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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得皇位斗苍天》


第1章 酒后赌约

点点的繁星在初秋的夜空中闪烁,科技学院203号宿舍里的喧嚣声已越来越大。

二楼四人间的宿舍里烟雾弥漫,四个家伙都是大烟筒。

每个人的面前都散落着盐水花生和毛豆的壳,第三瓶白酒也下了一大半,每个人舌头上的结也打了好几个,塑料袋里剩下的烧鸡和猪头肉都不够一只吉娃娃塞牙缝的。

张莫言又举起酒杯:“来,哥们,再走一个。”

“走你、妹啊,你们仨倒是毕业稳稳了,我特么还悬着呢。”叶汉卿眼直直的,大着舌头道。

任鸿飞捂着嘴看着张莫言嘿嘿的笑,张莫言登时怒目相对,聂昶宇和叶汉卿奇怪问怎么了,张莫言喊道:“姓任的,你敢说我就掐死你。”

任鸿飞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叶汉卿和聂昶宇立马一人抓住张莫言的一条胳膊:“赶紧的。”

任鸿飞笑道:“张大发明家的毕业设计图被刘马脑摔在他脸上了。”

刘马脑是他们的导师,由于早早谢顶,被他们起了这么个绰号,意思是:热闹的马路不长草、聪明的脑袋不长毛。

“发明的什么啊?”两人死死按住使劲挣扎的张莫言,叶汉卿还顺手拿起床上的枕巾捂住了他的嘴。

任鸿飞做了一个神秘的表情:“说出来吓死你俩,这个超级先进的设备全名叫三D立体全方位身临其境XXOO真实体验现代化自主操控仪!”

两人一呆,同时问道:“哇,好有学问,老师,请讲解一下。”

“哎!”任鸿飞老神在在的长声叹了口气:“这都不懂?通俗话讲就是比VR还要真实的打飞机神器,可惜啊,好虽好,刘马脑粗略核算了下成本,一台大约得三十几万才能造的出来,你说谁能为了那几秒钟的虚拟快乐花那三十几万啊?这钱都够包个二线小演员真刀真枪大半年的!”

叶汉卿和聂昶宇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同时松手哈哈大笑起来。

甩了甩被抓痛的手臂,张莫言恨恨道:“真不知道刘马脑的大头是不是被教室的门给夹了,聂昶宇,你那破毕业论文被评A+,就冲你那神是人类的创造者的烂题目,还说所谓的神就是外星人,居然没被送进神经病医院,用刘谦的名言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聂昶宇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这是知识点呀,就你这没文化的估计永远都搞不懂,书中自有高科技!你以为山海经、神魔志异、圣经等等都是瞎编的么?”

说到书另外三人同时闭嘴,聂昶宇这孩子没啥别的爱好,游戏、泡妞、电影、音乐通通滴免疫,唯一的生活乐趣就是看书,记性还特别好,他看过的一遍的文字甭管是小说还是纪实,都能做到记忆犹新。据说学校图书馆的收藏已经被他通读,哪本书在几号书柜几层,他比图书室的管理员知道的都清楚,被馆长命名为书神。

张莫言只得转战:“姓任的,你被刘马脑誉为本校奇才也快一年了吧,还把精密实验室对你二十四小时永久开放,就你那瞬移的观点,除了星球大战里用得上,也就你这白痴加弱智的脑袋能想得出来。”

任鸿飞毫不在意,酒后红扑扑的脸上挂着微笑:“是粒子磁力分解重新组合超时空再生,这个是德国纳粹的专利,二战结束时,老美抢走了老希接近百分之八十的科技成果和概念课题。我研究的这个就是概念课题,老美很感兴趣,还做过实验,被拍成过电影,就是费城实验。”

喜欢看电影的叶汉卿和书神聂昶宇不禁点了点头,一个看过电影一个看过书籍。

任鸿飞美滋滋的接着讲:“而且已经有成果了,前天我把一个杯子瞬移了四五米。”

另外三人脸上写满了不信:“切、吁......!”

任鸿飞揪着头发尴尬的笑了笑:“呃...两米多吧。”

张莫言道:“你们都知道火鸡BA,据说老美圣诞节必须吃火鸡,其实那就是咱们中国的鹌鹑,被我吹了一口气,飘到了美国,在那里落户后没有天敌,才长到那么大的。”

叶汉卿和聂昶宇咯咯笑了,任鸿飞被奚落的脸红脖子粗:“好,不信是吧,明早咱一起去看看,我要是吹牛就没有小丁丁,若是事实你们怎么办?”

三人同时道:“给你打饭、为您按摩、替你洗臭袜子,怎么样。”任鸿飞当即拍板:“中!就这么办。”

干掉第三瓶白酒,大伙赶紧熄灯睡觉等待黎明。

清晨,秋高气爽,风儿很凉爽。迎面吹过,很是舒服。秋风伴着鸟儿的叽喳声,小虫子的叫声。树上的叶子随着秋风飘落,落在了地上。任鸿飞拾起一片沾满露珠的秋叶,酒醒后有点后悔,犹豫道:“要不咱们回去吧,精密实验室不许随便进。”

叶汉卿接口:“也是,万一鸿飞没了小丁丁,老任家可是三代单传,绝后可就不好了。”

“不怕,莫言再给他吹出一个来不就得了。”聂昶宇嘿嘿而笑。

任鸿飞怒道:“尼玛,你们还以为是我不敢去,等着洗袜子吧。”说完气呼呼的快步向精密实验楼走去。

精密实验楼是一栋只有三层的独立建筑,在学校的偏僻位置,由于都是贵重仪器,只对导师认可的尖子生开放,任鸿飞作为本校天才,只有他和学生会的欧阳漫漫才能随时出入。一楼是化学实验室,二楼是物理实验室,三楼是电子科技实验室。

确认了指纹和面部识别的密码锁解除,厚重的防爆玻璃门缓缓的向两边敞开,四人鱼贯进入,来到二楼的物理实验室。

看着四人先后走进实验楼,正在晨跑的欧阳漫漫奇怪的驻足观望。欧阳漫漫是个女孩子,阳光、开朗,青春、靓丽,虽然学习不是她的强项,但人际关系非常好,从老师到同学都对她赞不绝口。

犹豫了十几分钟,欧阳漫漫迟疑着来到实验楼门口,先按了指纹又照向面部识别探头,走了进去。

这时,初起的阳光斜斜照在晨曦的露珠上,映出了七彩的光芒,菊花的娇艳、绿树的青翠、薄雾的朦胧,交织出一幅唯美的画卷。

第2章 返少还童

一行四人来到二楼的物理实验室,任鸿飞在一座和医院里做磁共振差不多大小的仪器旁停了下来。这台机器就像两个混凝土搅拌机,中间隔着六七米长三米来高的防爆密封玻璃隧道。

叶汉卿问道:“这是神马玩意。”

“微型粒子对撞机。”任鸿飞头也不抬的合上电源。

叶汉卿惊奇的说:“这么大还是微型?”

任鸿飞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最大的粒子对撞机有26.5公里长,你说这个算不算微型?”

看着叶汉卿合不拢的嘴任鸿飞又道:“那台机器耗资五十五亿,还是美元,你别看这台小,也价值几千万呢,别乱碰。”

张莫言和聂昶宇在离他俩三四米的地方静静的看着,并没有做声。同窗同室快四年了,他们的感情非常融洽,也可能是家庭条件都差不多的缘故,现在的孩子们亲血缘比较少,四人的关系已和兄弟无异。

随着任鸿飞按下的几个按钮,机器两端里面的悬空仓开始缓慢的旋转,两分钟后便比飞机的螺旋桨还要快了,并发出轻微的呲呲声。任鸿飞从旁边推过一台形似刨床的仪器,下面四个拳头大小的不锈钢轮子,有四米多高、两米来宽。

任鸿飞把它推到微型粒子对撞机的玻璃隧道中间,通电开机,并把一个陶瓷盖杯放到玻璃上面,缓缓道:“这是电子强磁共振仪,你们都看好了,一会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在两台机器的嗡嗡声中,任鸿飞紧张的按下对撞机的一个红色按钮,叶汉卿在他身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张莫言和聂昶宇也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两步。

只见从对撞机两端各发出一点及其耀眼的寒星,飞速碰在一起,玻璃隧道内从中间的相撞点发出千万道极细的淡蓝色电火花在里面飞速乱窜,这时强磁共振仪也产生强大的轰鸣声。

刚刚走进来的欧阳漫漫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禁不住大喊:“你们四个在胡闹什么!”

任鸿飞绷紧了的神经被这一吓,身体猛地跳起来,轰鸣的强磁共振仪被碰倒在玻璃隧道上,钢化玻璃呯然而碎,里面细丝状蓝色火花瞬间飞出。叶汉卿反应奇速,伸手把将要摔倒在玻璃内的任鸿飞往身后一拽,没等他把快跑俩字喊出来,就感觉身体一阵酸麻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任鸿飞感觉又饿又渴,手脚也不能动弹,疲惫的睁开一丝眼帘,面前有两个雪白硕大的馒头,上面还有俩紫红的枣子,登时本能贪婪的一口咬了上去。咦,感觉很软怎么咬不动?又试着吸了两口,一绺甜丝丝的营养快线划过咽喉,又解渴又解饿,太爽了,任鸿飞索性闭起双眼,全心全力的对付这个奇怪可口的大馒头。

这是一间足有四十多平米的大屋子,中间放着一张圆形的花梨木桌子,四周散落着几张八仙凳。垂着绛紫色流苏的罗汉床上躺着一位二十岁上下的清秀少妇,只是她的脸上充满了疲惫和憔悴,双眼中还带着些许幽怨。

一名十七八岁身材娇小的丫鬟端着个青花小碗来到她身边:“小姐,喝点鸡汤补补身子吧,你太虚弱了。”

少妇抬头看了看从小情同姐妹的侍女,幽幽道:“兰儿,我喝不下,端走吧。唉...孩子都出生三天了,他也不来看一眼,你说他怎么这么狠心。”说罢轻轻抽泣起来。

兰儿慌忙把小碗放到木桌上,又回到床前轻轻安慰:“小姐,你刚刚分娩,别哭坏了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太子的母亲刚刚过世,太子爷和皇贵妃的感情那么深,可能这几天悲伤过度,等他一忙完手中的事一准来。”

黄昏的余晖斜映在微微泛黄的窗纸上,“太子?”任鸿飞一愣,先吐出口中的美食,缓缓睁开双眼,面前一位二十六七的丰满妇人正看着自己微笑。

兰儿继续道:“小姐,为了孩子你也得保重身子啊,你看他白白胖胖的多可爱。韩妈,快把小王爷抱来给小姐瞧瞧。”

那位二十六七的妇人忙答应:“哎,来了。”

看着她缓缓移动脚步,任鸿飞呆了:“小王爷?说的是我吗?”

韩妈走到床边轻轻把任鸿飞放到了少妇的一侧,少妇看着任鸿飞,憔悴的脸上挂满了幸福的微笑,用右手的食指轻轻点着他的鼻子:“宝宝乖,叫妈妈。”

看着这位虽然有些憔悴但掩不住清秀五官的少妇逗弄着自己,任鸿飞勃然大怒,忍不住破口大骂:“尼玛,占老子便宜,就你估计还没我年龄大呢,居然让我叫你妈,你给我当老婆还差不多!”

哇哇哇哇哇哇哇,少妇赶紧轻轻拍打任鸿飞:“乖,宝宝怎么哭了,不哭不哭。”

任鸿飞登时痴傻呆萌了,骂人怎么发出哭声了,试着又喊了一句:“这特么是哪,你们是谁?”

哇哇哇哇哇哇哇,韩妈赶紧上前把任鸿飞抱起轻轻摇晃着:“可能是睏了。”

罗汉床上的少妇一愣:“不是刚睡醒吗,怎么又悃?”

韩妈笑了笑道:“小姐你第一次没经验,刚出生的小孩就是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都这样,满月后就能每天玩两三个时辰了。”

任鸿飞郁闷的闭上了嘴,平静了一会,紊乱的思绪渐渐清晰。明明刚才在实验楼的呀,当时出了事故,自己晕了过去,怎么醒来出现在这么个古怪地方,难道在拍电影?也不像啊。当时好像把强磁共振仪和微型粒子对撞机给弄坏了,这两台机器加起来三千多万呢,怎么赔啊,都怪那三个牲口,非得乱搞,这下好了,四个人砸锅卖铁典当房子都赔不起。

难道是当时粒子磁场混乱产生了时空隧道,或者粒子分解又在异时空重新组合,也不知道他们几个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重新回炉变成吃奶的孩子了?唉,不想了,想到也是无能为力,既来之则安之吧。

但最起码告诉老子这是哪吧,老子到底变成谁了,任鸿飞杂七杂八的乱想,渐渐的又睡着了。

第3章 亡国之君

日子在吃与睡中平平淡淡的又过了两天,这里除了那个自称任鸿飞妈妈的少妇以及贴身侍女兰儿,就只有那个姓韩的奶妈出入。屋里日夜烧着两个比微波炉稍大,上面是镂空半圆形铜盖的三足木炭炉子,看来室外应该是严冬了。

这天下午,任鸿飞依然在努力的对付那俩带枣子的大白馒头,反正无可奈何,只能听天由命了。听韩妈的称呼,那位自称他母亲貌似叫刘淑女,这让任鸿飞哭笑不得,他妈叫李桂芬、和他爸结婚都二十六年了,自己都马上大学毕业了,居然又冒出个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妈妈来。

刘淑女半倚在床围上,身上斜盖着一条绣花锦被,正与兰儿在窃窃私语,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太子殿下驾到。”

任鸿飞登时精神一振,吐出了口中那颗硕大的红枣,刘淑女手忙脚乱:“兰儿快扶我下来。”

一名三十岁左右,鹅蛋脸、白面微须、细眉长目、鼻直口正的青年推门走了进来,头上罩着顶黑色纱帽,纱帽上插着横插着一根白玉发簪,身着玄色长袍,两个肩膀处各绣着一条黄色腾龙,所谓玄色就是黑色与红色的结合色,乃皇太子专用、连亲王和世子都不许穿,否则是要倒霉滴。

刘淑女在兰儿的搀扶下盈盈拜倒:“奴家给殿下请安,身体不适未能迎接,望殿下恕罪。”

那太子面无表情,淡淡道:“罢了,都起来吧。”说罢走到抱着任鸿飞刚刚平身的韩妈身旁。

两人四目而对,太子凝视了一会,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喜悦慈爱的表情,任鸿飞勃然大怒,忍不住骂道:“你特么是不是想自称我爹,尼玛,等老子会走了,先和你单挑!”

哇哇哇哇哇哇哇,太子看着哭嚎的任鸿飞,皱了皱眉走开了。来到花梨木桌子这坐了下来,缓缓对刘淑女道:“近日母后薨(hōng)去,心中大哀,本宫一直难以平复,未及时来看你,希望你不要见怪。”

刘淑女慌忙道:“奴家不敢,兰儿,快去给殿下奉茶。”

太子道:“罢了,由校、由(木学)、由楫、由模,这孩子就叫由检吧。”刘淑女忙点头称善。

任鸿飞火冒三丈:“什么邮校、邮集的,居然叫老子邮件,你特么怎么不叫信箱呢!”

听着再次的哇哇哭声,皇太子朱常洛心中一阵烦躁,皱眉起身道:“本宫还有事,改日再来。”

说罢在恭送声中头也不回的拂衣而去。

任鸿飞听到关门声后奇怪,这是两口子么,干坐了这一会就拍拍屁股走了,连句我爱你都没说。

刘淑女继续黯然坐回床榻,沉默一阵嘤嘤而泣,兰儿赶忙安慰:“小姐,别伤心了,太子殿下可能真的有急事。”

刘淑女轻抹了一把眼泪:“唉,他也不容易呀,一路坎坎坷坷的熬了二十多年,才到了现在的身份,还依然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畏惧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变故,现在连他娘亲都离他而去了,真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

兰儿接口道:“恭妃娘娘这也算解脱了,圣上冷落、郑贵妃迫害、奴才欺凌,长期被幽禁在冷宫;最后哭瞎了双眼,整整十年居然没能和太子殿下见一面,据说......”

说到这里,兰儿忽然收声,走到门口四处望了一下,关闭屋门走回来悄声道:“我听别的宫女说,当时太子殿下和恭妃娘娘临别的时候,太子殿下都没敢说话,因为郑家的人一直在门外守候,一句话说错就出大祸。而且恭妃娘娘到现在还未安葬呢,圣上极为刻薄,但大臣们都不同意,每次上朝都吵吵闹闹的。”

刘淑女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唉,常洛十年前才被立皇太子,本来以为从此能够苦尽甘来,谁想更加如履薄冰。要不是孝定皇太后压制,他们娘俩只怕早就被......”

兰儿忙道:“小姐别再想这些烦心的事了,多想想小王爷,日子会一天一天好起来的。”

说罢来到任鸿飞面前笑眯眯的道:“由检、由检、朱由检,小王爷多好听的名字啊。”

任鸿飞差点被气得吐血:“好听你妹呀,猪邮件...你特么怎么不叫猪栏儿呢。”

等等,任鸿飞一愣,朱由检这个名字挺熟的,想了好一会,他的历史学的不太好,不过知道姓朱的天下好像只有明朝。又想了好久,啊!那个崇祯皇帝的大号好像就叫朱由检,任鸿飞绝望到自杀的心都有了,你说我被电的半死不活的穿越一回容易么,结果成了个亡国之君,三十出头就得在煤山上吊,这不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么。

看着被气晕过去的任鸿飞,兰儿无奈道:“小王爷又睡着了。”

韩妈轻轻把任鸿飞放到罗汉床上,向刘淑女行礼道:“王妃,马上就过年了,我想先回去打扫一下,我那俩小崽子成天上蹿下跳,家里就像赶大集一样。”

刘淑女含笑道:“韩妈你去吧,兰儿,去拿五两银子,给韩妈的两位小公子买几件新衣服和糖果。”

兰儿应声而去,韩妈忙道:“王妃千万使不得,太子殿下如此抬举我家相公,让他在身边当贴身侍卫,王妃有如此善待奴婢,奴婢已感激不尽了。再说您手里也不宽裕...”韩妈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忙闭嘴。

刘淑女的眼神再次黯淡了下来:“韩妈你不要嫌少,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

韩妈急忙跪下:“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说罢拿了银子告退而去。

注:明光宗朱常洛的母亲王恭妃病危于万历三十九年(1611)九月十三日,当日酉时(下午5时正至下午7时正),王氏气绝而死,他的孙子天启皇帝朱由校登基后,追封她为孝靖皇太后。

而崇祯皇帝朱由检出生于万历三十八年十二月二十四日(1611年2月6日)。

在这里架空了历史,希望熟知历史的朋友不要见怪,以后再有这样的小改动就不再一一解释了。

第4章 太子遇袭

春去秋来、夏过冬往,转眼已过五载寒暑。

刘淑女住在慈庆宫最北边角落里,刘淑女素来直言直语又不会打理人际关系,所以并不得朱常洛宠幸。这个地方也罕有人至,任鸿飞倒落得清净,只可惜好景不长,这一年对他来说可谓是梦魇的初始。

“小王爷又跑哪去了。”五月初的夕阳下,兰儿四处焦急的寻找,自从任鸿飞三岁以后,几乎成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

明神宗朱翊钧非常不待见朱常洛这个长子,一直想把宠爱的郑贵妃之子福恭王朱常洵扶正,可惜在自己母亲李太后和满朝文武大臣们的干涉下未能如愿,一直对此耿耿于怀,所以对朱常洛倍加冷淡,整个慈庆宫也就几十名老太监和七八个护卫而已。

这天黄昏,在淡淡的薄雾中,任鸿飞溜达到麟趾门一旁的护卫值班室,从门缝往里一瞧,里面有个三十来岁的佩刀护卫正坐在凳子上吸着旱烟,一尺来长的乌木杆上挂着个拳头大小的绣花烟丝锦囊。

任鸿飞登时馋的口水都流下来了,立马推门进去,里面的护卫一愣,赶紧起身行礼:“小王爷。”

任鸿飞道:“免礼,你叫什么名字?”

护卫道:“奴才韩本用。”

任鸿飞道:“嗯,韩本用,我记住你了,以后会在爹爹面前多说你的好话。”

韩本用大喜,立马跪下:“奴才多谢小王爷赏识。”

任鸿飞道:“行了行了,赶紧起来吧。”

等韩本用起身后,任鸿飞又道:“给我来点烟丝。”

韩本用一愣,赶紧松开锦囊的活结,倒出来一半的烟丝在旁边的桌子上。桌子上有本值班护卫的值班记录,任鸿飞从后面撕下一张空白的,卷了些烟丝,伸出舌头在接口处一封,问道:“有火吗?”

韩本用一呆,迟疑着从怀里掏出个细长的火折子,用火石点燃,任鸿飞赶紧凑了过去。

“咳、咳咳、咳咳咳咳...”第一口吸得太猛,任鸿飞忍不住道:“这烟真冲,比三五劲还大。”第二口就习惯了,任鸿飞美美的吸了一口,烟雾从嘴里喷出又从鼻孔轻轻的吸了进去,任鸿飞享受的闭上了眼睛喃喃道:“太爽了,整整断粮五年了。”

韩本用目瞪口呆的看着五岁的小王爷熟练的吞云吐雾,简直不亚于他这杆老烟枪。

连续吸了两根,任鸿飞过足了烟瘾,把桌上的烟丝用纸包好放入怀中,对韩本用道:“这件事对谁也不许提起。”

韩本用忙道:“是是,小人明白,下次小人当值,一定多带些上好烟丝来。”

任鸿飞笑了:“好、好,你挺机灵的,有前途。”

忽然门外远远传来喊叫声,韩本用和任鸿飞一惊,还以为被发现了。韩本用赶紧到门口打开一丝门缝往外观望,外面并无人踪,韩本用奔出来一看大惊。

慈庆宫,前面有三道门,第一是徽音门,第二道就是他俩现在的麟趾门,第三道门叫慈庆门,过了这三道门就是太子居住的前殿。

韩本用看到徽音门那里有两名受伤倒地的老太监在大声喊叫,同时用手向他身后狂指,由于相隔甚远喊得什么听不清楚,韩本用回头一望登时冷汗都流下来了。

只见慈庆门那里也躺着一名老太监,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不知死活,有一名壮汉手持一条粗长的木棍已经到了前殿门口。韩本用疯狂的追了上去,万一太子殿下受到伤害,他作为值班护卫,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那名壮汉三十五六岁左右,正在前殿门口徘徊,看来是不认识路,左右都有大殿,在犹豫该进哪一座。

身后忽然传来韩本用的大喝:“哪来的贼子在此行凶伤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壮汉回身,手中的枣木棍猛的向韩本用当头击下,韩本用侧身避过后退了两步,登时放下心来,这壮汉虽然蛮力不小,但手法僵硬不懂棍法,绝不是个练家子。

韩本用冷冷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行凶?”

那壮汉回道:“我叫张差,马三舅叫我到这里来是要打死一个穿黄袍的奸人,打死后有五百两的赏银,你若不阻拦我,事成之后赏钱我分你一百两如何?”

韩本用一惊,这是明显要来杀太子殿下呀,怎么这么容易来到了这里,肯定有内应,接着道:“来了你们几人?”

张差道:“就我自己。”

韩本用放下心来,这时前殿的房门一开,朱常洛站在门口质问:“外面何事喧哗?”

张差回头一见朱常洛的衣着,知道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立马拿着枣木棍向他冲去,韩本用冷笑一声,疾步越过张差,闪身挡在二人之间。

朱常洛毫不惊慌,面色平静的看着他俩,心里的思绪在飞快转动着。

张差手中的枣木棍再次向阻拦他的韩本用当头砸下,韩本用微一侧身,张差抡起枣木棍横扫,韩本用后退两步待木棍刚刚扫过,猛然冲前用肩头将张差撞出四五米远。

张差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站稳后又快步冲了过来,韩本用等他冲近猛的向右侧一矮身,右腿贴地狠狠的扫在张差的脚腕上,张差被踢的趴到在地,韩本用迅速左腿膝盖顶住他的后腰,右手将张差持木棍的手反拧在背后。

直到这时,才有几个闻讯赶来的太监,七手八脚的凑过来一起按住仍在挣扎的张差。

韩本用起身向朱常洛行礼:“属下无能,让太子殿下受惊了,请问这厮如何处置?”

朱常洛淡淡道:“先押到刑部,慢慢审问吧。”

韩本用应道:“是,属下明白。”说罢接过一名太监递过来的绳子将张差绑成了个大粽子,叮嘱那几名太监照看好太子殿下的安全后,亲自将张差押送刑部去了。

任鸿飞躲在一旁看完经过,趁着混乱偷偷顺着墙角往回溜去,朱常洛转身进殿,眼角余光瞬过远处的任鸿飞,微微皱了皱眉。

第5章 最后晚餐

夕阳已落,黑暗的魔爪悄悄的伸向了这座象征着尊严和权力的皇城,九千多间殿堂厅屋内燃起的烛火并没有驱散邪恶的阴影,反而映出了诡异的光芒。任鸿飞轻手蹑脚的溜回了住处,慢慢的坐在了房门外花坛边缘的大理石上。

刚才发生的那一幕让他心有余悸,历史正在按着岁月的车轮缓缓的向前滚动,晚明三大疑案之一的梃击案已经发生,看来历史的轨迹并没有发生任何偏移,宫廷里的尔虞我诈、口腹蜜剑、当面含笑背后捅刀的卑劣行径,让任鸿飞处处心寒。自打他三岁四处乱跑以来,听得多了、见得广了,他虽然是五岁孩童的形体稚嫩,却有着二十八岁结合现代的超强心智,在他看来这些小儿科的争斗,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记:在这里、想活下去,就得比谁都狠!

这片看似威严、正气、磅礴、伟岸的建筑群,不知埋藏了多少冤屈、无奈、不甘、认命的枉死之魂,任鸿飞淡淡的叹了口气。

“小祖宗,跑哪去了呀,找你大半天了,小姐都快急疯了。”兰儿气鼓鼓的走过来。

任鸿飞站起来笑了笑,猛的向兰儿怀中一跳,兰儿连忙伸手抱住,任鸿飞把头埋在她怀里,左右晃动着,贪婪的呼吸着兰儿胸前的芬芳。

“兰儿姐姐发育的越来越丰满了,是不是我的功劳呀。”任鸿飞嘿嘿的笑着。

兰儿面颊绯红的嗔道:“小色鬼。”二十二岁的大姑娘被五岁的幼童调戏,兰儿自己都感觉好笑。

被抱进房里的任鸿飞看着刘淑女面无表情的脸,忙跳下来走到她跟前,拉起她的手在嘴边亲吻了一下:“娘亲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孩儿下次不敢了。”

刘淑女故意紧绷的脸放了下来,对这孩子实在生不起气来,翘起食指点了下任鸿飞的额头:“每次都是下回不敢了,哪一天都来这么两三回,唉,先吃饭吧。”

圆桌上摆着两菜一汤,一荤一素,一大碗黄瓜汆水萝卜丸子,旁边一个白盘子里放着几个白面馒头。

任鸿飞心里嘀咕着坐下:“还以为皇宫就是锦衣玉食呢,每天就吃这些破玩意,离得这么近,到现在连只北京烤鸭都没能尝上两回。”兰儿在一旁忙活着倒茶递筷送汤匙。

一边吃着饭任鸿飞一边说着刚才的所见所闻,刘淑女和兰儿聚精会神的听着,刘淑女足不出户,而兰儿的活动范围也仅限于刘淑女附近这片区域,连前殿都不许踏足,所以四处乱窜的任鸿飞每次回来都会把看到的有趣事情告诉她们,也算是晚上打发无聊时间的一种乐趣,当然了,偷偷抽烟的事情是打死也不能说出来的。

刘淑女越听越心惊,越来越怒,听到最后忍不住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发出呯的一声轻响,吓了任鸿飞和兰儿一跳。

刘淑女怒道:“郑贵妃越来越不像话了,仗着圣上宠幸,这么卑鄙下流的手段都用出来,实在是......”

兰儿赶忙截口道:“小姐轻点声。”

“敢做还怕被人说吗。”刘淑女怒气未平。

兰儿快步走到门口推门左右张望了一下,没人,把门关上走了回来。

任鸿飞轻轻放下筷子:“娘亲,我吃饱了。”

刘淑女道:“这才吃了几口,就饱了,你...唉,我也吃不下,兰儿你也吃饭去吧。”刘淑女素来直肠子,被任鸿飞这么一打断也就忘了下边想说什么了。

兰儿应声,把菜和馒头端到隔着两间屋子外,自己的寝室。

古时候,主仆之间关系再好,哪怕像刘淑女和兰儿俩人情同姐妹,规矩就是规矩,仆人必须等主人用膳完毕后,吃剩下的饭菜,主人用膳还得在一旁伺候,用句不好听的话来讲就是:主人吃饭你看着、主人坐着你站着。

兰儿的房间很小,最后面摆着一张小床,中间是一张直径八十公分左右的小小圆桌,放着两个小方凳,最前边是一个很小的梳妆台,上面只有一个小铜镜,一柄小木梳以及几根五色头绳而已。总之这个房间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小小!

兰儿将食膳轻轻放在圆桌上,并没有开吃,只是默默坐下来等待着,唯一奇怪的是她在桌上摆了两副碗筷。

任鸿飞坐在罗汉床边,拉着刘淑女的手闲聊了很久,逗得刘淑女笑过几次后才道:“娘亲,我睏了,今晚还去兰儿姐姐那去睡。”

刘淑女嗔道:“到底她是你娘亲还是我是你娘亲啊,你除了过年能陪我几天,基本就是属狗的,吃了就走。”

任鸿飞伸头在刘淑女脸颊亲了两口:“什么娘亲啊,你看起来就是我的大姐姐,哪有那么老啊。”

刘淑女被逗得咯咯而笑,装摸做样的打了任鸿飞一下:“滚吧,没大没小的。”任鸿飞再次亲吻了刘淑女的手背后告退而去,只是他也没想到,这将是他最后一次亲吻自己现在这个名义上的母亲,若是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一定会好好的认真观看自己的历史课本。

一出房门,任鸿飞布满微笑的面庞阴沉了下来,无数的思绪在他脑中飞速流转,使他的步伐迟疑而沉重,足足两盏茶的功夫才走到十几米开外的目的地。

走到兰儿的房门前,任鸿飞乌云密布的脸上才浮现一丝笑意,只是表面假装还是发自内心?这就谁也不知道了。

任鸿飞推开房门:“兰儿姐姐,你吃完饭没啊,本王爷睏了,想睡觉。”

坐在凳子上等待了许久的兰儿嗔道:“本你妹啊,睏你妹呀,就知道你没吃饱,都给你留着呢。”

任鸿飞关上房门嘿嘿而笑,这是他的骄傲,费了大半年的时间才教会兰儿这个词的正确用法。

也不知为什么,任鸿飞对这现在这个应该叫娘亲的刘淑女并没有太多的依赖,或许只是对她的疼爱的一种报答,对刘淑女只有一种像大姐姐的情感,反而与兰儿打成一片,每天除了给刘淑女请安和一起吃饭以外,再抛却自己四处瞎逛的时光,倒是有大半都与兰儿厮守在一起。

第6章 春色满屋

任鸿飞踱步到桌子面前坐下,兰儿起身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青色的酒瓶,走到门口侧耳倾听了下,回来微微躬身在任鸿飞面前的小碗里倒了一碗。登时扑鼻的酒香迅速弥漫了这间小小的居室,任鸿飞喜出望外搂住兰儿的脖颈在她鲜艳欲滴的樱桃小口上狠狠的啃了一口:“兰儿妹子,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兰儿顿时双颊飞起两片红霞,竖起食指轻声一嘘:“小声点,我的小祖宗,被人听到我可就惨了。”

“你说什么?”任鸿飞面孔一板。

兰儿忙改口:“好了好了,飞、飞哥,您请小酌,这总行了吧。”

任鸿飞嘿嘿一笑,兰儿嘟囔着:飞你妹啊,也不知干嘛要人家这么称呼你。

“噫兮嘘。”小碗里的透明液体被任鸿飞一口下去三分之一,火辣辣的刺激从咽喉冲的他嘶嘶吐气闭着眼帘发出感慨:“还是现在的酒味爽,没有勾兑,口感真正。”

说罢从怀里掏出烟丝和一张纸熟练的卷起来在桌上的油灯火焰里点燃,兰儿看着这一切目瞪口呆,任鸿飞瞥了一眼呆立一旁的兰儿哼道:“怎么,没见过烟酒不分家呀。”

兰儿回神后,在屋里低头四处乱转:“完了完了,这要是被人看到我非得给凌迟不行,怎么办、怎么办。”

任鸿飞登时满头黑线,起身揽住兰儿拖到桌前坐下:“没人知道,来吧兰儿妹妹,赶快吃饭,你肯定也饿了。”

看着踌躇迟疑不敢举筷的兰儿,任鸿飞噗嗤一笑:“小妞,你给我做皇后好不好。”

兰儿一呆:“发什么神经,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

任鸿飞一本正经的回道:“皇帝轮流做、下次到我家,这是事实,哦,不对,是下下次、嗨,还是不对,是下下下次,这回对了!”

兰儿无语的伸筷吃了口菜,这货自从会说话就没一句正经的,她都习惯了。

任鸿飞忽然一拍脑袋:“不行,不能让你当皇后,这不是害你么。”

兰儿一愣:“当皇后怎么是害我了?”

狠狠的抓着脑袋上的头发,任鸿飞拼命的运转着已浪费了许多的脑细胞:“我想想、我想想,我三十多岁去煤山上吊死,我那些老婆后代都咋样了?好像女儿被我砍断了手,老婆们是不是活着呢?”能知道女儿没死这还得归功于金庸先生的《鹿鼎记》。

兰儿赶忙伸手掩住任鸿飞的口:“好好的干嘛咒自己上吊而死呢。”

任鸿飞一把将兰儿的手拽开,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又将手里的烟卷狠狠吸了一口,吐出烟雾后咬牙切齿阴沉的说:“哼,我命由我不由天,李自成!等老子坐上皇位就先去陕西把你宰了。”

兰儿望着任鸿飞狰狞的脸庞,在油灯晃动的火焰里呈现出一张若隐若现,仿佛恶魔般的面孔,心里浮现一丝恐惧。任鸿飞回过神来看着吃惊的兰儿一笑:“兰儿妹子,你怕我么?”

兰儿定了定神,伸手在任鸿飞脑门上轻轻一点:“我怕你个大头鬼呦。”

任鸿飞哈哈大笑,兰儿赶忙给他掩住口:“小声点,你想害死我吧。”

任鸿飞指了指面前的小碗,兰儿无奈的起身又给他倒满:“不许再喝了。”任鸿飞点了点头。

两人快吃完的时候,任鸿飞淡淡道:“若从现在算起的话,四十年前,有个很厉害的意大利数学家、医学家、物理学家叫卡尔达诺,在晚年开始学古典占星术,据说算的非常准,定居罗马后,还被教皇皮乌斯五世(Pope Pius V)封为宫廷星占学家,他七十一岁时通过占星术推算出自己将在1576年9月21日那天必死。”

任鸿飞咯咯一笑:“结果这二货到了那天直到深夜啥事也没发生,他反而体壮如牛倍精神,牙口倍棒、吃嘛嘛香!为了证明自己在星相学的权威,这白痴居然在凌晨时自杀了,确实是保住了他的地位,可我总觉得他一定是脑子被驴给踢了,再不就是被门给夹傻了,呵呵呵...”

兰儿掩口而笑:“飞哥,你瞎编的吧,哪有这么傻的人,意大利和罗马是哪?”

任鸿飞一口喝掉碗中的残酒,轻轻摆了摆手,两腮酡红、醉眼惺忪的道:“说了你也不知道,小妞,咱俩睡觉去吧。”

兰儿羞涩的收拾了碗筷,低头喃喃道:“睡觉可以,但你可不能再胡来。”说罢却没有回应,抬头一看,任鸿飞早已脱去外衣躺在了床榻上。

微微一笑,兰儿也迟疑着熄掉油灯,脱去外衣躺了上去,这时任鸿飞忽然翻身抱住了兰儿,兰儿吓了一跳,轻轻拍了拍胸口:“唉,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睡着了。”

任鸿飞咯咯一笑,开始在兰儿身上四处乱摸,兰儿边笑边挥手抵挡,直到任鸿飞忽然伸手探入她怀里,使劲握住她胸前的那两团柔软,兰儿全身一热,任由任鸿飞肆虐着。

搓揉着柔软的山峰,任鸿飞伸头将雏嫩的舌头顶进兰儿温暖的、微微颤抖的樱唇,片刻后兰儿僵硬的丁香小舌开始回应他的**,任鸿飞立即贪婪的吸吮,良久后才依依不舍的收回躺了下来,那只手却依然没动。

看着仍在淡淡喘息,微微有些失落的兰儿,任鸿飞的酒劲已蔓延全身,迷迷糊糊断断续续道:“兰儿妹妹,等我长大啊,长大后我一定会亲手给你披上霞衣、戴上凤冠。我命由我不由天,我才不会像卡尔达诺那沙比去到煤山上吊呢,我一定会好好守护你的安全,给你唱首歌吧。”

:这些年我为生活走南闯北、汗水在风里飞我也无所谓

隐藏的苦与累我笑着去面对、只盼早日归能够把你陪

男人也会流泪也需要安慰、距离产生美那是我自以为

时间它像流水把爱情捣毁、丢下了伤悲我一个人来背

今夜我又喝醉分不清南北、星星依稀入睡醉意中想谁

闭上眼就以为看不到狼狈、醒时才了解自己的可悲

今夜我又喝醉、看不清是非、独自笑着流泪放不下酒杯

这爱以为很美、却半途而废、这一场宿醉何时才收尾...

兰儿轻轻拍打着已经睡熟的任鸿飞,脸颊已挂满了泪水:飞,兰儿永远都是你的。

注:卡尔达诺这个人不是我瞎编的,他确实是个很厉害的人,不知道的可以百度一下,非常传奇的一生。

他不光是数学家、医学家、物理学家,还有密码术、炼金术,以及占星术等内容.被誉为当时最好的百科全书,曾多次印刷,广泛流传于欧洲大陆.他还提出过物体支撑力的“斜面原理”,设计过“卡尔达诺悬置”、“卡尔达诺接合”等机械装置。此外,他还是最早认识自然界水循环理论的学者之一。

《大术》《论赌博游戏》《游戏机遇的学说》《论运动、重量等的数字比例》在当时的西方也被奉为经典,可惜气性太大,死因上面都说了,真实的!

第7章 谈性大发

晨曦徐徐取代了黑暗的帷幕,又是一个绚丽多彩的早晨,带着清新降临到人间,当第一缕晨光射穿薄雾,这座伟岸的皇城便迎来了又一个温馨的清晨,东边的地平线上泛起的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从远方渐渐地移了过来。

亘古以来,黑暗象征着罪恶,光明代表着正义,可惜这句话在这座看似威严正气的紫禁城中经常是颠倒的,温馨的阳光斜斜的抚摸着冰冷的宫墙,仿佛想要用自己的光芒来温暖这座阴冷无处不在的围城。

门外的花坛上落了几只早起的麻雀,正在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把任鸿飞从甜美的春梦中唤醒,任鸿飞轻轻蠕动着眼帘,微微皱了下眉,呢喃道:“讨厌,刚梦到Cang老师把腿张开就给吵醒了。”

早已梳洗完毕的兰儿轻笑着走到床边:“小色鬼,该起床了。”

任鸿飞闭着眼睛摇头道:“不,我还得睡个回笼觉,看还能不能见到Cang老师。”

兰儿俯身将任鸿飞抱起,走到梳妆台前把他放在凳子上,拿起一把小小的木梳开始给他梳头,任鸿飞依旧闭着眼的缓缓道:“老婆,你要是生在我们那个时代,绝对是个标准的贤妻良母。”

兰儿手上没有停顿,嘴里嗔道:“你呀,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任鸿飞睁开眼睛嘿嘿而笑:“我要是能吐出象牙来可值钱了。”

兰儿一乐:“象牙我见过,可不知道大象长什么样子?”

任鸿飞笑道:“大象么,就是又大又象,大约三四米高、七八米长,身形其实就象是个特大号的肥猪,有个一米多长的大鼻子。”

兰儿不信道:“一米多长的鼻子,那多难看啊,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亲眼见见。”

任鸿飞道:“这可不好办,中原大地只有云南那才有大象呢。离这里五千多里地,得走好几个月哦。”

兰儿吓得吐出丁香小舌:“五千多里,我走一年都够呛。”

从铜镜里看着兰儿失望的神色,任鸿飞淡淡笑道:“三百多年后,会有一种能够在天上飞行的铁鸟,能驮着上百人翱翔,从这里到云南仅仅三个时辰足矣!”

兰儿伸着舌头,左手食指轻轻刮着香腮:“嘟嘟嘟,吹法螺,能驮一百人的鸟,我才不会信。”

任鸿飞道:“这算什么,那时候人们发明了一种比砚台还小、比砚台还轻的东西,两人可以相隔万里交谈,如在耳旁,还可以互相看得见对方,就像只有一步之遥。”

看着兰儿目瞪口呆,无法想象的可爱模样,任鸿飞谈性大发:“还会有种叫摄影机的东西,可以把任何事情记录下来,流传永久,就像你给我梳头一样,拍下来后哪怕三十年后再看,你我也是现在这年纪的模样。”

兰儿愣了一会,回神后将任鸿飞的头发挽起盘好,用一根白玉发簪别住,叹了口气道:“小飞,你说的我都想象不出来,但我知道你绝不会骗我的。”

说罢轻轻在任鸿飞脸上亲了一口,任鸿飞跳下凳子,在兰儿的惊叫声中将她横抱而起,不光他的记忆没有失去,力气一样也停留在二十多岁的阶段,所以并不吃力。任鸿飞深情的看着兰儿:“总有一天,我会和你一起骑着大象,吃着冰激凌,看着夕阳西下,洗着孩子们的尿介子,哦、对了,那时候就有纸尿裤了。”

兰儿咯咯而笑:“好了好了,放我下来,再不去给小姐请安就得挨骂了。”

俩人谈笑着出门来到刘淑女的房间,兰儿识趣的落后两步,任鸿飞推门而入,刘淑女正黑着脸坐在圆桌旁边。任鸿飞微微躬身,大声道:“娘亲早安。”

刘淑女冷冷道:“还早,都日上三竿了,你是来吃午饭的吧。”

任鸿飞跳到刘淑女怀中,嘿嘿而笑:“娘亲,孩儿浑身酸软无力,娘亲喂我好么。”

刘淑女笑着把他扔下去:“成天像个猴子似的,还酸软无力,我看你欢蹦乱跳的比猴子都精神。”

桌上的早餐是两大碗肉丝面,两碟咸菜,腌萝卜和酱黄瓜,任鸿飞苦着脸看着,每天早晚老一套,哪怕来点豆浆油条、油饼豆腐脑换换也好啊。

任鸿飞低头对付了几口面条,把筷子一放:“娘亲,我吃饱了。”

刘淑女冷冷道:“不吃完别想出去疯。”

任鸿飞愁眉苦脸的继续努力着,一边恨恨的嘀咕:“你妹的早晨面条、面条、面条,中午白菜、白菜、白菜,晚上萝卜、萝卜、萝卜,等老子当了皇帝,就先把那厨子拖出来重打四十大板。”

刘淑女道:“嘟囔什么呢,吃饭的时候别说话。”

任鸿飞又一次放下筷子道:“实在吃不下了,再吃就把肠子胀破了。”

刘淑女叹了口气:“去吧,午饭前自己回来,否则就连饿你三天。”

看着任鸿飞蹦蹦跳跳的出门而去,刘淑女又吃了几口放下碗筷:“兰儿,你也吃去吧。”

兰儿答应着收拾了一下却没有出去,对刘淑女道:“小姐,小王爷也到了该读书的年龄了,是不是求求太子殿下,给他请个老师,也省得他每天四处乱转。”

刘淑女道:“唉,哪有那么容易,大王子由校都十一岁了,才刚刚出阁读书,由检只怕还得等待好几年呢。”接着恨恨道:“这一切都得感谢郑贵妃的照顾,殿下十九岁才被立为太子,每日战战兢兢、随时都得提防明枪暗箭,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郑贵妃为了把福王常洵扶为太子,真可谓无所不用其极,昨晚居然......”

兰儿忙打断:“小姐此事千万不要再提。奴婢听说早在立太子几年前,圣上为讨郑贵妃的欢心,曾许愿将来封朱常洵为太子。郑贵妃施展聪明,让圣上写下手谕,珍重地装在锦匣里,放在自己宫中的梁上,作为日后凭据。可是立太子之时,当郑贵妃满怀希望地打开锦匣,不禁大吃一惊,一纸手谕让衣鱼(蠹虫)咬得残破不堪,常洵两字也进了衣鱼腹中!圣上无奈的长叹一声:此乃天意也。可见任她怎么使坏,皇位始终还是殿下的。”

说罢兰儿端起碗筷告退而去。

第8章 飞来横祸

正午的阳光照射着紫禁王城,处处展示着自己的端庄磅礴、富丽堂皇、气魄雄伟,那是祖国文化与历史的永恒。可里面的明争暗斗、唇枪舌剑、过河拆桥、落井下石,比起血肉横飞的远古战场有过之而无不及。

任鸿飞望着金碧辉煌的大殿、巍峨朱红的宫墙,泛起一丝冷笑,想起了一首五言诗:紫阙九重门,实囚天子魂。山河墙外远,刀斧殿中屯。忠直头频落,奸邪位益尊。真龙何处有?都是史家言。

不知何时才能逃离这片尔虞我诈的是非之地,任鸿飞无奈的摇摇头,慢慢的走回住处,到了门口一愣,只见门口端立着两名身着鱼鳞叶明甲、头戴朱红漆铁盔、足踏墨色长筒皂靴的带刀侍卫。

看来太子朱常洛在此与刘淑女共进午膳,这可是少有的事,在任鸿飞记忆中也不过三五回罢了,任鸿飞推门走入大声道:“孩儿给爹爹请安。”

坐在圆桌旁的朱常洛冷哼一声:“哼,又到哪瞎逛去了。”

任鸿飞嘿嘿轻笑:“孩儿捉蚂蚁去了。”

朱常洛对刘淑女指责道:“你也不管管,成天让他四处乱跑,昨天情况特殊,若是被由检遇上,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刘淑女急忙起身跪下:“臣妾知错,以后一定多加管教。昨天......”

朱常洛打断道:“罢了,先吃饭再说。”

桌上有四菜一汤,麻辣兔丝、桥头排骨、虎皮肉、西施舌,一大碗鸭血粉丝汤,旁边的青花盘里还有几个金华酥饼,西施舌就是瓣腮纲蛤蜊,又名车蛤、沙蛤、土匙。由于足部肌肉突出,海产视为珍味,因其形状如人舌,故有西施舌之美称。

看着满桌佳肴任鸿飞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这阵势也就过年能见识到,等朱常洛下了第一筷后立马开怀大吃,看着欢快的任鸿飞,朱常洛阴沉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虽说刘淑女一直不得他的欢心,可在任鸿飞身上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影子,以后要对他们好一点,朱常洛叹息着。

刘淑女望着逐渐转变的丈夫、开怀大吃的儿子,心里终于有了一丝温暖,旁边伺候的兰儿也感受到了无尽的欣慰:“小姐终于要苦尽甘来了。”

一家人默默却温馨的吃完饭,兰儿刚刚收拾妥当,门外一名带刀护卫忽然敲门而入道:“启禀殿下,庞保公公、刘成公公在门外求见。”

朱常洛眼中浮现一丝愤怒,这俩厮阉着实可恨,仗着是郑贵妃的亲信,竟敢不在前殿等候,直接闯到慈庆宫的后室。

回了回神,朱常洛平静了一下道:“宣他们进来。”

两名四十来岁方面大耳的太监手托礼盒躬身走入,在门口跪下道:“奴才给殿下请安。”

朱常洛道:“免礼平身,二位何事来访呀。”

二人起身,庞保说道:“贵妃娘娘听说殿下昨日受惊,一直放心不下,特备礼品一二,吩咐奴才来探视殿下,为殿下压惊,那刺客着实大胆,贵妃娘娘恨不得立即将他凌迟处死,殿下意下如何呀?”

刘淑女在一旁越听越怒,忍不住气道:“多谢贵妃娘娘关心,幸亏太子殿下福大命大,真龙护体,否则贵妃娘娘就要得偿所愿了,再说贵妃娘娘何必假惺惺的贼喊捉贼,这么急着杀人灭口,只怕是心虚吧。”

刘淑女此话一出,朱常洛、庞保、刘成登时神色大变,兰儿吓得浑身发抖,任鸿飞脸上立即面如死灰,他很清楚这话的后果,只怕会给自己这个现任母亲引来滔天大祸,他却只能无可奈何任其自然。

朱常洛大怒喝道:“住口,一派胡言。”说罢起身狠狠抽了刘淑女两个耳光。

刘成上前一步阴恻恻的道:“殿下,听刘淑女的意思,是说行刺殿下的贼人是我们贵妃娘娘找来的了。”

朱常洛拱手陪笑道:“刘公公误会了,此乃妇人之见,胡言乱语,两位公公万勿放在心上。”

庞保在一旁冷冷道:“殿下放心,奴才一定原封不动的回禀贵妃娘娘,奴才告退。”

朱常洛表情瞬间僵硬了,随后冰冷的说:“等一等,来人。”

两名佩刀侍卫应声而入,庞保和刘成脸上浮现一丝惊惧,不知道朱常洛想干什么。

朱常洛吩咐道:“刘淑女口出不逊,给我杖责。”

二侍卫应声而去,很快从旁边的一间屋子里拿出两根一人来高、手臂粗细的廷杖,紫禁城中为了执行家法,每个宫殿都有这么一间屋子,放着杂物和廷杖。

刘淑女自己平静的趴在地上,侍卫手中的廷杖开始重重落下,没出十棍,刘淑女嘴角已流出一丝淡淡的血迹,却紧咬牙关未吭一声,兰儿噗通跪在朱常洛面前不停的磕着响头,哽咽着道:“太子殿下,小姐身子单薄,再也经受不起了,由兰儿来替小姐受罚吧,求求殿下了。”

朱常洛目不斜视无动于衷,再有五棍打下,刘淑女已经眼光迷离,神志不清,任鸿飞急道:“爹爹饶了娘亲吧,她真的挨不下去了。”说罢疾冲两步趴在了刘淑女的背上,侍卫收手不及,一棍重重落在了任鸿飞的屁股上,这一声巨响宛如晴天霹雳震动了刘淑女和兰儿的心房,剧烈的疼痛使任鸿飞差点晕厥过去。

刘淑女忽然抬头轻吟道:“兰儿。”

兰儿看着已目光涣散的刘淑女,读懂了她眼神的寄托,泪流满面的爬起,将任鸿飞硬生生拉入怀中紧紧搂住。

侍卫惊的浑身冷汗,若是这一下打坏了小王爷,只怕自己人头落地事小,诛连九族事大,登时都手握廷杖呆在那里连大气也不敢出。

朱常洛嘴角微微抽搐,斜眼瞥了一下庞保和刘成,看他俩人并无表示,朱常洛咬牙道:“愣着干什么,继续。”

两名侍卫稍微迟疑了片刻,手中的廷杖再次举起,又颤抖着重重落下。兰儿双手紧紧的将任鸿飞搂在怀里,闭着眼睛轻轻抽泣,每一声拍响仿佛都打在了她的身上。

第9章 阴云笼罩

任鸿飞看了一眼冷然而立的朱常洛,又将目光缓缓扫了扫一旁沉思的庞保和刘成,最后终于落在了背臀已一片血污的刘淑女身上,每一次廷杖落下的画面他都没有错过,仔仔细细的看着,仿佛想要把这个场景永远的印在自己内心的深处。

又打了不到二十棍,一名侍卫轻轻俯身探了下鼻息,站起颤抖着道:“启禀太子殿下,刘淑女受罚不住,已经殁去了。”

朱常洛面无表情的转身看向庞保和刘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两位公公满意了吧。”

庞保和刘成哆嗦了几下,差点站不稳的两腿紧忙跪倒在地:“奴才知道了,这就告退。”说罢起身踉踉跄跄的准备逃离这间充满着血腥气息的屋子,虽然他俩为虎作伥干了很多缺德事,但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在自己面前被活活打死还是第一次,两人几次都忍不住想返身冲出去呕吐。

朱常洛冷冷道,语气中带着冰霜般的阴沉:“站、住。”

两人一哆嗦,几乎失禁而出,同时站住脚步,四条腿筛糠般的颤抖,朱常洛慢慢的往前走了两步,庞保和刘成本能的想往后退,但两名侍卫手中的廷杖一斜挡住了去路,朱常洛冷冷的看着两人,眼角布满了血丝,一字一顿的说:“刘淑女今天早上疾病突殁,二位公公前来问候并没有见到她,对贵妃娘娘的恩情本宫铭记于心,张差之事绝对与贵妃娘娘无关,我会尽快督促处决此人。二位公公回去如此交代,想必贵妃娘娘会十分满意。”

庞保和刘成急忙回应:“殿下的意思奴才明白,我俩是在前殿看望的太子殿下,根本没到后室来,我们会如实禀报殿下对贵妃娘娘的孝心。”

朱常洛点头道:“嗯,知道就好,你俩去吧。”

庞保和刘成如释重负的告退而出,温暖的春风吹拂在二人汗流浃背的身上,突起了无尽的凉意。

走出慈庆宫,刘成哆嗦着问道:“此事是否禀报贵妃娘娘?”

庞保勃然大怒,恨恨道:“你傻了呀,太子虽不得圣上待见,太子也十分惧怕贵妃娘娘,那是因为有圣上在娘娘的背后撑腰。但堂堂太子殿下要是想一心置我俩于死地,只怕比捏死两只蚂蚁也难不了多少。他知道咱俩是贵妃娘娘的亲信,肯定无法收买,就算拿出金山来,咱俩也不敢要,所以只能用刘淑女的命来封住咱俩的口。太子殿下以前一直夹起尾巴做人、一直碌碌无为,我们一直以为他软弱可欺、怯懦无能,实在大错特错。看他刚才当机立断、心狠手辣的作风,端是一个厉害角色,唉,贵妃娘娘太轻敌了。”

刘成轻声道:“那就按太子殿下的意思禀报?”

庞保犹豫了一下:“对,一定得这么说,否则若把太子惹急了,你我这两个小人物夹在中间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两人匆匆而去。

室内的兰儿小声抽泣,依然没敢睁眼,却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就像打落门牙自己咽一样,低低的呜咽。

任鸿飞目不转睛的看着地上一身血污,双眼并未合上的刘淑女,她那早已失去神采的眼中带着无尽的不甘,仿佛是未能等到儿子娶妻生子的遗憾,又是没看见自己的丈夫荣登皇位君临天下的可惜,还可能是对郑贵妃依仗万历的宠幸、在后宫专横跋扈无法无天的愤怒,却没有对丈夫冷漠无情、断情决义的埋怨。

可惜任鸿飞并没有她这种伟大情怀,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直当做大姐姐的弱女子被活活打死在眼前,而他却无能为力、毫无办法,使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年龄产生了极度的憎恶,任鸿飞转头怒视着朱常洛,眼中冒出两团焚天怒火,恨恨发誓:“朱常洛,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终生!”

任鸿飞一直以来对这个自己名义上的父亲没有丝毫亲切感,每年见过他的次数都不超过一双手,但刘淑女朝夕相对的疼爱体贴却历历在目,任鸿飞身上的血渐渐的冷了下来,心也一丝丝冻成了冰块。

朱常洛一步一步的走到门口,并没有回身再看曾经同床共枕、又为他生儿育女的刘淑女一眼,或许三十年如履薄冰的战战兢兢已让他无尽的疲惫,也可能是从他出生以来多次的明枪暗箭、勾心斗角已使他对生死离别无动于衷。

“把由检送到西殿李选侍那里去,一会把刘淑女收敛了吧。”朱常洛淡淡的吩咐下去,等到侍卫应声后,抬腿默默的走出了门口,夕阳下他的身影微微佝偻,余晖下他的头发已微微泛白,好不容易步履微微蹒跚的穿过走廊,朱常洛猛然弯腰,左手扶着一根粗大的柱子狠狠的喘息,两颗清泪终于顺势滴落了下来,却马上被干燥的地面贪婪的吸食而去。这一幕,并没有人看到。

兰儿终于支持不住的浑身一软、脑袋一空晕厥在地,任鸿飞使劲拉开兰儿紧抱的双手,微微颤抖的站起来走到刘淑女面前,慢慢的伸手合上了刘淑女依然不甘凝视的双眼。小手扣住刘淑女前伸的五指,另一只手在刘淑女血肉模糊的背上轻轻抚摸,仅仅几下小手上便沾满了还未来得及凝固的鲜血和极小的碎肉,珍贵的血液仿佛还带着刘淑女生前的一丝温度。

任鸿飞自始至终未流一滴眼泪,俯身在刘淑女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刘姐姐,你不会白白把命丢掉,我会让很多人给你陪葬的,虽然我一直无法把你当做母亲,但你却是我在这里除了兰儿之外最亲的人,你放心,不会等很久的...。”他的语气浮现出极度的阴冷,仿佛是地狱中传出的一丝丧钟。

室外已经夕阳西下,最后的一抹余辉斜射在紫禁城金色的琉璃瓦上,虽已黯淡,却丝毫掩饰不住从这里泛出的特有的王者气度。不时有几只乌鸦,悠然的从空中飞过,与身后那片被落日染红了的云霞一道,构成了紫禁城苍凉的华丽,此时的紫禁城,犹如湮没的辉煌。

渐渐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紫禁城里显得神秘而安静,可天边的一片巨大的阴云飞速的笼罩了过来,又使人感觉整座宫殿充满了黑暗和罪恶,夜更深了!

第10章 相聚离别

屋内渐渐的暗了下来,没有人去点灯,刘淑女身上的鲜血在傍晚的昏暗下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留下的两名侍卫看着蹲在地上的任鸿飞,他虽然只是个五岁的孩童,可脸上露出的狰狞之色却令他俩不寒而栗。

一名侍卫迟疑道:“小王爷,您....。”

任鸿飞打断道:“行了,我知道,我不怪你们,你们也是奉命行事。”

侍卫赶忙接口:“是、是,谢小王爷,小王爷节哀,请小王爷移驾到李选侍那里去吧,我们打扫一下这里。”

任鸿飞平静的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的脸盆旁轻轻的洗着手,他洗的很慢却非常仔细,一盆水马上就变成了淡红色。任鸿飞端起走出房门倒在了花坛里,往回走的时候已立下重誓:刘姐姐,你的血不会白流的,我一定要让朱常洛十倍还回来。

在他眼里,真正杀死刘淑女的凶手不是庞保和刘成、不是口出不逊的刘淑女自己、也不是那两名奉命行事的护卫,而是那个为了保全自己而无情杖杀妻子的朱常洛。既然他最亲的人已经无辜的流了第一滴血,他立志要让这座肮脏的紫禁城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足足洗了三盆水后,任鸿飞拿起一条毛巾在门里浸湿拧了拧,走到刘淑女跟前,用湿毛巾为她擦了擦脸,头也不抬的吩咐道:“一会收敛的时候轻一些,要是敢对她不敬我饶不了你俩。”

两名侍卫忙回应不敢,任鸿飞站起又给倒卧在地还未醒来的兰儿擦了擦脸掐了掐人中,兰儿嘤咛一声慢慢回转神志,坐了起来。

兰儿双眼无神的看着一身血污的刘淑女,使劲用手掐了下大腿,很痛!原来这一切并不是一场噩梦,兰儿嘴唇发青,浑身微微颤抖,忽然伸手将旁边的任鸿飞狠狠搂在怀中,眼泪无声的落下。

任鸿飞伸手在兰儿的后背上轻轻拍了拍,淡淡道:“好了,兰儿姐姐,去洗一下脸,我们该到李选侍那里去了。”

兰儿仿佛没有听见,又像是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行尸走肉,目光呆滞的半坐在地上。任鸿飞轻轻推开兰儿,一记耳光抽在了她脸颊上,兰儿被打的蓦然惊醒,呆呆的看着任鸿飞,任鸿飞往前倾了倾身子,瞪着兰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起身、去洗脸、然后收拾你我的东西、然后要到李选侍那里去,你若能快一点的话,我们还能赶去吃晚饭,听懂了么。”

兰儿木然的点了点头,艰难的站了起来,无力的双腿让她差点一个趔趄再次摔倒在地,由于刘淑女并不得朱常洛宠幸,赏赐的东西也很少,短短一顿饭的功夫就已经收拾妥当。两个不大的包袱里只有几十两碎银、十几件不是很值钱的首饰,其余的都是任鸿飞和兰儿的换洗衣服。

蹒跚着走到刘淑女尸身旁边,兰儿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上登时红肿了一大片,兰儿握住刘淑女的手,佷凉却依然柔软,兰儿的眼泪又无声的流了下来:“小姐你放心,兰儿一定好好的活着,一定照顾好小王爷,小姐你安心归去吧,兰儿以后拼死也不会再让小王爷受到一点伤害。小姐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小王爷平平安安,长大成人。”

兰儿凄然起身,拉着任鸿飞的手走到门口,任鸿飞顿了一下,扭头又深深的看了刘淑女一眼,终于离开了这间充满了五年记忆的小屋。在这里,曾经有过甜蜜、有过温馨、还有过亲情,而现在这里只剩下悲伤、愤怒、离别和仇恨。

夜色虽然初至,却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走廊边昏暗的宫灯朦胧的光线并没有给他俩带来一丝希望,却仿佛要把他俩打入无底的深渊,五月的夜晚依然带着微微的凉意,旁边的花坛内传来几声低低的虫鸣,或许在这座充满着罪恶的宫殿中,只有它们才是永远快乐的。

兰儿步履微微有些蹒跚,任鸿飞在后面轻声道:“兰儿姐姐小心脚下,一会到了李选侍那里千万别显的太悲伤了,也不要随便说话。我们已然寄人篱下,就得万事忍让为先,祸从口出,兰儿姐姐你一定得刻在心里。”

兰儿想起刘淑女的惨状不禁身子微微一颤,悲从心生,泪水差点又流了下来,带着些许哽咽声道:“只是李选侍这人极为刻薄、喜怒无常,但长相可人、又极会讨喜,太子殿下最宠爱的就是她了,她恃宠而骄肯定对小王爷......。”

任鸿飞打断道:“兰儿姐姐放心,为了给娘亲报仇,我就算吃糠咽菜、受尽凌辱也会活到登上皇位的那一天。绝不会冲动惹祸的。”

兰儿脚步微微一顿,又继续向前走去,她虽然不知道任鸿飞为何一再确定自己会做皇帝,但任鸿飞坚定的语气也给了她很多信心。

朱常洛在慈庆宫中有两位姓李的选侍,大家为了区分,当时称为东李、西李。东李选侍十分仁慈但不喜言笑,所以在朱常洛面前也不怎么得宠,而且几年来未能生下一男半女。

西李选侍长相虽然只能算是清秀,但言语讨喜、很会哄人,深得朱常洛的欢心,而且生下了朱常洛的第四个儿子朱由模,比任鸿飞大一岁。次年又生了女儿朱徽媞,和任鸿飞同岁。从此之后朱常洛对她更加千依百顺,李选侍本身就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又恃宠而骄、专横跋扈,在整个慈庆宫内可谓后宫头一把交椅,连太子妃都不放在眼里。慈庆宫里其他选侍、淑女、才人们的侍从一提起她马上谈虎色变、噤若寒蝉。

李选侍的居所并不远,只是相隔两重院子而已,还有几十步就到达目的地了,任鸿飞和兰儿禁不住又一次停下脚步,回眸望了一下那个曾经的“家”,或许可以称之为囚笼的地方,两人都知道再也回不去了,哪怕回去也早已物是人非。

任鸿飞扭过头,率先往前走去,不忍再看那片生离死别的土地,但他也在轻轻的告诉自己:不需要太过悲伤,今生的离别、也许只是为了来生的再次相聚!

第11章 初来乍到

前方巍峨的宫殿在夜色中显得庄严神圣,但翘起的檐梢却带出几分诡异,就像一张早已等待多时、张开血盆大口的巨蟒,在等待着食物的到来。

兰儿望着冷夜,禁不住顿足打了个寒颤,任鸿飞笑了笑推了她一把:“走吧,别整的就像羊入虎口似的,既来之则安之,不到最后翻牌的那一刻,谁是羊谁是虎还言之过早。”

兰儿微微颤抖着走到李选侍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一名四十五六、马面阔口、双眉下垂、两眼微眯、身材高大的太监打开房门,躬身向任鸿飞行礼:“小王爷,里边请。”在朱常洛下达命令那一刻,立即已有太监来通知了这里。

任鸿飞跨过门槛,兰儿站在门外,未得召唤她不敢随便入内,她不想因为自己任何的一点小过失,给她最疼爱的人带来一丝麻烦。

这间厅堂最起码是刘淑女居所的两倍,中间摆的圆桌也大了许多,宽大的桌上摆着七八个菜和两碗汤,一大盘包子和一大桶香气扑鼻的粳米饭。但只有三个人在坐着用餐,中间一位二十六七,身材高挑,眉清目秀的女子,这位就是朱常洛最宠爱的李选侍了,她旁边坐着的一对与任鸿飞差不多大年纪的金童玉女,就是李选侍的儿子朱由模和女儿朱徽媞。

任鸿飞一踏入房门,朱由模便跳下凳子,走过来拉着任鸿飞的手:“老五,一起吃饭了。”

李选侍柳眉一竖:“模儿,坐回去。”朱由模看着李选侍的脸色,无奈的走到凳子前气鼓鼓的一屁股蹲上。

任鸿飞面带微笑,上前走了两步,噗通跪倒在地,大声道:“孩儿给娘亲请安,孩儿祝娘亲永远年轻美丽、心想事成。”

李选侍稍稍一愣,眉头微微舒展,淡笑道:“你叫我什么?”

任鸿飞毫不犹豫的答道:“我以前的妈妈不知好歹,总惹爹爹生气,从今以后,您就是我的娘亲,孩儿以后一定端茶倒水侍奉娘亲左右。”

李选侍咯咯而笑,对那个开门的太监道:“进忠,你看这孩子多会说话,多讨人喜欢。起来吧,过来一起吃饭。”

那名开门的太监叫李进忠,低头哈腰的迎奉着李选侍话语语,背上却蓦然感到无尽的凉意。他是李选侍面前的第一红人、第一宦官,哪怕李选侍最宠信的宫女都得见了他请安。他为了得到这个在整个紫禁城中排第七流的位置足足努力了二十七年,现在已经四十八岁了,却对这个五岁的孩子产生了极大的恐惧,仿佛只要这个孩子愿意,就可以随时把他这二十七年来的心酸、刻苦、努力、奋斗来的地位给一脚踏的粉碎。

唯一庆幸的是,这个孩子是主子,估计不屑于和他抢第一奴才的的高位。

李进忠立即躬身高呼:“恭喜娘娘、贺喜娘娘,这是您母仪天下、众望所归,连小王爷都....。”

李选侍虽然极为受用,却装摸做样微微皱眉的打断:“进忠,别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李进忠刚要接口,忽然任鸿飞笑道:“娘亲,这应该是在您凤展英姿、泽被苍生的仪态下,这奴才的由衷之言,他日爹爹荣登金銮,您若不是皇后,只怕再无她人以德服众,哪怕孩儿年纪幼小,也得和爹爹好好理论一下。”

李选侍咯咯而笑:“好了,你这份孝心娘亲晓得了,但这话以后不得再提。”

看着天真烂漫正在努力对付一碗红烧肉的任鸿飞,李进忠这下已经是汗流浃背了,这孩子不属于少年老成,在他看来是无比的诡异,这孩子已经和天生聪颖沾不上边了,已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心性,如同一个久经宦海的枭雄,扮猪吃虎的披上了张孩童的人皮。

李选侍作为太子朱常洛的红人,待遇也和刘淑女有天差地别,有三个太监七八个宫女侍奉左右,单儿子就有一名太监和两名宫女伺候起居。李选侍吩咐道:“进忠,带人去打扫一下西厢房,安置床铺被褥,由检以后就住那里吧,另外安排个人照顾他起居。”

李进忠一呆,傍晚的时候李选侍还叫他把盛杂物的陋室打扫了下,打算把任鸿飞往那里一扔就不管了,可现在...

李进忠赶紧领命带了个太监和两名宫女去准备,回来的时候在门口忽然听到李选侍以及儿子女儿大笑的声音,李进忠推门而入,原来是任鸿飞不知讲了个什么笑话,逗的她们娘仨实在忍不住了,李进忠的凉意更甚了,暗暗发誓,这个小王爷绝对得罪不得。

李选侍淡淡的看了刚刚走入的李进忠一眼:“不用安排人了,由检带了个侍女兰儿,以后由她照顾。”

李进忠迟疑道:“是否先由奴才去教一下这里的规矩。”一般宫里的宫女轮换,都得先有这里的管事教导,说明规矩与禁忌,另外看看家法,就像囚徒新到一个地方,先得挨上一百杀威棒一样。

李选侍道:“过几天吧,今天由检比较累了,就让他早点休息吧。进忠领他去,另外那个兰儿让她好生伺候小王爷,没事就别出来了。”

“是,奴才领旨,小王爷这边请。”李进忠道,他明白李选侍的意思了,这是要先饿兰儿几天,给个下马威。

朱由模哀求道:“娘亲,我自己在东厢房闷得很,让老五和我去做伴好吗?”

看着李选侍微微一虎的侧脸,朱由模不禁小嘴一扁,委委屈屈的不敢再多言。

正厅是李选侍的居所,朱由模栖居在东厢房,女儿朱徽媞大部分时间跟母亲一起,只有在朱常洛驾临的时候,才会到哥哥朱由模那里去,所以朱由模房间一直摆着两张床榻。

西厢房一直空着,但床榻摆设等一应俱全,一般是有亲人到来才动用的客房,李进忠实在没想到李选侍会把此地让给任鸿飞当居所。

任鸿飞麻利的滑下凳子,微一躬身:“孩儿休息去了,娘亲晚安。”说罢忽然抓起李选侍的手抬起,迅速的在她手背上亲吻了一下,没等李选侍反应过来便扬长而去。

第12章 龙蛇蜕变

李选侍微微一愣,随即掩口咯咯而笑。

进忠在前面默默的带路,任鸿飞出门向站在外面不知所措的兰儿招了招手,一行三人一路无话来到西厢房。李进忠点燃灯火,微微躬身:“小王爷请在此安歇,有事可随时召唤奴才,奴才告退。”

西厢房内床铺被褥俱全,圆桌也比任鸿飞故居那张大了不少,周围散落了六个圆凳,皇帝号称天子,古话说天圆地方,所以许多物品都以圆形为主。

任鸿飞没有答话,走到圆桌前慢慢的坐下,不知在想着什么。李进忠等了足足两盏茶的功夫,心里不禁有些愤怒,虽然任鸿飞是小王爷,可落势的凤凰不如鸡,他刚想再重复一遍,任鸿飞忽然道:“兰儿去门外待着,有人过来通禀一声,把门关好,我和李公公有事要谈。”

兰儿应声而去,李进忠微微一愣,往前走了两步躬身问道:“小王爷还有何吩咐?”

任鸿飞淡淡一笑:“李公公请坐。”

李进忠忙道:“奴才不敢。”

任鸿飞道:“李公公快五十了吧,进宫多少年了呀。”

李进忠道:“奴才今年四十有八,已进宫二十七年。”

任鸿飞咯咯笑道:“李公公用了二十七年才混成个长随,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活上二十七年,若是能的话,按这个速度,或许到死能混成个监丞,唉,那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李进忠心底大怒,却又不敢当场发飙,强忍怒火道:“小王爷若无其他事情吩咐,奴才这就告退。”

任鸿飞笑道:“你现在就走一定会后悔,我在给你指点一条明路。”

李进忠一愣,任鸿飞点了点凳子,李进忠迟疑着坐下,却不敢越礼,仅仅半边屁股沾了点边。

任鸿飞压低声音道:“李公公相貌堂堂,能力非凡,想必深得李选侍的信任。但以公公的才能,在此止步,连本王都要为你鸣不平。”先贬后褒的话语使李进忠的怒意平复了许多。

任鸿飞接着说:“只要公公和我联手,我拿脑袋担保,使你在十年之内、富甲一方、权倾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光宗耀祖、永世流芳,不知李公公意下如何呀?”

李进忠听完,浑身一颤,眼神惊疑不定的看着任鸿飞,有诧异、有怀疑、还有对这些梦想的向往。年轻时曾经混迹街头、乞讨度日,无奈进宫后,已经足足二十七个年头了,备受排挤、上打下压,见谁都得强装笑脸,这二十七年不胜其苦的奴才生涯已经将他推到了崩溃的边缘。但十年之内达到任鸿飞所言,在宫中混迹已久的李进忠听来,无疑是个神话。

李进忠怀疑的看着面前这个五岁孩童的脸,心底雷霆澎湃,虽然稚嫩的脸上在淡淡轻笑,但那双漆黑的眼眸深邃无比,让他慢慢平静了下来,眼眸里含着安慰和信心。李进忠盯着看了许久,任鸿飞一直含笑等待,并没有说话,又过了两盏茶的时间,李进忠终于把手一挥,正色道:“好,只要小王爷吩咐,奴才赴汤蹈火也万死不辞,从此以小王爷马首是瞻,绝不违背,如有二心,天人共弃。”

任鸿飞笑了:“你放心,我会记住我的承诺,我们合作愉快。”说罢伸出右手。

两人右手一握,任鸿飞忽然加力,盯着李进忠的眼睛冷冷道:“别忘你的誓言,我既然捧得起你,就随时可以让你万劫不复。”

李进忠手上一痛,往后一抽却纹丝不动,任鸿飞再次一紧,李进忠顿时感觉右手仿佛被一把刚钳挤压,登时汗流满面:“小王爷放心,奴才绝对永不背叛。”

任鸿飞这才轻轻一松,李进忠的右手通红,感觉再加力的话只怕指骨都得断了,李进忠看着任鸿飞那双又白又嫩的小手,充满了诧异和惊惧。

任鸿飞招了招手道:“过来,我告诉你第一步的计划步骤,你仔细听好了,不要有一丝差池。”

李进忠畏惧的站起走到任鸿飞跟前,弯腰附耳过去,只听任鸿飞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吩咐着。

听完之后,李进忠满头大汗的站起,太狠太可怕了,李进忠再看一脸天真无邪的任鸿飞已经不再是畏惧,而仿佛是一个全身瘫痪在床的病人,看着一条色彩艳丽却又剧毒无比的竹叶青爬上了自己的胸口,正吐着鲜红的芯子准备向脸颊一口咬下去,自己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种绝望的等待都不及现在李进忠的惊惧恐怖,还有他那突发的力量,这不是个孩子,这不是小王爷,这简直是个从阴曹地府爬出来惩罚世人的邪魔。

李进忠定了定神轻声道:“小王爷妙计,奴才佩服,奴才现在就告退实施去了。”

任鸿飞一把揪住李进忠的领子将他拉低,盯着他的眼睛射出一丝寒光,李进忠浑身一颤,仿佛跌入冰冷的深渊,那眼神使他无比的恐惧和颤抖,只怕会成为他以后永久的梦魇。

任鸿飞一字一顿的道:“记清楚,不要让我失望。”

李进忠汗流浃背、使劲点头回应:“小王爷放心,奴才铭记于心。”

任鸿飞松开手,李进忠终于微微颤抖着走出房门,步伐蹒跚,仿佛刚从油锅刀山的阴曹地府里逃逸而出。

在这说下太监的品级:宦官刚进宫时只能当典簿、长随、奉御,如果表现良好,方能被升迁为监丞,监丞再往上升是少监,少监的顶头上司才是闻名遐迩的太监。其实真正能被叫太监的只有十二个人,也就是十二监的老大。

这十二监是:司礼监,御马监,内官监,司设监,御用监,神宫监,尚膳监,尚宝监,印绶监,直殿监,尚衣监,都知监。

另外还有四司和八局,与十二监共称宦官二十四衙门,在这就不提四司和八局了,从十二监里捡几个重要的来说一下:

最厉害的当然是司礼监了,司礼监太监权力实在太大,共三点,一是批答奏章,传宣谕旨;二是总管所有宦官事务;三是兼任东厂提督,这个厉害呀!

再一个就是御马监,当然不是喂马的了,而是管理御用兵符!枪杆子里出政权嘛,老子有兵怕过谁!

内官监就是采购的,很赚钱滴!

尚宝监和印绶监管理掌管宝玺、敕符、将军印信、铁券、诰敕、贴黄、印信、图书、勘合、符验、信符等。

其他的都不提了,无非是些管饭、起居、打扫、服饰等等的琐碎事情。

第13章 依计行事

凄凉的夜空徐徐升上一轮明月,月亮越升越高,穿过一缕一缕的微云,穿过那略微闪烁的星光.显得格外诡异,寂静中似乎又有让人恐惧的力量。皎洁的月光慢慢的似乎在蜕变,从洁白慢慢转向淡红、又越来越深,红月、血月!

看着李进忠失魂般的逃离,任鸿飞笑着招了招手,兰儿关上房门走了过来。任鸿飞指了指凳子,兰儿迟疑着摇了摇头,任鸿飞一跃跳下,把兰儿硬按在凳子上,用柔和的目光看着她:“兰儿姐姐,饿了没。”

兰儿低着头轻轻的摇了摇,任鸿飞从怀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白面包子,递到兰儿面前:“快吃,估计你早饿坏了,中午都还没吃呢。”

兰儿一呆:“小王爷,你...”

任鸿飞一虎脸:“你说什么。”

兰儿改口道:“小飞,你怎么敢...,让李选侍看到,那...”

任鸿飞淡笑:“就凭她们,呵呵,以后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能饿着你,你是我的女人,我只要还有一口气,谁也不许碰你一指头,我才不会像朱常洛那种二货,为了这么点...”

兰儿打断道:“小王爷,那是你爹呀...”

任鸿飞怒喝:“住口!我父亲叫任建国,和那个姓朱的没有任何关系,你最好记住...”

兰儿看着任鸿飞逐渐狰狞的面孔吓得说不出话来,任鸿飞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和烟丝,卷好后点燃,脸庞如同雕塑般的在火光中忽隐忽现,兰儿看的有点害怕,犹豫着从包袱里掏出一个酒壶,拿起桌上的一个杯子,倒满。

任鸿飞的手慢慢的向兰儿递过去,手上托着一个包子,兰儿忽然又想抽泣,哽咽道:“我吃不下。”

“吃下去。”声音阴冷又生硬,兰儿吃了一惊,伸手接过,不知所味的咀嚼咽下。

看着兰儿吃完,任鸿飞道:“熄灯,上床,睡觉。”

兰儿顺从的依次而行,躺在床榻的外侧,兰儿浑身禁不住颤抖,这一天的打击实在太过巨大,一时之间承受不了那么多。任鸿飞左手轻轻揽住兰儿的腰身,右手缓慢的拍打着她的后背:“睡吧,明天醒来就不会吃不下了,人总要吃饭的,因为要活下去,若想报仇,就得活下去,若想雪恨,那就必须活下去,若想从此不受人欺负,那就更得活下去。”

雏嫩的声音仿佛带着信心带着安慰,使兰儿憔悴至极的身心得到极大的平复,可惜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任鸿飞已经进入梦乡。噼啪的廷杖声、小姐临终的呻吟声,使她蓦然惊醒,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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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进忠踉跄着推开正厅的房门,李选侍面孔微微一板:“怎么去了那么久?”

强自定了定心神,李进忠含笑走到李选侍面前:“奴才刚刚想事情,想了很久,可以为娘娘分忧...”

李选侍看着李进忠欲言又止的神情,淡淡的吩咐道:“你们先带小王爷歇息,吴妈,带徽媞去你那睡。”

一名年纪稍大的宫女应声,女儿却小嘴一扁:“娘亲...”

李选侍安慰道:“今天娘亲有事,明晚再和你一起睡。”

女儿应道:“是爹爹要来吗?”

李选侍无奈的挥了挥手,一会的功夫,正厅里就只剩下她和李进忠两人。李选侍道:“说吧,到底什么事。”

“前日,王才人对娘娘多有不敬,奴才想好了为娘娘出气的法子。”

李进忠媚笑着走近,在李选侍耳边足足两盏茶的低语,李选侍面孔晴一阵阴一阵,最后迟疑了许久,问道:“这、这能行吗?”

李进忠斩钉截铁道:“必济!”

李选侍又想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好,依计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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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日清晨,初起的阳光在花瓣的露珠上散射出七彩的绚丽,王才人带着一名宫女,昂头推开了李选侍的房门。

王才人的封号是由明神宗万历皇帝朱翊钧亲赐的,又生下了朱常洛的长子朱由校,在当时太子殿下的慈庆宫中,王才人的地位仅次于太子妃郭氏。

太子妃郭氏病死后,按“母以子贵”的惯例,王才人成为太子宫中地位最尊贵的女人。但是西李选侍非常得宠,恃宠而骄,根本不把王才人放在眼里,而王才人也看不惯李选侍的专横跋扈,二人素来不和。

前两日二人刚为一些琐碎事物大吵了一架,没想到今天一早李选侍便派人请她来,说是要认错道歉,她虽然奇怪,但又想同在一个宫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这事能揭过去便少一事,她也不愿和正在得宠的李选侍闹得不可开交。只可惜她用君子之心度了小人之腹,李选侍这条门槛她虽然跨了进去,却再也没有迈出来,而是被人抬了出去。

屋内李选侍正坐在桌前,身后站着三个太监和两个宫女。

看着王才人迈步进来,李选侍赶忙起身迎接:“王姐姐,您快请坐。”说着把王才人搀扶到凳前坐下,王才人一愣,李选侍的殷勤使她莫名诧异。

李选侍扶着王才人坐下后,从桌上倒了杯茶递过去:“妹妹前日多有得罪,还请王姐姐多多包涵,大人不记小人过,妹妹在这赔礼了。”

说罢微微躬身行礼,王才人忙放下茶杯,将她搀起:“妹妹言重了,都是一家人,哪有没碰言拌嘴的时候,过去了就算了。”

李选侍缓缓站起,王才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立马狂喷而出,满满一杯醋,王才人大怒,一摔茶碗:“你这什么意思?”

李选侍冷笑一声:“来呀,王才人在此口出不逊,胡言乱语,拿家法伺候。”

身后齐齐应声,一名太监和两名宫女将王才人按倒在地,李进忠和另一名太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廷杖。

王才人被按住双臂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扭头怒道:“你想怎么样?”

李选侍冷哼一声,懒得再答话,只是挥了挥手,立马廷杖雨点般狠狠的落在了王才人的背臀上,发出噼啪的响声。

第14章 好戏上演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黎明的曙光斜斜的映在了微微泛黄的窗纸上,象征着希望、也象征着新生。清晨的鸟啼总是让人厌恶,富贵的人嫌它打扰了自己的清梦、而贫穷的人们听到这是要去劳作的钟声。

亘古以来,人们就有了富贵贫贱之分,古人被奴隶社会的宣传熏陶,认为自己就是生来被剥削的穷命,那些富人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直到千年之后才有人觉悟,于是发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的感慨。

人类始终在进化,直到几十年前,才有了人人平等、公平选举的权力,但这些在深宫大内的紫禁城不是天涯海角般的遥远,而是远古时期的神话。

叽叽喳喳的鸟啼刺破了黎明的宁静,紫薇花上的露珠等待迎接日出的照射,兰儿费力的睁开了疲惫的双眼,一个时辰前她才刚刚依稀睡去,却立刻又被天定的命运无情的唤醒过来。

兰儿伸手往床榻内一拍,一股寒意蓦然升起,里面没人!兰儿猛的坐了起来,头脑一阵晕眩,勉强用手扶住额头按了按,一个沉稳而平和的声音响起:“兰儿姐姐,你醒了。”

任鸿飞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木梳轻轻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左手转了几圈挽了挽,右手放下梳子,从台前拿起一根玉簪别起了发鬓。

兰儿一呆,赶紧下床,走上前道:“小王爷,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奴婢该死,怎么能让你...”

任鸿飞微笑着站起回身,把兰儿拉近两步轻轻按在梳妆台的凳子上,温柔的说:“兰儿,你给我梳了五年的头发,今天我想看看我的手艺。”

不容兰儿置疑,任鸿飞左手轻轻抚摸着她长达腰际的秀发,右手的木梳很温柔的往下梳理着,任鸿飞微微叹息:“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待你青丝绾正,铺十里红妆可愿?只可惜你虽长发及腰、我却仍未少年!”

任鸿飞莫名的话语和今晨奇怪的举动令兰儿感到一阵惊慌,只听任鸿飞仍在低声自言自语:“怎么才能把你送出宫去呢?唉...”

兰儿浑身一颤,泪水立即无声的流淌了下来:“小飞,你、你不要我了?”

任鸿飞伸出左手轻轻给兰儿抹了一把泪水,叹息道:“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疼你还来不及呢,只是你留在这里很危险,尔虞我诈、唇枪舌剑、笑里藏刀的生活真的不适合你,你的心太软,就像我那个应该称之为娘亲的大姐姐一样,迟早会被这片肮脏的土地吞噬下去,连皮带骨都剩不下。”

兰儿终于抽泣出声:“兰儿不怕粉身碎骨,只要时时刻刻留在小飞的身边,哪怕最终的结局和小姐一样,也无怨无悔。”

任鸿飞依旧叹息:“你不怕、我怕,现在我唯一在乎的人就是你,你若是有什么意外,我也不可能再撑下去,你是我的女人,女人不是用来骂的、不是用来打的、也不是用来保护自己的!女人是用来疼的、用来爱的、用来呵护的,我现在的年纪,还无法能完全保证你的安全,你若有任何闪失,首先崩溃的就是我。”

兰儿蓦然回身,伸出双臂使劲抱住任鸿飞纤弱的身躯,眼泪哗然而下,虽然只是过了一天,但经历的心酸却像永恒一般长久,兰儿再也忍不住的面贴任鸿飞的胸膛,嚎嚎大哭道:“你以为若是没有你,我能活的下去吗?若不是你,我早随着小姐离开这个肮脏卑劣的人世间了,你是小姐唯一留在尘世间的希望,我要看着你,你也是我唯一想活下来的希望,我要看着你,只要我还能喘一口气,就想每时每刻都看着你!”

任鸿飞慢慢的把梳子放下,一手搂住兰儿的脖颈,一手在她满是泪痕的脸庞上抚摸安慰,良久无语。沉默了许久,兰儿的哭声渐渐低沉,任鸿飞轻轻道:“这才是我最害怕的,你和娘亲一样,太过感性,遇事冲动,若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吃大亏的。”

兰儿轻声道:“小飞,你让我留在你身旁,我保证以后都听你的安排,少说话、多忍让。”

任鸿飞迟疑了许久:“嗯,现在把你送走我也没这个能力,过几年再说吧,你一定要为了我好好活下去,记住!不是为你自己,而是为了我!”

兰儿松开双手,望着任鸿飞,坚定地点了点头。

任鸿飞从怀里掏出最后的一点烟丝,拿纸卷起,兰儿用火石引燃油灯,任鸿飞凑近深吸了一口后按灭了灯芯。

轻轻吐出一口烟雾,任鸿飞闭目道:“或许从今天起,你将看到不一样的我,但你别害怕,我还是我,只是为了保护我最心爱的人,任何的不择手段、任何的阴狠歹毒,都是被这片肮脏的土地逼的,我不甘心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也绝不肯你成为任人随意刀砍斧削的鱼肉,我也绝不会任凭命运的安排,吊死在煤山上!”

兰儿轻轻抚着任鸿飞逐渐狰狞的面庞:“小飞,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信任你,哪怕你要我去...”

任鸿飞按住兰儿的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绝不会让你这么做,我只求你为我好好活着,不是要、而是求。”

兰儿的心巢良久后才微微平复,回神之间,隐隐约约听到一阵杖责声和惨呼声传来,兰儿神色大变,看来昨天的剧变仍使她心有余悸,兰儿颤抖着问:“这是什么声音?”

任鸿飞笑道:“李进忠这个主演开始入戏了,慈庆宫将是他人生巅峰的起点,我只是个幕后的编剧,用不了多久,朱常洛就会知道什么叫报应。”

兰儿惊道:“可他是你...”

任鸿飞脸上蓦然变色,伸手揪住兰儿衣领,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我再最后说一遍,我父亲叫任建国、我叫任鸿飞、我妈妈叫李桂芬,这个朱常洛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朱由检这该死的、白痴的名字我不接受,也不承认,你最好也不要再提!”

兰儿在瞬间害怕后淡淡一笑,用手轻轻抚摸任鸿飞僵硬的脸庞:“小飞,我记得了。”

任鸿飞缓缓平静,温柔的说:“兰儿,你成长了,慈庆宫的好戏也开始上演了!”

第15章 深宫冤怨

北京!历史记载最早叫燕都,自从东西两汉之后,被改名幽州,直到辽太宗会同元年(938年),将幽州升为幽都府,又称燕京,不知道这是不是燕京啤酒这牌子的来历,呵呵!

元代以现在的北海公园为中心重建新城,元世祖至元九年(1272年)改称为大都,直到洪武元年(1368年),朱元璋灭掉元朝后,为了记载平定北方的功绩,将大都改称北平。永乐元年(1403年),明成祖朱棣永乐皇帝取得皇位后,将他做燕王时的封地北平府改为顺天府,建北京城,并准备迁都城于此,这才正式命名为北京。明成祖于永乐十八年(1420年)迁都北京,改称京师!

而为太子朱常洛生下长子朱由校的王才人,就是地道的京城人士,为新城伯王钺之女,可是有正规天庭户口本滴。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可惜外来户李选侍不是过江龙,而是一只被黑手托起的冲天凤。有人称宁做鸡头不甘凤尾,却没想过,无论鸡头还是凤首,脑子只怕都比一颗葡萄大不了多少。

据有证可查在大明二百多年的江山里,庙堂之上、金銮殿外,诸位天子一怒之下,共当堂动用廷杖五百多次,史书记载现场打死五十余人,死亡率为百分之十,并不算多。但《明史》上说廷杖有一人半长,成人上臂般粗,若是真下狠手的话,二十廷杖足矣打死!当然说的是那些身材魁梧、年轻力壮、精力过剩的锦衣卫来执行惩罚。所以在宦官这种身带残疾,体型瘦弱的另类代替下,力道难免减弱了许多,时间也拖延了许久。

王才人左右手被一名太监和两位宫女牢牢的按在地上,身体动弹不得,背臀上下下的剧痛一次比一次沉重,廷杖的啪啪声由若雷霆般在这间紧闭房门的厅堂内回响,王才人强忍剧痛骂道:“李月婵,你有什么权利打我,就算我犯错,也是太子殿下责罚。”

西李选侍闺名月婵,此刻见二十余棍下去,王才人依旧喝呼,心底微微有些慌乱,急忙道:“你在后宫妖言惑众、挑拨离间,人人都可惩罚于你。”

王才人莫名其妙、实在不知李选侍所言,勉力抬头向带来的那名宫女喊道:“冬梅,快去叫太子殿下过来。”

那名叫冬梅的宫女浑身颤抖,脚微微一动,却犹豫着没有迈出去,王才人一呆,怒喝道:“冬梅,你...”

李选侍得意一笑:“看到了吧,你已没什么希望了,安心去吧,至于大皇子、以后就由我来替你照顾。”

王才人睚眦欲裂,嘴角微微滴血,恨声道:“你休想。”

李选侍蓦然转身,冷冷道:“进忠!你在等什么。”

李进忠举起廷杖的双手微一迟疑,随即狠狠落下,打的却不是背臀,而是王才人昂起的脑袋,啪的一声脆响,王才人的头部重重的被击在地面上,又被冰冷坚硬的地面微微弹起。随即,一道道鲜红的血迹如同蚯蚓般缓缓的从头上淌下来,与王才人惨白的脸颊形成一幅触目惊心的图画。

厅堂内静了片刻,李进忠俯身伸手探了探王才人的鼻息,站起道:“启禀娘娘,这贱人已经咽气了。”

那名叫冬梅的宫女双腿一软,扑倒在地,嚎嚎哭道:“你们怎么这么狠心,明明说是只责打几下的。”

李进忠蹲到她身前,面目狰狞的威胁道:“这是意外,而且你也是同谋,答应给你的赏钱再加一倍,管好你的嘴,否则现在就连你也一起打死!”

冬梅浑身一颤,抽泣着使劲点头。

看着王才人死不瞑目,愤恨圆瞪的双眼,李选侍有些慌乱,厅堂内弥漫的血腥气使她心跳加速,头脑出现短暂的空白,向着李进忠问道:“现在怎么办。”

李进忠平静的站了起来,回身走到墙角,拿起一条早已准备好的毯子,淡淡的吩咐按着王才人双手的那名太监和那两名宫女:“你们把她卷起来抬到门外的花坛边上去,然后把这里打扫一下。”

那三人哆哆嗦嗦的领命,把王才人的尸体卷进去抬走,少倾回来又拿湿布擦拭着地上的血迹。

李进忠看完这一切,走到心神未宁的李选侍身旁,轻轻道:“娘娘,我现在去请太子殿下过来,您还记得怎么说吗?”

李选侍足足沉默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道:“你去吧,我很清楚。”

李进忠凌厉的眼神依次从另外两名太监和两名宫女的脸上划过,看着四人微微低头,李进忠这才把一直紧紧握在手心的廷杖放回墙角,手心的汗珠已如雨下,这毕竟是他第一次亲手杀人,李进忠走过去把冬梅扶了起来,右手在她肩膀使劲按了按,并没有说话,返身昂首走了出去。

走在朝阳照射的走廊内,李进忠感觉自己的脚步仿佛踩在云端,头脑中有些空白,不知是用力过度后的疲惫,还是亲手作恶后的惊惧,又或者是准备青云直上的兴奋。他的脚步细碎而疾速,仿佛是对即将到来的权力和地位已经等待不及。

他裤腿上王才人溅出的斑斑血迹星星点点的印在上面,朝阳的光辉照射在上面,反射出令人触目惊心的色彩,象征着生命的脆弱?还是象征着人性的丑恶?还是叙述了这起发生在阳光下的罪恶?

更有可能是王才人对自己冤屈的不甘,对这肮脏人世的愤怒,对自己孩子的留恋。可又有什么用呢?她不是第一个在这紫禁城中冤死的人,也不是最后一个,这只是罪恶的开始,有无数人会在以后紧紧跟随她的脚步,或杖责、或沉井、或投缳、或鸩酒,人性有多恶,方式就有多卑劣。

注:明熹宗朱由校的母亲王才人于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被西李选侍殴打凌辱致死。在这里稍稍提前了时间,望熟知历史的朋友见谅,以后再有这样的小改动就不再另行解释了,感谢各位朋友的阅读。

第16章 欺人之谈

慈庆宫的前殿在朝阳曙光中显得庄严且伟岸,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配着四周朱红的高墙,皇家的神圣与权力使人一眼望去就心生敬意。殿前汉白玉的栏杆两边只各有一个矮矮的花坛,里面的牡丹、芍药、迎春、海棠已开始陆续绽放。周围却没有一棵树,不知是为了预防隐藏刺客还是怕树的苍劲影响了皇家的威严。

太子朱常洛第十九次放下手中的《教条示龙场诸生》,这是当朝思想家、军事家,心学家王守仁先生被贬为贵州龙场驿丞时的著作,由他的老师孙承宗郑重交给他的。这本书主要说了四点:立志、勤学、改过、责善。

虽然他很喜欢这本书,可估计没读进去,这四点实在和他的言行沾不上一点关系,虽然他很尊敬孙承宗,现在孙承宗又是他长子朱由校的老师,却总是躲着他,生怕他唠叨。

昨夜他就寝在前殿,一夜几乎未能成眠,清晨起来心绪依然杂乱如丝,熬夜的疲惫使他两眼微微发黑、眼袋浮肿、满脸的憔悴,头脑隐隐在作痛,想看一下书平静心情,却感觉两眼发花,上面的字就像蚂蚁似的在乱爬,更加使他心乱。

放下手里的书本,朱常洛站起在殿中缓缓踱步,近三十年来的搓揉已经使他心力交瘁,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从他出生就不得父爱,因为他母亲只是个卑贱的宫女,虽然他是长子,却经历争国本争了足足十五年之久,等父亲神宗朱翊钧也就是万历皇帝在万般无奈之下把他立为皇太子,他已经虚岁二十了,这还是多亏满朝文武和他奶奶孝定皇太后据理力争多年下的结果。

但成了皇太子后日子却更难过了,父亲最宠爱的郑贵妃无时无刻不想让自己的儿子福王朱常洵将他取而代之,登时明枪暗箭接二连三。

刚成为太子殿下就迎来了天下轰动的妖书案,几十位大臣受到牵连,或贬官或流放,东厂、锦衣卫、五城巡捕衙门、三法司(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全都为了这件事鸡飞狗跳,虽然最后不了了之,但也差点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接下来的后宫诅咒案虽然被很快的压制下来,却也让他胆战心惊、如履薄冰。连母亲临将去世,他还是先向父亲请示,得到批准后才得一见,他眼睁睁的守在床前,却没有敢说一句话告别,母子俩生怕一言不慎就会日暮途穷。

现在又闹出这起梃击之案,短短一天就被唯恐天下不乱者宣扬的京城皆知,每条大街小巷、每个酒楼茶馆都在暗暗议论,其实议论归议论,罪魁祸首只怕每个人都心知肚明,除了那个蠢货女人,只怕没谁能干出这种傻事来。

此事是福是祸在朱常洛心中毫无把握,是福不会太大,是祸的话却绝对滔天。朱常洛心乱如麻,连早膳都没心思吃了。

殿门外忽然传来带刀护卫的询问声:“李公公,何事这么早来打扰太子殿下?”

李进忠带着献媚的微笑:“刘侍卫,李选侍有急事让我来请太子殿下过去,还烦劳刘侍卫通报一声。”

朱常洛微一皱眉,高声道:“刘威,让他进来。”

侍卫刘威推开一扇房门说道:“请。”

李进忠迈过门槛后,刘威随即将房门关上,李进忠上前几步跪地道:“奴才给太子殿下请安。”

朱常洛道:“起来吧,何事这么急?”

李进忠站起低声道:“太子殿下,天大之祸,还请殿下赶紧过去商议。”

朱常洛心中一惊,登时忐忑不安,这几日每天提心吊胆,就怕再出意外,昨日当场打死了刘淑女,难道是被那两阉人在父皇面前告了一状?他并没有打死自己姬妾的悲伤和惋惜,而只是感到深怕被连累的担忧和恐惧。

朱常洛不再询问,疾步走出前殿,向李选侍的居所走去,刘威和另一名守在门口的侍卫一手扶着腰间的佩刀,快步跟上,李进忠脸色阴晴不定的跟在三人身后。

此时的太阳已越过了高高的宫墙,迎面斜射的阳光有些许耀眼和刺目,朱常洛微微低头躲避,脚步却丝毫不敢减慢,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便来到李选侍门前,推门而入。

一踏入厅堂,朱常洛便焦急的问道:“月婵,何事如此着急?”

这时两位贴身侍卫已分立门外,李进忠走了进来,李选侍道:“进忠和冬梅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屋里那一名太监和两名宫女应声,等三人走出后,李进忠赶紧关闭了房门,李选侍立即跪在朱常洛面前道:“殿下恕罪,臣妾罪该万死。”

朱常洛连忙把她扶起,埋怨道:“月婵,你我何须如此,有事你赶紧说,急死我了。”

李选侍道:“今天清晨王才人来找我说话,谈起殿下遇刺的事情,她一口咬定说这是郑贵妃的主使,她越说越气愤,非得拉我去和郑贵妃理论。”

朱常洛大惊,喊道:“她人呢,去了吗?”

李选侍道:“我劝她冷静一点,这件事未真相大白前不可乱讲,她却不听,见我不肯,她又要自己前去。我自然阻拦她,谁知她要与我撕扯,我无奈之下只好叫人按住她,谁知她大声呼喝,我怕被人听见后在圣上面前告殿下的状,就叫人责打了她几下...”

朱常洛焦急的截口道:“哎呀,别扯那么多,赶紧说她现在哪去了?”

李选侍又再次跪下道:“谁知道下人失手,王才人被打了几杖而已,就一命呜呼,请殿下不要为难他们,都是臣妾的错,要责罚就责罚臣妾吧,臣妾愿意一命抵一命。”

听到这里,朱常洛微微松了一口气,焦虑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李进忠用脚悄悄踢了旁边呆立的冬梅一下,冬梅用手擦了下眼角的泪滴,上前跪倒说:“启禀太子殿下,事情确实如李选侍所言,自打昨日王才人就想去怒骂郑贵妃,奴婢一直劝解才等到今晨。”

朱常洛看了冬梅一眼,伸手将李选侍搀起:“此事你做的很好,奖赏有加何来责罚,唉,后宫之中尽是给我添乱之人,也就只有你能为我分忧了。”

此话一出,李选侍和李进忠心头的巨石呯然落地,而冬梅眼角却再次无声的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第17章 死不瞑目

不知道现在的家庭之中有多少男性同胞们怕老婆?估计得有百分之八九十吧,或许会有哥们抗议:我们不是怕老婆,是爱老婆。对,若是不爱哪里来的怕呢?不管是因为爱所以怕,还是因为怕只能爱,总之现在的大部分夫妻还是老婆说了算的。

刚解放那会儿为了平等而喊出了:妇女能顶半边天,谁说女子不如男!口号喊了好多年,现在平等了吗?没有!现在不是能顶半边天,连海陆空都是她们的了,不信举个例子:海上最厉害的叫航空母舰,怎么不称呼为航空公舰呢。

中国男尊女卑了几千年,虽然有武则天这样的凤毛麟角,毕竟是昙花一现,现在只能说是时风日下、人风不古了,哎!女同胞们若非得犟嘴,说早就应该女尊男卑,比如石器时代就是母系氏族,只怕现在的大老爷们也不敢反驳,毕竟会做饭、洗衣、看孩子等等事宜的男人是少之又少,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生不了后代。或许又有人说女人自己也生不了,那为何传说有个女儿国、却连神话都无男人国呢?

看着窗外七彩的旭日阳光,任鸿飞正和兰儿百无聊赖的斗着嘴,兰儿终于被任鸿飞成功的转移了注意力,已经从小姐惨死的阴影中逐渐地走了出来。

兰儿笑道:“你还要争么,男女之间,依阴阳而论,阴在前阳在后,所以肯定是以后我说了算。”

任鸿飞嘴角露出一丝淫笑:“女在前男在后,不一定是地位,说不定在推车呢。”

兰儿疑问道:“什么是推车?”

任鸿飞笑着改口:“那天地、乾坤、男女,哪个不是我们在前边。”

兰儿道:“民间都说老婆汉子,可见生活上还是我们为大。”

任鸿飞争辩:“自古祝福为龙凤呈祥,所以...”

忽然一呆,任鸿飞喃喃道:“两百年后确实有位不世出的奇女子,当时凤在上、龙在下。”

兰儿迟疑了一下道:“小飞,天不早了,是不是该给李选侍请安去了?”

任鸿飞笑了笑:“不用着急,今天她很忙,估计不喜欢太早被人打扰,我们等会再去。”

说到这里,任鸿飞微微皱了皱眉:“不知是否顺利,外面已经没动静了,估计朱常洛应该快来了,唉,我也有点忐忑,若是昶宇在这就好了。”

兰儿问道:“昶宇是谁?”

任鸿飞笑了:“这货是我同学,人称书神,被导师夸成了百年不遇的奇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其实就是个书呆子加满脑子幻想的神经病患者,我琢磨着他小时候肯定被驴踢过或者脑袋被门夹过,居然说人是由外星人制造出来的,月亮就是外星人的基地,简直笑死我了。”

任鸿飞接着叹息一声:“他要在这里绝不会像我似的,听天由命任人宰割,想个计划还得提心吊胆,这小子看的书多,而且过目不忘,历史上任何事件可谓随手拈来,他肯定知道下一步该如何顺其自然而又不漏声色。”

兰儿听得一塌糊涂,想问却又不知如何问起,只能默默倾听,任鸿飞笑了笑:“兰儿姐姐,没吃早饭就和我抬了半天杠,饿了没有?”

兰儿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闲聊到日上三竿,任鸿飞缓缓的站了起来,把兰儿按在凳子上:“时间差不多了,我该登场了。兰儿姐姐在这等老公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兰儿迟疑道:“可李选侍要是怪罪下来...”

任鸿飞笑道:“没事的,你只要不跳出来触到那些伪君子黑寡妇的逆鳞,没有人会在乎你一个小小的宫女的,你是我一个人的宝贝,我才舍不得你出去抛头露面给那些混蛋欺辱,听话,乖乖在这等着老公。”

兰儿顺从的点点头,任鸿飞哈哈一笑,低头在兰儿脸颊上亲吻了一下,回身出门而去。

门外刺眼的阳光使任鸿飞微微皱了下眉,扭身快步向李选侍的正厅走去,门口的两名侍卫唯一迟疑似乎想阻拦,任鸿飞眼睛一斜,射出两道寒光,侍卫一愣赶忙立身站好,任鸿飞笑了笑,仿佛春风吹拂过大地,两名侍卫松了口气,似乎从寒冰严霜的寒冬一步踏进春暖花开的桃源。

任鸿飞推门而入,朱常洛刚刚把李选侍从地上扶起,任鸿飞跪倒在地大声道:“孩儿给爹爹请安,给娘亲请安,祝爹爹福寿安康、祝娘亲青春永驻。”

朱常洛愣了一会,才想起昨天的决定,轻声问道:“嗯,起来吧,在这住的还习惯吗?”

任鸿飞大声道:“娘亲待孩儿视若己出,哥哥和妹妹也和孩儿亲热有加,孩儿很喜欢此处,很喜欢娘亲,很喜欢哥哥妹妹。”说罢起身站到了李选侍旁边。

朱常洛稍稍安心,虽对任鸿飞的转变微微诧异,却好感大增,李选侍笑着拉起任鸿飞的小手,对朱常洛道:“殿下,由检这孩子和妾身有缘,一见如故不说还讨人喜欢,你就安心让他在此,另外...”

李选侍忽然放低声音:“殿下,王才人之事臣妾万分愧疚,悔恨难当,能否把由校接来,让我好好疼爱,也好补偿一二。”

朱常洛低头沉思、犹豫不决,任鸿飞拍手笑道:“好呀、好呀,大哥来了的话,这里可就热闹了,我们四个捉迷藏、踢毽子、过家家...”说着走到朱常洛身边拉着他的手轻轻摇晃,恳求道:“爹爹,你就答应娘亲嘛,让大哥过来好么。”

朱常洛看了任鸿飞一眼,天真的童颜上写满了期待,微微一笑道:“好啊,就答应你。”说罢吩咐:“进忠,先让外面那几个把王才人收敛好,对外就说疾病忽起,先不要宣布死讯。”

李进忠领命,与屋外那名太监和两名宫女将裹着王才人尸身的毯子从花坛边抬走。

朱常洛接着道:“刘威。”

屋外的侍卫立即应声,朱常洛道:“去把由校接到这里来,只带他自己。”刘威领命躬身行礼而去。

李选侍大喜,亲手换茶,为朱常洛和任鸿飞倒上:“太子殿下放心,在这里,臣妾绝不会让由校受一丝委屈。”

任鸿飞大声道:“当然了,我们四个都是娘亲的亲骨肉,我去把四哥和妹妹也叫来,一起热闹热闹。”说完蹦蹦跳跳的出门而去。

望着蹦跳着出去的任鸿飞,朱常洛生出极大好感,李选侍也欣喜异常,若不是他的撮合,只怕事情不会如此容易。

李进忠等人将王才人一路抬会居处,放到了床榻上,毯子一角垂了下来,露出了她惨白扭曲的脸庞和死不瞑目的双眼,李进忠看着那圆瞪的瞳孔,似乎射出极度的怨恨与愤怒,李进忠微微打了个寒颤,赶紧伸手将王才人脸庞盖上。

第18章 鸳鸯蝴蝶梦

夏日的骄阳虽还未日上三竿,却已在肆虐着尊贵的人类,或许这个温度对劳苦大众来说只是一绺阳光,但依皇家贵族来说却是难以抵挡的酷热。

十二岁的朱由校满头大汗的站在紫薇树下,死死盯着地上一个方凳般大小的木头车子,喃喃自语道:“喷水、喷水。”

说是木头车子,其实就像个有四个小轮子的木箱,缓缓的滚动到树下,车头的小圆孔猛的射出一道细细的水箭,朱由校跳起欢呼:“耶,成功了,自动水龙车。哈哈。”

没等他拍手,水箭忽然停止,从箱子四周猛的溢出清水,几秒种后箱子便四分五裂的趴倒在地,成了一堆木板。

朱由校一呆,沮丧的狠狠踏了木板几脚,然后坐在地上,眼眶红红的,几乎要流下泪来了,这玩意足足花了他十几天的时间,可谓呕心沥血、费煞苦心,现在对他的回报就是一堆烂木头。

一道阴影站在了他面前,朱由校恨恨的抬起头,刘威躬身行礼道:“小王爷,太子殿下要见你。”

朱由校站起身,缓缓跟在刘威身后,恋恋不舍的再次望了一眼已是烂木头的水龙车,扭头而去。

李选侍的厅堂中,任鸿飞已经一手拉着一个,带李选侍的儿女给朱常洛请过了安,李选侍吩咐负责照顾儿女起居的宫女:“快去通知尚膳监,太子殿下在此用午膳,叫他们赶紧准备。”两名宫女领命出门。

胖嘟嘟的朱徽媞跳进朱常洛怀中撒娇,一脸烦闷的朱由模道:“老五,你急着拖我来就是为了吃饭的?”

任鸿飞笑道:“对呀四哥,今天聚餐呢,一会大哥也要来。”

朱由模一愣:“今天老大也来这里?那倒是不常见。”

任鸿飞接着笑道:“不光是今天,以后大哥就住在这里了。”

朱由模和朱徽媞都一呆,然后开心道:“太好了,那多热闹,我还要老大给我做风车呢。”

朱徽媞小嘴一撇:“白痴,风车有什么好玩的,我要老大给我做个会行走的木娃娃。”

正说着,刘威推开门,朱由校走了进来,跪地行礼:“儿臣给爹爹请安,给李姨娘请安。”

朱常洛道:“起来吧。”

朱由校起身喜道:“老五,你也在这里啊?”

望着真情流露的朱由校,任鸿飞生出许多愧疚,这个皇长子对他在兄弟姐妹中最是喜爱,可现在已经由不得他后悔,任鸿飞笑着走上前拉着朱由校的手:“大哥,我以后就住在这里,你也来吧,咱们兄弟在一起多热闹。”

朱由校笑道:“只怕娘亲不同意。”

任鸿飞的愧疚更深,不知道这个兄长怎么接受亲娘被活活打死的事实,虽然不是他动的手,但主意却是他出的,可以说王才人是直接冤死在他的手里。

朱常洛接口道:“你娘亲有事外出,过段时间才能回来,你就暂时住在李姨娘这里。”

朱由校一愣:“今早上娘亲并未提起要外出啊,到哪去了?”

朱常洛面孔一板:“不该问的别再问,以后你就住在这,和弟弟妹妹们好好相处。”

朱由校吓的赶忙闭嘴,李选侍笑道:“好了,别老板着脸,吓坏孩子们。”

门忽然被推开,那两名宫女提着从尚膳监带来的两个食盒走了进来,将菜肴一一放在圆桌上。

麻油鸡、糖醋藕片、清蒸鹅、荔枝猪肉、菱角鮓、煮鲜肫肝、一大盘花卷、一摞吊炉烧饼,看的任鸿飞和朱由校口水都快滴下来了,朱由模和朱徽媞神色自如,朱由校虽是长子,但母亲王才人并不得宠,平素也吃不到如此美味的菜肴。

朱常洛下了第一筷后道:“你们吃吧。”

任鸿飞和朱由校手中的筷子立即飞舞了起来,朱由模看着兴起也赶紧跟上,只有朱徽媞小嘴一扁:“没出息。”

三人懒得理她,片刻便将每个盘子狼吞虎咽的扫去了一半,大呼痛快,朱常洛看着几个孩子玩闹,心情也不禁平静了许多,嘴角微微露出笑意,朱徽媞道:“大快朵颐了吧,老五唱个歌吧。”

李选侍道:“吃着饭唱什么歌呀。”

朱徽媞道:“我要是会早就自己唱了,老五唱的那些我一首都没听过。”

李选侍嗔道:“别老五老五的,没大没小,叫五哥。”

此刻估计是朱常洛几年来最开心的时候了,微笑问道:“由检会唱歌?”

朱由校接口道:“还唱的不错呢。”

朱常洛笑道:“那就唱一个吧。”李选侍见朱常洛兴致颇高,也就不再阻拦。

任鸿飞从凳子上下来,拿起块方巾擦了擦嘴道:“好啊,我唱一个,祝爹爹和娘亲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朱常洛嘴角又开始微笑,李选侍已笑的合不拢嘴,忙用方巾掩住。

任鸿飞喝了口茶水清了清嗓子,大声唱道:

昨日象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今日乱我心多烦忧,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明朝清风四飘流,

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爱情两个字好辛苦,

是要问一个明白还是要装作糊涂、知多知少难知足,

看似个鸳鸯蝴蝶不应该的年代、可是谁又能摆脱人世间的悲哀,

花花世界鸳鸯蝴蝶、在人间已是颠何苦要上青天,不如温柔同眠。

一曲唱完,屋内众人都静了下来,朱常洛悄悄从下面握住了李选侍的手,他的真情流露令李选侍欣喜若狂。

片刻后,朱徽媞大呼一声吓了大家一跳,朱徽媞跳下凳子跑到任鸿飞身边一把抱住,大喊:“太好听了,老五我要嫁给你,要你天天唱歌给我听。”

朱常洛登时哭笑不得,朱由校掩嘴呵呵偷笑,朱由模一呆喃喃自语:“我现在叫老五弟弟,要是徽媞嫁给他,那就是我妹夫了,到底该叫他弟弟呢还是妹夫呢。”实在想不明白,不由大为苦恼。

李选侍嗔道:“徽媞,不得胡闹,他是你哥哥。赶紧回来坐下吃饭。”

朱徽媞噘着嘴一脸不高兴的回到了自己座位。

李选侍对朱常洛笑道:“由检唱的怎么样。”

朱常洛点了点头:“甚好。”

李选侍道:“你说我们该奖励点什么呢?”

朱常洛低头沉思,任鸿飞眼珠转了转,赶忙道:“请爹爹和娘亲奖励孩儿可以和哥哥妹妹们四处玩耍,侍卫不得阻拦。”

朱常洛愣了愣,笑道:“好吧,但是只能玩耍不得惹祸,否则不光禁足,还得受罚。”

四个孩子登时跳起大声欢呼,朱常洛和李选侍相对微笑,可是朱常洛并不知道自己犯了个极大的错误,大到足可令他悔恨终生。

第19章 自编自演

室外的骄阳微微西斜,其乐融融的家庭聚餐已到尾声,朱常洛多年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在今天中午微微得到了舒展,朱常洛站起对李选侍道:“我还有事要去处理,晚上再来。你看好孩子们,别让他们闯祸。”

李选侍大喜,虽然她深得宠爱,但丈夫的连续临幸还是极其少见的,李选侍笑道:“殿下放心,臣妾一定好好照看。晚膳也在此准备么?”

朱常洛微微点头:“嗯。”说罢带着两名侍卫扬长而去。

李选侍招呼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的李进忠和几名太监宫女,吩咐道:“进忠,你们几个吃完后再去打扫一下偏房,由校以后就住那里。”

她说的偏房就是上次本来想给任鸿飞住的那间放杂物的陋室,李进忠微微一愣,朱由校毕竟是皇长子,如此亏待似乎有点不太像话,但他也不敢说什么,点头领命。

几名宫女正在把剩饭剩菜往外面端,准备去旁边的屋子用餐,任鸿飞也端起一个蹦蹦跳跳的帮忙,李选侍微一皱眉道:“由检,这些事让下人们做就好了。”

任鸿飞笑道:“孩儿吃的太饱了,活动活动,消消食。”说着又快速的回来端了一趟。

朱由模和朱徽媞正在缠着朱由校给他俩做玩具,李选侍被他们吵的微微有些心烦,气得直往外轰:“都出去闹,嚷嚷得令人心神不宁的。”

朱由模和朱徽媞根本不害怕,嘻嘻哈哈的拉着朱由校和任鸿飞往外走去,离开李选侍的厅堂几米后,任鸿飞笑道:“你们先走,我回去洗洗再去找你们。”

朱徽媞噘嘴道:“假干净,刚才不是擦过了吗。”任鸿飞蓦然伸手,用手掌在朱徽媞脸上抹了一把,登时她脸上出现了一些油腻,朱徽媞惊声尖叫,一边用衣袖擦着脸一边不停的咒骂:“老五你这缺德鬼、肮脏鬼、没出息的鬼,吃点饭菜弄得到处是油。”

朱由模和朱由校看的咯咯而笑,朱由模道:“老五你去吧,快点回来,到我屋子里集合。”

任鸿飞笑着点头,看着三人拉手走去朱由模的居所,返身快步走回了自己的住处。

推开门反手掩上,任鸿飞笑道:“兰儿姐姐,想老公了没。”

兰儿从内室走出,看到任鸿飞贼兮兮的笑容,脸上的紧张神情快速平复下来,兰儿上前蹲下抱住任鸿飞,将脸颊贴在任鸿飞的胸膛,轻声道:“小飞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很担心,又不敢出去打探,怕影响到你。”

任鸿飞笑道:“放心,就凭那些家伙怎么斗得过老公我呢,老公我可是新时代的知识青年呀。”

兰儿微微一笑,忽然感觉任鸿飞胸前有些异样:“小飞,里面什么东西呀?”

任鸿飞轻轻将兰儿推开,走进内室将怀里的一张吊炉烧饼掏出来放在梳妆台上,又掏出一条麻油鸡腿放在上面,任鸿飞笑着招呼:“兰儿姐姐,饿坏了吧,赶紧来吃饭。”

兰儿走过来,低声道:“小飞别这样了,万一被李选侍发现就危险了。”

任鸿飞道:“我怎么能让你饿肚子呢,你这么瘦,又不需要减肥,放心,我手脚很快的,她们都是些痴狗眼,再说就算看到、我也会说没吃饱,留着一会再吃。别说这些了,你赶紧吃,一会我得想法子出去弄粮食去。”

兰儿走上前拿起鸡腿呀了一声:“呀,这么多油,你把它揣在怀里,只怕衣服都湿了,赶紧脱下来换掉。”

说着拿出衣服给任鸿飞里里外外替换了一遍,任鸿飞看着斯斯文文吃着鸡腿的兰儿,嘴角不禁浮现一丝笑意,但随即脸色又阴沉了下来,低头沉思。

片刻后,任鸿飞淡淡道:“朱常洛果真心狠,生下老大的王才人跟了他十五年,被李选侍活活打死,他居然最后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一滴泪也没流,帝王之家果然都蛇蝎心肠、薄幸之人。”

兰儿登时被噎住,赶紧喝了口水冲了一下,颤声道:“王才人也被打死了?”

任鸿飞默然点了点头,兰儿微微发抖:“为什么呀,是和小姐一样的原因么?”

任鸿飞点头恨声道:“对,明哲保身、丢车保帅,哼,我就想看看你把车全都丢完了,还能拿什么来保你。”

兰儿沉默了一会,轻声道:“太子殿下这些年也不容易,为了活下去,一点儿的闪失也不敢犯,郑贵妃现在已经撕破了脸,居然大白天派人来行刺殿下,殿下若是让她抓住一丝把柄,只怕...”

任鸿飞冷笑着打断兰儿:“你以为朱常洛很难吗、你以为朱常洛很老实吗、你以为朱常洛就一定是受害者吗、你以为就一定是郑贵妃派人来杀朱常洛吗?兰儿,你实在太单纯了,实在不该留在这卑劣肮脏的宫廷中,你随时都可能被连皮带骨吞下去,只怕你连为什么都不知道。”

兰儿一惊:“难道不是郑贵妃派人下的手。”

任鸿飞冷哼一声:“哼,这件事绝对是朱常洛自编自导的一场苦肉戏,郑贵妃这下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悠悠万千百姓之口、满朝文武的声讨指责、后宫众人的猜忌、万历皇帝的怀疑,只怕郑贵妃这次永难翻身了。”

兰儿迟疑着道:“这也是小飞你的猜测吧,说不定...”

任鸿飞再次冷笑着打断兰儿:“那天傍晚我也在那里,一般朱常洛在的地方,门口都有两个带刀侍卫,可为何偏偏当时没在值班,你想,一个人拿着木棍看到两个带刀侍卫,他还敢靠近么?朱常洛简直就是在给他制造机会,而且朱常洛出殿门的时候非常冷静,好像早就知道一样,那个张差若不是他的死士的话,朱常洛也一定在殿内暗藏了护卫。”

兰儿颤抖着问:“那殿下为何还要打死小姐和王才人?”

任鸿飞恨声道:“这事看起来很卑劣,但一个人带根木棍来行刺,倒也符合郑贵妃这种脑残的行事风格,反正整个天下人都已认定这是郑贵妃的主使,朱常洛想一石多鸟,首先引起民间议论、大臣指责和皇帝猜忌,但这件事又不能闹得不可收拾,否则或许会生出另外的变故,而且靠此事至郑贵妃于死地也不太可能,所以肯定是想剪除其羽翼,估计郑贵妃的亲信快倒霉了,而他还得装作绝对信任郑贵妃,这样既能得到万历的好感还能让满朝文武赞叹他的宽宏大量,而且福王朱常洵也就彻底被大臣们所排斥,这就是典型的既当婊子又立牌坊。”

任鸿飞看着兰儿,一字一句的咬牙道:“朱常洛决不能让怀疑郑贵妃这句话从自己身边的人口中说出去,所以你的小姐才会被活活打死,所以你的小姐也就是白白冤死在了朱常洛自己制造的阴谋里。”

兰儿听到这里微微颤抖,屋外虽是烈日骄阳,此刻她却感觉象是浑身冷汗、冰寒刺骨的严冬。

第20章 紫禁贵人

大明王朝的紫禁城天高云淡、蓝天碧水,晴空万里微风拂面,空气清新扑鼻带满了花香,既有天庭宫阙的威严伟岸,也有人间楼阁的鸟语花香,早上的罪恶似乎已被午后的刺目阳光掩盖了下去。

李选侍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了李进忠,低声问道:“如何?”

李进忠躬身笑道:“娘娘放心,奴才已经严厉告诫过王才人的那俩侍女,若是走漏了消息,太子殿下会严厉责罚,所以她们绝对不敢乱讲,再说她们知道的有限,也不敢信口雌黄。”

李选侍微微点头,李进忠接着笑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此举不但解决了王才人这个心腹大患,还把皇长子牢牢的握在了手心,他日太子殿下登基皇位,皇后非娘娘莫属。”

李选侍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谋权害命的忐忑和愧疚已被即将到来的荣耀冲淡了不少,李选侍迟疑道:“那个冬梅...”

李进忠压低了声音:“娘娘安心,我已将冬梅软禁,不许她与外人接触,就算她想嚼舌头也没有对象,这个祸害留不得,等事情再平静几日,奴才自然会永绝后患。”

李选侍嗯了一声:“如此说来,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说着目光一冷盯着李进忠:“你说是吗,进忠。”

李进忠躬身微笑,毫不害怕:“奴才此生只对娘娘一人进忠,而且记性不好,是否能请娘娘恩准奴才去睡个午觉,估计一觉醒来之后,奴才就已将此事忘的干干净净了。”

李选侍咯咯而笑道:“等到本宫头戴凤冠手掌凤印之日,便是你平步青云之时,本宫绝忘不了你的好处。”得意忘形之下连称呼也自我陶醉起来。李选侍挥了挥手:“去吧去吧、我也有些疲惫,要休息一下,估计你也累了,去睡一会吧。”

李进忠谢恩后返身告退,在走廊上慢慢踱着步,左右望了一眼,快步来到任鸿飞的居所伸手敲了敲门,低声道:“小王爷,您在吗?”

屋里的任鸿飞看着微受惊吓的兰儿,轻轻的安慰了几句,忽然冲兰儿一张手止住话语,侧耳倾听,片刻后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即有人轻轻敲门,任鸿飞低声道:“是李进忠。”

任鸿飞站起打开房门:“李公公请进。”

李进忠入内反手关上房门,躬身道:“小王爷折煞奴才了,称呼奴才进忠就好。”

任鸿飞笑着返身走到桌子前坐下,吩咐道:“兰儿去门口待着。”兰儿领命站到了门口观望。

任鸿飞道:“李公公请坐。”

李进忠疾步上前,弯下腰媚笑道:“奴才不敢。”不知为何,每次靠近任鸿飞,李进忠总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还有种莫名的畏惧。

任鸿飞没再坚持,微笑道:“李公公忙碌了大半天,此刻想必也很累了吧,不去休息,急着来找我有何事呀?”

李进忠忙道:“奴才已按照小王爷的吩咐行事,一切顺利,小王爷您看是否满意。”

任鸿飞点了点头:“嗯,做的不错,李选侍想必对你赞赏有加吧。”

李进忠陪笑道:“确实,一切都在小王爷掌控之中。您看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任鸿飞道:“此事在慈庆宫中动静太大,平稳一段时间再说,到了办事的时候我会找你,你不必着急,都熬了二十七年了,这么几年还等不了么。”

李进忠连忙点头称是,任鸿飞接着道:“我是不会说大话空话的,只要你按我的意思去做,十年之内保你荣华富贵、在朝在野只手遮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李进忠赶忙躬身道:“是、是,全凭小王爷栽培,奴才对小王爷绝对忠心不二,今生只对小王爷一人唯命是从。”

任鸿飞淡淡道:“你知道就好,先回去休息吧,李选侍只是你暂时的跳板,你下一个帮手到来之时我自会告知你该如何行事。”

李进忠千恩万谢的告退出门,走出十几步后心情才逐渐平静,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这简直是个活鬼,自己年近五十的脑袋和这个五岁多点的孩子比起来就像萤石与皓月争辉,而且他还能料事机先,根本不像俗世凡人。

看来必是上苍派此小孩来助我功成名就、荣登高位,他就是咱家的贵人,想到即将在紫禁城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李进忠脸上登时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但一想到这位贵人的行事作风,李进忠却又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心狠手辣、六亲不认、残酷无情,这么完美狠毒的计策,李进忠自认十个自己都想不出来。

看着李选侍这位亲信被任鸿飞收拾的服服帖帖,兰儿不禁十分诧异,关上门问道:“小飞,你用了什么法子,能让李进忠如此听话?”

任鸿飞笑道:“太监对女人不感兴趣,所以对金银珠宝、地位权势更加偏爱,我帮他平步青云,他替我剃除异己,说好听点是合作双赢,说难听点无非是互相利用而已。”

兰儿奇怪道:“你让他帮你做什么事了?”

任鸿飞脸色一沉:“不该问的别问。”

兰儿吓得赶忙住口。

任鸿飞脸色一缓,轻轻道:“兰儿姐姐,这些事你知道多了不好,以后你离这个李进忠远一点,千万不要得罪他,他虽不敢动我,但我怕他会对你怀恨在心,日后他的势力会非常强大,他在紫禁城跺一跺脚,整个天下都要晃三晃。”

兰儿吓得一呆:“小飞,那你现在不如顺着他点,省的以后他对你打击报复,他势力那么强,我怕你会吃亏。”

任鸿飞冷笑着站起:“既然能捧得起他、也就能踩的扁他。”

兰儿迟疑着道:“小飞,你有把握?”

任鸿飞笑了,走上前将有点惊慌失措的兰儿按在凳子上,用手指刮着她的鼻尖:“当然有把握,你老公我怕过谁呀,此人虽然日后会千古留名,却是遗臭万年,不足为惧,我怕的人不在紫禁城中。”

兰儿脸上微微一红,又紧张的问道:“是你以前说的那个李自成吗?”

任鸿飞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起身望向窗外蔚蓝的天空,喃喃道:“李自成也不足为惧,心胸狭隘、不成大器,能做我对手那个人姓爱新觉罗、叫皇太极,现在他想必已经开始跟着他的父亲努尔哈赤征战天下,而我却只能在这座井口大小的围城里一筹莫展。”说着轻轻一拳击在桌面上。

兰儿奇道:“爱新觉罗?还有这么古怪的姓氏?”

任鸿飞平静了一下,笑道:“算了,现在还不到为这些琐事操心的时候,我现在最大的任务是出去玩,兰儿姐姐,你安心在这等我。”

兰儿笑道:“去吧,早点回来,小心一点。”

任鸿飞伸手搂住兰儿弯下腰的脖颈,在她光滑洁白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大笑着出门而去。

第21章 紫禁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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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指点迷津

小扇有风、拿在手中、有人来借、不中不中。

五六七八月、扇子不出借、虽然是朋友、你热我也热。

京城季节的转变还是非常分明的,虽然只是七月初,但午后酷热的阳光却比贴身的火盘还要骄傲辉煌,烈日炎炎的晴空无情的蒸发着农夫的汗滴,也怜悯的注视着外表看似尊贵显赫却内心空虚彷徨的可怜人。

朱常洛缓缓的走出爱妾的房门,低头默默的前行,两名带刀侍卫在他三步之后无声的跟随,眼睛也开始四处张望,带着警惕、带着冷漠、也带着一丝淡淡的听天由命。

太子殿下的贴身护卫,本是骄傲的、辉煌的、高人一等的,可他们却每天提心吊胆、如履薄冰,这位不得宠的准皇帝继承人若是有何意外,他们以命相殉还是小事,只怕还会诛连家人。

虽然他们只是拿着每月菲薄的几两银子,得不到任何外快和赏赐,但他们已经心满意足,这几两银子虽然不多,却足够养活全家老小,而且还有节余在休班的时候喝上一杯或者稍稍的赌上两把,他们在内心也是盼望朱常洛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登上皇位,他们也就可以睡个安稳觉或许也许能够升上一级。

朱常洛微微的皱着眉,心绪紊乱不堪,并不是为了那两名曾经同床共榻的可怜女子,只要能得到些许的利益,哪怕她俩在朱常洛面前被凌迟处死,他都不会掉一滴眼泪,但这场迟迟还未到来的风雨,却使他每时每刻都在犹豫彷徨。

他非常的清楚,这只是狂风骤雨来临前的短暂平静,他在苦苦思索该如何应对,该怎样置身事外,是否需要在火上再泼一瓢油下去。虽然他的心思在百转千回,可他的脚步却毫不停留,平稳的走向前方。

朱常洛走到前殿的慈庆门,一辆高头大马的车子已经在此等候多时,朱常洛默默的踏进车厢,在后面的软塌上坐下,两名侍卫也跟着钻进了里面,使本来就不大的车厢内非常拥挤,两名侍卫缩在车厢两侧的角落,并不敢坐下,弯着腰微微的躬身,十分难受。

四十来岁的车夫戴着一顶芦苇斗笠,遮挡着肆虐的阳光,轻轻呼喝一声甩了甩鞭子,马车缓缓往前行驶,一直往宫外行去,一路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太子殿下的马车不是一般人可以阻拦的。偶尔遇上询问者,朱常洛掀开车厢的窗帘,便被挥手放行。

马车驶出宫门后,朱常洛淡淡道:“你俩也累了,坐下吧。”

两名侍卫赶紧拱手谢恩道:“谢太子殿下赐坐。”说罢坐在了车厢的地上。

马车一路西行过了两条街道,侍卫刘威忽然站起,掀开车厢的门帘跳了下来,车夫并没有感到意外,也没有喝止牲口,依旧匀速向前行进。

刘威在街道上站了片刻,四处张望,烈日中天的午后几乎看不到行人,刘威返身快步追上马车,微微一按车沿跳上马车,返回车厢内,拱手道:“太子殿下,无人跟踪,周围也无异常。”

朱常洛微微点头,随后马车驶进一条四通八达的胡同,在里面螺旋转了几圈后出来,确认后面没有尾巴,这才疾速行驶到一家客栈门口停了下来。

刘威与另一名侍卫脱下官衣、放下腰间的佩刀,返身跳下马车,在五米外张望警戒,车夫也下来走到客栈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手里摇着斗笠扇着风。

客栈的斜对过有一家恒生当铺,从里面走出一名四十左右,中等身材圆脸微须的便装男子,快步走向马车,刘威和另一名侍卫撇了一眼,随即扭头四处观望,看来是熟人。

便装男子走进车厢随即跪倒行礼:“微臣刑部主事王之寀拜见太子殿下。”

王之寀字心一,朱常洛抬了抬手:“不必多礼,心一坐下说话。”

王之寀起身道:“谢太子殿下。”然后就地盘腿坐在了车厢内。

朱常洛问道:“张差一事现在有何结论。”

王之寀道:“启禀太子殿下,张差开始由御史刘廷元审讯,但张差总是胡言乱语,刘廷元很不耐烦,又将他交给刑部郎中胡士相,经胡士相三番辨别,认定张差此人是个疯子,已经禀报了上去。”

朱常洛冷笑一声:“哼,刘廷元那么好的涵养,也会不耐烦么,胡士相的眼睛确实厉害,能打倒数人、闯进慈庆宫的大汉,居然是个疯子,这都被他看出来了,真是了不起。”

王之寀微微低头,随即道:“微臣也大感诧异,所以再次提审张差,饿了他几顿后他终于如实招了。张差本名叫张五儿,现年三十五岁,在蓟州井儿峪居住,他的亲戚马三舅、李外父唆使他进宫行凶。此事毫无疑问,是郑皇贵妃那边主谋,微臣打算明日上朝时,即刻禀明圣上。”

朱常洛沉吟片刻,缓缓道:“此事若是禀明父皇,只怕会驳回重审,单凭张差一面之词,只怕也无法将郑皇贵妃彻底扳倒,本宫认为,这件事不宜闹的过为宣扬。”

王之寀接口道:“郑皇贵妃此举实在太过卑劣无耻,光天化日派人刺杀太子殿下,只怕早已众人皆知,只是朝中许多胆小怕事之辈不敢招惹皇贵妃和福王,有的装傻卖呆、有的缄口不语,但太子殿下是众望所归、皇位正统,微臣身受朝廷俸禄,怎可象他们一样,必将公道直言、如实禀报圣上,哪怕被革去官职也在所不惜,否则难报太子殿下知遇之恩。”

朱常洛笑了笑:“心一的胆量和正直,满朝皆知,否则本宫也不会如此器重,但此事不可牵扯到郑皇贵妃,只要我无大错,她和福王就无计可施,所以这件事绝不可牵连太广,否则我怕生出意外变故。”

王之寀诧异道:“难道就如此罢了,微臣实在觉得不甘。”

朱常洛想了想,轻声道:“我只说不可牵扯到郑皇贵妃和福王,并没有说不追究啊,张差若无内应怎能突破重重守卫到达慈庆宫呢?他的亲戚马三舅、李外父肯定和宫里有牵扯,你说对吗?紫禁城上万间屋子,若无人带领,他怎么能如此轻易找到我?比如郑皇贵妃的亲信庞保和刘成,他俩就对地形很熟悉了。”

王之寀恍然大悟:“马三舅名三道,李外父名叫守才,微臣已经缉拿归案,微臣即刻回去严加审讯,明日早朝便上奏禀报。”

朱常洛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本宫就不耽误心一了。”

王之寀起身跪下道:“微臣告退。”

朱常洛挥了挥手,王之寀退下马车,昂首快步离去。

第23章 绝不低头

迎着西斜刺目的阳光,任鸿飞大笑着关上房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下来,笑声也戛然而止,低头默默的向朱由模的房间走去,脚步沉重却没有迟疑。沉重的脚步里带着一丝疲惫,像是要表达出他对这座伟岸雄壮皇城的厌恶。

若是可以重新选择一次,他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孟婆汤,跳入一个贫苦但和睦的家庭,碌碌无为、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可惜他和诸神诸鬼没有沾亲带故,所以只能听天由命。

任鸿飞昂首望天,冷冷的看着肆虐大地的太阳,眯着眼恨恨道:“我是不会屈服的,我也不会任由你的安排,我绝不低头!杀尽不平方太平,任何人想要我的命,老子就先要他的命!”

隔着东厢房的门还有好几米,里面沸沸扬扬喊叫声便震耳欲聋,任鸿飞推开房门,朱由模和朱徽媞俩兄妹正在互相扭打,朱由校站在一边苦笑,任鸿飞嘿嘿道:“使劲点,加油,八丫头你不会用牙咬么,哎呀,老四你使点劲行不,今中午没吃饱啊。”朱徽媞在朱常洛的女儿中排行第八。

朱由校登时哭笑不得,走到任鸿飞面前道:“老五,你不劝不要紧,还加柴火啊。”

任鸿飞笑道:“劝个茄子,这俩货属驴的,越劝越来劲,等他们打累了就都安稳了,哎,为什么打起来了?”

朱由校道:“我已前雕的一只木老虎,他俩都想要,抢着抢着就打起来了。”

任鸿飞笑道:“原来罪魁祸首是你,你还好意思埋怨我。你再雕一只,给他俩分了不就得了。”

朱由校道:“说的容易,这个得凭灵感,你以为随时随地都能行呀,这可是技术活。”

“停!”任鸿飞忽然一声大喝,朱由模和朱徽媞吓了一跳,不由都莫名其妙的停下来,扭头看着他。

朱徽媞斜眼道:“老五,你抽什么风。”

任鸿飞上前几步,只见朱由模手里抓着一只木刻老虎,有茶壶大小,还用彩色涂料染过了,浑身黑黄相间的花纹,额头上一个大大的“王”字形白斑,四肢粗壮,爪尖刺出趾外,尾巴粗长,带有黑色环纹,如同一把钢鞭一般。

这木雕虽然出自十一二岁的朱由校之手,但其栩栩如生,威风凛凛,实不亚于名家工匠的手艺。

任鸿飞走上前一把从朱由模手里抢了过来,递给朱徽媞:“我觉得这个是八丫头的。”

朱徽媞喜滋滋的接过来,朱由模登时跳脚:“凭什么给她。”

任鸿飞咯咯笑道:“木老虎、木老虎,母老虎、母老虎,这不就是八丫头自己的雕像么。”

朱由模愣了一下,瞅了瞅龇牙咧嘴的妹妹,随即哈哈大笑:“母老虎,别说,还真像。”

朱徽媞勃然大怒,想用手里的东西去砸任鸿飞,又舍不得,便用眼睛四处搜寻,想找把趁手的家伙。

任鸿飞赶紧道:“外面天气不错,咱们出去转转吧。”

朱由模和朱徽媞同时拍手赞同,朱由校迟疑了一下道:“我还得再研究下我的自动水龙车。”

任鸿飞一把抓起朱由校的手往外拖,奚落道:“造毛的水龙车啊,改天我教你造消防车。”

这个组合可以说在慈庆宫中的任何地点都畅通无阻了,哪怕整个紫禁城敢拦的也不多,朱由校是太子殿下朱常洛的长子、朱由模和朱徽媞又是朱常洛最宠爱的李选侍的子女,朱常洛对他俩也非常疼爱,任鸿飞喜滋滋的跟着他们,感觉自己就像跟在老虎后面的那只狐狸,狐假虎威、大摇大摆。

来到了朱常洛的前殿附近,任鸿飞道:“咱们玩捉迷藏吧。”

朱徽媞小嘴一撇:“切、幼稚。”

任鸿飞眼珠转了转:“要不这样,老大藏起来,谁能先找到他,他就得给找到他的人雕刻一件东西,若是咱仨都找不到他,就得每人答应他一件事,怎么样?”

朱由模和朱徽媞立即同意,朱由校想了想道:“好,就这么办,你们先等我藏好,最起码一炷香后再找。”

三人围成一个圈蹲下,朱由模道:“老五,你要是找到想要老大做什么?”

任鸿飞笑道:“我要老大做个会飞的鸟,母老虎呢?”

朱徽媞一呲嘴里的两颗小虎牙:“老五,你再敢这么叫我我就咬死你,我要老大给做个能走路的木头娃娃,老四呢?”

朱由模笑道:“我还没想到,慢慢想,想到再说。”

任鸿飞和朱徽媞:“吁、吁...”

一炷香的时间转瞬而过,朱由模向前殿走去,打算从那里下手寻找,朱徽媞返身去搜索各处的花坛,任鸿飞等他们走远,快步向麟趾门走去。

任鸿飞走到麟趾门的护卫值班室,外边站着一名不知道名字的护卫,护卫躬身行礼:“五王爷好。”

任鸿飞点点头:“嗯,免礼,韩本用不在吗?”

那名护卫笑道:“韩本用已调去前殿,现在正在前殿守护。”

任鸿飞又和那护卫闲扯了几句,等远远望见朱由模从前殿里面出来走远,这才缓步向前殿行进。

踏上汉白玉石阶,推开了前殿的房门,里面的韩本用一愣,忙躬身道:“小王爷好。”

任鸿飞脸孔一板,冷冷道:“本王不好、心情很是不好。”

韩本用又是一愣,随即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的绸缎锦囊,轻声道:“不知小王爷看到此物,心情是不是好点了?”

任鸿飞的脸瞬间喜笑颜开:“嗯,心情大悦,我就说过嘛,你这小子有前途。”

接过锦囊,任鸿飞打开闻了闻,闭眼再次使劲嗅了嗅,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韩本用赶紧从书案上拿了一张无用的纸,任鸿飞捏起一撮烟丝卷起,用舌尖封了封口,韩本用掏出火石引燃火折子,给任鸿飞点燃。

任鸿飞深深吸了一口,轻轻吐出口里的烟雾,这座慈庆宫前殿作为太子殿下的办公之处,十分巨大,足有上百平米,左边墙壁和后面放着两个极大的木架,上面摆放着一些木质雕刻、金属铸品和书籍,右边放着一张挂着黄色锦绣帐幕的罗汉大床,以供太子殿下办公累了休息之用,中间则是一张极大的花梨木龙书案,上面放着香炉、书籍、卷宗、文房四宝等物。

第24章 锦衣卫

任鸿飞打量了一下龙书案上的东西,扭头继续对付手里的烟草。

韩本用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铁制的小盒子,长方形扁扁的,只有四指来长、两指来宽,打开后里面还被隔成了三格,两个小点的格子里分别放着两块指头肚大小的火石,长一点的格子里放着几条白色的火折子。

韩本用双手托到任鸿飞面前:“这是小人从神机营的熟人那里讨要来的,这火石和火折子都是神机营最新的配备,十分灵敏耐用,以备小王爷不时之需,还请小王爷笑纳。”

任鸿飞伸手接过看了看,盒子十分精致,上面还雕刻着流动飘逸的云雷花纹,一看就不是普通神机营士兵能佩戴的,最起码也得把牌官级别的统领才有资格装备。

任鸿飞笑道:“这东西花了你不少心思吧,嗯,不错,本王很喜欢。”

任鸿飞看了看韩本用身上的暗青色细花纹锦服,微微皱了皱眉,淡淡道:“哎对了,你这么机灵,怎么到现在还是个力士,连个百户都没混上?”

韩本用心底暗暗苦笑,心道:“哪有容易啊?象你这种奇葩小王爷,几百年都难得一见。再说,这也是你投胎投的好。”

说到这里就得谈一下锦衣卫制度了,大家不要被电影骗了,一出现锦衣卫就个个佩柄绣春刀身穿飞鱼服,其实那全是电影的修饰,锦衣卫老大是锦衣卫指挥使,就一人,为正三品。

锦衣卫指挥同知二人,是从三品。

锦衣卫指挥佥事二人,是正四品。

锦衣卫镇抚使二人,是从四品。

十四所千户十四人,是正五品。当然,千户不一定就是管理一千名锦衣卫,真正的锦衣卫也就五千人到六千人左右,狱卒、随从大约也有几千名,这些不在锦衣卫序列之内。

副千户十四人,是从五品。

百户二十名,是正六品。

试百户二十四名,是从六品。

总旗三十六人,是正七品。

小旗四十八人,是从七品。

看似复杂,其实你按军、师、旅、团、营、排、班,这么捋下来就行了,现在的军衔更复杂,加上副职比这个还要多。

锦衣卫下属还有校尉、力士,对外有参某某事、校令,另有精通多国语言的翻译等,校尉、力士又被称为“缇骑”,而韩本用只是最低级的锦衣卫。

飞鱼服,这个最起码千户以上的级别才可以穿的,百户是白色官服、千户以上才能为红色,再往上那几个则穿的是斗牛服,上绣虬属兽斗牛,为一品官员的官服,还有种极其罕见的锦衣卫蟒袍,穿蟒袍戴玉带、为皇帝的赐服,除非立过大功中的大功,才会被皇帝恩赐,能获得这类赐服被满朝文武认为是极大的荣耀。

绣春刀是锦衣卫、御林军佩带的概念制式兵器,开始是由皇帝赏赐的功臣之刀,后来由于即好用又气派,明代中期才由军器局改造,成为锦衣卫、御林军的专属兵刃,兵和官的区别还有花纹与材质的不同。

或许有朋友会问,锦衣卫老大才正三品,怎么能穿一品官员的斗牛服呢?当然事情都有例外吗,锦衣卫作为皇帝直接指挥的特种部队,自然难免越级抓人,又为了显示自己对亲兵的厚待,所以并没有按照朝堂之上的传统等级。

锦衣卫指挥使下辖北镇抚司和南镇抚司,北镇抚司主要负责皇宫安全以及消息传递,南镇抚司主要负责探秘、抓人、以及审讯,大名鼎鼎的昭狱就是南镇抚司的杰作,相对来说北镇抚司的地位要略高于南镇抚司。

好评电影《绣春刀》中的主角沈炼,以及他们的铁三角,官位都很低,沈炼在《绣春刀Ⅰ》中只是个总旗,比百户的级别还要低,大约相当于七品官,所以他们的衣服都是深色的。在续集中,沈炼的顶头上司陆文昭是千户,大约相当于五品官,本来并没有资格穿飞鱼服。但是明朝皇帝比较任性,经常破格赏赐亲信太监和亲信侍卫穿那些只有王公大臣才能穿的服饰。

任鸿飞瞥了韩本用一眼,淡淡道:“没事,你还年轻,才三十来岁,以后好好跟着本王,担保你十年之内升到千户。”

看着老神在在、像是在说买菜一样的任鸿飞,韩本用赶忙拱手道:“多谢小王爷栽培,小人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韩本用心里却在暗骂:“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以为自己是当今圣上了么。”这也不怪韩本用,这不是连升三级、这是连升七级。

看着明面上尊敬、暗地里腹诽的韩本用,任鸿飞微微一笑,并没有过多解释。

任鸿飞问道:“老韩,我爹爹没在这里吗。”

韩本用心道这不废话嘛,赔笑道:“太子殿下午膳后出去了,没说什么时辰回来。”

任鸿飞看似心不在焉的说:“是驾车出宫去了吧。”

韩本用一呆,心想他怎么知道的,嗫嚅道:“额、这个、这个小人不知。”

任鸿飞微微一笑:“行了,不勉强你了,刚才老四来过吧?哦,就是我四哥朱由模。”

韩本用忙道:“是、是,四王子就来转了一圈,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任鸿飞点了点头,将放烟丝的锦囊和盛放火石火折子的盒子揣入怀里,起身告别:“嗯,我知道了,过几天再来和你聊聊。”

韩本用躬身相送:“小王爷慢走,恕小人无法远送。”

任鸿飞慢慢的踏出前殿大门,韩本用送至门口,随后返身关闭了殿门。

殿外的夕阳已被高大的宫厥掩盖,黄昏已经悄悄来临,在这匆匆俗世,万千风流人物究竟谁能笑到最后,谁能登上成功的舞台,世事如棋,也许只有独倚黄昏,才能为沉重的心灵减压,才能抛却一切烦恼,抛去一切无奈与追逐。

任鸿飞痴痴的望着如血残阳,一面前行一面淡淡的自言自语:“大好头颅谁刀砍之,明天不知要有几颗人头落地?或许是庞保的,或许是刘成的,或许是朱常洛的,或许是朱由校的,也可能是我的。”

任鸿飞脸上浮现无尽的落寞:“明天又是带着曙光的黎明,而人生却都是残阳余风的黄昏。”

第25章 狼与狗的时间

日暮时分,万物皆被即将沉下西山的夕阳染红,田间地头的农夫依然在即将消逝的余光中撒着辛劳的汗水,辉煌伟岸的紫禁城却因高墙大院的遮挡变得朦胧恍惚,数百座宫殿投下了自己忧郁的影子,庭院深深深几许,在这个时间里,善与恶的界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任鸿飞慢慢的向王才人的居所走去,迎面走过几个宫女太监含笑打着招呼,任鸿飞一一点头,在这个狼与狗的时间里,他也分不清楚,哪个是他的朋友哪个是会咬人的狼。

推开王才人的房门,任鸿飞走了进去返身关门,屋里的朱由校像一尊雕像般的跪在床榻前,王才人身上的毯子已被掀开,死不瞑目的眼睛也已被合拢,脸上的血迹也被擦拭的干干净净。

两名宫女也在朱由校身后跪着,冬梅已不知去向,屋子中间的桌子旁坐着一名看似二十四五岁的少妇,水汪汪的桃花眼、弯弯的水蛇腰、细细的春心眉、鼻子很直很挺,稍有不足就是嘴唇稍厚,粉红色的绣花紧身宽袖上衣,翠绿丝质罩裙,腰间用金丝绸缎系成一个结,鬓发低垂斜插着一枚碧玉蝴蝶钗,显得体态十分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她是朱由校的乳母,名叫客印月,河北定兴人,十八岁就进宫成了朱由校的奶妈,长相妖艳善于保养,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上好几岁。

任鸿飞走到王才人的床榻前,在朱由校旁边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额头登时一片微红。

依然跪在地上的任鸿飞道:“老大,该去李选侍那里了。”在捉迷藏前,任鸿飞便小声告诉朱由校,叫他到母亲房间看一看,任鸿飞早已猜到朱常洛会出宫,朱由校就算悲痛欲绝,也会有近身的宫女阻拦他闹事。

旁边的朱由校沉默了一会,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嗯,知道了。”眼泪早已在半个时辰前流尽,嗓子也在半个时辰前哭哑了,经过了这半个时辰的冷却,他已经慢慢的平静下来。

任鸿飞道:“这件事不可问任何人,在李选侍那里更得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还得和她们打成一片,否则会惹来滔天大祸的。”

朱由校猛的扭头看着他,愤声道:“我的娘亲被活活打死了,我连问都不能问,凭什么,啊?”讲到最后朱由校情不自禁的吼了起来。

跪在地上的任鸿飞抓住朱由校胸前的衣襟,一把拉到自己面前,咬牙切齿低声恨恨道:“就在昨天下午,我的娘亲也被打死了,而且是在我面前被活生生打死的,我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你也一样,你要想活下去,就得照我的话去做,你若是想自己找死,那就去质问朱常洛吧,随便你。”

朱由校一呆,喃喃道:“什么,刘淑女也被打死了...”

任鸿飞松开手,低声道:“你若想娘亲瞑目,就得好好的活下去,活下去才有为她平反的希望,才能洗刷她的冤屈,你难道想你娘亲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吗?”

客印月惊讶的望着任鸿飞,没想到他小小年纪能说出这番话来,客印月起身扭着腰走到目光依旧呆滞的朱由校面前,轻轻劝道:“校哥儿,五世子说的对,你听他的没错,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以慰你娘亲在天之灵,再说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以后依靠谁呢,我怎么能活得下去?”说着眼眶开始发红。

朱由校平静了一下心情,看着暗欲垂泪的客印月,慌忙道:“姨娘,我一定听话,把这件事藏到心底。”

客印月微微点头,将朱由校和任鸿飞从地上拉起,朱由校跪的时间太久,膝盖已经发麻,差点一个踉跄再次摔倒,客印月连忙扶住。

客印月将任鸿飞和朱由校的手合拢,紧紧握住,对任鸿飞道:“五世子从小聪明伶俐、心若成人,校哥儿年纪虽比你大,但老实憨厚、直来直往,此番去李选侍处,一定会被百般刁难,望五世子对他多加照顾,别让他冲动惹祸,奴家在此感激不尽。”

任鸿飞连忙道:“客姨娘言重了,老大平时对我最好,我决不能让他受任何委屈,但毕竟寄人篱下,刁难是少不了的,我一定会尽力开导老大。”

客印月眼眶一红,眼泪终于滴落了下来,微微抽泣道:“校哥儿,你到了李选侍那,一定多听五世子的话,千万别一时冲动,惹祸上身,我只怕以后也不能再伺候你的左右了,你身边连个体己的人都没有,你又大大咧咧不会照顾自己,叫我怎么安心呀。”

朱由校忽然抽出手,双臂抱住客印月的腰,也嚎嚎大哭了起来,看着两人的真情流露、依依不舍,任鸿飞也不禁低头黯然,沉思了一会,任鸿飞忽然眼睛一亮,他终于想起这个客印月的作用了。

任鸿飞拉开两人,笑笑道:“行了行了,跟生离死别似的,低声点、小心外面听见,客姨娘,你先回去安心待几天,我会想办法争取尽快让你去侍奉伺候老大。”

客印月和朱由校同时大喜,伸手擦了擦眼泪,朱由校拉住任鸿飞的双手:“老五,你有办法让姨娘过去?”

任鸿飞笑了笑,淡淡道:“我正在想,虽然还没想出来,但有九成把握。”

朱由校拉着他的手左右摇摆,脸上露出笑容:“太好了,老五,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客印月疑惑的看着任鸿飞,任鸿飞脸上坚定自信的神情让她也感到了极大的希望,客印月躬身道:“若是能回到校哥儿身边,以后五世子有任何吩咐,奴家一定唯命是从。”

任鸿飞笑道:“好了,大家都把脸上收拾干净,天不早了,再不走被人找到这里来,那可就无法交代了。”

客印月赶忙吩咐那两名宫女打水给朱由校洗脸擦干,梳理了下发鬓,又对朱由校千叮咛万嘱咐,这才送任鸿飞和朱由校两人出门而去,客印月对两名宫女低声道:“此事千万不可多嘴,否则对校哥儿十分不利。”

两名宫女忙道:“王才人对我俩情同姐妹,我们绝不会胡言乱语。”

客印月点了点头,扭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王才人的尸身,轻轻叹息一声,返身离去。

屋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在这样寂静的夜晚,田野间热闹非凡,小鸟、青蛙、蟋蟀,都在尽情地欢唱,而这在座高大巍峨的皇城中,却有多少人在哭泣、在垂泪、在悔恨?

第26章 夜宴

初夜中,那带着一弯带着金环的月牙儿终于升起来了,慈庆宫出现了短暂的宁静与和平,宫灯还未燃起,走廊上除了朱由校和任鸿飞之外再也没有一人,只能见到走廊外花坛里树的影子,微风吹过,树叶摇曳,地上的影子也随着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姿态,远处还可见依稀的灯光,时隐时现。

任鸿飞看着一步三回头的朱由校,轻声笑道:“走吧,过几天我一定想法子把客姨娘请过去,看你依依不舍的德行。”

朱由校脸上微微一红,默默道:“老五,谢谢你。”

任鸿飞心头一痛,拍了拍朱由校的肩膀:“打起精神来,前面拐个弯就到了。”

二人同时平静了下心情,转过回廊,李选侍门口的两名带刀侍卫已经为他俩推开了房门,朱常洛、李选侍、朱由模和朱徽媞已经在圆桌周围就座。

桌上摆着六菜一汤,两只肥大的酱猪蹄、一盘葱爆海参、笋尖鸡脯、清蒸鲈鱼、五香羊肉、一个荷叶肘子、一大碗虾仁小豆腐汤,旁边的木桶里还有满满一桶香粳米饭。

任鸿飞和朱由校赶紧跪地道:“孩儿给爹爹请安,给娘亲请安。”

朱常洛微一皱眉道:“起来吧,跑哪去了,才回来。”

朱由模和朱徽媞则从凳子上跳下,跑过来道:“哇,还是老五厉害,我俩找了一个多时辰都没找到老大,结果被老五手到擒来,快说老大到底藏哪里了。”

任鸿飞站起笑道:“启禀爹爹,我们四个玩捉迷藏,大哥藏到一间杂物室的一口缸里,要不是我听见里面有响声,好奇瞧了瞧,估计现在大哥还在里面躲着呢。”

李选侍咯咯一笑:“由校怎么这么实诚呢,他们若是都找不到,难道你要在缸里躲一夜不成。”

朱常洛也微微一笑道:“行了,来吃饭吧。”

朱由校和任鸿飞谢过坐下,李进忠和一名宫女赶忙为他俩摆上碗筷骨碟,朱常洛看着四个儿女争抢互食,心底蓦然感到一阵家庭的温馨,从右手边的一个青花瓷质酒壶里倒了一杯酒,慢慢的喝了半杯。

李选侍一边给朱常洛夹着菜,一边嗔道:“都慢一点,争来抢去的,成何体统,唉,以前不这样的呀。”

朱常洛微笑道:“由他们吧,这说明他们兄弟之间还是很亲密的。”

李选侍看着今天兴致颇高的朱常洛,也笑着点了点头,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展颜过了。

一桌佳肴珍味被四个小家伙风卷残云般扫去了一半,个个都心满意足的摸了摸油嘴,朱常洛含笑看着,手中的酒杯也没有停过,他的酒量并不大,十来盅下肚便已满面霞光。

朱由模和朱徽媞已经开始不安分的打闹了起来,看着微微皱眉的朱常洛,李选侍赶忙吩咐:“进忠、吴妈,你们带他们四个回房,疯了一下午,也该歇着了。”

任鸿飞站起,盯着李进忠,手指在朱常洛旁边的酒壶附近轻轻敲了几下,李进忠看了他一眼,随即上前领着朱由模离去,吴妈也带着朱徽媞走了,朱由校则自己默默的转身踏出门外,背影显得寂寞且又孤独。

任鸿飞躬身行礼:“爹爹晚安。”随即走到李选侍身旁,抓起李选侍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娘亲晚安,孩儿告退。”说罢也返身走出李选侍的房门。

朱常洛看着任鸿飞的举动,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李选侍笑道:“这孩子,也不知哪来的这些花样,殿下,今晚在此安歇么?”

朱常洛沉思了几秒,点了点头,李选侍大喜,一面吩咐宫女太监收拾碗筷,一面亲自去铺床展被。

任鸿飞缓缓走进自己的房间,焦急的兰儿已经迎了上来,抓着他的手道:“小飞,你可算回来了。”

任鸿飞笑了笑,大半天的精神终于松懈了下来,只有在兰儿面前他才能完全的卸下防备、畅口欲言,他俩之间也谈不上谁在照顾谁,只能说是相依为命。

“饿了没有,兰儿姐姐。”任鸿飞抽出双手,伸臂搂住了兰儿的细腰。

兰儿笑道:“不饿,看见你平安,我就饱了。”

任鸿飞笑道:“怎么,把我当烤乳猪么。”兰儿也抿嘴轻笑。

任鸿飞松开兰儿,走到里屋的梳妆台前坐下,叫兰儿拿来几张白纸和一根碳条,聚精会神的在上面涂抹了起来。

兰儿将油灯的火焰挑大,好奇的看着,只见任鸿飞在画一只鸟,每张纸上面都画有好几个,正面的、侧面的、还有纵剖的,鸟的肚子是空心的,里面中间有一条固定的横杆,横杆上有几个齿轮,卷着一团极薄的钢丝类的扁线,鸟肚子上还有一把钥匙类的东西连在里面那个最大的齿轮上。

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任鸿飞才放下碳条,轻轻擦拭了下额头的汗珠,兰儿这才敢打扰他:“小飞,这是什么呀?什么鸟肚子里还有线?”

任鸿飞将纸张叠起放到床铺的被褥下,走回来笑道:“这是给老大的设计图纸,我要他替我做个会飞的木鸢。”

兰儿疑惑道:“木鸢还能飞起来?我不信。”

任鸿飞一抬手打断兰儿的说话,门外一阵脚步声,随即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李进忠低声道:“小王爷,奴才来了。”

任鸿飞打开门,李进忠闪身而入,任鸿飞随即关上屋门,李进忠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食盒,走到桌前从里面拿出一大盘菜肴和一碗米饭,又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小的酒壶,菜是剩下的肘子和羊肉拼起来的,李进忠躬身陪笑道:“这菜奴才们一直未动,酒也是太子殿下喝的上品竹叶青,请小王爷安心享用。”

任鸿飞微微一笑:“李公公请坐。”

李进忠忙道:“谢小王爷赐坐。”说罢半边屁股微微挨在凳子上。

任鸿飞在李进忠对面坐下,低声道:“朱由校有个奶妈叫客印月,你知道吧?”

李进忠点头道:“是,奴才知道。”

任鸿飞道:“她就是你最重要的助手,你必须把她牢牢的抓在手里。”

李进忠登时傻眼了,因为这个客印月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奶妈,却是他不敢动一下的!

第27章 竹叶青(上)

皇宫大内,庭院深深,不知有多少宫女宾妃在此度过了生命中的大好年华,虎狼之年情欲萌发,长夜漫漫寂寞难耐,闲着也是闲着,可惜此地得男性除了皇族之子,就剩下负责安保的锦衣卫了,锦衣卫制度惩罚之残酷可谓想想就心颤,所以哪位宫女也不敢去招惹,那就只剩下在男女伯仲之间的宦官们了。

宦官无妻儿,宫女无夫,两者由此而结成临时伴侣,以慰深宫之寂寞,做些假凤虚凰,这种关系称为对食或菜户。所谓“宫掖之中,怨旷无聊,解馋止渴,出此下策耳。”

对食在明初期是大禁,比如明成祖朱棣,他可是见一对杀一对,但到了明中期以后就被公然允许了,宦官与宫女因相互抚慰而结为对食的情形已相当普遍,甚至于一个宫女入宫很久而无对食,会遭同伴取笑为弃物。一旦宦官与宫女两情相悦,还有热心而甘当媒妁的人为之撮合。即使是皇帝、皇后有时也会问宦官“汝菜户为谁?”宦官只能据实回答即可。

客印月虽然只是朱由校的保姆,却是魏朝的菜户,魏朝任职乾清宫管事太监,还管兵仗局,可谓是太监里的成功人士。而且魏朝还是李进忠的恩人,李进忠之所以能到今天这一步,还得多亏魏朝的举荐,否则只怕他连宫门都进不来。因为他不是招聘进来的,而是自行阉割跑来找工作的,当时他都二十岁了,直接被轰了出来,多亏魏朝的大力支持,才能饶幸进宫当了一名典膳。

当然,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大的问题是人家魏朝是有后台的,他的后台就是大太监王安,这个王安可了不起,曾经是皇太子朱常洛的伴读,当郑贵妃谋立己子为皇太子,朱常洛处于危机之时,多次由王安保护,所以深得朱常洛信任。

而且王安还被明神宗朱翊钧视为心腹,也就是朱常洛他爹万历皇帝,都知道万历和儿子不对付,王安却能在二人之间左右逢源、游刃有余,随便哪个都知道王安绝不是好惹的。

任鸿飞看着微微苦笑的李进忠,并没有说话,慢慢的拿了个茶杯,从酒壶里倒出一杯,浅碧色的竹叶青在油灯的照射下显得极其诱人,任鸿飞昂头饮下大半,火辣辣烈酒滑过咽喉,随后回味出一股清甜和芬芳的香气,任鸿飞赞了一声:“好酒。”

李进忠心思百转千回,实在想不出自己能有什么可以和魏朝争夺的条件,人家的后台王安只怕伸伸手指就能叫他万劫不复,不亚于碾死一只蚂蚁,李进忠不禁暗骂任鸿飞站着说话不腰疼。

任鸿飞看着正在腹诽的李进忠笑了笑:“怎么,李公公感觉难度很大吗?”

李进忠陪笑道:“启禀小王爷,额、这个,客印月可是魏朝魏公公的人,而且还有王安公公在后面,奴才实在不敢......。”

任鸿飞道:“魏朝和王安不足为虑,就看李公公去不去努力了。”

李进忠暗骂:“你特么当然无所谓了,你是小王爷,他俩动不了你,想搞趴下老子还不易如反掌。”

任鸿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气就像一条毒蛇划过了咽喉,在腹中转辗反侧。

竹叶青!是一种酒、也是一条蛇,酒中的好酒,蛇中的毒蛇!

它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颜色相近、都得天独厚,竹叶青酒是以优质汾酒为基酒,再添加砂仁、紫檀、当归、陈皮、公丁香、零香、广木香等十余种名贵中药材以及冰糖、雪花白糖、蛋清等配伍,精制陈酿而成,使该酒具有性平暖胃、舒肝益脾、活血补血、顺气除烦、消食生津之多种功效,其清醇甜美的口感和显著的养生保健功效从唐、宋时期就被人们所肯定。

竹叶青的来历:据说在汾酒故乡山西汾阳杏花村,几乎是家家酿酒,最出名的是一醉楼,当地的财主王大户从一醉楼定了一大坛汾酒,要求送去府上,此时烈日当空,万里无云,连一丝云彩也没有,真是赤日炎炎,热不可当,一醉楼的老板便吩咐两个徒弟抬上一大坛汾酒给王大户送过去。

两个徒弟无奈,只好顶着烈日上路,汾河的支流文峪河从杏花村旁穿插而过,有一条小溪,深不过膝,味若甘泉,水流极缓,清澈见底,溪边竹林成荫,行人若入其间,顿觉凉爽无比,绿竹映入清水,宛若桃园胜境,买酒的王大户家就住小溪对面,所以从一醉楼到王大户家送酒须涉溪而过。

二人抬酒至溪边时,连热带累早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大伙计忙对小伙计说:师弟,咱在这儿歇歇脚吧。巴不得赶快休息的小伙计立刻响应,说我听师哥的。

于是二人找一稳妥之处放下酒坛,大伙计刚想下小溪喝几口溪水,小伙计嘴馋,叫了声师哥,咱整日里守着大小好几百坛子酒,师傅还没让咱喝过一次痛快酒,今天咱不如好好喝它一次。

大伙计一笑说,谁不想喝个痛快,可哪来的酒呢?小伙计一指地上的酒坛,说这不是酒?别说是咱俩,就是来十个人只怕也喝不完。大伙计听罢连忙摇头,说这是给人家送的酒,咱怎么能喝这个!还是喝几口溪水,歇上一会儿,就赶快送酒去吧。

说毕便径自下溪喝水去了。这小伙计却没动,他琢磨来琢磨去,到底还是忍耐不住那坛酒的吸引力,加上又热又渴,于是便动手轻轻地打开坛口的泥封,顺手从身旁摘下几片大竹叶当酒舀,无所顾忌地一口一口地喝了起来。

当大伙计带着满足的神情从溪边返回时,看到师弟正在畅饮坛中美酒,不由大吃一惊,连说师弟,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小伙计胸有成竹地一指长长的溪流,说师哥你也来喝几口吧,一会儿咱就用它续满坛子不就成了吗。

大伙计一看反正事已至此,喝就喝一点儿吧,于是也摘下几片竹叶和小伙计一人一口喝起酒来。

因二人虽在酒楼干活,但因师傅管理甚严,故极少饮酒,所以不一会儿二人便不胜酒力,扔掉手中竹叶,在竹林中倒头呼呼大睡。二人直睡到日头西斜,因大伙计饮的少些,被一阵小风吹醒,想起刚才之事,酒是喝了,可后果……大伙计不由激出一身冷汗,忙叫醒师弟,商量如何搪塞此事。商量过后,二人便抬上酒坛,到小溪边用手掬水,续满了酒坛,但慌忙之中,他们二人谁也没有发现被风吹进坛中的几片竹叶。

二人又用溪水将坛口泥封糊弄一番,看着没有什么破绽时,在溪水中将手脸洗沐一回,方才又抬着酒坛,到王大户家完成任务去了。买酒的王大户家并不知道这坛酒还有许多隐情,当然也没起什么疑心,付完酒钱便送二人出门返回,二人回去后给师傅交上酒钱,当晚无话。

第28章 竹叶青(下)

第二天正当二位伙计认为已经瞒天过海,平安无事之时,谁知头天要酒的王大户亲自登门,说是要找一醉楼的东家,说说酒的事情,小哥俩顿时吓得面色大变,浑身哆嗦,以为偷喝酒的事情业已败露,难免要挨师傅一顿臭骂甚至板子,当时二人谁都不敢吭气。

谁知王大户一见一醉楼的东家便连连拱手称谢,说昨日所送之酒乃当世难得之好酒,平生从未有此好饮。今日拜访,一者是为感谢掌柜所赐仙酿,二来向老掌柜的再求数坛昨日之酒,不知可否。

一醉楼的东家听完王大户之言,一时不知所云,但又不好当面追问,只好客套一番,应承下来。送走王大户后,便自思自语道:王大户是本店老主顾了,昨日之酒也并无甚奇特之处哇?奇怪,奇怪。看到师傅如此不解,还是大伙计老实,也是因为没闯什么祸,心中去了害怕,便上前将昨日偷喝酒之事对师傅一五一十一一坦白出来,这时小伙计也规规矩矩地站在师傅面前,等着师傅发落。

谁知师傅听完不怒反喜,哈哈大笑之后立即吩咐今天关门谢客,要两个伙计依昨日之景如法炮制一番,并特嘱二人昨日如何休息今日便如何休息,昨日怎样饮酒今日便怎样饮酒,昨日兑多少水今日便兑多少水,昨日如何封坛口今日便如何封坛口……

然后师徒三人闭门落锁,直奔小溪而去……

从此,山西杏花村竹叶青酒便初见雏形,后经几代人不断品味、改进,就形成了今天的曾经荣膺中国八大名酒之列的山西杏花村竹叶青酒,为古老的中国酒文化又增添了一朵奇葩。

至于竹叶青酒的另一个来历和此大同小异,就不再啰嗦了。

而竹叶青蛇,长不过一米,却使人闻名色变,通体碧绿、颜色迷人,其毒性并不是很强,但在南方分布广泛,数量繁多,且喜伤人,所以在两广、福建、云南、贵州、四川等地,哪怕老挝、缅甸、越南、柬埔寨一带,都是人人望之逃逸。

任鸿飞一口饮下碧绿的竹叶青,起身到梳妆台前拿起一张剩下的白纸,从怀里拿出烟丝锦囊,捏出一撮烟丝卷起在桌上的油灯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缓缓的吐出烟雾,李进忠虽然心里吃惊,面上却丝毫没有露出诧异的表情。

任鸿飞走回坐下,拿起酒壶又满满的倒了一杯,望着李进忠一字一句的道:“四年之内,朱翊钧估计就要归天了,朱常洛肯定会继位。到那时,朱由校就是太子,而客印月就是太子殿下的奶妈,太子殿下对这个奶妈可是言听计从的!”

李进忠一呆,虽然当今圣上朱翊钧四年内会不会驾崩他不知道,但其它的都是废话呀,这不跟没说一样么。

任鸿飞端起酒杯饮下一半,辛辣的烈酒使他吸了口凉气,继续开导道:“现在皇长子朱由校已经在此安家,朱常洛晚膳时曾说过几天就要皇长子的讲师到此来授课,你可以用人手不足的借口,劝李选侍把客印月调过来服侍朱由校,这样一来,朱由校和客印月都会对你感激不尽,还有句古话叫近水楼台先得月,朱由校住在这里是天时、你又在此多年这就是地利、我再帮你就是人和,你比魏朝年轻也比他心计强,还怕抢不过他?魏朝虽然有王安,可你也有朱常洛、朱由校、李选侍和我在你背后呀,只要客印月不翻脸,谁还敢拿你怎么样,还要我说下去吗?”

李进忠登时醒悟,赶紧起身跪在地上道:“多谢小王爷指点。”

任鸿飞吸了一口烟,淡淡道:“我只是随口一说,能不能取得客印月的欢心,还得靠你自己努力。”

望着跪在地上,一筹莫展的李进忠,任鸿飞不由气不打一处来:“你傻呀,用钱砸、用话哄、用你的舌头行不行啊!”

李进忠苦笑道:“用话哄、用舌头都没问题,可奴才没有钱啊。”

任鸿飞气得跳下凳子,围着李进忠转了几圈,用手指点着他的额头恨声道:“真是榆木疙瘩不开窍、朽木不可烧也,你现在可是慈庆宫的红人了,捞钱的法子就这么难吗,实在不行就去借高利贷,反正三年后你连本带利都还得清。只要有了权,你特么还有什么搞不到的?”

李进忠连连点头,赶忙道:“奴才懂了,奴才一定尽力而为。”

任鸿飞一把揪住李进忠的领子,咬牙道:“不是尽力而为,是一定要做到,否则不用等到魏朝搞死你,我就先把你掐死!”

李进忠冷汗直流,颤声道:“是、是,奴才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把客印月拿下来。”

任鸿飞松开手,挥了挥衣袖:“既然都明白了,那就快去准备吧。”

李进忠惶惶站起,告退出门,走出十几步,才敢用衣袖擦拭着额头的汗珠,心情一松,仿佛甩下了缠在脖颈微微吐信的竹叶青,李进忠一咬牙:“拼了,就按贵人说的办!”

等李进忠走远,门口的兰儿才放下忐忑不安的心肝,迟疑着问道:“小飞,他会听话吗?”

任鸿飞冷笑一声:“他?他还不敢不听,我随时都可以把他踩下深渊。”随即笑了笑,是真诚的笑容:“兰儿姐姐,快来陪我吃饭。”

说罢将那碗米饭推到兰儿面前,又夹了些菜在上面,兰儿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低头吃了起来,任鸿飞微笑着喝完手里的酒,又倒了一杯,兰儿皱了皱眉:“小飞,喝完这杯就行了,你都快醉了。”

任鸿飞喝完这一杯,确实已经醉了,迷迷糊糊的倒在床上,兰儿为他脱下鞋袜外衣,也躺在了他的旁边,任鸿飞的眼角滴下两颗晶莹的泪珠,翻身轻轻搂着兰儿,低声呢喃的唱着:

蜗牛慢慢的爬呀爬、看不见它的小脚丫,它想要回家找妈妈、妈妈在等着乖娃娃,

窗外是那没有颜色的画、我就像那树上孤独的芽,

唱歌的鸟儿在哪儿啊、我一个人好害怕,

天空隔着一层薄薄的纱、看不见我喜欢的太阳花,

美丽的蝴蝶去哪儿啦、你不要把我丢下,

带我来这个世界的妈妈、你会永远爱我吗、把你的眼泪轻轻的擦、在你怀里慢慢长大!

带我来这个世界的妈妈、我的眼睛在说话,给我一个最幸福的家、我是未来美丽的花!

听着听着,兰儿的眼眶渐渐红了,眼泪终于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此时此刻,孤独寂寞的皇长子朱由校也在陌生的黑暗中默默垂泪,是想自己那慈祥的母亲还是那个妖艳的姨娘,只有他自己才会知道!

第29章 万历

临近中午,五十三岁的明神宗朱翊钧恨恨的将一大摞奏章摔在地上,虽然他已经二十多年没有上朝,可但凡重要的事情,还是由值班的内阁大臣派人送到乾清宫来给他过目。

万历这个年号已经用了四十四年,眼看就快要打破明世宗朱厚璁的记录,朱厚璁就是嘉靖皇帝,嘉靖这个年号可是大明王朝的骄傲,足足四十六个春秋。

脸色微微苍白的朱翊钧皱着眉头,咬牙切齿的在殿内踱步,朱翊钧年少时极其聪颖,四岁时就能够读书,而且很会行事,深得父亲明穆宗朱载垕的喜爱,有一次明穆宗在宫中骑马驰骋,朱翊钧拦住马对明穆宗说道:“父皇是天下的共主,万一出了闪失,如何向天下交代呢?”明穆宗听到这番话,赶紧下马,抱起朱翊钧走入宫中。

朱翊钧十岁便荣登金銮,坐上了龙椅,在位之初的十年,内阁首辅张居正主持政务,实行了一系列改革措施,社会经济有很大的发展,国力得到恢复,人民生活也有所提高。朱翊钧亲政后,励精图治、生活节俭,有勤勉明君之风范。

万历十年六月,一代名臣张居正病逝,从此无人能够束缚于他。

自从万历十四年底,朱翊钧开始沉湎于酒色之中,身体虚弱,每况愈下,基本就不怎么上朝了。但他不上朝,并不是不管事,他是不管小事,比如著名的万历三大征,所有的战况奏章他全看过审批过的,这些都是通过内阁和后宫的亲信传递,以至于当时的许多新晋大臣都不知道皇帝长了个什么模样。

国本之争已经使朱翊钧焦头烂额,在朱翊钧的顽固下共逼退内阁首辅四人,申时行、王家屏、赵志皋、王锡爵,部级官员十余人、涉及中央及地方官员人数达三百多位,其中一百多人被罢官、解职、发配充军。

虽然最后朱翊钧输了,但也终于消停了一段时间,让他安安静静的过了些舒服日子,可很快又出了这个轰动全国的梃击案,每天的奏章基本没别的事,虽然都没有敢明说,但暗地里的矛头都影射郑贵妃和福王朱常洵,有的催促福王去洛阳就藩,有的批评朱翊钧偏袒,而刑部的奏章就厉害了,直接说梃击案的凶手张差是郑贵妃的亲信太监庞保和刘成带进去的。

朱翊钧吩咐太监王安去把郑皇贵妃请到了乾清宫,郑贵妃看着一脸铁青的朱翊钧,心里忐忑不安,自从梃击案后,整个后宫四处沸沸扬扬,闹的她惶惶不可终日,今天叫她来只怕没什么好事。

郑贵妃请安后道:“不知圣上召唤臣妾来有何事吩咐。”

朱翊钧没有回答,俯身从地上捡起催促福王就藩和刑部的奏章交给王安道:“念。”

催促福王就藩的奏章已经使郑贵妃坐立不安,当刑部的奏章才念到一半的时候,郑贵妃噗通跪倒在地,垂泪嚎叫:“圣上,此事绝不是奴家指示所为,若有此事叫奴家全家死光死绝。”

朱翊钧恨声道:“这是我家的大事,谁稀罕你家那几条性命。”

郑贵妃爬了过去,用手抱住朱翊钧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求圣上给奴家做主,奴家从十六岁就陪伴圣上,我虽然过于偏爱常洵,但刺杀太子这等滔天大错可是奴家不敢犯的呀,这一定是栽赃陷害,求圣上明鉴呀。”

朱翊钧看了郑贵妃许久,心渐渐软了下来,叹了口气道:“现在群臣激怒,此事我也帮不了你,得太子出面,一会你自己跟他说吧。”

随即吩咐王安去请太子朱常洛。

郑贵妃站起,旁边的宫女递上湿毛巾,擦拭了一下后,委委屈屈的站在了一边。

一炷香的时间后,王安领着太子来到了乾清宫,朱常洛跪倒在地:“儿臣给父皇请安,给皇贵妃请安。”

朱翊钧道:“平身,赐坐。”

朱常洛道:“谢父皇。”

坐下后,朱常洛问道:“不知父皇召唤儿臣前来有何吩咐。”

朱翊钧道:“前些天你被人闯入行凶,幸好安然无恙,经刑部审问,此人是个疯子,你认为如何呀?”

朱常洛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朱翊钧,斩钉截铁道:“此事一定另有主谋,也另有内应,否则一个疯子怎能冲过重重守卫,到达儿臣的殿门外行凶伤人呢?”

万历皇帝一听登时脸色一变,由晴转阴,大有雷雨之势,郑贵妃疾步走到朱常洛面前跪倒,泪流满面的道:“太子殿下明鉴,外面传言此事为奴家指使,绝无此事,一定是有人栽赃嫁祸,还请太子殿下为奴家伸冤正名。”

朱常洛也赶忙跪倒在郑贵妃面前:“皇贵妃严重了,这一定是有人挑拨我等的关系,其心可诛,谁若再敢散布此等谣言,儿臣一定决不轻饶,儿臣绝对相信皇贵妃与此事毫无牵扯,也不会受谣言挑拨,皇贵妃赶紧请起,真折煞儿臣了。”

万历皇帝脸色顿时由阴转晴,点头笑道:“嗯,还是太子看事深远,说的很对,都起来吧。”

朱常洛赶忙将郑贵妃搀起,等朱常洛坐下后,万历皇帝道:“依太子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

朱常洛道:“启禀父皇,儿臣认为这件事应该尽快处理,不宜拖延,不然舆论更广,但只要张差一人承担结案只怕刑部也不肯,但张差罪大恶极可立即处死,至于内应,慢慢寻找即可。”

万历皇帝道:“不用寻找了,据刑部张差的供词,他是被庞保和刘成带进来的,你与他们有何过节吗?”

朱常洛看了万历一眼,缓缓道:“启禀父皇,庞保和刘成前段时间曾经深夜醉酒滋事,被儿臣偶遇大声诉责,应该是这俩奴才怀恨在心,找来歹徒行刺孩儿,此事应该就是他俩的主谋和内应。”

万历皇帝微笑着点了点头:“嗯,既然事情已经清楚明了,就此结案吧,但庞保和刘成是宫内之人,就不必交给刑部处理了,王安。”

王安躬身道:“奴才在。”

万历皇帝吩咐道:“你带人速去拿下庞保和刘成,执行家法。”

王安道:“奴才领旨。”说罢带着几名太监告退。

郑贵妃起身欲言又止,看了万历一眼,又赶紧坐下,虽然庞保和刘成是她的亲信,但相比自己的安危来说,这两条性命还是微不足道的。

第30章 最后的童真

过了许久,王安带人回来,启奏道:“启禀圣上,庞保和刘成已被家法杖杀,奴才已验明正身,确认无误。”

这既是告诉万历已经灭口也是告诉朱常洛大仇已报,朱常洛忙起身告退:“父皇,儿臣即刻去叫刑部结案,明日将张差这凶徒凌迟处死。”

万历皇帝点头道:“嗯,你即刻去办,另外。”

说着转向郑贵妃道:“虽然对你的那些谣言都是空穴来风,我与太子也相信于你,但大臣们对福王之事也颇有微词,这样吧,你去告诉常洵,叫他立刻去洛阳就藩,也堵住那些大臣之口。”

郑贵妃起身道:“圣上,可是...”

万历转身摆手道:“不用可是了,就这么决定了,三日后就出发吧。”

郑贵妃身子一软,知道万历心意已决,无言的坐了下去。

朱常洛面无表情的拱手:“儿臣告退。”

万历挥了挥手:“去吧。”

等朱常洛走出了乾清宫,郑贵妃垂泪道:“圣上,常洵年纪还小,未曾经历磨炼,臣妾和皇上也离不开他,如此远行臣妾实在放心不下,要不再过几年...”

万历冷哼一声:“都快三十了还年纪还小,要不是他整天吃喝玩乐不理正事,惹的群臣不满,哪会闹到如此地步。”

看着泪眼汪汪的郑贵妃,万历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没办法,我也想留他,但不如此,太子怎么会出力给你说好话、尽快解决这场滔天闹剧,又怎么掩住满朝文武的悠悠众口?”

说道这里万历忍不住怒哼一声:“你这一家人实在没一个争气的,每年弹劾你那爹爹郑承宪的奏章不下百张,离京城如此之近还敢骄奢淫逸、为非作歹,若不是我每次都把奏章留中,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还有你那哥哥郑国泰,上次的妖书案有他、这次的行凶案也有他,若是追查了下去,你觉得他的项上人头还稳吗?太子若不发话,你以为此事能用那俩奴才的命就此了结吗?”

郑贵妃呆立片刻,扑倒在地嚎嚎大哭,万历皱眉道:“明日我亲自早朝,了结此事,这件事就这么办了,以后谁也不许再提。”说罢拂袖而去。

走出乾清宫的朱常洛大喜过望,没想到此事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成果,不单剪除了郑贵妃的羽翼、得到了万历的好感、还将赖在紫禁城十几年不走的福王朱常洵赶出了京城,估计此事的处理结果一出,群臣还得宣扬自己的宽宏大量,不与郑贵妃计较,真可谓一箭多雕。

朱常洛喜滋滋的吩咐贴身侍卫叶长德:“你快去尚膳监,叫他们一会送膳食到李选侍的居所,本宫回来后要在那里用午膳,多备好菜。”

叶长德领命而去后,朱常洛带着另一名侍卫刘威坐上马车出宫赶往刑部。

任鸿飞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摇了摇依然昏沉沉的脑袋,任鸿飞不禁叹道:“这竹叶青还真厉害,这么点就醉了。”这是他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喝醉。

兰儿拿着湿毛巾给他擦了擦脸,登时清醒了许多,任鸿飞穿衣下床,从被褥底下拿出木鸢的图纸揣入怀中。

任鸿飞抓起桌上的茶壶咕咚咕咚的喝了一气,口干舌燥的感觉减轻了很多,对着兰儿笑了笑:“兰儿姐姐,我得出去了。”

兰儿急道:“吃了早饭呀,再说还没梳洗梳洗呢。”

任鸿飞笑着出门:“不了,等着中午吃大餐呢。也不梳洗了,若是每天都干干净净的,哪还像个小孩子的样子。”

转过两条回廊,任鸿飞蹦蹦跶跶的来到朱由校的新居,推门走了进去,朱由校正在屋子中间的桌子旁坐着,手里拿着把小刀在雕刻着一个人像,已经完成了大半,看样子应该是他的母亲王才人,周围的地下散落着一些细碎的木屑。

这间屋子很小,也就二十平米,朱由校抬头看了一眼进来的任鸿飞,没有作声,依然埋头自己的大作。

任鸿飞关上房门,走到桌前坐下,一声不吭的看着朱由校工作,过了许久,朱由校将手里的木像和小刀放下,任鸿飞才道:“老大,吃过饭了没。”

朱由校叹了口气:“你觉得我吃得下么。”

任鸿飞道:“一会吃不下也得吃,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给别人看,也活给九泉之下的王姨娘看,否则她怎能安息,打起精神来老大。”

朱由校道:“嗯,我知道了。”

任鸿飞从怀中掏出木鸢的图纸递给朱由校,朱由校翻看了一会,眼睛一亮,聚精会神的又从头仔细研究。

过了足足两炷香的时间,朱由校才放下图纸叹道:“老五,这东西你是怎么琢磨出来的,真搞不懂。”

任鸿飞笑了笑:“我只是能设计,但造不了,得靠你,你觉得这木鸢可以飞么?”

朱由校歪着头想了想,道:“差不多,估计得多实验几次。”

任鸿飞问道:“多久能做出来?”

朱由校道:“最起码得一个月吧。”

正说着,屋外忽然传来朱由模和朱徽媞的喧闹声,朱由校慌忙抓起桌上的图纸和木像,疾步跑到床前,藏在了被褥下面。

门被咣当一声推开,朱徽媞大声道:“喂,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老五,原来藏在老大这里,快说,你俩在这搞些什么。”

任鸿飞笑道:“我正在求老大给我刻一只母老虎,在上面写上你的名字,每天用鞭子抽。”

朱徽媞张牙舞爪的扑过来:“我要咬死你。”

任鸿飞刚要闪躲,忽然想起散乱的头发,脏兮兮的脸庞,立即一把拽住朱徽媞装摸做样的扭打了起来,一会工夫便在地上滚了两圈。

朱由模刚要劝架,朱由校笑着拦住:“你觉得他俩谁能赢?”

朱由模一呆:“额,这个不好说。”

朱由校笑道:“我觉得老五能赢,老五、加油,老五、加油。”

朱由模愣了愣,也不甘示弱:“母老虎、加油,母老虎、加油,额...”

等朱由模感觉到不对时,朱徽媞已被任鸿飞故意放水,挣脱爬起,龇牙咧嘴的向他扑过来:“你活腻了是吧。”,朱由模大惊立即撒腿就跑,没跑几步就被朱徽媞追上,于是很快就都成了滚地葫芦。

任鸿飞笑着站起身:“八丫头加油,八丫头加油。”

朱由校于是变成了:“老四、加油,老四、加油。”

第31章 暴风雨前的平静(上)

时间在打打闹闹中过的飞快,一会儿便已经日头偏西,李进忠忽然慌慌张张的快步走了进来,躬身拱手焦急道:“几位小王爷,赶快去用膳吧,太子殿下和娘娘都等好久了,让奴才们这一阵好找。”

四人这才你推我搡的一路打闹着来到李选侍的厅堂,侍卫刘威和叶长德给他们打开房门,四人跪下齐声道:“孩儿给爹爹请安,给娘亲请安。”

李选侍坐在凳子上虎着脸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是不是打算天黑再来。这大半天都没见个人影,都到哪里疯去了?”

朱常洛微笑道:“行了,都起来吧。”

等四个人谢过站起,李选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只见任鸿飞、朱由模和朱徽媞三人个个蓬头垢面、浑身尘土,尤其是朱由模脸上还有几道殷红的抓痕,不用问,一定是这个宝贝女儿的杰作。

李选侍怒道:“你们三个怎么回事,学老鼠打洞去了吗?”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嘻嘻笑了,任鸿飞大声道:“启禀娘亲,我和四哥与一头老虎打了一架,但那老虎实在太厉害,我俩都没打的过。”说着点了点朱由模脸上的抓痕:“四哥还被那头老虎给抓伤了,要不是那头老虎打累了饿了,估计现在我俩的衣裳都给它抓烂了。”

李选侍知道说的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忍住笑道:“慈庆宫哪里来的老虎?”

朱由模道:“有啊,有一只小的,幸亏还没长大,否则只怕娘亲也打不过它。”

朱徽媞心中大怒,可守着朱常洛又不敢发作,偷偷伸出双手从后面在朱由模和任鸿飞屁股上狠狠扭了一把,登时疼的两人龇牙咧嘴。

朱常洛多年来的心愿终于得偿,此刻心情极佳,哈哈笑道:“好了,进忠,把他们带到门外拍打下尘土,然后回来用膳。”

李进忠将三人带到门外,两名宫女拿着湿毛巾给他们擦脸。

朱常洛悄悄拉着李选侍的手低声道:“月婵啊,母老虎确实很厉害的,比如咱俩打起来只怕我也斗不过你。”

李选侍脸孔微红,心下极是甜蜜,嘴里却说:“他们也太不成体统了,闹得跟个叫花子一样。”

朱常洛笑道:“孩子嘛,不打打闹闹怎么成长,看到他们兄弟间如此亲密,我很欣慰。”

李选侍也含笑看着丈夫,朱常洛这几天一直腻在这里,而且极其温柔开朗,和以前大不相同,李选侍虽然得宠,如此阵势还是从来未遇,这和任鸿飞的功劳是分不开的,李选侍心底对他十分感激。

等三人进屋与一直站在旁边的朱由校就座,都齐声欢呼,只见美味珍肴摆满了一大桌子,一煲香气扑鼻的佛跳墙、配着葱丝薄饼面酱的香酥鸭子、浇着浓汁的清蒸熊掌、烤的焦黄的羊排、白炸鹅、燥子肉、菱角鮓、熘鸡脯、水晶豆腐、软炸虾仁等,主食是三鲜素煎包,还有一大盘时令瓜果......。

朱常洛看着垂涎欲滴的孩子们,笑道:“都吃吧,和老虎打了那么久,估计都饿得不行了。”

登时筷子满桌纷飞,朱徽媞忙着对付满桌好菜,也就暂时放下了个人恩怨。

李选侍看着满面笑容的朱常洛,微笑问道:“殿下,今日何事如此开怀呀?”

朱常洛含笑回答:“福王即将离京就藩,三日内就得滚出京城了,呵呵。”

李选侍笑道:“恭喜殿下,如此一来,若不得圣上召唤,他就不得返回京城,他再也不能随时为难殿下了。”

任鸿飞努力咽下口中鼓鼓的菜肴,嘟囔道:“爹爹是名正言顺的皇位正统,三皇叔怎么会争得过真命天子的爹爹呢,爹爹以后一定会心想事成,顺顺利利的荣登金銮。”

朱常洛看着又继续努力对付香酥鸭子的任鸿飞,捋着腭下的微须点头呵呵大笑。

瞥了一眼志满意得到有点忘形的朱常洛,任鸿飞心底恼怒已极:“朱常洛,你笑吧,很快就有你哭的时候了,我一定要你把刘淑女的命加倍还回来。”

朱常洛拿起酒盅一口饮下,这已经是他喝的第十四杯了,片刻后、不胜酒力的他终于歪倒在桌前睡着了,这是他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三十多年来的第一次放纵,现在已到了收获的季节,他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李选侍赶忙吩咐宫女铺床展被,将朱常洛扶上床休息,嘱咐备好冰镇酸梅汤,又要李进忠等送几位小王爷回房,这才微笑着躺到朱常洛旁边陪伴。

等四位小王子各自回房后,一直在旁伺候的宫女宦官们这才稍稍有了点清闲,将剩下的菜肴和主食端到偏房,准备好好享用,李进忠拿起个小小的食盒,将两样比较完整的菜和朱常洛剩下的酒放入其中,又将几个煎包带上,这才吩咐道:“你们先吃吧,不必等我。”说罢推门而出。

任鸿飞将李进忠让进房门,淡淡笑道:“这次好快啊。”

李进忠将膳食摆到了桌上,赔笑道:“太子殿下和李选侍已经休息了,奴才知道兰儿姑娘肯定也饿了,所以赶紧送过来。”

任鸿飞坐下笑着道:“我知道李公公你也没有吃,来、一起喝一杯。”

李进忠躬身道:“奴才怎敢越礼,能够伺候小王爷就已经是我天大的福分了,另外今天上午奴才已经说服李选侍,让客印月白天来陪伴皇长子朱由校。”

一旁的兰儿拿过两个酒杯,摆上了三副碗筷,任鸿飞亲自斟满酒杯,笑道:“李公公做的不错,让你坐下就坐下,兰儿也一起。”

李进忠和兰儿只得分别坐到了任鸿飞的两旁,任鸿飞端起酒杯:“来,李公公,为我们的合作愉快,干一杯。”说罢一饮而尽。

李进忠赶忙端起:“谢小王爷赐酒。”立即饮下,赶忙拿起酒壶先给任鸿飞斟满,才给自己倒上。

兰儿两耳似乎什么也没听见,只是举筷吃了两口菜,随即便开始对付那几个三鲜素煎包。

李进忠有些坐立不安,每次和任鸿飞隔得这么近,就好像有种被竹叶青缠上脖颈的感觉,有若芒刺在背的不适。

第32章 暴风雨前的平静(下)

兰儿快速的吃完饭后走到门口守候,任鸿飞拿纸卷烟,掏出小铁盒放在桌上打开,李进忠赶忙用火石引燃火折子替任鸿飞点上。

又与李进忠饮下几杯,任鸿飞伸出食指勾了勾,李进忠立即附耳过去,任鸿飞开始低语吩咐以后的行动。

说了许久,但李进忠从一开始就神色大变,等听完后冷汗几乎湿透了衣襟,如同坐在针尖之上,更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看着坐立不安、满头大汗的李进忠,任鸿飞冷笑一声:“怎么,李公公是害怕了还是不敢呀?”

李进忠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微微发抖的嗫嚅道:“这个、这个、奴才实在是...”

任鸿飞没理他,目视着桌上的酒壶,深深吸了口烟,缓缓的吐出。

李进忠低头想了一会,又擦了擦汗,终于站起躬身道:“小王爷,奴才胆小无用,实在不敢做如此大事,还请小王爷恕罪。”

任鸿飞猛的转向李进忠,眼中射出两道刀锋般的厉芒,李进忠吓得赶忙低头跪下,任鸿飞沉默着盯了他许久,冷冷一笑道:“李公公,有个叫魏完吾的是河北沧州肃宁县人吧,哦,就是北直隶。”

李进忠大惊,他原本姓魏、字完吾,挥刀自宫来到北京后,便改名李进忠,之前的姓氏和经历未曾向任何人提起过,却不知任鸿飞如何得知。李进忠嗫嚅道:“小王爷真乃神人也,却不知...”

任鸿飞冷笑着打断:“听说他入宫前还有个女儿,虽然给他卖了,但我若想找到她估计还不是难事。”

李进忠年少时家境贫穷,混迹于街头,不识字,但却懂得射箭与骑马,喜欢赌博,迷恋酒色,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家里给他娶了老婆,后来还生了个女儿。

但他并不肯安心生活,仍旧大赌特赌,家里仅有的一点钱财,也终于被他用光用尽,还欠下巨额的赌债。

被债主逼上门的李进忠,义无反顾的卖掉了老婆和女儿,挥刀自宫,独身一人来到了京城,当上了太监这个伟大又有前途的职业,那年他二十岁。

李进忠登时又汗流浃背,立即如捣蒜般的磕头,任鸿飞站起冷冷道:“魏公公,你胆小吗,亲自打死王才人的心狠手辣哪里去了,被狗吃了么,也罢,既然魏公公不愿,我也不能强人所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个位置,有的是人抢着要,魏公公,我就不远送了,您请自便吧。”

李进忠一边磕头一边颤声道:“小王爷恕罪,刚才是奴才不知好歹,辜负小王爷厚爱,奴才愿鞍前马后听凭小王爷差遣,请小王爷放心,奴才一定按照小王爷的吩咐做。”

任鸿飞坐回凳子,淡淡道:“如此说来,魏公公岂不是欺君罔上,本王于心不忍呐。”

李进忠抬起头坚定的说:“只要是小王爷的吩咐,别说欺君罔上,就算要奴才粉身碎骨、凌迟寸磔,也绝不敢违抗。”

任鸿飞笑了笑:“魏公公起来说话吧。”

李进忠颤抖着站起,任鸿飞笑道:“魏公公已经在宫中奋斗了近三十年,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年呀,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你的时代很快就要到来了,不如恢复你的本姓,叫你什么呢,嗯,你如此忠心又贤明,就叫魏忠贤如何呀。”

魏忠贤忙低头躬身道:“谢小王爷赐名。”

任鸿飞挥了挥手:“既然如此,吩咐你的事就准备去办吧。”

魏忠贤道:“是、是,奴才一定不会让小王爷失望的。”说罢返身告退。

任鸿飞看着踉踉跄跄离去的魏忠贤,微微冷笑了一声:“对你我怎么会失望呢,你可是千年难遇的人才呀,九千九百岁、呵呵,五百个干孙子、嘿嘿。”

等兰儿收拾好碗筷,任鸿飞又拿出白纸和碳条,快速的画了几张揣入怀中,搂着兰儿的脖颈在她那白里透红的面颊上亲了两口,这才出门而去。

任鸿飞来到朱由校的住处推门而入,不禁一愣,里面有一位身高足有一米八五、国字脸、目正口方、胡须如戟,五十岁左右、相貌奇伟的男子,朱由校赶忙介绍:“老五,这位是吾师孙先生,孙老师,这位是我五弟朱由检。”

任鸿飞心道原来是孙承宗,赶忙躬身行礼:“孙老师好。”

孙承宗微微点头:“小王爷不必多礼,今日老夫先来探望下由校,明日才正式授课。”

三人分别坐下,孙承宗看了任鸿飞许久,瞅的任鸿飞心里有点发毛,过了良久孙承宗才道:“小王爷相貌端正、气度不凡,以后一定是做大事的人才,但杀戮之气过重,今日老臣斗胆,为小王爷立字德约如何?希望小王爷能以德服人、约束杀戮之心。”

任鸿飞心里一惊,这孙承宗眼光真毒,接着又喃喃道:“德约、德约,谢老师赐字,本王一定铭记于心。”

孙承宗站起道:“今日就不打扰了,明日再来。”随即转身离去。

朱由校和任鸿飞赶紧送出门口:“恭送吾师。”

两人关门返回桌子,任鸿飞道:“孙老师这人相貌奇伟、器宇轩昂,可谓国之栋梁,老大以后一定要多多接受孙老师的指点和教导。”

朱由校道:“这个还用你说,孙老师虽然相貌威严,但人很随和,从不逼我写字背书,总是给我说故事讲道理,还教我雕刻的技巧。”

任鸿飞一呆,我靠,原来你这个天才木匠是给他教出来的,玩物丧志、误人子弟呀,唉!

任鸿飞将怀里的图纸递给朱由校,朱由校接过看了下:“这又是些什么古怪玩意。”

任鸿飞笑道:“这你就别问了,说了你也不懂,你就照样做出来就行。”

朱由校不再询问,走到床前,将图纸压在被褥底下。

任鸿飞接着道:“客阿姨明天就来陪你读书了,开心么。”

朱由校大喜:“真的?”

朱由校快步走到桌前拉起任鸿飞的手:“老五,谢谢你。”

任鸿飞甩开朱由校的手,笑道:“行了,别跟个老太婆似的黏黏糊糊,你快点把那木鸢给我造出来就行,我不打扰你工作了。”

朱由校道:“没问题。”

任鸿飞含笑离去。

第33章 死亡阴影(上)

炎热枯燥的盛夏即将过去了,初秋的清爽向辛劳的农夫们伸出了友爱之手,地里金灿灿的玉米也给大家带来了丰收的喜悦,收获的季节到了。

辉煌伟岸的紫禁城也迎来了短暂的宁静,曾经沸沸扬扬的梃击案也已渐渐平淡,随着主凶的凌迟、帮凶的杖杀,事情似乎也已完美的收官,只是根源还没有刨出来而已,当然,也没有人敢再往下深挖。

意外的果实就是在京城混迹赖了十几年福王朱常洵终于被赶去了洛阳,这是太子朱常洛最大的收获,虽然为此搭上了自己两名侍妾的性命,但对他来说显然是微不足道的,这段时间来他的笑脸越来越多,心情也越来越好。

这天午膳后,任鸿飞推开了朱由校的房门,朱由校依然安安静静的坐在桌前忙着手里的木匠活,任鸿飞走近从怀里掏出两个大纸包:“老大,给你。”

朱由校看着奇怪的问:“这是什么?”

任鸿飞轻轻打开,只见是两包杏仁,任鸿飞道:“你一定要记清楚,画有十字是给老四的,他每次来找你你就给他几个吃,没十字的是你吃的,懂了吗?”

朱由校一呆,惊声问道:“画十字的难道有毒?你这是想干什么啊?”

任鸿飞一把拽过朱由校低声道:“你难道忘了你娘亲的血海深仇?你难道忘了你娘是被棍棒活活打死的吗?你难道不想还回来?你这个懦夫、胆小鬼。”

朱由校想起鲜血淋漓、死不瞑目的母亲,黯然道:“我没忘,我要报仇,可这个是李选侍的阴谋,和老四没关系呀,不能牵连无辜吧,再说他可是咱们的兄弟!”

任鸿飞铁青着脸,咬牙一字一句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叫你有了丧母之伤你就让她尝尝丧子之痛,兄弟又怎样,现在朱常洛越来越疼爱老四,又越来越宠幸李选侍,如此下去你觉得你这皇长子的位子还那么稳当吗?朱常洛和朱常洵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等那时你想什么都晚了,还不是得和三叔朱常洵一样灰溜溜的滚出京城,依照李选侍的心狠手辣,她一定会斩草除根,那时你特么连命都没了,还报个毛线的仇啊,你正好也可和你娘亲团聚了,你俩一起在阴曹地府里哭吧。”

看着朱由校依旧有些犹豫不决,任鸿飞恨声道:“你死了之后,你觉得李选侍还能让客印月活着么,只要你不下狠心,你亲爱的客姨娘很快就会跟你去,说不定也是被活活打死,到时候被打的血肉模糊,不知道你俩在地下相聚,你还能不能认得出她来。”

朱由校沉默也一会,终于在桌子上狠狠一击,咬牙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任鸿飞这才微微展颜,低声道:“只有绝了李选侍的野心,她才会全力的辅佐你,只要你的位子稳,客印月就会活的很好。”

朱由校默默的点了点头,任鸿飞道:“没画十字的纸包里是甜杏仁,画了的是苦杏仁,你一次只能给他十个,千万别多了,你也千万别吃错了,你先放甜杏仁在兜里吃几个,这样别人就不会怀疑,苦杏仁自带轻微毒性,并不是剧毒,你每次让他少吃一点,时间久了积累的毒素越来越深,到时候连御医都会认为是宿疾,绝对不会牵连到你。”

朱由校道:“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任鸿飞道:“要魏忠贤从外面带进来的,哦,就是那个李进忠。”

朱由校一惊:“他不是李选侍的人么,怎么会帮你?”

任鸿飞笑道:“没事,我已经降服了他,他现在是帮咱们的,你对他放心用,他还指望你飞黄腾达呢。”

朱由校点了点头,返身将两个纸包放入柜子,又从里面拿出一个一尺来长的木鸢,放到桌上:“终于做好了,足足改进了近三个月才算成功,现在拧紧机簧大约可以飞到五十步以外。”

任鸿飞拿起看了看,赞道:“老大这方面果然是天才,客姨娘哪去了?”

朱由校道:“没你的图纸我怎么做得出来呢,客姨娘刚才被魏忠贤叫走了,现在我才明白,是你故意叫他把客姨娘支开的吧,还在明知故问。”

任鸿飞尴尬一笑:“嘿嘿,还是老大了解我,什么也瞒不了你。”

朱由校冷声道:“不用给我带高帽子,我只求你以后别拿这些法子对付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任鸿飞哈哈笑着搂住朱由校的肩膀:“怎么可能呢,老大,咱俩可是相依为命、患难与共的好兄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虽然睚眦必报,但对这个劳什子的皇位不感兴趣,你从小又最照顾我。”

任鸿飞指天发誓:“我朱由检以后若是对老大朱由校图谋不轨、明枪暗箭,叫我朱由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后上刀山下油锅,娘亲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朱由校笑着拦道:“好了好了,发什么誓啊,和你说着玩的。”

任鸿飞低声道:“此事千万不可让客姨娘知道,也不能让魏忠贤知道,所以我是把他俩都支开,现在客姨娘和魏忠贤走的很近,我怕她会不小心透露给魏忠贤,虽然魏忠贤已被我收服,但李选侍现在慈庆宫权势越来越大,魏忠贤又在她手下多年,让他公然反叛李选侍只怕他还不敢,就算只让他知道也或许会有变化,所以他并不知道这苦杏仁是拿来对付李选侍的爱子的,等到朱由模一死,他就脱不了干系了,也就彻底被拖下了水,那时我们叫他向东他就不敢向西。”

朱由校点了点头:“我晓得,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另外,这个木鸢打算对付谁啊?我就不信你只是为了拿来玩。”

任鸿飞笑道:“老大果然知我,过两天你就知道了,先不告诉你,免得你再说我心黑手狠,老大我先走了,去把客姨娘给你叫来,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看你俩是一刻不见如隔九秋啊。”

朱由校笑骂道:“滚犊子吧,嘴里就没好话。”

任鸿飞拿起桌上的木鸢大笑出门而去。

任鸿飞一出门,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心底恨恨道:“朱常洛,这三个月来你可是志满意得呀,李选侍,你这三个月来也是飞扬跋扈,现在已经到了你们还债的时候了,从今天起,你们准备哭吧。”

第34章 死亡阴影(中)

迎着午后刺目的阳光,任鸿飞轻轻敲了敲魏忠贤的房门,推开走了进去。

坐在床前的魏忠贤赶忙迎了上去,关闭屋门后躬身道:“小王爷您回来了。”

客印月也站起向前走了几步,扭着妖娆的水蛇腰福了一福:“五世子安好。”

任鸿飞淡淡一笑:“客阿姨,时候不早了,你该给郑贵妃请安去了。”

客印月的桃花眼在任鸿飞全身媚了一圈,笑道:“谢五世子提醒,奴家这就去。”

等客印月关门离去,任鸿飞才说:“忠贤啊,明天该干活了。”

魏忠贤赶紧躬身道:“小王爷放心,奴才绝不会误事。”

任鸿飞笑着拍了拍魏忠贤的肩膀:“努力吧,你很快就会把魏朝踩到脚下。”

说罢,任鸿飞便推门扬长而去。

魏忠贤又沉默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拼死做了,我都马上五十岁了,一个三十年只怕都熬不下来,已到了知天命之年,哪怕千刀万剐、遗臭万年,也要辉煌一回!

初秋的午后依旧暑气逼人,整个紫禁城的皇族、太监、宫女基本都躲进了屋内逃避肆孽的阳光,朱常洛的次子朱由(木学)正百无聊赖的蹲在树荫底下看着蚂蚁搬家。

(木学)这个字实在打不出来,老朱家自从朱元璋往下,男子都得是金、木、水、火、土,为偏旁的名字,还不能重名,两百多年得多少子孙了,带这五个偏旁能起名字的汉字就那么多,都起完了怎么办,只能自己造字,所以明后期的皇子皇孙都是许多一般的独体汉字加上个偏旁,估计连伏羲都不认得,所以下面直接用学来代替了。

朱由学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蚂蚁搬家,忽然一道黑影遮住了视线,朱由学抬头一看不高兴的说:“老五躲远点,别妨碍我。”

任鸿飞嘻嘻一笑,把手中的木鸢拧紧弦往天上一扔,木鸢呼呼拍打着薄薄的翅膀,飞出去了好远。

朱由学看呆了,任鸿飞疾步跑了近三十米才追上落地的木鸢,继续拧着木鸢肚子旁的弦,朱由学赶紧在后面跟过来,陪着笑道:“老五,这是个什么好东西呀,给我玩玩。”

任鸿飞道:“我还没玩够呢,等会吧。”说着再扔,继续追了下去,朱由学赶紧快步跟在他身后。

放飞了几十次,朱由学气喘吁吁的道:“老五啊,你都玩多久了,给我玩一次吧。”

任鸿飞笑了:“好,我再放两次送给你。”

朱由学大喜:“一言为定。”

任鸿飞没理他,拧紧了弦扔了出去,此刻他俩已经到了翊坤宫附近。

翊坤宫在西六宫区域中部,初名万安宫,大明嘉靖年间改名为翊坤宫,概取护佐大地之意,与东六宫中的承乾宫名相呼应。万历皇帝最宠爱的郑贵妃就居住此宫,殿前设“光明盛昌”屏门,台基下陈设铜凤、铜鹤、铜炉各一对。

木鸢这次被扔的太高,从朱红色的宫墙落进了翊坤宫的偏院,任鸿飞笑道:“二哥,送给你了,我玩够了。”说罢,便返身离去。

朱由学大喜过望,赶紧一溜小跑绕过宫墙从门里进入四处寻找,这个小院子很偏僻,种着些花花草草和时令蔬菜,旁边还有一口小小的水井用来灌溉。

朱由学四下张望,早已经在此等候的魏忠贤走了过来:“小王爷,您在找什么?”

朱由学一愣:“进忠,你怎么在这?”

魏忠贤躬身赔笑,指着他放到水井旁的木鸢道:“小王爷,您是在找它吗?”

朱由学大喜,赶紧跑步过去捡起来,跟在后面的魏忠贤猛的一推他的后背,朱由学还没来得及喊叫便抓着木鸢一头扎入了井里。

魏忠贤扭头张望了一下,等到井里没了动静,便鬼鬼祟祟躲避着、顺着墙根离开了翊坤宫。

虽然以前任鸿飞和魏忠贤对翊坤宫很陌生,但通过客印月这段时间来的踩点侦查和叙述,已经对此地了如指掌了,只怕比郑贵妃都熟悉的很。

寻寻觅觅寻不到、活着的证据,

都市的泊油路太硬、踩不出足迹,

骄傲无知的现代人、不知道珍惜,

那一片被文明糟蹋过的海洋和天地,

总是远离人群才能找回我自己、在带着咸味的空气中自由的呼吸,

耳畔又传来汽笛声和水手的笑语、永远在内心的最深处听见水手说,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至少我们还有梦,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任鸿飞慢慢的踱步在慈庆宫后院的走廊上,轻轻哼着郑智化的歌曲,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大喊:“嗨!”

这一声大喊太突然了,吓得任鸿飞浑身一哆嗦,扭头一看怒道:“母老虎你发疯呀,瞎吼什么。”

朱徽媞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也就没有在意,问道:“老五,什么事这么开心呀,在这唱歌。”

任鸿飞一笑:“我在想虎骨酒那么补身子,要是把你泡到酒缸里,会不会效果更好。”

朱徽媞抬起两只爪子作势要扑过来,呲着两颗小虎牙恨声道:“你是不是想让我把你咬死你才甘心。”

任鸿飞不屑的嗤之以鼻孔。

朱徽媞忽然放下前爪,换了一副笑脸,献媚的靠近任鸿飞。

任鸿飞吓得往后一跳,足有三米远,颤声道:“别、别过来,你这表情太吓人了、太恐怖了,肯定憋着什么坏水。”

朱徽媞用温柔的声音道:“五哥、五哥,小妹有件事想求求你。”

任鸿飞被这地狱般的声音吓得快魂飞魄散了,哆哆嗦嗦的道:“有、有事,请直说,这、这么一惊一乍的,我心脏受不了。”

朱徽媞赶紧笑道:“五哥,你刚才唱的那歌很好听,能再唱一遍给小妹听吗,小妹给你行礼了,哪怕叫小妹代替兰儿去服侍你,小妹也性感情愿。”

任鸿飞透过朱徽媞看到远处的魏忠贤走了过来,眼珠转了转,浑身哆嗦着道:“母老虎来服侍我,那老子还能活的过三天吗,哎呀,想想自杀的心都有了,妈呀,吓死我了。”说罢调头踉踉跄跄的飞逃而去。

看着跌跌撞撞逃走的任鸿飞,朱徽媞掩嘴咯咯而笑:“你小子也有怕的时候。”

第35章 死亡阴影(下)

金风送爽、细雨绵绵,秋天的雨潇潇瑟瑟,总会带给人一种凄凉的感觉,秋雨潇潇,洗去了盛夏的炎热。

秋雨并不一定完全代表着凄凉,还有着丰收,秋雨中,瓜果梨桃成熟了,稻田里,金色的海浪翻着,田地里,黄色的玉米也都成熟了,收获吧。

雄伟壮丽的紫禁城耸立在蒙蒙的细雨中,除了凄凉还带有一丝阴森森的灰暗,朱常洛坐在慈庆宫前殿的龙书案前,独自一个人静静的发着呆,面前摆着一个小小的银质雕花酒壶和一个小小的银质酒杯,酒壶里的酒已经喝下去了大半,却没有菜。

朱常洛眼眶已经微微发红,不知是因为酒力不胜还是因为心里的悲伤,他前不久刚刚渡过了收获的喜悦,现在又得到了回报的果实,可惜这个果实不是甜蜜的,而是又苦又涩的。

朱常洛缓缓的从壶中又倒出一杯酒,端起一口饮下,放下酒杯后,恨恨一拳击打在龙书案上,次子朱由学的尸体被打捞上来已经是失踪的三天之后了,就在郑贵妃翊坤宫偏院的水井里,朱由学小小的身子已经被泡的浮肿,肚子高高凸起,圆圆的脸已经像一个被泡的即将散乱的烂发面馒头,只有那双已经死灰色的眼睛还瞪得很大。

朱常洛只是站在朱由学的尸体旁淡淡的看了几眼,便一言不发的在细雨中返身离去,但那双已经没有了光华的眼睛,到现在依旧深深烙在朱常洛的心底,但朱常洛毫无办法,也不敢有任何举动,他的地位刚刚稳固,不希望有任何的变故发生,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越礼,都可能将他打下深渊,他只能忍。

朱常洛将酒壶端起把里面所剩不多的酒全部倒入口中咽下,狠狠的将酒壶摔出去,伸拳在桌面击打,忍、忍、忍,我他妈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酒壶飞出很远,撞到殿门上又落到了地下,发出一声巨响。

门口的带刀侍卫叶长德和韩本用一惊,赶忙开门查看,朱常洛跳起瞪着已经血红的眼珠子吼道:“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

两人吓得赶紧关严殿门,忐忑不安的木立在两旁。

虽然郑贵妃事后百般辩解,但整个紫禁城都知道这是这个心胸狭窄的女人对儿子被赶出京城的报复,就连万历皇帝都对郑贵妃的大呼冤枉嗤之以鼻,似乎郑贵妃已经成了整个皇城所有白痴阴谋的策划人。

门外细雨依然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前殿内并未燃灯,朱常洛浑身无力的瘫坐回椅子上,在灰暗中呆呆的坐了良久,一滴眼泪终于滑过脸庞,喃喃自语道:“忍,我忍了,我已经忍了三十四年,还有什么不能忍的呢,这一次我还是得忍下去。”

朱常洛终于在喃喃自语的孤独中孤独的睡着了,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仅仅是开始,死亡的阴影才刚刚笼罩住这座充满悲剧的慈庆宫。

细雨中的九月中旬,朱常洛次子朱由学殇,井中溺亡,追封简怀王!

当年的寒冬,朱常洛的第四个儿子朱由模殇,突然夜间发病死在床榻之上,御医检查为宿疾,李选侍哭晕过去多次,朱由模追封怀惠王!

第二年三月,朱常洛的长女朱徽娟薨,暴病而亡,死后追封怀淑公主!

第二年七月初,朱常洛的六子朱由栩殇,死后追封湘怀王!

两个月后,朱常洛的二女儿朱徽姮和四女儿朱徽?薨!

年底,朱常洛的三儿子朱由楫殇,死后追封齐思王!

第三年二月,朱常洛的三女儿朱徽璇和和七女儿朱徽婉薨!

第三年冬天,朱常洛的七儿子朱由橏殇,死后追封惠昭王!

第四年年初,朱常洛的九女儿朱徽妱和最后一个女儿朱徽姃薨!

短短三年多的时间,朱常洛的七个儿子死了五个,十个女儿死了七个!

儿子只剩下长子朱由校和五世子任鸿飞,女儿只剩下老五朱徽妍、老六朱徽婧、老八朱徽媞!

紫禁城中有人说这是郑贵妃的血腥报复,也有人偷偷传言是刘淑女和王才人的冤魂前来索命,虽然事情的真相无人所知,但这片慈庆宫的死亡阴影却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浓。

依旧是细雨绵绵、天空灰暗的黄昏,并非金秋乃是三月阳春,朱常洛仍然孤独的独自一人在慈庆宫的前殿慢慢的饮着酒,这三年多来,他的头发不知不觉的白了一大半,得用大一点的纱帽才能罩住,他的胡子也生长的极其迅速,可他的身体却越来越瘦弱。

此刻孤独的他心情不知是悲是喜,悲的事情实在太多太过压抑,唯一的一丝喜讯是他的老爹万历皇帝的身体已经一天不如一天。

自从去年的萨尔浒之战后,万历皇帝便在焦虑痛恨中疾病缠身,那场战役的完败给了万历致命的打击,大明整整十三万精锐大军被六万多人的女真八旗军屠戮了个干净,朝中的言官御史们个个愤慨激昂,指东打西、指桑骂槐,矛头都对准了万历,搞得万历皇帝焦头烂额、满腔怒气发不出来,在心里一直憋着,终于把自己憋到了病床上。

朱常洛淡淡笑着举起酒杯,看来还得好好谢谢那个自称天命汗的女真首领爱新觉罗·努尔哈赤,那些禽鸟之音的言官和御史也得好好奖励一下,若不是他们只怕朱常洛还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

朱常洛饮下杯中酒,近几年的丧子之痛压抑之伤也被冲淡了不少,因为他已经看到了黎明的曙光,看到了金光灿灿的龙椅在向他招手,看到了满朝文武在向他跪倒膜拜、口中正喊着万岁万岁万万岁,也看都了无尽的财富和无数的美女。

朱常洛想到这里,不由得笑出了声,随即脸色一变,想起了自己这三十八年来的屈辱压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又开始咬牙切齿:郑贵妃、朱常洵、还有那些支持福王的奸臣,等老子登上皇位,一年之内叫你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朱常洛忍不住站起在灰暗的大殿内踱步,口中哈哈大笑,只是他那在灰暗中显得有些朦胧的身形,似乎已被死亡的阴影牢牢的包裹了起来,密不透风、令人喘不过气来。

第36章 梦魇

夜、漆黑如墨,任鸿飞迷茫的走在一片陌生的地方,只在他身边有个两米见方的白色光圈,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建筑没有树木,也没有人,四处只是无尽的黑暗。

任鸿飞大喊:“我在哪,这里有人吗?”

有、有人、有人吗、吗,像是个密闭的空间一样,回声在耳边弥漫。

任鸿飞惊讶的转了个身,十几个白色的影子从远处飘了过来,慢慢的将任鸿飞围在中间,越来越近了,影子都不大,也不高。

一条白影首先缓缓的走近任鸿飞,任鸿飞瞳孔微微收缩,用力注视着它,那条白影走进光圈之中,吓得任鸿飞往后一缩,原来是朱由学。

全身被泡的肿胀的朱由学用死灰的眼珠看着任鸿飞,慢慢的举起右手,手里托着一个木鸢,一字一句的说:“老五,这个木鸢我玩够了,还给你吧。”声音冰冷嘶哑,就像金属物品在互相摩擦,说不出的难听刺耳,就像来自地狱的召唤。

任鸿飞惊恐的往后退了两步,突然背后有人挡住了他,任鸿飞扭头一看,只见瞳孔已经散大的朱由模举着一把杏仁递给他:“老五,这杏仁很好吃,你也尝尝吧,就是吃了之后,喘不上气来,还头疼想吐。”

任鸿飞躲闪着,嘶哑着嗓子道:“这是老大给你的,你应该还给老大,别来找我。”

另外的十条白影已经都走进了光圈里,脸色灰黑的朱由楫呲牙道:“老五,那药好苦啊,不好吃。”

五男七女将任鸿飞挤在中间,任鸿飞脸色惨白不知所措,十几个冤魂期期艾艾的道:“老五,我们好饿,给点吃的吧。”

任鸿飞哆嗦道:“我、我没、我没有。”

朱由橏张口露出森森的白牙:“你有、你有。”说罢抓起任鸿飞的胳膊一口咬了下去,牙齿一并一撕,一块鲜血淋漓的肉被朱由橏咬下在口中咀嚼,热血顺着他的嘴一道道的流下,朱由橏露出了满足享受的表情。

热血刺激了周围的冤魂,纷纷扑了上去,在任鸿飞的身上各处撕咬,片刻的功夫,任鸿飞便满身鲜血、千疮百孔,有的地方还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任鸿飞使劲推搡着,可却那么的无力,手臂上的肉已经所剩无几,惨白的骨、鲜红的血,组成了一幅恶鬼食人的修罗画卷,朱徽娟一口咬在了任鸿飞的咽喉,贪婪的吸吮着任鸿飞残留不多的热血,任鸿飞双手无力的推着她的头,口中剧烈的喘息着,用微弱的话语道:“不要、不要,这不是我的错。”

“小飞、小飞,醒醒,、醒醒。”兰儿焦急的摇晃着任鸿飞,任鸿飞蓦然惊醒,坐了起来,四周已经有了昏暗的灯光,他的内衣已被冷汗溻透了,被褥也湿淋淋的。

兰儿披衣下床,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个杯子回来递给任鸿飞,任鸿飞接过咕咚咕咚的大口喝下杯中的冷水,片刻后喘息逐渐的平静了下来。

任鸿飞拿起枕巾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缓缓的挪到了床沿,兰儿关切的问:“又做噩梦了?”

任鸿飞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穿鞋走到外间打开了窗户。

窗外依旧漆黑一片,绵绵的细雨已经在黄昏前渐渐的停了,潮湿的空气十分的清新,东方夜空的启明星已经越来越亮,启明星就是金星,黎明前后它总是特别的明亮。

在黄昏时分,西方晚霞余辉中有时会出现一颗非常明亮的“昏星”,人们叫它“长庚星”。

这两颗星其实是一颗,都是金星。在中国民间称它为“太白”或“太白金星”。

在希腊与罗马神话中,金星是爱与美的化身——维纳斯女神。维纳斯(Venus)是罗马人对她的美称,意思是“绝美的画”,在希腊神话中她叫阿弗罗狄忒(Aphrodite),意思是为“上升的泡沫”,因为传说她是在海面上起的泡沫之中诞生的。

金星虽然观测耀目,但并非总是代表着吉祥。它时而在东方高悬,时而在西方闪耀,让人捉摸不透,恐惧也就因此而生。

对玛雅人和阿兹特克人来说,它既隐喻死亡,又象征复活。它是阿兹特克人的神魁扎尔科亚特尔,能使灭绝的人借着从死人王国中偷来的骨架复活,并用这位神灵赐予的血再生。古代腓尼基人、犹太人都认为它是恶魔的化身,是一颗恶星,古代墨西哥人也害怕金星,在黎明时总要关闭门窗,挡住它的光芒。他们认为,金星的光芒会带来疾病。

当然这些传说都是因为古人不了解天体运动规律而臆想出来的唯心主义观念,其实金星就是金星,无关人间祸福。总之,福星也好,祸星也罢,金星永远是夜空中最亮的明星。

任鸿飞远望着启明星良久不语,深呼吸了几口气后关窗走到了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的锦囊倒出烟丝,用纸卷起在油灯上点燃。

咳、咳、咳,吸得太猛,一口呛住了,兰儿赶紧过来给他捶打着后背,嗔道:“瞧你,又没人和你抢。”

任鸿飞右手轻轻环住她的纤腰,把头贴在了她的胸前,缓缓闭上眼睛,就像在黑暗中迷失已久的孩童,终于找到了可以信任的依靠,兰儿轻轻抚摸着他的逐渐宽阔的背脊,十岁的任鸿飞已经长高了许多,已经快和兰儿齐平了。

这三年多来,他几乎每个月都会被噩梦惊醒几次,虽说是噩梦,可一切却又那么真实,仿佛身临其境般的存在。

任鸿飞平静了许多,轻轻放开兰儿,吸尽了手中的烟草,恨恨的呢喃:“你们活着我尚且不怕、都死了还能把我怎么样,看来我还是不够狠,我不会再心软了,我以后要让死在我手里的人,做鬼也不敢来找我。”

窗外已经有了黎明的曙光,屋内任鸿飞的脸庞在半明半暗间有一些狰狞,兰儿微微害怕,伸手摸了摸任鸿飞的额头,任鸿飞一笑抓住她的小手:“兰儿姐姐,我没有发烧,吓到你了没有,我们再回去睡一会吧。”

兰儿拉起任鸿飞走到床前,服侍他躺下,轻轻道:“最近你做噩梦的次数比以前多了,要不叫太医给你开几服药?”

任鸿飞把她拉到在身边,微笑道:“不用,我以后不会再做噩梦了,来。”

两人继续相拥而眠。

第37章 粉墨登场的魏忠贤

辰时已经过去,巳时刚刚到来,辰时就是现在的早上七点至九点,据十二时辰养生法,又名黄帝内经时辰养生记载:辰时(7点至9点),胃经最旺。所以,人在7点吃早饭最容易消化。如果胃火过盛,嘴唇干,重则唇裂或生疮,可以在7点清胃火。胃寒者7点养胃健脾。

任鸿飞正在桌前吃着新炸的油条、蘸着已经微凉的豆浆、嚼着脆脆的酱黄瓜,虽然最佳的早餐时间已过去,可对他来讲已经习惯了,他早上九点前起床的时候可说是凤毛麟角。

过了良久,任鸿飞终于满足的抹了抹油嘴,满足的长叹一声,一旁的兰儿噗嗤一笑,拿起毛巾给他擦了擦油手,任鸿飞满脸的幸福,看来昨夜的梦魇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的心理阴影。

兰儿嗔道:“瞧你,有筷子不用,弄得这一身油。”

任鸿飞笑道:“好久没这么过瘾了,兰儿姐姐你不懂,油条就得用手抓着蘸滚烫的豆浆才有情调,可惜豆浆有点凉了。”

兰儿道:“谁叫你起的那么晚呀,晚上不睡、早上不起,像个夜猫子似的。”

任鸿飞道:“唉,看来我就算能当上朝九晚五的白领,也得被迟到给开除,不过我这是提前享受,因为几年后,只怕我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说着脸色阴郁了下来。

兰儿刚刚收拾完碗筷,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兰儿打开房门,魏忠贤怀里抱了个盒子闪身进来。

兰儿走了出去带上房门,在走廊上闲逛望风。

魏忠贤走上前对着任鸿飞躬身媚笑道:“小王爷早安。”

任鸿飞看了他怀里的盒子一眼,是个棕红色檀木盒子,上面雕刻着孔雀开屏的花纹,大约有一尺来长半尺多宽半尺来厚,任鸿飞淡淡一笑:“什么东西呀,魏公公?”

魏忠贤赶忙打开,只见里面是三排用宣纸卷成的卷烟,每支十公分多一点,食指粗细,魏忠贤将檀木烟盒放到桌上笑道:“奴才知道小王爷喜欢烟草,特地找工匠制作的,用的是上好宣纸和上好烟丝,省却了小王爷自己动手的麻烦。”

任鸿飞右手食指点了点魏忠贤哈哈一笑:“魏公公有心了,果然孺子可教,就是用上好宣纸来卷烟,未免有点焚琴煮鹤了。呵呵。”说罢从盒子里拿出一支卷烟,魏忠贤赶忙拿出火石引燃火折子给任鸿飞点上。

任鸿飞美美的吸了一口,确实不错,比韩本用给他的烟丝强多了,魏忠贤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黄金打造的长方小盒子,有现代烟盒大小,上面雕刻着一条五爪金龙,龙眼是用两颗小小的红宝石镶嵌而成,魏忠贤轻轻一按龙眼,盒子弹开,里面是空的,打造的极薄。

魏忠贤道:“奴才为了小王爷携带方便,找巧手工匠做了这个烟盒,请小王爷看看是否合意。”

任鸿飞右手将盒子拿在手里把玩,十分满意,笑道:“魏公公如此礼下于人,有何事请只管开口。”

魏忠贤这三年多来在整个紫禁城可谓顺风顺水,按着任鸿飞给他的提示,牢牢的将客印月抓在了手心,为人刻意低调,对比他品阶低的宫女宦官也笑脸相迎。

努力巴结王安,礼物一车一车的送,虽然王安开始对他不屑一顾、甚至诉责,但随着宫内对他的赞誉越来越多,王安也就渐渐的改变了对魏忠贤的成见,开始对他屡屡提拔,魏忠贤现在已经升至内官监少监,以前说过这内官监就是管采购的,很赚钱滴,钱来的快了多了,礼物自然也就越来越丰厚,魏公公的人缘自然也越来越好。

以魏忠贤现在在紫禁城的关系和人缘,对他恨之入骨的魏朝已经动不了他了,所以任鸿飞有点奇怪他的举动。

魏忠贤讪讪一笑,知道自己在任鸿飞面前他才是个孩子,而且经过了这三年多的实践,他对任鸿飞已经是五体投地的佩服,还有更多的畏惧。

魏忠贤不敢绕弯子,直言道:“启禀小王爷,您也知道,魏朝对奴才可谓恨之入骨,恨不得喝我的血吃我的肉,听说他最近在郑贵妃面前屡进谗言,想要搞死奴才,还请小王爷想个法子,救救奴才,虽然魏朝现在已经不足虑,但郑贵妃奴才可是万万得罪不起,她一句话足矣让奴才人头落地呀。”

说着魏忠贤已经是涕泪满面的跪倒在地:“虽然奴才死不足惜,但从此不能再替小王爷办事,可谓奴才的终身遗憾,还望小王爷垂怜。”

看着倾力表演的魏忠贤,任鸿飞皱了皱眉没理他,只是缓缓的吸着烟草,等到一支烟吸完,才冷冷道:“魏公公最后这句话是在威胁我么?”

魏忠贤一惊,赶忙连连磕头:“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任鸿飞眼皮微耷,伸手从桌上又拿起一支烟自己点上慢慢的吸着,淡淡道:“起来吧,在我面前玩这些你不觉得幼稚吗,坐下说话。”

魏忠贤赶忙道:“谢小王爷。”说罢起身半坐在任鸿飞身旁的凳子上。

又吸了口烟雾吐出,任鸿飞猛的一把抓住魏忠贤的手腕突然加力,魏忠贤惊慌抽手,可惜纹丝不动,手腕就像被一把铁钳牢牢夹住,一阵剧痛传来,魏忠贤感觉手腕的骨头都快断了,急声道:“小王爷恕罪、小王爷饶命。”

任鸿飞松开手,又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拉到面前,目露寒光瞪着魏忠贤的眼睛、咬牙道:“魏忠贤你给我记住,以后再敢在我面前玩花样、演戏装可怜,我立即就要你死无葬身之地。我既然能捧得起你,也就能踩得扁你,你最好记住。”

魏忠贤额头冷汗津津而下,颤声道:“奴才记住了,奴才再也不敢了。”

任鸿飞缓缓放手,又吸了口烟,右手拇指和食指圈起,翘着三根手指在魏忠贤面前晃了晃,淡淡道:“你想要魏朝的命很简单,最多这个数。”

魏忠贤擦了擦汗:“还要三年?”

任鸿飞一笑:“最多三个月后,我就可以让他的生死攥在你的手心。”

第38章 向往

虽说魏忠贤有些不信,但看着任鸿飞坚毅的脸庞,想想自己这三年多来的青云直上,确实由不得他怀疑,赶忙道:“谢小王爷垂怜,但郑贵妃那里...。”

任鸿飞笑了笑打断道:“那个老女人也蹦跶不了几个月了,你放心,只要我不想你出事,就谁也动不了你。”

魏忠贤虽然依旧半信半疑,却也只得如此,任鸿飞向他勾了勾手指,魏忠贤赶紧俯身贴耳过去,任鸿飞一阵低语,听着听着,魏忠贤的脸色又回到了刚才的冷汗如瀑、浑身冰凉。

任鸿飞笑了:“瞧你那点出息,怕成这样。”

魏忠贤暗骂:“真他妈坐着说话不腰疼,这事凌迟寸殜都是轻的,最起码也得诛连九族!”

虽然心里暗骂、脸上却嬉笑如常,魏忠贤道:“小王爷的吩咐,奴才一定全力以赴。”

任鸿飞点了点头,淡淡道:“嗯,那就快去准备吧,放手大胆去做,只要你一心效忠本王,本王担保你一年之内升任司礼监秉笔太监,你当初虽然下狠心割了自己一刀,但回报还是显著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富甲天下千古留名,这一刀很超值了。”

魏忠贤躬身谢恩,随即走了出去,走廊上冷风一吹,浑身凉飕飕的,官方净身需要好几两银子,当初入宫前他可是穷的叮当响,别说银子了,身上的铜钱也就够吃几天窝头的。

于是千古奇人魏公公便一咬牙一跺脚,自己找了把柴刀磨得飞快,闭眼挥手呲唥一下把下面的是非根给割掉了。

曾经有位武林高手叫东方不败,他就是挥刀自宫的领军人物,可毕竟是小说虚构的,魏公公这可是真人真事,史实记载,单凭这份对自己的狠劲,十万个男人里估计没有一个。

割倒是割了,毕竟一咬牙一跺脚一挥手的事,可他不会后期处理呀,当时血流不止疼得他哇哇大叫,有好心人把他送至郎中处止了血敷了药,这位历史上的九千岁这才活了下来,没有这位好心人的话,别说九千岁了,二十岁就见阎王了。

也幸亏这位好心人没留下姓名,否则只怕连祖宗八代的坟都得给人刨了。

此事魏忠贤一直深以为耻,从没对别人说起过,任鸿飞的款款道来如数家珍,这让魏忠贤不寒而栗,感觉自己在任鸿飞面前就像赤、裸的一样,所以他决定今生一定得紧随着任鸿飞,他不单是他的贵人,也是他的救星,他就像一盏指路的明灯,在照亮他正确的方向,下定决心的魏公公昂首挺胸,大步的走向前方!

兰儿走进房间,任鸿飞已经去了里屋,在床榻旁的小桌子上摆弄着一些瓶瓶罐罐,上面还有些金属管子、奇形怪状的器皿、加热用的小油灯,这些有的是朱由校给他做的,有些是让魏忠贤买回来的。

兰儿迟疑着道:“小飞,你好久都没出去过了,这段时间你一直很沉闷,是不是出去散散心?”

任鸿飞扭头喃喃道:“是呀,好久没出去了,也不知皇太极那小子怎么样了,自从前年他亲自带领五千士兵打下了抚顺,一战成名,立即就被升任四大贝勒之一,还掌管着正白旗,真是威风啊。后来在去年的萨尔浒一役中又以少胜多打败了杜松大军的后营游击将军龚念遂和李希泌,登时震惊朝野。”

兰儿问道:“这个皇太极打仗很厉害吗?”

任鸿飞一笑:“这小子就是鬼点子多,拿抚顺之战来说,他利用大开马市的机会,派了几十名精兵扮作商队,分批入城,半夜打开城门与他里应外合,近两万守军在措不及防下伤亡大半,守备王命印战死,守城的游击将军李永芳叛变投降。唉,这个李永芳早晚可是个大祸害,可惜拿他没辙。有机会,我倒真想和皇太极较量一下,看看是他更阴险还是我更诡诈。”

兰儿看着任鸿飞一脸的期待,深怕他一时兴起,真的去找皇太极打一仗,赶紧劝道:“小飞,行军打仗是军人的职责,你又没读过兵法,也没有实战经验,战场上刀箭无眼,还是不要...。”

任鸿飞哈哈笑着,伸手刮了一下兰儿的鼻子打断道:“傻丫头,我就是想去现在也得成呀,我现在最主要的任务还是玩,好了,不和你闲扯了,我出去走走。”

说着走到外屋的桌前,将檀木匣子里的卷烟拿出十几支装入金盒揣进怀中,走了出去。

兰儿追着问:“中午回来吃饭吗?”

任鸿飞头也不回的答道:“那可没准,你先吃就行。”

任鸿飞转过回廊,来到李选侍的厅堂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自从朱由模宿疾身亡后,李选侍一直郁郁寡欢,很少出入,对任鸿飞和朱由校也很少过问,只是每天待在屋里,女儿朱徽媞被她看的很紧,生怕她再出什么意外。

屋内的李选侍和她的宝贝女儿正端坐在桌前说着什么,旁边站着一名宫女和一名宦官,任鸿飞单膝跪地大声道:“孩儿给娘亲请安。”

李选侍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终于舍得出来了,还没忘记我这个娘亲啊?”

任鸿飞起身笑嘻嘻的道:“怎么会呢,许久不见娘亲怪想念的,哎呀,娘亲越来越年轻了,和八丫头坐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姐妹呢。”

李选侍脸上稍稍和缓,嗔声道:“自己闭关这么久,别的本事没涨,这油嘴滑舌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朱徽媞在一旁奚落道:“老五,你独自憋了那么久,有没有修炼成仙呀?”

任鸿飞笑道:“成仙是没可能的,倒是拜了一位侠客为师学本事呢。”

朱徽媞奇怪的问:“哪位侠客?我认识吗?学什么本事?”

任鸿飞嘿嘿道:“认识认识,那位侠客的名字叫武松。”

朱徽媞思索了一下:“武松?那不是水浒传里的人吗,跟他学什么?”

任鸿飞笑道:“学打虎呀,宫里这么危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冒出一只来呢。”

朱徽媞登时醒悟,跳起来叫到:“老五我看你是活腻了,我现在就咬死你。”说着张牙舞爪呲牙咧嘴的扑了上来。

任鸿飞赶紧在屋里绕着奔跑躲避母老虎的攻击,李选侍已经压抑了许久,看着两个孩子打打闹闹也稍稍放松了心情,脸上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微笑。

第39章 彷徨

直到二人都累得气喘吁吁,李选侍才制止道:“好了,别再瞎闹了,休息会。”

朱徽媞喘息着走到桌前端起杯子咕咚咕咚的喝着茶水,任鸿飞告辞道:“娘亲,我出去玩一会。”

李选侍点头道:“嗯,去吧,别走远了,不许出慈庆宫。”

自从孩子们一个个总出意外,接班人越来越少,朱常洛便严令仅剩的两个儿子不许出慈庆宫,最近由于万历皇帝病重的非常时期,朱常洛更是安排侍卫将朱由校和任鸿飞看守在李选侍的居所,以防万一,简直跟坐禁闭一样。

所以这几个月来任鸿飞和朱由校虽然相隔不远,却基本没怎么见面。

朱徽媞赶紧道:“老五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李选侍道:“不许,你给我在屋里好好待着。”

朱徽媞叫到:“娘亲,我都快憋出病来了,再不出去放放风晒晒太阳,我就快要发霉了。”

李选侍一瞪眼,目光十分的凌厉,吓得朱徽媞委委屈屈的一缩头,噘着嘴不敢再闹。

任鸿飞走到门口扭头笑道:“八丫头,一会我去老大那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给你带一个回来。”

朱徽媞大喜,赶忙道:“老五你可得说话算话。”

任鸿飞笑着出门:“行,母老虎的帐谁敢赖呀,我又没有人家武松那本事,万一惹恼了它,还不得给它活活咬死啊。”

朱徽媞惦记着任鸿飞的诺言,也就没有发作。

四月的阳光照耀在已是鲜花盛开的花坛里,花坛里的芍药、牡丹、海棠、迎春互相争奇斗艳,吹来的微风也带着淡淡的花香,任鸿飞在走廊内闭眼贪婪的吸了几口香风,顿时感觉心情舒畅了许多。

又往前走了几十步,朱常洛的带刀侍卫叶长德走来阻拦,躬身赔笑道:“小王爷,太子殿下叮嘱近期不要外出。”

任鸿飞笑道:“我不走远,只是去前殿拿点东西,马上就回来,要不你陪我去吧。”

叶长德迟疑了一下,既不敢擅离岗位又不敢得罪任鸿飞太深,终于咬牙道:“请小王爷快去快回,免得小人难做,若小王爷有什么闪失,小人可就万死也不能赎罪了。”

任鸿飞低声道:“记得此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会记得你的好处的。”说罢快步走向前殿。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任鸿飞倚着慈庆宫前殿的汉白玉栏杆,望着午时的骄阳,独自淡淡的呢喃白居易的诗篇,心底也产生了无数的彷徨。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所做的一切是错是对,只怕没有人能够评论,也没几个人知道,虽然他的双手未沾血腥,可那么多的阴谋都是他在幕后设计和操纵,十几条人命也因他而含冤陨灭,死的不明不白。

他害死最多的是他这个时代所谓的异母兄弟和姐妹,虽然没有什么感情,但毕竟低头不见抬头,也算都是熟人了。

这十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他记忆中的父母,他的家在一个二线城市的小镇,他的父亲任建国只是个普通工人,在一家私人个体工厂里下着苦力,一个月才两千多的工资,除去给他寄来的生活费和家里的日常所需,基本就所剩无几了。

他的母亲李桂芬早已经下岗待业,一直没有找到合适工作,后来只能在小集市上摆了个小小的水果摊,夏天顶着烈日酷暑、冬天受着寒风暴雪的肆虐,淌着汗水流着泪水的赚着一点辛苦钱,还得时时刻刻提防城管的突袭,生意好的话能赚个几十块钱,有时就一天都不开张,若是水果腐烂变坏那就只能哭着赔上了。

所以任鸿飞打小吃的水果,基本都是腐烂后把坏的削掉,或者滞销许久的残缺品。

虽然那时生活很苦,可一家人和和睦睦很幸福,晚上一家人凑在一起,吃完晚饭看着电视剧,有时还一起发出开心的笑声,虽然晚饭只是简单便宜的青菜豆腐类,但一家三口团圆在一起,吃什么都津津有味。

有时母亲回到家,还会给任鸿飞带上半斤他最爱吃的猪头肉,父亲也偶尔高兴喝上两杯,其实父亲的酒量不错,只是生活所迫使他不敢放纵。

任鸿飞在初中的时候还穿着补丁衣服,虽然便宜破旧,却被母亲浆洗的干干净净,从来没有说邋里邋遢的时候。家里没有洗衣机,一到寒冬腊月,任鸿飞总是握着母亲被冻的满是创口的手默默流泪。

不负父母期望的任鸿飞终于考上了国家科技学院,从小学起任鸿飞就非常懂事,知道父母的艰辛,努力的学习,在班级的名次从没掉下过前三名。

望着闪闪发光的录取通知书父母笑的合不拢嘴,仿佛多年来的付出终于在今天品尝到了回报的果实,真甜!

只有任鸿飞感觉到了父母心底的压力。

高昂的学费、异地的生活,这点钱或许对富裕家庭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一向贫苦的任建国来说却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任鸿飞淡淡道:“爸爸妈妈,我不想上学了,我想在家自己做生意。”

任建国勃然大怒,有生以来第一次狠狠的打了儿子一巴掌:“家里就算再穷,我就算再没本事,也要将你的学业供完,你只管好好学习,将来当上博士、研究生,那我们老任家都脸上有光,说出去自豪,哪怕去上坟,我都能对着祖宗骄傲的说,咱们老任家终于出人才了。”

任鸿飞抚着脸上的红印,泪水哗哗的流淌了下来,不是因为耳光的疼痛,是为了父母即将为了他的远行而加倍滴下的汗水。

从此任鸿飞发誓决不能辜负父母的期望,在进入大学校园的半年内,便拿到了全额的奖学金,导师的器重更是给他减免了一半的学费,总算让任鸿飞感到了一丝欣慰,虽然他现在还不能赚钱养家,孝敬父母,但最起码替艰辛的爹娘减轻了许多压力。

在校园里还结识了三位情同手足的舍友,虽然只是短短三四年的相交,却毫无隔阂、畅所欲言。

不像现在,虽然衣食不缺却食不知味,虽然地位尊贵却不敢随心所欲,虽然不想伤害别人却必须昧着良心作恶,因为若是有了一点点软弱怜悯,那自己只怕就得被这座充满肮脏、贪婪、罪恶、狡诈、私欲的紫禁城所吞没,连骨头都不会剩下一根,一切只是为了活下去!

第40章 慈庆宫

慈庆宫的前殿高大伟岸,屋顶金光闪闪的琉璃瓦在午时的眼光照耀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微风吹过,屋脊上的七头瑞兽似乎也发出了威风凛凛的吼叫。

任鸿飞眯眼看着这些象征皇家威严地位的雕刻,发出一声冷笑,表达了心底深深的不屑。

最大的长须雕龙在率领着它们,象征着此地住着真龙天子。

凤在后紧随,凤是雄的,雌的名凰,就和鸳鸯一样。代表居住在此之人的地位尊贵。

第三是龙生九子之一的狻猊,威震百兽,暗喻率领群臣之意。

后一个是獬豸,说中的猛兽,传说能辨别是非曲直,独角,又有神羊之称,是勇猛、公正的象征。

第五个是斗牛,传说中是一种虬龙,无角,辟邪镇宅的寓意,所以只有立有大功的三品官员,才能得到皇帝御赐的斗牛服。

后面是天马,寓指威震四方、开疆拓土之意。

最后一个是狎鱼,为海中异兽,是兴云作雨、灭火防灾的神。由于紫禁城的建筑都是砖木结构,所以防火是极其重要的。

任鸿飞心中冷笑:“朱常洛,你住在这里不觉得羞愧吗,你只知道拿爱你的女人来当盾牌,你知道世上还有感情俩字吗?虽然你姬妾要多少有多少,但同床共枕的缘分你提上裤子就忘了?”

任鸿飞一甩衣袖,仿佛是要扫去心底刚刚升起的阴霾,恨恨道:“我不是你的儿子,也和你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我是向你讨债的债主,老子姓任不姓朱!”

任鸿飞强行压下心底的犹豫和彷徨,大步走向了房门,路他已经选好了,绝不会再因为任何事而更改。

已经升任锦衣卫总旗的韩本用正在前殿守护,看到任鸿飞过来赶紧将他让进殿内,等任鸿飞在殿内转了一圈坐到了龙书案前,韩本用赶紧将刚卷好的一只烟递了上去,给他点燃。

任鸿飞吸了一口,叹气道:“老韩实在对不住啊,三年多了,才让你当上个总旗,本王实在有愧呀。”

韩本用赶紧躬身慌忙道:“小王爷言重了,若非小王爷提拔,只怕小人混到六十岁也就是个校尉,小王爷的知遇之恩,韩本用今生一定誓死追随效忠小王爷。”

任鸿飞点了点头,淡淡的说:“嗯,你不埋怨慢最好,以免招人闲话和嫉妒,两年之后到百户,第五年升千户,你意下如何呀?”

大喜过望的韩本用立即跪地谢恩,眼眶含着感激的泪水:“小王爷的大恩大德,实在无以为报,哪怕让我赴汤蹈火,韩本用若皱一皱眉头,就天地不容。”

也不怪韩本用震撼的惊慌失措,以前说过,这锦衣卫作为皇帝直属的特种亲兵,等级是不和文武百官相提并论的。

锦衣卫千户虽然只是正五品,别说在外面,哪怕在京城都是可以横着走的,和螃蟹差不多,连朝中三品大员都不敢惹,得给千户让路!

就算是欺负你三品大员又怎样!你递奏折告状,皇帝看不看得见还不一定。就算看到,以疏间亲这可能吗?

你也可以直接在皇帝面前理论,但这个就有点搞笑了,金銮殿就你这级别进得去吗?

金銮殿也就是太和殿,里面就那么大的空间,只有一品顶级大官才能站在里面和高坐龙椅的皇帝对面而谈,内阁、六部,正一品从一品加起来也就二十几个人。而二品官员则是在殿门口和外面的几层汉白玉围栏那里待着,至于所谓的三品大员更是连围栏都不许靠近,得在汉白玉栏杆十米开外聚集着看日出。

三品以下么,那就呵呵了,直接连参与早朝的资格都没有!

任鸿飞道:“起来吧,日后本王还有事需要你帮忙。”

韩本用站起斩钉截铁的说:“小王爷只要一声吩咐,小人一定万死不辞。”

“嗯。”任鸿飞点了点头:“我爹爹出宫去了吧。”

韩本用道:“是的,一早就坐车出去了,只带了刘威一个人。”

任鸿飞淡淡一笑:“肯定是找刘一璟、韩旷、周嘉谟、邹元标、孙如游这些家伙去商量事了。”

韩本用一愣,不明白任鸿飞怎么会未卜先知,其实很简单,这几个人都是朱常洛的铁杆支持者,而且品级也最高,刘一璟、韩旷,是东阁大学士、内阁成员,周嘉谟是吏部尚书,邹元标是大理寺丞,孙如游是礼部侍郎。

虽然朝中官位最大的是内阁首辅方从哲,但这位方老先生方首辅胆子小,脾气也好,太子党和福王派两边谁都不得罪,所以说他是墙头草随风倒可就冤枉人家了,没风他也倒。

任鸿飞低声的喃喃自语:“万历只怕活不了几天了,现在也确实够他忙活的,其实找这几个家伙没什么卵用,主要还得看杨涟和王安的。”

韩本用在一旁听得心头剧震,赶忙往后撤了几步,装作没听见,这一句话里包含的意思太多,也太骇人听闻,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搭话插言的。

过了一会,见任鸿飞不再低语,韩本用从怀里掏出两个不大的绸缎锦囊,递到任鸿飞面前道:“小王爷,这蓝色的里面是小人为您带来的烟丝,这个红色的里面是您上回要我从宫外买回的东西。”

任鸿飞接过揣入怀中,盯着韩本用的眼睛没有出声,韩本用一懔忙道:“小王爷放心,此事绝无任何人知晓,也无人看到。”

任鸿飞淡淡道:“你知道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吗?”

韩本用立即一本正经的答道:“东西?什么东西呀,小王爷从来没叫小人捎过任何东西,再说这半年来小人一直在前殿伺候太子殿下,从没见过小王爷到此来过,今天也一样。”

任鸿飞一笑站起:“嗯,你确实机灵,以前真是屈才了,我爹爹也是一直对你大材小用。好了,我走了,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忘记。”

韩本用赶紧恭恭敬敬的将任鸿飞送出殿门,返回后除了对任鸿飞的无限感激,也有无限的疑惑,他实在想不明白十岁的任鸿飞要他买那么多春药干什么用。

韩本用使劲的甩了甩肿胀的脑袋,叹了口气,唉,想那么多干什么,宫内之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唉,有点郁闷,明天下午此书在历史军事频道的最红专栏里封推,本来挺高兴,仔细一看只是在电脑网站里,手机书城里没有,登时被当头浇了瓢凉水,现在用电脑看书的越来越少了,大部分都用的手机端吧?可能是小弟太懒散更新的太少,下周起尽量一天两更,希望看此书的朋友多多留言、多多投票,给小弟一点动力,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41章 讲故事的孙承宗

任鸿飞踏出慈庆宫前殿的房门,高挂晴空的骄阳已经慢慢的挪动到了正南方,几朵飘然的白云点缀着蔚蓝的天空,极似小时候喜爱的棉花糖。

云是神奇的魔术师,可以变成不同的形状,有时云轻如棉,有时又重如水晶巨石。

而到了晚霞时又似红玉、又似天火,暴风雨前的它又像似遮挡天空的黑幕,既阴暗又压抑。

任鸿飞眯着眼睛往回走,远处的叶长德看着平安归来的任鸿飞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仿佛放下了坠在心脏深处的秤砣。

推开房门,午餐已经被摆在了桌上,一盘刚出锅的酱牛肉、一盘用火腿丝抄的鲜笋、一碗用黄瓜片点缀的白丸子汤,自从朱常洛的地位越来越稳固,慈庆宫的伙食也是日渐丰盛。

兰儿从里屋迎了出来,笑着调侃:“呦,这次是河水倒流了还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天还没黑就回来了。”

任鸿飞道:“想媳妇了呗,我对你可是一个时辰不见就如隔三秋。”

兰儿脸一红,嗔道:“就知道贫嘴,快来吃饭。”

任鸿飞走到里屋将怀里的两个锦囊掏出藏进了床榻前的柜子里,又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摸出了酒壶走向桌子,兰儿一皱秀眉,将任鸿飞手里的酒壶夺了过来,放回了抽屉。

任鸿飞诧异的喊道:“哎,这算什么,就喝一杯都不行呀。”

兰儿怒道:“大中午的喝什么酒呀,万一下午太子殿下或者李选侍找你,你一身的酒气不是找着挨骂吗。”

任鸿飞笑道:“朱常洛现在忙得像个陀螺似的,哪里有功夫惦记我。”

兰儿摇了摇头道:“说什么也没用,不行就是不行,要喝晚上可以,醉了都没人管。”

任鸿飞无奈道:“好吧、好吧,唉,李娜唱的那歌真没错,女人是老虎。”

百无聊赖的吃完午饭,任鸿飞躺在床上睡了大半个时辰,起来洗了把脸,无聊的在屋内转了几十圈,兰儿噗嗤一声乐了,笑道:“你也成陀螺了吧,今天给你放放风,闷了几个月了,想出去玩就再玩一下午呗。”

任鸿飞苦着脸道:“又不许出慈庆宫,慈庆宫就这么大点地方,能玩个毛线啊。”

兰儿道:“实在闷的话去找大皇子,现在应该有老师在给他讲学呢。”

任鸿飞不屑的嗤笑:“切,朱由校若是肯读书的话,我宁愿挥刀自宫当太监。”

又无聊了一会,实在烦闷的任鸿飞终于出门向朱由校的居处走去,其实并不是他不想去找朱由校,他只是总感觉对朱由校有许多愧疚,而且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更加对不起朱由校,所以不想去面对他。

自从李选侍的儿子朱由模死了之后,便把朱由校安排进了朱由模以前住的东厢房,任鸿飞转过走廊,前面十几米外便是东厢房了,任鸿飞一愣,门口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着便装、体型匀称,比任鸿飞大约高出半个头,长方脸型、浓眉大眼。

那少年看着远处走来的任鸿飞,瞥了他一眼便不再搭理,任鸿飞走了过去刚要推门,那少年左臂一抬拦住了他,面无表情的道:“站住,皇子正在读书,任何人不得打扰。”

任鸿飞给气笑了,从小到大在整个慈庆宫还没人敢拦他的路:“你知道我是谁吗?”

少年淡淡道:“管你是谁呢,我只知道你一不是皇上二不是太子,想进去等下课再说。”

任鸿飞心底一阵怒火上涌,没有注意到少年的措词有些奇怪,一言不发的挥手挡开少年前伸的左臂便要去推门,少年左手一把抓住任鸿飞的肩膀,任鸿飞怒极,猛的转身一拳向少年的面庞打去,那少年右手一抬,五指一张一抓,便将任鸿飞挥出的右手手腕握住。

任鸿飞往回抽手,却没有抽动,用力往旁边一别,也是纹丝不动。

任鸿飞一愣,要知道任鸿飞虽然年纪小、力气却不小,相当于一个青壮年人的力量,否则魏忠贤也不会攥的告饶,现在却被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年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

两人正在僵持,朱由校的声音从屋内透过门缝传出:“中原,让他进来。”

那少年立即松开任鸿飞的手腕,给他打开了房门,任鸿飞左手揉了揉右腕,上面五个红红的指印传来一阵疼痛,咬牙道:“小子,我记住你。”说着走进屋内。

少年面无表情,仿佛没听见一般,随手关上房门,站在一边。

屋内的朱由校正坐在桌前的凳子上,孙承宗则坐在他对面,客印月则在东厢房的里间没有出来。

任鸿飞先给孙承宗躬身行礼:“孙老师好。”

孙承宗点了点头道:“五世子免礼。”

任鸿飞这才走近问道:“老大,门口那人是谁呀,以前没见过。”

已经十六岁的朱由校斜了他一眼道:“老五,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大呀。”

任鸿飞嘿嘿一笑:“不是我不来找你,爹爹又不许外出,我也是没办法呀,你不也是好几个月没出门了吗。”

朱由校冷哼一声没说话,对这个弟弟他从小便十分喜爱,几个月没见更是十分想念,发了句脾气后便站了起来。

朱由校站起走到任鸿飞身边和他比了比,笑道:“你这家伙几个月没见倒是长高了不少,快和我一般高了。”

说着拉起任鸿飞的手一起坐在桌前,朱由校道:“门口那是爹爹给我找的伴读,叫叶中原,是侍卫叶长德的大儿子,自小跟叶长德习武,所以既是伴读也是保护我的安全,已经来了几个月了。”

任鸿飞恍然道:“哦,原来是叶长德的儿子,难怪。”

朱由校道:“他也在这住着,就住在我以前住的那屋子,你都几个月没出门了,也难怪不知道。这小子说是给我伴读,每次老师一来就往外跑,说什么也不肯在屋里,唉。”

任鸿飞嘻嘻一笑,朱由校恭恭敬敬的对孙承宗道:“孙老师,请继续。”

孙承宗开始继续侃侃而谈,朱由校听得津津有味,任鸿飞听了几句,登时哭笑不得,原来孙承宗在给朱由校讲成语故事:有眼不识泰山。

任鸿飞有些郁闷,这孙老师不是误人子弟么,还嫌朱由校这天才木匠做的不够彻底,打算让他向鲁班彻底看齐?

也不知孙承宗怎么成为明末救星的,也不知他是怎么设计出关锦防线恶心了努尔哈赤和皇太极十几年的,唉,任鸿飞无语的叹了口气。

第42章 惊现故人

俗话说“有眼不识泰山”中的泰山可不是山东的那个泰山,这里还有一段小故事。

木匠的祖师爷是鲁班,手艺巧夺天工,非常高明,传说他曾用木头做成飞鸟,在天上飞三天三夜都不下来。

可就是这样一位高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鲁班招了很多徒弟,为了维护班门的声誉,他定期会考察淘汰一些人,其中有个叫泰山的,看上去笨笨的,来了一段时间,手艺也没有什么长进,于是鲁班将他扫地出门。

几年以后,鲁班在街上闲逛,忽然发现许多做工精良的家具,做得惟妙惟肖,很受人们欢迎。

鲁班想这人是谁啊,这么厉害,有人在一旁告诉他:“就是你的徒弟泰山啊。”

鲁班不由感慨地说:“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任鸿飞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等孙承宗讲完这个他早已知道的故事,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无聊的站起来在东厢房里闲逛,看到一个柜子上有个木片组成的竹蜻蜓,顺手拿下来把玩。

房中的光线逐渐暗了下来,屋门外已经乌云密布,在这个春夏交接的时刻,雨水就像后娘的脸一样,说变就变。

朱由校听完这故事仍然意犹未尽,便催促孙承宗再讲一个,孙承宗道:“今日就先到这里吧,眼看着要下雨了,明天再说。”

任鸿飞将竹蜻蜓在手上一搓一松,竹蜻蜓瞬间飞到了屋顶,遇到房梁阻碍才受阻,笔直的掉了下来,“哇塞。”任鸿飞赞道:“老大,你做的这个挺厉害呀,送我了。”其实任鸿飞并不是喜欢这种小孩的玩具,他是想起了对母老虎朱徽媞的承诺。

朱由校随口答应道:“哦,拿去吧。”

孙承宗走向门口,高声道:“汉卿。”

门外的叶中原闻声便推门进屋,孙承宗道:“汉卿呀,你去给我找把雨伞来。”

叶中原立即返身出门去杂物间拿雨伞。

一道霹雳滑过任鸿飞的大脑,仿佛带着无声的雷霆巨响,惊的他木立在房中不知所措,汉卿、汉卿,叶汉卿!

任鸿飞颤声问道:“他不是叫叶中原吗,汉卿是谁?”

朱由校看着神色大变的任鸿飞,有些诧异的回答道:“中原他字汉卿,孙老师一直这么称呼啊,就像他跟我们说起你,都是叫你德约。”

任鸿飞脑海就像澎湃中的大海,滔天巨浪怕打着他那急剧加速的心脏,这个叶汉卿!会是他的前世同学吗?

任鸿飞既期待又恐惧,期待的若真是他的舍友兄弟叶汉卿,那他就不再孤独。恐惧的是万一只是重名,那将是怎样的失望,就像一个腾空的焰火,充满希望的飞向高空,又重重的跌落回地面。

一会的功夫,叶中原已经拿着把油纸雨伞回来,恭恭敬敬的递给孙承宗。

任鸿飞步履蹒跚的走向前,盯着叶中原,轻轻说了句话,带着期望,又害怕失望,声音有些颤抖:“大海从鱼跃,长空任鸿飞。”

这句话用现在来讲就是: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

孙承宗听了并没有诧异,因为这句话也说得通,鸿也可以比喻成一种鸟,那就是鸿雁,鸿雁类似于大雁,是一种大型水禽,习性和大雁差不多,还有个名字叫秋鸿,苏轼苏东坡的诗句: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里面的秋鸿说的就是鸿雁。

另外虽然这句诗很有名,却很少人记得它的名字,因为实在太长了,这首诗的名字叫《正月二十日与潘郭二生出郊寻春忽记去年是日同至女王城作诗乃和前韵》这名字要是不用心读上二三十遍,只怕没人能一口气念下来。

叶中原霍然抬头,脸上也是神色大变,眼睛一眯死死的盯着任鸿飞,孙承宗和朱由校看着如此激动的二人,虽然有些诧异却没多想,孙承宗走出屋外,朱由校快步跟着相送,一直送到叶长德站岗的那里才作罢。

任鸿飞和叶中原的已经紧紧的抱在了一起,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两人都嘴唇哆嗦却谁也没能说出什么,任鸿飞忽然推开叶中原:“汉卿,真的是你?”

叶汉卿伸手抓住任鸿飞的手抬起:“鸿飞,真的是你?”

任鸿飞一拉叶汉卿:“走,去我那。”

叶汉卿犹豫道:“不行啊,我在当值。”

门外已经响起朱由校返回的脚步,任鸿飞在叶汉卿耳旁低声道:“晚上去东厢房找我,我那里有烟有酒,今晚不醉不休。”

叶汉卿喜出望外,重重的点了点头。

朱由校进了屋,叶汉卿关上房门站在了一旁,任鸿飞满脸喜色,笑嘻嘻的问:“老大,你说要是等你当了皇帝,选谁做皇后啊,是客阿姨吗?”

朱由校脸一红,喝道:“满嘴胡言,你是这几个月憋在屋里憋傻了吧。”

任鸿飞反而凑了上去,盯着朱由校的眼睛嘿嘿道:“老大,你这话怎么听起来有些心虚呢,这几个月我是憋傻了,但我看你这几个月挺滋润呀,还成熟了许多,是不是有了鱼水之欢呀?”

朱由校躲避着任鸿飞的眼光,结结巴巴的说:“哪、哪有心虚,我和姨娘可是、可是...”

没等他说完,客印月扭着水蛇腰从里屋走了出来,水汪汪的桃花眼在任鸿飞脸上扫了几下,福了一福道:“五世子好,奴家给五世子请安。”

任鸿飞一呆,尴尬道:“嘿嘿,客姨娘好,额、这个、我和老大开玩笑呢,我还以为您没在这里。”

客印月妖娆一笑:“幸亏我在这里,不然接下来五世子还不知道把由校欺负成什么样子呢。”

任鸿飞尴尬的挠了挠头:“嘿嘿,我哪敢欺负老大呀,嘿嘿,你们忙着吧,我就先走了。”

说罢,赶紧从地上捡起竹蜻蜓,便要落荒而逃,朱由校忙道:“慌什么老五,刚见面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走。”

任鸿飞头也不敢回:“明天再来、明天再来。”

客印月咯咯而笑:“五世子慢走,奴家恕不远送。”

任鸿飞走到门口,右手拇指和中指捻起,在叶汉卿旁边啪的打了个响指,赶紧推门逃了出去。

天空的乌云已经压到了紫禁城的屋檐,四周已经暗如黑夜,随着一道刺目的闪电划过长空,豆大的雨滴终于哗哗落下,击打在房瓦上发出噼啪噼啪的轻响,空气中带着潮湿带着忧郁,弥漫着这座即将出现光明的皇城。

第43章 不再孤独

一道道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夜幕,沉闷的雷声如同大炮轰鸣,雨开始越下越大,明亮的闪电像银蛇一样在夜空中穿梭着,一次又一次地照亮了整个紫禁城,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好像可以把任何东西震碎。

夏天的雨,总是那麽急,充满着激情的活力。不似初春的雨,滴答滴答,让大地充满生机,也不像秋后的雨,淅沥淅沥,那麽富有诗意,更不像冬天的雪,轻轻的,在空中翩翩起舞,再幽幽落下。

虽然压顶而下的乌云会让人感到烦闷窒息,但任鸿飞的心胸却如同推开了压在上面多年的顽石,豁然开朗。

任鸿飞大步在走廊上前行,伸手擦拭了下眼中喜悦的泪水。

终于,他不再孤独,十年啊!经历了多少的心酸、多少的离别、多少的郁闷和惆怅、多少的彷徨与悲伤!

任鸿飞轻松一笑,摇了摇头仿佛要甩开这一切:“十年青春百年渡,呵呵、斩不断的友情,斩不断的思念,斩不断的记忆。”

身旁一片黑暗,可任鸿飞的心底却是无限的光明,走到李选侍的厅堂推门而入,朱徽媞正缩在娘亲的怀里躲避着霹雳和雷声的肆孽,厅堂内已经燃起了罩着薄纱的宫灯,只剩下一名宦官在旁边守候。

任鸿飞给李选侍行了个礼后打趣的道:“呦,老虎也会害怕呀。”

朱徽媞的耳朵被李选侍紧紧的捂住,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李选侍嗔道:“没事就回你屋里闭关去,闲的你跑来吓唬她。”

任鸿飞嘿嘿一笑,将手里的竹蜻蜓往桌上一放,嘻嘻笑着道:“娘亲息怒,孩儿只是给八丫头送好玩的来了,不知道老虎吃不吃昆虫,呵呵,孩儿告退。”

说着俯身在李选侍捂着朱徽媞耳朵的手上亲吻了一下,扬长而去。

朱徽媞一见桌上的竹蜻蜓,眼睛一亮,推开李选侍便抓起竹蜻蜓拿在手里把玩。

李选侍诧异的看着兴高采烈的任鸿飞,喃喃道:“这孩子今天这是咋啦,莫名其妙的,像吃错了药似的。”

任鸿飞脚步轻快面带笑容的回了屋,兰儿诧异的问道:“咦,这是怎么了,捡到大元宝了?”

任鸿飞哈哈笑道:“嘁、谁捡那破玩意,哦、元宝啊,那也没地方捡去。”

说着拉过兰儿轻轻搂着她的纤腰,在屋里慢慢走动摇摆,就像在一起跳舞似的。

兰儿吃了一惊,伸手摸了摸任鸿飞的额头:“哎,没发烧呀。”

任鸿飞有些无语,叹了口气道:“你就这么盼着我生病呀,我是今天高兴。”

兰儿也被任鸿飞的喜气感染,笑嘻嘻的问道:“什么事惹的咱们飞少爷如此兴奋呀,是不是看上了哪个新来的标志小宫女?”

任鸿飞登时满头黑线:“确实是看上了一个,不过不是女的而是男的。”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兰儿愣了半天没想明白,这里除了女的和半男不女的,男的是少之又少,兰儿开始板着指头在数。

任鸿飞从怀里掏出金盒,拿出卷烟在桌上的油灯上点燃,昂头眯眼的享受着,一支烟都吸完了,兰儿还没反应过来。

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噼里啪啦的雨点声仿佛捂住了所有人的耳朵,任鸿飞大喜站起走到门口拉开了屋门。

原来是尚膳监的宦官来送晚餐,任鸿飞含笑将他让进屋,眼中却有无尽的失望之色。

这名三十多岁的宦官轻轻将两个菜一个汤放在桌上,躬身笑道:“小王爷请慢用。”

任鸿飞挥了挥手将他打发走,无语的坐到了桌前。

兰儿摆上了两副碗筷道:“小飞呀,吃饭吧。”

任鸿飞默默道:“再添一副碗筷,今晚我们有贵客。”

兰儿一楞:“是魏忠贤要来么?”这个房间除了魏忠贤有时会来和任鸿飞密谈用餐,基本没别人逗留过。

任鸿飞笑道:“那个阉驴算什么贵客,今晚来的人是你老公我的兄弟。”

兰儿惊道:“大皇子要过来?”

任鸿飞叹道:“不是他,唉、你别问了,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是我前世的同学也是兄弟,哦、不对,应该说后世。”

兰儿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听话的又摆上了一副碗筷,任鸿飞拉起兰儿的手在脸上轻轻摩擦,闭上眼睛缓缓道:“兰儿姐姐,从今以后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除了你我又有了一个亲人。”

兰儿虽然不解,却又没有再问,看着一脸惬意的任鸿飞,兰儿心底也升起一股甜蜜,好几个月了,一直没见任鸿飞如此放松自己。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任鸿飞已经第二十次站起拉开房门四处张望,原来世上最焦虑的事莫过于等待,桌上的麻辣鸡丝、锅贴豆腐和红烧狮子头早已经没有了一丝热气。

兰儿劝道:“小飞,他可能今晚不来了。”

任鸿飞关上房门坐回凳子,沉默了一会咬牙道:“不可能,今晚无论什么时辰,他一定会来。”

正说着,门吱呦一声开了一道缝,一条黑影闪了进来又轻轻将门关紧,兰儿吓了一跳,刚要质问,任鸿飞向兰儿摆手笑道:“没事,自己人。”

闪身进来的叶汉卿也是一愣,没想到里面还有个宫女,任鸿飞扑过去,两人又紧紧的抱了起来,都是眼眶含泪、神情激动,兰儿诧异的看着,心底开始对任鸿飞的性取向产生了一丝焦虑。

二人无语的过了一会,任鸿飞才拉着叶汉卿的手走到桌前坐下,喊道:“兰儿,拿酒来。”

叶汉卿指着兰儿轻声问道:“这是?”

任鸿飞笑道:“没事,自己人,我媳妇。”

叶汉卿赶忙起身行礼:“嫂子好。”

兰儿脸一红还了个礼,却没有分辨,走到里屋拿出了酒壶。

以前在学校,这四个舍友年龄相仿,只是生日的大小而已,年龄最大的是张莫言、然后是任鸿飞和聂昶宇,最小的就是叶汉卿了。

虽然现在叶汉卿比任鸿飞大了几岁,但还是按照以前的排位来称呼。

第44章 兄弟真情

外面的雨依然在稀里哗啦的下个不停,风却依稀小了一些,花坛中的石榴树在轻轻的摇晃着,带出一丝微微的凉意。

慈庆宫西厢房的屋内却气氛热烈,任鸿飞拉着叶汉卿的手开始介绍:“兰儿,这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叫叶汉卿。汉卿,这是我媳妇,兰儿。”

兰儿脸红红的坐在他俩一旁相陪,拿起酒壶为他俩斟满,叶汉卿先是向兰儿打了声招呼,往桌上一看喜道:“哎呦,鸿飞,没想到你这儿伙食不错嘛。”

说着便毫不客气的举筷夹了块锅贴豆腐塞进口中,任鸿飞笑道:“瞧你那点出息,以后想吃可以天天来。”

叶汉卿嘴里咀嚼着,含混不清的说:“那可不行,我得守着朱由校,这可是朱常洛亲口吩咐的,他有什么闪失我全家都得倒霉。”

说完后,叶汉卿端起酒杯一口下去了一半,芬芳清冽的竹叶青划过咽喉,舒爽之后带来一股火辣辣的刺激,叶汉卿伸出舌头吐了口气:“哇,好爽、好酒!这是什么酒?”

任鸿飞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这就是竹叶青。”

叶汉卿端起酒杯看了看,清澈的竹叶青在油灯光芒的照耀下闪烁着令人陶醉的碧绿色,情不自禁的又喝了一口,赶紧夹了一筷子麻辣鸡丝塞进口中,叹道:“唉,在以前,这种好酒咱们哥几个可是想都不敢想,一瓶得好几百块钱呢。”。

兰儿起身拿了两个茶杯给他俩倒上茶水,叶汉卿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赶忙道:“太麻烦嫂子了,怎么能让你伺候我呢,应该是做弟弟的来忙活。”

兰儿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却禁不住心头的好奇:“汉卿,你看上去比小飞要大几岁吧,怎么叫他哥哥?”

任鸿飞笑道:“就算他现在八十岁照样得叫我哥,呵呵。”

叶汉卿无语的看着诧异中的兰儿,心底不由得嘀咕:“你还好意思说我,你最少看上去得比鸿飞大十几岁。”

忽然一呆,叶汉卿惊道:“你叫他什么。”随即看向任鸿飞。

任鸿飞淡笑道:“我早就对她坦白了,她什么都知道,兰儿以后有话也不必背着汉卿,他就是我在这里出生前的兄弟。”

任鸿飞说完,打开桌上的金盒,拿出两支卷烟,递给了叶汉卿一支,自己在油灯上点燃吸了起来。

“哇塞。”叶汉卿赶紧点燃吸了两口,吐出烟雾陶醉道:“烟兄、久违了。”

叶汉卿叹道:“这皇家子弟就是牛逼,都能弄到卷烟,可惜就是没有过滤嘴,抽着有点呛、劲大。”

任鸿飞笑骂道:“有的抽就不错了,还特么嫌七嫌八的,这是魏忠贤给我特地找人专制的,就算在皇宫里除了我这儿也没地方弄得到。”

叶汉卿一惊:“魏忠贤?在哪,你见过他了?他怎么会巴结你,他不是很屌的吗,连天启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任鸿飞道:“魏忠贤你也就见过,就是那个李进忠,很快就要改名了。我看你是看电视看入魔了,他后来只是瞒着天启,全皇宫大大小小的太监宫女除了被他买通的,剩下的迫于他的淫威,都不敢乱说话,只有天启皇帝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而已,其实天启要搞他,只需要一句话而已。”

叶汉卿恍然大悟:“哦,原来李进忠就是后来的魏忠贤呀,看着和和气气,不像那么穷凶极恶的人呀。”

任鸿飞奚落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大智若愚、大奸似忠,况且他还是千古名奸,能叫你看出来?就人家那挥刀自宫的胆量和决心,你有吗?”

叶汉卿低头瞥了一眼两腿之间,咧了咧嘴,想想都疼,更别说亲自动手了,无语的喝尽了杯中的残酒,任鸿飞也仰头干下。

兰儿放下手中的筷子,又替他俩斟满。

叶汉卿吸了口烟道:“早知道你就是鸿飞,不就早见面了吗,唉,白白等了好几年。”

任鸿飞道:“就算知道你能进的来?”

叶汉卿道:“当然,咱俩还是吃一个奶长大的呢,你的奶妈叶韩氏就是我的娘亲,你爹朱常洛的侍卫叶长德就是我爸。”

任鸿飞一呆,喃喃道:“原来韩妈是你娘啊。”随即脸色一沉咬牙道:“不许再说朱常洛是我爹,我特么姓任不姓朱。”

叶汉卿一愣,虽然他不知道任鸿飞为何如此痛恨朱常洛,却没再深问:“好了,知道了。”

两人再次举杯,任鸿飞问道:“汉卿,这十几年过的如何?”

叶汉卿道:“无聊呗,没烟没酒、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电影没有网络,哎,也不知道阿凡达第二部上映了没有,我还等着看呢,惦记了十几年、额不,现在得说二十几年了。”

任鸿飞笑骂道:“谁特么让你说这个了,我是说有没有遇到昶宇和莫言他们。”

叶汉卿黯然的摇了摇头:“没有,这十几年来,除了白天在外面四处寻找就是晚上被爹爹逼着练武。唯一喜出望外的就是今天遇到了你,你呢?”

任鸿飞也默默的低下了头,沉声道:“我也一样,也没有消息,只是在皇宫中碌碌无为的混日子,每天都戴着面具出门,时时刻刻提防着尔虞我诈、明枪暗箭,早就厌倦了。”

叶汉卿伸出右手和任鸿飞的右手牢牢的握在了一起,沉声道:“以后我们不再孤独了,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咱俩联手,我就不信在这个世界闯不出一片天地来!”

任鸿飞也被叶汉卿的兄弟之情所感染,脸上逐渐的浮现出笑容,左手端起酒杯和叶汉卿碰了一下,两人同时饮下了这杯亲情之酒。

任鸿飞笑着问道:“汉卿,还记得咱们宿舍的舍歌吗?”

叶汉卿也笑了:“这怎么可能忘记呢。”

随即二人紧握着对方的手低声一起唱了起来:

人生的路上寻你多少回、跌到爬起也曾暗中流泪,

你真诚的大手默默告诉我、真朋友到底你是谁,

人生的路上拼博多少回、遭遇风雨也会含笑面对,

你真诚的大手永远告诉我、真朋友到底你是谁,

一起梦想、一起喝到醉,一路同行、一生不后悔,

一腔豪情一群亲兄弟,朝前走我们一定与成功相会!

第45章 兰儿的忧伤

夜、极深,雨、细密,雨夜里那细细蒙蒙的雨点,总会给人缠绵的一些发黄的记忆,那些记忆在这雨夜零碎了很多,也遗忘了很多。

雨夜使有的人充满遐想,也让有些人的心情阴霾、郁闷、烦躁。

夜虽深、雨却密,凌乱的击打在房檐上发出扰人心神的刺耳声响,却也掩盖了西厢房内传出的阵阵喧嚣。

兰儿微蹙峨眉,起身走到窗前,打开一道细缝,一缕蓝色的烟雾立即顺着窗缝闪身而出。

屋内在任鸿飞和叶汉卿这两根烟囱的努力下,已经是烟雾缭绕,刺目呛鼻。

两人都已经醉了,都是眼眶通红、身形摇晃,还互相看着对方傻笑。

任鸿飞结结巴巴的道:“汉、汉卿,这屋顶怎么还在转呀,什么时候能停下来。”说着竖起食指在跟着幻觉中的频率摇摆。

叶汉卿瞪着醉眼接着道:“瞎、瞎说,屋顶哪有在转动,明明只是房梁在转。”

兰儿无奈的叹了口气,先将任鸿飞从桌前的凳子上扶起,搀到里间的床榻上,替他脱下外衣放到了里面,又返身将叶汉卿也连扶带搀加拽的放到床的外侧躺下。

两人依旧嘴里不停模模糊糊的嘟囔着,叶汉卿好像还在惦记着未上映的欧美大片,而任鸿飞则絮絮叨叨着自己那辛劳的父母,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还在为了儿子的失踪在伤心流泪。

忽然任鸿飞迷迷糊糊的冒出一句:“兰儿姐姐,嫁给我好不好。”

一直心思紊乱的兰儿一呆,眼眶中莹莹盘旋的泪水终于滴落了下来,轻轻给他俩盖上毯子,兰儿返回外间将桌上的残羹剩饭收拾干净后,这才敞开了房门,清新的空气立即扑面而来。

兰儿走到走廊的边上,雨不知何时已经渐渐的停了,但天空依旧黑暗,残剩的乌云在气流的带动下,像赛跑一般呼呼飘过,皎洁顽皮的圆月在它们之间忽隐忽现,仿佛在为这场比赛加油呐喊。

兰儿无声的坐在了满是雨水的石台上,丝毫没有感觉到被打湿的衣襟,眼睛黯然的望着天空的乌云,漆黑的瞳孔却显得那么无神那么忧伤。

她已经二十七岁了,二十七岁的她就像一只久居笼中的鹦鹉,既孤独又柔弱。

虽然她只能在慈庆宫这座大笼子里生活,但她并没有感到过寂寞,因为这里有她牵挂和深爱的人。她并不想离开这座久已厌倦的紫禁城,她在这里生活已久,已经和外面脱节,已经不懂城外世界的黑暗与肮脏,已经不知道如何在外面世界生存。

若是离开这里,只怕她就像被好心人放生的鹦鹉,早已忘记了野外生存的技巧,早晚会香消玉殒在黑暗的丛林或猎人的弓箭下,那样反而是害了她。

她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家庭,家里还有六个兄弟姐妹,父亲辛勤的耕耘着从地主那里租来的几亩田地,面朝黄土背朝天,滴下的汗水却并没有使这瘠薄的土地感动,每次给地主交完租子,剩下的连一家人半年的口粮都不够。

而母亲只能每天起早贪黑的操作着家里那台老旧的木头织布机,换来一点点微薄的收入。

大哥去给地主家放牛,大姐早已卖给了人家当童养媳,剩下的兄弟姐妹每天有的去打柴有的四处挖野菜,一家人每天过着挨饿受冻、节衣缩食、吃糠咽菜的艰辛日子。

兰儿十岁便被卖进宫来,一直在慈庆宫打扫劳作,但她并不埋怨、反而十分庆幸,因为这里虽然辛苦,但却吃得饱穿的暖,最起码得活下去。

而自己在外面的兄弟姐妹,因为饥寒、因为压迫,真正能活到娶妻生子的会有几个呢?

自从刘淑女来了之后,她就成了刘淑女的贴身侍女,刘淑女待她情同姐妹,使她看到了一片光明。

刘淑女虽然并不得朱常洛的宠幸,但待人和善、为人忠厚。等到她生下任鸿飞后,兰儿由衷的替她高兴,觉得刘淑女终于熬出来了,有了出头之日,。

谁知好景不长,刘淑女在自己面前被活活打死,兰儿仿佛天塌了一般,感觉生无可恋,可她并不十分痛恨朱常洛,她认为这是刘淑女的命运,就像兰儿自己一样无可奈何、无法抗争。

她想去跟随刘淑女,来世继续为姐妹,但这里仍旧有一棵幼苗需要她去呵护,需要她去帮助成长。

也不知到底是她在照顾任鸿飞还是任鸿飞在照顾她,但却互相搀扶着相依为命。

这么多年来,兰儿已经不想再出宫,不想再嫁人,只想看着刘淑女遗留下来的幼苗茁壮成长、娶妻生子,她就心满意足。

夜已经越来越深,兰儿却毫无睡意,依旧在贪婪的呼吸着雨后新鲜湿润的空气,空气中还带着花坛中的芬芳。

兰儿长长的睫毛上晶莹闪烁,也不知是她的泪滴还是凝结的露珠,她的嘴微微呢喃,仍在重复着任鸿飞的那句话,兰儿姐姐、嫁给我好吗!

自从与任鸿飞相依为命以来,兰儿感觉已经越来越离不开他,虽然任鸿飞的年纪比她小了十几岁,在她眼里却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一直以来,她不知道没有了任鸿飞她还活不活的下去,一直以来其实都是任鸿飞在照顾她,若没有他只怕她早已被这肮脏贪婪的紫禁城给吞没,连骨头都不剩。

兰儿眨了眨眼,睫毛上的珍珠终于滴落了下来,兰儿呢喃道:“小飞,兰儿会永远陪伴着你,可是无法嫁给你,我不想拖累你,你单单属于这里,这里对你来说太小了,总有一天你会像你以前跟我说的铁鸟一样,驰骋九天、翱翔万里。”

可是她现在却感觉自己是任鸿飞的累赘,因为她感觉跟不上任鸿飞的脚步,昨晚他们说的话她几乎一句都听不懂,她感觉自己跟他们就像两个世界的人。

夜越来越深,已经挪动到正南方的启明星从乌云中探出了头,黎明将至,兰儿坐在石阶上身子倚着支撑走廊的柱子,嘴里的呢喃声终于越来越低,微红的眼眶也终于沉重的闭上,在晨露中慢慢的睡着了。

第46章 希望?绝望?

雨后的黎明和谐宁静,雨后的紫禁城更是华美艳丽,一道又一道巍峨高大的宫墙,一重又一重朱红的大门,一座又一座雄壮的大殿,一阶又一阶精致的汉白玉台阶,一栋又一栋充满了幽怨的深宫。

任鸿飞迷迷糊糊的坐起在床榻上,摇晃了一下昏昏沉沉的脑袋,抬起右手抹了一把大醉初醒的脸庞,扭头看着睡在旁边的人刚要喊兰儿,忽然发现是叶汉卿。

清理了一下脑中紊乱的思绪,过了好久才把昨天的事捋顺了,不由得俯身低头看着叶汉卿轻轻的笑了。

叶汉卿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任鸿飞离自己近在咫尺的笑脸,不由得吓了一跳,往床下一滚,赤脚下地:“鸿飞,你、你不会到了明朝,性取向变了吧,你别过来啊,我可是很正常的。”

任鸿飞看了叶汉卿良久,忽然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很响、很疼。

叶汉卿一呆:“就算我拒绝你,你也可以去找别人啊,你放心,我是不会歧视你的,咱们都是二十一世纪过来的,断臂山的故事告诉我们...”

任鸿飞实在听不下去了,哈哈笑道:“去你妹的、你特么才是玻璃同性恋呢,这事太大了,我是怕这还是在梦中,看来真不是,太棒了。”

叶汉卿无语的穿上鞋子和外衣,也自己打了自己一个耳光,不过比任鸿飞打的那个轻多了,然后默默道:“我也是啊,深怕这还是在梦境当中,就像盗梦空间一样,总是一场虚幻。”

任鸿飞也穿衣下床,有点奇怪,怎么没看到兰儿呢,叶汉卿笑道:“找你那媳妇呀?你们老朱家遗传吧,以前明宪宗朱见深宠爱比他大十七岁的万贵妃,现在朱由校又迷上了比他大十八岁的客印月,而你又...”

任鸿飞忽然面孔一板,冷冷道:“我再给你说最后一次,老子姓任不姓朱,这些王八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若再提此事,我就和你翻脸了。”

叶汉卿一愣,忙道:“忘了忘了,以后记住了。”有些奇怪任鸿飞为何对朱家的人如此愤恨。

两人走到外间的桌子前坐下,每人连续喝了好几杯冷茶,口干舌燥的喉咙终于舒服了一点。

在走廊边坐着睡着的兰儿听到声响后蓦然惊醒,赶紧起身走进屋内,看到二人后笑道:“小飞,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这可是少有的事呀。”

任鸿飞看着一脸憔悴浑身湿漉漉的兰儿,忙站起将她拉到里间的床榻前,埋怨道:“一夜没睡吗?唉,都怪我,你赶紧躺下睡一会,你看,眼圈都黑了。”

兰儿柔弱的一笑,声音无力的说:“没事,看到你高兴,我就很开心,一会我给你梳头洗脸后再睡。”

任鸿飞面孔一板,强行将兰儿按到在床榻上,替她盖上毛毯:“不行,洗脸梳头这些小事我自己就可以,你必须听话。”

身心疲惫的兰儿终于没再坚持,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任鸿飞看着兰儿闭上眼睛,这才返身回到了外屋,坐在叶汉卿旁边道:“汉卿,你想不想回去?”

叶汉卿一呆,沉默了一会,沉声道:“当然想呀,可怎么回去呢,总不可能再找台粒子对撞机和电子强磁共振仪来试一下吧?这个年代不可能有啊。”

任鸿飞也沉默了很久,幽幽道:“我好想我的爹娘,他们年纪那么大了,就我一个孩子,我这一失踪,他们可怎么过下去呀。”

叶汉卿声音中也有些忧伤:“我也一样,可惜无能为力呀,我已经认命了。”

又互相沉默了一会,叶汉卿忽然问:“你说昶宇和莫言他们会不会也来到了这个朝代?”

任鸿飞道:“你我都来了,你说他们会不会来?”

叶汉卿迟疑着道:“我觉得,会不会咱们在做实验的时候,粒子对撞机和电子强磁共振仪爆炸了,然后咱们都死了,转世投胎到了这里呢?”

任鸿飞道:“那我们的记忆又怎么解释?”

叶汉卿道:“可能我们在奈何桥上没有喝孟婆给的孟婆汤。”

任鸿飞冷笑一声:“我们和孟婆是亲戚吗,对我们格外优待。”

叶汉卿反驳道:“不是有许多遗留着前世记忆的人吗,就像朱秀华借尸还魂事件,连蒋介石都惊动了。”

任鸿飞截口道:“我不管这些,总之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回去,每时每刻都想离开这个黑暗肮脏的时代,每时每刻都想去孝敬我那年迈的双亲。”

叶汉卿也冷笑道:“说的轻巧,你以为你是谁呀,上帝吗、如来佛祖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以为是在逛超市呀?”

神色有些黯然的任鸿飞轻轻道:“只要去努力,总会有希望的。”

叶汉卿没有继续打击任鸿飞,忽然想起一件事,面露喜色道:“哎,鸿飞,你说咱俩隔得这么近,想必昶宇和莫言也不会太远,咱们不如赶紧找找他们,尤其是昶宇,有他那一脑子的书在,底气就足了。”

任鸿飞苦笑着摇头:“这事我想过了,咱俩离得近是因为发生意外时你正好在我身旁,还在拽我的手,就这么亲密接触,咱俩出生还隔着好几年呢。他俩离咱们好几米远,肯定更加难找。”

叶汉卿无语的叹了口气骂道:“都怪欧阳漫漫那混蛋娘们,没她那一嗓子也出不了事,真想亲手掐死她。”。

任鸿飞接口道:“马后炮,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叶汉卿忽然哎呀一声道:“你好像说那两台机器价值好几千万吧,咱们回去了可怎么赔啊,咱们就算砸锅卖铁卖身卖房子都赔不起呀,唉,怎么办、怎么办。”说着起身焦急的在屋内瞎转。

任鸿飞给他逗笑了:“呵呵,你不是不愿回去吗,为这事瞎操什么心,再说,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能不能回得去还不一定,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哈哈。”

叶汉卿不好意思的坐回凳子,怒道:“鬼才不想回去呢,我不也是没办法嘛。在这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欧美大片、没有网络、没有微信、没有QQ、连特么电灯都没有,交通基本靠走、通信基本靠吼、取暖基本靠抖、治安基本靠狗,只要能离开这鬼地方,让老子干什么都行。”

任鸿飞笑道:“好,这可是你说的,其实我一直在琢磨这事,心里也有了些想法,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叶汉卿大喜,赶忙问道:“真的,鸿飞?你有办法离开这里回咱们那去?”

任鸿飞道:“只是个想法,估计也不一定成功,但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我们也要试一试。”

叶汉卿喜道:“好,只要有办法就行,天不早了,我得去朱由校那里了,晚上再聊。”

任鸿飞呵呵笑着挥手:“去吧去吧,说不定中午我就去老大那里蹭饭吃。”

等叶汉卿带着希望推门离去,任鸿飞的脸色黯淡了下来,他真的有办法吗?这个希望若是破灭了,会变成绝望吗?

第47章 朱常洛的愤恨

雨后的初夏有些闷热,蒸发的湿气熏陶着衣衫逐渐单薄的人们,田里的小麦和稻谷也抽出了新穗,农夫们看着辛劳的果实就像自己的孩子那样百般疼爱,盼望这是一个风调雨顺的丰收年。

可是除去压迫和剥削,他们又能剩下多少呢?够不够温饱呢?能不能养活家里的老婆孩子呢?

这些只怕地主和官家懒得理、懒得管、懒得问!只要他们吃饱了,管你的佃户死不死干嘛,反正地在那里又跑不了,死了一户就有十几户挨饿的人家抢着种,其实所谓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说的并不全面。除了冻死的,还有饿死的、也有被野草树皮观音土给活活涨死的!

当然,这些都是说的无数的劳苦大众,汗珠子掉地摔八瓣都没能换来两餐一宿的温饱,至于那些尊贵的皇家子孙、就算躺在床上不起来,也没听说过哪个被饿死。

明神宗朱翊钧现在就无可奈何的躺在了病床上,他已经五十六岁了,在位足足四十八年,已经打破了他们老朱家登基以来的最长记录。

朱翊钧是明穆宗朱载垕第三个儿子,他的大哥朱翊釴、二哥朱翊钤为了配合他登上皇位,早早的就去向朱元璋报到了,他爹给他起名为钧,意思是说圣王制驭天下,犹如制器之转钧也,含义非常重大。

隆庆二年(1568)三月十一日,朱翊钧已经成了他老爹朱载垕儿子中还活着的老大,所以朱翊钧被理所当然的立为皇太子,到了隆庆六年(1572)五月二十二日,他老爹已经病入膏肓、奄奄一息了。

于是十岁的朱翊钧便顺理成章的成了万历皇帝,注意了,可能有朋友会对在位时间和年龄有疑问,解释一下:那是咱们中华民族的专利,虚岁!

朱翊钧即位后得初期,励精图治、生活节俭,有勤勉明君之风范,十分认同老师张居正的观点和理念,大力支持张居正改革,开创了万历新政和万历中兴的辉煌。

张居正!字叔大,号太岳,小名叫张白圭,湖北江陵人氏,时人又称张江陵(今湖北荆州)。

他是明朝中后期最伟大的政治家、最成功的改革家,万历时期最厉害的内阁首辅,注意:这些称号里没有之一!

他最著名的“一条鞭法”、“考成法”,直到咱们建国后七八十年代才彻底改革和创新、以及废除!

朱翊钧本来可以成为明代伟大的帝王,可惜张居正一死,无人辖制和监督,自从二十三岁后,他便开始沉湎于酒色之中,体虚弱,每况愈下,后期就几乎不再上朝了。

虽然他不理朝政,但后面的“国本之争”、“妖书案”、“诅咒案”、“梃击案”、“萨尔浒之战”,却将他仅剩的一些精力缓慢的、一丝丝的、不知不觉的消耗了个干净,现在已经将他榨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万历皇帝这辈子值了,创下了整整当四十八年皇帝的这个大明记录,他该满足了,可能他唯一的一丝遗憾就是没能让他最喜爱的儿子朱常洵来继承他的皇位。

乾清宫内,身为司礼监少监的王安正在朱翊钧的门外焦急的踱步,他现在也心乱如麻,虽然他不是朝中大臣不必操心天下事,却曾经是太子朱常洛的伴读。

太监是没有子嗣的,王安一直将从小看到大的朱常洛当做自己的儿子来对待,一直是朱常洛最忠诚的拥护者和支持者,还可以说是朱常洛的恩人。

因为太子很少踏足的乾清宫,一直是依靠他的消息传递才能够做到对许多突发情况的应对,也可以说王安就是朱常洛在万历和郑贵妃身边的一只眼睛。

如果王安有什么生命危险,估计地位很不牢固的朱常洛会毫不犹豫的用自己的一只手来交换。

王安现在十分焦虑,依照朱翊钧现在的情况来看,只怕随时都有驾崩的可能,但他就是什么话也不说,既不召见太子也不会见内阁,王安深怕在这个龙蛇交替的时刻会出现什么意外,谁登上皇位谁就是龙、反之就变成了蛇。

王安迟疑了许久,终于推门而入,走向躺在床榻上被病魔折磨的枯干憔悴的万历皇帝朱翊钧,躬身道:“圣上,天不早了,是否叫御膳房将午膳准备准备,圣上还有什么吩咐的么?”

朱翊钧看着王安,打起精神抬了抬头,又无力的垂下,用微弱的声音道:“不必了,我什么也吃不下,你马上去起草诏书,诏福王进京,另外把内阁全部叫来,我有事要宣布。”

就像被一道突来的闪电狠狠劈过一样,王安被惊呆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万历的话已经很明显了,召回福王又召见内阁,这明显是要变天呀。

看着木木呐呐站在那里未动的王安,虚弱的万历一阵恼怒,用带着有些愤怒的语气微弱的说:“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王安回过神,赶紧躬身道:“是,圣上息怒,奴才马上就去。”说罢返身急急忙忙的出了乾清宫。

慌慌张张的王安奔出乾清宫,却没有去司礼监懿旨,而是快步向慈庆宫疾行。

朱常洛也正在慈庆宫的前殿内焦急的来回踱步,那些个朝中大员们名头挺唬人,像什么东阁大学士、大理寺丞、吏部尚书、礼部侍郎等等,让他们写写文章、骂骂人还行,让他们出点主意简直就像赶鸭子上架,出的主意一个比一个馊。

眼看老爹就快要玩完了,还抓着手里的权力一点不放,啥也不交代,而他却只能待在这里瞎转,因为老爹若是不召见他,他是不能随便去乾清宫的。

朱常洛转的头都快晕了,脸色铁青的站住脚步,咬牙切齿、愤恨不已,因为他母亲只是个宫女,身份低微,从小他就不得宠爱。

住着简陋的房子,吃的连个普通宾妃都不如,母亲被软禁后,更是好几年都没能见上一面,直到母亲病危前的几个时辰才能泪眼相望,还得先向万历请示才得到批准,却由于隔墙有耳,连告别都只能含泪无语。

经历了多少风雨、遭了多少明枪暗箭,才终于被立为皇太子,却依旧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事不慎就被贬为庶民,贬为庶民的结果并不是贫苦,最终的结局是屈辱而死。

愤恨的朱常洛脸庞浮现一丝狰狞:“朱翊钧,我得到的东西决不允许再失去,我会一点一点的夺回来!哪怕不择手段!”

第48章 恍然大悟

八月的骄阳好似一把张开的火伞,中午,天空亮得耀眼,好像一大张烧烫了的白色铁板。花坛边垂柳的细枝一动不动,树影缩成一团,蒙着一层尘土的叶子都蔫蔫地打卷了。

路面也被晒得像铁锅一样,向远处看去,空寂无人的宫道上,似乎有一片透明的蒸气在升腾。

躲过值班侍卫的任鸿飞正在慈庆宫的最后一道防线,慈庆门附近无聊的闲逛,看着急匆匆走来的王安,脸上大汗淋漓,赶紧笑着打招呼:“王公公,这么着急有什么大事呀?”

王安由于心底剧震、目不斜视,根本没有注意到任鸿飞,也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只是疾步向前殿奔去。

任鸿飞诧异的望着失魂落魄的王安,眼珠转了转,悄悄的跟了上去,没等两人踏上石阶,门口站着的侍卫韩本用和刘威便高声通报道:“太子殿下,王安公公急事求见。”

朱常洛在殿内应道:“快请王公公进来。”

韩本用赶紧打开殿门,王安急急的进入,任鸿飞也轻轻的跟在了王安身后几步之遥走进了前殿。

等关了殿门,朱常洛上前道:“王公公,这么急有什么大事...”说着,这才看到站在王安身后的任鸿飞,朱常洛微微皱眉,可不清楚是王安带任鸿飞来的,还是有其它变故,也就一时没问。

王安急忙打断:“太子殿下,紧急情况,圣上忽然要我起草诏书,诏福王进京,还要召集内阁。”

朱常洛登时脸色大变,木立当场,有若晴天霹雳打在身上,此事已经很明显了,看来这是要更改皇位继承人。

朱常洛脸色铁青的在屋里转了转,喃喃道:“就算召回福王,我又没犯错,只怕内阁也不会同意的。”

王安急道:“但那样太被动了,万一若是出现一点变故,只怕后果都不堪设想。太子殿下还是赶紧想想对策。”

朱常洛又焦急的转了几圈,脑子里乱糟糟的,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王安也是束手无策。

这时,一直站在王安身后默不作声的任鸿飞忽然上前几步,高声道:“皇爷爷龙体欠安,卧床不起,爹爹身为长子,虽未得传唤,却也理应日夜侍候在皇爷爷的床榻之左右。”

随即放低了声音:“何况皇爷爷现在病入膏肓,未免神志有些不清,难免会说出些莫名其妙的话,皇爷爷乃当世明君,不可在晚年毁了名声,圣旨是要记载在史册里的,为了避免皇爷爷不被后世所误解,这些在神志不清时的吩咐,可以暂不发出去。”

任鸿飞又高声道:“孩儿认为,爹爹应该立即去侍奉皇爷爷左右,日夜陪伴,以尽孝道。另外为了皇爷爷安心养病,乾清宫也该限制出入,避免有人打扰皇爷爷的清净。”

朱常洛仔细听完任鸿飞的话,低头想了一会,面露喜色:“王安,由检说的不错,为了避免父皇的威名受损,诏书就先不要去发了。我们还是先去照顾父皇龙体为重。”

说罢领着王安往外走,走到任鸿飞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出了殿门吩咐道:“本用、刘威,随我和王公公去乾清宫。”

“是。”韩本用和刘威齐声答应,等朱常洛和王安走出几步后,这才缓缓的跟在后面。

任鸿飞站在店门口看着恍然大悟的朱常洛快步离开慈庆宫,心底发出一丝冷笑:“哼,朱常洛,朱翊钧死的越早,你死的就越快!”

抬头看了看天色,任鸿飞转身慢慢的往回走,和叶汉卿惊喜重逢的这几个月来,可以说是他到了这个世界以来最舒畅的一段时间。

任鸿飞一边往回走,一边低头思索着什么,猛一抬头笑了,不知不觉的又来到了朱由校的东厢房门口,叶汉卿并没有在外面站岗。

任鸿飞使劲踢开房门,吓了里面的人一跳,朱由校怒道:“老五,你抽风呀?这门早晚得坏在你手里。”

屋里的朱由校和客印月坐在桌前正要吃饭,叶汉卿则在一旁伺候。

任鸿飞关上房门,嘿嘿笑道:“老大,我又来蹭饭吃了,门坏了无所谓,反正你在这里也住不长久了。”

说着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桌上摆着葱香海参、两只大闸蟹、清蒸鲈鱼、虾仁小豆腐汤。

任鸿飞夸张的叫到:“哎呀、全是海鲜呀。”随即眯起眼睛看着朱由校不怀好意的笑道:“嘿嘿,老大、是不是最近身子亏空虚弱,需要滋补滋补呀。”

朱由校脸一红:“一来就没好话,螃蟹还堵不住你的嘴呀,快吃吧。”

任鸿飞摇头道:“那可不行,一共就两只,我吃了、客姨娘吃什么呀。”

朱由校随口答道:“我和姨娘吃一只。”

任鸿飞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这样。”

朱由校立即醒悟是掉沟里了,用佯怒来掩饰尴尬:“吃就吃,不吃赶紧滚蛋。”

客印月掩口咯咯笑道:“五世子,你就知道欺负校哥儿老实,怎么不去和徽媞斗嘴呀。”

任鸿飞打了个哆嗦,摇头道:“我哪敢呀,那母老虎还不咬死我呀。”

正说着,叶汉卿给任鸿飞摆上一副碗筷,任鸿飞望着朱由校道:“老大,拿酒出来咱俩喝几杯。”

朱由校吓了一跳:“这大中午的你是找不自在呀,万一爹爹来了,咱俩还不得给骂死呀。”

任鸿飞笑着摆了摆手:“放心,他现在忙得很,才懒得理你呢,快点拿来,有大喜事宣布,你要不给酒喝那我可就不说了哈。”

客印月笑着起身走进里屋拿出一壶酒和几个酒杯,放到桌上为二人斟满。

任鸿飞又倒了两杯:“客姨娘也陪一杯呗,汉卿也坐下一起高兴高兴。”

叶汉卿迟疑着道:“这、这不合礼数。”

朱由校道:“没事,又没有外人,汉卿也坐下喝一杯,我倒要看看这货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自从叶汉卿入宫陪伴朱由校以来,两人年纪相仿,比较说得上话,所以朱由校也一直将叶汉卿视为亲信,开始还叫他的大名叶中原,后来随着老师孙承宗和任鸿飞的习惯,也称呼他汉卿了。

叶汉卿想了想,终于也坐了下来。

第49章 帝王之家的悲哀

任鸿飞笑道:“老大别说的那么难听,你可得知道,要是把我比喻成狗,估计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朱由校实在无语,若论斗嘴,他实在不是任鸿飞的对手。

任鸿飞却兴高采烈的举起酒杯:“来、大家干杯!”说罢也不管别人,自己喝了一大口,随即拿起筷子低头大吃起来。

另外三人跟着也陪了一口,任鸿飞吃了好几筷,抬头看到大家都没举筷子,而是都盯着他看。

任鸿飞笑了笑:“干嘛,怎么都不吃呀,难道我秀色可餐,看我就能看饱了?”

三人哭笑不得,这货太能耍宝了,朱由校道:“老五,你不会打算蒙完吃喝就跑吧?”

任鸿飞叫道:“老大,就凭咱们十多年的交情,你看我像那么无耻的人么?”

客印月、叶汉卿、朱由校看着任鸿飞,点头齐声道:“很像。”

任鸿飞登时被噎住了,赶紧喝了口茶冲了冲,叹道:“你们呀,全是以小人之眼瞅君子之脸。”

朱由校不耐烦的道:“赶紧说,不然我让汉卿把你倒吊到房梁上,让你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头朝下的梁上君子。”

叶汉卿随即起身:“哦,那我去拿绳子。”

任鸿飞一呆,几乎快哭出来了,这真是众叛亲离啊,忙制止道:“行,算你们狠,我说。”

任鸿飞又夹起一口菜慢慢咀嚼,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当看到朱由校示意叶汉卿去拿绳子,叶汉卿已经站起的时候,赶忙道:“停,这个好消息就是,老大马上就是太子了,嘿嘿,这总该值得大家一起喝一杯吧。”

三人都停下动作,直直的望着他:“此话怎讲?”

任鸿飞得意洋洋的一挥手:“来,倒酒、斟茶、捶背!”

客印月赶紧拿起酒壶把任鸿飞面前的酒杯斟满,朱由校端起青花茶壶给任鸿飞倒上,叶汉卿也没闲着,走到任鸿飞后面给他捶背。

任鸿飞闭上眼睛,浑身惬意,缓缓道:“哎呀,真爽,太子殿下都给我倒茶,啧啧,真是醉乡路稳宜长至、它处不堪行,舒服呀。”

朱由校使了个眼色,叶汉卿手上立马加重,几乎快把任鸿飞捶到桌面上去了,任鸿飞哭道:“咳、咳,温柔点、温柔点,再用力我可就吐血了。”

叶汉卿手上一缓,任鸿飞赶忙喘了口气:“爹爹马上就要继承皇位了,老大不就马上会被封为太子了么,我好心来告诉你们一声,就这么对待我呀?”

三人一呆,朱由校惊道:“皇爷爷驾崩了?”

任鸿飞摆手道:“还没呢,不过估计就这两三天的事。”

朱由校吓的赶紧起身跑到门口看了看,又关紧房门,怒道:“老五,你不要命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

任鸿飞毫不在意:“嗨,早晚的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朱常洛和王安带着韩本用以及刘威来到乾清宫门口,朱常洛吩咐道:“你俩守在这里,除了王公公,任何人不得打扰父皇的清净,否则格杀勿论,知道吗?”

韩本用和刘威齐声应道:“是!”随即问道:“若是郑贵妃...。”

朱常洛眼神一冷:“我说的是任何人,没听明白吗?”

两人赶紧一躬身,随即抽刀在手:“小人明白!”

朱常洛立即和王安一起来到朱翊钧的居室,王安站在门口,朱常洛则走到床榻前,看着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朱翊钧轻轻道:“父皇孩儿来了,您有什么吩咐?”

朱翊钧努力的呼吸着,听起来粗重又无力,朱翊钧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到的却不是心里期待的那个人,缓缓的摇了摇头,低声呼唤:“王安、王安。”

朱常洛招了招手,王安走了过来,躬身道:“圣上,有何事吩咐奴才?”

朱翊钧闻声一愣,心底立即知道了怎么回事,愤怒的想坐起来,却又起到一半再无力的躺倒在床榻上。

朱常洛看着激动的朱翊钧,轻轻挥了挥右手,王安赶紧退回到门口。

朱常洛在床榻边坐下,温柔的说:“父皇,孩儿应命前来伺候父皇,父皇放心,从此刻起,绝不会再有人来打扰父皇的清净,父皇敬请安心养病即可,孩儿会无时无刻的陪伴在父皇左右。”

朱翊钧怒不可恕,却又浑身无力,只能躺在床上恨恨道:“谁召唤你来的,你给我马上出去,我要见常洵。”

朱常洛立即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父皇,我才是你的大儿子,我也是你亲生的,你想见老三是吗?行,半年之内我叫他下去陪你,父皇觉得意下如何?”

朱翊钧气得一阵胸闷,咳嗦着、想抬起手,却无力的垂下,望着朱常洛抽搐道:“你、你...你这个...逆子,竟敢、竟敢如此犯上...。”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朱常洛眉头一皱,淡笑道:“父皇请先安歇,孩儿去看看有什么事,孩儿担保,绝对不会有人进来打扰父皇的清净,父皇龙体欠安,孩儿已经在门口叮嘱了侍卫,谁敢犯上,就立即叫他血溅五步。”

朱常洛起身嘿嘿一笑:“父皇,孩儿可以对你说,从现在到你咽气的时刻,你只能看着我这张脸。”

随即又俯身靠近朱翊钧的脸庞,恨恨道:“你不是讨厌我吗、你不是喜欢看朱常洵么。好,我就叫你死不瞑目,你别再想看到朱常洵,半年之内我绝对会搞死他,哦,对了,他还是福王,有免死铁卷。没事,父皇放心,有个罪名叫谋逆,丹书铁劵都保不了。”

朱常洛狰狞的脸色伏在朱翊钧面前:“谋逆可是欺君大罪,我一定将福王凌迟寸殜,然后塞到父皇的棺椁里。至于郑贵妃么,既然父皇如此宠幸,没有她父皇在下边多么寂寞呀,孩儿也一定尽快的让她去陪伴父皇。父皇你看,虽然你一直不待见孩儿,但孩儿可是孝心可嘉呀。哈哈哈。”

说着,朱常洛大笑着走出房门,朱翊钧气急攻心,头奋力一抬,却又倒在枕头上,气得晕厥了过去。

第50章 液体之火

酒,让你若梦若醒、飘飘欲仙,让天地颠倒、让世界旋转,把人类历史浇灌的跌宕起伏,将琴棋书画熏染的色彩斑斓。

酒,醉了刘伶、狂了诗仙,张扬了曹孟德、书写了鸿门宴,湿了清明杏花雨、瘦了海棠李易安。

酒,景阳冈上助武松三拳毙虎、浔阳楼头纵宋江题诗造反。成全了多少英雄豪杰、放倒了多少村夫莽汉。

酒,歌舞与你相佐、美色与你为伴,既流溢皇室的金樽又盛满农家的粗碗。

酒,耽误了多少大事、弄出了多少冤案,酒啊酒,真是成也有你败也有你,你真是千百年来永远燃烧的液体火焰。

慈庆宫的东厢房内逐渐喧嚣了起来,四人都已经醉意融融了,朱由校红光满面醉醺醺的道:“来,老五,干杯。”

任鸿飞双眼迷蒙的端起酒杯和朱由校碰了一下,昂首一饮而尽,客印月和叶汉卿只是浅浅的喝了一口相陪,客印月双颊微红、嘴角含笑、桃花眼蒙上了一层水汪汪的薄雾,看上去既妖艳又妩媚,就像一只熟透了的苹果,让人垂涎欲滴,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

朱由校盯着酒意微醺的客印月,有些挪不开眼,任鸿飞端起酒杯向着叶汉卿道:“来,汉卿,咱俩干一杯。”说着便又一口喝下,嘟囔道:“今朝酒醉今朝休,天道茫茫何所求,非人非物我非我,魑魅魍魉鬼见愁。”

叶汉卿看着有点失态的任鸿飞不禁眉头一皱:“不能再喝了,再喝估计就都醉了。”

朱由校仍在目不转睛深情的望着客印月,头也没扭的道:“哦,汉卿,那你送老五回去吧,你也累了,也回屋休息去吧。”

叶汉卿点头称是,随即架起快站不起来的任鸿飞,步履蹒跚的走出门外。

外面虽然枯燥炎热,东厢房内却是春色满屋,朱由校和客印月情不自禁的互相握着对方的手,满面红晕的向里屋的床榻走去。

叶汉卿将任鸿飞扶回西厢房,兰儿一惊:“怎么大中午的就喝醉了。”说着就要上前搀扶。

任鸿飞轻轻推开叶汉卿,慢慢的坐在了凳子上,叶汉卿一呆:“咦,没喝醉呀,装的?”

任鸿飞笑了笑,清醒的就像诸葛亮一样,兰儿给二人端上茶水,叶汉卿问道:“鸿飞,你这是闹哪一出啊?”

任鸿飞答非所问:“好戏要上演了。”

叶汉卿一愣,又问道:“上次在你里屋我看到的那些瓶瓶罐罐,应该是个提纯装置吧,你想炼什么东西呀?”

任鸿飞又笑道:“别问了,马上就用得到了。”

叶汉卿被连噎了两次,气道:“懒得理你,我走了,你睡会吧。”说罢起身离去。

任鸿飞笑道:“慢走,不送了,别回东厢房打扰人家好事了。”

叶汉卿头也不回的气道:“用得着你说,我又不是没长眼睛。”

任鸿飞自嘲的笑了笑,关紧了房门。

乾清宫,朱常洛走到门口,见韩本用和刘威阻拦一个提着食盒的太监,便问道:“何事喧哗?”

韩本用躬身道:“启禀太子殿下,送午膳的来了。”

朱常洛道:“不必了,父皇龙体欠安,什么都吃不下,端回去吧。”

那太监刚要转身回去,朱常洛忽然眼珠一转:“等等,把午膳放那,我提进去吧,父皇随时可能会吃一点,你就别进去打扰父皇清净了。”

那太监将食盒放下,躬身行礼离去,朱常洛提起食盒走进万历的居室,王安将门关好,站在了门外守候。

朱常洛将食盒里的膳食摆在了桌子上,凤天鹅、暴腌鸡、炒海虾、凉拌笋尖,朱常洛端起一盘炒海虾走到朱翊钧床前,含笑温柔道:“父皇,孩儿服侍您用午膳可好?”

朱翊钧眼中浮现出两团怒火,手抬了抬,却又无力的颤抖着放下,朱常洛笑道:“既然父皇没胃口,那就由孩儿代劳了。”

说着将菜放回桌子,又从旁边的书案上找了一壶酒,坐回桌子开始自斟自饮起来。

朱常洛倒满一杯一饮而尽,叹道:“唉,好酒,不挈一壶相就醉,若为将老度残春。”

朱翊钧在床榻上气得想怒骂,却又声音微弱,被憋得直咳嗽。

这场酒朱常洛洋洋自得、高高兴兴、自斟自饮,惬意的一直喝到了傍晚。

满满一壶酒已经全部进入了朱常洛的胃里,感觉好似一团火在腹部燃烧,朱常洛摇摇晃晃的走进床榻,看着面色枯黄的万历嘿嘿而笑。

万历费力的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脸色通红、一脸阴笑、还打着酒嗝的朱常洛,感觉就像看着一只醉后猴子的丑态,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万历低声呢喃:“常洵、常洵,快回来。”

朱常洛怒从心头起,揪住躺在床上万历的衣领恨声道:“临死你还忘不了他,只要他在你就要把我废掉,是吗,再把皇位传给他,是吗?你说、你说。”

万历用微弱的声音道:“是,若不是群臣的压制,我早将你废了,你和常洵比就像个可笑的小丑。”

朱常洛咬牙道:“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儿子,我若是小丑你又是什么。”

万历脸上浮现出无尽的后悔:“我情愿没有你这个儿子,情愿没有遇到你那个卑贱的娘,早知今日,我一定会...”

一提起朱常洛的母亲,朱常洛登时一阵怒火涌上心头,从小到大的屈辱一起浮现在眼前,母亲临死前的惨状更加从心底撞击着他的大脑,而且他的母亲因为万历不肯厚葬,在棺材里足足待了好几个月才入土为安,安葬时整个院子都臭气熏天。

朱常洛通红的脸色立刻变的铁青,咬牙切齿,面露狰狞的说:“好,既然你不认我这个儿子,那我也不认你这个爹,我会很快让朱常洵和郑贵妃下去陪你的,你安心去吧。”

朱常洛抽出万历头部下的锦缎枕头,使劲的捂在了万历的脸上,万历双脚乱蹬、双手乱抓,朱常洛手上加力,并俯身用身体死死的压住万历拼命挣扎的躯体。

第51章 夺皇位

大家都知道有句古话叫:莫生帝王家!怎么来的呢?

孝武帝刘骏之子刘子鸾,被后来继位为前废帝的哥哥刘子业上台后杀掉时,这个才十岁的少年无奈的说:“愿后身不复生帝王家。”

没过几年,其最后一任帝王、十三岁的顺帝刘凖,被后来成为南齐太祖萧道成逼着禅位时,吓得躲在佛盖之下,哭作一团。

而当刘凖听说萧道成不杀他时,边哭边说:“愿后身世世勿复生天子家。”

隋炀帝杨广之孙、被王世充扶上台后又废杀掉的杨侗,遇害之日也悲叹说,“从今以去,愿不生帝王尊贵之家。”

千古词帝李煜一曲“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惹得后王哀,宋帝怒,以致成为李煜的绝命遗作。

愿生生世世莫生于帝王之家!是的,听到了“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才愈发明白,李煜是一个好词人,却不是一个好皇帝。

愿心慈手软的人也生生世世莫生于帝王之家!

可悲的是,这种现象,竟然持续了几千年,并且历久不断的轮番上演!

万历皇帝朱翊钧在生死关头爆发出了许久未曾使出的洪荒之力,双手双足一直在死命的挣扎着,仿佛要抓住最后一根生命的稻草。

朱常洛使劲的按住枕头,连身体都压了上去,许久之后也累得气喘吁吁,恨恨的喘息道:“你也该知足了,还不死,留在这世上也只是徒增烦恼而已,你能不能快点死!”

此时的朱常洛已经满脸狰狞,像一只饿了七八天的恶狼,狠狠的盯着自己身下的猎物,只想把它撕成碎片来果自己空荡荡的腹部。

朱常洛的牙很白,也很尖!

洁白的牙齿上却仿佛带着一丝猩红的血迹,朱常洛呲着恶狠狠的牙齿使出了全身之力来压制着自己的父亲,渐渐的、缓缓的、慢慢的,感觉身下的人挣扎的气力越来越小、越来越弱,直到一盏茶的功夫后,就直接静止不动了。

朱常洛试着稍稍松了一点力道,下面并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慢慢的将胳膊上下压的力道收回,慢慢的撑起自己已经浑身大汗的上身。

右手缓缓抽开了绸缎枕头,只见万历正在双眼圆瞪的盯着自己,朱常洛肝胆欲裂,赶忙再次将枕头盖了上去使劲压住。

又过了一会,身下毫无动静,连一丝一毫的反应都没有,朱常洛双手颤抖的挪开枕头,万历依旧在瞪着他。

朱常洛颤抖着伸出手指,哆哆嗦嗦的伸到万历鼻下,探了探鼻息,没有一丝喘息和热量。

朱常洛这才伸袖擦了擦满头的大汗,慢慢的起身,从床榻上艰难的挪了下来。

双脚如若灌铅般沉重,终于到了桌前,朱常洛拿下茶壶的盖子,将一壶冷茶一口气灌进了喉咙,虚弱无力的跌坐在了凳子上。

朱常洛双目无神的沉默了许久,忽然眼睛亮了起来,嘴角一撇,露出一丝邪笑。

朱常洛走到了床榻前,看着死不瞑目的朱翊钧,朱翊钧面部发青、嘴唇发绀、充血的眼球十分凸出,在黑暗中显得可怕且恐怖。

朱常洛不禁打了个寒颤,却毫不迟疑的伸出双手将万历的眼帘使劲抚下,嘿嘿阴笑道:“万历、万历,万历一死就会国泰民安、兴隆昌盛,父皇,儿臣的年号就叫泰昌如何?”

再次默默的走回桌子,朱常洛又拿起刚刚找出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缓缓端起一饮而尽,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

朱常洛在黑暗中自言自语道:“父皇放心,儿臣会好好照顾福王和郑贵妃的,嘿嘿,我若让她母子俩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死,我就不配做你儿子!”

这次喝的更慢,直到了二更时分,朱常洛才在大半夜独自的呢喃声中扔掉已经空了的酒壶,打开房门叫到:“刘威、刘威!”

少倾,一脸疲倦的刘威赶紧奔跑到朱常洛面前,躬身道:“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朱常洛面无表情的道:“快去找王安王公公来,急事,另外叫他立即传太医。”

刘威立即返身离去,朱常洛看了看远处挺直了腰板单手握刀的韩本用,满意的点了点头返身走回了殿内。

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王安已经急匆匆的跑到了乾清宫门口,一路的跌跌撞撞使他看起来很狼狈,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王安刚敲了一声,里面便传来朱常洛阴沉的声音:“进来。”

王安推门进入,室内已经点燃了两根蜡烛,但在巨大的空间内却显得极为渺小。

没等王安请安,朱常洛便一脸悲切的道:“王公公,父皇宿疾突发,只怕已经回天无力了。”

王安大惊,远远的望了床榻一眼,床榻上的万历毫无动静,连被子都未见任何起伏,王安刚想上前查探,走了两步却立即停住。

王安躬身道:“太子殿下,奴才已经召唤太医,估计一会就到,事情紧急,是否要奴才去把内阁传来,以备不时之需?”

朱常洛看了王安两眼,满意的说:“嗯,去吧,越快越好,另外吏部尚书周嘉谟、大理寺丞邹元标、礼部侍郎孙如游也要他们立即前来乾清宫,一定不要张扬。”

王安立即称是,转头离去,心里已经明白了很多事!

三更刚过四更初起,内阁首辅方从哲便领着其余几人一路狂奔到了乾清宫,王安紧紧的跟在了后面,在门口与太医一起进入了万历的居室。

朱常洛满脸悲切的迎上来,双目流泪急切的道:“太医,父皇忽然病情加重,请赶紧给父皇看看。”

太医赶紧奔跑到床榻前,翻了翻万历的眼皮,又看了看他的口鼻,不禁脸色一变,刚一回头,只见朱常洛双袖掩着的面庞露出了一双眼睛,正在死死的盯着他。

太医一惊,眼珠转了转,大声道:“启禀太子殿下,圣上是宿疾发作,已经驾崩归去,请殿下节哀。”

朱常洛眼神露出一丝温暖之意,却立即快步急奔,扑倒在床榻前嚎嚎大哭:“父皇,孩儿不孝,未能早日伺候左右,孩儿该死...”

说着,哭声越来越大、朱常洛捶胸顿足,几乎要哭死过去。

方从哲看了周围几人一眼,连忙一起上前扶起朱常洛,内阁首辅方从哲赶紧劝道:“殿下节哀,圣上驾崩,举国悲切,但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殿下以国家大事为重。”

朱常洛悲悲切切的在众人搀扶下站起,方从哲吩咐众人:“你们先在此照顾殿下,马上就要早朝了,我先去安排,一会请殿下去主持。”说完便急匆匆的离去,看都没看床榻上的万历一眼。

朱常洛用衣袖掩住满脸泪水的面目,缝隙中却眼神含笑的看着逐渐僵硬的万历:“父皇,这个皇位本来就是是属于我的,你虽然一直想送给朱常洵,虽然千方百计、无所不用,但我现在又凭借自己的努力夺了回来,哈哈哈,你又能奈我何?过几天我把你最疼爱的儿子凌迟寸殜,你又能奈我何?哈哈哈,再把你最宠爱的郑贵妃给你陪葬,你又能奈我何?哈哈哈,你应该感激我,感激你这个孝顺的大儿子,哈哈哈!”

第52章 夺皇位后续

第一卷到此结束,由于这本书是本格穿越历史类,基本没有逆天神器、也没有特异功能,只是几个穿越到明朝后期的现代普通人。

第一卷基本就是都在描写任鸿飞的成长和心理变化,善恶逆转,所以比较枯燥无味,而且小弟也写的比较吃力,因为我以前是在别的网站写盗墓悬疑类,初次来到创世想换一下风格,而且本格历史需要尊重历史的真实和发展,所以大部分人物和事件以及时间都是有史书记载,可以百度到的。

这本书您能看到这里小弟深表谢意,谢谢您的支持,另外谢谢一位全数字的书友为我投了那么多的推荐票,就不直接报名字了,谢谢。

全书的构思十分完整,第二卷登金銮即将开启,后面为斗苍天、走龙蛇和中华崛起。

有建议说新书要缓慢的更,更新太快排不上推荐,所以以后可能每天更新一章,剩下的时间筹备一部纯正的东方玄幻。

请您放心收藏阅读,这本书绝不会太监的,保底每天一更,时间允许的话有时也会一天多更,再次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53章 坐龙椅

一六二零年八月十八日,天气晴朗,黄道吉日,宜出行、宜嫁娶、宜搬运、宜用兵,诸事皆宜!

就在这个充满吉庆的日子里,明神宗万历皇帝朱翊钧驾崩,终年五十六岁,在位近四十八年,是明朝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葬于明十三陵之定陵。

朱翊钧终于可以歇歇了,但朱常洛要开始忙活了,看上去依然有些悲痛的朱常洛在王安的指引下来到了金銮殿内。

朱常洛望着前方那张金灿灿的龙椅,眼中也映出了金色的光芒,他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带着期待带着满足,王安随即关上了殿门。

此时已经接近卯时三刻,虽然太阳还未升起,但天早已经大亮,可金銮殿外面依然清清静静的,直到又过了半个多时辰,门外才渐渐的喧哗起来,由于万历皇帝的二十三年不上朝,大臣们也逐渐的迟到早退了起来。

金銮殿!刚建成时名为奉天殿,嘉靖改名为皇极殿,一直沿袭使用到清代顺治帝二年(1645年)始改称为今名的“太和殿”。

金銮殿内并未燃灯,殿内微微有些昏暗,朱常洛志满意得的走在金黄色的地砖上,脚步极轻、极缓,向着那张巨大、辉煌、光彩、闪耀的龙椅一步一步走去,多少年来的魂牵梦绕,此刻终于梦想成真了。

踏上金黄色的台阶,朱常洛还是第一次与那张威严的龙椅离的这么近,眼前一片迷蒙,仿佛整个庄严的大殿之中,只有那张象征权力和财富的龙椅与他自己。

那龙椅上雕刻的四条金龙也仿佛看见了他,朱常洛依稀看到金龙睁开惺忪的双眼,闪出耀眼的光芒,金龙从鎏金椅上渐渐腾起,七彩的龙鳞和椅子轻轻摩擦着,发出清脆而迷幻嗤嗤声,龙须微微震动,突然一声咆哮,龙爪逐渐摆脱了椅身,腾空架起一朵朵吉祥的云彩。

他直勾勾的望着那四条巨龙,龙便绕着他的身子盘旋,像是在忠心的守护着主人。

他如此声临其境感受到那四条盘旋的巨龙上下吞吐的气息,三十八年来心中的不甘与痛苦已经渐渐的被甩在了脑后,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喜悦、辉煌和满足。

那四条金龙也仿佛读懂了他的心思,无比激动的呼喊道:“坐上来吧,你已是真龙天子,你才是当今圣上,天下都是你的,你已经可以为所欲为!”

朱常洛步履蹒跚、浑身轻轻颤抖,慢慢的坐在了这张铺着黄绸软垫的巨大龙椅上,闭上双眼,右手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巨大的满足感充满了全身,使他仿佛有了无穷的力量。

王安打开了金銮殿的大门,除了前面知道内情的一品大员,后面以及远处的文武百官无不大吃一惊,万历上朝了?看来必有惊天大事发生。

十二名体貌雄伟的红衣锦衣卫校尉鱼贯而入,先向坐在龙椅上的朱常洛行礼后,分别站在了金銮殿的两侧,昂首挺胸目不斜视,腰间悬挂着宫禁金牌,左手扶着悬挂佩刀的刀柄,使宽阔庄严的金銮殿显得神圣不可侵犯。

内阁首辅方从哲带着内阁成员、英国公张惟贤以及几位一品大员手持牙牌前后进入金銮殿,方从哲首先躬身道:“启禀太子殿下,微臣已经询问过钦天监监正,十日后乃黄道吉日,请殿下举行登基大典。”

朱常洛微微点头:“嗯,那就劳烦方首辅和礼部去准备一切事宜了,今日父皇驾崩,本宫心情悲痛,朝中一切就先麻烦内阁商议决定,明日待本宫心情平复,再与众爱卿分忧。”说罢起身离去。

众人赶紧躬身相送:“请太子殿下以国事为重,节哀顺变。”

朱常洛又停下脚步道:“另外将叶向高叶爱卿、袁可立、邹元标、王德完等爱卿召回来,以补官需。”众人领命,这些人都是在国本之争中为朱常洛据理力争而被罢免的,朱常洛不是知恩不报的人。

万历皇帝驾崩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在外站立的文武百官,顿时嚎哭之声大作,只是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就无人知晓了。

此时翊坤宫内的郑贵妃已经哭得晕了过去,朱翊钧的突然驾崩给了她致命的打击,因为这对她来说不亚于天塌了、地陷了、后台倒了!

在太监和宫女们的忙碌下,郑贵妃悠悠转醒,这个五十五岁的女人很快的坚强了起来,因为虽然万历死了,但她还要活下去。

郑贵妃简单的梳洗了一番,带着贴身的一名宫女和一名太监向乾清宫走去。

万历的尸体已经由礼部的人员收敛,挪到了乾清宫的仁寿殿停放,等待着亲人的祭拜和明日的风光大葬。

郑贵妃先扑倒在仁寿殿万历的棺椁前嚎嚎大哭了一场,然后默默的跪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着。

等了许久,满眼通红的朱常洛走了进来,憔悴的脸上挂着悲伤,昨夜的通宵未眠使他看起来落拓无比。

朱常洛看都未看一旁的郑贵妃一眼,独自默默的跪在了万历的棺椁前,一言未发,三十八年来,他一直夹着尾巴做人,亲眼目睹了父亲的冷漠、朝廷的冷清,感受到了国家的凋敝,时局的危险。

当然,这些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他这三十八年来所受的欺凌和压迫,还有母亲所受的冷落和虐待,有仇不报非君子,现在已经是他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沉默了许久,郑贵妃主动试探道:“太子殿下,我深受圣上恩宠,今日圣上驾崩,奴家也无意再活世上,欲陪同圣上下葬,去下面陪伴圣上,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朱常洛沉思了一下,淡淡道:“郑贵妃与父皇感情深厚,本宫一直将郑贵妃当做母亲看待,还请郑贵妃节哀,容儿臣为郑贵妃颐养天年。”

朱常洛心底冷笑:“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哪能让你死的如此简单,我要你看着自己的儿子满门抄斩之后,才会给你这个机会,就像当年老子眼睁睁看着母亲悲愤而死,自己却无能为力一样。”

第54章 乾清宫的天空

郑贵妃微微放下心,又道:“圣上也考虑到太子殿下宅心仁厚,曾留下遗旨,他驾崩之后封我为皇后,在这里,请太子殿下过目。”说着从怀里掏出万历的一张遗旨。

万历病重时,郑贵妃才终于明白,失去了背后的大树,自己是多么的脆弱和渺小,今日这座紫禁城内,已是敌人之天下。

所谓的皇贵妃,其实估计也不很贵,如果朱常洛想要对付她,贱卖的可能性是相当的大。郑贵妃软磨硬泡、费尽心机,终于让万历留下了一道遗嘱,上面讲明白,一旦万历自己死后,郑贵妃必须进封皇后。

如此一来,等万历死后,她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太后,无论如何,以这个身份和地位,既是一个铁饭碗又可以让朱常洛有所忌惮。

朱常洛伸手接过看了一会,淡淡道:“既然是父皇的遗命,儿臣自当照办。”

朱常洛心底勃然大怒:“做你妈De春秋大梦,居然还想当太后,真是异想天开,没把你立即打入冷宫已经是老子格外开恩了。”

朱常洛脸上却不动声色,高声道:“王安。”

王安应声走进殿门,朱常洛将万历的遗嘱递给他,吩咐道:“这是父皇的遗旨,你即刻送到礼部,叫他们赶紧照办。”

王安接过遗旨看了朱常洛一眼,躬身行礼快速的离开了。

郑贵妃长长的舒了口气,紧张的心情终于平和了下来,看来太子还是比较忠厚的!

而慈庆宫中也早已天翻地覆,魏忠贤满头大汗的跑在走廊上,一一通知着万历皇帝驾崩的消息,魏忠贤此时并没有任何悲伤心情,唯一的波澜就是朱常洛马上就是皇帝了。

朱常洛能不能成为皇帝可以说对他关系重大,朱常洛只要一登基,长子朱由校就会成为太子殿下,现在朱常洛只剩下两个儿子,估计他不会再像万历一样厚此薄彼,因为他最宠爱的李选侍并没有儿子。

虽然朱常洛对任鸿飞的宠爱已经渐渐的超过了长子朱由校,但发生在他身上的国本之争还历历在目,朱常洛肯定不会再冒着天下之大不韪而废长立幼,所以朱由校是顺理成章的皇位继承人。

现在魏忠贤已经和客印月如胶似漆,虽然他只是个不完整的男人,但他的甜言、他的蜜语、他的舌头、以及许多不能为外人知道的好处,还是客印月从未遇到过的。

只要抓住客印月,就相当于抓住了朱由校。只要抓住朱由校,就相当于抓住了太子。只要抓住了太子,就相当于抓住了下一任皇帝!

魏忠贤此刻对任鸿飞的畏惧也越来越深,前几天任鸿飞对他说万历皇帝很快就会驾鹤西游、滚到极乐世界去,他还嗤之以鼻,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如此未卜先知的能力使他感到胆寒,同时也下决心绝对不能违背任鸿飞的心意,哪怕一丝的不满也不能让他生出。

魏忠贤虽然已经离开了,但李选侍却依旧心里波涛汹涌,有喜有悲,喜的是朱常洛马上就是皇帝了,自己距离皇后也不远了。悲的是自己的肚皮不争气,自从朱由模死了之后,一直没能再鼓起来,为朱常洛生下一男半女。

李选侍拿定主意:“一定握好朱由校,有这个皇长子在手,万事不愁!”

任鸿飞、朱由校、叶汉卿、朱徽媞、客印月,刚刚饱餐了丰盛的午膳,此刻几个人正聚集在东厢房内无聊,朱由校本想中午喝几杯,但酒鬼任鸿飞却坚决反对,说什么以防万一,朱由校心底嘟囔着不满:“平静了这么久,有毛的万一呀。”

大家正在无所事事的闲扯,门忽然被猛的推开,魏忠贤浑身是汗、步履蹒跚的迈步进来,没有敲门、没有提前禀报、也没有进屋行礼。

朱由校眉头微微一皱,任鸿飞却是淡淡一笑问道:“魏公公何事如此焦急呀?就像自己家里着了火一般。”

魏忠贤一惊,赶忙躬身行礼:“大皇子、小王爷、八格格,有紧急大事,圣上今天寅时宿疾驾崩,太子殿下正在召唤各位过去。”

任鸿飞早已料到,心底波澜不兴,朱徽媞是惊,而朱由校却扭头死死的盯着任鸿飞。

昨天中午还以为他在胡言乱语,没想到刚过一日便成为了事实,朱由校实在想不到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弟弟是未卜先知,还是随口瞎蒙的。

任鸿飞脸上平平淡淡,伸了个懒腰道:“走吧,估计今晚没的睡、也没得吃了,幸好刚才午膳丰盛,吃的很饱。”

等魏忠贤返身领路,朱由校、任鸿飞、朱徽媞在后面跟着走出门的时候,客印月却是大喜过望,虽然她比朱由校大了整整十八岁,可初尝雨露的朱由校已经对她神魂颠倒、片刻不离,凭着她那纯熟妖媚的床笫功夫,只怕朱由校今生今世都对她敬若神明、无所不依了。

客印月从里屋拿出酒壶,摇摆着走到桌子上坐了下来,为自己斟满一杯,面露媚笑,看来自己成为皇后的日子不远了,想着想着,不禁咯咯的笑了出来。

四人匆匆忙忙走到乾清宫的时候,都已经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了,门口守候的刘威和韩本用看着远远走来的朱由校和任鸿飞,早早的躬下了身子。

任鸿飞路过韩本用时,对他微微的笑了一下,随即擦身而过,那个笑脸很天真、很灿烂!

酷热阳光下的韩本用却感觉毛骨悚然,因为前段时间任鸿飞的自言自语依然震响在耳边,虽然他后退几步装作没听见,每一个字却早已印在了心底。

当时看似是小孩子的无心言谈,如今却一一实现,韩本用心底不禁暗暗决定:“抓好这个小王爷,他就是自己今后飞黄腾达的贵人,跟紧了他,绝对会光宗耀祖,青云直上!”

紫禁城中平稳了四十八年的天空终于变了,万历这个大明时长第一的年号已经成了昨日之黄昏。

十天之后即将是三十八年忍辱负重、兢兢业业、小心翼翼,终于盼来黎明的朱常洛的时代,而朱常洛亲自选定的泰昌这个年号,即将是新的天空。

第55章 守灵

刘威伸手拦住了前面带路的魏忠贤,已经从礼部返回的王安立刻迎了上来,引导着朱由校、任鸿飞和朱徽媞走了进去,来到仁寿殿门口,王安侧立在门外一旁。

朱由校、任鸿飞、朱徽媞三人快步上前,一起扑倒在万历皇帝的棺椁前哭嚎了一阵后,自发的跪在了朱常洛的一旁。

任鸿飞抬起双手,用衣袖遮掩着面部,用一只手使劲的揉红了眼睛和眼眶,从远处看起来悲切异常、双目红肿,不这样没办法呀,因为他实在流不出任何泪水。

由于朱常洛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并不得万历的恩宠和待见,所以连带着对他与朱由校这两个所谓的皇孙也没有什么好感。

任鸿飞也就过年的时候才能给这个名义上的爷爷请个安,见上一面,而且见面时万历连个笑脸都看不见,总是面孔板的像张脸谱,所以对这个所谓的皇爷爷也没有什么感情,说的直接点就是连脸熟都算不上,还不如三天一换送餐的太监熟悉。

他死了,实在是没有任何悲伤之意和怀念之情,那怎么能够哭得出来?

任鸿飞从衣袖中偷偷瞥了旁边的朱由校和朱徽媞一眼,他俩也是一样,也在使劲的揉眼睛。

任鸿飞差点笑出来,赶忙用衣袖掩住了口。

又过了许久,门外传来一片喧哗,王安走进来在朱常洛耳边一阵低语,朱常洛点头道:“嗯,再稍等片刻,等各位姨娘到齐再说。”

郑贵妃立即站起躬身道:“太子殿下,按照祖训奴家该告退了。”说着又走了几步跪在万历棺椁前磕了三个头,掉了几滴眼泪,这才离去。

朱常洛看着郑贵妃的背影,淡淡道:“郑贵妃慢走,恕本宫不能远送。”

郑贵妃刚刚踏出门口的脚步忽然一顿,心底透出一股凉意,从朱常洛似乎平淡无奇的话语中,隐约听出了寒冰般的尖针。

郑贵妃慢慢的走到了乾清宫门口,一群万历皇帝的宾妃正聚集在那里,都在叽叽喳喳的埋怨着挡路的韩本用和刘威,看到郑贵妃出来,瞬间鸦雀无声,让出了一条通道。

虽然万历已经死了,但多年来郑贵妃积下的余威还是依然不能即刻散去,郑贵妃嘴角一撇,似乎对她们十分不屑,缓缓的低头穿过,贴身的宫女和太监跟上离去了。

又过了一会,王安才出来按照地位的尊卑一个一个领进去、再送出来。

按照皇族的规矩,除了皇后,剩下的宾妃只能祭拜之后就即刻离开。

万历皇帝朱翊钧一生只有一个皇后,但不是太子殿下朱常洛他娘,朱常洛的母亲孝靖皇后王氏,她的皇后是其孙子明熹宗朱由校登基后,也就是天启皇帝追封她为皇后的。

朱翊钧的皇后叫王喜姐,也就是孝端显皇后,全名叫:孝端贞恪庄惠仁明媲天毓圣显皇后。

这个王喜姐是朱翊钧的原配,也是明神宗朱翊钧在位四十八年间,唯一一位亲自册立的皇后。

万历五年正月,仁圣皇太后陈氏和慈圣皇太后李氏下诏礼部为明神宗朱翊钧选后举行选秀,王喜姐入选。

万历六年正月,年仅十三岁的王喜姐与朱翊钧正式举行大婚仪式,被册立为皇后,也就是说万历也才十六岁,当时张居正曾向两宫皇太后上书提到明神宗和王喜姐大婚年龄过小。

王喜姐在万历十年,即婚后第四年生下了皇长女荣昌公主朱轩媖,在她怀孕时,慈圣皇太后李氏与明神宗分别下旨派遣内官到五台山和武当山祈嗣,后因屡次流产,终未能再次生育。

后来,在“争国本”事件中的万历二十一年,明神宗曾以王喜姐尚在盛年,有可能会生育嫡子的理由,拒绝了大臣要求册封长子朱常洛为太子的请求,直到万历二十六年,明神宗才下诏正式册封皇长子朱常洛为太子。

王喜姐成为皇后之后,行事端谨,孝侍婆母孝定李太后,深得她的欢心,李太后就是朱翊钧的亲娘,明光宗朱常洛为太子的时候,好几次遇到危机,而王喜姐多次保护了他。

万历四十八年四月,也就是朱翊钧驾崩的四个月前,王喜姐因常年辛劳服药无效后崩逝,谥号孝端皇后。

这位皇后虽然没能为万历生出儿子,但万历一直对她十分尊敬,王喜姐为人慈祥孝顺,而且从不争风吃醋,虽然郑贵妃被万历专宠,却没有在万历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和埋怨。

所以她的葬礼,朱翊钧严令礼部厚葬,礼部参照明神宗祖父明世宗的孝烈方皇后的葬礼办理,葬入了定陵。

定陵中为王喜姐陪葬的六龙三凤冠,通高三十五点五厘米,冠底直径约二十厘米。龙全系金制,凤系点翠工艺制成。冠顶饰有三龙,三龙之前,中层为三只翠凤。其余三龙则装饰在冠后中层位置。冠的下层装饰大小珠花,冠后有左右方向的博鬓,左右各为三扇。整个凤冠,共嵌宝石一百二十八块(其中红宝石七十一块、蓝宝石五十一块),装饰珍珠五千四百四十九颗。

另外定陵中王喜姐还有一顶三龙二凤冠,就不多介绍了。

单从此陪葬的凤冠就可看出万历对王喜姐的尊敬和厚待,这两顶凤冠非常漂亮,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百度看一下。

最后说一句,王喜姐的父亲叫王伟,原任工部所属的文思院副使,听似名头不小其实只是个正九品,因王喜姐成为皇后就直接被封为永年伯,看来父凭女贵、一步登天这种事还是比十年寒窗、百战碎甲要来的轻松许多!

俗话说落配的凤凰不如鸡,每一位上前祭拜的宾妃都是悲悲切切、伤心落泪、黯然伤神,因为她们背靠的柱子已经倒了。从此以后说好听点就是先皇遗孀,说难听点就是粘板上的鱼肉,想红烧就红烧、想清蒸就清蒸。

等到众宾妃一一祭拜完毕,天色已经黄昏接近傍晚,朱常洛便吩咐王安招来魏忠贤,将女儿朱徽媞带回慈庆宫,朱由校和任鸿飞则留下和他继续守灵。

按照祖训和常规,公主和格格也是不许守灵的,太阳下山就得即刻离开灵堂。

第56章 王安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而且无聊的,朱由校和任鸿飞虽然依旧是跪着,却已经开始摇摇晃晃昏昏欲睡了。

当仁寿殿内只剩下他们父子三人的时候,朱常洛挺了挺有些酸痛的腰,用冷漠的眼神看着朱翊钧的棺椁。

金丝楠木棺椁上面涂着九层朱红的油漆,棺盖上雕刻着九条栩栩如生的盘龙,棺身是无数的云雷花纹,显示出尊贵的皇家气派。

棺椁前有两尊青铜仙鹤形的烛台,烛台上巨大的白烛已经燃烧了一大半,一绺绺的烛泪层层相叠的流淌在烛台上,使本来圆润修长的白烛显得有些诡异和丑陋。

殿外已经漆黑如墨,被封闭后严禁限制出入的乾清宫更是显得宁静沉寂,空旷黯淡的仁寿殿更是鸦雀无声,在巨大棺椁的衬托下,整个仁寿殿中的气氛更是诡异和恐怖。

朱常洛冷笑着站了起来,揉了揉已经跪到麻木的双膝,对着棺椁淡淡的说:“你没有资格让我在此给你守灵,只怕你也不喜欢,你可惜的是你那最疼爱的三儿子并不能前来,不过你放心,我很快就叫他下去陪你,到那时你父子俩再好好叙叙离别之情吧。”

朱常洛喊起朱由校和任鸿飞,带着疲倦的他们走出了这座死气沉沉的仁寿殿,缓缓的向着东暖阁行去,王安赶紧从门口跟在了他们身后。

远处石台上的铜龟在乾清宫的夜色中映出诡异的身影,朱常洛看在眼里微微打了个寒颤,不知是不是心中有鬼的缘故。

这个铜龟脖子高高昂起,却顶着一颗龙形的头颅,这是龙生九子的老六霸下,也叫赑屃,是长寿和吉祥的象征。

朱常洛摇了摇头,仿佛要甩去心底升的一丝恐惧,停下脚步喊来王安:“将二位皇子送到弘德殿,送些膳食过去,安排他俩就在那睡下,另外也送一些来东暖阁。”

王安领命带着朱由校和任鸿飞离去,路上敲开了一扇小门,吩咐里面的太监去御膳房催促准备食物。

朱常洛独自一人走进乾清宫的东暖阁,在里面的桌子前孤独的坐了一会,随即起身在墙角的柜子上找了一壶酒,坐回桌子自斟自饮了起来。

等王安在弘德殿安排好了朱由校和任鸿飞,御膳房的太监已经提着两个食盒走了进来,王安命太监在此伺候两位皇子,自己则亲自提着一个食盒走向了东暖阁。

走到东暖阁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朱常洛在里面应声道:“进来。”

王安走入后看到正在独自饮酒的朱常洛微微一愣,随即立刻反手关紧了房门,这让别人看见可是大大的不敬,老爹刚死的当日不守灵也就罢了,还有借口说是政事繁忙,但还敢喝酒就说不过去了,这要是让那些御史言官知道了,非得骂声漫天、余音绕梁、百日不绝不可!

王安虽然在心底叹息,却并不吃惊诧异,他是看着朱常洛从小长大的,朱常洛的性子他也十分清楚,只怕他比朱常洛的老子万历皇帝还要更加了解朱常洛。

朱常洛从小到大受的各种刁难和经历的无数艰辛他全都一一看在眼里,知道这位太子殿下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可谓历经磨难、九死一生。

何况王安自己也觉得万历皇帝有些过分,对自己这个亲生儿子实在太过苛刻和冷落,他对万历也有些不满,一直以来,王安不仅将朱常洛视作主子,也将他当成自己的儿子一般来保护。

所以万历的死因王安也是心底有些揣测的,但他立即强迫自己必须忘记,还要忘得干干净净,否则万一不小心漏了口风,这可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王安给朱常洛请过安后,将食盒里的菜肴摆在了桌子上,又备好了碗筷后刚要退出,朱常洛招了招手,王安赶紧走近,朱常洛道:“你再跑一趟礼部,告诉礼部侍郎孙如游,叫他如此、如此.......,去吧。”

王安点头称是,却没有行动,朱常洛看着仍在谨立的王安,眉头一皱。

王安赶紧陪笑道:“殿下的心意奴才知道,奴才中午去送遗旨的时候,已经叮嘱了礼部侍郎孙如游,想必他此刻正在忙着写奏疏,就不必去打扰他了吧,奴才擅自做主,还请殿下恕罪。”

朱常洛一愣,随即淡淡道:“王安,坐下陪本宫同饮几杯。”

王安一惊,心思百转,这是什么讯号?是要杀人灭口还是笑里藏刀?虽然没琢磨出来,但这是鸿门宴却可以肯定。

王安躬身道:“太子殿下,奴才不敢,折煞奴才了。”

朱常洛一笑:“没事,今晚我不是太子殿下,你也不是奴才,王公公从小对我十分照顾和厚待,若不是你的保护和传递消息,只怕本宫早就被贬为庶民了,本宫岂有不知,本宫不是知恩不报的人,等父皇下葬后你就即刻升任司礼监秉笔太监。”

王安提起的心稍稍放下,随即心中大喜,这司礼监秉笔太监可以算得上是整个紫禁城中太监的两个老大之一了,连内阁首辅对他都得以礼相待,因为实在是权力太大了,不光批答奏章、传宣谕旨,一般还都兼任东厂提督!还有一个太监老大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

王安谢过恩后在一旁坐下陪着朱常洛喝了几杯,说了一些朱常洛小时候的趣事,任何能令朱常洛心烦和郁闷的事只字未提,伴君如伴虎啊,祸从口出、言多必失这个典故他还是非常清楚的。

王安是河北雄县人,十岁即入宫,从倒马桶开始做起,万历二十二年成了朱常洛的伴读,却并不一定是好事,那时的朱常洛没人待见,连个名分都没有。

但他坚定且始终站在了原地,无论是“争国本”,还是“梃击案”都竭尽全力的保护朱常洛,证明了他的忠诚,努力了四十多年才有了今天的成就,但他有个唯一的弱点就是喜欢被人尊敬,也就是说喜欢被人戴高帽子,魏忠贤就是靠着这一点逐渐的压倒了魏朝,博得了王安的欢心。

王安察言观色战战兢兢的陪了朱常洛一会,随即赶紧起身告退离去,此时还是离得这里远一点好,稍有不慎便会大难临头。

第57章 阳奉阴违

第二天万历隆重下葬,第三天的早朝,朱常洛便立即大刀阔斧的开始忙活起来:

给辽东前线的士兵发了拖欠已久的军饷!

罢免了全国各地的矿监、税使,停止任何形式的的采榷活动。矿税早为人们所深感厌恶,所以诏书一颁布,朝野欢腾。

召回在万历争国本的时候因为上疏言事而罢免的官员。

这三道命令一发,朱常洛的人望到达了顶点,朝廷内外无不感恩戴德,兴高采烈。

就在朱常洛即将宣布退朝的时候,礼部侍郎孙如游走了出来大声道:“启禀殿下,臣有本奏。”

朱常洛道:“念吧。”

孙如游清了清嗓子,手持奏疏大声的读了起来,奏疏很长,说的是前天王安送来为郑贵妃封皇后的事情,朱常洛饶有兴趣的听着。

虽然奏疏很长,分别从理论、辈分、名分上论证了这件事,其实最后的结论就俩字:不行!

朱常洛听完后淡淡道:“既然不行那就算了,派人去告知郑贵妃吧。”

正安坐在乾清宫的昭仁殿内等皇后头衔的郑贵妃如若晴天霹雳,一下子给震晕了过去。

自从万历皇帝下葬的当天,郑贵妃便以怀念先皇的拙劣理由强行搬进了乾清宫的昭仁殿,做着那个当今皇太后的美梦,打算在这里赖到死为止。

任何的承诺和誓言,在变为现实以前,都只是一张废纸和一句空话!这个道理不光在尔虞我诈的皇室,哪怕就是和谐社会的今天,也一样是至理名言!

两天后,礼部侍郎孙如游升任礼部尚书兼任内阁大学士,郑贵妃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太子殿下也不是那么老实忠厚,这个孙如游根本就是个托!

郑贵妃喃喃自语:“看来是得想想别的办法了。”

此时的王安已经从集会的地点返回了乾清宫,吏部尚书周嘉谟、礼部尚书孙如游、七品兵科给事中杨涟、大理寺丞邹元标、东阁大学士刘一璟、韩旷,带着几个随从已经趾高气昂的来到了郑贵妃的侄子郑养性的宅邸。

王安已经明确表达了圣上的心意,而且这几人多年来也受够了郑贵妃一家的欺辱,但没办法,人家有万历皇帝撑腰,敢怒不敢言呀。

现在是奉旨讨还多年来丢失的脸面,自然责无旁贷的立即执行,而且还有几分可以公报私仇的快感。

宅子很大、离得皇宫很近,别说搁到现在、就当时也绝对寸土寸金,朱红的大门很高,门口有两尊威风凛凛的石狮子。

郑养性是郑贵妃的哥哥郑国泰的儿子,郑国泰死后,福王朱常洵又离京去了洛阳,郑贵妃对这个亲侄子非常疼爱,所以惯得郑养性平日里嚣张跋扈、为非作歹。

上梁不正下梁歪,门口的两个下人平日里也是仗势欺人、横行乡里,但看到几个一品大员一起前来,还是赶忙躬身迎接:“诸位大人大驾光临,请容小的禀报家主。”

吏部尚书周嘉谟冷哼一声:“郑养性算个什么东西,我等前来便是给他天大的面子,居然要我们在外面等候,我看他是不想在京城里待了,连两个小小的奴才都敢拦我们的路。”

说着周嘉谟便一甩袖子,带领众人直接闯了进去,两个门人虽然心里怒极,却不敢反驳,郑养性虽然仗着是皇亲国戚四处横行霸道,却没有功名在身,说白了就是没有一点官家实权的文盲。

现在正是酷暑的八月,三伏肆虐的盛时,郑养性中午酒足饭饱,感觉天气实在炎热,正脱了上衣和外裤,光着膀子躲在屋内、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床榻前两名年幼的丫鬟正在替他打扇乘凉,郑养性摇头晃脑的十分逍遥,丝毫没看到两名丫鬟已经满头大汗。

突然“哐啷”一声响,房门被猛的推开了,郑养性一惊,慌乱的从床上爬起来,找着床下的鞋子,趿拉上鞋子刚一抬头,七八个人已经闯进来围到了床前。

郑养性赶紧起身四处张望寻找外衣,动作狼狈之极,等他伸上袖子大怒着正准备发飙的时候,却呆了一下,虽然杨涟他不认得是谁,但最起码礼部尚书、礼部尚书、大理寺丞、东阁大学士这些人他还是很脸熟的。

没等他反应过来,吏部尚书周嘉谟就已经声色俱厉的开口了,一边用右手食指点着郑养性,一边破口大骂:“你的姑母郑贵妃持宠骄横,扰乱后宫多年,之前争国本争了十几年,全都是因为她,现在竟然还想要封皇太后,居然还赖在乾清宫不走,到底有什么企图?!”

郑养性怒道:“你们身为朝廷命官,凭什么无故闯我宅邸?”

七品兵科给事中杨涟上前骂道:“凭什么,就凭你们这一家三十多年来的为非作歹,争国本、妖书案、诅咒案、梃击案,哪一件都可以把你家满门抄斩。”

郑养性高声叫道:“话可不能乱讲,你有什么证据?你这是血口喷人。”

大理寺丞邹元标接的比他还大声:“证据,满大街都知道是你们做的,还需要什么证据,你随便找个人去外面打听打听,白痴都知道了,你还有脸在这叫,你比白痴还不如吧。”

郑养性一时哑口无言,身体微微发抖,东阁大学士刘一璟赶紧装模作样的上来劝道:“其实你的姑母郑贵妃应该也没别的意思,不过是想守个富贵,现在朝中当红的大臣都在这里,你要听我们的话,这事就包在我们身上。”

韩旷也温声道:“对,刘学士可是为了你们一家着想,你别不识好歹。”

杨涟看着犹豫不决的郑养性冷冷道:“你姑母要是不听我们的话,总想封皇太后,不会有人帮你,你说你姑母没这想法,既然没这想法,就早避嫌疑,搬出乾清宫。”

礼部尚书孙如游板着脸走近郑养性,死死盯着他,冷冷的说:“若是再执迷不悟,别说富贵,身家性命能否保得住,都未可知!哼,我们走。”

说完,带着众人扬长而去,只留下满头大汗的郑养性呆呆的木立在屋中。

良久之后,郑养性才心神稍定,立即穿好衣衫,跌跌撞撞的跑去郑贵妃那里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刚刚被霹了一道的郑贵妃立刻又被霹了一道,看来雷电击中一个地方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姑侄二人商议了许久,终于无奈的决定搬出乾清宫,再次回到十分熟悉的翊坤宫,走到门口时郑贵妃又无奈回头看了一眼,这座象征权力、尊贵、和传承的乾清宫,看来她是再也无缘踏足了,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黯然离去。

郑养性失魂落魄、垂头丧气的走出紫禁城,一路上的锦衣卫都十分诧异,这位平日里趾高气昂的皇亲国戚今天为何显得如此落拓、如此沮丧?

郑养性扭头看了看巨大的朱红色宫门,因为他也知道,这座庄严的紫禁城,今后只怕已经不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了。

第58章 酒后话多(上)

乾清宫是紫禁城的内廷正殿,即所谓内廷后三宫中的第一座宫殿,这三座宫殿是: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

坤宁宫是皇后的寝宫,自从孝端显皇后王喜姐崩逝之后,一直闲置着。

交泰殿位于乾清宫和坤宁宫的中间,殿名取自《易经》,含天地交合、康泰美满之意。是皇帝和后妃们起居生活的地方,为嘉靖年间建造,举行册封皇后和皇后诞辰典礼都在交泰殿举行,皇后也在此接受后宫妃嫔朝拜。

作为皇帝的寝宫,乾清宫建筑规模自然为内廷之首,高二十多米,重檐庑殿顶。檐角上有瑞兽九个,仅次于太和殿也就是金銮殿屋檐上的十个,屋檐上能有十个瑞兽的天下独此一家别无分号,金銮殿!

乾清宫的名字出自《道德经》,意思是说人世的真龙帝王是天地间唯一的、最尊贵的!

自从永乐皇帝朱棣以来,泰昌皇帝朱常洛已经是住在此地的第十二位皇帝了,乾清宫内有暖阁九间,分为上下两层,共有龙床二十七张,后妃们得以进御。由于室多床多,皇帝每晚就寝之处很少有人知道,以防不测!

乾清宫还有配殿:昭仁殿、弘德殿、仁寿殿等等。总之就是一句话,乾清宫很大、很高、很华丽。

弘德殿内看着王安离开后,任鸿飞便对着正在摆膳食的那名太监道:“你也走吧,这里不用你伺候。”

这名太监迟疑了一下,立即道:“好的,如若二位皇子无其它吩咐,奴才这就退下。”

任鸿飞忽然道:“哦,等等,你给我想办法弄两壶酒来。”

这名太监没有一丝迟疑,马上走到墙角的一个柜子旁边,从里面拿出了两壶酒,又找了两个酒杯,轻轻放在了桌上。

任鸿飞一愣,这名太监看起来有三十多岁,正值盛年,而且模样也很周正,鼻直口方、眉目还算顺眼。

任鸿飞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太监赶忙道:“奴才王承恩,在乾清宫已经十年,只是先帝的长随,所以先帝的一些习惯奴才还是知道的。”

任鸿飞点了点头,淡淡道:“嗯、行,王承恩,我记得你了,以后我会经常麻烦你,你先退下吧。”

王承恩赶紧躬身行礼:“谢五皇子!奴才告退。”

看着王承恩到了门口,任鸿飞忽然道:“承恩,你在门口守候,有任何人来了赶紧通报,记住、是任何人!”

王承恩领命退下,随即关紧房门,侧立在弘德殿的门口四下张望。

朱由校忐忑不安的道:“老五,不好吧,皇爷爷刚刚驾崩,本来该在此守灵的,没守还能说是年少无知的借口,但喝酒就说不过去了吧。”

任鸿飞笑了:“老大,现在你就是太子殿下了,谁敢说你?!”

朱由校道:“万一爹爹过来,那就......。”

任鸿飞打断道:“放心,没什么万一!”

任鸿飞眼珠转了转道:“要不咱俩打赌,朱常洛今晚绝对不会来,而且估计他现在也在喝酒,怎么样?”

朱由校自己拿起酒壶斟满酒杯一口饮下,撇嘴道:“得了吧,以后我再和你打赌我就是白痴,从咱俩能打赌开始到现在有五六年了吧,老子就没赢过一次!”

任鸿飞满脸奸笑着靠近朱由校,朱由校立即往后缩了缩身,怒道:“别这么看着我,老子害怕,你这眼神和表情,肯定憋着什么坏水呢。”

任鸿飞一脸委屈的坐下来,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从小小的蒸笼里夹起一筷子干丝塞进嘴里慢慢咀嚼。

桌上有四菜一汤:火腿蒸干丝、爆炒腰花、干煸的四季豆、糖醋鲤鱼和一大碗豆腐箱子,豆腐箱子是猪肉虾仁馅的,非常可口。

任鸿飞拿起酒壶先给朱由校斟满,再给自己倒上,端起酒杯道:“来老大,干一杯!”随即先干为敬。

朱由校看着这个小自己六岁的弟弟,心里琢磨着事情,却并没有说什么,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任鸿飞也不说话,开始胡吃海喝,朱由校也没闲着,在短短十几分钟里,已经主动倒酒和任鸿飞干了十来杯酒!

那时候的酒可和现在不太一样,很纯、很醇!

十多杯后,两壶酒都已经下了一大半,虽然兄弟二人并没真正拼过酒,谁到底能喝多少也不知道,但总体差不多,估计一人一壶也就十成了。

怎么才算喝醉了呢?

若十成醉是顶级,那就是说完全失态,眼前的人都看不清是谁,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哪怕你老爹在面前,都敢叫他兄弟,酒醒之后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喝酒哪怕吐的满地都是的不叫十成醉,这个几成看的是神志!

九成醉就是虽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却控制不了,还是做了出来,比方说有喜欢的女孩子不敢表白、有仇人在面前等等,在九成醉的时候都敢把心里的想法实际于行动,抓起女孩子的手求婚或者返身找菜刀把仇人砍死!酒醒后却追悔莫及。

至于八成醉,就是胡蒙乱侃了,什么话都敢说,反正都不必负责任,而且第二天就全忘了,根本想不起昨晚酒话说了些什么!

七成醉为喝酒的最佳状态,自己抢着喝、不承认自己醉了,旁边的人劝都劝不住,虽然神志很清晰,脑子很清醒,但却容易失言,所谓酒后吐真言就是说的七成醉的时候!

现在的任鸿飞和朱由校就都已经到了七分醉和八成醉的中间数,虽然只是短短不到一个时辰,但喝的太急,而且朱由校是故意在灌任鸿飞,可他没想到这个十岁的弟弟酒量不下于自己,结果反倒把自己给喝的差不多了!

任鸿飞摇头晃脑的从怀里掏出金盒,拿出一支烟在蜡烛上点燃吸了一口,又递给朱由校一支,朱由校看了看,摆了摆手,任鸿飞便醉态可鞠的含笑将烟盒放入怀中。

桌上的菜动了才不到三分之一,朱由校手微微颤抖着端起酒杯道:“老五,来、再干一个。”

任鸿飞毫不畏惧,喝酒喝到了这种程度,估计独自过景阳冈的胆子都有,便立刻和朱由校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第59章 酒后话多(下)

十六岁的朱由校虽然不如任鸿飞的酒龄长,喝酒的次数却不亚于任鸿飞,虽然他身为皇长子,但自从母亲死后,整个紫禁城中真正关心他的却没有几个。

朱由校在从小到大的生活上,比他的父亲朱常洛要强一点点,也仅仅是一点点而已。

虽然吃穿不愁,却像个囚犯似的,十岁前几乎没有踏出过慈庆宫一步。

从十岁到现在这漫长的六年里,离开慈庆宫的次数还不超过一双手!有两次还是任鸿飞偷偷领着他们溜出来的。

生活在这个窄小的笼子里的朱由校,每天总是在无聊和烦闷中度过,麻木的他早已厌倦了这千篇一律的宫廷规矩、早已厌倦了每天的无所事事、早已厌倦了周围所有的人,包括他的那些弟弟妹妹,甚至包括他的父亲。

直到任鸿飞这个五弟在三四岁的时候,蹦蹦跳跳的来找他玩,虽然比他小了好几岁,却像是给他带来了一股清流。

这个五弟不羁于宫廷规矩的约束,不肯向任何人低头,这种脾气性格让朱由校很是喜欢。

而且任鸿飞经常跟他谈起一些新鲜趣闻,虽然有些神话色彩,却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总是让他耳目一新。

比如任鸿飞告诉他在三百多年后,中华上下延续了五千多年的封建帝制将会被废除、人们能够乘坐巨大的金属屋子飞到月亮上去、可以建造起几百米高的摩天大楼、战场上射程足有千米的火枪、一颗只有床榻大小的炮弹可以杀死二十万人口、精确的火药导弹可以在万里之外取人首级、日本将会入侵中原、杀死了将近两千万百姓,听到这些让朱由校感觉不寒而栗,同时也有疑问:就凭小小的倭子国还敢入侵大明江山?皇爷爷万历只派了几万人不就把他们从朝鲜打出去了吗?

但任鸿飞说的有些神话却又让他无限向往,比如可以坐在能飞上天的铁鸟的肚子里俯视大地、相隔万里却可以面对面谈话、不用请画师就可以瞬间把自己记录下来而且比最高明的画师还要真实、人们都坐在一种带轮子的铁皮箱子里出行、比千里马还要快,还有种叫空调的东西、只要有它在屋里便可以四季如春,夏天不用打扇子、冬天不用生火盆。

朱由校努力的想象着任鸿飞描述的场景,内心充满了向往,恨不得马上飞到那个神话世界去一饱眼福,可惜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实现的梦想。

所以他只能在郁闷和寂寞中自己摸索,直到有一天忽然迷上了雕刻,直到十二岁时又学会了喝酒。

自从母亲被打死以后,朱由校便更加沉默寡言,每天都窝在屋里很少出门,除了每天听讲师上课就是做着自己的木匠活。

熟能生巧,何况朱由校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否则怎么会是个木匠天才,他的雕工已经不亚于和他同一时代的任何一位大师,任鸿飞经常给他的一些图纸,上面画的那些奇怪物品也使他拓展了很多思路。

朱由校对这个皇爷爷的驾崩也并不悲伤,母亲的死时的惨状已经将他刺激的麻木了,只怕父亲朱常洛现在死了他都掉不出一滴眼泪,朱由校现在最关心的人只有两个。

第一是他的奶妈、他的情人、也是他的亲人,客姨娘、客印月。

第二便是五弟任鸿飞,也就是朱由检。

自从老四朱由模一死,李选侍便带着女儿朱徽媞闭门不出,朱常洛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每天忙得焦头烂额,一家人也就很少聚在一起了,除了每天陪伴自己的客印月和老师们,也就这个五弟还经常来找他谈心解闷。

听老师讲故事、雕刻着自己的木工活、与客印月鬼混,这三点一线的无聊生活使他习惯了清净与孤独,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学会了饮酒,基本每晚都喝,反正也没人管。

虽然朱由校只想安安静静的做一个木匠,但对自己的未来还是有些忐忑好奇的,朱由校也早已察觉到了任鸿飞的一些奇异之处,特别是今天的万历之死,他并不是悲伤,只是震撼于任鸿飞昨天的话。

因为他很了解这个弟弟,他年纪虽小却绝不是那种信口胡说的人,那唯一的结论就是任鸿飞早已知道!

所以他今晚使劲灌任鸿飞,便是想从他嘴里掏出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幸好虽然自己也醉到了近八成,但埋在心里的预谋却没有忘记。

朱由校大着舌头问道:“老、老五,你说我能不能当上皇帝?”

任鸿飞红光满面醉态可鞠,也大着舌头答道:“当、当然会,应该快了吧。”

朱由校心底一惊,自己快当上皇帝了,也就是说朱常洛快死了?!这不可能,朱常洛正值盛年,身体也无宿疾,怎么可能英年早逝?那唯一的结论就只能是意外了!意外就意外吧,反正也没多大感情。

朱由校淡淡道:“我喜欢清静,这个皇帝我才不想当呢,每天有批不尽的奏疏、挨不完的言官骂、五更天就得早起去上朝,我只想安安静静的雕我的木头,这个皇位爱谁坐谁坐,反正我不坐。”

任鸿飞酒意上头,丝毫没注意自己已经说走了嘴,对着朱由校哭笑不得的道:“这事由得了你吗,谁让你是长子呢。”

朱由校斜了他一眼,道:“这个皇帝你去当吧,反正咱兄弟俩谁当都一样。”

任鸿飞连连摆手:“你觉得我五更天就起得来呀?就凭这一点我就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坐那张龙椅的。”

说着任鸿飞嘿嘿奸笑:“你是老大,这担子你不挑起来谁挑呀,有你这个大哥顶着,我这个当弟弟的逍逍遥遥、自自在在,比当皇帝舒服多了。”

任鸿飞一脸的惬意:“到那时候,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欺负谁就欺负谁,官大怎么样,反正没我哥哥的官大!我哥哥是皇帝,专门管官的!”

朱由校看着任鸿飞的无赖相微微一笑,看来这个五弟确实没有抢夺皇位的心思,朱由校看似漫不经心的问出了第二个问题:“那我能当多久呀?”

烛光下的任鸿飞脸色一变,清醒了许多,天启当了多久皇帝他还是知道的,七年!任鸿飞实在不忍说出来,这个时间很绝望,七年看似很长,却也十分短暂,晃眼即过。

任鸿飞只能装醉,摇头晃脑、口齿不清的道:“放心老大,你在位的时间一定不会比皇爷爷少许多。”

朱由校放心了,皇爷爷万历那可是大明江山到现在以来的第一人呀,当了整整四十八年皇帝,于是便再次将酒杯斟满,含笑道:“来,老五,干了这杯咱们就寝吧。”

任鸿飞端起酒杯和朱由校碰了一下后一饮而尽,心底不禁有些羞愧,因为他说的不比万历少许多这句话本身就是个病语,少就是绝对不超过四十八年,而这个少许多伸缩性也太强,少个三年五年也是少,少个三五十年也是少。

任鸿飞看着对自己无比信任的朱由校,一股手足之情涌上心头:老大,我不想当皇帝,我盼望你能一直当下去,我一定尽我所能的帮助你,希望能够改变这段历史,扭转乾坤、逆天而行!

第60章 人走茶凉

有句很现实的话叫人走茶凉,意思指的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这句话用在这座看似庄严神圣却充满了血腥罪恶的紫禁城里最合适不过了,这恐怕即是人性的扭曲也是道德的沦丧。

万历的棺椁本来必须在乾清宫中摆放二十七天后才可下葬,但已经等待了三十八年的朱常洛已经厌烦透了自己这位父皇,找了个天气炎热的借口便要立即下葬,最起码眼不见心不烦嘛。

但这个做法却遭到了礼部和众大臣的一致反对,一来这不合祖制、二来毕竟万历当了他们这么多年的老板,怎么也得祭拜一番吧。

可是朱常洛的态度实在太硬,也据理力争,毕竟是酷暑的三伏天,别说二十七天,估计七天都撑不下来就臭了。二十七天后还不得生了蛆啊,那时候连蛆肯定都变成苍蝇了。

满朝文武无奈之下只好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先将万历下葬,举办个简单的葬礼,又在乾清宫的仁寿殿摆了一副空棺椁,里面放着万历生前的龙袍,用衣冠来接受众人的拜祭,等到二十七天后再进行隆重的风光国葬。

朱常洛无奈之下也就答应了,他没想到他的这一决定为大明王朝省了一大笔钱,因为搂草的时候还可以打兔子、一网下去鱼和虾米也可以一起捞。

万历下葬的当天下午,本来阴森灰暗的乾清宫便开始热闹了起来,朱常洛在慈庆宫的众宾妃、众淑女、众选侍等等就开始陆陆续续、熙熙攘攘的搬了进来。

这应该就是人走茶凉的最好写照了吧,按理说帝王驾崩,京城群众是很郁闷的,虽然有天庭户口,这时候却不能吃肉和饮酒,需要吃素!有钱也不好买,因为禁止屠宰牲畜。

当然有家里养着鸡鸭鱼鹅的可以,但得注意,得偷偷地、摸摸地,别被锦衣卫和官家的人发现,否则罪名可不小,足以让你吃不了就得兜着走!

吃素的时间可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三天五天,最低七七四十九日哦,绝对能把你吃的像狼似的,看见肉都能冒绿光!

最让人吐血的是在这七七四十九天的国丧期间,不许嫁娶!呵呵了,订好了婚期、通知了亲朋、买好了酒菜也白搭,谁叫你遇上这好时候呢,再急也没用,改日子吧,哥们!四十九天以后再说。

按照祖上规矩,新皇帝的家眷也得等二十七天老皇帝下葬、七七四十九日守孝完毕之后才可以搬进乾清宫,但这是祖训,完全可以改革的。

所以万历死后的第三天,朱常洛的一众妻妾儿女、亲朋好友、侍卫下人,便陆续搬进了乾清宫。

这也可能是朱常洛实在恨透了自己这个老爹,不许吃肉?哈哈,笑话,一家人每一餐的荤腥就没断过。

不许喝酒?哈哈,更是笑话,一边喝酒一边把老爹整死的,死了的当天晚上还喝了个回魂酒。

要不是得上朝、要不是得挡挡外人眼和言,这么高兴的事怎么着也得大醉三天才痛快,呃、嘘...,这个可不能让别人听见,得说的好听点,应该说是借酒浇愁、悲伤欲绝,只能一个人饮酒醉来麻痹怀念父皇的沉痛心情。

估计也就没法放烟花爆竹,若可以的话,朱常洛肯定会自己亲自去点!

早年的地主都有个三妻四妾,何况是太子殿下呢,虽然朱常洛并不得宠,却比普通官员也要排场多了,直到傍晚时分,众宾妃、众淑女、众选侍、儿子女儿、以及一些亲信侍卫和宫女宦官等等,才刚刚搬来了一半。

朱常洛实在累坏了,自己回到慈庆宫的东暖阁躺下休息,今天实在太累了,虽然只是给万历办的简单葬礼,已经让他双脚都快不敢着地了。

从四更天就开始起身准备,昨夜的酒都还没醒呢,幸好虽然两眼昏红肿胀,但大臣们还都以为是自己伤心过度,彻夜哭泣所致,反而齐声夸赞自己的一片孝心!

等穿上衣服更加郁闷,黑纱帽、黑腰带、白麻鞋、白色团龙袍,朱常洛心底把黑白两色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虽然他也不知道它们的祖宗到底是啥颜色。

一到大明门朱常洛更是差点吐血,大明门口跪着的文武百官和侍卫全都是一片黑白,就跟进了花猪圈一般,朱常洛心里开始问候黑白两色全家的女性,当然,里面肯定还夹杂着几个肮脏的字眼。

朱常洛无语的从大明门正门返身向仁寿殿走去,一众文武百官赶紧依照官职大小前前后后的跟着,从大名门的左门鱼贯而入。

到了仁寿殿门口,朱常洛率先跪倒在地,领着众人痛哭,朱常洛实在掉不下眼泪,只能用宽大的袖子掩住面目干嚎,后面的文武大臣一个个哭得撕心裂肺,估计他们爹娘死的时候都没这么伤心过。

十六名身强力壮、精挑细选的孝陵卫卫士抬着万历的棺椁缓步走了出来。

一众人等开始在后面缓缓跟着棺椁,所有皇子公主、三宫六院、皇孙等等这些贵族们便开始咒骂了,因为必须步行送至德胜门外,这等三伏天,不到一半就大汗小流、溻透衣衫了。

到了德胜门外,老皇帝的直系子孙们才可以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文武百官便可以歇息一下了。

完了吧?没有、还早呢,老皇帝的直系子弟们得送到居庸关才可以返回,八十公里呀、三伏烈日呀,呜呜呜,这一下假哭的也变成真哭了。

这也还没完,从居庸关开始,由皇太子亲自护送,直到皇陵的献殿,然后进行虞礼,先献上怀念的锦帛(有点像花圈上的挽联)、然后是洒酒、再念祭文,再洒两次酒,最后叩拜四次皇太子才能返回。中间还有些繁琐的礼节就不提了。

文武百官并不是可以一直在德胜门歇着,歇息片刻后便得往前赶路,因为得在皇太子返回的沿途迎接,皇太子是一路带着老皇帝的牌位回来的,所以看到皇太子就得赶紧三拜九叩。

皇太子将老皇帝牌位放入紫禁城的几筵殿,然后进行安神礼,和在皇陵时的虞礼差不多,就是洒酒念祭文还得叩拜等等,文武百官还需要在思善门外行礼。

这只是简单的国葬,但这简单的国葬已经使并不健壮的朱常洛体力严重透支了,连晚膳都没吃就在东暖阁的床榻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任鸿飞在傍晚时分看着忙忙碌碌搬家的一众太监宫女嘿嘿的笑着,低声哼着沙家浜里的唱腔:“人一走茶就凉、还有什么周详、不周详!”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夜的神秘开始笼罩住这座刚刚换了主人的乾清宫,任鸿飞叹息一声,返身缓缓的走向自己居住的弘德殿,他的背影看上去很纤弱也很渺小,任鸿飞的话语里带着几分落寞几分无奈:“人一走茶就凉,不凉反倒不正常,只要留得真情在,即使成冰又何妨!”

第61章 赌徒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当了皇帝自然也全家立显尊贵。

作为新皇帝最宠幸的妃子,李选侍自然当仁不让的率先搬进了乾清宫,先到还是有先到的好处的,李选侍立即选择了非常能显示尊贵地位的西暖阁居住。

在李选侍的强烈要求和争取下,皇长子朱由校搬到了她旁边的偏房,由她好生照料。

夜色已深,刚才还熙熙攘攘的乾清宫已经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任鸿飞缓缓踱步穿过斜廊,轻轻推开了弘德殿的门。

弘德殿可比任鸿飞以前居住的慈庆宫的西厢房要大得多了,里面高大宽敞不说,光里间就有三个。

殿内已经点起了蜡烛,随着开门声一响,兰儿从里间走了出来轻声道:“小飞?”

任鸿飞笑道:“是你老公我。”

兰儿疾步上前,伸臂一把抱住任鸿飞,将面颊紧贴着任鸿飞的脸,呜呜的哭了起来,这还是十年来第一次和任鸿飞分开这么久,虽然只是短短的两天。

任鸿飞轻轻拍了拍兰儿的背脊,笑着道:“哭什么呀,应该笑才对,搬进了这么大的房子,属于乔迁之喜了。”

兰儿放开任鸿飞,掏出手绢擦拭着眼角的泪痕,任鸿飞伸出双手捧起了兰儿的脸,深情的凝视着兰儿水汪汪的双眸,片刻功夫就把兰儿看的像个熟透了的苹果,却又舍不得推开他。

任鸿飞放下手轻声问道:“兰儿姐姐,这两天有人欺负你吗?有没有饿着?”

兰儿摇了摇头:“没有,这两天魏公公派人按时给我送餐,但没有小飞,我吃不下。”

任鸿飞笑了笑:“魏忠贤已经越来越精明了,但兰儿姐姐再瘦就得给风吹跑了,那时我...”

任鸿飞忽然住口收声,门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门被轻轻的敲了两下,任鸿飞道:“进来。”

门被推开,只见魏忠贤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反手关好门对着任鸿飞躬身媚笑着行礼:“这两天小王爷辛苦了,奴才送来了晚膳。”

任鸿飞笑道:“劳烦内官监少监魏公公亲自送膳,小王愧不敢当呀。”

魏忠贤赶忙道:“小王爷折煞奴才了,还不是全仗着小王爷的提拔。”说着将膳食摆在了桌上。

弘德殿的圆桌也比慈庆宫西厢房的那张大多了,五六个人吃饭也不会挤,也漂亮多了,漆着绛红大漆的黄花梨木桌面,一圈裙摆镂空雕刻着团龙和云纹,任鸿飞估计着就这桌子搁到二十一世纪,最起码能卖个几百万。

桌上摆上了四菜一汤:黄瓜片拌的猪头肉、一盘蒜泥白肉、辣炒河虾、清炒的碧绿色菜心和一碗四喜丸子。

魏忠贤又拿出一壶酒,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放在桌上,然后恭立在一旁:“小王爷请用膳。”

任鸿飞走近,含笑道:“皇爷爷大丧,这有些不合规矩吧。”

魏忠贤赶忙道:“小王爷放心,太子殿下、哦不,圣上那边也是这么准备的。”

任鸿飞知道他指的是朱常洛,虽然还没有举行登基大典,但却无疑是准皇帝了,听到用圣上这个词语来称呼朱常洛,任鸿飞心底一阵怒气上涌,刘淑女那张被活活打死的扭曲脸庞立即浮现在眼前。

任鸿飞虽然心底怒极脸上却丝毫不变,坐了下来淡淡道:“魏公公也坐下陪本王喝几杯吧,兰儿,你也饿了吧,赶紧先来用膳。”

兰儿和魏忠贤知道任鸿飞向来说一不二,不理宫廷规矩,推托的话只会是自己找骂,所以也就分别坐在了任鸿飞两侧,魏忠贤谢恩后这才有些忐忑的坐了下来,每次靠近任鸿飞,魏忠贤都感觉像是在走近一条微微吐信的竹叶青。

魏忠贤拿起酒壶给任鸿飞和自己斟满,兰儿已经开吃了,看到任鸿飞后已经心情大是平静,但肚子早已咕咕叫了起来。

任鸿飞和魏忠贤喝了几杯,伸筷吃了几口菜,便从桌上的木盒里拿出卷烟,在蜡烛上点燃,斯条慢理的吸了起来。

兰儿已经吃了大半饱,便起身走到了殿门口静静的立在那里,随时倾听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魏忠贤陪笑道:“小王爷果然料事如神,一切都在小王爷掌握之中,不知道下一步奴才该如何行事?”

任鸿飞并没有答话,直到手中的烟草即将燃尽,这才轻声道:“该到了客印月登场的时候了,让她明天去找郑贵妃。”

魏忠贤一惊,明天!这么快。

任鸿飞在魏忠贤耳旁叮嘱了良久,魏忠贤频频点头,虽然听到最后脸色发青,但还是一咬牙:“是,奴才明白了,请小王爷放心,绝对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任鸿飞淡淡道:“嗯,这么快行动也是为了你着想,朱常洛马上就会把王安提升为司礼监的秉笔太监,而且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卢受很快就要被免职了,若是让王安当上了掌印太监又提督东厂,你就麻烦了,直接抹脖子得了。你照我的话去做,半年之内便可将他取而代之,他的命也就握在了你的手中。”

魏忠贤赶紧起身行礼:“是、是,谢小王爷厚爱,谢小王爷栽培。”

任鸿飞道:“我房间里的东西都搬来了?”

魏忠贤道:“都搬进了里屋,是奴才亲自监督安排的,绝无任何闪失。”

任鸿飞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去里间找了片刻,从一个瓷瓶里倒出十来颗小指甲大小的药丸,用纸包了起来。

走出里间将小纸包递给魏忠贤:“把这个给客印月。”

魏忠贤接过放入怀中,便要起身告辞,任鸿飞道:“等等,还有件事,杨涟和左光斗这两个人你先不要去惹他们,虽然一个是给事中一个是巡城御史,都是七品小官。但这两个人非常厉害,你现在还不是他们的对手,先忍着他们,以后慢慢来。”

魏忠贤连连应声,记下了杨涟和左光斗这两个名字,随后告退离去。

汗水已经溻湿了内衣,却不是因为天气炎热,魏忠贤走出弘德殿后用衣袖擦拭着额头的汗珠,他实在想不明白小小年纪的任鸿飞,不出宫门不上朝堂却知道整个京城的任何风吹草动。

虽说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但任鸿飞连书都没读过呀,魏忠贤只能将此列为神鬼之力了,所以虽然这次任鸿飞给的是足可诛九族的大罪任务,但魏忠贤还是决定压上身家性命赌一把!

因为他从小就是个赌徒,不然也不会没落到进宫当太监,也因为他已经五十多岁了,有生之年还能赌几把呢?

赌赢了就是敌国的财富和尊贵的地位、倾天的权力,赌输了无非是提前几年入土而已,哪怕不得好死也要辉煌一次!

下定决心的魏忠贤迈步走向前方,一路并没有回头,前方似乎有指引他辉煌的光芒。

第62章 密谋

兰儿看着魏忠贤在黑暗中远去,这才关上门,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任鸿飞仍在自斟自饮,脸色平静,一言不发。

兰儿问道:“怎么生气了?”

任鸿飞笑了:“我的样子像生气么?”

兰儿淡淡道:“像你妹呀,十年里你我就分开过两天,你能瞒得住我吗?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任鸿飞轻轻拉起兰儿的手,笑眯眯的道:“我怎么会生兰儿姐姐的气呢,我是看不惯朱常洛那种趾高气昂的德行,想想就气,算了,反正他也活不了几天了。”

兰儿一惊:“什么,你说太子殿下...”

话没说完,任鸿飞忽然把兰儿往怀里一拉,伸嘴堵住了兰儿的樱桃小口,将她要说的话憋了回去。

殿门飞快的一开一关,发出一声令人心颤的吱呀声,一条黑影迅速的闪了进来,吓得兰儿杏眼圆瞪,心底扑通扑通的狂跳,赶紧一把推开任鸿飞。

那条黑影看着搂在一起的二人,尴尬的嘿嘿一笑:“嘿,打扰了,抱歉,你们继续,就当我没来过。”说着要去开门。

任鸿飞笑骂道:“滚回来,尼玛、走路连点声音都没有,跟个鬼似的。”

那黑影返身走近,在烛光的照射下脸庞渐渐清晰,原来是叶汉卿。

叶汉卿走到桌前坐了下来:“鸿飞,两天没有你的消息,特地过来看看你,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任鸿飞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呀,来,一起喝一杯。”

兰儿脸上红通通的,赶忙起身去拿酒杯碗筷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叶汉卿拿起酒壶就要倒:“咦,这不还有套碗筷吗,你们早知道我要来呀?提前给我准备好了。”

任鸿飞笑道:“你要用这一套也行啊,不过魏忠贤刚才用过了,你要是不...”

叶汉卿赶紧放下酒壶,心底一阵恶寒,伸手打住任鸿飞的话语,他知道让这货说下去绝对没好话。

兰儿为叶汉卿摆上一副新碗筷和酒杯,收走了原先用过的那一套,叶汉卿赶忙道:“谢谢嫂子。”

兰儿脸红红的赶忙闪到了里间,叶汉卿低声对任鸿飞道:“都二十六七了还这么害羞呀,女人脸红起来真好看。”

任鸿飞道:“你以为是咱那时候呀,从小学就没看到过哪个女生红过脸,一个个比咱们都爷们。”

叶汉卿不再答话,抓起筷子在桌上的几个盘子里上下翻飞、开怀大嚼。

任鸿飞笑骂道:“饿死鬼投胎呀,没听说侍卫不给饭吃呀。”

叶汉卿嘴里嚼着一个四喜丸子,嘟嘟囔囔的说:“这几天全是青菜豆腐,吃的老子脸都绿了,还是你们这些皇子皇孙们享福,可以偷偷吃肉喝酒。”

任鸿飞笑道:“脸绿了不要紧,只要头发没绿就好。”

“滚。”叶汉卿不再理他,就知道这货说不出好话来。

等叶汉卿过足了肉瘾,任鸿飞这才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两人一饮而尽。

叶汉卿从桌上的木盒里拿出卷烟,两人分别在蜡烛上点燃。

任鸿飞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他的脸在烟雾中显得有些迷蒙,任鸿飞低声道:“你以后只管朱由校的安全就好,只要不是特别紧急,魏忠贤和朝中大臣这两边谁都不要得罪,只要朱由校没有生命危险,你就冷眼旁观。”

叶汉卿一愣:“又要出什么事呀?这不刚刚稳定下来吗。”

任鸿飞道:“得让朱常洛早点去见阎王,这样朱由校才能快点登上皇位坐上龙椅。”

叶汉卿道:“朱常洛当皇帝怎么了,干嘛非得让朱由校来当呀,不都是一家人吗。”

任鸿飞气道:“你特么还想不想离开这里了,还想不想找到昶宇和莫言,还想不想去找你亲爹亲娘,朱常洛要是在位的话那就想都别想。”

叶汉卿有点蒙:“为什么朱常洛在位就不行呢?”

任鸿飞有些无语:“你是不是练过铁头功啊,把脑子给撞成豆腐脑了,离开这里需要一样东西,得派许多人去找,昶宇和莫言也一样,这种事能大肆宣传让军队去吗?那岂不是天下皆知了,所以必须得用靠得住的人,也就是锦衣卫了。”

叶汉卿反驳道:“干嘛非得用锦衣卫,旗手卫、金吾卫、羽林卫、府军卫、虎贲卫、燕山卫、腾骧卫、武骧卫等等这些哪个又比锦衣卫差了?”

任鸿飞怒道:“锦衣卫四处乱窜打探情报这是他们该干的活,所以他们离京不会引人注意,你说的那些任何一支,只要出了北京城看看,马上就天下轰动,那岂不是跟在春节联欢晚会上做广告一样,谁能不知?”

叶汉卿尴尬的挠了挠头:“也对啊。”

任鸿飞接着道:“而且朱常洛在位的话,除了他谁能调动锦衣卫?我命令十个八个倒还可以,再多那岂不是和要造反一样,所以只有快点干掉朱常洛,让朱由校当皇帝,他一般只顾着他的木匠活,到时候我给他画几张难点的图纸让他忙活去吧。那时魏忠贤大权在握,这些事可以通过他来办,就算出了什么岔子,也是把后果算到魏忠贤头上去!”

叶汉卿想了一会,伸出手向着任鸿飞一竖大拇指:“嗯,不错,够狠够阴险。”

任鸿飞一把打开叶汉卿的手:“你特么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叶汉卿道:“那你可小心点,朱常洛也是很精明的,千万别给他察觉到,否则就有你好看了,而且朱由校那边万一恨你怎么办,朱常洛毕竟是他爹呀。”

任鸿飞道:“没事,朱由校现在估计对朱常洛也没多大感情了,而且我早找好了替死鬼,绝对好用的替死鬼。”

叶汉卿想了想,眼睛一亮:“郑贵妃。”

任鸿飞含笑点了点头。

叶汉卿又和任鸿飞喝了一杯,起身道:“既然你都准备好了,那就只等东风了,我先走了啊。”

“等等。”任鸿飞拿起桌上的木盒递给叶汉卿:“你拿去抽,我这儿还有不少,小心点别让人看见,另外紫禁城内很快会天翻地覆,你万事小心别冲动,计划不如变化快,随时都可能会出现什么意外。”

叶汉卿接过揣入怀中:“嗯,你也一样,哎对了,你说的那样能离开这里回去的东西是什么呀?”

任鸿飞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说了也没用,等朱由校当了皇帝再告诉你。”

叶汉卿有些无语道:“早晚得让你憋死,我走了。”说罢转身离去。

兰儿从里间走了出来,收拾好桌上的残羹剩饭。

任鸿飞笑道:“媳妇儿,这两天一个人在床上孤独吗,睡得着吗,想老公了吗。”

兰儿刚刚平复的脸色又变的羞红了:“想你妹呀。”扭头奔进了里间。

任鸿飞一脸猥琐的笑容,搓着手跟了进去:“我来了。”

第63章 拔了毛的凤凰

凤凰是几千年来人们心目中的瑞鸟,是百鸟之王,天下太平的象征,古人认为时逢太平盛世,便有凤凰飞来,所谓龙凤呈祥。

雄的叫凤,雌的叫凰,总称为凤凰,自秦汉以后,龙逐渐成为帝王的象征,帝后妃嫔们开始称凤比凤,凤凰的形象逐渐雌雄不分,整体被雌化。

现代人则认为凤凰是古人以雉鸡为雏形演变而来,因为它们的羽毛都极其美丽、也是好运的象征,所以流传出了一句老话: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而郑贵妃便感觉这才短短几天的时间自己的毛几乎已被拔尽了,万历这棵自己的遮荫大树一倒,一下子便从凤变成了鸡,随时都可能被屠宰,反正毛已经拔尽了,更加方便,至于是辣炒还是清炖,就听凭人家喜欢了。

从万里高空跌落至深渊谷底的郑贵妃,终于认清了看似忠厚的朱常洛的真面目。

朱常洛看似无奈的驳回她封皇后遗诏的时候还唉声叹气,估计心里正在哈哈大笑呢,那个礼部侍郎孙如游根本就是他的托,结果立马升到了礼部尚书。

接着找来一群一品大员将她赶出乾清宫,搞得她灰头土脸、狼狈万分,后宫众多宾妃都在看她的笑话,这也得怪自己以前太过嚣张跋扈,仗着万历的宠爱,自高自大、目中无人,几乎没交到几个知心姐妹,自从心腹庞保和刘成死了之后,敢给她出主意的太监也没几个了。

估计现在朱常洛正在磨刀呢,等这把刀磨快了磨亮了,随时都会落到自己那已经没了毛的脖子上,可自己又有什么法子呢,只能待在这座翊坤宫的元和殿内独自发愁、独自无奈。

一大清早,愁眉不展的郑贵妃正在独自焦虑,有太监禀报说客印月求见,郑贵妃赶忙说快请,人家别看以前只是个奶妈,但现在可不一般了,不是红而是很红,说是红得发紫也不为过。

一脸妖媚的客印月扭着水蛇腰款款的走进元和殿,向着郑贵妃盈盈下拜:“奴家拜见贵妃娘娘。”

郑贵妃亲自上前扶起,笑道:“妹子见外了,咱们一直投缘,姐妹相称即可。”

客印月水汪汪的桃花眼露出笑意,轻声道:“既然贵妃娘娘如此厚爱奴家,那奴家就不客气了,前几日圣上驾崩,想必姐姐内心极为悲痛,奴家特地前来探望姐姐,还请姐姐节哀。”

郑贵妃拉着客印月的手走到桌前坐下,吩咐太监去斟茶,郑贵妃叹了口气道:“自从翊钧崩逝,我一直茶不思饭不想,感觉就像天塌了一般,真想随翊钧一起归去。”

客印月道:“姐姐不可如此呀,毕竟还有福王孝顺,若是姐姐想不开,那岂不是让福王一下子就双亲尽失,对福王的打击可就太大了。”

郑贵妃叹道:“要不是放心不下洵儿,我早就随先皇去了,唉。”

两人沉默了一会,郑贵妃道:“妹子,以前有我的太多流言蜚语,使太子殿下对我误会极深,妹子与皇长子关系极好,能不能让皇长子在太子殿下面前经常美言几句,姐姐在此谢过了。”

客印月道:“姐姐见外了,我一定尽力周旋,但太子殿下积怨已深,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郑贵妃一阵慌乱,有些手足无措:“那可如何是好?”

客印月装摸做样的考虑了一会,轻声道:“奴家倒是有个法子,姐姐可以试试。”

郑贵妃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忙道:“什么法子,妹子快说说看。”

客印月道:“奴家在慈庆宫多年,对太子殿下的脾气性格也比较了解,他从小贫苦,姬妾也都是指定,我看不如姐姐送几个美女给他,想必会对姐姐的印象大为改观。”

郑贵妃迟疑道:“太子殿下好像不似好色之人,能行吗?”

客印月笑道:“哪只老鼠不打洞、哪个猫儿不偷腥呢,他以前想必是由于先皇压制,不敢放纵而已,他的脾性我还不了解么,姐姐尽管放心,这个法子绝对有效,过一段时间再投其所好的送他一些古玩字画,想必会对姐姐的印象慢慢改观,到那时姐姐能够加封皇太后也未知呢。”

郑贵妃想了片刻,点头道:“嗯,那谢谢妹子了,我一会就去挑选宫女。”

客印月笑道:“姐姐糊涂了,太子殿下从小在宫中长大,什么样的宫女没见过呀,看都看腻了,那些人怎么能够打动太子殿下呢。”

郑贵妃想了想也对,便问道:“那依妹子之见该如何呢?”

客印月笑道:“自然得让他觉得新鲜了,那才能有诱惑力,依小妹之见不如买几个红倌人给他,太子殿下从小就在宫廷约束中成长,见惯了规规矩矩、墨守成规的宫女们,宾妃也都是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一个个逆来顺受、强颜欢笑的,只怕早就腻的想吐了。”

郑贵妃迟疑道:“这个、这个在大内宫廷找这种人来,只怕、只怕大臣们的非议、只怕...”

客印月笑着打断道:“哪有那么多只怕呀,只要太子殿下喜欢,大臣们又有什么说的,就算他们说,姐姐别忘了太子殿下可是专管大臣的。”

郑贵妃想了一会,起身道:“妹子稍等片刻。”说罢走进了里间。

一会儿功夫,郑贵妃从里间拿着一个很精致的小木盒出来,递到客印月手中道:“妹子,这个盒子里有几件做工还不错的首饰,妹子你拿回去自己戴,别嫌弃就行。”

客印月连忙推托,郑贵妃不由分说的塞进她手里。

这时一个太监从里间端出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郑贵妃一掀红布,托盘里有几个小小的金锭,郑贵妃道:“妹子,姐姐在宫里出不去,你帮姐姐个忙,你替我去办这件事,你和进忠的关系也不错,进忠现在也深得太子殿下和皇长子的欢心,求他也多替姐姐美言几句,事成之后姐姐不会忘记你俩的好处。”

客印月笑道:“姐姐放心,妹妹先把人找来给你过目,包你满意,连姐姐都能相中的,你想太子殿下能不心动么?妹妹先告退了。”

郑贵妃忙道:“不急,先吃了午膳再去也不迟呀。”

客印月拱手叉腰福了一福笑道:“姐姐的事就是妹妹的事,哪能拖延呀,三天只内就能办妥,姐姐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便带着小木盒与托盘中的金锭款款而去,心道:“鬼才想和你在这吃什么青菜豆腐呢,还是陪校哥儿去吃肉饮酒多好。”

郑贵妃看着扭着水蛇腰离去的客印月,虽然这点钱对她来讲算不得什么,但感觉自己的毛确实已经被拔光了,若是以前,谁敢在她面前如此大大咧咧的,唉,落势的凤凰不如鸡,古话诚不欺人也!

第64章 腰牌

乾清宫在晨曦的薄雾中浮现出一丝宁静和神秘,乾清宫比慈庆宫大了许多,也气派了许多,但对有些人来说,却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大一点的牢笼而已。

早早起来的叶汉卿正站在乾清宫西暖阁附近的嘉量旁,时常的抬头望一下朱由校房门附近的动静。

嘉量是古代的计量器具,在大殿的西侧,东侧有日晷,它是古代的计时工具。

这两件陈设象征着皇帝在时间上和空间上都是公正无私的,对天下百姓都是坦诚、平等的。

叶汉卿从怀里掏出一个长方形小铜牌拿在手里把玩,脸上露出得意之色,那个牌子长十公分、宽八公分、厚不到一公分、顶部是个圆弧,顶部中间有个圆孔,坠着一条红色的穗子。

牌子的正面铸着:锦衣卫、小旗,这五个字分两排,竖着排列,从右到左的顺序,在牌子的上半部分,下半部则铸着名字,叶中原。

牌子的背面竖着铸着四行字,也是从右到左的顺序:凡遇直宿者、悬带此牌、出皇城四门不用、小旗。

这就是锦衣卫的腰牌了、也叫牙牌,是出入皇城的身份证。

同是锦衣卫,腰牌也有很大区别的,像东西两厂专门负责打探、抓人的锦衣卫,在腰牌的背面刻着厂名和自己的档案编号,比如:东厂官御、雨字贰仟贰佰叁拾伍號。正面则大同小异,都是刻着官职和姓名。

锦衣卫所有的腰牌全是长方形的,至于有椭圆形的,那都是死后家里人自己找工匠刻的陪葬品,就像被群殴致死的指挥使马顺的椭圆象牙腰牌就是陪葬品。

因为锦衣卫腰牌都是一次性使用,在升官、免职、退休、殉职等等的情况下是要收回来销毁的,所以若是丢失那可是大罪一件。

腰牌也分为木牌、铜牌、银牌、镀金牌、玉牌和象牙牌,力士、校尉这些最初级的锦衣卫用的是木牌,小旗、总旗用的是铜牌,试百户、百户用的银牌、副千户、千户用的镀金牌,镇抚使、指挥佥事、指挥同知用的玉牌,至于最尊贵的象牙牌只有一面,只有锦衣卫指挥使一人才可使用。

虽然只是个铜牌,但叶汉卿已经是笑的腮帮子都快裂开了,这看似是最底级的官职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往上爬的,像他老爹叶长德,混了十几年也只不过是个小旗,而自己进宫仅仅不到一年便和老爹平级了,自己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看来前途无量呀。

正在得意间,忽然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两下,吓得叶汉卿一跳转身,迅速的将腰牌揣入怀中,原来是任鸿飞在后面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叶汉卿捋了一下胸口顺了口气,喘息道:“还说我像鬼,你不也一样吗,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任鸿飞撇嘴道:“得了吧,你刚才魂飞天外的样子,就算后面有火车撞你只怕你都不知道。”

叶汉卿奇怪道:“今天你怎么起的这么早啊,难道一会太阳要从西边出来?”

任鸿飞走上前,不答反问:“看什么呢,这么聚精会神,是女朋友的照片吗?看起来一脸的猥琐相。”

叶汉卿道:“去你的,现在也得有照相机呀。”说着喜滋滋的掏出腰牌递了过去,一脸得意。

任鸿飞接过来看了看,不屑道:“一个小旗就把你乐成这样,真没出息。”

叶汉卿叫了起来:“你也就是投胎投的好,这可是我靠辛苦努力赚来的。”

任鸿飞笑了笑,淡淡道:“是吗。”

任鸿飞猛的一甩右手,将铜牌远远的扔了出去,铜牌嗡嗡旋转着穿过了好几层汉白玉栏杆,铜牌飞出去很远后,才传来一声落地的轻响。

叶汉卿一呆,随即一声卧槽,立即追了出去,身法极其敏捷,速度可谓堪比百米冲刺中的博尔特。

叶汉卿拿着铜牌气喘吁吁的回来,虽然来回不过百米,可吓得他不亚于跑了个五公里越野,这东西要万一丢了,那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叶汉卿怒道:“卧槽、你疯了,要我命呀。”

任鸿飞笑道:“你自己的努力?要不是老子去找韩本用,你再蹲个七八年再说吧,呵呵。”

叶汉卿一愣,挠了挠头:“这样啊。”

任鸿飞转身向朱由校的居处走去,淡淡道:“那牌子没用,扔了得了,两个月之内给你个银的。”

叶汉卿跟在后面嘟嘟囔囔道:“听你的才有病,扔你妹呀,扔了这玩意老子连家都回不去了。”

任鸿飞穿过走廊,推门走了进去,朱由校已经起床,正坐在桌前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聚精会神的雕刻着一块木头,听到门开的声音连头都没抬。

客印月只能在白天来这里陪伴朱由校,晚上亥时之前必须离开。

叶汉卿替他们关上房门,站在门外的一侧守候。

任鸿飞坐在朱由校身旁等了一会,朱由校依旧在忙活着手里的木头,懒得理睬他。

任鸿飞实在没耐心了,阴阳怪气的说:“吆,成了太子殿下后这架子也大了,连我也懒得搭理了。”

朱由校无奈的将小刀和木头放在桌上,叹气道:“刚来了点灵感,又被你给驱的烟消云散了,说吧,什么事。”

任鸿飞嘿嘿笑道:“我怕老大寂寞,特地来给老大解闷呀。”

朱由校嘴角一撇:“得了吧,就你这德行我会不知道,你可是无利不起早的主。”

任鸿飞自嘲的一笑,随即在朱由校耳边一阵低语,朱由校听着听着皱起了眉,直到任鸿飞说完后,才淡淡道:“嗯,我知道了,这个不用你教,我知道该怎么做。”

任鸿飞低声嘟囔:“知道有个毛用,成天就会窝在这里除了雕木头就是刻......”

朱由校猛的扭头看向他,怒道:“你说什么。”

任鸿飞吓得赶忙起身,边往后退边道:“不打扰老大作艺术了,小弟告退,老大不用送我了。”

等退到门口拉开一扇房门,任鸿飞这才笑道:“老大,刚才我说的是雕刻的刻,不是客姨娘的客,看来客姨娘本事不小呀,迷的老大听见客字就心潮澎湃......”

朱由校立即抓起桌上的那块木头向任鸿飞扔去,任鸿飞赶忙一关房门飞也似的逃了,木头打在门上发出一声轻响,随即掉落在地。

朱由校走到门前捡起木头,嘴角露出一丝轻笑,带着爱惜的语气喃喃道:“这个小王八蛋。”

跑出几米后,发现朱由校没追出来,任鸿飞这才放慢脚步,缓缓而行,任鸿飞自言自语的道:“唉,自古皇帝爱江山、英雄难过美人关。客印月那种妖媚尤物别说老大和她朝夕相对了,连我都有些心动。”

这时,太阳终于从薄雾中偷偷探出了脸庞,在露珠的映射下,发出了无数道七彩的光芒,任鸿飞昂首大口的呼吸着,迎接着这崭新的一天。

第65章 客印月

人们常说岁月是把“杀猪刀”,再好看的容颜都敌不过时光的流逝。

但似乎有些人天生就是上天的宠儿,岁月在她们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痕迹,留下的除了美,就是变得更美,成熟之美!

比如说冻龄女神刘晓庆、赵雅芝、许晴、杨丹等等,刘晓庆是一九五五年出生,在四十岁高龄主演武则天,从武则天十四岁开始出镜,演出了一个娇滴滴水灵灵的待字闺中的少女模样,这恐怕不单单是化妆和保养的因素,也可以说是天生宠儿的象征。

而客印月似乎也是一个被上天宠坏了的孩子,岁月似乎未能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沧桑,已经三十四岁的她看上去也就二十芳龄,没有了少女的雏嫩和羞涩,反而增添了许多成熟和妩媚。

客印月又名客巴巴,这个客应该读qiě,她在十六岁就嫁给了河北定兴县侯巴儿为妻,第二年便生了儿子侯国兴。

侯巴儿又被人称为侯二,生性懒惰、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就是一个典型的无赖,客印月在他的影响下也变得为人狠毒残忍,水性淫荡。

从客印月十八岁的时候好运开始向她招手,她和一些哺乳期的母亲被选中进入紫禁城做乳母,而她则分配给了太子朱常洛的长子朱由校。

其实这并不算得太好,因为那时连朱常洛都不得待见,更何况他的儿子了。

但命运之神并没有忘记她,很快客印月就被太监魏朝相中,作了魏朝的对食。

那时的魏朝已经是皇城几万名宦官中的佼佼者了,权势钱财自不用说,使客印月在生活和地位上有了极大的改观。

但她的水性杨花使她丝毫不知道感恩,魏忠贤的出现让客印月立即丢弃了魏朝,投入了魏忠贤的怀抱。

可太监毕竟是个不完整的男人,她忽然发现吃着自己奶水长大的朱由校已经成熟了起来,便使出浑身解数将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迷得神魂颠倒,对她说一不二。

而万历一死,朱常洛顺势掌权,更使得她欣喜若狂,更加坚定了把朱由校握在手中的决心,但她对朱常洛还是比较忌惮的,有朱常洛在,她就不敢太过放肆,所以魏忠贤一跟她说起那个计划,她便十二分的赞同,立即积极的行动了起来。

客印月从京城中的妓院、教坊司内选出了八名成熟妖娆的美艳女子,虽然郑贵妃给的钱并不够,但这对已经渐渐掌权和掌钱的魏忠贤来说不算什么。

魏忠贤将这八名女子带进了宫内,由客印月亲自调教了一番,安排了着装,并每人发给了一颗小小的药丸藏在身上。

傍晚时分,客印月便带着这八名妖娆女子来到了翊坤宫,请郑贵妃一一过目。

郑贵妃看了一会有些迟疑,这些女子都是美女是毫无疑问的,但有的妖娆、有的妩媚、有的明艳、有的风骚,全部都行摇膝坐摆钟、统一的特点是都像风尘中人。

这不废话嘛,本来就是妓院里找出来的,不像才怪!

郑贵妃走近客印月低声问道:“妹子,这行吗,这些人可都有些轻浮。”

客印月心底暗骂:这还是老娘耗费了两天功夫才调教成这样,要是你早两天见的话,那就不是轻浮了,直接叫你轻生!

客印月笑道:“姐姐,这样才会感觉新鲜嘛,若是都成了大家闺秀,岂不是和宾妃们无异了,还怎么打动殿下呀。”

郑贵妃想了想也对,便说道:“这次麻烦妹子了,我再教一下礼仪,过几天给太子殿下送去。”

客印月忙道:“别呀,后天就是殿下的登基大典,只要殿下一登基,还不马上选秀女呀,到时候皇城内涌进来大批美女,贵妃娘娘那时再送还有什么意思?”

郑贵妃问道:“那依妹妹之见呢?”

客印月道:“我看不如今晚就送过去,我打听过了,这几天太子殿下忙着处理政务,一直没有临幸各宾妃,太子殿下正值壮年,这可是个好机会呀。”

郑贵妃迟疑了一下:“好,那我一会就亲自送过去。”

客印月笑眯眯的道:“那妹妹不打扰姐姐了,等姐姐荣封皇太后,可一定要照顾一下妹妹呀。”

郑贵妃道:“妹子见外了,咱俩一家人,姐姐怎么会忘记妹妹的功劳呢。”

客印月笑着告退而去,心底嘿嘿冷笑:“白痴,这个锅你背定了。你这个皇太后的白日梦也该醒了,倒是我的时代就要到来了,嘻嘻。”

扭着纤腰离去的客印月的背影妖妖娆娆,仿佛一棵在水中飘荡的浮萍,看上去即娇嫩又柔弱,让人心生怜惜。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又有几人知道她美丽外表下的那颗蛇蝎般的黑心,她就似饥饿中的雌螳螂,随时都会吃掉自己背上的同类!

夜色渐渐笼罩了下来,疲惫的朱常洛躺在了东暖阁的床榻上,刚刚接手全国的政务,自然得做出个勤政的样子来给满朝文武观摩,所以得到的成果就是这几天累的连晚膳都吃不下。

虽然身体疲惫万分,但那种大权在握、高高在上的尊贵,却又使他心底莫名兴奋,被冷落了三十八年的他终于站起来了,当坐在那张并不舒适的龙椅上,听着跪倒一片的满朝文武三呼万岁,那种满足、那种得意,可不是一般人能感受得到的。

一想到后天的登基大典,朱常洛的兴奋直接从心底涌了上来,属于他的辉煌终于来到了,一想到自己在承天门(后来的天安门)的城楼上接受万人朝拜的光辉,一想到自己那身崭新的尊贵金黄色腾龙衮服,一想到那顶精美华丽的十二冕疏礼冠,朱常洛不禁笑出了声,缓缓的从床榻上起身走了下来。

朱常洛在房中慢慢踱步,在考虑着什么时候选秀女,一直以来的宾妃都是父皇指定的,所以他对这些宾妃并没有什么感情,所以哪怕刘淑女和王才人被活活打死他眼睛都没眨一下,更谈不上什么悲伤了。

众多宾妃中李选侍还算多少猜得到他几分心意,所以就对她多加宠幸,想起李选侍,朱常洛这才感觉似乎已经好久没有去看看她了。

想起这段非常时期的忙碌和焦虑,朱常洛忍不住叹息一声,但随即又面露笑容,苦已尽甘已来,是时候该放纵一下了,是时候该享受下鱼水之欢、夫妻之乐了。

朱常洛笑着自言自语:“月婵,最近忙,冷落了你,不必心急,我一会就去陪伴你。”

第66章 美人关(上)

万历皇帝的驾崩并没有给这座乾清宫带来多久的悲伤和沉寂,自从第十二位主人朱常洛搬来以后,乾清宫已经逐渐的恢复了以往的灯火通明和人来人往。

曾经在此劳作多年的太监宫女也并没有多少对老主人万历的怀念,大部分都只是拼命在想如何博得这位新皇帝的欢心。

在这些人里,王安或许是个另类,既有对朱常洛的忠心,也有对朱翊钧的诚心,虽然万历的死让他很是悲伤,但相比怠政的万历皇帝朱翊钧,他还是比较看好刚刚上台打算大展拳脚的朱常洛。

此刻虽然已经夜色已深,但王安依旧尽忠职守的守候在东暖阁附近,随时等候着朱常洛的传唤和吩咐。

正打算出门的朱常洛忽然听到门口王安的禀报:“启禀太子殿下,郑皇贵妃求见。”

朱常洛微微皱眉,他自觉已经对这个女人容忍的够多了,难道她还想来蹬鼻子上脸?要不是父皇新丧,自己又在新任之期,需要在人前显得仁和宽厚,早就将她踩到脚底下了。

虽然这是他心底的真实想法,但现在还不到时候,就像猫戏老鼠一样,总要抓抓放放数次,这才玩的有趣。人家既然已经来了,说不见也不太像话,先看看她又想搞什么幺蛾子,朱常洛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片刻之后,郑贵妃含笑迈步走进暖阁,盈盈下拜:“奴家参见太子殿下。”

朱常洛忙道:“郑贵妃快请起,该是孩儿去拜见您才是,但由于这几日事务繁忙,还请郑贵妃见谅。”虽然对她十分厌恶,但面子话还是要说的。

郑贵妃招了招手,又从外面鱼贯走进来七八个衣着艳丽、面目娇媚的年轻女子,依次站成一排立在一旁。

朱常洛一愣:“额、这是、这是何意?”

郑贵妃笑道:“太子殿下初到乾清宫,只怕缺人打扫服侍,奴家特地找了几个手脚勤快的,暂时充当太子殿下的侍女,还请太子殿下不要推脱。”

朱常洛反应过来后大喜过望,只见这几名女子个个眉目娇艳、身材妖娆,面目端庄却又带着成熟和挑、逗的神情,朱常洛眼睛死死的盯着看个不停,几乎挪不开目光了。

朱常洛的宾妃都是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基本都是千律一篇,他从小又规规矩矩不敢犯错,青楼妓院这些地方更是从来都没去过,这几个妖艳女子对他来说就像发现新大陆般的诱惑,若不是郑贵妃在一旁只怕朱常洛口水都流下来了。

郑贵妃看着有些失态的朱常洛,心底暗暗一笑,看来这一宝压对了,还是久经风月的客印月比较了解男人呀。

郑贵妃轻声道:“这几日太子殿下想必为了政事的忙碌十分劳累,奴家就再不打扰太子殿下清净了,奴家告退。”

朱常洛微一回神,忙道:“好、好,孩儿送郑贵妃出去。”

郑贵妃笑道:“太子殿下留步,奴家先走了。”随即给朱常洛带上房门。

朱常洛围着这一排美女转了一圈,嘿嘿傻笑,搓了搓手喊道:“王安、王安。”

王安推门走了进来躬身道:“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朱常洛笑道:“你叫人给她们安排住处,不要离此地太远,另外赶紧吩咐御膳房,本宫饿了,叫他们即刻准备晚膳,顺便送两壶酒过来。”

王安应声,朱常洛指了指其中的两名艳女:“你俩留下,其他人都随王公公去吧。”

其余六人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留下的两人,她们都知道面前这个看上去并不起眼的男人就是当今皇帝,天下权力第一、财富第一的男人,得到他的恩宠可就一辈子穿金戴银、地位尊贵了,连家里的七姑八舅都能跟着沾光呢。

等王安领着六人刚刚离去,朱常洛便迫不及待的一手搂住一个,笑问道:“你俩都叫什么名字呀?”

个子稍高的答道:“我叫小红。”

另一个稍矮的媚笑道:“我叫小翠。”

朱常洛忙道:“嗯,好名字,真好听。”这两个平凡普通的名字虽然带着些俗气和风尘之味,对深宫长大的朱常洛来说却好似非常新颖。

酒菜片刻之间便已经预备齐全,朱常洛兴致勃勃的招呼两人坐下相陪,这两位妖娆艳女对此可谓熟悉之极,何况刚刚入宫,并没有学过那么繁琐的宫廷规矩,便毫不客气的一左一右簇拥着朱常洛。

根本不用朱常洛动手,菜由小红夹来喂下、酒由小翠倒好送入口中,朱常洛心头大乐,双手正好闲了下来,一手搂住一支纤腰抚摸捏揉着。

趁朱常洛扭头吃菜的瞬间,小翠从怀中拿出药丸放进酒壶,轻轻摇晃了几下给朱常洛斟满酒杯。

可惜这个动作小红并没瞧见,在朱常洛转头去亲吻小翠的时候,她也掏出了药丸放入了酒壶。

两人都很清楚,这是个百年难遇的机会,若是得到朱常洛宠幸,再怀上龙种,那可是天大的富贵,金银地位自不用说,贵妃皇后的凤冠都有可能戴到自己的头上来,所以二人都毫不犹豫的将这颗药力很强的春药放入了酒中,都不肯放过这次难得的机遇。

一壶酒还未喝完,朱常洛便感觉一股热力从小腹升起,极为快速的冲到了脑髓,强大的情欲之火烧的朱常洛面红耳赤,下体不由自主的坚挺了起来。

小红伸手轻轻碰触,咯咯荡笑,伸过樱桃小口吐出丁香小舌,在朱常洛的耳垂上轻轻舔弄,朱常洛何时经受过如此挑、逗,若不是为了维持自己真龙天子的端庄形象,早就忍受不住、原形毕露了。

而小翠则更加直接的伸手入内,芊芊柔荑握住朱常洛那早已直竖的龙根,上下的套弄了起来。

朱常洛顿时口干舌燥、浑身发热,左手从小翠的腰间抽回,由小翠敞开的衣领上伸了进去,用力抓住那团柔软,使劲的搓揉了起来。

小红嘻嘻笑着拿起酒壶摇晃了一会,倒出剩下的药酒,先含进口中,随即站起俯身嘴对嘴的给朱常洛灌了下去。

第67章 美人关(中)

深邃的天空很黑,没有了月亮的夜空使得点点星辰更加醒目,斜斜划过天幕的那条银河更加璀璨耀眼、令人陶醉,充满梦幻般的神秘。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玉树三更露、银河万里风。

两颗闪烁的流星划过银河,碰撞交织在一起,留下一条美丽的痕迹,不知是否两岸的牛郎织女因耐不住相思之苦,不顾一切的摆脱束缚来泪眼相见。

几颗顽皮的星斗也同时飞落,使本来寂静的银河迷乱了起来,星空下的紫禁城内众多的花坛也喧嚣了起来,里面飞着无数寻求情侣的秋萤,也在作着和天上星辰一样的游戏。

此时乾清宫东暖阁内的朱常洛已经比银河还要迷乱了,当小红口中的春酒划过了他的咽喉,进入他那早已被春酒填满的胃后,他已经不再是口干舌燥,而是欲火焚身了!

这可是任鸿飞细心提纯过的,虽然只是自制的简单的提炼工具,但一颗怎么也抵得上十几颗的药力,看来浓缩的都是精品。

小红灌完酒以后并没有起身,而是继续将舌头探入朱常洛口中缓缓搅动,小小的舌尖顽皮的在狭窄的空间里四处挑、逗,而小翠也被朱常洛捏揉的娇喘吁吁,则加快了纤手的晃动。

朱常洛的欲火终于像狂怒的火山一般,急速的喷发了出来,他面红耳赤的站了起来,一手拉住一个疾步走到床榻前,将二人推倒在床榻之上,小红和小翠咯咯荡笑着,不慌不忙的脱着鞋袜。

朱常洛站在床榻前,三把两把的就将衣衫褪了个干净,狂吼着跳到床上,而小红只是刚刚脱下外衣,等不及的朱常洛伸手猛扯,只听嗤啦几声轻响,薄薄的内衣便在如同猛兽般的爪下四分五裂。

朱常洛看着这具白的有些刺眼的诱惑,目光中带着火焰,狠狠的压了上去,小红媚笑着假意躲闪,轻轻的抗拒着,反而更加激深了朱常洛的欲望,这种欲迎还拒的小手段只怕二人十年前就会玩了。

小翠也不甘示弱的褪尽衣衫加入了战团,一时间床榻上三条白花花的肉虫子上下翻腾,淫声荡语如同海浪般一潮高过一潮。

朱常洛呼哧呼哧的喘息着,下体依旧不停的猛烈耸动,身下的小红已经被他的勇猛弄得双眼迷离、娇喘连连,轻声呻吟的告着饶。

朱常洛这时依旧毫未疲倦,这可是他三十八年来第一次找到了男人自信,也是他三十八年来第一次享受到了鱼水之欢的乐趣,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勇猛,那么的强壮。

由于后宫宾妃们都是些大家闺秀,平日遵从各种的宫廷规矩,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越礼,哪怕在床笫之上也是文文静静,使得朱常洛每次也如同例行公事一般,只是为了传宗接代而草草了事。

但这两名妖娆艳女的淫荡挑、逗和露骨春语,使一直规规矩矩的朱常洛第一次尝试到了**的乐趣,朱常洛喘息着加速了冲动,终于狂吼一声,一股积蓄已久的热力从下面喷涌而出、一泻千里。

朱常洛翻身下马躺了下来,小红一脸满足的微微屈起双腿,她要将龙种彻底的留在体内,这可是她日后崛起的本钱,只要种子在温暖的空间里生根发芽,那她自然也就母凭子贵了。

小翠媚笑着凑了过来,用手里的丝巾给朱常洛擦拭着额头的汗珠,趴在朱常洛身上撅着小嘴腻声道:“圣上,你太偏心了,只顾着小红,丝毫不管人家,不行、人家要你赔。”

说罢,小翠伸出舌头轻轻侧身舔弄着朱常洛的耳垂,朱常洛忽然感觉到自己的龙根并没有柔软下来,而是依旧像开始时一般坚挺雄壮,朱常洛大喜,看来自己是真龙天子,已经真龙附体了。

朱常洛猛地一翻身,将小翠压在了身下,继续翻身上马驰骋疆场,于是春色满屋的东暖阁再次响起了一阵阵令人面红耳赤、呯然心动的喘息和呻吟声。

直到三更过后,朱常洛在两个人的身体内都留下了三次龙种,小红和小翠这才放过了满头大汗的朱常洛,两人满足的一左一右簇拥着朱常洛,开心的睡了过去,做起了贵妃才人的美梦。

四更刚过,虽然刚刚睡去不久,但长期以来的生物钟使朱常洛蓦然惊醒,朱常洛从床榻上疲惫的坐了起来,慢慢的爬下床榻,缓缓的穿着衣衫,全身无力的他良久才将衣衫穿好。

唉,该准备去早朝了,这才感觉刚刚睡下呀,朱常洛恋恋不舍的在床前伸手抚摸了全身光溜溜的小红和小翠几把,这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房门,依旧在呼呼恬睡的小红和小翠只是微微的呢喃了几声,并没有醒来,看来昨夜的一场大战也使二人精疲力尽了。

昨夜已吩咐王安屏退了左右,天色刚刚黎明,走廊外空无一人,格外的清净,朱常洛疲惫沉重的步伐在晨曦中显得有些刺耳。

朱常洛才走出暖阁十几步之遥,身边的一扇房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伸出一只芊芊玉手将朱常洛拉了进去,随即关紧了房门。

朱常洛一惊,定睛一看原来是昨晚被带走的六名艳女之一,原来被安排住在了隔壁不远,朱常洛这才放下心来。

这名女子脸若桃花、杏眼含春、轻启朱唇腻声道:“奴家媚娘,拜见圣上。”说罢双手握起放在腰间福了一福。

朱常洛笑着捏了捏媚娘那一掐出水的娇嫩脸蛋,轻声道:“媚娘,本宫需要去处理政务,等回来就马上疼你。”

媚娘一手拉住朱常洛走到角落的床前,媚笑道:“天色还早,圣上不必慌张,时间来得及的。”

说罢便开始伸手替朱常洛宽衣解带,朱常洛忙道:“媚娘,今晨本宫疲惫不堪,待晚上如何。”

媚娘一把将朱常洛推倒在床上,柔声道:“不必劳烦圣上,奴家知道圣上疲惫,绝不会累坏圣上龙体的,由奴家来代劳,圣上只管安心躺着享受即可。”

朱常洛一愣,这倒是自己所不知道的,看来得好好见识一下,便安心的躺在了床榻上,闭目等待着媚娘的动作。

第68章 美人关(下)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天色已经渐渐的明亮了起来,焦急的王安在乾清宫暖阁外来回踱步,路过的宦官宫女无不感到惊奇,很少看到泰山崩于前而神色不变的王公公如此失态。

王安毫无办法的搓着双手,他已经从弥漫着淫靡气息的东暖阁内知道了昨晚的大战,小红和小翠那横陈的肉体在他看来就像砒霜和鸩酒一般可怕,虽然娇艳欲滴令人按捺不住的上前品尝,但后果却是销魂之后腐骨般的痛楚!

而忠心耿耿的王安在敲上暖阁偏房的门时,只换来朱常洛的一声冷哼,只有一个字:滚!

眼看天色已经大亮,初生的朝阳也从朱红的高墙外调皮的探出了笑脸,王安只得疾步离去,去安抚那些正在金銮殿外等候多时的辛勤官员。

任鸿飞此刻正在乾清宫暖阁外的露台上,身下骑着的铜鹤在晨曦的清凉下有些刺骨,任鸿飞一翩腿跃了下来,地上已经散落着几个早已熄灭的烟头。

任鸿飞伸手抚摸着铜鹤那光滑沁凉的身躯,看着在焦虑中疾步离去的王安的背影,淡淡的叹息了一声,摇着头自言自语道:“唉、美人关、美人关,连皮带肉往下粘(zhan),没治呀!”

初秋的朝阳在晨曦中散发出七彩柔和的光芒,照在任鸿飞的背影上仿佛给他披上了一件绚丽的霞衣,但他的背影却显得那么的落寞、那么的孤独、那么的凄凉!

朱常洛的长子朱由校的话绝对没错,任鸿飞这个奇葩懒汉绝对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但从他踏进乾清宫的那一刻,每天早早起身忙碌的不是劳苦大众的宦官宫女们,而是他这个仅次于朱由校的小王爷!

此刻他的计划正在顺利的进行着,按说他该高兴才对,可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喜色,只有无尽的厌倦和憎恨。

或许任鸿飞已经厌倦了这无休无止的勾心斗角,或许任鸿飞已经憎恨这充满罪恶的紫禁城,或许他是个心黑手毒的刽子手。

但、他错了吗?!

是错了,虽然他只是在意前世的记忆,只是认定了任建国和李桂芬才是他的亲生父母,但他就算如何狡辩和劝说自己,可他毕竟身上还流淌着朱家的血脉!

朱常洛的五个儿子和七个女儿,都是他的堂兄妹,虽然任鸿飞不肯承认,但这骨中的骨血中的血,也不是他拿前生今世的借口就能够彻底摆脱干净的。

这十二个未成年便夭折的亡灵,虽然并不是完全死在了任鸿飞的手里,但整个事件的策划却都是任鸿飞亲手亲定的,可以说这些死的不明不白的冤魂若找他报复绝对不会有任何错误!

至于朱由校和朱徽媞,任鸿飞也是迟疑了许久才逐渐放弃,并不是因为那个所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狗屁誓言,而是他那一丝残存的人性制止了他的血腥报复。

这些看似歹毒的誓言在任鸿飞心里根本不屑一顾,而是这十多年来朱由校对他的百般照顾、各种顺从,使他心底有了些兄弟间的情谊。

至于朱徽媞,那个毫无心机的小母老虎对他构不成一丝威胁,她的存在只对他有好处,而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阻碍和牵绊,所以就任由她自生自灭!

那、他对了么?!

是对了,他一切的努力只是想让自己活下去!只是想让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在这座明枪暗箭、步步惊心的紫禁城里活下去!

不需要什么锦衣玉食、不需要什么权势和尊贵,不需要什么地位和财富,只是想有个极其微小的要求,那就是平平安安的活下去而已!这个小小的要求不算过分吧?!

但这个看似微小的要求很普通吗?

不、不是的,在这座充满黑暗和邪恶的紫禁城中,人性早已扭曲的无限螺旋、永无止境,道德早已沦丧的沉向深渊、再无回转!

你若不去狠下心算计别人,若是依旧本着纯良之心去善待紫禁城里的每一个人,若是手不够毒、不够辣、染不够血腥,那最先被吃掉的绝对是你自己,连骨头都不会剩下一根!

任鸿飞落寞的缓缓走向自己居住的弘德殿,自言自语的声音中带着无限的苍凉和悲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贱折腰!

乾清宫东暖阁的偏房内,淫靡的气息早已开始蔓延,媚娘那灵巧的舌头挑弄着朱常洛身下那一条柔软的死蛇。

片刻之后,从未感受过如此诱惑的朱常洛便开始欢快的呻吟出声,下面的那条死蛇也渐渐的死灰复燃,慢慢的昂起了高傲的头颅。

正在忙碌的媚娘立即察觉到朱常洛的转变,双手开始解脱着自己身上那碍事的衣衫,口中的动作却依然毫未停留的继续着,看来她早已是此道老手了。

等到身无寸绺后,媚娘轻轻吐出那条早已昂首吐信的蟒蛇,咯咯淫笑着抬腿跨上朱常洛的身躯,用自己那温暖湿润的洞穴套住当今皇帝的龙根,扭腰摆胯的摇晃了起来。

朱常洛闭目享受着平生第一次的异样快感,不需要自己出力,不需要自己流汗,却是如此的舒爽、如此的惬意,朱常洛伸出双手,摸索着抓住媚娘胸前的那两团柔软,使劲的搓揉了起来。

而媚娘也加速了自己扭动的频率,嘴里也开始咿咿呀呀的哼叫了出来,朱常洛如同接到命令一般,使劲的迎合着。

片刻后,朱常洛终于在强烈的器官刺激下,再次倾泻出了自己本已所剩无几的精华。

刚刚过了一个时辰,本已精疲力尽的朱常洛便再次的真龙附体,又一次展现了自己那男人的雄姿,当然这与媚娘的努力也是分不开的。

结果半个时辰后,朱常洛就已经囊中空空如也了,就似那虚怀若谷的胸襟,再也没有留下半点牵挂的东西。

朱常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那早已抗议许久的眼帘,趴在媚娘的胴体上呼呼睡去,媚娘眯起眼睛得意的看着打着呼噜的朱常洛,也躺在了他的身侧,心底一阵巨大的满足感涌上心头:当今皇帝又怎样,还不是照样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

这一觉足足睡到华灯初上,刚刚睡醒的朱常洛艰难的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媚娘的居室,便很快又被剩下的几名女子拉入房间,推上床榻。

她们可是等待已久了,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只怕会后悔一辈子,再疲软也没关系,有浓缩的药物和她们那过人的技术,神仙也会动凡心。

于是朱常洛那刚刚积蓄了一点点的精华和气力便再次被榨了个干干净净!

整整一日一夜间,朱常洛没能踏出乾清宫半步!

第69章 美人关(下)(备用章节)

(这一章和完整版差不多,只是删减了朱常洛和媚娘那一段,以前看过的朋友就不用看了!由于敏感词语太多,这一章被系统删除了好几次,要是再被删除我就不再补发了,留下这一章删减版的供后来的朋友们链接剧情。)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天色已经渐渐的明亮了起来,焦急的王安在乾清宫暖阁外来回踱步,路过的宦官宫女无不感到惊奇,很少看到泰山崩于前而神色不变的王公公如此失态。

王安毫无办法的搓着双手,他已经从弥漫着淫靡气息的东暖阁内知道了昨晚的大战,小红和小翠那横陈的肉体在他看来就像砒霜和鸩酒一般可怕,虽然娇艳欲滴令人按捺不住的上前品尝,但后果却是销魂之后腐骨般的痛楚!

而忠心耿耿的王安在敲上暖阁偏房的门时,只换来朱常洛的一声冷哼,只有一个字:滚!

眼看天色已经大亮,初生的朝阳也从朱红的高墙外调皮的探出了笑脸,王安只得疾步离去,去安抚那些正在金銮殿外等候多时的辛勤官员。

任鸿飞此刻正在乾清宫暖阁外的露台上,身下骑着的铜鹤在晨曦的清凉下有些刺骨,任鸿飞一翩腿跃了下来,地上已经散落着几个早已熄灭的烟头。

任鸿飞伸手抚摸着铜鹤那光滑沁凉的身躯,看着在焦虑中疾步离去的王安的背影,淡淡的叹息了一声,摇着头自言自语道:“唉、美人关、美人关,连皮带肉往下粘(zhan),没治呀!”

初秋的朝阳在晨曦中散发出七彩柔和的光芒,照在任鸿飞的背影上仿佛给他披上了一件绚丽的霞衣,但他的背影却显得那么的落寞、那么的孤独、那么的凄凉!

朱常洛的长子朱由校的话绝对没错,任鸿飞这个奇葩懒汉绝对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但从他踏进乾清宫的那一刻,每天早早起身忙碌的不是劳苦大众的宦官宫女们,而是他这个仅次于朱由校的小王爷!

此刻他的计划正在顺利的进行着,按说他该高兴才对,可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喜色,只有无尽的厌倦和憎恨。

或许任鸿飞已经厌倦了这无休无止的勾心斗角,或许任鸿飞已经憎恨这充满罪恶的紫禁城,或许他是个心黑手毒的刽子手。

但、他错了吗?!

是错了,虽然他只是在意前世的记忆,只是认定了任建国和李桂芬才是他的亲生父母,但他就算如何狡辩和劝说自己,可他毕竟身上还流淌着朱家的血脉!

朱常洛的五个儿子和七个女儿,都是他的堂兄妹,虽然任鸿飞不肯承认,但这骨中的骨血中的血,也不是他拿前生今世的借口就能够彻底摆脱干净的。

这十二个未成年便夭折的亡灵,虽然并不是完全死在了任鸿飞的手里,但整个事件的策划却都是任鸿飞亲手亲定的,可以说这些死的不明不白的冤魂若找他报复绝对不会有任何错误!

至于朱由校和朱徽媞,任鸿飞也是迟疑了许久才逐渐放弃,并不是因为那个所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狗屁誓言,而是他那一丝残存的人性制止了他的血腥报复。

这些看似歹毒的誓言在任鸿飞心里根本不屑一顾,而是这十多年来朱由校对他的百般照顾、各种顺从,使他心底有了些兄弟间的情谊。

至于朱徽媞,那个毫无心机的小母老虎对他构不成一丝威胁,她的存在只对他有好处,而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阻碍和牵绊,所以就任由她自生自灭!

那、他对了么?!

是对了,他一切的努力只是想让自己活下去!只是想让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在这座明枪暗箭、步步惊心的紫禁城里活下去!

不需要什么锦衣玉食、不需要什么权势和尊贵,不需要什么地位和财富,只是想有个极其微小的要求,那就是平平安安的活下去而已!这个小小的要求不算过分吧?!

但这个看似微小的要求很普通吗?

不、不是的,在这座充满黑暗和邪恶的紫禁城中,人性早已扭曲的无限螺旋、永无止境,道德早已沦丧的沉向深渊、再无回转!

你若不去狠下心算计别人,若是依旧本着纯良之心去善待紫禁城里的每一个人,若是手不够毒、不够辣、染不够血腥,那最先被吃掉的绝对是你自己,连骨头都不会剩下一根!

任鸿飞落寞的缓缓走向自己居住的弘德殿,自言自语的声音中带着无限的苍凉和悲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贱折腰!

乾清宫东暖阁的偏房内,淫靡的气息早已开始蔓延,刚刚过了一个时辰,本已精疲力尽的朱常洛便再次的真龙附体,又一次展现了自己那男人的雄姿,当然这与媚娘的努力也是分不开的。

结果半个时辰后,朱常洛就已经囊中空空如也了,就似那虚怀若谷的胸襟,再也没有留下半点牵挂的东西。

朱常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那早已抗议许久的眼帘,趴在媚娘的胴体上呼呼睡去,媚娘眯起眼睛得意的看着打着呼噜的朱常洛,也躺在了他的身侧,心底一阵巨大的满足感涌上心头:当今皇帝又怎样,还不是照样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

这一觉足足睡到华灯初上,刚刚睡醒的朱常洛艰难的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媚娘的居室,便很快又被剩下的几名女子拉入房间,推上床榻。

她们可是等待已久了,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只怕会后悔一辈子,再疲软也没关系,有浓缩的药物和她们那过人的技术,神仙也会动凡心。

于是朱常洛那刚刚积蓄了一点点的精华和气力便再次被榨了个干干净净!

整整一日一夜间,朱常洛没能踏出乾清宫半步!

第70 章 登基大典

巍峨高大的金銮殿外,一众品级不一的大臣们正在焦虑的等待着,并各自成群的开始议论纷纷。

已经初秋了,虽然天气并不炎热,但毕竟都日上三竿了,大部分人的肚子也都咕咕叫了起来。

虽然都是国家的公务员,是万千国民羡慕的人物,但也是很辛苦的,半夜三更就得起来准备上班,还得风雨无阻、冰雪硬挨。

因为金銮殿就那么大,能进去的也就那二十几个人物,剩下的就只能在外面硬挨了,下雨得在外面淋着、下雪得在外面顶着、三九天在风里冻着、三伏天还得在外面晒着。

万历怠政这些年还算不错,可以迟到早退,但新皇帝朱常洛已经坐政,朱常洛可是按点上下班的,就没有敢迟到早退的了。

毕竟朱常洛要是罚款的话可不是三十五十的,一下就是扣除三个月或半年的俸禄,家里老婆孩子吃什么?家里的佣人吃什么?

但今天已经在外面等了两个时辰了,金銮殿内还是毫无动静,难道基因遗传了?难道朱常洛才坚持了这么几天就开始像他爹一样怠政了?

焦虑的王安疾步走到站在最前面的一品大员附近,七八个尚书、侍郎围了上来,王安低声道:“今日圣上只怕不能来上早朝了。”

众人纷纷七嘴八舌的询问原因,王安苦笑一声,知道这种事瞒不住,便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

吏部尚书周嘉谟怒道:“又是这个郑贵妃,每次都是她,我看只要有她在后宫,整个皇城都不得安宁。”

好脾气的内阁首辅方从哲和着稀泥道:“算了算了、反正事已至此,先让大家把奏疏送到内阁去,我们看过后再将重要的递给圣上过目。”

礼部尚书孙如游道:“嗯,这事你们去做吧,明天就是登基大典,我很忙,需要准备的事情太多,我先走了。”说罢独自一人扬长而去。

几位一品大员便开始传达命令,一会儿功夫熙熙攘攘的群臣便散了个干净。

四更时分,朱常洛正在东暖阁的床榻上恬睡,小红和小翠自然也光溜溜的陪在一旁,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惊醒了朱常洛。

朱常洛眼睛都没睁开,不耐烦的问道:“谁?”

王安在外面道:“启禀殿下,是老奴王安。”

朱常洛语气中带着怒意:“什么事?”

王安道:“马上就是殿下的登基大典了,还请殿下赶紧过去。”

朱常洛一愣,眼帘忽的张开,这么快!怎么感觉时间不够用了,朱常洛猛的从床榻上起身,忽然眼前一黑,差点儿栽倒在地。

等待了许久,朱常洛才走出了房门,王安看着朱常洛,心底产生了巨大的不安。

这才短短一天两夜的工夫,朱常洛便眼眶发黑、脸色蜡黄、脚步虚浮无力,就像踩在云彩上一般。

这个短短不到半日的登基大典几乎耗尽了朱常洛所剩无几的一点精力,承天门的台阶并不很长,但对朱常洛来说却似攀爬高山一般艰难。

从承天门上下来的时候朱常洛几乎是被抬下来的,而从承天门到金銮殿这点道路朱常洛足足用了三倍的时间才勉强走完,一路摇摇晃晃,中途还差点晕倒在地,欢奏的鼓乐声更是使他心烦意乱、一阵恶心,几乎要呕吐出来。

一众文武百官全都满怀忐忑的看着虚弱的朱常洛,生怕他发生什么意外,若是在这么庄严神圣的登基大典上晕倒了,那可就开创大明王朝的先河了。

坐在金銮殿龙椅上气喘吁吁的朱常洛,满头大汗、身体微微有些发抖,接受着鱼贯而入的文武百官的祝贺,但他眼睛发花,已经认不清哪个是谁是谁了。

司礼太监宣读完诏书,确认了朱常洛的新皇地位,又定下了泰昌这个他自己亲自选下的年号,登基大典终于告一段落。

好容易不再受罪的朱常洛一等礼毕,便急急忙忙的返回乾清宫休息,可惜走了没有一半的路,便眼前一黑,昏倒在走廊上。

王安赶紧找人将朱常洛抬回东暖阁,并将小红和小翠轰到了别处居住,又赶紧命人去传唤御医。

听到是当今皇帝生病,御医们可不敢怠慢,于是主管御药房的崔文升崔大夫便亲自出马了,这位崔大夫是个太监,还是个大太监,他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而掌管御药房则是他的兼职。

崔大夫一路小跑的奔到了乾清宫,气喘吁吁的他来不及休息,便开始给朱常洛把脉、翻眼皮、看舌头等等。

过了一会,崔大夫松了一口气,起身对王安说:“没什么大碍,我去抓药,熬完后圣上喝下去保证药到病除。”

听崔大夫这么一说,一直提心吊胆的王安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崔大夫便告辞回去抓药,王安留下伺候朱常洛,而早就暗中观察多时的魏忠贤则缓步跟在了崔大夫的身后。

崔文升一路回到御药房,紧跟其后的魏忠贤便走了进来拱手道:“崔公公好。”

虽然魏忠贤的品级要低于崔文升,但魏忠贤和王安是负责乾清宫起居的,所以崔文升也还礼道:“魏公公好,有何事来此呀?”

魏忠贤走近几步道:“圣上忽然龙体有恙,做奴才的放心不下,特来打听一下,请问崔公公圣上患的是什么病,严不严重。”

当今皇帝忽然患病,负责照顾起居的太监自然也免不了干系,很可能会受到惩罚,所以魏忠贤赶紧跑来询问皇帝的病情也是很合理的。

崔文升笑了笑:“没事,小毛病而已,一副药就好,而且绝不会牵连到魏公公的。”

魏忠贤装摸做样的松了口气,又问道:“那圣上究竟得的是什么病呀?”

崔文升走近魏忠贤压低声音道:“圣上是服用助情之物太多,只怕到现在还未消化完,又连日欢愉,身体亏空虚弱,而肠胃里的药物又导致邪火攻心,所以开点泻药和清火之物,将肠胃里那些春药的残留排出体外,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魏忠贤忙道:“那就好、那就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还请崔公公快快抓药吧,圣上早日康复,咱们也少担一份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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