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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之倾城乱》 楔子：赐婚由来 我叫顾倾城，是东篱国右相嫡女。我出生时，刚好和我那同父异母的姐姐顾倾国一齐落地。至于谁先落地，现以分不清了。绕是我那父亲坚定的对外宣称，顾倾国才是他的第一长女。 据说‘我们’的降生比当年那东篱国唯一的飞雪公主还要声势浩大。喜鹊枝头报喜，天外祥云染红天际，更有金翅羽凤绕梁啼鸣三日。景观壮丽奇魄，饶人心弦，也因此成为一段佳话。 我的父亲并不好女色，故此右相府中不像其他官宦人家一样，妻妾拥护，子女成群。 我父亲右相大人的一生只有两位妻子。一位是我那母亲，由当今圣上亲自下旨所赐。另一位则是父亲大人冒死自荐求取而来的平妻，也就是那与我同年同月同日同时所生的姐姐，顾倾国的母亲。只因我母亲是皇帝亲自下旨所赐，所以我也跟着幸运了一回，成为了右相府的嫡女。 自我记事起，我那倾国倾城的母亲，脸上就从未向任何人展露过笑脸。就连对我，也是屈指一数。按理说，我的母亲即便不是父亲的最爱，也应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贵妇人。可惜，父亲从未给她这样的荣誉，我亦没有。 听那爱嚼舌根的下人说，我母亲在年轻时候曾是京中那万众瞩目的花魁之首。能歌善舞、身姿婀娜、闭月羞花，令无数高门子弟，富甲豪绅，为之倾倒。亦是得了当年两位名声赫赫的宗亲王爷垂怜。 据说，为了争夺母亲，两位年轻气盛的王爷时有大打出手，互殴成趣的行径。惹得四处流言遍起，就连那终日稳坐紫禁城中的皇帝也有所耳闻。故拍案而起，一纸诏而下，说是两位王爷有辱皇家脸面，故责令其闭门思过三月，罚其俸禄半年。 不曾想，两位王爷接旨后，竟志同道合的匆匆请旨入皇宫而跪地不起，皇帝大感欣慰，是以为这两人知错就改，来求情了？哪曾想，这两人的请求之事，却是令人大失所望，竟都是为了那青楼花魁而来，因怕皇上的怒意牵连其女子，故请求皇上只罚他两人就好，切莫牵连其他无辜路人。 这下倒是彻底的惹怒了皇帝，又牵连那路人。帝王圣旨一改，责令其闭门半年，罚禄三年，官阶从正三降为六侧王爷。若不是皇帝念在仅有的兄弟情义，早该将他们流放至北疆荒漠之地去了。 不过这一怒倒是惹得皇帝也对那花魁起了好奇之心。两位皇弟的心性他自然了解，否则也不会在先皇的众多儿女之中，只容得下这两位宗亲王爷了。能够同时引得两位王爷的青睐，怕是能够有幸得其帝王一见。 花魁接旨，次日便风光无限的八抬大轿请入皇宫，令人惊虚。 路人皆低头议论。有人说，难怪这万花楼的青梅姑娘看不上那两位英俊潇洒位高权重的王爷，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也有人说，青梅姑娘人长的美，命也好。亦有人羡慕道，青梅姑娘这一去，恐怕是平步青云了。 太和殿中，青梅一身雪白舞衣，青丝微绾，十指如葱，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当真是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一舞惊天下，果然胜得君心。圣上正欲一旨下达，后者便有宫女太监如鱼贯入，当前者正是东篱国的国母，寰珍皇后。 只见那女子双十年华，一袭凤袍加身，裙边系着金丝宫绦，头顶戴着一支金色八宝凤尾簪，绾着朝阳九凤珠髻，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面容艳丽无比，两弯柳眉，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果然不愧为一国之母的仪容。 只见她从容不迫，莲花移步般来到殿前，柔柔俯身说道：“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是皇后啊赐坐”圣上略有不满的收起目光，却又不得不先以礼待之。 宫婢抬上凤椅，皇后却只是轻轻一瞥，淡淡说道：“多谢皇上，不过臣妾只是有几句话，说完便走。” 看来是不打算领情了，皇帝也不恼。“皇后不妨说来听听。” “听闻右相顾谦年轻有为，行事稳重敦厚，前段时日又为皇上大破无头案有功，皇上正烦恼该如何赏赐。正好，臣妾今日听闻圣上把那万花楼最好的艺妓请入宫来，想必皇上已有打算。不过臣妾知晓此女子乃是青楼女子，亦恐难以搭配右相大人，臣妾故想，不如将此女子认作妹妹，由臣妾亲自交付右相。既褒奖了右相，不让圣上为难，又能令皇上的两位胞弟心死，岂不两全其美。” 皇帝一怔，早知道皇后不安好心，却没想到她是在打这个主意，而且还句句在理。他瞥了一眼那抹白色丽影，心中隐隐不甘，这让他一时难以回绝。 “这恐怕不妥吧毕竟此女子已在京中名声大噪，怎好委屈了右相此等肱骨之臣，我看” “依臣妾看，倒甚是妥帖。如今连圣上也知晓她难以配足右相大人，更何况是”皇后顿了顿，眸光望向皇帝，见对方心虚的把目光瞥向别处，继续说道：“右相年纪轻轻就成为我东篱的肱骨大臣，难免令人嫉妒，心生怨念。再者，他亦无妻妾，难免被有心之人鼓动拉拢。听闻青梅姑娘倾国倾城，在万花楼中也是只卖艺不卖身，想必也不会辱没了大人。还能令两位王爷断了念想，岂不美哉？” 话说到这个地步，想必这位圣上也明白了皇后意有所指。连臣子都难以匹配的青楼女子，怎么能匹配的了天子呢？再者，如果他将这女子收入后宫，待三年一过，恐怕两位王爷难以接受昔日爱人成为皇嫂的变故，因故生恨，轻则离间兄弟，重则动荡朝廷也未可知。 皇后的计谋确实是好，既能断了让皇弟们还有他念想，还能得到心系大臣的美名，确实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罢江山初定，还有许多地方需要仰仗皇后的帮助。这样想着，皇帝便下定决心道：“罢了，皇后说的在理，朕择日便替他们赐婚吧!”皇上又望了一眼底下的娇俏美人，心烦意燥道。 “择日不如撞日，不若就今天吧臣妾已经交代下去为青梅姑娘准备嫁妆了，明日便可抬进右相府中。皇上也知，如今让青梅姑娘多呆无意，反而会让人多加猜测，不如早点成事为妙。”皇后的声音不卑不亢，却是明摆着不给皇帝任何机会。 皇帝听后，垮着一张脸，语气颇为不满道：“皇后说的是，这件事便全权交由皇后来办吧朕公务繁忙，就不送皇后了。” 皇后自知坏了皇帝好事，难免被迁怒，也不气馁，微微福身道：“臣妾先替青梅姑娘和右相谢过皇上了。” 圣旨一下，再次轰动了整个东篱国。万花楼的青梅姑娘再一次名声大噪，这也是东篱国自开国起来，第一个青楼女子从皇宫出嫁给位高权重的相爷第一人。至此，也成为了闲庭雅座评相声的争论语。 至于为什么争论，无疑是争论他的哪一位妻子更美貌，那一位妻子更得宠，哪一位妻子先怀孕 因为听闻右相接到旨意时，并不开怀，而是飞身赶往皇宫，请求圣上下旨赐他另外一纸婚约。据说那女子是当朝司马将军并不得宠的庶女，据说长相平凡，不慎言语。 纵使所有人都不明白，年轻有为，俊逸非凡的右相大人，为何会看上一个毫无瓜葛的将军庶女，甚至冒着惹怒圣上的危险执意求取。但事实，就是如此 有人说，这青梅姑娘实属好命，虽然错失王妃之位，能嫁给当朝位高权重的右相也算是一遭平步青云，摆脱了低贱之身。 也有人说，这青梅姑娘也是可怜，还未进门便不讨夫喜，二女同侍一夫，恐怕日后难以得宠。 亦有人说，这青梅姑娘虽是倾国倾城，却只可惜了是艺妓的身份，难怪不得右相欢喜。 要知道在东篱国，官宦豪绅纳个美妓做妾，可以成为美谈。若是取了个美妓做夫人，则是侮辱了门庭面子。哪怕是门不当户不对的求取，只要对方是有家室的清白女子，也只会让人羡慕那女子好命，而不会让人觉得丢脸面。 虽说这青梅姑娘被皇后娘娘认作妹妹，还是从皇宫出嫁，但可惜身份卑贱，实属让人难以接受。难怪 第一章姐姐相邀 我叫顾倾城，名字是父亲亲自提名的。在我明理字面意思时，我曾欢喜了整整一个午后。 倾城啊是夸赞我长相落美的意思吧 可是那日我正独自欢喜跑回房中，想要告诉母亲我所理解的意思时，却听闻蓉嬷嬷在屋内对我那倾国倾城的母亲说，老爷又送了多少多少好东西给了我那名叫倾国的姐姐。老爷从来没有对我们二小姐这么好过尔尔 我骤然梦醒。是啊，倾国也是父亲取的名字。倾国倾城，国在前面，城在后面。倾城只是一座城池，倾国却是整个国家，整个东篱，亦或者是父亲的全部 其实，我从不计较自己是否是二小姐，是否是嫡女，因为我只在乎父亲的关怀。我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别人的舆论，因为我只在乎她是我的母亲。我不在意姐姐对我的假意，姨娘对我的苛刻，因为我知道，她们是我的家人。 我只是想简单的活着。纵使我的父亲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爱我，纵使我的母亲从不对我言笑，纵使我的家人从不对我善良。我却依旧想要做那个简单的二小姐，顾倾城 正当我胡思乱想时，门外响起了熟悉的敲门声。我走过去，拉开门，熟悉的看着母亲身边的蓉嬷嬷端进一碗浓郁恶臭的汤药搁置在我房间里头。 “蓉嬷嬷，你先放着吧我想等会儿再喝。”我柔声说道，语气里透着无奈。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从小健健康康的长到这么大，却总要天天喝这种又苦又臭的汤药做甚？难怪整个京都都盛传，右相府有个不成气候的病秧子。哦，不对是貌丑无盐不成气候的 蓉嬷嬷依旧站在那里，语气恭敬道：“二小姐，夫人交代老奴一定要” “我知道了。”我打断蓉嬷嬷的话，端起桌上的汤药一饮而尽。这句话我已经听过不下百遍，与其让嬷嬷啰嗦，还不如干脆点。 “老奴先下去了。”蓉嬷嬷恭敬道，端起桌上的空碗。 “嬷嬷可知晓我是得了什么病？”我目光凌厉的看向她，希望能从她身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蓉嬷嬷神情木然，从容不迫的道。“老奴也不知道，只是这药是夫人亲自交代，想必定不会害了二小姐。” “你下去吧”我叹了一口气。对于这种千变一律的说法，已经感到无力。 “是二小姐。”蓉嬷嬷恭敬道。这座院子除了小桃，也就只有蓉嬷嬷才会对我如此客气恭敬了。 “等一下。我明天想要去看看母亲，可否？”突然想起，我已有余月没有见过母亲了，不知道她是不是又受消瘦了。自五岁以后母亲让我喝药以来，她就搬去了又远有偏僻的西厢佛堂，每天打坐念经，连我都很少见到，府里的事物更是由平姨娘一手打理。 “这老奴回去先问问夫人的意思吧”依旧是木然恭敬的语气。 “嗯你就跟母亲说，我想她了。”本来不想说后面一句的，但是怕母亲会拒绝我的请求，所以最终还是说了。 “是，二小姐。”蓉嬷嬷恭敬的退下，关好房门。 我望着门口发呆，心里一阵失落。可能我天生就不该是当小姐的命。否则为何，我总希望在这右相府中能有个同我说话聊天的人？否则为何，我连个当丫鬟的长相都没有？否则为何，我总感觉自己是个娘不疼爹不爱的一个人。 “二小姐。”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不是小桃的声音，因为她从来不会这么大声的敲打我的门窗。 “何事？”我起身打开房门，看到姐姐房中的大丫鬟小巧正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望着我。 “二小姐日日呆着房间，莫不是忘记了今天是东篱国的七夕节。大小姐听闻大夫说，多出门散步有助于调理病情，因此特意让奴婢来叫二小姐一同出门游湖呢”丫鬟小巧一顿妥帖的夹枪带棒讽刺过后，又带着一股子不甘愿的抵制情绪。如果不是大小姐吩咐她必须把这件事办好，她才不会这么客气的亲自来请。 整个东篱谁不知道，顾府二小姐貌丑无盐，而且体弱多病，自五岁后，便没有出过相府大门，连房门都很少踏出。在东篱，在相府，我的存在，是个十足的笑话 “呃，我还真是忘记了。不过我刚刚喝了药，心头还不大舒服，你就跟姐姐说，我不去了。”我委婉拒绝道。 七夕节确实是东篱国比较传统有名的节日，不过那都是及笄的少男少女和已有婚约的未婚男女所过的节日。像我这种十三四岁的豆蔻年华，反而不大适合在这种节日出门游玩。不过以姐姐的倾国之姿，倒是 “二小姐可能不知，正是因为您喝了汤药，心中不欲，大小姐才要携您出去游玩一番，纾解病乏。”小巧巧辩解道。 “这”我还是犹豫，毕竟已有很多年没出过门了，久到我都记不清了。 “您看，大小姐连您出门的衣服都帮您准备好了，二小姐怎好令大小姐失望。”小巧转身从另一个丫头手中端过衣服，一副字字在理的模样，让人难以回绝。 “可是父亲那边”我本想用父亲来做回绝，毕竟父亲也是不喜我出门的。除了隔三差五的请安，平时他甚至不愿多看我一眼 “二小姐放心，大小姐已经禀明过老爷了，老爷也同意了。”小巧接着说道。 “那好吧”我无奈，只能接过衣服。因为我太了解姐姐手下的丫鬟婆子了，不达到目的都会誓不罢休，所以只能勉强应承下来。再者，父亲都同意了，我还有什么话说。只是不知道，若是我去请求父亲，一向循规蹈矩的父亲会这么爽快的答应我出门吗？ “那奴婢就先回去了，二小姐准备妥当以后，就在门口与大小姐会面吧”见我答应了，小巧语气一改，漫不经心的交代道，显然是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哎姐姐的丫鬟仗势欺人已经不是一两天了，我也懒得去计较，自然也就不把她的讽刺之语放在心上。只是送来的这件衣服也太过于华丽了。料子倒是上好的绸缎，可惜搭配的花花绿绿，穿出去恐怕会如同一只花蝴蝶般，招惹眼球。若是我也像姐姐一样美貌，自然是能轻松驾驭这件衣服的，可是 “小姐，这是夫人替您做的衣服吗？真好看。”我的贴身丫鬟小桃忙活了一天终于得空进了我的闺房。见我手上拿着华服，欢喜道。 “不是，是姐姐叫人送过来的，说是邀我一同游湖呢。”我柔声说道。 “可今天不是我们东篱的七夕节吗？小姐您这个年龄，今日恐怕不宜出门” 小桃也觉得有些不妥。东篱国民风虽然不慎严谨，不过尚未及笄的大家闺秀一般都是养在深闺当中，除非是有庙会烧香祈福，才会由父母长辈带着前往出游一番，否则都是应了那句老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再说，小姐一向深居简出，不喜热闹，今天何故这般轻易答应出门了。 “没事，姐姐既然诚心相邀，我也不好扫了她的兴致。不过，这件衣服实在过于华丽，你去帮我找一件素净一点的衣服吧”我交代道。 “可是小姐，这件衣服很漂亮啊为什么要穿” “我不喜欢太过于鲜艳的。”我打断小桃的话，脸色冷了下来。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心情瞬间低落到了谷底。 我叫顾倾城，长相却没有名字那般倾城。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父亲英俊非凡，母亲闭月羞花，姐姐沉鱼落雁，就连姨娘也算的上是眉清目秀，为什么我却偏偏生得如此 不堪入目。 “小姐，我错了，我这就去给您找衣服。”小桃被我突然冷下来的脸色吓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算了，就拿母亲亲自帮我缝制的那件碧色衣裙吧”我见她眼中闪着泪花，甚是楚楚动人。叹了一口气，柔声说道。 我的丫鬟原是跟我一个性子，柔弱的如同一汪清水。 “是，小姐。”见我心中哀叹，小桃瞬间收起了眼泪，转身出去帮我收拾衣物去了。 第二章出游 小桃的化妆功夫不赖，脸上经过她里三层外三层的粉扑之后，看起来除了略显苍白以外，倒也还算合眼。 “小姐，你真美。”小桃由衷的赞叹道。 “别贫嘴了，去给我拿一顶帷帽来。”看着镜子中的另一幅模样，心也不由欢喜而来。经过粉饰的这张脸，总算是对的起倾城二字。出门的心，也由着不愿变成雀跃。 一切准备妥帖之后，小桃携着我步往大门。 “小姐，大小姐还没有到，您先在这里稍坐等候吧”小桃细心的从别处挪来木椅，对我说道。 “不用了，原来也是日日常坐房中，现在还是站着吧反正姐姐也该是到了”话未落音，边看到我那倾国的姐姐莲花移步般步入眼前。 只见她也是一身淡雅装扮，淡粉色的华衣长裙裹身，用一条裸色的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细腰束住。外披银白色纱衣，裙幅是由银丝镶嵌，上面不规则的印有几朵红梅，在阳光下如同雪月光华流动，倾泻置地，挽拖三尺，使得那莲花步愈加柔美生动。 巴掌大的娇小脸蛋，吹弹可破的肌肤白里透红，纯净的肌肤如花瓣般娇嫩可爱。精致的五官如同上天雕琢的珍，略施粉黛，愈加动人心弦。三千发丝用粉色丝绸发带束成简单的纯元髻，只用一只金丝镂空孔雀簪斜插于发髻，一缕发丝自然垂与胸前，整个人仿若从天而降，显得灵动俏皮，又不失大家风范。 果然当得倾国二字，果然不愧为东篱第一美人的称号。 “不好意思，姐姐让妹妹久等了。”顾倾国移步上前，一把亲热的拉住我的手致歉道。 “无事，我也是刚刚才到。”我退后一步，想要抽回手，却奈何被对方死死的拽住。其实我们并没有这般熟悉和亲热。虽然整个右相府除了姐姐的同胞弟弟，也就只有我们两姐妹而已。 “妹妹怎么还没出门就带上帷帽了？算一算，我们都有月余没有见面了吧”顾倾国依旧拉着我的手，没有放开的意思。 “妹妹长相粗鄙，怕是污了姐姐的眼，故此少有出门走动，还忘姐姐莫要见怪。”我柔声说道，见她的手终于有所松动，当及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 “妹妹这是哪里的话，这是在责怪姐姐眼高于低呢？”顾倾国故做娇慎道。才十三四岁的年华，一颦一笑便皆是风情。 “妹妹不敢，只是与姐姐玩笑罢了。”我淡淡一笑，承认道。只是想尽快结束这无聊的言语罢了。 “没想到多日不见，妹妹倒是学会了调笑姐姐。对了，昨天我让丫头给你送去的衣服怎么不见妹妹穿在身上？莫不是嫌弃姐姐的东西。”顾倾国面上难过的嘟起红唇，显得更加娇俏可爱了。 我一时无语，只能接着应付道:“哪里，只是妹妹长相貌丑无盐，怕是辱了姐姐那件华衫，故此才没有穿出来。” “呵呵，是吗？”闻言，她立即就笑了起来，样子却十足的单纯。接着又说：”只是妹妹这套衣服也太过于寡淡，身上又毫无配饰搭配，实在是”只见她欲言又止，表面上又一副有些为难的模样。我心里明白，她是指我顾倾城这副模样出门，当真是毫无相府嫡女的样子。 “对了，前些日子父亲倒是送了不少好东西给我，我手上这只玉镯，妹妹若是不嫌弃，就先将就着带吧”话毕，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手腕间便多了一只翡翠玉镯，想要推脱已是难了。 “姐姐客气了。只是我” “对了，你看我真是糊涂。父亲既然送给了我，那肯定也有你的一份。我可真是糊涂尔尔” 后面她说了什么，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但我却清楚的意识到一点，我的父亲从来没有送过我任何东西，哪怕是廉价的如同一张宣纸也没有。 “哎呀，不过东西既然戴在了你身上，我又怎好再收回来，妹妹不如就权当替姐姐保管了吧” 我木然的应着，心想，总算结束了这段累人的交谈。并不是我对我这位姐姐有意见，而是她给我的感觉总是假意多过真情，让我觉得难以接近。亦或者是我本身就是一个不受欢迎之人，因此多想。 一同跨出府门，各入一轿，她前我后，便没了话语。不用问我也知道，我们一定是去京都最有名的那条护城河畔。顾名思义，只因那条河刚好围绕整个京都一圈，故名护城河。 据说百年以前的东篱，是没有那条大河的。只因当时战乱，而东篱当时战况连连皆败，眼看匈奴大军就要压境，朝内官员人人自危，无一人可用，就连那时的皇太祖都有了弃城缴械的想法。而就在这危机时刻，一名叫顾薛风的七小官硬是冒死闯宫献计，不但挽救了整个东篱国，还使的皇帝重用，也就有了今天的右相府。而顾薛风的计策和今后百年闻名史记的这条护城河脱不了关系，因为正是这条河的诞生，才有了今日昌盛的东篱国。 护城河足足有一百来丈宽，水面却十分平静，故此河岸上经常有游河渡河的船只停泊。两岸皆是傍花随柳、繁花似锦、美不胜收。吸引众多诗人游子在此吟诗作对，更是青年男女约会把玩的好去处。 每年到了七夕中秋端午佳节，那里总是最热闹非凡的地方。不但沿岸有花灯杂耍，还有许多平日里少有的稀奇玩意，最重要的是平常据于家中的女子，在这些佳节终于可以出来游玩见识一番，说不定还能遇上自己的命中天子。故此，每每到了这些个一年一度的节日，这条护城河畔总是最令人向往的地方。 而我在京都长这么大，除了五岁生日时，来游玩过一次，便从此再也没来过了。原因有三。一是父亲不予，可能是因为我长相丑陋，怕丢了右相府的人。二是母亲不让，可能是担心我出门遇到危险。三是我自小性格内向，不善与人来往交谈，时间长了也就养成了喜欢拘于闺房的性子。所以这次出门，希望一切顺利 一上马车，小巧便忍不住对顾倾国说道：“小姐，您为何要对那个病秧子如此客气啊？还送了她那么贵重的礼物。那可是老爷在你去年生日之际送给您的礼物，您不是喜欢的紧，自己都舍不得带吗？如今怎么” “闭嘴右相府的嫡出小姐是你等贱婢可以说三道四的吗”顾倾国柳眉紧皱，有些微怒道。 可是小巧却不懂得看自家小姐的脸色，依旧不知收敛的大呼道：“可是小姐，明明您才是右相府的大小姐啊，而且夫人是老爷的平妻，按理说，该您是嫡小姐才对若不是” “闭嘴你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不管谁是嫡出小姐，都不是你等贱婢可以议论的”顾倾国脸色一变，怒斥道。 小巧先是一怔，当她触及到自家小姐凌厉的目光时，才反应过来。当即伏在脚下道：“是奴婢错了，还望小姐饶了奴婢这一回。” “回府自己去领二十板子吧不过下次你可记好了。” 第三章蓝眸之人 这是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可能是两顶轿子离的太近了，这主仆两人的对话竟一字不漏的入了我的耳。如果是其他人听到自己的长姐如此维护自己，应该会觉得很开心吧可是我却没有这种感觉，好像这只是一场无聊的戏码一般，她们是戏子，而我是那个听戏的人，这一点也不能影响我的心情。 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的平静很奇怪。不同于别人的喜怒哀乐，如同一个特别的存在，是孤独的。 右相府离护城河并不远，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轿撵停在了临河的渡口，下轿便能感受到徐徐的微风和入眼的景致。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用这句话来形容此刻眼前的美景，该是最好不过了。 “妹妹真是好才情。”此时的顾倾国也早已在下轿之前就带上了帷帽，虽然看不清她的倾国之姿，却也能从她那如出谷黄鹂般的音调中感受到她的别有风韵。 “姐姐过奖了。只是许久没有出来，忽然看到这般景象，便有感而发而已。”我谦虚道。 “妹妹少有出来，定不知道这只是这护城河十之一二的景色吧等入了夜，有妹妹施展才情的好时机。”顾倾国咯咯一笑，如出谷黄鹂般悦耳的声音传出，令人不少人为之侧目。 “不敢当，这次还要多亏了姐姐，才能说服父亲让我出门。”我淡淡一笑，以示回应。可心的某一处，却如同针刺般，微微一痛。 “府内除了阿瑞，就你我姐妹两人，妹妹何必如此客气。时候不早了，我们先上船游玩一番，等入了夜再上岸赏灯会友吧”顾倾国建议道，率先入了船舱。 我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不知为何，总是感觉她话中有话。赏灯会友，我多年不曾出府，赏灯都不曾见过，何来会友一谈？ 随着船绳一解，船只如同解开了枷锁般，缓缓的向河中心飘去。就如我此刻的心境一般，感受到了片刻的自由。 今日风不大，因此船只游行的速度并不快，再加上今日是七夕，河面上来往船只多了，行船的速度也就更慢些了。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有了机会慢慢欣赏沿途的风景。 对岸锦绣叠峦，渊渟岳峙，河内则飘着无数艘丽舟，摇摇拽拽的竟布满整条大河。这种节气的船只比以往的要装饰繁琐许多，要么华丽，要么柔美，要么奢侈。总之花样百出，让人应接不暇，也不失为一种活跃气氛的景致。 我站在船头，一时竟有些看痴，直到姐姐的丫鬟小巧过来叫我，才反应过来。可能是因为之前姐姐训斥了她，现在对我的态度倒是格外恭敬的很。说实话，比起坐在船舱面对姐姐，我倒是比较喜欢站在这里欣赏这些我从未见到过的景物。 只可惜，不好拂了姐姐的意。正欲转身，却被一阵高低起伏的音调所吸引。 是萧声？ 不远处的一艘巨大丽舟上，站着一男一女。男子身形玉立，惊才风逸，修长的指间执着一只玉萧，吹奏着一曲不知名的声乐，却极为动听。女子则是一身大红舞衣，头上珠光宝气，在日光的照射下，泛着琉璃的光。只见那女子身形娉婷婀娜，柳弱花娇，随着那高低起伏的萧声，舞出一段旷世绝恋的倾城之舞。 只可惜，此时正是艳阳高照的时候，充足的阳光挡去了那对男女的样貌。不过瞧这身段架势，想必也不会差。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略有朦胧之意，才愈加衬托了这翻令人心醉神往的景致，让人忍不住想要去窥探这二人的卓越风姿。 “二小姐”小巧面带不满的叫了一声。我却只当没有听见，继续观赏。 “妹妹这是看到了什么，竟如此着迷？”顾倾城也是被这美妙的音符所吸引而出，见我一脸沉醉的望向对岸，也跟着转移了视线。 “我头一次看到如此景色，一时间竟然把姐姐给忘了，还望姐姐莫怪。”我嘴里说着，眼睛却一刻也舍不得离开那对身影。 “怎会。看来以后我要多邀妹妹出来才是，以前我一直都以为妹妹是不喜出门的呢”顾倾国依旧挂着她那招牌式的笑脸，可惜此时帷帽遮去了她的风采，否则此刻引人关注的一定是我们这艘船吧 “我确实不喜出门，只是难得见上这翻景致，有些欢喜罢了。难道姐姐经常能看到这种场景？”我淡淡的说着，语气里听不出任何哀乐。 “呃，怎会。这样的才子佳人，吟诗弄赋，姐姐也是第一次见过呢”顾倾国微微皱起柳眉，语气却一如既往的恬静淡雅。 “小姐既然是第一次见过，那以后可要多多来捧场才是”萧声骤停，耳边响起一阵极致悦耳的声音。 我和姐姐同时顿住，那声音显然是对姐姐说的。而我们的船原本是离得挺远，现在却只差几丈只远。惊讶对方居然能够在这么远的距离透过萧声听到她们的对话同时，也深深被对方的样貌所吸引好奇。 只见那男子一身月白华服，墨发飞扬，半边容颜白皙俊逸，刚劲有余，锋眉剑拔，嫣然是一副好皮囊。只可惜了另外半张脸却用一面金色薄片面具所掩盖，不过却一点也不影响他的潇洒俊逸，反曾了一副吸引人的神秘色彩，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揭开那层面纱，一探究竟。 特别是那一双幽蓝深黯的眸光，仿佛是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姐姐，我们进去吧”我用手拉了一下姐姐，挡住了她的视线。 顾倾国一怔，仿佛从什么事情当中回过神来。还想再看，却奈何被我的身影挡了个结实。只能对我暗下神色，不再言语，走进船舱。 一时无语，可当我进入船舱的那一刻，分明是看到了对面男子的嘴角浮出一丝笑意，若不是那双幽暗的蓝眸，散发出令人蚀骨的寒气，恐怕连我也会为之痴迷。 右相府在京都虽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户，府内也是极尽奢华典雅，可对于一个养在深闺十多年的女子来说，再别致，也不新鲜了。再说我本就对那些女红，琴棋画不太感兴趣，若不是母亲逼着，可能我当真是一点也不如我这倾国姐姐。 不过我自幼倒是有个和其她女子不同的兴趣，那就是看那些奇奇怪怪的游记。我虽性格内向安静，却十分好奇这天下究竟有多大，是不是每个地方的人都如同我东篱女子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好奇这天下的奇闻怪事，是不是真的发生过，还是只是有人瞎编胡诌。 虽然母亲和父亲都不喜我看此类籍，但我还是会偷偷的去找来看。这可能是我十四年来做的唯一一件忤逆他们的事，也是我唯一的一件秘密。或许我本身就不是表面上的这般温顺乖巧，又或许是因为我从小不能出门，便只能以此来满足自己。好在右相府除了表面上的门庭若市，府内的房也是博大精深。 若是我没记错，曾有一上似乎记在过，在东篱边境上有一小国的王子，便是世上唯一拥有蓝眸之人。 在这九州大陆之上，一共分为东篱、南秦、楚魏、西晋四大国，其它三个小国又分别是赤羽、幻音、北冥。 四大国家，实力旗鼓相当。赤羽国的人大多雄壮，战斗力也非常强，可惜人少，为了不被它国侵占，只能委屈依附楚魏。幻音国则是女多男少，女子又都以学习的幻术迷惑人为生活方式，连国主都是女帝，战斗力自然也就不敌其它国力，故此只能依附离她们最近的西晋。而北冥则是一个神秘的存在，它既不向任何一国低头，却又有他们自己的一套生存方式。更令人虚惊的是，上百年来竟然没有一个实力雄厚的国家能把它收入囊中。 故此，四国也可说为五国，不过五国之间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平静了上百年，也从来不会有它国之人，轻易入主任何国家境地。 听说这是上百年前五国签订的一向协约，五国之间不需要互相朝贡，更禁止五国之间互通联谊。 第四章绝品观音 丽舟上的男子，看着渐渐飘远的船只，幽蓝的眸光变得更加的幽暗起来。直到大红舞衣的轻纱飘至在他眼前，他才回过神来。 “殿下怎么不高兴了？是刚刚那两名女子惹了您不痛快了吗？紫儿这就去帮你” “不用了，你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吧”男子沉声说道，眼里还飘忽着某些思绪。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够抗拒他的蓝眸，这是不是就代表，他并不是独一无二的？或者也可以理解为，他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 当我们从船上下来时，夜色已经渐渐来临。姐姐自从白天见过那男子以后，便不再与我过多言语了。这倒让我轻松了不少，因为我本身就不太喜于阳奉阴违的交谈。 我们一路沿着河提走了半个时辰，因为要赏花观景，也没走多远。 街上人流涌动，沿街的茶楼、酒肆、当铺、作坊，也是人潮挤挤，热闹非凡。河岸的空地则多是由商贩临时架起的小摊，除开各色花灯居多，还有许多小本买卖，胭脂水粉、玉簪宝钗、杂耍游戏、吟诗作赋 热闹之景，非一语而论。当真是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宝马雕车香满路，玉萧声动，玉壶流转，一夜鱼龙舞，一夜不眠夜。 我睁大眼睛四处仰望，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有趣细节。若不是有帷帽遮挡，我此刻指不定得闹多大笑话呢 “来来来，大家注意了，只要有人能够破解这三道灯谜，我手中的这尊白玉观音座像，便是谁的了。这可是流传了上百年的观音座像啊，放在家中有驱邪避祸的好处，这也是我们少东家为了回馈各位的捧场，专门献出的宝物，只要有人猜出答案，就送给谁了。” 一名五六十岁的老者，两手十分宝贵的端着一座白玉观音座像，一边向大家卖力的介绍着他手中的物件，一边鼓励大家前来争夺。表情生动有趣，又引人关注。 果然，他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群都瞬间被他吸引过去，自然也包括我。只见那尊玉观音全身色泽晶莹，做工细腻通透，内有虹光萦绕，映的满堂皆辉，一看就是上等好玉，堪称绝。 此等绝，恐怕是价值连城，就算是在皇宫都难找出一二相提比较，更别说是右相府了。只是不知道，如此贵重之物为何会出现在这种商贩手上，还被作为灯谜奖送出，实在是有所不值。 难道每年的猜灯谜都会有如此贵重的礼物送出？ 正当我疑惑之际，便听到小巧一声惊呼：“小姐，以往的灯会礼最多也就价值百两，没想到今年竟有如此大手笔之人，看来真是不虚此行了。” 小巧打小便跟随在姐姐身边，好东西说不定比我见的还多，能够一眼识货，也就不足奇怪了。而她的话自然是对着我那姐姐说的，不过也正好解了我刚刚的疑惑。 “是啊，那玉观音一看就是上等绝，用来猜灯谜倒是有些可惜了。”顾倾国幽幽的说道，听不出什么思绪。 “不就一个灯谜嘛，小姐如此聪明，定能猜对，拿到奖。”小巧讨好的说道。 “姐姐知道妹妹自幼饱读诗，而且母亲又甚是喜欢观音佛像，若是这次妹妹能猜对字谜，将礼物奉与母亲，想必她定会欢喜。”顾倾国侧颜对我说道。她所指的母亲，自然是我那天天吃住佛堂的嫡母。 小巧见自家小姐非但不理会她，还要将这么好的机会让与我，顿时觉得抑郁难当。她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我，仿佛恨不得把我撕碎了。 我无奈一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了这奴婢的恨。不过自古以来，奴婢跟着自家的主人都是一荣俱荣，一失尽失。她如此袒护姐姐，仇恨我这个在府中既不得宠，还霸占着相府嫡女位置的主子，也是没有错的。 “那座观音像当真是极好，只可惜妹妹从小愚钝，也从未参加过这样的活动，只恐是有心无力了。”我淡淡说道，眼低一片暗然。 我在京都的名声本就不好，再加上年岁尚小，如今又在这种节日下崭露头角的话，指不定还会惹来多少流言蜚语。虽然我确实很想将它送与母亲，不过此等绝，只怕右相府是藏不住的。 “妹妹不必谦虚，反正也是游玩，不如就过去凑个热闹吧”顾倾国见我推拒，也不好多说，便领着我走上前去。 果然，识货的不只是我和姐姐，底下围满的人群也都在议论纷纷，无外乎是想，这人真的会说话算数，用这观音像作为奖？ 高台上的老者也似乎看出了底下人的想法，立即说道：“大家放心，善某人说道做到，这尊玉观音就放在这里，若是有人能够猜对，便可直接上来拿走，绝不使诈。” 这一下倒是让众人心安了，一个个皆是迫不及待一般的催促老者快点出题。 “好好好，大家安静，先听我把话说完，要猜题也是有规矩的。第一，要得到此等宝物，需答三题。第二，这三道题只能由一个人全部答对，才能拿到这尊玉观音。第三，一人只有一次抢答机会，错了，便不能再答。如果大家没有什么意见，便可开始抢答。” 老者刚宣布完以后，人群再次躁动起来，要说前面两条还能勉强答应，可后面一条，一人只有一次机会，错了便是前功尽弃，还真是让人为难起来。 我心中暗想，想要得到这尊玉观音，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先生这不是为难我们吗？万一我答对了前面两题，最后一题答错一次，便没有了机会。而后面的人则可以直接捡了便宜，只需答最后一题便可，这也太不公平了。”一名身姿瘦弱的年轻男子说道。 “对对对，太不公平了。”周围的人也跟着应和道。 老者听后，不以为然，呵呵一笑说道：“这位小哥说的也是情理当中。不过，想必以各位的眼光也定能看出此次奖的价值。如果能任由轻易得到，不也就失去了它的价值和乐趣所在了吗？再者，这灯谜大赛讲究的学识，若是没有一等一的聪慧，又怎能配的上这等嘉奖呢” 老者顿了顿又说道：“大家也不必灰心，就算拿不到这玉观音，若是能谁先答对其中一题，也是有奖的。大家看，除了这尊玉观音，后面的奖也都可以任选。”老者侧身，指着后面一排琳琅满目的奖对众人道。 众人又是一惊，虽然后面的物都比不上那尊玉观音，可也是不可多得的稀奇物。刚刚还跟着那男子起哄的一堆人，瞬间就转移了立场，对男子露出一副不屑和鄙夷的神情。 男子一噎，没想到这老者轻轻松松的一句话，便能让画风突转，还让自己陷入了尴尬两难的境地。虽然心中任是觉得不平，但为了挽回一点面子，还是豪气冲天的说道：“好，就按先生说的办，只要谁能一人答对三道题，便拿走这玉观音。” “好，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那么就现在开始答题吧”老者说完，便有三人分别手上拿着一盏花灯走上前来。 只见那花灯设计的也是别有风味，不像往年花灯那般，只是把谜题写在灯面上，而是由一人上台点燃那盏花灯，原本一片空白的灯面上，经过火烤之后，竟然慢慢的浮出一排苍劲有力的字体来。 第五章猜灯谜 “画时圆，写时方，冬时短，夏时长。”众人一致念出题目，然后陷入了沉思。因为有了那三个规矩，又是抢答题，谁也不想跟身边的人讨论，以恐别人抢了先机。 “今年的灯谜果然有意思许多，不过难度也大了许多呢”顾倾国单手托腮，美目流转，分明是在思考题目了。 “嗯，妹妹还第一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题目，不知谁能先答对。”我神色淡淡道。 顾倾国听我如此说，瞬间就来了兴趣。“不如我们都来猜猜？” “嗯”我点头道。 画的时候是圆，这世上能通过画笔画出来圆的东西，不是日光，便是这月光。写时方，自然是日。后面的便更不用多说了，无不验证那个简单的字。 “妹妹可是猜出来了？”顾倾国冥想了一阵，微微一笑，问道。 看她那信心满满的样子，显然是猜到了答案。我淡淡的摇了摇头，说道：“妹妹愚钝。” “那姐姐可要先猜了。”只见她狡黠一笑，伏在小巧的耳边说了一句。 那丫头听后，不忘先夸赞自家小姐几句，才兴高采烈的涌进人群大声道：“我家小姐已经猜出了答案。” 众人虚惊，皆不敢相信，一小小女子竟能这么快猜对这灯谜。在东篱，除开富贵人家，一向少有女子会习文断字。就算有，也只是略懂皮毛，登不上什么大雅之堂。故此，众人一见对方是女流之辈，便没了先前的兴致盎然。倒是那老者，神色泰然，仿佛并不稀奇。 “哦小姐不妨说来听听。”老者抚着长须，淡然道。 小巧立刻信心满满的朝自家小姐望去，众人也跟着小丫鬟的目光望去。只见那灯火阑珊处站着两名女子，头带帷帽，华服倾泻，身姿卓越，一看便是名门之后。 “答案可是，日？”顾倾国朱唇微启，声音轻柔，如黎明时的晨光，冲破云层，洒下来，是令人舒适柔和的暖。 是什么样的女子，才会拥有这般美妙的声音？让人闻之一颤，想要揭开她那层神秘面纱，一探究竟。就连我也自叹不如，这声音确实是好听极了。 “小姐真是聪明，这么快便猜出了答案。”老者微笑点头赞许道。 众人又是一片虚惊，天子脚下，在场的读人并不少，没想到却让一个女子抢了先机，一时间众说纷云。 “好了，大家安静。既然这第一题已经有了答案，那我们就接着来看这第二题。”老者说完，立刻有人会意，一名身形修长，眉目清秀的女子拿着火折子上台来，点燃了第二盏花灯。 这盏花灯的打开方式也很其妙，花灯随着火苗的燃烧，竟如同门一般，慢慢向两边敞开，露出里面的字体。 “古月照水水长流，水伴古月度春秋。留得水光昭古月，碧波深处好泛舟。” 众人一惊，光是这题目就要比刚才那道题复杂许多，这女子刚刚怕也是运气好而已，现在恐怕是难以应付了。 一时间，又是纷争不断。 果然，这次连顾倾国都感到为难起来。只见她低头沉思许久，却始终不得答案，再加上一些粗野男子的挑衅之言，令她一时间有些面色难看。 “这题目确实有些难了，姐姐若是猜不出，我们就先回去吧左右也答对了一题，用不着难过的。”我见她柳眉紧锁，小声安慰道。 “前功尽弃可不是我顾倾国的性格，况且这答案，我以知晓。”她朝我自信道。扬手招了小巧上前。 众人又是一惊，显然是不敢相信，这女子又先一步猜出了答案。 “好，小姐既然猜出了答案，那就请告诉大家吧”老者哈哈一笑，显然是非常欣赏顾倾国的才情。 “小女子愚钝，若是猜错了，还望大家莫要见笑。这答案，我猜是，湖”顾倾国微微一笑，箸定道。 这下还等不到人群涌动，便听到老者又是开怀一笑，大声赞许道：“小姐果然聪慧，还差一题，小姐便可拿走这” “等一下”有人一声高喝，阻断了老者的后半句话。此人正是之前提出反对一词的那位瘦弱男子，虽然他身形消瘦，可这嗓门却是不小。他这一吼，所有人的目光皆由顾倾国的身上，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男子满意一笑，手摇折扇，懒懒说道：“在下有话说”想他十年苦读，三年才中了一个举人，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灯谜而已，竟然一道题没答上，还被一个女子抢了风光，心中难免有所抑郁。 “小哥有何话可说？”虽然极为不满对方阻断了自己的话，但老者还是好脾气的问道。 “这答案，在下不服”男子趾高气昂道。 “为何不服？”老者沉下脸来，不满问道。若是别人所说的答案也就算了，可这道题的答案，是他家主人亲自提笔所写，岂可让这等市井小民，贼眉鼠眼之辈给随便糟蹋。 “这道题讲的明明是关于水月，怎么就成了湖字？这不是糊弄我们吗？”男子不以为意道。 “那你可猜出了答案？”老者又问。 “这我猜是淼，要么就是朤。”男子面有虚心之色，却依旧理直气壮道。 “呵呵，看来小哥习字只学上半句，看物也只看表面啊。”老者不屑道。 “你”那男子还想争辩，却被身后突然闯进来的两名凶神恶煞的大汉，轻轻松松的拎着便走了。 那两大汉边走还边说：“你这小子欠了我们东家的银钱，不去找活做，还在这里风花雪月，我看你是活腻味了” 男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感觉自己整个身子腾空起来，刚想出声解释，便被一掌击昏过去，直接就被托着离开了人群。 这下再也没有人敢质疑顾倾国的答案了，而是纷纷投来崇拜的目光。 顾倾国低头娇羞，委身以礼。 “好，我们再来看下一题。”老者说完，又有人上来开始点灯。 这一下我倒是不好奇灯谜了，而是想看看，这第三盏灯又是怎样打开的。 果然，第三盏花灯看似一盏普通的圆形花灯，但一触碰火苗的温度，便自动散开成一朵美轮美奂的七彩莲花，而那灯谜则是由一根非常细的银线吊在了花灯之下。如不仔细看，容易让人以为，那纸条是凭空悬浮在花灯之下的。 “水调歌头。”四个极为简单的字，却又让人难以从中理解含义。 “这算是什么字谜啊，根本就无法猜测嘛”又有人不满道。 “小哥若是觉得难了，也可不猜。”经过刚刚的事，老者已经没有了好耐心说话。 男子一噎，想到刚刚那个男子的下场，不禁汗如雨下。谁都看的出，刚刚那两名大汉出现的有些不合时宜。他可不想被人打晕拖着出去，便只能厚着脸皮认错道：“老先生说的有理，刚刚是晚辈唐突了，还望见谅。” 话虽如此，老者却并不领情，而是把头转向另一边，对在场的人笑道：“既然前面两题已有答案，那么后面这题也就是最关键的答案，希望大家踊跃参加。” 那男子见老者对他不予理会，顿时觉得羞愤难当，一气之下，羞愤离场。不过人群并没有因为这两件小小意外而分散，依旧是热火朝天的讨论着谜题。 “这道题可当真是有些难了，不知道妹妹可有什么眉目？”顾倾国问道。 第六章烫手的山芋 “妹妹愚钝，看不出什么眉目。”我淡淡道，其实心中已有一番计较。这题看似简单，却让人无从下手，从而让人感觉定然十分复杂。可若是换一个角度想，却又及其简单。 恐怕不是姐姐想不到，也不是在场所有人想不到，只是太过简单，反而让他们担心答案的对错，故而犹豫不决。 “哎，连妹妹都毫无办法，看来此行倒是浪费了时间。”顾倾国哀叹道。眉头紧皱，看起来真是我见犹怜。 “怎会，以姐姐的天资聪颖，想必一定能够猜对。” “那我再想想？”她道。 街边的酒肆，灯红酒绿，人潮拥挤。而二楼的雅座，却是极为安静，只有一名年轻男子和一名打扮的十分柔弱妖媚的女子坐在窗前酒。那男子只有半张脸露出来，一看便是白天在丽舟之上，奏乐弄赋之人。 只见他手中托着白玉酒杯，幽蓝的眸光却射向对面江柳边上的两位女子。正确的说，应该是一位女子。 “殿下真是好眼力，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对方还带着帷帽，都能一眼认出对方是哪一个。”女子一口灌下手中溢满的美酒，妖媚精致的脸上，有些醉意熏陶。 “我想找到的人，从来都没有失手过。”男子淡淡道。手上的美酒却依旧不动，眼神片刻不离的望着对岸。 “是啊，殿下英明神武。不过紫儿不明白，您不是最恨东篱人吗？现在怎么就对一个相貌丑陋，还没长开的小丫头上心了？”女子有些不满的说道。起身，扭着水蛇腰慢慢的接近男子。可惜，那莹莹玉手还未触碰到男子，便被一道凌厉的掌气所逼开。 “你管的太多了。”男子面色阴沉道。 “看来殿下是吃惯了山珍海味，想要来些新鲜的了。不过紫儿还是要提醒殿下，我们此行的目的。”女子没讨着好处，也不纠缠。起身离开，顿了顿，又道：“听说她是东篱右相的嫡女，不过可惜，貌丑无盐。若换了她那姐姐，想必殿下会更有胃口。” “貌丑无盐。呵呵，我倒是想看看是怎样的貌丑无盐”男子暗自说完，招了招手，一名影卫上前来，拱手以礼，听候待遣。 男子俯首，交代了一句什么，那影卫听后，便迅速的消失在了酒楼。 半个时辰已过，却没有一人能答对问题。有人说是船，也有人说是吟，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答案，却没有一个字是正确的。而顾倾国显然是还没有任何眉目，依旧紧锁眉头，做沉思状。 美人焦皱，连我等女子见了都有些不忍，更何况是男人。我偏首，却意外感受到一束凌厉的目光。抬首望去，却又无影无踪。我抬手扶了扶前额，顿时没了等候的耐心。 “姐姐若是猜不出来，就算了吧左右还赢得两件物，天色已晚，妹妹想回府了。”我道。 “这真是不好意思，姐姐倒是忘了妹妹还在等候。可是姐姐太想拿到那尊观音送与母亲了，所以实在有些不甘。”顾倾国美目流转，声声哀叹道。 我心下有些不忍，母亲喜爱礼佛，过几日便是母亲生日，如果能将这玉观音赠与母亲，想必定能让她那平淡的脸上，多增一份欢喜。 “姐姐如此懂得孝顺母亲，真是令妹妹感到惭愧，只是今天在河边泛舟，有些疲劳，妹妹实在是” “等一下，妹妹是说，在河边”只见她面色一喜，立即招了小巧上前。我心中暗想，姐姐果然聪慧，一点就通。 看着拼命挤进人群的小巧，顾倾国狡黠一笑，说道：“妹妹果然聪明。” 我望着她那记意味深长的笑，心中莫名有些发寒。 “哈哈，小姐可是又猜出来了？”老者哈哈一笑，等着顾倾国说出她的答案。所有人的目光也跟着射向柳岸旁的两名女子，有惊讶，有羞愧，更有不服气的。 顾倾国点头道：“正是。小女猜这答案应该是河吧” “哎呀呀，姑娘好才情。”老者眉开眼笑，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先生过奖了，不过这道题的答案，并不是我猜到的，而是令妹。”顾倾国微微一笑，从容道。完全不顾我和小巧，以及在场所有人的惊愕。 我心中一怔，没想到她会把答案推给我。难道她这么费劲的想要得到那尊玉观音，就如此轻易的让给我了吗？“姐姐说笑了，这答案” “妹妹不必谦虚，刚刚可不是你提出的答案吗？”顾倾国巧笑，定定的望着我。 我无奈，却不置可否。“可是” “我们姐妹二人本是一家，你得，我得，不都一样吗？妹妹何必推辞。”顾倾国轻轻一笑，不由分说，便拉着我走向了高台。 我无语，只能由她拽着，可心中却有着一种被算计的感觉。不管别人如何夸赞她顾倾国正直善良，友爱姐妹，我都无动于衷。 原本想要献与母亲的玉观音，现在却如同一颗烫手的山芋，令我心中惶惶不安 夜色如凉，马车一路平稳的使进右相府，我特意不去看小巧那嫉妒发红的眸子，向顾倾国颚首致谢，便直接回了我那院子。 院子里亭台水榭，花语清香，幽兰别致，一切如常。我竟然有种逃过一劫的安全感。虽然我是右相府中不受宠的嫡女，但吃穿用度，父亲却从来没有亏待过我。除了我仅仅想要的关怀以外，一切也还算过得去。当然，以右相府在京都的荣宠，以姐姐的闺房别院，我这里自然是不能相比的。 小桃见我一回到院子便开始发呆，不由担心，两眼红红道：“小姐今天出门可是受了什么委屈？都怪小桃，一直考核不过关，现在还是三等婢女，没有资格随小姐出门，否则小姐也不会” “我没事，只是觉得今天的月光好看，想要多看一会儿罢了。”我对小桃淡淡一笑道。 这小丫头，年纪尚小，可却是操心的命。如果不是平姨娘从中为难，小桃怎么可能进府多年，又能识字，却始终只能当个三等丫鬟。不过说到底，还是我性子懦弱，没有坚持护着。有时只是觉得，连母亲都放手不去管的事情，我又何必去挣，去抢，去在意呢 “月光甚好，没有美酒相伴，怎能过瘾呢” 一阵悦耳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盾声而去，一名身长玉立的男子站在桃花树下。只见他手上拿着一坛陈酿，树荫遮住了他脸上的风采。此等季节，桃树已经结出果实硕硕，虽然没有艳艳挑花那般好看动人，却也能衬托了树下男子别具一格的丰神俊逸。 小桃也被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出声，便被男子手中射出的银针扎中，晕了过去。 我心中一惊，不知道自己今日怎会如此倒霉，竟惹了登徒子上门。为了不变为小桃这番模样，我只能压住心中惊恐，详装淡定。 男子倒是十分满意我的表现。笑道：“看来右相府的小姐也不完全如传说中的那般，病入膏肓、性格懦弱、胆小怕事，貌” “我与公子并不相识，夜晚并无仇恨，不知公子为何要夜闯相府，还射伤我的小婢。” “以前不相识，并不代表以后不相识。本公子刚刚只是听闻小姐一人独自赏月，太过孤独，故此献上一坛美酒，以求共饮而已。”男子厚着脸皮道。 呃，谁说我是一人独自赏月？难道他没看见小桃这个活生生的人吗？ 第七章月下男子 “公子说的有理，只是现下以晚。古语有云，男女有别，恕小女子现在不能款待公子。”我淡淡说道，希望他能明理离开。 “小姐这是要赶我走吗？”他问。 我暗暗咬牙，心道，明明知道还好意思问出来。男女大防，不管是在那个国家，都是万古不更的道理，这人怎么就是不识趣呢？看来我得另想办法，以求脱身 “唔”脚尖腾起，轻纱漫舞。我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如同被一阵清风卷起，落座亭台之上。 “你该不是从未被男人抱过吧”他在我耳边吐气如兰，酒香四溢，如同魔咒。那男子轻笑，金色的面具再加上另外半边俊颜，在月光下散发着炙热妖媚的诱惑。 我面色一惊，这才意识到，有一双强劲有力的手盘踞在我腰间，顿时僵住。 什么叫该不是没有被男人抱过？我今年虚岁才十四，尚未轮到议亲嫁娶的年龄，怎么可能被别的男人抱过 “你放”话未说完，嘴巴便又被另一只手捂住。我惊恐的望着他，却见他食指放在唇边。月华下，白衣墨发，幽蓝眸光，竟然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嘘，你若声张，这满府的护卫可就都会知道，右相府的嫡出小姐，七夕佳节与陌生男子在府中幽会。”他笑的邪魅，又道：“想必这会很有嚼头。” 我顿住，听完他的威胁顿时冷静了下来。他说的不无道理，可见并没有喝醉。既然如此，又何必和他绕圈子。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瞪了他一眼，低声怒喝。不得不承认，他是我此生见过最俊美的男子，连我一直尊崇父亲，都不及他分毫。他也是我这辈子接触的第一个其他陌生男子，如果不是他那半边金色面具和那闪烁着诡异气氛的眸光，可能连我也会觉得沉醉。 “小姐何出此言，在下只是一人饮酒无味，又刚好听闻小姐一人赏月，甚是孤单，才会以酒相邀。”男子依旧笑的邪魅，却也依旧装傻。寻常女子别说瞪他一眼，就是一个身影，只要他愿意，对方都会为他倾倒。可这个小女子，却格外不同，这也是他对她感兴趣的原因。 “既然如此，是不是只要我陪你饮酒，你便放我回去？”我问。对于这种以傻充愣的人，与他相互周旋，还不如直接挑明。 “嗯，也可以这么理解。”男子颚首，一边说道，一边揭开了酒盖。果然不愧是佳酿，酒盖一开，酒香醇厚，飘香四溢。 “什么叫可以这么理解？你揭开了酒盖，到时候酒香蔓延，护卫一样会发现我们的。”我急道。在东篱，女子的名声可是比什么都重要，虽然我从未想过，以自己的容貌还能找到什么良配，可也不想因此毁了名节，惹怒父亲。 当年的母亲，纵然风华绝代，只可惜，却因为身份低卑贱，名声不堪，就错失了入主宫中的机会。就是现在富贵当头，却也只是一个闲养于府中不得宠的嫡母而已。只因为她名声不好，我那父亲就从未喜欢过她，也从未看重过我。这一切，皆因一个身份名声而已 “看来勾起你的伤心事了。”男子淡淡道。 “你怎么”知道？ 男子继续道：“你放心，这酒是我国是在下家中的独酿，近身飘香浓郁，可三丈以外却无半丝酒气。” “我怎知你是不是在骗我。” “那小姐觉得，你现在还有更好的选择吗？”男子轻笑，抱起酒坛，直接畅饮一口，又把酒坛递给了我。 我心中一动，接过酒坛，却没有饮酒的意思。见他直勾勾的望着我，我面色一窘，低声问道：“可有酒杯。” “哈哈”他爽朗一笑，说道：“你看我身上可是带了酒杯？”他见我依旧不为所动，又道：“反正又无人看到，也坏不了你名声，你又何必拘泥小节呢” 我朝他翻了一个白眼，心中气结道，你是不拘小节，倒把我看成江湖侠女了 我见屋顶不远处有一颗巨大的抽木，心生一计，对他道：“我有办法了。你看见那颗柚木了吗？替我摘一片叶子过来。” 只见他先是一愣，接着了然。飞身上树，一片绿叶躺在掌中。 每个清晨，我都会按时起床。可今日，却被父亲突如其来的怒火，改变了我的一生。 清晨，我还躺在床上沉睡，便被父亲的一巴掌给打醒了。可我的思绪，却还停留在昨晚的畅饮上。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能喝，连那半脸英俊男子都对我另眼相看。我从来不知道，那么浓烈苦涩的酒，喝起来，竟可以令人那般畅快。我也从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如此的自由放肆 “啪”又是一巴掌。我只感觉自己的耳膜嗡嗡作响，然后便被一只大手拽着我，脱离了温暖的床。 “父亲，都是倾国的错，是倾国昨天不该叫妹妹出门的。”顾倾国泪眼朦胧，一脸担忧的望着趴在地上的我。仿佛刚刚被打的那个人是她，而不是我。 “哼不知足的贱货，果然跟你那下贱的母亲一个德性。”那名被唤父亲的中年男子，一脸怒不可遏的神情，仿佛恨不得立刻将我剥皮抽筋，赶出府去。 因为他的一句话，终于让我清醒了些。我抬头，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我那高高在上的父亲。我不明白，他这怒不可遏的行为是来源于什么，更不明白，我那母亲做错了什么，让他如此痛恨厌恶。 “啪”一串赤红佛珠，散落了一地。 门外的女子，身着素衣长裙，头发挽成简雅的流云髻，只用一只极为普通的玉簪斜插。目若青莲、杏脸莺舍、扶柳身姿。即使打扮的十分普通，却也遮掩不了一世的倾城绝色。而那一脸苍白之色，非但没有让她蒙尘，反而生出一种令人怜惜的惊心动魄。 我看见母亲那原本就苍白的脸，又白了几分，几近透明的脸色，让我心中一颤。她必是听到了父亲的话吧 有些人纵然诚心向佛，不问世事，却也经不起心爱之人的厌恶咒骂吧 我箭一步的冲上前去，没走几步便被脚下的某个东西勾住，再次跌落，头痛欲裂 原来，自由跟畅快都是一时的。是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能换得的 小桃跑过来，拥着我，满脸的心疼怜惜。她说了什么，我现下已记不清了。只是泪眼朦胧的看到，站在一旁冷眼相对的父亲，先是一怔，接着所说的话，让我永生难忘。 “家门不幸”右相说完，拂袖而去。 四个简单的字，便慨括了我和母亲的全部。 我虽醉意朦胧，却依稀能看清，父亲眼中的厌恶，母亲眼中的绝望，还有姐姐出门那一刻，一丝不留痕迹的笑意 再次醒来时，我的眼里只有一切如常的闺房，还有小桃那张担忧慌张的稚脸。我骤然想到什么，想要起身，腿却异常疼痛。 小桃扑过来，将我从新按倒睡好，满眼泪痕。 我问：“我的腿怎么了？是断了吗？”一说话，才发现连脸也是痛的，只不过没有了先前的火辣辣。 “没有，没有，小姐不用担心，只是崴到了而已。大夫说，休养一个把月，就能下地走动了。” 一个把月。我心中冷笑。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我昨天为何被打。不行，我一定要去找父亲问个清楚明白。他为何要那般说我母亲，又为何要打我 第八章如今，你可后悔？ “小姐，您还是先休息吧”小桃再次拦住我，面色不安。 “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想去问问父亲，为何那般说我和母亲。”我着急的说完，推开她，还想下床。 小桃再次拦住我，眼神慌张的说道：“小姐，您现在还不能下床，还是等腿好了，再去问老爷吧” “什么？你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泪眼如诗，心无城府，大底就是说我这样的吧 “没有，小姐您还是快睡吧”小桃紧紧的拉着我的手，生怕我又推开她，跑了出去。这丫头实在是单纯，难道现在拉住我，我便出不去了吗？ 转念又想。对，我是出不去。我的腿现在很痛，很痛走不了路了 “我已经睡了好几天了，原来我不明白，现在却想明白了。你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淡然道。 “小姐”小桃急的快哭了，她本就不是一个嘴巧的人。 “你难道想要一直瞒着我吗？还是说，你想要我亲口去问别人？”我厉声道。 小桃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她跟在我身边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我这样，一时间有些心虚胆颤。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对我说了。毕竟跟了我这么多年，也知道我的脾气。表面上柔柔弱弱，可一旦对什么事情固执起来，却是怎么都不会改变心意的。再者，她也知道，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会比其他人口中说出来的东西好听一些，我能受的住了一些 “小姐，您不要听别人胡言乱语。老爷只是一时在气头上，才会等事情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小桃安慰道。 我心中冷笑。好起来，会吗？ 我本就不得父亲宠爱，如今因为一尊玉佛，害他在圣上面前失了宠幸。他怎能不气，不恨我？ 一个月后 “小姐，那大夫真不愧是御医，他说一个月便能下床走动，当真就一个月好了。”小桃看我穿梭自如的在房间里走动，不由惊喜道。 我心中一痛。一个月吗？若非我急于出门向父亲解释，这一个月真的能好吗？若非我急于见到母亲，这一个月真的能 这一个月，我如同惊弓之鸟。这一个月，除了小桃，我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人。父亲将我软禁了一个月，我也一个月没有见过母亲。以往母亲虽然对我淡漠，但若是我有什么伤风感冒，她定会衣不解带的陪着我，照顾我，可现在 “小姐，这一个月，您一定闷坏了吧今天终于可以出门了，我带您出去转转吧”小桃兴奋道。好像关了一个月禁闭的人是她，而不是我。 我有些伤感道：“怎会，十几年都这样过了，不是吗？”所谓的出去，也就是出了闺房，出了院子，但还是在右相府中，跟没出去，又有什么区别呢 “呃，对不起，小姐。小桃”小桃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不对。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还是选择埋下了头。心里却不由怨恨自己，真够嘴笨。 “无事，你不用担心我。正好，今天终于可以去看望母亲了。”我强扯出一丝笑意，算是安慰。 “箸箸箸，箸箸箸”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小桃赶紧跑上前去开门。门外的阳光射进来，令我有片刻的不适，接着就听到一阵急促而熟悉的声音响起，还带着哭腔。 “二小姐，您快去看看夫人吧夫人她夫人怕是不行了。”蓉嬷嬷一进门便伏在脚下，面色哀戚道。 我第一次见蓉嬷嬷这般表情，心中一痛，第一反应是，什么叫做夫人快要不行了？ “你在胡说什么？”我怒斥。这是我第一次对下人怒喝，连小桃都惊住了。 “二小姐，您快跟老奴走吧晚了，怕是见不到夫人最后一面了。”蓉嬷嬷早已泪流满面，到底是跟了母亲十几年的，这个府中，除了我，怕也只有她最关心母亲了。 这下我倒是听懂了。可是，怎么可能？母亲虽然身子不好，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 蓉嬷嬷见我懵懂，不由我细想，便直接拽着我奔往梨园。 梨园不似平常那般安静，进进出出的丫鬟婆子，聚满整个院子。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跌跌撞撞的冲过去。还未进门，便听到一声怒喝。 “你当真以为，可以以此威胁于我吗？”站在床边的男子，一脸怒意的对病榻上女子怒喝道。 女子脸色惨白，身形消瘦。她无力的摇头，轻声说道“我从未有过权利威胁你，只求你看在咳咳看在，我这些年的努力侍奉你的份上，放咳咳放过城儿。” “呵，如今你可是后悔了。”男人低首，一把掐住女子白皙的脖颈。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的美貌，即使病入膏肓，却依旧不减风姿，反而平添了几分病态柔美，令他于心不忍。可是要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所受的欺骗和侮辱，他便再也忍不住了。 “咳咳”原本就已经呼吸苦难，现在被一手扼住，女子更加难以喘息了。她觉得这一刻真是讽刺，忍不住笑了。是的，她在笑。即使口不能言，她却依旧可以，用表情讽刺这个男人现在的行为。 男人狠狠的瞪着她，额上的青筋凸起，仿佛真有一把掐死她的冲动。可最后，他还是放手了。转身想走，布衣却被女人死死拽着。只听到女子有气无力道：“顾，顾谦，放放过城儿。我，不后悔” 男人仿佛受到了巨大刺激，一把甩开女子死死拖住的双手，直径走掉，再未转身看过病榻上的女人一眼。 我冲进去时，刚好就看到母亲伏在床沿，苦苦求着父亲的一幕。然后就是父亲愤然离席的场面。我心中一痛，连礼都不曾给他拜过，便急步到了床前。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脸上，不经过化妆也可以那样的白，仿佛身体里的血液已被抽干，变成了一具空壳。而这种认知，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好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从此只剩我一个人孤独存活。那是一种很可怕的想法，如同一个梦魇，折磨着你，令你无时无刻不再恐慌中徘徊。 “母亲，您醒醒，您不要吓城儿，您不要城儿了吗？”我的声音变得模糊嘶哑，生命也仿佛随着母亲流逝。 “是，城儿吗？”女子虚弱问。 “是我，母亲。是城儿”我握住她艰难抬起的手，满脸泪痕。 “城儿，母亲不能再守着你了。咳咳母亲” 我将母亲抱在怀里，她话未说完，便止不住的咳嗽起来。一声呕泣，鲜红的血，沿着她的嘴角，一点点的滴落。洒在洁白的被褥上，开出一朵朵诡异的彼岸花。 心中一痛，我从来不知道母亲以然病到这种地步。更不知，这一切的恶果，都只是起源于我一个月前的一时不忍。当我觉醒时，已然不复。 “母亲，您不要再说了，先休息吧等您把病养好了，再” 她喘着气，极为艰难的说道：“不现在，不说，恐怕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我只知道母亲不爱笑，不喜怒，却从未见过她如此哀戚绝望的眼神。那种绝望哀戚，令我心痛，更令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害怕。我感觉自己瞬间成长了十岁，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无欲无求，无所谓世事了。 “不会的，您不会丢下城儿的。您一定要坚持住，我现在就去把大夫找来。”我欲起身，却被母亲死死拽住。 第九章不想明白了 “咳咳城儿，不要走。母亲，对不起你。”母亲拉住我的手，一字一句，都仿佛用尽毕生的力气。 “母亲，呜呜您不要丢下我。”我终于忍不住大哭，可是却没有一丝眼泪流淌。明明心中已经哀鸿遍野，可却没有预料中的眼泪流下。难道我天生就是冷漠之人吗？否则怎么不像其他人一般，善恶、妒恨、喜乐 或许，我天生就是一个怪物。 “城儿，不要恨你爹。要，好好，好好的活着” “不母亲，除非您留下。否则，我会恨他的”我坚定道。 母亲的眼神开始涣散，但焦点却始终在我脸上。她无力的摇头，从头上缓缓的取下一支玉簪，艰难的说道：“城儿，是母亲，是母亲对不起，你把头靠过来。” “母亲”我记得，这是母亲最喜欢的一只玉簪，一直戴着不曾取下，如今却 泪如泉涌，我依言靠过去。 她抬起微微颤抖的双手，吃力的将发簪簪于我的发髻，缓缓道：“城儿，若是有一日，有人，不嫌弃你的相貌，便可嫁。否，则宁可孤独终老罢咳咳若有一日你便将这发簪，取，取下”抱着我的手骤然落下。曾被公认为东篱第一美人的女子，走了 “母亲”我哑然惊呼，晕倒过去。 我想，我跟母亲一样，是累了 三天后，我醒来时，天在也不似往日那般明朗了。天还是昏暗的，府内挂满的白幡，和着阴雨朦胧的昏暗，如同一幅悲戚的墨画，令人压抑哀伤。 我一步一步的木然走到灵前，小桃也一路紧张的跟在我身后，好像生怕我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我想告诉她，我会好好的活着，不用担心。因为那是我答应母亲的，可最终也开不了口，好像嘴巴被封住，说不了了。 抬眸，我看见，我那曾经高高在上的父亲，披麻戴孝，也是满脸哀戚之色。我突然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我看着他也朝我看来，脸色一紧，有些心虚。 我想冲过去，大声质问，他为何那般对我母亲。可是一想到母亲临终前的话语，最终还是沉默了。 我从他身边走过，未行礼，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二次忤逆他。我想，也许我以后都不会再向他行礼。因为，我可以答应母亲好好的活着，却无法答应母亲不恨他。 因为我恨他他害我失去了这个上上唯一对我好的人。也害我失去了我最爱的人。 手被温热的大手拉住，我听到一声沉痛的呼唤。 “城儿。” 呵呵，我多希望，母亲还能再这样唤我。可惜，不能了。这一切都是这个男人害的。他娶了母亲，却从未给过母亲幸福快乐。他生下了我，却从未关心爱护过我。现在，又何必来假慈悲呢？ 我退后，冷冷的看着他，将手抽离出来，对他淡淡道：“要做戏，父亲也该等宾客满堂了才对” 我看见他眼中的怒火，像风沙一样席卷而过，本来扬起的手，却在席卷过后，无力落下。我不去看他眼中的失落，伤痛，因为那对于我来说，太假了。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他说。 “会明白吗？可是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了。”我道。 是的，从失去母亲那一刻，我就什么不想明白了，就像我一直不明白，同样是女儿，为什么父亲对我跟姐姐的宠爱就相差千里一样。就像我不明白，同样是他的夫人，为何平姨娘能得到他的尊重，相濡以沫。而我的母亲，却 我不去看他眼中的惊愕和气愤，也早已做好被打的下场，可是这一次，我预料中的巴掌没有打下来。我看着他愤然离去的身影，不做任何看法。 也许，母亲也是不愿再看到他的，不在这里守灵也好。 我看了一眼门外，依旧是阴雨连绵的昏沉，心也跟着哀沉。这样的天气，想必前来吊唁的人不会太多。再者，母亲在京都本就没有什么亲人闺友，来的也都是父亲在朝堂上要好的，亦或是那些想要巴结讨好父亲的。说起来，也没有什么意义。 小桃一脸担忧的看着我，想要出言安慰，见我满脸淡然的哀戚之色，又止住了声。 我把快要燃尽的白烛点上，贡从新换好，磕完头，又接着跪在灵前，等着前来吊唁的宾客。 小桃满脸心疼的望着我，见我原本就苍白的脸上，几近透明,忍不住说道：“小姐，奴婢来替您守吧您都几天没合眼了，再这样下去，身体怕是熬不住的。” 我摇了摇头，继续跪着。 蓉妈见我如此，也是心疼，跟着劝道：“小桃说的对，这里有老奴和小桃守着也是一样的，若是夫人还在，也定不希望小姐如此难过。” 我依旧摇头，不愿起来。 蓉妈是十五年前逃难才进了京都，当时母亲还未嫁进右相府，在街上遇见为孙儿乞讨的蓉妈，一时同情，便经常接济他们祖孙。后来母亲接旨，嫁进了右相府，便顺带把蓉妈带在了身边。 蓉妈是个会感恩的人，这么多年，在右相府不管别人如何看轻母亲，二夫人如何拉拢，她都始终如一的对母亲好，对我好。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可这最后的几天，我真的很想一刻不停的陪着母亲。 小桃见我依旧不为所动，急的快哭了。“小姐，小桃求求了您了，您就听奴婢和蓉妈的一句劝吧” 蓉妈也跟着叹气，我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她也心疼。不过她也知道，我虽然脾性温和，对事却十分执拗。“小姐，若是夫人在天有灵，看到您为了她而病倒，也定会伤心难过。您怎能让她走的都不安心呢” 我一怔，没想到蓉妈会如此说。可是母亲真的还能再看到吗？她会心疼我吗？如果她心疼我，为何明明知道我会难过伤心，还要弃我而去，留我一人，独活于世？ 我不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哀痛中，继续烧着钱纸。末了， 眼泪终于簌簌落下，这是母亲走后，我第一次哭。我并不是不难过，不想哭，而是突然明白，一个人难过伤心到了极致的时候，会欲哭无泪。 小桃见我陡然大哭，一时间惊吓的手忙脚乱，更不知道该如何藉慰我才好。倒是蓉妈，见我哭了出来，反而没有那般担心了。到底是是过来人，知道对于郁结于心来说，哭反而是一种释放，这样更好。 依兰院。顾倾国身着一席雪白长裙，墨发如瀑，柔顺垂于胸前。肤若凝脂，娇颜如画，却极其庸懒的斜躺于贵妃椅上浅睡，如同一只堕落人间的精灵。 司马流云一进门便看到这样一幅美如画卷的场景，她甚感欣慰。试问这世上，还有谁家的女儿可以美的如此倾城？ 哦，不对，是倾国就是当今圣上最疼爱的飞雪公主，站在她的女儿身边，恐怕都会黯然失色。更何况是右相府中的嫡女，顾倾城呢 纵然她没有柳青梅的那个贱人倾国之姿的美貌，但她的女儿，却比那个贱人的女儿好千倍，万倍这不但让她扬眉吐气了一番，也令她感到无比的骄傲。 在东篱，谁人不知，顾府大小姐才德兼备，又拥有天人之姿。今后前途更是不可估量 “母亲，您怎么来了？”顾倾国听到声响，醒了过来。 “母亲就是过来看看你。倾国，这几天真是委屈了你了。不但要替那贱人守孝，还要戒荤。你瞧瞧你，这几天都瘦了，脸色也不好。”司马流云心疼的抚着女儿的娇容，心疼道。 第十章右相接旨 “什么？我的脸”顾倾国抚摸脸颊，立刻叫婢女拿来镜子。她最引以为荣的便是这张脸了。若是为了这点小事，害她容貌有所损伤，那她不是要气死啊 司马流云见女儿如此紧张自己的脸，立即道：“你的脸没事，等那贱人出殡了，再多吃些好的补补便是。” 顾倾国显然不肯相信司马流云的话，硬是拿来镜子瞧了许久，才放心道：“还好只是有些苍白而已。” 司马流云听了女儿这话，立即心疼道：“哎，真是委屈了我的好女儿。”顿了顿，又狠狠道：“若真是害你有损容颜，母亲也定不会放过那贱人的女儿。” 顾倾国表现的毫不在意，再次慵懒的躺下。在她看来，以顾倾城的容貌，根本没有一丝与她相提并论的筹码。 “母亲怎么这么说，委屈的该是母亲才对母亲才是父亲亲自求取而来的妻，如今却要给一个青楼出生的贫贱女子守” “算了，小心隔墙有耳，我们不说这些了。今日母亲特意让小厨房做了几道荤菜，你快偷偷的吃些吧”司马流云面色尴尬的打断女儿的话，转移话题道。 当初顾谦为何会执意上门求娶她这个不受宠的司马将军庶女，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清楚吗？ “嗯。这几天，女儿真是累死了。好不容易趁父亲不在，才忙里偷闲，回屋来睡会呢”顾倾国懒懒道，闭目养神起来。 “别睡了，女儿家睡多了也不好，还是快吃些好的补补，这样才能让皮肤柔嫩似水。” “是吗？”顾倾国一听司马流云如此说，果然不再睡了。 我一直觉得老天薄待了母亲，可是在她出殡的这一天，却终于厚爱了一次。原本连着好几日的阴雨天，在今日终于放晴了。我想，这样来送她的人，也该也会多一点。 我是这样安慰自己，可心里却一如既往的高兴不起来。望着母亲那厚重的棺椁，心情变的越加沉痛起来。 我的母亲啊，这世上唯一爱我的人，唯一关心我的人，走了。从此，只剩下我一人而已。 我穿着孝服，临行前，最后三拜。 “圣旨到”一声高昂尖细的声音，打破这份沉寂。 “右相府接旨。”全体下跪。就连执着灵帐的下人也都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跪下。 这，就是帝王仪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右府柳氏，秉承克奉芳型、德良恭和、赋姿淑慧，然年早逝世。右相乃东篱栋梁之臣，奉公之典，德以交修。故颁令，封其右府柳氏为二夫人，告慰亡灵。其**倾城，朕念其年幼失母，献礼有功。皇后疼惜，故令其择日入宫陪伴左右，钦此” “”右相跪倒地上，一时仿佛有些难以接受。虽然他早就知道，倾城会被即刻送进宫中，但亲耳听到宣旨，心里还是有些懵懂。 他耳边仿佛还是听到了那个女子凄惨凌厉的求饶声，‘我从未有过权利威胁于你，只求你看在咳咳看在，我这些年的努力侍奉你的份上，放咳咳放过城儿。’ “右相接旨。”传旨的宦官不耐烦道。 右相一惊，立即反应过来，伏在脚下道：“臣接旨” 我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心想。原来老天最后不但怜惜了母亲一回，连我也跟着幸运了一回。明明该高兴，不用再面对比陌生人还陌生的亲人，不用再和姐姐虚拟委蛇，不用再继续关在这金丝笼雀当中，不用再 可是，当我看到我那所谓的父亲，毫不犹豫的接旨后，我竟泪流满面 或许我本身就还对他存有不该想的亲情，才会如此失了体面。 母亲出殡后的第二天，我便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随着宫女太监一起前入宫门。 我的行李并不多，只有两件母亲亲手缝制的换洗衣物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桃。 我原本还想带着蓉妈一起走的。可是蓉妈说，她有孙儿需要照料，进宫多有不便。再者，她也想替我在右相府中守着母亲，所以只能留在右相府。 我顿时大哭。泪水湿透衣襟，却丝毫不能减少我的伤心难过。我对不起母亲，终了，都不能守着她。 蓉妈和小桃见我哭的如此难过，也忍不住泪如雨下，一齐抱着我，失声痛哭。 不远处的中年男子，默默的看着这一幕。原本练就的铁石心肠，在这一刻，也忍不住心痛了。 末了，蓉妈说：“小桃，你一定要替夫人好好的照顾小姐。”小桃点头答应，说即使付出生命，也一定会好好保护我 蓉妈又道：“小姐，蓉妈不能陪在小姐身边，小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记住夫人的话。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我木然点头，表示同意。除了那座我动不了的房子以外，其它的身外之物则都被我交代下去，能送人的送人，不能送的，便一把火一并烧了。 我还记得小桃和蓉妈当时的惊愕和劝阻，说是活人用过的东西，烧了便不吉利。我冷笑一声说道：“我与母亲从来就是这右相府中的不吉利。一并烧了，也好。” 临行前，我看见我那父亲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不舍。还有我那倾国倾城的姐姐和她的胞弟，眼中也的写满担忧。更连一向少有对我露出好脸色的二夫人，也是一副讨好欢喜的模样。 我有些想笑，但又笑不出来。这些人从来没有真心待过我，现在却样子做的十足，令人感到心寒和不齿。 双脚尚未踏出右相府，父亲唤我。回眸，我竟发现。那个曾经在我心目中意气风发，沉着严谨的父亲老了。两鬓发白，眼神浑浊，已然是到了不惑之年。 我怔怔的看了他片刻，却终究不愿再开口唤他父亲。 从前，他在我心中是尊敬，是仰望，是最亲的亲人。而现在，什么也不是了。因为在我心中，从母亲离世那一刻起，从他接旨那一刻起，便不再配做我的父亲了。而我的生死，安乐，亦是与他无关 右相略有失望了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孩儿，心竟然隐隐有些痛意。 这么多年，他刻意忽视的女孩，竟在不知不觉中，长这般大了。她从前就算知道自己不喜欢她，也会对他尊敬，对他好，对他笑，而如今 他一时哑然，摇了摇头，说道：“罢了，我命由天不由己。朝堂险恶，宫廷亦是险恶，你一个女儿家，出门好自为之罢。”话说道最后，竟有几分哀戚之色。 我面色一沉。心道，宫廷险恶，难道堂堂右相府就不险恶了么？若是姐姐没有故意将那玉观音推给我，若是姐姐没有将那玉观音一事传到皇后那里。皇后又怎么会怀疑，又怎么会派人查探？ 原来那玉观音来自西域，是当今圣上派人花大价钱好不容易北冥人手中买到的宝物。准备在太皇太后福寿当天作为礼物，赠与太皇太后。 可是在一个月前，玉观音在押送的途中被山贼缴获抢了去，后来便音信全无。现在莫名其妙的到了右相府中，皇帝知晓，怎能不愤？当即传了右相进宫，好一通责骂。 如果不是五国之间不通联谊，皇帝也不好将此事泄露出去。否则，是定然不会轻易绕过右相的。 这么多年，我与母亲在右相府无世无争，只是想平平安安的虚度此生而已。可姐姐不想放过，平姨娘更是不愿放过 第十一章入宫 这么多年，若是没有平姨娘在背后推波如兰，母亲何至于一步一步的失去父亲的信任。若是没有父亲的冷情恶语，母亲又何至于伤心病倒，英年逝世。若是没有他们的联手，我今日又何至于去往宫中，有家似无家。 一切哪里是我命由天不由己 我冷冷的看了他半刻，终究说道：“父亲说错了，在城儿心里，是我命由我不由天”话毕，不去看他那错愕惊讶的眼神，大步跨出了右相府 从此，我的家不再是右相府。从此，我要去往更险恶的地方。但是我会好好的活着，因为那是我答应母亲的。 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不过是口头上的气话，我只想要遵照母亲的嘱托，安生的过完这一生罢了。 柚木树上，男子原本紧皱的眉头，却因为那个少女的一句气话，而眉头舒展。 好一个我命由我不由天 轿撵一路沿着街道而过，我听见不少人对我议论纷纷，指指点点。无不列外是在骂我不孝，母亲不过昨日入土，我顾倾城今日便大摇大摆去往宫中享福。得了最好的玉观音，不但不献与母亲，反而拿去讨好巴结皇后。我的母亲，就是被我这个不孝女给气死的。 众人见我沉默，不加反驳和解释，骂声也越来越大，愈加放肆了。有些人竟然还朝我的车轿丢烂菜叶和鸡蛋。 小桃急了，她大声道：“你们不要砸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你们不要再砸了” 可那些民众怎会相信她一个丫鬟的言辞，反而更加反感我了。咒骂声不断，仿佛恨不得将我立即打死。 小桃无法，只能对我道：“小姐，你快解释一下吧” 我摇头，木然道：“他们说的没错，我就是一个不孝女，是我害死了我的母亲。” “看，她承认了。我们现在就打死这种不忠不孝之人。”有人带头说道。其他人也纷纷效仿，一时之间，原本繁华的闹市，变成了一条肮脏咒骂囚徒的断魂场。 护送我进宫的女官见此，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毕竟他们人多势众，一个不好，便有可能引发暴乱。 “住手”一句清冷的声音响起。众人抬首望去，只见一名身长玉立的年轻男子端坐在高头大马上。 他身着一袭玄紫色袍子，领口和袖口处皆绣有金黄浅蓝的云纹花边。腰间系白玉，坠着一枚淡紫色玉佩。墨发绾于冠冕中，面貌俊朗无双。只是那剑眉微蹙，刚毅沉稳，显得有几分成熟老练之气。而他身后同样跟着几名年龄相仿的男子，不过打扮却比为首的男子普通许多，清一色的黑衣革靴，表情冷淡，倒像是保护这男子的护卫。 “你是何人？凭什么让我们住手？”那名男子又道。语气颇为不善。周围的人，也随之应和。 一名护卫见此，上前怒喝道：“大胆尔等刁民胆敢” “闭嘴”男子敛眉，不满的训斥道。宫内派来接我的女官也自然看到了这一幕，但那女官只是微微蹙眉，并不言语。 “是”护卫恭敬退到一旁，不再言语。 “各位不知可否听在下一言？”男子神色平淡，谦敬道。却隐隐带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摄人气势。 “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忍不住嘴碎了一句。看这男子的打扮，倒像是非富即贵。先不论他的穿着，他周身的气质，就与其它人完全不同。而他身后的护卫竟敢直呼百姓为刁民，想必身份定不简单。 “小姐，什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小桃好奇问。 “呃，没什么。”我急道。怎么又想起那晚月色下的男子了？而且，怎么还把他跟眼前这个男子想到一起来了？难道是因为他们周身都泛着不同寻常的 那人带着面具，我连他长撒很么样子都完全看不清，除了那双幽蓝的眸子。而这人 我带着帏帽，隐约看不清他的容貌，但能大致了解到，他面部刚硬，与那日的男子的气息，完全不同。 “小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是不是生病了？”小桃担心道。这几天小姐的样子，实在是把她吓坏了。 “没，没事。”我有些紧张道。 小桃奇怪的看着自家小姐。为什么，她觉得小姐今日有些奇怪呢可到底是哪里奇怪，她一时也说不上来。但她还是不放心的探了一下我的额头，才放心下来。 “哼，有什么话便快说。别耽误了我们” “放心，在下并不是为了这轿中女子来求情的。相反，在下是为了你们好。”此话一出，周围立即传来不信任的噬笑声。男子也不恼，依旧是淡淡的语气。 “在下刚刚听闻，这位小姐是皇后亲自下旨请进宫的。若你们再如此折腾下去，倘若传到了皇后娘娘的耳中，怕就不好听了。你们骂她不忠不孝，难道是指皇后娘娘，识人” “不不不我们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刚刚是小人误会这位姑娘了。”那人立即退缩道。他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而闹大。万一真的传到皇后的耳朵里，追查下来。暴露了不该泄露的事情，没拿到钱是小，丢了性命是大啊 众人见那男子变的如此之快，想必这马上的男子说的不假，也纷纷退后，不再言语了。 男子见状，不再理会，骑马从车轿前飞快穿过。有了那男子的一句忠告，众人便再也不敢对我继续扔鸡蛋菜叶了。 小桃欢呼道：“小姐，这位公子可真是神了。仅凭一句话，便救了我们” 右相府离皇宫并不远，约莫半个时辰便到了，我拉开车帘，望着眼前巍峨的宫殿，说不胆颤，那是假的。 小桃一路也是紧张的很，双手死死的拽着裙摆，如临大敌。我暗思，自古以来，宫廷都是充满尔虞我诈，人心不古的地方。像小桃这种不涉世事的小丫头，带进皇宫，说不定真是害了她。 罢了，我淡然道：“你若害怕进宫，现在便离开吧”我从包袱里拿出几两仅有的碎银子，还有她的卖身契递给她。 小桃没想到我会突然这般说，两眼一红，立即跪倒，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小姐莫不是嫌弃小桃，不要小桃了。小桃自幼被家父卖进相府，能伺候小姐已是天大的荣幸，若是连小姐都嫌弃了，小桃宁愿现在死去。求小姐不要丢下小桃” 我没想到自己想要放她自由的一句话，竟会让她如此大的反应。立即起身，想要把她拉起，却发现这丫头固执的狠，我越是拉她，她就越是猛地向地下磕头，还一边说着求我不要丢下她的话。 眼看她的额头磕的一片紫红，我又一时劝不住，只好冷淡道：“你若再磕下去，我便立刻让人把你从这里丢下去。” 声音遏止。她抬头无辜的看着我，眼里还闪着泪花，比我痛失母亲的样子还要可怜几分。我无奈道：“我不是不要你，只是这宫廷险恶，你丫心思单纯，我怕” “小姐放心，只要您不丢下小桃，小桃以后一定努力学聪明，绝不会拖小姐后退的。”小桃信誓旦旦道。 “这罢了，但如今你需知道。我们在区区右相府都异常被动，若到了宫中，更是祸福难料。稍有错处，便是掉脑袋的大事，你若执意随我入宫，只恐” “小姐放心，若真到了哪一步，小桃也绝不后悔。”小桃一脸坚定道。 我见她一脸坚决，无奈道：“可到底是无法向你家人交代。再说，入宫女子除非得到主子们的赐婚，否则要到花信之年以后，才能放出宫去。东篱女子十五及笄，十六七碧玉年华出嫁从夫。可到那时，何来幸福可言” 第十二章梦昭仪 “小桃是夫人买回去伺候小姐的，买的是死契，小桃以后便生是小姐的人，死后也一定是小姐的鬼，理当一辈子伺候小姐，不论婚嫁。再者，就算小姐慈悲，现在放我回家，恐怕小桃还是逃不掉被贱卖的下场。小桃命如草芥，本就没有奢望过以夫为天，小姐待小桃好，便是小桃求之不得的幸福。求小姐怜惜，留下小桃吧”小桃说的诚恳无比，两眼期待的望着我。 我不得不承认小桃的说法有多么现实。这个时代的女子，若是穷苦，便逃不开贱卖的下场。若为奴还好，若被买去那烟柳之地，便是一生尽毁。就如我那母亲，虽一身洁身自好，但一个出身青楼的污名，就注定此生不会幸福。 “罢了，既然你已下定了决心，以后便跟着我吧不过一入宫门深似海，连我都不敢奢望有出头之日，你既然决心跟着我，也必要做好心理准备。后宫向来是女人的是非之地，你要记住多做事，少说话。” 小桃连连点头，同时也对我的老成感到意外。明明是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人儿，说话却如同父母长辈般意味深长。 领我们入宫的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女官莫姑姑。而入宫一侓不能乘车或是携带利器，宫门口自有排查的嬷嬷进行搜身后，方可进入。我见那老嬷嬷原本是一脸严谨的样子，但见到我身边的女官后，便立即笑脸相迎，变得格外热情。令我不禁对她的转变之快感到佩服。 “女官大人今日出宫是办什么好差事，这么快就回宫了。”老嬷嬷一脸笑意的问。 “嬷嬷似乎很爱多管闲事。”可惜莫女官却并不领情，依旧是一脸严肃的态度。 “哪里，哪里，老奴可不敢管女官大人的差事。只是守门无聊，才嘴碎了几句，望女官大人不要见怪啊不要见怪，呵呵”老嬷嬷识趣道。想她看守宫门多年，有多少嫔妃贵人想要出宫办点私事，不得劳烦她高抬贵手，甚至对她刻意讨好巴结。一直听闻皇后身边的莫女官冷傲嚣张，果然如此。看来此人并不好打交道，以后还是不惹为妙。若是为此丢了自己这份好差事，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快点办好你自己手上的差事吧”莫女官淡淡的撇了一眼老嬷嬷，催促道。 “是是是你们还不麻利点，没看到莫女官在等吗？”老嬷嬷一边低头哈腰的应承道，一边催促身后的宫女抓紧时间搜查。想这老嬷嬷平时应该有些厉害的，那些小宫女一听到她的话，便一脸的慌张之色，手脚麻利的开始搜查。 搜查完毕，莫女官才领着我从偏门进入后宫。皇宫不愧是天子的居所，一路上，几丈之远便有宫女嬷嬷三五成群的经过，纷纷向女官颚首行礼。一路上，亭台别致、雕栏玉砌、奇花异草，更是数不胜数。特别是那一层层秦砖汉瓦，紫柱金梁，都是极尽奢华细致，威严耸立。 小桃本以为自己在右相府中已是开了眼界，如今看到了眼前的金碧辉煌，才知道什么叫做人间仙境。 鸟语花香，繁花似锦，每个宫女身着轻纱，穿梭其中，都仿若采花的仙子般，闲情雅致，映的人比花娇，画面好生的美。 皇后住的朝阳宫和皇帝住的乾清宫都在皇宫的中央位置，我们走了一路，竟发现比右相府还要远上半个时辰。 脚步有些不稳，幸好身边的小桃及时的扶住了我。莫女官往后睨了我一眼，神情颇有些不耐。小桃正想向那女官解释，我用手拍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乱说话。小丫头还算精灵，记住了我之前说的话，便不坑声了。只是扶着我，默默的紧跟着莫女官的脚步。 “哟，这不是皇后宫中的莫女官吗？”一名打扮性感妖娆的女子挡住我们的去路。先不论她的相貌，即是那娇滴滴的声音，也能让人心中一颤，身子酥软。跟顾倾国那出谷黄鹂般的声音，倒是有的一比。 可能就是因为她那能与顾倾国并肩的声音，才令我斗胆抬头偷偷瞥了那女子一眼。 女子约莫十七八岁，只见她身着的衣裳却是极为大胆，酥胸半裸，广袖，对襟长裙，肩披薄锦，郁金色黄裙上刺有织纹，裙腰高度接近胸部，用一条粉色的织锦丝带在胸前系上一个大大的蝴蝶结，也愈加凸显了女子那高耸的胸部。三千墨发用一只八宝金缕步摇松松绾成，小巧精致的脸上，肤若凝脂，魅妆精成。只需那么一瞥，便能令人神魂一震。 只见她移步至此，竟有一股奇妙的香味随之而来。不似一般嫔妃身上抹的玫瑰、牡丹、茉莉香，那般浓郁聚集。她的香味清新淡雅，却又有一种魅人心智的吸引力，好似从全身散发，令人心旷神往。 我从不知道，这世间竟还有打扮如此大胆的女子，而且还是在这宫中。我只是偷偷瞥了一眼，便赶紧底下头去。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女子有些眼熟，但迫于对方的穿着打扮，实在不敢抬头再去瞧上一眼 “奴婢给梦昭仪请安。”莫女官不卑不亢的说完，微微一礼。 我和小桃顿时惊住，没想到这个打扮十分妖娆的女子，竟是从三的昭仪娘娘。故此，我反应瞬速的拉着小桃福身行礼道：“娘娘万安。” 那女子本就是好奇与我，才出来说话的，现在见我反应如此之快，表现的愈加感兴趣了。她围着我与小桃转了几圈，才意志阑珊道：“我看这两个丫头倒是挺机灵，正好我那还缺两个伺候的宫婢，不如就” 梦昭仪的话未说完，便被莫女官劫了去。“梦昭仪说笑了，这两位并非刚入宫的宫女。是右相府的嫡女顾倾城和她的丫头，皇后怜惜顾小姐年幼失母，特邀请其入宫代为照顾。”莫女官依旧是不急不燥的样子，语气恭敬而疏远。 “哦，是吗？那姐姐可真是菩萨心肠。”依旧是娇滴滴的声音，却让人觉得她话中有话，显得氛围有些怪异。 莫女官敛眉道：“今日打扰了梦昭仪，奴婢实在罪过，不过奴婢急着回去向皇后交差，便不和梦昭仪闲话了。”说罢，就要离开。 “慢着。本昭仪觉得与顾小姐甚是投缘，若是顾小姐以后常住宫中，得了空闲，可要多多来本宫宫中走动才是。”她抚过我的手掌，媚然一笑，噬人心骨。 我心中一惊，自己并不认识她，不知道怎么就让这位梦昭仪感到投缘了。而且她的笑，竟让我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就如同自己是她盯上的一只猎物，只要她高兴，随时可以将我撕碎。我退后一步，态度谦卑的应承道：“多谢娘娘厚爱，倾城有了空闲，定来叨扰。” 梦昭仪又是咯咯一笑，说道：“顾小姐不必与本宫客气。既然皇后姐姐急于见你，你还是快些前往朝阳宫吧”说罢，还幽幽的看了我身边的莫女官一眼，才转身离开。 “恭送娘娘。” 我只觉得一阵莫名其妙，感觉梦昭仪的后半句不像是对我说的。当我抬头看到莫女官那一怔的身影时，似乎明白了什么。 果然，不到半刻钟后，我们便顺利的来到了朝阳宫。皇后的居所，更不用多说，自然是极尽奢华与精致。小巧原本扶着我的手，也越发的紧张起来。我反手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第十三章皇后抬爱 大殿中，只见一女子身着牡丹绣花对襟长裙，身披金缕凤袍，绾着朝阳九凤髻，发髻上戴着一顶金凤冠，手执一把花剪，正在为大殿内的一株牡丹花修剪枝叶。 “娘娘，顾小姐来了。”莫女官微微行礼道。态度极为恭敬。 我和小桃齐齐跪下，道：“臣女倾城，奴婢小桃，参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呵呵，你就是倾城吧”皇后友善一笑，说着，放下手中花剪，快步上前来参我起身。又道：“当年你母亲认我做姐姐，就是从这朝阳殿出嫁，论理来说，你唤我一声姨娘便是。”笑不露齿，面容精致华丽，却又凛然生威，果然不愧为一国之母的仪容。 没想到她会如此热情待我，这倒是令我一时间有些错愕。“臣女不敢，家母亡故，承蒙娘娘错爱，感激涕零。” 皇后一听，皱眉道：“你这孩子是要与我生分了么？前几日，本宫听闻你母亲去世，我也是大病一场，现今才好些，你可是在怪本宫” “臣女不敢，娘娘厚爱，臣女受宠若惊，想必母亲九泉之下知晓娘娘牵挂，也深感欣慰。只是娘娘乃一国之母，臣女不敢高攀。”我再次跪倒，惶恐道。我不明白，东篱堂堂国母，为何要对我这个丧母嫡女如此厚爱。 皇后悠悠的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你起身吧你我初见，生分也是自然。以后入这朝阳殿，便不必如此大礼了。” 皇后原本以为，我该抓住此机会对她讨好巴结，却不想是这个样子，遂有些失望，转身拿起花剪，继续手中的事物。 我起身，有些踌躇。见她面色不愉，大着胆量道：“娘娘手中的牡丹，如此修剪，倒是可惜了。” 莫姑姑立即上前道：“大胆，娘娘如何修剪花木，何须你” 莫女官话未说完，便被皇后阻止道：“住口让她说下去。” 我也着实吓了一跳，见得到允许，便不动声色的把臣女改成自己的名字，祥装淡定道：“娘娘宽宏，倾城曾在府中听闻花匠说过，牡丹不似其它花木，不需要经常修剪其枝丫。只需在来年春天，将那些多余的枝丫，病丫，还有根部的多余根系剪掉，只留一支主系即可。第一批花季过后，也可直接剪掉即将枯萎的花萼和多余的小花苞，只留下一两朵便可，这样能使另外两朵充分吸收营养，开出更绚丽的花来。” 皇后一怔，没想到我会说出这么多道理来。片刻之后，意味深长的笑道：“倾城果然聪颖。”顺便把手中花剪递给了身旁的宫女，明显是听了我的话，打算不再修剪了。 “娘娘妙赞了。”我颚首道。 “抬起头来。”她神色淡淡的看着我。 “倾城貌丑无盐，恐污了娘娘圣” “无事，本宫只想瞧瞧你。”皇后打断我的话。 我无从反抗，只能依言，撩开轻纱，抬首。 半响，她才道：“嗯，脸色太过苍白了些。” “娘娘恕罪，这本不是倾城容颜。”我跪倒，如实道。 “哦”字音斜长，明显疑惑。 “倾城从小面部布满黄褐色斑雀，丑陋无比。出门时，都要依附脂粉遮掩，故此显得面貌苍白无比。欺瞒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我淡然道。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皇后略有失望。她不得不承认，这张脸涂上脂粉后，除了略显苍白以外，倒是真心的好看。 一席淡粉到几近白色的轻纱长裙束身，腰间则用一条水蓝色丝软烟罗系成一个简单的蝴蝶结。墨一般的秀发，绾成及其普通的纯元髻，用一支精致的蝴蝶簪子斜插。肩若削成，柳叶眉，明眸锆齿，顾盼兮。苍白的脸色再配上那双似水的眸子，带着淡淡的冷清与疏远。明明穿着打扮都是极为普通，周身却泛起一股截然不同的气质，引人窥探。她觉得，现在的我倒是像极了我母亲当年的样子。 “娘娘垂爱，倾城不觉得可惜。”我恭敬道。 “可识字？”皇后问。 “识得。倾城自小熟读四五经。”我道。 “哦那你跟我说说，东篱女子该读哪些呢？” “回娘娘，女子该学四，分为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女诫是教女子该懂得三从四德。内训是教女子懂得德行慎言，尊圣训，知母仪。女论语是教女子懂得立身守节，知礼齐家。女范捷录是” “嗯，你父母亲到是把你教的极好。”她点头，满意道。 “是，谢娘娘夸赞。”我又跪，恭敬道。 “都说了让你不必与我客气，怎么又忘了。既然你父亲将你托付于我，以后便把我当做你的亲人便是。”皇后走过来，亲热的拉起我的手道。 我有些受宠若惊，忙道：“谢娘娘疼惜，但宫中礼仪不可废，倾城实在惶恐。” 她满意的看着我受宠若惊的样子。面色失望道：“罢了不过你我初次见面，本宫倒是让人备了一份薄礼，不知你可欢喜。”话毕，便从桌案的小盒子里拿出一只红色玛瑙镯子，亲手替我带上。 皇后赏赐的东西自然不能推拒，我漠然接受，又是一礼，将那只红色艳丽的玛瑙镯子隐与袖间。道了句：“谢娘娘赏赐。” 皇后见我倍加珍惜的将那镯子藏于袖间，心神一快，淡淡的笑了。“好孩子，我看你初来皇宫，对这里定然十分陌生，天天陪着我这老人也是无趣。你既熟读四五经，不如就跟我那不成器的皇儿一同去往南房学习吧” “这，恐怕有所不妥吧倾城听闻，南房乃是东篱皇子与公主的习文之地，倾城何德何能，怎能与皇子公主同读呢”我心惊道。实在想不通，皇后为何要如此抬爱我。刚刚在入宫前在街上发生的事情，皇后怕是已经知晓了。我不但无貌无才她实在没有必要，对我如此的好啊若说有利用价值，也该是 “有何不可，既然是本宫开的口，自然有本宫的道理。你且放心，若是有人为难与你，便让莫女官前来传话即可。”皇后信誓旦旦道。 “可” “好了，我累了。让莫女官带你们去休息罢”皇后说完，便进了内室，显然是不给我反驳的机会。 我立即福身道：“皇后恕罪，既然娘娘执意如此，倾城倒是有一小小请求，望娘娘恩准。” 皇后停驻脚步，犹豫片刻，道：“倾城不妨说来听听。” “倾城自幼长相粗鄙，又是外臣之女，实在惶恐污了各位皇子的眼。故恳请娘娘下旨恩准，让倾城带帷帽入南院。”我诚恳道。 皇后稍作考虑，才道：“嗯，东篱民风虽不紧，但你好歹也是右相之女，学习重要，名声也固然重要。先前是我考虑不周，现你提议，本宫自然是恩准的。” 我心中一惊，暗想。皇后明明可以直接恩准的，却绕着弯说了这么多，用意显然是否决了我那句长相粗鄙的话。 我眸色一动，道了句：“谢娘娘恩准。”退出了朝阳宫。 我的住所离昭阳宫不远，名曰青樱轩。听莫姑姑说，那是我母亲出嫁的地方。皇后娘娘惜我思母之情，才特意安排在此。 青樱轩，顾名思义，前面用了我母亲的姓氏，后面的樱，则是因为整个院子栽满樱树而故名。莫姑姑说，我母亲出嫁时，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我就想象着母亲穿着大红嫁衣，从花雨中缓缓而来的样子，恐怕天仙也不过如此。 第十四章麝香镯子 院子不大，只有成片的樱花树和一座山水池，旁边还有一座凉亭，房子也不大，不过却刚好够住，屋子四周还有一些空地，土是新翻的，看起来还有待打理。屋前倒是摆放了几盆鲜艳的花朵，为这小院增添了不少朝气。 “顾小姐可还满意？若是” “这里很好，劳烦姑姑为我操劳了，也请姑姑代我向娘娘致谢。”我诚恳道。这里虽然不比右相府繁华，却十分悠然安静，的确是我的理想居所。 莫姑姑见我看到这里后，态度恭敬有礼，一时有些惊愕，她所见过的女子，那个不是以为得了皇后娘娘的赞许和肯定，就对她们这些奴婢趾高气昂，不可一世。而我却 “小姐既然入住青樱轩，以后便是这青樱轩的主子，也是奴婢们的主子。小姐自幼熟读四礼记，想必也是懂得高低贵贱，主仆之分之人。若说操劳，这本就是奴婢的职责所在。既然顾小姐甚是满意，那奴婢就先告退了。小姐若有吩咐，便可直接交代身边的春兰秋月去办便是。”话闭，留下了那两名名唤春兰秋水的丫头，转身出了青樱轩。 我淡然一笑，心想着，这皇宫内也是有好人的。 “你们叫春兰秋月？”我问那两个丫头，她们看起来十五六岁左右，还要年长我些。 “正是，小姐。奴婢春兰。”站在前端的一名梳着双丫髻的宫女道。 “奴婢秋月。”另一名宫女也跟着道。 “嗯，我记住了。”我点头道：“这一路困乏，你们两个先去帮我烧水，准备沐浴吧” “是，小姐。”春兰秋水恭敬的退了下去。所幸也没有什么行李，我便携着小桃入了主屋，打算自己清理行装。 “哎，小姐，现在终于可以说话了，今天可要憋死我了。”小桃一进门便摊坐在地上，倒真像是憋的难受极了。 我无奈一笑，倒是真被她的样子给逗乐了。不过这一路既要谨言慎行，又要精神高度绷紧，以恐做错，说错。累人倒也是不假。 “你呀，就是话多。若是这半日都让你憋的难受，还不如快些出宫去。”我认真道。 “唔，小姐，你不是答应了不再赶小桃走吗？怎么才半日就想反悔了？不过现在小桃可是正规编辑在册的宫女，可不是你想不要就不要的哦”小桃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好啊小桃，才一如宫就知道欺负到你家小姐的头上了。你可别忘了莫姑姑刚刚说的话，我是这青樱轩的主人，以后要赏要罚可都是我说了算。”我故意威胁道。 小桃一听，顿时焉了。起身便拉起我的袖摆，左右摇晃的求饶道：“呃，小姐，小桃错了还不成吗？你就饶了小桃这一次吧” 我一时无语，这小妮子明知道我心软，每次都来这一招。“罢了，这次就饶过你一回。不过以后在外面，可不能再如此乱说话了”我不放心，再次警告道。 “小姐可真是小心翼翼，我瞧这宫中，除了那个莫姑姑稍微冷漠了些，其他人都很好啊。您看我们一入宫便冲撞到了昭仪娘娘，她不但不怪罪我们冲撞了她赏花，还对小姐甚是喜欢。还有那皇后娘娘便更不用说了。不但一见面就送了小姐如此贵重的礼物，还对小姐温言细雨，青睐有加。更甚至，还让小姐跟着一众皇子公主们一同学习，那可是至高的荣耀啊等府中老爷知道此消息，也定会对小姐另眼相看，后悔将小姐送出了府云云” 我见她一脸单纯的模样，竟不知是喜，还是优。暗道，小桃，你可真傻。若这宫中的女人，当真如此好说话，千百年来，为何总是勾心斗角，纷争不断。更甚至牵扯朝堂，动荡国之根本。 也许，我不该让她再继续单纯下去。后宫，是一个从不缺少阴谋斗争，更不缺少为斗争而牺牲的蝼蚁。后宫，向来都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地方。后宫，从未属于一个只想平静生活的人。 “我倒是觉得，只有莫姑姑人最好。”我对她道。 “小姐莫不是昏了。你看莫姑姑不但冷漠疏远，还趾高气昂，刚刚还连小姐都跟着一起教训呢”小桃噘着嘴，不服气道。 我被气笑。“莫不是因为人家让我好好管教自己的丫头，你就对此不满吧？” 小桃面色一红，赖皮道：“呃，反正我可不喜欢那个冷冰冰的莫姑姑。” “难道你喜欢梦昭仪，喜欢皇后娘娘？”我问。在我看来，这两个人才是真正的不简单的人。 “这也不是，小桃只是觉得她们看起来，对小姐很非常友善。”小桃实话实说道。 “若是她们也变成想害我的人呢？梦昭仪就先不说了，你看那皇后娘娘当真就如此善良吗？”我摸着手腕的镯子，若有所思的问？ “小桃觉得，皇后娘娘除了威严点，其它都” “都很好么？对我好，就是把我推往众矢之的的风口浪尖？对我好，就是对我温言细雨，哄骗上当？小桃，你可识得此镯子？”我抬起手腕上，皇后送的那只镯子给她看。 “这不是皇后娘娘送给小姐的吗？我听闻这种镯子是用及其稀少的玛瑙石打磨而成” “没错，这的确是玛瑙镯子，成色和质地也都非常精妙。我曾在母亲那里也见过，和这种玛瑙成分一样的一串珠子。不过母亲那串珠子的颜色要稍微淡些，而我的，则成色更好。你可知道，它的用途？”我又问。 小桃摇头，如实道。“小桃愚钝，只知道这珠子颜色纯正，毫无杂质，一看就是上等的玉石。” “那你可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见过母亲的那串佛珠？” “小桃不知”小桃依旧摇头。她不明白，我怎么会突然提起夫人的多年，从不离身的那串佛珠。 “五岁那年，母亲搬进佛堂。我第一绣完一整幅山水牡丹，想要去母亲那里向母亲邀功，给她一个惊喜，便独自偷偷的潜入母亲的院子。那知我刚到门口，便听母亲对蓉嬷嬷说，这种玛瑙产自西域和北冥，是经过特殊的加工而成的。工人会把打磨修饰完成的镯子，以及其它穿戴所用的饰用大量的麝香浸泡，三至五个月后取出，烘干，便就有了一种神奇的功效” 小桃开始还不明白我到底想说什么，但当她听到麝香二字，便马上反应了过来。惊恐道：“麝麝香” “没错，麝香的用途，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当年母亲出自青楼，而青楼女子则大多数依靠此物。母亲虽一身洁身自好，但会知道这些东西，也不足奇怪。你可奇怪，为何二夫人生下姐姐后，能再次怀孕，产下顾瑞。而我母亲除了我，却再无复出？” 小桃已经完全被我所说的话所惊吓住了。结结巴巴道：“小桃小桃听闻，夫人是产下小姐后，伤身过度便不能在有身孕了。” “是吗？那为何二夫人就能生产？”我自嘲道：“你可知道那串珠子，是谁人曾与我母亲携带？”我问。 “小小桃不知。”她心惊道。明显是被我的话给吓着了。 “是我父亲，右相大人。母亲自生下我足一月，父亲便把它当做礼物，曾予了母亲。”我苦笑道。 小桃满脸不可置信道：“这老爷为何既然夫人知道其中缘由，为何还要贴身携带？小桃记得，夫人过世时，都一直” “情之所起，而一往情深。小桃，你可不能再一直天真下去了。”我淡然道。如今母亲去世，一切都以成了过往云烟，我纵然不满，又能如何呢？ 第十五章义结金兰 “那小姐，你这只镯子” “颜色越是深沉剔透，就代表效果越是显著。”我淡然道。 “那小姐还为何还要带着？您快些取下来，小桃现在就帮你将这害人的东西给毁了。”说着，便要上前来拔我手上的镯子。 “这是皇后赏赐之物，你若砸碎，难道是不想活了？”我挡着不让。 “小姐到时候便说，是奴婢笨手笨脚，打碎了你的珠子，要杀要剐就冲小桃来便是。”小桃理直气壮道。 “你可真傻，难道偌大的皇宫里，难道就就只有这儿一只麝香镯子吗？你若死了，皇后再送一个，可有那么多人像你一样愿意为我牺牲？再者，这又不能要了我的命，你慌什么？”我淡然道。对于如今的我来说，它的存在，根本就不重要。 “这还不是要命？这比要命更可怕。”小桃惊慌道：“小姐，如此说来，皇后这是想要利用您，把您当垫脚石呢您若就此顺从，以后势必” “那又能如何，一如宫门深似海，如今已不是你我能够做主的了。”我望着窗外那一排排孤零零的樱花树，想象着母亲站在树下的样子。就算没有繁花似锦的烘托，也应该是极美的吧 “要不，我们逃吧只要能离开这吃人的地方，去那都行。”小桃急道。 “说你傻，你还真傻。这皇宫先不论其它，光是御林军就有十万人马驻守皇城，别说抓一个人，就是抓一只苍蝇，都不再话下。若不想被乱棍打死，你还是歇了这心思吧”我淡然道。 “那我们便去皇上面前告发。”小桃天真道。 “告发什么？皇后么？你觉得我们有何本事见到皇上？就算见到皇上，又有何理由让他为我们伸冤？就算皇上圣明，彻查此事，难道皇后便不会栽赃他人么？再说，皇上与皇后结发十年夫妻，又为何要帮我这个失去母亲，没了地位的臣子之女说话？动摇皇后，便是可能动摇国家之本。到那时，只怕皇后会更加容不下我们。”我分析道。 “那不如，我们去向梦昭仪求助吧听说昭仪娘娘甚得皇上宠幸，就连皇后都要对她礼让三分，今日娘娘对小姐的喜爱有加，一定会想办法帮我们的。”小桃抓住最后一线生机道。 我不以为意。“但凭喜欢就要帮我吗？我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嫡女，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她又为何要冒着跟皇后做对的风险帮我们？在宫中，没有人会莫名其妙对另一个人好。再者，这只镯子也不一定是皇后想要害我的，也许皇后也不知道其中缘由也未可知的。毕竟知道这种镯子的人并不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任何人都有嫌疑不是吗？ “小姐如此说来，我们这是死定了？”小桃哭丧这脸说。 “也不全是。桥到船头自然直。你放心，你是我带进宫的，就算他日粉身碎骨，我也必会保你周全。”我坚定道。 “小姐莫不是又嫌弃小桃了？即使现在生死未知，但小桃入宫前就说过，以后不论生死都是小姐的人。小姐生，我便生，小姐我也绝不独活。总之，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小桃也在所不辞。小桃这辈子都会跟着小姐，小姐这辈子也休想丢下小桃。”小桃坚定的说完，眼中却早已蓄满泪水。 我心中一动，竟被她说的有几分豪情壮志。 “好，你我二人，从今往后也算是共度生死了。不如你我二人今日便在此结为姐妹，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好？”我建议道。 小桃听后，惊喜之余，又有些担心道：“这，小姐，您是主子，而我只是一个身份卑贱的小丫头，如何能与您” “你这是不愿？”我问。 “不不不小桃当然愿意和小姐成为姐妹，只是你我二人身份悬殊，若传扬出去，恐怕会令小姐” “既然愿意，又何必顾虑。你我虽然身份不同，却也没有多大区别。人之所以分贵贱，是因为世人对贫富，对官民的看法皆有不同。而我从小虽习四，读五经，里面却只教我如何学做人、知礼仪、明是非、辨善恶，从来没有教我如何区分高贵与低贱之说。你我既然惺惺相惜，为何就不能结为姐妹？共哀乐，同生死呢？”我问？ “小姐，你待小桃可真好。小桃说不来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但有小姐这句共哀乐，同生死，小桃就算即刻死去，此生便也无憾了。”小桃真挚道。 “好既然如此，我们今日便在此以苍天在上，黄土为证，在此宣誓，义结金兰。”话毕，我便拉着小桃齐齐跪下。 “小姐。”小桃感动的看着我。 我对她点头，以示鼓励。“我顾倾城，生于东篱永庆年间二百三十四年，寅丑十二月十五。今日与小桃二人结为姐妹，乐必同乐，忧亦同忧。生死患难，不离不弃。虽不同生，但求共死。天地作证，山河为盟，一生坚守，誓不违背。” “这，小姐”她犹豫的看着我，见我满脸坚定，便硬着头皮道：“我小桃，生于东篱永庆年间二百三十四年，寅丑十二月十九。今日与小与倾城二人结为姐妹，乐必同乐，忧亦同忧。生死患难，不离不弃。虽不同生，但求共死。天地作证，山河为盟，一生坚守，誓不违背。” 三拜，起身。 “我比你大几日，按理，你该唤我姐姐。”我笑道。 “可小可我不是在做梦吧”小桃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这世间恐怕也仅此我二人女子间义结金兰了，而且还是主仆之分，确实令人难以相信。 “你若喜欢做梦，便慢慢做吧她们的水该是烧好了，我还得把行李整理好呢。”说罢，便从小桃的身上扯下包袱，起身进了内屋。 “哎哎怎么能让小姐整理衣物呢还是小桃来伺候您吧”小桃跑过来，笑嘻嘻的抢过我手中的衣物，开始井然有序的整理起来。 我不满道：“不是说好了要唤我姐姐吗？” “这小桃知道小姐对我好，但小桃是夫人买来伺候小姐的，就算小姐疼惜，小桃也不能枉顾夫人的恩德，您还是让小桃伺候您吧再者，在这宫中，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恐怕会惹出诸多麻烦出来。小桃真的很感激小姐的错爱，只要有小姐那句共生死，同哀乐，小桃此生不求其它，也算圆满了。”小桃真挚道。 我想了想，她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整个东篱恐怕都无人可以接受，曾经堂堂相府的嫡出小姐与一个卑贱丫头一起结为姐妹。我点头道：“你这丫头，最近嘴巴倒是灵巧的不少。不过你的考虑也不无道理，不如以后人前你便照旧唤我小姐，只有我们姐妹二人在，你便不用拘束了，可好？” 小巧的眼睛瞬间亮了，她连连道好，欢快的收拾东西去了。见此，我无奈摇头，却又有几分羡慕。她的这份天真快乐，恐怕是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做到的。 沐浴完毕，皇后便又令人赏赐了好些东西过来。从华丽实用的衣物鞋子布匹若干，到梳洗打扮的胭脂水粉，宝钗玉簪，还有一些古玩摆设，奇花异草，当真是及其细致得体。 待人走后，我见小桃左摸摸右看看，每件东西都得细致检查一番，才放心的样子，不由笑道：“你这是作甚？” 第十六章教诲 “我得检查一下，这些东西有没有毒啊。万一再有什么害人的东西，我们既不能扔，又不能破坏，便也只能将它们放的远点，尽量避着才是。”小桃天真道。 我被气笑，这小丫头怕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不过在这宫中，处事谨慎一点也是好的。 “你放心吧皇后既然大费周章的把我请进宫来，目的自然不是为了杀我。她把那东西曾与我，可能只不过是防止有一天总之，我们以后行事，只要更加小心低调，待我及笄之后，我便会向皇后请求出宫。到那时，危机自然解除。” 果然，小桃心思单纯，听我如此说完，便放心了下来。 “不过，即便皇后不会害我们，也保不定其他人不会害我们。所以你以后，还是要学会多加提防才是。”话落，小桃又跟着警惕起来。 右相府，依兰院中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怒喝声。“让你办这点事都办不好，还好意思来向我讨钱打赏” 跪在底下的丫头吓的瑟瑟发抖，却不敢反驳什么。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因为一男子的话而出现转机啊。 “小姐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丫头小巧急忙道。而她口中那名发火的女子，正是人称东篱第一美人的顾倾国。 顾倾国端坐在软塌上，手上紧紧抓着一只茶盏，面目狰狞，气的浑身发抖，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柔弱温顺。 她哪里能不气。从小到大，她哪里不比顾倾城强，不比顾倾城好。若不是顾倾城嫡女的身份碍着她，她根本就不屑于对她使用手段。可如今倒好，好不容易斗倒了她母亲，原本以为顾倾城从此以后就可以卑微到尘埃里，那曾想，竟然被皇后娘娘突然下旨接去了皇宫。而且她下午刚刚得到消息，皇后娘娘竟然允她与皇子公主们一起学习。连她这个东篱第一美人都没有得到的殊荣，凭什么给了她顾倾城？她又有什么资格？ 她不配 小巧瞧着自家小姐脸上变化多端的难看脸色，一时也不敢再多加进言了。小姐的脾气如何，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还能不知吗？ “你呀，又沉不住气了。为娘大老远就听到了你院中的动静了。若是传了出去，你东篱第一美人的称号还要不要了？”顾倾国的母亲司马流云缓缓的踏进屋子，边走边说道。 顾倾国一见母亲来了，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迎了上去，故作娇嗔道：“母亲，倾国也不想生气啊可是” “可是什么？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没了样子。你看看你，现在哪里还有相府大小姐的样子？”司马流云不满的责怪道。挥了挥手，示意丫头们可以退下了。 顾庆国满脸的委屈，水灵灵的双眸中溢满泪光，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忍心再多加责怪了。“母亲，女儿也不想这般啊还不是那顾” 司马流云气急道：“住口亏母亲对你多年的教导，难道你都忘了吗？如今你父亲还在府中，你这样闹，是想让你父亲也看到你这副模样吗？” 顾倾国心有不甘的低眉，不以为意道：“父亲知道又如何，反正他也不喜欢那个顾倾城。如今顾倾城进了宫，说不定过些时日，父亲便会把她忘的一干二净了。” 司马流云直径坐下，眸中泛着狡黠的算计。“呵，你就有如此把握？”她问。 “自然这么多年父亲怎么对她，难道母亲不比女儿更清楚吗？” 司马流云摇头。“你父亲看不看重她，我是知道的。但是后面一条，你却错了。如若是从前，顾倾城自然是没法跟你比的。光是我们散布出去的谣言，就可以将她的名声败坏，毫无反击之力。可如今，顾倾城比你先一步进宫，又得到了皇后娘娘的赏识，令她一时名声大噪。倘若她在宫中混的像模像样，你觉得，你的父亲还会忘记有顾倾城那个女儿吗？”司马流云分析道。 在她看来事情远没有顾倾国想的那么简单。在障碍没有彻底清理干净之前，她都不会放松警惕，给予敌人任何翻身的机会若非如此，她当年又怎会顺利的当上东篱堂堂右相的平妻呢 如今，柳青梅那个贱人一死，她便是堂堂正正的右相夫人了。再也没有人敢在她背后说她闲话，笑话她。这就是斩草除根带来的最大好处。 “这母亲，我想以顾倾城的资质，应该在皇宫混不下去吧”顾倾国有些犹豫道。若说之前她还信心满满，但听了母亲的话后，她便再也没有了之前胜券在握的把握了。 “没有资质又如何。你要记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句话。况且，顾倾城除了相貌以外，其它资质并不比你差。你的父亲平时看上去对顾倾城冷冷淡淡，可今日自她离开后，你父亲便一直有些魂不守舍。特别是听了顾倾城被皇后抬爱，允许她与皇子公主们同读以后，便关在房内一个下午都没有出来。”司马流云有些不安。这么多年，她一点也猜不透顾谦的心思。 “这，父亲不会因此对顾倾城改观吧”顾倾国担心道。 司马流云静静的看着女儿。在她看来，顾倾国还有许多需要磨练的地方。比如说傲气，比如说忍耐和狠厉。 “这事可说不定。毕竟，现在顾倾城可是有了利用价值，难保你父亲不会” “不可以”顾倾国立即道。她怎么能够容忍父亲去关注顾倾城。将对她培养的全部心血转换成顾倾城。这绝对不可以 “既然你明白，你父亲的宠爱对于你来说有多么重要，那么你就该懂得进退。像今日这样，在房中砸东西拿丫头撒气，是没有用的。你，要学的，还很多。”司马流云替自己沏了一杯茶水缓缓喝下，又替顾倾国沏了一杯，递给她，神情淡淡的道。 顾倾国被她母亲的一顿说辞给搅得心慌意乱，哪里还有心情喝茶。焦躁道：“母亲，我现在哪里还有时间喝茶啊顾倾城已经比我先一步进宫了，如今又得皇后娘娘赏识。日后若再跟皇子们交好，想要飞黄腾达，那还不是指日可待的事情。难道” “哎你这孩子，怎么才遇到这点小事就沉不住气了。难道母亲的苦心，你还不明白吗？” 顾倾国一脸委屈的看着母亲，在心中暗思。 顾倾国是聪明的，一会便渐渐明朗了。她低头羞愧道：“对不起，母亲。是倾国鲁莽了。倾国实在是被这消息给气昏了头，才会” 司马流云疼惜的摸着顾倾国的墨发。她的女儿，果然是极聪明，极好看的。 “你呀，就是缺乏忍耐。她顾倾城再如何才华横溢，又如何跟我倾国倾城的女儿相比呢你且放心。你是母亲唯一的女儿，母亲除掉了那个贱人，现在自然也要为你清理障碍。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汤还需慢熬才会香。你且等着看吧”司马流云眸光狠毒的道。 “是倾国多谢母亲提点。”顾倾国微微一笑，乖巧道。一点也不负刚才的样子。 “嗯，时间也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罢。”司马流云见女儿聪慧，一点就通，略感欣慰的点头起身，起身准备离去。 顾倾国乖巧的点头，将母亲扶起送到了门外。 第十七章入南书院 司马流云突然想到什么，又问：“对了，今日在集市上指责顾倾城的那批民众，是不是你安排的。” 顾倾国面色一惊，有些尴尬道：“母亲，倾国只是” “好了，你不必多言。母亲只是想提醒你，以后无论做什么，都必须先来告诉母亲。有些事情，母亲愿意替你担着。母亲对你的期望，你应该明白。你现在是右府唯一的大小姐，往后便是右相嫡女，更是东篱的第一美人。母亲，不想有任何对你不利的消息传出去。”司马流云拍这顾倾国的手背，语重心长道。 听完母亲的话，顾倾国自然是感动的。母亲说的没错，她身为东篱第一美人，第一才女，确实不该让人有机会知晓这样的她。否则，身败名裂，将是她最后的下场 “母亲，倾国记住了。”顾倾国温顺道。又恢复了往日那个柔弱美丽的模样。 “还有，再过三月，便是年节了。母亲已经上下一片打点好了，你一定要在那日，令皇上皇后，乃至众朝臣心服口服，赢得奖赏，成为整个东篱最耀眼的女子。到那时，我会让人在皇后那里进言。你想进宫，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司马流云自信满满道。 “母亲放心。年节的重要性，倾国自然知道。倾国定会好好表现，不负母亲父亲所望。”顾倾国信誓旦旦道。 在她看来，整个东篱除了顾倾城的才华，根本无人能与她相提并论。而顾倾城自五岁后，便再也没有参加过宫宴，她不是嫡女自然没有资格参加。但如今却不同了。她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在众人面前大放流彩。 至此以后，众人眼里便只有她顾倾国，再无顾倾城三个字。 司马流云欣慰的点头。她也相信，她的女儿是任何人都无法相比的。以往她只能让别人通过流言，知晓顾倾国是东篱的第一美人。而这次她还要让众人知道，她的女儿不但是货真价实的东篱第一美人，还是第一才女。 举世无双 翌日，莫姑姑大早便来了青樱轩。因今日要去皇后宫中请安，又要在在卯时前赶往南院，我倒也是早起，没让莫姑姑多等。梳洗妥当，便随着莫姑姑一道出了院门。临行前，还特意交代了小桃帮我将昨日皇后赏的料子，挑两批淡雅的送去布衣局。 莫姑姑见我未出门便带上了帷帽，眼里却没有一丝惊讶。只是平静道：“娘娘今早便交代了，昨日小姐舟车劳顿，今日便不必去请安了，让奴婢直接带您前往南院便可。”莫姑姑恭敬道。 我颚首道：“一切但凭娘娘做主。” 南院在皇宫的东面，离太子居住的东宫不远。穿过朝阳宫、长春宫、关雎宫便是。听莫姑姑介绍，除了皇后居住的朝阳宫，长春宫住着德妃，而关雎宫，便是那位梦昭仪的居所。 关雎二字，源于诗经中‘关关雎鸠’，是表达君子对美女的喜爱和追求之情。所以这位梦昭仪在圣上心中的位置，可想而知。 听闻，这位梦昭仪本是一孤家农妇，是一个月前皇帝出宫狩猎时，偶遇之下才入的宫。按理来说，该从八美人做起。可这梦昭仪竟能令皇上不顾众人反对，直接册封为正三昭仪。听闻，如不是众朝臣极力反对，加之梦昭仪自己也无心名分，皇上下还想直接封她为贵妃，从一呢 然无数妃子大臣极力巴结讨好梦昭仪，都不得她欢喜，更甚至避而不见，终日独自困顿于关雎宫中，少有见人。就连皇帝也亲自下旨，不得昭仪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关雎宫，连皇后和太后的晨省都可免去。 然我不明白，这样一个集万千宠爱，不为名利，不惹是非之人，为何那天偏偏主动来寻我？若是是碰巧遇上的，我还真不相信。因为她看似在花间赏花，可一早上，身上和鞋子上却一滴露水未沾，干干净净，分明是在等什么人。亦或者，她根本就是在等我。 可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何我待在府中十几年都无人提及。如今母亲一死，皇后便急招我入宫，而梦昭仪也刻意接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身上有她们想要得到的东西，或者是利用的价值吗？ 还是说，是我想多了？ 入南院时，时辰尚早，只见到两位皇子坐在案前，手捧语录，看的甚是专注，就连我们进来，都没察觉。 莫姑姑上前一步，恭敬道：“奴婢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四皇子。” 我也跟着福身行礼道：“臣女顾倾城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四皇子” 那两人同时回头，太子先道：“莫姑姑今日怎有空来这南院了？可是”话未完，便探究的睨了我一眼。他见我带着帷帽，眼底拂过一丝不屑，但很快又隐藏起来了。 想必从昨日我入宫，在皇后宫中聊了近半日，又得皇后允许进入南院，同他们这群高贵王子的一同学习，让他觉得匪夷所思，甚至是对他们众皇子的侮辱吧 我想，反正也带着帷帽，看不出什么嫌隙来，所幸就表现的落落大方一点，任由他们打量。 果然，太子一见我毫不拘泥的样子，反而也不好意思再打量下去了，收回了目光。倒是那位四皇子，从刚刚我们进门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很平淡的样子。如今更是直接坐下，接着看他那未完成的。好像对我的打扮和样子，一点也不好奇。 我也不知怎么的，觉得他有些眼熟，就好奇的打量了他手中的本一眼，见他居然拿着一本游录看的入神。心中暗想，原来也有皇子和我一样，喜欢这种大千世界，闲云野鹤的云摘笔录啊 发神之际，皇子们已经陆续的来到了南院。莫姑姑领着我一一的向他们请安问好，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让我记住每个皇子的样子及名字。 我一一的恭敬行礼，却除了二皇子和五皇子对我微微颚首微笑以外，其他几个都要么冷淡，要么嫌弃，要么不屑。我也不难过，毕竟自己本就名声不好，又在母亲去世之际入宫，得皇后欢喜。他们觉得我是巴结，是虚荣，是不齿也是人之常情。 皇子们全部在卯时前到达南院。教的先生姓李，已到花甲之年，却耳聪目明，在东篱名声极好，也让皇上颇为看重，故此一直留在南院教，安度晚年。 莫姑姑携我拜见老先生，只听他爽朗道：“这整个南院，也只有飞雪公主一人，其他都是皇子，甚是无趣。如今多了个女娃娃，想必她会畅快些。依我看，你就和公主并坐吧”话未落音，门口就传来一阵悦耳的声调。 “老先生可是又在说我坏话？”飞雪公主声落人至。只见一名身穿水绿色劲装，三千发丝绾成精妙的飞天髻，额前坠着一颗手指大小的夜明珠，面若桃花，明眸皓齿，手拿弓箭的妙龄少女站在大殿之中。她鼓着腮帮子，撅着粉嫩的唇瓣，亮晶晶的眸子一闪一闪，极为委屈的道。 我见她手持弓箭，眉宇间有些许英气，与一身装扮倒是十分和谐。只可惜那繁重复杂的发髻，除了给那少女增添一些高贵柔美以外，与现下的这幅装扮当真丝毫不搭。 看她如此装扮，倒像是刚刚狩猎回来。不过那表情，十足是失败了。我想，若是她能摘去头上那些繁琐的装饰，也许不至于空手而归才是 第十八章飞雪公主 “老先生可是又在说我坏话？”飞雪公主声落人至。只见一名身穿水绿色劲装，三千发丝绾成精妙的飞天髻，额前坠着一颗手指大小的夜明珠，面若桃花，明眸皓齿，手拿弓箭的妙龄少女站在大殿之中。她鼓着腮帮子，撅着粉嫩的唇瓣，亮晶晶的眸子一闪一闪，极为委屈的道。 我见她手持弓箭，眉宇间有些许英气，与一身装扮倒是十分和谐。只可惜那繁重复杂的发髻，除了给那少女增添一些高贵柔美以外，与现下的这幅装扮当真丝毫不搭。 看她如此装扮，倒像是刚刚狩猎回来。不过那表情，十足是失败了。我想，若是她能摘去头上那些繁琐的装饰，应该不至于空手而归才是 “哪里，哪里，老夫可不敢说九公主的坏话。”李先生笑道。 “先生最爱口是心非了。我得问问别人，才能知道真假。”飞雪噘着小嘴，话毕，转身走向左侧的位置，向太子道：“大哥，你说老先生可有骗我？” 太子起身，思索了一阵。沉闷道：“我刚刚看，没太注意是个怎样的情形，妹妹还是问问其他哥哥吧” 飞雪气道：“大哥真是无聊。”说罢，又转身去问二皇子。 二皇子东篱夜恒起身道：“你这丫头，如今连老先生都敢糊弄，看我回头不去父皇哪里告你一状。” “哼，二哥果然小气，以后便不与你玩了。”飞雪娇俏的瘪嘴道。依旧不甘心，又跑去问三皇子。 三皇子东篱夜君也是无奈，只道：“小妹说如何，便是如何罢” 谁知，飞雪依旧不甚满意，接着跑向四皇子道了一遍委屈。“四哥，平时就你最公平了，你倒是说说，他们是不是故意气我呢？” 我看着眼前这个与我岁数相邻的公主，心中暗暗感到羡慕。到不是因为她的公主身份，而是羡慕她有这么多爱护她的哥哥。手指触碰到手腕的镯子，心中一痛。暗想，如果不是父亲送的那串佛珠给母亲，母亲也不至于只有我一个女儿吧现在的我，也不会如此孤立吧 四皇子东篱夜锦依旧看着手中的，似乎从开始到现在，他都始终没有抬起过头，也没有听到公主的声音。 “四哥”公主拉着东篱夜锦的衣袖，不满的又叫了一声。 “嗯，”东篱夜锦闻声抬头望了公主一眼，又低头去看手中的东西。缓缓道：“可是又空手而归了？心中不爽，便来找先生和哥哥们的麻烦。” 飞雪脸色一红，气闷道：“才没有呢” “哦那你大清早，拿着弓箭作甚？”东篱夜锦好笑道。对于飞雪这样子，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我练臂力不成吗？”飞雪赌气道。 “成，不过现在还是先让先生教课吧你总不能让哥哥们白起了一大早。”东篱夜锦无奈道。 “好啊，原来四哥是嫌弃妹妹了。”飞雪气道。亮晶晶的眸子忽闪忽闪，似乎委屈极了。 “别说四哥不敢嫌弃你，恐怕连整个东篱都不敢嫌弃你飞雪公主。不过那树上的鸟儿，本就好好的在枝头上呆着，却无奈，被你头上那珠光宝气晃的头晕，只能无奈先行离开。你这可是要把哥哥们全部赶走，才高兴吶？”东篱夜锦放下自己手中的游录，知道自己妹妹的性格，只能暗自提醒道。 “呃”飞雪也是极聪明，很快就明白了四哥口中所说的缘由，但又觉得面子难堪，嘟着嘴，不由的道了句：“四哥就会取笑我，还不是母妃非要我天天如此打扮讨厌，原来都是它惹的祸不要也罢”说罢，一把扯下头上的珠子，乱扔了出去。 很不巧，那珠子就跟长了眼睛似的，直接钉在了我的头上。我身形一趄，竟差点儿栽到了地上。正确的来说，若此刻没有人抱扶着我，我已经栽倒在地。 东篱夜玉刚入门，便看到这一幕，手快的接住后，发现自己正握着一女子柔软的腰部，便反应瞬速的转移了手法。在场的人都看呆了，所幸没有注意男子刚刚转移手法的瞬间。 飞雪公主也是一阵懵了，没想到自己无意的一丢，竟会砸到别人。不过还好有八哥帮忙扶住，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还有，眼前这个带着帷帽的女子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南院？她怎么从来没见过？ “飞雪，你怎如此胡闹？”八皇子东篱夜玉沉声问道。那声音明显是带着满满的责备。 这声音怎么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我抬头望去，却是一名陌生的男子。只见他一袭月白色长袍，腰间系三寸宽的玉带，头带冠冕，长得到是极为普通的眉清目秀，眼神却极为传神。他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 呃，我最近是怎么了？看到梦昭仪觉得熟悉，看到四皇子觉得熟悉，看到八皇子还是觉得熟悉。特别是他的这双眸子，好似非常特别，但哪里特别，我又一时说不上来。难道是自己 我还未思索完，便听飞雪公主哇的一声，委屈的大哭了起来。到底只是十三四岁女孩儿，到底是集万千宠爱与一身的小公主，听不得半点的责备之意。只听她边哭边委屈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八哥为何为了一个陌生人如此说我” 岂料，她口中的八哥不但不赶紧安慰她，还愈加责怪道：“不是故意的，就可随便砸人吗？做错了事非但不承认，还如此委屈责怪他人，这便是你做公主该有的样子吗？我看你是被母妃宠的越发不成样子了。” 这一回，不但飞雪懵了，连其他几位皇子也懵了。都说龙生九子，东篱国到了他们父皇这一脉，本就人丁不旺，拢共也就只有八个皇子，一位公主。而东篱夜玉与东篱飞雪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平时对这个妹妹也格外维护看重。别说其他人敢对他妹妹说句什么重话，就是他自己也是舍不得的。今日怎么 飞雪呆呆的看着自己的亲哥哥，有些难以置信，刚刚的那些话，是出于她哥哥东篱夜玉的口中。她甚至想将手探到他额头上去，看看她的八哥是发烧了，还是怎么了。 然，我也没想到，这位八皇子竟然会为了自己，去责备自己的妹妹。在入宫之前，我可早就有所耳闻，这位八皇子对自己妹妹是如何如何的好，如何如何的爱护有加 “唔人家都说了不是故意的，八哥为何就是不信飞雪？难道今日你是一定要为了一个外人，来羞辱妹妹吗？”说罢，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大哭。 我见她哭的比我还要委屈几分，又想她金枝玉叶，何时受过如此责备，不由心生几分疼惜道：“我没事，况且公主本就是无意”谁知话未说完，便被那飞雪公主抢了去。 “不用你在此装好人，如不是你，八哥怎会如此训我我讨厌你也讨厌八哥，再也不想见到你们了。”话毕，转身出了院门。三皇子，五皇子，匆匆向老先生请辞，也跟着追了出去。这下所有人的目光又再次回到了我和身边的东篱夜玉身上。 我无言，垂眸时，才发现地上已是一滩血水，顿时一晕，直接昏倒了过去。 待我醒来，已是第二日。我见小桃忧心的守在床前，泪眼朦胧，不禁一阵茫然。难道是那颗珠子让我毁了容，才让这丫如此难过？如果真是那样，我道不觉得难过。因为本就长得不堪见人，与毁不毁容到也没有多大区别。 果然，小桃一见我醒来，立即紧张道：“小姐，你可醒来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疼不疼，要不要小桃帮你” 第十九章断绝关系 “我想喝水。”我的喉咙有些干涩，说出来的话，也十分嘶哑。 “好好好，您等着，小桃现在就去给你倒水。”话刚完，便已有一杯水送到唇边。 我感叹道：“小桃，你对我可真好。”谁知，这小丫头一听，本就泪眼朦胧的眸子，立即就挤出几滴眼泪来，还是一番不可收拾的样子。 “你别哭了，不就是毁容么，用得着你这么伤心么？我才刚醒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给我哭丧呢”我无奈道。 果然，声音遏止。但她还是带着浓浓的哭腔道：“小姐，您没毁容。不过” “你怎么又叫我小姐了？”话毕，我觉得她脸色不对，才只好又道：“不过什么？”我好奇问。因为想不通除了毁容，还能有什么事情，让她哭的如此伤心。 只听她一抽一噎道：“这宫中，果然是，最不讲道理的地方。看来，是没有你我二人的容身之地了。” 她见我听的不甚明白，又道：“昨日，您不是被公主伤到了吗？那飞雪公主不但不觉得歉疚，还去皇上皇后那里哭诉你和八皇子欺负她。呜呜这不，皇上听完事情经过后，不但不公平处理，还把事情交给了皇后处理。皇后本就不把我们看在眼里，现在一见我们得罪了公主，便”话未说完，又是一顿上气不接下气的哭。 我一时无语，这丫头的泪水倒是和那飞雪公主有的一拼。“好了，好了，你别哭了。你这样哭，我哪里听得懂你到底说些什么？” 小丫头一听，果然止住了泪水。“便，便直接免去了小姐与皇子们同读的特权，还让小姐去给四皇子当陪读。说的好听点是陪读，难听点可不就是端茶送水的丫鬟么小姐再怎么说也是堂堂右相府嫡女，就算不受宠，也不能去给不受宠四皇子做婢女啊还不是为了给那飞雪公主出气，才故意如此羞辱小姐”小桃说着说着，越来越替自己小姐感到委屈，眼泪又开始流了下来。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让她如此伤心呢。“不受宠的嫡女跟不受宠的皇子，不是绝配吗？这有何好气，好哭的。”我不以为意道。 不过我想，光是这点事，恐怕不足以让她哭的如此伤心。于是又问：“那右相府可有说什么？” “小姐不说我还忘了。老爷比皇后更过分，听闻小姐得罪了公主，便直接对外宣称，以后与你断绝父女关系。小姐本就在宫中没了地位，如今老爷的做法，更可谓是雪上加霜。宫人们原来对小姐还是很尊敬的，可如今，却连口温水也舍不得给了” 她说完，便觉得自己口直心快，说的有些唐突了。心想，现在小姐一定难过死了吧顿时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她这样一说，我才想起刚刚的水确实是冷的。不过，再怎么冷，也没有心来的冷。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毫不介意，原来，不是的。不过现今如此，以后倒是真的只剩自己一人了。心中不知为何，有些许悲凉，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小桃，你别哭了。这样不是更好么？”我淡淡道。表现的毫不在意。 “小姐，您说什么呢您是不是” “我很好，小桃。这样，虽然会很辛苦，可以以后我们却不再是谁的棋子。不用害怕被别人利用，做坏事，不是很好吗？原本我们要步步为营，现在却只要安心的做个陪读。不做个简单的小丫头，还能与你自称姐妹。等过些年，我们出宫了，便就是自由之身了。这，一直都是我想要的。” 我望着窗外那片湛蓝的天，空中有几只小鸟在飞。他们是那么的自由，想飞到哪里，便是哪里。我连鸟儿都忍不住羡慕了。 “可是小姐” “你不要叫我小姐了，那天不是说好了以后要做姐妹吗？现在这样反而更好，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做姐妹，做朋友，不用去顾忌身份，不用去顾忌别人的眼光。这样，我很满足呢”我笑道。 小桃闻言，沉默了下来。她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也改变不了我如今的局面。 翌日，早上来青樱轩请我去南院的人，不再是莫姑姑了，而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嬷嬷。她睨了我一眼，有些不屑，在前面沉默的带路。我紧跟其后，一起穿过昭阳宫，长春宫，关雎宫，却不再是昨日的心境。 一路上的宫女嬷嬷太监看到我，都离的不远的在讨论我。无疑是一些耻笑我，可怜我，同情我的一些话。我不慎介意，依旧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因为这老嬷嬷的腿脚，可比莫姑姑的快的多。 今日皇子们倒是来的很早，就连飞雪公主也早已坐在案前，专心看。她今日的打扮要更加细致许多，一身粉色的对襟百褶长裙襦，身披银色的水薄轻纱，凸显肩若削成。粉色织锦束于腰间，腕于轻纱。三千发丝依旧挽成飞天髻，用一只金步摇斜插髻尾。额前缀着点点紫玉，几缕青丝垂在胸前，沉默时，肤若凝脂，到有几分气若幽兰的气质。 几位皇子见我到来，颇有几分看戏的味道。我委身行礼，走向右侧站着。那是皇子公主们的童所站的地方。有时主子们有需要时，他们会上前帮忙端茶送水什么的。 “哟，有些人倒是挺识趣的。”七皇子东篱夜储道。 不用抬头去看，我也能感觉到周围对我噬笑的人群。还有离我较近的那些童，纷纷向后站去，好像势必要与我隔离开来。不过我并不为此而羞愤。因为我知道，他们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没有必要生气，如了他们的意。 “七皇子说的是，倾城一介平民，在这天子脚下，自当该学会识趣的。”我眉目低下，却有几分不卑不亢的道。 “哦一介平民，可我怎么听母后说，你是右相顾谦的嫡女啊？”他把嫡女两字咬的极重，势必要羞辱于我的样子。 我轻笑，不知道自己怎么也连着得罪了他七皇子。 “七皇子莫不是记错了，右相已于昨日已向世人告知，我顾倾城不再是他右相之女。难道连我都知晓的消息，皇后娘娘会不知晓么？”我不去看皇子们惊愕的眼神，无辜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悲伤和难过。 东篱夜储显然是没料到我能如此轻松的应对，还连带着他说谎的话，也一笔轻轻揭露，一时有些羞愤难当。 “顾小姐真不愧是大家闺秀，即使才被赶出家门也不骄不躁。不似其它小门小户，就算被爹娘训斥一顿也要难过个好几日。这一点，恐怕东篱女子无一人能及。”三皇子东篱夜君笑道。他是在耻笑我脸皮厚，不知廉耻。 “谢三皇子妙赞。不过民女从小喜于儒家思想，有句话叫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意指喜乐不形于色。民女卑微，自然不及那些有爹有娘的门户子女来的高尚节操。天下悲喜之人太多，到底如何，却也只有自己知道。民女如今只想为自己而活，故不以其他而忧伤，望三皇子谅解。”我神色淡淡道。却感觉有一道凌厉的目光向我刺来，我不知道那目光是属于谁的，也不敢抬头去探究。 “你”东篱夜君一噎，显然没想到我会如此回答。 “好啦，三哥，七哥。你们今日怎么都跟中邪了似的，围着人家转？难道昨日妹妹不懂事，耽误了夫子的课程，今日你们两个也想学学我？”飞雪一脸不高兴的问。 第二十章巧舌如簧 果然，此话一出，两位皇子立即就闭了嘴。他们可不想像东篱夜玉一样，为了这个小丫头，被罚关在自己的玉成殿中三个月不得出门。毕竟父皇的女儿只有一个，舍不得罚，可儿子却有好几个呢 于是这段无厘头的闹剧，终于在飞雪公主的一句话中平静下来。除了夫子颇为赞赏的看了我一眼以外，还有一直沉默的东篱夜锦，别有深意的睨了我一眼，其他人都是用惊愕和恼怒的表情朝我看来。 我无奈的扶眉，依旧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如果我知道自己的不卑不亢，不喜不忧，冷静以对，会让某些人注意到，甚至感兴趣。那么我一定会去更加认真的学习，怎么去做一个平淡之人，面对皇子们的刁难时，什么是该有的样子。 四皇子倒也没有太过为难与我，中间只是让我给他递了三次水，两次毛巾，一天便也算是如此平安的度过了。 回青樱轩的路上，那位沉静了一天的飞雪公主，见我不悲不喜，如此平静的熬过了一天，终于忍不住拦了我的去路。 “你难道不怕我吗？”她问。 “公主既不是洪水猛兽，亦不是奸佞小人，倾城为何要怕？”我淡然问。 “果然有几分胆量，不过昨日你害我失了面子，我可不会因为你这分胆量而放过你。”她赌气道。双手插腰，十足的任性泼辣。 其实，我到是喜欢她这样的性格，不拘于女子的作态，洒脱爽快。 “公主说笑了，倾城一介平民，来到这宫中也是实属无奈。无意冒犯了公主，也非我愿。若是公主耿耿于怀，民女自当受罚，不求放过。”我敛眉，淡淡道。 “如此说来，倒是你很无辜了。”飞雪皱眉道。她第一次见过这般无趣的女人，被这般欺负都不吭声。更奇怪的是，不哭不闹，神色如常，好像没有任何悲喜一样。 “倾城惶恐，在公主面前，自然不敢自称无辜。”我沉稳道。 “你的意思，是指本公主蛮横无理了？”飞雪美眸流转，又道。 “不敢，始于对错，公主心中自然比倾城要通晓明白。”我又道。 “好一张巧舌如簧的利嘴。那我问你，你怎认识我八哥的？”她换了一个姿势，把手放在背后，嫣然一副审问犯人的样子。 我暗道，这公主还真是难缠，只能老实道：“谢公主妙赞。民女从未见过八皇子，更无幸认识。” 她一声噬笑，不屑道：“本以为你这人还算老实，没想到是本公主看错了。你若不认识我八哥，他昨日有为何会那般袒护于你？”她箸定，若不是眼前的女子使用了什么方法，迷惑了哥哥。从小就心疼她的哥哥，定不会那般说她。 “民女不知。”我如实相告。 “你”她气闷的看着我，见我依旧是那副平静如水的模样，不由气妥，转身愤然离去。她身后的一大批宫女也是对我不屑的瞥了一眼，跟着离开了。 我见她愤然离去，心中也着实无奈，不知道自己怎会如此倒霉。本想平静的在宫中度日，却一入宫便得罪了最不能得罪之人。 回到青樱轩时，小桃还在打理院子，春兰秋水也不知道跑哪去躲懒了。自昨日开始，那两个丫头对我和小桃的态度就大不相同，不是不做，就是草草了事。我如今身份不同，也自然不会去与她们争辩。 “小姐，你回来啦”小桃见我安然无恙的回来，便欢喜的迎了上来。 “嗯，不是说好了不要再唤我小姐吗？怎么又忘了。”我宠溺道。如今，我也只剩下她了 “可是在小桃心里，你永远都是小桃的小姐啊小姐愿意与小桃结为姐妹，是小桃三生有幸，小桃也很满足，但是我还是改不了口，你就让我如此唤你吧如你所说，称呼并不重要。”小桃诚恳的说。 “你这丫头，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巧舌如簧了。”我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娇嗔道。 “谁让小桃有一个如此博学多才的小姐啊自然是要跟着小姐学以致用的。”小桃讨好的道。她说的倒是没错。比如她学会的字，就全是我教会的。否则，一般的丫头，是不识字的。 “哟，这主仆二人可真是亲切啊”春兰不知道何时冒出来，依在门口，怪嗔道。 “可不是，我刚刚还听到这二人以姐妹相称呢”秋水在后面也跟着应和。 “难怪从小姐降为奴婢，与丫头自称姐妹的小姐，能是什么小姐。”春兰继续阴阳怪气道。 “是啊，连公主殿下都敢得罪，还同时开罪了三皇子和七皇子，真是自不量力。我看以后指不定比我们的身份还要卑贱呢”秋水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噬笑道。 “你们，你们怎可以怎么可以如此欺负我家小姐，你们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过是皇后娘娘唤来伺候我家小姐的婢子而已，怎敢如此放肆。”小桃气急，怒声训斥道。 那两人闻之一怔，没想到一向温顺的小桃，会因为自己说了我几句难听的话，而出言不逊，还嫣然一副上等宫婢的姿态。 秋水当即就上前来，啪的打了小桃一巴掌。我忍不住怒了，伸手推开了秋水。小桃的脸被打的通红，这怎能令我不生气。 秋水没想到，平时看似柔弱的我，会因为一个小婢女，突然上前推她。她一个不慎，差点摔倒在地。不由怒道：“你敢推我？” 小桃见秋水不但打了她，还敢如此放肆的对小姐说话，不由有些后悔给小姐惹事了。她紧张的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算了。可我知道，若是不反驳，恐怕今后我们会被欺负的更惨。 “我怎么不敢打你？”我神情自若的问。 “你，你”她气的全身颤抖，指着我，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现在是这青樱轩的主人，而你们是奴婢。就算我现在被惩罚，身份大不如从前，但你们依旧是皇后娘娘派来伺候我的婢女。我怎么不能打？你们若是觉得委屈，大可去想皇后娘娘告状。”我厉声道。 “你” “哟顾小姐说的不错，我们确实是婢子。不过顾小姐与小桃这种三等宫婢自称姐妹又是什么呢？你们姐妹情深，我们可管不着。不过，顾小姐现在可要认清自己的身份。难道你还当你是东篱右相的嫡出小姐呢娘娘唤我们来服侍你不假，可那是刚进宫的事，如今你已是今非昔比，谁还当你是皇后娘娘请进宫的贵人。母亲才毙，便急着入宫讨好皇后娘娘，能是什么有家教之人。也是我俩倒霉，本以为能跟着你能好吃好喝，谁知才一天的功夫便降人一等。连那些厨房里的三等丫头都对我们姐妹嗤之以鼻，如今你不但没有自知之明，还如此出言不逊，我看你是不想在这宫中安生了。”春兰皮笑肉不笑的讽刺道。 “就是，现如今还好意思把自己当成这青樱轩的主人。若是我，早就羞的没脸见人了。”秋水随声应和道。 “你，你们”小桃气的身体直发抖，却一句训斥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指着她们的鼻子，愤愤的瞪着她们。她知道春兰她们说的没错，在东篱一个女人若是没有依靠，又不得宠，命运会是怎样的悲戚坎坷，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算了，小桃，她们说的不无道理。”我神情淡然道。也无从反驳，她们说的虽然难听，却也是实话。 春兰见我识相，冷哼一声，将头颅高高扬起，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第二十一章弱肉强食 我懒得与他们多做纠缠，只道：“这段时间确实是委屈了你们，若是你们不想留在这青樱轩，我会想办法让娘娘收你们回去的。” 那两人一听，果然欢喜，态度转好道：“妹妹说的可是真话？” “自然是真话。”我道。 “那我们姐妹二人这就回去静候妹妹的好消息了。刚刚是我们姐妹二人多有得罪，还望妹妹不要见怪才是。”二人话音一转，竟自称我为妹妹。可想而知，现在显然是不把我放在了眼里。话毕，那两人便转身出了房间，休息去了。 比起留在青樱轩一辈子受人白眼，默默无闻，她们还是宁愿回到那个充满心机斗争权势的漩涡中，挣扎生存。 我噬笑。宫中，大多宫女们向来就没指望过出宫。若想不受人欺凌，自然是要跟着主子一样，趁有机会，努力的往上爬。要么跟好主子一荣俱荣，要么身份低贱，忍受别人欺负和白眼。努力成为上等宫女，或是成为一宫之主，才能对别人嗤之以鼻。 我并不怪她们势利而为，因为这宫中本就弱肉强食。你越是卑贱，你的命便越不值钱。与其被人践踏致死，还不如费尽心机，去争取自己生存之道。其实，也不过是想让自己活着，亦或是活的更好而已，这本也没有什么不对。 “小姐，她们不过是区区二等宫婢。竟然如此欺负你，还称你为妹妹，真是过分。你怎么也任由她们欺负呢”小桃不甘心道。小姐待她如此的好，她却在别的奴婢欺负她时，都不能帮上一二，她为自己的懦弱感到羞愧。 “那又如何，难道我还跟她们做无谓的争论不成？”况且争论也没有任何用处不是吗？ “那你也不能这么快便如了她们的意啊”小桃气道。 “为何？与其让她们留下来让我们受气，还不如成全了她们，我们也好自由些。”我淡淡道。 “可是小姐，如今你的身份，皇后娘娘恐怕是不会见你的。”小桃有些担心道。 “无事，见不到皇后娘娘，不是还有莫姑姑吗？”我道。 “可我们跟莫姑姑的交情并不深，她会帮我们吗？”小桃问。在她印象中的莫姑姑，一直都是高傲冷漠的，她实在不敢确定莫姑姑会帮她们。 “应该会吧”我望着窗外，不确定道。 翌日，依旧是那位老嬷嬷前来领我入南院。穿过关雎宫，我刻意找了没人的地方，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嬷嬷，请她今日务必要将纸条送到莫姑姑手中。并附带了入宫前的那几两碎银子给她，以示慰劳。那嬷嬷不是难缠之人，见我只是交付她递个纸条便能得几两银子，也就收了银钱，爽快的答应了。 “如此，便劳烦嬷嬷了。”我微微福身，恭敬道。 “哪里哪里，小事一桩。小姐以后若再有这样的差事，直接吩咐一声便是，哪用如此客气。”老嬷嬷笑着接过钱，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可手里却死死的拽着我刚刚给的那几两银钱，好像生怕我会反悔了一般。 我知道，在宫里稍微有些本事的宫女嬷嬷，一般都不缺金银首饰的。有时候是主子赏的，也有些是各宫娘娘拉拢对方给赏赐的，但真正会赏银子的却很少。而她们每个月的那点俸禄，除了拿出宫去接济家人，还要给自己打点铺路，所以根本就是车水杯薪。 至于主子们赏的那些东西，她们除了自己戴在身上，便也只能珍藏起来了。毕竟是主子们赏赐的东西，她们可不敢随便贩卖出宫。就算不是主子们赏赐的，也是不敢轻易带出宫去的。因为宫里的每样东西都有它特殊的标志，一经盘查发现，后果则是直接处死。就算不是宫中的东西，也是严禁偷运出去贩卖的。违者，同样是死罪。 故此。有了这条禁令，那些表面上看起来再富足的宫女内监，也只能在人前充充脸面了。如果我今日是拿些首饰给这位嬷嬷，指不定她还看不上我的东西，但是直接给她银子便不同了，既可以直接花出去，又不怕被人捏了把柄。 想着，便到了南院。今日时辰尚早，只有一位皇子安静的坐在案前，我淡淡的睨了一眼，便知晓那是四皇子东篱夜锦。正在踌躇，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前去行礼，便看到眼前投下一片暗影。 我一惊，慌忙行了个礼。暗想，他莫不是一大早就想来找我麻烦？ “你认识我八弟？”他淡然道，眼中有几分冷漠。 “呃倾城不认识八皇子。”我老实说道。我还以为，他是要责难我惹了公主不快，没想到，是问了和公主一样的问题。 “那他那日为何”东篱夜锦显然有些不信。 “倾城不知。”我恭敬道。原本，我以为他会与公主一样，对我的答案不满愤怒，然后转身走开，可他只是安静的站着。我感觉头顶那道凌厉的目光注视了我良久，突然明白，昨日那道凌厉的冷光，应该是属于他的。 “公主那日并非有意，希望你不要为此对她介怀。”他淡淡道。话毕，转身离开了。 离开他的注视，我心下一松，却又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难过。我进宫时，是臣女。就因为受了公主的并非有意，便成了一介民女。 呵，一介民女怎会对高高在上,众人关怀备至的公主介怀呢 今日倒也没有了人再为难于我。我把案上的籍整理妥当，茶水杯具清理干净后，便独自回了青樱轩。远远的我便看到春兰秋水守在门口，一脸的喜气。 不用猜我也知晓，那件事想必是办妥了。只是没想到，莫姑姑会这么快的帮我处理了，这点倒是让我很惊愕。因为我本就没有多大的把握，她会帮我。 “哎呀，妹妹你可回来了，我们二人，可是等了你好久呢”春兰怪嗔道，笑的一面花枝乱坠。 “就是，就是，我还以为妹妹这是又得罪谁了呸呸呸你看我这张嘴，一高兴就开始胡说。妹妹办事效率果然是快，刚刚莫姑姑那边已经传话来了，让我们等妹妹回来，打过招呼后，便可回昭阳宫差遣了。”秋水身上背着包袱，欢喜道。看来是早就准备了好，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快便收拾妥当。 “那真是恭喜两位姐姐了。我今日有些累了，便不送两位姐姐出门了。”我淡淡道。话毕，侧身进了青樱轩。 其实我还是很喜欢这里的。虽然不大，却终究算是有了自己的一片小天地，甚至比右相府还要快活许多。 春兰秋水原本以为我会有些难过不舍。可见我一脸的淡然无谓，甚至还有几分畅然的模样，顿时好像想到了什么。 秋水跑过来，挡住了我的去路。满脸怒气道：“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巴不得我们离开青樱轩？” “姐姐这是哪里话？不是你们想要离开的吗？我何时是要赶你们走了。”我平静的看着她。 “你那你为何”秋水还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只能恶狠狠的对我道：“没了我们，看你能快活几日”说罢，便拉着秋水气冲冲的走出了青樱轩。 “什么德行没有你们，我和小姐自然要快活许多。”小桃在背后朝她们不满的啐了一口口水。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她如此撒泼的样子，有点可爱，也有点较真。 “好了，人都走远了，你还在生什么气。”我戳戳她的额头，好笑道。 “还不是她们欺人太甚。”小桃依旧不服气道。 “好了，就算她们欺人太甚，现在走了，也欺负不到我们了。与其与她们置气，还不如想想怎么打理我们的小庭院呢”我望着满院空荡荡的花圃道。 第二十二章十分怡人 “小姐不提醒我都忘了，你看她们有多过分，连前几日花匠刚送来的几株牡丹海棠，都被她们全部带走了，说是要栽在自个寝殿里欣赏。可惜小桃人单力薄，根本就不是她们的对手。”说着说着，竟委屈的又哭了起来。 “你怎么还哭了？”我无奈道。在我眼里，那些不过是身外之物，拿了便拿了，也没什么好伤心的。不过那牡丹海棠若真是被她们栽在寝殿里，倒真是可惜了那么好的花苗。 “小姐，你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等粗气。是小桃没有保护好你，还让你也跟着小桃一起受那婢子的欺负。小桃是在气自己。”说罢，眼泪又刷刷的流下来。 “有何可气？你该知道，我是不在乎这些的。好了，别哭了。你再哭，可就要把这院子的水池给填满了。与其看着它一片狼藉而伤心，还不如快些把它整理干净。”说罢，我转身去了屋后的柴房，选好工具，便打算对花圃进行开垦。 “小姐，你怎么能做这些。你快放下来，还是让小桃来做吧”小桃跑过来，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锄头，怜惜道。 我也懒得跟她争辩，又从新选了一把锄具。打算学着以前在右相府看花匠挖地的样子往下挖，小桃又跑过来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锄具，又急又躁的阻止道：“小姐，都说了有小桃便可，你怎么又不听话了。” 我一时无语，暗想，这小丫头是何时变得如此霸道了。 “到底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到底我是姐姐，还是你是姐姐？到底听我的，还是听你的？”我故作微怒道。 小桃显然没想到我会突然生气，一时间有些错愕。“呃，小，小姐。” “你今日便说说，以后到底是听谁的？”我怒问。 小桃显然是没想到我会生这么大的气，一时有些委屈的道：“这，当然是听小姐的。” “这就对了，既然听我的，当然是我想如何便如何。现在我想种花，你若是再拦着我，我便真的生气了。”我一脸严肃道。 “呃好吧不过小姐” “快点做事吧哪来的这么多废话。”我见目的达到，便不给她机会反驳，否则这小丫头会没完没了，越管越宽了。 小桃见劝不动我，只能依言做事。动作也越发麻利起来。她想，自己干快点，小姐便能早些休息了。 院子整理干净后，天已经暗了下来。我和小桃都累的不行，便直接席地而坐。小桃刚开始还不让我坐下，说是不成规矩样子，后来自己也实在是累了，便干脆和我一起坐在了地上，有说有笑，连晚餐都忘记了进食。 许多年后，我都一直记得。那时候虽然很累，却很开心，也很满足。至少那时候，还有她陪着我。 院墙之下，东篱夜锦远远的望着这一幕。原本冷漠的表情，竟然露出几分柔和之情。他所见过的女子，除了飞雪稍微任性活波点，其她女子大多都是温文尔雅，娴静淑良，亦或者是德才兼备，雍容华贵。 他还以为世间女子，除了被捧在手心里的贵女稍微骄纵点，贫农之女稍微粗野点，其她都该是他所认知的样子。却从来都不知道，女子还有如此随意洒脱的一面，即便是飞雪，也不见得有此女子的仪态万千。 在人前，她是安静、是娴雅、是谦卑、是有礼、是巧舌。如今回到自己的天空，她是自由、是随和、是洒脱、是活波、是不拘一节。这样的女子，表面看似一面的平淡，实则诸多生动。若是能让她遨游天下，应该会 “何人在那鬼鬼祟祟？”我突然感觉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抬头望去。东墙的月亮门前，果然有一道黑色人影。 东篱夜锦先是一怔，眼神看向我时，见我已然一副女主人姿态站在跟前。不由为自己刚刚的想法感到震惊，自己为何会对一个毫无联系的女孩儿有那样荒唐的想法？因为她实在是太瘦弱了，纤细的如同一阵风都能将她吹到倒。 她的脸很小，好像只有他手掌般大小。可五官却非常精致。柳眉弯弯，小嘴嫣红，鼻梁高耸，眸子水灵，如同一轮明月，璀璨动人，又如同一汪泉水，精灵剔透。美如锦缎般的墨发，只用一只及其普通简单的玉兰簪做装饰。看似素净，却十分怡人。只可惜，那张精致绝美的脸上，毫无血色，犹如一张白纸 也难怪，她这般瘦弱，看似营养不良，脸色苍白也属正常。只是，传闻中的她，不是貌丑无言么？为什么现在在他眼中的她，却是美若天仙？她不是病秧子么？为什么连花匠的活，都干的井井有条？她不是无才无德么？为什么他看到的她，在众人面前聪明机智，恭敬有理呢？ “本皇子深夜前往朝阳宫，路过此地，听到一阵喧嚣，便过来看看罢了。”东篱夜锦故作淡定的解释道。 没想到会是四皇子东篱夜锦，我心中一惊，急忙行礼道：“民女参见四皇子。刚刚民女还以为院子里进了多有得罪，还请四皇子恕罪。”我一改刚刚坐在地上与小桃打闹嬉笑的样子，恭敬道。我猛然想起，今日在园中打理花木，为了方便，竟然忘记携带帏帽了 那我的样子，他是不是已经看到了 小桃一听我称呼对方为皇子，也是一惊，也跟行礼礼道：“奴婢参见四皇子。” 我靠近小桃，用手肘碰她。她自然懂得我的意思。可她的眼神却告诉我，她也没带。我心中懊恼，却也只能将头埋下，尽量不让他看到我的脸。 他看着我和小桃之间的眉目传语，突然有些想笑。不过一想严谨刚硬的表情仿佛成了他的标签，他不愿意有人看到他的喜乐。他轻咳了一声，却并不道穿，只是沉着有礼道：“既是误会，又何来得罪一说。倒是本皇子叨扰了顾小姐清净，还望顾小姐见谅。夜已深，本皇子就先告辞了。”话毕，转身向朝阳宫方向大步离去。 我默了声，却还听到小桃随后大声道：“恭送四皇子。” 我无奈的抚了抚额，进了屋。 小桃也跟着进来，一进门便兴奋的说：“小姐，这便是四皇子吗？” “嗯。”我淡淡的点头。 又听小桃一脸娇羞的道：“我还以为皇子们都是一副高高在上，趾高气昂的样子呢没想到这位四皇子，不但人长的玉树临风，还对小姐如此客气有礼，真是难得一见的好人吶” 我也有些许赞同道：“嗯，四皇子确实比其他几位皇子要识理稳重许多。”除了孤僻安静了些。 “嗯，那八皇子呢？我听宫女们说，那天八皇子可是很维护小姐。而且小姐晕倒了，还是八皇子亲自给送回来的呢据说，八皇子可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呢”小桃又兴奋道。 最受宠的皇子，跟我又什么关系吗？ “你这丫头，在想些什么呢？”我用手指戳了戳小桃的额头，一副受不了她的表情。 “不是啊，小姐。我看四皇子对小姐温文有礼，而八皇子也对小姐爱护有加，说不定” “我看你是不想要脑袋了，连这种话都敢乱说。皇子们可不是我们可以高攀的起的。且不论其它，以我相貌，恐怕连个家世清白的普通人都难以接受，更别说是皇子们了。况且，我本就没想过要像母亲一样嫁入高门。更何况是在这蛇龙混杂的宫中呢宫中女子到底有多悲哀，我想你也该是清楚的。”我道。 小桃一时语塞，低眉道：“小姐，小桃错了。小桃只是不想让小姐再这样” 第二十三章做赌 “我知道。但你记住，富贵人家给你的从来都只是富贵，而无幸福可言。我只想如母亲所愿，一辈子简简单单，而非重蹈母亲的覆辙。”我望着月亮门前那抹消失的背影，有些失落道。 小桃见我提到母亲有些失落，便也不再说话了。自己嘴笨，她怕自己又说错什么，惹了小姐难过。 转眼，三月已过，除了几个一直都不给我好脸色看的皇子以外，这段时日的生活过的倒还算是轻松快活。 南院还有一两日也该放年假了，皇子们到了最后两天，是要通过考核，来择选成绩的，故此倒显得比往日要忙碌许多，也自然没了空闲，来捉弄我。我乐得自在，希望这样的忙碌永远都不要停下。反正我这个陪读又不用拿成绩当做目标。 李夫子是监考官，故此也着实忙碌了一阵。第二日，一大早便到了南院，整理考核试卷。我不似其她宫女童，终日陪在皇子身边。无事便早早的去了南院。 李夫子是个随意温和的人，见我早早到了南院，左右无事，便不客气的对我道：“顾小姐若是无事，不如来帮老夫整理试卷如何。” 我自然是肯的。微微一笑，点头答应道：“只要夫子不嫌弃民女笨手笨脚便好。” 李夫子一喜，连道：“不嫌弃，不嫌弃。” 试卷整理起来并不难，只是需要费些时间而已。等我和夫子一起整理好，皇子们已经陆续的进入考场。当然每个人看我的表情，都是一副鄙夷不满的样子。 我不去看他们的脸色，只是安静的忙碌着手中的事物。处理完毕，我向夫子恭敬道：“夫子，已经分类好了，我先” “等一下，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李夫子郑重的向皇子们说道：“今日我有一个决定，想问问各位皇子的意见，不知可否。” 皇子们自然是说洗耳恭听的。毕竟在东篱，夫子是很受人尊敬的。若是有人敢忤逆夫子管教，则会被当成不服管教之人，受世人唾弃。 “老夫承蒙各位皇子爱戴。近日，我见顾小姐知达理，上课尤为专心，甚得老夫欢喜。故此想开先列，让本次考核留顾小姐一席之地，不知皇子们可有意见啊？” 夫子此话一出，东篱夜君第一个便急道：“夫子看得起的顾小姐，那自然是顾小姐的幸运。只是顾小姐身份低微，若是让她一介民女跟我等皇子公主一同殿试，先不说污了皇家面子，只怕也同样辱没了先生的威名啊” 东篱夜储一听，也跟着应和道：“三弟说的不错，夫子不以我们考虑，也该为自己考虑才是。储，恳请夫子收回刚刚的话。” 李夫子一听，气的差点吐血。本来他以为三皇子和七皇子顶多有些心拙口夯，不谙世事。如今看来也不全是，还知道利用他来做堵。 “三哥，七哥说错了。古语有云，人不分高低贵贱，众生性平等。既然圣德之都教我们要一视同仁，为何你们却要一直抓住顾姑娘的身世紧紧不放呢再者，顾姑娘原本就得皇后娘娘应允，来南院与我们一同学习的。虽然后来暂代陪读一职，但也是学习。既以学习为主，又为何不能同我们一起考核呢？”东篱夜玉人未到，声先到。只见他背脊挺直，大步流星的跨进考场内。 我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穿月白色对襟衫，外套一件绣蓝纹的青紫色云纹长袍，腰间系白玉的七尺男儿快步上前。他手执一把折扇，乌黑的头发在发顶梳了一个整齐的发髻，套与白玉发冠中。面色平淡，却桀骜不驯，嫣然一副不可一世的公子模样。 我低头行礼，却见他只是淡淡的扫了我一眼。 “哟，这不是八弟吗？三哥还以为你赶不上今年的考核了。不过赶上跟没赶上也没多大区别，因为你这三个月里，耽误了夫子的教学，实在是太可惜了。”东篱夜君幸灾乐祸道。他原本就与东篱夜玉不对头，自从我来了以后，东篱夜玉处处维护我，他们便更加不对头了。 东篱夜玉神情悠然道：“没什么可惜的。学习这种东西本就是一部分靠老师教会，另一部分则由自己去领会。如若像有些人太笨，只能靠老师一字一句教会，那也只能是辛苦了老师。我今日既然来了，自然是参加考核的。”话毕，找了自己的位置，直径坐下。 “你”东篱夜君气急，转念又道：“八弟还是不要太过自信了。免得到时候丢了人，可不要说是做哥哥的为难你。”东篱夜君噬笑，一脸的不屑。 “那不如，我们今日便来做个赌如何。”东篱夜玉懒懒道。 “八弟想如何做堵？”东篱夜君问。 “既然此事是因考核引起，自然是要以考核为赌注。” “哦这样说来，八弟是想与我比考试成绩咯？”东篱夜君笑问。他的各科考试，可一向都比他这个八弟好，而且这次对方还因为上次的事情耽误了三个月的学习。赢他，简直就是胜券在握的事情。 “三哥误会了，皇弟成绩一向不如你，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我怎会拿自己跟你做堵。” “那八弟的意思是？” “就赌你和顾姑娘的考核成绩。今日，顾小姐若是赢了你，此事便就此做罢。若是输了，我便全凭三哥惩罚如何？”东篱夜玉自信满满道。 “八弟可是在说笑？”东篱夜君笑道。因为他根本就不相信，一个才入宫旁听三个月的小丫头会胜过他，更何况还是在他学习不差的情况下。 “皇弟从不说笑。”东篱夜玉箸定道。 “好，那便这样定了在场的兄弟们可要为我们作证啊”东篱夜君哈哈一笑道。赢我，在他眼里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这下飞雪倒有些急了，她转身对东篱夜玉小声道：“哥，你怎么如此糊涂。三哥的学业一向不差，你怎么可以让一个刚出茅庐的小丫头前去应付叫她去，还不如让我去呢”飞雪不服气道。 “妹妹放心，我相信她。”东篱夜玉意味深长的望着我，箸定道。 我心中一跳，静静的避开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的目光对我有些凌厉，又有些探索。 “可飞雪不相信她啊哥哥何时对这个被赶出家门的丧门星如此感兴趣了。”飞雪噘着嘴，不满道。 “她会被赶出家门，还是不你干的好事。如今还好意思说人家短处，你是东篱国唯一的公主，何时变得如此蛮横无理了？”东篱夜玉皱眉，眼中有些不满。 飞雪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哥哥还要为那丫头说话。顿时气道：“哼，我不理你了，回头让三哥扒了你的皮，你可不要叫苦。”话毕，气冲冲的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由于整场考试，只有飞雪公主一个女眷，我便被安排到了她的旁边坐下。有了这场赌局，在座的所有人自然也就没有了意见。其实我也想不通，这位八皇子为何会如此维护我。在我的记忆里，确实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物啊 正当我发神之际，便听到一句带有讽刺意味的声音响起。 “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才华，怎么可能赢的过李夫子教了十几年圣德的三哥。真是不自量力”话毕，还狠狠的剜了我一眼。 我一时无言，她也不过大我一些月份，怎么在她眼中我就成了小丫头片子了。再者，我也没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呀。怎么就站着也得罪了她，坐着还是得罪她了。 第二十四章因为，我喜欢你 “本公主警告你，你今日若是让我八哥输了，本公主定要你倒霉。”飞雪对我恶狠狠道。到底是她的亲哥哥，再气，也不舍得让他受苦。 “那若是民女赢了呢？”我问。 “本公主才不相信你会赢”一句话，便否决了我。 “既然公主认定民女一定会输，那公主为何还要警告我？”我不去看她那恶狠狠的样子，好笑道。 “哼，等下你挨我近些，若是不会，便看我如何写。”说完，便背过身去，不再理会于我了。 我觉得好笑，原来她的办法就是让我抄袭她的考卷。看她一脸气呼呼的样子，让我都忍不住想要逗她。 “若是民女能赢了三皇子，公主可有什么奖励？”我又问。 “哼，你若能赢了我三哥，我便求母后收回你当陪读的命令。”她不屑道。因为她跟三皇子一样，根本就不相信，我能有把握赢了这场比赛。 “民女不用公主收回成命，只是想要公主到时候答应我一个小小请求便好，只是不知道公主能不能办到。”我带着几分算计道。 “可笑，这宫中还没有我飞雪办不成的事”飞雪扬眉，箸定道。 “那公主可是答应了？”我问。 “我答应不过前提是你赢了再说。”飞雪道。因为她觉得自己根本就不会有机会去实现我的要求，便问都懒得去问，是什么请求。 看她一脸不用考虑的样子，我无奈。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所有人坐定，随着一声敲锣声响，考核正式开始。 所有人一拿到试卷，便认真的答题。在他们眼里，这场考核，已经跟平常年末考核不一样了，这是一场面子输赢的赌局。 考试年年有，他们自己也清楚他人平时的考核成绩。但这次，我却是个列外。他们不知道，我到底是胸无点墨，还是深藏不漏，所以未免排名比我这一介民女还差，自然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和抉择，才敢慎重的填入答案。 我见他们一副紧张急促的样子，自己更加犹豫不决了。本来是想在宫中平静的度过两年，然后请求皇后放我出宫。可是现在 看来自己是很难平静生活了。只是这场考试，我到底要不要倾尽全力呢？ 如果胜过三皇子，无疑会让自己在宫中一时名声大噪，背离了我原本的心意，到时候想离开，恐怕就更难了。可是，若我故意输了。先不说得罪公主这边，八皇子哪里，恐怕也说不过去。毕竟人家为了我，无辜受罚了三个月，这次若再输了，恐怕 正当我犹豫不决时，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中了脑袋。还好这次的东西不硬，倒也砸不晕我。还没反应过来，便又有东西砸过来。我心虚的睨了一眼旁边的公主殿下。只见她正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瞪着我，心中不免一颤。 我见她用唇，用手比划着什么，按她所比划的意思去理解。低眉望去，脚底下已经有好几个废纸团了。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收下她的好意，或是趁没人看到之前，收好作案工具，头上便又有纸团砸来。 我无言。暗想，在这样下去，恐怕真的会被她砸晕。 看来我真是不得不赢这场比赛了。如不然，我可能不被她砸晕，依照公主的性格，恐怕以后在宫中的日子也是生不如死。更何况，她还答应了我一个条件。若是她能做到，说不定，我也不用在这深宫中再熬上两年了。 这样一想，我便开始动笔了。当然，写的第一排字，我是丢过去给那位公主殿下的。我无法想象她见到字条后，咬牙切齿，暴跳如雷的模样。只能低着头，继续撰写答案。 一炷香后，铜锣声响，考核完毕。待童把试卷呈上去后，大家才起身。 案上一片阴影，不用看我也知道，一定是那飞雪公主找我算账来了。我率先道：“公主不必气愤，待明日胜负结果出来，公主再惩治民女不迟。” “罢，我便让你逍遥一日。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赢了我三哥的。”飞雪说罢，气愤的转身离去。 我看她愤然离去的模样，眸子不由暗了暗。我其实并不生气，只是有些许羡慕她罢了。正当我发神之际，便听到一阵极为悦耳的声音。 “飞雪从小被娇养惯了，对顾小姐的无理之处，还请顾小姐莫要介意” 我抬头，便见一袭月白长袍映入眼帘。是八皇子东篱夜玉。他正摇着折扇 ，风度翩翩的站在我面前。 “殿下客气了。飞雪公主面恶心善，只不过是心疼哥哥罢了，民女怎会在意。”我淡淡道。 “你能如此想，自然是好的。”他笑道。薄唇上扬，眉眼弯弯。明明是很俊俏的男儿，可我却感觉他那笑容未达眼底。不知为何，我竟觉得这笑容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殿下若是无事，民女便先退下了。”我恭敬道。 “你可知我为何要三番五次的帮你？”他问。 我一怔，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民女不知。” “因为，我喜欢你” 我懵懂的回到青樱轩中，脑袋里却一直被刚刚那一句话盘踞着。 我承认，我是欢喜的。因为这么多年，我只听有人说过爱慕姐姐，却从未有人提及过我，更遑论爱慕一说。只是我不明白，他的喜欢，来源于什么？ 难道他不知道，我是出了名的貌丑无盐？难道他不知道，我在世人眼中身无长处？难道他不知道我以被赶出家门，如今只是一介平民女子？ 不这些只要是东篱人，都以知道，他又怎会不知。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那样说？更何况，我们根本不曾相识，在我的记忆中，也不曾接触过任何陌生男子。除了那一次 我摇摇头，暗道不可能是他。还是说，他只是在愚弄我而已？同时高高在上的八皇子，怎么可能 “小姐，你怎么了？今日他们是不是又欺负你了。”小桃见我自从院回来以后，就一直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有些担心道。又把我从头到尾的检查一遍。 我一怔，反应过来。见小桃一脸的担心，才道：“我没事，刚刚只是想事情去了。” “真的？”小桃还有些不放心，但她确实没有看到我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真的没事。”我肯定道。 “那你刚刚为何” “小桃，也许我们很快便能出宫了。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我神情木恍然的问。 “真的吗？小桃当然愿意跟你一起出宫啊。我才不想呆在这人心险恶的宫中呢”小桃欣喜道。说罢，又有些遗憾道：“只是，可惜了这一院的花草。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把它们打理出来的。” 我朝她看的方向望去。原本一片满目苍夷的院子，如今已是生机盎然，清心淡雅的模样。特别是那满圃的冬菊，已经结出了不少的花骨朵。再过段时日，便能看到它们盛开的样子了。虽不如其它院中鸟语花香，富丽堂皇，却也嫣然是一个自然幽静的秘密花园。 花好些时间精力去打理，就这样舍弃了，我心里确实有些心疼。不过跟自由相比，这一切又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没有舍，怎会有得呢”我收回目光。说罢，转身进了房里。 小桃看着我远去的身影，有些惊愕。明明小姐平时也是这副平淡的样子。为何今日，却让她觉得有些不同了？ 第二十五章不敢欺瞒 又是一夜未眠，好像我自从来到宫中，就再也没有睡好过了。时辰尚早，小桃还在偏间熟睡，我自己梳洗完毕，便起身出了院门。 入宫中三月有余，除了去往南院，途径各宫，都是行色匆匆。我几乎从未去看过其它地方，一如我在右相府。我望了一眼天色，心想，今日不如就慢慢闲逛去往南院吧 虽是入冬，皇宫里的花草却一点也不呈现凋零状态。除了各色含苞待放的腊梅，还有许多争奇斗艳的花。譬如长寿花、紫罗兰、佛手掌、帝王花、吊灯扶桑都是比较稀有且珍贵的花。它们就像这宫中的妃子，争奇斗艳，含苞怒放。 其实我倒是比较喜欢那些一年四季常青的植物。譬如青竹，简单，普通，却生机盎然，四季不败 皇宫之大，是右相府远不能及的。正当我欣赏之际，却在一处假山之上发现一株极为少见的植物。我曾在上见人用笔描绘过，它是一种绿色多肉植物，名叫石莲，又称为山玫瑰。听闻，是生长在以北的北冥海岛之上。 北冥国栖居在南澳海岛之上，素来独来独往，不与外界有任何政治商界的来往。故此，许多独有的东西，都不曾流出它国。 多年前，我也是意外在府中的库中，得一本游录，才知晓得世间竟有如此奇妙的植物。似花不是花，似叶不是叶，长相却如同莲花般好看。只是不知道这石莲，是如何到这皇宫中的。 我一怔，突然想起今年七月七夕时，在丽舟之上见过的那位男子，一双幽蓝的眸子 “顾小姐如此早，便来此处欣赏花色？”东篱夜锦原本也是被这假山之上的一朵小小石莲吸引而来的。见我突然出现，对我的一时惊愕，又一时沉思，感到好奇，故来问道。 我一怔，抬眸时，对方已然站在身前。 只见他身形修长伟岸，身着一袭玄纹紫长衫，腰间系白玉，看起来甚是飘逸。再看他那肤色如玉的俊逸脸庞，如同刀刻。眉目如画，唇色如樱，墨发高高绾在头顶的玉冠之中。风轻起，身上若有若无的飘着一股淡淡的龙诞香。 他静静站着，姿态娴雅。眸子里却掩藏着一股清冽冷淡的气息，犹如天生的王者，令人心神一凛，整个人看起来丰神俊逸，气度不凡。 这个人我认识，正是四皇子东篱夜锦。只是奇怪，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如此好看。 “本皇子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让顾小姐如此盯着本皇子看？”他眸光一紧，淡淡道。 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人家许久，顿时羞愧心虚道：“民女刚刚想起一件事情，所以有些入神，还望殿下恕罪。”声音平淡如流，看不出什么破绽。我第一次为自己说谎感到脸红。暗想，还好有帷帽遮掩，否则一定会被他当面揭穿吧 “哦是吗？”他望着我，语气里充满着怀疑。 “民女不敢欺瞒。”我低眉，心虚道。 “我刚才见顾小姐在看什么东西，确实入神，不知道这假山中，可有什么与别处不同的地方吗？”他问。 我本以为他会追根究底，问我刚刚在想何事，没想到却自己挑开了话题。但想想他平时素来冷淡，不问世事的作风，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回四皇子，民女自幼拘于府中，对外界的新鲜事物本就好奇。刚刚看到那假山之上，有一朵奇特小花，以前从未见过，好奇之下，便多看了两眼。”我恭敬道。不能万分确定的事，我自然不敢向他乱说的。 “是吗？”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确实看到了那假山之上的石缝中，有一朵草绿色的小花。若不仔细，还真看不出来。 我见他也望着那朵小花出神，心中布满忐忑。不知道他可认识那石莲，又可否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今日便要公布考核结果，顾小姐还有如此闲情观赏花草，真是好雅兴。”他淡淡道。依旧沉稳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思绪。 “倒不是有心观赏，只是早起无事，才以此打发时间罢了。”我回答道。 “顾小姐是怕以后再无机会欣赏这美景了吗？”他问。 我心中已一惊，不明白他是怎么知晓我心中的想法。“殿下怎会如此问？” “随便问问而已，顾小姐不必如此紧张。” 我有片刻无语，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意思？“殿下若是无事” “你可认识此花？”他又问。 “民女从未见过此花，不识。”我静默道。这关乎国家大事，我犹豫一阵，自然选择了欺瞒。 “顾小姐当真不识？”他眸色暗了暗，又问了一句。 “当真不识”我诚恳道。 他便不再说话了，我只感觉到那两道锋利的眸光向我射来。许久之后，他才道：“这里是关雎宫，梦昭仪一向不喜有人打扰，以后莫要来此了。”说罢，便转身大步离去。 我抬首时，只看见他那宽大的衣角还在花间飞扬，可以想象他刚刚的步伐之快。我感觉自己背后有稍稍凉意，用手触摸，才知道，原来是自己刚刚惊出的薄汗。 传闻东篱四皇子，是一个不苟言笑，不善言语的人。可我怎么觉得他最近一直都在关注我呢？他刻意的试探，可是觉得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会对我格外留意？他刻意提醒我，不要再来此地，可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我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手中拿着的一本游录。心想，既然我都能通过籍知道这种植物的存在和栖息地，那么他呢？ 心中越发的不安起来。今天是考核公布成绩的时间，还是不要再胡思乱想的猜测下去了。这样想着，我便也跟着去往南院的方向。 华丽的九重楼阁之上，一名身穿华服，貌美妖娆的年轻女子看着先后离去的两人，露出一丝诡异妖媚的笑容。她原本只是对那石莲颇为钟爱，才会忍不住带了两株进入皇宫，为了避免引人注意，她还特意寻了那最不起眼的假山之上栽种。没想到，还是被人发现了。而且看样子，还很不巧，这两个人都认识。 “殿下，这两人不除，以后恐怕会影响您的大计呢”女子扭着她那盈盈一握的水蛇腰，紧贴在男子身上，吐气如兰道。 “那还不是你惹到祸。不过他们二人对我还有用处，现在还动不得。”男子沉声道。语气中颇有些不快。 “殿下莫不是真的看上了那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了？”女子一声不满的娇嗔，身子贴的更近些了，手指附在男子精壮的胸膛上，一步步向下移动 “你如今可是梦昭仪。”男子退后一步，神情淡淡道。 “殿下难道还不明白紫儿的心吗？梦昭仪又怎样，我可从未让那老头得到过我的身体。紫儿一次是殿下的人，便终生都是。”女子上前一步，又贴了上去，手在男子性感的皮肤上游离，眼神迷离的望着眼前眉清目秀的八皇子，东篱夜玉。 “今日，殿下便留下来吧”女子目光莹莹，略带恳求的说道。 他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紫儿，你该知道，本王子最不喜欢的，便是投怀送抱的女人。”话毕，毫不留情的推开了依附在他身上的女子。 “那殿下当年，又为何要给紫儿希望？”女子目光戚戚，悲愤道：“难道我除了成为你成功之路的垫脚石，便再也不是什么了吗？” 难道她对他多年的努力，多年的付出，都还是换不来什么吗？ 第二十六章拔得头筹 “当年确实是我给了你希望，但那也是你自愿的，怪不得我。况且，你若不愿，现在离开，我也绝不阻拦。”男子冷声道。没有一丝怜香惜玉。 “玉，你真狠心”女子心痛道。 “所以不要爱上我。更不要妄图，我的生命中只有你一人”男子的目光随着那个消失在月亮门前的女子而黯淡，无谓道。 “你明明知道，没有我，你也什么都不是。”女子哀戚的望着他，眼中带着一丝愤怒和不甘。她不明白，自己从小与他青梅竹马，无论是地位还是相貌都是一等一的高贵，为何就是不能讨他欢心。试问，这天下除了她，还有谁人可以与他相匹配？ 顾倾城吗？那个貌若无颜的女子？ 男子一把掐住女子的下颚，怒道：“你错了，没有你。我，还是我”话毕，拂袖而去。 女子绝然的望着那抹修长身影离去的方向，心中早已哀鸿遍野。她摸了摸刚刚被男子捏痛的精美下颚，在心里疯狂怒吼。自己绝不可能会，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丑丫头。 南院中，人声鼎沸，无一不再讨论今日的胜负结果。我一进门，便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有嘲讽，也有不屑。今日已经没有了我的位置，我退到一旁，安静的站着。对于他们的嘲讽不屑，视若无睹。 三皇子好几次想出言挑衅，都被身边的二皇子给拦了下来。想想也是，她顾倾城一个被赶出家门的丑女灾星，如何能跟他相提并论。跟她对话，简直就是侮辱了他皇子的尊贵身份。 李夫子拿着考卷和结果出来，众人都是翘首以盼的姿态。虽然都笃定结果一定是东篱夜君赢，但他们还是想知道，两人之间的悬殊。 只见李夫子先是赞许的看了我两眼，才道：“今年的考核，老夫甚是满意，众皇子的成绩也都非常不错，想必皇上知晓，也定会龙颜大悦。多余的话，老夫便不多说了。现在，老夫便从最后一名开始公布答案。” 众人欢喜今年夫子终于不再啰嗦的同时，也为自己的成绩感到紧张，不知道今年谁会拔得头筹，又是谁会名落孙山。 “由于今年多了顾姑娘参加考核，所以共有十个名次。这第十名，是六皇子东篱夜轩。” 夫子宣布完，大家倒也没有什么非议。六皇子生性贪玩，对学业本就不上心，最后一名也不足奇怪。只是没想到，那姓顾的小丫头竟不是最后一名，倒是也没让人太失望。 六皇子生性懒散风流，也不觉得的什么名次，会给自己和母妃丢脸，反正母妃在父皇那里得宠就行。他也没有什么宏图霸志，只要等着封王，坐拥美人便可。今日前来，也不过是为了看个热闹。 “第九名，五皇子东篱夜呈。”众人又是一副了然的模样，这倒叫东篱夜呈感到有些羞愧，往年虽然也是他和六弟垫的底，但好歹是兄弟之间，也没觉得面子都多难看，如今输给了一个黄毛丫头，确实是让人感到羞愧的。 “第八名，七皇子东篱夜储。”这一次倒是令人有些哗然，连东篱夜储自己也有些难以相信。自己平时成绩虽不说名列前茅，可他觉得赢过那姓顾的丫头，还有飞雪公主，是不成问题的，没想到这次落的个第八名。 他狠狠的瞪了一眼顾倾城，心中显然有些不服。若不是三哥拉着他，他定要夫子给个说法不可。 “第七名，二皇子东篱夜恒。”众人又是一惊，原本以为不是顾倾城，也该是飞雪才是。没想到这次既没轮到顾倾城，也没轮到飞雪公主，反倒是一向成绩尚可的二皇子东篱夜恒落了榜。 不过东篱夜恒本人倒是没表现的很失望，依旧是一副温和的样子。在他看来，名次只是其次，不过这次得了这样的名次，恐怕又要被父皇叫去训斥了。 “第六名，九公主东篱飞雪。”这一次，众人倒是能猜个七八分了，除了他们眼中，那位姓顾的小丫头。 也不知道，她这次到底考出了什么样的成绩。反倒是飞雪，觉得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竟然输给了顾倾城。想起先前自己趾高气昂的给某人丢纸条，顿时觉得有些羞愧。她悄悄的睨了一眼站在远处的我，见我依旧沉稳的站在那里，没有丝毫惊慌，不由的对我高看了几分。只是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赢过她三哥。 “这第五名与第四名，成绩是一样的。”话闭，又引起一阵探讨声，李夫子继续沉稳道：“分别是三皇子东篱夜君，还有四皇子东篱夜玉。”众人又是一片哗然，这结果，可想而知，三皇子已然输了。 一向成绩优异的三皇子竟然输了，而且还和成绩平平，闭门休三月的八皇子东篱夜玉一齐排名。这是，莫大的耻辱啊 “怎么可能，夫子可看仔细了。”东篱夜君不服气道。他不相信，自己竟会同东篱夜玉一齐排名。更可笑的是，他竟输给了一个黄毛丫头，这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吗？ “三皇子是不服老夫和众位院判的裁决？还是怀疑老夫徇私舞弊？今日我特意连同考卷带来，若三皇子不服，便自己拿下去对比吧”李夫子不满道。话毕，要求童把考核试卷传下去，让他们自己相做比较。 “好了，我们再继续排名，稍后各位皇子若对排名还有什么疑虑建议，便可再来找老夫评判。”众人见李夫子颇为不满，顿时虚了声，等着听那最后三名的排名。 “第三名是四皇子东篱夜锦。”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片惊愕。没想到一向成绩平平的四皇子，这次竟然得了个第三。除了成绩一向突出的太子东篱夜华，还有那个不知深浅的顾倾城还未排名。现在胜负都以分晓。最让这些皇子们觉得难堪的是，自己竟然输给了一个陪读三月的小女子。这一次，再无人敢低看她顾倾城了。 东篱夜君显然也是没想到，自己这次会考的如此之差。原本还胜券在握，略带微笑的脸上，此刻却再也挂不住笑脸了。虽然他极力掩饰自己的恼羞，但面上还是阴沉了几分。 飞雪也很是惊愕，原本想着顾倾城能够赢她，已是不易。没想到却一路冲向了 “这第二名与第一名，我与各位院判昨日也是考虑良久，最后决定他们的排名也是一样的，不拘上下之分。”众人一片了然，同时也是一片惨淡之色。谁都没想到自己最终会输，但更没想到的是，这拔得头筹的，竟会是他们最看不上眼的人。一个是传闻中貌丑无盐，被赶出家门的相府嫡女，竟然拔得头筹，着实是令人难以置信。 如果是太子倒还好，可现在输给一介民女，确实是 众人的目光再次望向站在一群童中的我。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不屑和嘲讽。连一直为自己感到不平的东篱夜君，在看过考卷后，也都一声不吭的静默了。 因为无论是从我的答案上，还是字体上，他都无法挑剔任何毛病，甚至可以堪称完美。再看他自己的法笔试，一眼便能定论输赢，哪还需要什么评比。更甚至是太子，明眼人都一眼能够看出其中差距，只是不好直接到破而已。 其实我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拔得头筹。只是不想输而已，想到了却 看着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我哀叹一声， 希望公主能说到做到，助我出宫。否则这次恐怕真是惹祸上身，当真不得安宁了。 第二十七章不愧是两兄妹 果然，大家正当准备散去，便看见皇后的銮驾从门口缓缓而入。众人齐齐下跪，问安。 皇后那秀丽雍容的脸上扯出一丝端庄得体的笑容，缓缓道：“大家平身吧不必多礼。” 众人又齐声说道：“谢皇后娘娘。” “大家不必拘谨，本宫今日前来，只不过是昨日听闻顾姑娘也参加了考核，好奇之下，才过来看看。”说罢，又转身向李夫子客气道：“本宫前来叨扰夫子了，考核成绩不知是否出来了。” “回娘娘，刚刚已经宣布了考核成绩。”李夫子恭敬道。 “哦不知道今年是哪位皇子拔得头筹啊”皇后问。 “这”李夫子犹豫片刻，最后还是道：“是太子殿下与顾姑娘。” “什么？”皇后先是诧异，美目流转，随后感觉自己情绪太过激动了。才敛眉道：“顾姑娘果然没有白费本宫的用心，能够拔得头筹，实属可叹。”这话明显是对着我说的。 我惶恐道：“民女能有今日，自然是仰仗了娘娘的宠信，民女在此先谢过娘娘了。”话毕，跪下又深深一福。 “顾姑娘不必与本宫客气，前些日子委屈了你，本宫深感歉意。如今你能取得这般好成绩，本宫自然是不能再亏待你了” 我一听，顿时觉得不妙，急道：“民女惶恐，民女能够入宫，全是仰仗娘娘的恩惠，哪敢有亏待之说。” 皇后见我一字一句说的滴水不漏，面上虽有不爽，倒也不好在此事上多做纠缠了，只道：“顾姑娘才智过人，如今又考核第一，自然是要赏的。我看太子近日贪玩成性，不成章理，本宫又整日忙于务，若姑娘不弃，便替本宫去东宫督教太子，为正三监史女官吧” 我心道不好，却又不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驳了皇后娘娘的面子。正犹豫时，却听八皇子上前一步道：“母后恕罪，这顾姑娘原是和妹妹做赌，若此次考核，妹妹输了，便要向母后请旨，让顾小姐去往忘忧宫亲自教导妹妹的。如今怕是不好再允诺母后了。”东篱夜玉恭敬道。 我心想，自己是何时与飞雪公主有过这样赌？然这也是众人的好奇之处。 “哦是吗？”皇后有些疑虑，不过想到以飞雪的性子，能做这样的赌，也不觉得奇怪了。 我见东篱夜玉一脸淡然的望着我，我竟有些佩服他的沉稳。连说谎都说的脸不红气不喘，好像就是有那么一回事一样。不过这倒是解了我的围，飞雪公主固然有些野蛮霸道，但也总比日日呆着太子身边的好。 看皇后的样子，是不想放我离宫了，求公主去说，也未必有用，倘若做了那三女官，就更是永无出头之日了。而公主便不同了，过一两年便到了议亲的年纪，到时候讨好一番，跟出宫去，也不是不无可能。 只是不知道，这飞雪公主可有那般好说话。 念此，我福身道：“民女确实是和公主做了这样的赌，事未先禀明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皇后看了我半晌，依旧有些不甘心，又转身问飞雪。“你可是和顾姑娘做了这样的赌？” 飞雪此时脑中还是一片混沌，哥哥说的那些，她根本就听不太明白，明明是顾倾城和三哥做的赌，何时又变成她了？不过她见我脸不红气不喘的与自家哥哥同气连枝，也就明白了些猫腻。虽然她并不想帮我，可现下也不好拆了哥哥的台，比起皇后来，到底还是与哥哥亲厚些。 “回母后，儿臣昨日确实是与顾小姐打了赌。”说罢，还极不高兴的撇开了脸，让皇后误以为是她觉得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不好意思了。 我本还怕飞雪当众拆台，如今见她活灵活现的表演，一时也有些佩服她了。暗道，真不愧是两兄妹。 一旁东篱夜君也是听的一愣一愣的。随后他察觉出了其中猫腻，一想到今日的羞辱，便开口道：“九妹妹怕是记错了，昨日分明是我与顾姑娘打的赌，众人皆知，何时又变成你了。” “是吗？难道就允三皇兄与顾小姐做堵，妹妹就不能与她做堵了吗？原是我怕丢脸，才故意没说，不想三皇兄的赌，却是众人皆知，妹妹自然是不能比的。”飞雪讥讽道。几个哥哥中，她原本就有些看不惯东篱夜君平日里的做派，又与他不太亲近，如今见他当面拆自己的台，自然是不能任他所为的。 “你”东篱夜君一噎，他本以为飞雪与我有旧仇，是万万不可能帮我的。不想，飞雪不但帮了我，还顺便把他编排了一顿，令他丢脸。看着众人偷笑他的嘴脸，他也不管不顾了。说道：“为兄的赌，的确众所周知，那你的赌，又何人可以作证呢？” “呵，我与顾姑娘赌，只需我们自己知道承认便可，为何还要别人知晓？再者，顾姑娘是守信之人，赌了便是赌了，否则怎么会宁愿丢了东宫那么好的差事不做，却跑去我那里做个陪读？”飞雪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道。活脱脱的刁蛮。 我一时无言，暗道，公主果然没打算放过我，竟是让我去做她的陪读。又是陪读，难道我这辈子就与那陪读分不开了么？ “你”东篱夜君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见他气冲冲的向皇后拱手道了别，便转身离开了南院。身后的童跑上去追，愣是追了好远都没追上。 皇后听了半晌，心里也明白了几分。公主自幼被皇上捧在心尖子上，又不是她所出，自然是不会帮衬着她的。原本把我留在身边，就是打算当做棋子，如今被公主要了去，也是没有多大关系的，左右是在这宫中，有用时，还是可以用的。 暗自思量了一番，皇后才故作责备道：“你这丫头，整日里就知道疯玩，确实该找个女先生好好教导。既然你与顾姑娘早先有了约定，本宫自然不好强拆君子协议。罢了，你们自个安排吧” 飞雪跑过去拉住皇后的手，亲热道：“还是母后疼我。” 东篱夜君看到这幅场景，简直气的吐血，但也无可奈何。不过心中却暗暗的将这份耻辱给记下了，想着有朝一日，定要他们不得好过。 待人走后，南院便只剩下东篱夜玉，公主和我三人。我想起那日东篱夜玉对我说的话，便一直不敢抬头去看他。正准备起身告退，却听飞雪不满道：“哥哥自己想留下的人，却为何要推给我。” 我一时汗颜，竟不知该如何形容她。 哪有姑娘家在自己哥哥面前如此说的，而且还是当着另外姑娘面说的。不愧是东篱唯一的公主，果然是与众不同的。 东篱夜玉也被气笑了，道：“我若直接说是我要的人，那众人该如何看我？父皇又如何看我？” 我又是一阵暴汗，心道，这两人还真不愧是兄妹啊。不过如今见他们有说有笑，倒像是和好了，这样我也能安心不少。我可不愿，他们因为我这个陌路人而影响了彼此的感情。 “那哥哥打算何时把她接走？”飞雪又问。 “” “先放着你那吧不过你可要好好待她。”东篱夜玉认真道。 “” “难不成你还打算让她真成了我嫂子？”飞雪惊讶问。 “” “嗯，”东篱夜玉想了想，又道：“只要她同意，自然是早晚的事。” “” 我无言，暗道，这二人莫不是把我当成空气了？ 第二十八章你那镯子真好看 那忘忧宫自然是富丽到了极致，甚至比皇后的朝阳宫还要豪华几分。既然成了忘忧宫的陪读，自然是要先过去熟悉环境的。 飞雪公主让嬷嬷领着我到各处转了一圈之后，已是晚上。公主也没与我客气，直接打发了我回青樱轩。原本我以为她会给我安排住在忘忧宫的，不过这样也好，比起忘忧宫的喧嚣繁华，我还是比较喜欢青樱轩的清静淡雅。 回到青樱轩时，桌子上又是摆满了赏赐，小桃正在为难该放置何处才好。见我回来，便直接把这任务交给了我，还把理由说的很是冠冕堂皇。 你是这里的主人，自然是要由你来分配他们的去处。 我暗自苦笑，自己如今都是奴婢，何来主人之说。 小桃见我一脸愁苦，也知自己说错了话，不由也跟着伤心起来，道：“小姐今日可是又受委屈了？” “没有，只怕是一时还出不去，心里有些惆怅罢了。”我道。 “小姐有何惆怅，如你所说，只要不惹是非，在这宫中还是能长久待着的。你我女子无依无靠，若是出了宫门，还指不定能不能生存下来呢”小桃分析道。 我木然点头，想想也是。女子在外，若没有家人朋友，可不就是自掘坟墓吗？先前倒是自己太过急躁了，没想到这一遭。我又同小桃说了今日的事，只见她连连哀叹我命苦，别的说了也是无用。 忘忧宫挨着南院，因此要离青樱轩更远些。第二日我照旧早起，小桃也起得早，便来帮我梳妆打扮。因昨日未叫醒她，她倒像是变成了主子一般，对我好一通埋怨。我也不恼，任由她说过痛快，待她见我不予理会，也就自然觉得没趣，不做声了。 小桃帮我扑了粉，又拿出皇后赏的胭脂替我抹上，还边道：“昨儿个晚上我就给自个抹上了，今早看来没事，该是没有毒的。” 我心里感动，却笑道：“难道你就不怕把自个的脸弄花吗？若真是有毒，那我才真是罪过了。左右自己的脸也是难堪的，毁不毁容倒也没有多大关系，若是毁了你这张秀丽的小脸，那才真是可惜了。” 小桃面色一窘，怪嗔道：“小姐就会拿我说笑。若有医术高超之人，能去掉小姐脸上的斑点，必能比大小姐还美上几分。” 我闻言用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细嫩的脸庞，望着铜镜里那张被小桃粉饰过俏脸，有些许失落，也有几分安慰。 小桃忙放下我的手，说道：“小姐可别摸，把粉弄花了，可就不好看了。”说完，又急着帮我扑了一遍粉。 我被那厚厚的脂粉实在呛的不行，便出声阻止道：“快别扑了，反正也带着帷帽，别人瞧不见的。” 小桃闻言，依旧没停下手中的动作，只道：“那帷帽可不稳，若是被风吹落了，或是被那有心之人打落了，可不就瞧见了吗？还是谨慎点好，左右不能让人看了小姐的笑话。”说完，又替我多扑了一层。 我无奈道：“你倒是谨慎。”本还想揶揄她，不过想想，如今身在宫中让她知道谨慎也是没错的，便不再多言了。 出了青樱轩，经过昭阳宫，长春宫，便来到了关雎宫，原本只是路过，却不想竟碰到了梦昭仪。 只见她站在花丛中，一身大红色金线镂空长襦裙，拽地三尺，已是极为妖艳，外披银色纱衣，用一根红色束腰锦带，恐要将那盈盈一握的细腰勒断。当真是摇曳身姿，惹人疼惜。三千发丝只用一截火红轻纱束绑，如同一只待飞的蝴蝶停留之上。冰肌玉骨，明眸锆齿，美目流转，当真称得上是绝代佳人。 我素来知道，在宫中只有皇后娘娘和皇贵妃娘娘才能穿戴正红色，却不想她竟敢无视这条规定，而且还**裸的穿出来了。看来皇上当真是极为宠爱她的。 我正考虑要不要绕道而过，便见她的目光已经流转到了我的身上。少不了又要上前行礼问安的。 我走上前去福身道：“娘娘万安。” 梦昭仪见我对她恭敬有加，倒很是受用。她今日刻意打扮，在此留转，可不就是不为了给我看。只见她微微颚首，慵懒道：“顾姑娘不必如此客气。” 我起身，谢过梦昭仪，正准备告退，便听她懒懒道：“顾姑娘手上那只玉镯，我看倒是稀有。” 我微微一怔，没想到她会注意到我手上的镯子。这是皇后亲自给我戴上的，不同于其它，没有合适的理由，我自然是要天天带着它的。 我恭敬道：“回娘娘，这是皇后赏赐给民女的，想必确实是少有的。” “你看我这一身衣裳，配你那镯子好看吗？” 她问。 我有些怔怔，一时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恭敬道：“民女不知。” 那曾想，她身边的一个贴身宫女倒是极为大胆的，直接道：“依奴婢看，倒是极配娘娘的衣裳。” 我一时也抓不准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好低着头沉默下来。 “嗯，本宫也觉得很是搭配呢”又是一声极为绵长慵懒的声调。我心中暗道，这样柔媚的声音，连女子听了都要柔情几分，更何况是男人。怕都是抵制不了她这柔弱无骨的音调吧 不过听她这意思，我倒是明白了七八分，只是还不敢确定。 像她这样的人儿，只怕要天上的星星月亮，皇上都会毫不犹豫的派人去给她摘，何况是我这种镯子呢更何况这镯子本身就有问题，又是皇后给的，我哪敢随便赠与她人。先不说害了别人，就是皇后那里，恐怕也是不好交代的。 我正惴惴不安，不知如何答复，便听那宫女又道：“顾姑娘这镯子不知道值多少钱？我们娘娘难得有件喜爱之物，做奴婢的，自然是不忍看主子牵挂。你不若就开个价，我们娘娘买下了，如何？” 我心头一颤，不知道今日又是倒了什么霉。公主那边刚刚完事，这梦昭仪又招惹上了。这镯子虽好，却错在悿了些害人的东西，我原本今生也不打算嫁人了，带着到也没有多大关系，可要是送了梦昭仪，恐怕皇上是第一个要扒我皮的人。 我跪倒在地，惶恐道：“娘娘恕罪，若是平常物件，娘娘要去了，民女倒是欢喜的。可这镯子是皇后娘娘赏赐给民女的，民女实在惶恐，不敢轻易赠人。望娘娘恕罪” 我原以为自己这样说了，梦昭仪即便再大胆也是不会要了。没想到，她竟一点也不在意，反而笑道：“顾姑娘不用惶恐，自从本宫来到这宫中，所有人对本宫都是极好，皇后姐姐也不列外。若是她知道我喜欢，说不定还不舍得先送给你呢” 她这一笑，那才真是百媚生娇，叫这园中的娇艳花朵，都尽失了颜色。我心中暗道，若皇后知道你会喜欢，只怕是会送一只成色更好的于你。 “娘娘在皇后心中的分量自然不是民女可比的。只是”我明白这种话不能乱说，却又实在找不到理由来搪塞她。 梦昭仪见我依旧犹豫，还以为我是不舍得那镯子，顿时对我又不屑了几分。“顾姑娘尽管放心，我既向你讨要了，自然是要去皇后姐姐那里知会一声的。若是姑娘自己喜欢，那就请姑娘忍痛割爱，回头我让她们多给你备些好的就是，绝不亏待了姑娘，如何？” 我在心里暗暗叫苦，这哪里是我叫我忍痛割爱，分明是叫我害人啊早知如此，还不如听小桃的，早点把这害人的东西，找个借口摔碎了才好，总好过如今骑虎难下。 第二十九章死要面子 看梦昭仪的样子，是势在必得了。我若现在摔了这镯子，一定会得罪了皇后和梦昭仪。倘若我不给，便是直接得罪了梦昭仪，若我给了，便是害了梦昭仪。不管如何，都是要得罪她们的。相较于良心而言，我还是宁愿选择前者。 正当我鼓起勇气想好怎么摔，才能达到目的时，便听梦昭仪满满失落道:“既然顾姑娘不舍便算了，本宫累了，回吧”话毕，踩着莲步向关雎宫方向徐徐走去。 我稳住身形，道句恭送娘娘，便疾步朝忘忧宫走去。心想，一路上耽搁这么久，恐怕是要晚到了。也不知公主会不会生气，不让我进门。 果然，远远便看见了紧闭大门的忘忧宫。我心中一阵忐忑，但还是选择了去敲门。 “箸箸箸箸”敲了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见有人开门。偌大的忘忧宫自然不可能没有人把手宫门，恐怕是 我心中哀叹。只能继续敲打。 可能是门内看门的宫女实在没了耐心，只得打开了门来。不过却只开了一条门缝，整个人还贴紧门前，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便被我硬闯了进去。我心想，她这倒是多余了，若没有公主的命令，就算打开整张大门，我也是不敢随便乱闯的。 那宫女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也不过用了三秒，便一副正气凌人的样子，对我道：“你是哪个宫的婢子，竟然这般没有规矩。” 昨日领我进门的嬷嬷还跟她介绍过我，她那里不知我是谁。看样子，分明是想为难于我。我只道：“倾城奉命前来为公主指导一二，还请姐姐行个方便。” 那宫女极为不屑的噬笑一声，轻蔑道：“哦，原来是顾女官啊。我记得昨日公主与你说好的是卯时来此，现在却已经是辰时了。我们公主说了，过时不候。公主不得闲，顾女官还是回去吧”说罢，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啪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我隐隐有种被愚弄的感觉，却不好多说，本就是自己理亏在先，如今也只好厚着脸皮继续求人了。 “箸箸箸箸” 门再次打开，那宫女已然不是开始那般好说话了，微怒道：“顾女官这是何意？难不成想在这忘忧宫门前撒泼无赖吗？本就是你失信在先，我们公主不予怪罪，已是对你最大的恩德了，女官怎地不识好歹？” 怕她再次关门，我忙道：“劳烦姐姐通报，我定会向公主解释明白，今日事出有因，怠慢了公主” “通报便不用了，我们公主说了，顾女官才华横溢，她担不起你的教导。自今日起，顾女官便不用再来忘忧宫。”话毕，又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看来公主是真的不打算放我进去了。罢了，既然如此，我也乐得清闲。 亭台中，一抹鹅黄色的身影正拿着一小碗鱼饵在投放，不一会儿碗里的饵料便投放完了，看着游开的鱼群，她不满的撅起小嘴，愤愤道：“真是一群白眼狼，吃饱了就走” “妹妹口中的白眼狼可是哥哥啊？” 一阵悦耳的声音响起，不用看，飞雪也知道是她八哥来了。不过她此刻正生着气呢，才没心情去理会他。 东篱夜玉见飞雪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他呵呵一笑道：“既然妹妹还在生哥哥的气，那我便不在这里碍妹妹的眼了。”说罢，便要转身离开。 飞雪气的一跺脚，将手中的瓷碗丢了出去，却刚好被东篱夜玉抓住。 东篱夜玉眉头一皱，不满道：“你是何时学会这丢东西的坏毛病了？” 飞雪冷哼一声，依旧不做答。什么时候学会的，还不是上次 “公主。”刚才开门的小宫婢跑过来，见东篱夜玉也在，面色尴尬的行了礼。口中的话，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怎么，她不肯走？”飞雪气闷道。她到不在乎东篱夜玉在不在这里。 小宫婢没想到飞雪会当着东篱夜玉的面直接说出来，一时有些惊愕。灿灿道：“回回公主，她，顾女官回去了。” “什么？”飞雪彻底的愤怒了，没想到自己让人故意那样一说，她还真敢就这样回去了。到底是她没长脑子，还是她故意不给她这个公主面子啊？ “哈哈，飞雪，那小丫头可是和你所认识的这群木头不一样。”东篱夜玉朗声道，语气里透着满意。他没想到，平时看似循规蹈矩的顾倾城，这次竟然如此大胆。不但没有给公主嘲笑她的机会，反而还轻描淡写的将了公主一军。 这下飞雪的面子更加挂不住了，八哥从来都只叫过她丫头，可是现在却用同样的语气叫别的女孩子了，这怎能不让她吃味呢 原本想刁难一下顾倾城，现在倒好，还自己吃了哑巴亏，早知道还不如让她先进忘忧宫了，到时候想怎么捏瘪搓圆刁难她，还不是看自己心情的事。而现在 “哼八哥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就知道她跟别人不一样？我听闻她长的其丑无比，八哥还是早点打探清楚在付真心，否则到时候可别咂了自个的脚。”飞雪气闷道。她一见到东篱夜玉对顾倾城维护的样子，便不由气了。什么倾城，分明就是狐狸精，才十三四岁，就知道勾引皇子了，而且还是对她最好的八哥。 她暗想，只要在这宫中，她便定要她顾倾城好看 “妹妹何必生如此大的气。你不是想知道，她与别人有何不同吗？不如我们现在就跟出去看看，看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东篱夜玉建议道。他眼中的顾倾城，只有回到自己的地盘，才会露出本性来。 “我才不要这么无聊呢她顾倾城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让我堂堂东篱公主，去跟踪她一个婢子。我可丢不起这个人。”飞雪双手叉腰，死要面子道。 “既然妹妹放不下面子就算了，不过哥哥倒是很好奇左右无事，哥哥便去了。你呀就在这里慢慢的喂鱼吧”他淡淡一笑，将手中的饵碗丢进了池水中，大步离去。 飞雪干瞪着远去的哥哥，气的直跳脚。她这个哥哥真是越来越奇怪了，但是那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真叫她又爱又恨 “公主，您还喂鱼吗？”她身边的小宫婢心儿问道。 “喂喂喂有什么好喂的。一群白眼狼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给它们吃的。”飞雪气恼道。 心儿倒是个七窍玲珑心的人。见自家主子生这么大的气，便故意道：“公主说的是。这群没良心的小东西，就该好好饿它几天。看‘它们’还敢不敢惹公主不痛快。” 飞雪哪里不知道心儿的话中意思。不过听心儿如此一说，倒是气消了大半。其实她也好奇顾倾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得她八哥如此青睐。只是，她实在在她八哥面前拉不下脸面。好歹她也是堂堂东篱公主啊怎么能委身，去看她一个 心儿从小跟在飞雪身边，自然了解飞雪心里的想法。她偷笑道：“公主，心儿看您今日心情不爽，不如让心儿现在陪你出去逛逛园子吧” “谁说我心情不爽？心儿，你是不是又在猜测本公主的心思了？”飞雪嘴硬道。 心儿立即摇头。“不不不心儿哪敢猜测公主的心思啊心儿只是突然想到一个地方挺好玩的，所以想带公主去玩玩罢了。既然公主” “谁说我不去了。我正想找个地方好好玩玩呢快，快带本公主去”飞雪催促道。她还想追上八哥呢否则她又不知道顾倾城住在哪里。到时候，哪好意思去问别人，还是赶快追上八哥的好。 第三十章做戏 心儿笑道：“是心儿这就带公主去。”说罢，正欲领着公主前去。便发现公主已经朝八皇子离开的地方追去了 心儿觉得好笑。她的公主殿下真是天真可爱到了极点 我一路疾走，倒是没发现跟在身后的东篱夜玉。不过在经过御花园时，倒是遇到了一位故人。我本想一声不吭的走开，却奈何人家眼尖。 顾倾国身着一袭藕荷色长裙，外披银白色的裘狐大麾，站在开满开满五颜六色鲜花的御花园中，愈加衬托出她精致的脸蛋，如雪的肌肤。她的打扮向来以淡雅为主，不似其她官家女子打扮的那般艳丽。加上她本就貌美，故此在众花枝招展的小姐中，显得尤为清晰淡雅。 几月不见，她倒是越发的美丽动人了 我本以为，就算她看到了我，以我现在的身份，她也会装作不认识，可我到底还是低估了她。只见她眉眼弯弯，暖暖一笑，向我款款而来。 “妹妹，没想到今日真的碰到了你，实在是太好了。”顾倾国上前，一把拉住我，满脸欣喜道。 我静静的看着她笑靥如画的容颜，心中一时间风起云涌。我本不想搭理她的。可奈何她将我紧紧抓住，势必让我说点什么。今日这御花园中倒是热闹，一眼便能看出，都是京中一些朝中大臣的妻女。我若直接甩开她走掉，也确实不和礼数。 “顾小姐误会，民女不是你的妹妹。”我良久之后，才生硬的吐出这几个字来。 众人一惊，本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又听顾倾国道：“妹妹，你是不是在怪姐姐，没在父亲那里替你求情？妹妹误会了，姐姐一直都在帮妹妹说话，可是父亲的性格你也知道。不管我怎么劝说，父亲都” “顾小姐严重了。民女” 我话未说完，便被一名十四五岁，穿着绿衣的女子抢了去。只听她惊讶道：“原来她就是那个被赶出去的相府嫡女啊” “我看应该就是了。你刚刚没听到顾小姐称她为妹妹吗？”另一名穿紫衣的女子答道。 “听闻右相嫡女顾倾城貌若无颜，常卧病榻，是个十足的草包。”那名绿衣女子又道。 “没错你看这宫中，除了她，谁还戴着帷帽啊定就是那顾倾城没错了。”又一名女子道。 顿时，所有人都朝我看来，议论声不断。 顾倾国不留痕迹的扯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但很快又掩盖起来，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委屈道：“妹妹，你一定要相信姐姐。就算被父亲责罚，姐姐也一定会想办法请求父亲原谅你，让你重新回到顾府的。” 若说顾倾国背对着众人，别人没有看出丝毫破绽。可疾步赶过来的东篱夜玉，却刚好看到了顾倾国故作善意的这一幕。 他本想出言帮助，却无奈飞雪挤了过来。“八哥，你说这顾倾城能应付她姐姐吗？” 飞雪自然也看到了顾倾国刚刚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虽然这让她一眼识破了顾倾国的假面目，不过她也不想哥哥出言帮助顾倾城。因为她倒要看看，能被她八哥看上的落魄嫡女，到底有什么不同。 东篱夜玉自然清楚飞雪心中的那点小算盘，他自信一笑，懒懒道：“你不是堂堂东篱公主，才不做这种降低身份的事吗？怎么又跑来了？” 飞雪一噎，她就知道八哥定会嘲笑她。“我又不是来看她的。我是”飞雪看着园中花枝招展的少女们，突然想到什么，不服气道：“我是特意来参加母后邀请的百花宴。只是，刚好遇上而已” 东篱夜玉淡淡一笑，也不揭穿。“既然如此，皇妹还是快去参加吧” 飞雪嘴角一撇，赖皮道：“我才不走这好戏可比宫宴有趣多了。” “没想到这顾小姐不但人长的美，才华横溢，还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嫡妹如此的好。真是人美心善啊我若是有这样的姐姐那该多好啊”那名绿衣女子羡慕道。暗想，若是有这般出众的姐姐维护自己，那才叫幸福呢 “就是以前这位顾家大小姐一直屈居与庶女，所以众人不知。如今看来，当真是不愧为东篱第一美女呢”那名紫衣女子也随声应和道。 “第一美女算什么呀我听闻，顾小姐无论琴棋画，还是诗词歌赋，皆令人惊叹。我看还要再加一个第一才女，才叫好呢”又有人道。 顾倾国满意的接受着众人的吹捧之词，面容娇丽无双。 我目光浅浅的望着她，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如今我已是狼狈不堪，不知她为何还要如此为难于我。 “顾小姐抬爱了。民女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民女还有要事先行告退了。”我淡淡说道。对于这种无聊的戏码，我实在没有心情配合她演下去。 “妹妹是不是还在记恨姐姐夺走了相府嫡女之位，才会对姐姐如此冷淡？”顾倾国牢牢抓住我的手，一刻也不肯放松，但眼中却闪起了泪花。演戏能演到她这般传神，也算是她的另一番才艺了吧 “什么？”嫡女之位？我有些惊愕，心中一痛。原来，父亲把我赶出家门，就是为了能让顾倾国名正言顺的成为他的嫡女。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何要生下我呢？ “妹妹难道还不知道吗？”顾倾国故作惊讶道。 “” “对不起，妹妹，姐姐不是故意的。姐姐以为你知道了。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回到顾府，姐姐一定会把嫡女之位让给你的。只要你不误会姐姐，你想要什么，姐姐都会拼尽全力给你。”她满脸诚恳道。可我却不相信。 我冷冷的看着她，心中只觉得一阵悲凉。她一直认为我傻，好欺骗。但她哪里知道，我只不过把亲情看的太重，才会对她一再的容忍和纵容。 若是以前，我定会为了她名誉，毫不犹豫的陪她演下去。可如今母亲的去世，父亲的冷漠，姨娘的陷害，令我感到心寒，也更令我看清一些事实。 有些人不值得你对她掏心掏肺，更不值得你对她无底线的纵容。 “顾小姐如此说，就不怕让右相大人难堪吗？”我收了思绪，神色淡淡的问。 “什么？”顾倾国惊愕的看着我。她根本没想到，我会突然这样说。而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威胁她吗？ “以顾小姐的聪明才智，应该会明白我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吧”我靠近她，在她耳边轻声道。毕竟，我现在也不想把事情闹的太大。 “你”顾倾国一脸不可思议的瞪着我，竟一时语塞。她觉得，我变了 站在树丛之中的东篱夜玉闻言，忍不住笑了。他会武功，耳聪目明，自然能听见别人所不能听见的声音。 而刚刚，他就将眼前女子所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听了过去。心中不由暗道，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眼前的女子。没想到她平时一副清清淡淡的样子，到了被咬急了的时候，也还是会有腹黑的一面。 飞雪觉得东篱夜玉笑的莫名其妙。不过当她看到顾倾国微变的脸色，也自然猜出几分原由来。只是没想到，这顾倾城看似柔弱，到还有几分胆魄。凭她现在的身份，也敢跟顾倾国叫板，确实与宫中女子有所不同。 我见她原本明媚的脸上，变的异常暗涌，只是福身淡淡道：“顾小姐若是无事，民女便退下了。” 我正欲转身离开，便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拌了我一下。心中顿时来不及哀呼，便向一旁的水池中倒去 第三十一章还有利用的价值 众小姐们也是一惊，还来不及呼救，便见一白衣男子腾空而起，以闪电般的速度，将我从接近水面的地方拦腰抱起，又如蜻蜓点水般，纵身飞向对岸的假石之上。 我惊魂未定的望着眼前的男子，手不自觉的放开，才发现对方的手，正揽在我的腰际。我一惊，又差点从假山之上一头栽倒下去，还好那男子眼疾手快，再次将我托住。只是那帷帽，却在不经意间，落下了水池 我心急如焚，好似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暴于人前。此时我倒宁愿摔下去，也不愿意有人见到我的样子。 东篱夜玉淡淡的瞥了我一眼，便毫不犹豫的飞身下了水池，只需眨眼间，便将帷帽捞起，替我带在了头上。 我惊愕的望着他。一时间竟忘了向他行礼。 众人也是一片惊愕。她们原本以为，终于可以看到这个传说中貌丑无言的顾倾城是什么样子。没想到，眼睛才眨了那么一下。再想看，对方已经用帷帽遮掩起来了。不过瞧她刚刚那般轻盈的身姿，还有那惊鸿一瞥，到不像是传闻中的那般丑陋无颜。 难道是传闻有误？这次事件，在众人心中埋下了一个不解之谜。 “这这不是八皇子殿下吗？”有人惊呼道。 什么？八皇子？顾倾国立即向那名站在假山之上揽着我的男子看去。他就是整个东篱最受宠的皇子？ 顾倾国又将东篱夜玉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虽然颇受宠爱，却可惜，并未长着一张好看的俊脸。最多也就只能用眉清目秀四个字来形容。不过那修长玉立的身形，倒是十分美观。 “八皇子怎么会突然出现？而且他还抱着”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民女谢八皇子救命之恩。”我挣脱他的束缚，恭敬的退后。 “抱紧，再摔下去，我可就不会救你了。”他淡淡一笑，并未在意别人的话语，未经允许，便抱着我再度飞落下去。 我一惊，只听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双脚已经落地。为什么，我会觉得这种感觉，非常熟悉？就好像以前的以前，也被他这般抱过？ 顾倾国不同于其她女子的羡慕。她气恼的看着这一幕，后悔刚刚指使小巧耍了这点小手段，否则她顾倾城怎么会有机会接近八皇子。 小巧也是吓了一跳。当她看到自家小姐愤恨的目光时，在心里忍不住打了一个颤。她在心里叫苦，自己哪里会知道，这皇后娘娘的百花宴，还会出现皇子啊而且还刚好救了顾倾城 东篱夜玉见我望着他发呆，忍不住觉得好笑。看来，这个小妮子记性还不错，也不枉费他在她身上所花的心思了。“你没事” “妹妹，你还好吗？刚刚都怪姐姐没有扶住你，吓死姐姐了。”顾倾国疾步走上前去，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一番，关心道。 我是如何摔下去的，别人可能不知，我又怎会不知呢只是没想到，顾倾国对我已经用心如此险恶了。为了让我在众人面前丢脸，她甚至不顾我的性命。 我冷冷一笑，不留情面的说道：“民女多谢顾小姐关心。只是民女身份低微，实在担不起顾小姐一声妹妹的称呼。 顾倾国见我不再试往常那般轻言细语，立即泪眼朦胧，委屈道：“姐姐知道妹妹还在怪我。但不管妹妹如何想姐姐，都请妹妹一定要相信姐姐，姐姐定不会抛弃妹妹的。” 众小姐皆被顾倾国的善良大度所感动，一时间又在小声的议论起来。无疑是指我顾倾城不识抬举，目无尊长的一些话。只是碍于八皇子就在面前不好过多言辞罢了。 百花丛中，皇后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嘴角上扬。经过这段时日的观察，她已经对我大失所望。原本她还以为，我已经没有任何用处，没想到 看来，自己已经找到了对付盛宠的八皇子办法了 我望着她泪眼如诗的娇颜，心下叹息，转身对东篱夜玉恭敬道：“民女谢殿下相救，只是衣襟染湿，需要更换，先行告退了。” 东篱夜玉颚首，以示应允。思绪随着我离去的身影，而渐渐飘远 顾倾国虽然恨我在众人面前不给她面子，不过这样也正和她意。否则，她怎么能让众人知晓，她与我的区别到底有多大呢 她见东篱夜玉还站在原地，一时起了心思，上前恭敬道：“倾国见过八皇子。八皇子” 东篱夜玉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装作没听见一般，直径走开了。 周围传来哄堂大笑的噬笑声。不用看，顾倾国也知道，众人这是在笑她呢可奈何八皇子不给她面子，她也无可奈何。 她想到刚刚八皇子对顾倾城颚首微笑离去的样子，不由愤恨难道这八皇子是眼拙吗？她这么大一个美人放在这里不看，偏偏去留念顾倾城那个丑女，真是脑子坏掉了。如若他不是圣上最宠爱的皇子，她还懒得去巴结讨好呢 飞雪也一路跟着东篱夜玉离开了御花园。她好不容易追上了东篱夜玉，问道“八哥怎么放着顾倾国那样倾城的美人不看不理，偏偏对那个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的顾倾城刮目相看呢？” 东篱夜玉淡淡一笑道：“难道妹妹喜欢那种心机颇深的女子做你的嫂嫂？” 飞雪立即摇头。“不不不我才不要那样的蛇蝎美人做我的皇嫂呢”话毕，又道：“可是，在这宫中，若想生存，连保护自己的心机都没有，那又如何存活呢？” 虽然她只有十四五岁的年龄，虽然她是东篱唯一的公主，集万千宠爱。但是在这尔虞我诈的后宫之中，她最先学会的，便是要如何保护自己。 东篱夜玉毫不在意的笑道：“若有人愿意倾尽全力去保护她。那她又为何不可一世单纯呢？” 飞雪被东篱夜玉的话，惊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觉得自己哥哥变了许多。好像变得沉稳了，变得爱笑了，变得聪明了，甚至有些城府颇深的感觉。可是她看来看去，哥哥还是原来的哥哥啊到底是那里变了，她也一时说不清楚 顾倾国回到家中，果然对小巧好一通的责骂。若是以前，她一定会将房中的东西全部摔的粉碎。可是自从听了母亲的话，她便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再做过激的行为，以恐被人抓了把柄。 小巧唯唯若若的接受顾倾国的责骂。对于这样的惩罚，已经算是很好了。若换做以前，她少不了又要受些皮肉之苦。 深夜，寒冷的风从门窗里灌进来，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手指一哆嗦，竟不小心扎到了手指。 小桃跑过来心疼的握着我的手，满口的抱怨。“小姐，都说了这些让小桃来，你怎么又不听了？你看你，手指都冻红了。”接触到我的手指，小桃才知道我的手到底有多冰冷。她心疼的一边哈气，一边帮我搓揉着手指。 我无奈道：“天气越来越冷了，过几天便是年节，到时候皇帝会大宴群臣，有级的女官也都会参加，我恐怕也是要去的。内务府到现在还没送来衣裳，恐怕是不会给我准备了，为了防止意外，还是自己先做着备用吧” 小桃一听，顿时怒了。“这内务府的奴才真是越来越欺人太甚了，不给我们准备过冬的衣服也就罢了，连冬天的棉布也不曾发放给我们。每次我去找他们要，他们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就连最下等宫女都有冬衣穿，就是不给我们，实在太过分了”说着，眼中就蓄满了莹莹泪水。 第三十二章笑里藏刀的女人 虽然她现在已经不再那么爱哭了，可是只要一想到小姐所受的苦，心里便忍不住为小姐感到心痛悲愤。好歹小姐也是右相也是三女官啊怎么能受那些下等奴才的气呢 “你看你，怎么又哭了。好歹当初皇后娘娘赏赐的那几匹布还在那里，没有棉布，我们多缝几层便是，至少我们还有一口吃的，不至于被饿死。我听那些奴才们说，皇宫的冷宫里，每年还有许多娘娘和犯了错的宫女被活活冻死饿死的呢”我不以为然道。对于我来说，能在宫中平静的活着，已是最大的幸运了。 小桃一听，果然不再流泪了，可还是不让我再这般劳累。说是我本来就穿的单薄，内务府那帮狗崽子没人性，万一我再被冻病了，可就没钱吃药了。 我点头，想想也是。身上的银子已经所剩无几，反正也还有好几天呢，所幸最近也无事 忘忧宫中，一名十四五岁的女孩儿正在花厅内不停的来回走动。她蹙着眉，不停的向门口张望，神情焦急。而她，正是东篱国的飞雪公主。 远远的见宫婢来报，她才冷静的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头颅高傲的扬起，做出一副清高的姿态。 “公，公主。”宫婢福了福身，胆颤的站在一旁。 “如何？她来了吗？”飞雪神情高傲的一瞥，心想那日她不给她面子，今日定要她好看。 “回，回公主。顾女官没有来。”宫婢颤抖的说道。 “什么？”飞雪怒道。手中的茶盏随手丢了出去，想到昨日东篱夜玉的话，她还是微微的偏了一些的。 “公主恕罪”茶盏落在了宫婢的脚下，那小宫婢早就吓的扑到在地，全身颤抖。早知道公主还有心思留下顾女官，她昨日就不该把话说的那么绝。 飞雪心烦的瞥了一眼底下的人儿，心中想的是，哥哥说的没错，这群人就是木头。无趣 “罢了，你再去门口看看，若是辰时过了她还不来，我便亲自去会会她。” 小宫婢如同大赦，立即起身出去了。暗道，这主子们的心思还真难拿捏，昨日明明还一副决不让别人踏进忘忧宫一步的样子，今日便要亲自去请了。 青樱轩中，我正在赶织昨日的衣衫，小桃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不由分说，便一头拉着我往外跑。 我顺手拿起案上的帷帽带上，才冲冲的随小桃出门。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当我看到花厅的一抹粉色身影时，才反应过来。立即上前微微福身道：“倾城参见公主，不知” “顾倾城，你好大的面子啊竟要本公主亲自来请。”飞雪秀眉一挑，语气不善道。 “公主折煞倾城了，倾城何德何能，能当得公主亲自邀请。只是倾城实在不知公主这是何意？”我敛眉，平静道。实在不懂，今日我们连面都不曾见，怎么又得罪她了。 “呵，你倒是能装难道因为你昨日迟到，本公主未让你入忘忧宫，你便干脆不来了吗？”飞雪端坐在正堂之上，嫣然一副女主人气势凌人的模样。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因为今日没去忘忧宫的原因。可是她不是很讨厌自己吗？昨日不是她说我以后都不用再去忘忧宫吗？今日怎么 “回公主，昨日是您说让倾城以后都不必去忘忧宫了吗？倾城自知身份低微，对公主的命令莫敢不从，还请公主明察。”我从善如流道。 “你”飞雪一噎，这些话的确是她昨日说的，但她只是想给顾倾城一个下马威而已，哪里想到，她却当真了。 这时，一声细长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梦昭仪到。” 回头望去，只见一名身姿婀娜的女子缓缓走来。她云鬓微松，眉目如画，娇颜似水，一身火红烟罗软袍被一袭雪白大麾笼罩，领口是一条雪白色的狐狸毛皮，红白相称，愈加衬托出她的美艳绝伦。面带娇笑，朱唇微启，这是一张任女人看了羡慕嫉妒的皮相，也是一张令男人痴迷沉沦的绝艳。 “真是狐狸精”飞雪噘着嘴，不满的啐了一句，并未给梦昭仪好脸色。 “没想到这小小青樱轩还真是热闹，连公主殿下都亲自来了。”梦昭仪一声巧笑，直接落座正厅。 我微微敛眉，福身道：“倾城参见梦昭仪。” 飞雪一副很不屑的表情，把头扭向一边，根本没要搭理梦昭仪的意思。 不过想想也是，梦昭仪看起来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女，任谁也难以接受可以当自己姐姐的女子却成了自己的庶母。虽然这在后宫之中习以为常，可飞雪就是不喜欢这个整日打扮的如同一只妖精一般的梦昭仪。 因为她的出现，自己的母妃，已经有数月未和父皇见面了，更遑论宫中的其她嫔妃美人了。连皇后见了她，都要礼让三。谁叫她得宠呢 想到这里，飞雪的脸色愈加难看了。没想顾倾城这个丑女竟然还和这个妖精有所来往，难怪平时语气高傲不屑，原来是自认为攀上高枝了。这样一想，她便越发看不起顾倾城了。 梦昭仪眸色平淡，好像并不计较飞雪对她的无礼，她那里不知道飞雪的心中所想，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和着小丫头计较罢了。再说她是东篱夜玉的妹妹，多少也要给玉几分薄面而已。 “起来吧都说了在我面前不必多礼。”既然她的讨厌会让她迁怒某人，那就让她误会好了。 “谢娘娘。”我起身，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怒意向我袭来，一时有些无奈。虽然我不懂，梦昭仪为何要故意害我。 一个笑里藏刀的女人，着实让人难懂。 “不知娘娘今日前来” “你的记性倒是不好，那日我不是看上了你的镯子了么？你说那是皇后赏赐之物，不敢赠送吗？我便去了皇后那里，亲自讨了旨意前来。不知顾小姐现在可否愿意割爱呢？”梦昭仪懒懒说道，眼中却有着志在必得的决意。 “这”我一时无言，她既然说是讨了旨意前来，我还有什么割不割爱呢若是不给，岂不是抗旨不尊？我自问还没有那个能力为了一件身外之物，来与之抗衡。可是，这实在是害人呐皇后可以借我之手除去心头大患，而我却良心难安。 梦昭仪见我一再犹豫，有些不悦的挑眉道：“顾小姐不愿？” “倾城不敢，只是只是这物件倾城已经佩戴多时，再曾与娘娘佩戴，实在” 梦昭仪媚然一笑，没想到顾倾城的胆子竟然这般的小。她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对手况且，她根本就不会带那种加了麝香的破珠子。如果不是玉的命令，她倒是希望顾倾城一直带着。 “原来你是介意这个。放心吧本宫一般对于喜爱的物件都会珍藏起来，哪里舍得随便佩戴，若是摔坏了，可就找不到第二件了，你说是吗？”她两眼直勾勾的望着我，阴阳怪气道。 我心中一怔，总觉得她这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奇怪。不过她既然如此说，我倒是放心了，只要那东西不近身，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娘娘说的是，是倾城愚钝了。”我平静道。取下手中的镯子，放入宫婢端着的托盘中。 飞雪在一旁看了半天，愣是没看懂到底怎么回事。因为她想不通，集万千宠爱的梦昭仪，在这皇宫里要什么她得不到，为什么非要向我讨要一只带过的破手镯子。虽然那镯子看起来确实有些特别 第三十三章料事如神 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又实在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问题。见那两人你来我往的说了半天，却把她一个人晾在这里，一时有些羞愤，却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干瞪着眼离开了。 梦昭仪临走前，又赏赐了一些物，虽然不是什么宝贝，却是我现在最需要的东西。一些棉质布匹和几千两银子。虽然我不懂，她为什么和其她娘娘不一样，会赏赐这些东西，但不得不说，这是一场及时雨，同时我也意识到，她可能是在帮我。可刚才她又利用公主对她的讨厌故意与我亲近，这又要怎么解释呢？ 我摇头，懒得再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抱着布匹回了里屋，继续手中的缝制。有了这些棉布，这个冬天总算不用担心会被冻死了。 小桃在一旁早已经高兴的花枝招展了。梦昭仪这场及时雨，不但让我们不用挨冻，还一日之间我们还从撩破的穷人变成了富人。最主要的是，她还拿走我的那只害人的麝香镯子。虽然我是无所谓，可对于小桃来说，却是最值得高兴的事。 在她的心里，她的小姐那么温柔善良，博学多才，除了脸上的瑕疵，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美的人，实在不该放弃对生活的渴望，孤独终老。 今日无事，小桃兴奋了一会便坐在旁边安静的看着我如何缝制衣服。作为丫头，她虽然样样精通，却唯独做不来衣服，而且缝制的手艺不是一般的难看。以前在相府，小姐丫头的衣服都是在街头的店铺定制，根本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她也自然不用学做这些东西。倒是我，似乎是继承了母亲的衣钵，对缝制衣物，虽不感兴趣，却一点就通。 想到这里，我的泪又忍不住的往外涌。 我抬头，不让泪水涌出，这个方法还是母亲教我的呢我不知道母亲到底流了多少泪水，才让她都得出了这样的经验。但可以想象，一定很多，以至于她想用这样的办法来克制。 垂眸时，我发现小桃竟然趴在桌案上睡着了。她撅着小嘴，长长的睫羽投下一片暗影，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闪着淡淡的莹光。她安静时，很美。这连我都有些羡慕。我想着，等我们出去以后，一定要替她找个如意郎君，然后换我来当她的丫头，我们一起过着平淡朴实的生活 想着那种画面，我竟也有些羡慕起来。轻叹一声，我起身抱起床上的薄毯替她盖上，这是唯一能避寒的东西。 小桃醒来时，已过三更，她见我还在缝制，不由的心疼起来。拉着我的手，责备道：“小姐，你怎么还不睡？真是越来越不珍惜自己的身子了。” 我掩饰道：“今日还不困。况且早些做好衣服，也能早点保暖不是吗？” 小桃一听，立刻哭了起来。一边责怪自己没用，一边抢过布料要自己缝制，说什么也不听，一副誓要学会的样子。我无法，只能依了她。就这样，一直到早上才做好了两套半衣裳。 小桃对做衣服这方面确实没有什么天赋，缠了我一晚上，也就邹邹巴巴的做了那半套衣裳，而且针线缝制的蹩脚的很。 我劝她休息，她开始怎么都不依，直到见我两眼乌青，才只好答应我。我哪里知道，等我睡着了，那小丫头起身又开始缝制起来。有努力自然也有收获的，经过无数遍的修改，她那件衣裳总算在日落之前完成了。除了皱一些，倒也能穿。 这几日，公主倒是没有再来找我。可能是年节将近，没事时间再来寻我麻烦吧 宫里每年过年前夕，都会举办一场年节，并邀请满朝文武的官员前来参加。而为了以表团圆之意，还会要求官员们带着自己的妻儿前来参加。 年节非常热闹，也自然少不了歌舞表演。所以为了活跃气氛，每年的年节，都会要求参加的大臣儿女，进行才艺表演。为了崭露头角，那些皇子公主，公子小姐每到这个时候，都是最忙碌的时候。 年节当天，果然有宫人前来告知我参加晚宴。我打发了几两碎银子，那几个宫人便千恩万谢的走了。小桃一边夸我料事如神，一边抱怨我不该浪费那几两银钱拿去喂狗了。 我笑道：“你这丫头，如今倒是越发会管家了。” 小桃杏脸一红，理直气壮道：“若他们识相点，早早来报也就罢了。现在晚宴都快开始了，才来告知，分明就是想要小姐当场出丑。小姐还给他们赏银，岂不是便宜了那帮狗奴才。” “当奴才的自然是要听主子的，这也不怪他们。你呀，就别生气了。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有阶的宫婢女官必须先到场，你快些去帮我准备一下吧”幸好之前早有准备，妆容什么的也以画好，如今只需换套衣裳便可。 小桃一脸为难的站在原地道：“小姐，你那几日做的衣服都太过淡雅了。这年节上穿，恐怕” “无事，又不是去争奇斗艳，况且女官本就不宜穿的太艳，抢了主子们的风头，你就去拿那件藕荷色的衣服来吧”我道。 经过御花园，我看见皇后娘娘和一众嫔妃正陪着一些大臣的妻女在赏花。她们穿着各色华丽的衣裳，打扮的花枝招展，恐怕连那御花园的百花也不能与之媲美。 我匆匆走过，并不想引起她人注意。却不想，没走多远，便被另一处的几个小姐叫住了。我因少有出门，所以并不认识她们，但看她们的穿着打扮，倒是能判断出一二。 我走过去，福身道：“不知几位小姐有何吩咐？” “你可看到顾府的小姐在这里？”一名身材矮胖，浓妆艳抹的女子问。 我先是一怔，然后明白过来，敛眉道：“奴婢没看到。” 另一个长的高挑的女子又不满道：“这顾倾国的面子可真大，连皇后娘娘邀请都不放在眼里。” “杨小姐，这话不可乱说啊”另一名长相姣好的女子柔声劝解道。 谁知，那杨小姐并不识趣，依旧大声道：“我哪里乱说了。你看这哪家的小姐不是早早的就进宫陪着娘娘们逛园子。可这顾倾国倒好，这宮宴都快开始了，都不见她的身影，可不就是摆明了不在乎这宮宴么？” “就是我看那些传闻也未必是真的。说不定，她长的就跟她那妹妹一样，貌丑无盐才会躲起来不敢见人。”长相矮胖的左小姐跟着应和道。 “对对对听说她那妹妹，打进宫不到三日便得罪了公主，还被降为奴婢呢连右相都急于撇清关系，赶出家门了。当初也亏她爹爹好意思给她取名倾城，要我是她啊，早就没脸投河自尽了，省的在这世间丢人现眼。”杨小姐刻薄道。 我心中一痛，不知道这些人明明在谈论别人，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正欲告退，便听那左小姐又道：“这顾倾城进宫也好几月了，你可曾见过那顾倾城？她到底长啥模样啊？” 这句话明显是在问我，我一时无语，不知如何答复她才好。难道对她们说，我就是那貌丑无盐，该投河自尽的顾倾城？ “原来你们是想知道人家长什么样子，才在这里编排人家一大堆啊想知道，问她得罪的人不就知道了。”正当我危难之际，一声傲慢的语气响起。 我对这声音太过熟悉，以至于不用去看，也知道是谁。“奴婢参见公主。”我福身道。 第三十四章恨铁不成钢 那几位小姐原本听到有人打断她们的问话，就已经很不高兴。可一听到我恭敬的称呼对方为公主，脸色立即一变，讨好道：“臣女参见公主殿下，打扰了公主赏花，还请公主莫要见怪。” 飞雪先是微微一笑，然后毫不客气道：“既然知道打扰了本公主赏花，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我偷偷抹汗，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她爽快。霸气 果然，那几名女子一听，瞬间无语了。不是说顾倾城跟公主结了梁子么？怎么她们就连议论一下她，公主都这般维护呢？反正不管怎么说，公主都这么发话了，若她们还不走，便是自讨没趣了。要知道这位公主可是出了名的性格刁钻，若得罪了东篱国集万千宠爱的飞雪公主，那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左小姐尴尬一笑，她继承了左相的圆滑，自然看的出来，公主对她们所讨论的话题不喜。“那公主慢慢赏花，臣女就先告退了。”说罢，领着一众小姐朝其它方向走去。 我舒了一口气，也跟着告退道：“公主赏花，奴婢就先退下了。” “你这声奴婢倒是叫的挺顺啊”飞雪有些气急败坏的讽刺道。她不明白，八哥怎么会看上我这种没骨气的丑女。 “”我一时无语，当时只不过为了避免麻烦而已，才在她们面前自称奴婢，她用得着为了这种小事而生气么？而且她不是一直看不惯我么？我自称奴婢难到还让她不高兴了？ “原本应该跟她们一样，在这御花园中赏花对诗，如今却在她们面前自称奴婢。顾倾城，你可真行” 她气道。好像刚刚受到羞辱的是她，而不是我。 “” 她见我沉默，似乎更加气恼了。“你怎么不说话？” 我能怎么说？既然她不喜欢我自称奴婢，那就不自称奴婢好了，这样她总该不会不高兴了吧“回公主，倾城不知道怎么回答公主。” “你”飞雪气冲冲的指了我半天，结果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这个又笨又丑又好欺负，还死板的顾倾城，脑袋里到底是少根筋，还是她今天糊涂了，竟然还特意跑出来帮她 我见飞雪怒气冲冲的跑开了，片刻不敢耽搁的往宴会走去。但我一路却还是想不明白，飞雪临走时那一副更铁不成钢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好像什么也没做啊，怎么又惹她不高兴了？ 最近这位公主可真是越来越奇怪了，我摇了摇有些胀痛的脑袋，也懒得去想飞雪那莫名其妙的怒意了。 随着夜幕的降临，宮宴快开始了，人也渐渐的聚拢了起来。 宴会的中间坐的自然是皇帝，以及他的后宫佳丽，而下首则是依据阶排名的大臣，以及他们的妻儿。当然，这妻儿自然是他们的嫡妻及嫡子女，庶出的儿女是没有资格参加这种晚宴的。 我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大臣带着自家的妻子儿女坐在晚宴上了。见我到来，都纷纷露出惊愕噬笑以及可怜的神情望着。 这并不奇怪，皇宫的晚宴，自打我五岁后便没有参加了。母亲总是以我养病为由推脱，所以见过我的人少之又少，认识我的人，更是屈指一数。 我见他们望着我交头接耳的说些什么，却并不刻意去听。可有些话并不是你不想听，便能够听不到的。就像有些人，特别喜欢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好像看到别人的失落痛苦，就能满足他那颗扭曲变态的心一样。 “这就是顾谦那个被赶出去的嫡女？”一名肥头大耳，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问道。看他坐在皇帝左下方的第一个位置，应该就是当朝的左相大人。 “是啊听说她长的其丑无比，还常年卧榻病床。真想不明白，她娘是那般摘仙的人物，怎么就生出一个哎可惜咯”他身边的一个二大臣随声应付道。 “可不是嘛听说她母亲一去世，她便进宫了。右相立即抬了司马将军的女儿为嫡妻，这次宮宴怕也会带出来的吧”一名长相瘦小的男子也跟着道。他官阶不高，称呼一大臣，自然是要恭敬些。现在还不到正式开宴的时间，可以随地走动，他听到两位大臣谈话，便厚着脸皮来上前搭话，想要趁机巴结讨好。 左相微微不满的皱眉，他哪里不知道这人是想在他面前溜须拍马，却并不出言训斥。他和顾谦政见不一，在朝中多年被他压制，自己和顾谦的长相又差之千里，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奚落顾谦的话题，他自然是愿意所有人都把此事当做笑柄畅谈的。 “可不是听说他那庶嫡女，长的那叫一个倾国倾城，被封为东篱第一美女呢今日有幸一见，说不定能替我儿” “怎么？杨大人连人家女儿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就开始替你那儿子考虑了？你以为人家能看的上你那儿子？”左相噬笑一声，瞥了一眼杨大人身后的痴呆少年，鄙夷的讽刺道。心想，他这傻儿子，配顾谦这貌丑无盐的顾倾城还差不多。 若说顾倾城丢了顾谦的老脸，那顾倾国却着实长了回去啊小小年纪便名声远播，不但琴棋画，诗词歌赋一等一的好，就连那长相，都是万里挑一的惊人。令京中不少官员子弟名门富甲的公子都为之倾倒，就连他自己的儿子，也是天天缠着让他去上门求亲。若不是他跟顾谦合不来，这门亲事他还是会同意的。 “左相你”杨大人气的老脸一红，愤愤道：“下官的儿子自然是配不上右相的嫡女，可下官听说左相大人的公子也对顾小姐一往情深，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得顾小姐青睐” “你”这下左相的脸色也难看起来了，一想到自己儿子为了讨好顾倾国所做的那些蠢事，便恨不得把眼前这杨大人拉出去打一顿，出出心中怒气。 “哎呀，两位大人先别吵了。你们看，右相大人来了。”那名小官小声的提醒道。 两人双双往那门口望去，果然见那身姿挺拔的右相顾谦，带着他的妻子以及那一对儿女从拱形的月亮门前缓缓走来 我把宫殿四周的长明灯点起，其抬头时，就刚好看到这一幕 英俊挺拔的右相大人，携着他那花枝招展的姨妻子，以及一对优秀儿女向大殿走来。 顾瑞像他母亲，长的一般，皮肤白皙，一席青衣，颇有些生气质，不似他姐姐顾倾国那般惊艳脱俗。而顾倾国一席淡粉琉璃织锦长裙，腰若约素，外披雪白色狐皮大麾。墨绾百合髻，耳中明月珠。螓首蛾眉，清眸流盼，素齿朱唇，肤若凝脂，织锦罗裙随着轻盈的步伐散开，宛若莲花。 素衣娇颜，优雅从容，到与那些打扮花枝招展的各家小姐，后宫嫔妃形成醒目的对比。咋一看，如同百花园中最清心淡雅却又令人怡然舒适的莲花一般，惹人瞩目。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大底就是指她这样的女孩儿了吧 周围的赞叹声络绎不绝，顾倾国却不急不躁，跟着父亲身后，向大臣们一一行礼问好。态度恭谦有礼，温文尔雅，顿时收获了所有人的称赞和倾慕的目光。 我收回目光，继续手中的事物。我承认，这一刻，我是羡慕她的 长明灯点好，宮宴也就正式开始了。千滤一遍的敬酒，歌舞，谈资。作为女官，我参加的晚宴的目的，自然是为那些有头有脸的大臣们添茶倒酒。尽管我极力避免去接触，可依旧有有心之人刻意愚弄。 酒过三巡，左相醉意朦胧的指了指我，我上前，听他道：“你，你去给右相大人斟酒。” 我福身道：“是” 我端起酒壶，来到右相身前，微微福身，倒酒。整套动作轻柔流畅，好似再寻常不过了，没有任何扭捏难过之情。 第三十五章刁难 当我感受到一束目光灼灼的射向我时，我听见一声爽朗开怀的大笑。那笑声，是从左相口中传来的。 周围的人群顺着笑声齐齐的向我看来，我感觉到了某人的怒气，却并不作声，只是微微蹙眉，安静的退到一旁。 气氛一时有些拘谨，皇后娘娘为了缓和气氛，只得提出意见，让后宫嫔妃和大臣们的儿女纷纷展示自己的一份才艺，胜出者，有重奖 果然，此话一出，大家的目光不再停留在我身上，而是在想，自己展示什么才艺才好，才能赢得胜利，一举成名。 皇帝觉得皇后的提议不错，也欣然应允了。 舞台早就架好了，率先上台表演的是皇帝的端嫔娘娘。端嫔娘娘是司马将军的嫡女，自幼不但琴棋画不再话下，就连武功剑术也继承了司马将军的衣钵，非常了得。在这后宫之中，也算得上是孤树一枝，颇得宠爱。只可惜多年未育，地位也一直不上不下。 不一会，只见舞台上出现一朵用丝绸包裹而制的巨型莲花。周围则摆起几个巨大鼓架，中间放着一架古筝。众人猜测端嫔娘娘要表演的才艺应该就是这古筝吧就在大家猜测讨论时，一名宫女上台端坐在古筝面前，手指在古筝上轻轻拨弄，旁边的鼓架亦由几名侍卫站定，开始击鼓。 鼓声，琴声阵阵和鸣，却依旧不见端嫔娘娘出场表演。就在大家疑惑万分时，那朵巨型莲花突然从中散开，一名身穿劲装彼甲的黄衣女子拿剑破花而出。只见她墨发飞扬，眉目如剑，踩在花瓣之上迎风舞动，颇有几分英气，又有几分柔情。 她表演的是剑舞。剑锋凌厉，舞姿却蜿蜒柔情，似水似剑，刚柔合并，令人惊叹。 舞毕，皇帝大叫一声好，引得众人纷纷赞不绝口。端嫔这支剑舞，视作开端，得了皇帝赞赏，也令那些公子小姐们愈加跃跃欲试了。 男子大多以武艺诗词为主表演，而女子则以琴棋画为主。大家极尽才华，争奇斗艳，好不热闹。 表演直至午夜时分才渐渐安静，皇帝似乎也有些困乏了，正欲宣布结束，不知道是谁鲁莽道：“传闻顾小姐琴棋画，诗词歌赋，造诣颇高，今日不如就让大家开开眼界吧” 顾倾国先是一怔，接着起身柔柔说道：“左小姐说笑了，倾国才艺不精，哪里抵得众位娘娘和各位公子小姐的才艺呢” 左秀宁才不吃她这一套，只当她是真的花拳绣腿，没有实在的才艺才会如此推脱，否则哪会有人这么傻，放过这么出风头的好机会。 “顾小姐这是不愿表演吗？”左秀宁幽幽的说完，又扭捏的望向皇后道：“臣女还以为这是皇后娘娘的恩典，所有臣女都需要遵从呢早知如此，臣女就不该出去献丑了。” “宁儿不可放肆”左相立即道。 左秀宁委屈的瘪嘴，认错道：“爹爹教训的是。是宁儿鲁莽了。”接着又对顾倾国道：“顾小姐可千万别当真啊宁儿不是故意想要为难你的，只是经常听人提起你的才貌，所以宁儿才忍不住好奇，向娘娘推荐了你。” 左秀宁肥胖的脸上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不甚雅观，也只有她自己觉得楚楚可怜了。 她冷冷的看着顾倾国那张绝美的脸颊。暗道，演戏，谁不会啊她顾倾国想要装清高，躲过这一劫，她左秀宁偏偏不让。 皇后虽然知道这是左秀宁在故意如此挑起事端，但她也好奇，顾倾国为什么要放过这么好的表演机。难道，她也是虚有其表的草包吗？故此，微微蹙眉，配合道：“既然是重在参与，顾小姐不如就表演一段如何？” 顾倾国当然知道左秀宁的用意。她淡淡一笑，恭敬道：“倾国遵命”话毕。她转身，在身边的宫婢耳边说了些什么。那宫婢听后，恭敬的退下，去一旁准备去了。 众人也想知道，这顾倾国到底想表演什么？每个人都纷纷探出头颅，期待的望着台上。皇帝本来已经是醉意熏陶，可看到顾倾国的倾城容颜时，也忍不住好奇了。 以前顾倾国是庶女，虽然关于她的传闻很多，却因没有资格进宫朝见，而不了了之。如今有了机会，他自然也想看看，这东篱第一美女除了那张皮囊，到底还有没有什么其它才华，能把他独一无二的飞雪公主压下去，坐稳这东篱的第一把交椅。 道具摆放完毕，众人先是一惊，接着又觉得难以理解，不知道这顾倾国到底打算表演什么？又是古筝,又是笔墨，又是屏风，实在让人看不懂。 一切准备就绪，顾倾国起身上前，向皇帝皇后微微福身行礼道：“倾国献丑了。”说罢，莲花般移步上台，只见她端坐在古筝前，十指如葱般轻轻拨弄琴弦，发出悠扬绵长琴音，又如泉水般轻盈剔透，美妙无比。 朱唇微启，如出谷黄鹂般动听的声音婉转悠扬。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碧草茵茵，桃花相引” 众人先是一愣，但很快便被这美妙的音质所诚服，沉沦其中。正欲掩眸听之，却听琴声愕然而止。只见她脚步微移，几个旋转，广袖飞扬，卷起墨笔，在那屏风之上开始作画。 又唱：“拂袖归去，风瑟枝零。渐远渐行，玉润非子情” 脚步飞移，旋转，十指夹笔，来到琴前，上下拨弄。那愕然而止的琴音又娓娓相连，行云流水。下腰踢腿，长裙流动，轻纱漫舞，美不胜收。 “顾生辉兮，眉眼盈兮。笑嫣然兮，卿不复兮” 她一个飞跃起身，回眸一笑，百媚生姿。青丝散落，广袖飞扬，散衣香与舞风，尽显天人之姿。 “挑兮达兮，风华浓兮。危楼高兮，卿不复兮” 一曲舞毕，顾倾国才柔柔福身道：“倾国献丑了。” 众人嫣然觉醒，一时鸦雀无声。就连刚刚还理直气壮刁难她的左秀宁都无话可说了。先不论她唱的如何，跳的如何，画的如可，弹的如何，单是她一个人完成了四个人的表演就足以让人惊叹。更可况，这四样的每一样，她都完成的非常完美。 这唱、舞、画、弹，她们之前都表演过，却无论是歌喉、舞技、画工、还是演奏，都远不及她。这场看似消遣的才艺比赛，无疑是顾倾国取得头筹。就连一直坐在席位上打瞌睡的飞雪公主都顿时来了精神。 虽然这个顾倾国颇有心计，但才情美貌确实不同凡响啊再者，这些个大家闺秀，宫内女子谁没有那点小伎俩。这样一想，她便对那天的事情有所看开了。 惊讶之余，她用手肘碰了碰身后的东篱夜玉。见他没理会自己，还以为哥哥这是也看呆了。不由心下得意了一回。心想，自家哥哥果然是没见过好的，才会对顾倾城那个丑女另眼相看。 那知，当她回眸一看，自己的八哥早就一副神游梦虚状态，躲在她身后昏昏欲睡呢 飞雪无语，难得见到这么完美的女子，本来还想趁机介绍给自己哥哥，哪里知道，自家哥哥如此不解风情。 这里的哪一个人不是看的如痴如醉，也就只有他还睡的如此舒心了。 不行她一想到顾倾城那副平淡笨笨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她这么好的哥哥，怎么能被顾倾城那个丑丫头给迷了去一定要趁现在把他拉回来才是。 想到这里，飞雪狠下心，正打算找个掩人耳目的地方朝东篱夜玉掐下去，便被一只手给阻止了。还来不及怒斥是谁坏了她的好事，便感觉到一道凌厉的目光向她射来。 第三十六章天大的殊荣 飞雪望着东篱夜玉怒气冲冲的样子，尴尬一笑，痴痴道：“八哥，你刚刚可是错过了一场好戏啊” 东篱夜玉不客气的打掉飞雪还扬在半空中的手，不悦道：“确实，错过了一场谋杀亲哥哥的好戏” 飞雪脸色一红，灿灿道：“八哥这是什么话，妹妹不过是怕八哥错过了看美女的机会罢了。你看那顾倾国长的多漂亮啊，比她妹妹顾倾城好看到十万八千里去了。而且又多才多艺，善解人意，贤良淑德” “九妹，我记得你那日还说，不要顾倾国这种心机深重的女子做你的皇嫂。今日怎么” “呃，我反正我现在觉得顾倾国挺好的。再者，再这宫中生存，没点心眼怎么行云云” 东篱夜玉可没心情挺飞雪啰嗦下去。“妹妹，你不会是断袖吧”东篱夜玉装出一副很认真的模样问。 飞雪俏脸一红，当即石化了。这真的是从小疼爱她的哥哥，东篱夜玉么？ “哈哈哈哈这顾家的千金果然不愧为东篱第一美女啊不但人美，才艺也是过人。顾爱卿，好福气啊”皇帝朗声笑道。 顾谦起身，满脸荣光，拱手谦卑道：“谢皇上夸赞小女在皇上娘娘面前献丑了。”顾倾国姐弟确实给他长了不少脸，只有顾倾 他幽幽的瞥了一眼，站在左相身后的我，心里一阵叹息。 皇帝似乎很高兴，有些醉意熏陶的扬言道：“爱卿不必谦虚，顾丫头才貌过人，是你的福气，也是我东篱的福气。” 果然，此话一出，原本沸腾的宴会，一下就安静下来了。皇上如此说来，是何意？难道 顾谦也是一惊，没想到皇帝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这是何意？有心之人定能猜得七八分，可都不敢妄下定论。而顾倾国则脸色激动的绯红，原本为了表演才艺才故意穿的这么单薄，如今因为皇帝的一句话，在这寒夜中衬托的愈加柔美生动了。 皇后神色颇为满意的看着顾倾国，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若是做了她的儿媳，她自然是欢喜的。 皇帝依旧有些醉意熏陶。喃喃道：“右相顾谦之女，貌端庄，勤勉柔顺，性情温良，淑德含章，实乃，万里挑一的，人中龙凤。朕今日下旨，往后若那位皇子继承帝位，必取顾谦之女为妻。” 此话一出，如同惊天巨雷般在每个人心中炸起。转变来的太快，以至于每个人都难以相信。她顾倾国是何其幸运，竟在皇帝盛年，被莫定为下一任皇后。这是天大的殊荣啊 顾倾国显然也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原本还害怕自己表演的不够好，冒失毁了自己的一身，却不想是成就了自己无人能比的高贵地位。还是顾谦第一个反应过来，葡倒在地，高声道：“谢皇上隆恩。” 众人围拢，纷纷拱手祝贺右相大人。我平静如水的看着这一切，听那络绎不绝的赞赏之声在耳边沸腾。 顾倾国的才艺，我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也并不以此为惊叹。但没想到她会变成下一任皇后，那么以后，我也要对她俯首称臣是吗？ 不，应该说是俯首称婢。 “这宫里的奴婢可真没规矩，茶水没了，也不知道替主子添上。早知道，我就该把翠儿带来了。”左秀宁望着绝美的顾倾国，嫉妒的眼眶发红。原本就因为顾倾国抢了风头而不高兴，如今见她又得了皇帝御赐的皇后之位，怎能不使她嫉妒愤恨 如今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恼怒的端起茶杯想要喝口茶，却发现茶杯空了也没人给她添口水，一时间更加气愤了。不满的嘟囔了半天，却发现依旧没人理她，一个个都眼巴巴的望着圣眷正隆的顾倾国呢 “宁儿，这是宫中，不得无礼。”左相板着脸不满提醒道。若不是自己女儿非要人家表演，以后谁是下一任皇后还未可知。如今倒好，直接让给了别人，对方还是他的死对头，这怎么能不让他生气呢原本他和顾谦左右丞相，不分上下，如今却平白的底了他一等。想想都气人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顾倾国的身上，自然没有人听到左秀宁的抱怨。我端着茶壶，不动声色的上前替她添茶。谁知左秀宁见终于有人搭理她了，竟跟我闲扯起来。 “你觉得这顾小姐的才艺如何？”她懊恼的问道。心底显然是不服气的。 “这”我犹豫半天，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自称才好。 左秀宁见我面色犹豫，也知道此话问的不妥，面色不爽道：“听说顾倾国的妹妹也在这宮宴之上，你可认识？” 我闻言一怔，更加不知如何回答了。犹豫万分，最后还是敛眉道：“民女就是顾倾城，但民女并不是顾小姐的妹妹。” “什么？”左秀宁惊道。这声大叫，引来了不少围观。知道自己御前失礼，她面色一红，心中又生一计，起身尴尬道：“皇上娘娘恕罪，臣女早就听闻顾府大小姐才艺过人，今日才会贸然提议，想要让大家能一饱眼福。不过臣女刚刚听闻顾府的二小姐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才女，与她姐姐之间不分伯仲，所以才会惊讶无比。心中想着，若是二小姐也愿意展示一番才艺，也定能精彩万分，为这年节增添气氛。不知皇上娘娘觉得如何？” 果然，此话一出，又是一番议论。倒不是真的相信顾倾城能有更突出的表演，而是议论这顾倾城到底长什么样子？ 传闻她就是一个貌丑无盐，长眠病榻的病秧子而已。再说她顾倾城被赶出家门，留在皇宫当差，这是东篱国众所周知的事情。如今若不是左秀宁突然提起，恐怕大家因为顾倾国突出的表演，早已忘了那个顾倾城的存在了。 “宁儿”左相低喝道。他可不想女儿在这年节上丢人，更不希望得罪了谁。 左秀宁撅着嘴，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她才不管父亲的阻绕呢她一心想要顾府难堪，这样就能让顾倾国难堪丢脸了。 皇后微微蹙眉，以有些不悦。她何尝不知道左秀宁的用意，但这顾倾城是她亲自要来的人，若是输了，岂不是丢了她的脸面吗？ 左相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对自己女儿也微微有了怒意。他搞不懂自己女儿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像一直在跟顾家做对。她讨厌顾家，他没意见。可是她的做法如此明显，又惹了皇后娘娘不高兴，他可就不能接受了。 左相起身拱手道：“皇上娘娘恕罪，小女年幼，任性胡闹，还请皇上娘娘莫要见怪。” 皇后正想出言，却听皇帝说道：“无事，朕也觉得左丫头的提议不错。既然来了，就随意表演助兴吧”虽然关于顾倾城的传闻有许多，但皇帝也想看看，当年那个美艳绝伦的女子，所生的女儿到底长什么样。说起来，她进宫数月，他却从未见过。 我心中暗道不好，却又不好回绝圣命，只得福身道：“倾城遵旨。” 皇帝在人群中寻了许久，直到我低眉福身，他才注意到我。见我连晚上都带着帷帽，一时有些困惑。这时，皇后娘娘俯身过去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才点头，貌似有些可惜道：“你可想好要表演什么？” 我平静道：“倾城还未想好。”这是实话，我的表演既不让皇后丢脸，又不崭露头角，确实是有些为难。 周围传来噬笑不屑的声响，我却不急不躁。因为才艺我并不是没有，只是在考虑哪一种简单快捷，又不失了体面而已。 “八哥，你快看，这次轮到那个丑女表演了。”飞雪兴奋的拉了拉东篱夜玉的衣裳，就等着看她顾倾城如何在众人面前出丑。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她一定会出丑？”东篱夜玉靠在椅背上，懒懒的问。 第三十七章惊艳 “呃你没听到她说的吗？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要表演什么，还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真是不知道丢人。”飞雪不甘心的嘟起嘴巴。心想，她八哥怎么会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呢？猜的也太准了吧 “就你这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想法就跟那左小姐一般全写在脸上了，还用猜吗？”东篱夜玉一脸的无语。 “呃，八哥就是偏心。我就不信她顾倾城能有什么本事赢了她姐姐。”飞雪依旧不服气道。 “她没有姐姐”东篱夜玉淡淡道。 “” 我走上台，顾倾国对我亲切微笑，那笑容一成不染，如雪花般纯净美好，可我却只觉得彻骨的寒冷。我虽不恨她，却也无法抹去，她今日之所以能够站在这里，和我母亲的去世，到我被赶出右相府有着莫大的关系。 我瞥开目光，刚好看到一旁的笔墨，不由计从心来。对皇帝恭敬道：“倾城自幼才疏学浅，不敢与顾小姐相提并论。承蒙皇上信任，若顾小姐不弃，倾城就在她这副屏风上提写几句诗歌如何？” 除了东篱夜玉，所有人都惊了。本以为顾倾城今日见到家人，会哭哭啼啼，甚至会请求皇上，请求右相让她回家，没想到从开始到现在，她非但没有悲伤之举，还当着圣上的面，满朝文武大臣的面，当下称呼姐姐为顾小姐，以求撇清关系。这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而顾倾国显然也没有想到，顾倾城会如此决绝。她刚刚微微一瞥，分明看到了她说出这句话以后，父亲眼中的痛苦失落。这让一直独占父亲的宠爱的她，感到嫉妒，甚至痛恨 皇帝也好半天才会过神来，幽幽道：“既然是顾丫头的画，那你便问她可否同意罢。” 我福身谢过皇上，转身向顾倾国问道：“顾小姐可否借画一用？” 顾倾国显然还没回过神来，但依旧有礼道：“妹妹需要，拿去用便可，不必与姐姐客气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道她还能拒绝么？况且只是一幅画而已，若是提的不好，众人也只会笑话她顾倾城无才无德。 我委身谢过，便用手执墨，来啊到画前。 画像所画的是花好月圆，对应良辰美景。画工精妙，淡墨相应，分外美好。 思虑良久，一阵寒风刮来，身上单薄的轻纱飘扬，竟有雪花从空中飘落。我伸手，接住一片晶莹雪花。可那雪花是脆弱的，接触不到片刻的温暖便化了。我心下哀戚，不料一阵冷风吹来，又将那轻巧的帷帽带走随风而去，如那雪花般，飞扬，落地 众人原本是不耐烦了，但突然看到雪中的女孩儿，孤独屹立，面色惨白无力，顿时不再言语了。 冷风依旧，我却形如枯槁，直至我发现周围安静异常，不同寻常的目光朝我看来，我才幡然醒悟。 笔尖僵硬，我从新沾了墨汁，写道：“乾坤空落落，岁月去堂堂。末路惊风雨，穷边饱雪霜。命随年欲尽，身与世惧忘。无复屠苏梦，挑灯夜未央。” 放下墨笔，我疾步跑去捡那被风吹落帷帽戴好，才福身道：“倾城失礼了。” 众人仿若未闻，脑袋里依旧是刚刚自己所看到的那惊艳一幕。 那个清尘脱俗的女孩儿，真的是传闻中貌若无盐的顾倾城么？那个雪中孤立，惹人疼惜的女孩儿，真的是传言中风吹就倒的病秧子么？那个写出无复屠苏梦，挑灯夜未央的千古绝句的女孩儿，真的是传说中的无才草包么？ 还有那屏风上的字体，落笔苍劲有力，笔走游龙。或矫健劲道，或拂面婉转，笔势雄奇，姿态横生，似具有灵气般灌注而下，似有张扬飘逸之势，来去无踪，踏雪无痕。 这般苍劲游龙的笔法，连在坐的满朝文武都自叹不如，哪里像是她一个小女子可以轻而易举描述出来的。 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又不得不信。这场比赛，谁胜谁负，众人心中自然明了。 顾倾国原本绯红的脸色，也顿时失去了本来的颜色。周围的虚惊声，让她认清了一个事实。 她辛辛苦苦准备了三个月的才艺，却当不得顾倾城简简单单的一副墨宝。 东篱夜玉满意的勾起嘴角，还不忘对飞雪道：“怎么样？你八哥的眼光还不赖吧” 飞雪沉默，她早已经和众人一样，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哪里还有心情反驳东篱夜玉啊 我见皇上依旧没有反应，又道：“倾城失礼了，望皇上恕罪。” 皇帝陡然回过神来，喃喃道：“诗是好诗，可惜与这画中之意不符。” 我福身道：“倾城不才，望皇上恕罪。” 原本，我以为皇上会责怪我，却只听他愁眉道：“好一个命随年欲尽，身与世惧忘。朕累了，先回寝宫，剩下的，便由皇后做主吧”说罢，由身边的李公公搀扶，离开了宴会。 皇帝一走，大臣们也自然无心留下。皇后略有深意的瞥了我一眼，便宣布今日获胜者是顾倾国，还夸了她兰质蕙心，温柔敦厚，才艺过人的话。又赐了许多珍贵的物件给她,便宣布今日的宴会到此结束。 我到是不在意谁取得了胜利，又拿到了奖。只是看到众人颇有深意的目光时，有些无奈而已。 我本无意去争夺什么，却奈何有人总不想我好过。 左秀宁狠狠咬碎一口银牙，却也只能自己打掉牙往肚里吞，原本想要借机羞辱顾倾国和我，却没想到 左相自然看到了女儿眼中的不甘和羞愤，但女儿今日丢尽左相府的脸，他自然不能任由女儿再胡闹下去了。于是拉着左秀宁从侧门快速的离开了皇宫，以免被其他人借机耻笑。 这几日，又下了雪，整个皇宫都银装素裹，玉树琼枝，分外好看。小桃得了空闲，还拉着我一起在院内堆了雪人。 我从小就怕冷，本来是不愿出门的，可是看小桃一副兴致高昂的样子，又不忍心推脱，只好随她一起坐在院中赏雪打闹。不过身子却极不争气，到了半夜便感觉全身时冷时热发起了烧。 小桃在一旁也是急的手忙脚乱。我冷的时候，她就用被褥把我裹住，紧紧的抱着我。我发热时，她便从院中打来冷水，用帕子沁湿，替我敷在额头上降温。来来回回一晚上，她也折腾的不行，直到天亮我的烧才勉强退了下去。 第二日我醒来，见她脸色苍白却依旧不敢松懈的守在旁边，心中一暖，笑道：“瞧你，都快把自己吓死了。” 小桃见我终于清醒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小，小姐，你可吓死小桃了。早知道，呜呜小桃就不该拉着你玩雪的。” 我见她当真哭的难受，心下一软。替她抹了眼泪道：“好了，你别哭了，我这不是好了吗？我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容易生病，害你担心了。” 小桃也觉得奇怪。“是啊，小姐你以前从来都没生过病。小桃哪里知道，小姐这次就玩了一小会儿雪就病到了。小桃以后再也不敢任性了。”小桃低头保证道。 “不就是生个病，有那么吓人吗？”我问。 “小姐，你是不知道。昨晚你突然生病，小桃去御药房拿药，可那些值班的狗奴才却怎么也不肯拿药给我。说什么只有皇宫的主子们才有权利半夜拿药。小桃没法，只能拿钱向他们买，可他们有钱都不给药，真是气死小桃了。还好小姐福大命大，挺了过来。要不然云云” 第三十八章病来如山倒 这就是皇宫的冷血之处，若说用钱都买不到，那也只能证明，是有人有心针对我。只是那个人会是谁呢？喜欢针对我的公主殿下？表面仁慈的皇后娘娘？还是时冷时热的梦昭仪？亦或者是 我不敢再想下去，猛的一阵咳嗽，小桃赶紧端了水来。我喝了一口，没想到是茶水是冰冷的，一时间感觉身子又不好受了，全身冰凉发抖。 小桃惊慌起来，一边帮我唔好被子，一边责怪自己大意 这两日，我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病来如山倒的感觉。全身酸痛无力，时冷时热，整日里都过的糊涂。 一会儿，我仿佛听见小桃断断续续害怕的哭声，我想起身安慰她，却发现怎么也睁不开沉重的眼皮。 一会儿，我又见到母亲穿着雪白的轻纱，在柔和的月光下跳舞。她很美，真的很美特别是跳舞的时候，如同月宫里飞下来的仙子，清尘脱俗，美艳不可方物。 一会儿，我又见到了父亲，不是右相大人，他站在母亲的病床前，目光凌厉的质问母亲，可有后悔？ 一会儿，我又看到自己五岁那年进宫后，回来母亲便逼着我喝一种又苦又臭的汤药。不管我怎样反抗哭泣，母亲依旧要求我一滴不剩的喝下。她那时的样子明明也很难过，却还是狠着心逼我 一会儿，又仿佛看到母亲站在雪地里，目光柔和的对我说。城儿。若这世上有人可以不介意你的容貌，你便嫁给他否，则宁可终身孤老罢我不明白母亲这句话是何意思，想要问她，却发现她离我越来越远。我去抓，她便消失不见了 “小姐，呜呜你不要吓我，你快醒来吧小姐” 我又仿佛听见了小桃在撕心裂肺的请求着。正想回头，却发现父亲站在我面前，目次欲裂的大声质问我，你为什么要出生？为什么要生在右相府？为什么要害死你母亲？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愤怒的模样，仿佛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明明是他害死母亲，为什么又说是我害死母亲呢？ 一声惊叫，我醒了过来。抬首望去，空荡荡的房间里除了满脸泪痕的小桃，哪里还有那个欲生吞活刮我的人。 “小姐，你终于醒了，实在是太好了。”小桃见我醒来，终于舒了一口气。她这两天真是快被吓死了，还好多亏了四皇子。 她想起昨日小姐病的死去活来，若不是多亏了四皇子出手相救，说不定小姐早就虽然她实在想不通，高高在上的四皇子怎么会认识草药，甚至知道多种退烧的小方子，但小姐当时那样危急的时候，她也只能选择相信他。 只是没想到，他的那些方法竟如此管用，才试了两回，小姐便好了。若是小姐知道是四皇子救了她 哦，对了四皇子说，此事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不能同任何人说起 我想喝水”我虚弱道。虽然醒来了，却还是感觉全身酸痛无力。 小桃喜极而泣，很快便替我端水过来。这次水是温热的，连房间里都烧了木炭，整个屋子暖暖的，不再像原来那般冰冷。 我觉得奇怪，平时内务府给我们用的都是最劣质的木炭，那木炭烧起来别说不暖和，还呛人的很，连小桃都受不了。怎么今日的木炭却一点也不刺鼻，而且还点了熏香，还有热茶？ 我虽然想问，却奈何实在没有力气开口。小桃给我喂了几口清粥和药，我便又晕晕沉沉的睡去了。小桃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见我没有再发烧，才放下心来。 新年的几日，我都是一个人在病床上度过的。这是我十几年来第一次感受到孤苦无依的滋味，虽然还有小桃陪着我，却依旧填补不了我心中的空缺。 我一个人在宫中生了病，除了小桃，没有家人的陪伴，甚至连他们一句关心的话也未曾得到。 突然觉得人生最大的悲哀，不是亲人全部亡故。而是将你当做空气，仿若未闻。 我也终于死心了，不再对那些所谓的亲情，抱有任何希望了。今生有小桃陪着，做我的姐妹，已然够了。 人不能太贪心，否则溢满盈亏，输的终究是自己。 这几日我又做梦了。每次都梦到母亲，有时候是她在替我绣香囊，有时候是她在替我缝衣裳，做小鞋。还有的时候，是她偷偷抹泪的样子。 每次我醒来的时候，都发现枕巾湿透了。我想，那是因为我在梦里都知道，她已经不在了。她再也不能为我绣香囊，做衣裳。抱着我，唱歌给我听。教我法，教我刺绣，教我跳舞了。 我有时候甚至希望，自己就这样一直睡下去也好。这样，便能时时刻刻见到母亲了。 听小桃说，再过几日南院便要开学了。皇子们是皇帝的儿子，自然要比民间的学子开课的早，学的多。我还听说，皇后娘娘特许顾倾国进入南院，与皇子们同读。说是以后东篱的皇后，不但要会琴棋画，学识渊博也是不能少的。 我见小桃一脸的不甘心，无奈道：“她进宫学习与你何干，你怎么就这么不高兴呢？” 小桃哼哼唧唧道：“小姐，若是大小顾小姐进了南院，那哪里还有小姐的位置啊小姐好不容易才避开她，我才不想她来皇宫呢”小桃说的直白。 我被她可爱的样子给气笑了。“呵，我在南院本来就没有什么位置。再说，她以后是东篱的皇后，说起来也是这皇宫的半个主子了，哪有不进宫的道理？” 小桃听我如此一说，顿时气焉了。说道：“小姐说的是，可小桃就是不想看小姐在她面前委曲求全的样子啊” 我心口一闷，淡淡道：“我哪有什么委曲求全，她以后便是东篱的一国之母。而我充其量也不过是她的一名子民，又何来的委屈之说。” 小桃见我如此看得开，心中更加替我感到不值了。同样是相府千金，她家小姐还是嫡女，如今不但被赶出家门，身份替代，还落得个陪读的丫头的下场。而另一个却从一个庶女变成了嫡女，还平步青云的成为了下一任皇后。这是在是对小姐实在太不公平了。 “小姐现在说她是一国之母还言时过早呢我听宫里头都在传，皇上自从年前宮宴之后，身体便一直不太好了。久咳不愈，听说有几回还吐了血。宫里头人心惶惶，都说怕是要变天了。这皇上一共八位皇子，属太子和三皇子还有五皇子有夺帝位之心，而皇帝平时却又最宠爱八皇子。不过听说八皇子这个人一向桀骜不驯，自己的事从不喜欢他人做主，若是八皇子不喜欢顾小姐，恐怕也未必” “闭嘴这宫中的事，哪里是你一个奴婢可以胡诌的。如此胡说，可是不要命了？”我叱喝道。 这宫中人多口杂，若是被那些有心人听了去，指不定就犯了杀头的大罪不过当我听到她那句不喜欢顾小姐的话，心中竟莫名一跳。突然想到那次在南院，东篱夜玉当着飞雪公主的面说了那句我喜欢你，如今再听到关于喜欢这两个字，心中竟然有些莫名惆怅起来。 小桃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有见我如此大声的训斥她，特别是进宫以后，我几乎是把她当妹妹看待，如今这样训斥她，她自然感到难过。可她也知道自己说了大不敬的话，若是传了出去，指不定立刻就会被拉出去乱棍打死，还会牵连了我。 第三十九章疏远 如此一想，她也不由胆颤，跪倒在地上，哭道：“小桃知道错了，小姐不要生气了，小桃再也不敢乱说了。” 我见她哭的梨花带雨，起身将她扶起。“小桃，我并不是责怪你，也不是怕你连累我，只是在这宫中，若是想平安活下去，就要懂得谨言慎行，你知道吗？” 小桃也知道今日自己的说的话确实是大胆了，她默默的点了点头，忙去了。 南院开学的时候，除了偶尔有点咳嗽以外，我的病也好的七七八八了。皇后前两天便下了懿旨，说是让我不必急着去南院，等病痊愈再去也不迟。表面上看起来是对我刻意关心，其实我知道，只不过是怕我把病气传染给皇子们。二则是为了迎接顾倾国进宫学习，避开我这个人罢了。 其实这样也好，我也不想再面对过去的那些事和人。只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就像此时站在我面前的绝美女子一样 我委身以礼，却不知该如何称呼她了。 “妹妹这是何意？可是相隔数月，妹妹便要与姐姐生分了？”她上前一步，搀住我欲盈盈一拜的身子，不满道。 我后退一步，避开她伸过来的手，淡淡道：“顾小姐可是要折煞倾城了。倾城只是这宫中一介女官，不敢妄想成为顾小姐的妹妹。” 顾倾国听我如此一说，水灵灵的大眼睛立即挤出一汪清泉，委屈道：“妹妹可是还在责怪姐姐抢了你的嫡女之位？其实我并不愿意” 我打断她的话，冷冷道：“顾小姐说笑了，倾城是被右相大人赶出去的，怎敢责怪顾小姐。倾城一介宫婢，不敢妄想右相嫡女之位，望顾小姐不要误会。” 顾倾国无奈叹了一口气，收回手臂，垂眸柔声道：“看来妹妹是不愿意原谅姐姐了。也罢，是姐姐不该来此讨妹妹的生厌。只是” 我委身道：“顾小姐慢走，倾城病未痊愈，恕不远送。” 顾倾国眸子冷了冷，见我毫不给她面子，直接赶她出门，不由心中愤恨。若不是为了得到一个友爱姐妹的好名声，若不是父亲听说她病了，求她进宫后一定要来探望一番。她才不会从大老远的南院跑到她这偏僻简陋的小院中来呢 从这房间头的摆设，她身上的穿着和那院中野花满圃的景象就可以看的出来，她这位好妹妹在这宫中的日子过的到底是如何的凄惨。 入宫不到三日，便从一个大臣嫡女变成一个陪读使唤丫头，还住在这么简陋的房子里，真是可怜极了。如今还在她面前装清高。 好你便装吧顾倾国想，等我做了皇后，看你在这宫中的日子还会不会像如今这般逍遥快和。等我成为这一国之母，看父亲的眼里还会不会有你 她一想到自从顾倾城离开顾府之后，父亲便总是在她以前住过的听音轩还有佛堂留恋。她便不由的恨起眼前这个妹妹来。 以前她一直以为，父亲是讨厌她的，甚至嫌弃她。否则也不会对她不闻不问，甚至冷言冷语。可如今父亲的做法让她越来越看清一个事实。那就是，父亲是在乎她的。 就拿他对外宣布完她顾倾城不再是他右相之女以后，便整整三日没有出房门一步，甚至连她也不愿意见。就像上次年节一样，听到顾倾城刻意撇清关系，回去之后便一病不起，直到现在都没好痊愈。现在听到顾倾城病了，更是紧张的不知如何之处了。由于外臣无召不得进入后宫，他才只能勉为其难的还求她来进宫探望。 呵，真是一个好父亲啊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顾倾城住在顾府时，父亲对她冷若冰霜，甚至厌恶。如今真正离开了，却又对她关心备至，实在令人想不透啊 她收起哀怨的眼神，委屈道：“既然妹妹不想见到了姐姐，那姐姐便不再这里惹你生厌了。只是这次是父亲求我进宫来，一定要来探望你。我才哎既然妹妹不喜欢听，姐姐走便是了。但不管妹妹如何不喜，姐姐以后得闲还是会来探望你的。”说罢，便转身幽幽离去了。 “小姐，你为何要对她如此客气？如她自己所说，她现在不过是一介女官，而小姐以后可是东篱的皇后啊，何须跟她客气。更可恶的是，她竟然还不给小姐面子，真是不识好歹”小巧扶着顾倾国刚一走出院落，便忍不住数落起顾倾城来。 “闭嘴不管别人怎么看她，但她究竟是我的妹妹。就算她要与我置气，我也该包容她才是况且，就算她只是一介女官，也轮不到你这一个小丫头来指手画脚。”顾倾国不满的训斥道，眼角却淡淡的向墙角的方向瞥了一眼。 小巧见她家小姐生气了，立刻跪在地上，求饶道：“小姐教训的是，是小巧越矩了，还请小姐不要生小桃的气。”虽然小巧觉得奇怪，平时不管自己如何诋毁顾倾城的，小姐都不会生气，甚至还会赞赏她几句，怎么今日又对她训斥责怪，但她还是选择先认错再说。 果然，顾倾国见她识相，立即就表象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将小巧搀扶起来，柔声道：“你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可不能再这般没有规矩了。” 小巧一惊，哪敢受自家小姐这般客气，随即起身道：“奴婢知道了。”话毕，扶着顾倾国向南院方向走去。而一直站在院墙之下的一个宫婢见她们走远了，这才走了出来，朝临近的朝阳宫走了过去 “她当真那样说的？”寰珍皇后斜躺在凤椅上，目光慵懒的瞥向底下跪着的宫女问。 “是，奴婢亲耳所听，绝对不会出错的。顾小姐一直彬彬有礼，反倒是那顾女官一直”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皇后挥手道。那宫女应声退下，大殿内便只有莫女官一人留下。 皇后稍做思虑，敛眸又道：“莫姑姑，你说这顾倾国可当得这东篱皇后？” 莫姑姑跪倒，平静道：“奴婢不敢妄言，只是” “只是什么？”皇后急切的问。 “只是这顾小姐是皇上亲口御赐，才华出众，自然是好的。”莫姑姑垂眸道。 皇后思索一阵，叹道：“好是好，可我却不喜欢她这种太过心机之人。皇上御赐是没错，可皇上也没说是哪位顾小姐啊”皇后幽幽的说完，又道：“你觉得顾倾城如何？” 莫姑姑一惊，没想到皇后已经有这般把人看透的本事。不过想想也是，在这宫中从来没有永久的盛宠，更加没有永久不动的地位。像皇后这般能撑到现在的，也自然练就了能一眼看破人心的火眼金睛。想要在她面前耍那些小把戏，顾倾国确实是嫩了点。比起老实善良的顾倾城来说，若是当了下一任皇后，自然要比那表面看似无毒，实则狡猾的顾倾国要好掌控的多。 莫嬷嬷收了心神，敛眉道：“老奴不敢妄加评论。不过，顾女官只可惜了那张容颜，若是” “好了，你也下去吧”皇后不等莫嬷嬷说完，便烦躁的摆了摆手，有些怒气。 她明白，顾府只有两位小姐，可除了已经破相的顾倾城，也就只有顾倾国而已。如今看来，顾倾城的这可棋子，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不不是还有八皇子吗？她想起那日在御花园中见到的情景，嘴角不由的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第四十章魔咒了 虽然她并不喜欢顾倾国，可东篱的皇帝之位，向来是能者居之，而皇上虽然封了她的儿子东篱夜华为太子，可又对八皇子疼爱有加，尤为看重。 如今皇上已经到了病若膏肓的地步，若是临终之前改了主意，那她多年的心血岂不是付诸东流了。所以为了儿子，她也只能对顾倾国和讨好拉拢，对顾倾城加以利用了。 这样一想，她便打定了主意。传了宫婢前去南院传话，让顾倾国晚宴留在了昭阳宫。 皇后留宴，这可是莫大的殊荣，顾倾国自然是万分欢喜的。顾倾国吩咐小巧打赏了几两银子给传话的宫女，那宫女便捧着银子千恩万谢的走了。 今日是顾倾国第一次进入南院，她看着眼前金碧辉煌，雕梁画壁，满目琳琅的陈设，以及英俊潇洒的皇子们，心也不由飞了起来。 她是御赐的皇后，以后这里都会是属于她的，包括其中唯一的人中龙凤她努力多年，却不想一次年节，便让她得偿所愿，这怎能不让她骄傲？ 她将是最高贵的。也只有东篱未来的皇帝，才能配的上她这般摘仙的容貌，出众的才智。 管事的嬷嬷带着她一一向皇子们介绍。她眸光似水，面若桃李，朱唇微启，柔声回应，举止优雅。除了四皇子东篱夜锦与八皇子东篱夜玉，其他几位皇子几乎对她都非常有好感，就连飞雪公主对她也相当热情。比起年前进入南院的顾倾城来说，这态度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飞雪见顾倾国在他们面前，不但不因为自己是御赐的未来皇后而嚣张跋扈，趾高气昂。反而对他们都是谦谦有礼，眉目带笑，温柔可人，实在是挑不出任何毛病。若是八哥能喜欢她，可不比那个羞于见人的顾倾城好千倍万倍么？ 再者，她也想借顾倾国，来杀杀顾倾城的傲气。 这样一想，飞雪便主动提出让顾倾国坐在她旁边的要求。顾倾国微微一笑，柔声应允了。 那笑，眉目含情，当真是好看极了。不止周围的几个皇子看呆了，连飞雪都忍不住有些羡慕了。 这么美的女子，除了关雎宫的那个妖精，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她顾倾国一人了吧虽然自己长的也不错，可在她们面前，自己最多也就只能算上个钟灵毓秀罢了。若是她能嫁给八哥，以她的美貌才华，温柔娴淑，再以八哥的丰神俊逸，扭转乾坤，定能 飞雪自认为完美的想法，还未结局，头便被她丰神俊逸，扭转乾坤的八哥狠狠的敲了一记。还未反应过来，便听东篱夜玉懒懒道：“你这丫头难道忘了吗？你旁边的位置可是留给了顾倾城的。” 飞雪被这一敲，几乎是定身了。良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她含着泪光狠狠的瞪了一眼东篱夜玉。心想，她八哥莫不是瞎了么？这么大一个美人儿站在他面前，竟然还会想到那个丑丫头。也不知道顾倾城那个丑八怪给他灌了什么迷汤了，竟让对人对事一向不问无闻的八哥如此死心塌地的维护她。 以前八哥最看重的便是她了。如今倒好。十几年的感情，还当不得他那一见钟情了 呸呸呸什么一见钟情就那高傲的丑丫头也配？ “八哥怎么忘了？顾倾城如今不过是一介女官，自然是没有资格坐在我旁边的。再说，她如今还病着呢，哪有” “你说什么？她病了？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早点跟我说？云云”东篱夜玉剑眉一拧，紧张问。 最近他确实有些忙，才会好长时间都没有关注她，没想到她竟然病了。难怪今日这么晚了都没有见到她，他还以为是顾倾国在的缘故。 “八哥，我看你真是魔咒了，飞雪再也不理你了。”飞雪气呼呼的说道。话毕，真就转身不再言语了。 东篱夜玉冷哼一声，也不管飞雪生不生气，反而迅速起身朝门口走去，看样子是不打算上今天的课了。 李夫子对八皇子的行径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每次不管他有多懒散，最后考核时，成绩都不会太差，再加上皇上的宠爱，他也懒得出生阻止，也就由了他去。 顾倾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顿时有些吃味儿了。想她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站在这里，八皇子连看都不想看一眼。到是顾倾城，以她的名声和相貌，竟然还能得到八皇子的青睐。 入宫前她便早有耳闻，原本还以为只是宫人们无聊，瞎编胡诌的，现在看来，到像是真的了。只是她想不通，无论长相地位，还是才华都完美的八皇子，怎么会看上顾倾城那样的丑女呢？ 她来不及细想，手腕便被飞雪抓起，跟她一起坐在了案之下。看来这个飞雪公主真的很不喜欢顾倾城。这一点，倒是一个不错的开始。只要她稍微扮个可怜，恐怕就算她不收拾顾倾城，也自然会有人帮她出头。 这样一想，她便放心多了。只是眸光瞥向远处的身影时，心中还是略有些不甘。 她顾倾国何等的天人之姿，怎么可能被顾倾城那个丑女给比下去为了这一点，她也一定会想办法，赢得这个高傲男子的心。 后宫虽然禁止皇子们乱入，可东篱夜玉凭借着皇上的宠爱，早以视这条规定为空置，再加上青樱轩本就冷清，除了小桃一个丫鬟也就只有顾倾城了。所以当东篱夜玉疾步冲进青樱轩的时候，没有任何人通报，便看到了眼前美好的一幕。 一名身穿雪白长裙粉色彼甲的高挑女子，正在为院中的花草浇水。手指洁白柔胰，身姿娉婷婀娜。那一缕墨发垂于胸前，显得柔雅温润。初晨的阳光从东墙之上洒落下来，在她身上形成一圈淡粉的光辉，仿若隔世。 晨风袭来，微微卷起她头上的纱巾，露出一张清尘脱俗的小脸来。侧目之下，那张脸除了略显苍白以外，轮廓脱俗，肤若凝脂，睫羽煽动，衣袂飘飘。站在金色的雏菊当中，仿若一只飘飘欲仙的蝴蝶，当得了一个绝色之称。 倘若她没有带着帷帽，倘若她不需要靠脂粉掩盖，试问这天下，还有谁人能与她相比一二？ 原本一场赏心悦目的场景，却在小桃的一声惊叫中打破。 我回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穿月华锦衣的年轻男子站在院墙下，眉目含笑的望着我。而她身后的小桃早已惊慌失措的掩住口鼻，不知所措了。 我搁下水壶，波澜不惊的微微福身道：“倾城参见八皇子。” 小桃见我行礼，总算反应了过来，也跟着行礼道：“奴婢参见八皇子，奴婢刚刚以为奴婢失礼了，妄八皇子恕罪。” “起来吧刚刚是本皇子唐突了。”东篱夜玉随和道。一点也没有皇子殿下的做派。 我起身谢道：“是” 我原本以为，他是真的不小心闯入了青樱轩，既然知道是自己唐突了，便会马上离开。没想到他不但不走，反而还走过来，与我攀谈起来。 作为后宫女子，我原是不该与他过多交谈的。可是作为女官，我又不得不一一回答他的问题。这真是一个进退两难的状况，更令我哭笑不得的是，他问的尽是一些普通又奇怪的问题。 譬如，他问我怎么病了？为什么不派人告诉他？还有这园中为何都种些野花野草？还有 四十一章脸皮厚 我无奈，只能一一为他解答。正想着要找什么理由让他尽快离开才好，便又听他道：“你这院中怎么如此冷清？” “回殿下，倾城喜静，故此只留下小桃作伴。”我一个宫中女官，能独居一院，已是天大的恩宠，哪还敢期盼有十个八个婢女伺候啊 “原来如此。”他点头。见我不语，又道：“你好像很不欢迎本皇子。” 既然知道，怎么还要问？当然，我是不敢这样说的。“回殿下，倾城不敢。只是这是后宫女子的居所，倾城不敢久留殿下。”我不卑不亢道。 他抿嘴一笑，带有几分戏谑道：“如此说来，你是本想留我下来的咯” 我一怔，若说脸皮厚。除了那日邀我饮酒的男子，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位八皇子了 “倾城不敢倾城不过一介民女，实在” “你很喜欢冬菊？”他打断我的话，走近我栽种的那片茂盛的菊花丛中，怡然自得的问。 这是赶都赶不走的样子了 “是”我恭敬道。 他抬眸看我，有几分意味深长。“我本以为，女子大都爱富贵的牡丹，鲜艳的芍药，淡雅荷花，亦或者是傲骨的梅花。却不想，你竟喜爱这种平常的花色。” 小桃本想说，并不是她家小姐独爱冬菊，而是好的花苗，根本就轮不到她们来栽种。为了让冬季的院子显得不那么萧条，小姐特意找来了宫里人最看不上的冬菊来栽种。我刻意碰了碰小桃，她才闭嘴不言。 “殿下也说了是大多数，并不是所有人都爱。倾城愚钝，不懂赏花，自然只能寻些普通的来种。再者，冬菊虽然平凡，却也有它平凡的好处。” “哦那你倒是说说，它有何好处？”他问。 我真是后悔多说了一句。“回殿下，冬菊”其实我哪里知道它平凡的好处。刚刚那句话只不过想要告诉他，人各有异，各有所爱而已。 东篱夜玉好笑的望着眼前骑虎难下的女子。他倒要看看，我能解释出什么来。 “回殿下。冬菊虽然颜色偏淡，气味偏淡，花朵偏小。但用它泡茶，却有利血气，散风清热，明目解毒，对口干，火旺，寒湿，肢体酸痛麻木等疾病有一定的疗效和预防。因此我喜欢它，不单单只为了欣赏，更是因为它有着宝贵的药用价值。” “哦，是吗？”他有所怀疑的样子，但见我一本正经，毫不慌张的样子，又有几分信了。 “殿下若是不信，大可回去问问御医。”我理直气壮道。 这些可是我在一本记录疑难杂症的植物医疗手录上看到的。应该是不会有错的。 那时候母亲身体不好，经常头痛咳嗽，看过许多大夫都不见好。我心中急切，便让小桃偷偷从府外找来了一大堆的医放在房间内偷偷翻看，希望能找到治愈母亲的办法。久而久之，倒是对一些草本植物对病症的作用，有了一定的了解。 “没想到顾小姐还会医术。”他有些惊讶，眼中对我又多了几分赞赏。 我敛眉道：“让殿下笑话了。倾城并不懂什么医术，只是在顾府时，母亲久病，便看了一些草本笔录而已。” 在东篱，女子是禁止学医的。因为民间许多人大多疾苦，曾有不少医婆因为不懂对药物的筛选和控制，所以治死了很多人。因此皇上下了命令，禁止女子学医，翻看医更是大大的罪过。特别是小姐身份，若是被传了出去，定会名誉扫地，受到大家唾骂。所以，我也不好公开说自己看过医，甚至会点医术。 东篱夜玉自然看到了我眼中的闪躲之色，只是不忍拆穿而已。他的眼里可没有那些轻视女子的看法。反倒是这个发现，令他对我又高看了几分。 “没想到顾小姐还懂得如此之多吗，这到令本皇子在你面前羞愧了。”他随和道。 我有些惊讶于他的谦虚，不得不承认，他与别的皇子不一样。 “殿下过奖了。” “既然你说冬菊的妙处如此多，若顾小姐不弃，可否替本皇子沏上一杯？”他又问。 我万分无奈，难道以他殿下的身份都如此说了，我还能拒绝么？只希望不要被有心之人看到才好，否则又要说我勾引皇子了 “承蒙殿下不弃。” 小桃将准备好的茶具放在石桌上，便退到一旁。而我则端起茶盏向菊花丛中走去 每朵细小的花瓣上，还残留清晨的露珠，映着太阳的光辉，犹如宝石般闪闪发亮。我扬手，摘下枝头初开的几朵菊花，放入茶盏之中 看着缓缓远去的花间女子，秀发微扬，青衫飘逸。东篱夜玉忍不住道：“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着流纨素，耳垂明月当。指若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小桃站在一旁，不解的望着东篱夜玉。虽然她习字认字，却对于深奥的诗句，不甚理解。她自然是不敢前去问东篱夜玉的。只好默默的记下来，想着，等过后再去问她家小姐。 我采花回来，见东篱夜玉一直看着我。心头一紧，竟差点将手中的茶盏打碎。不过还好他反应快，只需一只手便稳稳的将茶盏接住了。更令我不可思议的是，茶盏里面的花，一朵都没有飘落。 他将茶盏递给我，微微一笑道：“以后不可能这般大意了。” 我被他这一笑弄得彻底慌乱了。他是我见过最爱笑的人，也是每次都会在关键时刻搭救我的人。 “让殿下笑话了，还请殿下恕罪。”我试着隐藏自己的思绪，敛眉行礼道。 “其实在本皇子面前，你不必如此虚礼的。”他见我惊愕，又道：“本皇子是说，我不太喜欢那些繁琐的宫规。所以在我面前，你不用如此拘谨。” 我确实惊愕，他在我面前，竟然自称‘我’ “是”我回以微笑。 他也直爽，毫不客气的坐下。见我将茶盏放在石桌上，然后将茶壶内缓缓沏入沸水，然后摇晃几下倒掉，再沏入沸水，再倒掉，再沏入沸水，才刚刚所摘的冬菊放入，沏入茶盏，这才端到了他的面前。 我见他疑问，便道：“要想茶的味道浓郁清香，首先要做的第一步，便是烫壶。目的是为了祛除茶壶内的异味，使茶香纯正。第二次烫壶，是为了温壶，温杯，这样才能让茶香迅速扩散。而这第三次，才是真正的饮茶。” 他又笑。“没想到顾小姐对茶，还有如此深奥的见解。看来我之前十几年的茶都白喝了。” 我笑而不语。原本我为了赶他走，是不打算替他做整套流程的。只因他那句部分尊卑的‘我’ 多少年后想起，我是后悔的。 也许当时，我不应该那般细心的告知他。这样，他也许就不会有所留恋，从而使我们的生命产生交集 “殿下说笑了。倾城只不过爱看，从中得知，算不得见解深奥。”我谦虚道。 “嗯”他抿了一口茶，颇为赞赏。又突兀道：“中自有黄金屋，中自有颜如玉。” 我心中一跳，这意思不难猜懂 他足足了两壶茶水才走的。我与小桃收拾完，已是晌午。小桃从厨房端来一碟青菜，一碟小炒肉，一碟馒头，便算是我们的午餐了。 记得刚进宫那日，光是给我一人就准备了六菜一汤一份米饭。小桃从之前的一脸愤然，到现在的波澜不惊，也算是熬过了最难接受的时光。懂得了什么叫狗仗人势，也懂得了没有地位权势，就必须能忍则忍。 “小姐，你先别忙了，快用膳吧”她将碗筷摆好，朝我喊道。 第四十二章越发嗜血了 “嗯。”我点头答应，叫她也坐下一起吃。自从春兰秋水走了之后，我们不用再防着别人乱嚼舌根，便一直一起用膳。刚开始小桃还怎么也不肯，说是什么不合规矩，直到后来我用办法逼迫她陪着我一起吃，她才渐渐习惯起来。如今已是不分你我的样子了。 小桃笑着答应，坐了下来。她今日好像心情不错。 “今日可是遇到什么好事了，你这般开心？”我问。 “呃，没有啊”小桃脸红，掩饰道。她只要一想到那个身长玉立的男子，便忍不住脸红了。 “还说没有。你看你，都脸红了。”我拆穿她道。见桌上比平常多了一盘小炒肉，便又问。“今日怎么多了一盘菜了？”若我记得没错，阶不高的宫女是没有资格吃肉的。 “呃。这盘菜是一位皇子送的。”小桃脸红道。 “皇子？是八皇子？”我疑问？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到会是谁送的。可八皇子才走，不可能这么快又去了厨房啊 “不不是八皇子小桃也不知道是哪位皇子。”小桃羞愧道。她不是故意瞒着小姐的，只是 小桃年龄与我相仿，我见她满脸娇羞，少女怀春，自然也能猜出几分缘故来。我不想打击她，可向来宫女若对那个宫内男子动了真情，也视为一种罪过，处理不当，甚至可能招来杀身之祸。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位皇子 门当户不对，向我们这种卑贱身份，根本没有权利与之并肩。为奴为妾，悲惨一生 小桃见我莫名哀愁，只当是刚刚八皇子来的缘故。便道：“小姐，你就那么讨厌八皇子吗？” 我一怔。“这话从何说起？我为何要厌烦他？” “我见小姐愁眉不展，还以为是八皇子得罪小姐了。”话毕，又道：“其实小桃觉得八皇子还是挺不错呢平易近人，丝毫没有皇子的架势。” “呃”我竟无从反驳。 小桃又道：“对了，今日你去摘花，小桃听见八皇子吟诵了一首诗十分好听。正想着让小姐解释给我听呢” “诗？” “嗯小桃将它背了下来，现在就念给小姐听吧”小桃一脸的天真道。 “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着流纨素，耳垂明月当。指若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精妙小姐，对不起，小桃不记得后面是什么了。”小桃有些懊恼道。 “精妙世无双。”我不经意念出来。 “对对对原来小姐也知道这句诗啊你快跟小桃说说，这是何意啊？”小桃兴奋道。 “呃”我脸色微红，有些羞恼。难道我要跟她解释，东篱夜玉念的是夸赞女子举世无双的美貌吗？ 小桃不会是听错了吧以我的容貌，他怎会对我念这样的诗？ “小姐，你怎么了？”小桃见我面色窘迫，问道。 “呃，没什么，我们快吃吧” “小姐，你还没有解释给我听，那首诗是什么意思呢？” “” 朝阳宫内，皇后穿着一袭绣满牡丹的大红金丝软袍，斜躺在一张贵妃椅上，慵懒的享受午后的阳光。宫婢来报，她便缓缓睁开眼眸，似水柔情。 那宫女不敢抬头去看，只是恭敬的跪在地上。如今的皇后娘娘，是越发的爱穿大红衣裳了。连那神情动作，都与关雎宫的梦昭仪有几分相似。前几日有个宫女嘴碎，夸赞皇后的同时，还拿梦昭仪跟皇后做比较。结果皇后一怒之下，让人拖出去杖毙了。 可现在谁不知道。皇上夜夜留宿关雎宫，足足已经三个月没有踏足昭阳宫了。皇后如此做，还不是为了 可惜，皇后再怎么模仿梦昭仪，却始终是得不了那神韵。纵使皇后资质不差，万般柔情，可皇帝不放在眼里，又能如何？ 皇帝如今已是不惑之年，皇子们也都以长大成人。只要皇帝后续有人，朝臣们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去干扰皇帝的私事。就算皇帝天天宠着梦昭仪，也无人敢冒着触怒龙威的危险去劝皇帝雨露均沾。太皇太后就更加不用说了。天天吃在念佛，不理俗事。皇后就是想去求，也没那个必要。 皇后无法，只能偷偷学着模仿梦昭仪的举止投足，以求吸引皇上的注意力。 “何事？”皇后问。 “回皇后娘娘。探子来报，今日八皇子听说顾小姐病了，便连早课都不上了直接去了青樱轩。而且”那宫婢欲言又止道。 “而且什么？”皇后盯着那宫婢，目光犀利。 那宫婢感受到皇后慑人的目光，身子微微一抖，道：“而且，还在青樱轩呆了足足半日。” “什么？”皇后拍案而起 那宫女害怕的葡倒在地，求饶道：“皇后娘娘恕罪。奴婢说的千真万确啊” 皇后见那宫婢如此害怕她，心生不满道：“你既如此害怕本宫，便自行下去领五十板子，以后不用在朝阳宫当差了。” “皇后娘娘饶命啊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娘娘”那宫婢撕心裂肺的哭道。 如今，皇后越发的嗜血了。 “娘娘，五十板子，恐怕会要了她的命。”莫姑姑上前一步，不卑不亢道。 “那你说如何？”皇后气恼问。 “奴婢不敢妄言。”莫姑姑敛眉道。 皇后美目流转，心思一动道：“听说上次赐给顾倾城的那两个丫头给退回来了。如今她身边只有一名丫头？” “是”莫姑姑恭敬道。 皇后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淡淡道：“既然如此，那送去青樱轩吧” “是，娘娘。”莫姑姑站在侧身，自然捕捉到了皇后那一丝不露痕迹的笑容。 皇后送来的那名宫女叫千鹤。因为之前皇后送的那只镯子，小桃一直对皇后心怀芥蒂，所以对千鹤并不放心，只让她做些打杂的粗活。不过千鹤倒是并不在意小桃对她的偏见，做事井然有序，任劳任怨，不偷懒，不气傲，跟之前春兰秋水完全不同。 经过几日的相处，小桃对千鹤慢慢有所改观，但相比春兰秋水的心无城府，我却对她更加不放心了。没有那个宫女从一等降为低贱的三等宫女，还不急不躁的。若是有，那也只能说明此人训练有素，善于隐藏心思。 又过了几日，我的伤寒的也好的差不多了。皇后便派莫姑姑前来传话，说是让我明日便去南院习课。这也就是说，我不用再当陪读了？ 我有些惊讶，原本以为有了姐姐，皇后怕早已将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没想到 不过也是，若是她能把我忘了，也就不会将千鹤派来供我使唤了。 千鹤端了热水进来给我净面，小桃便替我整理衣裳。现在有了千鹤在，那些烧水打杂的活倒是大多数都交给了她。 小桃见我望着窗口出神，还以为我是为了那日八皇子送来的药膏伤神，不由心疼道：“小姐，这药膏你还用不用了？” 我走到铜镜前，用手抚摸了一下面额，见那些密密麻麻的斑点依旧不多不少的布满整张脸庞，心下一阵失望，平静道：“用吧总归是八皇子的一番心意。” 自从那日后，东篱夜玉便有事没事，得了空闲便来我这青樱轩中串门。前两日，还拿了一瓶药膏来，让我敷在脸上，说是有什么驻颜的功效。我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我脸上有脏东西。但终归是送给我的，我也不好多加推辞。 小桃点点头，待我洗净，便又替我抹上药膏。这药膏敷在脸上冰冰凉凉，除了冷点，倒也没有什么其它感觉，左右是张丑颜，所幸也不怕有什么副作用，让它更丑些。 令我惊讶的倒是千鹤的表现。她看到我素颜的样子，竟然没有一丝慌张惊讶的样子。如同从小与我一起长大的小桃般，司空见惯。而她越是如此平静，我便越是觉得需要堤防她。 只是令我想不通的是。她若真的经过训练，就更加应该表现出女儿家该有的姿态来才对。至少在我面前，不该是这般波澜不惊的模样 第四十三章无所顾忌 第二日，我谨遵懿旨去往南院，除了一向冷静沉默的四皇子，还有李夫子和八皇子脸上露出平淡欣喜的笑容以外，其他人依旧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至于为什么这副表情，无疑是因为年前我坐的那张位置，如今被顾倾国坐着。 李夫子也在为我该坐在那里为难，谁知东篱夜玉突然起身道：“夫子，玉对顾姑娘的才华甚是欣赏，一直想找机会讨教几番。若是顾姑娘不嫌弃玉，那便让她坐在玉的旁边吧” 众人一惊，没想到一向桀骜不驯的八皇子东篱夜玉，竟然会主动邀请我坐在他旁边，而且还用那么客气的语气请。这明显是在抬高我顾倾城的身份啊 只是他们想不明白，为何东篱夜玉不去巴结未来的皇后顾倾国，反而去讨好一个被赶出家门的丑女。这不是明显不给顾倾国面子吗？ 不过这样对于他们来说似乎更好，谁都希望少一个竞争对手。 飞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着东篱夜玉，她可是为了他，才故意让顾倾国坐在她旁边，也好里他近些。可他倒好，不领情就算了，还 飞雪实在想不通，顾倾城有什么好的。除了有些文才以外，论哪一点都比不上温文尔雅，大方谦和的顾倾国啊而且顾倾国聪明伶俐，美丽大方，虽然有些功于心计，但作为以后的一宫之母，没有一点城府又怎么能行呢 对于从小看惯了宫中的尔虞我诈，争风吃醋的飞雪来说。她觉得像顾倾城那种任人欺凌的女子。在后宫别说是正宫娘娘，恐怕做个美人，都难存活下去。 顾倾国听到这句话以后，果然是气的气血一涌，差点吐出血来。她不明白自己那点比顾倾城差。明明其他皇子都对她青睐有加，可偏偏这个最受宠的八皇子好像一点也不喜欢自己。这几日在南院，除了一向沉默的四皇子，也只有他对自己嗤之以鼻了，甚至都没有正眼瞧过她。 而现在，顾倾城一来，他便改了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甚至还带有几分讨好的表情。这不是明显给她难堪，甩脸子吗？难道在他东篱夜玉的眼里，自己还比不过顾倾城那个丑女吗？ 她在心里暗暗的咬咬牙。心道，好一个东篱夜玉，我顾倾国记住你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为你今日的举止感到后悔 所有人都向我投来讽刺嫉妒的目光，我心下无奈。暗道，这人到底是替我解围，还是故意给我树敌啊 夫子尴尬的咳了两声。想到，难怪前几日八皇子特意让人搬来一张桌在他旁边，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这，确实只有八皇子那里有座位了。顾丫头，你可愿意坐在那里啊？”李夫子眉目慈祥的问。 我福身，平静道：“一切但凭夫子做主。”然后忽略飞雪那愤愤不平的眼神，直接坐在了东篱夜玉的左侧。 一天倒是平安度过，只是散学过后，途径御花园，飞雪再次拦住了我。 我颇为无奈。入南院学习并非我意，被她的珠子砸到并非我愿，与八皇子相识，也非我故意而为之。这飞雪公主怎么尽是找我麻烦？难道她就如此看不惯我么？ 顾倾城，你好像很看不起本公主？”她双手叉腰，一副挑事的模样。 “呃”到底是我看不起你，还是你看不惯我啊？ “倾城不敢”我敛眉恭敬道。 “少跟我打马虎眼，我可不吃你这一套。”她撅嘴道。 我苦笑道：“那公主想要如何？” “你还来问我？”她很吃惊的样子。 “”难道现在不是她在找我的麻烦吗？ “回公主，倾城愚钝” “既然你打算装傻，那本公主就直接告诉你。不要妄想勾引我八哥，你这样的女子根本不配”她盛气凌人道。希望我能知难而退。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又何时勾引八皇子了？ 我脸色冷了下来，淡漠道：“公主说笑了。倾城才貌不惊，但还知晓礼义廉耻。倾城身份低贱，但还懂得尊卑有别。倾城若是有得罪公主的地方，公主尽管说出来便是，何必来此侮辱倾城？” 飞雪见我满脸羞愤决绝，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说的有点过分了。但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她依旧不肯低头道：“大胆顾倾城你的意思是，本公主欺负你了？” “是”我决绝道。既然委曲求全得不到她理解放过。那我又何必再继续忍耐下去？ 以前在右相府，我一直对顾倾国忍耐，对姨娘忍耐，对父亲忍耐。忍耐顾倾国的捉弄，忍耐姨娘羞辱，忍耐父亲的冷漠 ，甚至眼睁睁的看着她们败坏我的名声，而不做反驳。 有些事情，并不是我傻，不知道。而是因为她们是我的家人，所以选择原谅。因为不让母亲为难，选择一次次去放纵。可是这些原谅，忍耐，并没有给我带来安生，就如同现在。 以前我会顾忌母亲，但现在只剩下我一人，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既然有些人定不让你好过，你反抗不了，那便随她放马过来吧 飞雪见我咬字坚决，显然吓了一跳。她没想，自己随口一说，她就承认了。这叫她的脸面往哪里放啊若传了出去岂不被天下人耻笑，她堂堂东篱公主欺负一名地位卑贱的宫女。 她气恼道：“顾倾城，本公主只是不希望你缠着我八哥。你却说我诬陷你，欺负你。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水池的假山背后，顾倾国满意的看着这一幕，露出得意的笑容。她只需在飞雪公主面前轻描淡写的挑拨几句，这飞雪公主便迫不及待的去帮她泄愤了。看来这飞雪公主不但任性泼辣，还愚不可及。 以后有的是好戏看了。顾倾城，你且等着吧不是做姐姐的狠心，而是你的存在，是我顾倾国生命中的多余部分。若不能彻底切除，岂不寝食难安？若你能向以前一样，低入尘埃，便也罢了。但如今你却想着逃离我的掌控，甚至勾引皇子，这怎能让我心安 第二日，天色晦暗，隐隐的下着绵薄的细雨。小桃替我找来油伞，我照旧去了南院。原以为因为昨日的事情，飞雪会刻意为难于我。没想到，她竟然罢课了。 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我一进门，几位皇子便不怀好意的看着我。我无奈，只能沉默以对。李夫子照旧上课。中途给我们出了一道题，要求众人皆可作解。 那题为：“何为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众人冥思，这是一道极为精辟的题，解释也并非一种，只看个人如何解答而已。看来，李夫子并非是想为难我们，而是想考我们个人看待事物的思维方式。也正是因此，无人敢贸然进言。 正当众人各怀心事之时，三皇子东篱夜君起身拱手道：“夫子，学生不才，听闻顾小姐博学多才，因此想请顾小姐先代为解释一番，不知夫子可否同意？” 李夫子撸撸胡须，眼神在我与顾倾国之间漂浮不定，淡淡道：“不知三皇子所说的顾小姐是” “自然是顾倾国，顾小姐。”东篱夜君满口道。如今的顾倾城，哪里还当得小姐二字。 李夫子点头，望向顾倾国，问道：“不知顾小姐可愿作答？” 顾倾国微微一笑，柔声道：“倾国不才。不过既然是三皇子推举，倾国自然不敢怠慢。”话毕，又对东篱夜君回以倾城一笑。 东篱夜君现已成年，性格傲漫。向来都只对皇权感兴趣的他，如今见顾倾国这般天人之姿的对他报以微笑。顿时一怔，忍不住将这个女子牢牢记住。以后，皇位是他的，这样的美人，同样也会是他的 我静静的看着她对答如流，心中却不起一丝动荡。倒是其他皇子听后，对她赞口不绝。 李夫子也颇为赞赏的看着顾倾国，忍不住道：“右相果然教女有方啊两位小姐，皆是不一般。” 这时，东篱夜君又忍不住了。“夫子莫不是记错了，如今右相只有顾小姐一女而已。而且刚刚的题，也是顾小姐一人回答的。” 他的意思是，我顾倾城，不配称为顾小姐了。 呵，也对右相当众宣布，我哪里还配做顾小姐。 东篱夜君说的不错。纵然李夫子有所不满，也无从反驳。李夫子见我虽然面色淡然却隐隐透着一股哀戚之色，也不由有些责怪自己的口无遮拦。 “既然顾小姐已经作答，那此次提问就此作罢我们接着” “夫子，既然是皆可作答，我们不如就再听听顾倾城的回答吧”东篱夜君又道。 李夫子面色有些难看。他哪里不知道，东篱夜君这是想要为难于我。而我又哪里不知道这些。 顿时气氛有些尴尬。这时，顾倾国起身柔柔道：“倾国失礼，还请三皇子恕罪。既然倾国已经作答，就请三皇子不要为难妹妹了。”声音柔弱无骨，娇艳欲滴。顿时又赢得了一大片的赞赏之声。 东篱夜君一听，顿时也没了主意。这样既有美貌才华，善良又大方得体的女子，简直就是世间难求啊如今人家都这么说了，他怎么好意思不卖人家的面子呢 可我却并不为此而动心。起身行礼，淡淡道：“倾城愚钝，自然不及顾小姐聪慧。此题，倾城不会答。” 第四十四章周庄梦蝴蝶，陈抟帝王师 东篱夜君显然没想到，我会就这样轻轻松松的逃避了他的刁难，而且一点也不给顾倾国的面子，一时间脸色极为难看。众皇子见我一副不识好歹的样子，脸色也颇为难看。 李夫子倒是不甚在意我回不回答，宣告此题结束。顾倾国同样不惊讶我会如此回答。在她眼里，我在她面前一向如此懦弱。至于三皇子对她的维护之情，就更加不用说了。试问这天下能有几个男子，可以抵抗她的美貌呢？ “好，老夫便再考你们一题。如今正值阳春三月，引人入睡，就以周公迷碟为引，出一道对联。”李夫子兴致勃勃道：“遗世慕庄周，睡去能为蝴蝶梦。” 不肖片刻，顾倾国便起身柔柔道：“夫子，倾国会接下联。”有这般好的出头机会，顾倾国自然要想尽办法出头的。这也好让众人知道，她与顾倾城之间的差距。 纵然她顾倾城才华横溢又如何？始终是不敢在她顾倾国面前摆露的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都会把握，将其压制的死死的 “哦，顾小姐不妨说来听听。” 顾倾国柔声答道：“学诗类高适，老来尤作凤凰声。” “好顾小姐果然聪慧啊”李夫子称赞道。其他人也跟着对顾倾国赞不绝口。 “让大家见笑了。”顾倾国回礼一笑，客气道。在她看来，这些不过尔尔，假以时日，她定能名满东篱。没有谁，比她更适合当未来的东篱皇后。 “顾小姐果然好才情，本皇子实在佩服不已啊”东篱夜君道。 顾倾国淡淡一笑，谦虚道：“三皇子妙赞了。夫子上联出的才叫好，倾国不过是凑巧罢了，实在不敢担当大家的称赞。” 顾倾国一句话既奉承了李夫子，又回应了众人，还能显得她谦卑有礼，大方贤淑。 果然，又引来了一阵连绵不绝的夸赞声。 东篱夜君见顾倾国满脸娇羞，顿时开怀，朗声道：“顾小姐实在太谦虚了。试问这整个东篱的女子，恐怕无人能及顾小姐的才华之一二了。” 东篱夜君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巴结顾倾国。毕竟父皇可说了，将来无论谁做了皇帝，都得取顾倾国为妻。若他能早日获取顾倾国的放心，那岂不是多了一股助力？再者，顾倾国长的如此倾国倾城，才智双全，他身为堂堂七尺男儿，又怎能不动心呢 顾倾国满脸娇羞，美目流转。忽瞥见我一副淡漠神情的端坐在桌案前不喜不怒，顿时又生一计。她眨眨眼，故作调皮道：“三皇子错了，若说才情，我家妹妹才当得才华二字。只是妹妹内向，过于谦虚，才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显露呢” 顾府以前也只有两位小姐。她的这句妹妹，无无疑是指我。看她一脸天真无害的表情，任谁会相信，这样一个娇俏迷人的女孩儿，会有如此深沉的城府？ 一句话又将我推到了众人面前。顾倾国断定自己太了解我了，一定不会争强好胜拆了她的台面 虽然上次的年考，我取得了胜利。但东篱夜君一直认为，我只不过侥幸而已，而他只不过太轻敌了而已，所以才会输。所以他不满的冷哼一声，不以为意道：“刚刚她可是连夫子的一句词都解释不出所以然来。” 我想，顾倾国是了解我的，却也是不了解我的。我确实不愿显于人前，但我也不愿一直任人欺凌。 我起身，眸光淡淡的望着她，然后对夫子行礼道：“学生方才也想到了一句下联，不知夫子可愿听学生道来？” 李夫子先是一怔，随后朗声笑道：“既然是老夫出的题，学生们自然都可答。” 而众人显然还没有从我那句话中回过神来。若说顾倾国的下联对的无可厚非，那我这学生二字，则充分的体现了学生对夫子的尊敬。光凭这点，顾倾国就已经输给了我。 我淡淡一笑，道：“遗世慕庄周，睡去能为蝴蝶梦。俗客羡陈抟，醒来可做帝王师。”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众人又是一惊。疑问。这么大气滂破的下联，当真是眼前这一柔弱女子所出？周庄梦蝴蝶，陈抟帝王师 她竟如此大胆 但若说她大胆了，对应上联的蝴蝶梦，又无不妥之处。确实是令人无可挑剔 “哈哈，妙妙妙实在是妙老夫佩服啊”李夫子大笑一声，连续用了四个妙字。 李夫子教十几年，还第一次这般夸人，怎能让人不奇？但这奇，怎么比过眼前的女子给人带来的奇妙之处？ 众人惊的一噎，顿时没了话语。只有她旁边的东篱夜玉嘴角微扬，表现的十分淡然，好似并不稀奇。 我拱手道：“夫子秒赞了。”然后安静坐下，不再言语了。只有顾倾国红了一双眼睛，愤恨交加。 她怎么也没想到，我竟会突奇不意。不过考虑在众人面前，她很快就压下了心中的愤怒，转眼间眉开眼笑道：“妹妹果然好才情，之前还一直谦虚，可把姐姐的面子给丢了。”一脸的天真娇俏，无害。 她的意思是，我心机深重，先前故意不答，就是为了现在让她丢脸么？再看周围的嘴脸，显然就是这个意思。 我不去看她眼中愤恨的光芒，只是淡淡道：“顾小姐误会了。民女只是一时凑巧而已。”我承认，这样很打脸。但如今的我，不就是她一手造成的么？那我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顾倾国见我态度冷硬，顿时眼圈一红，来了哭声。“妹妹，对不起，姐姐不该” 众人一见顾倾国那张娇俏柔美的脸上挂满委屈和伤心，便连心也跟着扭做了一团。东篱夜君更忍不住骂道：“顾小姐何必伤心。不过是个没有教养的贱民而已” “咳咳”李夫子不满的咳嗽了两声，东篱夜君顿时不语了。虽然现在正是讨好巴结顾倾国的好时候，不过就现在得罪了声望颇高的李夫子，也是不好的。 顾倾国也知道见好就收，现在只要让众人误会了顾倾城就好。顿时也收了哭声，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不再言语了。 李夫子见事情闹的颇为尴尬，正欲宣告结束，不知谁道：“凑巧不凑巧，不如夫子再出一题如何？” 众人遁声望去，只见八皇子东篱夜玉正懒散的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十分悠然的模样。 三皇子东篱夜君一向看不惯恃宠而骄的东篱夜玉，现在听他如此一说，还以为东篱夜玉这是又想维护顾倾城了。只见他起身嘲讽道：“八弟的意思是，想让顾小姐跟顾倾城比试一番？” 东篱夜玉不曾睁眼，只是摇头道：“不不不玉的意思是，没有学问的人，是没有资格答题的。” 他自称玉，又依旧那副懒散悠闲的模样，显然是没有把东篱夜君放在眼里。这点，所有人又怎会看不出来。 “你”东篱夜君气的咬牙，却又无从反驳。他是在嘲笑自己年前输给了他，还讥讽他的文采不如顾倾城。 “好我们今日便再赌一次，如何？” 这次东篱夜玉倒是睁开了眼睛。他问：“不知三哥想如何做赌？” 东篱夜君对东篱夜玉冷哼一声，转头双眼痴迷的看着顾倾国道：“我就赌顾倾国小姐胜，而你”他话未说完，鄙夷的瞥了我一眼。不用说，他的意思是让我和顾倾国较量。 顾倾国的才华，他是早有耳闻，而且年节当天也见识过了。虽然顾倾城也不差，但又怎么比得过顾倾国的才智过人呢所以，他箸定顾倾国必能替他赢得胜利 顾倾国颇为埋怨的睨了一眼东篱夜君。若说别人不清楚顾倾城的几斤几两，她还能不知道吗？她自问在相貌上胜过顾倾城千万遍，但这学问上，她可就没有十足的把握了。东篱夜君表面上是在帮她，可他那知道，这说不定是害了她啊 “好玉便赌顾倾城胜”东篱夜玉豪爽道。 我望着他，顿时无语。不懂这人为何总是要将我推向众人面前。 “既然如此，便请夫子出题吧”东篱夜君向李夫子拱手道。 李夫子本想劝告，但一想到这三皇子和八皇子的脾性，此事若不解决，恐怕日后还会再起端倪，便道：“两位皇子执意如此，只是不知两位小姐可否愿意？” 两位皇子都如此说了，顾倾国自然不好拒绝。再者她也想趁此机会，在众人面前掰回一局，便道：“只要妹妹同意，学生愿意请教一回。” 众人的目光再次望向我。除了答应，我好想也别无选择。只是心中有些怨气，我侧身，狠狠的瞪了一眼东篱夜玉。他也刚好朝我微微一笑，那神情仿佛在说，你一定要赢 也不知，他是怎么看到我在瞪他的。 李夫子颚首，手指习惯的捋了捋下颚白花花是胡须。他得想一个胜负难分的考题，才好平息此次事件。 这时，窗外吹起一股骤风，他望向窗外模糊不清的景致，全部笼罩在烟雨朦胧之中，顿时有了主意。朗声道：“不如两位小姐便以这窗外朦胧的细雨做一首诗如何？” 第四十五章皇后召见 李夫子神情淡淡的朝我瞥了一眼。夫子的意思，我自然能猜懂几分。不能太过敷衍，也不能太过较真，这还真有几分难度。 众人纷纷赞成。顾倾国暗想，这次定不能随意敷衍，做诗倒是简单。只是不能太过随意，又不能太过浮夸。既要相称这雨中之意，又要体现大方儒雅之情才好。 顾倾国冥想一阵，抿唇一笑，柔声对夫子道：“学生想到了。” 李夫子点头，示意顾倾国说下去。 “竹斋眠听雨，梦里长青苔。门寂山相对，身闲鸟不猜。” “好好好”李夫子颇为赞赏的看了一眼顾倾国，肯定道。 众人也纷纷夸赞顾倾国的聪慧。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应景作诗，而且还如此的清新淡雅，令人神怡，当真不错 东篱夜君更是得意的不行，在他眼里，已经没有更好的诗，能衬托此时的意境了。 “不知顾倾城小姐这么长时间，可是想好了？”他故意把小姐两个字咬的极重。像是在趾高气昂的告诉我，即便他称我为小姐，我也是不配的 我默然。想到这半年来的诸多悲凉，心中不由惨淡。母亲去世时，也正是这样的阴雨绵连的样子。仿佛间，我又回到了半年前 东篱夜君见我茫然。不由噬笑道：“顾倾城小姐若是不会，直接说出来便是。可千万别”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我淡淡的吐完这一句，只见众人一惊，李夫子同样一惊。 这让他连好字都无法道出了。这首诗中的情感，他又怎么描绘的出呢？若说顾倾国的诗淡雅清新，令人心旷神怡。那么顾倾城的诗，则应景生情，多了些许哀愁和悲叹 东篱夜玉望向我，神情淡淡的，却包含几分欣赏和心疼。 东篱夜君也惊的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我能如此应对，本想吐露的嘲讽之言，也顿时压了下去。他甚至有一刻想过，他确实不如顾倾城 没有飞雪的半路拦截，回到青樱轩时，时候尚早。小桃闲来无事，正在修剪冬季败了的冬菊。青樱轩向来无人看管，这修剪打理庭院的任务，自然也就落在了我很小桃身上。 我告诉她不用将根部挖出来，她便放下花剪，笑嘻嘻的喂鱼去了。看着她欢快的样子，我之前的阴霾也瞬间一扫而空了。 过去的我无法改变，但现在的生活，似乎已经令我很知足了。 “小姐，快过来。”小桃高兴的向我招手，似乎在池塘里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被她快乐的样子感染了，走过去才知道，原来她发现池塘里有两只小龟。 “我还当你看到什么东西呢”我笑她没出息，看见两只乌龟都能这般高兴。 “不是啊，小姐。小桃在这里住了大半年了，都没看到这里有乌龟，没想到今天却一下子看到了两只。”她欢快道。 原来，我们已经进宫大半年了啊 时间可过的真快，仿若昨日。 “我们来的时候，正值入冬，所以乌龟都躲起来冬眠了。而现在正是春暖花开之际，冬眠的动物自然是要跑出来觅食了。”我解释道。 小桃点头，觉得有理。“嗯，小姐，你看它们瘦零伶伶的，以后我们可得多拿点好吃的给它们。” 我笑而不语。这丫头难道不知道，我们自己现在都食不果腹吗？ 当晚，皇后召见。我跪在朝阳殿外足足一个多时辰，才被宣进殿内。 皇后一身红装，闭目斜躺在正殿的贵妃椅上。烛火微暗，我看不清她的神情，但能感觉到，她十分不愉。 我福身行礼。许久之后才听她幽幽声道：“平身吧” “谢皇后娘娘”我恭敬道。然后退到一旁。 她像是有些疲倦了，轻轻抬手挥了挥，莫姑姑便示意宫婢们全部退下。随后莫姑姑也跟着出去了。 我心中有些忐忑，觉得今晚皇后召我前来，有些 “你过来”皇后招手道。 我依言上前。 “再过来些。”她又道。 我又上前几步。 “到我身前来。” 我再次上前，直至她跟前。 “将你的帏帽取下。本宫想好好看看你。”她道。 我不知道皇后是何用意，但也只能依言取下。 她忽然睁开双眸，定定的看着我。映入她眼帘中的这张脸，除了略显苍白以外，犹如天人之姿。上回她并没有细看，这次借着微弱的烛光她倒是看的清清楚楚。这样的眉，这样的眼，这样唇，试问天下谁还可以比得上？ 若有，也是成为过去了 这时，莫姑姑端上了一盆清水 我心中一跳，已然大致猜懂几分。只是不知道，皇后这是为了什么？ “你很聪明。”皇后道。眸子里幽幽的泛着异样的光芒。她又道：“将脸洗净吧” “娘娘，民女的脸民女恐污了娘娘凤眼。”我垂眸道。 “无事”她冷冷道。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我心中坦然。依言，净面。 烛光下，还是原来的脸，还是原来的眼，还是原来的唇，但那白皙粉嫩的脸庞上，却长满大大小小的黄褐色斑点，犹如一只只黑色小虫子爬在上面，令人作呕 皇后一惊，差点将我从正殿之上推了下去。 我立即葡倒在地，自责道：“皇后娘娘恕罪，民女并非有意。” 莫姑姑立即将帷帽丢给了我，才去扶住皇后。 过了许久，皇后才镇定下来。她已不想再看我一眼，将头扭向一边。冷冷道：“你可知今夜本宫为何要召见你吗？” 我敛眉道：“民女不知。” “本宫听闻你今日与你那与顾小姐比试，略胜一筹。” “民女才疏学浅，不敢与顾小姐相提并论。” “既然知晓，便该知道收敛。顾小姐是皇上认定的未来皇后，而你”她欲言又止道：“在宫里，若想安于生存，便要懂得安于现状，充耳不闻，少说多做。你可知道？” “民女谢娘娘教诲。民女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了。” 她又道：“聪明是好事，但有时候太过聪明，也是不好的。” “是民女愚钝，还请皇后见谅，以后叮当遵从娘娘的吩咐。” 她点头，终于有所满意了，背对着我，挥手道：“下去吧” 我依言退下，脚却在离开大殿那一刻，忍不住发软了。 皇后这样恩威并施思是告诉我，不要与顾倾国作对显然，经过刚刚的事，她已经确定看中的是顾倾国了。 我不知道该为自己感到庆幸还是难过。以后的日子，谁知道呢？ 时间飞逝，转眼又过去了大半年，若不是那日太子和东篱夜君提议在昭阳宫为顾倾国的及笄庆生，我还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也即将来临。 顾倾国作为今后的皇后人选，这样的建议，皇后自然是答应的。 那日，我看着顾倾国在众星捧月中娇笑连连，娴雅大方。我看着她在众皇子的祝福中眉目柔情，风姿卓越。我看着她在父母亲人面前幸福美好。如同完美的存在，谁人不羡？ 她一身粉装，淡雅之至，别开生面。年长一岁的她，在人群中显得更加成熟优雅，娇俏迷人了。就连皇后也赞许的点了点头，颇为欣赏。 我本是不愿参加这种宴会的。可是那日，顾倾国亲自到我面前柔柔道：“当天是姐姐的生辰，也是妹妹你的生辰。以前的每个生辰，我们都是一起过的。不知道今年妹妹肯不肯和姐姐一聚？” 她这般低声下气的请求，我还能说什么？若是拒绝，恐怕当即就得被这几位皇子嘲讽不识好歹了。再者，皇后已经明白的告诉我了。若想在宫中安生，便要先学会不招惹是非。所以，我只能默许。 我如约去了宴会，却不愿给别人奚落可怜我的机会。故此，早早的就找了借口，回了青樱轩。虽然在青樱轩中依旧能听到朝阳宫的热闹喧嚣声，但还是令我舒服许多。说我羡慕也好，说我嫉妒也罢我就是不愿看到她被父母围绕宠溺，被众人奉承吹捧的样子。 屏蔽了外面的喧闹，我独自一人坐在窗前，抬头望着窗外的明月发呆，心情却再不复了。今日是我的及笄，却没有父母的陪伴，也没有亲人的祝福，更加没有欢声笑语 太液池边，一名修长挺拔的男子孤立的站在池边。他身长玉立，丰神俊逸，剑眉入鬓，眸光暗涌。他一直保持着不动的姿势，薄唇微抿。直至一条暗影闪过，站在他身后，他才冷冷道：“可有消息？” 黑衣人眼角一挑，冷声道：“天要变了。娘娘提醒主子，要记得多加一件衣裳。”话毕，转身没入了黑暗之中。速度之快，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 男子沉默以对，片刻之后，正欲转身离去，却听到一阵细小的哭声。他握紧腰间的匕首，一步步的接近目标 第四十六章长寿面 小桃刚从内务府的小厨房出来，经过太液池。原本想着今日小姐生日，想要替小姐做一碗长寿面回去给小姐吃。那曾想，御膳房和秀女宫的小厨房都被今日的宮宴给霸占了。就连内务府的小厨房也不给她用不说，就连二两面他们都不愿意施舍给她。 今日大多数宫女太监都去参加晚宴了，听说是顾倾国特意请求皇上的恩典。一时间宫里所有人都夸赞她顾倾国知达理，善良为本。一想到自家小姐和顾倾国的悬殊地位，还有她那张失望难过的小脸，小桃就忍不住哭了起来。那知道，才哭了两声，便被人给发现了。 宫里是忌哭的。特别是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若传扬了出去，就是犯了大忌，要杀头的。小桃一阵胆颤，心想自己今天一定死定了。 男子扬起手中的匕首，在快要下手的那一刻，看清对方是小桃之后，又迅速的将那匕首藏于袖中了。事后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若是其她宫女。无疑，那把匕首一定会杀死那个人。 “四，四皇子。”小桃看清站在身后的人物之后，又忍不住胆颤了。她立即葡倒在地，求饶道：“四皇子饶命，小桃不是故意哭的。小桃只是我们家小姐感到难过，才会哭的。求四皇子饶恕小桃，千万不要，云云” 小桃乱七八糟的哭诉了一大堆，东篱夜锦听的剑眉紧锁，才终于抓住生辰和长寿面两个重点词。他摆手，示意自己不会说出去。待小桃千恩万谢的疾走后，身后的黑衣人再一次诡异的出现了。 “刚刚为什么不杀她？还是需要我替你解决？”说罢，就要上前去追赶小桃。 “不用了，她刚刚什么也没有看到。”东篱夜锦沉声道。他一点也不喜欢黑衣人在他面前无所禁忌，猖狂的样子。 “四皇子殿下怎么就这么肯定她没有听到？还是说你看上那小丫头了，想要呃”黑衣人话还未说完，便被一掌逼退到墙角，锋利的匕首随之压在他的脖颈处，只要他稍稍用力，就会被立刻割破，血洒当场。 “你自认为自己有资格插手我的事吗？管好你的嘴巴和手脚。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东篱夜锦冷冷的说完，放开手，转身离开。 黑衣人眼中布满愤怒的目光，手指握紧，却又不得不忍住。他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还不是他的对手，他的主人也还需要他，所以他必须忍 小桃端着热水进来，声音有些嘶哑道：“小姐，夜深了，早点睡吧” 我漠然的点点头，起身坐在梳妆台前卸妆。而小桃依旧沉默的站在一边，我觉得有些奇怪，平时她都会跑过来帮我卸妆的，今日怎么？ 我回头看她，见她马上转身躲开，还以为她又被那个后宫娘娘的奴婢给欺负了，一时间更加难受了。若不是我拖累了她，她又何至于经常被那些想要讨好顾倾国的婢子们欺负 我走过去，拥住她道：“小桃，对不起” 小桃知道自己不够聪明，受了什么委屈也总是被小姐一眼就看穿了，不由难过道：“小姐，你别这样说，是小桃太没用了。今日是你的生辰，可小桃却连一碗长寿面都替小姐要不到。小桃愧对夫人的嘱托呜呜” 我心下一暖，还以为是她受了什么委屈才这么难过呢原来是替我感到委屈难过。原来这个世界上我还不算太孤单，至少还有小桃。 我叹息道：“傻丫头，不就一碗面吗？谁说吃长寿面就一定会长寿了？我只要我们平平安安的就够了。” 小桃见我面色哀戚，也不想为了一碗面让我再次难过了。点点头，擦干眼泪，替我梳洗起来。 梳洗完毕，小桃拿来药膏，正准备替我抹上，我摇头，道：“算了吧左右没有什么用处。” 这半年来，东篱夜玉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药膏，也不知道替我换了多少次了，却没有一瓶药膏对我脸上的斑点有作用。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脸上的瑕疵，不过想到外面对我的传闻，也就释然了。只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对我的容貌如此在意，可既然他拿来了，我也不好意思回绝，只好一次次的用。虽然没有任何效果，但不管他是出于何种原因，我还是感谢他的。 小桃也非常失落，从刚开始她以为自家小姐的脸有救以后，到后来的一步步失望。现在，见我连试都不愿意试，更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她不知道该怎么来鼓励我，因为试了这么多药，都没有看到任何起色，连她都有些绝望了。 小桃帮我梳洗完毕便端着水出去了。我今日不困，又不想出去，因为整个皇宫都沉浸在庆贺的喧嚣声中，便干脆和衣躺下。过了一会儿，小桃便兴冲冲的跑进来，拉着我，便要往外面跑。我还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等到外面一看，才知道，原来是小桃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碗长寿面来。 我欣慰的笑笑，虽然这面看起来味道不怎么样，肯定没有母亲的手艺好。不过能够吃到，已经算是不错了。而且今晚我根本就没有吃什么东西，现在好不容易有一盘食物摆在面前，自然是饥肠辘辘的狼吞虎咽起来。 小桃见我吃的香，也跟着高兴起来。虽然只是一碗素面，但她却看得出来，我吃的很高兴。这还真是要好好感谢 “你这丫头原来有东西吃啊亏我还一直担心你会饿着肚子呢。”略有不满的声音响起，接着东篱夜玉一个跳跃，从天而降。 “你们家小姐我先带走了，子时之前我会带她回来。”这句话明显是对小桃交代的。 “唔”我一声惊呼，还来不及反应，便感觉身子跟着腾空而起，耳边传来一阵戏谑的声音。 “别害怕” “你，你快放我下去。”空中的风速掠过，使我不得不抓住他的华裳，却又顿时觉得恼羞成怒。虽然这半年以来，我与他算是熟识，可男女有别，他堂堂八皇子，竟然如此放荡不羁，莫不是把我顾倾城当成什么人了？ “莫恼，本皇子只是看你今日过的甚是孤单，想要替你娘亲陪陪你而已。”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认真，丝毫没有了开始的戏虐之色。 我本是想挣扎的，可是听他说到了母亲，便不再言语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认真的说话，一时间也有些错愕。若说一个人善变，那真是非他莫属了。 “等一下有的是时间看本皇子，现在还是趁我有力气，多看看下面风景吧”戏虐的声音再次传来，当他看到我羞愤的样子时，不由的大笑起来。 “我才没有看你”我恼怒道。心想，这家伙果真是善变不过还是听他的，把目光望向了别处。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人也可以像鸟儿一样，在空中飞舞。他一路带着我踏花踏水疾驰而过，又时跳跃阁楼之上，又时旋转，奔跑，躲避宫人侍卫。 我被他揽在怀中，仿佛是一件物般，轻松自如。而脚下的景致更是一览无余，花草树木，亭台楼阁，水榭映波。当一些事物可以从天俯视，竟有另一番别趣的景观。我不由的看呆了，竟忘了自己正被人紧紧搂着。而且长时间的运用轻功跳跃旋转，再带上我，他竟然没有一丝脸红气喘。无疑，他的武功非常好，轻功更是了得。 就在我以为我们都快飞出皇宫时，他在一处阴暗的别院里停了下来。我一个趔趄，险些栽倒，他倒是反应迅速，在我还未来得及惊叫之时，便一手拖住我的手腕，轻轻一拉，我整个人便栽倒在他坏里。 他见我又惊又恼，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其实他笑起来非常好看，特别是在这种柔柔的月光下，仿佛有种致命的诱惑，连我都忍不住看痴了。如果他平时的笑也能够 “刚刚不是还说不看我吗？怎么这么快就被本皇子的美色给诱惑住了？你这样可使很危险的。”他薄唇微挑，眸光涌动，极致诱惑的说道。 我心中一惊，上次那个掳我上阁楼的男子，分明就是 “你，你是上次那个” “太聪明的女子可并不算是好事”他笑的邪魅，手指停在我眉心处一点，我便感觉有些晕乎乎的，如同喝了 对，就像喝了酒一般。这个味道我记得，上次我便喝过一回。 我摇了摇昏睡的脑袋，待看清事物之后，便发现东篱夜玉那张俊脸，在我眼前无限倍增大。顿时感到羞恼难当。“啪” 这一巴掌打下去时，我便懵了。我，我这是打了高高在上的八皇子吗？ 我在心中惨叫，这次恐怕必死无疑了吧 “你敢打我？”东篱夜玉显然也有些懵了。多少人求他赐吻都求不到，刚刚他只是看她醉意熏陶的样子，见到她那粉嫩颤抖的唇瓣，便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而已。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再者，明明是他想要迷惑她，怎么到最后事情反转，反倒是他受了迷惑呢？ 第四十七章不识好歹 我跪倒，颤抖的说道：“我，倾城该死望八皇子恕罪。倾城只是一介民女，而且貌丑无盐，实在不敢高攀八皇子殿下。”我本以为他定会恼羞成怒的一剑杀了我，那知他不但不恼，还呵的一声笑了。可那笑容在我眼里，却是极具威胁性的恐吓。 “顾倾城，我希望这是你第一次打我，也是你最后一次打我。不过我说过喜欢你，便可饶恕了你一回。不过，这一巴掌不能白挨。”说罢，再次搂过我，飞快的在我唇上一印。 我心中如同翻起惊涛巨浪，惊恐的望着他。我原以为他是正人君子的，不想 他见我惊恐的望着他，又道：“本皇子不会让你一直这样丑下去的。” 我心中又是一惊，原来他知道我 难怪他会一直拿药给我试。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他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既然他知道我长的如此丑陋，又为何还要喜欢我？难道这世间真的有不介意容貌之人吗？ 我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曾对我说过的一句话。若世上有男子可以不介意你的容貌，你便可嫁。否，则宁可终身孤老罢 不如果他不介意容貌，又怎么会想尽办法医好我脸上的斑点呢 我猛的推开他，眼中已不知不觉的蓄满泪光。用手飞快的擦拭，才恍然，小桃急着拉我出门，所以我现在根本就没有带帷帽。而且还是卸妆的样子，所以 我不敢想象自己丑陋的容颜站在他面前，会有多么令人恶心 逃，这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字。恐惧，如同母亲去世那一刻般，再次涌上我的心头。 “你做什么？”他见我一头乱串，很是惊慌的样子，一把拉住我的手腕。 “放开我”我大叫 “不放”他坚定道。一只手有力的拽着我的手腕，任我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我也不知怎么，心下一慌，便朝他手背狠狠一口咬下去。直到口中尝到一股腥甜的味道，我才恍然。 松开口，我抬眸看他。他只是微微隐忍着，见我松开，嘴角便微微扬起，挂着一丝魅惑的笑。“怎么不咬了？”他问。 “我，倾城该死，请八皇子” “还从未有女子敢打我咬我顾倾城，你是第一个。”他打断我的话，邪邪说道。 “” “不过今日是你生辰，我可以”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抬眸问他。“我只是一个被赶出家门的丑女而已，殿下根本没必要把心思浪费在倾城身上。” “本皇子说过，我喜欢你。”他冷冷道。气的连自称都不用了，脸上再也没有了开始的笑意。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你不要忘了，我已经被赶出了顾府。只要我愿意，我便不姓顾”我淡然道。眼中褪去恐惧，一如既往的平静。我只想遵照母亲的嘱托，好好的活下去而已，并不想参与到一场争夺当中。 “顾倾城”东篱夜玉咬牙切齿的低吼。他从未见过那个女人如她一般不识好歹。 “谢谢你今日” “唔。”我惊恐的望着他，若说开始那只是一个误会，那么现在呢？ 我看着他英俊的脸庞在眼前放大，然后只剩下他深邃的眼眸在眼前浮现。双唇被他肆意的撬开，揉捻 手扬起，却被他先一步拽住，逼退到墙角。他冷漠一笑，放开我，在我耳边怒道：“本皇子说过，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见我不说话，又道：“顾倾城，今日我本想陪你过一个生辰，奈何你不领情，便也罢了。本皇子说过喜欢你，但并不代表可以容忍你侮辱我。我东篱夜玉想要的东西，从不屑于靠一个女人来得到。”他愤愤的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深夜，我独自一人对着窗外。每当我看着外面的明月，便会忍想起那日他对我说的那句话。‘本皇子说过喜欢你，但并不代表可以容忍你侮辱我。我东篱夜玉想要的东西，从不屑于靠一个女人来得到。’ 难道是我误会他了？我在心中哀叹，又忍不住惆怅起来。自从那次以后，他便再也没有与我说过话。想必是真的生气了吧 奇怪，我为什么要在乎他生不生气？他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皇子，而我只是一个被赶出家门的无颜女而已，又有什么权利去在乎高高在上的他呢 不知道为何，我总感觉，那夜我还遗忘了些什么。 罢了，越像越头痛，也懒得再去思虑了。还有两个月便到了年末。待年末考核以后，我便向皇后娘娘请求出宫，希望她能答应吧 两个月后 东篱元年两百三十四年，皇帝病重，召所有皇子公主日夜陪伴左右。年末考核取消，李夫子告老还乡，朝中大臣纷纷倒戈相向，自成几派，明里暗里争执相斗。一派推举太子东篱夜华监国继承皇位。一派推举三皇子东篱夜弘为储。另一派则推举八皇子东篱夜玉才华过人，当得仁君。 一时间众说纷纭，人心不安，就连宫中也是人人自危。平时那些吆五喝六的后宫宠妃，到了关键时刻，突然变得低调安静起来。甚至不愿意在皇帝面前多露一眼，生怕皇帝一个不高兴让自己跟着陪葬了。 宫女太监更是乱成一团，生怕皇帝驾崩，自己便成了殉葬。小桃也有些惶惶不安，总觉得这皇宫多呆一日，便多一分危险。 我望着窗外含苞待放的腊梅，心中也难免感到哀戚。若是皇帝真的恐怕，不知道有多少含苞待放的女子要跟着消香命陨。我虽然可以置身事外，却也无法从这座牢笼之中挣脱 昭阳宫中，顾倾国彻夜未眠，一直在房中等着乾清宫传来的消息。皇帝突然病重，就连末考也取消了。她作为皇帝御赐的未来皇后，这个时候自然是要呆在宫中陪驾的。一旦皇帝驾崩，新立储君，她便是东篱的一国之母。这样关键时刻，她自然是辗转难眠的。 “箸箸”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顾倾国原以为是乾清宫那边传来了消息，待她迫不及待的开门时，才发现原是自己的父亲。她有些惊愕。 “父亲。你怎么来了？更深露重，快些进屋暖暖吧”顾倾国焦急的脸庞柔和下来。 顾谦颚首，沉声进了屋子。 顾倾国一看父亲这个样子，便知道他一定是有什么心事。于是问道：“父亲可有什么要紧的事，这么晚了还” “倾国，皇上病重，这几日为父要进宫陪驾，不放心，所以特来交代几句。”顾谦两鬓发白，语重心长道。 “父亲有何事交代，尽管吩咐宫人前来告知一声便是，何必自己跑一趟？”顾倾国敛眉道。她才不相信父亲只是交代她几句那么简单。 顾谦深深的看来一眼女儿，有些无奈，亦有些无可奈何。他自己的女儿，他怎会不知道她的想法。 “倾国，你是御赐的皇后人选，但你也是父亲的女儿。为父这辈子对你和顾瑞，自认为做到了一个做父亲应有的责任。如今你们都以长大成人，而你即将贵为一国皇后，瑞儿也是不可多得的国之栋梁，令为父感到甚感欣慰。” 顾倾国跪倒在地，柔声道：“倾国永远都是父亲的女儿，倾国感谢父亲对我们姐弟二人多年的养育之恩，舐犊之情。” 顾谦满意的颚首，扶起顾倾国，又道：“你是父亲的好女儿，我顾谦这辈子能有你这么优秀的女儿，是我的福气。今后，你便是顾府的荣耀，为父也定会与你齐心协力，只是” “只是什么？父亲可还有何为难之处？”顾倾国故作关心道。 “哎还不是顾倾城那个孽女，终日名不正言不顺的呆在宫中。听说前一段时间，还与八皇子有所瓜葛，弄的谣言四起，清白尽毁，我们右相府的脸都被她丢光了。”顾谦愤愤道。 “那父亲的意思是？”虽然父亲口中尽是责怪顾倾城的话，但顾倾国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父亲说这些话有些不对劲。哪里不对，她又一时说不上来。 “你是东篱未来的皇后，她现在不过是一介民女。往后她的去留，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顾谦淡淡道。 “所以父亲的意思是” “为父希望，你执掌后宫的一日，便将顾倾城那个孽女赶出宫门。”顾谦明言道。 顾倾国先是一怔，随后嘴角微扬，言语中带着一丝雀跃。明了道：“父亲，女儿明白您的意思了。” 顾倾国原以为父亲是来替顾倾城求情的，没想到看来以前确实是自己误会了父亲。父亲根本就没有把顾倾城放在心上，所以现在才回如此的说。 我倒退一步，再也不法心平气和的听下去了，转身跌跌撞撞的没入了黑夜当中。而我的心，就像此时没有星辰的夜空一般，空洞无力 第四十八章心中凄苦 我一直都知道父亲不喜欢我。可我还是在一直欺骗自己，只要自己是他的女儿，他心里便是有我的。可如今我才知道，父亲的心中，从来都只有他们姐弟。而我，只是他一个连提都不愿意提起的存在。 呵，今日若不是昭阳宫的女官为了讨好顾倾国故意刁难我，命我去浣衣局替顾倾国拿回换洗的衣服，我又怎么会听到这段话呢 原来我只是一个多余的存在，难怪父亲从未正眼看过我。原来我的存在只会都让他觉得丢脸，所以他才会如此嫌弃我。这样也好，让我早些认清事实，也好早些死心。 我一个人沿着黑暗的小路走了很久，直到跌坐在一片波澜不惊的太液池边，才停住了脚步。这一刻，我是多么想就这样从这里跳下去啊可是一想到母亲临终前所说的话，一想到小桃还在这危机四伏的宫中挣扎生存，我最终还是退缩了。 也许，为了那份我从未拥有过的亲情而丢了性命，并不值得。 原本我以为，只要自己安于平淡，便可换来一世安康。却终究发现，就算自己不争不抢，卑微跌落到尘埃，也不会让她们安心。 原本我以为，只要自己恭敬孝顺，便可换来父亲的垂怜。却终究发现，就算自己温顺听话，谦卑礼让，也不会让他欢喜，让他忧。 不对应该说，我的存在让他厌恶，让他难堪，更甚至阻挡了顾倾国的路。所以，他从未有一刻将我看做他的女儿。 既然，你们千方百计的希望我离开皇宫，自生自灭。那么，我便偏不让他们如意。心机我并不是没有，只是不屑于使用而已。 既然，你们觉得我不配成为顾小姐。那么从今日起，我便换姓不更名 我起身，正欲回青樱轩，却听到一阵哀鸣之声。盾声望去，原来是有人乘着小船在那太液池上弹奏。琴声绵长思远，透着一股哀戚之情，倒是符合了我此刻的心境。原本要离开的脚步，也不知不觉停了下来，连小船何时靠近我的都没有发觉 东篱夜锦独占船头，身着一席紫纹织锦长衫，外披银色大麾，侧脸刚毅，深邃的眸子冷冷的看了顾倾城片刻，才道：“更深露重，顾小姐为何一人在此？” 若是平常，我见到他，一定会温文有礼。可现在，我却如同丢了魂儿一般，再也没有半刻心情与他周旋。我起身朝他微微行礼，便转身打算离开，连恭敬的话也懒的说了。 “船上有酒，姑娘若是心情不好，不妨与锦对饮，以解忧愁如何？”他又道。眼神似有似无的瞥向我，似乎在等着我的回答。 我承认，我是被他的酒给吸引过去的。上次喝酒那种畅快飘然给我的感觉，至今难忘。而现在，我就想要大醉一场，好把今日所听到的一切都给忘掉。否则我怕，我会哭，会难过，会睡不着。所以也不知怎么就大了胆子，跟着他上了船。 上去之后，我才发现，原来只有他一人。一入船舱，我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可见他刚才已经喝了不少酒了，只是从他冷冽的眼神中，看不出是喝酒之人该有的样子。想必酒量是非常不错的吧，否则也不会独自一人在这太液池上饮酒作乐了。 船虽小，却并不拥挤。里面只摆着一张方形矮桌，桌子上一壶酒和一只酒杯，还有一架古筝。想来刚刚弹奏乐曲之人应该就是他吧只是我想不通，按道理来说，皇上病危，他身为皇子不是应该陪在皇帝身边吗？怎么会独自一人跑来湖边喝酒呢？ 我见他独自坐下，从桌下的暗格内取出一只白玉酒杯斟满，顿时有些后悔了。不是怕喝酒，而是觉得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所不妥，如实传扬出去，恐怕 “放心吧今日这太液池边没有任何人。”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剑眉微蹙，透着一股子淡淡的思愁。 “”我在想，难道皇子们都善于猜懂人的心思么？ “你是不是觉得奇怪，皇上病重，我为什么没有陪在父皇身边？”他主动提及道。 我确实好奇。但令我更加惊讶的是，他在我面前竟然会自称我。虽然他如此心平气和的问，但我依旧不敢放松，微微敛眉道：“倾城不敢乱想。”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也明白几分。 四皇子东篱夜锦的生母是宫婢出生，听闻是当年皇帝醉酒时，错把他生母当成了德妃娘娘，才会 后来消息不知道怎么的就传扬了出去。而皇上还查出，他之所以误认那名宫女是德妃娘娘，是因为那宫婢趁德妃不在，在殿中点燃了迷情香，所以才会令他 皇帝觉得那宫婢使他在史册上留下了唯一的污点。顿时大怒，一旨令下，将那名宫女打入冷宫。而后那名宫婢竟怀上了孩子，也就是现在的四皇子东篱夜锦。皇帝子嗣稀少，太皇太后怜惜，便保下了那名宫婢产下皇子。 后来没过多久，那名宫婢便因产后失血过多而死。德妃无子，四皇子便直接寄养在了德妃名下。但因他的生母身份低微，又是在那种情况下得的恩宠，令皇帝觉得颜面扫地，所以连着四皇子也不受待见。六岁之前一直养在偏殿，直到太皇太后临终前，才传了懿旨，使他又机会进入南院学习。东篱夜锦也因此受到了其他皇子的耻笑和偏见。故此冷漠，少有说话。 这件事情，在宫中几乎无人不知不人不晓。虽然皇帝下令，禁止宫人谈及此事，违令者斩，可依旧有不少人，在背后流传。就算你不想知道，也会有人把它当做笑柄来谈笑风生，所以我能知道这些，并不奇怪。 他淡淡的瞥了我一眼，噬笑道：“呵，你应该知道其中缘由吧” 我心头一惊，立即跪道：“倾城无意” “我并不是请你上来对我下跪的。你若不想喝酒，便下去吧”他又斟了满满一杯酒，一口饮下，神情颇为落寞。 我想，我与他也算的上是同病相怜了。失去母亲，还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嫌弃，甚至连死的那一刻，都不愿意见到。也许有一天，我也能体会他现在的这种感觉。 心中满怀凄苦，我也不忌讳那般多的礼数了。走上前去，执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下。 我确实不知道，酒也有味道浓淡之分。还以为如同上次所喝的一样，醇香甘甜。当我感觉喉咙处火辣辣的在烧时，顿时烧红了整张脸。若不是看他喝的那般豪爽，我怎么会一口气喝了下去。 如今我真恨不得能翻江倒海般吐出来了。还好有帷帽当着，让我不至于那么丢脸。 东篱夜锦显然没想到我能将如此烈的酒，这般豪爽的一口饮下。顿时来了兴致，笑道：“顾姑娘好酒量。” 我尴尬笑笑，哪里好意思对他说，我差点吐了。 原以为他会体谅我是一个姑娘家，只是意思一下罢了。可当他帮我斟满第九杯时，我真的已经是无言以对了，但又实在不好拒绝，只能跟他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下。令我奇怪的是，我竟然光喝不醉。难道我的酒量当真有如此大吗？再看看他，已然是一副醉意熏陶的样子，我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他仿佛看出了我眼中的戏虐，不满问道。 我也不瞒，笑道：“其实你也没有表面上那般冷漠无情吧” 他定定的看了我半响，突然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刚刚那个醉意朦胧的人。“不要被表面上你所看到的迷惑。顾倾城，别自以为你能看懂我，否则你定会后悔的。” 我还在睡梦中时，是小桃把我拉起来的。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就像平时睡着了一样，一点也不像上次喝了酒的那般头痛欲裂。当我看清楚她塞在我怀中的是一堆惨白的布料时，也顿时清明了。 小桃也很惊慌，一边忙着帮我穿戴，一边说道：“小姐，皇帝驾崩，所有宫人前去大殿集合，你的酒醒了吗？要不要我再去煮一壶醒酒汤来？” 我木然点头，又摇头，最后说道：“不用了。” 我起身配合着小桃以最快的速度穿戴起来。还好我平素根本不戴什么头饰，套上白服，直接往发髻上簪几朵白花便可。 刚出院门，便看见不少宫人正忙着在各宫各处挂起白幡，凡是红艳的东西一侓收了起来。不能收的，如高枝上的那些娇艳花儿，便直接用木棍打落，泥土掩埋。顷刻间，花枝招展的皇宫，就变成了一片惨白之色 这段时日身上不可携带一切关于红色的物，否则便是对先皇的不敬，我这才想起自己的手帕也是粉红色的。正欲拿出来放回房中，却摸了半天也没摸到。 我心中暗道不好。这才想起，那手帕昨日在我与东篱夜锦喝酒之时，纳在他的小船里了。 第四十九章不解风情 我苦笑，这可如何是好。万一他没拿走，被人查出问起，我该如何解释。又万一他拿走了，被人发现了，我有该如何解释我们之间的关系？这皇子和宫女私相授受可是犯了大忌啊 我正想着，改日碰到他，一定要想办法要回来才好。 皇帝驾崩三日后，迁入皇陵，后宫数百名妃嫔殉葬，数千名宫女太监陪葬。顿时一片哀鸣之声，响彻皇宫。 谁说皇宫是享乐的地方？争一世荣宠，也不过如此。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皇宫，不过是一座富丽堂皇的监狱罢了。 可又有几人能够明白？ 那日，我正在院中修剪花草，便看到东篱夜玉身着一袭明黄出现在我面前。我怔怔的看了他片刻，显然还没回过神来。正欲行礼，便被他身后的太监一声怒喝：“大胆宫婢，还不前来参见皇上。” 东篱夜玉不满的瞥了一眼身后的太监，那太监倒也识趣，只需一个眼神，便能领悟他新主子的意思。懊恼道：“奴才多嘴奴才该死，还请皇上恕罪。” “你这般聪明的奴才，应该去伺候太后才是。”言罢，不顾那太监的求饶之声，由另外两名太监上前，把刚刚那名太监拖了下去。 我心头一惊，上前行礼道：“倾城参见皇，皇上。” “朕说过，在朕面前，你无须多礼。”他目光盈盈的望着我，摆手道。 我惊愕，难道他不生气了？遂敛眉道：“倾城不敢。” 虽然我不太明白为何是他当了皇帝，但也有几分了然。东篱向来不一定以嫡子入主，而东篱夜玉是先帝最受宠爱的皇子，最终登上皇位，也无可厚非。只是我总感觉，此事不该这般平静而已。 “今日朕恰巧路过青樱轩，便进来看看你。”他见我恭敬疏远，还以为我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有些尴尬道。 我不明所以的望着他。只是恭敬回道：“倾城知道了。” 他见我手中拿着一把巨大花剪，又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将花剪递给小桃。答道：“回皇上，倾城在修剪上次被打落的那些花儿。” 他剑眉微挑，抬首望去，不满道：“这些花，都败落的不成样子，你若喜欢，改明儿我让人多送些过来便是。” 我恭敬道：“倾城不敢劳烦皇上挂心，这些花儿很好，等修剪**的枝叶，开了春，便一样能开出美丽花儿。” “你见到朕，好像并不高兴？”他挑眉问。 “倾城不敢。”我退后一步，淡淡道。何来高不高兴？如今他登上帝位，不日，便要迎娶顾倾国为后了吧心中这样想着，带回过神来，却是吓了自己一跳。我为何要如此想？ “你就只会对朕说这四个字吗？”他又问。剑眉微蹙，已有几分不满之色。自己政务繁忙，却还是抽空来看她。可她倒好，不但不领情，还一副拒人于乎千里之外的表情。难道自己当了东篱夜玉，魅力便如此的差吗？ 我不明白他这怒气来自何处，更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只好告罪道：“倾城不知。” 他有些气闷。“罢了，你既不敢不知，便等想明白了再说吧”话毕，转身出了青樱轩。 我心中微微有些苦涩，望着匆匆而去的他，拿起地上小桃手中的花剪，继续修剪那参差不齐的枝叶。 有些事情，并不是因为不敢不知。而不敢去做。而是知道，云泥之别，不可跨越。就如这头顶上的天际般，遥不可及。 东篱夜玉最后又回头看了庭院中的女子一眼，见我依旧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在心里不由愤然道：‘真是一个不解风情的笨女人。’ 他身边刚上任的小太监，一见主子不高兴了，心跟着提了起来。他可不想被皇上一个不高兴，派去伺候太后娘娘。他没有之前那个太监的圆滑狡诈，心思也明镜许多。 据说太后自从知道自己儿子没有当上皇帝后，就变得神经不济，经常轻则打骂身边的宫人，重则被太后活活折磨致死。 小桃端上茶点放在凉亭内，有些尴尬的笑道：“小姐，先休息一下吧” 我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臂，听她的话，放下花剪，打算坐在先坐在凉亭内休息一会儿再剪。先帝驾崩时，不少花儿都被打的七零八落，甚是凄惨。现在新皇登基，总算可以将它们修复一番了。 “小姐，你别怪小桃多嘴，刚刚八”小桃一张嘴便发觉自己说错了，立即改正道：“刚刚皇上明明是来看你的。你怎么还没说两句，就把皇上给气跑了？” 小桃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自家小姐了。皇上喜欢她，这么好的机会换做是别人，早就乐开花了，可小姐却 “他，只是刚好路过而已，哪里是来看我的。”我故意装作的不明所以的道：“更何况是他自己走的，怎么就说是我气走他的，再者，我一直都毕恭毕敬，也没有说错什么啊” 小桃无言的扶额，暗想，她如此聪明绝顶的小姐，怎么就这般不开窍呢 午膳十分，小桃竟然端来了十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这是我入宫以来，见到的最好的食物。小桃一边乐滋滋享受美味，一边忍不住狗腿的夸赞皇上英明。 入宫以来，我还第一次见她如此开心，我也跟着高兴起来。我们一起吃着，笑着，日子到还是欢乐。 原以为日子会像现在这般无忧无虑的过下去，直到我再次见到顾倾国。 她似乎憔悴许多，但站在我面前依旧高傲美丽。是的，她顾倾国就算再怎么憔悴，在我面前，她依旧有高傲的资本。 “啪”我来不及欣赏完她的美丽，便被她一个巴掌给扇醒了。我惊愕的望着她，小桃怕她再出手打我，立即挺身挡在了我身前。 “顾倾城，你这个贱人。有我在的一天，你就休想在这后宫好过”她狠狠道。目齿欲裂，一点也不像我记忆中的那个温文尔雅，娴雅大方的‘姐姐’顾倾国。我还来不及说什么，她便愤然转身，出了青樱轩。 之后小桃便找了一大堆冰，帮我敷了整整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才消退了些。虽然我一直跟她说，没关系。可那丫头犟的狠，说什么万一留下疤痕可怎么好。 我无奈，暗想，一巴掌最多就是让我的脸肿几日，哪有她说的那般夸张。可事实竟让我无言以对，到了第三天，我的脸便开始瘙痒甚至糜烂起来。照这样下去，不但会留下疤痕，恐怕毁了整张脸也是有可能的。 我安抚她说没事，也许是什么过敏了，等过几日便好了。她哭的泪眼朦胧，到了第五日，终于忍不住，还是请来了东篱夜玉。 当我看到东篱夜玉火急火燎的来到床前，一把掀开我的帷帽时。我承认，我是觉得难堪的，甚至恨不得找一个洞钻进去才好。 东篱夜玉一脸惊愕的看着我。显然，他也吓到了，这恐怕还是他第一次见过我这么丑的一张脸吧 我羞恼的拉过锦被，正欲遮挡，却被他恼怒的一把抓开，整个身体悬空，被他一把抱了起来，直接出了青樱轩，往乾清宫方向疾步而去。 身后的一群太监宫女，也匆匆跟了上去，但依旧没能跟上东篱夜玉的疾走的脚步。 我惊恐道：“你快放我下来。” 他见我一脸羞恼，嘴角忍不住上扬，轻笑道：“又不是没被朕抱过。” 我突然想到，是不是以前也听到过这样一句话呢？晃了晃脑袋，却由怎么都想不起来。心里暗道，自己的忘性真是越来越大了。 他笑。“怎么，难道你没被朕抱过吗？” “”我瞪了他半响，竟然无言以对。这种事，他怎么可以这般当众说出来我以后在这宫中哪还有脸面继续生活下去。再看看这一路宫女太监传来的偷笑声，我当真是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心中暗想，他这是在**裸的调戏我吗？ “你若觉得不好意思，便把头埋在我的臂弯里，这样便不会有人知道朕抱着的人是你了。”他继续调侃道。 我恍然大悟，顿时觉得他说的对极了。正欲将头埋下，却不料瞥见不远处一名头戴冠玉，穿着一袭紫衣玄色龙纹衫的男子。从他这一身装扮来看，应该是封了王爷吧 古往今来，先帝驾崩，新帝继位都会出现一段手足相残的血腥场面。我虽然与他并无过多交情，但此时能见到他安然无恙，我到也觉得安心了不少。 自从大业皇帝病重以后，我便交代小桃不准去打听宫里宫外一切事物，以免在那段非常时期，招来杀身之祸。所以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情，我几乎是避而不闻。 这时，东篱夜锦也刚好看了过来。我脸色一红，仿佛心虚般，立即将头埋进了东篱夜玉的臂弯。 “脸都烂成了这个样子，都还有心情去看别人，你倒是不怕丢脸。”东篱夜玉冷冷道，剑眉拧成了一团。 第五十章这份安静，终究是不属于宫中 我顿时尴尬，但又不服气的闷哼道：“反正也被你看到了，又何必还去在乎被别人看到呢” “你说什么？”他眸光阴暗，冷冷道。我瞬间就能感觉到，那股子阴冷的气息。 “呃，皇上说的对倾城貌丑无盐，不敢以面示人。”我弱弱的回道，不敢再言语了。既然他都不嫌我丑，那我也不介意自己脸上的脓疮弄坏了他的衣服。 东篱夜玉哪里看不出我的意图。他嘴角噙着笑，没有过多言语，依旧紧抱着我进入乾清宫。屏退所有人之后，他带我进入卧室的一间密室。令我惊讶的是，他竟然也不避着我，直接在我面前打开了机关。 古往今来，皇帝的密室一般都只能由他自己一人进入。难道，他当真有如此信任我吗？ 他见我站在密室门口，迟迟没有动静，催促道：“你若不想把整张脸真的毁掉，便快些随我进来。” 我一时无语，我的脸就算不想毁掉也应该是找个御医来看才对吧。难道跟他下了密室就能好起来吗？他见我还在犹豫，便不耐烦的一把拽着我就进去了。 “一路紧跟我，千万不要踏错一步。你若是怕死，我不介意继续抱着你下去。”他依旧戏虐道。就算成为一国之君，也依旧改不了原来的本性，这倒让我稍稍安心了不少。 “不用了，我跟着皇上便是。”我拒绝道。 他也不强求，但手却没有放开的意思。 密室沿着扶梯而下，而楼梯的结构则由一块块大小不一形色各异的大理石砌成。每走一步，石块就如同活了一般移动，毫不重复。而相隔不远，便由一颗夜明珠照亮，真不愧是皇室，连一个密道都修建的如此奢侈紧密。 我虽算不上博览群，但也看过几本关于密室的设计构造。所以我一刻也不敢放松，紧跟他的脚步。这种密道看似简单，但只要稍微踏错一步，哪怕脚尖超过界限，都有可能被暗器所伤。 他见我不用他提醒，也极为谨慎小心，倒是有些诧异，不过随后又笑了。 走过一段错中复杂的暗道之后，他放开我的手，随意道：“好了，现在你可以随意走动了。”。 没想到布置如此精密的一个密室，居然只有门口那一道机关。更令我吃惊的是，这间密室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富丽堂皇，到与普通密室无二。而且只是存放了一些古典籍以及药粉兵器而已。 “皇上带我来这里是何用意？”我问。 他并不理会，直接从墙壁的暗格之内，取出两瓶药水走过来。“把这个吃下去。”他递给我一枚丹红色的药丸。 我满心疑虑的看着他，但见他一脸坦然，还是听他的话，将药吃了下去。他又拿出另外一瓶药，让我闭上眼睛。我看着他，不想动。任谁都不希望将自己丑恶的一面，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人前。 他见我不为所动，也不恼。只是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把将我拽住，将药粉均匀的洒在了我长满脓疮的部位。 我正想问他给我吃了什么东西，便发现，脸上居然没有了之前的又痒又痛的感觉。而且清清凉凉，甚是舒服。 “怎么样？是不是好多了？”他问。 我点点头，突然想到前几个月他给我的一些擦脸药粉，难道就是他研制出来的么？我怪异的看着他，心想，他到底是皇上还是御医啊？为什么还懂得这些旁门左道？ “你脸上是中毒了，所以才会又疼又痒，糜烂生疮。”他冷冷道。一脸鄙视我笨，嫌弃我傻的模样。 “什么？”我有些惊讶，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的中毒。我跟小桃同吃同住，若是中毒，小桃应该也不能幸免于难才对。再说在这宫中，我一直都安分守己，根本没有得罪任何人，更遑论有人要毒害一个身份低微的没有身份的人。 “这两天除了小桃，可还有别人碰过你的脸？”他问。 我心中一跳，他若不说，我还想不到是谁。只是我想不通，她为何要这样对我？从小到大，我便与她一个是天，一个是地，也从未想过要与她相比较。于她而言，我本身就长的丑，根本没有与她相比的资格，我只是想好好的活下去而已，她又何苦还要来害我呢？ 不过想到她一直对我的所作所为，也就了然了。顾倾国跟她母亲原是一个性子，虚情假意，根本就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做事也向来恶毒，凡阻挡她们者，必斩草除根。 我突然明白，那天顾倾国打我的原因了。 “你知道是谁？”他问。 果然任何事情都瞒不了他，当真是老奸巨猾。只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要对我一个丑女如此的好呢？ “皇上，你为何要对我这般好？”我突然忍不住问了。 “我说过，我喜欢你。”他见我满脸迷惘。又道：“因为你的心是干净的。”说完这句话，东篱夜玉心中不由一紧。 从他出生起，就没有一个人能抑制他的蓝眸。甚至他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可以操纵人心。他的母亲曾对他说过，只有一个人的心是干净的，才可以压制他的蓝眸，甚至不受他的控制。而眼前的这个女孩儿便可以，这也是最开始引起他注意的一个原因。 我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在我面前自称‘我’，一个君王，在一个卑微的奴婢面前放下自称，这是一个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可是你也看到了，我长的很丑，甚至连一个普通女子的容貌都不如。”我自卑道。 东篱夜玉反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平淡道：“我说过，不会让你一直这样丑下去。” “可我配不上你。”我又道。 “配不配的上，朕说了才算。顾倾城，我从未这样喜欢过一个人。相信我，也给我一点时间。”他突然神情认真的望着我。这令我一时错愕，甚至惊慌。 他的眼神，他的这句话，直到多少年后，我都一直记得，也一直不敢忘记。只可惜，郎情妾意，流水却无情。 这几日，皇上又送了些许药膏过来，我闲暇时间无趣，便每样都试着抹一点，希望这些药膏中能有一种药物，对我脸上的斑点有作用。 也不知道怎么的，以前从不在乎外貌的我，现在开始注意起自己的衣着打扮了。总想着一天到晚能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连小桃都取笑我越来越爱美了。 那日傍晚，我坐在窗柩下浅睡，听见窗外传来好听的画眉鸟叫声。遁声望去，原来是一对画眉鸟正在嬉戏玩乐。 你追我赶，恰是一对 心中不由蠢蠢欲动。不知可有一日，我也能如这鸟儿般，幸福自由。天下之大，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小桃进门，见我嘴角上扬，肤色如玉，一袭紫衣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发呆，晚风吹乱了墨发却来不自知。这份安静娴雅，谁人能比？可心中却不由感叹，这份安静，终究是不属于宫中的。 她告诉我，公主传话，说是让我去忘忧宫一趟。 我点头，整理了一下吹乱的发丝，便去了。 我去的时候，飞雪公主正坐在凉亭拿着饵料喂鱼。她身穿藕荷色的长裙，肩若削成，墨发如瀑，只是薄唇微抿，脸色略显苍白。她目光浅浅的望着水面，可思绪却早已飘远。 最宠爱她的父皇突然离世了，令她顿时安静沉敛了不少。 我上前福身道：“倾城参见公主。” 她并未看我，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宫婢们下去。 我见她有些木然。心想，她定是还沉浸在她父皇的离世中。这种感觉我体会过，所以我知道，安慰并不能抚平她心中的伤痛。 良久。直到她碗里的鱼饵全部投放完，她才看向我。 “你知道本公主今日为何要传你过来吗？”她问。 我摇头。“倾城不知。” “父皇去世了，我很伤心。”她说。 “”我望着的她。不明白，她这样说的意思。按道理来说，即便是诉苦，她也不该找我才对。在南院的那段时日，她可是和顾倾国走的最近。 飞雪知道我不解，于是道：“从小到大，我都是这宫里最受宠爱的女子。不管是父皇，母妃，还是皇兄，都对我爱护有加。这种感觉，你应该从来没有体会过吧” “”我无言以对。 “可如今，父皇走了”她悲痛欲泣。 “” “如今，我的身边就只剩下皇兄了我不希望你夺走他，更不希望你毁了他”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公主误会了，倾城与皇上，真的没有什么。”我有些心虚。若说自己不曾心动过，那是不可能的。只可惜，我们注定 “是吗？可为何我听到的消息，都是你跟皇兄在一起了？”她抬眸问。眼神中带着一丝鄙夷。 我也不甘示弱。“那公主可曾听说，最近皇上已经有几日未曾踏入青樱轩了？” 难道只因为我无世无争，便要受尽长姐欺负。难道只因为我貌若无盐，便活该被父亲赶出家门。难道只因我身份低微，便注定要忍受皇子公主们的一再讥讽嘲笑吗？ 第五十一章姓柳不姓顾 飞雪捕捉到我眼中的一丝痛意，也知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了。但她还是选择维护自己的哥哥。 “本公主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可本公主也没有办法。皇兄现在变的，好像什么事只要自己认定，便势在必得。而你，如今只不过是一介宫婢，还是被右相赶出府门的嫡”飞雪口直心快，说道一半，发觉自己说的有些过分了，顿时不再言语了。 呵，我在心中冷笑。她不说，我到忘了。是啊我如今不过是一介宫婢而已，再往下说，便是被赶出家门的扫把星。又何权利，与之并肩呢？ “公主可还记得，上次年末考核与倾城的赌约？”我问。 飞雪心中一跳，有些懊恼。还以为我是想借那次的赌约，让她不再阻止我和东篱夜玉的来往。 “那次我们确实有过赌约。不过，本公主都帮你在母后那里圆了慌，你出于感激，也该不计较了吧”她灿灿道。 “公主与倾城的赌约，是公主自己答应的。而圆谎一事，更是由皇上挑起的，本就与倾城无关。”她的那点小心思，我到是能猜懂几分。 “大胆，你是在说皇兄骗人吗？”她刁蛮道。 “倾城不敢。倾城知道公主在担心什么。不过请公主放心。倾城所求之事，并非公主所想。” 她狐疑的望着我。 “倾城是想请公主，向皇上请求，允倾城改姓。”我淡淡道。 “什么？”她惊愕的看着我，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回公主。公主说的对倾城不过是一名卑贱宫婢，又是被赶出家门之人，自然是没脸继续姓顾。所以倾城想请公主帮忙，让倾城随母姓。”我再次解释道。 飞雪显然还是没有反映过来，她一字一句道：“你说，你要改姓？不姓顾？” “是”我肯定道。 “那你为何不直接去求皇兄？拐着弯来找我干嘛？”她又问。 “公主不是希望，倾城不去找皇上吗？” 飞雪一噎。她发现，顾倾城看似平淡的几句话，却总能把自己堵的无话可说。她倒不是因此而讨厌顾倾城。相反，她倒是越来越欣赏眼前的人儿了。 眼前的顾倾城，好像并没有听她想象中的那般笨。比起顾倾国的阳奉阴违，她更愿意和顾倾城一块说话。只可惜，顾倾国是父皇生前御赐的皇后，如今又是右相嫡女。她若嫁给皇兄，定能帮皇兄一臂之力。而顾倾城，无论是地位，还是相貌，都是在是太 所以，为了皇兄能顺利的掌握东篱，她也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飞雪的办事效率不是一般的快。午后，我便收到了东篱夜玉的圣旨。我没想到，我提的要求，他会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了。甚至，还不惜间接的打了右相的脸，昭告天下。 顾倾国本来正在园中和母亲赏花，听到皇上下了一道圣旨来右相府，还以为是成婚的圣旨，顿时笑开了花，巴不得立刻跑去花厅听旨。 司马流云一见女儿欢快的样子，一连几日的阴霾也一扫而空了。兴奋之余，还不忘交代小巧，赶紧去账房取些银两过来。想着到时候可要好好的打赏宣旨的太监，不能丢了她家女儿的面子。 小巧哎了一声，便高高兴兴的去了。这可是巴结讨好小姐的机会，她自然想着一定要做好。往后她家小姐成了皇后，若是也将她带进宫去，那可不就绫罗绸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 右相这一年多里，显然是苍老了许多，只见他两鬓发白，再也不负当年的气势。 听到传旨，他便赶紧放下手中的文录档案去门口接旨。没想到，刚到花厅门口，传旨太监便端着圣旨进门了。 这时，顾倾国与司马流云也兴高采烈的赶了过来。传旨太监略微尴尬的咳了一声。这母女二人的喜态太过于明显了。只是，今日怕是要让她们失望了。 “右相接旨。” “臣接旨。”右相立即葡倒，他也八成以为是赐婚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本不该插手顾爱卿的家事，但年前公主曾与顾女官有过赌约。如今顾女官向公主请求改姓，朕考虑顾爱卿已将顾女官逐出家门，特此恩准，昭告天下。从此顾女官随母，姓柳不姓顾。钦此” 大堂内一片寂静。 顾倾国听后险些栽倒。虽然这对于她来说是好事，但她此刻希望听到的，并不是只是这些 司马流云则显然得意的一回，虽然不是意料之中的圣旨，但好歹也出去了一个心头大患。 而顾谦显然还没有从刚刚宣读圣旨的内容中反应过来。他脑袋里一直回响的一句话是，什么叫姓柳不姓顾？ 这时小巧捧着白花花的银子进来，见宣旨太监已经宣读完圣旨，也忘了看众人的脸色，便乐滋滋的将白银奉上。 宣旨太监暗道，这右相也实在太大方了。随便一道圣旨都能得这么多的赏银，若下次轮到赐婚的圣旨，岂不是更 “右相接旨。”看在这些白花花的银子上面，宣旨太监提高声调，再次耐着性子喊道。 顾谦被一嗓子尖细的声音打断，这才反应过来。面色哀戚，沉声道：“臣，接旨”在伸出手的那一刹那，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即便他极力掩饰，这一幕还是被跪在他身侧的司马流云和顾倾国看的一清二楚。 顾倾国一回到房间，便忍不住大发脾气起来，顿时屋内一片狼藉。小巧的额头上，也早已被砸的血肉模糊。她瑟瑟发抖的跪在一旁，不敢有半句怨言。 司马流云进门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但这次，她却没有出言阻止。因为就连她，现在都气的想砸东西，想打人。 顾谦，竟然还想着那个小杂种 小桃心惊胆战的跪在一旁，她原本以为夫人来了，会出言阻止小姐，自己也有救了。哪知，夫人也是一脸暗色。 她不明白。若说小姐生气是为了那道圣旨跟她无关。可顾倾城改姓，对于夫人来说不是好事吗？夫人的脸色为何还 “啪”又是一声巨响。一只青花瓷的古董花瓶杂碎在小巧的脚下。 小巧还来不及庆幸自己幸运，便听顾倾国在她耳边厉声道：“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现在就连你也想看本小姐笑话，是不是？” 小巧立即解释道：“不不不小姐，奴婢真的冤枉，是夫人让小巧拿的赏银啊” 顾倾国现在气疯了，哪里肯听小巧的解释。她现在不过是想找一个撒气的人而已。“闭嘴你还想狡辩。”说罢。又要拿起东西向小巧身上砸去。奈何，屋内能砸的东西都砸的差不多了，顾倾国这才消停下来。她抬眸望着站在门口的母亲，一下子哭了出来。 司马流云见自己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儿变成这幅样子，也是心痛难忍。她走过去抱住顾倾国，安抚道：“你是先皇御赐的皇后，没有人可以替代”几个字，说的斩钉截铁 顾倾国倒在母亲怀中，不甘心道：“我顾倾国无论才貌地位，哪一点比她顾，柳倾城差为什么所有人都对我青睐有加，偏偏皇上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还为了她，禁足了我三个月。我顾倾国何时受过这等奇耻大辱而她柳倾城又何德何能？凭什么得皇上如此殊荣？” 司马流云心下叹息。看来自己还是把女儿养的太过于娇弱了。所以才会面对一点小事，便沉不住气了。 “傻孩子，你是整个东篱最好的女子，任谁也无法媲美。你也是母亲的骄傲，但如今，你却因为一点小事，便挫败了。实在让母亲感到失望啊” 顾倾国哭声遏制，委屈道：“倾国也不想这样。只是只是今天父亲的样子，实在令” “够了不要再说了”司马流云怒喝道。脸色愈加阴沉了。 顾倾国被母亲突如其来的吼声给怔住了。原来，母亲也看到了。她见司马流云的目光变得极为阴狠。不由有些担心的轻唤道：“母亲。” “倾国，母亲一定会让你成为东篱万众瞩目的皇后。而你，也要答应母亲，有朝一日，定不能让柳倾城那个贱婢活着” 顾倾国不知道母亲为何那般恨顾，柳倾城。但是，就算母亲不说，她也一定会想办法除掉柳倾城。敢跟她抢男人，也要看够不够那个资格 小巧即便埋头跪在地上，也能感觉的到这母女二人阴险狠辣的眸光，顿时身躯一颤，差点晕了过去 这几日，我总是莫名心烦。想到以前的种种，再想到如今的处境，便不由心浮气躁。于是让小桃找来一本来看。 我坐在太阳底下看了半日，却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看了些什么内容。正懊恼自己该如何是好，便有人从我手中一把夺过籍。 我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穿大红紫罗裙，头挽朝凤髻的绝美女子气势汹汹的站在我面前。 第五十二章怒斥 顾倾国被母亲突如其来的吼声给怔住了。原来，母亲也看到了。她见司马流云的目光变得极为阴狠。不由有些担心的轻唤道：“母亲。” “倾国，母亲一定会让你成为东篱万众瞩目的皇后。而你，也要答应母亲，有朝一日，定不能让柳倾城那个贱婢活着” 顾倾国不知道母亲为何那般恨顾，柳倾城。但是，就算母亲不说，她也一定会想办法除掉柳倾城。敢跟她抢男人，也要看够不够那个资格 小巧即便埋头跪在地上，也能感觉的到这母女二人阴险狠辣的眸光，顿时身躯一颤，差点晕了过去 这几日，我总是莫名心烦。想到以前的种种，再想到如今的处境，便不由心浮气躁。于是让小桃找来一本来看。 我坐在太阳底下看了半日，却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看了些什么内容。正懊恼自己该如何是好，便有人从我手中一把夺过籍。 我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穿大红紫罗裙，头挽朝凤髻的绝美女子气势汹汹的站在我面前。 这个人我认识，她是先皇的梦昭仪。只是没想到，她作为先皇最宠爱的妃嫔，竟然没有跟着殉葬。更令我惊讶的是，她还是如从前一般，穿的十分鲜艳露骨，居然还敢绾着朝凤髻，这可是皇后才有资格绾的发髻。她若不是疯了，我便也只能说，她着实太胆大了。 不过她到底是先皇的宠妃，我是该给她下跪行礼的。只是她这般年轻美貌，让我称呼她为太妃，实在有些令我难以启齿。 “倾城参见太妃娘” 我话未说完，她身后便有一名宫婢上前，啪的一声，打了我一巴掌，怒斥道：“大胆贱婢这是皇上即将封的紫贵妃娘娘，你等贱婢，岂可乱叫。” 我一时惊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愣愣的看着眼前站着的娇艳女子。她可是先皇妃嫔，东篱夜玉怎么可以 紫贵妃对我惊愕的表情似乎很满意，她皎洁一笑，对那名宫婢训斥道：“你竟然敢打皇上现在最看重的顾小姐，哦不对，是柳小姐。难道不要命了么？” 那宫女听后，果然有些害怕了。但为了在主子面前以示衷心，依旧充脸叫嚣道：“皇上若是看重顾小姐，就该在这宫中给顾小姐一个名分才是。像如今这般没名没分的呆在宫中，再看重也会惹了闲话不是。新皇登基，皇贵妃娘娘受皇上所托，管理后宫，自然是要清理这后宫的藏污纳垢，才能令皇上满意不是云云” 我听这宫女搜肠刮肚的说了一大堆，无不例外的是指我顾倾城没脸没皮的赖在这后宫，更是直接把我比喻成了这后宫的藏污纳垢。若是以前，我一定会趁机请求出宫。但是现在，我竟有些犹豫了 紫贵妃见我听那宫女说了半天，也不为所动，顿时觉得气恼起来，对那宫女沉声道：“闭嘴”那宫女见自家主子真的生气了，顿时也不敢再多说半句了，安静的退到了身后。 紫贵妃娇笑一声，上前将我搀扶起来，莹莹道：“本宫之前是先皇的妃子，在没有册封皇贵妃之前，柳姑娘有所误会也属正常。不过皇上打算两喜临门，定要等到册封皇后时，再一起册封，本宫也是没有办法。” 我心中一惊，她不说，我倒是忘记了。先皇曾经下过谕旨，不管以后谁当了皇帝，都必须取顾倾国为皇后，所以 心中莫名一痛，忍不住噬笑自己，竟然会将这件事情给忘了。只是她现在对我提起，是想来讽刺我？还是向我示威？ 我不动声色的福身敛眉道：“倾城先在此恭喜皇贵妃娘娘了。” 她不客气的坐在椅子上，吹了吹手上丹寇，神情慵懒道：“恭喜就不必了，本宫只想知道，皇上打算封你一个什么位份？” 我再次跪倒，淡然道：“倾城惶恐，怎敢与娘娘相比。倾城与皇上之间，不过是兄妹之情而已。” “好一个兄妹之情”一句阴沉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抬眸望去，一道明黄身影已经走近跟前。 我心头一惊，再次福身道：“倾城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东篱夜玉冷冷了瞥了我一眼，又将目光移向别处，剑眉紧蹙，对紫贵妃道：“你怎么来了？” 紫贵妃起身盈盈一拜，柔声道：“回皇上，臣妾受皇上所托，整理后宫。方才经过青樱轩，便想着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顾，哦，不对。现在是柳姑娘了，所以便特来拜访。臣妾知道皇上对柳小姐不一般，便想着，定不能让柳姑娘在这后宫之中无名无份，白惹了闲话不是。便问她，皇上可曾对她许诺过什么位份，也好按照身份，给她安排住较好的宫殿。谁知” “够了谁说我打算封她位份？”东篱夜玉怒斥道。 紫贵妃满脸委屈的道：“皇上恕罪，臣妾只是” “你若觉得整理朕的后宫，只需要靠揣测朕的意思来办，那以后朕的后宫佳丽三千，还不如直接让你来安排好了。”东篱夜玉再次怒喝道。 紫贵妃见他当真生气了，立即跪倒道：“皇上恕罪，臣妾无意” 我木然看着他们之间的争吵，仿佛看多了多年以前的母亲与父亲。可那时父亲最多也只有母亲和姨娘而已。而他东篱夜玉则有后宫佳丽三千人，今日若不是他提起，我倒是忘了。最近，我忘记的事情似乎是有点多了。 心口莫名一痛，我突然觉得自己可笑极了。难道自己舍不得出宫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难道我要与母亲一样，往后天天以泪洗面？难道我要跟她顾倾国抢夫君？不这个认知让我突然觉得害怕。我倒退一步，再也无法冷静的思考下去，连告退都来不及说，便冲入了房内 经过上次那件事件之后，无论我走到哪里，总会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我心头不爽，便干脆懒得出去听那些闲言碎语，直接窝在了青樱轩中。这几日实在无聊，皇上前段时日送来的 哎我一拍脑袋，提醒自己不能再想起他了，可又实在无聊的慌。不是我爱看，而是看是唯一能打发我十几年的孤独生活必备。久而久之，便就形成了习惯。 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还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去拿他送来的几本看。结果发现，自己越是犹豫，便越是会想到他。最后索性妥协，再次翻开前几日看过的那几本游录摘记。 小桃端着食盒进来，见我依旧心平气和的看，不由叹气道：“小姐，皇上已经有五天没有过来了。他是不是已经忘记我们青樱轩了？” 我心中一紧，却依旧表现平淡的道：“他若能忘了青樱轩便更好，难道你不想出宫了吗？” 这几日我一直克制自己不去想他，虽然还是会想起，还是会难过。但我知道，自己必须在没有爱上他之前，远离他。我只是想过平淡安稳的日子，而宫中，则是一个永远都不会停歇腥风血雨的囚笼。 “呃，小桃觉得这宫里挺好” “啪”小桃话还未说完，便听到一声巨响。当我们纷纷回头望去时，东篱夜玉已经气势汹汹的站到了我的面前。 只见他一席月白色锦衣，袖口印有金丝龙纹，手执折扇，面色沉静，分明一副翩翩公子的形象。只是他此刻剑眉紧蹙，深眸暗涌，薄唇紧闭，摆出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到与他此刻的形象又恰恰相反，那气势，实在令人胆战。 小桃显然是被吓住了，跪在地上，忍不住发抖道：“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 “滚出去”东篱夜玉冷冷道。周身仿若度了一层冰霜。 小桃见他怒气冲天，哪敢多留一刻。只是见他今日的样子显然是要对自家小姐不利，依旧壮着胆子，不肯离去。“皇上，小姐她” “我再说一遍，出去”他怒道。但那气势明显比刚刚又阴沉了几分。 我见他真的气了，生怕他一个不高兴，打了小桃，才只好对小桃说道：“你出去吧我与皇上有几句话要说。” 小桃还是犹豫，但她也知道，自己留下有可能会更加惹恼皇上，只好微微点头，退了出去。那道房门已经被东篱夜玉一脚踢碎，现在倒好。门也不用关了。 我见小桃出去了，对他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好福身行礼道：“倾城参见皇上，皇上” “够了，顾倾城，你难道就这么想朕忘了你吗？”他怒问。 我心头一紧，却依旧平静道：“是” 这一刻的回答，源于那日看到树上的鸟儿。他们自由自在多快乐啊而我，并不想一辈子囚禁于此更何况，他终有一日，是要取顾倾国为妻的。我在如何执着相争，也不过换来一妾侍名分。与其勾心斗角，倒不如放下不爱。 第五十三章绝三不做妾 母亲啊，母亲。您只告诉诚儿，若有人不嫌弃诚儿的相貌便可托付。可您还忘了告诉我，妾可否当？ 东篱夜玉满眼悲痛之色，一闪而过。他说：“顾倾城，你到底有没有心？还是说，你把自己当成了不懂感情的小女孩儿？” 我没有错过他那一刹那的悲痛之色，望着他满脸的怒意，竟有些不忍。可我知道，我必须拒绝。因为我只想做一个没有心的小女孩，过着平淡的日子。若是可以，我只希望能够像中的游录一般，去博览这大千世界的美好，而不是终日无所事事的呆在这座牢笼里，亦或者是过着争风吃醋步步为营的胆颤生活。 如果，他只是一名普通的男子，我当然愿意和他在一起。可惜，他是一国之君，此生注定不会过那种闲云野鹤的生活，更不用说，此生只拥有我一个女子。再者，以我的地位容貌，也根本配不上一国之君的他。所以，既以注定，又何必去强求。 “皇上，倾城配不上你。而倾城想要的生活，你亦给不了。若皇上愿意开恩，便放倾城出宫去吧”我装作淡然道。可心，却像是划了一道口子般血涌，难受。 “你想出宫？”他冷冷问。声音轻薄，冰凉如水。自己为她做了这么多，却依旧不能感动她。相反，她还要逃离自己。 “是”我道。 他骤然一把掐住我的脖子，眸子里闪着骇人的寒光，字字珠玑道：“柳倾城觉得你有什么资格来请求朕开恩？放你出宫？因为朕喜欢你吗？还是你觉得，朕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我淡淡的望着他，明明知道他是在故意气我，却还是忍不住心痛。“倾城不敢。” “柳倾城”他再次恼怒的大吼。从来没有一个女子敢这般挑战他的威严，除了她。假如这个女子现在肯向她低头，愿意向他认错 手指捏紧，他一字一句道：“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么你选择做朕的妃子，享受一生荣华富贵，要么，你便在选择在这宫中做一辈子奴婢，老死宫中” 我沉默半响，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惹怒了他。望着他因愤怒而染红的眸子，不由心下一软。 “皇上当真喜欢倾城？即使我长相丑陋粗鄙，也不在乎？”我问。 “是”他坚定道。还以为我改变了主意，脸上的表情也跟着雀跃起来。 “那皇上可否答应倾城，不娶右相之女顾倾国吗？”我又问。并不是因为记恨她那一巴掌，而是无法做到，与她顾倾国共侍一夫。 他沉默不语，剑眉紧蹙，犹豫半响，最终还是说道：“她是御赐皇后。你知道，朕现在虽为一国之君，但根基未稳，不能违逆了先皇遗旨。不过你放心，朕对她无意，就算取了她，也不会对她” 我在心里忍不住失笑，突然明白，我们之间已经无路可退了，只能沉声打断他道：“奴婢愿意一生当牛做马，报答皇上。” 东篱夜玉一怔，没想到我会突然这般回答。心口隐隐一痛，不由失声大笑，连说了几个好便转身踉跄的出了房门，出了青樱轩。 也是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踏入过青樱轩半步。 小桃站在门外，自然是听见了里面的动静。虽然她没有听清楚小姐和皇上到底说了什么，但从皇上悲愤离去的样子，她便能感觉出一二。看来，小姐这次真的是把皇上逼紧了。 小桃走进房门，见自家小姐衣裳凌乱，狼狈不堪的跌坐在地上，一脸的心痛，也是吓到了。还以为是皇上欺负了她家小姐，顿时难过了哭了起来。 我呆呆的望着门口，已经没有了力气去安慰小桃 圣旨片刻就到，不用宣旨太监细读，我也知道他写了什么内容。无外乎不是，直接贬了我做了最低贱的三等正式宫女，在未来皇后顾倾国的朝阳宫听后差遣。 圣旨一下，惊动了整个后宫。 当初那个盛宠之下被皇上从青樱轩一路抱着进入乾清宫的顾倾城。哦，不对是柳倾城。当初那个令皇上天天腻在青樱轩中的柳倾城，当初那个令皇上迟迟不肯封后的柳倾城。如今，竟然做了朝阳宫的婢女，还是最低贱的职位，这的确是一个惊天的消息。就连斜躺在贵妃椅上的紫贵妃都觉得难以置信，更加不要说是被皇帝暗中下旨禁闭三个月的顾倾国了。 次日，又一道圣旨降下。不过那圣旨是下往顾府的。 宣旨太监站在顾府大厅内，高声朗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右相嫡女顾倾城，蕙质兰心，性温良，才貌过人，甚得朕心，又乃先帝御赐皇后人选。朕月前忙于政务，不曾下达聘礼，今日特颁旨昭告天下，一个月后，年节之上迎娶右相之女顾倾国为东篱皇后。钦此” 顾倾国跪在地上，她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一时间愣住了，竟忘了起身接旨。 前几日在宫里，东篱夜玉还对她冷若冰霜，甚至还莫名其妙的下了一道禁足令给她。她还以为自己下毒的那件事被发现了，才会令他恼羞成怒。如今看来，应该不是。那么他又为何突然改变心意了呢？ “顾倾国接旨”宣旨太监又耐着性子念了一遍。顾倾国是未来的皇后，他自然是不敢轻易得罪的。况且右相府的赏银丰厚。 顾倾国还在想东篱夜玉改变心意的原因，顾谦见状，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女儿。顾倾国反应过来，俏脸一红，立即磕头谢恩，顺便吩咐小桃赶紧去账房取银子，一下子打赏了上百两银子给那太监。 顾谦见状，只是微微不满的拧眉。打赏是一定的，可一次拿出这么多银两打赏，若被有心之人传扬出去，还指不定会在背后说什么闲话呢但是当着宣旨太监的面，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宣旨太监捧着白花花的银子，眉开眼笑的又说了好些吉祥的话，才回宫复命。 依兰院中，顾倾国斜斜的躺在贵妃椅上，拿着圣旨一遍一遍的细细读。虽然拢共不过几十字，但她却觉得百看不厌。那个曾经对她冷若冰霜的男子，最终还不是选择妥协，取了自己么？而且再过几日，她便是整个东篱的皇后，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姐姐在看什么呢，如此高兴？”顾瑞刚刚下朝回来，身上还穿着朝服。便忍不住来到姐姐闺房，来看看这未来的东篱皇后。他一眼便看到斜躺在椅子上的顾倾国正在眉飞色舞的拿着圣旨读。 她一席胜雪的白衫，脚底踩着鸳鸯鞋，三千发丝绾成少女髻垂于胸前，两鬓挂着水晶般的流苏，眉目如画，面若桃李，仿若不占尘世的仙女，当真好看极了。 试问东篱，整个九州，还有谁能比他姐姐更好看？圣旨是当着满朝文武下的，他自然是知道其中内容的。如此问，只不过想奉承一下姐姐而已。也只有他才貌一绝的姐姐，才能够配的上做整个东篱的皇后不是吗？ 顾倾国娇羞一笑，起身手忙脚乱的将圣旨藏于身后。恼羞道：“你这小子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顾瑞哈哈一笑道：“姐姐就算藏着，弟弟也知道。这圣旨可是皇上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亲自下的。” “你说的可是当真？”顾倾国紧张的问。她总觉得皇上突然改变心意，有些突然，也有些奇怪。 “当然当真，姐姐才貌双全，试问整个东篱还有谁人可以与姐姐相媲美？再者，这圣旨都下了，姐姐即将就成为东篱的皇后，这可是天大的荣耀，有何害羞的。今后弟弟在朝中，还要多多依靠姐姐扶持呢”顾瑞讨好道。 顾倾国听后，也觉得欢喜颇多，不由的放心了心中疑虑。她才不相信，成婚以后，皇上会放着她这个大美人不要，偏偏去喜欢顾倾城那个丑八怪 青樱轩中，我正在忙碌着收拾行李。小桃的泪水已经哭干了好几次，见我依旧不为所动，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无奈道：“小桃，你再这般哭下去，恐怕整个青樱轩都要被你给淹了。” 小桃毫不在意道：“淹了便淹了吧反正小姐走了，我一个人住在这青樱轩中也无趣，还不如被自己眼泪淹死呢” 她真的想不通自家小姐脑袋里面在想些什么。皇上那般宠爱她，她不要，封她为妃，她不要。偏要去昭阳宫做一辈子的下等宫婢，而且还是去服侍 她想，小姐一定是疯了。 我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在心里无声的叹息。我又何尝不想跟她一直生活在一起呢可是我已经打算一辈子在宫中当牛做马，老死宫中，又怎么能把她拖下水呢再者，我既是去当宫女，又怎么好意思再继续住在这青樱轩中呢虽然我也不舍，但那又如何？ 我叹息道：“小桃，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而我的生活则注定在这宫中。我这一去，恐怕是不会再回来了，你在宫中要多加小心，能忍则忍。你还年轻，等再过几年，便可放出宫去，到时候你便自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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