了产?难不成他们是想陷害少主害死亲弟不成?”冯远璋惊讶的说道。

“这倒不是,是府里一个姨娘借机报仇才会这个样子,只可惜,他们怕是觉得是我的错了。她该是觉得是我命格不好,克死了她的儿子呢。”陆遥期无所谓的说道。

管他有什么阴谋诡计,她只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只要他们不后悔,她就陪他们玩一玩,就当是收些利益好了。

“如今他们摆明了是针对少主,要不属下去把他们的计划打乱?”冯远璋试探的说道。

“不用,他们尽管放马过来,到最后谁吃亏就不一定了。”陆遥期微微一笑说道。

“那属下把清风明月喊来,让她们跟着少主也好时刻保护着您。”冯远璋觉得不妥,必须时刻让清风明月守着,不然,万一他们还有其他奸计,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嗯,去吧我也去看一看谨言,我等下要回去,还是要跟他讲一声往后还得多辛苦先生照顾他。”陆遥期笑着说道。

“属下告退。”冯远璋拱手说着后退几步,转身离开了。



第五十九章

陆遥期走过去,就看见顾谨言乖巧的坐在那里,桌上还放着没有收走的碗筷。

“姐姐。”顾谨言看到陆遥期,连忙跳下椅子,快步走向她,并伸手拉住她的衣袖,一脸开心的叫道。

“谨言吃饱了么?”陆遥期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笑容温和的问道。

“吃饱了,喝了两大碗粥呢,姐姐看我是不是长高了?”顾谨言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她问道。

“谨言为什么这么问?”陆遥期拉着他一起坐下,笑着问道。

“因为我以前听那些人提起过,说小孩子只要多吃饭就能长高,我想要快点长高,以后就可以保护姐姐了。”顾谨言一脸天真的样子说道。

“嗯,谨言每天多吃一点,很快就会长高的。”陆遥期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道。

“姐姐吃饭了么?”顾谨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陆遥期问道。

“姐姐吃过了,谨言,如果姐姐告诉你,以后你就跟着冯先生,由他教导你,你可愿意?”陆遥期认真的看着他问道。

“那姐姐呢?”顾谨言低下头小声的问道。

“姐姐要回去了,但是姐姐得了空一定会来看你的,好不好?”陆遥期有些于心不忍的说道。

“跟着冯先生学习,是不是以后就可以保护姐姐了?”顾谨言咬着嘴唇问道。

“当然可以。”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那姐姐得了空一定不要忘了来看我。”顾谨言郑重的说道。

“好,姐姐一定不会忘,咱们拉钩。”陆遥期伸出小拇指笑着说道。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顾谨言同样伸出了小拇指,说完放心的笑了。

“那谨言一定要好好听先生的话,姐姐要回去了。”陆遥期正色的叮嘱他。

“嗯,我去送姐姐吧。”顾谨言笑着说道。

“好,不过姐姐先带你去见一见冯先生,然后姐姐再回去。”陆遥期笑着说道。

顾谨言看着陆遥期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陆遥期牵着顾谨言的手走到了后院的另一间屋子,只见冯远璋正低着头在看手里的账本。

“先生。”陆遥期出声打断他。冯远璋听见声音转过头看着二人,走到近前。

“这位就是小公子?”冯远璋看着顾谨言,笑着问道。

“对,这位就是我之前跟先生提起的谨言,谨言,还不快些见过先生。”陆遥期互相介绍了一下,然后眨了眨眼睛示意顾谨言赶紧拜师。

顾谨言双膝跪地,认真且恭敬的说道:“弟子谨言,拜见师父。”

“你这孩子,先生只是答应教导你,可没有答应收你为弟子。”陆遥期看着顾谨言笑着说道,又转过头对冯远璋说:“先生,你看,谨言这头都磕了,你不如就收他为弟子吧。”

“你啊,这算盘打的不错,收了他为弟子,以后想不尽心恐怕都不行了。”冯远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着说道。

“先生慧眼,您就不要推辞了,谨言还跪着呢。”陆遥期笑的有些狡黠的说道。

“拜师不得敬茶么?”冯远璋笑着说道。

陆遥期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茶递给顾谨言说道:“当然有,谨言,给先生敬茶。”

“师父在上,弟子顾谨言,给师父请安,师父请喝茶。”顾谨言接过杯子,恭敬的递给冯远璋。

冯远璋接过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正色说道:“茶我也喝了,你从今以后就是我冯某人的弟子了,有我在一日,自当好生教导你。只是,太过匆忙,为师并没有准备礼物给你。”

“无妨,先生能收我为徒,已经是我莫大的荣幸。”顾谨言笑着说道。

“话是这么说,不过先生记得以后补上就是。”陆遥期接过话头笑着说道。

“你还真是护着谨言,要说你俩不是亲姐弟恐怕都没人信。”冯远璋笑着打趣道。

“不是亲姐弟,胜似亲姐弟。既然拜师礼已经完成了,那我就先告辞了。”陆遥期笑着说道。

“嗯,你且放心,属……我定当好好照顾谨言。”冯远璋郑重的说道。

“姐姐,我去送你。”顾谨言看着她笑了笑说道。

“嗯,走吧。”陆遥期伸手递给顾谨言说道。

顾谨言伸手拉住陆遥期的手,两人迈步往前走,冯远璋摇了摇头笑着跟在身后。

站在福韵楼前的路上,陆遥期笑着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回去,顾谨言也冲着她用力挥了挥手。

清风明月默不作声的跟在她的身后,陆遥期与冯远璋相视一笑。

然后转身迈步离开,只是她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拐角处陆遥柔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看着陆遥期离去的身影,陆遥柔道了一句“真是上天助我,这一次看你还能如何躲的过去。”

然后抄近路回了穆阳侯府,直奔朱月英现在所在的院子。

“母亲,你猜我回来的路上发现了什么?”陆遥柔兴致勃勃的走到了近前,一脸开心的问道。

“说来听听。”朱月英还有一些虚弱,她靠在靠枕上柔声问道。

“母亲,我回来的路上,碰到了陆遥期,身边还跟着一个孩子,一个中年书生。你不觉得有些奇怪么?陆遥期这么久没有出去过,为何会认识他们?还偷偷穿了一身男装过去?其中莫不是有什么隐情?”陆遥柔有些亢奋的说道,只要能让陆遥期倒霉,她都有兴致去做。

这次,这么大的事情,只要查清那二人与陆遥期是何关系,她就是满身是嘴,她也休想解释的清楚,到时候,就看她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

“你可看清楚仔细了,确定是陆遥期么?”朱月英一听也来了精神,拉住陆遥柔的手问道。

“母亲,我与陆遥期好歹也是这么多年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姐妹,怎么可能会认错人呢?绝对就是陆遥期。”陆遥柔一脸坚定的说道。

“那男孩有多大?你可能看出他们有没有那种见不得人的关系?”朱月英有些急切的问道。

若是真能坐实了陆遥期未婚就已经不是完璧之身,那就不用让柔儿舅舅多费一道手了,直接拆穿他们,到时候,别说是侯爷,就是皇上和太后也绝对不会饶了她的,一个未婚失贞的女子,那将是所有人都厌弃的对象,情节严重可是要被浸猪笼的。



第六十章

“母亲,你就不要想了,那孩子都差不多有十岁了,不过他确实有两分像陆遥期呢。”陆遥柔看一眼就知道自己母亲在想些什么。

虽说诬陷她婚前失贞,与旁人有染并育有一子,确实是个不错的注意,可是她今年才不过刚刚十六岁,那个孩子怎么可能会是她的,还是照之前的计划,让她给一个乞丐,那样才能够狠狠的羞辱她,才能出了她心中的那口怨气。

“十岁?那倒是可惜了。”朱月英有些惋惜的说道。

“太可惜了,要不然准能弄死陆遥期。”陆遥柔不忿的说道。

“你现在派人去查一查,那个人是不是真是陆遥期,这世上相似之人还是有的,你可别忘了正阳宫那位不就是与她有七八分相像么?”朱月英轻声提醒她说道。

“嗯,那不如我现在去寻父亲,看一看陆遥期在不在她的听云阁就知道了。”陆遥柔挑眉说道。

“嗯,也行,你先去看一看,若是见不到陆遥期,你再去寻你父亲。若是见到了,咱们再按原计划行事。”朱月英点了点头说道。

“嗯,那母亲我先去了。”陆遥柔说着转过身就要离去。

朱月英看着陆遥柔离去的身影不由陷入了沉思。

陆遥柔吩咐人去请陆庭松,自己快步来到听云阁,不曾想刚到却被守门的丫头给拦住了。

“真是瞎了你的狗眼,没看到我是谁么?竟然敢拦着我?”陆遥柔一脸怒气,扬声说道。

“四小姐,您就别为难奴婢了,六……郡主说了,不经她的允许,任何人不许进听云阁一步。”守门丫头跪在地上一脸委屈的说道。

“怎么?她当了郡主就不是我穆阳侯府的六小姐了?她的院子,本小姐就不能进了?你们是不是忘了,你们的卖身契可都在我母亲的手里攥着呢。你们要拦我,那可就的得好好的想一想了。”陆遥柔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看着跪在地上的丫头,轻笑了一声说道。

“奴婢不敢,实在是郡主吩咐,四小姐就不要为难奴婢们了,不如您稍等片刻,奴婢前去通报一声,您看这样可好?”守门丫头说着连着磕了好几个头。

陆遥柔轻蔑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张口便扬声说道:“这么大的动静,里头要真是有人,怎么可能听不见呢?我看她根本不在里头吧。”

“四小姐,郡主正在休息,你这样喧哗,究竟是何用意啊?”青鸾走出来沉着脸问道。

“我身为姐姐,当然是来看一看郡主,也让她知道知道,咱们穆阳侯府的人心里可都惦记着她的。”陆遥柔扯了扯嘴角,假装笑着说道。

“四小姐莫不是忘了,如今我们小姐是郡主,您再怎么着急见她,也该让人通报一声,这般执意硬闯,那可是大不敬。”青鸾看了看守门的丫头朗声说道。

“六妹妹怎么会真的生我的气呢?我们可是亲姐妹,我不过是想要关心关心她,你们这些奴才就这样仗势欺人,小心我回去告诉父亲。”陆遥柔厉声说道。

陆遥柔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陆庭松的声音,他有些不满的说道:“这是怎么了?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奴婢们见过侯爷。”青鸾和一众小丫头对着陆庭松屈膝行礼。

“父亲,你怎么来了?”陆遥柔走过去微微屈膝行了一礼,有些惊喜的说道。

“你啊,当真是越来越胡闹了,若我不来,怎么能知道你在你六妹妹的院子里这般耀武扬威啊。”陆庭松面无表情的沉声说道。

“父亲,您先不要着急骂我嘛,也来评一评理,我刚来这里,就说我要看一看六妹妹,可她们死活拦着不让我进,父亲您不觉得奇怪么?”陆遥柔嘟着嘴有些委屈的说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陆庭松神色缓和了一些问道。

“当然都是真的,我只是说六妹妹是不是可能根本就不在屋里,这才想要进去看一看,这不,还没进去,父亲您就来了,然后还不等青红皂白的骂了我。”陆遥柔一副委屈的要哭的神情说道。

“这么说,是为父冤枉你了?”陆庭松笑着说道。

“当然是,父亲你看,咱们在这说了半天,若六妹妹真的在,那她肯定知道父亲来了,为何不见她出来迎接呢?”陆遥柔指了指主屋笑着说道。

“青鸾,老夫人让你来侍候郡主,你现在如实回答,郡主当真在屋子里?”陆庭松厉声问道。

“回侯爷,是的,郡主身子不适,之所以没出来迎接您,是因为她睡着了。郡主自打回府,就一步也没离开过听云阁,奴婢可是一直在里头守着郡主,郡主离没离开,奴婢可是一清二楚。”青鸾连忙跪下,一脸认真的说道。

“好了,你起来吧,你既然说她在睡觉,那我们进去看看不就都知道了。何须为了这个而争执呢?”陆庭松说着迈步往主屋里走去。

陆遥柔跟在后面得意的笑了,她都能想到陆庭松看到空荡荡的屋子会是什么反应了,只是突然她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父亲,这般气势汹汹是做什么?”原来陆遥期顶着睡的有些蓬松散乱的头发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的沉声问道。

“陆遥期,你怎么可能在听云阁里?”陆遥柔不可置信的指着她大声问道。

“四姐姐说的是什么话?我不在听云阁还能在哪里?但是四姐姐,不好好去陪一陪夫人,来我这里有何贵干啊?”陆遥期淡然一笑说道。

“我明明在大街上看到你了,你怎么可能会在屋里?”陆遥柔怒声说道。

陆庭松听着这话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都是陆遥柔的唆使下人去请他,要不然他也不会来这听云阁。

“四姐姐怕是认错人了吧,父亲,也是觉得女儿不该在这听云阁里?那不如回头我去奏请太后娘娘,我搬去郡主府就是了。”陆遥期低着头,一脸委屈的说道。

“住什么郡主府?穆阳侯府住不下你了么?”陆庭松面色一沉厉声说道。

“女儿也不想,可若是每日我休息小憩之时都要有人来试探我是不是偷偷溜了出去,那我倒不如真的去郡主府自在些。”陆遥期一脸正色的郑重说道。

“陆遥柔,给你六妹妹道歉。”陆庭松看着陆遥柔厉声说道。



第六十一章

“凭什么要我道歉?”陆遥柔一脸不情愿的说道。

“就凭你扰了你六妹妹休息,你分明是看不得你六妹妹好,你不是说你在街上见到她了么?那你告诉我,眼前这一位不是你六妹妹还能是谁?”陆庭松沉着脸厉声说道。

“我绝不会看错,定是陆遥期的诡计,故意让我误会她不在府中。”陆遥柔瞪了一眼陆遥期说道。

“四姐姐这话就说错了,若真像你说的这般,那我为什么这么做?”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谁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陆遥柔怒声说道。

“父亲,你觉得四姐姐的话可信么?她连自圆其说都做不到,又怎么能够保证她不是信口胡说栽赃陷害呢?”陆遥期看着陆庭松微微一笑着说道。

“再说了,普天之下,相似之人何其的多,这一点父亲应该深有体会才是,四姐姐怎么可以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陆遥期见陆庭松默不作声接着说道。

陆庭松听明白了陆遥期话中的深意,她是在提醒他之前想要让她以相似永宁皇后的容貌入宫争宠,脸色微变,沉吟了片刻,对着陆遥柔沉声说道:“我让你道歉。”

“父亲……”陆遥柔不可置信的大声说道。

“我再说一次,道歉。或者,你更喜欢闭门思过?”陆庭松沉着脸,怒声说道。

“六妹妹,对不起,你就当是姐姐眼拙认错了人,还来扰了你的清净,原谅姐姐这一次,姐姐给你赔礼了。”陆遥柔一副极其不情愿的样子说道。

“四姐姐若早一些如此,父亲也不至于如此大动肝火。”陆遥期微微笑着说道。

“好了,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回你的院子去,好好反省反省自己,没什么事就别来听云阁了。”陆庭松沉着脸厉声说道。

“父亲,我能不能先去见一见祖母?”陆遥柔一脸委屈的问道。

“见你祖母做什么?不许去,赶紧回去待着。”陆庭松皱着眉头拒绝道。

“是,女儿这就回去。”陆遥柔微微一副说道。

陆遥期看着陆遥柔远去的身影,无声的笑了笑。

“这下满意了?”陆庭松沉声说道。

“父亲这话说的,似乎是觉得我是在刻意为难四姐姐?错在我?”陆遥期收敛笑意,沉声说道。

“难道不是么?”陆庭松沉着脸问道。

“是谁特意寻了父亲,来我听云阁兴师问罪,又是谁口口声声说着我独自一人出现在大街上,又是谁,无时无刻不想着置我于死地?父亲如今说我刻意为难她,不觉得太过偏心了么?”陆遥期直视着陆庭松,面无表情的说道。

“四丫头不过是无心之过,可你呢?毫无友爱姐妹之心,如此自私自利,当真是丢尽了穆阳侯府的颜面。”陆庭松指着她手指微微颤抖的说道。

“好一个无心之过,父亲是不是忘了,我和四姐姐一样,都是您亲生的女儿,我的母亲乃是你当年费尽心机才娶到的发妻。”陆遥期厉声质问道。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我穆阳侯府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不服管教的孽障。”陆庭松沉着脸怒声说道。

“父亲如今觉得我不服管教了,那你怎么不想一想,这么多年,你可曾管过我一丝一毫,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服管教?”陆遥期微微一笑霸气的说道。

“你……”陆庭松指着她,气的说不出话来。

“为着我母亲的颜面,我叫你一声父亲,但你最好也别得寸进尺。若不然,我不介意让你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青鸾,送客。”陆遥期说完转身走了进去。

“不孝女,你竟然如此大逆不道。”陆庭松沉着脸怒声说道。

陆遥期头也不回的往前走,青衿随手关上了门。

过了片刻,陆遥期看着陆庭松怒气冲冲的离去,她示意青衿退下,自己一个人单独的静一静。

又过了盏茶的功夫,陆遥期听到卧室传了一声轻微的响声。

她不紧不慢的出声询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不久,就你出门那一刻我就来了,这才没有错过这么一出好戏啊。”林恒瑀说着从里头走了出来,顺势坐在了陆遥期的对面。

“我还以为林五公子改邪归正,不再做偷鸡摸狗,爬墙翻窗的事情了呢,谁曾想不但丝毫没有改进,反而还多了一个偷听的毛病,既然都看到了,五公子作何感想?”陆遥期笑着说道。

“话不要说这么难听嘛,本公子什么时候偷鸡摸狗了?倒是你,不得不说,我怀疑你是不知从哪捡回来的吧?你那个父亲对你和刚刚那个丫头简直是判若两人呐。”林恒瑀上下打量着她故意很夸张的说道。

“少贫,你这回来又有何吩咐啊?”陆遥期瞪了他一眼,笑着说道。

“吩咐谈不上,就是来看看你,本公子觉得你应该想要见一见本公子,所以本公子就不请自来了,毕竟要是你下帖子请我就太过招摇了。”林恒瑀认真的看着她微微一笑说道。

“确实,我有事要找你。”陆遥期淡然的说道。

“可是想问我夜安的事情?”林恒瑀一脸笃定的说道。

“这个等会儿再问,我想问的是,能不能借由你的手,往穆阳侯府送两个人?”陆遥期想起安排在府外的清风明月,笑着说道。

“什么人?”林恒瑀疑惑的问道。

“两个故人,你也看到了,我若说是我从外头买过来的,她们到时候难免要吃些苦头。”陆遥期笑着回答道。

“河西王府的故人?”林恒瑀有些震惊的问道。

难不成河西王府如今还有势力残存不成?那他们都是一些什么人,都在做些什么?

“对,你就是帮不帮忙?”陆遥期也不隐瞒,她相信就算林恒瑀知道真相,也不会为难这些人。

“没问题,人在什么地方?我晚些时候,让人送她们进来就是。”林恒瑀沉思一会儿说道。

不是河西王府的主子,就算还有些别人不知道的隐秘存在,那也不可能知晓河西王府的宝藏在何处。

“在穆阳侯府后院的第二条巷子里,叫清风明月,你一会儿带着我的这块玉佩过去,要不然他们不会跟你走的。”陆遥期取下腰间悬着的玉佩递给林恒瑀,微微一笑说道。



第六十二章

“嗯,我一会儿吩咐人过去。”林恒瑀接过玉佩放在袖袋里,笑着说道。

“那你现在可以说一说,陆致远为何会中了蛊毒而一直昏迷不醒了么?”陆遥期微微一笑问道。

“不为何?留他一命不过也是因为他是遥遥的哥哥,若不然,让他们在昌平郡王的别院里直接发现满身伤痕累累的尸身不就好了。”林恒瑀毫不在乎的说道。

“你此举何意啊?”陆遥期有些不解的问道。

“慕容晰想要借助裙带关系来盯住自己的兄弟们,本公子怎么可能让他那么轻易的就解决掉这些有野心的王爷郡王们?你看,是不是这样一来,昌平郡王和穆阳侯府的联姻不就瞬间瓦解了,慕容离是个聪明人,只要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那有朝一日,他可能就真的会实现自己的野心,越国内战,对我北汉来说,那就是不可多得的好消息了,这样一石多鸟的事情,我又何乐而不为呢?”林恒瑀有些得意的炫耀道。

“所以,你是借助陆致远,让人觉得昌平郡王喜好男色,好让慕容晰放松警惕,没有穆阳侯府的监视,昌平郡王也能迅速发展自己的势力,到时候,他就是真想争一争也不是不可能了。”陆遥期笑着说道。

林恒瑀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真到了那个时候经过几年的修养生息,北汉会越来越强大,而越国呢,就会在不断地内耗中,日益衰弱,到时候,两国的差距就会越来越大,直到有一天,北汉彻底统一天下,五公子不愧是五公子,如此深谋远虑,一点也不像一个活不过而立之年的人。”陆遥期不由皱着眉头戳着林恒瑀的伤疤。

是啊,他再怎么深谋远虑,足智多谋,他斗都不过是一个时日无多的人了,而立之年不过眨眼即逝,他还能有看到北汉一统天下的哪一天么?

“遥遥是舍不得陆致远啊?还是舍不得慕容晰?”林恒瑀皱着眉头问道。

“此话何解?”陆遥期有些摸不着头绪的问道。

这个跨度是不是有些太大了,一个名义上是她的哥哥,一个是她名义上的义兄,只是,跟他们两个有什么关系,她只是有些不忍心越国有一日也会亡国罢了。

河西王府守了越国的天下一百多年,从未丢失过一寸疆土,如今河西王府没了,越国终有一日,也会沦陷在北汉的铁骑之下,想来竟有几分心酸之意。

“遥遥难道不知道,现如今整个长安城,无一不在谈论慕容晰为何封你为允宁郡主呢?”林恒瑀看着说完话突然安静的陆遥期笑着说道。

“哦,都是怎么谈论的?”陆遥期抬起头看着他,笑着问道。

“他们说,这慕容晰究竟是何意,若是要让你和亲,为何不直接封个公主,因为历来被送去和亲的女子都是封了公主,若不是为了和亲,突然封一个侯府嫡女为郡主,也有些于理不合。你说,这慕容晰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林恒瑀摸了摸下巴,有些搞不懂的说道。

“我告诉你他是怎么想的,他的本意是想让穆阳侯送我入宫为妃,依此来替代我表姐,可是呢,我并不愿入宫,他本想杀了我,可我是表姐还活着的唯一一个血亲可,他又觉得对不起我表姐,所以想要把对我表姐的愧疚全部转移给我。”陆遥期不紧不慢的说道。

“他竟然让你入宫为妃?我要去杀了他?”林恒瑀听罢不由握紧了拳头,怒声说道。

“你疯了,他是一国的皇帝,岂是你能说杀就能杀死的?”陆遥期一把拉住他,柔声说道。

就算他手上有些别人不知道的势力,可慕容晰是越国的皇帝,巍巍皇宫,那么多的羽林卫,想要无声无息的要了他的命,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我一点也没有疯,我只是再也无法容忍他从我手里夺走我最重要的人了。”林恒瑀闭上眼睛,缓和了一下,沉声说道。

他从他的手上夺走了阿宁,可是却没有好好珍惜,每每想到阿宁如此结局,他就不由觉得有些心痛,当年,若阿宁没有嫁给慕容晰,而是嫁给一个平常人家的男儿,估计现在,也会过得特别开心吧。

只可惜,没有如果,阿宁就是因为他的私欲而失去了生命,如今他又想来夺走遥遥么?

“这不是没有么?我不会允许自己嫁给慕容晰的,你放心。”陆遥期看着她笑着说道。

“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许接近他。”林恒瑀说着一把拉住陆遥期,抱了个满怀。

陆遥期不由有些愣住了,这个林恒瑀,一直说心悦于她,可是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看来慕容晰对他的刺激还是蛮大的,竟然一点不顾及男女有别了。

陆遥期全身有僵硬的挨着他,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柔声说道:“林五公子,你能不能先松手?你这样我都有点觉得你是想谋杀了,我都快喘不出气了。”

林恒瑀听罢仿若烫手一般赶紧松手,耳根微红的低着头说道:“我回头让风景也来吧,他身手不错,也能对你有个照顾,你觉得呢?”

“风景?你就不怕有能人异士解了陆致远的蛊毒,陆致远可是见到过风景的,到时候就是全身是嘴也都说不清了。”陆遥期不赞同的说道。

“也是,那我派风云过来就是了,他是暗卫,若你没有危险,他绝对不会出现。”林恒瑀一脸宠溺的看着她笑着说道。

“不用如此麻烦,这府里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风云就是来,也绝对不会进的了听云阁。”陆遥期笑着说道。

“为何?”林恒瑀有些不解的问道。

“五公子,你难道见过那个世家大族的女儿的院子里,哪来的侍卫啊?”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我竟然把这茬给忘了,风灵风月,两个丫头,你觉得不错就留下。”林恒瑀一脸茫然的一拍脑袋想起来了。

“不用了,我在本来有这两个丫头,青衿青鸾,如今又多了两个,叫清风明月,你再送。我都不知道该让他们做些什么了?”陆遥期笑着说道。

“她们两个身手都还不错,以后我不在你身边,她们也能保护你。”林恒瑀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第六十三章

“你好歹也是在异国他乡,人就别往我这送了。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你也好有个应对。”陆遥期笑着说道。

“遥遥,别闹,我觉得你比我更危险。”林恒瑀一脸认真的说道。

“没什么危险的,对了,你要是有空,让天宝阁注意一下圣医族的圣女,据说他们一行人要来长安了。”陆遥期状似随意的随口说道。

“圣医族有许多年不曾踏入长安了吧?这一次他们的圣女来的这么突然,一定另有所图吧。”林恒瑀皱着眉头说道。

“究竟为何还不太清楚,所以才让你帮忙注意一下。”陆遥期微微一笑说道。

“好,我回去告诉珺娘,一定在他们入城的第一时间通知你。”林恒瑀点了点头说道。

“你那二哥,没有找你麻烦?”陆遥期笑着说道。

“当然有,不过本公子如此聪明机智,当然不会让他得逞的。”林恒瑀一脸得意的笑着说道。

“淮阳公主呢?宫宴上,我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劲。”提起林恒瑀的这个妹妹淮阳公主,陆遥期不由皱着眉头。

“你有点想多了,她只是对你有一些好奇而已。”林恒瑀笑着说道。

“这是为何?”陆遥期不解的问道。

“淮阳的生母,姓顾,是河西王的亲妹妹。”林恒瑀语出惊人的说道。

“不是吧,为何我们从未听人说起过?”陆遥期微微有些惊讶的说道。

她自小虽然知道自己的姑母替慕容皇室的公主去和亲了,可是那时候她还没有出生,所以她从未见过那位姑母,而且,她到了北汉之后,就与河西王府断了联系,父王虽然让人查探过,可是没有人说姑母生有一女啊。

“淮阳的生母是舒妃,可是她并不是由舒妃养大的。所以,一般外人并不知道详情。”林恒瑀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是为何?”陆遥期不解的问道。

“舒妃初入宫的那几年,身子弱有些不习惯北汉的气候,一年有半年都是病着的,所以就有些不得宠爱,那时候她的日子过得并不是很好。”林恒瑀不知为何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所以,就算生了淮阳公主也不能亲自抚养是么?”陆遥期皱着眉头问道。

“不是,不抚养淮阳是她自己自愿的,她说,那些年多亏了淮阳的养母照拂,她才可以有生下淮阳的一天,只是,她毕竟是个越国人,由她亲自抚养淮阳,怕被别人看不起,所以才拜托无子无女的清妃帮忙抚养淮阳。”林恒瑀摆了摆手连忙解释道。

“所以,淮阳公主是知晓自己的母亲是个越国人了?”陆遥期沉思片刻问道。

“嗯,这也是她为何一直都很想来越国的原因。宫宴上,她之所以那样露骨的看着你,因为你是这整个长安城唯一一个还有河西王府顾氏血脉的人了,她那是看到血脉相连的亲人,有些激动了。”林恒瑀笑着说道。

“那你怎么不早一点告诉我?”陆遥期有些不讲道理的说道。

“你也没问呐,我怎么知道你不知道淮阳的身世。”林恒瑀摊了摊手无奈的说道。

“我不管,都怪你。”陆遥期把头一扭,傲娇的说道。

就在林恒瑀想要张口解释的时候,屋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然后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跟前。

“公子,二公子在四处寻你,说是永安王送了帖子,想邀请你去赴宴。”一身黑衣的风景单膝跪地,低着头说道。

“你没有跟他说我不去么?”林恒瑀收起笑容,冷声说道。

“说了,可是二公子说,这一次你必须去,他说陆六小姐也会去。”风景说着抬起头看了一眼陆遥期,二皇子这是故意欺瞒殿下,六小姐明明就在这里,怎么会去赴宴呢?

“你可有收到帖子?”林恒瑀温和的问陆遥期,然后,淡淡的看了一眼风景,风景默默的低头看着地面。

“不曾,不过也保不齐一会儿就送来了呢。”陆遥期摇了摇头说道。

“好了,我知道了,风景你先去穆阳侯府后门的第二条巷子里,拿着这个东西去领两个人,送到穆阳侯府的前门,你就说,本公子怕陆六小姐闲来无聊,特意送两个丫头过来给她解解闷。”林恒瑀大手一挥,就让风景去接人了。

“那两人叫清风明月,可别领错了。”陆遥期笑着提醒道。

“是,属下这就前去,六小姐还请稍后。”风景拱手说道。

说完,一个闪身,他就跃了出去,顺着屋顶几个跳跃就消失了。

“你还不走?不怕你二哥揪你小辫儿啊?”陆遥期笑着问道。

“怕他作甚,有淮阳在,他绝不敢太过份。”林恒瑀笑着说道。

“合着淮阳一来倒成了你的护身符了,你也注意一些,你那二哥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陆遥期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

“他非要让淮阳来,我拦也拦不住啊,如今又怎么能嫌淮阳碍了他的事呢,这就叫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林恒瑀笑着说道。

“好了,你赶紧回去吧,待会儿还不知道他们知道你送了两个人过来是什么反应呢?”陆遥期笑着说道。

“也行,万一他们闯进来看到我就不好了,不过你自己也要注意一些,别吃了亏。”林恒瑀不放心的叮嘱道。

“嗯,我知道了,你赶紧走吧。”陆遥期一边说一边推着他往外走着。

“那我走了。”林恒瑀转过身扶着陆遥期的肩膀笑着说道。

陆遥期看着他点了点头。

林恒瑀笑着退后几步,然后一个闪身离开了。

陆遥期转过身往书架的地方走去,随手拿了一本出来翻了几页打发时间,等着风景把清风明月给送过来。

等了有半个多时辰,守门的丫头才过来禀报,说是有重要的客人拜访,侯爷和老夫人让她去前院会客厅见上一见。

陆遥期放下手里的书,带着青鸾青衿不紧不慢的往前院走去,一路上还不忘欣赏欣赏侯府的庭院里的景色。

走了大概有一刻钟,陆遥期才缓步走进前院的会客厅。

“遥期见过父亲,见过祖母。”陆遥期微微屈膝行礼说道。

“你这丫头也是,怎么来的如此的慢?”陆老夫人有些嗔怪的说道。

“回祖母,路上有些耽搁了,还望祖母和父亲不要生遥期的气才是。”陆遥期声音柔弱的说道。



第六十四章

“说的哪里话,父亲和祖母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生你的气呢?你快来看,这是北汉五皇子送来的两位宫女,以及各式礼物。”陆庭松一脸慈爱的说道。

“见过六小姐,我家五皇子的一些心意,还望六小姐不要推迟才好。”风景恭恭敬敬的行礼说道,身后的清风明月也赶紧行了一礼。

“这是何意?”陆遥期故意假装不解的问道。

“回六小姐的话,五皇子怕您一个人在家中无聊,这不特意寻了两个会些杂耍的两个宫女,特意来给您解解闷。”风景一脸谄媚的笑着说道。

陆遥期心里都快笑开了花,这个风景还真有当狗腿子的潜质,学的还似模似样的呢。

“你回去告诉林恒瑀,他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是,这些人和东西还请你带回去吧。”陆遥期面上不显,沉声说道。

“六小姐是不喜欢这些东西?还是觉得我们五皇子的痴心你不喜欢?”风景站直了身子,面无表情的朗声说道。

“六丫头啊,你说什么呢?人家五皇子特意送过来的,你就收下吧。好歹都是心意不是。”陆老夫人笑着说道。

“祖母,他可是北汉的皇子,不是咱们越国的。”陆遥期假装愤怒的说道。

“胡闹,北汉如今和越国永修边境之好,以后咱们就都是一家人,什么北汉不北汉的。”陆老夫人沉着脸怒斥陆遥期道。

“六小姐就收下吧,若你真心不愿我们五皇子再送东西,麻烦您下次跟他说清楚,属下告辞。”风景说完迈步转身离去。

陆老夫人和陆庭松挽留他都不曾停下过脚步。

“既然祖母喜欢,这些东西就送给祖母了,不过这俩我可就带走了。”陆遥期看着风景离开的背影,无声的扯了扯嘴角,这个风景,还真是个演戏的料。

“六丫头不是不喜欢这些东西么?为何独独要留下人?”陆老夫人看着这些价值连城的东西,笑着说道。

“不是祖母让收下的么?这些东西可以堆库房,那这两人呢?不得天天跟着我啊,要不然人问起来,我怎么说?”陆遥期假装很无奈的说道。

“嗯,这两人,你留一段时间再送她们回去,也免得遇见了北汉五皇子,他问你你答不出来。”陆庭松沉着脸说道。

“是,女儿知道了。”陆遥期淡然的说道。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奴才见过侯爷,老夫人,六小姐,安乐长公主府的管事在门外求见。”小厮低着头说道。

“让他进来。”陆庭松扬声说道。

“既然父亲有事,女儿就先告退了?”陆遥期站起身说道。

“不用,不过是安乐长公主府的管事,你一个堂堂侯府的嫡女,为何要退避三舍?平白堕了穆阳侯府的名声。”陆庭松沉着脸说道。

“是。”陆遥期又坐了回去,四个丫鬟站在身后。

“奴才见过允宁郡主,穆阳侯爷,陆老夫人,几位万福。”那人恭恭敬敬的跪下行了一礼说道。

“杨总管客气了,不知此次安乐长公主可是有什么吩咐?”陆庭松端坐在那,朗声问道。

“吩咐倒是没什么吩咐,不过就是安乐长公主今晚要在公主府设宴,想要宴请长安城里的公子小姐们,所以这才让奴才来给允宁郡主递帖子。”杨总管笑着说道。

“只有六丫头一个么?”陆庭松疑惑的问道。

“因着安乐长公主还要宴请北汉的淮阳公主,所以啊,并没有打算给各个府里的庶子庶女们递帖子。”杨总管依旧笑意盈盈的说道。

“多谢公主抬爱,还请您回去转告长公主殿下,就说,允宁今晚一定与长公主不醉不归。”陆遥期微微一笑,淡然的说道。

“既然允宁郡主这么说了,那奴才一定带到。”杨总管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那就辛苦杨总管了。”陆遥期笑着说道。

“不敢当郡主一句辛苦,这都是奴才分内之事。”杨总管有些谦虚的说道。

“这个荷包,杨总管就收下吧,空了去买些茶水喝。”陆遥期塞给了杨总管一个荷包,小声的说道。

“那奴才就多谢郡主,奴才还有帖子,这就告辞了。”杨总管一甩手上的拂尘说道。

“杨总管慢走,恕不远送。”陆庭松点了点头说道。

“侯爷客气,奴才告退。”杨总管笑着说道,然后转身离去。

“六丫头,你说安乐长公主突然宴请,所谓何意啊?”陆老夫人疑惑的问道。

“祖母就不要为难孙女了,我自打回府,半步没出过家门口,这安乐长公主为何,我又如何能够知晓。”陆遥期面无表情的沉声说道。

“会不会跟宫宴上致远这孩子的事儿打断了宫宴有关啊?”陆庭松沉着脸不确定的说道。

“不至于吧,宫宴上皇上都没有说些什么,她怎么会因为这个缘故请众人狂欢。”陆老夫人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

“正因为在大殿之上,皇上才没有动怒,要不然致远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了。”陆庭松沉着脸说道。

“可是安乐长公主一介女流,还能翻出什么风浪不成。”陆老夫人颇有些不赞同的说道。

“父亲和祖母就靠这么猜?为何不去宴会上好好打听一二。”陆遥期出声提醒道。

“对对对,有道理,六丫头啊,你到了公主府,可要仔细打听一二,也好知晓长公主此举究竟是为何?难不成皇上想要了你三歌的命?”陆庭松就像丝毫不记得之前他和陆遥期吵过架似的。

“那女儿先回去准备准备了,第一次去长公主府,一定不能失了穆阳侯府的颜面。”陆遥期一副很是乖巧的样子说道。

“嗯,你先回去吧,身量要是又长高了就让绣房再给你做几套。”陆庭松假装关心陆遥期,可是语气里却多了很多僵硬。

“女儿遵命。”陆遥期微微屈膝柔声说道。

陆遥期说完,陆庭松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过了片刻,陆遥期又随着来时的路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吩咐人送来热水,洗了个澡。又仔仔细细的搭了一身衣服,然后眼看天就要渐渐暗了下来,她让青鸾看着衣服,好好给她梳一个又好看,又不会很累的发髻,然后上了一点点的妆容。

收拾妥当之后陆遥期带着四个丫头,青衿青鸾,清风明月,一起去了安乐长公主的公主府。



第六十五

陆遥期到的时候,听来往的宫人们说,公主府里已经有人先到了。

陆遥期让人通报之后,才缓步走进了公主府。

不愧是皇家修建的府邸,就是雄伟壮观,入眼处皆是雕梁画栋,巧夺天工。

陆遥期漫步在院中,看着依稀熟悉,却又透着陌生的景致,不由回忆起当初这座府邸刚刚开始修建的时候。

那是五年前吧,安乐长公主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拉着她的手,指着桌上的造房图样,兴高采烈的对她说道:“皇嫂,你来看,这是皇兄为我修建的府邸,是不是很漂亮?”

“公主都是有了驸马才会出宫建府,好端端的,你皇兄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给你建府了?没听他提起过要给你定亲事啊。”当然的她浅笑着说道。

“皇嫂瞎说什么呢,才没有什么驸马,是皇兄想要在灵云山修建行宫被大臣们反对了,可是他又觉得,你千里迢迢的远离河西,他想替你建一个有河西韵味的院子,以安慰你思乡之苦,这不,行宫建不成,他就想要建个公主府,你空闲的时候就可以过来看看了。”安乐长公主拉着她的手,笑意盈盈的说道。

当初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可是一切却又都已经物是人非。

那个时候谁也不曾想过,有朝一日,慕容晰会把安乐嫁给一个病秧子,成亲不足三个月,便丧了命。

如今的安乐长公主,已经守寡了两年了,世人皆说,是公主与驸马情投意合,公主自愿为驸马守孝,绝不再嫁。

可谁又知道,这些都是怀远将军府用多少代价换回来的。

慕容晰忌惮怀远将军府的兵权,让他家嫡子尚了公主,可谁知,驸马生来体弱,成亲三月就一命呜呼,怀远将军不愿儿媳再嫁,损了将军府的名声,便拿手中半数兵权换慕容晰一个承诺,怀远将军有生之年,安乐长公主绝不再嫁。

也就是那时候安乐才明白,皇兄对她好不过就是她还有利用价值,如今却是愧疚多了一些,没关系,她生来便是公主,出身高贵,有享受无尽的荣华富贵,那么这些也都是她应该的,别说是为了皇权稳固牺牲幸福,就是要了她的命,那也是应该的,因为她的皇兄是君,她是臣。

陆遥期不回过神由有些唏嘘,如今再看这些相似河西的亭台楼阁,她竟半分细看的兴致都提不起来了。

没了兴致,便不想再在院子里四处瞎逛。陆遥期示意青鸾拦住一个路过的宫人,问清楚去向公主请安的地方,便领着她们四个,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到了安乐长公主宴客的大厅,清风明月留在了外头,陆遥期领着青鸾青衿目不斜视的走到厅中,微微屈膝说道:“遥期见过安乐长公主,长公主万福金安。”

“是允宁啊,快快起身,你们来的好早啊,都怪本宫一时兴起,就匆忙给你们下了帖子,还请你们不要见怪才是。”安乐长公主笑着走过来扶起她环顾四周说道。

“长公主这是哪里话,长公主能想起我们,已经是我们的福气了,哪里还能怪罪长公主呢?”一旁的一个身穿桃红色衣裙的贵女说道。

安乐长公主笑着冲她点了点头,突然传出一道有些尖锐的声音。

“这一位就是皇上新封的允宁郡主?也并不像传言那般绝色嘛?”一位身穿大红色衣裙的女子站起身,上下打量着陆遥期,格外挑剔的说道。

“朱明嫣,如此天仙一般的绝色你都能挑三拣四,你怕不是有眼疾吧?还是让你的姐姐,宫里的玉妃娘娘替你请个太医看上一看吧,以免误人误己啊。”一个身穿鹅黄衣裙的女子掩唇笑着说道。

“穿红衣服的那个是朱明鸢的亲妹妹,武阳侯府的嫡三女,朱明嫣,另一个是我夫君的亲妹妹,怀远将军杜玄威唯一的女儿,杜盈华。”安乐长公主低头靠近她小声的说道。

“杜盈华,你休要胡说八道。你才有眼疾需要看太医呢,我又没说你,你如此激动做什么?”朱明嫣沉着脸怒声说道。

“你得庆幸,你说的不是我,要不然,你的这张嘴还能不能好好长在你的脸上就不一定了。”杜盈华勾唇一笑说道。

明明她脸上挂着笑容,可不知为何,却让人觉得背脊一凉。

“长公主,怎么说你也是杜家的长媳,你就这么容忍杜盈华这个疯丫头这么威胁臣女么?”朱明嫣一脸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说道。

“不过就是小姑娘家的玩闹之话,朱姑娘也这般斤斤计较,那以后还有谁敢跟朱姑娘说话啊?万一被这么欲加之罪,那可就有嘴都说不清。”陆遥期看到安乐长公主的脸色一变,拉了拉安乐长公主,示意她不要说话,她看着朱明嫣脱口而出说道。

“你……陆遥期,别以为皇上封了你为郡主,你就可以随心所欲,颠倒黑白了,你不过就是一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有什么好嚣张的。”朱明嫣趾仰着头不看陆遥期,趾高气扬的说道。

“啪……”陆遥期二话不说,走到她身边,抬起手就是一巴掌。

“你敢打我?”朱明嫣捂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

“打都打了,朱姑娘这么问,是觉得不够疼是么?”陆遥期退后几步,看着她瞬间红肿起来的脸,笑着说道。

“陆遥期,你……”朱明嫣有些凶狠的要换还回来。

见状如此,站的有些近的贵女们连忙拉住她,不敢真让她再给打回来。

“够了,闹成这样,成何体统?一点世家贵女的样子都没有。”安乐长公主沉着脸朗声说道。

“长公主息怒。”闻言,厅内的众人连忙跪了一地。

“朱姑娘,本宫请你来,是做客,不是让你逞凶斗狠,更不是让你给武阳侯府抹黑。你这个样子,对得起你身后的家族么?”安乐长公主沉着脸怒声说道。

“还请长公主明鉴,逞凶斗狠,动手打人的不是我吧?长公主这样说,是否也太过不公了?”朱明嫣眼眶湿润,泫然欲泣的说道。

“若是本宫记得不错,是你先质疑皇上亲封的允宁郡主的吧?对郡主出言不逊乃是大不敬,打你一巴掌都是轻饶了你。”安乐长公主看了她一眼,沉声说道。



第六十六章

“她无功无德,凭什么被封为郡主?难不成就凭她今日这般会随意动手打人么?从小无人教养,一点贵族女子的气度都没有,凭什么一跃变成了皇室之人?”朱明嫣忍着泪意,有些歇斯底里的说道。

安乐长公主内心一阵无力,武阳侯那般狡诈之人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没有脑子蠢货,她都特意强调了皇上亲封的郡主,她竟然还能这般无理取闹。

“朱姑娘今日怕是身体不适,不妨就先回府休息吧。”安乐长公主示意身边的人去扶朱明嫣。

“对了,若是朱姑娘回去之后,令尊觉得此事错在我,尽管递折子给皇上说我嚣张跋扈,得意忘形,我随时恭候。”陆遥期看着被两个宫女强行按着双手的朱明嫣浅笑着说道。

“陆遥期,你别太得意,早晚有一日,你会后悔的。”朱明嫣怒瞪着她,咬牙切齿的说道。

“朱姑娘还是多多想想自己,旁人如何,就不用劳你费心了。”杜盈华没忍住说了一句。

安乐长公主抬眼看了她一眼,她看着自己嫂子连忙缩在陆遥期的身后。

“盈华,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你这般与人争强好胜的毛病啊?这一回,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呢?宴会结束,你给我去武阳侯赔罪。”安乐长公主看着她这般模样,不由语重心长的说道。

“嫂子,这也不能全部怪我啊,我就是看不得朱明嫣那样嘴欠之人,不与她争上几句,我都怕自己憋死。”杜盈华从陆遥期背后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安乐长公主说道。

“父亲和母亲是怎么教导你的?这长安城不比边城那般不拘小节,在这里,你是世家贵女,切记不可与人争锋相对,你可倒好。一句也没记在心上,全都抛之脑后,你说,该让我如何开口和父亲母亲提起这件事?”安乐长公主有些无奈的说道。

她的这个小姑,自幼长在边疆,父母对她多有娇纵,哪曾想,有朝一日入了这长安城,她竟因为管束不了自己的嘴,而与人发生冲突。

“还请公主息怒,杜姑娘年幼,有些不当之处也是可以原谅。”陆遥期感受到身后衣服上传来被轻轻拉扯的感觉,不由开口求情道。

“你也是,还知道开口求情?怎么不知道打人不能只打一下呢?既然动了手,你就该让她彻底的记住这次的教训,让她下次再也不敢如此放肆才行。”安乐长公主一脸认真的说道。

听完这话,厅内众人不由倒吸了一口气,是了,当年的安乐长公主不就是这般行事的么?是那么的果断,那么的雷厉风行。只是,这些年嫁了人,平和了许多,换做以前,估计朱明嫣就不是只是被送回家这么简单了。

“遥期记住了,多谢长公主指点。”陆遥期微微一笑说道。

“好了,宴会也该准备的差不多了,咱们都移步过去吧。”安乐长公主环视一周笑着说道。

“启禀长公主,永安王,昌平郡王和北汉二皇子,五皇子,淮阳公主一起登门了,另外,其他的公子小姐,也都在园中闲逛。”就在众人起身要走的时候,门外进来一个宫女双膝跪地的说道。

“告诉永安,让他们自行过去吧,我们这就去。”安乐长公主说完示意她退下。

“既然人也差不多到齐了,长公主,咱们还是快些过去才是,免得让北汉的皇子公主不满。”陆遥期一脸笑意的说道。

“嗯,诸位,咱们走吧。”安乐长公主说完,领着陆遥期和杜盈华当先一步往门外走去,众人亦步亦趋的跟在她们身后。

安乐长公主把设宴的地方选在了一处临湖的一处地方,既有湖水荡漾,又有山石嶙峋,还有一些个奇花异草,加上众多的桌案,以及瓜果点心,来来往往的宫女,一时间竟有几分相映成趣的感觉。

“五皇子可是看上了我湖里头的龙鱼了?竟瞧的这样入神?”安乐长公主在上首坐下,看着站在湖边的林恒瑀,微微一笑着说道。

陆遥期定睛一看,站在湖边的不是林恒瑀又是谁啊?

“安乐长公主见谅,实在是,一不小心看的入了迷,这龙鱼就是不凡,安乐长公主养了一对极品龙鱼啊。”林恒瑀一副刚回过神的样子笑着说道。

“不是说二皇子和淮阳公主也来么?不知人在何处啊?”安乐长公主笑着说道。

“不知道,也许是觉得长公主的院子有趣吧,这才多走远了两步。”林恒瑀同样笑着说道。

“安乐,你挨个问了他们?怎么也不问一问我们,难不成去通报的人没告诉你,九哥和七哥也来了么?”昌平郡王轻轻敲击着桌面,笑着说道。

“九哥真是开玩笑了,他们哪有那个胆子敢不替九哥和七哥通报啊,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安乐长公主有些调皮的笑着说道。

“也是哦,量他们也不敢。”昌平郡王笑着说道。

“好了,九弟,别闹了,对了安乐,我刚刚听府里的下人们说,刚刚你们差点打了起来?这是为何啊?”永安王制止了昌平郡王,皱着眉头问道。

一群大家闺秀坐在一起,竟然会差点动手打了起来?当真是一桩笑谈呢,虽说越国并没有特别的要求女子非要在家闭门不出,可是动手打架却一点都不是一个世家贵女应该有的气度。

“没什么,就是一点小问题,已经没事了,七哥不用担心。”安乐长公主淡然的回答道。

“没事就好,对了,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邀请北汉的皇子公主来赴宴了?还是皇兄刻意为之?”永安王看着远远站在湖边的林恒瑀,压低了声音问道。

“不关皇兄的事,是我突然兴起,想要热闹一番罢了。”安乐长公主微微摇了摇头说道。

“去派人把二皇子和淮阳公主请回来吧,咱们也该开始了。”昌平郡王看着来忙而过的人,淡然的说道。

过了片刻,离席的人陆续走了回来。

“多谢诸位能来到安乐长公主府,我这府里也没什么新鲜的玩意,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我府上的歌舞姬了,大家不妨看上一看。”安乐长公主说罢,拍了拍手,一群身穿蓝色舞服的舞姬簇拥这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从门外缓缓而来,恰在此时,耳边也响起了乐师弹奏的声音,乐曲悠扬,瞬间勾住了人心。



第六十七章

舞姬们随着乐声起舞,乐师弹奏着乐声清冷,而舞姬们也是舞姿翩迁,众人欣赏的同时,也互相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一众舞姬环绕着白衣女子不断变换着队形,或是旋转跳跃,或是水袖翻飞,一时间引得众人眼花缭乱。

突然,乐声戛然而止,其他人皆半蹲了下去,按照各自的身姿停了下来。白衣女子如同鹤立鸡群一般,举起手臂,手指如同拈花,烛火映照着一双玉手,纤细修长。

随后乐声响起,她一甩水袖,回眸一笑,倒也有几分的倾国倾城。陆遥期看清楚她的容貌,不由有些疑惑,怎么觉得有几分眼熟?

“安乐是什么时候找了这么一个天资出众的美人儿啊?七哥竟然都不知道。”永安王盯着白衣女子的容貌,头也不转的朗声问道。

“七哥真是说笑了,论起美人儿,谁又能比得过七哥府里的那些个莺莺燕燕,那可真是无一不是绝色。再说了,你久不来我这公主府,又怎么会知道,我府里添了几个丫头呢?”安乐长公主浅笑着说道。

“是是是,七哥的错,往后七哥一定常来。”永安王拱手赔礼说道。

“长公主太过自谦了,不得不说,越国不愧地处中原,就连舞姿都比我北汉多了些婉约娇媚之态。”林恒睿朗笑出声,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二皇子过奖了,这不过是我养在府中,用来解闷逗乐的寻常舞姬,比起那些身姿卓绝之辈,还是逊色太多。”安乐长公主回以温和一笑说道。

“小心……”林恒瑀扬声说道。

只见,白衣女子抓着悬在梁上的红绸的手突然一松,整个人从半空中落下,林恒瑀一语惊醒,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见永安王慕容昕脚下轻点,一跃而上,接住了白衣女子,单手环住她的纤腰,安稳的落到了地上。

“还请长公主责罚,奴婢是一时失手。”白衣女子离开永安王的怀里,跪地地上微微有些颤抖,低着头说道。

“绿璃,这支舞,你也不是第一次跳了,今日怎么就失了手呢?”安乐长公主敲击着桌子,沉声问道。

“回公主,平日里,奴婢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贵人,今日不由有些紧张,这才失了手。”绿璃抬起头,眼眶含泪有些哽咽的说道。

“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些公子小姐,还能吃了你不成?能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安乐长公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是奴婢错了,请小公主责罚。”绿璃磕了一个头轻咬下唇说道。

“好了,为了这个责罚你,也不值当,你退下吧。”安乐长公主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是,只是奴婢还要谢过永安王爷的救命之恩。”绿璃站起身郑重的对永安王行了一礼说道。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姑娘无事就好。”永安王慕容昕浅笑着说道。

“还请诸位见谅,这丫头失手扰了大家的兴致,我在这里敬大家一杯,给你们赔不是了。”安乐长公主举起酒杯正色说道,说完一饮而尽。

其他人见状连忙道不敢,纷纷举杯饮酒。

“这也别有一番风味啊,再说,还能看到永安王爷这般矫健的身姿,也是一桩幸事。”林恒睿拿着空无一滴的酒杯,笑着说道。

“二皇子真会说话,我七哥向来只有怜香惜玉之心,拳脚平平,也能当的起二皇子一句身姿矫健,是我七哥的幸事才对。”昌平郡王笑着朗声说道。

“昌平郡王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历来都是英雄救美,如今永安王爷有这般怜惜之情,方才救下这如花似玉的姑娘,拳脚如何想来大家都是不在意的吧。”林恒瑀手指轻敲着桌子,笑着说道。

“世人都说,北汉之人性格直爽,不善言辞。没成想,北汉的两位皇子倒这般口齿伶俐,能言善辩啊,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昌平郡王略带讥讽的笑着说道。

“如果仗义执言也算伶牙俐齿,能言善辩,那女儿能言善辩一次,又有何妨?”林恒睿收起笑容,沉声说道。

“九哥,是我这的秋露白上头了不成?你怎么刚喝了几杯就醉到胡言乱语了呢?”安乐长公主见昌平郡王要继续争辩,连忙打断他说道。

“两位皇子见谅,我九弟不胜酒力,有些醉了,酒后之言,千万别往心里去。”永安王站起身举杯,郑重的说道。

“无妨,醉酒之人的胡言乱语,自然是当不得真的,不过,最好还是让昌平郡王去醒一醒酒,要不然,这般的酒后失言可就有失一国郡王的风度了。”林恒瑀随意的举了一下酒杯,勾唇一笑说道。

“来人,替昌平郡王送碗醒酒汤来,虽说秋露白是就中上品,可九哥也不能多喝啊。”安乐长公主吩咐站在一旁的宫女,然后又柔声对昌平郡王说道。

场面微微有些尴尬,众人无一敢朗声说话,乐声跟着绿璃的失误一同停了下来,场面竟然有几分安静。

“如今舞是看不成了,本皇子不由想起宫宴上,允宁郡主一曲未完之音,至今都觉得余音在耳,不知今日有没有幸能一饱耳福,听回完整的呢?”林恒瑀对着陆遥期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

陆遥期瞪了他一眼,假装没听到,继续低头喝了一小口秋露白。

“允宁?五皇子的提议,你觉得如何?”安乐长公主笑着柔声问她。

“啊,长公主见谅。长公主这秋露白就是比寻常的酒要好喝上许多,只顾品酒了,五皇子说了些什么?”陆遥期回过神笑着说道。

“允宁郡主如此无视本皇子,真是让人觉得伤心啊。”林恒瑀假装有些受伤的说道。

“无聊。”陆遥期瞥了他一眼,小声说道,私底下玩闹一下无妨,大庭广众之下,还这样,他不要名声,她还要呢。

“五皇子说想听你再弹奏一曲,不知你意下如何?”安乐长公主看着陆遥期的小表情,有些怀念的说道。

“这有何不可,五皇子远道而来既然想听,咱们又有何是不能的呢,不过,如果我记得不错,长公主府上又把凤尾琴吧,不知我能不能用那一把弹奏?”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安乐长公主听罢,有些踌躇不决,那把凤尾琴对她来说,意义不同,寻常无事,她从不曾拿出来弹奏过,更不用说是给旁人弹奏的了。



第六十八章

“允宁为何非要那把凤尾?又是从何得知我这有这么一把琴的?”安乐长公主笑容有些勉强的问道。

“无意中听表姐提起过一句,想来定是一把琴中极品,这才贸然开口,若是不便,那就算了,换一把普通的琴就行。”陆遥期浅笑着温柔的说道。

“皇嫂?”安乐听罢看着她,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皇嫂,她总是那般的温柔,从不曾大声说过她一句,无论她做错了什么,皇嫂从来没有大声说过她一句,就算生气,也是那样的温柔。

那把凤尾其实也不是什么举世皆知的名琴,而是她及笄之年,她的皇嫂亲自替她寻来良木,亲手打磨的,所以这几年,她都分外珍惜,尤其是她再也不会在的现在,她更不愿意有人去动它。

“安乐,允宁……也不是外人,让她弹奏一回凤尾,皇嫂不会见怪的。”永安王思索片刻说道。

“当世的这些名琴里有一把叫凤尾么?长公主竟如此爱惜。”林恒睿笑着说道。

“二皇子见笑了,凤尾虽不是多名贵,却是我一位故人相赠,如今故人已逝,自然是要格外的珍视,这样也才算不负故人的一片心意。”安乐长公主笑着说道,说完,侧过头吩咐身旁的贴身丫鬟去取凤尾琴过来。

“原来如此,故人所赠,那确实是当好好珍惜。”林恒睿点了点头说道。

“是我莽撞了,只是耳听过凤尾,却不知道凤尾对公主竟然如此重要,还是换上一把普通的琴好了。”陆遥期听罢,连忙开口说道。

“无妨,琴本身就是用来弹奏的,若是一直小心翼翼存放,却没有一个通晓音律之人弹奏,想来,我那位故人怕也会觉得可惜吧。”安乐长公主微微一笑说道。

“那遥期就谢过长公主了。”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耳边传来众人的议论声,有人说:“凤尾是当年先皇后所赐,如今先皇后仙逝,怪不得安乐长公主不大愿意旁人弹奏,原来是先皇后给安乐长公主留的一份念想。”

又有人说:“一把破琴,又不是出自名家之手,有什么值得这般对待的。”

甚至有人说:“安乐长公主这般怀念先皇后,不知宫里的玉妃娘娘知晓会是什么心情?”

“好了,都少说两句,真当别人听不见你们说些什么么?”安乐长公主脸色微沉,朗声说道。

窃窃私语的众人连忙闭嘴,不再讨论先皇后。

宫女抱着凤尾缓步走来,轻轻的放在刚刚被人抬过来的琴案上。

陆遥期走过来坐下,轻抚凤尾琴,听了听声音,还是如一样一样清冽,犹如山间清泉。

“允宁郡主今日可否换个曲子?”林恒瑀笑着说道。

“不是五皇子说要听未完之音么?怎么?又突然换了主意不成?”陆遥期挑眉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此情此景,允宁郡主弹一曲高山流水才最是应景,这知音最是难觅,允宁郡主用凤尾弹奏高山流水,说不定在场的某一位就是允宁郡主的知音之人呢。”林恒瑀笑的有些得意的说道。

“若是知音如五皇子这般,那这知音倒是不必了,长公主,允宁弹一曲广陵止息可好?”陆遥期瞪了林恒瑀一眼,笑着对长公主说道。

“允宁怎的如此绝情?本皇子一心好意,竟被你这般生生的糟蹋了。”林恒瑀假装有些委屈的说道。

“五皇子,还是安心听允宁弹奏吧,其余的事情,你也无需太过在意。”安乐长公主笑着说道。

陆遥期轻轻拨动琴弦,一首广陵止息流淌在这有些安静的夜空里,带着众人的思绪,慢慢的漂浮着,有的人还闭上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的敲击着桌面。

突然,广陵止息里掺杂了一丝笛声,是如此的悠扬婉转,随着琴声起伏,陆遥期有些惊讶,转过头,正好看到沐浴在月光下吹奏笛子的林恒瑀。

陆遥期看着他无声的笑了笑,手上的动作却加快了几分,林恒瑀眉眼含笑,丝毫没有慌乱的跟着她的曲调变换。

一曲完毕,二人相视一笑。

“没成想,五弟,你与允宁郡主竟然如此的有默契,当真是一段佳话啊。”林恒睿笑着朗声说道。

“难怪五皇子会宣之于口的说对允宁郡主一见倾心,就是本姑娘,也觉得允宁郡主分外的讨人喜欢。”杜盈华口无遮拦的说道。

“这位姑娘好眼力,若有朝一日本皇子真能如愿以偿,肯定请姑娘去吃一杯喜酒。”林恒瑀笑着说道。

“五哥,瞎说什么呢?你不要名声,允宁郡主还要呢,快些赔礼道歉。”淮阳公主推了一下林恒瑀说道。

“是在下唐突了,允宁郡主见谅。”林恒瑀连忙拱手说道。

“允宁郡主,我五哥也不是有心的,他这人就是如此,不太在意世俗的东西,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去表达他爱慕一个人。”淮阳公主笑着说道。

“淮阳公主说笑了,能得五皇子这般青年才俊爱慕,是允宁之福,只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后还请五皇子谨言慎行才是。”陆遥期一脸正色的说道。

“允宁郡主真是让人惊喜,弹奏出的琴声越发的让人沉醉其中了。”林恒睿笑着说道。

“不止允宁,五皇子的笛声也是一绝,如此相辅相成,不得不让人佩服五皇子啊。”永安王笑着朗声说道。

众人连忙齐声应是,不过心里却说这就是俗语说的那样,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除了跟相熟的人说上一两句,他们可不敢随意插话。

“永安王过奖了,我五弟贪玩,向来醉心于这些末道,不过也就刚刚比旁人好上一些罢了。”林恒睿眉眼含笑的说道。

“这只是比旁人好上一些?二皇子说的旁人,是宫廷乐师吧?”杜盈华一个没忍住,给说了出来。

话音刚落,有人轻笑了一声,实在是没忍住,林恒睿不过是谦虚罢了,这杜盈华当面就给拆穿了。

“盈华,不许多嘴。”安乐长公主对她喝止一声,又转过头看向林恒睿,说道:“二皇子见谅,盈华自幼不在长安城中,所以有些心直口快,实则没有别的意思。”

“无妨,小姑娘就是要心直口快些才好。”林恒睿有些讪讪的说道。



第六十九章

“让二皇子见笑了。”安乐长公主笑着说道。

“长公主客气。”林恒睿轻笑着说道。

说罢,几人相视一笑,又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辰。

林恒睿站起身,拱手说道:“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就先行告辞了。”林恒瑀和淮阳也跟着一同起身。

“二皇子不再多坐一会儿了?”安乐长公主起身笑着说道。

“不了,打扰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林恒睿笑着说道。

“那我就不留你们几位了,一路慢走。”安乐长公主笑着说道。

“各位,我们就先告辞了。”林恒睿环顾四周笑着说道。

永安王,昌平郡王以及一些世家公子点头示意,林恒睿当先一步往外走去,林恒瑀和淮阳公主紧随其后。

他们一行人走后,其他众人也都纷纷提出告辞,安乐长公主见状,吩咐身旁的宫女立刻派人送宾客们出府。

陆遥期也站起身,浅笑着说道:“今日真是有劳长公主了,其他人都走了,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允宁,不如你今夜就留宿这公主府吧,我与你一见如故,现下你要有走,我竟有几分舍不得呢。”安乐长公主还未说话,一旁的杜盈华走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不舍的说道。

“盈华,不许胡闹,穆阳侯府离公主府不愿,你要是实在不舍,明日你再去拜访就是了。”安乐长公主怕她继续任性胡闹连忙阻止道。

“嫂子,你总说我胡闹,我哪有胡闹?我只是觉得与允宁特别有缘罢了,不留就不留嘛。”杜盈华皱着眉头,撇了撇嘴有些不满的说道。

“还说你没有胡闹,你看看允宁,再看看你,你二人同岁吧,她就能这般端庄贤淑,你倒好,整日除了睡觉,就没有一刻安静过,不是上蹿下跳,就是舞刀弄枪,往后,哪个男子敢娶你嘛。”安乐长公主点了下她的脑门眉眼含笑着说道。

“嫂子……不理你了。”杜盈华听了这话有些害羞,连忙跑开了。

“让允宁见笑了,盈华就是这么一个跳脱的性子,但是本性不坏的。”安乐长公主浅笑着对陆遥期说道。

“长公主这是哪里话,杜小姐这般天真烂漫,无忧无虑,正是她讨人喜欢的地方,也是让人羡慕的地方。”陆遥期看了看杜盈华跑开的身影,又转过头笑着说道。

“允宁,明日我再去找你。”杜盈华大声喊道,陆遥期闻声转身看着她,她连忙朝陆遥期挥手示意。

陆遥期用力的点了点头,怕她看不清楚,又用力的说了一句:“好,明日我等着你。”

杜盈华点了点头,然后一溜烟儿就跑的没了人影了。

陆遥期两人看着前方,各自摇头笑了笑,突然身后传来永安王的声音:“安乐,外头天黑路滑,不去七哥替你送允宁回去,可好?”

“你能替我去送允宁可是再好不过了,不过七哥问我不觉得是问错人了么?你不是应该问一问允宁是否愿意让你送啊?”安乐长公主转过身看着永安王浅笑着说道。

“说的有道理,那,允宁,这一段路,你可愿与本王同行?”永安王目光转向陆遥期,笑容温和的说道。

“能得永安王相送,那是遥期的荣幸,遥期岂有不愿之理。”陆遥期微微一笑说道。

“这样正好,也省得我担心你们,七哥,允宁我可就交给你了,你务必安安全全的给我送回穆阳侯府。”安乐长公主一脸正色的说道。

“放心吧,七哥总不能把允宁给弄丢了。”永安王笑着说道。

“嗯,那你们路上小心。”安乐长公主笑着说道。

“嗯,你快些回房吧,笑了一个晚上了,我都觉得你脸上又添了两道细纹。”永安王笑着打趣道。

安乐长公主连忙捂住自己的脸,口齿都有些不清的说道:“有么有么?七哥你不要吓我啊。”

“再不回去可就真有了。”永安王笑着说道。

“那允宁,七哥你们也赶紧回吧,我先回房了。”安乐长公主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说道。

说着,安乐长公主快步往她寝殿的方向走去,陆遥期看着安乐长公主的背影,不由说了一句:“她今年不过双十年华。哪里就有了什么细纹,你啊,就是喜欢逗她。”

说完不由一愣,永安王也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王爷这是怎么了?”陆遥期连忙笑着说道。

“没事,就是刚刚有些上头了,恍惚之间好像出现了幻觉?”永安王晃了晃脑袋说道。

奇怪,他怎么觉得刚刚好像看到了皇嫂一样。

“没事就好。”陆遥期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到了大门口,陆遥期自顾自上了马车,永安王则翻身上马,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前走,永安王骑马跟在一旁,陆遥期突然挑起帘子,笑着说道:“王爷今日似乎有什么心事?”

“允宁,我跟你说没说过,虽然我见你的次数不多,可是我觉得,你跟之前似乎不大一样了。”永安王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顾左右而言他。

“王爷若是经历过如何从死亡的边缘爬回来,就该懂得,为什么有些人会变,因为她若是没有改变,那她早已化成厉鬼了。”陆遥期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允宁这说法倒是有趣。”永安王朗笑一声说道,笑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传出去很远。

“王爷执意要送我回来,不止是为了说一句有趣吧?”陆遥期语气肯定的问道。

“本王确实有事要问,只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永安王有些踌躇不决的说道。

“王爷是想问我关于舞姬绿璃的事情吧?”陆遥期淡然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永安王有些惊讶的说道。

“因为方才席间,我觉得你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所以,就猜一猜咯。”陆遥期笑着说道。

“我是想问,这世间有没有如此相似之人,就像你跟先皇后这般?”永安王皱着眉头说道。

“我和先皇后是表姐妹,有几分相似,也不是什么意外之事吧?”陆遥期笑容微微有些僵硬的说道。

“你是说,相似之人要有相同的血脉?”永安王有些不置可否的说道。

“也许吧,毕竟血脉相同,容貌相似的也就会多一些。”陆遥期笑着说道。

“可是,你和先皇后也不是嫡亲的表姐妹,而我记得,她的其他那些表姐妹,与她相似的不多。”永安王皱着眉头说道。



第七十章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至于为何有的人像,有的人不像,我也不知道,刚刚不过是胡说八道,怎么?绿璃跟王爷的一位故人很像么?”陆遥期有些疑惑的问道。

初见绿璃她就觉得有几分熟悉,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究竟在何处见过了。

“本王身边曾有一个打小就伺候本王的宫女,名叫红蕊,只不过后来遭遇不幸惨死了,而这个绿璃,眉眼之间像极了红蕊,本王也不知道该跟谁说,这才来问问你。”永安王有些别扭的说道。

“红蕊?绿璃?”喃喃自语道,她总算知道为何看到绿璃会觉得眼熟了,原来就是她成婚那一年见到过,第二年开始就再也没见过,原来是惨死了么?

“怎么?可是想到了什么?”永安王连忙问道。

“没有,不过既然如此相似,那肯定不是巧合就是了。”陆遥期笑着说道。

“那……”永安王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赶车的车夫打断了,“郡主,到了。”

“王爷,我到了,您看,您是不是该回去了呢?”陆遥期笑着说道。

“嗯,那本王就回去了。”永安王看着穆阳侯府的大门说道。

“王爷不用太过忧虑,船到桥头自然直,若真是与故人有关,那她必定会露出马脚,王爷仔细着些就是了。”陆遥期郑重其事的安慰他说道。

“嗯,只是这事,还望允宁千万保密。”永安王点了点头说道。

“王爷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嗯,一言为定。”永安王笑着说道,双腿一用力,坐下的马匹吃痛,一溜烟儿的往前奔去。

陆遥期看着他的背影,放下帘子,吩咐车夫直接把车赶进府里,几个丫头坐的车也一同进去。

到了听云阁,陆遥期换了件轻便的衣服,又把头上的步摇发饰拆下来,仔仔细细的洗了个脸。收拾妥当,让她们各自去休息,她自己愣愣的坐在烛光下有些出神。

过了片刻,“少主,先生传了信来,说是三公子来信了。”清风轻手轻脚的走进来说道。

“三哥?信上可说了些什么?”陆遥期回过神问道。

“询问世子的下落,也提起了长宁郡主。”清风正色的回答道。

“只有这些么?”陆遥期皱着眉头说道。

“还有,三公子说让先生帮忙寻一位珍贵药材。”清风低着头说道。

先生也真是,三公子信上提都不曾提过郡主,他还非要让人传言进来,难保郡主不会生气。

“可说是哪种药材?要来何用了么?你就不能一次说完,如此吞吞吐吐,是怕我会生气对么?”陆遥期皱着眉头说道。

“千年浊心藤,三公子说是受人之托,用来解毒。”清风连忙回答道。

千年浊心藤?半步黄泉的必需药引,专门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药材,取之不易,所以,市面上向来都很少,更何况是千年浊心藤。

可是半步黄泉不是失传百年之久了么?为何三哥如今要寻这专解半步黄泉的药材?难不成是有人中了半步黄泉的毒了么?

“嗯,我知道了,回去告诉先生,就说我会帮忙留意,一有消息我会立马通知他。”陆遥期点了点头说道。

河西王府之前有过一支,只不过如今怕也是不见踪影了。

清风无声的退了出去,陆遥期看了看盆里的碳火,走到里间脱了外衣,躺在床上,闭目回想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早了。

“郡主,您起来了。”青鸾端着洗脸盆笑着说道。

“清风明月呢?”陆遥期迷糊的问道。

“回郡主,奴婢们在呢。”站在门外的清风探出一个头说道。

“嗯,还想着让你们多歇息一会儿,哪曾想你们起这么早。”陆遥期走下床笑着说道。

“奴婢们都是习武之人,平日里惯了这个时辰起,到了时辰也就醒了。”清风微微一笑说道。

“嗯,你们一会儿也去用些早饭,吃过饭,就由你们俩陪我去荣安堂请安。”陆遥期洗了洗把脸说道。

“是。”两人连忙应是。

陆遥期任由青鸾替她梳好发髻,带上彰显郡主身份的珠钗步摇,陆遥期觉得脖子都压的有点疼了,陆遥期看着镜中的自己,这满头珠翠,看着都觉得有些晃眼。

“取下一些吧,这是在府中,又不是要出门,不必如此隆重。”陆遥期觉得还是有必要替脖子考虑考虑,不出门的时候,还是轻便几分好了。

“郡主,咱既然要去荣安堂请安,太过素净了也不大好。”青鸾开口解释道。

“嗯,对,如今不比寻常了,就这样吧,回来之后再拆下来。”陆遥期点了点头说道。

陆遥期又换了一身按照郡主品级制成的衣裙,随口吃了一些东西,就放下了手里的碗筷。

然后寻来清风明月,留青衿青鸾在听云阁。

“知道你们如今是什么身份吧?”走在院子的路上,陆遥期柔声问着清风明月。

“北汉五皇子送来给郡主解闷的宫女。”明月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嗯,知道就好,所以,一会儿若是有人不长眼的胡闹,那你们就只管动手,知道了么?”陆遥期看着远处的荣安堂,一脸认真的说道。

“是。”清风明月笑着回答道。

到了荣安堂,松鹤厅里已经坐满了人,陆遥期走到中间,微微屈膝说道:“孙女给祖母请安。祖母万福。”

“呦,母亲,你看看,咱们六姑娘就是孝顺,这么大清早的就过来请安了。”陆二夫人一脸善意的微笑说道。

“二婶婶说的什么话?作为晚辈给长辈请安不是天经地义的么?难不成就因为她被封了郡主,就可以目中无人,不孝长辈了么?”陆瑶悦略有不满大声说道。

“五姐姐这大清早的就有些气不顺啊这不,都有些从嘴里出来了呢。”陆遥期看着她毫不客气的说道。

“陆遥期,你……竟然如此粗鄙不堪。”陆瑶悦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五姐姐这话从何说起?我怎么就粗鄙不堪了?”陆遥期假装疑惑的问道,可是嘴角的笑意却有些掩藏不住了。

“祖母,你也听到了,六妹妹那般说话,岂不是明摆着说咱们穆阳侯府没有教养好她,平白给咱们侯府抹黑。”陆瑶悦也不理她,自顾自的对陆老夫人说道。



第七十一章

“五丫头,你是姐姐,为何总是话里话外的挤兑你六妹妹呢?她若是没有教养,那整日里斤斤计较,你的教养又能好到哪里去?”陆老夫人不动声色的看了二人一眼,冷声说道。

“祖母,我……”陆瑶悦有些不依的说道。

“你什么你,也都老大不小了,整日里还这般惹是生非,有朝一日嫁了人,还不得让人家戳着咱们穆阳侯府的脊梁骨说咱们侯府的女儿没有教养啊。”陆老夫人看着她这般模样,忍不住说道。

这就是朱氏教导出来的孩子,好好的一个姑娘家都被娇惯成什么样子了。

眼看就该议亲了,还整日里除了知晓跟着四丫头去为难六丫头,别的竟什么都不懂,琴棋书画不会,女红管账更不行。

这样的丫头,以后那个大家族的子弟会求娶啊。

“母亲,到底五姑娘还小,如今大嫂又不大方便,母亲不如就辛苦一些,让五姑娘留在荣安堂,您好好管教她一两年,那性子不就给改过来了,到时候不也能寻个好一点的亲事。”陆二夫人笑意盈盈的说道。

“也对,五丫头,你今日起就不要再回你自己的院子了,我会吩咐人去替你收拾东西,往后,你就在我这荣安堂住下吧。”陆老夫人觉得她说的有理。

正好五丫头是个庶女,晚个一两年再议亲也是无妨的。

“祖母,母亲如今正在因为弟弟的事情伤心,我又怎么能这个时候搬来荣安堂,那不是叫母亲寒心么?”陆瑶悦一听,连忙说道,她才不要住什么荣安堂呢。

这个府里,除了母亲和四姐,其他人何曾真心对她好过。

她怎么可以放心母亲卧床不管,而为了什么日后前程搬来荣安堂。

“你对她倒是忠心。”陆老夫人面色微沉的说道。

“多谢祖母和二婶婶的好意,只是瑶悦还是想守着母亲,如今母亲和三哥都需要人照顾,靠四姐姐一个人,我怕她忙不过来。”陆瑶悦站起来跪到地上,低着头说道。

“母亲,你看,这丫头还挺有孝心的。”陆二夫人掩唇笑着说道。

“既然你坚持,那就随你吧。”陆老夫人脸色稍微好了一些说道。

“不过,有孝心虽是好事,但你也不可再如之前那般,平日里多学学你四姐姐,还有你六妹妹,别再如此不知友爱姐妹,说到底,你们都是亲姐妹不是么?”陆老夫人有些不放心,又提点了她几句。

“是,孙女谨遵祖母教诲。”陆瑶悦磕了一个头,郑重的说道。

“好了,安也都请过了,你们都回去吧。”陆老夫人说着站起身往里屋走去。

陆二夫人见状连忙扶着她,一同往里屋走去。

“孙女(孙子)告退。”几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陆遥期本就坐在门口,这会儿率先一步走了出来。

“陆遥期,你给我站住。”刚走没多远,身后传来陆瑶悦的声音。

陆遥期不想搭理她,就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

“陆遥期,站住,你不要给我假装没有听见。”陆瑶悦见她不停,大声说道。

一同出来的其他人见状,能躲就躲了,谁也不愿意招惹是非。

陆遥期无奈,转过身看着她,有些无奈的说道:“五姐姐当真是不长记性啊,刚刚祖母怎么跟你说的,这才刚出了荣安堂,你就不记得了?”

“陆遥期,你不要太得意,不要以为被封了郡主,就可以随意欺负母亲和四姐姐。”陆瑶悦走过来,瞪了她一眼,怒声说道。

“五姐姐这是听谁说的?一直以来,不都是你们想着法的来欺负为难我么?怎么如今倒恶人先告状了。”陆遥期微微一笑说道。

“你休要狡辩,若不是你,母亲怎么会好端端的没了弟弟,若不是你,四姐姐怎么会被父亲罚了闭门思过。”陆瑶悦有些咄咄逼人的说道。

“五姐姐这话说的,倒让我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如平日里旁人说的那般眼瞎心盲。夫人小产之事,乃是父亲所为,四姐姐闭门思过也是父亲下的命令,与我何干?五姐姐若真是要打抱不平,何不去寻父亲?偏偏非要来与我为难作甚?”陆遥期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见过蠢的,还没见过这么蠢的,她今日这一闹,于她半分好处都没有,反而让人觉得是朱氏母女平白遭了罪。

“陆遥期,你……”陆瑶悦用手指着她,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五姐姐,不觉得此情此景分外熟悉么?陆遥柔在,你们尚且不能在言语上说的过我,如今你一个人,怎么?她是让你来自取其辱的么?”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陆遥期看着陆瑶悦,接着又说了句:“还有,我奉劝你一句,凡事多动脑子,别什么事情都偏听偏信,你脖子上也不是个木头,你把人家当亲人,别人可未必。”

“陆遥期,你以为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么,正是因为清楚明白自己的身份,所以才不得不这样。”陆瑶悦就像被陆遥期的话刺激到了一般,有些歇斯底里的说道。

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陆瑶悦,陆遥期不由一愣。

陆瑶悦继续说道:“我一个不受父亲疼爱的庶女,若是再不能得主母庇护,那在这座宅院里,是个奴才都能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我也是侯府的小姐,我为何要过那样的日子?”

“这不过是你自己选的路,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五姐姐是想让我可怜可怜你么?”陆遥期勾唇一笑说道。

“陆遥期,你生来便是命好,有一个那样护着你,还出身高贵的母亲。可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我的姨娘不过是一个替人洗脚的奴婢。”陆瑶悦忍不住哭出了声。

难道她不想活的不那么小心翼翼么?可是,若是不顺着夫人和四姐姐,她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未知。

“你姨娘是出身不好,可母亲还在的时候,从来也没亏待过她半分。父亲虽说不是经常过去,可该给的颜面,也不曾不给过。她为了生下你,丧了命,可你如今却这般怨天尤人,说到底,也只是你的不甘心罢了。”陆遥期看着她,收敛笑意,沉声说道。

不甘心被人比下去,不甘心自己只是一个不受疼爱的庶女,连活着都要小心翼翼,所以她才选择听从朱月英,作威作福,时常欺负欺负陆遥期,看到身为嫡女的陆遥期生活不顺,才会让她有一丝优越感。



第七十二章

“陆遥期,你也不用如此高高在上的教训我,这几年,你过的什么日子,大家都心知肚明,你凭什么觉得,我愿意去过那种日子?”陆瑶悦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冷声说道。

“你愿不愿意都是你自己事情,与我何干,我只是想提醒你,再有下一次,别怪我不念姐妹之情。”陆遥期笑着说道。

说完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过身抬腿就往前走。

“陆遥期……”陆瑶悦连忙上前想要拉住她。

“五小姐留步。”清风伸手拦住她说道。

“大胆,你们两个贱婢,竟然敢拦我?”陆瑶悦想要硬闯,却被她俩紧紧的拽住,陆瑶悦没有办法,厉声说道。

“五小姐慎言。”明月沉着脸说道。

“放手,你们放开我。”陆瑶悦厉声说道。

“清风明月,你们放开她,我倒想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陆遥期淡然说道。又看向陆瑶悦冷着脸,厉声说道:“陆瑶悦,你闹够了没有?你就算跟着我到了听云阁,你又能做什么?”

陆遥期说完,陆瑶悦有些愣住了,是啊,如今她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她除了嘴上说她两句,又能如何呢?

陆遥期见她不再说话,也就不再理她,迈步往前走,清风明月见状松开陆瑶悦,连忙迈步跟上她。

独留陆瑶悦一个人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她们。

陆遥期回到听云阁,独自一人坐在院中的树下,呆了好一会儿,才在清风明月的催促下进了屋。

在院中等了一日,杜盈华也没有前来,陆遥期吃过晚饭坐在窗前看了一会儿书,就去睡了。

接下来的好几日,也都无事,除了清早去荣安堂请安,剩余的时间,陆遥期只好看书打发时间。

杜盈华没有来,林恒瑀也没有来,陆遥期落得清闲。

这一日,陆遥期突然来了兴致,“青鸾,去备车,咱们一会儿去玄策观。”在院子里待了几天觉得有些无聊,陆遥期吩咐青鸾去备车。

“小……郡主,咱们这一次去,要留宿么?”青鸾笑着柔声说道。还是有些不习惯叫郡主,可是看看清风明月,青鸾连忙改口。

“不留,傍晚咱们就回来,我只是有些想念玄策观的素菜和桃花酿了,去吃顿饭罢了。”陆遥期笑着说道。

“好,那要不要奴婢去荣安堂禀告一声?”说起玄策观的素菜,青鸾笑的眉眼说道。

“不用了,又不是什么大事。”陆遥期笑着说道。

“嗯,那奴婢这就去。”青鸾说着,就往外走去。

陆遥期换了件寻常一些的杏色衣裙,头上的珠钗又取下几支,又让青衿拿了块面纱过来。

裹上一件狐裘,抱着个暖炉,这才往外走去。

大门口,青鸾和两个车夫正等着呢,一行人上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着,陆遥期不时挑起帘子看看外头的景色,虽说是冬日里,但是也别有一番其他季节不曾有的味道。

车夫怕路上颠簸,也不敢走的太快,一路就那么晃悠的走着,比平时里多用了半个时辰才到。

到了玄策观门口,陆遥期一行人从马车上下来,陆遥期上前一步问道:“这位道长,不知国师今日可有空啊?”

“国师闭关了,不见外人,施主见谅。”小道士笑着说道。

“那大师兄呢?也闭关了么?”陆遥期又问了一句。

“施主聪慧,大师兄也闭关了。修道之人,毕竟还是修炼最主要,施主您说呢?”小道士不慌不忙的回答道。

“道长说的对,不过,小女子今日上柱香不知道可不可以呢?”陆遥期笑着说道。

“当然可以,施主就是留下用餐也都是可以的。”小道士一脸正色的回答道。

“那就有劳道长了。”陆遥期点了点头说道。

小道士叫来另一个道士为她们领路,他继续现在门口,以便回答来往香客们的问题。

陆遥期在正殿上柱香出来,领着清风明月四个人在山间漫步,不由走到后山,陆遥期想起来后山有一条小河,河里常年有很多鱼。

陆遥期一时兴起,想要到河边看看,谁知还没走到近处,就看见叶璟坐在岸上,跟前放了个鱼竿。

“哎,他们不是说你要修炼闭关了么?你闭关就是钓鱼啊?”陆遥期看着他大声说道。

“哎什么哎,越来越不像话了,叫大师兄。”叶璟等到陆遥期走到近前才慵懒的说道。

“大师兄……”陆遥期闻言,笑着喊了一声。

“咦,今天这么反常?你不是该说,叶璟,你做梦么?”叶璟愣了一下说道,说着还学了一下之前陆遥期的语气。

他是真的被陆遥期一声大师兄叫的有些懵,她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么?

“不让叫算了,叶璟,你就是这么闭关的么?大冬天的钓鱼,你脑袋出问题了?”陆遥期看着有些结了冰的河面说道。

“人家姜太公还还直钩钓鱼呢?我为何不能冬日里钓鱼?”叶璟不服气的说道。

“你能跟人姜太公比么?人家那是什么人,名留青史的人物,你呢?一个半吊子道士,还好意思说出来跟姜太公相提并论。真是越来越厚颜无耻了。”陆遥期毫不客气的笑着说道。

“小师妹,过分了啊。我就是打一个比方,我要真跟姜太公一样,我能坐在这?我早就去寻找我的文王了,那还能让你在这里冷嘲热讽的。”叶璟苦着一张脸说道。

“逗你玩呢,怎么说你也是咱们越国堂堂小国师,将来怎么说都是能名留青史的人物,我这说两句,你咋还往心里去了呢?”陆遥期双手揉了揉他的脸笑着说道。

“小师妹,你说你,不打击我几句,你是不是浑身不自在?”叶璟盯着她说道。

“也不是啊,就是看见你忍不住打击一下,可能是习惯了。自打小你就总是不打击你你就得意忘形,所以就不自觉的想要打击你。”陆遥期自顾自坐在一旁,也不顾会不会弄脏了裙子。

叶璟听完懒得理她,看向河面,突然说道:“哎,上钩了。”

“我来。”陆遥期说着假装伸手去拉鱼竿。

“不行,我来。”叶璟一听也连忙伸手。

结果陆遥期压根就没有伸手,叶璟拿起鱼竿站起身往上拉,一条大鱼被拉出了水面。

“哎呦,不错嘛,今天午饭我要喝鱼汤。”陆遥期说着递上了鱼篓。

“好,一会儿回去给你做。”叶璟取下鱼钩,把鱼放进去,笑着说道。



第七十三章

“这还有那么点师兄的样子。”陆遥期把鱼篓放在地上笑着说道。

“这话从何说起,我什么时候没有师兄的样子了?”叶璟又把鱼钩甩进去,转过头看着有些不赞同的陆遥期说道。

“从小到大,你都没有过师兄的样子。”陆遥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道。

“小师妹,你怎么好意思说的出口?从小到大,哪一次你闯祸不是我替你背黑锅?你倒好,忘恩负义。”叶璟双手环抱,说完冷哼一声。

“你就是不帮我背黑锅,我也不会受罚,其实师伯不是不知道祸是我闯的,他只是想找个借口罚你罢了,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陆遥期笑着说道。

“你说笑的吧?”叶璟皱着眉头说道。

“你以为呢,当然是逗你玩啊,我饿了,咱们回去吧。”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好,不过你要拿着鱼。”叶璟伸手揉了揉她头顶的头发说道,然后迈步往前走。

“哎,鱼竿不要了是不是?”陆遥期大声问道。

“我吃过饭还来,懒得收。”叶璟头也不回的说道。

“哦,清风明月,把鱼拿着,咱们今天喝鱼汤。”陆遥期扬声对站在不远处的清风明月说道,然后迈步跟上叶璟。

“你还真是个懒丫头,从小就是如此。”叶璟转过头看着她说道。

“咱们彼此彼此,就不要互相揭短了,成么?”陆遥期有些无力的说道。

叶璟不说话,继续往前走,只是嘴角却控制不住的微微上扬。

陆遥期气定神闲的跟在他身后,顺道看一看灵云山的景色。

到了叶璟住的院子,清风明月把鱼杀掉,清理干净,然后叶璟才慢慢悠悠的去小厨房炖汤。

“哎,我说你,别人不都说君子远庖厨么?你怎么还老是喜欢摆弄这些锅碗瓢盆的啊?难道你不觉得自己是个君子?”陆遥期倚着门看着忙碌的叶璟笑着说道。

“因为我若是君子,那你可就喝不上鱼汤了。”叶璟笑着说道。

“那我可以自己做啊,反正我又不是君子。”陆遥期灵光一动说道。

“去去去,这里烟熏火燎的,你来干什么?”叶璟说着挥动锅铲赶她。

得了吧,让她做饭,她倒是敢做,关键有人敢吃么?

“我不进去,我就站这看看。”陆遥期无动于衷的说道。

“该干嘛干嘛去,炖个鱼汤,有什么好看的?”叶璟说着又低头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材,催促着她赶紧离开。

陆遥期默不作声的继续看着他,有多久没有见过师兄下厨了?自己都快记不清有几年了。

过了好一会儿,叶璟的鱼汤就做好了。陆遥期让清风明月去观里的大厨房拿了一些素菜回来,几个人坐在一起,等着吃饭。

陆遥期刚伸手去夹一块鱼肉,就被无情的打掉了:“别动。”叶璟夹住她手里的筷子说道。

“怎么了嘛?我都快饿死了。”陆遥期哭着一张脸说道。

“我要给师父留一些。”叶璟笑着说道。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要抢我的鱼肉,给师伯留的都在锅里呢。”陆遥期毫不留情的拆穿他。

“听话,这一块是师兄的。”叶璟快速的夹起放到自己的碗里。

“多大人了,幼稚。我那是不想跟你抢,要不然怎么可能抢不过你。”陆遥期翻了个白眼说道。

一顿饭就在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中结束了。

陆遥期不顾形象的伸了个懒腰,嘟囔着说道:“清风明月,你俩一会儿去挑几样适合小孩子吃的,咱们带回去。”

“是。”清风明月说着退了出去。

“什么小孩子?你要带去给谁?”叶璟探头过来,认真的盯着她问道。

“改天带来给你认识一下,我在大街上捡来的一个小孩,我给他取名叫顾谨言。”陆遥期笑着说道。

“顾谨言?你也不怕别人知道你的底细?这么明目张胆的带着这个孩子,你是生怕别人不怀疑你是吧?”叶璟一惊连忙坐直里身子说道。

“没有关系的,他又不是真的是顾家人,一个名字而已。”陆遥期无所谓的说道。

“算了,我也劝不了你,你改天把他带过来让我看看就是了。”叶璟有些无奈的说道。

“嗯,你不是要去钓鱼么?还去不去了?”陆遥期不想听他说大道理,换个话题问道。

“怎么?多一会儿都不想见到我?”叶璟假装不开心的说道。

“怎么会,我可就你这么一个师兄,哪能不想见到你呢?只是我一会儿早些回去,我不是怕耽误你学姜太公钓鱼么?”陆遥期连忙有几分讨好的样子说道。

叶璟不由被她的样子给都笑了,有些绷不住的笑着说道:“你这个样子还真有几分狗腿子的神韵呢。”

“说什么呢你?”陆遥期假装生气的说道。

“我什么也没说。”叶璟努力憋住笑意说道。

“真的什么都没说?”陆遥期有几分威胁的意味问道。

“好吧,我说了,我说让你有空多过来看看,师父也挺想你的。”叶璟说着一闪身就跑到了门口。

陆遥期看着他的背影,并没有去追,只是微微笑着,朗声的说了一句:“叶璟,谢谢你!”

叶璟脚步一顿,嘴角微微上扬,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他们之间用不着郑重的道声离别,什么时候她想来了,他都在,一直都在。

过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清风明月回来了,两个人一个人手里提了一个大大的食盒。

“怎么回事啊这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吃的了这么多么?”陆遥期皱着眉头问道。

“一个叫景云的道长听说郡主来了,非要送给咱们的,不要都不行。”清风把食盒放在桌子上说道。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陆遥期想起上次来见的那个可爱的小道士,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清风明月一头雾水的面面相觑。

“郡主,咱们现在就走么?”清风出声问道。

“嗯,立刻走,不过不回穆阳侯府,咱们去福韵楼。”陆遥期笑着说道。

“是。”清风明月同声应是。

一行人又坐上来时的马车,一如来时那般晃晃悠悠的回去。

只不过,刚走出灵云山不远,就被人给拦住了。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路旁的树林里突然跳出两个蒙着脸的彪形大汉,把刀扛在肩膀上说道。



第七十四章

“什么情况?”陆遥期看着突如其来的两个人有些愣住了。

“咱们好像是被打劫了。”清风明月互相看了一眼说道。

“这里也算是天子脚下,有人这么蠢会来打劫么?”明月有些疑惑的说道。

“哎,前面那两个,你们是干嘛的?”清风天下马车问道。

“打……打劫。”其中一个大汉怒声说道。

“这条路可是去玄策观的,来往不是达官贵族,就是皇亲贵胄,在这打劫,你们是傻,还是嫌命太长。”清风笑着说道。这个地段打什么劫?

“老子管你是什么人,让车里的人下来。”劫匪怒声说道。

“你们这劫匪装的也有点太不真实了吧?见过真正的劫匪么?”陆遥期走下马车笑着问道。

“把身上的钱财拿出来。”劫匪假装没听到继续说道。

“你们在这等了很久了吧?”陆遥期语气幽幽的问道。

劫匪二人听罢,互相看了一眼,并没有说话。

“故意等着我们出了灵云山才动手,吃午饭了么?”陆遥期笑着说道。

“郡主,你跟他们客气什么?抓起来上个刑,不就什么都知道了。”清风大声说道。

“算了,你们回去吧,我知道你们是哪来的,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再有下次,我不介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胡说什么?我们就是普通的劫匪,哪有什么主子。”劫匪大声说道。

“哦,是么?那你们是不是也不知道什么武阳侯府,那这样好了,我也找一帮劫匪陪朱明嫣玩一玩好了,就是不知道她经不经得住吓了?”陆遥期故意吓唬他们说道。

“你敢?”劫匪大声说道。

“不是说没有主子么?”清风站在陆遥期身前说道。

两个劫匪见已经被识破了身份,挥舞着手里的刀冲过来。

清风明月抽出腰间的软剑迎了上去,刀剑相碰发出刺耳的声音。

“清风明月,小心一些,别弄死了,我还要留着送礼呢。”陆遥期站在一旁笑着说道。

正当清风明月要制住二人的时候,远处飞奔而来一匹骏马。

那人远远的射出一箭,钉在了其中一个劫匪的肩膀上,他手里的刀应声而落。

又一箭,另一个劫匪应声倒地。

清风明月回到陆遥期跟前站定,肩膀中箭的那个劫匪疼的嚎叫着在地上打滚。

那人骑着马停到近前,翻身下马说道:“还以为是哪家的姑娘遇险了呢?原来是允宁郡主。”

“多谢昌平郡王施以援手,遥期感激不尽。”陆遥期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允宁郡主这两位姑娘的身手,解决这么两位小毛贼也太大材小用了。”昌平郡王看了看清风明月,笑着说道。

“不论如何,都得谢过郡王的救命之恩,不过,这个时辰郡王怎么一个人独自在外呢?”陆遥期笑着说道。

“今日兴起,想要出来冬猎,谁曾想,马受了惊,一路就跑向这里了。”昌平郡王有些无奈的说道。

“那想来,郡王还未曾用膳吧,不如给我一个机会报答一番郡王的大恩,我请郡王吃饭吧。”陆遥期微微一笑说道。

“地上这两个,郡主就打算不查下去了么?光天化日之下,长安城附近竟有人如此大胆,劫掠堂堂郡主,说出去都让人匪夷所思。”昌平郡王看了眼地上打滚的劫匪,沉声说道。

“不用查了,他们出自何处,我已有答案,有劳郡王费心了。”陆遥期笑着说道。

“郡主一个姑娘家,以后出门还是要多加小心,以防那些歹人伤着了你。”昌平郡王翻身上马说道。

“多谢郡王提点,遥期记下了,郡王头前一步,遥期也好略尽心意。”陆遥期笑着说道。

说罢,微微提裙上了马车,吩咐车夫跟上昌平郡王。

“清风,一会儿回去以后,你把这两个人送去武阳侯府,就说,武阳侯的大恩,我记住了。”车里,陆遥期笑着柔声吩咐清风明月。

车夫用力挥着马鞭,才没被昌平郡王甩的太远,一路上颠簸的骨头都快散了架。

马车在一家名叫意枫楼的门前,陆遥期下了马车,看到昌平郡王正在一旁等着她们。

“郡主觉得这个地方如何?”昌平郡王笑着问道,然后迈步往里走去,陆遥期带着明月跟在后头,清风并没有一同前去,而是去处理那两个劫匪。

“意枫,不错,听起来就很有意境,就是我多年不曾在京城走动,不知这里的饭菜味道如何啊?”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味道如何只有尝过了才知道,郡主也不要张口闭口就是郡王的这般客套,如果郡主不介意,喊我一声阿离就是了。”昌平郡王坐在包厢里,勾唇一笑有些亲昵的说道。

“阿离还说我,你也不是一样客套?”陆遥期笑着说道。

“是本郡王错了,该叫遥期。”昌平郡王慕容离笑着说道。

很快上了一桌子的菜,陆遥期吃过了,就没有再动筷。

“怎么?遥期是觉得这里的饭菜不合口味么?怎么都没有动筷?”慕容离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说道。

“那倒不是,只是我刚刚在玄策观用力些素菜,这会儿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吃一顿了。”陆遥期摇了摇头说道。

“所以这顿饭就是专门为了我?”慕容离笑着说道。

“嗯,俗话不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阿离救了我一命,请你吃顿饭怎么了?”陆遥期一脸认真的说道。

“遥期真是有趣,换了旁人,这个时候一定会离我远远的吧。”慕容离有些落寞的说道。

“这是为何?”陆遥期有些疑惑的问道。

“遥期是不大记得了么?我差一点成为了你的姐夫,前段时日不是刚解除了婚约么?”慕容离有些无奈的说道。

“那这么说起来,坊间传闻,我三哥哥的伤也与你有关呢,但是那又如何?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你总归是救了我的命,我若如他们一般,那我岂不是不知感恩的人了?”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如今,如遥期这般恩怨分明的人很是少见了,大多数人都习惯人云亦云了。不问前因不问后果只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他们就能相信。”慕容离沉着脸说道。

“那是因为阿离如今还不够让别人仰望你,若是你如同永安王那般,那些人自然不敢对你指指点点。”陆遥期一脸温柔的笑着说道。



第七十五章

“七哥又算的了什么?他不过就是一个被人随意使唤的存在罢了。就算是河西王府,那般权倾朝野,还不是说灭门就被灭了门,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哪一个不是整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了不该惹的麻烦,继而丢了一家老小的性命。”慕容离看着她一脸正色说道。

“河西王毕竟是个外臣,你和永安王那可是当今皇上的亲兄弟,理应不会如此才是。”陆遥期不由一愣,然后笑着说道。

“呵,外臣不也权倾朝野多年,再说了,那一位何时把我们当成兄弟?都是先皇子嗣,为何偏偏是他坐上了那个位置。”慕容离放下手里的碗筷冷然说道。

“郡王慎言,当心隔墙有耳。”陆遥期微微一笑提醒他说道。

“在这里不会,只是不要吓到遥期才是。”慕容离慵懒的歪坐在椅子上,看着陆遥期,有些得意的说道。

“郡王跟我说起这个,那想来今日你去灵云山,不是一次巧合吧?或者说,其实那两个劫匪也是与你有关?”陆遥期神色有些戒备的看着他说道。

“遥期误会了,那两个人与我绝没有半分关系,但是我确实也是打算去玄策观寻你,所以,如你所说,并不是巧合。”慕容离一脸正色的说道。

“郡王为何寻我?”陆遥期有些疑惑的问道。

她和慕容离应该没有交集才对,她一个小小的侯府嫡女,能有什么值得的亲自跑一趟的?

“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就是觉得,大家都在长安城里行走,多沟通沟通,也是有利无弊嘛。”慕容离嘴角含笑说道。

“郡王还是如实说吧,若不然,我还真有些不敢待下去了。”陆遥期直视着他说道。

“遥期难道一点都不恨慕容晰么?”慕容离沉吟片刻,直截了当的说道。

“我为何要恨他?”陆遥期假装不在乎的个说道。

“为何能不恨?他亲自下令灭了你外祖满门。那些人,可都是你的血亲。”慕容离有些情绪激动的说道。

“可是他也放过了穆阳侯府满门啊,恩怨两消,我为何还要恨他?”陆遥期微微一笑说道。

“你在说谎,遥期,我在你眼里看到了刻骨的恨意,你却能装作一点都不恨的样子,这一点,不得不令人感到佩服啊。”慕容里一脸认真的盯着陆遥期,语气温柔的说道。

“郡王爷是看错了吧,皇上对我如此厚待,亲封了允宁郡主,我又怎么会恨他呢?”陆遥期笑着说道。

“遥期,这也没有旁人,你何必再这么硬撑?”慕容离转着手上的扳指,低头笑着说道。

“郡王非要让我承认是为何?郡王若是有更远大的企图,也不应该来寻我才是,毕竟我只是一个弱女子,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不是么?”陆遥期不紧不慢的说道。

“本王一开始确实没想过要寻你,不过,如今不一样了,你身后可是北汉最受汉皇宠爱的五皇子,借助他在北汉的力量,我想要的并不是没有可能得到,你说是不是?”慕容离也懒得虚与委蛇,直截了当的说道。

“郡王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与北汉五皇子是有些交集不错,可也没到可以左右他帮你造反的程度啊。”陆遥期嘴角轻轻上扬,语气轻柔的说道。

“现如今,整个长安还有何人不知,北汉五皇子,心悦于你,你嫁给他,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我如今只不过是先一步下注罢了。”慕容离一脸认真的说道。

“郡王既然如此看好林恒瑀,为何不直接去寻他谈谈,偏要来寻我?”陆遥期笑着问道。

“慕容晰是什么性子,遥期不会没有耳闻吧?我若直接去见林恒瑀,过不了多久,他就能轻而易举的找个借口弄死我。可我来见你,那就不一样了,世人可能会觉得,允宁郡主国色天香,本王只是有些动心了而已。”慕容离轻笑一声说道。

“那你又怎么觉得林恒瑀一定会帮你?”陆遥期笑着问道。

“这不是就得拜托遥期了,只要你说,他就很有可能会同意。”慕容离郑重的说道。

“郡王这是把我当成魅惑人心的妖精了?还是把林恒瑀当成是可以为了美色误国的蠢材了?”陆遥期收起笑意,沉着脸说道。

“怎么会?我这么做对他百利而无一害,只要你跟他说,他不会不同意的?大家互相合作,这样不也有利于来日他去争那个位置么?”慕容离眉目含笑着说道。

“那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陆遥期笑着说道。

“就凭你也对他,也有滔天的恨意。”慕容离笑着说道。

“以你在越国的兵权,你有那个能力去扳倒像山一样的那位么?一不留神你可就没了命了。”陆遥期微微一笑说道。

“不是还有武阳侯和穆阳侯么?”慕容里笑着说道。

“郡王莫不是在开玩笑?武阳侯的女儿,可是如今宫里位分最高的妃嫔,他怎么可能会出手帮你?穆阳侯就更不可能了,你们两家可是刚刚解除了婚约。”陆遥期有些惊讶的说道。

“一个不可能被封后的女儿,你觉得武阳侯会不会舍得舍弃?你别忘了,他还有另外一个女儿。以他的野心,他不会只满足于一个侯爵的,至于穆阳侯,碍眼的话,就让他消失就好了嘛。”慕容离笑的有些渗人的说道。

“慕容晰只是杀了我的外祖一家,你就觉得我会恨他,那你就没有想过,你要是让穆阳侯府消失,我会不会恨你么?”陆遥期笑着说道。

这慕容离是疯了么?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啊。

“你不会,因为我特意打听过了,你与穆阳侯府的众人关系并不好,你不太喜欢他们,而且,你的外祖一家,可是穆阳侯和武阳侯合谋做的假证给害死的,让他们消失,不正好替你报了仇了么?”慕容离摇了摇头说道。

“郡王爷似乎很有信心我一定会帮你?”陆遥期笑着问道。

“那当然,俗话不是说,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是可,最毒妇人心么?你最重要的人,被他们害死了,你当然想弄死他们。”慕容离一副看穿一切的模样,笑着说道。

“既然郡王都说了,最毒妇人心,郡王也是慕容皇室之人吧,难道我就不能迁怒于你么?”陆遥期勾唇轻笑着说道。



第七十六章

“下令的人是慕容晰,与其他人又无关系,我相信遥期是不会滥杀无辜的。”慕容离笑着说道。

“就算你说的有理,有朝一日让你得偿所愿,你就不怕你的其他兄弟造你的反?比如永安王。”陆遥期笑着说道。

“我七哥不足为患,我自有办法。”慕容离下意识转动手上的扳指说道。

“郡王说了一圈,可却没说,我能得到什么?”陆遥期一脸正色的问道。

“本王以慕容一族的国运,在此向你承诺,若你不愿嫁给林恒瑀,那我就会封你为公主,有封地食邑,百年以后,配享太庙。另外,他日你若嫁给林恒瑀,我会把临近北汉三城送给你,就当做是我为你准备的嫁妆,如何?”慕容离眉目含笑,语气温柔的说道。

“听起来,确实有些诱人啊,不过,我需要回去考虑考虑,郡王觉得如何?”陆遥期笑着说道。

陆遥期站起了身,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当然可以。”慕容离笑着说道。

说着也同样站起了身,走到窗前,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行告辞了。”陆遥期笑着说道。

“还望遥期仔细考虑,早日给我一个答复。”慕容离回过头看着她说道。

“一定。”陆遥期说着转身往门外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笑着说道:“郡王若是有空,不妨多去几趟安乐长公主府,寻一个叫绿璃的舞姬。”

说完迈步往前走,留慕容离一个人站在原处一脸的惊讶。

走下楼梯,就看见清风明月在大厅里等着,陆遥期迈步走过去。

清风看看四周,忙走过来,笑着说道:“小姐,事儿办妥了。”

“嗯,那咱们走吧。”陆遥期抬脚往外走去。

她刚刚让明月让车夫先回去了,所以此刻他们三个人就徒步走在大街上,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陆遥期心情很好的在各个小摊前摸摸看看,碰见喜欢的买上一两个。

就在她们在一家卖玉石手镯的摊前拿着一个看起来晶莹剔透的翡翠玉镯的时候,突然前头传来一阵嘈杂声,陆遥期让清风付钱,拿着玉镯就往前走去。

谁料,还没来得及走进人群,就被人群里一个突然走出来的人给撞到了,手一滑,玉镯应声而碎。

“真是抱歉啊姑娘,打碎了你的玉镯。”陆遥期定睛一看,一个一身月白色衣裳的男子,长身玉立的站在跟前,低头看着地上碎了的玉镯说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这可是我们家小姐刚刚买来的,就这么摔碎了。”清风明月走到跟前,看着地上的碎了的玉镯,清风往前一步怒声说道。

“真是太过意不去了,姑娘的玉镯多少银两,我照价赔偿。”男子有些歉然的说道。

“无妨,公子千万不要在意我家婢女的话,原本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公子不用如此过意不去。”陆遥期一脸认真的温柔说道。

“那怎么可以,打碎了姑娘的心爱之物,小生是一定要赔偿的。”男子说着抬起头看着陆遥期。

陆遥期看着他的脸,不由有些愣住了,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喃喃道:“大……大哥……”

男子看着她,也不由愣住了,然后像是被她的这番举动吓到了,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姑娘许是认错人了,小生不是姑娘的大哥。”男子皱着眉头说道。

“是小女子一时眼拙,唐突了公子,还望公子见谅。不知可否问一下公子贵姓?”陆遥期微微一福当做赔礼说道。

“无妨,只是姑娘日后还是不要随意拉住旁人唤大哥了,在下免贵姓云。”男子眉头皱的更深了。

“云大哥,你怎么在这里,让我好找。”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突然站在他身旁,抬起头说道。

“我不小心打碎了这位姑娘的手镯,正在跟人家道歉。”男子摸了摸她头顶的头发笑着说道。

“这位是我未过门妻子的妹妹,想来是她等的着急了,这是赔给姑娘的银子,我们就先行一步了。”男子递给清风一张百两的银票,然后拉起小姑娘就往前走去。

陆遥期不由疑惑,这张脸明明就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人,可看他的行为举止,却半分从前的模样都没有,更别说看到她并没有半分惊讶了。

难道仅仅只是长相相似么?可是这世间有如此相似之人么?除了言行举止,其他没有一处不像,可是他问过门的妻子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真是冯先生提起过的,他们进了城了?

“清风明月,咱们走,去福韵楼。”陆遥期想了片刻,却一丝头绪都没有,便出声吩咐清风明月。

“小姐,这银票怎么办?”清风拿着手里的银票有些踌躇不决的问道。

摔碎的那个玉镯才不过三十五两银子,这人一下给了一百两,有些太让人出乎意料了。

“你先拿着吧,人家财大气粗,你就别想太多,咱们一会儿回来,再挑一个就是了。”陆遥期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几个人到了福韵楼,店小二见了几次都已经认的她们了,直接领着她们去了前几次用的那个包房。

过了一会儿,冯先生敲了敲门,扬声说道:“小姐,属下冯远璋求见。”

“先生进来就是了,哪有这么多的规矩?”陆遥期笑着说道。

“属下冯远璋见过少主,少主长乐无极。”冯先生一进屋,就双膝跪地,正儿八经的磕了一个头。

“先生快快请起,都说了,不用如此多礼,先生怎么还是如此客气?”陆遥期伸手虚扶了他一下。

冯远璋顺势站了起来,笑着说道:“这些都是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属下就是要给那些个狼崽子们瞧一瞧,见了少主,到底应该说什么?”

“先生怎么可以和他们一样,先生是有功之臣,又是跟在我父……我舅舅身边的红人,哪能按照旁人那般?”陆遥期差一点说顺嘴说成父亲,连忙改口说是舅舅。

“承蒙王爷厚爱,属下又怎么能没有自知之明。”冯远璋笑着说道。

“先生言重了。”陆遥期笑着说道。

“少主今日可是去了玄策观?可见到了国师?”冯远璋垂手站在一旁说道。

“今日去的不巧,国师闭关尚未结束,并不曾遇见,倒是碰上了小国师。”陆遥期眉目含笑着说道。



第七十七章

“少主难道和小国师也相熟不成?”冯远璋笑着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偶然见过几面,觉得有些有缘罢了。”陆遥期微微一笑说道。

“原来是这样,属下还以为少主与小国师相熟呢。”冯远璋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

“那倒没有,对了,谨言在这里可还听话?”陆遥期笑着问道。

“少主放心,这孩子特别听话,也很懂事,一点也不让人费心,每日早早便起床练剑读书了。”冯远璋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道。

能收这么一个天资聪颖的徒弟,他可是打心里头开心。

“那就好,我还怕给先生添了一个负担呢?”陆遥期笑着说道。

“少主多虑了,谨言特别乖巧。”冯远璋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对了,我让你查圣医族圣女一行人的踪迹,查的如何了?”陆遥期淡然的问道。

“属下派人在长安城进出的四个城门守着了,并未发现他们入了城。”冯远璋一脸正色的说道。

“可我刚刚却在来的时候,遇见了以为容貌肖似大哥之人。”陆遥期皱着眉头说道。

“那少主可上前问询,是否是世子?”冯远璋有些急切的问道。

“问过了,那人说他姓云,想来确实是我认错了吧。大哥从幼时便开始习武,少年时从军,这才短短时日,怎么会是那般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的样子。”陆遥期语气幽幽的说道。

“文弱书生?难不成少主遇见的是三公子?毕竟三公子很少露面于前,想来少主也不大见过他吧?”冯远璋微微一笑着说道。

“确实少见,不过应该不是他吧,那人身旁跟着一位少女,说是他未过门的妻子的妹妹,三哥什么时候定亲了么?”陆遥期皱着眉头疑惑的说道。

心里想的却是,怎么可能不大见过,她未出嫁之前可是每年都见。

她怎么可能会分不清大哥和三哥,简直就是笑话,不过一想自己如今的身份,只得说不怎么见过了。

“未曾听说过三公子定了亲啊。”冯远璋摇了摇头说道。

“那不如,先让人去查探一番,确认之后再行定论吧。”陆遥期提议道。

“唯有如此了,属下这就去吩咐人,全城各家客栈,挨个去找,总能找到他们。”冯远璋笑着说道。

“嗯,我正好也去看一看谨言。”陆遥期笑着说道。

两人一同起身往外走去,一个向外走,一个向里走。

陆遥期见到顾谨言的时候,他正坐在窗下,认真的读着手里的书,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是陆遥期,他连忙放下手里的书,快步走向她。

“姐姐,姐姐总算想起来过来看我了。”顾谨言轻轻的扑在她的怀里,语气轻快的说道。

“谨言在这里生活的怎么样?可觉得还习惯么?”陆遥期摸了摸他的头顶笑着说道。

“师父待我极好,我每日里除了习武识字,旁的什么师父都不让做,相对于之前我所经历的颠沛流离,饥寒交迫,其实还是有一些不习惯的,生怕哪一日醒来,发现这一切都是一场梦。”顾谨言松开她,一脸正色的说道。

“真是个傻瓜,怎么会是一场梦呢?你看看姐姐,梦里能有我这么好看的姐姐么?”陆遥期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脑门,笑着说道。

“就是因为姐姐太过漂亮,才让我觉得宛如梦境一样啊。”顾谨言眉眼弯弯的笑着说道。

“什么时候都学会花言巧语了呀,照这样下去,等你长大了还得了?”陆遥期微微一笑笑着说道。

“姐姐说什么呢?”顾谨言一脸懵懂的看着陆遥期说道。

“没什么,谨言在看什么书?姐姐给你带了一些玄策观的点心过来,你一会儿尝尝。”陆遥期问着,往前走了几步,把手里的食盒放在桌子上,自顾自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师父说我底子太差,让我先从三字经学起。”顾谨言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

“先生说的有理,你也不用觉得羞涩,刚开始能学成你这样已经不错了。”陆遥期拿起桌上顾谨言之前写的大字,眉眼带笑的温柔说道。

“姐姐平日里很忙的么?为何好几日不曾来看过我?”顾谨言用力点了点头,又有些紧张的问道。

“姐姐平日里都要应付一些坏人,姐姐不可以让他们知道谨言的存在,要不然,他们就会丧心病狂的伤害谨言了。”陆遥期微微一笑,看着他,神色格外认真的说道。

“那等我长大了,我就帮姐姐打坏人。”顾谨言一脸郑重的说道。

“好,等你长大了,你来保护姐姐。”陆遥期笑着说道。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姐,青鸾刚刚传了信来,说是府里出了事,让您赶紧回去呢。”明月有些急切的说道。

青鸾说,武阳侯府的人专门来登门问罪的,说是安乐长公主府一遇,朱明嫣被吓出了病。还说郡主如今是邪祟上身,若不然怎么会好端端的把人给吓出了病呢?

“嗯,我知道了,谨言,姐姐要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你要乖乖听先生的话,知道了么?”陆遥期看着顾谨言,笑着说道。

“嗯,姐姐放心。”顾谨言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

“那姐姐先回去了,你继续看书吧。”陆遥期笑着说道。

说着陆遥期迈步往外走去,顾谨言站在门口看着陆遥期的背影,默默的看着,直到陆遥期消失在拐角处。顾谨言才挥了挥手,自己走了回去,站在桌前,拿起一块糕点,轻轻咬了一口,无声的笑了。

“明月,究竟是出了何事,你这般慌张?”陆遥期快步往外走,皱着眉头问道。

“武阳侯亲自上门兴师问罪去了,说郡主是邪祟,他要替穆阳侯府驱邪。”明月紧跟其后,低声说道。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武阳侯,不用管他就是了。”陆遥期微微一笑说道。

“郡主,让他这么一闹,您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到时候满长安都知道你被邪祟缠身了,到时候旁人又该指指点点,人人避之不及,郡主还如何在权贵中立足啊。”明月有些担忧的说道。

“放心吧,这样的流言不会有的,对了,你让清风去北汉使团所在的驿站,替我通知林恒瑀,就说,我请他看一出好戏。”陆遥期笑着说道。



第七十八章

陆遥期慢慢悠悠的回到穆阳侯府的时候,之间大厅里里坐满了人,青鸾和青衿跪在地上。

陆遥期一眼就看到坐在一旁的朱明嫣,她看见陆遥期要站起来理论,被旁边的一位中年男子拉住了,那人正是她的父亲武阳侯朱正文。

陆遥期走到青鸾青衿跟前,轻柔的拉起她们,方才开口。

“遥期见过祖母,父亲。”陆遥期微微一福便站直了身子,笑着说道。

“陆老夫人,你们侯府就是如此教养么?一个嫡女,见了长辈,竟连请安行礼都不会了么?两个丫头,也值得她不顾给长辈请安行礼?”武阳侯朱正文沉着脸扬声说道。

“这位是?”陆遥期一头雾水假装疑惑的问道。

“六丫头,这是你舅舅。”自打小产便没有出门的朱月英微微一笑说道。

“夫人说笑了,遥期的舅舅,姓顾,被灭了门,夫人难不成是忘了么?”陆遥期看着朱月英冷声说道。

“你……如此不知礼数,陆老夫人,您就让她如此欺负本侯的姐姐?”武阳侯气极,不由怒声说道。

“我说错了?我的舅舅是河西顾氏,若我没记错,这一位,姓朱吧?”陆遥期不紧不慢的说道。

“我武阳侯府的姑奶奶是你穆阳侯府的当家夫人,我就是你的长辈,如何当不得你一声舅舅?”武阳侯挑眉扬声说道。

“侯爷这话就说错了,夫人如今是扶了正不假,可你也不要忘了,她曾经是个妾室,逢年过节的开祠堂,她,依旧要向我的母亲,行妾礼。

侯爷不是不知道,妾室的亲戚,一般都当不得正经的亲戚,您如今跑到我跟前认亲戚,到底居心何在啊?”陆遥期勾唇一笑说道。

“陆遥期,你不要太过分了。”朱明嫣实在忍不住,厉声说道。

“还有,我如今是皇上亲封的允宁郡主,我祖母父亲见了我不行礼还算情有可原,侯爷和令千金也不行礼,是蔑视皇权,还是挑衅皇上啊?要知道这可是大不敬。”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老夫人,你看,若不是邪祟缠身,遥期侄女怎么会如此伶牙俐齿?”武阳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道。

“武阳侯这又是打的什么主意?说我邪祟缠身,武阳侯莫不是这儿出了问题,你就没有打听一下,我今日刚去了哪里么?”陆遥期指了指脑袋,笑着说道。

“遥期,休的胡言,既然武阳侯说你被邪祟缠身,你不如就让仙姑看看就是了。”陆老夫人一脸慈爱的说道。

“凭什么?他说我邪祟缠身,我就邪祟缠身。我还说他邪祟缠身,勾结神棍陷害本郡主呢。”陆遥期站在厅中,轻笑一声说道。

“胡闹。”陆庭松沉着脸怒声说道。

“父亲,你也觉得女儿是被邪祟缠身?我经历过什么,你比旁人更清楚才是,我那一身的伤,是邪祟缠身弄来的么?”陆遥期面色微沉,看着陆庭松,一脸正色说道。

陆庭松听罢,愣住了,没有说话。

“六丫头这是怎么了?咱们也没说你非是邪祟缠身,这不是刚好仙姑在,让她替咱们驱邪祈福罢了。”朱月英神色有些勉强的说道。

“你们如今这个架势,是不是觉得,我还不如当初死了的好,一了百了。”陆遥期冷哼一声说道。

陆遥期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个男声说道:“这是怎么了啊,这么大阵仗,怎么就一了百了了?”

“见过北汉五皇子。”陆庭松当先一步行礼说道,其他人见状纷纷行礼。

“诸位客气了。”林恒瑀笑意温柔的说道。

“五皇子大驾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啊?”陆庭松站直身子,微微一笑说道。

“闲来无事,特地来拜访一二,顺道看一看陆六姑娘,多日未见,怎么清瘦了许多?”林恒瑀一脸温柔的看着陆遥期笑着说道。

“不要脸……”朱明嫣咬牙切齿的小声嘟囔了一句。

虽说她声音很小,可是却没有逃出林恒瑀的耳朵,林恒瑀斜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可是朱明嫣却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大阵仗,诸位是不欢迎本皇子的到来?”林恒瑀环视四周挑眉说道。

“没有没有,五皇子能大驾光临,是陆府蓬荜生辉才是,怎么会不欢迎五皇子呢。”陆庭松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

“祖母,既然武阳侯说我是邪祟缠身,如今趁着五皇子也在,咱们就好好说道说道。”陆遥期勾唇一笑说道。

“六丫头可千万不要胡说,五皇子在此,怎么能如此怪力乱神?咱们自己的事情,咱们改日再说。”朱月英笑的有几分勉强的说道。

“夫人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们不是说朱明嫣被吓病了么?还带着个神棍,不是要驱邪么?继续啊。”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六丫头,你这是何意?非要在外人面前,丢尽穆阳侯府的颜面不成?”陆老夫人沉着脸怒声说道。

“哦?对于祖母来说,五皇子是外人,那就没有想过,这几位对我来说,那也是外人。”陆遥期眉眼含笑的说道。

“六丫头别闹,武阳侯那可是你的长辈。”陆庭松看看陆遥期又看看武阳侯,这才出声说道。

“别跟我提什么长辈,若是要拿身份压人,我不介意咱们去一趟太和殿,咱们找太后她老人家评评理。怎么我就突然之间变成邪祟缠身了?你们是在质疑国师大人的能力么?”陆遥期厉声质问道。

“邪祟缠身?说谁?遥期你么?这是谁出的主意,简直就是个笑话。”林恒瑀适时的插了一句说道。

“若不是因为邪祟缠身,她怎么会突然之间像换了一个人?就连平日的生活习惯都改了不少?”一直悄无声息的陆遥柔扬声说道。

“你是何人?本皇子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儿?”林恒瑀毫不客气的说道。

“五皇子息怒,柔儿是本侯的女儿,她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所以我们就想着,能不能请仙姑出手,若真是有邪祟也好驱邪祈福,若没有,那不是皆大欢喜么,您觉得呢?”陆庭松笑的有几分讨好的意味说道。

“你们都是榆木脑袋么?遥期若真有邪祟,玄策观的国师和小国师看不出来么?还指望这么一个神棍?再说了,你们说她性情大变,那我问你们,若是你们经历生死,十分惊险的才活过来,你们还会像以前一样么?你们不会,那你们又如何能依此认为,她被邪祟缠身?”林恒瑀厉声质问道。



第七十九章

“五皇子此言差矣,六丫头虽说去玄策观住了几日,可国师又岂是她说见就能见到的。国师再是神通广大,没见到人,也无法判断一个人是不是邪祟缠身啊。”朱月英掩唇轻笑着说道。

陆遥期一个不受宠爱的侯府嫡女,岂能轻易见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国师,别说只住了几日,就是住上半年,她也不一定能见到国师。

“呵呵呵,这位想必是打听消息的时候没问仔细吧,前些日子,本皇子可是亲眼在玄策观见过六姑娘。她还和叶璟论经对弈,若真有什么邪祟,叶璟会看不出来?”林恒瑀轻笑出声说道。

其他的不说,单单陆遥期是阿宁的表妹,她想见国师和叶璟,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么。

邪祟?也得亏这些人能想的出来,一个在玄策观住了多日的人,会是邪祟缠身的么?领着这么一个神棍,还说什么仙姑?

众人听罢不由一愣,武阳侯和朱月英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脸上都微微出现了几分惊讶。

一旁坐着的朱明嫣有些坐不住了说道:“五皇子这话,可信么?谁人不知道,你倾心于陆遥期,再说,怎么那么巧,她去玄策观的时候,你刚好也在?”

“是啊,难不成五皇子还是特意跟着我六妹妹前去的不成?”一旁的陆遥柔笑着说道。

“这男未婚女未嫁的,不是有伤风化么?”陆瑶悦也脱口而出说了一句。

“六丫头,你去玄策观不是去祈福了么?难道就是为了私会男人了么?”朱月英沉着脸怒声说道。

“本皇子还没说什么呢,你们这就开始泼脏水了?”林恒瑀皱着眉头说道。

林恒瑀不由觉得冤枉,自己明明光明正大,怎么经由这几位一说,就变成道观私会了?

“你们倒是会借坡下驴,不是说邪祟缠身么?怎么又扯上了私会男子啊?你们今日究竟要做什么,不妨直说吧。”陆遥期脸色微沉的厉声说道。

“还穆阳侯府一个家宅安宁,也为了我家明嫣讨一个公道,允宁郡主大可不必如此紧张。”武阳侯沉着脸扬声说道。

“武阳侯这话就说错了吧,我穆阳侯府的安宁,何时需要一个外人来插手了?另外,你说朱明嫣受了惊吓,那我问你,安乐长公主府一别,已经好几日了吧,武阳侯今日登门,怕是别有用心吧。”陆遥期嘴角微微上扬说道。

“六丫头,都说了这是你舅舅,当着五皇子的面儿,你也别太不知分寸,丢了穆阳侯府给你教养。”陆老夫人面无表情的看着陆遥期说道。

“我也再说一次,我舅舅乃是河西顾氏,以后任何人,再提我舅舅,就不要怪我翻脸无情。”陆遥期沉着脸说道。

“你是怎么跟你祖母说话的?”陆庭松沉着脸怒声说道。

“六丫头,你说,自打你昏迷以后醒过来,咱们侯府出了多少事情,先是远儿,被人劫持,再后来,就是昏迷不醒,你弟弟也是因为你的缘故,才没了,你父亲老来得子,突然失去了一个孩子,想要驱一驱邪,有何不对么?”朱月英拿帕子压了压眼角,状似伤心的说道。

“这就有些强词夺理了吧,六姑娘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能劫持一个七尺男儿?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您失了孩儿?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林恒瑀眉眼含笑的说道。

“夫人,我记得没错的话,陆致远失踪当日,陆遥柔就拿这件事做过文章,当时,祖母可说了,那是诬陷,不是也罚了陆遥柔跪祠堂了么?怎么?没长记性么?”陆遥期有些疑惑的说道。

“陆遥期,那不过就是祖母被你欺骗了,如今发现了你的真面目,当然不会再像当日一般。”陆遥柔怒目圆睁盯着陆遥期说道。

“陆老夫人平日里难道已经到了随意就能让人欺骗的么?这样的事情难不成不是一目了然么?”林恒瑀笑着说道。

“五皇子,我们敬你是北汉的皇子,可如今,是我穆阳侯府的家事,还望五皇子慎言才是。”陆庭松被朱月英悄悄扯了一把,看着林恒瑀脸色微沉的说道。

“穆阳侯这话就错了,毫不避讳的说,六姑娘那可是我心上人,本皇子岂有看着她被人欺负的道理,更何况,还有这个什么仙姑,何方人士啊?”林恒瑀笑着说道。

那个道姑模样的女子,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五皇子这般,可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就是不知这红颜,是不是祸国殃民的祸水?五皇子不怕,招惹这么一个灾星,会多出许多事端?”武阳侯见状,看了一眼道姑,有些不屑的说道。

“武阳侯今日是不是非得给我按一个什么邪祟,或者灾星的名声啊?那为何不直接一些,说我是天煞孤星,命克双亲,不是更好么?”陆遥期微微一笑说道。

“六姑娘这话怎么说的,他所说你命克双亲,令堂虽是不在了,穆阳侯不是还在么?这一点可说不过去,武阳侯又不是脑袋被驴踢了,他岂会不知?”林恒瑀轻笑一声说道。

“不是天煞孤星不也差不离了么?克是母亲,克死兄长,弟弟,这样命格,就得让她随意找个庵堂,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朱明嫣骄傲的抬起下巴说道。

“朱姑娘莫不是个傻子,我祖母和父亲尚还健在,你说天煞孤星,要青灯古佛了此残生,这是在咒我祖母和父亲么?”陆遥期气的笑出了声说道。

“明嫣,胡说什么呢?还不快向老夫人和你姑父赔礼道歉。”朱月英脸色微沉怒声说道。

“武阳侯真是教了一个好女儿,这伶牙俐齿的。”陆老夫人看了一眼朱明嫣,沉声说道。

“陆老夫人见谅,明嫣这都是被六姑娘给绕进去了,六姑娘这般口齿伶俐,真是让人惊叹啊。”武阳侯面无表情的说道。

陆遥期灵光乍现,突然想起来,之前听过的一件有关于朱月英的旧事。

“父亲,你若是真有空担心我是不是邪祟缠身,不如多去关心关心三哥,或者,关心关心夫人进府之前的旧事也成啊。”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陆遥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陆遥柔瞪着陆遥期说道。

“什么意思,四姐姐不如问一问夫人,父亲就没有想过,夫人当年,那般如花似玉,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入府为妾呢?”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第八十章

“陆遥期,你究竟是从哪听到的风言风语,毫无证据就在这空口白牙的诬陷我?没想到你竟然恨我至此么?”朱月英闻言一惊,连忙站起身说道,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是不是风言风语,夫人自己心里没数么?再说了,空口白牙的栽赃陷害,夫人不是一向都是手到擒来么?我这也都是跟夫人所学一些皮毛罢了。”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陆遥期,你此话何意?”陆庭松沉着脸问道。

“父亲,你不是一直觉得,您为了求娶我母亲负了夫人么?那你就没曾想过,朱家当时虽说有些没落了,可也绝没有让自家嫡女为妾的道理。”陆遥期轻声笑着说道。

“侯爷,六丫头这都是诬陷,妾身当初是心甘情愿想要嫁给侯爷的。侯爷绝不能因为六姑娘随口说的几句话就怀疑妾身。”朱月英闻言,跪倒在陆庭松的脚边,一脸委屈的说道。

“我只是随口一句,夫人何必如此大惊失色,难不成是心虚了不成?”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陆遥期,你……如此不敬长辈,在此胡说八道些什么?”武阳侯厉声说道。

“武阳侯何须如此啊,你看我,刚刚被你诬陷,我也没有如你们这般气急败坏啊。难不成,被我说中了?”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穆阳侯爷,看这两位的架势,其中怕是另有隐情啊。”林恒瑀一脸笑意的说道。

“五皇子还请不要多嘴,遥期,你说你是从哪听说这些话的?”陆庭松沉着脸厉声说道。

“怎么?父亲也觉得六妹妹说的有理么?母亲为了穆阳侯府呕心沥血,父亲怎么能因为几句无凭无据的胡言乱语,就如此对待母亲?”陆遥柔一脸委屈的说道。

“姑父,你与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说的,直接回禀圣上,说她乃是邪祟,送她去庵堂就是了。”朱明嫣扬声说道。

“朱姑娘好大的口气,难不成,这天下是你们朱家说的算的么?”陆遥期冷哼一声说道。

“六姑娘慎言,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还是少说为好。”武阳侯厉声说道。

“父亲,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夫人的前尘往事,遥期并不想多问,因为,那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只要父亲不在意,遥期绝对无话可说。”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什么前尘往事?”陆庭松沉着脸怒声问道。

“我是偶然间在一家叫意枫的酒楼听人提起的,说是很多年钱,他们家的小姐和一位家仆互有了好感……”陆遥期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闭嘴,不许你胡说。”朱月英情绪有些激动的说道。

“母亲,你为何不让她说,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看她能搞出什么名堂。”陆遥柔一脸认真的扬声说道。

“六丫头,你继续说。”陆庭松沉着脸怒声说道。

“话说,那家的小姐,当时不过二八年华,与那家仆也是青梅竹马,时日久了,也就互相暗生了情愫。

只可惜,那小姐的父兄不愿,无奈之下,她只好假装要嫁给一个一直爱慕她的年轻公子。

可谁知,那位公子后来求娶了一位门当户对的世家千金,那小姐便于那人断了联系。

那家小姐的父兄,便着意替她选一门门第较好的亲事。

可谁曾想,她暗中却与那家仆暗通款曲,珠胎暗结。

不得已,她就又想起了那个爱慕于她的公子,那时,他的妻子已诞下麟儿,家中还有良妾。

那小姐一番小心的浓情蜜意,不多久,小姐便转告那人,她已有身孕,那人便决定,要纳她入府。

她的父兄得知,为了家族利益,便也默认了她入府为妾。

只可惜,那个满腔深情的家仆了,夫人,你说后来这位小姐和家仆会是什么下场呢?”陆遥期嘴角上扬,柔声说道。

可听在朱月英的耳里,却无疑犹如一道惊雷,她喃喃自语道:“你胡说,你在胡说……”

“陆遥期,你说什么小姐和家仆,与我母亲何干?你为何要这般问她?”陆遥柔一脸不满的说道。

“四姐姐这话,不妨问一问夫人和武阳侯。想必,他们知晓的比我要清楚许多。”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她说的,可都是真的?”陆庭松蹲下来,直视朱月英沉着脸怒声说道。

“侯爷,不是的,不是的,妾身没有,妾身这么多年,对侯爷可都是真心实意的,侯爷难道不知么?”朱月英抓住陆庭松的袖子急切的说道。

陆庭松听罢,脸色微微变好了一些。

“夫人何必如此急于辩解,我又没说故事里的小姐和家仆与你有关,你这般模样,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陆遥期笑着说道。

“六小姐这是在哪道听途说,就敢在长辈面前搬弄是非,当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武阳侯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不在乎的说道。

“武阳侯一口一个道听途说,搬弄是非,这么急于撇清关系干什么?

要我说啊,这成亲之前就珠胎暗结,最直接的办法,滴血验亲啊,血相融者,即为亲。”林恒瑀眉眼带笑的提议道。

“父亲若是觉得,你与夫人情深似海,那就当我给您讲了一段故事,你不放在心上就是。”陆遥期笑着说道。

“一派胡言,滴血验亲,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做的,若是被旁人知晓,穆阳侯府的颜面还要不要了?”武阳侯沉着脸怒声说道。

“武阳侯这是在替穆阳侯府考虑啊?还是在替夫人辩解?若不滴血验亲,如何知晓当年夫人究竟有没有骗过父亲?”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父亲,陆遥期绝对是一派胡言,你之前不还经常说三哥最像你了,如今怎么能因为陆遥期的胡言乱语,就怀疑母亲呢?”陆遥柔一脸委屈,带着哭腔说道。

“父亲就没有想过,若是三哥没有出事,那么日后,您一定会让他继承穆阳侯府,可若他压根就不是穆阳侯府的血脉,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旁人。”陆遥期淡然的说道。

陆庭松听完,不由脸色一变。

陆遥期又继续说道:“辛苦筹谋了这么些年,父亲就真的甘心让他人来坐享其成么?”

“当真是好一场大戏,本皇子今日也算是开了眼界了,这莫不是蓄意谋夺穆阳侯府的家产啊。

啧啧啧,想一想,若是此次可行,那么多年以后,享受荣华富贵的是旁人的血脉,而真正的陆氏血脉,却要颠沛流离,凄苦一生,当真是可悲可叹啊。”林恒瑀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第八十一章

“侯爷,这都是陆遥期红口白牙的诬陷,咱们夫妻多年,你难道还不清楚么?难不成她一个黄毛丫头的三言两语就能动摇咱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么?”朱月英跪倒在地上,流泪满面的急切说道。

“穆阳侯,你这是何意?是要偏信偏听这陆遥期的一面之词,觉得本侯的姐姐对你不住么?”武阳侯沉着脸怒声说道。

“武阳侯何须如此动怒,是非曲直,这都是我穆阳侯府的家事,武阳侯还是袖手旁观的好。再说,遥期并未指名道姓的说那人就是朱氏,是你们心虚再先。”陆老夫人手里的拐杖杵地,面无表情的冷声说道。

“老夫人这话就有失偏颇,六姑娘虽是没有指名道姓,可她却字字句句都在指桑骂槐,我姐姐只是急于辩解,并不是心虚,更不是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武阳侯站起身,怒声说道。

“武阳侯,你说我指桑骂槐,那你们能就是明晃晃的诬陷,我不过有样学样罢了,我敢让这位仙姑验明正身,夫人可愿意,让三哥和父亲滴血验亲呢?”陆遥期嘴角微微上扬的说道。

“母亲,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陆遥期说的是那小姐家中父兄不愿,可父亲并没有哥哥,所以,她所说定是旁人。母亲,咱们就让三哥滴血验亲。”一旁的陆遥柔一副理直气壮的说道。

“柔儿闭嘴。”朱月英厉声喝止陆遥柔。

“母亲……”陆遥柔不依的说了一句。

“侯爷,若是真要滴血认亲,往后让远儿如何做人?他会被人非议的。”朱月英苦苦哀求道。

“此事,还请父亲定夺。”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陆庭松沉吟片刻,沉声说道:“来人,去请三公子。”

“侯爷,万万不可呐。”朱月英厉声说道。

外头的那些丫鬟仆从个个面面相觑,就像没听到一般,竟无一人前去。

“夫人无需多言,只有这样,方能证明夫人和致远的清白,如今,只好委屈夫人了。”陆庭松低着头看了朱月英一眼,冷声说道。

“朱氏,你这般模样,很容易被人怀疑,还是稍安勿躁的好。”陆老夫人闭了闭眼,冷声说道。

“老夫人,这样极为不妥,若是旁人知晓,以后,致远还如何做人?宫里的玉妃娘娘的名声难免不被牵连,还望老夫人三思。”武阳侯皱着眉头说道。

“呵,宫里的玉妃娘娘被牵连?武阳侯爷是在说笑么?整个长安城谁不知晓玉妃娘娘是为何才能入的宫。

那可是因为一不小心落了水,慌乱之中被皇上救起,玉妃娘娘自认再也无法嫁给旁人,这才求了先皇后,跪了整整两天,皇上才同意她入宫的。

这样的女子,还有什么名声可言么?还是说,你朱家的家风就是如此,女子婚前,便都已学会,如何勾引男人了么?”陆遥期微微一笑淡然的说道。

“你……休要胡言乱语。”武阳侯怒气冲冲的指着她说道。

“是不是胡言乱语,武阳侯真当大家心里没个数么?”林恒瑀适时的说了一句。

“你们二人合谋,这是处心积虑要毁我武阳侯府的名声啊,你们当真是狼子野心。”武阳侯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厉声说道。

“真是没想到,武阳侯就是如此厚颜之人,我们合谋?我们也没让你的府上登门叫嚣啊,反倒是武阳侯,你今天特意登门,这才叫处心积虑的合谋吧?”林恒瑀一脸认真的说道。

“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请三公子,怎么,如今我父亲正当盛年,说话就已经不顶用了么?”陆遥期看着门外扬声说道。

“怎么,你们眼里都没有我这个侯爷么?都死了么?快去。”陆庭松怒气冲冲的说道。

“为了彰显公正,滴血验亲的水,还得麻烦祖母亲自去备一碗了。”陆遥期一脸温柔的笑着说道。

“六丫头,不妨你陪祖母一同前去?”陆老夫人不由冷声说道。

“祖母可千万别这么说,我还是离远一些比较好,免得到时候说水被我动过手脚。”陆遥期摇了摇头说道。

“你倒是小心谨慎。”陆老夫人说着站起了身,往外走去。

“既然事已至此,侯爷,妾身只希望,往后侯爷能疑虑尽消,再也不要怀疑远儿的身世。”朱月英有些哽咽的说道。

“此时还未曾知晓结果,夫人这话,还是不要说的太早的好。”陆遥期勾唇一笑着说道。

“六姑娘怎么就如此肯定,结果就是你说的那个结果?一切都未尘埃落定,我也奉劝六姑娘一句,话不要说的太早才是。”武阳侯有些高深莫测的说道。

“武阳侯这般,是欺负遥期年少么?这般高高在上,你怕不是忘了,你的官级还没有她的高。”林恒瑀有些慵懒的窝在椅子里,眉眼含笑的说道。

“好了,都少说几句,静等致远过来就是。”陆老夫人沉声说道。

厅内众人一时便都沉寂了下来,无人再开口说上一句话,等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几个仆从抬着昏迷不醒的陆致远走进了厅中,轻轻放下后便退了出去。

“侯爷,你真的心意已决么?从此不顾半分夫妻情分了么?”朱月英一脸委屈,有些柔弱的说道。

“夫人,你我夫妻多年,我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夫人受流言所扰。此事无需再议。”陆庭松沉着脸说道。

陆老夫人带着丫头从外头走进来,突然脚下一软,险些跌倒。

“祖母小心。”陆遥期连忙伸手扶了她一把,衣袖轻轻的飞过身后丫鬟手上的托盘,其他人都被陆老夫人吸引了目光,无一人注意到些许星星点点的白色粉末从她的袖口里掉落。

陆遥期扶着陆老夫人小心站稳,陆庭松连忙上前一步,关心的问道:“母亲可有受伤?”

“没有什么事,我不过就是脚下一软,有没有摔在地上,能有什么事啊。”陆老夫人有些惊魂未定的说道。

“母亲快些坐下休息,真是吓坏儿子了,待此间事了,儿子让太医好好给母亲瞧一瞧。”陆庭松急忙说道。

“罢了,我真没事,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陆老夫人摆了摆手说道。

“是,儿子知道了。”陆庭松脸色微沉,往前走了一步,轻声说道。



第八十二章

陆庭松拿起碗旁边的银针,照着自己的手指扎了一下,滴了一滴血在清水里,又拿起陆致远的手,扎了一下,同样滴了一滴血在清水里。

等了片刻,两滴血各自散开,丝毫不见融合的迹象,陆庭松气的摔了桌上的茶碗,走到朱月英跟前,怒不可遏的抓起她的发髻,把她往前拖行。

“朱月英,本侯这些年待你不薄,你就是如此回报本侯的么?”陆庭松指着滴了血的碗,怒声说道。

众人心下一惊,陆遥柔不可置信的走近一看,有些无法接受的瘫倒在地。

“侯爷,这不是真的,绝不是真的。”朱月英的发髻被抓散,此刻披头散发的往前膝行几步,抱住陆庭松的腿,泪流满面的说道。

“你自己看,你告诉我不是真的,本侯这些年疼宠的竟然是一个野种,朱月英,你真是好本事啊。”陆庭松大怒道。

“穆阳侯此话何意?”武阳侯厉声问道。

“何意?武阳侯怎不自己看一看,你的好姐姐,竟让本侯养了这么多年别人的儿子,当真是可笑。”陆庭松沉着脸怒声说道。

“这……”武阳侯不由一窒,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人,究竟是谁?”陆庭松扳着朱月英的脸,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说道。

“侯爷,没有,妾身是冤枉的。”朱月英摇着头说道。

“父亲,那个人你不是也见过么?不是别人啊,就是武阳侯府的管家,何彦。”陆遥期勾唇一笑说道。

“朱氏,你好大的胆子,为了一个奴才,你竟骗我至此。”陆遥庭松沉着脸怒声说道。

“侯爷,此事与何彦无关,这都是陆遥期的阴谋,侯爷明鉴啊。”朱月英摇着头说道。

“来人,把这个半死不活的野种,给我扔出去。”陆庭松看了一眼陆致远沉着脸突然厉声说道。

“咳咳。”陆老夫人轻咳了两声,示意陆庭松不要轻举妄动。

“父亲,你就看着这些年母亲为了这个家,战战兢兢的份上,饶恕她这一次吧。父亲,女儿求你了。”陆遥柔跪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说道。

“不许叫我父亲,谁知道你是不是也是个野种。”陆庭松有些失控的厉声说道。

“侯爷,远儿是无辜的,他如今这副模样,还望侯爷不要为难与他。”朱月英心如死灰般说道。

“他是无辜的,他就是一个野种,何来无辜?”陆庭松沉着脸怒声说道。

“穆阳侯,还请你注意言辞。”武阳侯沉声说道。

“今日,本侯便要休妻,武阳侯,你们合谋欺骗在前,往后,咱们就毫无关联。”陆庭松沉着脸厉声说道。

“侯爷,求你念在你我夫妻多年,万万不要如此待我,这么多年在侯府,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朱月英眼眶含着眼泪说道。

“怎么会没有功劳呢?夫人可是差一点,就害得父亲断子绝孙了呢。父亲,早知今日,你可会后悔?若我大哥还在,也不至于让父亲如此伤怀。”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陆遥期的话让陆庭松不由一窒,是啊,这些年,他失去了几个孩子了?说不定都是朱月英的手笔。

“你胡说,陆遥期,我知你恨我,可未曾想,你竟如此不择手段。竟然故意使诈,陷害你三哥,欺瞒你的父亲。”朱月英看了她一眼厉声说道。

“我不择手段?若不是你让武阳侯府的人冒充劫匪前去刺杀我,如今,武阳侯又亲自登门,欲要诬陷我邪祟缠身,夫人又怎么也会有今日的下场?难道夫人不曾听说过一句话,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接着她又继说道:“祖母,父亲,你们都是亲眼所见,那碗清水更是祖母亲自准备,遥期连碰都未碰到,夫人张口便是说我使诈,可见她确实穷途末路了呢。”

“穆阳侯,此事若是你非要休妻,到时候闹得满城风雨,损失的可是穆阳侯府的名声。陆老夫人还是劝一劝穆阳侯爷,要三思而后行才是,万万不可休妻。”武阳侯皱着眉头厉声说道。

“来人,传令下去,夫人失了孩儿,受了打击,心神经受不住,自此自愿青灯古佛,替未出世的孩子,念经祈福。”陆庭松思索再三后说道。

“侯爷……”朱月英心有不甘的说道。

“还有三公子昏迷日久,不治身亡。去通知各家,就说,本侯不愿意刺激到夫人,丧事从简,各家都不用派人前来吊唁。”陆庭松看着躺在那动也不动的陆致远又补上一句。

“侯爷,侯爷不要……你怎样对我都可以,还求你万不可伤害远儿。”朱月英哭着说道。

“夫人既然舍得三哥,哦,不是三哥了,夫人若舍不得你的儿子,那不去让武阳侯带回去就是了,说不能还能见一见他的亲生父亲呢?”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本侯养了他这么些年,怎么能让旁人带走他。”陆庭松沉着脸怒声说道。

“来人,抬三公子回他自己的院子,四小姐也送回去,另外,有几个嬷嬷看着她,无事就不要出门了。”陆老夫人沉声安排道。

“武阳侯,你今日登门之事,我们就当做没有发生过,从今往后,咱们两家,就再也没有半分关系了。”陆老夫人沉声说道。

“陆老夫人此举怕是不妥吧,说到底,这都是本侯的姐姐,本侯岂能看着她被人折磨至死呢,你们若是非要她青灯古佛,那本侯这就带她回府。”武阳侯皱着眉头厉声说道。

“武阳侯想多了,武阳侯说了,我们不能休妻,难不成,我们还要摆条香案,供着她么?这朱氏既然是我陆府的儿媳,我穆阳侯府自然不会亏待她。而她从此青灯古佛,也都是她自愿的。”陆老夫人沉着脸怒声说道。

这样的事情,万一被旁人知晓,那陆庭松就会是整个长安城里的笑话,穆阳侯府也将没有半分名声可言。眼看着姑娘公子都该说亲事了,这事一搅和,还有哪家愿意和穆阳侯府结亲啊。

“来人,送客。”陆老夫人厉声说道。

“今日事发突然,改日本侯再来拜访。”武阳侯说罢,领着朱明嫣和那个所谓的仙姑,一同走了出去。

“五皇子,今日之事,还望五皇子不要对旁人提起,我们府上还有事,五皇子慢走不送。”陆老夫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林恒瑀说道。

“本皇子告辞。”林恒瑀见状,说完就迈步往外走去。



第八十三章

“五皇子慢走,我们就不送了。”陆老夫人站起身,沉声说道。

林恒瑀对着陆遥期点了点头,眨了眨眼睛,接着头也不回的迈步往外走去。

“父亲,祖母,既然此间事了,我也清除了邪祟缠身的的指责,那我就先回去了。”陆遥期笑着说道。

然后转过身,刚打算迈脚,身后就传来一道微沉的声音。

“回去后,这几日你不要出门了,好好待在你自己的院子里,别给府上添乱。”陆庭松沉着脸怒声说道。

“嗯,我知道了。”陆遥期应了一声,往前走去。

刚走到门口,陆遥期回过头说了一句:“对了,父亲可别过几日就又好了伤疤忘了疼,把朱氏给放出来了啊。也别再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让一些不知所谓的人出现在这,言之凿凿的指认我了才是。”

陆庭松沉着脸一声不吭,陆遥期心情很好的走了出去。

走出去以后,还能听到陆老夫人冷哼一声。

武阳侯回府不过半日的时间,整个长安城就都知晓了,武阳侯亲自上门闹事,场面难看,穆阳侯夫人无奈之下,自请久居佛堂,一来为了自己的儿子祈福,二来,自己亲弟弟这么一闹,觉得再也无颜面对穆阳侯。

“你们听说了么?这武阳侯也太过嚣张跋扈了吧,自己的亲姐夫,都能难得这般难堪,真不知道他对什么人才不敢如此嚣张?”长安城一家酒楼里,几个男人坐在一起,其中一个高声说道。

“什么啊,我听一个在穆阳侯府当差的人说了,那武阳侯明明就是冲着允宁郡主去的,你们不知道吧,武阳侯信誓旦旦的说允宁郡王邪祟缠身呢。”另一个人吃了口菜扬声说道。

“哎,你们说,这允宁郡主虽说是穆阳侯发妻的女儿,可终归是个晚辈,这武阳侯明晃晃的去为难云宁郡主,可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旁边的人张口说道。

“话说,这云宁郡主难不成真的被邪祟缠身了么?要不然,这武阳侯是疯了么?为难一个皇上亲封的郡主。”店小二路过插了一句问道。

“你这脑袋是榆木做的吧,若是真的,那武阳侯能是这般灰溜溜的回府么?早就昭告天下了,再说了,咱们可都听说了,允宁郡主可是能和国师谈经下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邪祟,分明就是有福之人才是。”其中一个客人一点也不客气的说道。

“你们说说,这武阳侯这般嚣张跋扈,那宫里的玉妃娘娘也是一个德行,你们说,这宫里的要是知道了,这允宁郡主是不是就在劫难逃了啊,玉妃娘娘可是心狠手辣,连照顾她多年的先皇后都能痛下杀手,何况是一个云宁郡主。”另一个人提着个酒壶过来凑热闹的说了一句。

“这可就不好说了,之前不是说北汉的五皇子心心念念的都是这允宁郡主么?他能看着玉妃轻而易举的为难允宁郡主?开玩笑的吧,那一位,在北汉可是出了名的无法无天。”其中一个大汉高声说道。

“他在北汉无法无天,难不成在咱们越国也无法无天不成?”另一个人反驳道。

“好了,各位都别说了,这可都是得罪人的话,各位吃好喝好,麻溜回家就成,万不可议论这些招惹是非的话,当心惹祸上身啊。”酒楼老板走过来小声提醒道。

众人降低了声音,继续交头接耳的讨论道。

而此时的陆遥期,正悠哉悠哉的在听云阁里喝着茶,看着书。

“小姐,今天可真是吓死我了。”青衿站在一旁小声的说道。

“是我疏忽了,没想到他们竟然用这么拙劣的理由就上门挑事了,你们俩还好吧,有没有被吓坏啊?”陆遥期看着她俩笑着说道。

“没有,就是有些担心小姐。”青衿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啊,难不成还以为,你家小姐跟以前一样,那么容易就被人欺负了?”陆遥期笑着说道。

“才不是,小姐最厉害了,夫人如果看到小姐今天的样子,一定会很欣慰的。”青衿笑着说道。

是啊,如果姑母看到表妹这个样子的话,一定会放心了吧,只可惜,表妹再也回不来了。

“青衿,说什么呢?好端端的,你都把郡主惹哭了。”青鸾那胳膊肘碰了碰青衿小声说道。

“没事的,只是窗前风大,吹着了,不怪青衿。”陆遥期低头按了按眼角,柔声说道。

“小姐,接下来,咱们以后该如何是好,侯爷这个时候让你禁足,他是何意啊?”青衿小声的问道。

被亲生女儿知晓自己的往事,他应该不会迁怒小姐吧。

“放心,这几日,他不一定有时间来管我,这满城的风雨,有他忙的。”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放在心坎上疼了那么多年的女人,却替别人生了个儿子,想来都是一场笑话,柔顺乖巧的妻子,一日之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侯爷一时恐怕有些难以接受吧。”青鸾有些不屑的说道。

“咱们就不要管他怎么想的了,小姐,宫里的玉妃要是知晓了,为难你可怎么办啊?”青衿皱着眉头说道。

“咱们静观其变就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说不定自身都难保了,能不能为难我都还不一定呢。”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小姐,那武阳侯呢,今天过后,怕是他们会更恨你的。”青衿皱着眉头说道。

“是么?那让人去告知轻云姨娘一声,就说,朱氏在佛堂的日子,让她多费些心。”陆遥期看着清风吩咐道。

“轻云姨娘?小姐告知她做什么?”青衿疑惑的问道。

“只管告诉她就是了,轻云姨娘是个聪明人,她自然知道该如何做。”陆遥期笑着说道。

“是,奴婢这就去。”青衿笑着说道,然后走了出去。

青衿刚离开片刻,门外进来一个小丫头,恭敬的禀告,说是外头来了宫人,传玉妃娘娘口谕,宣云宁郡主即刻进宫。

“告诉来传旨的人,就说今日本郡主受了惊吓,不宜出门。”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郡主,那人说了,今日必须要接了您入宫。”小丫头低着头小声的说道。

“那就让他等着吧,青鸾你去让人到安乐长公主府告知安乐长公主,就说,我如今病着,不能入宫面见玉妃娘娘,于心不安,烦请她,代我入宫替我向太后娘娘请个安,顺便陈情缘由。”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小丫头低声应是,然后退了出去。青鸾也微微一福,退了出去。



第八十四章

不知是安乐长公主进宫的事起了作用,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这几日,朱明鸢再也没有提过让她入宫的事情。

她也落得清闲,对外宣称受了惊吓,在府中静养。

偶尔听一听青衿青鸾说的外头的传言,陆庭松说让她禁足,她很听话的就这般在听云阁里待了好几天。

陆庭松和陆老夫人都不曾过来过,反倒是听说,陆遥柔不甘心被禁足,狠狠的闹了一场呢。

“郡主,外头人进来禀报。说是安乐长公主府的盈华小姐前来拜访。”清风从外头走进来,一脸正色的说道。

“盈华?清风,你快去,让她进来。”陆遥期坐在窗前,从手里捧着的书里抬起头说道。

清风应是,连忙出去请杜盈华进来。

“小姐,这盈华小姐来了,你似乎很高兴啊?”青衿小声问道。

“她早说要来,却不知为何,这几日都没来。她今日前来,我自然是高兴的。”陆遥期笑着说道。

“难得小姐跟盈华小姐脾性相投,咱们小姐也难得有这么一个同龄的朋友,高兴才是对的。”青鸾轻笑着说道。

过了片刻,“遥期,遥期。”杜盈华人还未到,声音倒是先到了。

“盈华。”陆遥期起身走到门口迎她。

“遥期,你没事吧,前两天我就想登门来看你,可是我嫂子说你受了惊吓,非拦着不让我来,你如今怎么样?可好了?”杜盈华有些急切的拉着陆遥期的手上下打量着说道。

“没事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跟前么?”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说着话,二人拉着手,走到厅中,各自坐了下来。

杜盈华放下心来,打量着陆遥期的气色,面色红润,丝毫没有半分惊吓过度的样子,不由气鼓鼓的说道:“当真是要担心死我了,真以为你是被吓病了呢。都怪我,当日若不是我,朱明嫣也就不会来为难于你了。”

“你啊,就是想多了,就是没有当日的事情,你以为他们就不会为难我了么?并不会,只要我在穆阳侯府一天,我就碍了他们的眼,他们自然就会想方设法的除掉我啊。”陆遥期摇了摇头笑容微微有些苦涩的说道。

“当真是深宅大院的糟心事就是多,不就是和四姑娘不是一个娘亲么,至于百般为难你么?”杜盈华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

“你一个人嘟囔什么呢?”陆遥期笑着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说,这武阳侯府也太小心眼了,鸡毛蒜皮的事儿,也值得拿出来说一说,一点侯门风度都没有。”杜盈华气鼓鼓的说道。

“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有鸡毛蒜皮的小事的好处啊,那就是就算不能一时三刻的要了人性命,也足够让人恶心一番了。”陆遥期淡然的说道。

“现在满长安城都跟炸了锅一般了,都在同情你呢。”杜盈华浅笑着说道。

“哦,为何?”陆遥期有些疑惑的问道。那些人不是该觉得她不懂尊卑,不敬长辈么?

“当然是觉得你可怜啊,这玉妃在宫里嚣张跋扈也就算了,武阳侯怎么说也都是一介臣子,在这天子脚下都能如此嚣张跋扈,真是不知道是不是得意忘形了啊。”杜盈华撇了撇嘴说道。

“他一向都以天子的岳丈自居,当然就把自己看的比旁人重了几分。嚣张跋扈,不也是皇帝自己默许的么?”陆遥期沉着脸一脸正色的说道。

“他算哪门子天子岳丈,他的女儿还不是皇后呢,再说就算封了皇后又如何,那河西王府如此权势,皇上不也不顾念先皇后给灭了门么?”杜盈华有些不屑的说道。

“是啊,难保他日武阳侯不会是下一个河西王啊。”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他怎么可以和河西王相提并论,他那般小人,哪一点比得上河西王的光明磊落。”杜盈华一挑眉扬声说道。

“光明磊落又能如何,还不是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自古以来,那个皇帝当真容得下过光明磊落却又位高权重的臣子了。”陆遥期有些笑不出来了,那些人可都是她的血亲。

杜盈华看着陆遥期方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遥期,我不是故意要提河西王府的,对不起啊,我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

“无妨,虽说不大有人提起了,谁又能真的不提起呢,河西王府存在这么多年,整个越国的子民,哪一个不觉得河西王府的下场可惜,被人提起几句,我还是可以受得住的,你不用抱歉,我无事。”陆遥期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对了,你可知道,我为何前几日没有来登门看你么?”杜盈华自知失言,连忙转移话题说道。

“莫不是因为你太过贪玩而忘记了么?”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才不是呢,我要是说出来,保准吓你一跳。”杜盈华一脸认真的说道。

“那你快说说,究竟是为何啊?”陆遥期浅笑着假装一脸探究的问道。

“还不是因为那个永安王……”杜盈华撇着嘴说道。

还未说完就被陆遥期打断了:“永安王怎么了?难不成是要求娶你不成?”

“想什么呢你?他那样的色胚,怎么会瞧得上我这样的蒲柳之姿。”杜盈华沉着脸说道。

“那是为何?”陆遥期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可还记得绿璃?”杜盈华一脸气愤的问道。

“绿璃?可是那个跳舞出错的舞姬?”陆遥期皱着眉头说道。

“就是那个贱婢,也不知那个永安王到底哪根筋搭错了,非要死乞白赖的向我嫂子讨要那个绿璃,我嫂子问他缘由,可他又闭口不提,害得我嫂子发了好一通脾气呢。你说说,这世间哪有做哥哥的,去妹妹府中还贪图美色的,当真是荒唐。”杜盈华苦着一张脸说道。

“绿璃确实是容颜姣好,长的我见犹怜,也难怪永安王动了心,永安王不是出了名的喜好美色的么?荒唐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么。”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他这那是荒唐一些?他讨要绿璃,可不是要她入府为妾,而是要祈求我嫂子成全,替他们进宫求旨,允许绿璃为永安王妃。”杜盈华提起来这个就生气,你贪恋美色,为难我嫂子作甚。

“什么?”陆遥期闻言当真是有些惊讶,这个永安王,当真是荒唐的很啊。



第八十五章

“看吧,你都这么惊讶,更何况我嫂子了。”杜盈华有些无力的说道。

“他看中绿璃,也该他自己进宫求旨啊,怎么还能劳烦长公主呢?”陆遥期皱着眉头说道。

“谁说不是呢?可他却说,绿璃是嫂子府里的人,理应需要嫂子同意才是。”杜盈华叹了一口气说道。

“哈哈哈,你听他胡说,他分明就是怕太后和皇上责罚他胡闹才是。”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那就能把烂摊子丢给我嫂子么?天底下哪有这么当兄长的。”杜盈华说着不由拔高了几分声音。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向都是胡闹惯了,他看中绿璃这件事,我之前虽有耳闻,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让一个舞姬为正妃。”陆遥期皱着眉头说道。

“你都有耳闻?你这几日不是没有出门么?”杜盈华有些惊讶的说道。

“嗯,那一日,永安王与我同路,他随口说过一句,说是觉得绿璃像他曾经的一位故人。”陆遥期笑着说道。

“故人?他有什么故人是我嫂子不认识的?说的那么好听,分明就是见色起意。”杜盈华有些不屑的说道。

“盈华,你这副样子当真像极了在嫉妒一样,你莫不是对永安王动了心?”陆遥期犹疑片刻问道。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看上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怂包。”杜盈华瞪大了眼睛,连忙否认道。

“那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安乐长公主可有说什么?”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我哪有激动,我就是为我嫂子抱不平罢了,你是没看到我嫂子听到那个永安王提起要求的时候脸色有多难看。”杜盈华皱着眉头说道。

“那你可问清楚了?是因为永安王提的要求她才脸色难看,还是因为那个故人才脸色难看?”陆遥期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道。

“呃,没有问哎,我就是看嫂子脸色不好,才找府里的人问了问。问完自己想了好几天,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这不就来找你了。”杜盈华低着头说道。

“你啊,就是这么鲁莽,问都不问清楚,万一安乐长公主并没有很为难呢?”陆遥期眉眼含笑着说道。

“怎么会?哪有哥哥看上自己府上的舞姬,不会生气的?”杜盈华挑眉问道。

“那你就没有想过,安乐长公主府为何会有一个与永安王故人如此相似之人,还凑巧那一日就是她来献艺,你最好还是问清楚的好,以免坏了长公主的事。”陆遥期微微一笑着提醒她道。

“你是说,绿璃的事情,是我嫂子有意为之?不能吧,我嫂子为何这么做呢?”杜盈华有些不解的说道。

“虽然其中缘由我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可想而知,绝对不会是巧合。”陆遥期十分肯定的说道。

“那你说,我是不是又做错了?”杜盈华有些垂头丧气的说道。

“哪有什么错不错的,以后啊,你要是有不清楚的,你就去问,不要随意猜测,知道了么?”陆遥期一脸温柔的说道。

“嗯,我知道了。”杜盈华低着头,微微苦着脸说道。

“这下可以放心了吧?也别太过胡思乱想,杜将军让你回长安,可不是让你胡思乱想的。”陆遥期安慰她说道。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出来的久了,嫂子会担心的。”杜盈华站起身浅笑着说道。

“那我让人送送你。”陆遥期笑着说道。

陆遥期点头示意站在一旁青鸾一会儿送杜盈华。

“嗯,我有空再来看你。”杜盈华浅笑着说道。

“好,反正这几日我也出不了门。”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唉,明明不是你的错,还得被禁足,可怜你了。”杜盈华看着陆遥期皱着眉头说道。

“没事的,我都习惯了。”陆遥期无所谓的说道。

“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杜盈华笑着说道。

“杜小姐,奴婢送您出去。”青鸾浅笑着说道。

杜盈华随着青鸾走了出去,陆遥期回到窗前继续看刚刚看过的那本书。

过了片刻,清风走了进来,拱手说道:“少主,先生寻到那人了,就在望云楼。问你下一步该怎么办?”

“你和明月随我出去一趟,让青鸾青衿守好听云阁,不许旁人知晓我不在,无论是谁,都不许进来。”陆遥期脸色微沉,冷声说道。

“是,奴婢这就去。”清风说完就往外走去。

陆遥期走进里屋,换了一身普通一些的男子衣裳后走了出来。

等清风明月也都换好衣裳,这才出了听云阁。

一路悄悄地出了穆阳侯府以后,陆遥期漫步走在大街上,不停思索着,圣医族一行入城这么多天,怎么会突然就被人发现了呢?

“少主,咱们这是去哪?”明月跟着陆遥期低声问道。

“望云楼,既然知道了地方,不去会一会,倒像咱们不懂尽地主之谊呢。”陆遥期勾唇一笑着说道。

“可是,万一有诈,不如咱们多带些人再去?”明月继续低声说道。

“无妨,既然她让咱们这么轻易就探寻到了踪迹,就说明,她们并不打算为难咱们,去一趟不会出什么事的。”陆遥期笑着说道。

“可是……”明月还想再说些什么,不料被陆遥期挥手打断了。

“没什么可是,怎么说这也是咱们的地界,她们不会那么愚蠢的,若那人不是咱们要找的人,她们自然不会刻意为难咱们的。”陆遥期微微一笑说道。

“望云楼在城北,还有些距离,不如属下去叫辆马车,也好过这么一步一步走过去啊。”清风忍不住说了一句。

“不用,咱们就这样闲逛着就到了,马车太过显眼,再说了,这长安城如此繁华热闹,不去逛逛岂不是可惜了。”陆遥期左右看了看四周笑着说道。

“属下明白了。”清风一脸正色的回答道。

陆遥期就这么一路走一路逛,等过了半晌,几人终于到了的时候,清风明月手里提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玩意。

陆遥期看着她俩,满意的笑了笑,迈步走到望云楼门口。

“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门口的店小二立刻迎了上来,极其热情的笑着问道。

“先吃饭,其他的待会儿再说。”陆遥期扔了一块碎银子,非常豪气的说道。

“那几位客官里面请。”店小二揣好银子,把几人往里头迎。



第八十六章

几人刚走进来,厅里的人都转过头看着她们。

陆遥期状似无意的跟着店小二往楼上走去,谁知店小二刚走过一间房门,门应声而开,里头走出来一个人,不偏不倚的撞在了陆遥期的身上。

陆遥期被撞的险些摔倒,幸好清风明月眼疾手快,她才不至于出丑。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这般冒冒失失的,万一把我家主子撞出个好歹,你就死定了。”清风检查了一下陆遥期确认并没有受伤,高声质问道。

“怎么,这人还能是面团捏的不成,装一下还能散架不成?”那人毫不相让,言语间透露着理所当然。

“撞了人,赔礼道歉都不会么?这是哪个乡下来的丫头,到了长安城还敢这般目中无人?”明月见状出声问道。

“你才是乡下丫头呢,不也没撞出什么事么?至于这般大呼小叫的么?”那人厉声说道。

“这位姑娘这般匆忙可是有什么急事?在下不妨事,是下属无礼了,实在是抱歉。”陆遥期按了按被撞的肩膀,微微一笑着说道。

“哼,算你识相。本姑娘确实有急事,就不与你们计较了。”那人高抬下巴,哼了一声就走了。

“分明就是她的错,是她撞了人,公子为何要先道歉嘛?”明月撅着小嘴微微有些不满的说道。

“你们平时里都不在京中行走的么?那女子一看就不是出自寻常人家,你们何必与她多做计较。”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再说了,咱们此来可不是为了跟人吵架的。”陆遥期接着说道。

“允宁郡主当真是宽容大度。”隔壁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一位身穿蓝色衣裙带着面纱的女子走了出来,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能一眼看破我的身份,这位,想必就是圣医族的圣女了?不知此次特意让我们前来,所谓何事?”陆遥期笑着说道。

“郡主此话何意?难不成不是郡主特意登门么?怎么变成是我们特意请你们了?”蓝衣女子眉眼弯弯的说道。

“早不知晓,晚不知晓。偏偏这个时候,我们的人知晓了圣女的落脚之处,圣女觉得,我会觉得这是他们查探的功劳么?”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初入长安的时候,我们还听到了一些不太好的流言,现在想来,果真是传言有误,允宁郡主当真是聪慧无双啊。”蓝衣女子淡然的说道。

“流言误人,圣女还是不要偏听偏信才是,还有,圣医族的规矩就是把客人拒之门外么?”陆遥期浅笑着问道。

“当然不是,只是楚裳初次见到允宁郡主,惊讶于郡主的美貌。疏忽了,郡主还望勿怪,郡主里面请。”蓝衣女子楚裳轻声说道,然后侧了侧身让她们进屋。

“圣女今日所谓何事,还请直言才是。”陆遥期坐下,直奔主题说道。

“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就是听说郡主在寻一个人?”楚裳摘下面纱笑着说道。

只见她眉目如画,嘴角挂着浅笑,看起来竟多了几分温婉可人之意。

“本郡主是在寻人不错,不过这与圣女有何干系呢?”陆遥期一脸正色的问道。

“郡主既然寻他,那你应该知道,他的具体身份吧?”楚裳出言试探道。

“圣女这话问的,若是不知道他的身份,我又为何寻他?”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那之前频频试探圣医族的人也是郡主派去的了?”楚裳皱着眉头问道。

“我不太清楚圣女口中试探的人是不是就是我派出去的人但是我确实派人去过圣医族。”陆遥期一脸认真的回答道。

“既然如此,郡主有何问题不妨直说。”楚裳眉头依旧紧锁的说道。

“圣女既然能一眼认出我是谁,那你应该知道,我和他是什么关系,我只想问,他如今究竟如何了?”陆遥期一脸认真的盯着楚裳问道。

“楚裳当然知道郡主是他的表妹,只是不知郡主为何这么问?他如今当然是很好。”楚裳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微微有些颤抖的说道。

“既然知晓我与他的关系,那你难道,我之前见过他一次,可他,却似乎根本就没有认出我来,这就是圣女说的很好?”陆遥期眉头一挑,厉声问道。

“既然郡主知晓了,那我就不隐瞒了,他只是失忆了。其他的,都还恢复的不错。”楚裳松开自己的手,浅笑着说道。

“失忆?圣女莫不是在说笑?他怎么会失忆?既然失了记忆,圣女为何还要带他来长安,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圣女不会不知道吧?”陆遥期有些紧张的问道。

“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受了很严重的伤,虽然后来拼尽我圣医族全族之力,才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醒来之后记忆却丢失了,我们圣医族的长老说,也许是他之前伤到了头,才会这样的,自从他醒来之后,就一直说着要回长安,我拗不过他,这才带他回来。”楚裳皱着眉头说道。

“不是失忆了么?为何会记得长安?”陆遥期有些怀疑的问道。

“他一直念叨着一个名字,我觉得,他可能是有些放心不下的人在长安吧。郡主可听说过云安?”楚裳有些黯然的说道。

“云安?他一直念叨的人是云安?”陆遥期说着不由流了一滴眼泪。

“是云安,郡主认识此人?”楚裳有些紧张的问道。

“当然认识,这个名字不是旁人正是我的表姐,他的亲妹妹,当今皇上的先皇后,顾云夏,小字云安。”陆遥期伸手抹去眼泪,破涕为笑的说道。

“他的妹妹?”楚裳松了一口气问道。

“对,他的亲妹妹,可能他只是太过牵挂妹妹了吧,这才这般心心念念,他们兄妹感情一向很好。”陆遥期一脸温柔的说道。

“原来是当年的长宁郡主,难怪他……”楚裳低声喃喃自语道。

“难怪什么?圣女还认识我表姐不成?”陆遥期明知故问的笑着问道。

“也谈不上什么认识,就是幼时有过一面之缘,没曾想,她就是云安。”楚裳浅笑着说道。

“圣女难不成以为这还会是我表嫂的名字不成么?这么紧张兮兮的,你心悦我表哥是么?”陆遥期一脸兴味的看着她问道。

“我不是,我没有。”楚裳连忙否认道。

“那你告诉我,我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说的未婚妻是何人啊?”陆遥期浅笑着问道。



第八十七章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楚裳有些惊讶的问道。

“嗯,上次他旁边还有另一个姑娘,他说,那是他未婚妻的妹妹,难道那个不是圣女的你的妹妹么?”陆遥妈妈浅笑着说道。

“你还碰上了楚莹?她平时不太懂事,没有做什么事情唐突到郡主吧?”楚裳收敛情绪,浅笑着说道。

“那倒没有,所以,当日,我表哥口中的未婚妻,确实就是圣女了?”陆遥期有些玩味的问道。

“那不过是当初我为了救他,扯的一个慌罢了,若不然,以我圣医族的规矩,族里的长老绝不会出手相救。以至于今时今日,还未与他说清楚。”楚裳脸色微红的解释道。

“既然如此,圣女为何还要霸着我表哥不放,既然是无关紧要之人,救回了命,就该放他走才是,何必还有这样百般阻拦。”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郡主一口一个无关紧要,怎么?是害怕他真的入赘我圣医族不成?”楚裳装作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说道。

“那倒没有,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圣女什么时候让我见一见我表哥?”陆遥期笑着说道。

“这个不着急,郡主就是见了他,他也记不得你是谁啊,又何必急于一时呢?”楚裳笑着说道。

“圣女不要太过紧张,我别无他意,只是想要确认他是否真的如郡主所说的毫无记忆。”陆遥期一脸正色的说道。

“郡主不是已经见过一次了么?我所说是真是假,郡主应该心里有数才是啊。”楚裳皱着眉头说道,她心里有些不太情愿陆遥期见到云琛的。

“既然圣女铁了心的不想让我见他,又何必特意让我前来呢?”陆遥期皱着眉头问道。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想告知郡主一声,别再让人盯着我们了。”楚裳浅笑着说道。

“再没有确保我表哥彻底无事之前,圣女都得忍受这些人随时随地的跟着,还望圣女见谅,毕竟我也是担心我表哥的安危。”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既然这样,那就是没得商量了是么?”楚裳勾唇一笑说道。

“也不是啊,圣女只要告诉我,你们此行究竟是有何目的,别再跟我说,是因为表哥你们才来的,我就会试着考虑,要不要撤掉人手。”陆遥期淡然的说道。

“还请允宁郡主一言为定,我们此次前来,的确是受人之邀,并非只是因为云琛。”楚裳沉吟片刻方才开口说道。

“何人之邀?所为何事?”陆遥期淡然的问道。

“宫中之人,所为求子。”楚裳一脸郑重的说道。

“求子?难不成是朱明鸢?”陆遥期低声喃喃道。

“我已经如实相告,不知郡主是否该兑换诺言,撤了跟踪我们行踪的那些人呢?”楚裳没有听清陆遥期说些什么,一脸正色的说道。

“怎么,圣医族百年不曾出世,现如今圣女一出山,做的竟是开始替人求子的事情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圣医族改为算命了呢?圣女莫不是想要跟叶璟抢生意了?”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那就与郡主无关了,郡主只要依言把人撤了就是。”楚裳微微颔首说道。

“怎会无关呢?圣女不会不知道邀你前来之人是什么身份吧?你辛辛苦苦的救回我表哥,不会想有朝一日,他寻回记忆反倒要恨你吧?”陆遥期微微皱着眉头说道。

“我圣医族隐世百年,如今我又怎么因一己之私而影响我族的利益。”楚裳有些无奈的说道。

“就算她真能有孕,那也得十个月才能生产,是男是女还犹未可知。”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郡主是不信我圣医族的岐黄之术么?我能保证她所生的孩子,一定是个儿子。”楚裳语气笃定的说道。

“她应该不止想要一个孩子吧?”陆遥期笑着问道。

“其余事情,恕我不便告知,郡主也休要再问。”楚裳摇了摇头说道。

“哎,我说你这人,哪有这样遮遮掩掩的?你处心积虑让我前来,达到目的就想把我一脚踢开,圣女这算盘打的可真好。”陆遥期撇了撇嘴说道。

“明知道我处心积虑你还来,郡主莫不是觉得我应该善良到全盘托出么?小丫头就是小丫头,太过天真了”楚裳轻笑一声说道。

“你……你最好祈求上天让我表哥永远失忆,要不然,你终归后悔的。”陆遥期盯着她郑重的说道。

“我与他不过是有过几分交情罢了,至于以后如何,那就听天由命了。但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我族大计为先了。”楚裳浅笑着说道。

“全族大计?不说旁的,单说越国,慕容晰如今正是盛年,圣医族便早早的开始站队,也不怕,到时候有个什么意外,殃及全族啊。我还是奉劝圣女一句,既然都已经隐世了百年,又何必急于一时呢?”陆遥期眉眼含笑的说道。

“郡主该是深有体会才是啊,那个世家大族是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此举楚裳也是迫于无奈,以后但凡有得罪之处,还望郡主能念在我见过你表哥的份上,原谅我圣医族,楚裳先在这里谢过了。”楚裳微微颔首说道。

“既然圣女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我只求圣女不会伤及我表哥,无论身心,圣女能否答应?”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他记忆恢复之前,我都不会伤害他,倘若有一天,他真的能恢复记忆,他若觉得我今日之举伤害了他,那我甘愿放他离去。”楚裳沉吟片刻,方才开口说道。

“还望圣女今后可以说到做到。”陆遥期一脸正色的说道。

“自然。”楚裳郑重的回答道。

“既然圣女不愿再多说什么,我就告辞了。”陆遥期站起身笑着说道。

“郡主就这样就走了么?”楚裳站起身看着陆遥期笑着说道。

“不走还能如何呢?圣女又不愿如实相告。”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郡主就这么放心把他留在我这儿?”楚裳笑着低声问道。

“不放心又能如何?我总不能把他强抢回去吧。”陆遥期有些无奈的说道。

“郡主应该不是这么轻易就放弃的人吧?还是说开了比较好,省的日后给各自添麻烦。”楚裳看着她目不转睛的说道。

“圣女放心,他恢复记忆之前,我都不会现身寻他,但是他若主动寻我,可就与我无关了。”陆遥期笑着说道,然后迈步往前走去。



第八十八章

“郡主放心,他绝不会主动寻你。”楚裳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扬声说道。

陆遥期脚步一顿,嘴角微微上扬,继续往前走去,清风明月连忙跟上。

走出了望云楼,陆遥期悠哉悠哉的逛着,顺便看看,买些心仪的东西回去。

“少主,你就这样把世子留在她们手里啊?”清风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不然呢,不能真的去抢吧,她毕竟救了大哥的命,撕破脸也不大好。”陆遥期回过头笑着说道,说完径直往前走去。

“那咱们的人真的要撤完么?”清风小声说道。

“让先生把明面上的人撤回来,暗卫继续盯着,小心别被发现了。”陆遥期笑着说道。

眉眼带笑,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走路都觉得有力了许多。

“是,我回去就通知先生。”清风紧随陆遥期,低着头说道。

“你们看一看,有喜欢的就买,咱们再逛一会儿就回去了。”陆遥期眉眼含笑的说道。

几人走走逛逛,突然从对面酒楼上飞出来一枚发簪,清风眼疾手快的接在手里,明月护住陆遥期往后退了几步。

陆遥期刚刚站稳,就听见对面楼上传来一声悦耳低沉的声音:“允宁郡主身边的丫头当真是身手了得啊。”

陆遥期听罢,抬起头看过去,只见林恒瑀正手握酒杯,一脸坏笑的看着她们。

“五皇子莫不是记性不太好,这两位不是五皇子送到我穆阳侯府的么?”陆遥期看着他,有些不悦的说道。

“哦,就是这两位啊,多日不见,竟有些认不出来了呢。遥期不要再站下去了,快些上来,淮阳很是想你呢。”林恒瑀眉眼弯弯的说道。

“五皇子怎么会有如此闲情逸致,还能陪同淮阳公主一同出来玩耍?莫不是当真已经觉得在我越国的长安城里无所事事了不成?”陆遥期皱着眉头故意有些刁难的问道。

“再是忙碌,也要让人出来喝口茶吃些点心的嘛,再说了,驿站的饭菜吃多了难免会觉得腻味,出来换换口味也无伤大雅的嘛。”林恒瑀笑着说道。

陆遥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才往店内走去,谢绝了店小二说要带路的请求,自顾自的走进了林恒瑀所在的厢房。

“还以为五皇子又扯了谎捉弄人,没想到原来淮阳公主当真在此。遥期见过淮阳公主。”陆遥期微微一福笑着说道。

“允宁郡主多礼了,我与五哥不过是出来散心,也真是碰巧,竟能在此处碰到允宁郡主。”淮阳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没想到五皇子还是一个称职的好兄长。”陆遥期收起笑容,沉声说道。

“那发簪扔你,是我不好,遥期就不要生气了,若不是淮阳说想要见你,我又刚好看到你在楼下,我是万万不会拿发簪扔你的。”林恒瑀一脸讨好的说道。

“发簪想来是淮阳公主的吧,物归原主。”陆遥期说着接过清风手里的发簪递给淮阳公主。

“允宁郡主误会了,这并不是淮阳之物,乃是我五哥特意在天宝阁为允宁所挑选的,安乐长公主府一别这几日都不曾见过允宁郡主,所以五哥才会一直贴身携带,允宁看在发簪的份上,原谅我五哥吧。”淮阳公主掩唇微笑着说道。

“那就请五皇子继续收着吧,这么贵重的礼物,遥期受之有愧。”陆遥期转手递给林恒瑀说道。

“遥期莫不是觉得它不好看?”林恒瑀低着头假装很受伤的说道。

陆遥期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却半分想要答话的意思都没有。

淮阳公主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微微一笑着说道:“允宁郡主快请坐,这些日子我早就想登门拜访了,怎奈一直都没有机会,今天也算咱们有缘,允宁郡主就不要和我五哥一般见识了。”

“公主说的是,咱们有缘,既然有缘,公主也别允宁允宁的叫了,叫我遥期就好。”陆遥期对着淮阳公主微微一笑着说道。

“既然遥期都这么说了,遥期也别称呼我为公主了,叫我淮阳便是。”淮阳公主点了点头说道。

“哎,你俩是不是有些过分了,都假装我不存在是么?”林恒瑀放下酒杯,扬声说道。

“五哥别闹,这是我们闺阁女儿之间的事情你一个男子,就不要掺和了。”淮阳公主看了他一眼浅笑着说道。

“五皇子莫不是有其他特殊的癖好不成。”陆遥期有些夸张的说道。

“你们两个是不是也太过分了,淮阳,你还记不记得谁是你五哥了,咱们俩才是一起的,你怎么能帮着遥期欺负我呢?”林恒瑀有些委屈的说道。

“难不成五皇子当真是记性不好了,竟然忘记你上次告诉过我的了,我们俩也有几分渊源,姐妹之间,当然要好过兄妹之间了。”陆遥期看着他,笑容渐渐放大的说道。

“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林恒瑀低声嘟囔了一句。

“五哥你一个人嘟囔什么呢?”淮阳公主拉着陆遥期的手转过头笑着问道。

“我是说,当真是白疼了你这么多年,竟然这么轻易就胳膊肘往外拐了。”林恒瑀冷哼一声说道。

“五哥此言差矣,若是咱们回京的时候,慕容晰下旨让遥期妹妹去和亲,那她不就是我未来的嫂子,这怎么能算胳膊肘往外拐呢,这是提前打好关系,以后才能更加亲近才是啊。”淮阳公主来回打量着他俩,浅笑着柔声说道。

“淮阳,你说什么呢?”陆遥期脸色微微一红,有些扭捏的说道。

“遥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北汉儿女,向来直爽,从不会扭扭捏捏,心悦一个人,自然是想要昭告天下,我五哥虽然有时候没个正型,但是他人还是很不错的,真要是能够嫁给他,你也不算亏,最起码他很有钱。”淮阳公主低头靠近陆遥期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又背着我出什么坏主意呢?淮阳,你小心回去之后我告诉你母妃,让她好好教导教导你,什么才是闺阁礼仪。”林恒瑀看着她俩有些无奈的说道。

“五哥哪里听到我们在说什么坏主意,又冤枉我。遥期,你帮我作证。”淮阳公主拉着陆遥期的手晃了晃,一副小女儿姿态说道。

“五皇子好好喝你的茶不行么?为何非要探听我们说些什么呢?”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遥遥果然是觉得淮阳比我重要了,竟然都开始帮淮阳说话了。”林恒瑀故意装作一副很受打击的模样说道。

“林恒瑀,你能不能稍微正常一点点?”陆遥期有些无奈的说道。



第八十九章

“我很正常啊,就是有些醋意。”林恒瑀苦着一张脸说道。

“能不能不再胡说八道?”陆遥期皱着眉头说道。

“我哪有胡说八道,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千真万确。”林恒瑀嘴角挂着笑意,看着陆遥期认真的说道。

“五哥,你能不能稍微收敛一些,你是不是压根就看不到我还在这里?”淮阳撇了撇嘴说道。

重色轻妹的家伙,她就知道他非要拉着她出来,肯定不单单只是为了陪她逛一逛,这不刚坐下没一会儿就碰上陆遥期了。

“淮阳,你要是坐着无事,你可以下去逛一逛。”林恒瑀一脸笑意的说道。

“五哥,你这也太见色忘义,过河拆桥了吧?”淮阳公主看着他的脸不由扬声说道。

“我没为了美色对你两肋插刀你就偷着庆幸吧。”林恒瑀抬起下巴哼了一声说道。

“五哥,你不觉得自己过分了么?你再这样,我就拉着遥期走了。”淮阳公主瞥了他一眼说道。

“别啊,算我错了,行不行!你先坐会儿。”林恒瑀连忙服软说道。

“哼,看你还见色忘义不,还想对我两肋插刀,五哥,你不怕,我让遥期为了我对你两肋插刀啊。别忘了,我们可是血亲。”淮阳公主盯着他认真说道。

几人正说话间,门口路过一行人,听到声音不由往里头看了看,目光落在林恒瑀的脸上,让身后的护卫站在门口守着,那人迈步往里进来,嘴里还说着:“原来是五皇子和淮阳公主,本王有礼了。”

“永安王客气了。”林恒瑀站起身笑着说道。

慕容昕走到近前才看清楚陆遥期的脸,不由一愣,有些惊讶的说道:“没想到允宁郡主也在,本王竟一时有些没认出来。”

“一时没认出不也认出来了,哎,得,看来我今天算是多此一举了,好不容易想换身男子装扮,竟都被你们一个个的给认了出来。”陆遥期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允宁兴致挺好。”慕容昕笑着说道。

“王爷还是不要安慰我了,这话听着就不怎么可信。”陆遥期皱着眉头说道。

“绿璃见过五皇子,淮阳公主,允宁郡主。”陆遥期话音刚落,慕容昕身后传来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声音。

慕容昕微微侧身,让绿璃出现在三人眼前。只见绿璃缓步上前微微一福,低着头侧脸看起来多了些前几日相见时没有的柔弱和苍白。

“绿璃姑娘多礼了。”林恒瑀淡然的说道。

慕容昕听完此话,连忙伸手去扶绿璃,脸上的神情就像绿璃如一个瓷器一般,轻易就会碰碎。

“常言道,人靠衣装马靠鞍,果然不假,绿璃姑娘如此盛装打扮,倒一丝往日的模样都看不出来呢,生生多出了几分高贵。”陆遥期想起杜盈华的话,微微一笑着说道。

“允宁郡主真是说笑了,再如何盛装打扮,绿璃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舞姬,不似允宁郡主这般,随意换了身衣服都能比平日里多出许多英姿飒爽呢。”绿璃浅笑着说道。

“绿璃……允宁如何还用不着你来品头论足,这般学不好规矩,日后闯了祸,本王也护不了你。”慕容昕看了一眼陆遥期的脸色,柔声说道。

“永安王大可不必如此,我又不会轻易为难她,永安王有些小心过了头了。”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允宁郡主大人有大量,原谅绿璃这一次,都是绿璃的错,是绿璃不懂规矩,但是,绿璃绝不是故意为之的。”绿璃神色有些委屈的说道。

“这是做什么嘛?本郡主还什么都没说呢,绿璃姑娘这般模样,是觉得本郡主是刻意为难你了不成?”陆遥期面色微沉,冷声说道。

“不是,不是,允宁郡主莫要误会了,一切是绿璃的错,王爷,你快替绿璃解释一二,绿璃绝不是有意,只是笨嘴拙舌罢了。”绿璃说着拉起慕容昕的衣袖,有些泪盈于睫的说道。

“允宁,你就不要介意了,绿璃没有恶意的。”慕容昕眉眼含笑的说道。

“我本就没有介意,是你和绿璃非要说我介意了。”陆遥期皱着眉头说道。

“好了,都少说两句,永安王今日这是去哪了,还带着这么一个美人儿。”林恒瑀笑着说道。

“也没去什么地方,就是闲来无事出来逛逛。”慕容昕笑着说道。

“永安王当真是好兴致啊,携美出游,只不过好端端的不继续逛,来这茶楼做什么?”淮阳公主浅笑着说道。

“公主也该知道,随意逛逛也很费体力,这不,就上来歇息一会儿。”慕容昕笑着说道。

“公主此话,莫不是是觉得绿璃一介舞姬不配与各位同处?”绿璃一脸委屈的说道。

“怎么?难道本公主还嫌弃你不得了?别说是你,就是你身边这位,本公主不乐意,照样可以拒之门外,你一个舞姬而已,有什么资格跟本公主这般语气说话。”淮阳公主看着绿璃实在有些忍不住的说道。

明明就是命比纸薄还非要心比天高,只不过是一个舞姬,还妄图和一国公主相提并论,她凭什么?

“王爷……你看……”绿璃一愣,泪盈于睫的看着慕容昕说道。

“还请淮阳公主息怒,绿璃绝不是故意这般跟你说话,她只是在府里受了些委屈,这才有失了分寸,还望公主能够见谅。”慕容昕一脸郑重的说道。

“委屈?王爷府上可是发生了什么趣事么?”陆遥期微微一笑着问道。

“允宁郡主说这话,本王怎么觉得实在幸灾乐祸呢?”慕容昕看向陆遥期笑着说道。

“怎么会呢?我只是有一些好奇,毕竟我曾见过王爷府上的侧妃,她似乎,挺有趣的。”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允宁怎么会碰上她?”慕容昕有些疑惑的问道。

“年前,在天宝阁闲逛是时碰上的,王爷应该有印象吧,过后不久,我祖母和父亲不还送了王爷一个美人儿么?”陆遥期特意把美人儿说的特别的清晰。

“好像确有其事。”慕容昕思索片刻说道。

“怎么?我二姐姐在王府这般不受宠爱的么?永安王爷还需要这般费力的去想么?”陆遥期皱着眉头说道。

“送来的时候不是说她是穆阳侯府的旁支么?难道其实不是?怎么还变成了允宁的姐姐了?”慕容昕皱着眉头说道。



第九十章

“我二叔府上的庶女陆瑶茵,说是旁支倒也没什么错。”陆遥期淡然的说道。

“原来那位瑶茵姨娘是郡主的堂姐,绿璃之前见过她一次,瑶茵姐姐人很温柔善良,还很善解人意呢。”绿璃微微一笑着说道。

“绿璃姑娘这是已经彻底脱离了安乐长公主府么?都能自由出入永安王府了。还称呼一声姐姐?这怕是有些不合适吧。”陆遥期皱着眉头说道。

“长公主到底心疼王爷,特意允许绿璃前去陪伴王爷,也好替她照顾王爷。”绿璃低着头,有些娇羞的说道。

“是么?可我好像听说,永安王执意要娶姑娘为正妃呢?永安王还真是重情重义之人呢。”陆遥期意有所指的说道。

“绿璃自知自己是何等身份,从不敢奢求能有什么名分,只要能守在王爷身边,绿璃就是死,也无憾了。”绿璃听罢,脸色又白了几分,有些柔弱的说道。

“这些都是绿璃姑娘和永安王之间的事情,与我们也没什么干系,绿璃姑娘还是不要一副被人欺负的样子了,容易让旁人误会。”陆遥期看着绿璃苍白的脸色,不由皱着眉头说道。

“王爷……”绿璃一副受了打击的样子靠在慕容昕的肩头,柔声说道。

“突然想起来,我府中还有些事情要做,就不奉陪各位了,遥期告辞。”陆遥期懒得继续看她装腔作势。沉声说道。

“遥期,为何突然要走呢?”淮阳公主一听连忙问道。

“就是觉得眼睛有些不舒服,我回去看看大夫。”陆遥期眨了眨眼睛说道。

“不如本皇子送允宁郡主回去?”林恒瑀眉眼带笑的说着。

“不用了,你们继续,我先走了。”陆遥期说着往外走去。

“王爷,允宁郡主是瞧不上我么?为何这般突然就要离去呢?”陆遥期走出厢房门口,还能听到里头传来绿璃的声音。

“不是的,允宁只是有些不舒服,与你无关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慕容昕柔声安慰道。

“永安王爷既然有携美同游的兴致,不如继续,本皇子还要等人。”林恒瑀看着空荡荡没有陆遥期的门口,冷声说道。

“是本王失礼,打扰五皇子了,还望五皇子见谅,本王这就告辞。”慕容昕嘴角上扬的有些僵硬的说道。

“永安王倒没什么失礼,不过,以后会不会失礼可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这位姑娘,似乎对王爷有些重要。”淮阳公主面色微沉,冷声说道。

“公主是觉得,绿璃拖了王爷后腿了么?”绿璃说完,忍不住轻咬下唇。

“本公主并无此意,绿璃姑娘莫要多想才是,毕竟,身为女子,尤其是王府后院无数女子中的一个,多疑,是最不可取的那一个。”淮阳公主浅笑着看着她说道。

“淮阳公主教训的是,绿璃记住了。”绿璃低着头一副认真的模样说道。

“本公主才没有空去教导你,永安王回去还是让人多教导一些才是,这般说话,把错误都推给别人,那样只能显的比较愚蠢,是绝对换不回半分同情的。”淮阳公主看着慕容昕,一脸认真的建议道。

“多谢淮阳公主指点,永安记住了。”慕容昕点了点头说道。

“那王爷还请慢走,我和五哥就不送了。”淮阳公主微微一笑着说道。

“永安告辞。”永安王说着,迈步往外走去。绿璃紧随其后,几个护卫也连忙跟了上去。

“淮阳,你何必动气呢?”他们一行人走远之后,林恒瑀柔声问道。

“五哥猜错了,我没有动气,就是觉得,为何世上的女子还有如同这般模样的。”淮阳有些疑惑不解的说道。

“因为这也是她们自我保护的一种,她们选择依附男人,所以她们会情不自禁的想要让自己在柔弱一些依此来博得那些喜欢弱者的那些男人的关心,好从其中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林恒瑀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就像当年的荣贵人一样么?”淮阳公主小心翼翼的问道。

“对,就像她一样,在她依附的男子面前她永远是乖巧善良,温柔体贴,可一旦那人不在她就会褪去所有的假装,那时候的她,可能是恶毒,也可能是嫉恨,这些都是让旁人去看的东西。”林恒瑀语气幽幽的说道。

“难怪我怎么觉得一见她就浑身不舒服,原来就是打心里不喜欢她这般模样的女子。看到她就想到荣贵人,也就想起来我差一点就被她给打死了,若不是你和父皇来的及时。可能我当时就命丧黄泉了。”淮阳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不由自主的握住了拳头,同样有些语气幽幽的说道。

“不会的,你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么,倒是她,被父皇下旨处死,所以,你以后都不要害怕,有哥哥在,谁也不能伤害你。”林恒瑀一脸郑重的说道。

“嗯,多谢五哥。”淮阳公主与林恒瑀相视一笑说道。

而出了茶楼的陆遥期此刻却走在大街上,在拐角处的茶摊上碰上了昌平郡王慕容离。

“允宁郡主?”慕容离看着陆遥期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

“我这身打扮有这么失败么?你是今日第四个认出我的了。”陆遥期苦着一张脸说道。

“哦,允宁今日可真够忙碌的,见了这么多人?”慕容离笑着说道。

“没见一个都能把我认出来,我当真是太失败了。”陆遥期皱着眉头说道。

“倒不是你打扮失败,而是作为我们这般的纨绔子弟,长安城拢共就这么大,哪个世家大族的公子我们是没有见过的,就算不太相熟,长什么样我们总还是能记得的。那些混小子,可没有一个在容貌上能比得上你的。”慕容离轻笑一声说道。

“就不许我是外来的么?”陆遥期气鼓鼓的说道。

“就你这眉眼相貌,凡是见过你的,哪个记不住,两厢一对比,很容易就猜出来你是谁了。”慕容离喝了一口茶说道。

“照你这么说,我这身打扮还不如一个面纱来的实在是么?”陆遥期皱着眉头问道。

“说实话有点,若你当真把自己打扮的不起眼一些,带上面纱,可能我就不会注意到你了。”慕容离笑着说道,眉眼里全是故意逗弄她的得意。

“得,原来容貌太显眼了也不太好。”陆遥期低着头,喃喃自语道。



第九十一章

“旁的人都是为了容貌不好发愁,允宁倒好,容貌出众也犯愁?也不怕犯了众怒,小心走大街上被人丢东西啊。”慕容离轻笑着说道。

“那倒没有过,只是我今日出门前特意的换了这身衣裳,这么轻易就被你们认了出来,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我的一番精力。”陆遥期皱着眉头说道。

“允宁莫不是平日里看多了那些风花雪月的话本子?得亏你想的出来,女扮男装?当旁人都有眼疾不成么?”慕容离有些玩味的打量着她说道。

“旁人有没有眼疾我是不知道,昌平郡王绝对是没有,那倒是真的。”陆遥期看了他一眼说道。

“哦,允宁此话怎讲?”慕容离笑着问道。

“郡王说的眼疾,不就是暗指眼瞎么?我一走这经过就被郡王认了出来,可想而知。郡王一点也不瞎啊。”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哈哈哈,第一次觉得原来允宁也这么有趣啊,当真是让人眼前一亮呢。”慕容晰离眉眼含笑着说道。

“我也是第一次觉得,原来昌平郡王也这么喜好风花雪月啊,连话本子里说些什么都这么一清二楚。”陆遥期一挑眉头,喜笑颜开的说道。

“本王在允宁心里,就是这么一副模样么?当真是让人伤心呢。”慕容离假装有些受伤的说道。

“郡王这副模样,倒真有些闺阁女儿家的几分神韵呢,原来郡王也有男扮女装的癖好呢,当真是异于常人,不同凡响啊。”陆遥期说着掩唇笑了起来。

“允宁不要胡说,本王绝对没有此等癖好。”慕容离连忙摇手解释道。

“没有关系,郡王就不用费力解释了,就算真有这样的癖好,我也绝不会笑话郡王的。”陆遥期掩唇笑着说道。

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忍都忍不住,陆遥期努力定了定心神,轻咳了一声,才勉强把笑意给憋了回去。

“允宁这么说,是觉得本王与你兴趣相投么?难不成是突然觉得,本王也不必旁的什么人差,心生爱慕了么?”慕容离看着她,突然探头靠近了些许,勾唇一笑的说道。

“郡王说的旁的什么人,是什么人啊?郡王莫不是觉得,我是这般肤浅的人么?男扮女装什么的,我还真提不起兴致去心声爱慕。”陆遥期毫不留情的说道。

“本王刚觉得允宁有些可爱了,允宁就这般不可爱了,本王有什么不好?允宁竟一丝爱慕之心都不曾有?”慕容离皱着眉头说道。

“郡王现在都这么悠闲了么?这么一个路边茶摊,你都能坐这么久?”陆遥期有些故意避而不答的说道。

“允宁难不成忘了,我们这些人,个个都只是一些纨绔,哪有什么值得忙碌的。”慕容离笑容微微有些苦涩的说道。

“既然是纨绔,那郡王不是该招猫逗狗的么?独自在这么一个简陋的茶摊,莫不是看上了人家老板的女儿了?”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怎么会?本王岂是那种随便之人,只是这家的茶还不错,跟幼时的味道并无什么区别。本王闲来无事,特意来品尝一二。倒是允宁,莫不是去招惹人家姑娘去了?”慕容离以牙还牙的说道。

“郡王这话就错了,我一个闺阁女子,怎么会去招惹姑娘呢?我要招惹也该是世家公子才是啊。”陆遥期眉头一挑看着他说道。

想以牙还牙哪有这么容易,不就是说他有男扮女装的癖好么,至于这么小气,转头就说她有磨镜之好么?

什么时候开始这般斤斤计较了,哪里还有堂堂郡王的风度。

“世家公子见你这般打扮也都还退避三舍了吧,你还能招惹哪家的公子?只有那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妇道人家才会被你的表象迷惑。”慕容离眉眼含笑,毫不留情的揭她的短。

“郡王此言差矣,妇道人家怎么了,怎么就头发长,见识短了?”陆遥期抬起下巴,斜了他一眼说道。

“得,算本王无意失言,本王向你道歉,行了吧?”慕容离看着她脸上生动的神情,一脸温柔的说道。

“什么叫算,本来就是你失言……”陆遥期话音刚落,还未说完,就被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一身黑衣的暗卫给打断了。

“郡王,宫里传来消息,圣上宣你入宫,还请您速速回府。”一身黑衣的暗卫单膝跪地,低着头拱手说道。

“哦,可说所为何事了么?”慕容离脸色微沉,冷声说道。

“未曾。”暗卫低着头朗声说道。

“未曾?我要你们何用,连个消息都探听不到。”慕容离神脚踢了他一脚,沉着脸,冷声说道。

“郡王息怒,事态紧急,属下们并未打探清楚,还请郡王莫要耽搁,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暗卫挨了一脚依旧直挺挺的跪着说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退下。”慕容离冷声说道。

“是。”暗卫应了一声,转身几个跳跃就不见踪影了。

“允宁可愿陪我入宫一趟?”慕容离有些试探的问道。

“郡王连皇上这般匆匆宣你入宫,所为何事都还不清楚,就这般冒昧的邀我同行,你也不怕皇上降罪于你?”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无妨,他绝不会因为这些些许小事而对我降罪的,倒是你,之前朱明鸢让人请你入宫,你那么明确的拒绝了,她肯定会想办法为难你,但是这一回,你若是明目张胆的陪我去,她绝对不会,也不敢为难你。”慕容离看着陆遥期一脸认真的说道。

“我倒是不怕他她会为难我,大不了我再也不入宫了就是嘛。何必辛辛苦苦的陪你跑这一趟呢?”陆遥期一挑眉头,笑着说道。

“既然路过,不去一同去看看戏,不会觉得自己错失良机了么?”慕容晰故意这般笑着说道。

“郡王都未曾前去,怎么就知道是场好戏呢?万一是特意给你添堵,那我岂不是白白给自己找不痛快?”陆遥期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说道。

“他此时宣我,无外有三,一,是北汉使团,二就是长安城守备,三,可能就是为我赐婚,无论是哪一个,对允宁来说不都是一场好戏么?”慕容离嘴角微微上扬的说道。

“好像有几分道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陪你去一趟就是了。”陆遥期思索片刻,觉得有那么一些道理,这才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第九十二章

“那咱们就别耽搁了,这就进宫吧。”慕容离笑着说道。

“就这么走着去啊,也有些太过寒酸了吧,有失你昌平郡王的身份啊。”陆遥期自顾自继续坐着,不由苦了一张脸,一步也不想走的说道。

“那哪能啊,你看,马车不是在那边停着么?我总不能把马车就停我跟前吧,那也碍事啊。”慕容离遥遥一指,前方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露出了半个精致的马车。

“有马车还差不多,我说你也不能一步一步走着进宫。”陆遥期笑着说道。

“那就走吧,咱们也别耽搁了。”慕容离有些着急的催促着她说道。

他那个皇兄,是绝对不会在意他为何去的迟了,他只在意,他为何没能第一时间听从他的命令。

以他那般多疑的性子,稍微行差踏错,就可能引起他的怀疑,到时候就会多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好,不过咱们先说好了,我可不想去见他,我去见一见我大姐姐,然后就在宫里等你出来,你出来的时候别忘了把我捎出来就行。”陆遥期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迈步往前走去。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我是绝对不可能把你落在宫里的。”慕容离一脸郑重的说道。

二人一同向马车走去,慕容离示意陆遥期和清风明月坐在马车里,而他就将就一下坐在平时车夫坐的位置。

“郡王真是好风度,遥期很是佩服呢。”陆遥期坐进马车,掀开帘子,眉眼含笑的说道。

“跟风度无关,我是怕我一不小心又惹你生气了,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慕容离回过头,笑容爽朗的说道。

“郡王觉得我是那般容易生气的么?”陆遥期笑着说道。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我这人呢,有些笨嘴拙舌的,容易祸从口出的得罪人,这不才不敢一直说话么?”慕容晰故意把自己说的一无是处,就为了博陆遥期一笑。

“郡王太过自谦了吧,这般伶牙俐齿巧舌如簧的样子,怎么可能是笨嘴拙舌的呢?”陆遥期放下帘子说道。

“这只是因为跟允宁有几分相熟,不然我可能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要不然你看,我府上能一位姨娘都没有的么?”慕容离笑着说道,一边说,一边还不忘替自己辩解一二。

两人一路走着一路说着,不知不觉就到了皇宫门口。慕容离伸手入怀摸出一块令牌,让守门侍卫看过以后,慕容离赶着马车就走了进去。

刚走不多远,陆遥期就听见身后隐约传来侍卫们交头接耳的声音。

“刚刚过去的那一个,是昌平郡王吧?”一个人有些诧异的问道。

“除了他还能是谁。”另一个人回答道。

“能让昌平郡王为其赶车的,你猜是何许人也?”

“可能是昌平郡王坐腻了马车,想坐在外头看一看沿路的风光呢。”

“换成是你,你坐马车会腻么?”

“一个个的都干嘛呢?都老实一点,也不怕祸从口出,惹了不该惹的人,小心你们的脑袋。”

马车渐行渐远,侍卫们议论的声音也就听不到了。

可能是流年不顺,也或许是陆遥期今日不宜出门,这不,慕容离刚刚停好马车,陆遥期挑起帘子正准备出来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昌平郡王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一身常服就入宫了呢?”陆遥期闻声,假装没有听见,自顾自的跳下了马车,背对着那人站定。

“玉妃娘娘好兴致,逛御花园竟然能逛出来这么远?玉妃娘娘当真是空闲的紧呐。”慕容离眉眼带笑的说道。

“若论兴致,本宫又怎么比得过郡王呢,郡王这般着急进宫,都不忘带着这位公子,看这身形,想来一定也是一位容貌俊俏的少年郎呢。”朱明鸢掩唇轻笑着说道。

“玉妃娘娘怕不是进来眼神不大好了吧?哪有什么俊俏的少年郎?莫不是娘娘日思夜想的出现了幻觉了。”陆遥期转过身微微一福,面无表情的沉声说道。

“你……怎么会是你?”朱明鸢伸手指着陆遥期说道。

“怎么不能是我呢?难不成玉妃娘娘对我有什么看法不成么?玉妃娘娘好像不愿看到我?”陆遥期沉声反问道。

“允宁郡主误会了,本宫只是初次见郡主这般打扮,一时有些没认出来而已,还望郡主大人大量,不要见怪才是。”朱明鸢嘴角笑容有些僵硬的说道。

“玉妃娘娘说笑了,允宁怎么会怪罪玉妃娘娘呢?郡王,你说是吧。”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把隔岸观火的慕容离拉下水。

“允宁郡主说的不错,玉妃娘娘千万不要多想,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慕容离没办法,只能顺着她的话继续说道。

“那就好,允宁郡主这身打扮真有些别出心裁了呢,只是,允宁郡主不是受了惊吓了么?如今可大好了?”朱明鸢上下打量了一下陆遥期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一身普通的衣服,哪里有什么别出心裁,不过是穿着方便罢了。玉妃娘娘问我受了惊吓大好了没有,怎么不去武阳侯府问一问,武阳侯做了些什么,如今这般结果,他是得偿所愿还是得不偿失了呢?”陆遥期脸色微沉的冷声说道。

“都不过是家事罢了,允宁郡主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些太过分了么?”朱明鸢说着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由的握紧了。

手心里,四个弯月形状的指甲印深入肉里,渗出丝丝血迹,朱明鸢面上却半分也没有显现出来。

“家事?玉妃娘娘是在说笑吧,穆阳侯府的当家夫人,武阳侯的亲姐姐,你的亲姑姑,屡次三番的想要置我于死地,你如今告诉我不过是家事?武阳侯兴师动众的前去穆阳侯府兴师问罪,怎么,还不许我为自己辩解一番么?”陆遥期假装有些情绪激动的说道。

“他是你舅舅,你身为晚辈,听从长辈的安排教导,有什么不对么?你若说兴师问罪,确实是我妹妹受了惊吓再先,怎么,我武阳侯连问一问都不行么?”朱明鸢有些情绪激动的说道。

“怎么?现如今都想冒充我长辈,这话我在穆阳侯府说过一次,今天再说一次,希望你能铭记于心,时刻都不要忘记了才是。我陆遥期的舅舅,是河西顾氏,旁的什么人,都与我没有半分关系。”陆遥期抬手挺胸,一脸正色的厉声说道。



第九十三章

“你……”朱明鸢有些情绪激动的指着她,却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什么?玉妃娘娘应该不想跟河西顾氏扯上关系才是啊?怎么如今上赶着非要冒充我的长辈呢?你们如此步步紧逼,就不怕午夜梦回,河西顾氏的冤魂,来找你们索命?”陆遥期往前走了两步,探着头靠近她,一脸认真的说道。

“还请允宁郡主慎言,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胡说八道的,河西顾氏一案,乃是皇上亲自下的命令,怎么?允宁郡主这般言论,莫不是觉得皇上处事不公了?”朱明鸢有些嫌弃的退后两步,微微抬高下巴骄傲的说道。

“玉妃娘娘这么急着撇清关系干嘛呀?那些冤魂岂会因为区区几句话就可以被糊弄过去,到底事情真相如何,想来玉妃娘娘应该是心知肚明的吧。”陆遥妈妈微微一笑着说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允宁郡主在这皇宫重地,却一口一个冤魂,你觉得,越国的宫墙是那么容易就进来的么?”朱明鸢像是突然想通了些什么,情绪有些冷静下来了浅笑着说道。

“这寂寂深宫,冤魂想必比河西王府的多上许多,他们又何必非要进来,既然玉妃娘娘说,旁的冤魂进不了皇宫,那是不是这宫里的,也出不去啊?那玉妃娘娘午夜梦醒的时候,可曾见过我表姐么?”陆遥期微微一笑,语气幽幽的说道。

朱明鸢听罢,脸色一变,瞬间苍白了许多。

陆遥期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你说,那些进不了皇宫,又四处游荡的冤魂,会不会去武阳侯府呢?啧啧啧,仔细想想,武阳侯非说朱明嫣受了惊吓,莫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了?”

“你胡说。”朱明鸢脸色微沉,冷声说道。

“是不是胡说,谁知道呢。受惊吓也不是我说的,你想啊,萧老将军府上可是有跟朱明嫣同岁的姑娘,谁知道她当时是不是就是撞了邪了?你说是不是啊,昌平郡王。”陆遥期满不在乎的说道。

“允宁,你就不要非把我拖下水吧,你们两个人的事,就不要殃及池鱼了吧。”慕容离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陆遥期,你不要太嚣张。再如此胡说八道,小心祸从口出。”朱明鸢怒声说道。

“玉妃娘娘说这句话,不觉得有些可笑么?好像是你们家的人才比较嚣张吧?胡说八道的也是武阳侯吧,是他非要指认我邪祟缠身,谁知道,他是不是贼喊捉贼啊。”陆遥期冷哼一声说道。

“你……”朱明鸢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

“玉妃娘娘就别你啊你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有口吃呢,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一个口吃的妃嫔,啧啧啧,也是罕有听闻了。”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陆遥期……”朱明鸢高声说道。

“不用这么大声的,我又没有耳聋,再这么气急败坏的,会有份的。还有,虽说我是叫陆遥期没有错,但是,下一次,玉妃娘娘还是唤我允宁就好,毕竟,我都是皇上亲封的允宁郡主。”陆遥期和慕容离相视一笑的说道。

“你……”朱明鸢说着抬起手想要打陆遥期。

“允宁你少说一句,玉妃娘娘也请息怒,我们就先告辞了。”慕容离一把把陆遥期拉到身后,眉眼含笑的说道。

“昌平郡王这是也会怜香惜玉了?怎么?如今都开始男女不忌了么?”朱明鸢看到慕容离连忙收手,瞪了他一眼有些嘲讽的说道。

“玉妃娘娘这是替我三哥打抱不平么?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我三哥,哦,不,他已经不是我三哥了,不过就算他是家仆之子,他也终究是玉妃娘娘的表弟嘛,难怪玉妃娘娘这般为难我们,昌平郡王,看来,我才是那条被殃及的池鱼啊。”陆遥期躲在慕容离身后,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说道。

“你是池鱼,那我不就是失火的城门了么?我招谁惹谁了?你说陆三不是你三哥了是什么意思?什么是家仆之子?”慕容离一副迷茫的接连问道。

“家丑不可外扬,郡王就不要打听的太过细致了,玉妃娘娘也不希望旁的人知道其中的细节。”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陆遥期,你不要太过分了,张口闭口就是家丑不可外扬,那你如今是在做什么?生怕别的人不知道是么?”朱明鸢脸色微沉,厉声说道。

“家丑不可外扬?又不是我的家丑,我怕什么,公之于众丢人现眼的也不是我,是武阳侯府才是嘛。”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怎么?穆阳侯不算你的父亲?穆阳侯府不是你的家是么?公之于众的话,你觉得穆阳侯府可以独善其身么?”朱明鸢语气阴森森的说道。

“独善其身?为什么他要独善其身?丢人现眼不是更好么?与我何干?”陆遥期冷声说道。

“原来,我姑姑这么多年养了一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找准时机,就会咬人。你得庆幸,你遇到的不是我,要不然,我绝对会第一时间就让你去见你母亲。”朱明鸢面无表情的冷声说道。

“玉妃娘娘最擅长的不就是斩草除根么?又何必宣之于口呢。”陆遥期冷声说道。

“要是真如你所说,当时我就该知会姑姑,让她也斩草除根。”朱明鸢勾唇一笑着说道。

“玉妃娘娘若是无事,就去别处逛逛好了,本郡王和允宁还要去见皇兄,就不陪你在这闲聊了。”慕容离站在两人中间,面无表情的说道。

“郡王这是觉得本宫拦你们路了不成?”朱明鸢厉声说道。

“那倒没有,实在是事情紧急,若是皇兄生了气,玉妃娘娘可要一力承担皇兄的怒火?如若不然,就请玉妃娘娘让一让。”慕容离看着朱明鸢,一脸认真的说道。

“本宫若是不让呢?”朱明鸢冷声说道。

“哎,郡王,民间有句俗语怎么说的,叫什么不挡路来着?”陆遥期假装有些疑惑的说道。

“哦,你说的就是那什么嘛,我府上有一个,改日邀你去看上一看。”慕容离点了点头,嘴角忍不住轻轻上扬道。

“你们两个,竟然合起伙来嘲弄本宫,敢骂本宫是狗?本宫定要向皇上讨一个公道。”朱明鸢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

“我们可没这么说过,是玉妃娘娘自己亲口说的,莫不是想要栽赃嫁祸?”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第九十四章

“玉妃娘娘,你若是再这般纠缠下去,与你可是没有半分好处,你这又何必如此呢?论口齿伶俐,你可比不上允宁,何必要自取其辱呢?”慕容离眉眼弯弯的说道。

“郡王是觉得本宫无事生非无理取闹了么?”朱明鸢厉声说道。

“本王不敢。”慕容离笑着说道。

“何必说这些,不是要去告状么?一起啊,让皇上来惩罚我们吧,毕竟您可是宠妃。”陆遥期满不在乎的说道。

“去就去,本宫还怕了你不成。”朱明鸢冷声说道。

言罢,几人一路走到慕容晰所在的御书房,宫人通禀后,才走了进去。

“臣弟见过皇兄,皇兄万福金安,长乐无极。”慕容离先一步请安说道。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朱明鸢微微一福不甘落后的说道。

“允宁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陆遥期弯腰拱手说道。

“你们三个怎么一同前来了?朕不是只宣了九弟一个么?”慕容晰从坐上一堆的奏折里抬起头皱着眉头问道。

“回皇兄,臣弟来的路上碰到了遥期,看她闲来无事,就拉上她一同来看看皇兄。至于玉妃娘娘,不如让她亲自跟皇兄说道说道。”慕容离拱手沉声说道。

“怎么回事啊?怎么觉得老九今日脾气有些不顺呢?玉妃,你说一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慕容晰皱着眉头说道。

“皇上,臣妾不过是在宫里随意的逛上一逛,谁知道碰上昌平郡王和允宁郡主,他们就如商量好了一般,字字句句都是夹枪带棒的挤兑臣妾,臣妾气不过,就与他们争执了几句,可谁知,允宁郡主说让臣妾午夜梦回的时候,小心冤魂索命。”朱明鸢拿起帕子按了按眼角,一脸委屈的说道。

“哦,老九,你这是长能耐了啊,都敢当众为难玉妃了,你也不怕武阳侯记恨你。”慕容晰眉眼含笑的说道,至于朱明鸢的话,是丝毫没有往心里去。

“皇兄,臣弟冤枉,臣弟这般笨嘴拙舌的,怎么可能会好端端的去挤兑玉妃娘娘呢?我与她又没有半分恩怨。”慕容离低着头,瓮声瓮气的说道。

“既然没有,那玉妃为何说你,肯定是你做了什么惹她生气了。”慕容晰笑着说道。

“皇兄,你是不是忘记了。玉妃娘娘说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不要揪着臣弟不放嘛,臣弟真的是无辜的。”慕容离有些有气无力的说道。

“允宁?你不好好在家待着,又出来招惹是非了?还有你看看你这身衣裳,行礼也不好好行礼,这般不伦不类的。”慕容晰看着陆遥期,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皱着眉头说道。

“怎么?我父亲禁我足就算了,皇上也想下旨禁我足么?或者,皇上继续偏听偏信玉妃娘娘的一面之词,惩罚允宁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陆遥期笑着说道。

“胡说什么呢?怎么了?就要惩罚你?朕什么时候偏听偏信了?”慕容晰皱着眉头有些疑惑的说道。

“难道不是么?玉妃娘娘宠冠六宫,我表姐不就是被她蓄意报复才落得那般下场么?”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陆遥期,你说这话究竟是何意?处处提及河西王府众人,你居心何在?还是你觉得皇上处置不公?”朱明鸢眉头一挑,厉声说道。

“我可没说皇上处置不公,我是在说你明晃晃的害死了先皇后,不禁没有半分悔意,还对先皇后口出恶言。谁知道你是不是记恨先皇后,趁机诅咒她魂魄不安呢。”陆遥期语气幽幽的说道。

“皇上,臣妾绝对没有,臣妾与姐姐那是自幼便认识,长大后又相互扶持,臣妾怎么会狠心去诅咒她,让她黄泉之下还不得安宁呢?”朱明鸢流下两滴眼泪,泪盈于睫,仍不忘有些眉目传情般看着慕容晰。

“相互扶持,不知道玉妃娘娘怎么个相互啊?难不成不是先皇后处处帮你么?你可倒好,恩将仇报,亲手把她推了下去。”陆遥期提起旧事,语气不免拔高了几分。

“好了,都少说两句,玉妃,你先回自己的宫殿,身为一宫妃位,竟如此不懂进退。”慕容晰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提起长宁皇后,语气不免沉了几分。

“皇上……”朱明鸢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不料慕容晰根本就跟不想听她说话,就怕她不经意的提起长宁皇后。

“朕说了,回你的宫殿去,别让朕再重复一次。”慕容晰冷着脸厉声说道。

“是,皇上息怒,臣妾这就告退。”朱明鸢见他动了怒,连忙跪下说道。

然后抬起头看了看慕容晰的脸色,不再说话的退了出去,临走还不忘瞪了陆遥期一眼。

朱明鸢走了片刻之后。“好了,现在没有旁的人在,你们俩可以不用再剑拔弩张了。”慕容晰看着他们两个一脸戒备的模样,笑着开口说道。

“皇兄说笑了,臣弟绝不敢在皇兄面前剑拔弩张。”慕容离连忙解释道。

“还是皇上英明,知道允宁打心底里不喜欢那个女人。”陆遥期冷着脸说道。

“允宁别闹,皇兄,你这么着急的宣我入宫不知所为何事啊?”慕容离拉了一把陆遥期,阻止她再说一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然后才转头看向慕容晰,一脸郑重的问道。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还不是因为老七,非要娶一个舞姬为王妃,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就跟着了魔一样,让朕头疼的很,宣你来就是因为你俩平时走的近些,你可知道,他为何突然转了性子一般非要娶那个舞姬不可?”慕容晰皱着眉头说道。

“也许七哥真的是打算收心了呢,绿璃虽说出身不高,不过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七哥玩闹惯了,突然认真一次,可不就跟转了性子一般。”慕容离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想要美人儿,朕为他寻来出身高贵的还不行么?为何偏偏要娶一个舞姬,他就是真的喜欢,封个侧妃已经是天大的抬举了。”慕容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皇上,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句话也许就是永安王如今的想法,别的什么人,并不一定就是不好,只是也许刚好是他不喜欢。”陆遥期淡然的说道。

他执意要娶绿璃为王妃,不过是为了偿还对另外一个人的亏欠罢了,可是这话不能说,他们都会觉得,他无疑是个傻子,一个死去多年的人,何须如此念念不忘。



第九十五章

“好一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那他就没有想过这么做会有份?会伤及我慕容皇室的颜面?”慕容晰皱着眉头说道。

“永安王是什么性子,想来皇上也是非常清楚的,要不然也不会和太后娘娘总是管束着他了。他什么时候在乎过旁人说的那些流言蜚语了?”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允宁似乎很了解永安?连他不在乎世俗的眼光都这么清楚?”慕容晰有些意有所指的说道。

“皇上这话说的,整个长安城,随意找个人问问,他都得知道永安王是怎么一个放荡不羁的王爷,我虽说久不出门,但是永安王的各种事迹我还是略有耳闻的。”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是啊,永安这么多年确实也有些不太像话,只是没想到,他如今越发胡闹了。”慕容晰沉着脸冷声说道。

“难道娶一个自己心仪的人,就是胡闹么?”陆遥期皱着眉头说道。

“娶一个心仪的人不是胡闹,可若是一个堂堂亲王,娶一个舞姬为王妃,不是胡闹又是什么?”慕容晰眉头微皱,冷声说道。

“若这都是胡闹,那皇上呢?若是当年,我表姐不是河西王府的郡主,而只是一个小小的民女,皇上还会执意求娶我表姐为妻,立她为后么?”陆遥期面无表情的扬声说道。

“为何这么问?”慕容晰有些不解的问道。

“不为什么,就是有些好奇,皇上口口声声说永安王胡闹,允宁很想知道,如果换成皇上,设身处地的,皇上会怎么做?会为了所爱之人,皇上会胡闹么?”陆遥期有些语气冷淡的说道。

“她不过一个舞姬而已,凭什么可以和长宁相提并论?”慕容晰怒气冲冲的高声说道。

“皇上,没有人愿意出身低贱,如果可以,谁不想高高在上,难道一个普通人就不配让人心仪了么?”陆遥期淡然的说道。

“好一副伶牙俐齿,朕不想与你争论,你也不要以为,朕真的不会动你。”慕容晰冷着脸沉声说道。

“皇兄息怒,允宁你也少说一句。皇嫂的事,你就不要再提了,皇兄也是很难过的。”慕容离左右逢源的说道。

“老九,你回去之后还是要好好劝导老七才是,朕希望她慎重考虑,至于允宁,既然进了宫,去看一看太后吧。”慕容晰皱着眉头沉声说道。

“是,臣弟回去,一定会好好劝导七哥。”慕容离微笑着说道。

“我被家里禁了足,改天有空再去看太后娘娘。”陆遥期沉着脸冷声说道。

“禁了足还能出门,还能入宫?允宁,欺君之罪可是要砍头的。”慕容晰突然轻笑了一声说道。

“禁足是真的啊,哪里有欺君?皇上不信,不如派人去穆阳侯府问一问啊。”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皇兄,你忙吧,臣弟和允宁就先告退了。”慕容离轻轻拉了一把陆遥期对着慕容晰笑着说道。

慕容晰轻轻点头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

出了门外,慕容离才松开陆遥期。

“允宁你也有些太胆大了吧,怎么,不怕被砍头啊?”慕容离看着陆遥期,左右打量着陆遥期笑着说道。

“砍头就砍头嘛,有什么大不了的。”陆遥期一副无所谓的说道。

“勇气可嘉。”慕容离笑着说道。

陆遥期和慕容离走后,慕容晰耳边一直回荡着陆遥期的话,不由自主的想起永宁皇后,再也静不下心来去看奏折,随即让身旁的太监传旨,摆驾启祥宫。启祥宫里住着的月嫔,性子温和,善解人意,有几分神似当年初遇时的长宁。所以,隔三差五,他总想去看一看她。

自打入宫以来,陆遥月还是有些不大适应,虽说慕容晰隔三差五的会过来一趟,赏赐也如流水一般的抬进启祥宫,可不知为何,她就是心有不安。

慕容晰总是会不由的盯着她出神,就好像透过她,看到了旁人一样,那样的目光,不由让人脊背生寒。

陆遥月正坐在绣凳上目光认真的绣着一副龙纹刺绣,门外进来一个小宫女,语气恭敬的微微一福说道:“娘娘,刚刚御前来了人,说是皇上此刻正在摆驾前来,还请娘娘预备着接驾。”

“嗯,知道了,你去吩咐一下,预备着等皇上前来,我先待一会儿。”陆遥月说着,低着头继续刺绣。

“是。”小宫女低着头应是,然后退了出去。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皇上的仪仗到了启祥宫门口。

陆遥月起身,拂了拂裙摆,然后走到院中,低眉浅笑的微微一福,柔声说道:“臣妾恭迎皇上,皇上万福。”

“朕不是说过了么,没有旁人的时候,不用那么多礼。”慕容晰伸手扶起了陆遥月语气温和的说道。

“皇上,礼不可废。”陆遥柔顺势站直了身姿浅笑着说道。

“爱妃就是贤德,就依你。”慕容晰笑着说道。

“皇上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陆遥月落后半步微微一笑着低声问道。

“处理了一些事情,闲来无事,就想来看一看你,怎么,爱妃不欢迎朕来陪你么?”慕容晰低头看着陆遥月的容颜,笑着问道。

“怎么会,皇上能来,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呢。,么会不欢迎皇上。”陆遥月浅笑着说道。

“欢迎就好,爱妃这是在忙些什么呢?”慕容晰走进屋里,看着摆在一旁的绣架,笑着问道。

“在绣花,想着现在也没什么忙的,就随意绣一绣,也好帮皇上做一件寝衣,前几日,臣妾发现,皇上身上的寝衣有些旧了,做件新的,也好替臣妾陪着皇上啊。”陆遥月一脸温柔的说道。

“爱妃真是有心了,以往,朕的寝衣,都是……爱妃打算绣什么花纹?”慕容晰说着笑容有些苦涩,随即有些不想提起的样子而转移了话题。

“龙纹,皇上是天子,当然是龙纹才能配的上皇上啊。”陆遥月微微一笑着说道。

“龙纹可是很难绣的,爱妃可千万不要熬夜去绣,对眼睛不好。”慕容晰笑着说道。

“臣妾知道,皇上不用为臣妾担忧,臣妾会有分寸的。”陆遥月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嗯,爱妃在家中的时候,也喜欢绣花么?”慕容晰笑意温柔的说道。

“说不上喜欢,只是用来打发时间罢了。”陆遥月到了一杯茶递给慕容晰,笑着说道。

“那,你六妹妹呢?她在家中平日里都作些什么?”慕容晰状似无意的问道。



第九十六章

“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起我六妹妹了?”陆遥月笑容一顿,有些僵硬的问道。

“倒也没什么,就是今日见到她和昌平郡王一起入宫,这才想起来问了一句。”慕容晰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状似无意的说道。

“六妹妹怎么会和昌平郡王一起?难不成,是好事将近?”陆遥月掩唇一笑着说道。

可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有些微微颤抖,不由抓紧了自己的袖口。

“那倒不是,是在街上偶遇,这才一同入宫。”慕容晰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

“那还真是巧呢,不过,臣妾没想到,昌平郡王和穆阳侯府闹成那个样子,还退了婚,竟然会和六妹妹这般志同道合。”陆遥月目光温柔的笑着说道。

“朕也有意外,朕记得上回见他们似乎还有些剑拔弩张呢,这才多久,就能有说有笑的和平相处了。”慕容晰沉吟片刻,眉眼含笑的说道。

“六妹妹性子温和,总能和旁人自在的相处。”陆遥月微微一笑着说道。

“就她,还性子温和,爱妃莫不是对性子温和有什么误解?允宁那个样子,哪里和温和沾的上边?”慕容晰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

“皇上怕是对六妹妹有误会,六妹妹以前真的很温和的,可是自打出了那件事,她就有些转了性子,不过也是,经历了那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一点转变都没有。”陆遥月浅笑着解释道。

“爱妃说的可是河西王府一案?难道有些什么是朕不知道的么?”慕容晰有些疑惑的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臣妾的伯父脾气有些不大好,河西王府出事以后,六妹妹想要替她舅舅一家收尸,可伯父听完就暴跳如雷,还失手打了她,六妹妹一不小心就从台阶上摔了下来,自那以后,可能是突然间看开了许多事情,六妹妹的性子就变了许多。”陆遥月回忆起当时的事情,一脸唏嘘的说道。

“这样啊,怪不得,也难怪她性子变了那么多。”慕容晰听罢,突然有些有感而发的说道。

“皇上这几日可曾去看过玉妃姐姐了?那些事情臣妾略有耳闻,只怕玉妃姐姐会有些心绪不宁,毕竟,说到底武阳侯也是玉妃姐姐的父亲,皇上还是去看一看玉妃姐姐,好好宽慰她一二。”陆遥月不愿再继续说起陆遥期,转而提起了如今并不大受宠的朱明鸢。

“爱妃好端端的提起玉妃做什么?武阳侯那般嚣张,朕不治他的罪就已经算是格外宽容了。”果然,慕容晰听罢,就皱着眉头有些不悦的说道。

“皇上,武阳侯毕竟是有功之臣,虽说近来有些越发的嚣张了,但也请皇上看在玉妃姐姐的面上,不要动怒才是。”陆遥月微微侧过头,露出精致的侧脸,柔声说道。

“爱妃不提她还好,一提她,朕就有些气恼,武阳侯一个人嚣张跋扈就算了,如今连玉妃也越发的不成样子了。”慕容晰看着陆遥月温柔的容颜,不由站起身伸手拉住陆遥月,拥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有些气恼的沉声说道。

“玉妃姐姐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不成?”陆遥月依在慕容晰的怀里,语气有些急切的说道。

“她今日在昌平郡王和允宁进宫的路上,拦住允宁,非要为难于她,还闹到了御书房,爱妃你说,她是不是越来越过分了。”慕容晰揽着她,还有些余气未消的说道。

“竟有这样的事情?玉妃姐姐是如何知道六妹妹要一同入宫的呢?皇上不是说六妹妹和昌平郡王偶遇在一起的么?玉妃姐姐是从何处得知的?”陆遥月不由有些不解的说道。

“这还不简单,她一定是在是在朕的身边安插了眼线。”慕容晰皱着眉头说道。

“应该不会吧,玉妃姐姐怎么会如此大胆,竟敢在皇上的身边安插眼线,一定是皇上想多了。”陆遥月有些惊讶的说道。

“你啊,就是太单纯了。人心难测,不是每个人都如爱妃这般毫无心机的。”慕容晰微微摇了摇头说道。

“皇上……”陆遥月柔柔的说了一句。

而另一边,陆遥期和慕容离分开以后,偷偷翻墙回了穆阳侯府。

刚刚走进听云阁,就被一群人围了过来,陆庭松和陆老夫人正坐在院中间,陆庭松对着陆遥期怒目而视。

“怎么了这是?这么大的阵仗?”陆遥期浅笑着问道。

“你个不孝女,本侯让你禁足,你这是去了哪里?还穿成这样不伦不类的样子。”陆庭松看着陆遥期脸上的笑容,觉得格外的碍眼,怒声说道。

“父亲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祖母也是,你们不会是特意等我回来的吧?”陆遥期丝毫不惧陆庭松好像沉得滴出水的脸色,微微一笑着说道。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说你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和什么人出去鬼混?”陆庭松拍了下桌子,怒气冲冲的说道。

“莫名其妙的问我去了什么地方?父亲,我说我进宫了,你信么?”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胡说八道,你进宫用得着这般乔装打扮么?”陆庭松沉着脸怒声说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父亲不妨去入宫问一下,我还见了玉妃呢。”陆遥期不顾围在一旁的仆从,自顾自往前走去,语气淡然的说道。

“六丫头,咱们家刚刚出了那样的事情,你如此不听教导,胡乱的跑出去,被有心人看到,大做文章的话,可会有损穆阳侯府的颜面。你说你进了宫,那你入宫之前可有去了什么地方么?”陆老夫人怒声说着手里的拐杖用力的杵在了地上,发出闷声的响声。

“有什么事,你们不妨直说,我懒得与你们多费口舌。清风明月,去替我拿把凳子出来,站着有些累。”陆遥期毫不在意的说道,说着还不忘让清风明月替她搬个凳子出来。

“你个不孝女,我们让你坐下了么?老实给我站在那,好好给我反省反省。”陆庭松沉着脸怒声说道。

说着清风明月真的抬了一把椅子出来,放在陆遥期的身后,陆遥期径直坐下。

“穆阳侯既然都说了我不孝,又这般兴师动众的前来询问我,为何不直接说清楚呢?另外,穆阳侯既然说要我反省,那我是不是也应该提醒你一句,我如今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侯爷还是不要太过分,如此对我大呼小叫,也算的上是大不敬了吧?”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第九十七章

“你……”陆庭松被陆遥期一顿抢白说的有些说不出话来,气的整个人都有些微微颤抖。

“六丫头,再怎么说,我们都是你的祖母和父亲,你怎么能这般惹你父亲生气呢,还不快跟你父亲认个错。”陆老夫人看着自己身边的儿子,连忙换一种相对平和的语气说道。

“祖母,非是我不愿认错,而是我一回来,您和父亲就如此兴师动众的前来问罪,我说了,你们又不信,然后又不说我错在何处,那我如何知道自己究竟是哪一点做的不对,惹的父亲如此动怒,祖母让我认错,我何错之有?”陆遥期手指轻敲着椅把手,神情淡淡的说道。

“本来我有意替你遮掩一二,不过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好,我就问你,你今日可曾见过林恒瑀?”陆庭松借着这几句话的片刻时间,稍稍缓了一口气怒目圆睁的看着陆遥期沉声说道。

陆遥期听罢不由一愣,然后浅笑着说道:“是有见过,那又如何?值得父亲和祖母这般动怒?”

“你可还记得你是一个尚未出阁的闺中小姐?大庭广众之下,你却与男子交头接耳,表现亲密,置穆阳侯府的颜面何在?”陆庭松沉着脸怒声说道。

“就为这个啊?我与林恒瑀不过就是君子之交,不知道是谁,如此添油加醋的诋毁于我?”陆遥期不由气的笑出了声,环顾四周沉声说道。

“是我,我亲眼所见,你因为看到他在楼上,而进了茶楼,很明显,你们就是约好的?”陆瑶悦从门口走了进来,冷哼一声说道。

“五姐姐这么有空?走到哪都这么注意着我?”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像你这般招蜂引蝶的贱人,那还用特意去注意你?”陆瑶悦瞪了一眼陆遥期说道。

“五姐姐怎么这么大的火气?你口口声声说我招蜂引蝶,不知这话从何说起?”陆遥期浅笑着淡然的说道。

“从何说起你自己心知肚明,父亲,祖母,她有辱穆阳侯府门风,绝不可以轻易的放过她。”陆瑶悦沉着脸冷声说道。

“我有辱门风?你们莫不是忘了,当初是祖母和父亲同意我和林恒瑀往来,怎么,如今又这么说,五姐姐记性不好,祖母和父亲也不记得了么?”陆遥期收敛表情,冷声说道。

“话虽如此,可也没让你光天化日之下私会与他。”陆庭松沉着脸瓮声瓮气的说道。

“私会?何须说的难堪?五姐姐既然看清了林恒瑀,难道就没看到淮阳公主么?你们见过谁去私会还带上妹妹的么?”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淮阳公主也在?”陆瑶悦惊讶的说道。

“怎么?五姐姐就只顾看林恒瑀了么?虽然大家都知道他容貌惊艳,可也没必要只盯住他一个人吧?淮阳公主姿色也不差啊。”陆遥期笑的越发开心的说道。

“你休要胡说八道。”陆瑶悦眉头一挑怒声说道。

“怎么,五姐姐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你们就可以空口白牙的胡说八道,为何我就不可以呢?”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祖母,父亲,你们看她。”陆瑶悦走到陆老夫人身后委屈的说道。

“好了,既然说清楚了,就算了,六丫头说的对,没有人私会还要带上旁人的。”陆老夫人有些悻悻的沉声说道,一副想要息事宁人的样子。

“祖母,你们大张旗鼓的来,却要如此收尾,不应该对我表示些什么么?”陆遥期却不想让她如愿。

“你想要怎样?”陆老夫人皱着眉头问道。

“其他的我也不想要,只是祖母,您和父亲,是不是应该向我道歉?”陆遥期伸出手仔细打量着说道。

陆老夫人听罢不由有些沉默,陆遥期此举,无非是在打陆庭松的脸。

“六丫头,依我看道歉就算了,毕竟他也是你父亲,此来无非也是太关心你罢了,并无什么恶意的。”陆老夫人看着陆庭松沉得快要滴出来的脸色,笑容有些僵硬的说道。

“没有什么恶意,还让那么多人围了我的听云阁,那要是有恶意,岂不是得要了我的命了?”陆遥期语气不善的说道。

“这是什么话?俗语说,虎毒不食子,他是你父亲,怎么会要了你的命,不要胡说。”陆老夫人皱着眉头说道。

“祖母也说了,虎毒不食子,那父亲今日此举,不是摆明了要毁我名声。名声都没有了,那我岂不是只能一死以证清白,这就是祖母说的虎毒不食子?”陆遥期沉着脸冷声说道。

“你父亲也只是听了五丫头的一面之词,心急之下这才做的有些不大妥当,你就不要再介怀了。”陆老夫人假装满脸慈爱的说道。

“五姐姐的一面之词?父亲就这么不相信我么?还是说,五姐姐看夫人落得如此境地,所以蓄意报复?”陆遥期一脸认真的说道。

陆瑶悦听完,不由一惊,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的说道:“陆遥期,你胡说。”

说完又转过头看向陆庭松,满脸委屈的说道:“父亲,我绝没有这样的想法,夫人有这种下场,都是她咎由自取,女儿绝没有替夫人出头的意思。”

“五姐姐何须急着辩解?虽说她咎由自取,可她毕竟教养了你那么多年。你有此想法,绝对是情有可原啊。”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父亲,我没有。虽说夫人教养了我许多年,可我最起码还知道什么是明辨是非。”陆瑶悦泪盈于睫的看着陆庭松委屈的说道。

“好了,随意你们怎么说,我忙了一天,有些累了,清风明月,送客。”陆遥期摆了摆手说道。

说完自顾自往屋里走去。身后,陆老夫人和陆庭松对视一眼,无声的摇了摇头,然后,示意院子里的人退下。

“五丫头,你就在这里跪着吧,等六丫头醒来,你给她道个歉。”陆老夫人看着陆瑶悦,面无表情的沉声说道。

“是。”陆瑶悦低着头应了一句。而陆庭松和陆老夫人起身往外走去。

“母亲,这六丫头,越来越目中无人了。再这么放任下去,恐怕日后会酿成大祸。”陆庭松低着头靠近陆老夫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再目中无人,她始终是姓陆的,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只要她姓陆,她就翻出了天,她也闹腾不出什么花样。”陆老夫人面无表情的有些阴狠的说道。

“但愿如母亲所说吧。”陆庭松松了一口气说道。



第九十八章

回到屋里的陆遥期,慵懒的窝在贵妃榻上,青鸾走到近前,伸手轻轻的替她锤了锤腿。

过了大半个时辰,陆遥期才让清风把陆瑶悦唤进来。

“陆遥期,你又打算如何羞辱我?”陆瑶悦一进屋,怒视着她,冷声说道。

“五姐姐为何见到我总是这么剑拔弩张?你今日这么做,究竟是有什么目的?”陆遥期悠闲的闭着眼睛,随意的说道。

“明明是你丢人现眼在前,我只是看不过去,能有什么目的?”陆瑶悦不由一慌,连忙说道。

“五姐姐,你说你,如今朱氏都已经失了势了,你又何必这么顽强的与我作对呢?”陆遥期笑着说道。

“再失了势,也不是我可以违背的。”陆瑶悦有些无奈的说道。

“五姐姐有和我为难的时间,为何不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前程的?朱氏之前或许能许你一段美好姻缘,可是如今呢?她自己都尚且自身难保,你不过一个庶女,她又怎么会还惦记着你。”陆遥期一只手撑着身子,看着陆瑶悦,浅笑着说道。

“可离了他,我又能怎么办?你以为,祖母和父亲真的会替我寻一个称心的夫婿么?”陆瑶悦有些无奈的说道。

“让父亲祖母替你寻夫家,那五姐姐只能去给旁人做妾了,就像二姐姐一样。五姐姐,难不成甘愿去做一个妾室,然后生一个和你一身出身的庶子或者庶女么?”陆遥期浅笑着循循善诱的说道。

“所以我只能指望夫人了,就算夫人再不济,还有四姐姐在呢,她是武阳侯府的外甥女,总比我要好过许多。”陆瑶悦目光坚定的说道。

她才不愿意一辈子都是一个被人瞧不起的存在,她更不想去做旁人的妾室。

“说起来,也很奇怪啊,你看看大姐姐,同样叫遥月,她如今是高高在上的月嫔娘娘,可你呢,却在艰难的求生存。就名字而言,可想而知父亲当初为你取名的时候是何等的漫不经心。”陆遥期浅笑着淡然说道。

“六妹妹何须这般冷嘲热讽,我如何能与大姐姐相提并论,他是嫡女,我呢,不过就是一个不受宠爱的庶女罢了。”陆瑶悦笑容一顿,微微有些苦涩的说道。

“其实,真说起来,五姐姐的容貌比起大姐姐更胜一筹,大姐姐都能如此得皇上宠爱,为何五姐姐不能呢?五姐姐,你说是吧?”陆遥期浅笑着淡然说道。

陆瑶悦听罢,心里不由一动,沉吟片刻,有些无奈的说道:“六妹妹别开玩笑了,我如何比得上大姐姐的天人之姿。”

“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五姐姐听过就算了,不必往心里去。”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六妹妹还是说一说,你打算如何处置我吧,得了答案,我也好回去照做。”陆瑶悦扯了扯嘴角说道。

“五姐姐下次还是多长一个心眼,不要随意就被别人利用,也睁大眼睛看一看,别再随意揣测我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不用你说,我有自知之明。”陆瑶悦嘴硬的说道。

“五姐姐回去吧,我若真的为难你,你回去也有的罪受,既然跪都跪了,你就回去吧。”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不为难我还让我跪那么久,你就是这么假惺惺。”陆瑶悦瞥了一眼陆遥期笑着说道。

“五姐姐要是觉得我不为难你,你有些过意不去,那你不妨给个建议。”陆遥期突然有些想要逗弄她,便微微一笑着说道。

“那还是算了,我回自己的院子去了。”陆瑶悦说着站起身往外走去。

陆瑶悦走了片刻以后,清风有些不解,终于忍不住的问道:“少主,五小姐这么常常的为难你,你为何还要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她终究是被人指使,而且,留着她,我还有用。”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少主这是又想到什么好办法了么?”明月端着茶水点心走进来,疑惑不解的问道。

“还没想好,只看她自己怎么选择了?”陆遥期语气淡然的说道。

“五小姐其实也蛮可怜的,这么多年,都被人死死的挟制,连善恶是非都不能听从自己的意愿。”明月放下手里的托盘,有些感性的说道。

“对了,清风,你等一下出去一趟,让先生传信给我三哥,告诉他一声,就说我急需他来长安协助一二。”陆遥期思索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柔声说道。

“三公子居无定所,恐怕需要一段时间。”清风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你就告诉冯先生,说圣医族此来长安,目的不纯,除了我三哥,旁人可能都无法阻止。”陆遥期一脸认真的说道。

“另外,让冯先生选几个才貌双全的美人儿,细加培训,以后总会有用的。”陆遥期沉声片刻,又补加了一句。

“少主这是为何?”明月听的云里雾里的,有些不解的问道。

“若是计划可行,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派的上用场。”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少主又有什么好主意了?”清风站在一旁笑着问道。

“当然,很好玩的一件事情,对了,最好可以寻一些炼丹修炼的道士。”陆遥期突然如醍醐灌顶般的说道。

“道士?还是要炼丹的?用来做什么?”明月越发猜不透陆遥期究竟想要做什么了,有些疑惑不解的问道。

“用来长生不老啊,历朝历代,那个皇帝不奢望长生不老,可以永生永世的看着自己的疆土一日比一日辽阔。慕容晰虽说还不到追求长生的年纪,提前备上,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让别人捷足先登了啊。”陆遥期一副未雨绸缪的模样说道。

“那也提前的太早了吧,奢求长生怎么也得到四十岁以后吧,如今的皇帝尚未及而立之年吧。”清风听罢,不由有些惊讶的说道。

“万一这个慕容晰就是不合乎常理呢,史书上不是记载了许多皇帝,不都是年轻的时候励精图治,等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变得荒*无度。慕容晰万一突然沉迷女色也是可以理解的嘛。”陆遥期不由信口胡诌的说道。

清风明月看着陆遥期一副正儿八经的胡说八道的样子,不由面面相觑。

“小姐,五小姐回去以后把自己独自关在屋子里。听说好像砸了许多的东西呢。”青衿从外头走了进来,微微一福的低声说道。



第九十九章

“有空得让轻云姨娘去看一看她,我的话她听不进去,也许旁人的话能够点醒她呢。”陆遥期皱着眉头沉吟片刻说道。

“少主为何如此替五小姐考虑,她对您可是一点也不友善。”明月有些不解的问道。

“有些人呢,你就是不给她机会,她都能处心积虑的达到目的,那我为何不直接送她一把登天的梯,青云直上,她就会得意忘形了,到时候,自有她的用途。”陆遥期看着自己的手,浅笑着说道。

“少主说的是……?”明月更加疑惑了。

“你觉得我五姐姐会是一个甘于平庸的人么?她既不想与人为妾,更不想被人当做什么物件一样被人给送出去,所以,如今就算告诉她,前头是刀山火海,是需要她踏着无数枯骨的才能前行的,但是,只要能往上爬,你信不信,她都会义无反顾的前往,因为她绝不想步她姨娘的后尘。”陆遥期一脸笃定的说道。

“所以,少主是想,既然她都要给自己挣个前程,那为什么不能是你替她安排好的呢,而且,这样不自知的棋子才是用的最顺手的棋子。”清风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说道。

“还是清风深知我心。”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少主是不是觉得我有些太笨了?”明月噘着嘴不高兴的说道。

“怎么会呢?明月这么贴心的小丫头,我怎么会觉得你笨呢?你只是聪明的不那么明显。是不是,清风?”陆遥期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少主说的有道理。”清风一脸认真的说道,说完立马往边上退了几步,一旁的青衿和青鸾也忍不住捂着嘴巴偷偷的笑了起来。

“少主……”明月委屈巴巴的说道,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好了,不要闹了,青衿,你去看一看轻云姨娘有没有空,就说我请她来喝个茶聊聊天。”陆遥期站起身拍了拍明月的肩膀,浅笑着说道。

“是。”青衿忍住笑意,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青衿快要走到轻云姨娘的院落,突然听到旁边的花架后头,有人低声交谈的声音,她小心翼翼的靠近,打算听清楚她们在说些什么。

“絮儿姐姐,这计划可行么?六小姐如今毕竟是郡主了。”一个有些脸生的小丫头故意放低声音有些害怕的问道。

而那个她口里的絮儿姐姐,青衿也是认识的,朱氏身旁的二等丫鬟,平日里惯会狗仗人势的欺负旁的丫鬟婆子。

“没出息的东西,怕什么?出了事自有夫人在呢。”絮儿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说道。

“可是如今夫人都被禁了足,四小姐也不得侯爷和老夫人宠爱了,再这么去为难六小姐,那不是自找麻烦么?若是被六小姐知道了,她就算不追究夫人的过错,可是对青檀就不一定会手下留情了。”小丫头还是有些害怕的低着头说道。

“可你要是不按吩咐去做,夫人同样不会放过青檀,你可是青檀的亲姐姐,你总不会忍心看她被人折磨吧?夫人的手段想来你也是知道的,真要是惹怒了夫人,我很难保证青檀会全须全尾的见到你啊。”絮儿轻笑着冷声说道。

“絮儿姐姐,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跟六小姐为难呢?她早晚都是要嫁人出府的嘛,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何须怕多这么一两年?”小丫头有些不解的说道。

“青玉,你这些话最好不要让夫人听到,为什么一定要与她为难?她害得夫人只能幽居佛堂,还差一点害死三公子,夫人怎么还能忍得了她?”絮儿听完连忙捂着她的嘴,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才松开她,压低了声音说道。

“可这些也不完全是六小姐的错啊,是夫人步步紧逼,六小姐这才不得已而为之啊。”青玉一脸认真的说道。

“越说越不像话了,你是夫人的人,这般替六小姐说话,夫人知道了,有你的好果子吃。”絮儿拍了拍她的脑袋,无奈的说道。

“本来就是嘛,还不让说。”青玉低声嘟囔了一句。

“东西可都备好了?”絮儿低声问道。

“备好了,托人特意去道观里求来的,夫人不是说把它缝好之后,偷偷埋在听云阁么,我已经把东西交给夫人了。”青玉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

“自古以来,深宅大院里都最忌讳的就是魇镇之术,到时候,被人知晓她诅咒父亲祖母,足以让她身败名裂了。”絮儿有些志得意满的说道。

“夫人不是诅咒六小姐?而是侯爷和老夫人?”青玉有些惊讶的说道。

“百善孝为先,一个孝字压下来,就算她如今是郡主,也足以压垮她,不孝之人,还如何能活得下去。”絮儿语气不善的说道。

“夫人这是要六小姐的命?”青玉有些惊讶的说道。

“何止要命那么简单,夫人那么恨她,肯定是想她生不如死才最好了。”絮儿一副无所谓的说道。

“絮儿姐姐真是忠心,夫人都这般处境了,絮儿姐姐还能这般忠心耿耿的为夫人办事,当真是有情有义。”青玉笑着说道,她一点也不想继续刚刚的话题往下说。

“你知道什么啊,若不是她答应我,日后可以让我跟着四小姐嫁去武阳侯府,我才不会这般替她着想呢。”絮儿压低了声音说道。

“絮儿姐姐就是好命,以后四小姐出嫁,以姐姐的姿色,肯定是要被未来姑爷给收了房的,妹妹先在这里恭贺姐姐了,以后就有劳絮儿姐姐照拂一二了。”青玉浅笑着说道。

“好不好命的,谁又说得清楚呢。”絮儿叹了口气说道。

“絮儿姐姐就不要这般唉声叹气了,夫人看到,会觉得晦气的,咱们也别站着继续说了,各自回去吧。”青玉凑近小声的说道。

“也是,不说了,有空咱们再多说几句。”絮儿笑着说道。

说罢,两人各自离去,青衿不由的有些愣住了,没想到夫人这般境地,还不忘陷害自家小姐,当真是可恨。

青衿冲地上轻轻呸了一口,转身往听云阁走去。

当青衿怒气冲冲的走回听云阁的时候,陆遥期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不是让她去请轻云姨娘了么?怎么这么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青衿怎么了这是?可是谁欺负你了,跟你家小姐说说,我替你出气。”陆遥期浅笑着问道。

“别提了,气死我了。”青衿真是想想就觉得很可气,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嘛,处心积虑的陷害另一个人。

“难不成是轻云姨娘身边的人欺负你了?”陆遥期有些诧异的说道。



第一百章

“那倒没有,啊,光顾着生气了,我忘了去找轻云姨娘了。”青衿一拍脑门,有些懊恼的说道。

“既然没去,那你生什么气啊?”青鸾站在一旁不由有些疑惑的问道。

“别提了,走到半路,不经意间听到絮儿和青玉那两个丫头的窃窃私语,她们说夫人想蓄意陷害小姐。”青衿一副气恼的说道。

“哦,她们说了什么?”陆遥期听罢,不经意微微抬起头说道。

“小姐,她们在道观求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还缝成布偶,打算诬陷你对侯爷和老夫人行魇镇之术,以不孝的罪名,让你身败名裂。”青衿下意识握紧拳头,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哦,这一次怎么突然学的这么高明的手段了,不太像朱氏的作风啊。”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说不定幕后有高手指点呢。”清风面无表情的说道。

“小姐,咱们最好把院子里找一找,也许她们已经放进来了。”青衿有些急切的说道。

“好,清风明月,青鸾青衿,你们不要惊动他人,你们自己动手,我想知道他们后续会如何。”陆遥期思索片刻后说道。

“是。”四个人一同说道。

然后支走院子里的丫头婆子,各自找了起来。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清风和青鸾各自拿着一个人形的布偶走了进来,明月和青衿紧随其后。

“少主,你看。”清风把手里的布偶放在桌子上,皱着眉头说道。

陆遥期拿起来放在手上,仔细看了看,上头写着两个生辰八字,青鸾刚刚就已经看过了,确实是穆阳侯和陆老夫人的八字,不由紧皱着眉头。

“小姐,这该怎么办?幸好青衿发现的早,要不然,真被旁的人给找出来,咱们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青鸾有些急切的说道。

“稍安勿躁,青鸾,你明日去寻些相同的布料,缝个差不多的布偶来,清风,你去寻些朱砂,明月,你就把我的生辰八字写上,还埋在你们找到布偶的地方,这一次,就让她们自投罗网好了。”陆遥期逐一吩咐道。

既然她们想玩,那就陪她们玩玩就是了,真想看到,她们看到新制成的布偶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几个人各自按照吩咐去做了,陆遥期一个人坐在那,不由有些出神,朱氏想用魇胜之术对付她,那就随了她们的心愿,只是希望到时候她们不要后悔才是。

就这么平静的过了几日,陆遥期也没等来朱氏的动手,不由有些无聊的在院子里坐着喝茶。

“六姑娘真是好兴致,怎么独自一个人在这院子里独坐啊?”正在陆遥期出神的时候,门口出现一个妩媚多姿的身影浅笑着说道。

陆遥期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轻云姨娘正往跟前走来。

“姨娘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听云阁了?”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怎么?有段时间没来,六姑娘是不大欢迎妾身了?”轻云姨娘有些开玩笑的说道。

“姨娘这是哪里话,我怎么会不欢迎姨娘呢?只是想着姨娘不是刚刚接受了府里的中馈,怕是要忙上一段时日了,这才没有去打扰姨娘,要不然前几日就想请姨娘过来尝一尝我新的这个雨前龙井呢。”陆遥期笑着说道,说着还不忘伸手示意轻云姨娘坐下。

“雨前龙井?要不得说还是六姑娘身份尊贵呢,这上好的雨前龙井价钱都快赶上黄金了,六姑娘还能拿来招待我这么一个妾室,真是让妾身有些受宠若惊呢。”轻云姨娘略微有些夸张的说道。

“姨娘说笑了,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对了,我父亲这几日心情可还好?”陆遥期拿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说道。

“自打夫人的事情之后,侯爷就越发变得暴怒起来,总是有些喜怒无常。这几日还算平和,没怎么动怒。”轻云姨娘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就只能辛苦姨娘了,他难免心里有些难受。”陆遥期看着轻云姨娘浅笑着说道。

“六姑娘言重了,照顾侯爷那不是妾身分内之事么,何来辛苦不辛苦的。”轻云姨娘垂眸语气幽幽的说道。

“姨娘刚刚打理中馈,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我这听云阁。”陆遥期浅笑笑着说道。

“大事都有老夫人定夺呢,妾身能有什么事可以麻烦六姑娘的。”轻云姨娘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也挺好,老夫人毕竟管了一辈子家了,不过姨娘可曾去看过五姐姐了?”陆遥期突然转移话题说道。

“五姑娘那样的性子,妾身哪敢贸然前去啊。”轻云姨娘叹了一口气说道。

“五姐姐确实是有些不太温和,可是如今夫人失了势,她难免会有些落差,姨娘还是多关照关照她才是。”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妾身无儿无女,自然不会苛待了她。”轻云姨娘若有所失的说道。

“姨娘毕竟还年轻,早晚还是可以为我添一个弟弟的。”陆遥期见状出言安慰着她。

“六姑娘这就错了,妾身之前伤了身子,大夫说,以后都不会再有身孕了。”轻云姨娘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姨娘更应该多多关照五姐姐啊,她没了姨娘,你对她好些,她日后出了阁,总归还是知道感念姨娘的恩情的。”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不知道六姑娘打算让她几时出阁?又是什么人家啊?”轻云姨娘听出了陆遥期的话外之音,轻笑一声问道。

“姨娘觉得,咱们府里有了大姐姐被封为月嫔娘娘,是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只不过她毕竟是跟咱们还是隔着门,虽说都姓陆,可她毕竟是二叔的女儿,若是咱们府上也有一个女儿能被皇上看中,想来父亲也会觉得高兴许多吧。”陆遥期故意靠近一些,压低了声音说道。

“六姑娘说的有理,只是不知道咱们家的哪个姑娘能得皇上青睐呢?”轻云姨娘浅笑着说道。

“姨娘怎么这会儿糊涂了,咱们刚刚不是还说起五姐姐么?你不是怕她不容易接受你么?你大可告诉她,这都是父亲的意思,你只求她飞上枝头以后,能给你求一个诰命傍身。这样,她就没理有不信你了,毕竟大家都是有利可图嘛。”陆遥期嘴角微微上扬着说道。

“可是,五姑娘虽说容貌可人,可这性子,着实有些不大讨喜啊。”轻云姨娘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只能有劳姨娘多多费心了,如何可以做一个能勾住男人的女人,姨娘怕是深谙此道。”陆遥期浅笑着淡然的说道,一丝羞怯之意都不曾有。



第一百零一章

“既然六姑娘都这么说了,那妾身若是教不好,岂不是对不住六姑娘的信任。”轻云姨娘叹了一口气说道。

“姨娘大可放心,五姐姐还是有些聪慧的,自不会让姨娘为难的。”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那就借六姑娘吉言了。”轻云姨娘轻笑一声说道。

“姨娘就不要谦虚了,能掌管整个侯府的中馈,一个五姐姐,姨娘怎么会管教不好。”陆遥期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有些回味的说道。

“六姑娘放心,妾身一定会让她服服帖帖的。”轻云姨娘浅笑着说道。

“那就有劳姨娘了,姨娘也出来这么长时间了,想来父亲该担心了,姨娘还是回去看一看父亲才是。”陆遥期放下手里的茶杯,意有所指的说道。

“是啊,侯爷这些日子,越发容易动怒,妾身这就回去,替侯爷炖些滋补的汤,也让人给六姑娘送一碗。”轻云姨娘顺着陆遥期的话,笑着说道。

“那我就不耽误姨娘了,佛堂那里,姨娘有空不妨多去几趟,毕竟是父亲疼宠了这么多年的人儿,以免他日再续恩宠的时候为难姨娘,姨娘还是多多照拂才是。”陆遥期说着,特意语气加重了照拂二字。

“六姑娘且放宽心,她就是想再续恩宠,也要看侯爷和老夫人答不答应啊。”轻云姨娘浅笑着说道。

“嗯,对了,陆致远虽说不是穆阳侯府的三公子了,可毕竟也是夫人的儿子,是武阳侯的亲外甥,如今昏迷不醒,姨娘也提防别让下头的恶仆怠慢了他。”陆遥期一副刚刚想到的模样说道。

“妾身省的了,六姑娘若是无事,妾身这就回去了。”轻云姨娘站起身说道。

“青鸾,送送姨娘。”陆遥期并没有起身,而是扬声对着青鸾说道。

“少主,轻云姨娘可靠么?您不怕她当真和五小姐勾搭成奸坏了您的计划啊?”轻云姨娘走远后,清风语气有些着急的说道。

“放宽心,她不会,因为,我一旦揭露她做过的事,那她只有死路一条,连赶去别院的机会都没有。”陆遥期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说道。

“明面上不敢,可背不住她背地里也不敢啊。”清风皱着眉头说道,她还是觉得不能轻易相信一个姨娘。

“就算她真的做些什么,也不是什么大风浪,我自有应对之策。”陆遥期看着远处,若有所思的说道。

“少主让寻的美貌女子,先生已经寻了几个,少主有空不妨去看一看。”明月从外头走进来,站在她身旁,压低了声音说道。

“嗯,让先生先着手训练她们,务必要求,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她们将来面对的男人,就算不是天子,也会是达官显贵,多学一些总没有坏处。”陆遥期叹了一口气说道。

又是一些可怜的女子,以后的生死荣辱都皆归了要依附的男人,可是若不是这样,她们可能早就已经没了命。

生逢乱世将起的时候,有些苦难总是在所难免的。

“先生已经寻了人教导她们了,少主且放心就是。”明月浅笑着说道。

“那就好。”陆遥期淡然的说道。

而离开听云阁的轻云姨娘,并没有会毓舒苑,而是去了陆瑶悦的院子。

轻云姨娘走进去一看,陆瑶悦正坐在窗前出神,而她的贴身丫鬟也坐在一旁绣着花。

“五姑娘这是怎么了,这青天白日的,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轻云姨娘说着拿着帕子掩唇笑了笑。

“是姨娘啊,姨娘今日怎么有得空来我这儿了?”陆瑶悦回过神,站起身相迎两步,笑了笑说道。

“仔细想来,这几年,我竟从未来过五姑娘的院子,因着夫人的缘故,咱们竟也没有机会多亲近亲近。”轻云姨娘走进屋里,自顾自的坐了下来,拉着陆瑶悦的说,柔声说道。

“姨娘平日里都忙着,怎么能屈尊来我这儿坐坐,理应是我该去姨娘的院子里见姨娘才是,只是姨娘也知道,夫人向来不太喜欢父亲的妾室姨娘,连带着我们这些小辈,也不能多跟姨娘亲近亲近,当真是可惜。”陆瑶悦站在轻云姨娘身旁,一脸笑意的说道。

“平日里没发现,原来五姑娘的嘴这么会说话呢,可真是说到姨娘心坎上去了。”轻云姨娘一脸慈爱的看着陆瑶悦,神色温柔的说道。

“姨娘也知道,像咱们这般要仰人鼻息过日子的,可不就是谨小慎微,总不能因为说些不合时宜的话,而遭人厌弃,那样日子不就更难过了么?”陆瑶悦低着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低声说道。

“这些年当真是苦了五姑娘了,真是好孩子,这么多年都没有过一句怨言,姨娘当真觉得心疼你。”轻云姨娘用力挤出些眼泪,一脸心疼的看着陆瑶悦说道。

“这么多年能平安长大,已经是夫人和父亲仁慈了,我又怎么会有怨言呢,只是可惜,我姨娘没的早,这么多年,我竟也没体会过被姨娘疼爱的滋味。”陆瑶悦一脸孺慕的看着轻云姨娘,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么可心的闺女,侯爷竟半分也不知道,旁的人都以为穆阳侯府五小姐刁难任性,飞扬跋扈呢,谁又知道,咱们五小姐是这般的懂事孝顺呢。”轻云姨娘擦了擦脸上眼泪一脸温柔的说道。

“姨娘过奖了,夫人可不需要一个乖巧懂事的庶女,只有越无能,越嚣张跋扈的才能做一些四姐姐不愿意也不能做的事啊,这样才不会受那么多的苦。”陆瑶悦一副想到伤心事的样子,苦着一张脸说道。

“这么多年,委屈五小姐了。”轻云姨娘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只是如今年龄越来越大了,夫人幽居佛堂,父亲怕是也想不起来我的存在了,又怎么会想起来替我寻门亲事呢?我怕只能一辈子老死这个院子了,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归宿可言。”陆瑶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皱着眉头,一副忧思过甚的样子,再配上那微微有些苍白的脸色,竟有几分病弱的美态。

“五小姐这样的容貌品性,还怕寻不到一门称心如意的亲事么?”轻云姨娘假装有些惊讶的说道。

“我不过一个小小的侯府庶女,哪家会来提亲,日后还不是只能落得一个或是与人为妾,或是被人当成礼物送出去的下场。”陆瑶悦一提起此事,就有些提心吊胆,尤其是听了陆遥期的一番话,她是怎么想怎么觉得父亲不会正儿八经的让她去做个小门小户的正妻。

“五小姐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庶女怎么了,旁的人看不上庶女,咱们不能自己把自己看的轻贱了,越是瞧不上,咱们越要努力往上爬,有朝一日,你把他们都踩在脚下了,他们怎么还能总是揪着你是庶女不放呢。”轻云姨娘眉头一挑,颇有些豪气干云的说道。

“姨娘说的轻巧,谁人不想往上爬,可该怎么往上爬?能真正爬上去的又有几个?旁的不说,但就父亲,他也绝不会同意我私自去做什么决定。”陆瑶悦这几日都在想这个问题,现下听轻云姨娘这么一说,不由苦着一张脸,摇了摇头说道。

“我的五小姐哎,多了一个能光耀门楣的好女儿,侯爷怎么会不同意,不高兴呢?不过,那些高门大户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进的去的,你看四小姐,就算夫人落得这般田地,她最不济也能嫁去武阳侯府,将来怎么也是一个侯爷夫人,可你呢?从小与她一同长大,你难不成就要去做个妾室,以后的儿子女儿也都是庶出不成。”轻云姨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厉声说道。

“还请姨娘能够指点迷津,瑶悦在此先谢过了。”陆瑶悦一狠心,立刻双膝跪地,一脸认真的看着轻云姨娘,低着头柔声说道。

“五小姐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说着话,哪用你行如此大礼。”轻云姨娘说着,伸手去扶她起来。

陆瑶悦也不坚持,顺势就站了起来,低眉顺目的站在轻云姨娘的一旁。

“我倒是的确有一个办法,不过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五姑娘有没有那个魄力去试一试?”轻云姨娘看着低眉顺目,乖巧可人的陆瑶悦若有所思的说道。

“姨娘但说无妨,无论是何方法,我都愿意冒险一试,总比永远被人遗忘要好上许多吧。”陆瑶悦一咬牙心一横,目光坚定的说道。

“容我先卖个关子,五小姐,你可知道当今宫中的玉妃,当初是如何进的宫如何成了皇上的嫔妃的么?”轻云姨娘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脸上挂着惬意的笑容,看着陆瑶悦放缓了声音说道。

“知道一些,据听说是当时玉妃娘娘借着进宫去觐见先皇后的时候,故意跳进湖里被皇上救上来的,事后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求皇后娘娘开恩,替她像皇上求的情,她这才入了宫,被封了玉妃。”陆瑶悦有些疑惑的说道,她有些不大明白,她的前程,跟朱明鸢当初是如何进宫的有什么关系。

“我的傻姑娘哎,当初玉妃就能这般进的宫,为何五小姐你就不行呢?与其嫁给一个小门小户的男子为正妻,为何不嫁给这个天底下最最尊贵的男子呢?哪怕是个贵人,那也是高高在上的存在。”轻云姨娘有些亲昵的点了点她的额头,语气柔和的说道。

“进宫?”陆瑶悦不由有些诧异,她本想借由轻云姨娘可以提醒父亲,该为她定下亲事了,哪曾想,轻云姨娘这么大的胃口,竟然要送她进宫?

“怎么?五小姐不愿意?”轻云姨娘微微有些皱着眉头问道。

“姨娘真是说笑了,这天底下有几个女人会不愿意嫁给天子,只是,我这样的身份,真的会被皇上看中么?若是看不中,我就是再愿意也没有丝毫办法不是。”陆瑶悦有些垂头丧气的说道。

“我既然给你想了这么一个出路,那自然就能保证你可以如愿以偿。单看五小姐是什么心思了,毕竟入了宫,可不比寻常百姓家,那里可全都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虽说尊贵无比,可也是一不留神也就香消玉殒了。”轻云姨娘仔细对她说明其中厉害,然后浅笑着看着她,也不催促她即刻也就下决定。

过了片刻,“姨娘都这般说了,若说丝毫没有心动,那纯属就是骗人的,可这历朝历代,那后宫里都是美女如云,个个都有倾城绝色之姿,我又怎么可能在这些人里头做到出类拔萃呢?”陆瑶悦有些胆怯的说道。

深宫大院,容貌出色的可谓是比比皆是,她自己什么模样,自己心里还是很清楚的,虽说可以是中上之姿,可丢在后宫里却是丝毫都不起眼的。

“五小姐莫不是忘了我以前是做什么的了?以我的出身,只要你肯下决心去学,我担保你学成之日,再入后宫,一定能青云直上的。”轻云姨娘浅笑着说道,可内心里却是一阵苦涩。

“姨娘是说,您要亲自教导于我不成?”陆瑶悦这回真是有些惊讶的说道。

“怎么?五小姐是不相信我可以教导你?还是不相信我能倾囊相授给你?”轻云姨娘一挑眉头,沉着脸厉声问道。

“这倒没有,只是怕自己太笨,学不到姨娘的十之一二。”陆瑶悦心头一跳,连忙解释道。

“既然如此,明日开始,我会抽出两个时辰,特意来教导与你,到时候还望五小姐不要觉得辛苦才是。”轻云姨娘听罢并没有露出笑模样,继续冷着脸,低声说道。

“姨娘大恩,瑶悦真是无以为报,又怎么会觉得辛苦,只是姨娘为何如此尽心尽力的帮我呢?还是姨娘此举是有事相求?”陆瑶悦先是感激一番,接着却又有些不解的问道。

“不瞒五小姐,我此举不止是为了你,更为了我自己,不过,现在说这些都还为时尚早,五小姐还是静下心来好好学习我教导给你的东西才是。”轻云姨娘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说道。

六姑娘所猜果然不假,五小姐绝不是一个轻易被人蒙骗的人,更不是能被巨大利益迷了心智的人。

“为了你自己?姨娘有话不妨直说,以免日后我做的不好让姨娘失望了,姨娘觉得呢?”陆瑶悦一脸浅笑着说道。

“五小姐也知道,我无儿无女,大夫说了,上回小产伤了身子以后我都不会再有儿有女,所以,我只能把赌注压在五小姐身上,以求他日你能成为宫里的贵人,也好替我求一个诰命傍身。不知五小姐愿不愿意呢?”轻云姨娘神色有些哀伤的说道。

“大夫当真这么说?姨娘如今还年轻,怎么能说生不了孩子就生不了了呢?”陆瑶悦假装有些惊讶的说道。

“这就得问一问朱氏那个贱人了,那么大剂量的麝香,彻底伤了根本,往后我怎么可能还会再有孕。”轻云姨娘提起这个就不由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姨娘不用忧心,我一定好好跟着您学习,不会有负您的教导,至于您的愿望,他日若是有机会,我一定帮您实现。”陆遥期看着轻云姨娘一脸郑重的说道。



第一百零二章

“那我以后就指望五小姐了。”轻云姨娘浅笑着说道。

“姨娘真是客气了,是我得多谢姨娘才是。”陆瑶悦微笑着淡然说道。

“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轻云姨娘浅笑着说道。

“姨娘说的是,咱们都是自家人,所以往后咱们得多多来往才是。”陆瑶悦低眉浅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五小姐不是还要跟着我学习一些时日的么,总是免不了的,想来侯爷也是喜闻乐见的,毕竟他也想咱们彼此有个依靠才是。”轻云姨娘回以一笑,柔声说道。

“父亲向来最是喜爱姨娘,自然希望姨娘能有个依靠,只是我,就未必了,父亲还记不记得他除了四姐姐和六妹妹,还有我这么一个女儿?”陆瑶悦皱着眉头说道。

“五小姐这是什么话,侯爷自然是记得五小姐的,若不然也不会特意吩咐让我多照顾照顾你了?”轻云姨娘随意的看着自己新修好的指甲,微微一笑着说道。

“父亲真的还关心我么?不过是因为四姐姐和六妹妹都有所依仗罢了,而我既没有外家,也没有姨娘得宠。”陆瑶悦苦笑一声说道。

“五小姐也不用如此垂头丧气,等你达到目的的那一天,侯爷自会对你刮目相看的。”轻云姨娘浅笑着说道。

“但愿如此吧。”陆瑶悦叹了一口气说道。

“五小姐今日先好好休息休息,明日咱们再开始学习,我得回去看一看侯爷,毕竟府里事情比较多。”轻云姨娘浅笑着说道。

“嗯,明日我一定恭候姨娘的到来。”陆瑶悦微微一福笑着说道。

轻云姨娘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外走去,直至转个弯消失不见。

“呵,原来到头来,我也不过就是一枚棋子,受人摆布和利用。不过那又如何,只要能往上爬,终有一日,我要让他们一个一个的都跪下来求我。”陆瑶悦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低声的喃喃说道。

就这样,之后的时间,轻云姨娘每一日都来教导她,而时间也到了正月二十七,陆遥期的生辰。

一大清早,整个听云阁都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少主,生辰吉祥。”清风明月站在她跟前,异口同声的朗声说道。

“过了生辰,小姐就十七了,要是夫人还在……”青衿和青鸾站在门口,她有些感慨的小声说道。

“这么开心的日子,你还是少说两句才是,千万不要扰了小姐的兴致。”青鸾凑近一点小声的提醒她。

“我知道了,就是不知为何,突然很想念夫人。”青衿红着眼眶说道。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咱们小姐如今是个大姑娘了,再也不是随意被人欺负的了,只可惜,夫人是见不到了。”青鸾睁大了眼睛,忍住微微泛起的泪意说道。

“你们俩站在门口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呢?”陆遥期浅笑着看着她们俩朗声问道。

“没什么,就是说起小姐今日生辰,又年长了一岁呢,一定得让厨房多做些小姐喜欢吃的才是。”青鸾眨了眨眼,往跟前走去,浅笑着说道。

“是啊是啊,生辰可是个大日子,得好好庆祝庆祝才是呢。一定要让厨房下一大碗的长寿面。”青衿也连忙收敛起其他的情绪,跟上青鸾的脚步,也浅笑着说道。

“不过就是个生辰,值得你们这般兴高采烈的么?每年不是都要过一个。”陆遥期有些失笑的说道。

“怎么能是小事呢?过了生辰,小姐您就十七岁了,就可以说亲了呢,到时候咱们穆阳侯府来提亲的人,怕是都能踩破门槛了。”青衿故意说的夸张了一些来讨陆遥期一笑。

“你啊,就是油嘴滑舌,咱们小姐哪是那般轻易就说亲的。”清风点了点她的额头笑着说道。

“话说,那北汉的五皇子就很不错呀,小姐为什么就是不情愿呢?”青衿故意皱着眉头,有些揶揄的看着陆遥期问道。

“再好那也是北汉的人啊,咱们小姐自幼娇生惯养,哪能千里迢迢的嫁的那么远,背井离乡的,甚是凄惨。”清风用力摇了摇头说道。

“清风,慎言,再如何,那都是北汉的皇子,不是你我可以随意评头论足的。”明月轻轻拉了一下清风的袖子说道。

“你们啊,就都少说几句,咱们小姐万一到时候真的就看中了北汉五皇子呢,你们这些话若是他日被咱们姑爷听到,有你们好受的。”青鸾看了看陆遥期,又看了看他们,浅笑着说道。

“胡说八道什么呢?八字都没一撇,什么姑爷啊?再瞎说,我就先把你们一个一个的先许配了人家。”陆遥期哪能听不出她们一个个的话外之音,嗔怪的看了她们一眼说道。

“小姐,我们错了,你可千万别啊。”青衿被吓了一跳,连忙摆了摆手说道。

“我们誓死跟随小姐,绝不会嫁人。”清风明月异口同声的说道。

“小姐,你舍得我们这几个贴心的丫头么?我们都嫁人了,你自己怎么办呀。”青鸾一脸温柔的浅笑着说道。

“瞧把你得意的,你家小姐缺能伺候的人么?”陆遥期有些傲娇的说道。

“自然是不缺的,不过其他人,哪有我们贴心呢,是吧。”青鸾笑着说道。

“是是是,你们最贴心,行了吧。”陆遥期有些无奈的说道。

几个人不由相视一笑。

“青衿,你去荣安堂知会老夫人一声,就说我今日生辰,常言道,儿的生日,娘的苦日。我想要去玄策观看一看我的母亲,为了不冲撞了她老人家,今日就不过去请安了。”过了片刻,陆遥期轻轻敲击着桌面说道。

“小姐既然想去看一看夫人,为何不去夫人的陵墓看一看?”青衿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那里是陆家的祖坟,想来,母亲是不愿待在那的吧。玄策观长年供奉着我母亲的牌位,去那母亲还自由一些。”陆遥期收敛笑意,略微有些苦涩的说道。

“小姐还是不要悲伤了才是,今天是个大好的日子,若是夫人还在,也是希望你可以开心快乐的过一个生辰。”青鸾语气温柔的安慰着她说道。

“我没有悲伤,而是有些庆幸,母亲再也不用在这个地方忍气吞声了,她终于自由了。”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青衿看着她脸上的神色,这才稍微放下心来,转过身出了院门,往荣安堂方向走去。

“青衿去荣安堂,咱们也开始收拾收拾,记得多带些香烛纸钱,我想和母亲多待一会儿。”陆遥期浅笑着吩咐道。



第一百零三章

清风明月帮着青鸾收拾着要带的东西,陆遥期一个人坐在桌前,无聊的嗑起了瓜子,一个接一个的嗑着,等她们收拾妥当出来的时候,陆遥期已经把面前的一小盘给嗑完了。

看着她们收拾妥当,陆遥期拍了拍手上沾上的瓜子的外皮,又吹了吹,还是有些不太干净,不由站起身,走到放着洗脸盆的架子跟前,把手放进盆里仔仔细细的洗了个干净。

“小姐,都已经收拾妥当了,我和明月先把东西送到马车上,小姐去门口等着就是。”青鸾看着陆遥期擦干净手,语气温和的说道。

“嗯,你们先送过去,我找找要带给小国师的书,以免到了地方他又唠叨我。”陆遥期突然想起来答应叶璟要给他带书,有些头疼的说道。

“是。”说着清风明月连同青鸾,一同把刚刚收拾好的东西给提在手上,送了出去。

陆遥期握住拳头,轻轻锤了锤自己的脑门,走到书房,翻了一会儿才找到要带的那本书,连忙抽出来,放在广袖的袖袋里,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刚刚走到前院,迎面就碰上了陆致贤,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陆遥期只好站住脚步,浅笑着说道:“二哥哥这般步履匆忙,可是有什么急事不成?”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着姨娘炖了汤,嘴有些馋,这才不由脚步匆忙了些,倒是六妹妹,这般打扮可是要出门么?”陆致贤停住脚步一脸温和的笑着说道。

“二哥哥真是好福气,能有一个这般疼爱你的姨娘,不像妹妹我,生辰都没有人会记得。”陆遥期苦笑着说道。

“六妹妹说笑了,若论疼爱,世上能比得过母亲那般疼爱六妹妹的,为数可不多。”陆致贤语气温柔的说道。

“是啊,母亲在世时确实待我极好,只可惜,她如今不在了。”陆遥期皱着眉头有些苦涩的说道。

“喏,这是二哥哥给你的生辰礼物。”陆致贤从袖袋里摸出一个花纹精致的小盒子递给陆遥期。

“给我的?”陆遥期有些不大相信的问道。

“那是自然,二哥哥怎么会不记得六妹妹的生辰呢,这不特意为你寻来的,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陆致贤笑温和的说道。

陆遥期打开盒子,看着里头放着的一个精致漂亮的发簪,嘴角微微上扬。

“二哥哥送的,自然是喜欢的,只是有些没想到,二哥哥如此有心,还能记得我的生辰。”陆遥期不由一副有些小小的感动的说道。

“六妹妹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送件生辰礼物那不是理所应当的么?”陆致贤大手一挥,毫不在意的说道。

“二哥哥说的是陆致远之事么?”陆遥期有些明知故问道。

“那是当然,若不是六妹妹,父亲怕还执迷不悟的信任那母子俩,哪会有机会看到我的存在?”陆致贤笑容逐渐变得有些苦涩的说道。

“二哥哥不必放在心上,我也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不过还是要提前恭喜二哥哥,穆阳侯府的未来都全在二哥哥身上了。”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但愿如此吧。”陆致贤笑着说道。

“二哥哥难道一点都不怪我,没有替姨娘筹谋得到掌家之权?”陆遥期看着他脸上的神色,笑着问道。

“为什么要怪你,是我姨娘自己不得父亲欢心,再说,她也完全不懂怎么掌家,若是强行交给她,怕是会把整个侯府弄得乌烟瘴气的,倒不如现在这样。轻云姨娘是个很有才华的女子,再加上祖母,这才不至于把府上弄的一团乱。”陆致贤笑着说道。

“二哥哥能体谅就好,我还怕二哥哥会心有芥蒂呢?”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怎么会?咱们都是亲兄妹,怎么能因为一些小事,就心有芥蒂,六妹妹怕是有些想多了。”陆致贤笑意温和的说道。

“没有就好,他日我再单独去寻二哥哥,今日还需去一趟玄策观,就先走一步了。”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也好,六妹妹别忘了替我给母亲上柱香才是。”陆致贤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二哥哥,我这就先走了。”陆遥期浅笑着说道,陆致贤点头示意之后,迈步往前走,他俩谁也没看到对方脸上逐渐消失的笑容,而神色也变得更加的凝重。

等陆遥期走到门口的时候,四个丫头全部都在翘首以盼了。

陆遥期挥手打断了她们要张嘴问的话,先一步踏上了马车,四个丫头紧跟着上了第二辆车,车夫轻车熟路的晃晃悠悠的往玄策观赶去。陆遥期一上车就开始闭目养神,养着养着就有些犯困,不由自主的就睡着了,一直到玄策观门口,她才悠悠醒转。

跳下马车,让车夫随着小道童一起去停好马车,她们几个自顾自的往里走。

“姑娘有礼,这回又来寻大师兄?”小道士景行施了一礼,眉开眼笑的问道。

“你先带我们去客房吧,我们把东西归置归置,然后我再去寻他。”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那姑娘跟我来。”景行头前走着,陆遥期她们就一步一步的跟着。

“小道长,如今都快出了正月了,咱们道观里人还多么?”陆遥期看着景行的背影,淡然的问道。

“不算很多,不过昨日里倒是来了一位公子,既不去上香诵经,也不去求签解卦,我问他,他只说再等一个人。姑娘你说这等人,不就是要求姻缘么?偏就他,一签也不曾求过。”小道士皱着眉头说道,这语气里满是不解和吐槽。

“小道长怎么知道他等的一定是个女子呢?若是个男子,你还让他求姻缘签,那不是逼着他有龙阳之好了么?”陆遥期有些揶揄的问道。

“那样满目深情的目光,怎么可能是在等一个男子?”景行皱着眉头,有些理直气壮的说道。

“小道士,我们小姐刚刚不是说了一个龙阳之好么?那就是男子他也会有满目深情的。”清风实在有些忍不住了,说了一句。

“不会的,不会的,他等的人一定是一个女子。要不,我有空带你们去看一看你们就知道了。”景行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说道。

“还是有空再说吧,我们先收拾收拾,然后还要去替亡母上炷香,等我们忙完,说不定那人早就走了。”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姑娘真是孝顺,嗯,到了,你们先忙,有事就唤我们这些师兄弟就行,我也先去前头了。”领着她们来到院子前,景行笑着说道。

“有劳道长了。”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无妨,这不过都是些我的分内事,姑娘先去休息休息。我就先告辞了。”景行微微笑着说道,说完,便迈步沿着原路返回了。



第一百零四章

陆遥期独自一个人从长生殿里上完香出来,心情十分不错的看着玄策观里的景色,虽说没有百花争艳,不过却也是入目皆是春色。

走着走着却听到远远的传来一阵笛声,不由驻足欣赏,吹笛子的人也许此刻心情有些复杂,笛声时而欢快悠扬,时而呜咽哀伤。

陆遥期不由想起她还不是陆遥期的时候,她的三哥哥,也是吹了一手的好笛子,同样能让人沉醉,随着他的笛声而思绪飞扬。

这么想着,她不由有些慌了,连忙提起裙摆,顺着笛声传来的方向,有些步履急切的走去。

越是走进,越是有些紧张,不由抓紧了提在手里的裙摆,转过一个弯,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十分幽静的小院,离平日里那些香客住的客房还有一段距离。

只见,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坐在树下的石桌边,背对着她,衣袖迎风微微而动,背影有几分落寞,还在认真的吹奏着手里的笛子。

自打看到他开始,陆遥期就有些忍不住的泛出了泪意,目光痴痴的看着他,脸上也多出了许多的贪恋,生怕这是一场幻觉,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不见了。

等到一曲终了,陆遥期早已泪流满面,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的说道:“三哥……”

青衣男子听到声音,一脸欣喜的转过身,只是在看到陆遥期的容貌时,脸上的欣喜如同定格了一般僵在了脸上。更多的是有些惊讶,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时间仿佛戛然而止了一般。

还是陆遥期率先反应过来,擦干脸上的眼泪,又往前走了几步,远远的说道:“三哥,是你么?”

“在下云庭,并不是姑娘的三哥,姑娘你怕是认错人了?在下虽有一个妹妹,只可惜,她已不在人世。”云庭看着陆遥期这与记忆里有些相似的脸,回过神,拱手抱拳道。

“公子可是姓顾?河西王府的那个顾?”陆遥期知道自己有些莽撞了,有些紧张的问道。

“姑娘这般明目张胆的提起河西顾氏,也不怕给自己招惹祸端么?”云庭皱着眉头说道。

“公子就说是还是不是?”陆遥期一脸认真的看着他说道。

“姑娘这么问莫不是也是顾氏旧人?也不对,河西顾氏哪还有什么故人了?”云庭有些怅然若失的说道。

“三哥,你不记得我了么?”陆遥听到他说也是,浅笑着说道。

毫无疑问,这个云庭就是河西王府三公子,顾云庭。

“你是?”听着陆遥期的这声三哥,顾云庭眉头皱的更深了,有些疑惑的问道。

“三哥,我是穆阳侯府的遥期啊,我的母亲,是河西顾氏的女儿,三哥没有印象了么?也难怪,三哥久不在长安,有些不记得,也是理所应当。”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你是姑母家的小表妹?怪不得,这眉眼之间还真有些像咱们顾家人呢。多年不见,你长大了,越发的漂亮了。”顾云庭听罢,微笑着看着她语气温柔的说道。

“三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提起家人,陆遥期不由看着他眼眶含泪的问道。

“昨日刚到,来看一看国师,遥期怎么想起来到这玄策观了?”顾云庭眉眼含笑的说道。

“今日是我生辰,来给母亲上柱香,倒是没想到,多年不见,三哥跟国师还是这么亲近。”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我倒是没有想到,今日竟是你的生辰,也没有什么礼物能送你,改日吧,改日我再补生辰礼物给你。只是这么多年不见了,遥期是怎么认出我的?”顾云庭笑着说道。

“能见到三哥,已经是最好的生辰礼物了。旁的,遥期别无所求。三哥与大哥容貌多有相似,我见过几次,这才能认出三哥来。”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那凤先生信里所说的少主,是你吧?”顾云庭眉眼温柔的说道。

“除了我,顾氏在这长安城,也没别的人了……”陆遥期语气幽幽的说道。

“是啊,为何那些人放过了你呢?顾氏那么多条人命,他们应该不会介意多一条才是。”顾云庭也有些哀伤的说道。

“三哥莫不是忘了,我父亲如今的夫人,那是武阳侯的亲姐姐,朱明鸢的亲姑母,若是诛连,死的不会是我一个人,整个穆阳侯府都会丢了性命,武阳侯在河西王府一案立了功,慕容晰怎么会诛连他的姐姐。”陆遥期淡漠的说道。

“呵,那样一个狼子野心的贼子,用河西王府那么多条人命,换他的荣华富贵,他也不觉得亏心。”顾云庭沉着脸冷声说道。

“三哥莫要动怒,我们不还在么,早晚有一日,会让他们血债血偿的。河西王府受过的冤屈,咱们总能让他们沉冤得雪的。”陆遥期信誓旦旦的说道。

“遥期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了,本是我们河西王府的事,却让你一个人扛着,以后,万事有三哥呢,别再一个人扛着了。三哥保证,待你一定如云安一般。”顾云庭看着她,想了想凤先生在信里说的那些话,有些心疼的说道。

“三哥对不起,我没能见云安表情最后一面,连她的最后一面都能见到,不过想来,表姐应该很安详吧,毕竟看清楚了一些事情,离开那个地方,她就自由了。”陆遥期并不打算告诉顾云庭她就是顾云夏,尽量安慰着他说道。

“当初她就非要执意嫁给慕容晰,我们和父亲都不同意,可她涉世未深,被慕容晰表面的温柔给迷惑了。一失足就成千古恨啊,到头来,得到了什么?”顾云庭闭了闭眼,有些痛苦的说道。

“三哥,表姐知道错了,她已经后悔了,只是如今她已经不在了,河西王府的血仇,只剩咱们了,我前些日子见过大哥了,不过,他好像有些失忆了。”陆遥期泪盈于睫的看着顾云庭说道。

“大哥?你确定是大哥么?”顾云庭有些激动的抓住她的肩膀说道。

“嗯,应该不会有错,他受了重伤,被圣医族的圣女给救下了,不过不知为何,他不记得以往了。”陆遥期一脸认真的看着他说道。

“圣医族?大哥怎么会被他们所救?而且他们不是久不入世,这次怎么突然到长安来了?”顾云庭有些疑惑的说道。

“应该是圣医族的圣女刻意为之,大哥如今不记得往事,与她相处十分融洽,她还特意告诉大哥,说她是大哥的未婚妻,只怕就是为了让咱们顾忌大哥,投鼠忌器吧。”陆遥期思索着说道。

“她此举究竟是为什么?”顾云庭皱着眉头说道。

“为了朱明鸢。”陆遥期言简意赅的说道。

“朱明鸢?她何时与圣医族有关联了?而且她有何事需要用到圣医族?”顾云庭眉头皱的更深了问道。

“因为,她真的太想当上慕容晰的皇后了,如今她背负着害死表姐的骂名,慕容晰绝不会让她这样的人为后,所以,她需要一个孩子,一个男孩。这才用十万两黄金,买一回圣医族的一个秘法。”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挟天子以令诸侯么?”顾云庭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对,挟天子以令诸侯,以武阳侯府如今的声势,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可惜,就算有圣医族,她也不能得偿所愿。”陆遥期冷笑一声说道。

“呵,这才是你让先生传信给我的根本吧?”顾云庭轻笑一声说道。

“不过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大哥,他总是在楚裳身边也不是个事儿。另外还有个事儿得拜托三哥,我有一个朋友,身子有些弱,想请你帮忙瞧一瞧。”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身子弱倒是小事,改日让他过来,我帮他看一看,倒是大哥,我倒是想替他看一看,只是我们该去何处寻他?”顾云庭眉目含笑着说道。

“楚裳挡着不让接近,怕最近都不能见到大哥了。”陆遥期笑着说道。

“那就有些难办了。”顾云庭皱着眉头说道。

“对啊,要不然我也不能急着把你寻来了。不过大哥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咱们当务之急,还是要阻止楚裳,千万不能让她怀上皇子。”陆遥期一脸认真的看着顾云庭说道。

“这些往后再说,我先陪你给姑母上柱香吧,也当我尽一份心意。”顾云庭一脸正色的说道。

“母亲的牌位在长生殿,我这就陪你一起过去。”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两人一路说着走着,来到长生殿,顾云庭进去想要上一炷香,陆遥期站在一侧。

“母亲,你看这是河西王府的三表哥,他来看看你。”陆遥期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说道。

“姑母,你放心,往后我一定会替您好好的照顾遥期表妹,对她一定像对云安一般好。你别太担心他。”顾云庭把手里的香插进香炉里,退回原地,一脸郑重的说道。

然后郑重的磕了头,这才站起身与陆遥期一起走了出去。

“姑母的牌位为何在这玄策观?不是应该在穆阳侯府的么?”走出一段距离,顾云庭皱着眉头说道。

“陆氏祠堂里有放,只是平日里,祠堂不怎么轻易容易进去,再说了整个穆阳侯府,除了我,还有谁记得母亲,朱氏善妒,她怎么会允许我母亲时刻都有人祭拜。”陆遥期低眉顺目着说道。

“也是苦了姑母了,如此做派,想来当初为妾室的时候也不是个安分的。你呢,可曾受过什么委屈?”顾云庭叹了一口气说道。

“三哥不用这般叹气,我如今都长大了,而且前几日朱氏还失了势,她可委屈不了我了。”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苦了你了,不过以后就好了,有三哥在,不会再有人让你受委屈。”顾云庭一脸郑重的说道。

“嗯,那我就先谢过三哥了。”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你我兄妹之间,何须如此客气。这世上,还有大哥,咱们是彼此仅有的血亲了。”顾云庭叹了一口气说道。

“三哥错了,你记不记得,顾氏有一个女儿去了北汉和亲,她有一个女儿,封号淮阳,也是咱们的血亲。”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淮阳公主是有顾氏血脉?”顾云庭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确实如此,不过没有公之于众罢了。”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有机会去北汉,定要去见一见她。”顾云庭笑意温柔的说道。

“三哥来长安之前,就没有听到过关于北汉的使团的传闻?他们如今就在长安城里,所以三哥去根本不用去北汉,你若想见她,我改天带你一起去。”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一路上忙着赶路,倒也没听到这些传闻。”顾云庭叹了一口气说道。

“三哥,咱们到了,我平时来玄策观就是住在这里。咱们等会儿一起吃顿饭,庆祝咱们久别重逢。”陆遥期停住脚步,指着眼前的这个小小的院落笑着说道。

“小姐,你可回来了,我们刚刚去寻你,你怎么不在长生殿?”青鸾听到声音从里头走出来,有些急切的说道。

“出去逛了逛,出什么事了么?这么着急。”陆遥期笑着问道。

“永安王也来上香,听闻小姐也在,这不,在这等候多时了,对了,还有那个绿璃姑娘。”青鸾靠近陆遥期低声说道。

“永安王?他怎么来玄策观了,平日里他可不会来道观。”陆遥期有些疑惑的说道。

“别说了,你快进去看一看吧,那个绿璃姑娘脾气可有些大。”青鸾苦着脸说道。

明明不过就是一个舞姬出身的奴婢,装什么高高在上的主子,在别人的地方颐指气使。

陆遥期迈步往里走去,顾云庭落后一步,两人一同往屋里走去。

“呦,这不是允宁郡主么?来了这玄策观都这般忙碌,竟让王爷这般久等。”一进屋,绿璃声音有些刺耳的说道。

“允宁不知永安王也来了,刚刚去祭拜亡母了,耽误了些时间,让王爷久等了,还望王爷见谅。”陆遥期站在门口,微微一笑着说道。

“在府里也是闲来无事,绿璃说她想来求签解卦,这不本王就陪她来了。”慕容昕笑着说道。

“王爷对绿璃姑娘真是宠爱有加啊,只是绿璃姑娘这般出言不逊,不知是不是王爷授意呢?可是允宁什么地方得罪王爷了不成?”陆遥期冷笑着说道。

“怎么会呢?本王与允宁是好友,绿璃不懂事,出言无状了,允宁不要介意才是。”慕容昕笑着赔礼说道。

“多日不见,绿璃姑娘当真是判若两人啊,只是,我要提醒你一句,你再是得永安王宠爱,你都不能忘记自己的出身,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你都要心知肚明才是,要不然,那一日真的招惹了什么人,就是永安王也护不住你。”陆遥期看着有些神色不满的绿璃,冷声说道。

“郡主误会了,我没有旁的意思,就是替王爷有些着急,郡主莫要小题大做了才是。”绿璃盈盈一笑着说道。

“最好是没有,若不然因着你,伤了我和王爷的交情,你可就是罪大恶极了。”陆遥期眉头一挑冷声说道。



第一百零五章

“允宁,绿璃绝不是有心,你别和她一般见识。”慕容昕笑着说道。

“永安说笑了,若她不是一再的这般作态,我连看她一眼都不愿,何来与她一般见识之说。”陆遥期沉着脸说道。

“王爷,你看允宁郡主,分明是厌恶绿璃。绿璃一心想要亲近郡主,郡主就这般嫌弃我的出身么?”绿璃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说道。

“绿璃姑娘这就是欲加之罪了吧,你我本就没有什么交集,何来我嫌弃你出身一说,你想要亲近我,问过我想不想同你亲近亲近了么?”陆遥期沉着脸冷声说道。

真是没想到,这个距离越来越过分,利用永安王的愧疚心,竟然越发的蹬鼻子上脸了。

“王爷,你看她……”绿璃依在慕容昕的怀里,跺了跺脚说道。

“永安王不会是特意带着女眷来国师清修之地找我麻烦的吧?”陆遥期皱着眉头说道。

“怎么会,允宁可千万不要误会,我们此来确实是为了求签解卦,没有旁的意思,就是绿璃听说你也在,觉得不来拜访你一下,有失礼数,这不,我们才一同过来,绝没有要找你麻烦的意思。”慕容昕笑着说道。

“王爷话虽如此,可你看看,这绿璃姑娘说话那可是句句都夹枪带棒的,怎么?我是什么地方得罪了绿璃姑娘不成?”陆遥期皱着眉头假装有些疑惑的说道。

“允宁真是误会了,绿璃只是说话有些不大中听,人还是没有恶意的。毕竟这些年她吃过很多的苦,如今好不容易可以生活的好一些,以往的陋习,多少还有些没改正过来,允宁千万别往心里去,更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慕容昕笑容有些僵硬的说道。

“我可没有王爷这么好的心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吃苦,更是每个人都经历过的,不是谁就能一帆风顺,旁的咱们不说,就说王爷你,你这些年就顺心如意么?你就没有受过苦么?”陆遥期沉着脸扬声说道。

说着看了一眼绿璃,继续说道:“你说她没有恶意,那你问一问她,这每一次见到我,说话就总是格外的刺耳,是为了什么,不过就是她嫉恨我罢了,从一开始见面,她是登台献艺的舞姬,活着,不过就是为了讨主人一个关心,而我们呢?在她眼里,不过就是一群身份尊贵曾经见过她最狼狈模样的讨厌的人。”

“王爷,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没有嫉恨郡主,她生而尊贵,我不过是命如草芥,怎么能和郡主相提并论,我不过是听府里的侧妃娘娘提起过一句,说是当初王爷本意打算娶郡主为正妃,是郡主不同意,这才作罢,是绿璃错了,绿璃不该妄想去亲近郡主,是绿璃痴心妄想了。”绿璃一副以退为进的模样说道。

“她还跟你说些什么了?”慕容昕微微沉了脸,冷声问道。

“侧妃娘娘还说,王爷看上绿璃,不过是一时贪图新鲜,过些日子就会被抛诸脑后,不再想起了。还说,绿璃这样的出身,何德何能可以做王爷的王妃,她说,若不是当初穆阳侯府不愿,允宁郡主说不定早已经是王爷的王妃了,还说,只有郡主这般身份尊贵的人才能配得上王爷,绿璃生来低贱,能为王爷妾室,绿璃就该感恩戴德了。”绿璃说着说着流出了一行清泪。

慕容昕看着她的眼泪,不由有些心疼的替她擦了擦。

“绿璃姑娘,有些话还请慎言才是,不要以为你提起侧妃,就可以随心所欲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若你还是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不介意让我身边的丫头教一教你。”陆遥期皱着眉头,这绿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莫名其妙提起永安王侧妃做什么。

难不成,她此举并不是故意针对,而是为了让慕容昕厌弃侧妃。

“还请允宁郡主见谅,是绿璃不该随意听信旁人的挑唆而有些嫉妒郡主与王爷之间有些什么,这才出言唐突了郡主,是绿璃不好,绿璃给郡主赔罪了。”绿璃微微一福,低眉顺目的说道。

“允宁,绿璃刚刚在王府住没多久,她这般良善,若不是有人挑唆,她是绝对不会这般对待你的。”慕容昕稍微有些神色松动的说道。

“王爷这就错了,我与侧妃娘娘不过是一面之缘,而且,这样的流言不会无缘无故的就能传到绿璃姑娘的耳朵里,当初,永安王也是一顶小轿,正儿八经的按着纳贵妾的礼,去穆阳侯府接的我二姐姐,如今出了这样的流言,你是打算逼死我二姐姐不成?”陆遥期眉头一挑沉声说道。

“允宁不要动怒,本王这些日子,对瑶茵并没有什么不周之处,她怎么说都是良妾,是贵妾,本王怎么会逼死她呢,是吧。可是侧妃那样的性子,说话没有个遮拦,我替她跟你陪个不是,允宁千万别忘心里去,我回去一定好好的教训教训她们,必定让她们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信口开河了。”慕容昕好言好语的陪这不是。

他可是见识过陆遥期的伶牙俐齿,还是不要轻易得罪才是,就那能把死的说成活的的嘴,他算是有些怕了。

“王爷最好说到做到,下一次,我可不想再从绿璃姑娘口中说出什么夹枪带棒格外刺耳的话来。”陆遥期面无表情的冷声说道。

“当然当然,允宁千万不要动怒,不值当不值当,我一定不让她再气着你。”慕容昕赔着笑说道。

“既然是来求签解卦的,王爷就别在我这儿耽误功夫了,你们去寻国师吧,青鸾,送客。”陆遥期冷着脸沉声说道。

“也好,本王有空再来看允宁就是,今日就先不打扰了,绿璃,咱们走。”慕容昕赔了这半天不是,脸都快笑僵了。

“允宁郡主,我们就告辞了。”绿璃看着她浅笑着说道。

陆遥期往旁边挪了两步,露出空当,慕容昕抬头,刚好看到刚刚被陆遥期挡着带上半个面具的顾云庭。

“这一位是?”慕容昕侧过头看着陆遥期淡淡的问道。

“我的一位故人,药王谷的少谷主,云庭云公子。云公子,这一位就是我越国皇帝的亲弟弟,永安王爷是也。”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云庭?为何本王觉得他有几分面熟?允宁你觉得呢?”慕容昕皱着眉头思索着问道。

“王爷莫不是忘了,他曾随着药王谷的谷主来过咱们长安,可能之前见过几次,王爷给忘记了。”陆遥期丝毫不慌,浅笑着说道。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总觉得有几分熟悉。”慕容昕听罢也就没有往细处想。

“郡主真是交友广泛,王爷你看看这位公子,长身玉立,玉树临风,看着与郡主还有几分相配呢。允宁郡主当真是好福气,除了王爷,身边还有这般芝兰玉树的男子。”绿璃忍不住又插了一句说道。

“这位夫人?不,这位姑娘,你以为谁都如同你一般么,除了依附男人,就一无是处了,还有不要这般龌龊,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同你一样,没有婚书,更不曾拜过堂,就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与男子出双入对,双宿双飞。”顾云庭忍了半天了,终于忍不住了。

刚才若不是陆遥期安抚他不要稍安勿躁,他刚刚就想好好教她怎么做人了。竟然敢当着他的面,欺负他的表妹,不知道他刚刚发过誓要保护陆遥期如同保护云安一般么。

“你……”绿璃被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指着他,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这位公子既然是允宁的朋友,你们继续聊,我们就先告辞了,还望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才是,这个丫头确实有些太不懂规矩了,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她。”慕容昕眉目含笑着拱手说道。

“王爷慢走。”陆遥期看着他们二人,柔声说道。

慕容昕步履匆忙,竟有一丝落荒而逃的感觉。等他们的身影消失了以后,陆遥期和顾云庭不由相视一笑。

陆遥期让他坐下,又示意清风明月上茶和点心。

“没想到三哥也这般能说会道,真是让我有些大吃一惊呢。”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遥期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发觉。”顾云庭也眉目含笑着说道。

“是啊,来日方长,咱们有的是时间。”陆遥期心有所感的说道。

“遥期跟刚刚那两个人相处,为何这般奇怪?”顾云庭有些不解的说道。

“三哥有所不知,永安王府上有个妾室是我二叔家里的庶女,我得喊一声二姐姐,而刚刚那个女子,原先不过是安乐长公主府上一个跳舞的舞姬,一次偶然,永安王觉得这个绿璃姑娘容貌清丽可人,不由想要娶她为王妃,慕容晰和太后不同意,他这不才无论去哪都寸步不离的带着她么。”陆遥期忍不住尽量解释的详尽一些。

“那她刚刚说你差一些就嫁给永安王了是怎么回事?”顾云庭有些疑惑的问道。

“还不是年前,永安王曾去过一次穆阳侯府,当时确实是有意和穆阳侯府联姻,可不知为何,穆阳侯和陆老夫人并不同意嫁一个嫡女给他,索性就送了他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女,后来,我曾遇见过他的侧妃一次,从那以后,不知为何就有了这样的流言。”陆遥期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就是如同他们说的那样,是他的侧妃故意败坏你的名声?当真是可恶。”顾云庭沉着脸一拍桌子,冷声说道。

“三哥也不能只听他们一面之词,这个绿璃绝不是一个毫无心机之人,她的话,你就是半个字都不能信,一个取悦旁人的工具,她的话,当真是半分都不可信。”陆遥期特意强调着说道。

她可不想她的三哥日后娶一个这般心机深重的女子,处心积虑的去算计他。

“嗯,遥期说的有理,这样的人,你以后还是不要招惹才是,免得他们粘着你,扯都扯不掉。”顾云庭一脸认真的说道。

“三哥有所不知,哪里是我去招惹他们,明明是他们偏要来招惹我。”陆遥期有些无奈的说道。

“虽说没有什么损失,可架不住他们使劲的恶心你啊,实在不行,往后你见了他们就躲吧,那样的人,真是见人就往人身上泼脏水。”顾云庭皱着眉头提议道。

“嗯,往后我听三哥的,离他们远一些。”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正在两个人说话间,小道士景行从外头走了进来,看到顾云庭不由有些惊讶。

“咦,你不就是昨日那个要要求签解卦的人么?你们两个怎么认识?他是不是要求问姻缘?”景行收起惊讶,笑着问道。

“小道士,我之前就告诉你了,他不是求问姻缘的?他此来玄策观,不过是为了看一看故人,哪里是就什么姻缘。”陆遥期不由失笑说道。

“可他明明就是一副情深不寿的模样啊。”景行小声嘟囔着说道。

“你这么小声,说什么呢?”陆遥期浅笑着问道。

“没,没什么,我是说,这位公子既然是看故人,怎么到姑娘这里了?”景行摆了摆手连忙说道。

“虽然他要看的故人不是我,不过我和他也是故人。”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哦,原来如此啊,那当真是有缘,两位不约而同的相聚玄策观。”景行笑着挠了挠头说道。

“有没有缘咱们往后再说,小道士,你突然登门寻我,所为何事啊?”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哦,差一点就忘了,大师兄让我来知会你一声,说他在后山的院子里,和一位故人在等你,就是不知那位故人和这位故人是不是一个人了。”景行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说道。

说什么故人不故人的,直接说名字不行么,左一个故人右一个故人,谁知道是那一个故人么?

“故人?小国师没说是谁么?”陆遥期有些疑惑的说道。

那个故人说的应该不是三哥才是,若不是叶璟绝不会提醒的这般隐晦。

“没有,大师兄只说你见了就知道是谁了。”景行一脸认真的回答道。

大人的世界,太难了,话他都快听不懂了。

“嗯,我知道了,你先去忙,我等一会儿就去。”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嗯,姑娘别耽搁太久,我怕大师兄等着急,又该怪我没有通知到你了。”景行一脸正色的说道。

“嗯,放心,我不会耽搁太久的,你回去告知他一声,就说我知道了。”陆遥期轻抿一口茶说道。

“那姑娘尽快,我就先行一步了。”景行笑着说道。

“青衿,你去那一些斋饭过来,我要和三个吃完饭再去。”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顾云庭听罢不由有些惊讶,还能这般么?不是说了有人在等着她么?

“三哥是不是觉得我此举有些不妥?”陆遥期笑着问道。

“嗯,有一些,毕竟叶璟派人来通知你,不去不大好。”顾云庭斟酌着说道。

“没关系的,他要是着急,他自己就来了,而且他特意说了一句故人,说明他根本不想我这么快去见他。”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第一百零六章

还未等两人吃完饭,清风就有些急切的走了进来。

“小姐,小国师和五皇子来了。”清风拱手说道。

“三哥你看,我就说他有事会自己过来的吧。”陆遥期笑着说道。

“还真是。”顾云庭看着陆遥期笑着说道。

“陆遥期你个小没良心的,不是告诉你我们在等你么?你磨磨唧唧的做什么呢?”叶璟人还未进门声音倒是先传进来了。

陆遥期和顾云庭相视一笑并没有出声回答。

“咦,怪不得请不动呢,原来云庭在这里。”叶璟走进来本想兴师问罪,哪曾想一进屋就看到与陆遥期相对而坐的顾云庭了。

“云庭兄,好久不见。”林恒瑀跟着走进来,看到顾云庭笑着打了声招呼。

“大师兄,易安兄,好久不见。”顾云庭站起身抱拳说道。

“小国师和五皇子你们用过饭了么?没有的话不如一起。”陆遥期懒得起身抬起头笑着说道。

“正好有些饿了,姑娘麻烦添两双筷子。”林恒瑀毫不客气的对一旁的清风说道。

清风闻言有些懵的看了看陆遥期,怎么有人怎么的不客气?陆遥期浅笑着微微点头示意她去拿碗筷,清风这才回过神走了出去。

叶璟和林恒瑀各自坐下,不一会儿清风送来了碗筷,二人接过,放在跟前。

“小国师,这一位就是你跟我说的故人?”陆遥期看着他俩,笑着问道。

“怎么?他算不上你的故人么?”叶璟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碗里,笑着说道。

“算哪门子故人,你直接说是林恒瑀不就行了。”陆遥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

她和他这一次不过刚刚认识不久,哪里就称得上故人了,这个叶璟分明就是故意的。

“好好好,算我口误,我给你赔礼道歉,你看行不行?”叶璟笑着说道。

“这还差不多,只是五皇子今日怎么来这玄策观了?若让旁人知晓,小国师与你这般来往过密的话,怕是对小国师不利啊。”陆遥期说着转过头看着林恒瑀一脸假笑的说道。

“今日是你生辰,我猜你肯定会过来,这不提前过来等你,不就是为了送礼物给你,哪里是跟小国师交往甚密了。”林恒瑀说着掏出来一个雕刻精致花纹的盒子出来,递给陆遥期。

“过生辰送礼当然也少不了我了,喏,给你的。”一旁的叶璟说着,拿出来一本看着有些泛黄发旧的书递给她。

“这些什么?”陆遥期接过书皱着眉头问道。

“河西王爷生前亲手写的一本兵法心得,我觉得你会喜欢。”叶璟笑着说道。

“那你应该送给三哥呀,我看你就是不想花钱给我买礼物。”陆遥期翻来仔细的看了看,笑着说道。

“不喜欢还我就是了。”叶璟伸手笑着说道。

“才不要,哪有人送了礼物还往回要的。”陆遥期把书抱在怀里说道。

“你说你不喜欢的嘛,我这不是寻思你把它还给我我给你换一个你喜欢的么。”叶璟笑着说道。

“谢谢,不用。”陆遥期说着递给明月收着。

“遥期不打开看看我送了什么么?”林恒瑀眉眼含笑的说道。

陆遥期闻言打开那个盒子,里头放着一对手镯,陆遥期不由拿起来放在手上仔细端详。

“五皇子真是省事,又是天宝阁的?”陆遥期笑着问道。

“确实是天宝阁的师傅做出来的,但是仅此一件,绝不售卖。你看,这里可以打开,里头可以放置暗器,一十九枚银针,这里,可以放置毒药,看谁不顺眼,你就毒死他,还有这,以后让云庭兄给你放些可以解毒的药丸,关键时刻可就是救命的手段。”林恒瑀笑着拿起一对手镯逐一介绍它的用处。

“你这是让我防身还是自杀啊?随身携带这些东西,我不活了啊?”陆遥期连忙缩回手说道。

“你放心,不会伤及你的。不信,你让云庭兄试一试。”林恒瑀看着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有些失笑的说道。

“当真是巧夺天工,易安兄有心了。”顾云庭接过手镯看了看,笑着说道。

“既然三哥这么说,我就收下了。”陆遥期这才放心的收下礼物。

“真是没想到遥期竟然这般胆小。”林恒瑀笑着说道。

“哼,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是不是,既然不想吃,清风,帮他把碗筷收了。”陆遥期哼了一声说道。

“别啊,我还没吃饱呢。”林恒瑀护着自己的碗看着陆遥期说道。

“那就老老实实吃饭。”陆遥期瞪了他一眼说道。

“易安兄这副模样看起来,丝毫也不像一个身中奇毒之人,可是得到解毒之法了?”顾云庭看着与陆遥期相处融洽的林恒瑀笑着问道。

“并没有,只是我也不能总是唉声叹气的活着啊不是。”林恒瑀有些无所谓的说道。

“三哥知晓他是中了什么毒?”陆遥期有些惊讶的说道。

“这是自然,他曾经如果药王谷寻我师父,所以我也稍微知道一些他的病情。”顾云庭笑着说道。

“那可有解毒之法?”陆遥期微微有些紧张的说道。

“你可记得我之前传信时说的千年浊心藤么?那就是我和师父查询药王谷无数医书才得出它能解易安所中之毒。”顾云庭叹了一口气说道。

“千年浊心藤?那不是半步黄泉的解毒药引么?难不成他中的是半步黄泉?”陆遥期皱着眉头说道。

“不仅仅只是半步黄泉,还有一些其他的毒,他当初能平安的活下来,得多亏了他的师父。若不是他及时施救,怕当时就没了性命了。”顾云庭摇了摇头说道。

“你们再说什么?千年浊心藤是什么东西?”林恒瑀皱着眉头问道。

“一种药材,不过并不常见,而且存世极少。它或许能克制你身上的毒,从而让你能平安无事的活下去。”顾云庭叹了一口气说道。

“既然知道它有存世,就算不多,总能寻到的吧?”林恒瑀有些激动的说道,这么多年,终于有人告诉他,或许他的毒可以解了。

“你这些年不是一直寻找传说中的灵药,更是不惜处心积虑的试探河西王府顾氏是否有宝藏,难道就不知道河西王府一族的宝藏就是一株千年浊心藤么?”顾云庭冷下脸沉声说道。

“云庭兄,我……”林恒瑀张了张嘴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用多说,你这么做无非也是为了活下去罢了,河西王府的惨案与你又没有什么关系,我并不是迁怒于你,而是明确的告诉你,河西王府之前的那株千年浊心藤是被慕容皇室的人给得了去你若想活命,大可去越国国库里看一看,或是慕容晰的私库。。”顾云庭一脸正色的说道。

“云庭兄能否确定?”林恒瑀皱着眉头问道。

“确定。”顾云庭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好,一月为期,我一定寻到千年浊心藤,届时还望云庭兄出手为我解毒才是。”林恒瑀一脸认真的说道。

“一言为定。”顾云庭笑着说道。

“那就多谢云庭兄了。”林恒瑀回以一笑说道。

“易安客气了,我家小妹还在的时候,也对你的毒有些惦念,我此举不过是为了完成我家小妹的一个遗愿罢了。”顾云庭叹了一口气说道。

陆遥期坐在一旁,不由腹诽,我什么时候知道他中了毒啊,不过就是传言中说他活不过而立之年,我跟你念叨过几句罢了,哪有惦念。

“好了,饭也都吃的差不多了,咱们各自散去吧,我有些累了。”过了一会儿,陆遥期看着桌上吃的差不多的盘子笑着说道。

清风明月连忙收拾起了桌子,一会儿又替他们各自送了一杯茶过来。

“嗯,也好,你今日生辰,等下可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林恒瑀一脸笑意的说道。

“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待在屋里抄写经文吧,也对亡者多一些敬畏之心。”陆遥期一脸认真的说道。

“易安说这话,莫不是是打算把我们俩撇下么?”顾云庭笑着说道。

“五皇子这就有些不厚道了,虽然我和云庭今日不过生辰,你有什么好玩的,也不要落下我们才是啊。”叶璟眉眼含笑着说道。

“小国师这是哪里的话,我此举不过是为了让遥期开心一些,对你们自然也不会厚此薄彼的,还有咱们都这么熟悉了,你跟云庭兄一样,叫我易安就是。”林恒瑀笑着说道。

“我们不是那不知风花雪月没有丝毫眼力见的人,你们随意,晚些时候,我还得去听我师父授课,就不去凑热闹了。”叶璟笑着说道。

“我也该去看一看国师,这热闹,我也不去了。”顾云庭同样笑着说道。

“哎,你俩也太敷衍了吧,借口都找一样的,就这么放心让我天黑还跟他一起独处?”陆遥期撇了撇嘴说道。

“该担心的不是你,是易安才是,你这么牙尖嘴利的丫头,我还怕易安会吃亏呢。”叶璟笑着说道。

“叶璟,你说什么呢。”陆遥期有些不依的跺了跺脚说道。

“好了,好了,你先歇着,我跟大师兄一起替易安把把脉,晚些时候,再给你送回来。”顾云庭笑着说道。

“三哥你怎么也这么说。哼,再也不理你们了。”陆遥期一甩衣袖转过身不看他们。

“哈哈哈。”剩下的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好了,你歇着吧,我们先走了。”顾云庭笑着说道。

陆遥期转过身看着他们,他们忍着笑意,各自转身离去。

陆遥期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由失笑。

“小姐,他们三位可真真都是人中之龙,当世难得的天骄。”清风靠近陆遥期笑着说道。

“那是当然,一个是北汉五皇子,一个是越国未来的国师,还有一个是河西王府的三公子,药王谷的传人,哪一个不是真正傲世天下的人物。”陆遥期心有所感的说道。

“小姐,你说漏了一个,还有小姐呢,小姐是我见过最最聪明的女子,在清风心里你一点也不比他们差。”清风一脸认真的说道。

“还有明月,明月也这么觉得。”明月听到声音,连忙说道。

“好了,哪有你们这样的,别人不知道还以为咱们脸皮厚呢,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的自夸。”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这边是主仆情深,二回到叶璟院子的三人却是有些苦大仇深。

“你别光顾着皱眉了,怎么样啊?”叶璟有些急切的看着顾云庭说道。

“果然与我师父说的一样,本来我还有些不确定,这下,只要找到千年浊心藤,我有七成把握能够为他解毒。”顾云庭笑着说道。

“这真是太好了,易安得好好谢谢云庭兄的救命之恩。”林恒瑀一脸笑意的说道。

“这些日子,我先替你调配一些驱毒的草药,你按照我的方法每日泡上一泡,虽不能解毒,却也能抑制毒发的时间。”顾云庭若有所思的说道。

“嗯,一切就有劳云庭兄了。”林恒瑀笑着说道。

“咱们怎么说也认识这许多年了,何须如此客气。不过你还是要尽快找到千年浊心藤才是,要不然拖得时间太长了,恐怕会伤了你身体的根本。”顾云庭叹了一口气说道。

“要不然,让我师父跟慕容晰开口讨要吧。我师父的面子他终不至于不给一些吧。”叶璟突然说道。

“不妥,国师之所以如今日这般地位超然,大多原因就是他无欲无求,一旦他开口去求,那么日后,他恐怕就要受制于人了。”顾云庭微微摇了摇头说道。

“说的也是,不能因为我,而让国师落得听从慕容晰命令的地步,还是有空我去寻来才是。”林恒瑀一脸认真的说道。

“嗯,也好,实在不行,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叶璟点了点头说道。

“嗯,也别都垂头丧气了,正好今日有空,咱们手谈一局如何?”林恒瑀笑着说道。

“多年不曾与易安对弈,我正有此意。”顾云庭笑着说道。

“三个人对弈,有些难度啊,你们谁坐中间?”叶璟笑着说道。

“怎么不说你坐中间这个位置呢?”林恒瑀笑着问道。

“我的下棋的水平怎么也比不过你们俩才是,自然是不敢坐中间的。是吧,云庭?”叶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这话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国师乃是当世国手,你身为他的弟子,你竟然说你下棋技不如人,丢不丢人啊?”顾云庭摇了摇头笑着回答道。

三个人摆好棋盘,最终决定由顾云庭坐在中间这个位置,同时与他们两个人对弈。

“你们当真是有些为难我,太费脑力,易安,不如咱们换一换?”下过几盘之后,顾云庭开口说道。

“我可是个病人,你们忍心看我如此劳心伤神么?”林恒瑀笑着说道。



第一百零七章

三人谈笑之间,太阳西斜,天色也渐渐变晚,一局结束,林恒瑀提出告辞,叶璟和顾云庭相视一笑,各自都心知肚明。

林恒瑀想着今天晚上要给陆遥期的惊喜,嘴角微微上扬,不由脚步加快,走出院子,他便用起了轻功,几个闪身,就到了陆遥期所在的院子。

陆遥期正坐在梳妆台前,任由青鸾插上最后一根簪子,左右看了看,不由冲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的笑了笑。

“遥期真是好兴致。”林恒瑀单手撑着窗棂跳了上去,看着陆遥期不由坐了下来,一条腿伸着,一条腿微蜷,慵懒的靠在那笑着说道。

“五皇子不是跟着一起下棋去了么?怎么有空过来了?”陆遥期站起身看着他浅笑着说道。

“不是说了么?要给你一个惊喜,既然你收拾妥当了,咱们走吧。”林恒瑀打量着她,一身浅绿色袄裙,衬得气色都好上了许多。

“去哪?”陆遥期有些愣愣的问道。

“你去了就知道了。”林恒瑀笑着说道。

林恒瑀说着伸出手去拉她,陆遥期轻轻摇了摇头,并没有递手给他,林恒瑀有些悻悻的收回自己的手,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清风明月见状,连忙要跟上去,林恒瑀冷眼看了看她们,她们不由缩了缩脖子,看向陆遥期。

“你们远远的跟着吧,我去去就回。”陆遥期看着她俩的样子不由有些失笑,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大大咧咧的清风。似乎有些害怕林恒瑀,还真是应了那一句,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了。

“我又不是吃人的猛兽,也更加不会对你图谋不轨,你让她们跟着做什么。”林恒瑀皱着眉头说道。

“她们也是职责所在,更是为了以防万一,你又何必吓唬她们,毕竟出了事她们也难辞其咎嘛,还不是就让她们远远的跟着,好让她们心安。”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好好好,怎么说都是你有理,让她们跟着,不过,你俩可听好了,十丈以内,别让我看到你们。”林恒瑀一脸笑意的看着清风明月说道。

清风吓得脖子一缩,连忙谄媚的说道:“五公子放心,我们绝不踏足你与小姐十丈之内,更不会偷听偷看的。”

“那你们可跟紧了,跟丢了可就怪不得我了。”林恒瑀一脸玩味的笑着说道。

“五公子放心,跟丢了那是我们技不如人。”明月浅笑着说道。

一行人来到山门前,早有道士牵着四匹马站在那里等候,四人各自接过缰绳,陆遥期对他们道了一句辛苦,四人各自翻身上马。

“往哪边走?”陆遥期出口询问道。

“道长辛苦,帮我照看一下这匹马。”林恒瑀朗声说道。

说罢,林恒瑀脚尖轻点,随后便稳稳的落在了陆遥期的身后,两人就变成了共乘一骑,不待陆遥期有所反应,林恒瑀一拉缰绳,一夹马腹,马儿吃痛,便率先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清风明月见状,也连忙拉紧缰绳,紧随其后的跟了上去。

“林恒瑀你个无赖,明明有马,为何偏要跟我共乘一骑?”陆遥期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回过头,大声问道。

“自然是想与你多亲近亲近,山路崎岖,我怕会伤着你。”林恒瑀看着怀里有些僵硬绷紧的身体,不由笑着说道。

“你还没说,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陆遥期回过头,看到清风明月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大声问道。

“你到了就知道了,别说太多话,山风阴冷,小心受了凉,回头该咳嗽了。”林恒瑀伸出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微微靠近了一些说道。

陆遥期听罢,不由乖乖的闭上嘴巴,不再言语,林恒瑀见状笑的越发肆意,低着头,温柔的说道:“你看,那座山头就是灵云山的最高处,站在那,不仅可以俯瞰整个灵云山,更能看的更远,连长安城夜里的灯火都能看到,星星点点,如同天上的繁星一般。”

山风微凉,林恒瑀把她护住,更贴近自己一些,然后把整个狐裘都包裹在她身上,又让她回过头,省的山风吹伤了脸。

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终于算是到了目的地,一路颠簸,陆遥期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快散了架了,果然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她都快忘了,曾经她也是骑着马驰骋过的人了。

林恒瑀翻身下马,然后伸出手去接陆遥期,陆遥期看了看他的手,并没有扶着他的手下马,而是一个利落的翻身,她就站到了地上。

林恒瑀随手把马拴在一棵树上,声音温柔的说道:“看到前面那个小亭子了么,咱们就去那。”

两个人走过去,陆遥期看到亭子四周都被人挂上了挡风的帐幔,而亭子的一侧有堆已经在燃烧的火堆,上头还放着一个叫花鸡。

“你所谓的惊喜,不会就是这个吧?一只叫花鸡?值得咱们跑这么远么?”陆遥期走到火堆边看着已经散发出阵阵香气的叫花鸡,微微皱着眉头说道。

“当然不是,这只鸡只是一道小菜,你看。”林恒瑀笑着拍了拍手。

只见几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各自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头放着几盘菜,还有碗筷。他们一一将东西放在石桌上,又一声不吭的退了出去。

陆遥期轻挑眉头,有些疑惑的看着林恒瑀。

林恒瑀牵着陆遥期的手,让她坐在石凳上,不知从哪拿出了一对夜明珠,随手把它放在了亭子四角用来放蜡烛的凹槽里,瞬间,柔和的光就洒满了整个亭子。

“怎么样?可还喜欢?”林恒瑀一脸温柔的看着陆遥期问道。

“没想到,你还花了这样多的心思,我要是没猜错,这个是福韵楼的松鼠桂鱼,这个是响油鳝糊,这个是望云楼的清蒸八宝鸭,这个是东坡肘子,意枫楼的蜜丝山药,清蒸玉兰片,还有这个甜汤。你这是把整个长安城数得上名号的酒楼的招牌菜都给弄来了啊?”陆遥期眉眼含笑着一道接一道的猜着。

“不愧是土生土长的地道长安人,光靠闻就能猜的一个不错,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怎么样?可还喜欢么?”林恒瑀笑意温柔的说道。

“不得不说,五公子是真的有钱,这么几个菜,怕是得我几年的月例了。”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这些算得了什么,你快坐下尝尝,看看合不合口味。得会儿还有一碗长寿面,你今日这个生辰,虽不能大肆宴请宾客,但一样也能让你觉得独一无二,往后岁月,但愿你的每一个生辰,我能都在你身边。”林恒瑀拉着她的手,一脸认真的说道。

“五公子不吃么?”陆遥期夹了一筷子松鼠桂鱼放在碗里,

“味道可还好?”林恒瑀笑着问道。

“嗯,挺不错的。”陆遥期吃了一口仔细品了品点了点头说道。

两人就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吃完了这顿饭,陆遥期又吃了一根长长的长寿面,这才让人把东西给收拾了下去,而天色也正好全部暗了下来,若不是有东西照明,当真是有些伸手不见五指。

“遥期,你先闭上眼睛,等我叫你的时候,你在睁开。”林恒瑀笑意温柔的说道。

陆遥期顺从的闭上了眼睛,只听“砰”的一声,好像是信号弹在天空炸开了一般。

陆遥期有些好奇,不过却忍住了,过了片刻,林恒瑀轻声告诉她可以睁开了,她慢慢睁开眼睛。

只见漫山遍野里升起了无数个孔明灯,一个个都写着祝福,悠悠扬扬的往天空飞去,成千上万的孔明灯陆陆续续的越飞越远,陆遥期不由有些愣住了,她知晓他的心意,却不曾想,原来他竟如此用心。

“别愣着了,快来,咱们也一起放飞孔明灯。”林恒瑀看着有些愣住的陆遥期笑着说道。

两个人合力放飞了写着他们名字的孔明灯,陆遥期不由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默许愿,终此一生,绝不会伤害身边这个男人。

就在她睁眼的一刹那,远处的天空盛开了许多的烟花,然后就像互相攀比一般,其他何处也纷纷的燃放起了烟花,一声接一声的响起,一朵接一朵的炸开,应着漫天的孔明灯,烟花短暂且美好。

陆遥期看着四处炸开的烟花,以及她和林恒瑀亲手放飞的孔明灯,嘴角不由微微上扬。这万千灯火都及不上身旁这个仰天傻笑着人。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本以为,这一世,她不会再有情爱,可谁知,竟因着这一场的万千灯火,这一场的火树银花,她,竟微微有些心动。

“怎么样?可还喜欢?”林恒瑀看着她笑着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准备的?”陆遥期笑着问道。

“得知你生辰的那一天就开始马不停蹄的着手准备了,只是不知道你喜欢些什么,就想着,此处可以俯瞰长安,待得日后,你若真的远离长安,也是一个念想。”林恒瑀看着不停绽放的烟花,笑意温柔的说道。

“你哪来那么多人手,同时做这么多事情?”陆遥期有些不解的笑着问道。

“给钱,让他们在一月二十七的那一天,燃放烟花和孔明灯,你也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嘛,再说,他们本就穷苦,这些银钱足以让他们来年不再为生计发愁了。”林恒瑀一脸温柔的说道。

“他们可是越国的子民,你这么帮他们,不怕日后他们其中有人上了战场,对付北汉么?”陆遥期皱着眉头说道。

“越国的子民也好,北汉的子民也罢,都不过是这天底下费尽心机要活下去的人而已,若有朝一日,他们真的上了战场,那也不过是各司其主,也怪不得旁人。”林恒瑀豪气万千的说道。

是啊,不过是各司其主,天下之势,前几百年不一样是同一个国家么?如今不过分离了罢了。

“易安,谢谢你,这一次的生辰,我很开心。”片刻以后,烟花渐渐变得零星,孔明灯越飘越远,陆遥期望着远方,轻声说道。

“傻瓜,这些不过是我应该做的。”林恒瑀说着,抬起手揽着陆遥期的肩膀,嘴角上扬着说道。

这一次,陆遥期没有躲开,而是轻轻的靠在他的怀里,两人不再言语,一同看向远方。

一切美好且平静,两人如同画里的璧人一般。

直到两个人回到玄策观,两人都相安无事,直到第二日。

“快说说,昨天晚上你们偷摸出去做了什么?”叶璟一脸八卦的问道。

“你们昨日回来的也不算晚,倒是这漫天飘过的孔明灯,难不成就是他送给你的生辰贺礼?”顾云庭一脸正色的问道。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学会那些长舌的妇人了?这么爱打听事。”陆遥期皱着眉头说道。

“臭丫头,哪有说自家兄长是长舌妇的,我们这不是关心你么?若他用花言巧语骗你,我们也好拦着不是。”叶璟点了点她的脑门说道。

“大师兄你不觉得有些晚了么?昨天你为什么不拦着?今日他人影都没有一个,你拦谁?”陆遥期皱着眉头说道。

他俩是不是在逗她玩呢,说什么拦着,还不是事后诸葛亮。

“你以为我们想来问你啊,若不是易安一大清早的就下了山,我们会来你这里么?问不出什么就算了,还要时不时被你打击。”叶璟撇了撇嘴说道。

“就是就是,遥期表妹,咱们才是自家人,你就稍稍透露一些,也省的我和叶璟为了这事茶饭不思啊。”顾云庭难得有些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你们让我说什么啊,我们不过就是骑马去吃了顿饭,看了场烟花,放了个孔明灯,然后就回来了。”陆遥期叹了一口气说道。

“没有别的了?”叶璟有些揶揄的问道。

“当然没有,发乎情,止乎礼,你一个修道之人,怎么这般龌龊?”陆遥期有些惊讶的说道。

其实她的内心是有一些些慌乱的,毕竟昨日,烟花散尽的那一刻,林恒瑀确实亲了她一下,如同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分。这些,她自然是不好宣之于口的嘛。

“我哪有龌龊?我这不是怕你吃了亏么?真是,姑娘大了,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都。”叶璟闻言声音都不由拔高了几分。

“好了好了,我错了行不行?林恒瑀可有说他下山做什么去了么?”陆遥期一脸诚恳的道歉说道。

“不大清楚,好像是慕容晰召他与北汉二皇子一同进宫。”顾云庭皱着眉思索片刻说道。

“好端端的,他又打什么主意?莫不是已经定下了和亲的人选?”叶璟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和亲?不会是让遥期表妹去吧?”顾云庭有些惊讶的说道。

“应该是不离十了,毕竟她是易安亲自张口想要求娶的。”叶璟微微点了点头说道。



第一百零八章

自从生辰那天之后,陆遥期就没有见过几次林恒瑀,他似乎变的格外的忙碌,陆遥期从玄策观回到穆阳侯府,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没了其他人来无事生非,陆遥期过的平静且安逸。

三月份的天气,说冷也不怎么冷了,不过早晚时分还有些微凉,长安城里大多爱美的闺阁姑娘早早的换上了春裳,打扮的分外的花枝招展,三三两两的开始约起了相携踏春。

陆遥期闲来无事,坐在院中的一棵银杏树下,手里捧着冯远璋派人送来的各类渠道收集来的情报,明月替她换一壶刚沏好的新茶,然后无声的退到一旁,静静的看着陆遥期。

“六姑娘一个人在这小院子里待着,怎么也不说去我的院子里看一看。”轻云姨娘一身锦绣,满头珠翠的走了进来,轻笑着说道。

陆遥期微微一笑,打量着轻云姨娘,一些日子不见,轻云姨娘越发的雍容华贵了,这一身的打扮,相比于朱氏掌家时候的行头,也相差不远了。

看来,她最近春风得意啊,想想也是,陆庭松除了她的院里,旁人的院子去的少之又少,看看轻云姨娘的气色,怕是过的极其滋润了。

“姨娘怎么来了?我刚刚还说,一会儿挑个姨娘空闲的时候,去看一看你呢,没成想,姨娘倒是先一步来了。”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我刚刚不过是说笑,自打担了这管家的差事,我是一天到晚的没个清闲的时候,六姑娘就是去了,只怕也只能扑个空,倒不如,我走着一趟,也省的让六姑娘白跑一趟。”轻云姨娘款步走到跟前,满面春风的笑着说道。

“知道姨娘事忙,那姨娘赶紧坐下,说一说,这一回可是为了五姐姐而来?”陆遥期浅笑着伸手示意轻云姨娘坐下。

“要不总说六姑娘聪慧,我这还不曾开口,六姑娘竟也能猜出个大概,真是让姨娘羡慕的很,若是姨娘能有这么一个女儿,怕是做梦都能笑醒了。”轻云姨娘浅笑着恭维道。

“姨娘你就不要夸我了,你如今还年轻,好好调理,也不是没有机会有个自己的孩子,我倒是认识一个大夫,改日我让他替你瞧一瞧。”陆遥期浅笑着淡然道。

“那我就先谢过六姑娘了。”轻云姨娘浅笑着说道。

就算知道机会不大,可陆遥期还是愿意替她筹谋一二,她也是心怀感激的。

“姨娘何须与我这般客气,对了,姨娘这回过来,可是五姐姐可以飞上枝头了?”陆遥期微微一笑着问道。

“六姑娘所料不差,这些日子以来,五小姐学习的很用心,也很刻苦,如今,怕再也非昔日可比了,这不我来知会六姑娘一声,希望不耽误六姑娘的大事才好。”轻云姨娘浅笑着说道。

“这些日子,真是辛苦姨娘了。姨娘回去不妨告诉我五姐姐,最近这些日子,她可以挑个时间去看一看我大姐姐,到时候,你把这东西给她,告诉她,寻个机会,放进香炉,到时候我会派人绊住大姐姐,好让她能爬上龙床。”陆遥期说着接过明月递给她的一小包东西,笑着递给了轻云姨娘。

“万一被人发现了,可如何是好?”轻云姨娘微微皱着眉头说道。

“只要她不大张旗鼓的去告诉旁人,就不会有那么多事,这个东西,一经焚烧,便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到时候能做到什么位置,就看五姐姐的本事了。”陆遥期一脸认真的说道。

“说到底还是六姑娘心细如发,还能这般友爱姐妹,平白送了五小姐这么一场泼天的富贵。”轻云姨娘浅笑着说道。

“姨娘说笑了,五姐姐的富贵,靠的可是姨娘您,您放心,你这般劳心劳力的替她操劳,日后,怕是有更大的福报在等着你呢。”陆遥期眉眼温柔的说道。

“我只盼着啊,不要他日引火烧身才是。”轻云姨娘叹了一口气说道。

五姑娘绝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今日助她一步青云,他日,别被她踩进淤泥里,她就谢天谢地了。

“姨娘也不要这般杞人忧天啊,五姐姐,说到底是咱们自家人,她不会如此冷心冷情的看着穆阳侯府出事的。”陆遥期笑着说道。

“咱们的这个五小姐啊,平日惯会伏低做小,只怕等她高人一等时候,她会把之前所有看过她伏低做小的人通通给踩下去。”轻云姨娘摇了摇头说道。

“那姨娘就得随时握着她的小辫子,这样就不怕她翻脸不认人了。”陆遥期笑着说道。

“哦,六姑娘有什么高招不成?”轻云姨娘双眼放光的说道。

“高招谈不上,姨娘,这后宫佳丽三千,五姐姐若只论容貌,能在其中脱颖而出么?可是若有了,我刚刚给你东西,一次只需一点点,她就能成为皇上最受宠爱的妃嫔,姨娘可知为了什么?”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难道这是可使人情动之物?”轻云姨娘浅笑着说道。

“姨娘不愧是见多识广,它确实有些会使人情动,不过,却是让人觉得是自己心底的想法,并不会觉得是药物使然。”陆遥期笑了笑毫无羞涩之意说道。

“六姑娘打算用此物替五小姐争宠?”轻云姨娘有些诧异的说道。

“争宠,那是五姐姐的事,我不过是提供一条捷径而已。而且,时日一久,我可是要收费的。姨娘回去最好跟五姐姐说清楚了。”陆遥期浅笑着说道,却看不出有丝毫玩笑的样子。

“六姑娘真是不得不让人佩服,安排的如此周密,倒也不怕她日后能翻出什么浪了。我要是有六姑娘这般心思缜密,何至于这么多天提心吊胆的都没睡过一个囫囵觉。”轻云姨娘浅笑着拿手上的帕子挡住嘴说道。

“姨娘这般担心,为何不来问一问我,我也好替姨娘解惑啊。”陆遥期轻抿一口茶说道。

“我不是想着六姑娘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得了个清净,我若是再隔三差五的过来,那不是扰了姑娘么?”轻云姨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姨娘这话就是见外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何来什么扰了清净之说。倒是姨娘,整日里还得忙前忙后的照顾父亲,姨娘可有听说,前边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这些日子,父亲似乎也有些格外的忙碌,连二哥哥都经常不见人影。”陆遥期状似无意的问道。

“倒是听说了那么一点点,说是武阳侯以咱们四小姐被人退了婚,再难以婚配为由,参了昌平郡王一本,只怕是要铁了心的赖上昌平郡王了。”轻云姨娘说了这些话也觉得有些口渴了,不由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然后摇了摇头说道。

虽说朱氏失了势,可陆遥柔怎么说都是穆阳侯府的四小姐,武阳侯此举,无疑有些越俎代庖了。

“姨娘这就不懂了吧,当初朱氏得宠的时候,他们倒是不介意陆遥柔嫁给武阳侯府的嫡次子,可如今四姐姐这个情况,母亲幽居佛堂,父亲又对她不闻不问,如此一个不得娘家喜爱的女子,他们怎么还会愿意让她嫁去武阳侯府,自然是能赖上昌平郡王,就赖上啊。”陆遥期扯了扯嘴角有些讥讽的说道。

“四小姐可是武阳侯府的亲外甥女,他们怎么忍心如此对待?”轻云姨娘有些诧异的说道。

不是传言说武阳侯和其姐姐格外的亲么?怎么却对姐姐的女儿如此冷漠?这就有些与传言不符啊。

“再亲能亲的过穆阳侯府么?四姐姐终究是姓陆,不姓朱,不能给他们能来任何利益,反而可能是一种拖累,他们怎么会愿意接受呢。”陆遥期依旧笑的有些讥讽的说道。

“可是朱氏不是还活着么?她怎么愿意自己的兄弟不愿与自己结亲啊?”轻云姨娘有些疑惑的说道。

“就是因为她如今还活着,武阳侯这才这般迂回的想要把四姐姐踢给让人,若不然,只怕早就与咱们侯府互不来往了呢。”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啧啧啧,这么一说,这武阳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的亲姐姐亲外甥都能置之不顾,也真是冷心冷情的人了。”轻云姨娘啧啧啧有声的说道。

“谁说不是呢。”陆遥期轻笑着说道。

“也许这也是报应,朱氏那般阴狠毒辣之人,正是应该如此对待,方才能解我心头之恨。”轻云姨娘似乎又想起了往事,沉着脸冷声说道。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人在做天在看,说到底,苍天饶过谁?”陆遥期微微一笑着说道。

“谁说不是这个道理呢,当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你看看我,光顾着觉得痛快了,都快忘了,我也来的有这么一会儿了。六姑娘,你先忙,我得赶着回去,把这东西交给五小姐才是,这可是她登天的梯,只怕她都在翘首以待了。”轻云姨娘站起身,浅笑着说道。

“她既然翘首以盼,那姨娘就给她送过去吧,明日想来是个吉日,姨娘好好嘱咐五姐姐才是。”陆遥期替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

“六姑娘就放心吧,此事我一定会做的妥妥帖帖的。”轻云姨娘一脸认真的说道。

“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留姨娘了,姨娘回去,千万要小心,别露出了什么马脚才是,以免前功尽弃。”陆遥期一脸认真的叮嘱道。

“那是自然,临门一脚了,我总不至于弄砸了才是。”轻云姨娘浅笑着说道。

“姨娘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明月,别愣着了,去屋里包些上好的茶叶,还有适合姨娘的布料,给姨娘一并送过去,也算我的一份心意。”陆遥期转头看向明月,扬声说道。

“六姑娘客气了,我哪用的上这般好东西,还是姑娘自己留着才是。”轻云姨娘有些推迟的说道。

“姨娘就别跟我客气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以后缺了什么,或是看上我屋里什么了,你就知会我一声,我让人给你送些过去,我一个人也用不了那么多。”陆遥期一脸诚恳的看着轻云姨娘浅笑着说道。

“那我就先谢过六姑娘了。”轻云姨娘见状也就不再推迟的说道。

过了片刻,明月抱着两匹湖绿色绸缎,还有一包茶叶走了出来,冲着轻云姨娘点头示意。

“姨娘可千万别笑死我这些礼物拿不出手才是。明月,你既然都抱在怀里了,不如你就替姨娘拿着这些东西,送姨娘回去吧。”陆遥期微微一笑着淡然的说道。

“怎么会呢?这些东西,我都喜欢的,湘巧,你个没有眼力见儿的丫头,还不快接着。”轻云姨娘浅笑着对陆遥期说了一句,紧接着又浅笑着对一旁的贴身丫头说了一句。

“明月,你去送一送姨娘。”陆遥期笑着说道。

“就不劳烦明月姑娘跑一趟了,我这不是还得去一趟五小姐的院子,明月姑娘跟着,怕是不大好。”轻云姨娘浅笑着说道说道。

“姨娘说的有理,姨娘慢走,明月,替我送姨娘到门口。”陆遥期微微一笑着淡然说道。

“轻云姨娘,您请。”明月眉眼含笑的说道。

轻云姨娘迈步往外走去,湘巧抱着东西连忙跟上,明月紧随其后,把她们送至门口,看着他们走远,转个弯消失不见,这才迈步走了回来。

“少主,这个轻云姨娘,眉间神态似乎比之上一次,多了些傲气,少了几分恭敬呢。”明月现在陆遥期一侧,思索片刻,方才下定决心说道。

“无妨,反正过些日子,自有她要愁的东西,我又何必在此时与她计较这些,她不过就是一个提线木偶,把我说的话,再重复给陆瑶悦听罢了。至于她是不是还那么恭敬,又有何妨。说到底她不过一介青楼女子,惯会的就是捧高踩低,你又何须在意。”陆遥期毫不在意的笑着说道。

“属下可做不到少主这般大度,就是看不惯她这一副可以和少主平等对话的样子,她不过就是一个姨娘,还不是个良妾,有什么资格这般与少主说话,她莫不是忘了,当初怎么跪在少主跟前了?”明月皱着眉头,有些气不过的说道。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你看我,我都毫不在意,此事过后,咱们能与她还能打几回交道?”陆遥期微微一笑着淡然说道。

“那是不是该让冯先生通知宫里的人了,明日按照计划行事,别耽误了少主的大事才是。”明月听罢,也不想再提起轻云姨娘,换了个话题问道。

“嗯,陆瑶悦知晓她就可以一步登天,她岂会再忍耐下去,明日她一准会进宫,你待会儿亲自去一趟,告诉先生,就说,只要慕容晰能去启祥宫,一定让宫人拖住陆遥月,一定要让他和陆瑶悦生米煮成熟饭。”陆遥期一脸认真的说道。



第一百零九章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一大早,陆瑶悦去完荣安堂请安之后,回自己的院子,换了一身颜色淡雅的衣裙,又细细的上了个淡妆,梳了个相衬的发髻。冲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的的笑了笑。

稍稍用了一些早饭,这才坐了车往皇宫里去。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在大街上,陆瑶悦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不停的绞着手里的帕子。

“小姐,你可是有什么心事?”一旁的丫鬟有些紧张的小心翼翼的问道。

“许久不见大姐姐了,她如今身份贵重,我难免有些紧张,没什么事。”陆瑶悦浅笑着说道。

丫鬟有些惊讶,五小姐这些日子,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放在往常她绝不会如此温和的跟她说话,更别提笑魇如花了。

“都是自家姐妹,大小姐再如何显贵,不也都是小姐的姐姐么,飞上了枝头,她也是咱们穆阳侯府二房的大小姐,归根结底,她都是姓陆的,小姐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再如何,她也不过是个二房的小姐,您可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小姐。”小丫鬟看着陆瑶悦的脸色说道,陆瑶悦总喜欢听她贬低府里其他的小姐,她都习以为常了。

“话虽是如此,可谁让她飞上了枝头呢,也颇得皇上宠爱,就是父亲,如今也得对她恭敬一些,更何况我这么一个不受宠爱的女儿了。”陆瑶悦叹了一口气说道。

“小姐这是哪里话,论及容貌,你可一点也不输大小姐。就是咱们府上的小姐都算上,小姐你也是拔得头筹的。若不是侯爷不许你进宫,你一定比大小姐受宠。”小丫鬟一脸谄媚的说道。

“这话到了宫里可千万不能随口就说,要不然,惹怒了大姐姐,我可护不了你。”陆瑶悦笑意盈盈的说道。

说话间,马车到了皇宫大门前,陆瑶悦伸出手递了一块令牌过去,守门的士兵看过之后,连忙递给了她,挥手示意其余的士兵放行。

马车过了一段长长的距离,然后就不让往前走了,陆瑶悦带着丫鬟下了车,一步一步的款款走去启祥宫。

到了启祥宫,陆瑶悦等着宫女进去通报一声,过了片刻,宫女才出来向着陆瑶悦微微一副,笑着迎她进去。

陆瑶悦走进一看,看着坐在梳妆台前,正在重新梳妆的陆遥月,微微一副着说道:“臣女瑶悦,见过月嫔娘娘,娘娘长乐安康。”

“五妹妹来了,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没个眼力见儿呢,给我五妹妹搬个凳子过来啊,五妹妹别生气,也是因为他们看你眼生,自打我进宫以来,五妹妹倒是一趟也没来过,我如今是出不了宫门,要不然非要去寻你问问才是。”陆遥月任由宫女替她梳头,浅笑着问道。

“大姐姐这话可就错了,我在府里什么处境,大姐姐还不知道么?这深宫大院的,岂是我想来就能来的。这一回也是祖母觉得我快该定亲了,让我来长长见识,要不然,我哪能进宫来看大姐姐啊。”陆瑶悦看着陆遥月一脸委屈的说道。

“也算你有福气,皇上刚刚让人传了口信,说下了朝便来。”陆遥月笑意温柔的说道。

“那也是沾了大姐姐的福气了,若不然妹妹哪能这么近的见得到天子呢。”陆瑶悦浅笑着说道。

陆遥月看着宫女插上最后一根簪子,左右看了看,站起身走到陆瑶悦的身边,拉起陆瑶悦的手,轻轻拍了拍说道:“多日不见,五妹妹越发光彩照人了。你们凑凑,五妹妹这气色,这容貌真是越发的国色天香了。”

“娘娘怕是不知道,咱们整个长安城,哪家不知道,咱穆阳侯府的小姐,那可是个个都是绝色,五姑娘现下这是张开了,身段长上来,就越加显的容貌可人了。就是娘娘自己,不也比初入宫时也美上了许多。”一旁的宫女浅笑着说道。

“你啊,就惯会是油嘴滑舌,都瞎说些什么,若是让旁的人听到,无端的笑话咱们。”陆遥月浅笑着说道。

“大姐姐如今可是宠冠后宫,等过些时日再怀上小皇子,皇上肯定还会再晋姐姐的位分,到时候谁还敢笑话姐姐。”陆瑶悦微微一笑着说道。

“五妹妹慎言,莫不是忘了这宫里还有一个玉妃娘娘了?宫外武阳侯事事和大伯别苗头,到时候因为咱们失言,难免会让皇上为难。”陆遥月闻言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道。

“自打先皇后出事,皇上就没去过她那里吧,如今她就算是昨日黄花了,那里还有什么昔日的荣宠。”陆瑶悦稍微压低了声音说道。

“五妹妹,这里可是皇宫,要时刻谨记谨言慎行才是。再说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如今再受冷淡,当初也是除了永宁皇后外,最受宠的妃子,谁也说不准,万一哪天皇上念及与她的旧情,她就有复宠的机会。”陆遥月沉着脸冷声提醒她道。

“大姐姐说的是,是我目光短浅了,多谢大姐姐教导,往后我一定谨言慎行。”陆瑶悦微微低了低头一脸受教的说道。

“也不怪你,你毕竟不常入宫。下回记住就行,这宫里不比府上,可以随心所欲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里步步都是陷阱,稍有不注意,可能就会万劫不复,要想在这宫里活下去,只能小心翼翼。”陆遥月叹了一口气说道。

“真是辛苦大姐姐了,为了咱们侯府的前程,苦了你了。”陆瑶悦一脸感动的说道。

“五妹妹严重了,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苦不苦的。”陆遥月轻笑了一声说道。

“在外头都隐约听见这里热热闹闹的,爱妃今日怎么这么开心呢?”慕容晰扬声说着,迈步走了进来。

屋子里的人连忙都跪在了地上,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朕不是说过了么?私底下不用行如此大礼,一会儿膝盖该跪疼了。你们也都起来吧,别跪着了。”慕容晰伸手扶起陆遥月,眉眼温柔的说道。

“皇上,臣妾的五妹妹在呢。”陆遥月微微羞红了脸,有些羞涩的说道。

“哦,穆阳侯府来人了?”慕容晰松开陆遥月的手,走到主位坐下,笑意温柔的说道。

“回皇上,臣女正是穆阳侯府的五小姐陆瑶悦,臣女参见皇上。”陆瑶悦低着头,柔声说道。

“遥月?你们姐妹俩这名字怎么还重名呢?”慕容晰轻笑了一声说道。

“皇上误会了,臣女虽与大姐姐的名字相仿,不过,臣女是瑶池的瑶,喜悦的悦,大姐姐的也是遥远的遥,月亮的月。还是有些许的不同之处的。”陆瑶悦一脸认真的说道。

“哦,竟是如此么?你们姐妹的名字倒是有趣,是故意取成这般相似的名字么?”慕容晰轻笑着说道。

“那倒不是故意,五妹妹出生之时,她姨娘就血崩而亡了,伯父几个月都不曾想起过替五妹妹取名,快一岁了,还是夫人提了几次,这才给五妹妹定下了名字,可谁曾想,竟与臣妾的这般相似,随后伯父说麻烦,也就没有替五妹妹改名,就这么一直叫了下来。”陆遥月拿起帕子掩唇轻笑着说道。

“那倒也是可怜,刚出世便没了姨娘,穆阳侯还这般不上心,来,抬起头让朕看看。”慕容晰笑着说道。

陆瑶悦缓缓抬起头眉眼含笑的看着慕容晰。

看清陆瑶悦的容貌,慕容晰微微有些一愣,过了片刻,方才说道:“本以为爱妃的容貌就已经是上等,没想到五小姐也这般娇艳可人。”

“臣女多谢皇上夸奖,臣女比之大姐姐,还是要逊色许多。”陆瑶悦浅笑着看着慕容晰说道。

“爱妃啊,你这个妹妹倒是比你口齿伶俐了些啊。”慕容晰笑意温柔的说道。

“那是,臣妾在家时就比不过这些妹妹们能说会道。没少在这口舌上吃亏,皇上以后可不许欺负臣妾。”陆遥月一副小女儿心态说道。

第一章

近几日,她总觉得心绪不宁,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要发生一样,清河说:“大约是主人许久都没有回来,让你分了心神,这才如此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的。”

清河是司彦身边的小道童,也是她在这灵山脚下的这处山谷里见到的唯一肯跟她说话聊天一个人。

其他人都说她是妖,虽然身上沾有灵山上的仙气,却正儿八经的是个精怪。

“清河,大和尚有多久不曾回来过了?”她百无聊赖的坐在廊下的摇椅上低声问道。

清河闭着眼睛,享受着拂面而来的风,有气无力的说道:“已经一月有余了。”

静默半晌,她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的问道:“已经这么久了么?他之前从不曾这么久都不回来的对么?”

“以前倒是有过,以前好几百年不回来都是有的,只是,自从三百年前你进来以后,他便不曾如此久的不回来。”清河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是啊,三百年前,是他将那时刚刚修炼不久的她带回了这个地方,教她如何修炼,教她读书识字,也教她弹琴,教她练剑。也会抽空带她去人间游玩。

她修炼成人形,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一身白衣,三千青丝,手持一把长剑,眉目含笑的伸出手拉她起身。

开口却是一把极为低沉悦耳的好声音,第一句便是:“往后绝不可饮酒,杀生。”

原来,他救她回来的时候,她一身的酒气,一身类似狐狸一样的皮毛就像被泡在酒缸里一样,湿漉漉的。

而她也不知为何,脑中有个声音一直提醒她,绝不可上灵山,也不可与灵山上的和尚有任何瓜葛。

所以她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就是磕磕巴巴的一句:“你……是……灵山……上……的……和尚……吗?”

他轻轻笑出了声,说了一句:“我不是灵山上的和尚,我是灵山脚下的和尚。”

她张了张嘴,半晌,才能流利的说出话,问道:“不是说,灵山上的和尚都是秃子吗?为何你不是?”

“和尚剃度,那是人间才会有的,灵山上的和尚可都是有头发的。”说着他的笑意更盛了。

也是那一日她才知道,原来山里的小妖们都说错了,灵山上的和尚一点都不秃。

自打她有了记忆开始,她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亲人,所以也没有名字,山里一同修炼的小妖们,个个都叫她小狐狸。

是到了这里以后大和尚才替她取名叫灵兮,她觉得自己的这个名字特别好听,也特别顺口,虽然很多时候他还是管她叫小狐狸。

整整三百年来,除了去人间,她就一直待在山谷里,看着谷中四季更替,守着那些还未修炼成形的奇珍异兽。

他走,她便思念着他,他回来,她就陪着他,她从不问他去了哪里,他也从未说起过。

她曾偷偷的想过,这也许就是人间的话本上写的情爱吧。

只是好像,他并不是同样的想法,除了知道他叫司彦,他是仙?是魔?她都不曾知晓,他也不曾细说过。

她本以为,就算这些都不知道,只要能在他身边陪着他就好,她只是一个法力低微的小妖,能留在他身边就可以了,她可以什么都不要。

可这一次,他没有回来……

又等了半月,灵兮终是忍不住,出谷去寻他。

只是不知是何原因,她一出山谷,就被一个看起来模样有些凶神恶煞分不清是人?还是神?给捉了起来。

“哪里来的小妖,竟敢私闯灵山?”灵兮倒在地上,只觉得他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像是在耳边炸响了一声惊雷。

也不知是因为在山谷里呆的久了,还是她天生就有些不知变通,他问,她就如实回答:“我是来找司彦的,你可认识他?”

现在想来,不过是一场笑话,他如何会不识得他。

那人笑出了声,笑声震耳,然而声音却是冰冷:“你可是叫灵兮?”

她以为,是他派人来寻她的,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然后,她就被这么五花大绑的带上了灵山。

然后被扔在了大殿上,上头坐着高高在上的佛祖,身旁是菩萨罗汉,当然这都是后来她听那些看守她的人说的。

“小妖,你可知引诱佛门弟子妄动凡心是何罪?”一路上被颠簸的有些神志不清的灵兮,耳边响起了佛祖的问话。

妄动凡心?是说谁?灵山上的和尚她也不认识啊,哪来的引诱佛门弟子?

由于被捆着,她只能晃了晃有些迷糊的脑袋,直视前方,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找司彦,他在何处?”

“如此不知悔改。”

“我要找司彦,他在何处?”

然后她听到了拂袖而去的脚步声。

又过了好半晌,司彦从门外走进来,只是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温柔和煦,而是变得冷冰冰的,甚至还盛满了无尽的怒火。

“大和尚,你来了?”她就如刚刚那样,躺在地上,也不知身上的绳子是什么材质做成的,她觉得自己的法力一点点在消失,完全提不起一点力气。

“你走吧,以后再也别来找我。”他别过脸,压低了声音说道。

“为什么要赶我走?”她不是陪着他三百年了吗?为何突然又不要她了。

“养了一个可以解闷的灵宠,三百年来,精心看顾,我腻了。”他面无表情的说着最伤人心的话语。

“你骗我,你明明说过,要永远陪着我的,为何突然就不要我了?”她哭喊着大声质问他。

“你以为,以你的实力,你有可能会永远陪着我吗?”他很平淡的说道,声音没有半分波动。

“司彦,你想放她走?你可知妄动凡心是何下场?”听到声音,她费力的转过头,看到台阶上走下来的一道身影,原来高高在上的那个人,不知何时去而复返了。

“师尊,我知道,可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本不过就是弟子路过捡回来的一只小狐狸,如今也是该放她归山了。”他言语恭敬的对那人说道。

“你宁愿承受轮回之苦也要护着她么?”佛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师父,是弟子的错,她还尚且年幼,不谙世事,怎么知什么是动了凡心。”司彦双膝跪地,低声说道。

“如果,我让你杀了她呢?”

她听着有些紧张,却又十分相信司彦绝不会杀了她的。

“师尊,关押就是了,何必非要要了她的性命?”

“那好,三日之后,断过崖,我希望你能亲自动手。能挨过断过崖,我便允许她留在灵山。”那人说着递给了他一杯清茶,示意他喝下。

那是他的师尊,他没有半分犹疑的一饮而尽。

“好。”这一次他回答的不再有半点迟疑。

她有些绝望了,原来,他从不曾把她放在心上,她不过就是一个用来打发时间的物件,不想要了,便可随时丢弃。

原来,这就是爱上一个人。

原来,这就是心碎的感觉。

她与他本就不该有丝毫瓜葛,是她太过痴心妄想了。

她只是一个无名山上的小妖,怎么可以与这些神佛扯上关系。

然后她就被拖下去关押了起来。

她环顾四周,这是一个黑漆漆的山洞,司彦知道,她最是怕黑了,可他却没有来看她。

她默默留着眼泪一声一声叫着司彦的名字,似乎要把很多很多年以后的一起叫完一样。

可是只有空旷的山洞,没有一丝回应。

相守三百年,原来可以说放下就放下了,对他来说,她只是无聊时候消遣时间的玩物而已,可她却真真切切的把他放在心尖上三百年。

他一句腻了,过往种种就该如过眼云烟一般消散的无影无踪吗?



第一百一十章

而另一边的陆遥月却出现了一些麻烦,早早炖上的那锅汤不知为何,散发出特别难闻的气味,陆遥月一边斥责他们。一边重新看着他们准备材料,又仔细的盯着,他们一样一样的放进锅中。

刚想回去,却不料小厨房里一阵乱,好端端的材也烧不着,冒出很多的烟,呛的里面的人不停的咳嗽。实在待不下去,众人争相恐后的跑了出来。

几个平时掌管启祥宫小厨房的管事太监向前几步,一同跪在陆遥月的跟前,不停的磕头请罪。

“你们跟我说一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炖了一早上的汤了,说不能喝就不能喝了,如今好端端的又冒出这么多烟,你们究竟是怎么做事的?”陆遥月沉着脸看着跪在地上的管事,不由冷声说道。

“回娘娘,奴才们真的是不知,所有步骤,都如往常一样,绝没有出半分差错,还请月嫔娘娘明查,饶恕奴才这一回。”其中一个管事太监,往前膝行一步声泪俱下的说道。

“如同往常一样?那你跟我说说,既然没有半分差错,这锅汤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还有这冒烟的材,都是怎么一回事?”陆遥月脸色阴沉的都快滴出水了,怒声说道。

“娘娘,这材冒烟,不过是受了潮了,旁的倒也没有什么,至于这汤,奴才们是真的不知是怎么回事。”管事太监一边说着还不忘给她磕了几个头。

“汤的问题你说你们不清楚,那我问你们,既然明知这材它是受了潮,为何还要用它来烧火?”陆遥月被气的都有些想笑,若说不是故意为之,她都有些不敢相信,只是这手段也太低下了一些。

难不成她们以为因为这一碗汤,几根冒烟的材,就能让皇上日后都不来这启祥宫么,当真是可笑,自打她入宫一来,就独得皇上恩宠。

她不是没有劝过皇上要雨露均沾,可皇上偏是不听呢。

得不到皇上的恩宠,她们就敢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她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与其这般捣乱,倒不如想一想怎么讨皇上欢心才是,今日之后,她们谁也甭想再让她说一句雨露均沾的事了。

“娘娘恕罪,是奴才无能,没能从内务府要来干燥的材来,可内务府的人说了,今日的材都是这般,想要就拿着,不想要就放下,咱们启祥宫如此得皇上看中,实在想要,请皇上下旨去宫外重新采购就是了。”另一个太监低着头,有些害怕的说道。

“内务府的人说的?那你可看到其他宫里的材了?她们宫里的东西是如何呢?”陆遥月眉头一挑沉声说道。

“奴才当时急着赶回来,并没有注意其他宫里的东西,娘娘,想来是旁的娘娘有些故意为难咱们启祥宫了。”太监不由有些急切的说道。

“这些,我不是不知道,可没想到她们如今这般明目张胆了。”陆遥月皱着眉头说道。

她总觉得今天的事有些不对劲,一定是有人特意安排,只是是谁啊?玉妃?整个宫里就她位分最好,家世也很不错,可是,她应该知道,就算她把她弄下去她也不会再有机会得到皇上的宠爱了。

难不成是旁的一些妃嫔,可是她们应该不会如此才是,就打先皇后还在时说起,她们何曾长久的得过皇上的恩宠,哪个不是得宠一时,便被皇上抛之脑后了。

“娘娘,这些都不过是小事,您还是先回去看一看吧,都这么长时间了,别让皇上因为久等动了怒了。”一旁的宫女柔声劝慰道。

“本宫也不想与你们动怒,更不愿对你们动刑,不过,本宫话先说在前头,限你们以最快的时间恢复小厨房原本的样子,至于汤,再炖上一锅就是了。”陆遥月这才想来,她把皇上和她的五妹妹单独留在了殿里。光顾着与这些人动怒了,差点就忘记了他俩。

还是赶紧回去看一看就是。陆遥月下定决心,这才转身迈步出了小厨房这个院子。

加快脚步往主殿走去,到了之后,却总有些心神不宁,她强自定了定心神,这才推开门迈步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空无一人的客厅,以及放下了帷幔的寝殿,陆遥月不由有些慌了。

连忙往前走去,边走还不忘扯下碍事的帷幔,直到最后一点帷幔落下,陆遥月看着他俩衣衫不整的躺在她的床上的时候,她不由有些怒火中烧。

“啊。”陆遥月有些难以接受的惊呼出声。

慕容晰听到惊呼声,连忙转过头看向她,又低头看了看身旁的陆瑶悦,不由闭了闭眼,沉声说道:“月嫔,还请你回避,朕要更衣。”

陆遥月闻言,一副受了打击的模样,忍不住跌跌撞撞的往后退了几步,转过身不去看他们。

陆瑶悦见状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手忙脚乱的替慕容晰穿好龙袍,又替自己整理好,不过外衣被慕容晰给撕开了,没法穿,她没有旁的办法,只能穿件中衣,低着头,走路有些难受的跟在慕容晰身后,一同走出了寝殿。

慕容晰一抬头就看到陆遥月一个人背对着他们站在那里,他思索片刻说道:“爱妃这是怎么了?可是生朕的气?”

“皇上是天子,无论做些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只是皇上今日之事,难免有些不妥。”陆遥月一脸正色,面无表情的沉声说道。

“是,爱妃说得没错,是朕一时迷了心窍,做出这般荒唐之事,为了表达朕的歉意,即日起,朕封你为妃,如何?”慕容晰皱着眉头说道。

“皇上说的轻巧,臣妾这五妹妹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进了一次宫,难不成就这般让她回去不成?”陆遥月看了一眼陆瑶悦,强忍怒气,假笑着说道。

“那爱妃说怎么办?不如朕给穆阳侯府一个恩典。穆阳侯府五小姐陆瑶悦,聪慧端庄,贤良淑德,秀外慧中,特封为贵人,封号为安,与爱妃的封妃典礼一同晋封,爱妃觉得可行?”慕容晰强笑着说道。

好不容易冲动一次,竟然还被人给撞了个正着。

“皇上觉得行便是,何须问过臣妾,臣妾只当今日没有看到什么就是,回头替五妹妹寻一个忠厚老实之人,指了婚便是了。”陆遥月低着头用手里的帕子擦了擦并没有的眼泪,有些悻悻的说道。

“爱妃此举,不是明摆着让朕对不起整个穆阳侯府了,朕岂是那种毁人清誉还不负责之人?朕金口玉言,说了封五小姐为安贵人,那就是安贵人,指婚之事,爱妃还是莫要再提才是。”慕容晰皱着眉头说道。

“皇上,臣妾一人入宫,外头就已经起了非议,若我五妹妹再入了宫,旁人还不得说我们姐妹,狐媚惑主,妖妃转世了啊。我穆阳侯府不平白担了一个卖主求荣的名声。往后,谁还敢与我穆阳侯府结亲?

臣妾自打进宫以来,就独得皇上恩宠,如今都已经被人怀恨在心,往后再加上我五妹妹,那还不得让人当臣眼中钉肉中刺啊。”陆遥月一脸认真的说道,字字句句都让慕容晰一愣,一旁的陆瑶悦,都快忘了低头抹眼泪了。

“放心,有朕在,一定不会出事的,等会儿朕让人去穆阳侯府传旨,瑶悦今日就不用回府了,你就住……住云萝阁吧,离这启祥宫也近。平日里没事,还能过来陪一陪你大姐姐。”慕容晰皱着眉头说道。

“一切但凭皇上做主。”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好了,朕耽误的这么久,该回去了,你们多休息一会儿吧。”慕容晰看了看两人,突然觉得一时之间都有些难以面对,笑容有些勉强的说道。

“恭送皇上。”两人再一次异口同声的说道。

慕容晰连忙往外走去,仿佛一刻都不愿多留一样。天知道,他当时就有些无法直视陆瑶悦,看一眼就觉得有些强忍不住,然后就有些没了理智。

慕容晰走后,陆遥月让宫女拿了她的一件衣服替陆瑶悦穿上。

“五妹妹真好本事,我不过走这么一会儿功夫,五妹妹竟然都能爬上了龙床。倒真是给姐姐我上了一课呢。”陆遥月有些嘲讽的说道。

“大姐姐这是在怪我不成么?爬上龙床?大姐姐以为是我勾引的皇上么?我告诉你,不是,是皇上执意如此,作为补偿,皇上不是已经封了姐姐为妃了么?你如今已经是整个宫里,唯一一个可以跟朱明鸳平起平坐的人了,你还想如何?”陆瑶悦眼眶里噙着泪,有些委屈的说道。

“五妹妹莫要激动,你能入宫,是件好事啊,以后咱们姐妹也好做个伴才是,你看皇上早有此意,穆阳侯府的女儿个个国色天香,你这一来,皇上岂会错失机会。”陆遥月浅笑着说道。

“大姐姐,你一点都不介意么?”陆瑶悦有些不解的问道。

“若我说我不介意,那一定是假的,可我也同样知道,他是天子,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他的后宫不仅仅只有我一个人,反正这个宫里啊,早晚都会进新人,那我又为何一定要介意呢?旁的人或许还会与我争锋相对,你不一样,咱们都是穆阳侯府的女儿,相互也能有个照应。”陆遥月浅笑着说道。

“大姐姐,我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此次虽说并非我本意,却也给姐姐带来了许多烦恼,妹妹在这里给大姐姐赔罪了。”陆瑶悦一本正经的说着扑通一声就对着陆遥月给跪了下来。

“你先等下休息一会儿,我替你去云萝阁看上一看,也督促着他们,好好给妹妹收拾收拾才是。”陆遥月浅笑着说道。

“那就有劳姐姐了。”陆瑶悦一脸笑意的柔声说道。

“自家姐妹,何须如此客气。”陆遥月笑着说道。

“那我先去躺一躺,姐姐尽管去看一看。”陆瑶悦说着,她往寝殿走去,陆遥月则迈步走了出去。

本想去云萝阁看一看,哪曾想,刚刚走了一半,迎面就看到直奔她这儿而来的玉妃朱明鸢。

“臣妾见过玉妃姐姐,姐姐万福金安。姐姐这般步履匆忙,可是有什么要紧事么?”陆遥月远远的就停住脚步,盈盈一福眉眼含笑着说道。

“事倒是无事,就是如今这圣旨传遍了后宫,我就是假装不知道都不行了。所以这不是特地来看一看,也顺便给妹妹道个喜,妹妹进宫短短时日竟能晋了这么多次位分,想来皇上是真心喜欢妹妹啊,如今穆阳侯府又送来一个女儿,怕不是打定了主意,要让穆阳侯府出一位继后不成?”朱明鸢语气阴森的说道。

“若论皇上喜欢,姐姐当日不也是深得圣心么?只是如今不过是一步错步步错,若不是姐姐害死了永宁皇后,皇上也不会如此寒心吧?毕竟姐姐与永宁皇后可曾是亲密无间的闺中好友。谁曾想,最后,竟然是姐姐亲手了解了永宁皇后,这么多年的感情,姐姐也下的去手?”陆遥月毫不客气的沉声说道。

“啪。”朱明鸢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陆遥月的脸上,立时就红肿了起来,陆遥月捂住脸,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有些气急的说道:“朱明鸢,你我如今位分相同,你凭什么出手伤人?”

“凭什么?就凭本宫乐意,怎么?你有意见么?这般大大咧咧的提及先皇后,言语不敬,别说打你一巴掌,就是杖责,你也得受着。还有,金册金印一日没有拿到手,那你就是个小小的嫔位,不要有些风吹草动,就开始控制不住自己,非要想试探旁人的底线。有朝一日,你这般性子,很容易丢了命。”朱明鸢一脸笑意的说道。

“朱明鸢,你有何资格说旁人不敬永宁皇后?最不敬的人不是你么?不要以为皇上留你一条命,还有什么旁的原因,他不过就是想要你老死宫中罢了,一日一日的熬下去,直到你有一天,就再也没有熬下去的勇气。”陆瑶悦有些不满的说道。

“你休要胡说八道。”朱明鸢闻言厉声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没数么?自打永宁皇后去世,皇上去过你宫里几次?你又见过他几次?这般处境,还不够你重新认识一下你自己么?”陆遥月不紧不慢甚至还有些微微笑意的说道。

“你休要得意,我的今日,便是你明日,如今新人进了宫,你以为你还能继续盛宠么?告诉你绝不可能的。”朱明鸢睁大了眼睛厉声说道。

“那就不劳玉妃娘娘费心了,至于我明日如何,那不过都是命中注定,我绝不会想玉妃娘娘那般强求,不是我的,我绝不会贪心。”陆遥月话里有话,意有所指的说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

“陆遥月,你也别太得意。你以为你那妹妹,是个省油的灯么?”朱明鸢狠声说道。

“玉妃娘娘这话就错了,我五妹妹再如何不是省油的灯,跟我那也是同一个府里出来的,血浓于水,我们自是亲近的。

想来也是,武阳侯府虽说与穆阳侯府是姻亲,但是我们这些姐妹自然比不得我四妹妹与你这么亲近。

玉妃娘娘还是不要动怒的好,实在不能忍,我记得武阳侯府不是还有一位未出阁的小姐么?你也可以把她送进宫来啊,但是前提是皇上喜欢才行。”陆遥月浅笑着说道。

“你以为我会和你一样么?为了固宠,把妹妹亲手送上龙床,单单是这份魄力,已经是非常人所及了。”朱明鸢沉着脸冷声说道。

“玉妃娘娘真以为是我特意如此的么?告诉你,不是。

是皇上自己看上了我五妹妹,玉妃娘娘怕是没有见过我五妹妹吧?我五妹妹可真当的起绝色二字,也难怪皇上能够看上她,想来也是,这宫里的人。

许多还是皇上潜邸时候的老人,看久了难免会腻的嘛。”陆遥期拿帕子掩唇笑的越发肆意了。

“你这话里话外,是说本宫老了么?”朱明鸢闻言差点咬碎一口银牙,怒声说道。

“玉妃娘娘比之永宁皇后,还大上一岁的吧。”陆遥月浅笑着说道。

“陆遥月,你……”朱明鸢用力抓紧手里的帕子,沉声说道。

“玉妃娘娘,你若要怀念之前的年轻岁月,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还得替我五妹妹看一看皇上新赏的宫殿呢。”陆遥月不顾脸上的疼痛,笑的越发夺目。

说完也不顾朱明鸢什么反应,自顾自的带着宫女太监前去云萝阁。

而此刻的穆阳侯府接了圣旨以后,都快要炸了锅了。

荣安堂里,坐满了人,陆老夫人坐在首位,怒声说道:“这个五丫头也太不像话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被皇上封为贵人了?这让月儿以后在宫里如何自处?让侯爷在朝堂上如何面对那些言官的弹劾?”

“母亲先莫要动怒,这五丫头之前从不进宫,这一次怎么突然想起来进宫了?还好巧不巧的碰上了皇上?难不成是蓄意而为?”陆二夫人有些疑惑的问道。

燕国,天启六年。秋,燕国太后不知何原因突然病重,诸多名医都束手无策,燕国皇帝盛怒,一时间朝堂后宫皆为震动。众人都惶惶不安。此时,有臣子上谏,在燕楚交界之地,有一世外桃源,世人称之为药王谷,谷中之人,上至耄耋老翁,下至稚子幼童,尽皆通悉杏林之术,就算天下名医,十之七八也都跟药王谷有莫大的关系,药王谷的人或许能医好太后的病。只是药王谷有一条天下皆知的规矩,那就是,从不插手朝堂之事,凡疑难杂症均可上门求医,但是求医者必须亲至药王谷,并需要昂贵的诊金,药王谷的人素来被人们推崇,民间甚至有传言,药王谷的医术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而且药王谷并不是只救人,他们的毒术也天下皆知,所以也有传言称,宁可抗旨不尊,也不要得罪药王谷。这也是为什么世间朝代更迭,药王谷却从未受到半点波及的主要原因。

遣退了争论不休的朝臣,燕国皇帝慕容熙愣愣的看着太医院呈上来关于太后娘娘的病情,愁眉不展,想那一日,事出突然,谁也没料到,一向身体康健的太后娘娘会晕倒在自己的寝宫,几天过去了,丝毫没有醒转,众太医皆诊断不出是何缘由。慕容熙素来孝顺,这几日更是衣不解带的守着,人都显得憔悴,虽说药王谷或许可以医好太后,可偏偏药王谷有这样的规矩,且不说路途遥远且颠簸,只是太后现在的病情也不适合长途跋涉。慕容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总不能真让人把药王谷的人给捆过来吧,那样且不说药王谷的人愿不愿意看病,只怕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也不会放过他。

“启禀皇上,瑾王爷刚刚回京,此刻正在殿外求见。”身穿內侍服饰的小太监禀报道。“快让他进来,可算是回来了。”慕容熙听到这个消息,想想也有许久未见这位王弟了,只可惜太后病重,若不然定要不醉不归。“臣弟参见皇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随着脚步声,只见走进来一位身穿紫色衣衫的男子,掀起衣摆单膝下跪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快快起来,你我兄弟,无需多礼。”慕容熙伸出手示意他起来。“你我虽是兄弟,更是君臣,礼不可废。”青衣男子名叫慕容瑾,生母早逝,自幼由当今太后抚养,与慕容熙一同长大,兄弟情深。虽不是一奶同胞关系却胜似同胞兄弟。

“听说母后病重,我便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了。母后现下如何,可有好转?”慕容熙看着慕容瑾一脸的风尘仆仆,想是心中牵挂,一回京便进了宫。心里越发觉得这个弟弟除了喜爱游山玩水,还是重情重义的。“没有,太医院甚至找不出病因,真是愁死朕了,不过听说药王谷的医术或许可以诊断出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可惜,药王谷的规矩又摆在那,阿瑾,你一向游历江湖,可知有何办法能请出药王谷的人?”“药王谷?”慕容瑾一脸的纠结,他该不该告诉皇兄,或许他可以找到一个人救母后,可是想想那个人清丽的容颜,实在不舍她卷入这些琐事。但是为了母后,这次只怕不得不麻烦她了。“皇兄,或许,臣弟可以请来药王谷的人。只是到时候,还望皇兄代为隐瞒身份,要是那些人知道,还指不定怎么烦她,臣弟不想她过于辛劳。”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救人要紧,大不了自己拼尽全力护着她就是了。“哦?”慕容熙挑眉饶有兴趣的看着慕容瑾。“臣弟没想到有一日终究还是要求到她。罢了,皇兄,这件事就交给臣弟吧。臣弟这就去打听一下,她不知在哪游历呢?”听到慕容瑾说可以请来药王谷的人,虽然慕容瑾一脸严肃,但是慕容熙还是觉得提了这么多天的心,可以稍稍落下一点了。

“王爷,属下派人给萧姑娘送了信,萧姑娘此刻正在汉水,离京城不过一日路程,听说好像是那里突发了瘟疫,萧姑娘他们本打算控制住疫情就返回药王谷的,接到王爷的信,现下估计正往京城赶来呢。以他们的脚程,大概日落之前就能到了。”经过两日休息,慕容瑾没了刚赶回京是的风尘憔悴,看了看说着话都面无表情沐清。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这下皇兄终于可以安心了。“让人进宫报个信,告诉皇兄,卿璃素来体弱,又加上一路劳顿,今日就先让卿璃休息,明日本王便带她进宫为太后诊病,你一会儿跟本王去城门口等着。”慕容瑾出现在大街上,引起不小的骚动,真算起来,慕容瑾绝对能排的上整个燕京所有闺秀心目中如意郎君前三名,且不说他贵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深受皇上器重的亲王,单说他玉树临风的样貌及满腹的才华,虽没什么实权,但是若论逍遥自在,恐怕宫里那位也比不上他,最大的好处就是从不寻花问柳,王府的后院可是连个侍妾都没有,如若不然,京城里也不会总有一些人怀疑王爷是不是有断袖之好了。“王爷,咱们就这样等着不太好吧,要不然您去茶楼坐坐,属下等在这就行了。”沐清看这来来往往或偷瞄或明目张胆的打量着自家王爷且有越来越多的路人和那些遮遮掩掩的大家闺秀,,不由得就黑了脸,心中腹诽自家主子,表面上还看不出任何表情,其实说起来也不能怪这些人,谁让自家王爷那么引人注目却偏偏还没有半点自知自明呢。“不了,本王等一下也无妨。”“可是王爷,您不觉得您这样对萧姑娘不太好么?”慕容瑾看了沐清一眼,示意他继续说。“您又不是不知道,京城里的这些世家贵族们都想把女儿塞进咱们王府,您这样大张旗鼓的迎接萧姑娘,事事上心,就不怕日后那些人难为她啊?”“他们不敢,有本王在,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人是我请来的,我自当护着她。”虽说慕容瑾平时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但是,人都有逆鳞,那是任何人都不能碰触的存在,触之必死。沐清见无法说通自家王爷也就闭口不言了。

一辆看起来甚是普通的马车,在燕京城外的官道晃晃悠悠的走着,两个身穿红色和浅绿色衣衫的女子骑着马走在马车前面,一行人看起来毫不起眼。“小姐不是说好了要回去的嘛,为什么又要答应去看什么太后啊?都多久没回去了,也不怕谷主他老人家担心。”身穿浅绿色衣衫的女子叽叽喳喳的抱怨着。“你懂什么?小姐肯定有小姐的打算啊,反正早晚都要来一趟,与其他日费尽心机,还不如趁此机会呢,还光明正大一点。笨啊你。”红衣女子说着还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马车,顺手敲了下浅绿色衣衫的女子。“啊,青鸾你又打我,还说我笨。”浅绿色女子捂着脑袋抱怨道,看得出来并没有生气。“好了,你们俩也别闹了,是不是快到了?”车里传出了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感觉,却并不让人讨厌,反而觉得甚是好听。“回小姐,马上就到了,您再休息会儿,到了我叫您。”青鸾回答道,还不忘瞪了浅绿色衣衫的女子一眼,仿佛怪她吵醒了自家主子。“嗯。”车里女子应了一声就没下文了。“青雀,你说你那么大声干嘛,小姐本来就体弱,一路劳顿肯定很累,你还吵她,小心回去谷主罚你。”青鸾小声说道“你不也有份?”青雀也小声回道,两人生怕打扰车里的人,可是好像又习惯了拌嘴,一路上不停的说着。看着那巍峨的城门远远的出现在眼前,两人都不再说话,此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小姐的心结以及这么多年筹谋的心血也许该有个结果了。

永安三十七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格外的寒冷。

再有几日便是当朝顾老国公的六十大寿,顾府上上下下忙碌不停,生怕到了那一日扰了国公爷的兴致。

前几日还是阴沉沉的天,这日却突然的放了晴,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一扫之前几日冻得人不愿出门的寒冷。

烧着银炭的厢房中,顾长歌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呼吸轻浅,仿佛下一刻就会断了呼吸似的。

她的额头和脖颈挂着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子,脸颊也烧得绯红,嘴唇更是一片惨白,嘴巴微张,动了动似乎想要发出声音,却有心无力。

耳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我的儿啊,这样冷的日子,怎么会不小心掉进了荷花池呢?都怪为娘疏忽,这天气池里的水该是如何冰冷啊,冻坏了可如何是好?”听声音应该娘亲。除了她,这会儿应该也没人会这么关心她了吧。

“夫人且放宽心,老夫人特意请了方御医来看过了,说五小姐只是受了惊吓,着了凉,其他并无什么大碍。”这是江嬷嬷?

“我不是吩咐过让你们时刻跟着小姐么?为何小姐还会落水?”娘亲是在担心吧?处处小心也及不上他人处心积虑。

“回……回夫人的话,奴婢本来是时刻跟着四小姐的,只不过中间老夫人差云溪姑娘过来了一趟,说是老夫人找我,我便拜托她先帮我照看小姐,不过一刻功夫,可是等我回来,小姐就已经落水了。夫人,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轻信她人,更不该擅离四小姐身边,呜呜,夫人您打死奴婢吧。”

“先起来吧,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会好好查清楚真相的,长歌身边的人也是时候该换一换了,这青天白日里都出了这样的事,往后还指不定如何凶险呢。”

“是啊,先是说杂事太多,怕人手不够,将各个院子的人都调走了一些,然后又是把四小姐身边的人支走,恐怕是蓄谋已久了啊”

话音刚落,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突然从门外插了进来“怎么样了?好端端的歌儿怎么会落水的?”爹爹?这个时间他不是应该在皇宫议事才对么?

外头突然安静了下来。

“还能怎么样,御医说是受了惊吓着了凉,我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竟受这样的苦,老爷,妾身不求您能大义灭亲,但是能不能求您,查明真相,为长歌做主,长歌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啊。”妇人眼含泪水,作势便要跪下。

男子连忙伸手扶了扶没让她真的跪下去,小声安抚道“夫人这话真是太令为夫伤心了,为夫一定查明真相,若真是有人蓄意而为,我定不饶他!”

“有老爷这句话,妾身就放心了。长歌刚喝了药,御医说仔细照料发发汗不出几日差不多就好了,恐怕这会子还醒不了,老爷还是先去前头忙吧,我也得去跟娘报个平安,长歌落水可不能再惊了娘,她老人家年纪大了,身子骨比不得从前。”妇人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女儿,心揪着似的疼,可是还是不得不提醒丈夫大事为重,听着长歌落水,他匆忙便从宫里赶了回来,只怕宫里说不得就会怪罪了。

“你们都出去守着,没有我的命令别让任何人进来。”男人出去的时候交代屋里的丫鬟婆子道。

“如果是公主差来的人呢?”江嬷嬷试探的问了声。

“任何人都不行,就说人太多容易打扰歌儿休息。”

“是。”

顾长歌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想睁开眼看一眼爹娘,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迷迷糊糊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身边有人拿着浸湿的帕子敷在她的额头。有人从外面推门进来,室内燥热的空气被搅动,屋外的风拼命的灌了进来。

“咳咳……咳咳……”吸入寒冷的空气以后顾长歌感觉有点不适,忍不住咳了几声。

只听有人急急往床边奔了过来,喊了几声见顾长歌没有动静,便伸手过来把她因为出汗黏在脸上的头发往后拨了拨。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小姐,咱们要不还是回去吧,万一世子爷发现您又偷偷翻墙溜出来,一定会生气的。”锦儿看着自己身上这一副小厮的打扮,忙伸手拉着自家小姐。

按照往常来说自家小姐肯定是要去兵部寻二公子的,可是整个顾府最没个正形的就是二公子。

还在边城的时候就惯会领着小姐胡闹,这刚回到京城不久,要是真让俩人凑一块到处跑,估计又得闯祸。

世子爷知道了还不得打他们这些下人板子。就像上次,气的世子爷差点对二公子动了家法。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出门在外,就不要叫我小姐了,叫公子。”顾长歌停住往前迈的脚,合起手里折扇往回一收,锦儿这丫头哪都好,就是太怕自家大哥了。

“可是,世子爷说了不许您出门。尤其不能跟着二公子出门。”锦儿低着头紧张的摆弄自己的袖口。

自家小姐怕是不知道现如今的京城关于宁国公府顾家四小姐貌丑无才的流言都要炸了天了。

“嘘,我是没有出门啊,我是翻墙出来的嘛,再说了我现在是我三哥,顾家三公子顾长安。

三哥久不在京城,相熟之人少之又少,谁能认出我来?放心吧,大哥是绝对发现不了的。”众所周知顾家三公子和顾家四小姐那是龙凤呈祥的双生子。

而且都久不在京城,能认得出顾家三公子的人几乎没有。再说了,都只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除了身高,单看容貌兄妹之间足有分相似。

而顾长歌早就让院里的嬷嬷做了好多双鞋底加厚的鞋子,她在边关的时候就老是这样扮成三哥的样子出去了,一般很少会被人发现的。

“可您上次也是这么说的,最后还不是被世子爷给逮回去了。若不是如此,世子爷能气的差点打了二公子么?

您是女儿身,这次被召回京城,国公和世子爷就一直担心,您今年都十八岁了。

若是那些人拿你的婚事做文章那可怎么办?”锦儿拿自家小姐没办法,急得直跺脚。

“上次那是意外,我怎么知道大哥会去月下坊。这回保准没事,我就去陪二哥吃饭,绝不去月下坊了,成么?

至于婚事,放心吧,流言都成这样了,恐怕没有那个世家大族会愿意来提亲的吧。

再说了,婚姻之事大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和母亲都在边关,他们向谁提亲?总不能向我大哥去提亲吧。”流言都说了这么多年了,哪还会有人上门提亲。

不过说来也怪,自家大哥从来都是洁身自好,哪成想竟然也会去月下坊,虽说月下坊的歌舞姬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

但以大哥的脾性,总觉得不应该,只能自认倒霉,好巧不巧的就被逮到了。

“国公和夫人虽不在京城,可二老爷家不是有那么一位么?万一他们想借机插手咱们府里的事,那可怎么办?

小姐,你就听奴婢一句,咱们还是回去吧。”二老爷一家那可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么多年,无时无刻不想着怎么从国公府里得到什么好处。只可惜,国公府里除了世子爷其他主子都不在家,世子爷又不愿与他们来往,这才作罢。

“放心好了,就算那位如今封了个诰命,那她在我国公府里也只是个姨娘,她就是想管也管不到咱们府里头来。

祖父去世时就分了家,这些年了,咱们不是从不来往么?再说了,哪有让姨娘出身的人来操持主子的婚事的。谁敢这么说不是摆明了要打咱国公府的脸面么?”顾长歌拿着扇子敲了敲锦儿的头,笑了笑说道。

提起二老爷一家,不得不说起老国公,也就是她的祖父,当年无意之中被人算计,无奈纳了那么一位颇有家世的庶女为姨娘。

也就是现如今顾二老爷家的老夫人,说起来都不得不佩服起那位老姨娘,当年那样的情况都能进宁国公府做姨娘,心机可见不一般。

不过也只能说她命好,也就那么一次,便有了如今的顾府二老爷。老国公再是厌弃这位姨娘,却也不曾亏待过她们母子。

吃喝用度也从无一克扣。只是这人心呐,从来不就是那么容易知足的。

“但愿能如小姐说的吧,不过您真的不回去么?您跟二公子三公子这次回来可是要在京城久住的,惹恼了世子爷可就不好了,保不齐他什么时候就修书一封告诉国公爷了。

您是没见过,世子爷脸一板可吓人了。再说了,他日时间一长,这满京城的人谁会不认识咱们宁国公府的人啊。

到时候,又该有不好的流言了。真到论起亲事的时候,可就大事不好了。”锦儿苦口婆心的跟在自家小姐身后劝着。

“大哥什么时候板着脸了,大哥那么好的脾性,你就放宽心,没事的,一切都有我在,出了事我去跟大哥说,我都好几天没出来过了。

好锦儿,我保证,我真的就是去吃个饭,吃完饭我立刻回府,行不行?”顾长歌就纳闷了,到底谁是丫头谁是主子,锦儿这臭丫头还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大哥就是发现了也不会真的生气的,大哥从来不会对她生气,他生气一般都是冲着二哥去的。

“只能吃饭,吃了饭咱们就回府。”

“嗯,我保证,只去吃饭,吃完饭我立马就回去。”顾长歌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锦儿得到保证也就不再继续劝说下去。

“小……公子您看,前面那个是不是二公子?”锦儿突然指着前方一脸惊喜的说道。

顾长歌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骑着高头大马的不是她的二哥顾长临还能有谁。

顾长歌看着顾长临下了马进了福韵楼,连忙跟过去,二哥出门前明明说好的今天午饭一起吃的,该不是忘了吧。

“客官里面请,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刚到门口,店小二就殷勤的过来招呼着。

“找人,小二,刚刚骑马过来的那位公子在哪个包厢?”锦儿很自觉摸出碎银子放在店小二在手里。

“公子是刚刚那位公子的朋友?他在天字包厢第二间,您看需不需要我替您上去通报一声,免得公子认错了人。”店小二收了银子笑的更开心了,看了看顾长歌说道。

“不用了,我要他隔壁那一间,麻烦一会儿送壶好茶,再来几个好菜。”福韵楼顾长歌可是来过好几次了,天字包厢当然也知道在哪,说完便自顾自的上了楼。

“小姐,您为何不直接去找二公子呢?”二人进入房间,锦儿略带疑惑的小声问道。小姐不是刚刚还执意去找二公子的么?为何如今倒不着急了。

“不着急,现在还不到吃饭的时辰,他就来福韵楼,应该是和什么人有约吧,难道这次回来二哥有了心上人了?

那这可是好事。大哥的婚事没着落,二哥能定下来也好啊。咱们可不能去打扰他们。”顾长歌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手心同样小声的说道。

“不会吧,二公子可是才回来一个多月,这么快就有心上人了?而且哪家小姐姑娘敢这么大胆的孤身出来和男子吃饭啊?

说不定是二公子在兵部的同僚呢。”燕国虽说民风开放并不是那么严苛的要求女子足不出户,但是也没有哪家姑娘尤其是世家大族的姑娘,哪一个不是丫头婆子跟一群,从没见过那么大胆子会孤身一人出门赴约的。

“嘘……别说话,有人进去了。”顾氏一门乃是将门之家,虽说顾长歌自幼体弱武功方面不如几个哥哥,可是也是比一般的习武之人要好上许多的。

就在说话间,隔壁进去的那个人对着顾长临行了一礼。“见过二公子。”

“大哥急冲冲的让你来所为何事?”顾长临抬起了手示意来人免礼。

“宫里传出消息,裕王向太后进言,说是要替小姐赐婚。”

“赐婚?裕王是抽的什么疯?为何突然想起来要给妹妹赐婚?可是发生了什么事?”顾长临大惊,虽说这次回来父亲和大哥都早有交代。

可还是免不了惊讶,毕竟如今关于妹妹貌丑无才的流言喧嚣尘上,按理说皇室的人不该想起来赐婚才对。

“不太清楚,好像是因为有人提起当年太皇太后曾有一句戏言,说是裕王弱冠之年便为裕王和小姐赐婚。

当初满京城都觉得这是天造地设的好姻缘,那曾想自从那场大火之后,这几年关于小姐被火烧毁了脸的传闻是愈演愈烈。

小姐这不才一直在边关待着,那裕王都已经过了弱冠之年太皇太后也未曾提起过此事,这一次怕是有人有心向裕王提起小姐,如今这流言裕王自是不愿娶小姐。

所以才趁机提起小姐,打算借太后娘娘的口,推了这庄婚事。”说起那场大火还是五年前的事了,当日温宁郡主在别院设宴,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受到邀请的不在少数。

就连当时的登基已有两年的皇帝都微服到场,只是宴席还未开始,众人还分散各处,不知怎的,突然杀出一群刺客,见人便砍,一时间死伤不知何数。

而皇帝休息的院落也突然烧起了大火,火势太大,瞬间便烧了隔壁相连的数个院子。

而他们家小姐当时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因为贪玩,独自一人在园中玩耍,火势蔓延太快,她被自家大公子抱出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了过去。

可是回到家之后,京城之中便起了流言,宁国公府的嫡小姐被火烧伤了脸,毁了容了。

这不,这些年过去了,流言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还多了一个蠢笨无才的名声。

“那,宫中消息可有说赐婚与何人?”顾长临的手指轻轻的敲着桌子看着面前的这个人,一脸认真的问道。

“回二公子,说是靖北王林恒瑀。”

“什么?怎么会是他?他林恒瑀可是克妻的命格,空山寺主持渡厄大师亲批的签文。

裕王这是什么意思?自己不愿意娶我妹妹,就让她嫁给这么一个克妻的家伙,这是想害死她啊。”顾长临大怒,裕王也太不是东西了,他这是为了甩了包袱也不怕得罪靖北王府和宁国公府两家了。

林恒瑀可是克死了两位未婚妻了,一些精心培养的世家大族的嫡女对他无不敬而远之。

哪怕他有亲王的品阶,哪怕他其实长的也还很不错,哪怕他威震四方,战绩惊人。

却还是如今二十四岁都还没有娶妻。而顾长歌,因为貌丑无才,也无人问津。

只是顾长临想起来裕王竟然想让顾长歌嫁给一个会克妻的人,就忍不住怒火中烧。

这裕王也太没有眼力见儿了,一下子就得罪了两家,那他以后可就甭想往军中发展半点势力了。

靖北王那是开国的太祖亲封的世袭罔替的爵位,初代靖北王那可是太祖起兵之前就结拜了的兄弟。

靖北军历年来都是由靖北王府所统辖,镇守北方,抵抗位于北方的北汉,而顾家的宁国公也是这么多年来镇守南方各部,死伤无数男儿方才换来的,整个燕国的军队,这两家便已占去了大半。

“世子爷说了,有可能是离间计,恐怕有人想刻意想挑起咱们两家的矛盾。世子爷还说,这是逼着咱们和靖北王爷退婚呢。

无论咱们谁家,到时候圣旨一到,只要咱们不想结亲,势必就会殿前退婚,到时候两家自然而然就会结下梁子。”顾家三兄弟疼妹妹那可是出了名的,只要他们不愿顾长歌嫁给靖北王林恒瑀。

那势必就会退婚,就算顾家同意,那林恒瑀呢,不过就是刚过弱冠之龄几年的少年人,家中又无父母兄长对其约束。

让他心甘情愿的娶一个奇丑无比的女子,想来他也是不愿的。所以无论是被人退了婚,还是他去退了顾长歌的婚,彼此心里都会恼了对方,那样一来,林顾两家就能相互制衡。

“当真可算是用心良苦啊,妹妹回京不过一月有余,他们竟然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啊。这是拿我妹妹羞辱林恒瑀呢,还是想拿婚事来羞辱我妹妹呢,真是可恨至极。”顾长临气恼的握紧了拳头,一拳砸向了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响。



第一百一十三章

“青鸾,你看这天上的月亮,跟咱们谷里有什么不一样么?”一处寂静的院子里,树下石桌前坐着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手中把玩着茶盏,说完收回望着天上月亮的目光,轻笑的看了眼身边身穿鹅黄色衣衫的女子,漫不经心的将茶盏送往嘴边。“这月亮有什么不一样我看不出来,但是我知道,你若再不回房,若是被谷主他们知道,到时候你可得自己跟他们解释,我可不管你。”鹅黄色衣衫的女子叫青鸾,从小就跟着弦歌,嘴上虽这样说着,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停顿,拿着一件浅紫色的披风披在弦歌身上,慢慢的系好,其实从小到大,弦歌什么性子他们早就一清二楚了,看似什么都不在乎,事实上除了她自己的身体,她没一样不在乎,当年他们谷主费尽多少心力才把她从鬼门关里救回来,可她倒好这些年虽说谷主一直精心调理,可也抵不过这些年她耗损的心力啊,她们这些在她身边的人,也只能看在眼里,适时劝解一二,能不能安心休养,还得看弦歌自己。“突然想吃藕粉酥了,你告诉庆婶,明天早上让她帮我做吧。”弦歌静静的看着青鸾帮自己系上披风,听着青鸾的话,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起风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弦歌依旧望着天上的月亮不知道想些什么,青鸾一会儿看看弦歌,一会儿望望天空,就这样静了一会儿,这屋外的天越发的凉了,青鸾忍不住的提醒道。“是啊,起风了,这风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了,也不知道青衣他们那边怎么样了?”“大哥做事你还不放心啊,按时间来算也就这几日估计就会有信传来了。”青鸾轻笑了一声说道。看似漫不经心,可是毕竟是关于这么多年的筹谋,弦歌还是紧张的吧。“是啊,青衣做事,我本该放心,只是,毕竟事关重大,稍有不慎,也许就是灭顶之灾,青鸾,若真有那么一日,我真的失败了,害了谷里所有人,你们会后悔跟着我么?”“不会,自打青鸾跟着姑娘的那天起,青鸾的命就是姑娘的,我想大哥他们跟我也是一样的。”青鸾说着单膝跪倒在地。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寒冷,整个燕京都笼罩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霾,就仿佛此刻外面的天空,层层叠叠的阴云,似乎下一刻就会压垮天际。每个人都匆匆忙忙就怕下一刻就会传来不好的消息,片刻都不愿停留。也许谁也不曾想到那个素来以忠良著称的叶家会举兵谋反,战火纷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烧到了燕京,烧到自己的家门口。短短三个月,叶家军势如破竹,接连拿下了数座城池。而当今圣上不过是登基五年的新皇,这个国家其实早已不堪重负,没有任何堪当大任的良将。就算没有今日的叶家,就相邻的西楚跟北汉也都虎视眈眈,若不是当年的苏家建立的赫赫威名,只怕,他们早就举兵来犯了,只是现如今苏家早已不在,他们也早就蠢蠢欲动,只怕到时候叶家就算夺了这天下也要腹背受敌了。

本该宁静的早晨被远远就传来马蹄声惊扰。往日里热闹繁华的大街上显得落寞凄凉,马蹄声渐渐行近,只见,马背上坐着一位身穿青色衣衫的女子,没有平常女儿装的繁琐,她身上的衣服简单利落,再衬着高高束起马尾,以一根白玉簪子装饰,竟多了几分英姿飒爽的味道。看的出来必是经历了日夜兼程,眼下难掩的疲惫,不知是从哪赶回来归家的人,女子在一座相对其他达官贵人的府邸略显不那么起眼的大门前停下,翻身下马。从大门内迎出来一个人,她顺手把手里的鞭子扔给了那人,扬起手打断那人要说的话,径自往里面走去。

一路上碰到不少府里伺候的丫头小厮,都向她低头行礼,她都不在意的挥挥手。外面看起来不起眼,可是里面的景致还是少有的别致,看得出来此处主人的用心。

“青鸾姐姐,少主进来可好?起来了么?”青衣女子来到后院,看到站在屋子外面的一位身穿鹅黄色衣衫的女子问道。“你怎么回来啦?当初不让你去是谁死活非得跟去的啊?可是出什么事了么?”名叫青鸾的女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她为何回来。“事倒是没什么事,你又不是不了解大哥,我跟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大哥应该是有什么事要问少主吧,所以我就亲自跑一趟回来送信了,少主呢?近来好不好?”青衣女子一连串的说道。“青雀,你是不相信我呢?还是不相信少主啊,除了宿疾能有什么事啊?”青鸾敲了一下青雀的脑袋佯装生气道。“我当然相信少主了,就是问问嘛,宿疾也是很吓人的你不知道啊”青雀摸摸被敲的地方小声嘟囔道。“你啊”

说起封哲,就不得不提起顾遥从小生活到大的城市,地处南方,冬天虽然也会有点冷,可是从来就没有下过雪,离开家之前,说实话,除了在电视和书里,顾遥从未见过雪。

因为两家父母之间的关系,打顾遥会认人开始就认识方哲了。只不过他比她大了几岁而已。跟哥哥顾远同龄,所以对于顾遥来说他也就是哥哥,如果后来没有长大,也没有所发生的那些事情,顾遥是理所当然的这么认为的。

因为年纪比较小的原因,所以从来都是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小跟班,读书都差着几个年级。按理说年纪相仿的关系会更好一点才是,可是,偏偏两个妹控,就变成了互相看不顺眼,却都跟顾遥好的不得了的局面了,经常因为争夺妹妹而比赛,比赛的方式可谓是五花八门,乱七八糟。因为各自父母都经常忙碌的关系,他们似乎都不怎么会经常见得到人。所以,顾遥小小的童年里,大部分的记忆似乎也只剩下道路两旁那些高大树木的林荫,空气燥热的夏天,和那两个小小的少年,小时候每次偷偷出门都会跑过两三条街去的拐角处那家冰淇淋店和那两个永远都是吵吵闹闹的人了。因为长大以后就再也找不到了那种味道,所以后来她再也没去过。只是后来再也见不到的人。却至始至终都不曾忘过。

记得第一次去上学的顾遥,还是个爱哭的小姑娘,哭着喊着都不愿松开抓着妈妈的手。可是当顾遥抱着自己最喜欢的娃娃,牵着哥哥的手站在他跟前的时候,突然就不想哭了,上学也不是特别痛苦的事情嘛,小小的顾遥就这样每天跟在他们身后。谁知道就这样跟着跟着,慢慢的度过了小学,中学。哪怕他们会先她毕业,无论往后的日子有多难过,顾遥也再没有因为上学的事情哭过。

说起来顾遥不光学了自己爸妈觉得女孩子家家该学的,因为年纪最小,连方哲跟顾远之前学过的东西也一样都没落下。不过学的最好的还是画画。顾遥的第一张画画的就是他们三个,虽然很丑,但是还是被方哲珍藏着。顾遥无数次的想消灭自己的黑历史,却怎么也没做到。方哲离开后,方爸爸倒是还给了她,可是却再也舍不得毁尸灭迹。

顾遥还清楚的记得那年的方哲开始喜欢上了玩游戏,就在他经历了兵荒马乱的高考之后,那是长期压抑之后的放纵。所以那年的暑假似乎也就显得格外的漫长。而之期间的顾遥,也顺利的结束了初中生活,期待即将要开始的高中生活。那个时候的三个人,会窝在一起打游戏,饿了的时候方哲跟顾远会轮流做饭,顾遥永远不会担心会饿肚子,因为两个人从小就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当然,游戏里他们也会pk,也会比赛,看着从小到大都一副德行的两个人,顾遥经常会忍不住扶额,如果可以,她一定假装不认识这两个家伙。有时候顾遥也会在想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方哲的,是的,她喜欢方哲,喜欢他的声音,喜欢他的眼睛,喜欢他看着她的那份认真。更喜欢他不同于哥哥所给的温暖。总之就是喜欢上了他。在她还不太清楚的时候,顾遥不确定这是不是所谓的情窦初开。只知道,那个会陪她发呆,会教她做题,会载着她去吃好吃的的少年,会喜欢她喜欢的东西的少年笑起来很温暖。

方哲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顾遥才想起来方哲最喜欢的学校在北方,一个冬天很冷的地方。离家很远,当然,依方哲从小到大都一直优秀的成绩来说,想考一个自己满意的学校还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一想到他会去很远的地方,心里还是会很失落。哥哥跟他差不多的成绩却选择出国,他向往自由,所以即便不舍的父母和妹妹,也毫不犹豫的就这样选择了。对他来说,出去,就代表着那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总有一天,他会带着让所有人骄傲的成绩回来。

百忙之中的两家父母抽空办了升学宴,几家人聚在一起,那是顾遥第一次在父母面前光明正大的举起酒杯,一边腹诽着酒真难喝,还不忘一边偷瞄着其他的人,一顿饭下来方爸爸不停的接电话,似乎真的忙的连吃顿饭都没办法安安静静的吃完。大姨跟妈妈凑在一起,不知道聊些什么。爸爸跟姨父聊起了最近的房价,还有无所事事的表姐,她还看到方哲皱着的眉。原来不止她一个人觉得跟着大人聚会真的就是百无聊赖啊。

吃过饭之后,方哲突然问顾遥能不能陪他出去走走,昏黄的路灯下两个被拉的长长的影子,空气中还残留着白天里还未来得及消散的燥热。让人心慌意乱,也有点烦躁不安。顾遥不顾形象的坐在路边的栏杆上,抬起头,看着身边站着的方哲,突然脑抽的说了句“阿哲,你读大学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喜欢别人?”为什么说脑抽,因为哪怕很多年之后,每每想起,顾遥还是忍不住扶额。为什么要突然说那句话呢,也许就像方哲说的那样她喝醉了。他就那样看着她,轻声的说“遥遥,你喝醉了。”也许吧,可能真的喝醉了吧。“阿哲,我喜欢你……”顾遥很小声的说着,方哲停了一下脚步,又继续往前走。就好像顾遥没说过,他没听到过一样。

升学宴之后的时间,还是该怎样怎样,好像不约而同的忘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还是会窝在一起玩游戏,一起去吃好吃的。日子就这样看似不急不缓地慢慢的过去了,转眼便到了开学季,他俩走那天,顾遥去送了哥哥,不为别的,就只为她只有这么一个哥哥。顾远也特别开心的说还好自家妹妹还有点良心。要不然就算到了国外他还不得哭死。真正要分开,其实并没有过多的伤感,匆匆离别,但是都知道早晚都还会回来,可惜的是再也回不去之前的时光了。

开学之后不知道是真的都很忙,还是有意在躲避。即使出了国,哥哥还是会拉着他们一起玩游戏。慢慢的也就恢复原状了。谁也没提过那天晚上说过的话,只是在顾遥临近高考的时候,方哲说,遥遥,我在帝都等你。

顾遥起床上了个厕所,刷牙洗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想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方哲还有小时候的事了,肯定是前几天跟安然聊过之后一直想太多了。才会又梦到,现在,就算再梦到也没什么了,毕竟他的离开是已定的事实,谁都无能为力,与其要死不活,还不如努力活成他所希望的样子。

换了身轻便的衣服,给还在睡的三个人留了张便条,顾遥就背着包包出门了,打算先去吃点早餐再说。周末果然睡懒觉的人多了,吃早饭的可就没多少了。

边吃边逛学校论坛,论坛的帖子各种都有,八卦,娱乐,校内新闻,就没有这些人不知道的,不过最可恨的要属标题党了。

也不知怎么看的,顾遥一转头,就看到离自己没多远的位置上放了一个文件夹,刚刚那里明明坐着个人的啊,难道是走的匆忙,忘了拿了?刚好也吃的差不多了,顾遥就走过去打算打开看看有没有什么信息能找到失主的。

刚拿起来,就从里面掉出了一张卡片,顾遥弯身捡起来,原来是张名片,姓名程非,程非?程非?程非!!!那个大神?难道大神也有丢三落四的习惯?不管了,还是先打电话让他来拿东西吧。

“喂,请问是程非师兄么?您刚刚是不是在一食堂吃早饭,然后落下了一份文件,方便过来拿一下么?哦,那好吧,那我在名人像那里等你吧。”顾遥按照名片上的号码拨过去,果然还真是大神忘记拿走了。

站在名人像前面等了一会儿也没看到有人过来,顾遥正要怀疑是不是被耍了的时候,身穿白色运动服的程非跑了过来。

“同学你好,我是程非,非常感谢,刚刚有点事在忙,让你久等了。”程非到了顾遥跟前说道。“师兄你好,我叫顾遥,眷顾的顾,遥远的遥……”青青草地映着面前的人儿,竟是说不出的好看。“顾遥……名字很好听。人也很善良。”程非接过文件重复了一遍顾遥的名字,原来这就是她的名字。“谢谢师兄夸奖,看一下有没有少些什么。”被这么直接的夸奖,顾遥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少是没少什么,倒是辛苦你跑一趟,要不然这样吧,我请你吃饭。”程非看了看手里的文件夹很诚恳的说道。“不用了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师兄不用太放在心上,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看着顾遥的背影渐行渐远,程非嘴边扬起了藏也藏不住的笑意,终于可以让你知道我的存在,可以真真切切的站在你身边了。遥遥……真好。



第一百一十四章

花飘零叶落无声

听秋瑟阵阵

雨微轻碾落成尘

风过了无痕

轻声寻问还能几生

几生错付再错付的情深

相思问问过前尘

断了弦外音

空余恨飞蛾扑灯

谁又赴远程

含泪俯身印下一吻

等你转身跃马踏一路归程

石磬钟描绘不尽红尘

夜雾深世人皆苦问

爱恨别离嗔生老病死的根

佛前再祈下一世缘分

相思烬心葬未亡人

我一人独守着那缘分

相思长琴声无人再倾听

缘分散尽仍旧是我们

梦初醒眉目朦胧

转身既成空

那故城空留旧梦

回忆的年轮

韶华难等旧事难分

谁的印痕刻我一世清冷

泪无声独坐长亭

难掩相思梦

曲幽径谁还在等

城外静无声

落花成恨恨尽余生

踏着残梦等故人等白发生

落花尽青石板刻伤痕

谁还在独守着那座城

摇晃的木门风吹过吱呀声

屋里传来琴声诉情浓

相思烬心葬未亡人

我一人独守着那缘分

相思长琴声无人再倾听

缘分散尽仍旧是我们

缘分散尽仍旧是我们

佛前我祈下一世永恒

“喏,这是少泽神君大婚的请柬。”重明一手摸着下巴,一手把桌上的请柬往对面推了推。“你说谁?”云轻瑶放下手中的茶杯,惊讶的问道。

“还能有谁,蓬莱少主少泽君,我说殿下,你是不是禁闭关傻了?少泽神君都不记得了?”

“你才傻了呢,我当然知道是少泽啊,只是平日里没听他提起过有心上人啊,怎的突然要大婚了?”云轻瑶打开重明想要拿起桌上茶杯的手没好气道。

“据说少泽君的这位夫人,跟您还有那么点关系,您不记得了?”

重明也不理被她打了一下,换只手拿起茶杯也不忘顺带八卦一下,蓬莱那位少主跟自家殿下那可是传过桃色传闻,现在人要大婚了,自家殿下难道一点都不难过?重明的人生有三大爱好,喝酒,打架,看云轻瑶难过。

“废话少说,跟我能有什么关系?”少泽那个流连花丛的浪子如今也想要回头了,倒真算是一件奇事。

“一万多年前,您跟蓬莱少主还有天族小天孙渊行君,一同游历东海时,在东海扶桑树下救过一只迷路的小朱雀,您可还记得?

她当日还跟着您在咱们忘归住过一段时间呢。”被救下来的人抢了救人的那位的心上人。

这剧情,说出去怎么也够满天的神仙茶余饭后的说叨一些时日了。不过,他还真没那个胆量传播出去。因为会被打死的,再说了,云轻瑶根本就没有心上人,那些不过是传闻而已。

其实要说这三位,自幼便玩在一处,性子虽说是野了点,但那也是因为各自都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加上家里长辈个个位高权重,所以也就造就了这三位惹是生非的本事。

这九天十地凡有点名气的神仙哪个没被他们捉弄过。不过只要他们仨没把天捅个窟窿,基本上也顶多就是关关禁闭,美其名曰修身养性。没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朱雀?你说的不会是当年那个秃了毛的那个吧?她如今还不足三万岁吧?”云轻确实很惊讶。

这天地之间只剩下那么两只朱雀,苍梧山上的那个可是上古时期便已存在的无论怎么论也称不上是小朱雀。

那么只剩下当年那只了,当年她确实是挺爱黏着少泽的,可是少泽不是总是嫌弃她长的丑么,怎的如今却又变成他即将过门的夫人了。

“就是那只秃……那只朱雀,人家那是不小心被金乌的神火烧掉了羽毛而已,并不是真的秃了。”重明差点也说成秃了的毛的朱雀,不过想想,还真是女大十八变,当年那只看起来丑丑的朱雀,如今那可是美貌的很。

“我倒是多年未曾见她,她怎的突然变成少泽的夫人了?”云轻瑶不禁莞尔,那只朱雀可不是被金乌的神火烧掉的羽毛么?迷路到金乌的巢,非要霸占不说,还要赖走人家的蛋,不烧她才有鬼了。

“据说数月之前,苍梧山下少泽神君对其一见钟情,非卿不娶。还说什么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重明慢条斯理的道来。

他素来无事的时候最爱听那些仙娥仙君们说起哪家的的仙君恋上了哪家的女仙,或者一些小道消息。虽有道听途说之嫌,但是同一个故事,能听到不同版本,也算一种乐趣,当然,他的这种乐趣是肯定是要跟云轻分享的。

“就算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那不是也该许给我?毕竟当年救了她的人是我啊,他俩只是同行而已。少泽这家伙,忒厚颜无耻了吧。”当年让救人的时候都不帮忙,现在可倒好。

“谁让你不是个仙君呢,要不然说不定就对你以身相许了。”重明翻了个白眼,望了望天,很没诚意的说道。

“算了,朋友妻不可欺,别说我只是个女儿身,就算我是男子,也不能夺人所好啊。我还是早点打消这个念头吧。

对了,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啊?我想想送点什么比较好?”自打小就玩在一处,感情向来深厚,好不容易大婚,贺礼自当隆重一点才是。

“明日未时……”

“噗……咳咳咳,你说什么?”重明话未说完,惊的云轻瑶刚喝的一口茶都喷了出来,还顺带呛着了。

“重明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我问你,这请柬何时送来的?”云轻瑶站起来,探过身,扳着重明的肩膀摇晃道。

“请柬七日前送来的,帝君说迟两天送给你,怕你再去惹祸。”重明被她摇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你这是迟了两天么?”云轻瑶也懒得再摇晃,坐下一拍桌子,气鼓鼓的瞪着他,就差揍他一顿了。

“是啊,你也知道,云忘山离你这忘忧谷有点远,我在路上整整走了三日,绝对没有半刻耽搁。”其实,半路他路过一座山头,飘来阵阵酒香,一个没忍住,他就喝大了,等他醒来已是第三日的晚上了,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

“胡说,云忘山离的再远,驾云到我这也不过大半日的路程,怎的就你一个偏偏走了三日呢?”

“这你就别管了,婚宴你到底去是不去?”看云轻这架势,还非得刨根问底了,真让她知道真相,她肯定又该去主人那告状了,为了耳根清净,赶紧转移话题。

“我倒是想去啊,只不过我最近在关禁闭嘛。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去,是不是不太好啊?”云轻瑶趴在桌子上无可奈何的说道。

唉,她怎么知道少泽偏偏要这个时候大婚,早知今日当日就不打架了。现在倒好,好友即将大婚,自己却在关禁闭。为什么要这么匆忙啊,再等段时日不好么?

“我说你是不是禁闭关多了,脑子不够用。帝君若真想罚你,难道只是关你禁闭那么简单么?

再说了,就算关禁闭会把你关在自己的忘忧谷里,还不设法阵么?再说了,少泽君大婚,你身为他的至交,前去贺喜也算理所当然嘛。

放心吧,没事的,帝君那么疼你。只要你去了不惹祸,肯定不会再罚你的。”果然,转移话题很有用,重明伸手点了一下云轻的脑门,还不忘心底嘀咕,诸天神佛哪个不知道忘归狐族那可是出了名的护短啊。

帝君最护的当然是她这个自幼就养在身边的唯一侄女了。

“禁闭在于心嘛,不能因为叔叔不管我,我就肆意妄为吧。”

“你那是怕被人撞见吧,要知道,你这次可是拔了北海神君三皇子的龙鳞,那可是天君的亲侄子,啧啧啧,要我说,你下手还真是够狠,不就是几句口角之争嘛。

至于把人家的龙鳞给拔的坑坑洼洼的吗?你是没见,现在丑的都快不能见人了,为了这个,北海神君那么一把年纪都跟天君哭了好几回了。”

其实吧,那天打架重明也在场,本来没什么,可谁知那北海三皇子出言不逊,竟当面说起忘归狐族的旧事,那一脸不可一世的样子,分明就差写明欠揍俩字了。

云轻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虽是女儿身,可也是那一言不合就打架的脾气。

这九天十地,诸天神佛,哪个不知道,忘归狐族上一任女君那可是父神伏羲耄耋之时养在身旁的上古神兽。

都说父神偏爱这只狐狸,为了防止在自己身归混沌海之后无人照拂,竟以无上大能亲手仿照这九天十地辟出的这忘归仙境。

又布下那八卦阵图。所以当日曾有流言四起,说是父神伏羲跟那九尾灵狐是日久生情,父神不惜身受反噬,也要为所爱之人造出一方安身立命的所在。

也就有了现在的忘归仙境。有了当初的忘归女君。

至于当日情形究竟如何,因为年代久远,早已无从查证。说到底还是因为那些上古神明,不是早些年战死,便是不知所踪,如若不然便是已身归混沌海。

这天地久经战乱,几经易主,眼下的太平也不过十数万年而已。剩下的那些神明神兽,跟上古有关的,不过那寥寥几家罢了。

知晓当年之事真相如何的,除了父神伏羲和忘归的女君,怕是没有第三人了。

只可惜,伏羲大神身归混沌海不久,忘归女君伤心欲绝,只身前往混沌海,至今未归。

如今的忘归由女君的三子一女分别掌管忘归四极帝君之位,帝君地位尊崇,诸天神佛见了无不礼让三分。

“别说的好像我闯什么弥天大祸了一样,我不过是拔了点龙鳞回来照明而已,再说了,我可知道,龙族三百年换一次龙鳞,算算时间,那家伙也差不多该换了,反正都是要掉,我替他拔了多好,省事。”云轻瑶无所谓的摆摆手说道。

一条小龙而已,别说拔了点龙鳞,就是抽了他的龙筋,削了他的龙骨,那北海神君也不敢拿她怎么样,最多就是去天君那告告状而已。毕竟她这横行三界的名头那可不是白叫的。

“也对,胆敢非议女君,挑衅上神,你没去天君那告他的状已属仁慈,就算他是天君的亲弟弟,他也只是哭诉,并未敢吐露实情。”重明不得不感慨,身份背景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云轻瑶一脸无辜的摊摊手。

“你真不去啊?你不去我可走了,婚宴可是从今晚就开始了,一连三日,蓬莱的美酒,我可是惦念了很久了,你每次去,也不说带回来几坛。

我都好多年没喝到了,趁着这个机会,我一定喝个痛快。”重明说着作势要走,跟自家这小殿下待在一起时间久了有生命危险。还是赶紧溜之大吉吧。

“蓬莱哪有什么美酒,最美的酒还是我送的。有什么好带的?”云轻瑶就那么轻描淡写一说,立马让重明石化。

“你还会酿酒?这么多年,为什么没听你提起过,你也不说送我几坛。你到底有没有拿我当朋友?”重明整个人都难掩委屈。

“当然是朋友了,不过四叔说了,不能让你喝酒,尤其不许在我这里喝酒,我只能乖乖听话了。”重明的主人就是这忘归的东极帝君云轲,也就是云轻瑶的四叔。

“爱喝酒这是我们重明鸟与生俱来的天性嘛,主人怎么可以这样?”继续委屈。

“因为你喝酒误事啊,四万七千年前,那年我刚出生,你喝醉酒,失手烧了北极王宫的偏殿。

四万六千年前,你把我弄丢了,自己还差点送了命,四万年前,瑶池盛会,你抱着王母的侍女青鸟不放,硬是说要娶回来做你的夫人,可是你酒醒就不认了。

还有还有……”云轻瑶掰着手指头一件件的数着,这些还都是这些年比较记忆深刻,重明因为喝酒可没少误事,就比如这次送请柬,肯定是这家伙又喝醉了。

“得得得,我求你别说了,就问你到底还要不要去?你要不去我可真走了。”重明一脸窘迫,这么丢脸的事情,这位是打算一直记得么?

“谁说我不去了,当然要去要不然那些传闻还指不定多离谱呢,肯定会说什么少泽大婚,本殿下伤心欲绝,不忍面对情敌。想想就觉得可怕。”这禁闭都关了数月了,趁此机会也是时候出去溜达溜达了。

说罢,二人起身便驾云前往蓬莱。



第一百一十五章

“孩子……”

朦朦胧胧中澜越仿佛听到一个特别亲切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眼前白雾弥漫,根本就看不清眼前事物,澜越顺着声音往前走,究竟是谁?为什么那么熟悉呢?

突然,白雾散尽,眼前出现一位身穿素衣的妇人,而容貌跟她却有几分相似,伸出的手指似乎都在颤抖,好像想要拉住澜越的手,又似乎犹疑了一下,放了下去。

“孩子,这么多年终于又见到你了,你还好么?”素衣妇人看着澜越说道。

澜越看着眼前的妇人,难道自己又身处梦中,可是自己已经数千年不曾有过这样梦境了,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她会梦到这样一个人,还叫她孩子?

“你是谁?”澜越迟疑的问道。

“我是你的娘亲啊。”妇人回答着。

娘亲?自己的娘亲不是天界的王母娘娘么?怎么会是眼前的这个妇人,还是因为自己太渴望母亲疼爱了才会做梦梦到这样一个人。

“胡说,我娘亲是天界王母,怎么会是你,说,你到底是谁?”澜越追问着妇人。

“是真的,她怎么会是你的母亲,孩子,你难道就没觉得你的身上有另外一种力量,被封印压制,还有你的身上是不是有块狐狸形状的印记?”妇人没有回答澜越的问题,反而问起澜越身上是否有印记来。

自己身上的印记,除了自己,应该无人知晓,因为时隐时现,自己也并未过多留意,难道,这是自己出现了心魔?

澜越看着眼前的妇人,越发觉得熟悉,好像就在自己记忆的最深处,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制,越是想要想起,越发觉得头疼欲裂,突然抑制不住的疼痛传来,好像一股巨大的力量,席卷着她。

“啊……”澜越抱着头,坐了起来,疼痛似乎减轻了。可是为什么,又出现类似的梦境,在自己年少时是曾经每隔数百年就会梦到相同的场景,还有同样的人,只是曾经的她从来不曾开口说话,为何今日却又突然梦到,还说她是自己的娘,数千年不曾出现过的梦境,为何突然间又出现了,若说是梦境,为何会感到疼痛?

看看窗外的情景,神鸟金乌刚刚扑楞着翅膀出现,瞬间就照亮了整个天界、人间,负责织出美丽云彩的仙娥们,也扯出了那些绚丽的锦霞,匆忙飞舞着,衬着大团大团漂浮着的纯白云朵,煞是好看。

澜越放下心里的疑惑,看来还是需要找墨隐那个家伙了,虽然不清楚他到底是掌管什么事物的神仙,但是好像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这么奇怪的梦境还是问一下他比较好。

蟠桃会结束了,他是不是也应该回人间了啊,他是不会在天界呆太久的,其实除了一些必须要住在天界的神仙,还有那些法力低微的小神仙们,很少会有神仙呆在天界,像墨隐、二郎神、还有那只臭玄鸟这样的神仙一般都会选择呆在人间某个钟灵蕴秀的山上,布置阵法隐匿起来,以防凡人误入,而一些上古神兽的后裔或者天地孕育的灵兽也大多都在人间隐居。

澜越飞到南天门停下,“见过六公主……”驻守南天门的天兵天将向她行礼,澜越摆摆手让他们起来,径自出了南天门,其实她完全可以不让他们看到她出了南天门的,不过为了以防哪个神仙告状说她私自下凡,还是要露一下面的,要不然怎会那么麻烦。

身形一闪,澜越就出现在了墨隐在人间所居住的山峰上。

“见过六公主,我家主人在后山抚琴,您可以过去找他。”身穿青衫的童子躬身说道。别看这童子长的粉粉嫩嫩的,其实本体可是一只灵兽。

“好,我知道了。”说着抬手摸了摸童子的脑袋,就如一道疾风飞向后山,隐约还能听到清冽的琴声,犹如珠落玉盘。

澜越缓缓落在墨隐身侧的亭子里,月白色衣裙随风轻轻晃动着,澜越坐在亭子里的石墩上,抬手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默默的看着闭着眼睛弹琴的墨隐,身边迎着琴声起舞的仙鹤灵禽和眯着眼睛感受琴声的灵兽们,倒也真是惬意。

“破图,你弹琴越来越好听了,琴技是越发精进,还让不让其他神仙活了。”澜越轻抿一口茶杯里的茶说道。

“来找我有事?”墨隐睁开眼,双手按着琴弦头也不回的问着。戛然而止的琴声显得略微有点突兀,见没有琴声熏陶的灵兽们,也都四下散开,仙鹤灵禽也纷纷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是啊,有事。”澜越的回答听起来有点意兴阑珊。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墨隐有点奇怪的看着澜越,本以为她会说没事就不能来了呢。

“我做了一个梦,但好像又不是梦,我见到一个女子,她说她是我娘,还说我身上有封印。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还是说我已经出现了心魔。”澜越把自己做的梦大概的说了一下,放下茶杯看着墨隐。

墨隐抱着琴站起来走到澜越对面坐下,看了看澜越没有说话。

澜越伸手替墨隐倒了杯茶,推到他跟前,然后低着头没有看他。好像根本就不是需要他给出一个答案,而只是为了把自己刚刚的话说出来而已。

“你的身上确实有封印,而且不止一道。”墨隐沉吟了一下石破天惊的说着。

“封印?怎么会?这不可能吧?”澜越急忙的问着。

“破图,是不是如果我没有这个梦境,我不来找你,你就永远都不会跟我说封印的事。”澜越看着墨隐突然安静地说着

“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真的,其实也是前段我才发现的,因为其中一道封印的波动好像越来越强了,力量似乎已经是越来越弱了。我一直在考虑应该怎么告诉你。”墨隐说着。澜越抬起头眼神坚定的看着墨隐,认识那么多年,她相信,墨隐不会骗她。

“我身上怎么会有封印呢?谁会把我封印呢?为了什么啊?”澜越好像是自言自语的嘟囔着。

“你不知道?”墨隐迟疑了一下问着

“不知道。”澜越斩钉截铁的回答。

“你身上有两道封印,其中一道,好像是出自天帝跟王母的联手布置,我想除了他们俩根本不可能有人能设下那么重的封印而不被你察觉。”墨隐饮了口茶继续说着。

“我父皇母后?怎么会?他们为什么要封印我啊?”澜越似乎有点接受不了。

“应该是怕你潜力太大将来为祸苍生”墨隐有点不忍心的说道。

“为祸苍生?我不相信,我要回天界问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澜越已经濒临崩溃。

“澜澜……”墨隐伸手拉住澜越,轻声喊住了她。

“你不想知道另外一道封印是谁布置的吗?”听着墨隐这句话澜越停止了挣扎。

澜越没有说话,双眸蕴满了泪水,全身都有些微微的颤抖。她不能接受自己的父亲母亲竟然会将自己封印,愣愣的看着墨隐。

“是惑狐一族的秘法。”墨隐拉着澜越的手说道。

“惑狐?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澜越有点疑惑的看着墨隐说道。

“惑狐本是上古神兽,具有通天彻地之能,素来罕见,甚至数万年都不一定会出现一只,相传上古时期,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大战,共工战败,怒撞天柱不周山,不周山倒塌,天地塌陷,天出现了一个洞,天河之水倾斜而下,人间遍地生灵涂炭,妖魔肆虐,当真是一场人间地狱,女娲娘娘悲悯仁慈,不忍她亲手造出的人类受此灾难,故此炼石补天,不周山崩塌,再也无法撑起苍天,女娲娘娘斩下巨鳌的四肢立于四极为天柱,撑起苍天,为了不让人间百姓受妖魔侵扰,女娲娘娘斩灭黑龙,收服滕蛇,唯独逃走了一个,那便是惑狐……”墨隐将上古时期的故事娓娓道来。

“女娲娘娘怎么会让它跑了呢?”澜越问道。

“因为当时最棘手的并非是他们,而是女娲娘娘的恶念,人生两念,分为善恶,女娲娘娘不想与他们多做纠缠,就惊退了惑狐,最后女娲娘娘让她立下永远不得再为祸人间的誓言,女娲娘娘甚至还提起过,就算她全力以赴,也不一定能杀死惑狐,并且还留下一句话,惑狐之念,善者,造福苍生,恶者,生灵涂炭,是非对错,皆一念因果。”墨隐说起当时的场景,甚是感叹。

“那也跟我无关吧?难道是梦里那个人?”澜越越发的迷糊了。

“也许可能那并不是一个梦。”墨隐不确定的说道。

“难道她说的是真的?那我父亲母亲的封印和数千年的冷漠都是因为我并不是他们的孩子,那我是谁?”澜越无法说服自己,自己在乎了那么久的亲人,有可能根本就不是。

“这还只是个猜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只能从长计议。”墨隐站在澜越身后,扶着她的肩膀说道。

“破图,你觉得可能么?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是我娘,那她现在在哪里,我又是为什么会在天界,还是天界的六公主?这究竟是为什么?”澜越已经快要接近歇斯底里了。

“澜澜,你别胡思乱想,也许有什么特殊的隐情呢?要不然不会没有一点风声的,那么多老神仙竟然没有一个知道事情原委的。”墨隐劝慰着澜越。

“我一定要弄清楚,不管结果怎么样,我总要知道我自己是谁吧,”澜越说着拉下了墨隐放在自己肩头的手。

“要不我们去趟不周山,如果能找到这一代的惑狐,或许就可以真相大白了。”墨隐试探的说着。

“不周山?惑狐一直都在不周山那里么?”澜越问道。

“没人知道惑狐一族究竟出没何处,因为每代只有一个人。我们只能从源头查起。”墨隐说道。

“那无疑是大海捞针。我们又能找到些什么?还是我回去问问天帝吧。”澜越说道。

“你觉得天帝会告诉你真相吗?如果他真的打算跟你说就不会在你身上施加封印了。”墨隐说道。

“那好吧,我先回天界趟,明天我们启程前往不周山。”澜越说道。

墨隐点了点头。

澜越脚下凝聚出云朵,随风而动的衣袖,散落胸前的头发,她看了墨隐一眼,飞向了天界。

也许每个人的青春都曾迷茫过,无措过,也曾那么炽烈的执着过,若是没有那一场遇见,我想,我还会是我,安安稳稳过着本该属于我平淡的生活,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纪,不可避免遇见你,开始了一辈子,最深刻的执念。对于你,我不愿意错过,也不想错过,所以,我用尽所有勇气,告诉你,我那么那么喜欢你,我以为,只要我努力,至少可以让你不会在我们不得不分开的日子忘记我。

顾遥曾经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在这样的年纪遇见这一生都会和她纠缠的两个人——程非,方哲。

每到夏天,这座城市总少不了炎热,即使有那么一点点风,似乎也夹杂着炙热的空气朝你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的烦躁。

顾遥逛完街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忍不住的有点雀跃,因为爸爸答应如果今年成绩一如既往的话,等再放假就带她去她想去的城市旅游,但是现在还没开学就想着放假,好像不太好吧。

南方的城市,道路两旁总会有很多很多的树,在这种炙热的天气里,给人带来一丝的阴凉,顾遥抬起头看着透过叶子洒下来的斑驳阳光,随着微微吹来的风,在各色的行人发间跳跃着,像极了调皮的孩童。

那一场遇见,仿佛宿命使然,在顾遥拐过弯的一刹那,发生了。

顾遥有点呆呆的看着不远处,斜靠着树的男孩,单脚撑在树上,大概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纪,穿着即使在多年以后顾遥都不能忘记的白衬衫,停在男孩身旁的自行车以及他微皱的眉头。阳光穿过树叶洒在他的身上,看起来那么温暖,顾遥看的入了迷,停下了脚步,欣赏于她来说,未曾遇见过的风景。

突然,一个骑着同样自行车的少年经过,带过了一阵风,吹乱了顾遥的心绪。顾遥看着那个男生停在那个很漂亮的少年跟前,轻声说了些什么,漂亮少年睁开眼睛,仿佛星辰般耀眼。好像说着那个骑车少年的迟到,两人轻声说着,骑车打算离开,那个骑车的少年回头好像是看到了顾遥,吹了声口哨,顾遥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盯了人家那么久,还被发现了,就微微笑了笑,表示自己的歉意,也迈步打算继续往前走,那个漂亮少年好像听到了同伴的口哨声,抬起了头,看着慢慢走近的顾遥,谁都没有说话,就那样,三个人,不同的方向,擦肩而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孩子……”

朦朦胧胧中澜越仿佛听到一个特别亲切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眼前白雾弥漫,根本就看不清眼前事物,澜越顺着声音往前走,究竟是谁?为什么那么熟悉呢?

突然,白雾散尽,眼前出现一位身穿素衣的妇人,而容貌跟她却有几分相似,伸出的手指似乎都在颤抖,好像想要拉住澜越的手,又似乎犹疑了一下,放了下去。

“孩子,这么多年终于又见到你了,你还好么?”素衣妇人看着澜越说道。

澜越看着眼前的妇人,难道自己又身处梦中,可是自己已经数千年不曾有过这样梦境了,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她会梦到这样一个人,还叫她孩子?

“你是谁?”澜越迟疑的问道。

“我是你的娘亲啊。”妇人回答着。

娘亲?自己的娘亲不是天界的王母娘娘么?怎么会是眼前的这个妇人,还是因为自己太渴望母亲疼爱了才会做梦梦到这样一个人。

“胡说,我娘亲是天界王母,怎么会是你,说,你到底是谁?”澜越追问着妇人。

“是真的,她怎么会是你的母亲,孩子,你难道就没觉得你的身上有另外一种力量,被封印压制,还有你的身上是不是有块狐狸形状的印记?”妇人没有回答澜越的问题,反而问起澜越身上是否有印记来。

自己身上的印记,除了自己,应该无人知晓,因为时隐时现,自己也并未过多留意,难道,这是自己出现了心魔?

澜越看着眼前的妇人,越发觉得熟悉,好像就在自己记忆的最深处,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制,越是想要想起,越发觉得头疼欲裂,突然抑制不住的疼痛传来,好像一股巨大的力量,席卷着她。

“啊……”澜越抱着头,坐了起来,疼痛似乎减轻了。可是为什么,又出现类似的梦境,在自己年少时是曾经每隔数百年就会梦到相同的场景,还有同样的人,只是曾经的她从来不曾开口说话,为何今日却又突然梦到,还说她是自己的娘,数千年不曾出现过的梦境,为何突然间又出现了,若说是梦境,为何会感到疼痛?

看看窗外的情景,神鸟金乌刚刚扑楞着翅膀出现,瞬间就照亮了整个天界、人间,负责织出美丽云彩的仙娥们,也扯出了那些绚丽的锦霞,匆忙飞舞着,衬着大团大团漂浮着的纯白云朵,煞是好看。

澜越放下心里的疑惑,看来还是需要找墨隐那个家伙了,虽然不清楚他到底是掌管什么事物的神仙,但是好像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这么奇怪的梦境还是问一下他比较好。

蟠桃会结束了,他是不是也应该回人间了啊,他是不会在天界呆太久的,其实除了一些必须要住在天界的神仙,还有那些法力低微的小神仙们,很少会有神仙呆在天界,像墨隐、二郎神、还有那只臭玄鸟这样的神仙一般都会选择呆在人间某个钟灵蕴秀的山上,布置阵法隐匿起来,以防凡人误入,而一些上古神兽的后裔或者天地孕育的灵兽也大多都在人间隐居。

澜越飞到南天门停下,“见过六公主……”驻守南天门的天兵天将向她行礼,澜越摆摆手让他们起来,径自出了南天门,其实她完全可以不让他们看到她出了南天门的,不过为了以防哪个神仙告状说她私自下凡,还是要露一下面的,要不然怎会那么麻烦。

身形一闪,澜越就出现在了墨隐在人间所居住的山峰上。

“见过六公主,我家主人在后山抚琴,您可以过去找他。”身穿青衫的童子躬身说道。别看这童子长的粉粉嫩嫩的,其实本体可是一只灵兽。

“好,我知道了。”说着抬手摸了摸童子的脑袋,就如一道疾风飞向后山,隐约还能听到清冽的琴声,犹如珠落玉盘。

澜越缓缓落在墨隐身侧的亭子里,月白色衣裙随风轻轻晃动着,澜越坐在亭子里的石墩上,抬手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默默的看着闭着眼睛弹琴的墨隐,身边迎着琴声起舞的仙鹤灵禽和眯着眼睛感受琴声的灵兽们,倒也真是惬意。

“破图,你弹琴越来越好听了,琴技是越发精进,还让不让其他神仙活了。”澜越轻抿一口茶杯里的茶说道。

“来找我有事?”墨隐睁开眼,双手按着琴弦头也不回的问着。戛然而止的琴声显得略微有点突兀,见没有琴声熏陶的灵兽们,也都四下散开,仙鹤灵禽也纷纷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是啊,有事。”澜越的回答听起来有点意兴阑珊。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墨隐有点奇怪的看着澜越,本以为她会说没事就不能来了呢。

“我做了一个梦,但好像又不是梦,我见到一个女子,她说她是我娘,还说我身上有封印。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还是说我已经出现了心魔。”澜越把自己做的梦大概的说了一下,放下茶杯看着墨隐。

墨隐抱着琴站起来走到澜越对面坐下,看了看澜越没有说话。

澜越伸手替墨隐倒了杯茶,推到他跟前,然后低着头没有看他。好像根本就不是需要他给出一个答案,而只是为了把自己刚刚的话说出来而已。

“你的身上确实有封印,而且不止一道。”墨隐沉吟了一下石破天惊的说着。

“封印?怎么会?这不可能吧?”澜越急忙的问着。

“破图,是不是如果我没有这个梦境,我不来找你,你就永远都不会跟我说封印的事。”澜越看着墨隐突然安静地说着

“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真的,其实也是前段我才发现的,因为其中一道封印的波动好像越来越强了,力量似乎已经是越来越弱了。我一直在考虑应该怎么告诉你。”墨隐说着。澜越抬起头眼神坚定的看着墨隐,认识那么多年,她相信,墨隐不会骗她。

“我身上怎么会有封印呢?谁会把我封印呢?为了什么啊?”澜越好像是自言自语的嘟囔着。

“你不知道?”墨隐迟疑了一下问着

“不知道。”澜越斩钉截铁的回答。

“你身上有两道封印,其中一道,好像是出自天帝跟王母的联手布置,我想除了他们俩根本不可能有人能设下那么重的封印而不被你察觉。”墨隐饮了口茶继续说着。

“我父皇母后?怎么会?他们为什么要封印我啊?”澜越似乎有点接受不了。

“应该是怕你潜力太大将来为祸苍生”墨隐有点不忍心的说道。

“为祸苍生?我不相信,我要回天界问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澜越已经濒临崩溃。

“澜澜……”墨隐伸手拉住澜越,轻声喊住了她。

“你不想知道另外一道封印是谁布置的吗?”听着墨隐这句话澜越停止了挣扎。

澜越没有说话,双眸蕴满了泪水,全身都有些微微的颤抖。她不能接受自己的父亲母亲竟然会将自己封印,愣愣的看着墨隐。

“是惑狐一族的秘法。”墨隐拉着澜越的手说道。

“惑狐?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澜越有点疑惑的看着墨隐说道。

“惑狐本是上古神兽,具有通天彻地之能,素来罕见,甚至数万年都不一定会出现一只,相传上古时期,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大战,共工战败,怒撞天柱不周山,不周山倒塌,天地塌陷,天出现了一个洞,天河之水倾斜而下,人间遍地生灵涂炭,妖魔肆虐,当真是一场人间地狱,女娲娘娘悲悯仁慈,不忍她亲手造出的人类受此灾难,故此炼石补天,不周山崩塌,再也无法撑起苍天,女娲娘娘斩下巨鳌的四肢立于四极为天柱,撑起苍天,为了不让人间百姓受妖魔侵扰,女娲娘娘斩灭黑龙,收服滕蛇,唯独逃走了一个,那便是惑狐……”墨隐将上古时期的故事娓娓道来。

“女娲娘娘怎么会让它跑了呢?”澜越问道。

“因为当时最棘手的并非是他们,而是女娲娘娘的恶念,人生两念,分为善恶,女娲娘娘不想与他们多做纠缠,就惊退了惑狐,最后女娲娘娘让她立下永远不得再为祸人间的誓言,女娲娘娘甚至还提起过,就算她全力以赴,也不一定能杀死惑狐,并且还留下一句话,惑狐之念,善者,造福苍生,恶者,生灵涂炭,是非对错,皆一念因果。”墨隐说起当时的场景,甚是感叹。

“那也跟我无关吧?难道是梦里那个人?”澜越越发的迷糊了。

“也许可能那并不是一个梦。”墨隐不确定的说道。

“难道她说的是真的?那我父亲母亲的封印和数千年的冷漠都是因为我并不是他们的孩子,那我是谁?”澜越无法说服自己,自己在乎了那么久的亲人,有可能根本就不是。

“这还只是个猜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只能从长计议。”墨隐站在澜越身后,扶着她的肩膀说道。

“破图,你觉得可能么?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是我娘,那她现在在哪里,我又是为什么会在天界,还是天界的六公主?这究竟是为什么?”澜越已经快要接近歇斯底里了。

“澜澜,你别胡思乱想,也许有什么特殊的隐情呢?要不然不会没有一点风声的,那么多老神仙竟然没有一个知道事情原委的。”墨隐劝慰着澜越。

“我一定要弄清楚,不管结果怎么样,我总要知道我自己是谁吧,”澜越说着拉下了墨隐放在自己肩头的手。

“要不我们去趟不周山,如果能找到这一代的惑狐,或许就可以真相大白了。”墨隐试探的说着。

“不周山?惑狐一直都在不周山那里么?”澜越问道。

“没人知道惑狐一族究竟出没何处,因为每代只有一个人。我们只能从源头查起。”墨隐说道。

“那无疑是大海捞针。我们又能找到些什么?还是我回去问问天帝吧。”澜越说道。

“你觉得天帝会告诉你真相吗?如果他真的打算跟你说就不会在你身上施加封印了。”墨隐说道。

“那好吧,我先回天界趟,明天我们启程前往不周山。”澜越说道。

墨隐点了点头。

澜越脚下凝聚出云朵,随风而动的衣袖,散落胸前的头发,她看了墨隐一眼,飞向了天界。

缘分天注定无意中邂逅

到回忆尽头与谁携手

微笑间凝眸天下为你留

是与非到头谁人看透

来和走不知停留

情和义放在心头

说不休哲家所有守候

牵你的手不过梦里温柔

经年以后谁能够情深不寿

相思酿酒爱哲初心依旧

总分不清真亦假说着相守

多少次约定启口语难休

转身过以后哲家相侯

每一次问候却说不出口

天长与地久不曾相守

走过了别再回头

再来的与你执手

爱哲吧不问什么因由

爱恨难留不吝此身风流

清酒入喉醉尽了一生守候

一人独有刻骨所有温柔

繁花依旧梦里谁说着以后

牵你的手不过梦里温柔

情深不寿就算是经年以后

相思酿酒爱哲初心依旧

总分不清谁说过此生相守

陆遥期与北汉瑀王林恒瑀的爱情故事为主线,

陆遥期为报家族灭门之仇,步步为营精心算计,搅乱越国朝局,以及最后帮助北汉瑀王林恒瑀解毒,夺帝为次。

穿插男女主一路走来的过程,以及各个配角之间的心灵历练。

林恒瑀中毒,顾氏宝藏,前朝传国玉玺,陆遥期死而复生的秘密为贯穿全文的伏笔。

越国顾皇后一朝家破人亡,满门抄斩,无法接受深爱七年的夫君,竟是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数重打击下,跳下城楼而亡,再醒来她已变成自己的表妹陆遥期。

躲过祖母算计,识破庶姐诡计。将计就计坑庶兄,斗姨娘,斗堂姐,怼天怼地怼空气,其乐无穷。

却一不小心被林恒瑀看上了,从开始的处心积虑,到后来的真心欢喜。

北汉瑀王深切体会到什么叫虐妻一时爽,追妻悔断肠。

两人互相帮助,互相扶持中感情日渐升温。

且看,乱世将起的年代,如何选择家国天下,爱恨情仇,如何一步步统一天下,还百姓一个盛世太平……



第一百一十七章

“见过溪瑶小殿下,见过重明仙君。”云轻瑶和重明刚在蓬莱停住,对面立马迎上来两个小仙童对两人行礼问安。

“无需多礼,你家少主呢?还有小朱雀,她可在这?渊行可来了?”云轻瑶挥手让两人免了礼,忙问道。

“回小殿下,我家少主在凌云岛陪我家少夫人下棋呢,至于小天孙殿下,小仙还未曾见到。”左边那位仙童微微屈膝行礼回答。

“哦,那算了,等会儿你俩若是见到他,让他自己来凌云岛寻我们便是。”云轻瑶说完便示意重明跟上。

“不愧是忘归狐族的小殿下,出门参加喜宴都带的是上等仙君,虽说只有两人,可真论起排场来,能及上这位小殿下的,可说是寥寥无几了啊。”望着云轻瑶和重明渐渐远去的身影,左边那位仙童感慨道。

“照你这么说,那天族的小天孙排场岂不是应该更大么?毕竟如今这天地,可是以天族为尊,那位天孙又是如今天君陛下最最宠爱的孙子。”右边那位仙童反驳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天族的这位天孙性子向来不羁,尤其不喜欢人跟着,你没瞧见每次他来找咱们少主的时候都是孤身一人啊。”

“也是哦,我怎么忘了这茬了。”

云轻瑶听着身后两位仙童的话不禁莞尔。原来在这些小仙童眼里,带个品阶不低的随行就是大排场了。

“你还别说,看这岛上的布置,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有那么点意思。这入目皆是红色,倒也喜庆,按照少泽的性子,其实我特别怕他突然说不成亲了。”云轻瑶慢悠悠的在岛中闲逛,时不时随意的扫过这铺天盖地的红绸,突然回头跟重明说道。蓬莱仙境,本来就是景色极好,如今有了这红绸点缀,竟生生觉得整个岛屿都明艳了几分。

“怎么可能,少泽君跟小朱雀好着呢,你是没见,你关禁闭这几个月里,俩人那可是如胶似漆,恩爱的不得了,你啊就别瞎操心了。”重明不禁扶额,哪有人家大婚前一日还在担心新郎会不会突然不成婚的啊,难道要逃婚么?其实也不怪云溪瑶,毕竟谁也没想到,一向流连花丛的少泽神君竟然会有一天收了心,若不是亲眼所见,怕是真的很难相信了。

“哦,那就好,非语这小丫头,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终于得偿所愿了。”一千多年前她就总爱黏着他,谁曾想,一千年之后还真就修成了正果。

“小姐姐,小姐姐……”刚转过弯云轻瑶就看到正对面非语一身红色衣裙向自己奔来,嘴里还不停的喊着自己。

“听到禀告说是你来了,她就等不及要见你,这不,就自己跑出来了。”少泽看着自己未过门的准妻子打算扑向云溪瑶,连忙拉住,并转头向云溪瑶解释道。

“小姐姐你怎么才走到这,前来禀告的人都回去好一会儿了。”非语被少泽拦着没有抱到云溪瑶不由地有些委屈。

“从未见过如此颜色的蓬莱,不禁有些看的入了迷,一时竟忘了走路,所以才来的有些慢,非语千万莫怪。多年未见,非语如今,也算心想事成了。”云溪瑶伸手摸了摸非语的头笑着说道。“是啊,心想事成了呢,姐姐这么多年为何从不曾去苍梧山上找过我,是忘了非语了么?”非语上前拉起云溪瑶的手,满是委屈的说道。

“哪里的话,姐姐是怕扰了你的修行,长夕上神可是出了名的严格,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当初送你去苍梧山究竟是错是对?”云溪瑶拍了拍非语拉着自己的手,说的话颇有些语重心长。

“姐姐大可放心,这些年师父待我那是极好的,我并不曾受过半分委屈,师父说反倒要谢谢姐姐,送了他一个亲人呢。”非语说起师父,忍不住就露出了笑容。

“嗯,没想到,你竟如此用心。看来我之前的担心纯属多余。”云溪瑶看向非语身边的少泽,又看了看身边布置一新的场景。

“那是自然,人生中第一件大事,怎么也得隆重一些不是。你大可不必担心,我自会好好对待非语。”少泽说这话脸上掩不住的得意。一千多年前,他从不曾在意过溪瑶救下的那只小朱雀,世人不知,几百年前他又遇见过她,当日她在苍梧山上学艺,他去苍梧山上找长夕上神,没有一千多年前秃了毛的狼狈,那日的她,一身红衣,笑起来特别的好看,世人皆说他是数月之前对她一见钟情,殊不知,他们之间纠纠缠缠了数百年,方才有今日之果。所以,他怎么会对好不容易才抱得的美人不好呢。

“不是明日大婚么?怎的今日非语还在这?你不会是打算让她在这出嫁吧?”云溪瑶也懒得去打击少泽,其实他们之间的事,她曾听醉酒后的少泽含糊的提起过一次,只是并不曾想到,他说起的人就是非语,当时以为不过就是跟以往的那些女仙一样,所以她并未深想,原以为除了一千多年前的那一次他们俩再也不会有所交集,如今看来,是她平日里不够关心他们,不由又看了看他俩,忍不住心想,苍梧山上的那位,应该不会让非语从蓬莱出嫁吧。以他同样护短的性格来说,他应该一向以非语的娘家人的身份自居的?没理由会同意非语在蓬莱岛出嫁。

“没有,我之前跟长夕上神商量过了,因为这天地之间只剩他俩身负朱雀血脉,非语年纪还小,又无父母兄弟,长夕上神即是非语的师父,又将非语视做血亲,故而打算让非语从苍梧山出嫁,到时迎亲队伍绕行一圈,也算是昭告天下了。”提起婚事少泽侃侃而谈,言语间充满了对非语的宠溺。一想到从今以后,能和小朱雀举案齐眉,少泽就忍不住心情大好。

“一千多年前,非语还是个小丫头呢,如今一转眼,都要嫁人了。”看着眼前笑语晏晏的非语和她身边满是宠溺又满面春风的少泽云溪瑶感叹道。

“总会长大的嘛,对了,明日你在苍梧山上陪着非语出嫁吧,我怕她一个人会无聊。有你在应该会好点。毕竟,非语很喜欢跟你玩,所以,你今日不可饮酒。”少泽拉着非语的手看着云溪瑶说道。

“重色轻友的家伙。不饮就不饮,你蓬莱也没什么好酒。我还看不上呢。”云溪瑶故意假装气呼呼的。

“是是是,九天十地也就你一人敢说我蓬莱酒差了。换了旁人可不会这么说。”蓬莱美酒那可是出了名的,谁不想来讨一坛回去,不过那可不包括眼前这一位,她可是酿酒的行家,凡她经手的酒,从来就没有比蓬莱的差过,甚至还要高出一筹。所以她有的是本钱嫌弃蓬莱的酒不好喝,换个人来,恐怕就不敢这么说了。比如,她身旁的这位重明仙君。那可是垂涎蓬莱岛自家酿的酒很久了。

“对了,你们俩到了,怎么没看到渊行?”少泽看看云溪瑶和重明身后,有些奇怪的道。刚刚没怎么注意,原来渊行那家伙真的没有跟来,要知道,渊行那家伙向来都是跟云溪瑶形影不离,今日为何这么奇怪。

“不知道啊,我们来的时候也没见到他,负责迎客的两位仙童说是还没到。”渊行这家伙还真不知道他跑哪去了呢,不过肯定会来的,就是早晚不一定了。

“哦,这样啊,那我们也别光站着了,先进去吧。”说着少泽做了个请的手势。

“云溪瑶你这个没良心的,亏我还想着你最近关禁闭想着跟你一块来呢,你倒好,偷偷带着重明这家伙就来了,害我白跑一趟。”他们刚要抬脚往前走的时候身后传来渊行气急败坏的声音。少泽心想,我就说嘛,原来这家伙是晚去了一步,才没能一起来的,就知道会这样。

“天孙殿下,你刚刚去了咱们忘归啊?真不好意思,我们小殿下以为你会直接过来,所以就先行了一步,还请小天孙莫要见怪。”重明转身对着渊行双手抱拳躬身行礼道。这些也都是场面话而已,这位天孙跟自家殿下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怪罪是不肯定不会怪罪的。

渊行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

“你来了多久了?关这么久禁闭,闷坏了吧?我去看过你的,只是被拦了回来,其实我有试过替你求情,可惜,似乎没有什么作用……”渊行径自站在云溪瑶面前,一股脑的说着,云溪瑶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个了,数月不见,渊行看起来似乎挺急切见到她的。

“你慢点说,我都还好,又不是第一次关禁闭,我都习惯了,你呢?这几个月可还好?”云溪瑶是忘归这一辈唯一的一个孩子,没有兄弟姐妹,所以自幼她就把少泽和渊行当成自己的亲哥哥,他们一向对她爱护有加,看到渊行自顾自的絮叨,真的会觉得特别温暖。

“我啊,老样子咯,就是数月不见你特别的无聊,少泽这家伙又光顾着小朱雀非语了,都没人陪我玩。”渊行说着伸出手摸了摸云溪瑶的头,笑了笑。他拥有着高贵的出身,惊人的修为,可是除了他们却再也没有别的朋友,所以他一直都特别珍惜,也一直小心翼翼,怕说太多会伤了感情。

“你干嘛,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许摸我头,要不然我要跟你割袍断义。”云溪瑶拍开渊行的手抗议道。

“好好好,不摸就不摸嘛,你别生气。我只是太久没见你了,没忍住。”渊行小声的哄着,声音里满是宠溺。

“哼,你觉得我会信?”云溪瑶斜眼看了他一眼,假装生气的轻哼一声。

“小朱雀,好久不见呐,长大了嘛。”渊行看了眼身边的云溪瑶,揽着她的轻肩膀拍了一下她的手臂,算是安抚。然后笑着对非语打招呼。

“渊行哥哥,数日之前我们可还见过,你难道不记得了?”小朱雀非语捂嘴偷笑顺便拆台。

“不许叫他哥哥。”少泽搂着非语轻声说道。

“我说你不至于吧,这还吃醋,咱俩还是不是兄弟了,再说了,一千多年前小朱雀非语就喊我哥哥了好吧。喔,我明白了,你这压根就不是吃醋,你这是怕日后被我们占便宜吧。毕竟咱们三个,你年纪最大,可成婚之后你就要跟着非语喊我哥哥咯。喊瑶瑶姐姐了,啧啧啧,这可如何了得。”渊行围着少泽转了个圈,还不忘看了一眼云溪瑶,怎么看这家伙应该更介意的是后者吧。

“怎么会,毕竟我们相识在先,你们俩明个儿开始,得喊非语嫂子。”少泽看了看两位好友忍不住想要幸灾乐祸。

“叫嫂子不是不可以啊,你收买我,我就叫。”渊行笑着看着少泽,跟个孩子似的耍赖。

“明日好像大婚的人是我吧,还让我收买你,我的新婚礼物呢?拿来。”少泽伸手向渊行讨起了礼物,这俩人这么多年竟然还不腻,每次见面都得斗会儿嘴,且乐此不疲。

“礼物有也不给你,我礼物是送给非语的,明日我是娘家人。”想要礼物,没门。

“你不给算了,溪瑶给也是一样的。”少泽笑了笑并不介意,因为不管是给他俩谁的,最后还不是属于蓬莱,这个跟他不用计较。

“好了,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咱们还是各论各的吧,你们仨照旧,我呢,还是依旧称呼哥哥姐姐,这样就好了嘛。”非语扯了扯少泽的衣袖,又看了看对面三个人说道,这俩人也真是的,一见面就斗嘴,竟然还能成为那么多年的好朋友,还真是奇怪。幸好没有外人,要不然还不得惊掉一众神仙的下巴啊。

“就是就是,称呼而已嘛,别太介意。你俩也消停会儿,客人差不多该到齐了吧,是不是该去看看了,老站这算怎么回事啊?”相似的情节重明不知道见过了多少次,早就已经习惯了,所以说两句插科打诨一下,再让这俩人在这杵着说不定一会儿就打起来了。这俩人一见面那绝对是瞬间回到小时候了,什么上神风范,什么天孙和少主的架子都没有了,就是俩小屁孩。

“那就走呗。”说着一行人往岛中央去,那里就是今晚宴客的地方。



第一百一十八章

如果生活只剩将就和委屈,那也要努力让自己过的合乎心意。

人生就是一场不能回头的时光旅途,有的人也许会陪你等会儿车,有的人也许是陪你走段路,但是你得明白,没有人能陪你走到最后,只能是你一个人,所以,你要坚强。

这是江白在这座城市呆的第五个年头,可是还是会有点不习惯,这里的万家灯火,从来就没有一个是为她而亮的。

高考之后她的父母便选择离异,后来又各自有了新的家庭,打那以后,她就再也没回去过,因为早已经没有家了不是么。她告诉自己,一个人也没关系的。

从当初的一穷二白,到现在几个人合伙开了这间名叫“时光旅途”的酒吧,她不得不庆幸,她的身边还有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让她的生活总不至于看起来太过糟糕。

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江白端起面前的酒杯,微微摇晃,她其实也会经常过来看一下,却很少饮酒,她酒量不是很好,她还是知道的。时光旅途并不像她印象里其他酒吧的样子,这里从来不会太过嘈杂,没有那些听了就会让人忍不住跟着摇晃的节奏。相对而言,这里很安静,舒缓的音乐,昏暗的灯光,看起来并不像酒吧,更像是餐厅。

曾经江白一度以为这样的风格不太可能会客人上门,但是现在看来,不得不佩服安新的商业头脑啊,每天都会有来往不断的客人,或结伴而来,或孤身前往。

或许跟习惯有关,江白每次过来,都会坐在吧台,看着形形色色的客人,听着他们或酒醉或清醒着的只言片语,来想象他们的故事。然后记下来,写成一个个故事情节。湉湉总会取笑她说酒吧不该叫时光旅途,该改名叫聊斋。江白该叫蒲松龄。江白每次都笑笑并不反驳。

江白写过很多人的故事,通过文字,描写了一个又一个精彩纷呈的世界。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写自己的故事,如果终有一天,我们会逐渐的忘记过去的一些经历和当时的心情,那为何不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以文字的方式纪录呢,无论悲伤还是快乐,总会有人能够读懂,然后穿越人山人海,来到你的身边。轻声说一句,你好!

江白第一次遇见陆之寒是在三年前的冬天,那一天格外的寒冷,酒吧里早早的就没了客人,几个姑娘商量着等会儿关了门还可以去吃点夜宵。

江白说自己就先回去了,毕竟还有工作,就不去了。就在她等出租车的时候,她遇到了陆之寒。

说起来相遇就是这么的奇怪,本该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突然就遇见了。

一身黑衣的陆之寒

顾遥跟言朵收拾妥当下了宿舍楼,言朵去取她的小绵羊,顾遥站在一边等着,说来也奇怪,顾遥擅长的技能很多,可是这开车,那可是一个技能点都没点啊,所以说,人无完人呐。

“姐,你在没在学校啊?”看了眼言朵还没来,顾遥就顺手给表姐安然打起了电话。“没啊,我今天加班。”“哦,今天不周末么?怎么还加班了啊?”“没办法,oss临时决定,所有成员今天加班。”“你不是只是去实习么?什么时候,实习生也要如此拼命了?”“谁告诉你我还只是实习的?姐姐可是早就已经转正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没听你说过啊。”“姐姐实习了三天而已,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了,我们老板可也是咱们学校的,跟你们涛哥那可是舍友。所以,很早之前就认识啦,就没必要实习了嘛。”“好吧,你赢了。走后门都被你说的如此光明正大。”“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们计算机系的大神程非?”“听着有点耳熟。”“一个白眼翻死你,你到底还是不是计算机系的学生啊,大学呆了两年了,你竟然连程非的大名都不知道。”“姐,这能怪我么?我刚读大学那会儿人家研究生都读了两年了,我会认识他才很奇怪吧。”“怪谁,谁让你当初非要复读一年的,你本来就耽误一年,整整错过了两年,人家可不就该毕业了。”“不复读我怎么能考上计算机系啊,你看现在,游戏行业多火啊,学计算机的可吃香了,我这毕了业一点都不愁找不到工作。由此可见,当初我的决定是多么的明智。”“好啦好啦,算你有理。不跟你说了,我先忙。”“嗯嗯,你忙吧,我要出去吃大餐去了。”“开嘲讽拉仇恨是不对的,小心我跟你pk。”“pk就pk,你又打不过我。赶紧忙你的吧,言朵过来了,我要走了。”小没良心的,安然盯着手机看着小声嘀咕了一句。就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工作了,谁知道大神今天抽什么疯,突然要大家都加班,听施怀那家伙说,好像是因为游戏刷boss被妹纸放鸽子了。嗯,原来大神也是普通人啊,竟然还网恋!真不愧是理科男,单纯!

“上车。”言朵骑着她的小绵羊慢慢悠悠的过来停在顾遥身边对顾遥说道。“朵儿,你这么放杜昊宇鸽子,没问题么?”顾遥接过言朵递过来的头盔,一边带上一边问道。“他请客的重点都没去,他还会关心我是不是放他鸽子了么?”言朵说着还撇了顾遥一眼。“你又来,你这么为我的终身大事着想,小女子真是感激涕零。说,你不会是被恶势力收买了吧?”顾遥说着就作势要去挠她痒痒。“怎么可能呢?我是那种向恶势力低头的人么?你别动我啊,要不然等会儿摔了我不负责啊,赶紧坐好,走了。”言朵回过头指了指顾遥还不忘威胁一下。

一路上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的没完。等到了地方,言朵去停好了车回来,绮绮和小薛也刚好到门口下车。

“难得你俩快一回。”绮绮走过来还不忘吐槽一下她俩。“咦,怎么没看到穆师兄啊?嗳,朵朵,他今天终于舍得不看着你了?”小薛左右看了看好奇的问言朵。“都说了不能带家属了,你还问?”绮绮接过小薛的话说道。“别添乱啊,他算哪门子家属啊,我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就被你们说成家属了?你们这是在造谣,怪不得我还找不到对象,都是因为你们肆意破坏我纯洁的名声。”言朵说着,还不忘双手捧心做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哦,这样啊。”难道,你找不到男朋友的原因不是你家穆慕太彪悍?小薛还故意拖了长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顺带腹诽一下下。“就你,还纯洁,算了吧,就你最污了。我都怕你把穆师兄带坏了。不过你真的确定你俩没关系?那他干嘛每次都要看着你,生怕你被人拐跑了似的。”绮绮吐槽言朵的时候还不忘顺便八卦一下。“他那是监视,好抓着我把柄回家告状呢,我还不知道他,蔫坏蔫坏的。”说着话几人也走进了饭店,这家店他们经常来,菜的味道还可以,价格又便宜,离学校又很近的这家店,生意还是相当不错的。

“遥遥,这儿。”刚一进门,就听到一个男声传来。抬头看去走过来的人不是杜昊宇是谁。一身休闲打扮的杜昊宇,很阳光很帅气,其实就外形来说,还是挺不错的,就算不是校草那也是系草了,性格又是时下女生很喜欢的暖男系。除了顾遥不买他的账,学校暗恋杜昊宇的还是大有人在的。

“杜师兄,好巧啊,你怎么在这儿啊?你们不是约好了去“回家湘”的么?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不会是听说遥遥喜欢来这儿,你打算来偶遇的吧?”身为一个北方大妞,言朵向来直爽,也就没怎么委婉的张口就问了。顾遥跟绮绮小薛一样向杜昊宇点头示意。完全没有要搭话的感觉。“本来是约好了的,但是他们都说这家店的菜味道还不错,就都嚷嚷着要换换口味,我一想也是,偶尔换换口味也是不错选择,况且对这家店我也是耳闻已久,所以就都过来了。真没想到,你们今天也会过来。”杜昊宇一点也没有被人当众道破心思的尴尬,依旧面带笑容淡然应答。

“顾遥师妹,既然都来了,相请不如偶遇,那就一起呗,也好让昊宇尽尽地主之谊嘛。也给我们这些人一个跟大美女同桌吃饭的机会啊。”说话的是杜昊宇的同班同学的一个男生。因为见杜昊宇站在这好一会儿没过去,就来看看怎么回事,没想到竟然看到的是顾遥她们,杜昊宇喜欢顾遥,不管是他们外语系,还是计算机系,那可都是人尽皆知啊。“这位是?”顾遥向来都比较低调,也不太爱参加一些社团之类的,直接导致她连计算机本系的学生大多都还不认识,更何况是别的系的学生了。“遥遥,这位是陈师兄,也是外语学院的。”言朵侧过头用刚好在场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对顾遥说道。“哦,师兄好。”顾遥说了句,算是打过招呼了,这种一见面就拉着他们要尽地主之谊真的好么?他们难道很熟?“遥遥,一起来嘛,我们也刚开始,菜都还没齐。”杜昊宇锲而不舍的又问了一次。“不了,我们怎么好意思打扰诸位的雅兴呢,两位师兄还是请便,我们随便找个地方坐就可以了,就不麻烦两位师兄了。”顾遥拉着言朵,皱了皱眉头说道。回头示意绮绮和小薛跟上,闪人……如果只是大张旗鼓的追求,顾遥兴许没那么反感,可是现在这种不考虑别人意愿,非要强求别人加入的方式,顾遥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喜欢的。

“遥遥,跟我们吃顿饭有这么为难么?”杜昊宇伸出手拦在顾遥身前语气失落说道。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油然而生,记得第一次见顾遥的时候,还是那年新生开学,第一眼就让他爱上了眼前的女孩,她是那么的与众不同,那么的安静而美好,当时脑海里只剩下那句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可是两年了,他也没能走进她的心。其实一开始他跟顾遥还算的上能说的上话的朋友,可是后来,哪怕没有当面表白,她还是知道了,之后的她对他,就只剩下敬而远之了。

“师兄说笑了。怎么会呢,我只是不太习惯跟陌生人一起而已,不过既然师兄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也就恭敬不如从命,厚颜打扰了。”顾遥也不想太过伤人,如果现在再走,势必会让杜昊宇在同学面前失了面子。既然都这样了,吃顿饭而已。

杜昊宇喜形于色。招呼服务员加位置和碗筷,又一一介绍了一起吃饭的人,顾遥也都一一打过招呼,不得不说一声杜昊宇交友广阔,不止外语系的,金融系,法律系等各个系里的同学,看起来关系还不错的样子,顾遥自问没这功力。

“听说下个月大神程非会回学校参加学校的百年校庆嗳,校长这次可是下了一番功夫了。大神那么忙,竟然答应回来了。”一群人边吃边聊,顾遥就安静的听着,偶尔说上几句。天文地理,明星星座,连小说电视都聊了。那各种绯闻八卦也是让顾遥开了眼界了。不知怎的就说到了下个月学校的百年校庆和程非的话题上去了。

“大神毕竟还没毕业,虽说这一年是实习,可是校庆这么大的事,还是应该要回来的,毕竟关乎他的研究生毕业呐,以往历届优秀的毕业生也都有一一邀请,不过来不来的就不太清楚了。程非师兄离学校最近嘛,也是目前为止唯一确定会来的了。其他的往届毕业生好像也有的说会来,但是不太确定。”其中一个同学接着爆料。

“啊,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看到那些历届帅的不行了的师兄啦。”一个女生双手捧脸一副花痴样的说道。“花痴。现在在校的帅哥也不少啊,干嘛非得看毕了业的。”她旁边一个男生推了她一下说道。“你懂什么,偶尔要换换口味的嘛。老是看着这些人,都没新鲜感了。”女生拍了男生一下回道。

“不过说起来,程非的公司离咱们学校也很近的吧。这寸土寸金的地儿,还真土豪,据计算机系的同学说去年毕业和今年要毕业的计算机系里的高手全被他挖走了嗳,而且他似乎跟咱们学校关系还不错的样子,上半年不是还重装过咱们学校的防护系统么?”又一个男生,拿着筷子指指点点的说道。顾遥暗暗咋舌,原来不止女生八卦,男生的八卦劲头一点都不比女生差。

“他们老提程非干嘛,大神是咱们系的吧,跟他们有什么关系?”顾遥侧过头,拿手挡在一边附在言朵的耳边小声的吐槽道。怎么今天老是听人提起这个程非。就算是大神也不至于这么高的话题讨论吧,又不是没见过。

“回去再跟你说,吃好了没?差不多咱就撤吧,这顿饭吃的我难受。”言朵也小声跟顾遥嘀咕着。

“遥遥是不是奇怪为什么老提程非?想不想详细知道知道他的丰功伟绩?说起来遥遥还是他同门师妹呢。”杜昊宇看着刚好坐在对面的顾遥问道。肯定是看到她跟言朵咬耳朵的小动作了。

“丰功伟绩就算了。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好奇他做什么。”饭也吃了,八卦也听了,顾遥在想该怎么开口说要回去了。

“杜师兄,你们继续,我们该回去了,回去还有点事。”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一行人酒足饭饱又有人提议去唱歌。顾遥看了看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又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说道。刚刚好八点半。回去还可以玩会儿游戏。

“这么着急,一会儿一起去ktv嘛,也不在乎晚这一会儿是吧,大家一起去才热闹嘛。”杜昊宇还没开口就有人站出来挽留了。

“真的还有事,你们去吧,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去。”小薛配合顾遥说道。

“那好吧,既然有事,也不耽误你们了,要不我开车送你们回去?”杜昊宇看着顾遥问道。那副深情的模样,仿佛他的眼里只剩下顾遥了。

“不用麻烦师兄了,我们自己回去就好。你们继续,我们先回去了,再见。”顾遥看了看言朵她们三个,其中的意思互相心照不宣。

“那你们路上小心,注意安全。”杜昊宇叮嘱道,他也知道欲速则不达。慢慢来,再得寸进尺可能反而会得不偿失。也就不坚持要送她们回去了。

四个女孩就相携离去。走出一段距离后,都不由深深出了一口气。这顿饭吃的,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