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信庭侯 - xp1024.com
《大齐信庭侯》


第一章 忠臣蒙冤,青城立誓

“走,快走!说你呢,别看了,你们啊,这辈子都别想再回来。”

听着禁军将士的催促,段青城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父亲。只见,段飞岩正定定的看向城头,那里,高悬着此城的城号:青玉城。

天差地别的境地略显讽刺,几天前,他父亲还是这里的守城主帅,他们段家还是高门望族,想不到,如今竟被人这般赶了出来。这样想着,段青城走过去扶住父亲,皱着眉头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该走了。

华夏历武朝、周朝,周末昏君无能,奸臣当道,民不聊生,西、北两境的少数民族趁势迅速崛起,侵扰中原,致使中原大地陷入一片混乱。其时,周朝北方大将韩翔顺应民意,领兵起义,黄袍加身,并联合南方三大世家(欧阳、夏侯、皇甫)推翻大周,建国号齐,称齐耀帝。

大齐开国十年,齐耀帝驾崩,新皇辉帝即位,在段青城之父,青玉城主帅段飞岩第三次提出北伐之后,以拥兵自重,为臣不忠为名,削去了段飞岩二等忠武伯的爵位,收缴兵权,贬为庶民,并下令将段氏一门逐出青玉城,全部家产充入国库。

本来,按照辉帝的意思是要满门抄斩的,可是在其皇叔韩煌和满朝武将的极力请愿下,这才免去了死罪,只任其自生自灭。

段家小子名青城,青城即是青玉城,这是青玉城老少皆知的事。段家,武将世家,自武朝起就镇守着东部重镇青玉城,世代忠良。中原大地几经易主,对段家都是非常器重。青城之父段飞岩,更是大齐开国“三大忠臣名将”之一。早在他出生之时,其父就以青城为其命名,希望他将来也可以子承父业,保家卫国。

青玉城段家的忠肝义胆,早已经深深的刻在了每一个族人的骨子里。青城六岁习武,九岁力可开弓,十二岁从军随父出征,十六岁成为“青城军”少帅,每逢大战必身先士卒,到如今,十八岁的青城已长成六尺多高,身强力壮的好儿郎。他英俊不凡,气质出众,目光如炬,谈吐文雅,更习得一身的好武艺,文能入仕、武能拜将,终于到了要正式接替父亲的时候,却突逢大难。

“青城哥,你什么时候娶我啊?”

“再等等,等我当上青玉城的主帅时,我就八抬大轿的把你娶进门!”

那年,青城十八岁,欧阳岚才十六岁。两个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双方家族也早就订好了亲事。谁曾想,不过短短半月时间,段家,竟落得这般下场。人道是,“为国尽忠十载,不敌皇权一怒”。可是,青城就真的甘心接受这样的命运了吗?

“不!我不甘心”,想着段家历代的殊荣,和自己对爱人的承诺,青城暗自握拳,想道:“先祖父辈皆是英雄,他们也是白手起家,一个个战功堆上的高位,难道时至今日,我就会输给他们吗?”

想到这里,看着已经走出了青玉城的地界,负责驱逐他们的禁军也都回了,青城沉思片刻,深吸一口气后脸上露出坚定的表情,仿佛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接着他走到父亲的面前,毅然跪了下去。

“青城,你这是”

“父亲!我段家世代忠良,您一心为国,我们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认了这个谋逆的罪名!这样既对不起列祖列宗,也对不起后代子孙!”

段飞岩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辉帝心胸狭窄,嫉贤妒能,尤其不信任外姓中人,这是他深知的事实。眼下圣意已决,他们又能如何作为呢?

许是看出了父亲的担忧,青城抢先说道:“父亲,陛下圣明!咱们段家满门忠烈,我不信他真的信您谋反,这必是奸臣从中作梗,咱们只要让陛下看到咱们的自证,我相信,圣心必定回心转意!”

看着儿子一脸坚信的样子,段飞岩不想在这个时候打击他,沉思过后,叹气道:“如何自证?”

“信庭侯”,听着父亲问到了自己的想法,青城丝毫没有犹豫,说出了一个爵号,并解释道:“父亲武将封爵,自然知道,外姓武将的最高殊荣,就是信庭侯。”

信庭侯,侯爵位,外姓最高殊荣。此爵属侯爵特设,殊荣超过一般公爵,是荣誉的象征,取耀帝玩笑语“此爵可自由出入皇宫,佩剑骑马,如信步闲庭”。同时,青城之所以会提到信庭侯,一方面是因为此爵荣誉无比;另一方面,大齐武将中若有人能获封信庭侯爵,家族三代以内罪责全免。如此一来,清白和荣誉,一举两得。

然而此时的青城并不知道,自齐耀帝设立信庭侯爵位以来,只有无数为此奋力拼杀、战死沙场的武将,却无一人获封。究其原因,无外乎二,一是寻常功劳不够格,二是皇帝设立此爵位意在激励群臣,却根本就没有赏赐的打算。

然而一个高门望族的少年郎,突逢家族大难,除了这个,也确实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至于段飞岩,他听完青城慷慨激昂的话语,陷入了一阵沉思。

“青城现在还不明白啊。但是,与其浑浑噩噩的度过一生,倒也不如有个目标去努力拼搏的好。只是,如此重担落到身上,儿啊,你将要面临的挑战,实属万难。”

沉思过后,段飞岩决定尊重青城的意愿,毕竟段家乃忠臣世家,武将楷模,青城有此等远大理想,当父亲的确实不该泼冷水。只是,深知此路不易走的段飞岩,对青城目前近乎偏执的想法,还是有些顾虑。

“儿啊,咱们段家一门,世代镇守青玉城,你知道为的是什么吗?”

“百姓安居乐业,朝廷国富兵强,维稳盛世大齐!”

这些话,青城自小就听了无数遍,自然是心知肚明。而听了他的话,段飞岩满意的点了点头,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没忘就好。记住,老天自有公道,咱们所作所为,一定是为了黎民百姓。倘若不顾这些,只是为了信庭侯的殊荣去拼搏,那你的作为,将失去最初的意义,你能明白吗?”

听着父亲认可了自己的决定,青城喜上眉梢,急忙应道:“多谢父亲成全!您放心,孩儿即刻赶往‘落雷峡’,让恩师传我高阶武艺,料想闭关两三年,必有所成。到时孩儿下山从军,自当奋发图强,以军功封爵信庭侯,为我段家洗清冤屈,光宗耀祖!”

青城只顾其父成全了他的打算,但对他的教诲,似乎并没有听进去。而他所说的落雷峡,相传为上古时期风神封印雷魔的地点,现今,是雷魔传人的修炼之所,隐秘非常。而青城少时曾误打误撞跌落峡谷,意外遇见了当代雷魔武道的传人“雷妄道长”,后者算出和青城有缘,竟收其为徒,亲传武艺。

想在军中混出名堂,无外乎两点,一是用兵的谋略,二是过人的武艺。前者段飞岩本身就是个名师,青城自小耳濡目染,自信应该胜过常人。所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他个人的本事了。而既然目标已定,青城半刻也不想耽搁,毕竟谁知道大齐什么时候又要和外族开战,所以一定要尽快从军。

而听着青城的打算,见他心急如焚这就要走,段飞岩点了点头,说道:“去吧,既然决定了,就要全力以赴,这样,不管成功与否,都对得起自己了。儿啊,不要有太大压力,遇事顺其自然,能成最好,如果哎,算了,不说那不吉利的话。对了,我们会去南方,你欧阳叔叔给我们找了个地方,可以暂时安置,你不用有后顾之忧,另外,既然要从军,雷影和疾风你都带走吧,他们跟着我也没什么用武之地了。”

雷影和疾风,是段家两大家臣之后,自小和段青城一起长大,对他忠心不二,本领也是远超常人。而段飞岩说的不错,既然青城要去从军,身边总要有一两个亲信相互照应,所以也就没有拒绝父亲的意思。

“儿啊,时不我待,父亲对你也有信心,就不再啰嗦,只说最后一句”,段飞岩沉吟片刻后,看了一眼青玉城,然后手指指向青城的心口,继续说道:“有句话,你要时刻的反问自己,‘何为忠君报国’?”

听着父亲的话,青城一脸不解,问道:“父亲是问我,忠君报国的意思吗?那不就是忠心事主,报效国家吗?”

心知眼下的青城不会理解自己的意思,段飞岩又不想直接点破,更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在不断地成长中去领悟,所以没有直面回答,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这样一来,青城反倒是一头雾水。

“好了,先别想了,以后你有的是时间去思考。去跟小岚说一声吧,你这决定,相信她应该也会支持,但毕竟是女孩儿家,总是舍不得你的。”

听着段飞岩的话,青城看向了不远处的欧阳岚。的确,既然自己决定了要从军,那就意味着要暂时放下儿女情长,也不知欧阳岚会作何反应。只是,青城明白,就算是为了她也好,自己都必须走上这条路,因为自己曾许诺过她,一定要让她幸福、自豪的嫁到青玉城。而一个被流放的小子,是没有那个能力去兑现这个承诺的。

心里想了一下该如何跟欧阳岚解释,青城慢慢的走向她,然后,不等他开口,欧阳岚竟抱住了他。

“父亲说过,你心高气傲,绝对不会就这么走的,所以,不管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吧,我一定支持你。但是你放心青城哥,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听着眼前的爱人竟然猜到了自己的打算,青城不胜欣慰,有什么比爱一个懂你的人更幸福的呢?而听着怀中人的表白,青城微笑着抱住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岚儿,我已经决定要练好本事,从军立功,争得信庭侯的爵位,为我段家洗清冤屈,光宗耀祖,所以,可能要你再多等一段时间了。”

“信庭侯?”

许是没有想到爱人制定的目标如此远大,欧阳岚还是有些意外,但是,一想到青城如此有志气,她还是很欣慰的。

“要去争那个爵位吗青城哥?也是,你一向志气高,打小对自己的要求也是格外的严厉,我也该想到的。嗯,好吧,那我就等着做你的侯爵夫人了。”

爱人认同,青城感激,沉思片刻后说道:“岚儿,我曾说过,等我当上青玉城主帅的时候就会迎娶你,但是现在,我想改一下这个承诺了。岚儿,我一定会以信庭侯的身份迎娶你,与你共享一切殊荣,一切荣华富贵,直到天荒地老,我要让天下人都为我们祝福。”

“好。那我,一定等你。”

——那年将军十八,许她共享荣华;小姐年芳十六,允他定等嫁娶。

第二章 雷魔武道,电光辉耀

为了替家族洗清冤屈,光宗耀祖,青城立誓成为信庭侯,和爱人欧阳岚告别之后,就带着家臣雷影、疾风火速赶往落雷峡。如段父所言,时不我待,既然有了目标,就要全力以赴,尽快行动了。

落雷峡,雷魔陨落之处。相传上古时期,有一个象形魔王,能呼风唤雨,掌雷霆之威,其后被风神灭杀,陨落之地就命名为落雷峡了。后在一千年前,有一魔道中人号“风云邪帝”,自称雷魔传人,武功高强,内力霸道惊人,能掌间聚电,引雷锻体。后被剑宗两大奇人联手击败,之后千余年间,雷魔传说已经消散。

青城少时曾意外跌落至落雷峡谷底,被恩师“雷妄道长”所救,后者看青城骨骼精奇,面相奇特,算出他日必定是搅动天下之风云人物,加上和自己有缘,就收为弟子,倾囊相授。

此次段家蒙难,青城首要就是练好本事,所以来到落雷峡之后,和恩师说明了情况,后者也知道时间宝贵,故不多做伤感,带着青城去了后山绝壁,准备着手闭关之事。

“徒儿,落雷峡的雷魔武道,以内功‘电光辉耀诀’和外家功夫‘风雷掌’、‘金刚腿’等最为厉害。你天资聪慧,‘电光辉耀诀’已经练到了第十层的境界,但是为师也和你说过,要想跻身天下一流高手之列,至少要有‘电光辉耀诀’一十二层境界的功力。好在你根基稳固,加上此次为师也是做好了准备,料想最多闭关三年,你必定能成。此次你家族蒙难,对你也是一大激励,为师自当倾力而为,至于成与不成,就看你自己的了。”

青城早已做好了准备,哪怕日后被逼上绝路,也不会轻言放弃。听完师父的嘱咐,青城和雷影、疾风交代了些事,就开始了闭关修炼。而雷妄道长据说要在青城出关之日送他一份礼物,也自顾自的去忙了。

“电光辉耀诀”共分十三层境界,一到六层锻体;七到九层聚劲;十到十二层电流涌动周身要穴,使举手投足间不仅力道十足,且电劲逼人;而最神秘的第十三层境界,相传需要引天雷落体,重塑肉身,即时,其人如雷神下凡,功力霸道,力拔千钧,实属神功之品。

落雷峡内功厉害,雷魔的四套外家功夫也是上乘之选。“风雷掌”掌间聚电,变幻莫测;“金刚腿”力有千斤,克敌制胜;“落雷闪”刀劲锋利,分石断金;“电龙锥”聚劲于点,攻其不备。

青城这几年勤练武功,又承蒙雷妄道长悉心指点,已经是有电光辉耀诀第十层境界的功力,而此次闭关,他的目标除了冲击两层,直达第十二层境界,还要把四套外功练得游刃有余。虽说功夫不负有心人,但难度也是可想而知的。

青城这边咱们暂且一放,说一下近几日天下间的头等大事。自大齐开国以来,半壁江山都是韩煌打下的,而辉帝这位七皇叔,又是天下第一等的忠心,不然,皇位早就易主。而近几日的大事,正是辉帝对韩煌新的封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北王鞠躬尽瘁,忠心可鉴。皇恩不负,必有封赏,今加封为‘北疆王’,北境一切军机事务可独断专行,先斩后奏。”

韩煌原本的爵号是“镇北王”,现如今改作“北疆王”,虽然管辖的还是北境军务,但是一个封号的更换,足以看出辉帝对其信任和器重。

“镇北王”,是为朝廷镇守北境的王爵,而“北疆王”,基本可以说是北境的王了。虽然韩煌忠心耿耿,不在乎这些名号,但是辉帝对其表示的信任,的确是耐人寻味。

齐辉帝韩琦,继承了父亲的一切“优”点,其中最出名的,就是猜忌。他曾在其父临终时说过,“天下百官,终是外人,唯七皇叔可信。”也就是这么一句话,让齐耀帝彻底决定了继位者的人选。

想当年,大齐在北疆王的带领下,北逐云龙、南驱虎臣、东降海川、西平吐蕃,终于将中原大地的局势重新稳固。后大齐帮助北魏建邦立国,以钳制云龙;助东图少主李元凯夺回政权,使之臣服,为大齐抵御西方部族;南征南诏,建立行省,以作防止南蛮虎臣突袭的屏障。之后韩煌上书,确立“四方擎将”,镇守四方,中原大地这才进入治世,休养生息。可以说,今日的大齐,可以没有皇帝,但是不能没有北疆王。

这一日早朝结束后,“北疆王”韩煌领了封赏,正准备返回封地,却被辉帝派人请到后宫,特设御宴款待。其实这样的事本就已经寻常,基本北疆王每次回京,辉帝都是要请他的。而今日新册封了韩煌为北疆王,辉帝心情大好,后宫载歌载舞。

宴席上,端坐上位者,年不过三十有七,身高约五尺七寸,着帝王黄袍,两道剑眉挂在略显阴柔的脸上,更加深了帝王的威严,面带三分微笑,似有处事不惊的从容。而这人,正是掌乾坤造化之主,大齐国君,齐辉帝韩琦!

而此刻正坐在主宾位上的那人,也就是辉帝皇叔,大齐战神,北疆王韩煌了。北疆王这人,一看就是武将出身,六尺多的身高,配上饱满的肌肉,身材很是魁梧。常年的征战使得他皮肤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古铜色,往上看,棱角分明的脸上两道浓眉点缀,如鹰一般的目光炯炯有神,似乎时刻戒备警惕,而他身为大齐第一王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穿着却极为简素,不温不火的性格也彰显出一种低调的态度。

许是武人性格,北疆王对这类宴会并不是很感冒。辉帝看出了他的异样,轻笑着端起酒杯,说道:“皇叔实乃百官楷模啊,吃朕的酒席,还不忘北境军事。朕看皇叔眉头紧皱,北境最近有什么事吗?”

听着辉帝问自己的话,北疆王抬起酒杯,沉思片刻后说道:“近来,北境倒是安生了许多,‘云龙’新皇登基,他们倒也不会闹事。”

“朕也听说了。不过,‘云龙’那新皇才不过十岁,想来,‘黑狼’的权力,应该会更高了不少。”

辉帝口中“黑狼”,说的是“云龙帝国”的“黑狼王”。此人乃是云龙帝国的辅政大臣,云龙先皇最小的一个兄弟,据传自幼与狼为伍,胆识过人,勇猛非凡,故成年后封号“黑狼王”。而此人之于云龙,就好比韩煌之于大齐。

这说的是军功,要说到忠心,两人可谓是差天共地。黑狼王一向不服自己的兄长,不臣之心早已是路人皆知,眼下新皇年幼,估计往后的大权,也就是他的了。

“陛下说的是,黑狼一定会抓住这次的机会,尽可能的扩大权力范围。哎,此人着实不凡啊,臣与其相持于北境数年,大小摩擦不断,可谓是各有输赢,但始终难分胜负。眼下他是没精力,但是据臣估计,再过个一两年,等他把云龙整顿好了,也该和我们进行一场大战了。”

韩煌被称作是大齐战神,对他的话辉帝自然是不敢不信,当下眉头一皱,问道:“那皇叔预计,彼时的咱们和云龙,孰强孰弱呢?”

听着辉帝提到了这事,北疆王心想正好,直言道:“陛下,论国之强盛,咱们远胜云龙,但要说军力,哎,眼下不管是将领,还是士兵,咱们和云龙还是有些差距的。”

北疆王曾不止一次的上书过,希望辉帝能整顿吏治,发展军力,但是呢,这话也就是北疆王说说,最多就是驳回后再安抚几句,要是别人说了,早就脑袋搬家了。而眼下听着北疆王再次提到了这事,辉帝不动声色的放下了酒杯,笑道:“皇叔所言,朕明白。只是,北境军务皇叔大可放手去做,其他地方嘛,眼下实在是没有可以信得过的人啊。”

辉帝不信外族,这一点北疆王早就清楚,只是,君臣二心,国将不保,现如今将士们不知道辉帝的心思还好,如果让他们都知道了,如何能为大齐尽忠呢?

“陛下,恕臣多言。现如今国之大将都是您亲自挑选一手提拔,‘四方擎将’更是忠心耿耿,大齐正值发展军力的时候,您对朝中武将们,真的就这么不相信吗?”

“皇叔,朕只信您,除了您,外人只能利用,如何能信”,说着,辉帝夹了一筷子肉放到北疆王的碗中,严肃道:“您总是说要发展军力,但是皇叔,您不要忘了咱们大齐是如何成立的,父皇又是如何称帝的。碗中肉,万人窥,外人终归只是喂不熟的狼,就好比那段飞岩”

“陛下,其实段飞岩他”

“好了皇叔”,听着北疆王又要为段飞岩辩驳,辉帝急忙拦道:“他的事已经结束,皇叔就不要再为他费心了,他也不配。总之一句话,皇叔啊,朕的原则从来都是,‘不惜金银财帛,美人名誉,但惜寸地封疆’。这样做,朕明白会掣肘军力发展,但是,攘外必先安内,这一点您肯定比朕清楚。”

辉帝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北疆王纵有千般不满,也只好咽到肚子里,道了声谢,吃了碗里的肉。而见他如此这般,辉帝展颜,笑道:“如此就对了嘛。皇叔为大齐鞠躬尽瘁,朕心里明亮,咱们叔侄能和睦,相信父皇在天有灵,也会宽慰。好了,今日不说这些,皇叔,朕再敬您一杯。”

酒席吃完,北疆王赶回北境,辉帝屏蔽左右,只留下了禁军都指挥使,王显。此人乃是禁军首领,按照大齐军制,在军中的地位仅次于北疆王,可谓是万人之下一人之上了,负责保护辉帝的安全,自上位以来,宫中就没出过差错。而他也是世家门第出身,其父也是朝中三大忠臣之一,只是,他们一门,尽是愚忠之辈,皇帝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此刻,辉帝想着北疆王提到的事,开口问道:“段家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回禀陛下,派去的禁军已经返回,旨意已执行完毕。”

“嗯,那就好”,听着王显的话,辉帝摸向龙椅把手上的龙头,冷声道:“哼,段飞岩拥兵自重,野心不小,朕本来也不想如此绝情,但既然他不顾君臣情谊了,朕也只能这么做。传令下去,派人密切关注他的行踪,如有异常,立刻回报,必要时刻,可便宜行事。”

便宜行事,莫大权力,只为除去一个忠臣?这就是齐辉帝的为人。而听他所言,王显回道:“臣明白。不过陛下,段飞岩虽然走了,但是,他的儿子没有随行,据臣查探得知,应该是想从军。”

听着王显提到了青城的事,辉帝眉头一挑,说道:“这种高门望族的公子哥能有什么出息,想从军,哼,正好,到时你关注着点,找个机会,把他发落了就是。”

“遵旨。”

立功难,君心不向,且看青城何作为。

第三章 惊雷闪耀,宿敌初见

转眼三年过去,段家在欧阳家的帮助下,总算是在南方小镇找到了一个落脚点,而青城这边,闭关三年,功力大进,也到了该出关的日子。今日,雷妄道长早早地召回雷影和疾风,让他们拭目以待。

傍晚时分,青城闭关之处的大门开启,一人自其中缓步走出,看上去十分满足,此人正是青城!在他出关之后,和恩师对视一眼,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堆巨石,嘴角微微一挑,身子晃动间,已快速的闪现到了石碓面前,身法快的雷影和疾风都没能反应。此乃雷魔身法要诀,电光疾步!

看着眼前的石碓,青城运转功力,抬起右手,只见其掌间聚电,电流似在皮肤外涌动,紧接着一掌打在石碓上,石碓瞬间龟裂,碎裂了一地。

“闭关三年,没有白费啊。如今功力大进,总算是有了闯荡天下、驰骋疆场的本钱。”

看着青城的闭关成果,雷妄道长和雷影、疾风笑着走近,祝贺过后说道:“青城啊,如今你已如期突破至电光辉耀诀第十二层境界,相信这份功力足以傲视群雄。天高任鸟飞,也是时候下山实现你的抱负去了。不过,在你走之前,师父还有样礼物要送给你。”

说着,雷妄道长指向不远处,青城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眼中光芒大放。原来雷妄道长所指,正是武人不可或缺之物,兵器。而不远处的石碓上,正插着一杆光闪闪的长枪。

“你武功大成,不能没有一把趁手的兵器,此枪正是为师送你的礼物。它名为‘惊雷闪’,乃是为师取天外陨铁,以电光辉耀诀高阶功力引雷霆威能锻造而成,它长一丈三尺三,枪身一丈,枪头三尺三,重八八六十四斤,枪锋锐利,点到必死;枪身巨重,扫到必亡,实为神兵利器。现在,它是你的了。”

青城从军,正缺一把长兵器,眼下竟有此等神兵相伴,青城自然大喜。他走过去握住枪身,双眼中的兴奋之色难以掩饰。

“惊雷闪,好名字啊。就看你是否中看且中用了。”

青城大喝一声,提劲拔出惊雷闪,双手握紧,横向猛挥作横扫千军势,瞬间飞沙走石,劲风逼人;接着高举长枪,按劲落下,劈碎巨石,果如力拔千钧之势。然后,青城将电光辉耀诀功力凝聚枪身,直直点出,连穿三树,枪身一转,三树躯干尽碎,确是点到必死。

青城挥动着惊雷闪,配合着电光辉耀诀功力,果如雷魔复生一般的惊人,看的雷影和疾风都傻了眼。而雷妄道长看着爱徒的表现,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日后你再将落雷峡的四套外家功夫运用到枪法中,相信威力更是惊人啊。”

听着师父的话,青城停下动作,满意的看了看手中神兵,笑道:“师父这礼物青城爱极了,他日以此征战天下,必让各境番邦闻风丧胆!”

看着青城自信满满的样子,雷妄道长虽然心知他前路必定艰辛,但是此刻,也只想由衷的祝福爱徒,故沉思片刻后,叹息道:“落雷峡的武道你已经练至游刃有余,现在又多了惊雷闪,青城啊,相信你在军中一定会大放光彩,如惊雷闪耀。好了,收拾一下东西,就动身吧。”

青城此次闭关,耗时三年,心中早已是急不可待的想要大展身手,但是一想到从此就要开始自己的征程,也不知何是结束了才能再来看望恩师,心中不免酸涩,当即跪了下来,三叩首。

“师父,徒儿能有今日本事,全赖您悉心教导。往后的路,徒儿虽不敢保证一定出人头地,但也绝不会辱没了您的名声。师父,徒儿不孝,不能长伴您左右,您一定要多保重啊。”

看着已经成熟稳重,但孝心依旧的爱徒,雷妄道长眼角滑过一滴泪水,沉吟片刻后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就回房去了。

徒弟要去闯荡了,当师父的只能支持,不能拖累,哪怕多说一句,都担心会让他挂念,只好默不作声,暗自祈祷。

“青城乃是国之栋梁,假以时日必有所成。雷魔有灵,请多保佑你的徒子徒孙吧。”

收拾好行李后,青城和雷影、疾风了解了一下目前的天下大势,依旧各地情况,就决定先去投奔与父亲同僚多年的“孤鸿王”了。

“孤鸿王”穆厉,外姓封王第一人,跟随齐耀帝打江山的开国元勋,后大齐建国,因平定海川、南诏时战功卓著,特封王爵。后北疆王上书,设立“四方擎将”,孤鸿王就是其中的东方擎将,管辖东部五州十二城,其中,就包括青玉城。

而段飞岩和孤鸿王多年相交,虽谈不上世家交情,但在青城看来,去找他,总会给自己一个机会。故,几日赶路后,青城等人来到了孤鸿王所在“万仞城”。

“万仞城”,东部重镇,孤鸿王常驻城池,因提炼兵器的手艺天下闻名,是故得名万仞。而青城等人赶到城门后,想着自己的征程即将开始,深吸了一口气,就准备进城去了。

“闪开!都闪开!王爷回城,拦路者死!”

正在青城等人准备进城之时,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和叫骂声,青城回头看去,只见,一队士兵正急促奔袭,在这人流密集的城门口,也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几次都险些撞到行人。

“闪开!都不长眼睛的吗?看见王爷回城还在路上闲逛,找死不成!”

那开路先锋还在叫骂,而他面前,正有一个乞讨的老妇经过,似乎年纪大了,步伐缓慢,也丝毫没有听见或注意到那队士兵的叫嚷。而那先锋官只顾左右,也没想到前方会有人经过,等到了老妇的面前时,已经来不及勒马,眼看着就要撞上。

“金刚腿金刚出山!”

正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快速闪过,在老妇的面前一脚踢向那先锋官的马匹前胸,脚上金光大放。来人一脚之力,竟令快马后仰,高抬起两个前蹄。而此人不做犹豫,一脚过后凌空而起,一击侧踢踢在战马的脸上,竟将马匹踢翻,救下了老妇。

来人正是青城!刚才他眼见这老妇人有危险,急忙冲出救人,也顾不上踢伤士兵的事,倒也赢得四周一片掌声。而他在查看了一番老妇人是否受伤之后,交托雷影和疾风照顾,转过身走向那先锋官。

“这位兄弟,来往行人如此之多,怎能这般横冲直撞呢?幸好这老妇无恙,不然,你说”

“你说个屁,谁是你兄弟,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不等青城教训完,那先锋官先炸了毛,冲着青城嚷嚷道:“王爷回城,百姓避让,这老东西不长眼睛本就是她死罪,现在你又出来多管闲事,耽误了王爷回城的时辰,也理应法办,正好,我来教训教训你!”

说着,这人竟不分青红皂白,一拳打向青城。不过他哪是青城的对手,只见青城纹丝不动,那人一拳打在他的胸口,手上顿时传来了一阵剧痛,仿佛这一拳打在了金刚石上一般。

这就是电光辉耀诀的护身气劲了,名曰“金刚雷身”,非经年苦修难成,能以强硬罡气,承受巨力打击,刀剑难伤。那先锋官一拳失利,气急败坏之下,竟拔刀砍向青城。而青城看着他的动作,向右一闪,躲开攻击,然后右手一记手刀轻砍那厮手腕,后者哀嚎一声,佩刀落下。青城紧接着曲抬左腿,膝盖点在佩刀的刀头,竟回到了那厮的刀鞘里。

“你!你要造反!”

“哼,你不分好坏,竟要当街砍杀无辜百姓,现又随便诬陷造反之说,有何脸面保疆卫国?有何资格穿着这身军服?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段家蒙难,青城一直都认为是小人作梗,加上段飞岩又是被造反罪名判决,所以最恨这种平白无故冤枉他人造反的宵小,气急之下,就要教训他。然而就在这时,青城眉头一挑,右手快速伸向胸前一抓,竟抓住了一支射向他的疾箭,然后就发现,一队士兵快速将他包围,一时间,剑拔弩张。

“是谁要教训本王的将士啊?”

顺着这声略显阴桀的问话望去,青城就看见,不远处正有一锦衣玉袍、装饰奢华的贵人,骑着马朝自己走来。来人看上去五十不到,身长约五尺六寸,衣冠华贵,及其浮夸,两撇胡子略显轻浮,眉眼轻佻,似乎极为傲慢。而在他身边,另有一魁梧男子,身穿盔甲,手执强弓,一路护卫走来。看上去,正是此人攻击的青城。

等到那贵人走至青城身前,也不下马,看着青城一脸的不屑。而青城虽然看出了他的神情,但是也无可奈何,只因为,这人正是他此行的目的。

“参见王爷!”

不等青城说话,四周的百姓都战战兢兢的跪了下来。而看着他们的样子,青城和那人对视了一眼,调整了一下情绪,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参见王爷,王爷千岁!”

这是两个纠葛半生的大敌第一次见面,此时的青城还是一介草民,眼下的孤鸿王却盛气凌人,却不想,两人日后竟多番交手,以至

第四章 万厉军主,外姓王首

孤鸿王穆厉,外姓封王第一人,大齐东方擎将,属一等王爵,手握重兵,战功卓著。其名在海川、南诏等国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而其人,年四十有八,个头不高,身形略显单薄;衣着华贵,略显浮夸;神情轻佻,略显傲慢。

就是这么一个人,在北疆王加封之前,几乎可谓是平级。而大齐两代皇帝具是猜忌之人,孤鸿王却能让他们安心,自是有自己的本事。眼下青城是民,他是王,见面行礼,理所应当。

“父亲与这孤鸿王相交多年,却甚少提起,两家也没有走动,应是脾气不和。不过我毕竟是同僚之子,他该会给我个机会吧。”

虽然也看出了这个孤鸿王爷并非好相与之人,但眼下自己有求于他,青城也明白该如何做人,因此,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单膝跪地没有起身,开口说道:“王爷千岁。草民段青城,救人心切冲撞了王爷,还望王爷恕罪。”

青城自报家门,本是想着孤鸿王应该能知道自己身份,该小事化了,却不想,孤鸿王似乎并没有认出他。此刻听着青城的话,孤鸿王漫不经心的走到他身前,打量了一下,然后转过身,走到刚才和青城冲突的士兵身旁,冷着脸抽出了他的佩刀,然后砍向了青城。

“既知有罪,何必求饶。”

眼下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雷影、疾风来不及反应,而青城呢,他纹丝不动的跪在地上,并没有躲避或者反抗的举动。看着他的样子,孤鸿王冷哼了一声,刀落在前者的肩头,却没有砍下去。

“因何不躲?”

“青城冲撞王爷,是为救人,王爷爱民如子宽宏大量,未必会惩处青城,但以下犯上,才是死罪。”

青城知道孤鸿王只是试探他,毕竟众目睽睽之下,青城不认为他这个王爵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妄动杀戒。而孤鸿王呢,也确实有试探青城的意思,毕竟就刚才他手抓疾箭这一手,老练如孤鸿王,也看得出青城是个好手。

“哼,你倒是会说话”,被青城变相夸了一句,孤鸿王很是受用,而他轻笑一声后,转手将刀扔给那个士兵,冷声道:“本王的手下,不养饭桶,滚。”

孤鸿王发落了这个莽撞的士兵,本是好事,但青城心里却明白,前者只是因为感到失了面子,而不是明是非,心中难免有些疑虑,不知道自己在孤鸿王这里,是否能顺利从军。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草民段青城,青玉城人士。”

听着青城的回话,孤鸿王眉头微皱,不耐烦的说道:“是那破地方来的人啊,难怪不懂事。不过你既然来到这万仞城,该先学规矩。本王最讨厌的,就是没规矩。本王问你,你来万仞城所为何事啊?”

“启禀王爷,草民自幼习武,且熟读兵书,空有一身本事不敢虚度,这才来此投靠王爷,想从军立业,保家卫国。”

听着孤鸿王问到了自己的来意,青城急忙回复,阐明原因。而孤鸿王军中大将不多,难得有青城这样的人才来投奔,心中也算是比较满意,轻笑道:“想从军立业,追随谁很重要,这一点上你倒是有眼光。看你刚才的身手,也算是不错,就”

突然,孤鸿王停住了话语,好像捕捉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又细细打量了一番青城,然后皱着眉头说道:“你是青玉城人?姓段?家中做什么营生的?”

青城知道孤鸿王应该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份,心中一喜,回道:“王爷,家父段飞岩,原是二等”

“原来是段家的罪民啊,怪不得本王看你眼熟呢,仔细想想,你和你那造反的老子真像啊。”

听到孤鸿王以罪民称呼自己,青城已然不舒服,而他又口不择言的说段飞岩造反之事,青城更是怒气升起,眼瞅着就要发作。可他转念一想,家里的事天下人知道真相的未必占多,要想证明清白,还需要靠行动,何况此番前来有求于人,哪能造次。

“王爷言重了。家父蒙冤,青城从军正是愿以一身本事报效国家为父正名,希望王爷能给青城一个机会。”

“你少在这里卖乖了”,知道青城的身份后,孤鸿王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不耐烦的说道:“你们家的事谁不知道,还需要你在这里替你老子开脱?哼,你想从军,好,别说本王不给你这个晚辈机会,但是你刚才也听见了,本王手下不养饭桶,想从军,拿出点本事来吧。”

说着,孤鸿王走向一旁,然后招了招手,冲着与他一道前来的将军说道:“徐林,你和他过两手,不用客气。”

“末将领命。”

这人名唤徐林。看他身材魁梧,长相英俊,一身劲装,手执长刀,真叫个英姿飒爽。他听见孤鸿王发话,下马走到青城的身前,轻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突然出手,一刀劈向了青城的。而青城早有准备,看出来人不是草包,早就严阵以待。

“正好拿你出气!风雷掌雷霆枷锁!”

只见青城急速站起身,左手挡在徐林的刀柄,右手前伸,缠着后者的手臂,一爪抓在了他的腋下,同时掌间电劲迸发,一时间,徐林的整个手臂都有些感到发麻。这正是风雷掌第四式的雷霆枷锁!

是个好手。这是徐林的第一反应,然而同时他又想道:可惜你是段飞岩的儿子,王爷必不容你。

徐林一招受制,不敢怠慢,右腿快速前踢解围,同时俯下身来,一记扫堂腿反攻向青城。而青城一招过后,脚一点地轻轻跃起,手掌高举五指大开,电劲聚集,落下的同时一掌打向徐林。

“风雷掌五雷轰顶!”

风雷掌第六式五雷轰顶,力分五道,劲攻一处,如落雷劈石,势不可挡。徐林见状也不躲避,一拳硬拼,两人斗了个平分秋色。而看着青城落地之后,徐林抢攻上前,一拳打向他的面门。青城呢,看着他的动作,右手放到腰间,聚劲之后手掌逆时针转动着打出,对上了徐林的直拳。

“风雷掌雷鸣轰击!”

风雷掌第五式雷鸣轰击,掌劲如暴雷,力道如爆破,除最后一式“雷霆万钧”外,力属最强。而徐林没想到青城突然提升了功力,并且以此劲招御敌,心中暗惊,料想自己可能不敌。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两人拳掌对拼之时,徐林才感受到,青城的掌劲竟只是中看不中用?两人一招对拼之后,只是平分秋色,然而看上去,青城已经尽了全力,徐林则不然。

但徐林不敢确定青城究竟是最后关头收了力还是本事不济,便欺身上前再次发起进攻。正在这时,孤鸿王却叫了停。

“到此为止吧”,眼看徐林三五招之内也不能拿下青城,好面子的孤鸿王生怕再有变数,急忙叫停,并走到两人的中间,对着徐林,皱着眉头说道:“说了不用客气,还照顾他,退下。”

“喏。”

对于孤鸿王的解围,徐林心知肚明,退到了一旁。孤鸿王转过身,看着青城,沉吟片刻后,冷声道:“本王说过,想在本王军中混,要先学规矩,你老子的臭毛病,别带到我这里来。”

听着孤鸿王的话,青城有心反驳,但环顾四周,心知眼下不是时候,但他也不想附和,只好选择沉默。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僵持了下来,而他二人对视良久,孤鸿王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着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你想从军,本王给你机会。过几天本王要去镇压海川那边的暴动,你可随行。好了,去军营报道吧,不过,别以为你是段飞岩的儿子就会有优待,不管是谁,来了本王的军中,一定是从最低下的开始做起,你也一样。”

孤鸿王言下之意,青城展示了身手,还是只能做个普通将士,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心寒。不过,前者总算是收留了青城,在他看来,这就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军阶可以慢慢升,只要有军功就不怕,从普通将士做起也好,省得日后落人诟病。”

这样想着,青城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说道:“多谢王爷!青城自当竭尽全力,为国尽忠。”

听着青城的话,孤鸿王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要走了,还不忘提醒他道:“本王军纪严明,你可不要给你老子丢人啊。速去报道吧。”

说着,孤鸿王率众进城,而等他们走远之后,孤鸿王开口问道:“徐林,刚才你和那段青城交手,可探知他的底细?”

“启禀王爷,这人的确是有些本事,但就他的表现来看,似乎比末将略逊一筹,不过也可能是他有所保留。稳妥起见,末将会再找机会试探一二。”

徐林是孤鸿王心腹,自然坦诚。而听了他对青城的评价,孤鸿王冷哼道:“无此必要。你是我军中第一大将,他能三招不败于你手已是不错,要说还有保留,本王也不信。哼,这一家人,老子不行了,小子又来争功,真是不懂规矩,难怪本王见了他们就烦。不过有本事又如何,罪民之身,又不得皇帝信任,能翻得起什么风浪了。”

听着孤鸿王提到了这件事,徐林沉吟片刻后,问道:“王爷,末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徐林,你是本王心腹,可无所不言。”

“多谢王爷。王爷,您既然明白皇帝陛下不喜欢他们家的人,又为何收留他,不草草打发了走呢?”

似乎知道徐林要问的是这个,孤鸿王听他说完,神秘的一笑,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徐林。皇帝的眼线遍布天下,这段青城的事他不会不知,而他既知道,我若直接打发了走,难免有避险的感觉,更会让皇帝猜疑。倒不如用他,再找个机会收拾了,既解决了这个麻烦,又替皇帝解决了眼中钉,那才能让他信我啊。”

“王爷高明。”

“哼,段青城,咱们走着瞧!”

第五章 军营挑衅,神秘女子

孤鸿王进城之后,青城就急忙带着雷影、疾风朝军营方向去了。此次初识孤鸿王,虽然过程不甚理想,但就结果来看,青城还是顺利的迈出了第一步,心中自然是欣喜若狂。

“万事开头难,但只要进了军营,一切就都凭本事了,好啊,这第一步,终于是完成了。”

除了能顺利从军,令青城意外的,是孤鸿王所提海川暴动的事。岛国海川,是大齐海上属国,自唐朝起就臣服于华夏。到了武朝末年,诸侯割据天下大乱,海川借机断了给武朝的供奉,并派军队侵扰华夏东境,借乱生财。后来大齐建国,建行(耀帝年号)三年,以孤鸿王为主帅,率兵五万全歼海川远征部队;其后三个月,大齐再次以孤鸿王为主帅,率兵八万远征海川,历时一月有余,海川不敌,投降并向大齐称臣。

也正是因为这两次的军事胜利,使得孤鸿王的名字在海川内几乎是无人不知。而后七年时间,海川一直都安分守己,不敢造次。所以听到孤鸿王说海川又起暴动,青城虽然激动,也是万分不解。

激动,是因为有战事才能有立军功的机会,现在大齐内部安定,要想有战,也只能是这些番邦外族,而自己刚来就能有这样的机会,确实运气好。虽然每逢战事老百姓就要受苦,青城也明白这个道理,但眼下的他,确实需要这样的机会。

“雷影,你去打听一下海川那边是怎么一回事,既然穆王爷(孤鸿王)给了机会,我们就得珍惜。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雷影稳重,做这些事最是稳妥,故青城把情报收集的工作交给了他,自己则带着疾风前往军营。路上,疾风心中不解,发问道:“少主,您的本事明显在那徐林之上,为何要让他啊?”

听着疾风问到了这件事,青城轻笑一声,说道:“我只是保留了实力,最后一招对拼时收了几分功力罢了,你如何就能知道我稳胜于他?咱们毕竟初来乍到,孤鸿王对咱们的事所抱有的态度,也并不乐观,锋芒过盛,绝不是好事。再者那穆王爷是个好面子的人,真要让那个徐林下不来台,绝非明智之举。”

“可是这样一来,他们肯定就会轻看少主你了,真是不爽。”

“你啊,看看人家雷影,咋就没这么觉得呢”,这样说着,青城白了他一眼,停下脚步,继续说道:“咱们人在屋檐下,就要学会适当的低头。你记住,此时的他们如何看我不重要,重要的是,将来的我,以什么样的身份看他们。好了,军营到了,收收你的火气吧。”

孤鸿王的万厉军,在大齐诸军中也算是名列前茅,虽不如段家的“青城军”和北疆王的“龙骑军”,但比寻常军队却是胜过不少。而他治下的军营,走进看,也算是军纪严明了。青城和疾风走到报道处,募兵的人一看他俩的体格,就知道肯定不是庸手,倒也没有为难。

“等一下。”

领完东西,青城和疾风就准备去和雷影会和,却不想被人叫住。而他二人转过身定睛看去,只见正有一小队人朝他们走来,领头的是个黑脸大汉,很是魁梧,但似乎并不面善。而眼尖如疾风,还看见了早前被青城教训的那个兵士,心中自然明白一二。

“少主,是那个”

“不用说,我明白”,伸手打断了疾风的话后,青城严肃的说道:“等下如果要动手,不用留情,速战速决。”

听着青城的吩咐,疾风没等着问清,对方已经走到了跟前。而那黑脸大汉上下打量了一番青城两人,不屑的问道:“你就是新来的罪民?哼,敢欺”

“疾风,掌嘴。”

“喏!”

没等那黑脸大汉说完话,青城冷着脸发令。而疾风虽然不解青城为何又不忍让了,但是少主发令,他一定遵从。只见疾风欺身上前,一脚踢在那人的腹部,紧接着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登时打出了血。

“你!敢在军中生事,找死!”

听着领头的大哥这样说了,身后的一众小弟也不敢耽搁,一个个都撸起袖子,朝着疾风打去。而疾风想着刚才青城的吩咐,速战速决,那就是不用留手,心中一喜,接连五掌打出,五个血红的巴掌印盖在了那群人的脸上,心中顿感舒爽不少。

“你们这些狗东西,也配议论段家的事!”

听着疾风的话,再看看一众小弟的丑态,黑脸大汉上了火,大喝一声,一拳打向了疾风。而疾风呢,看清黑脸大汉的攻势后,一掌对上他的拳头,然后变掌为爪往他身后一掰,同时右脚踢在他的腿上,在他倒地之后,左脚又踩在了他的背上,同时手上发力,黑脸大汉就感到自己的整条手臂都要被掰断了。

眼看疾风结束,青城走到那黑脸大汉的身前,冷着脸说道:“我段家之事,就算你不知真相,也不够资格议论。今天我初来乍到,你犯到我的手上,我正好拿你开刀,让其他的人也看看,我段家,是不能辱的!疾风!”

听着青城的话,疾风手脚同时发力,那人的右臂瞬间脱臼,倒在地上。而看着他的样子,青城冷哼一声,转过身朝着那个被他教训过的兵士走去。

“穆王爷有令,万厉军中不养饭桶,你还敢回来,就是违抗军令,我现在就可以处置了你。”

听着青城的话,看着眼前这人完全没有了早些时候的善心,宛如杀神一般,李大海心里一凉,急忙求饶,说道:“大爷你行行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啊!”

看着他的样子,青城环顾四周,同时说道:“你气我砸了你的饭碗,找机会报复是应该的,但绝不敢在军中生事,那些人没有军令也不会这么冒失的出手。说吧,谁让你来试探我的?”

听着青城竟然猜到了,李大海又是一惊,支支吾吾的半天没说话。而青城看着他的样子,知道对方一定来头不小,这才让这个李大海即便是吓破了胆,都没敢出卖,就知道自己所猜不差,轻笑着说道:“徐林。”

这下李大海彻底傻了眼,他没想到青城竟然真的猜到了,不,就好像看到了一样。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在一味地求饶。而青城呢,从他的表情上已经得到了答案,所以也不想多在这里闹事,就摆了摆手示意他站起来。

“你不说也不要紧,但是你记住,如果我今天拿你是问,徐林是不会保你的,这样的试探,从一开始你就已经是弃子了,而我呢,想要的已经得到,所以也不会难为你,你不用怕了。听我一句劝吧小兄弟,离开这里,你不适合当兵。”

李大海明白青城的意思,感谢了一番后,就赶紧跑了。而看着他的样子,青城轻笑着转过身,朝着那黑脸大汉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

“大爷我叫徐梁,今天犯到你的手上我认栽了,要杀要剐随便吧,但这里是军营,咱们都给双方留点面子,你要是信得过我,换个地方,随便你怎么整我,我要是求饶一句,我就是你养的!”

这个徐梁倒也有些骨气,不过这种时候还在乎面子,看的青城不禁发笑,并说道:“好,我信你,不过我不着急,你这条命先留着,日后咱们再论。眼下,你要会做人。”

青城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们闹得动静,引来了一队兵。为首的一人看上去还有些官衔,走过来之后,众人都恭敬地退到一边,不敢说话。而他看了看徐梁,又看了看青城,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你们在打架斗殴?这里可是军营,都想死了不成!”

“王先发”,徐梁恭敬的称呼了一下那人,又给他口袋里放了一袋钱,说道“是我想和新兵练练手,自己本事不济,您多担待。”

先发,是大齐军中官衔,即百夫长。这个王先发听了徐梁的话,见他担下了这件事,就没再多说。而他转过头又看了青城一眼,冷哼一声,就走开了。

“新来的,你不错。”

听着这个王先发对自己的评价,青城不禁一笑,也不再理徐梁,就带着疾风走了。而看他走之后,徐梁闷气难解,给一众小弟说道:“真是得不偿失,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身手竟然这么好,你,去找李大海问个清楚,就算是死,老子也得死的明明白白。”

“少主,你不是说咱们人在屋檐下吗,怎么刚才又那么冲动呢?不过咱们青玉城的名声确实不能随便谁都来说一嘴,教训的好啊。”

走远之后,疾风不禁发问。而青城听他的话,无奈笑道:“你啊,哪个说我刚才是冲动了!我告诉你疾风,做大事,要该忍则忍,不该忍时,就得拿出雷霆手腕了。刚才那个人,是徐林安排来试探我们的态度的,这个时候再忍,那就是怂包,活该以后被人欺负了。何况先前的事我给了他面子,他应该也能猜到一点,现在我又表明了咱们的原则,这样,才能让他对咱们又忌又怕。”

说着,青城的目光突然被另外一队人吸引,定睛看了许久,又继续说道:“再加上你也不是不知道,军营中,一切都凭本事说话,咱们初来乍到,不拿出点手腕来,怎么能让人信服。今天这个机会正好,也算是给那些想着在咱们这施威、捞好处的人一个警告了。”

“这样啊,我明白了。少主,你看什么呢?”

许是看出了青城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疾风顺着看去,就看见只是一队同样来报道的新兵,不免疑惑的问到。而听着他的话,青城沉吟片刻,解释道:“你看,那群人中领头的一个。”

“我看见了,那人嚣张跋扈,又有这么多家奴跟着,还能从军,应该也是个官宦子弟吧。不过,少主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奇啊?”

疾风没有看出对方的奇怪,青城无奈的轻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想道:那人唇红齿白,面容姣好,加上脚步轻浮,如果不是个轻功高手,那就一定是个女子。万厉军军纪严明,寻常女子不可能这么混进去,加上她身边的家奴,看上去也都不是庸手,估计,来头不小啊。不过,她为什么要进万厉军呢?哼,有意思了。

第六章 海川匪患,矛盾突起

青城和疾风离开军营后,去了事先和雷影约定好碰头的酒馆,坐等了一炷香功夫,就看见雷影走了进来并四下寻人,疾风赶忙站起身冲他挥挥手,示意他和青城的位置。

走到桌前,雷影刚坐下,没等他开口疾风就笑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你老哥的情报手段不赖嘛。”

看着同样是有些诧异的青城,雷影解释道:“少主,海川的事弄清楚了。之所以这么快,是因为这件事已经算是人尽皆知了。是这样,两月前海川那边来了一支军队,说是军队吧,其实也不完全算,据百姓所说,是来自海川的一窝匪寇,在东境重镇‘临海城’及周边打家劫舍,骚扰百姓。”

“海川的匪患”,听着雷影的话,疾风皱着眉头问道:“区区匪患也用得着孤鸿王亲自挂帅?这不合理啊。”

海川多闹匪患,其实就是海盗,在大齐东部临海地区到处打家劫舍,但由于海盗没有固定居所,都是打一处地方接着就走,也不好管理。不过自从“镇海侯”执掌临海城以来,匪患一事已经是少了许多,所以一听雷影说到这件事,疾风自然是不明白。

“没错,寻常匪患自然是不会兴师动众的调孤鸿王过去,但是”,看着疾风一脸懵的样子,青城轻哼一声,解释道:“这肯定不是真的匪患。雷影,你打听到的,有多少人?”

“半月前他们已经纠集了两万六千多人,到现在,少说也得有三万了。”

“什么?!三万人的匪患?这”,听着雷影说的数字,疾风更加不解,皱着眉头继续说道:“正常海盗哪有这么多人的?再说,什么叫‘纠集’,怎么,他们还大张旗鼓的招兵买马吗?这算哪门子海盗啊。”

“这就对了。”

听着雷影和疾风的对话,青城轻笑着喝了口茶,然后给他俩解释道:“这压根就不是什么海盗,而是海川惯用的伎俩。其实这队人马就是海川的军队,他们打着海盗的旗号在大齐搜刮金银,用以补充军队所需,这样一来,他们只要说海盗势力过大,本国军力不足,不能处置,就可以放任他们不管了。哼,当年海川和武朝断交,一开始就是使得这种花招,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是死性不改啊。”

海川作为华夏王朝的属国,一直都有一颗超越并侵吞的狼子野心,奈何两国军力差距过大,海川人丁稀少,现阶段实力上确实不允许。但是,他们自从武朝末年开始,就想到了另一种方法,那就是所谓的闹匪。

“海川军力较弱,而补充军力最重要的,除了人,就是钱。但是海川自己的税收,根本养不起一支庞大的水军,所以他们就用这种方法,在咱们华夏搜刮金银。那支军队打着的是海盗的旗号,我们不仅不能怪罪海川,还要帮他们一起剿匪。剿匪成功呢,大不了海川就损失一支小部队,但是只要不成功,他们就能在咱们这边尽情的肆虐。”

听着青城的解释,疾风这才明白过来,气的一拍桌子,说道:“无耻至极!哼,海川狼子野心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想不到他们为了补充经济,竟然会干这种事,真是该杀。正好,这次咱们可以一同去剿匪,少主,对这帮混蛋,你也不用心软了,放开手脚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吧。”

疾风性子直,最是嫉恶如仇,尤其看不惯这种小人行径,难免会这样说。而青城听了他的话,沉吟片刻后,皱着眉头说道:“但是,这件事还有个问题。镇海侯是我大齐二等侯爵,按军制,可统兵三万,他那个人我也听父亲提起过,也算是有点本事,怎么会,海川不到三万的海盗,就把他打的直接向朝廷求援了呢?”

镇海侯,二等侯爵,奉命镇守临海城,一般情况下,有敌来犯他可直接出兵,自行解决,而目前孤鸿王竟然奉命前往,那就意味着镇海侯一定是不敌且向朝廷求援。可是,青城却觉得这并不合理。

“少主,据我探得的情报,此次海川匪患,这帮海盗不仅是在周边城市打劫,还数次进攻镇海侯的军营,镇海侯呢,奋力抵抗了几次,不敌,并且还损失了几千人马,这才急忙向朝廷求援的。”

雷影一番解释,青城更加不解,沉思片刻后,摇着头说道:“不对,一定有问题。你俩试想,这次的匪患前后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镇海侯作为一方诸侯,手握三万大军,就算是谋略上真的不敌,可是兵力上并不输给海川,所以,只要他坚持,其实海盗根本不可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甚至,在他的全力剿匪下,海盗们会先顶不住才对。”

“没错,我也这么认为”,听着青城的话,雷影点了点头,附和道:“就算是海川最精锐的部队来了,镇海侯三万大军也不可能连三个月都抵挡不住,而且如此急切的求援,对他的政绩,也是影响巨大啊。最奇怪的是,双方最激烈的一次对阵,镇海侯竟然损失了上千人马,而反观海盗们,似乎并没有什么伤亡,难不成,真是海川的‘天皇卫队’来了?”

“天皇卫队”,是海川最精锐的部队,历来只负责他们天皇的护卫任务,不可能来大齐,雷影这样说,其实也算是玩笑话。而听着他的看法,青城沉吟片刻后,轻叹道:“哎,这次的事,的确是有很多经不住推敲的地方,不过眼下咱们还没到临海城,一切都只是道听途说,还不能过早的下结论。只是,雷影、疾风,去了之后多留意镇海侯的消息吧,我总觉得,他的做法很反常。”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青城虽然一肚子疑惑,但也不想过早的下结论,只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饭后他们回到军营,雷影也正式从军,回到统一安排的住处,青城就看见了一个熟人,正是徐梁。

看着徐梁早早地在这里等着自己,也没带别人,青城就明白,他是个言而有信的汉子,轻笑着上前说道:“你比我想的,要来的早啊。”

听见青城的声音,徐梁急忙站起身,确认了眼前这人的身份后,徐梁一咬牙,跪在了地上。

“段少帅,徐梁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是我瞎了眼,我该死,您只管发落吧。”

一看这徐梁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变,青城三人也是不解,不过一听他对自己的称呼,青城倒是明白,他应该是打听出自己的身份了。

段飞岩是原“青城军”主帅,而青城呢,自13岁开始随父从军,自然就是“青城军”的少帅。但是,自从段家出事之后,很少有人这样称呼他,就连雷影和疾风,都在他的要求下改了称呼,所以猛地听到有人这么叫自己,青城既惊讶,又惆怅。

“曾经,我们是大齐最骄傲的军队,军功最多的青城军,而父帅,也是军中仅次于北疆王的名将,想不到,现在只是听到有人叫我少帅,都如此满足,哎,物是人非啊。”

感慨一番后,青城整理了下情绪,扶起徐梁,问道:“你认识我吗?”

“少帅,俺认识您,不光俺,俺娘也认识,而且俺娘说过,这辈子就算是什么都忘了,也绝对不能忘了您和段帅的大恩大德啊!”

这样说着,徐梁眼中泪光泛起,激动地握住了青城的手,解释道:“建行五年,东境闹荒,有一批从黄古城逃到青玉城的难民,本来都要饿死、病死了,结果,就是段帅带着您和青城军的将士们,开铺施粥,救了我们的命,段帅他老人家还给我们安排了住处。灾荒过后,我们返乡,段帅又送了很多财物,我们都说,没有段帅和青城军,我们这条命,早就让老天收去了。可是我,我今天竟然找您的晦气,我真是该死啊!”

听着徐梁的解释,青城这才明白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着说道:“我明白你只是受人利用,没放在心上的。你们黄古城的汉子啊,都是好样的,当时下田耕地,你们一个比一个积极,虽说是我们救济了你们,但你们也没有给我们添麻烦,我父帅还说过,你们的骨气,真是让他欣慰。”

听着青城提到了段飞岩的话,徐梁更加忍不住,眼中一滴悔恨的泪水划过。而就在这时,不速之客来了。

“一个大男人竟然还掉了泪,真是够丢人的,去去去,看着你们这样的就烦,给我滚出去。”

说话的,是一个极为俊俏的小哥,个头不高,衣着华贵,手中一把折扇更是名家之作,身边还前呼后拥了一众家奴,看他们手中都拿着军服,应该也是新兵。而听着他们竟然还有赶人的意思,疾风登时就火了。

“这是军营,不是你家,你算老几啊就敢赶我们走?而且出言不逊的,我看你就是找打!”

说着,疾风一个箭步冲到了那人的面前,一掌抓向了他的肩膀。而那小哥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继续悠闲着扇扇子。而看着他的样子,疾风更是来气,变掌为拳,打向了小哥的脸。

“放肆!”

突然,那小哥身后的一个家奴冲到他的身前,一拳对上疾风的攻势,两人竟是拼了个平分秋色。疾风臂力过人,虽说没有出全力,但也惊叹对方的身手,然而这样的结果,那小哥明显是不满意的,当下收起折扇,怒斥道:“废物!我养你干什么吃的,都给我上,好好教训他!”

“喏!”

听着主子发了话,身后的一众家奴都冲上前来,准备联手放倒疾风了。而雷影看着这架势,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走上前来站到疾风的身旁,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而一旁的青城略带火气的看向那人,眉头一挑,轻笑着想道:竟然是“他”。

第七章 初识女将,万厉军演

青城这边和人起了冲突,来人倒也认识,正是早些时候他见过并且怀疑是个女子的新兵。只见这人面容姣好,唇红齿白,身长约五尺半,嘴角略微上翘,似乎很是高傲和不屑,双目有神,双眉细致,腰身苗条,关键是举手投足间虽然跋扈,但难掩一身高贵的气质。

本来青城就觉得这人身份应该特殊,不然也不可能混进万厉军,想不到这么快就遇上了。而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局势,青城沉吟片刻后,轻笑着走上前。

“军营里一切都靠本事,你打服我,我就走;你输了,可要付出代价。”

“哼,让你嘴硬,给我教训他!”

青城看着对方的家奴,细细打量之后,拍了拍疾风的肩膀,然后走到他的身前,催动功力,释放了自己的气场。这一下,可让对方领头的着实吓了一跳。

“刚才那人的拳力已然不可小视,想不到这人的气场更是强的可怕,哎,怎么会遇上这样的强手。”

这人虽然害怕青城的手段,但是主子发了话,自己不能不遵,当下招呼着一众家奴,冲着青城攻去。而青城看着他们竟然知难而上,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拳打向了为首的那人。

“林杨,给我狠狠地打,打死无罪!”

这林杨就是一众家奴的老大了,他看着青城出手,下意识的选择了躲避,急停了脚步,然后一弯腰双拳齐出打向了青城的腹部。青城不紧不慢,右手高举,掌间聚劲,一掌落向了林杨的脑袋。

“风雷掌雷击分金!”

风雷掌第一式雷击分金,力可劈石,劲能分金,力道与锋芒同时具备的一招。那林杨哪里敢硬抗,看着青城的动作急忙变招,双拳高举,对上了青城的风雷掌。而一招对拼之后,林杨直感到双臂一阵麻痛,聚不上力了。青城则趁势一脚踢在他的胸口,将他踢退一旁。

“奇怪,这人看上去狠,但出手却留了力,没下杀招。”

眼看林杨竟被一招放倒,一众家奴都傻了眼,但是青城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一个电光疾步闪到了三个人的面前,接着一脚踢出,正中一人胸口,倒在了一旁。

“金刚腿金刚出山!”

放倒这人后,青城往后一躺,躲开了另一人的攻势,然后一掌打在他的腋下,又顺势抓住他的衣服往身旁丢去,紧接着脚一点地凌空跃起,一脚落向第三人的头顶。

“金刚腿金刚下凡!”

这人看着青城的攻势,双臂高举去挡他的脚,结果不敌,被青城一脚踢在肩头,哀嚎一声抱着手臂倒在了地上,看上去应该是脱臼了。放倒这三人,那小哥身前还有最后一个家奴,青城轻笑着看向他,疾步冲去。

最后这人眼看同伴竟都不是青城的一合之将,抱着豁出去的心态,一脚踢向了青城。然而青城在即将冲到他面前时,急停脚步,紧接着顺时针转到他的身后,躲开这人的攻击,同时一脚横向踢出,脚跟踢在他的后背上,将他踢到一旁,被疾风按住。

“金刚腿金刚回顾!”

放倒了所有的家奴,青城已然走到了小哥的身前,一套连招行云流水,看的小哥也是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这些平日里少有敌手的家奴,在青城面前,竟然都撑不到三招。

“到你了。”

说着,青城一掌打出,打向了小哥的胸口,而因为他刻意放慢了动作,那小哥看清之后,急忙用双手护住了胸口,只是那动作,看起来有些奇怪,似乎并不是在防守,只是不想被青城碰到。而看着他的样子,青城轻笑一声,好像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然后手就停住了。

没错,千钧一发之际,青城停住了攻势,然后玩味的笑道:“军营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回家去吧。今天我本该收拾你一顿,但,我给你个面子,这里让给你们,不过,可别忘了刚才我说的话,你输了,要付出代价的。”

说完,青城招呼了一下雷影等人,竟真的要走。而看着青城的动作,那小哥有些不解,顿了一下,在青城走到房门时,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段青城。”

青城报上自己的名字后,就走了。而那小哥看着他的背影,沉吟片刻后,轻哼道:“不就是功夫高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哼,段青城,我记住你了。”

“少主,我真是不明白,您都赢了,咱们为什么要走啊?看那人嚣张跋扈的样子,刚才真该教训教训他。”

走出房间后,疾风忍不住发牢骚,而青城听着他的话,轻笑着没有回答。雷影见状,走上前问道:“少主,是那个人的身份?”

“还是你细心啊。”

听着雷影猜到了一二,青城笑着夸了他一句,解释道:“早前我就注意过他,似乎是女扮男装,当时我就好奇,这人该是什么身份,竟能混进万厉军,想不到这就又遇上了。我刚才试探了一下,基本可以确认她就是女儿身。咱们初来乍到,对万厉军并不了解,这样的人必定是有身份的,教训一下她的家奴,让她知道咱们不是好欺负的就行了,如无必要,最好还是别结仇啊。”

“明白了,那日后我也多留意着点她的事,看看能不能打探出她的底细。”

听着雷影的话,青城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停下脚步,看向徐梁,说道:“徐兄弟,不要自责了,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对了,我看你来的较早,正好问你一下,万厉军这边的规矩,可有‘演武’一说?”

演武,大齐各军中多会采取的新人选拔方式,指的是在一轮募兵结束之后,由一名“中军”(万夫长)或“中阵”(千夫长)主持,考察新兵的武艺,并以演武的结果,分配先发的军衔。所以,演武可算是从军之后,第一次晋升的机会了。

“有的少帅,三日之后募兵结束,会在军营举行。以您这一身本事,先发都是少的,我看,少说都得给您个中军才行。”

听着徐梁的话,青城无奈的一笑,想道:那位穆王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告诉我要从最低下的开始做起,就是提醒我不许参见演武啊,我哪还能争呢。不过有这个机会看看万厉军的军容军貌也是好事。

徐梁陪着青城在军营里找了一个新住处之后,又聊了会儿天才走的,而通过他青城也算是对万厉军有了个初步的了解。三日后,这一轮的募兵结束,总计募兵两万余人,万厉军果然举行了演武。而不管是万厉军的各级军官,还是新兵们,都看得出对这件事很重视,所以声势浩大,很是隆重。不过,让青城等人比较在意的,是主持的竟然是个中军。

“演武,一般情况下都是中阵主持,意在选拔新兵中的先发,少有中军主持的,这样看,如果遇到好手,难不成能直接给个中阵当了?”

听着疾风的话,雷影环顾四周,接口说道:“这阵势不小啊,看样子还真能。不过仔细想想,这应该是孤鸿王拿出了一个求贤若渴的姿态吧,毕竟万厉军中,好像确实没多少大将,上次见过的那个徐林,就是他阵前第一大将了,可我看,和少主比还是不及的。”

看着演武即将开始了,青城叫着雷影和疾风找到一处位置席地而坐,四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接口说道:“你们可别小看那个徐林,他可是我大齐正式册封的一等武侯,军功无数。上次我俩交手,没到生死相搏的局面,哪能看出谁高谁低。好了,别再提这事了,演武要开始了。”

此刻场地正北方一座高台上,一个身穿铠甲,体格高大的男子环顾全场一周,轻咳一声后,严肃且声音洪亮的喊道:“所有新兵听令:万厉军演武,正式开始!”

一声过后全场欢呼,青城看着这些新兵的样子,不禁感慨道:来这的,都是想从军立业、光宗耀祖,过上好日子的人,看他们激动兴奋的样子,我这一腔热血都被刺激到了,哈。对他们来说,演武是个不用上战场就能晋升的机会,自然是看重的很。不过,日后是否真的能保家卫国,还要看行动啊。

“本场演武分两个回合,第一回合是擂台赛,半日时间为限,最后的擂主就是胜利者,最高军衔乃是中阵,另有两个先发的空缺,我们会根据打擂的情况酌情处理;第二回合是挑战赛,大家看到我身后的将士了吗?这里有先发,中阵,再加上我这个中军,大家可以自由挑战,胜者取代,同样也是半日时间为限。本次演武可算是给足了大家伙机会,至于能不能坐上来,就看你们的了。好了,我宣布,擂台赛开始!”

听着这个中军的话,疾风又是一惊,不禁说道:“连中军都可以自由挑战,胜者就能取代?少主,咱们青城军也没有这样的事啊。”

“中军,乃是万夫长,依军制,普通伯爵也不过才是这个军衔,已经可以称呼一声‘将军’了,演武是对新兵的考察,正常情况,哪会直接给新兵这种军衔的,这就有点胡闹了。”

听着青城的解释,雷影点了点头,接口说道:“少主说的不假。对于一个将军,需要考察的可不仅仅是武艺的高低,还有很多方面,万厉军如此行径,也能看得出,孤鸿王手下,是真的很缺大将门面了。不过,也可能是镇海侯的快速战败,让这位穆王爷有些害怕了吧。”

中军,手握万人兵权的军衔,依照军制已经可以称呼一声将军了,对于新兵来说,这简直就是一步登天。虽说也是凭本事赢来的,但对于一名将军,考核的,可不仅仅是武艺。

“少主,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你也争取一把呗,管他孤鸿王怎么想呢,反正规矩也是他定的。真要是当上中军,手里有兵了,你也好一展宏图之志啊。”

听着疾风提到了这件事,青城无奈的苦笑了一声,看着那边擂台上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换了好几拨人,暗自叹了一口气,说道:“真要逆了他的意思,你以为我坐得稳吗?何况”

“喂,段家的罪民,怎么不敢上来玩两手啊?”

一句充满挑衅的话语,让青城瞬间怒火燃气

第八章 青城打擂,大败四方

龙有逆鳞触之即怒,家族冤案就是青城的逆鳞,家族的荣辱更是青城逆鳞,任谁也不能玷污半分。今日的万厉军演武,青城并没有争风头的打算,亦是给孤鸿王面子,然而,世事不尽如人意,总有人硬是要触犯他的忌讳。

此刻已经没有人再上台打擂,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青城这里,似乎就像是提前安排好的一样,大家都很配合的等着青城上台。然而这却让青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如果这人只是口贱挑衅,那我就必须要杀鸡儆猴,杜绝此类情况以后频繁发生;而如果这次又是徐林的安排,在试探我的底线,那我更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凡事不可为则不为。所以,其实不管这人是出于何种目的,如此指名道姓的挑战,我都没有理由拒战,可是,这样一来孤鸿王那边就”

青城沉思中,那人再次出言挑衅,暴躁的疾风甚至已经按奈不住,准备上台教训那人。毕竟在他看来,如果他就能摆平这人,或许青城也不用亲自出手,在孤鸿王那里落得个争风头的说法了。然而就在他准备行动之时,却另有一人,打破了沉默。

“人家都指名道姓的骂你了,你还能忍得住?段青城,教训他!”

顺着这声音的来源看去,青城就发现,说话这人竟是那女扮男装的“小哥”。也不知道他是看不下去了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总之他这一说,青城倒是彻底不再犹豫,纵身一跃跳上了高台。

“也罢,这种侮辱绝不能忍,不仅是为了家族,更是为我在万厉军中的立威。好,走一步看一步吧,真要是你徐林安排的,他穆王爷也怪不得我!”

这样想着,青城严肃的双手抱拳一拱手,做好了交手的准备。而那人看着青城跳上台来,又看了一眼那小哥,表情明显的一滞,好像有些诧异。而青城清晰的捕捉到了他表情的变化,心里暗想道:他认识那人。

“不管你想做什么,你都不会得逞,我只说一句,公道确是自在人心,但即便是在真相大白之前,我段家也不能辱,请教了!”

看着青城一脸冷峻的表情,那人不屑的一笑,一个箭步冲向了前者,右手一拳打向青城的面门,同时左手置于腰间,似乎是做好了变招的准备。

“战拳一字长蛇!”

“战国公所创的战拳?”

“战拳”,是大齐一等战国公,根据自己所掌握的一门刚猛拳法创出的拳招,和北疆王的“武皇掌”并称大齐军中双绝,是大齐将士们都可以练习的上乘武功。而这位战国公,号称是大齐第一战将,本身也是个传奇人物,不过关于此人之事,咱们日后再提。

“这人竟会战拳,那就肯定不是新兵。加上我看他拳劲不俗,武艺应该不低,那就错不了,肯定是徐林安排的。哼,那我就不客气了。”

青城善于捕捉细节,自然不难想到这一层。而此刻他既然已经确定了对方的来意,自然是更加气愤,登时一掌打出,硬碰硬的对上了那人的拳头。

“风雷掌雷鸣轰击!”

一出手就是杀招,摆明了是要速战速决,而那人果然也不是庸手,虽然青城只用上了七成功力,但是一招对拼之后,那人虽然不敌,却保住了一条手臂,同时左手一记勾拳打向了青城的心口。而青城看清对方动作后,右掌高举落下,打在了他出拳的手腕上。

“风雷掌雷击分金!”

手腕中招,那人攻势暂缓,青城趁势反击,快速地抓住他的左臂,往自己身前一拉,紧接着左腿膝顶攻上对方的腹部。得手之后,那人被击退时青城左腿蹬直,一脚踢向了他的胸口。

“金刚腿金刚出山!”

青城来势汹汹,对方急忙交错着抬起双臂,挡住了他的金刚腿,却再次被踢退数步。一个照面,挑衅方双臂发麻,腹部中招,连退多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根本不是青城的对手,同时,场下也在雷影和疾风的带领下,响起了给青城的掌声和呼喊声。

“好!”

“你现在可有后悔?不过已经晚了,既然我都上了台,你就别想轻易下台”,青城冷笑着看了一眼比武台,继续说道:“我连认输的机会都不会给你的。”

看着青城发狠的表情,那人不禁打了个冷颤,下意识的转过身去,准备跳下台认输了,毕竟在他看来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段青城也上了台,面对这样的高手,自己没必要死磕,不如趁早认输。

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惹怒了一个什么样的人。青城哪会让他轻易下台,他看准对方的动作,在他转过身去准备跳台时,以电光疾步闪到了他的身后,然后一脚踢在他的背上,将这人踢倒在地。而这人也并没有被青城打傻,倒地之后急忙一个侧翻,打算躲开青城的后续进攻。

“我说了,你不可能轻易下台!金刚腿金刚下凡!”

那人一招侧翻,正中青城下怀,后者以金刚腿踢在他的胸口,他伤的吐出一口血来,抱着青城的脚喊道:“段青城!这里可是万厉军,我已经要认输了,你还想杀人不成!”

见这人此时还逞嘴硬,青城冷哼一声脚上用力,同时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开口说道:“知道怕了也不求饶,算是没给万厉军丢人。只可惜你惹上了我,不管这是谁的安排,我都要给你留点念想了。”

说着,青城脚上再次发力,那人瞬间感到一股巨力压迫着胸口伤到了他的内脏,喷出一口血来,昏死过去。而看着他的样子,青城冷着脸将他踢下台去,环顾四周,心里暗想道:他刚才察觉到不是我的对手后,第一反应就是逃跑,看他后来的表现,应该不是害怕,而是心知完成了任务无谓拼死,那就是说,麻烦还没结束吧。

这样想着,青城轻叹了一口气,沉吟片刻后高举右臂,大声喊道:“我大齐的儿郎们!还有哪个不服的,尽管上来一战!军演,是你们展示自己的第一步,这里有万厉军的将领们在看,更有你们的父母兄妹在家期盼,不要辜负了自己的满腔热血,来啊!”

听着青城竟然高声邀战,雷影急忙带着头符合,一时间,又是响起了阵阵呼喊声。而青城喊完之后,又有不少人上台挑战,场面又热闹了起来,期间,青城也是发现另有不少万厉军的高级将领混在新兵中和他交手,不过都不是一流高手,最厉害的,也不过就和青城过了五招后败下阵来。不过反观青城,情绪倒是高涨不少,似乎也不再顾忌孤鸿王的话了。

“管他什么孤鸿王了,先痛快一战,好好感受一下万厉军的军威,再找个机会假装输给雷影就是。到时候面子我也给了,雷影还能得个中阵的军衔,后面行军之时,也会方便不少。”

半日时间转眼过去,青城大败四方,渐渐地已经没人再敢上去攻擂。而青城环顾四周后,冲着雷影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后者立即会意,准备上台攻擂。而就在这时,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让雷影的动作为之一顿,青城更显意外。

“明明有这么好的本事,看你刚才好像还一副不想打擂的样子,真是搞不懂你这人。现在多好,估计也没谁敢触你的霉头了吧,这可是你教我的,军营里一切以武力为尊。”

说话这人是那个“小哥”。而听着他的话,青城也能明白他刚才是看不惯那人侮辱自己,并向让自己争个头名,才会以言语相激,心里倒是有几分感激。而就在青城准备道谢之时,突然灵光闪过,青城眼前一亮,轻笑着冲他说道:“说的不错。不过我看你也是有本事的人,怎么不上来玩两手啊?来吧,别装缩头乌龟了,上来与我一战!”

青城说完,场下的人都以为这小哥真有实力,加上这时确实没人敢再挑战青城,故而群起呼喊,让小哥上台应战。

这小哥哪有什么本事,他本来就是想帮青城一把才刺激刺激他,没想到青城竟然把矛头指向了自己,他哪是青城的对手,上去不就是找打吗?但是青城竟然不知好歹的骂自己是缩头乌龟,气得他有苦说不出,直跺脚。

“来吧,看你娇小瘦弱的样子,我姑且让你几招,不会打伤你的。怎么,这都不敢上来,真是没种,你该不会是个娘们儿吧?哈哈。”

见他不应战,青城再次以言语相激,这下不仅是这小哥,连他身旁的人都看不下去了,准备跳上台去挑战青城。但这时,他却伸手拦住了众人,沉吟片刻后深吸一口气,似乎打定了主意,就双手撑着擂台翻身上去,对上了青城。

“不识好歹的家伙,你去死吧!”

说着,他快速的跑向了青城,一边喊着,同时出掌打去。而青城看着他的动作,点了点头,轻笑着想道:倒也不算是手无缚鸡之力,应该多少也练过,这样更好。

虽然这小哥气势如虹,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掌劲不强,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而就在他冲到青城的面前之时,青城纹丝不动,一掌打出,对了上去。

“刚才多有得罪,但我也是身不由己,希望你不要怪我。为表诚意,这中阵就送给你了。”

就在两人双掌即将对上之时,令所有人都惊讶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双掌交接,青城哀嚎一声,破招之后让小哥一掌打在胸口,竟是被他打退数步,掉下台去

第九章 小女穆煌,夜半对谈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让所有人都匪夷所思,明头不敌青城的小哥竟然一招就赢了,还把青城打下了台。莫说旁人,就连他自己都是一脸错愕的表情,呆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

“难不成我现在这么厉害了?”

这样的想法一瞬间就被自己否定,小哥知道青城的厉害,沉吟片刻后也就明白他是有意相让,再想想青城的话,更加坚信不疑。然而令他无语的是,他也不想争这个风头啊

底下众人都还没缓过劲来,最先有反应的还是雷影和疾风,他俩急忙冲到青城的身边,假意扶起青城,同时环顾四周,雷影低声说道:“少主精明!这样该教训的人也教训了,这个风头咱们也让出去了,孤鸿王也不好说什么。”

“就是这样输得,实在是有点”

“好了,我也知道难看”,青城一只手捂着胸口,缓缓坐起身来,同时接口说道:“但是一时间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这么做了。不过倒是害了那人。”

青城心思缜密,自然不难猜出那小哥也没有争风头的意思,不然他也不可能那么气急败坏,更不可能一直没有让人上台打擂了。此刻他站起身来,双手抱拳冲着台上的小哥一拱手,轻笑着说道:“兄台好武艺,在下甘拜下风,我相信在场的应该也没人能胜过你了,恭喜恭喜。”

听着青城的话,小哥并没有开心的表情,反而是轻哼一声,就准备跳下台来找青城算账了。然而这个时候公证台上的中军也已反应过来,轻咳一声后,朗声道:“这位新兵,着实是身手不凡,武艺超群啊。如果没人再上台挑战,那这第一轮的擂主就是你了。”

听着中军的话,台下众人议论纷纷,虽然小哥的身手成谜,但青城的手段他们是看在眼里的,整个军中也找不出几人能敌,所以对于一招击败青城的小哥,他们自然更是视若高手,哪还有人敢上台挑战。不过小哥的家奴,那个叫林杨的似乎也知道主子没有当这个中阵的意思,沉吟片刻后就准备翻身上台,替主子解围了。

“哼,本小少爷武艺超群,你们还有哪个皮痒的,尽管上来找打。”

小哥不动声色的冲着林杨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动,同时高声喊了这么一句,台下众人更没个敢挑战的了。然而林杨却是一脸不解,不明白主子在想什么。

“既然你要玩,那我就陪你玩。当上这个中阵再收编了你,看我不整死你,哼。”

心里这样想着,小哥看无人敢战,就转过身看向了那个中军,等待着他宣布结果。而那中军沉吟片刻后,无奈的苦笑了一声,开口说道:“好,本次胜者就是这个小兄弟了,待演武结束,新军规划完毕,你就是咱万厉军正式的中阵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穆煌。”

第一轮演武结束之后,第二轮紧接着就开始了,而所谓的自由挑战,虽然确实公平公正,但真敢上的也不过就寥寥数人。期间,除了一个少年果真胜了万厉军中一名中阵以外,再无成功者。而穆煌在结束之后,也确实被授予了中阵的军衔。

本次募兵的两万余人,被编入先锋营,由万厉军右先锋统领,另细分为一营和二营,再由两个中军分别管理。

大齐军制,每支驻城军中,有“主帅”一人,负责统领全军;“参军”一人,实为军中副帅,负责为主帅出谋划策,同时出征时,两人一个带兵,一个守城,互为辅助;“上将军”一人,乃是军中第一前锋兼阵前第一大将,上阵杀敌主导战场;“左右先锋”各一人,各掌一半军力,带头冲锋;至于“中军”(万夫长)、“中阵”(千夫长)和“先发”(百夫长)则根据兵力多少不定。

段飞岩被贬之前是“青城军”主帅,但是流放之后,青城军高层充军各地,普通将士则被迫遣散,辉帝更是下旨,青城军的旗号再不许沿用,致使大齐白白损失了这最强的一支驻城军,着实令人心疼。而青玉城目前的防卫工作,则是被“禁军五卫”之一的“镇龙卫”接管。

青城从军,最终的目标还是要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这样才会有话语权,同时一些事操作起来也会更加方便。所以,本就没打算在万厉军中待一辈子的他,自然是没有把孤鸿王的示意放在心上,反而是他们对自己的态度,让他失望。

“良臣择木而息,孤鸿王不是明主,看来,以后有机会还要另觅他处了。不过这次海川的事还是要把握住的,至少也要在军中立下名号。”

入夜后,大家都休息了。而青城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越想越睡不着,沉思片刻后,就翻身坐起,穿好外衣打算出去吹吹风了。不过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刚走到房门口,就看见正有一人手提灯笼,朝他这里走来。而等他看清来人之后,先是一愣,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冲着来人摆了摆手,两人就朝着一处僻静地走去。

等走到那里之后,青城轻笑着双手抱拳一拱手,冲那人说道:“见过穆中阵。”

没错,来人正是穆煌。他本就一腔怒气,想着来找青城算账,不想青城竟然还以此称呼调笑他,更是气急败坏,当下轻哼一声,斥道:“你还好意思说,哼,我就不该管你的闲事,就让那人辱骂你个够。你倒好,不识好歹,还坑了我。”

听着他满腔的怨气朝自己撒来,青城无奈的苦笑了一声,说道:“大家从军立业,都是求往上爬的,我白白送了你一个中阵,没找你讨酒吃呢,你倒还怪起我来了,这是何道理?”

被青城一句话噎的语塞,穆煌半天没想好该怎么回,沉吟片刻后,只好解释道:“我,我是想凭真本事的,才不要你施舍呢。”

知道穆煌理亏没话说,青城也不再捉弄他,说道:“好了,我跟你说着玩的。穆中阵,我知道你无心立业,咱们也不需说破,只一点,行军打仗不是好玩的事,我早先就劝过你还是回家的好,你怎么不听呢?”

见青城提到了这件事,穆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要拿灯笼打青城,并嗔道:“你还说呢,我本来就想看看今年的军演有什么好玩的人没有,结束我可能就走,你倒好,凭白扔给我这么一个鬼中阵,我怎么走啊。”

见他真的生气了,青城才意识到自己只顾解围,完全没考虑他的感受,当下严肃的致歉,说道:“我确实身不由己,只顾给自己解围了,算是我对不起你。这样吧,明天咱们去找杨中军说明情况,一切后果由我承担,还你自由,你看可好?”

听着青城严肃的道歉话,穆煌一时间还有些不好意思,沉吟片刻后,就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既来之则安之,既然都这样了,那我就只当是再多玩几天好了。”

“行军打仗真的不是玩笑,稍有不慎随时都可能有性命之忧,你还是听我的吧。”

听着青城的语气很是坚决,穆煌神秘的一笑,问道:“你关心我啊?”

本来两个大男人之间,这样说很是别扭,但是青城早就识破了穆煌的“真身”,又听他这么一问,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说道:“大小姐,这里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啊。”

穆煌似乎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青城对他的称呼,只是觉得青城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就感到有些生气,轻哼一声道:“说你不识好歹就是不识好歹,你知不知道,有多你才是大小姐呢!”

说话间穆煌反应过来,情绪异常激动,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就像是做错事的小孩被大人抓了包。他支支吾吾的半天,怒斥道:“你怎么能这样称呼别人!你是看我瘦弱所以在侮辱我吗?哼,我告诉你,我,我虽然长得比较瘦弱,但是,但是我可是个正经的爷们儿!”

听着他的话,青城顿感好笑,急忙说道:“好好好,这事咱们暂且不论。你就听我的,赶紧回家去吧。”

“我就不呢,我要是真这么走了,你才该笑话我呢”,这样说着,穆煌哼笑一声,继续道:“你既然让我当这个中阵,好,你就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吧。我告诉你,我已经和杨中军说了,把你和你那两个家奴编入我的麾下,看我以后怎么治你。”

穆煌的话似乎触及到了青城在意的事,他收起笑脸,严肃地说道:“第一,我那两个兄弟不是我的家奴;第二,我段青城从军立业是为了洗清家族的冤屈,光宗耀祖,我没时间也没打算陪你玩;第三,我还是那句话,大丈夫从军立业是为了保家卫国,守护疆土,这不是玩笑,你要想玩,就回家自己玩去!”

听着青城严肃的教训,穆煌似乎并不在意,轻笑着转过身,作势要走,同时说道:“我就要玩,你能奈我何?我还要告诉你,我已经保举你做我麾下的先发了。所以段先发,明天起好好给本中阵练兵,别给我丢人哦。”

见他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青城无奈,只恨自己不该一时冲动。而穆煌呢,走了没几步突然停下来,沉吟片刻后,也不转身,就自顾自的说道:“我知道你要做的事有多难,也知道你为何来到这里。你家的事我帮不了,但至少我可以让你在这万厉军中一展宏图,这也是我保举你的原因。往后我这一千人马就都归你管了,我也不懂军事,你说了算就好。行了,再多的话我现在也说不出口,晚安。”

说完,穆煌就一路小跑着走了。而青城没看见的是,他说完那些话之后,脸颊似乎有些泛红,更添上了一抹笑容。至于青城,他呆在原地,细细品着穆煌的话久久不能平复,他能够听的出来,穆煌说这些话时,已没有了玩笑的语气

第十章 海侯决战,青城出师

“报!临海城六百里加急战报!”

万厉军中,主帅账内,孤鸿王端坐中央,正与徐林等众将商议海川剿匪的事。这时,前线战报突至,应该是临海城那边又在求援了。

“王爷,临海城六百里加急战报,请王爷亲启!”

徐林上前接过来将手中战报,又安排人带着他下去休息,眉头紧皱着走向孤鸿王,不解的说道:“这个镇海侯,这一个月以来已经是第二次求援了,他这个二等武侯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是一点不顾王爷的面子。”

距离万厉军演已经过去一月有余,先锋营那边还在锤炼新兵,而就在这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镇海侯已经两次向孤鸿王求援,这种行为,在傲慢的孤鸿王眼里,是绝对容不下的。毕竟孤鸿王曾亲自剿匪海川,并声名远播,所以对于这小小岛国的军事力量他是了解的,因此他如何也想不通,堂堂一个二等武侯,手下三万大军,竟如此不敌?

听着徐林的话,孤鸿王冷哼了一声,伸手接过他呈递的战报,一边打开查阅,一边似有深意的说道:“哼,最好让殿京那边也收到消息,就省的本王去处置他了。”

“末将明白。”

打开战报细细查阅之后,孤鸿王眉头一挑,将战报递给徐林,沉默不语。而徐林看着孤鸿王的样子,接过战报的同时,心中暗想道:王爷城府极重,越是不说话,越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不过,看来这次并不像是求援了。

仔细看完战报,徐林一脸不解,开口说道:“镇海侯要在五日后突击海盗的基地?并计划全军出动,一举歼之,这,他在想什么?”

徐林的疑惑正是孤鸿王的疑虑,后者沉吟片刻后,说道:“这个镇海侯,最近的行径真是奇怪得很,此次海川匪患已历时四个多月,双方交手数次,镇海侯可谓是惨败。而近段时间以来他频繁求援,已明显不敌,怎么突然就要大决战了?”

“是啊,上次他主动进攻,还损失了几千人马,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会不会是最近的战事失礼让他担心朝廷议论,这才孤注一掷了。”

听着众将的说法,孤鸿王摇头不语,沉思片刻后看向了徐林。后者自然知道孤鸿王是在问自己的意见,当下即开口说道:“王爷,他镇海侯要战就战吧,对咱们来说不见得是件坏事。”

“本王也这样想,徐林,你给大家解释一下吧。”

“喏”,徐林回了孤鸿王的话,转过身冲着众将解释道:“诸位试想,咱们万厉军即将前往支援,此刻镇海侯孤注一掷要来个大决战,胜,则万事大吉;败,也能摸清对方底细,对咱们来说有利无害。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镇海侯全军覆没。但他本就不是王爷的心腹,借此机会削弱他的实力,朝廷定不会轻饶了他,即时镇海侯下狱,王爷剿匪首功,再极力推荐一人,诸位中就有人该走马上任,执掌临海城了。”

徐林一番解释,众人恍然大悟。在战略上来讲,他是对的,但是,从这番言论中也不难看出,孤鸿王和徐林,并没有把镇海侯手下那三万大齐将士的性命当回事。

“对了,先锋营那两万新兵,训练的如何了?”

听着孤鸿王问到了此事,右先锋急忙回道:“启禀王爷,新兵急训一月有余,已初显成效,末将保证,再有半月时间,定可上阵杀敌。”

“半月?哼,本王没那么多闲工夫”,这样说着,孤鸿王站起身来看向军营,接着道:“当兵就是要有随时战死沙场的决心,老在军营里能练出什么样来,还是要实战磨他们。万厉军不是救济铺,本王不能白养他们这么久,你稍后就去传令,让他们收拾军备,三日后,咱们启程临海城。”

“喏。”

孤鸿王即下令,下属也不敢不从,而这右先锋突然想起一事,急忙问道:“王爷,这次的新兵中,有两个中阵都是不错的,其中那个穆中阵,真是练兵有方,这才一月时间,他手下那一千人马已经赶得上普通的驻城军了。”

右先锋提到的自然就是穆煌,而听着她的事,孤鸿王意外的收起了傲慢的表情,第一次显得有些骄傲的样子,说道:“他哪有那本事,应该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吧。对了,你吩咐下去,这次剿匪,就让他们两个中阵好好表现表现,尽量给他们多安排一些战事。依本王的意思,就让他们当先锋军吧。”

“王爷,这”

右先锋一脸为难的表情,似乎对这两千新兵不是很放心,而看着他的样子,孤鸿王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神秘的笑道:“有人想建功立业,本王自当扶持一把,也看看他究竟是不是这块儿料。”

“什么?三日后启程,怎么这么快?”

孤鸿王那边的议事结束,右先锋发布命令,而听着他的话,疾风忍不住问道:“这,这根本就是拿咱们当炮灰了。新兵训练才一个月,就要上战场,还当先锋军,这帮万厉军的家伙真是不仗义啊。”

听着疾风的话,青城沉思片刻,然后轻叹道:“应该是镇海侯那边真的快撑不住了吧。不过这也是好事,真要是在这里训练个把月的,你以为这次的剿匪还轮得到咱们吗?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他穆王爷竟然让咱们当先锋军,这摆明就是给我送军功呢,难不成他改变想法了?”

“是,说不定穆王爷想收您当女婿呢。”

疾风一句玩笑话大家自然是没有放在心上。就在他们聊天的时候,穆煌走了过来,笑嘻嘻的说道:“怎么样我的段先发,已经收到军令了吧?这两天好好的整顿人马,三日后咱们就要杀赴战场了,你可要大展身手哦。”

听着穆煌的话,青城沉默不语,看向雷影和疾风,示意他俩退下,然后跟她说道:“大小”

“叫我穆中阵!”

“好,穆中阵”,白了穆煌一眼后,青城严肃的说道:“这战场和平时练兵不一样,真的刀剑无眼,到时候我可能也顾不上你。所以去了临海城之后,你尽量留守中军,我来带头冲锋,你看可好?”

“行了行了,知道你怕我抢你功劳,用不着假惺惺的关心我。你放心,体力活肯定是你去干了,本将军负责的可是运筹帷幄。”

听着穆煌的回答,青城无奈的苦笑了一声,也不再和她争执。

转眼间,三日过去,万厉军开始启程。这一日青城也换上了一身英气逼人的劲装,正是他父亲当年,花重金托人为他打造的战甲。只见他头戴“青兽鳞光盔”、身披“蟒面吞头铠”、腰系“勒甲金光龙筋带”,胯下“漠北乌云团”,手中“惊雷闪神枪”,众人看去,惊为天人。

“真乃神将下凡啊。”

而青城看着穆煌手下这一千人马,沉吟片刻后,朗声喊道:“将士们!咱们今天,就要开赴临海城,真的上战场了,你们怕吗?”

“不怕!”

这一个多月以来,穆煌信守承诺的当起了甩手掌柜,把这一千人马的训练都交给了青城。而青城呢,在演武的时候大大出彩,这帮新兵们对他也是很信服的。所以对他们来说,青城的话,甚至重于穆煌。而此刻看着他们一个个热血澎湃的样子,青城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怕就对了。听着,我们是大齐王师,决胜天下,四方来朝,区区海外蛮夷何足惧哉,所以,此战我们必胜。这也是咱们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啊,听着,主帅已下令让咱们当先锋军,你们要好好珍惜,明白吗?”

“喏!”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士气最重。本来是被万厉军当成了炮灰,却让青城说成了大好机会,为的就是稳定军心,高涨士气。而他一番训话说完,这一千先锋军激动澎湃,各个跃跃欲试,不说军力,光在这士气上,就远胜其他那些新兵。

“段先发,准备的如何了?”

青城正训着话,突然一人来到,闻声望去,正是穆煌。此刻她也是一身劲装,只见她头戴“灵鹤银光盔”、体挂“百川锦花袍”、身披“圆月心镜铠”、腰系“赤焰金丝玉坠带”、胯下“西梁汗血马”、手中“银光挑月枪”,实属英姿飒爽,不让须眉。

“回禀穆中阵,一切妥当,可以出发了。”

听着青城的话,穆煌一改常态,严肃的点了点头,环顾四周将士,然后看向青城,轻笑着伸出握拳的右臂,并说道:“战场上,咱们生死与共。胜则共享荣华;败则同赴黄泉。”

青城完全没想到穆煌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先是一愣,然后坚定地伸出右臂,两人手腕相击,青城说道:“生死与共!”

“生死与共!”“生死与共!”

听着两人的话,雷影等亲信随声附和,紧接着众将士一同高呼,士气再度高涨。而眼见其他先锋军都开始启程,穆煌冲着青城说道:“走吧。”

“好”,应了一声后,青城勒了一下马缰,乌云团两只前蹄高抬,青城即时喊道:“出发!”

建德(辉帝年号)初年,海川闹匪,侵扰临海百姓。守将镇海侯不敌,上书求援,帝命东方擎将孤鸿王,领兵三万歼之,战则必胜。其时,青城年二十一,初征贼寇

第十一章 快马奔袭,神将杀敌

“报!前方六十里抵达临海城,驻城军特送来最新战报。”

急行军九日,终于是要到临海城了,而看着前来送战报的将士跑向了右先锋那里,穆煌深吸了一口气,跟身旁的青城说道:“终于是到了,还真有点紧张。段青城,这次可是大好机会,且不说你要珍惜,可不许给我丢人啊,一定要抢到首功。”

穆煌一番话说完,却不见青城有何反应,她还以为是后者不愿搭理她,生气的看去,就发现,青城似乎正在发呆。穆煌又喊了一声,青城这才回过神来,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你这家伙怎么回事,大敌当前的,还有心思想东想西?”

“什么大敌当前,不过一些海外蛮夷罢了”,轻笑着说了这么一句,青城顿了顿,表情又严肃起来,转而说道:“不过恰恰就是这些海外蛮夷,竟然把镇海侯三万大军打的不到八千?真是笑话。”

听着青城提到这件事,穆煌还以为他是在嘲笑镇海侯,就接口说道:“是啊,九日前才收到镇海侯的战报,表示要全军出击一举歼敌,还以为镇海侯能翻盘呢,万万没想到,这才不过五日时间,他竟然就被人家打的落花流水,到现在只剩下不到八千人,真是太惨烈了。不过还好,这镇海侯倒是没失了气节,上书朝廷表示会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与敌俱亡。”

原来镇海侯已经战败了!上文提到,镇海侯发战报表示要全军出击,进攻海盗的大本营,争取一举歼敌,可是自他发兵起,连战五日,最后竟被杀得三万大军只剩下了七千多人,可谓是败的彻彻底底了。

而听到穆煌所说,青城沉吟片刻后,富含深意的一笑,说道:“与敌俱亡他是做不到了,但镇海侯战败之余不失气节,驻城军也无一人叛逃投降,并宣称要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可见他也算是治军有方。只要他能撑到咱们支援,最后朝廷也只能是治他不谋之罪,最多就是贬职换防,不会危及性命。”

穆煌自然是听不出青城的深意,只道:“对了,你刚才想什么呢?”

青城表情凝重,沉吟片刻后解释道:“我只是好奇,为何这次的海川匪患,竟是被人一边倒的压着打,而且这个镇海侯的所作所为,先是在战事初期,就毫不在乎面子的连续求援,接着连战连败,再到后来,突然就要决一死战,结果就变成了现在的局面,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我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其实不止青城,相信这同样是大齐诸将的疑惑,而就在两人说着话的功夫,突然一骑狂奔过来,一边挥着手,一边高声喊着:“报!前方二十里处发现临海城守军被围,敌人数量不详!”

“什么?镇海侯怎么让人出城了?”

虽然没有看到明确的最新战报,但从这人口中已能听出事态十万火急,青城当下招呼过来雷影和疾风,急道:“来不及等大军过去了,穆煌,你稍后和右先锋汇报,我带着疾风和二百骑兵急奔过去救人,你们火速跟上。雷影,保护穆中阵。”

说完,青城双腿一夹,猛挥马鞭,急奔而去,而疾风则带着二百骑兵火速跟上。一时间来不及反应的穆煌先是愣在原地,然后气的一撇嘴,心中暗想道:就知道逞能,都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就去,不让人省心。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穆煌还是急忙向右先锋汇报了情况,并命令雷影传令先锋军,火速跟上。

临海城外,此刻正有一队大齐的将士被一帮奇装异服的异国人所包围,看他们的打扮应该就是这次的主角,所谓的海川海盗。但其实就是一帮浪人,不过看数量,少说也有三千人之多,反观被包围的大齐将士,只有不到一百人而已,实力悬殊过大,难以脱困。

眼看着猎物已经到了包围圈,浪人中为首的一人走向大齐的将士,环顾四周,轻浮的用海川语笑道:“这就是天朝上邦、大齐王师?被我们围在这里像野猪一样,哈哈哈哈。”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是在嘲笑,将士中有一年轻人忍不下去,挥舞着手中佩刀砍向了那人。而那人背对着这名将士,身子往前一倾,腰间佩刀刀柄正好挡住了他的攻势,同时,他右手反向握住刀柄快速抽刀,然后弓着腰逆时针一转,一刀砍开了这名将士的腰腹,并一拳打在伤口。瞬间,这名将士腰间鲜血狂涌,倒退而去,被几个同伴接住。

“赵方!赵方你挺住啊!援军马上就到了。”

接住他的这人,最后的话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而重伤的这名将士,看上去也年不过十八,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样在消逝,反观那个浪人头子,却是一脸的不在意,反而很是兴奋。

“要怪,就怪你们命不好,生在大齐,效力镇海侯,一切都完了。”

这人说着,举起手中的佩刀,身边的浪人都慢慢靠拢,缩小了包围圈,眼看着,就要动手了。而大齐的将士们,看着刚刚倒下的同伴,心中的怒火燃烧到了极点,一个个都暗自握紧了兵器,准备玉石俱焚了。而就在这时,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而至的,还有一声高喝。

“万厉军先发,青玉城小将段青城来也!”

没错,千钧一发之际,青城赶到救援,并威猛的冲入了包围圈。只见他倒转枪身,以枪头杵地,手握枪尾,大喊旗号的同时用力的挥舞着惊雷闪神枪,枪头所过之处,应声倒下了数个浪人,皆是一枪封喉而死。

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青城吓了一跳,怔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而青城冲进包围圈之后,看着倒下的年轻将士,心中的怒火难以抑制,一勒马缰,乌云团掉过头来转向刚才行凶的那个浪人,紧接着青城转过枪身,指向对方,狠狠的冲了过去。

“哼,区区一个先发,能有多大本事,找死!”

那人明显没有高看青城,只觉得一个先发,不过是在虚张声势,就丝毫没有躲闪之意,脚一点地凌空跃起,双手握刀高举,冲着青城的头颅劈去。而青城见他这般,勒住马缰停住乌云团的同时横向高举惊雷闪,以枪身挡住了那人的攻势。

“好硬的枪!”

还不等那人变招,青城握着枪身的右手前伸,以枪尾扫在那人脑袋,接着右手收回左手前伸,再以枪头扫在他的腹部,那人只感觉到巨力袭来,喉咙中一阵腥甜,一口血就要喷出。而反观青城还没有结束的意思,只见他双手围着腰间,惊雷闪自他腹部转了一圈,重新回到左手,紧接着青城快速出枪,一下,就贯穿了那人的胸口。

“噗!”

那人喷出一口血来,却见青城手上发力,他倒飞而去,落在地上就一命呜呼了。而不过电光火石间,青城就解决了一个领头人,这身武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看着他们的样子,青城高举手中长枪,意在示威。

“大齐王师,战无不胜!”

看着他的样子,浪人一方都被吓住,而大齐的将士们,在经历了近四个月的连续战败后,突然看到这一幕,纷纷自发的跪在了地上,高呼“万岁”。

“赵方,你看见了吗?援军到了,我们得救了,你,你挺着啊!”

青城骑着乌云团走到他们的身边,那个倒下的赵方刚刚目睹了他的神勇,此刻,青城在高处,透过一缕阳光,赵方只感觉是看到了天神下凡一样,终于是露出了一抹欣慰的微笑。

“将,将军,可是万厉军来援?”

看着他的样子,青城心知他伤口太深,伤势过重已无力回天,无奈的叹了口气,回道:“小兄弟,王师大军已到,你放心去吧。你可有何话要说,请放心告知,我必为你去做了。”

“是,是援军就好。将军,请保护好临海城,我,我们的家人,都在那儿呢”

话音刚落,赵方气力全无,应是去了。而听着他的遗言,青城转过头看向抱着他的那个年长一些的将士,问道:“他可有家人?”

“家中尚有一母,年老体衰,在城内居住。”

听着他的话,青城眉头皱起,不解的问道:“他是家中独子,又有年迈母亲,因何从军啊?”

“将军,临海城内的驻城军就要打光了,我们不上战场,又有谁来保护我们的家人呢?”

听着他的回答,青城一时怔住。是啊,军队不在了,家人只能靠自己来保护,而每一个从军的将士,最开始宣誓的话,不正是保家卫国吗?卫国,就是为了保家!

“从今往后,他的母亲,就由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照顾”,说着,青城顿了一下,沉吟片刻后,他坚定地说道:“从今往后,所有的大齐子民,都由我们这些身穿军装的七尺男儿来保护!我们大齐是天朝上邦,四方来朝,化外蛮夷若来犯,虽远必诛!”

最后一句话,青城是喊出来的,而他说完之后,环顾四周,眼光如刀,生生扎在了每个浪人的身上,似乎要把他们全部杀灭

“你们这帮畜生,纳命来!”

第十二章 海川高手,神兵天降

在青城的火速驰援下,临海城这队将士算是暂时得救了,说是暂时,只是因为眼前还有个问题,那就是一百对三千,实力上还是有很大悬殊的。不过青城以高超武艺斩杀了数人,倒是震慑的这帮海盗都停下了动作。

此时青城横枪立马,环顾四周,偶尔有几个胆大的海盗想要上前试探,都被他一枪刺死,而看着他们这会儿没人敢再上前了,青城心中暗想道:疾风啊疾风,你可要快点了。

就在双方对峙中,海盗那方突然有一男子缓步走出。他看上去年二十有五,长相俊俏,长发未盘自然垂落,衣领大开很是轻浮,腰间佩戴两把像唐刀一样的佩刀,一手握着其中一把刀的刀柄,另一只手则搭在了左右衣领之间,走路左摇右晃,似乎饮了酒,看上去很是散漫。而他一出来,周围的海盗都恭敬的让开了路,应该是这些人里的老大了。

这人走到死去那个同伴的身边,付下身子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处,嘴角微微一挑,站起身后看向青城,用并不是很流畅的汉语轻笑着说道:“喂,这是你干的?”

听着他的话,青城冷着脸点了点头,没有发声。而那人见状,似乎很是满意,从后腰处取下别着的酒壶,高举着手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然后扔到地上,踏前几步,打了个酒嗝,说道:“嗯,有意思,这样才有意思嘛,一直都没个像样的好打,我都快死在酒缸里了。喂,你叫什么名字?”

“问人之前应该先自报家门,这叫礼数。”

听着青城的话,那人满不在乎的扣了扣耳朵,然后摊手说道:“我们是海盗啊,哪懂什么礼数呢?算了,你不说也不要紧,能得到我的认可再问吧。”

说着,这人双手高举,伸了个懒腰,右手就自然地抽出了腰间佩刀,作势要和青城交手了。而青城看着他的样子,品着他的话,沉吟片刻后轻笑了一声,跳下马来,说道:“海盗还会学汉语吗?更何况你虽然有意掩饰,但我听得出来,你的汉语还不错,估计军衔还不低吧?”

青城一语道破,那人手上动作一顿,然后满不在乎的说道:“前几年抓了个中土的女人,整天在我耳朵边叽叽喳喳的,就这么学会了。不过,我为什么要和你解释呢?哎,真失败啊。”

“哼。”

对于他的回答,青城自然不信,冷哼了一声,就发现对方已经开始行动了。只见他右手快速抽刀,刀尖点地冲向了青城。而青城眼见他动作迅猛,心中想道:是个高手。

“喝!”

那人冲到青城的身前,自下往上的挥舞着佩刀,意图砍在青城腰肋。而青城站立原地不动,左手持枪自然落地,堪堪挡住了那人的刀锋。紧接着青城左脚踢在惊雷闪的枪尾,顺势扫向了那人的下路,后者连退几步,躲开青城进攻,并再度欺身而上,砍向青城的肩头。

只见青城双手抓着惊雷闪的高处,然后双脚同时猛踢,以“金刚腿金刚出山”之式,正踢在那人握刀的拳头上,而那人感受着青城脚上的力道,暗自惊叹道:这种脚力,不逊色于我国任何一个名将,实乃上将之选,难不成他就是孤鸿王手下那个武侯徐林?

双方角力,青城略胜,落地之后双手持枪刺向那人胸口,对方横向举刀落在惊雷闪枪头,压住了青城的攻势。而青城双臂发力,大喝一声后,竟将这人直接抛飞,同时脚一点地凌空跃起,一枪再度刺向他的胸口。

“喂,不要一开始就这么拼命啊,要好好的感受战斗的乐趣!”

说着,那人一刀砍在惊雷闪的枪头,借力侧翻落地,接着前滚翻到了青城的落地点,一刀横扫,砍向青城的脚踝。而青城眼见避无可避,转念一想,以惊雷闪撑地,枪身挡住了那人的刀,青城顺势以右脚狠狠的踩住,同时左脚一招金刚腿金刚下凡,踏向了对方的脑袋。

眼见青城就要得手,对方左手握拳狠狠高举,对上了青城的脚,虽然力有不敌,但使青城动作放缓,他借此机会抽出佩刀,一刀刺向了青城的腹部。而青城呢,他身子顺时针一转,躲开这人的攻势,然后提起惊雷闪以横扫千军之势反攻,被那人以刀身挡住,只是后撤了几步,并没得手。

不过此人第二次贴身感受到了青城的力道,心中暗想:这人的力道极强,虽两次都被我挡住,当每一次的余力都震得我手臂发麻。虽不愿承认,但久攻之下我必有所失,要拼技术了。

心里这样想着,他左手抽出另一把佩刀,双手持刀摆好架势,冲着青城急奔而去,竟是要正面硬拼?

看着他的样子,青城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一枪刺出,而那人在即将与青城交手的瞬间,突然止住脚步,然后脚一点地凌空跃起,双手倒转刀柄,刀尖朝下反向握刀,狠狠地刺向了青城的后背。

“哼,就知道你不敢再和我拼力,想智取?你也要有智!”

这样说着,青城一枪刺在了地面上,接着后撤两步,右手抓着惊雷闪的枪尾,身子逆时针一转,转向了上方,同时一脚高踢,以“金刚腿金刚举鼎”踢向了对方的下盘。而那人眼见青城已看穿了自己的意图,急忙收回双刀,将内劲压向脚底,脚上发力,对上了青城的金刚腿。

“还想拼力?好,就让你感受一下金刚腿的力量!”

本以为那人来不及防备,只好借高处落地的优势和青城对拼一招脚上功夫,没想到,在两人双脚即将对上的同时,那人突然收脚,双腿弯曲,并且以双臂抱住双腿,快速施展了连续的前空翻,落到了青城的身后,同时身体后仰,双刀刺向了青城的后心。

背后空门大开,青城面不改色,而那人双刀刺在青城的后背上,就突然意识到,竟然刺之不入?正是青城以一身强横的护身劲“金刚雷身”硬接了这人一招。同时,青城见他还未反应过来,右手快速抽回惊雷闪,左手握住枪尾,然后以巨力横扫,打向了那人的左肋。

“避不开了,只能硬接。”

腰肋受创,伤势不可谓不重,几乎致使战力损半,那人也不敢大意。身子急忙前倾,站直之后左转,双刀交错,正好挡住了惊雷闪。然而这次出招青城实是用上了九成力道,故而双方对拼之后,那人被击退数步,双手肉眼可见的在颤抖着。

“咕。”

生生压下了已到嗓眼的一口鲜血,那人感受着胸口处错乱的内劲,不再敢上前继续,缓缓的后撤了几步,然后轻笑着说道:“不愧是大齐悍将啊,果然了得。今日一战,将对将我是不如你,但我想请教,阁下打算如何撤走呢?”

那人所说,正是大齐方面临的局面,青城确是神勇无敌,奈何对方人海战术,就算他能自保,可身后这一百将士却如何也顾不周全了,这样的话,他赶过来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然而听着他的话,青城似乎毫不在意,一副傲气冲天的样子,笑道:“你在说笑吧,撤走?哼,谁要撤走了,我大齐王师已到,该撤走的人,是你们才对!”

青城声称援军已到,但是四下里也没半个人影,众人也只当他是在虚张声势,然而反观青城的表情,虽然有些犹豫,但似乎也并非胸中无物,难不成真有神兵天降吗?

而就在这当头,临海城驻城军中,看上去应是领头的一人环顾左右,沉吟片刻后面露坚定之色,仿佛下定了决心,就走到青城的身边,低声说道:“在下临海城驻城军中先发杨海,敢问将军尊姓大名?”

看着这人突然恭敬的问了自己的身份,青城也是礼貌的双手抱拳一拱手,轻笑道:“杨先发客气了,在下段青城,万厉军先锋营二营先发,咱们同属一级,不用多礼。”

“啊?”

听着青城自报了家门,这杨先发明显一愣,似乎并不明白为何像青城这样一身本事的人,竟才是个先发,只能理解成,万厉军“卧虎藏龙”了。

“不管阁下是何等军衔,今日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但眼下我观周围情况,似乎并没有阁下所说援军到来,所以在下斗胆相商,希望阁下不要顾及我们,尽早突围吧,不然若因我等贱命累了阁下,我等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啊。”

听着他的话,青城收起笑脸,严肃的看向他身后一众将士,然后说道:“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等与我,皆是为国效忠的将士,我们的命虽不说何等高贵,但也不是轻易就可交托,必是为国尽忠之时才能拿走,所以何来贱命之说?今日我有幸能与大家生死与共,是我段青城的福分。你们面对数十倍于己的敌人都不曾投降,但是这份忠肝义胆,就值得青城钦佩。所以,今日咱们生死与共,绝不相负。”

这样说着,青城耳朵突然一动,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抬头看去,面露喜色,然后跟杨先发等人低声说道:“援军来了,诸位请看。”

众人顺着青城所指的方向望去,就见不远处突然狂沙漫天,风尘飞走,又见风沙之中隐隐可以看到上百面旗帜,似乎正是有一大队急行军,狂奔而来。

“真,真是神兵天降啊!粗略看去竟有上百面旗帜,这,这不就是说有上万人马吗,太好了,得救了!”

听着他的话,青城轻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提枪上马,高举手中长枪,大声喊道:“大齐的将士们!随我杀敌立功!”

第十三章 兵行诡道,八门号令

眼前这万人大军,犹如神兵天降,突然就出现在了临海城外。而看着援军已到,临海城的守城将士们一个个都激动万分,纷纷握紧了手中刀剑,准备和青城一起杀敌立功了。

“怎么来得如此之快?”

海盗这边,首领刚刚败于青城之手,本就士气低迷,加上这突然杀到的援军,自然让他们萌生退意。只是,那首领看着不远处的所谓“万人大军”,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并没有立刻撤走的意思。

“若果真是万人大军冲杀,必定声势浩大,不可能都快到眼前了才听到声音。不过,大齐军队,百人一旗,倒确是如此。加上这漫天飞沙,也不像是几百人就能造成的声势啊。”

心中虽有疑惑,奈何战局瞬息万变,这人虽不想放走青城这员猛将,但大齐的援军眼看就杀到面前,他也不敢冒险。何况援军已到,需要准备的事情多着,不能再从这里耽搁时间了,只是,就这样放虎归山,心里总有一丝遗憾,并且直觉告诉他,日后若不成事,必是眼前之人阻挠

青城似乎看出了这人的退意和犹豫不决,转念一想,轻笑着提枪指向他,朗声笑道:“来来来,你是个难得的高手,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在万箭穿心之下的。咱俩再大战三百回合,你要是赢了我就放你走。”

听着青城话语中的坚定语气,似乎已经是大局在握了,这人不再犹豫。只见他右手微抬,挥手致意,手下人马纷纷四散逃走,看上去倒真像是一群毫无纪律的流寇。然而眼尖如青城,自然是能看出一些门道的。

“三千人,分八个方向有秩序的四散。虽然看上去漫无目的,似是逃窜,但其实只是障眼法,估计,是‘八门号令’吧。逃窜前已经定好了汇合的方向,就不怕走失了。”

所谓“八门号令”,是流传自中原,后被海川将领学去,还经常出现在战场上的一种令法。实为障眼法,意在迷惑对方,看上去是溃不成军,只顾逃命,但其实指挥者早在训练之时,就定好了八个方向的位置,同时以八门命名,发令时只需按照提前定好的暗语说出汇合的方向,例如“惊门”,将士们就心知肚明。

这种障眼法有极强的反攻能力,对于不通兵法的人,一看对方战败,急功近利追杀,就会分兵,而等到对方汇聚一处时,正好可以打个措手不及。但是,对于青城这种名将世家来说,就有点班门弄斧了。

“连八门号令都懂”,看了一眼四处逃命的海盗,青城看着那个首领,轻笑着继续说道:“还敢说自己是海盗?”

听着青城的话,这人沉吟片刻后,收起玩笑的表情,冲着青城一鞠躬,严肃道:“在下上泉信义,请教阁下尊名。”

上泉信义表现出了极大的尊重,虽然敌对仇视,但青城还是先自报了家门,说道:“万厉军先发,青玉城小将段青城。”

“难怪,竟然遇上了青玉城段家的人”,听到青城的名号,这个上泉信义似乎对青玉城有些耳闻,轻笑一声,继续道:“大齐名将段飞岩,是阁下的?”

“那是家父。”

段飞岩乃是大齐名将,南征北战数十年,声名显赫。虽然爵位不高,但在军中和大齐各属国里,那可谓是声名远播了。而这个上泉信义听到青城竟然就是段飞岩的独子,不禁有些黯然,叹息道:“哎,真是想不到,竟然这么快就遇上你这样的名将之后,也不知道是幸与不幸了。不过,段将军之事委实可惜,想不到段家的后人,竟然还会为大齐韩家尽忠。”

听到这人如此说话,青城眉头微皱,厉声道:“你给我听着。既然你知道我是段家的人,就该明白,所谓海盗之说,在我看来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你们究竟是什么身份你我心知肚明,我只说一事,今日我初到临海城,就看见你们残杀我大齐将士,本应将你们尽数剿灭,但我不想以多欺少,待来日,咱们战场上定会再次相见,而似你等这般卑鄙无耻、丧尽天良,定不会有善果,还是回去洗干净脖子,等着我大齐王师去砍吧!”

既然知道了青城的身份,上泉信义也不再狡辩,因为他明白,似青城这等名将之后,熟读的兵法比他多了不知多少倍,何苦再班门弄斧,自讨无趣。不过,有一点他知道青城说的没错,那就是,他们肯定还会在战场上相遇。

眼看周围手下都撤退了,上泉信义知道自己也该走了,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冲着青城一拱手,说道:“多谢段将军大义,来日相见当再讨教,后会有期。”

说着,上泉信义就翻身上马,准备走了。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似乎想起一事,从怀里掏出封信来,手上力道贯之,用力扔出,丢向青城。

“家兄听闻万厉军高手如云,特书信一封,让我转交名将徐林。不过我想,对于青玉城段家,他应该会更感兴趣吧,嘿嘿。段将军,这封战书,就给你了。”

说完,他策马扬长而去。而青城这边,接过战书,手上发力消去上泉信义暗劲,本想拆开来看,但一想到此刻情况,还是先收了起来。一旁的杨先发看着他的样子,沉吟片刻后张嘴欲语又止,青城看出了他的心思,轻笑一声,下马走上前去。

“杨先发是想问我为何放他们走吧?”

“段将军是我等恩人,不敢隐瞒。没错,我的确不明白,段将军为何放走这些畜生。”

听着杨先发的语气,青城明白他似乎有责怪自己之意,无奈的苦笑了一声,刚要回答,正好带人来援的疾风已经跑到了近前,急忙下马单膝跪地,说道:“末将来援迟缓,请少主降罪!”

看着他的样子,青城急忙扶起他来,低声说道:“我现在是万厉军的先发,对外不要再这样称呼我了。另外这么短的时间里让你搜集众多的树枝和旗帜,确实难为你了。救援时机刚刚好,一点不迟。”

眼看援军来到身前,杨先发看清之后,顿时愣住,一脸不解的表情毫不掩饰的挂在脸上。原来,在远处看去的万人援军,走近了看才知道,竟然只有二百骑兵。不过他们几乎人手一面旗帜,没有的几个,也都用一块儿大布系在枪头,远处看倒也像是旗帜。而再细看就能发现,这二百骑兵的马尾巴上,都绑了许多长树枝,也不知道是何用意。

“树枝旗帜”

看着杨先发看清了真像,青城轻笑着走上前,说道:“你们被围之时大军远在六十里之外,急行军多日,想要赶来救你们怕是有些慢了,所以我先行一步,带着这二百骑兵就来了。但是对方人数众多,硬拼,我怕护不住你们。所以,兵行诡道,我就让他们找了二百支旗子,再给马尾巴绑上树枝,造成狂沙漫天的样子,虚实结合,这才唬住了他们。”

听着青城的话,杨先发明白过来,沉吟片刻后看了一眼周围的兄弟,相互点了点头,然后在他的带领下,众人纷纷跪倒在青城的面前。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青城先是一愣,然后急忙伸手去扶起众人。

“段将军智勇双全,实乃上将之才。今日承蒙将军搭救,此恩此情,我等没齿难忘,请将军受我等一拜。”

“杨先发,各位兄弟,千万不要这样”,青城一边扶住杨先发,一边说道:“咱们同属守土卫国的将士,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父帅家父曾说,‘为兵者,当属手足,命所交托,生死与共’,今日咱们共患难,没有一个投降的孬种,来日,咱们自当再同享福,大家快快请起,莫在折煞青城了。另外青城只是万厉军中一先发,可当不起这一声将军啊。”

听着青城的话,杨先发很受感动,双手抱拳一拱手,说道:“将军大义!”

“将军大义!”“将军大义!”

听着众人的喊声,青城很是欣慰,心中想到家族所受冤屈,似乎看到了昭雪的希望。

“公道自在人心,我们段家行得正,站得直,大义遍布天下,只要我能自证,再立下不世之功,相信陛下定能圣心回转。父亲,你放心吧,青城自当竭尽全力,尽早为您洗清冤屈。”

此刻的青城一心只为家族昭雪冤屈,或许还不知道,他和这一班将士,只有共患难的交情,没有同享福的命

日落西山时,万厉军赶到临海城外,正式接管了全城的防务,而当他们看到被打的支离破碎的驻城军时,都不禁暗自神伤。临海城的镇海侯堂堂二等武侯,手下握有三万驻城军,又坐镇沿海重镇,那真是,何等威风。却也想不到,今日竟落得这般下场。

此刻,临海城内,主帅府邸,孤鸿王和万厉军第一大将徐林坐在堂前,看着眼前一人。这人个头中等,肤色偏黑,略显精壮,饱经风霜的脸上有一道醒目的疤痕,眼神涣散低迷,一身劲装看上去也算是威风,不过头上和手臂上的伤势,也让他的惨状难掩。而他,正是此次海川匪患的主角,大齐二等镇海侯,临海城守城主帅唐武靖!

此次海川匪患,镇海侯被人打得落花流水,虽败了谋略,但胜在气节,不过此等战败,大齐朝堂内自然是不允许的。而作为东境封疆大吏,大齐东方擎将的孤鸿王,也是没想好该如何处置这个败军之将。

看着孤鸿王和徐林都默不作声,这镇海侯沉思片刻后,单膝跪地,决绝的说道:“末将失职,丢了穆王爷和朝廷的脸面,更对不起死去的将士们和临海城的百姓。奈何对方底细需亲自汇报王爷,这才苟活多日。今日万厉军既到,请王爷尽管发落,末将绝无怨言!”

“哼,好!”

第十四章 王侯斗角,穆王转意

听着镇海侯的话,孤鸿王一口应下,不仅让前者为之一怔,就连徐林这个心腹爱将,都十分不解,暗想道:王爷真要处置镇海侯了?

“哼,好,好啊,好一个镇海侯!”

说着,孤鸿王转头看向徐林,微微点头示意,后者凭借和他多年的默契立时会意,当下站起身走到镇海侯的身旁,扶起他,并开口笑道:“唐兄莫慌,王爷是赏识你呢。”

“徐林说的不错啊”,说着,孤鸿王叹息一声,站起身走向两人,并继续说道:“你唐武靖用兵无谋,守地有失,致使大齐军威受损、天朝威严受辱、东境防御受创、黎民百姓受苦,这是不争的事实。”

听着孤鸿王细数自己的过失,镇海侯不敢否认,眼看又要跪下去,却被走到身前的孤鸿王扶住。

“王爷,末将”

“别急,本王话还没说完”,说着,孤鸿王把手放到了镇海侯的肩头,语气稍缓,又接着说道:“但是匪患闹了近四个月,你孤力支撑,无一兵一卒投降,更没丢失一城一地,誓要和匪寇玉石俱焚的决心也是大家有目共睹,所以,你虽有过,但过在不谋,却没丢了大齐武将的气节,这一点,也是令本王很欣慰的。”

听着孤鸿王一番安抚人心的话,镇海侯略显激动,双手抱拳回道:“王爷明鉴!末将虽无谋略之才,但也绝不敢辜负圣上的信任和王爷的器重。莫说贼寇只有三万,就算是三十万,我唐武靖也只会做亡将,绝不做降将!而且末将担保,临海城驻城军全体将士亦是如此!”

孤鸿王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过身走向上座,当他背面镇海侯的时候,不易察觉的冷笑了一声,似乎刚才的话并非真情流露。不过,这些镇海侯并没有看到。而等孤鸿王坐回去之后,又一脸愁容的叹息道:“哎,可惜朝廷里那些文官言辞凿凿,都说你有勇无谋,累及百姓,罪该万死,对你不利啊。”

孤鸿王所说也并非空穴来风,不过却有些刻意夸张。而听他说完,镇海侯似乎也有个心理准备,点了点头,说道:“末将确实无谋,剿匪近四个月,损失了两万多人马哎,竟才杀敌不过五千。”

说到临海城驻城军的伤亡情况,镇海侯又是一阵黯然神伤,然而听他说到杀敌数目时,孤鸿王低下头,不屑的轻哼了一声,并没有让另外两人听到,然后又突然抬起头,面露喜色。

“杀敌五千?好啊,武靖,你这也算是剿匪有功,最多就是功过各半,不赏不罚了,哈哈。”

孤鸿王竟然说自己有功?镇海侯一脸不解,开口说道:“王爷,杀敌五千,自损两万,这,这如何能说是功过各半啊?”

听着他的话,孤鸿王沉默不语。而一旁的徐林见状,轻笑着接口说道:“唐兄,王爷爱才,是要护你啊。你试想,如果没有功劳,王爷把真实的战报递交圣上,陛下看后定龙颜大怒,兄虽保住了气节,但不谋之罪一旦坐实,丢官罢爵都是有可能的。”

徐林所说虽有意恫吓镇海侯,但所言非虚,毕竟就在不久前,刚有一个战功赫赫的二等伯爵被圣心裁决,而究其原因,也不过就是龙颜一怒,更勿论,他这种败军之将了。

看着镇海侯确被自己唬住,还有些失神,徐林喊了他一声,又笑道:“唐兄莫慌。兄之所幸,王爷有意维护,这才想到,以功抵过来救老兄一命。唐兄不是说杀敌五千吗?那好,那咱们就上报朝廷,斩敌一万!这样临海城驻城军虽有损失,但功过相抵,老兄自可保命。不过,谎报军情,冒领军功这种事,一旦让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对咱们可都不好,所以唐兄应该明白,王爷这可是在冒着风险保护你啊。”

听着徐林的话,镇海侯知道他是在敲打自己,也明白这时候该表明忠心了,急忙单膝跪地,一脸诚恳的说道:“王爷大义,唐武靖受宠若惊。请王爷和徐帅放心,末将知晓这个中利害,一定守口如瓶。并且为报王爷再造之恩,末将今后一定以王爷之命马首是瞻,肝脑涂地!”

说着,他就跪拜了下去。徐林乃是孤鸿王第一心腹,自然是万厉军参将副帅,所以镇海侯如此称呼。而看着他的样子,孤鸿王满意的点了点头,走上前去亲自扶起了他,并轻笑着说道:“武靖啊,你这是作何,咱们同僚一场,本王只是看不惯武将受文官笔讨,这才出手相助。何况,哪有什么王爷之命,咱们同朝为官,都是要奉圣上旨意的。”

镇海侯站起身,双手依旧抱着拳,听完孤鸿王所说,急忙回道:“王爷所言极是。但,圣上对末将有知遇之恩,是以末将保家卫国以报之;而王爷更恩同再造,末将无以为报。从今往后,末将这条命就是王爷的了,只要王爷有命,不论何时何地何事,末将定当遵从!”

“好了,越说越过,你啊。”

虽然这样说了一句,但孤鸿王的心里,对镇海侯的回答还是很满意的。看上去,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而像冒领战功这种大事,孤鸿王和镇海侯竟然上下一心,欺瞒天听,一番言辞,几句对话就落实下来,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对了,尚有一事,还需要和你商量,让徐林解释给你听吧。”

“王爷有事尽管吩咐,何须商量啊。”

听着镇海侯不假思索就回了句话,徐林接口说道:“唐兄对王爷的忠心真是令人佩服,也罢,往后就都是自己人了,小弟就直说。是这样,虽然王爷有意上报朝廷,‘据实已报’唐兄杀敌一万,但这和临海城的损失相比,还是有些差距。毕竟对方不是‘云龙’和‘虎臣’这样的强敌,只是一个弹丸之地海川,所以,单是如此,恐怕还是有些麻烦。”

“云龙帝国”是北方游牧民族,掌握着最肥沃的大草原,兵强马壮,国人最擅马战,有天下最好的骑兵,而摄政王黑狼更是雄才大略,对中原大地一直虎视眈眈,由北疆王亲自率兵抵挡;“虎臣国”是极南蛮荒之地的部落民族,相传是上古时期魔神蚩尤的后裔,族人虽多不通教化,但各个身强力壮,一骑当千,首领新任虎魂王更是武艺冠绝天下群雄,大齐的北疆王、云龙的黑狼王都曾败于他手,故世称“天下第一高手”。南蛮隐患,是中原大地历朝历代让统治者最为头疼的事,而目前,则是由大齐南方擎将越国公率领十万越军抵挡。

徐林提到这两个敌国,也是为了告诉镇海侯,他面对的可不是这等强敌,仅是一个海川。而听着他的话,镇海侯意识到,恐怕孤鸿王和徐林所要说的,该是让自己割肉的事了。

“所以”,看着镇海侯默不出声,徐林话锋一转,说道:“王爷有意,让唐兄再度挂帅,兄弟我来辅助,万厉军全力支援,誓要再打一场胜仗,来堵住悠悠众口啊。”

听着徐林的意思,竟是让自己再度出兵,镇海侯眉头一皱,说道:“徐帅,王爷恩情末将心里明朗,末将也委实想要来一场大胜,好不给王爷丢人。但是,驻城军此刻的情况,末将”

“武靖啊”,没等镇海侯说完话,孤鸿王打断了他,面带微笑的说道:“本王知道临海城的驻城军已经不堪再战,知道你难,所以,千万别勉强。”

听着孤鸿王的话,镇海侯欲言又止,而徐林趁势又添油加醋的说道:“是啊,唐兄毕竟是第一次和小弟合作,可能对万厉军的军力有所怀疑,加上手上这点兵也不多了,唐兄想要保存实力,我倒是也能理解。不过唐兄啊,你这样的心思,可就有些辜负王爷的好意了吧。”

一听徐林这么说,镇海侯吓得急忙跪倒在地,立时说道:“末将并无此想法,请王爷和徐帅明鉴!王爷恩同再造,末将确实不该多想,自当领命。”

孤鸿王对镇海侯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在他看来,后者如何都是要奉命的,区别只在于心诚不诚,但是,这跟他孤鸿王又有什么关系?他要的,只是镇海侯奉命出兵。

“这样最好,本王的好意总算是没有白费”,说着,孤鸿王轻哼了一声后,站起身严肃道:“临海城守城主帅唐武靖听命。”

“末将在。”

“命你整顿兵马,打探情报,并于三日后出兵进攻海盗的陆上据点,徐林负责支援,不得有误。若有延误战机者,斩!”

听着孤鸿王的军令,镇海侯这次不敢再有丝毫犹豫,急忙应了声“末将领命”,同时,心里暗想道:孤鸿王下令时没有称我镇海侯,算是一种威胁吧。哼,惺惺作态了这么久,终于是原形毕露了,好你个穆厉,竟想让我给你当炮灰,老子就剩这点兵了也不给我留,算你狠。

看着镇海侯表现出的一副战战兢兢的姿态,孤鸿王很是受用,没再说什么就让他退下准备去了,同时吩咐传令兵,召集众将议事。而等他走后,孤鸿王喝了一口茶水,和徐林说道:“施恩只是软手段,要想控制住这帮武将,还是得来吓的,哼,没规矩的东西。”

听着孤鸿王的话,徐林点头称是,并说道:“让临海城这七千人去探探海盗的虚实,到时我们坐上观,如能看出他们的厉害之处,这次剿匪自当事半功倍。只是可怜了这镇海侯,经此一役,他最后这点家底也要打光了。”

孤鸿王放下茶盏,看了一眼门外陆续走来的众将,说道:“他若果真对本王忠心,本王也不吝惜兵力,区区两、三万人,半年之内就能给他补上。但看他样子,似乎只是嘴上说的好听,哼,那就怪不得本王,给这临海城易帅了。”

说完,孤鸿王又拿起茶盏品了一口。突然,他眉头一挑,似乎想到了什么,就开口问道:“可去叫了段青城?”

听着孤鸿王问到了青城,徐林先是愣住,然后眼前灵光一闪,急忙说道:“传令兵该想不到,末将亲自去传他。”

此等战前议事,非中军以上不能参与,然而孤鸿王却点名要传青城,是知道段家精于兵法,还是对青城的态度转变了呢?如果是后者,又会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第十五章 王心难测,首战遭伏

“三日后的作战部署我已经传达完毕,众将,可有不明白的地方”

此刻议事厅内除了孤鸿王和徐林,所有中军以上的武将都奉命来参加,唯独一个比较特殊的身份,让众人都很是费解,竟然是个先发,而这人,正是青城。

刚才徐林去传召青城的时候,他正在和临海城驻城军了解海盗的情况,突然接到这么一个传令,就连他都很是费解。这种军事会议,青城之前也不是没跟着他父亲参加过,但那时不同,他是青城军的少帅。

加上初见孤鸿王的时候,他的态度就很明显不喜欢青城,或者说压根就不喜欢段家的人,所以那时青城还想恐怕他在万厉军中不好混出头了。却不想这次孤鸿王竟然要他来参见这种重要的军事会议,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这是器重青城,似乎有回心转意的势头。

然而这件事在疾风的眼里,却有了另外的说法。“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不过雷影倒是认为,孤鸿王虽然不喜欢青城,可能一时半刻也不会改变心意,但是他常年和青城父亲段飞岩共事,对后者的军事才能不会不了解,而虎父无犬子,由此延伸不难想到,青城也会是个出色的上将之才。

简单说,雷影同样不认为孤鸿王是回心转意,但他觉得,镇海侯的大败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挑战,而万厉军中大奖稀缺,所以,虽然不喜欢,但孤鸿王绝不会放着青城这么好的苗子不用。

不过青城就没想那么多了,在他看来,穆煌所在的先锋营势必会成为冲锋陷阵的首军,虽然这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但战前准备一样不能马虎。而如果能接触到高层会议,对万厉军全军战略了解,这绝对是好事。

所以他就来了。不过周围人看自己的目光,倒是让青城很是无奈,就他估计,有些人甚至会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眼下徐林说完了战略部署,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异议,唯独青城,眉头紧皱。因为刚才徐林提到,三日后的进攻,首支先锋军是临海城的驻城军。这就让青城很是不解了。

看着众人都沉默了下来,孤鸿王环顾在场每一个人的表情变化,细细打量,自然是捕捉到了青城和众人的不同,不动声色的轻哼了一声,沉吟片刻后,他开口说道:“此次海川匪患已经闹了近四个月,镇海侯的大败可谓是震惊朝野,不用本王说,你等也该明白咱们东境面临着什么样的笔讨。所以,本王就一句话,三日后的作战,必大胜方能收兵。”

“末将领命!”

众将对徐林的作战部署都没有异议,加上炮灰也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自然是信心倍增,齐声附和。而看着青城仍旧是一副似有所思的样子,孤鸿王轻咳了一声,问道:“青城啊,你有异议吗?”

孤鸿王对青城的称呼和说话的语气明显有所改变,这一点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但似乎只有徐林没有诧异,其他人都很是不解。而此刻听着孤鸿王问到了自己,青城犹豫再三,说道:“回王爷,小将对徐帅的部署并没有意义。”

虽然青城嘴上说没有意义,但紧锁的眉头依旧挂在那里,孤鸿王自然看在眼中,轻笑着说道:“你啊,第一次参加万厉军的军事会议,可能还没习惯,慢慢适应了就好。本王看你一直皱着眉头,应该是有话要说吧?没关系,尽管说吧。你父亲在行军布阵这块儿,那可是出了名的绝顶之才,你自幼从军,耳濡目染之下相信也习得不少,可不能给本王藏私哦,呵呵。”

听着孤鸿王对父亲的态度好像都转变了不少,青城心里苦笑了一声,同时暗想道:慢慢适应?合着以后这样的会议我都能参加了?

“回王爷,徐帅的部署精密周全,小将确实没有异议”,犹豫再三,青城还是说道:“只是有一事,小将不明,冒昧请教。临海城的驻城军经历了连续的战败,士气低迷,战力骤降,加上伤残者众多,为何还要让他们,作进攻的先锋军呢?”

听着青城竟然真的问了这事,孤鸿王沉默了下来,面无表情。同时,议事厅内的气氛也瞬间冷了下来,因为在场的众将都清楚,青城的问题,答案其实都明白,只是没人敢问,也没人会问。

“哼,本王就不相信你段青城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简单的用兵之道,谁都明白就是让他们去当炮灰,你偏偏要问,哼,和你那老头子一个样,硬要装好人,最后吃亏的不还是自己,又落得什么好处了?”

青城的问题,的确是不该问,所以他才会犹豫再三。但是,入城以后,他就一直在向临海城的驻城军了解海川匪患的情况,同时也掌握了前者的伤损情况,这才有此一问。

“临海城的驻城军已经不能再战,偏偏这个穆王爷也不会听我的,说起来好不容易他对我的态度有所转变,我万不该在此时触他的霉头,但是,但是看着那些伤兵,再想到早前死去的那个小将士,我如何也不能放着他们不管不顾啊。”

这就是青玉城段家的人,爱民如子,不惜百死也不枉顾一条性命。但就像青城所想,他的确是在触孤鸿王的霉头。然而就在众人都以为孤鸿王必定会对青城大发雷霆的时候,前者竟然轻笑了一声,似乎并没有动气。

“青城啊,你的确是没有辱没你父亲的名声,很好。本王会如此安排,自然是有用意的。让临海城的人再次上阵冲锋,只是做个样子,好在日后上报战功的时候为他们挽回点面子,这样才能保住他们,你该明白本王的意思吧?”

听着孤鸿王的话,青城还真错以为他是好意,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双手抱拳一拱手,说道:“王爷大义!小将愚昧,妄自揣测,还请王爷恕罪。”

看着青城的样子,孤鸿王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想着像青城这种人,只能是这样说才能配合,倍感无奈,但似乎又有提携之意,所以并未动怒,反而是让徐林屏退左右之后,亲自扶起了青城,表示出莫大的器重,让青城很是诧异。

“青城啊,本王之前对你的态度,你是否记恨?”

“王爷对青城有知遇之恩,给了青城从军的机会,青城心中只有感激,绝不敢抱怨。”

听着青城的话,孤鸿王满意的笑了笑,拉着他走到自己的座位处,两个人坐下来,孤鸿王又说道:“你也明白,你家族突逢大难,涉事者皆有牵连,所以你当初刚到万厉军,本王不得已只能打压你,自然是做给别人看的。但本王知道你有一身本事和一腔热血,更知道你心中不忿,想要洗清冤屈。好,本王自当全力助你,你只管放开手脚去做。”

听着孤鸿王语重心长的语气,青城也不管他是拉拢人心还是真情流露了,感觉单膝跪地,说道:“多谢王爷!青城无以为报,自当冲锋陷阵,克敌制胜。”

孤鸿王这是怎么了?咱们暂且卖个关子,只是,此刻的他倒真是有心提携青城。眼下他再次扶起青城,并轻笑着说道:“你啊,何必如此见外?本王和你父亲多年世交,算是你的长辈,今后只当是一家人,不必客气。行了,你先回去好生准备,三日后你随本王上阵观战,定要看出海川贼子的破绽,一击制敌。这首功,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去啊,呵呵。”

满怀不解的离开议事厅后,青城也顾不上去想孤鸿王的转变,就命令疾风就地整顿一千先锋军,同时带着雷影四下打探海川那边的情报。说来也怪,到了临海城之后,穆煌极少露面,每次见她,青城都觉得她像是偷跑出来的一样,很是不解。不过这样一来,她手下这一千兵马算是彻底交给了青城管制。

转眼间三日过去,按计划,大齐再次对海川海盗的陆上据点发起了进攻。这三日里,镇海侯派出几十名斥候打探海盗的动向,这才找到了他们的这个据点。

此处是一矿场,环境空旷,可容纳大量人马,但缺乏掩体和屏障,不易把守。不过,这恰恰能看出,似乎海川并没有把大齐的军队放在眼里。

然而大齐一方,此次确是势在必得。按照孤鸿王的意思,至少要全歼此处海盗,并摧毁他们的船只,同时问出他们的海上移动路线,对下一步进行海战提供有利情报。

这日正午时分,大齐军队在孤鸿王和镇海侯的带领下来到了那矿场外五里处,按照情报显示,海盗们这个时候多是喝完酒呼呼大睡着,而本着一击制敌的想法,孤鸿王和镇海侯才在商议后选择了这个时辰进攻。

只见镇海侯接过孤鸿王将令,带着手下尚无伤残、仅剩的五千驻城军,悄悄的靠向矿场大门。万厉军右先锋带领先锋营由侧路贴近,为镇海侯做支援。而孤鸿王和徐林,加上特批准观战的青城,则在远处找了一个高点,细细观察。

就在镇海侯带人即将偷袭矿场大门的时候,突然,矿场高地响起了连绵不绝的呼喊声,同时涌出了数不清的海盗,并拉弓射箭,对镇海侯军展开了迅猛的攻势。

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几乎是同一时间,青城和徐林脱口而出了一句话

“消息走漏了。”

第十六章 众人猜疑,青城出战!

万厉军来到临海城之后的首战终于打响。在镇海侯的带领下,五千驻城军作为先锋冲到了最前面,侧翼有万厉军右先锋率领五千先锋营做支援,身后更是有孤鸿王率领徐林等将和一万大军亲自压阵,可谓是声势浩荡,对得起孤鸿王那句战则必胜了。

然而稳妥起见,镇海侯提议,这次不要正面和海盗硬拼,先悄悄打下他们的陆上据点,尽快的取得一场胜利,既能打击海盗,也好鼓舞士气。

镇海侯的提议,在多数人看来,是担心自己成为炮灰,为保存实力而采取的保守打法,而面对区区海盗,这种打法很明显是有损天朝上邦的威严。

但其实,战略上来讲镇海侯的提议是没有问题的。临海城的驻城军在经历了连续的战败之后再上战场,对敌人已经产生了恐惧,这个时候如果还选择正面进攻,打硬仗,赢得概率的确很低。毕竟在镇海侯看来,孤鸿王未必会真心支援他。

何况仅仅是一个陆上据点,犯不着大张旗鼓,保存实力,保证生力军的存货,这在镇海侯看来才是当前最重要的。然而,事与愿违,即便是如此保守的进攻,还是被人识破,反打了镇海侯一个伏击。

看着眼前这突发情况,青城和徐林几乎同一时间脱口而出,表示他们进攻的消息走漏了。而孤鸿王穆厉,自然也是看得明白,毕竟他可是个正儿八经身经百战,战功封王的人物。所以,他看了一眼正在仓促指挥军队的镇海侯,眯着眼睛说道:“这个唐武靖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运气不好,怎么逢他出战,就总是被人料敌先机呢。”

孤鸿王话里自有深意,然而青城明白,眼下却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战局瞬息万变,仅是这一会儿的功夫,镇海侯那边已经倒下了数十名将士,看的青城眉头紧皱,心里暗想道:镇海侯啊,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徐林,你怎么看?”

“回王爷,末将以为,如不是消息提前走漏,那就是在咱们行进的路线上有他们安插的斥候,并且极擅隐藏,未被镇海侯发现。但”,说着,徐林顿了一下,转头看向远处高地上的海盗,眉头微挑,继续道:“末将个人认为,这次应该是消息走漏了。”

孤鸿王等人所在之处位置较高,可谓是登高望远,一览无遗,所以老道如徐林,自然是能看出一些门道。而孤鸿王明白他是看出了一些问题后,并没记着发问,反倒是问向青城。

青城自由跟随父亲学习兵法,且熟读兵书,更是上过战场亲身体验,经验不说多丰富,却也不是常人能比。眼下被孤鸿王问到,青城沉吟片刻后,回道:“海盗们的进攻有条不紊,且装备齐全,箭矢配备足量,分工明确,每三个人为一个单位,一人负责射杀,一人负责递箭,一人负责看信号。标准的伏击打法,怎么看,都不像是刚知道有人来进攻的样子。”

听着青城的解释,孤鸿王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徐林则接口说道:“最奇的地方,就是他们竟然还有这统一的信号指挥,这哪是什么海盗嘛?王爷,您请看。”

顺着徐林手指向的方向看去,孤鸿王就看见,远处高地一极端隐蔽的位置,正有一名海盗,双手各执一旗,不断变换手势,看上去,正是在发号施令。

话说到这,青城眼前一亮,急忙说道:“王爷,徐帅,末将有一事还需汇报。早前末将曾在临海城外救了一队驻城军的士兵,并和这帮所谓的海盗们交了手,就发现,他们竟然懂‘八门号令’,且运用熟练。”

“什么?八门号令?”

听着青城提到的这件事,孤鸿王和徐林都略显惊讶,而他二人对视一眼后,徐林本来还有话要说,却被孤鸿王拦住。他转头看向青城,轻笑着说道:“这件事咱们先不论。青城啊,眼前这局,依你看该如何解呢?”

青城一直在担心孤鸿王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因为一旦问了,他就会据实以禀,毕竟下面那五千人马的性命,青城看的可比输赢更重要。但是如果他说了,对镇海侯就是一种质疑。现如今青城这边是有些猜测,但未经查实,以他性格又不想累着别人,所以很是为难。

看着青城沉默不语,孤鸿王富含深意的一笑,说道:“本王问的事,你和徐林其实都很清楚,眼下最好的安排,就是换将。”

换将,换的自然就是镇海侯唐武靖了。而孤鸿王说完之后,青城虽无明确回答,却也无奈的点了点头。前者看着镇海侯这边,虽然又倒下了十几人,却已经开始指挥反击,不由得一笑,说道:“你可千万不要小瞧了他唐武靖啊,别看他现在败得惨,想当年,跟着本王出征海川的时候,他可是骁勇的很呢,只是如今嘛,哼哼。”

话说到最后孤鸿王不由得冷笑一声,沉默下来。而看着眼前的情况,青城沉思片刻,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说道:“王爷,镇海侯身先士卒,应该可信,眼下情况战事要紧,末将愿领一千先锋军支援,势必拿下这个矿场。”

孤鸿王知道青城该坐不住了,因为他再不这样说,那镇海侯就真的要被换掉了。而对于青城的本身,孤鸿王算是有个了解,但对于他的统兵才能和运筹帷幄,还不甚了解。所以,听着青城的话,孤鸿王轻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准了。青城啊,本王知道你是艺高人胆大,看着临海城的人打得憋屈就手痒,正好,你就替唐武靖挽回点在咱们大齐的脸面吧。记住,战则必胜。”

“末将领命!”

见孤鸿王一口答应了自己的请战,青城略显激动,带着雷影和疾风就赶忙跑向了先锋营,并且调出了隶属穆煌的那一千人马。而穆煌本在营中待命,见青城火急火燎的赶来,急忙问道:“怎么了?”

“镇海侯不敌,我请命出战。对了,按咱们事先说好的,你留守军中,我带人冲锋。”

听着青城要上战场,穆煌略显惊讶,说道:“这么快啊?我还以为今天用不着你去呢。这个镇海侯,这次又败了?”

青城一边提枪上马,一边安排雷影点齐人马,然后才回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镇海侯那边势危,我要火速驰援,你好生待着,保护好自己吧。”

说完,青城见一千先锋军整备完毕,也顾不上和穆煌再多说什么,就急忙带着雷影和疾风冲向战场。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去,穆煌若有所思,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心中暗想道:一定要大胜归来啊。

“雷影,你带着二百弓箭手沿侧面掩护进攻,目标高处敌军,告诉弟兄们,先朝着没拿弓箭的打。这帮人纪律严明,进攻一律听从信号指挥,所以信号兵一旦身死,一定会陷入短暂的瘫痪,这就是战机了。”

“雷影领命!”

“疾风,你带着二百骑兵像上次一样给马尾巴上绑树枝,在雷影得手之后,你从正面进攻,不求取下大门,务必造成大军来援的效果。到时他们的信号指挥一定以为是右先锋援军上了,势必收兵进入下一战备阶段,即时,临海城驻城军就能得到喘息的机会,好重整人马。”

“这事我在行,放心吧少主。”

“徐梁,我亲自带着四百枪兵和刀斧兵直取矿场大门,你负责带着二百盾牌兵,从两翼绕过我们,在我取下大门之后挡在前方警戒,然后大家做短暂休整,咱们再商量进攻的事。”

徐梁自从知道了青城的身份,就跟随着他一起划入穆煌的麾下,而青城对他也像是对雷影和疾风一样,当成了自己人。眼下听着青城的吩咐,徐梁一想到这首战对青城至关重要,急忙说道:“徐梁领命!”

“少主,我带人去取大门吧。”

听着雷影的话,青城见前方即将到达战局所在,严肃道:“谁也不知道门后会有什么,也不知道他们的下一轮应对是什么样的,所以我必须亲自去攻,才能了解他们的阵法。好了,各自做好自己的事吧,驾!”

说着,青城一骑当先冲了出去。而雷影三人见劝他不住,只好各自行动。只见雷影带人分别从两侧环绕矿场大门,在找到各自的掩体之后开始了对高处的疯狂进攻。而果如青城所料,每当一个信号兵被射倒之后,剩下的两人就会停滞一段时间。

眼看大齐这边开始了反攻,并且很有针对性的瞄准了自己方的信号兵,海盗这边的信号指挥也意识到应该是镇海侯的支援赶到,就双手交错着高举两面旗子,所有的弓箭手就都陆续停下了进攻。

他俯身朝下看去,正好又看见了不远处的疾风和“风沙大军”,料想一定是万厉军大军压境,正想再发出号令指挥进攻,突然,一支疾箭射来,正中他的脖子,这人还未缓过神来,就瞪大了眼睛喷出一口血来,倒在地上死了。而这支箭,正是青城所发。

青城在进入战局之后就一直盯着这人的位置,看到他露头了,急忙一箭射出,杀死了他们的指挥,这帮海盗才是真的陷入了瘫痪,纷纷退去。而趁着这个机会,青城率兵冲向大门,在和几十名负责把守大门的海盗进行了一番厮杀之后,顺利的夺取了矿场大门的控制权。

等到雷影、疾风和徐梁都就位了,青城下马走向战局的一处,看着眼前一人,心中思虑再三,双手抱拳一拱手,主动打了招呼。

“小将段青城,见过镇海侯爷。”

第十七章 初识海侯,青城叫阵

解除了临海城驻城军的危机,青城走到一人面前,正是镇海侯。后者见来人英气不凡,料想必定是主将,但略显眼生,似乎并不相识。不过,在看到青城的第一眼时,镇海侯似有一丝恍惚,也不知是为何。

“在下唐武靖,多谢搭救。小兄弟你请恕本侯眼拙,似乎未在万厉军中见过吧。”

“侯爷莫怪,小将不过刚从军三月,现在只是万厉军先锋营一先发,所以未曾与侯爷谋面。”

听着青城自报军衔,镇海侯也是明显一愣。刚才青城的所为他都看在眼里,单是青城准确的判断出信号兵所在,且一箭射杀的本事来看,就知道青城不是庸手。何况不过瞬息之间他就解除了自己这边的危机,这样的人,镇海侯自然是不明白如何才只是一个先发?

然而万厉军的事他也不敢多做评论,但是心中有一疑惑还是不免问道:“原来如此。不过,本侯冒昧,敢问小兄弟是何方人氏?”

镇海侯竟然会问到自己的家事,青城先是一愣,沉吟片刻后回道:“回侯爷,小将青玉城人氏。”

“那青”,许是想问的事有些忌讳,镇海侯话到嘴边又压了回去,环顾四周后,压低了声音,问道:“那原青城军主帅段飞岩,可是令尊?”

镇海侯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青城明显为之一惊,眉头微皱,说道:“侯爷怎知?”

听着青城的话,镇海侯就知道自己所料不差,恍然大悟道:“难怪本侯看你和段帅如此相像,竟然真是他的儿子。你有所不知,想当年段帅东征东图,本侯有幸同军,亲眼目睹了段帅的风采,那真是,大齐王师表率啊。其后几年,也难忘那段时光。刚才我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年轻时的段帅一样,这才有此一问。”

大齐建行五年,属国东图政变,国主被杀,皇子李元凯被迫出逃,求助大齐。大齐本着天朝上邦的身份,对属国之事不能不理,加上东图事关大齐西垂门户不能不顾,齐耀帝就命北疆王为帅,段飞岩为主将,领兵五万出征东图。

顺利清缴叛贼后,大齐又助李元凯夺回政权顺利登位,李元凯感恩大齐相助之情,这才立下誓言,东图永为大齐属国,并誓死为大齐看护西垂。后来齐耀帝亲自册封李元凯为东图国主,段飞岩奉命宣召,并代表大齐和李元凯立下“永不相负”的誓言,成为一时佳话。

其实到现在,东图境内段飞岩之名也是人尽皆知,只是奈何昔日恩人已成反贼,东图听闻之后举国震惊,李元凯也曾亲自上书愿为段飞岩作保,但辉帝一言九鼎,也是无力抗拒。

而此刻听镇海侯提到此事,加上他对父亲的称呼还是如过往一样,青城感念于此,双手抱拳一拱手,说道:“原来侯爷是家父故人,青城无礼之处还望侯爷多多见谅。”

镇海侯扶住青城的双臂,轻叹了口气,说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段帅神勇无敌,我看你虽然年纪轻轻,但一定也是个将帅之才,断不会辱没了他的名声啊,哈哈。”

镇海侯的笑声里,青城听到最多的是欣慰,这是只有真义气的人,才会有的举动,所以对镇海侯的好感,又是加深了不少。只是,一想到心中疑惑,青城不禁皱起眉头,暗想道:希望是我想错了吧。

两人一番交谈后,青城想到眼前的局势还不容乐观,急忙说道:“侯爷,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咱们还得攻下这个矿场呢。等战事结束,青城再好好和您聊聊。”

听着青城的话,镇海侯露出为难的表情来,刚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似乎突然想到了要紧的事,无奈的苦笑了一声,说道:“是啊,你既是段帅之子,这小小一个矿场自然是不会放在眼内了。”

说着,镇海侯眼前一亮,又想起一事,急忙问道:“对了,杨佑将军呢?怎么不见他来。”

镇海侯口中杨佑将军正是万厉军右先锋。按照大齐军制,左右先锋在一支军队中仅次于主帅、参军和上将军,且各掌一半军力,可以说地位很高。加上这杨佑又是万厉军的右先锋,自然是当得起镇海侯这一声将军的称呼了。

而听着镇海侯问到了这件事,青城回道:“侯爷,支援侯爷的只有青城这一千人马,加上侯爷这五千人,一起做先锋军。至于杨佑将军,他扔按照战前商议的在矿场外做援护。”

“何不让他一道进攻?眼下大门已经让你打开,大军自可长驱直入,一举歼敌。而反观我这驻城军的五千人马,已经有所伤亡,实在不宜再战啊。”

镇海侯所说不假,然而青城自有他的打算。只是,镇海侯说话的时候,青城注视着他的表情变化,似乎心有所想。而等镇海侯说完,青城沉默片刻,开口解释道:“侯爷,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海盗’们明显已经知道了咱们的进攻计划,且青城断定他们已经做好了应敌的准备。眼下矿场内究竟是什么样的场面,有何埋伏咱们尚未可知,就大军压境,未免有些着急了吧。如果贸然进攻,万一全军覆没,临海城,侯爷您,可就没有退路了。”

青城所说确实是为镇海侯着想,而他提到海盗二字时,有意加重了语气,镇海侯听到耳朵里,眉头明显一动。这一幕青城自然是看到,却没有多说什么。

“对,这倒也是,这样最稳妥”,说着,镇海侯看向青城,反问道:“你也看出他们的身份了吧?”

镇海侯明显也不相信这些海盗的身份,然而他却没有言明,反而是把问题抛向了青城。后者听后,点了点头说道:“侯爷无愧镇海之名,对这些把戏也是看的明白。没错,青城早前就有怀疑,因为他们中有人熟知八门号令。”

听到八门号令四个字,镇海侯明显一愣,沉默不语。而青城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想道:还要装下去吗。

“嗯,你是名门之后,又得段帅亲自调教,自当熟读兵法,对这些人的把戏也是难看在眼内啊。也罢,既然有你这个青城军的少帅在,本侯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派人打探到,这里应有八千人之众,和咱们相比虽然数量上是有些优势,但我相信,你应该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吧。”

听着镇海侯的话,青城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谈不上准备万全,毕竟还没看到里面的样子,但总归是有些应对策略的。侯爷宽心,稍后我来带人冲锋,请侯爷为我压阵,咱们势必拿下这个矿场,为侯爷,为临海城的将士们,夺回尊严。”

青城一番豪言壮语,说的镇海侯竟然顿时愣住。而他沉默片刻后,苦笑着叹息道:“哎,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单是你的心胸和气度,已经远胜大齐半数以上的将帅,和你一比,我都有些羞愧了。也罢,我若再婆妈,倒对不起你的一番好意了,好,等下进去之后,我这五千人马也都交给你指挥。青城啊,就看你的了。”

青城双手抱拳一拱手表示感谢,回道:“侯爷言重了,您是主将,我做支援,怎么能让您听我的指挥呢。不过,青城多谢侯爷的信任,自当不负。”

说着,青城想到一事,压低了声音又说道:“其实,不让杨佑将军早些过来支援,青城却毛遂自荐,还有一个原因,也是想的,这样安排,侯爷应该会放心许多吧。”

听着青城的话,镇海侯沉默半刻,轻叹了口气,然后双手抱拳冲着青城一挥,没再多说什么客套话,就转身去重整人马了。而青城看着他的背影,沉吟片刻后,也是轻叹了口气,转过身走向雷影和疾风,安排进攻的事宜了。

矿场之内环境难辨,地势复杂,所以青城决定弃马,六千人都做步兵,然后由青城和疾风领头,镇海侯和雷影居中,徐梁带人压尾,进入到了矿场的内部。

而走进一看,青城眉头微挑,发现对方已经整军完毕,并且在矿场中一个空旷的位置,摆好了阵势,似乎并无埋伏,反而是一副叫阵的架势,打算以阵法挑战大齐的军队。

“这帮蛮夷,竟然如此自大,占据这般好的地势不设伏,反而是一副挑衅的样子,还以为我们是临海城那帮软包子吗?哼,偏偏要班门弄斧,少主,你大展神威的机会来了。”

段飞岩行军,以排兵布阵诡异莫测、变化无穷著称,青城自然也是学到了不少。然而听着疾风的话,青城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是环顾四周,细细观察了一番,然后才说道:“果真如此,哪还需要在矿场内开战?我不信他们不设伏,应该只是咱们还未发现罢了。不过,你说得对疾风,不管这帮家伙想玩什么花样,论排兵布阵,他们还未够格跟咱们叫板。”

眼看大齐的军队走到了近前,海盗中慢悠悠走出一人,这人看上去很是散漫轻浮,衣领大开,一只手搭在左右领口中间,一只手用小拇指掏着耳朵。不过,其他海盗在看到他的时候,都表现的很是恭敬,看上去这人应是首领。

“隔三差五就进攻一次,每次损失那么多手下也不放弃,你还真是越败越勇啊镇海侯。闻说大齐地大物博,真是不假,不仅有大好的山河、粮食、美酒和金银,人也是多啊。”

这人说的话明显是在嘲讽,所以等他说完,海盗们纷纷响应,狂笑不已。而看着他的样子,青城眉头一挑,原来也不是陌生人,正是上次交过手的上泉信义。

“我大齐天朝上邦,华夏血脉,历史悠长,自然是地大物博,广施仁义,不过你们这些化外蛮夷看到的只是酒肉皮毛,足见可笑至极。但是有一句你说得很对,我大齐就是能人多、将帅多,所以,可杀,不可辱。今天,该让你们血债血偿了!”

第十八章 青城布阵,六合金车

青城手执神枪,威风凛凛,言辞凿凿,英气逼人。几句话就彰显了王师军队的威严。接着他踏前一步,摆开架势,就准备和这帮海盗开战了。

上泉信义听到青城的话,先是不屑一顾的嘲笑着,然后,他似乎突然想起,这声音有些耳熟,就定睛细看,发现镇海侯并没有在前方指挥,而领队的,似乎有些眼熟,不由得眉头一挑,很快就认出了青城。

眼看来人是青城,上泉信义穿好衣袖,恭敬的一鞠躬,朗声说道:“段将军,想不到这么快咱们又见面了。上泉不知将军驾到,无理之处,请将军多多原谅了。”

这个上泉信义对青城倒还算客气,也不知道是因为青城的本事高,还是他到现在还以为上次真的是青城放了他一条生路。不过,两军交战,气度不能落,所以,虽然青城对他们没什么好感,但看着上泉信义的样子,他还是礼貌的回了话。

“两军交战不必客套。上泉信义,还记得我上次说的话吗?现在,我段青城来找你们讨债了,这次,你们要血债血偿。”

青城说着,雷影和疾风急忙鼓动众将士呐喊助威,这是多年相处形成的默契,这种时候气势很重要。所谓输人不输阵,哪怕临海城连战连败,现在人数上又少于对方,但气势绝不能落于人后。

而听着青城的话,看着瞬间士气大振的大齐军,上泉信义轻笑了一声,右手搭在腰间佩刀的刀柄上,又说道:“段将军英雄气概,上泉早就领教过了。难怪,我还在想,是谁救了镇海侯,还一箭射杀了我的咳咳,废话就不多说了,能有机会和将军在战场上再见,真是幸事啊。”

上泉信义说话的时候,青城一直在细细打量这个矿场的各个位置,留心他们设伏。而他再细看上泉信义带领的这帮海盗,总数约有近八千人之多,没有排成队,看上去似乎很是散漫,倒真是,任谁也不会对他们高看。

“看上去是散兵游勇,其实,还是八门号令的变阵,八千人的军队,每千人组成一个小队,三人领头,一人指挥、一人发号、一人盘点。按八个方位定义八门,每个小队各自把守一方,不论进攻还是变阵,亦或是撤退,都由上泉信义这个总指挥发号施令,士兵再随机变阵。八门号令已算是上乘阵法,总计会有八八六十四种变阵,如能融会贯通,真可谓是变幻莫测,诡异莫辨。”

青城一直怀疑是有大齐的将领在教他们,不然这帮海川的海盗是不可能对这种上乘阵法如此熟练。然而这些事,青城早已打算等解决了海川的事再去调查,现在嘛,最要紧的是破阵。

看着青城在细细打量周围,上泉信义不由得叹息一声,说道:“哎,上泉以这阵法进犯临海城已达四月有余,可谓是战无不胜。镇海侯损兵折将,无奈求援,却不想来了将军这等名将之后。相信将军对这阵法的领悟远在上泉之上,看样子,少不了会是一场恶战了。”

上泉信义说的很是实在,但青城不想再与他废话,毕竟外面还有一个孤鸿王在等着战报,为了镇海侯也好,为了自己的首战威望也好,他都要速战速决了。

“上泉信义,话不必多说,留心,我大齐军要”

“且慢”,上泉信义打断了青城的话,轻笑着说道:“将军,在两军正式开战之前,上泉想私下和将军对弈一局,不知将军可否赏光。”

听着上泉信义所说,青城冷哼了一声,厉声道:“你当这是上门讨教吗?我告诉你,我大齐是在讨伐你等狼子野心的匪患,本将也没有功夫和你切磋,最后警告你一遍,做好准备,我大齐军队要开始进攻了。”

听着青城严词拒绝,上泉信义也不失落,双手朝外一摊,一脸无奈的表情,说道:“将军真是心急,连筹码也不问问,哎,没办法,看样子这帮家伙也没啥用了。”

说完,上泉信义一挥手,不远处一个小矿洞里,几个海盗就押着十几名被捆绑着的老弱妇孺走了出来。他们个个都身穿大齐的服饰,面容憔悴,且每个人身上都有难以掩饰的伤痕,女的衣冠不整,不难猜想恐怕已经受辱。而看着这些人出来了,上泉信义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对方立时会意,急速的拔刀砍死了其中一个老者。

“住手!”

青城明白这些应该是临海城的百姓,急忙叫停。之前那一幕发生的太快,谁也没想到这帮海盗的手里竟然还有人质,青城怒火燃气,厉声喝道:“就算是战俘,你们也不该视他们的性命如草芥!你们这帮畜生,好,上泉,我和你对弈,咱俩单挑!”

说着,青城提枪走上前,一副要生吞了上泉信义的样子。而后者看着他这幅表情,急忙连连摆手,说道:“不不不,将军误会了。将军武艺高绝,日下无双,上泉早已领教,怎敢再次讨打。将军,上泉的意思,是知道将军名将世家,自当通晓行军布阵之法门,所以想向将军讨教下这阵法的对弈,不知将军可会赏光啊。”

听闻上泉信义是想和自己比试阵法,青城停下脚步,看着那些战俘,坚定地说道:“好,我和你比试,但是你听着上泉,我们的筹码是你手上所有的人质,如果我赢了,所有大齐的子民你都要释放。”

“如果将军输了,那他们就要先行一步,为将军陪葬咯。”

青城冷哼一声,转过身走向军队,待他走到疾风身旁时,又招呼了雷影和镇海侯过来,一起商议对敌之策了。

“这帮海盗精熟八门阵法,所谓比试,肯定还是以此战我。说实话,我虽然对八门阵法略有所成,但也就是因此,我知道要想破敌,最主要的是弄明白他们如何定位的八门位置,这样就可顺利破地。但我需要指挥军队,所以,我需要有人帮我观察。”

说着,青城看向雷影,继续说道:“雷影,你最懂这路阵法,当初我也给你细细讲解过,所以这个任务就落到你身上了。侯爷,我打算带三千人破阵,您亲自带三千人压阵,同时,开战之后安排一千骑兵出去牵马,静待时机冲杀。雷影,你负责观察他们的信号指示,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看透。疾风,你随我上阵杀敌。”

“雷影领命!”“疾风领命!”

听着青城的安排,镇海侯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后看着青城说道:“青城,这路阵法变化莫测,你要当心。此次破敌全赖你一人指挥,虽然本侯心有不甘,但,本侯技不如人,也不想再自讨没趣。不过你放心好了,有本侯压阵,一定万无一失,本侯祝你大胜。”

镇海侯语气很是诚恳,但青城听完,看着他沉默良久,才轻叹了口气,转过身说道:“侯爷,如果青城输了,千万不要盲目救援,请立刻出去汇合杨佑将军,商讨之后再行进攻。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在场的众将里,应该就只有侯爷最适合领兵了。”

青城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雷影和疾风自然是听不懂,然而镇海侯听完,心里不禁咯噔一声,似乎被青城的话所触动了。

“将军还需准备多久?上泉可准备就绪了,就待将军来破。”

听着上泉信义的话,青城冷哼一声不置可否,转过身走到军前,点出三千人马,开始排兵布阵。

“众将士听令!摆‘六合战阵’。”

“六合战阵”,也是大齐军中上乘阵法,所有高级将领都要精学的布阵之法。此阵法创自原青玉城主帅段飞岩,乃是他根据八门阵法变阵而来。八门阵法,讲究的是控制八个方向,且每个方向变阵时,代表的进攻方式各有不同。而六合战阵,则是控制着六个方向,不断变化。这样行军之间的空隙减少,变阵时快速简洁,对于防守反击很是了得。

而青城呢,则根据父亲的六合战阵,自行领悟出新的变阵方式,名曰“阴阳六合金车阵”。

“六百盾牌兵变阵,环绕外六合站列!”

青城一声令下,六百名盾牌兵站到了队伍的最外侧,并且围绕着剩下的两千多人站成了一个圆圈,对四周各个方位都做好了防御工事。

“四百长枪兵变阵,贴身盾牌兵插空站列,枪头朝外!”

青城再次变阵,四百名枪兵站到了每两个盾牌兵的中间间隙处,且长枪顺着间隙伸出,对于想要近身偷袭盾牌兵打开缺口的敌人做好了严防死守。

“四百弓箭手变阵,以本将为中心环绕内六合伺机待命!”

青城三次变阵,就体现出了这个双六合的含义。只见他军令发完,四百名弓箭手围着他站成了一个小圈,和盾牌兵交相呼应,且各自间隙都被互补。所谓双六合,最大的功效就在于,原本控制六个方向的阵法,由内里的小圈看护外圈的间隙,这样四面八方就都有看护,可保万无一失。

“一千步兵变阵,沿内外六合之间空隙站列,严阵以待!”

青城四次变阵,让他最看重的步兵在内外圈之间游走,这样可以保证,如果有人强行打开了三个方向以内的缺口,步兵可以第一时间支援,挡在内六合之外,内六合再做援护。

“六百刀斧兵变阵,贴身枪兵护卫站列,交错对内对外!”

青城最后一轮变阵,是让刀斧兵站到了外六合,枪兵和盾牌兵的身后,且每两个临近的刀斧兵一个朝外一个朝内,负责对打开缺口之后冲入的敌人做快速歼灭。

前文有提到刀斧兵的概念,这里做个解释,大齐的刀斧兵区别于普通步兵,属于重装步兵。他们通常配重甲,携带长斧和长刀,行动灵活性略逊步兵,但是挑选的本身就都是身高力壮的大汉,加上佩戴的装备,使得他们的杀伤力较高。

青城五轮变阵,这所谓的“阴阳六合金车阵”就算列阵完毕。阴阳六合之说已经解释,而所谓的“金车”,取得是“固若金汤,阵如战车”之说。的确,五轮变阵之后,青城的战阵在外看就像是北魏的铁甲战车一样,固若金汤,可攻可守,尤擅长防御伺机反击打法。

“上泉,你们略通八门号令的皮毛,就敢来临海城挑衅,实在可笑。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大齐将领在行军布阵的过人之处!”

第十九章 战场厮杀,六合扬威!

眼看青城摆出了“阴阳六合金车阵”,不论是阵法的精密上,还是大军的气势上,和之前的镇海侯都有天壤之别,上泉信义沉思片刻,无奈的苦笑了一声,心里犯起了嘀咕。

“大齐名震天下的就是步兵的行军布阵之法。和云龙的骑兵冲杀,虎臣的重兵拼杀,北魏的战车厮杀不同,阵法之说,变幻莫测,尤其是在段青城这种名将手里,更是难以捉摸。哎,一套八门阵法我们尚需高人指点,对上这个阵法大学,还真是难有信心取胜啊。”

心里这样想着,上泉信义摇了摇头,冲着青城双手抱拳,轻笑道:“段将军,你这套阵法名唤何为,还请不吝赐教。”

青城为人心胸宽广,加上对自己所掌握的兵法充满自信,自然是会告知。他提枪指向上泉信义,朗声说道:“上泉,我这套阵法名曰‘六合战阵’,创自家父,我自行变阵之后就成了现在的样子。原来在青城军的时候,大家都叫它‘阴阳六合金车阵’。”

“‘阴阳六合金车阵’,原来是令尊的名作啊”,听到此阵创自段飞岩,变阵自青城,上泉信义又是一阵惆怅,苦笑着说道:“段将军年少有为,对阵法的理解远超我等,所以,上泉想请将军相让一步。我看将军似乎就带三千人马布阵,但上泉无能,只好以全部兵力对阵了。”

“哼,就没指望你会不利用兵力的优势。”

这样想着,青城高声道:“你只管来破,不管是八千人也好,还是八万人也好,上泉,阵法的精妙之处就在于,可以忽略兵力的差距。只要是在高人手里,哪怕只有三百兵力,一样可以大破万人之军。本将虽不敢自诩多高,但对付你这等,哼,三千人马足矣。”

听着青城的话,上泉信义也不再啰嗦,双手抽出腰间佩刀,同时高举,他的手下们就立刻会意,做好了进攻的架势,八千人按照八个方向分成八个小队,看上去漫无目的,随意站位,实则各有看护。

接着,上泉信义双臂朝两侧向外横举,青城就知道,海盗们该要变阵了。

“众将士听令,海盗们开始变阵了,所有人严守以待,做好防御,没有我的命令不得主动出击!”

“是!”

青城自带来的一千人对他的本事那都是知道的,对他自然是佩服得很,加上这两三个月以来青城一直都是亲自练兵,所以他们对青城的将令自然是严格执行。而从临海城调拨来的那两千驻城军,虽然对青城不是很了解,但是,单就看青城布阵有方,加上贼首上泉信义对他也恭敬有加,甚至声称不是被青城打败过,这帮人自然是信心倍增。

将士有了信心,主帅胸有成竹,士气才会高涨。不过说话间海盗那边也已经完成了变阵,只见他们每个小队前后断开,五百人原地不动,剩下的五百人看似不经意的四散,实则汇聚到了一处,等待时机。

突然,上泉信义高举左臂,右臂依旧横卧不动,海盗们历时会意,一千弓箭手早已站到了军前,对青城这边发起了疯狂的射杀。

“盾牌兵做好防御,这一轮攻击只是试探咱们的虚实,大家不要妄动。步兵负责收集落在阵内的箭矢,枪兵注意自身防护!”

一轮射杀持续了近一盏茶的功夫,青城这边只有十几人轻伤,无人死亡,并且阵型未乱,上泉信义眉头紧皱,再次变阵。

只见他双臂再次朝外横卧,海盗们暂停攻势,快速四散移动着。接着,他双臂朝前伸直,刀尖指向青城,海盗们得令,在刀兵的带头下,自正南方向对青城的战阵发起了冲锋,行动非常之快。

雷影在不远处看着这一系列的变阵,脑海中急速飞转,回忆着八门阵法的路数,心中暗想道:八门阵法,八门对八卦,以乾卦开门为始,所以,开门实为变阵前待命之门。他每逢变阵都会双臂朝外横卧,这个动作一定就是开门的!而万箭齐发对应的是八门阵法中巽卦杜门,不难猜测。至于快速猛攻,兑卦惊门或震卦伤门都有可能会被定义,还需要两次确认。

阵法,最重要的是指挥,也必须要有一个指挥来统帅全军。但最尴尬的,也是这个指挥的方式会被熟知兵法的人看透。雷影那边已经摸索出一些规律,正是因为他对八门阵法的了解。那么说起来,难道镇海侯,或者临海城内,就一个熟知八门阵法的人都没有吗?

再说青城,他眼看海盗要展开肉搏战了,心知兵力上的差距不容他采用硬碰硬的打法,毕竟临海城的驻城军和万厉军那一千新兵的战斗力都并不是很高。然而心急的疾风却等不及了,他眼看海盗就要冲到面前,急忙喊道:“少主,反击吧!”

“不行”,听着疾风的话,青城死死地看着冲在最前面的海盗,说道:“时机未到,谁都不许给我动。你给我耐着性子,等会儿有你打的时候。所有弓箭手听令,拉弓搭箭!”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眼看海盗们就要冲到面前二十步的位置了,青城眼中精光大放,高声下令。

“正南方外六合士兵自两侧快速展开!所有弓箭手转向正南,一人只放一箭,攒射敌军!”

青城一声令下,正南方位置的外围盾牌兵和枪兵快速撤到两侧,而内六合的弓箭手早已蓄势待发,听到将令,顿时变阵,朝着正南方攻来的海盗发起了一阵迅猛的反击。

一阵攒射,海盗那边被射杀了近百人,但后续部队也已经冲到了大齐军面前十步距离。而青城眼看弓箭手任务完成,回到原位站定,再次下令,高声喊道:“外六合将士归位!盾牌兵做好第一轮冲击的抵御工事!步兵听令!顶住盾兵!枪兵听令!严防死守,对盾牌兵挡下的海盗发动刺击!”

大齐军变阵完毕,海盗冲到了面前。由于大齐这边盾牌兵都配备的是重盾,且每个人身后还有两到三名步兵顶着,因此海盗们的冲杀并没有如愿打开缺口。而枪兵则按照青城的军令,对挡住的海盗开展了刺击。

“两次攻势合计,不过杀死海盗二、三百人,兵力上仍有差距。并且没重创他们,就不会打击到他们的信心,还需要再等时机。”

心里这样想着,看着正南方的将士快顶不住了,青城提枪握于手中,传令弓箭手再次拉弓搭箭,做好准备,然后喊着疾风冲了过去。

“疾风,还未到拼杀的时机,盾牌兵不能被破,你随我一道跃出,给弓箭手争取时间!”

“喏!”

说着,两人已经冲到了盾牌兵的身后,然后同时脚一点地凌空跃起,跳出了盾牌兵的包围,落到了海盗们的面前。而海盗们久攻不下,眼看竟然有人主动跳了出来,都纷纷攻向了两人。

青城落地之后,双手紧握惊雷闪,大开大合,作横扫千军状,巨大的力道配合着神兵利器,被扫到的海盗都倒退数步,伤到吐血。后排的海盗有心上前,却被倒下的天然人墙挡住。疾风看准机会,冲到了他们的面前。

疾风的兵器是一把长四尺、宽一尺半的大刀,配合着他过人的臂力,杀伤力极强。眼下他瞅准机会,纵身一跃冲到了倒下的人墙处,然后猛一弯腰躲开了海盗们的攻击,接着蹲下身来拖着大刀一转,双臂发力,最靠前的数名海盗就被他砍断腿,应声倒下。

紧接着,疾风站起身来,并且脚一点地凌空微跃,双脚踢在面前海盗的身上,致使他们倒下的同时压倒了身后的同伴。

疾风不做停歇,踏前一步踩在这几个海盗的身上,挥舞着大刀左劈右砍,只一瞬,就砍到了三、四名海盗,而他之后的一阵连砍,又是七、八名海盗丧命当场。

“痛快!还有哪个不怕死的,来啊!”

看着眼前倒下的海盗,疾风很是畅快,挥舞着大刀厉声喊着。而海盗们被他猛地一阵冲杀有些吓到,竟有些退缩,无人敢再上前。而青城看准机会,疾步冲到他的身旁,一枪刺出,连串三名海盗,然后抽回惊雷闪,以枪尾扫在正要继续冲杀的疾风腹部,将他逼退回阵。

“弓箭手准备!”

听着青城的号令,所有的弓箭手冲着正南方做好了射击的准备,而他再次一枪刺出后,双手紧握枪尾,左右两侧交替挥舞,被枪头巨力扫到的海盗纷纷后退,一时间竟像是杀出了一条血路。而青城眼看得手,一把抽回惊雷闪,后撤几步,接着抓住没尽兴的疾风,转身轻轻跃起,一同回到了阵中。

海盗们见两人来去自如,又杀了这么多同伴,纷纷向前攻去,顺着那条路冲向大齐军。奈何青城开辟的那条血路,躺满了倒下的海盗,而冲杀的呢,手忙脚乱,踩在他们的身上重心不稳。

青城看准机会,大声喝道:“盾兵散开!弓箭手攒射敌军!”

一轮新的变阵,又有百十名海盗被射杀,而他们的攻势也难以为继。远处上泉信义看在眼里,急忙变阵,收兵后撤,再寻机会。

一轮对弈,大齐军只有十几名将士轻伤,反观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的海盗们,重伤、死亡的人数有几百人,可以说,一时间两方人马都很是诧异。

而最有感触的,还莫过于临海城的驻城军们。他们自四个月前开始抗击海盗,大小数十仗,可以说,从来没有一次会这样痛快。将士们的士气更加高涨,让青城的信心也倍增不少。

“第一轮进攻只是试探,进攻方意在摸底,战意不会太盛。但是守方只要严阵以待,看准时机反攻,拼力反攻,自会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不过,防守是可以,但要想破阵,还要弄明白他们的号令。雷影,就看你的了!”

第二十章 料敌先机,反守为攻

上泉信义第一轮的进攻被青城轻松挡下,还反被杀伤了几百人,这可以说是他来到临海城之后,第一次遭遇的事了。然而只是一轮进攻,尚未能看到结局,所以上泉信义眼见大齐军气势正盛,急忙变阵收兵,再做打算。

他看着不远处的青城,手执长枪,调兵遣将,排兵布阵,心中不免想道:不愧是青玉城段家的人,果然是将帅之才。他对战局整体的把控和进攻的时机都捕捉的异常敏锐,相较而言,我却不能及。但是总也要拖个三、五天的才好啊。

上泉信义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似乎心里有个计划,明知不是青城和万厉军的对手,也想硬拖上几天,不知是为何打算了。不过青城可不会给他多留一天的机会,今日,一定要破阵!

看着上泉信义收兵重整旗鼓,青城也马上吩咐将士们稍作歇息,准备新一轮的进攻。然而青城很清楚,面对这样的兵力差距和阵法,虽然上泉信义的领兵布阵他不看在眼内,但防御可以,破阵还难。

所以,关键所在还是雷影。青城想到这里,转过头看向雷影,就发现他正拿着根树枝,在地上比划着什么,应该是思索上泉信义的号令呢。青城也明白,这个需要时间。何况对方只进行了两次变阵,要说雷影已经八门皆通,他也不信。

想到这里,沉吟片刻后,青城转过身走向疾风,并开口吩咐道:“疾风,破阵关键还是在号令旗上,我们需要给雷影更多的机会看到上泉信义的变阵手势。所以,我打算硬拼一把了。”

疾风不及雷影细腻,性格粗狂,但作为青玉城段家的家臣后代,对战争的敏锐感还是有的,所以他自然是能明白青城的意思,当下点了点头,回道:“末将明白。少主,等下请你让外六合展开一个缺口,我带人和他们肉搏几个来回,为雷影争取机会。”

疾风虽然会意,但青城仍摇了摇头,说道:“不,那上泉信义虽然不是排兵布阵的好手,但我观他指挥之道,也定是海川的高级将领,绝不是寻常士兵。直接打开缺口,他一定会猜到咱们的用意。等下我会制造让他来不及思考的‘战机’,你做好准备,到时看我指令行事。”

疾风点头应下,青城走回战阵的中轴,看着上泉信义那边似乎要开始新一轮的进攻了,沉吟片刻后,高声下令。

“刀斧兵、步兵变阵!交替站列,互换防线!”

“弓箭手变阵!沿枪兵身旁站列,拉弓搭箭!”

一轮新的变阵完成之后,青城做好了应战的准备。这些动作上泉信义看在眼内,稍作思索,跟身旁的手下说道:“山下君,我看大齐军队这次变阵,明显是要转攻为守,看样子,段青城是打算快速决战了。”

这个山下就是刚才杀死大齐人质的海盗。他是上泉信义的副手,在这帮海盗中很有威望,上泉信义也很看重他,而他刚才也注意到了青城的变阵,听着上泉信义的分析,点头笑道:“这个家伙是着急了,但,咱们有兵力上的优势,不怕他们拼命就怕他们龟缩,这下好,将军可以”

“叫我头儿”,上泉信义打断了山下的话,严肃地说道:“华夏有句话叫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也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在这里,不准叫我将军,要真的把自己当成是海盗。”

山下说错了话,被上泉信义教训了一顿也无可厚非,连连点头称是。而上泉信义看着他的样子,无奈的轻叹了口气,又看向大齐军位置,说道:“等下我会指挥大家全力猛攻,或许能找到机会打开他们的缺口。你亲自带队冲锋,找准机会摧毁他们的防御兵,那他们就只能和我们硬拼了。”

“是!”

山下领命,拔出自己的佩刀走到了队伍里面。上泉信义眼看自己的手下修正完毕,双臂向两侧伸直,开始变阵。海盗们收到指令,又开始移动起来,同时每个小队前后分开,伺机待命。

突然,上泉信义双臂朝前方伸直,海盗们立刻行动,一个个高声呐喊着,再次发起了进攻,看上去仍旧气势如虹。而青城看到他们的动作,下令喊道:“弓箭手准备!敌距五十步远发起进攻,射杀海盗!”

青城一声令下,弓箭手都做好了准备,而因为第一轮防守反击的成功,大齐军这边也是士气高涨,不畏敌众。

眼看海盗们冲到了五十步远的距离,大齐军这边的弓箭手发起了进攻,这一轮的进攻并没有打开缺口,只作阻敌,所以弓箭手们也顾不上瞄准,直接就朝高攒射。

“冲啊!杀光他们!”

山下带头冲锋,海盗们冲到了大齐军的近前,对盾牌兵发动了撞击。不过由于青城的变阵,用灵活的步兵换下了重装的刀斧兵,再加上枪兵的配合,仍旧是没被破防,反而击杀了数十名前列的海盗。

看着眼前的情况,上泉信义再次变阵,双臂落到胸前,手中双刀交错,形成一个叉字状,后排的海盗立时会意,围在一起不知在准备着什么。

上泉信义和海盗们的动作青城看在眼内,料想他们应该是要强攻破防了,自己这边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而疾风那边,在新一轮的进攻开始之后,他一眼就认出了山下这个刽子手,不由得怒火中烧,提着刀冲他而去。

“狗贼,纳命来!”

一声高喝伴随着疾驰而来的疾风,他冲到盾牌兵的身后,脚一点地凌空跃起,双手握刀横向猛扫,一刀砍死了三个正在冲撞盾牌兵的海盗,然后伸手抓住其中一人的肩头,借力一跳,双手高举武器,砍向了山下。

“乒!”

那山下也不是等闲之辈,他本来正看向身后的海盗,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就感受到身后一阵呼啸声,急忙举刀去挡,武者的下意识让他成功挡住了疾风的攻击。然而他的佩刀不敌疾风手中利器,力道又不足以和疾风抗衡,只挡了一瞬,他的佩刀就被疾风砍断,后者手中大刀重新砍向他的肩头。

“好大臂力!”

心中这样想着,山下眼看就要中招,急忙后仰上身,同时一脚踢出,踢在疾风的腿上,让落地的疾风方向一歪,刀只砍在了山下的右胸口,且伤口不深,仅是皮外伤。

山下险些丧命,不敢大意,看着落地的疾风,心中暗想着他臂力如此惊人,上路功夫一定胜过他不少,但往往下路会成为致命弱点,急忙从身旁同伴的腰间抽出一把刀来,然后蹲下身子,快速地砍向了疾风的膝盖。

疾风一招未得手,早已做好了再攻的准备,不过未想到这人竟然也是把好手,看出了自己的薄弱点,疾风急忙停下攻势,后撤几步躲开了山下的进攻,然后再次高举武器,砍向了对方的头顶。

山下知晓了疾风过人的臂力,不敢再硬拼招,侧滚翻躲开了疾风的攻击,然后一刀刺向他的腹部。疾风呢,眼见山下反攻,收刀回身,以宽大的刀面挡住了山下的进攻,然后一脚踢在他的下巴,将他踢腿数步,嘴角还流出一丝血迹。

“混蛋!给他乱刀砍死他!”

后退几步倒在地上,山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然后大声喊了一句。而看着他已经回到了人群,再难得手,疾风也不恋战,转过身抓住己方一名盾兵的盾牌高处,然后用力一按,借力跃起,跳回了己方的阵中。

疾风回阵,海盗们冲着那个位置又扑了上去,然而他们还未摸到大齐军盾兵的盾牌,青城就下令盾兵散开,枪兵上前刺死了几个跑在最前列的海盗,然后蓄势待发的弓箭手冲着这个方向又是一阵疾射,射杀了十几名海盗。

“继续。”

不知为何,青城这次没有见好就收,反而是让弓箭手继续攻击。而远处的上泉信义看着这一幕,眼前一亮,急忙变阵。只见他双臂向前一伸,手中双刀竖立,刀尖朝上,发号施令。而刚才围在一起的后排海盗们见状,纷纷散开,朝着大齐的盾牌兵冲去。

前排的海盗们也很懂时机的让开了路,前后排海盗交换位置,青城这才看到了他们准备的攻势。只见他们三五成群,几个人抱着一块儿在地上捡起的大石头,然后用力的扔向了大齐军这边,正要合拢的盾牌兵。同时另有不少弓箭手一起行动,拉弓搭箭。

成堆的巨石砸来,盾牌兵收拢不及时,行动受到阻拦,海盗那边的弓箭手看准机会,射向他们,眼看着,就有几名大齐的将士中招倒下。青城急忙让步兵拉回他们,拉到了内六合里暂退。

上泉信义这次变阵极为有效,在投石兵进攻的时候他再次发号施令,只见他双手倒转,手中双刀落下,他反向握住,刀尖指地,双臂朝两侧打开。本来伺机而动的前排海盗们看到号令,在山下的带领下,一窝蜂的冲向了大齐军的那个缺口,打算以人海冲开破阵。

看着这一幕,青城和疾风都知道机会来了,前者急忙下令,高声喊道:“弓箭手变阵!战阵内六合环绕收拢站列!正东方盾牌兵两侧后撤,开门迎狗!步兵、枪兵正面应敌!”

说完,青城提枪跳到步兵的周围,又喊道:“将士们!我们是天下无敌、世上无双的大齐军队,就算是拼肉搏战,就算是我们兵力不足,我们也要让这帮海盗看看,什么叫王师气概!来,用我们的呐喊声,为自己打气吧!我段青城,绝不会站在你们的身后,我们一起,杀敌立功!杀!”

“杀!”

青城话音落下,阵中响起一片震天动地的喊声,气势如虹,声势逼人。而疾风明白青城用意,握紧手中的大刀,走过去和青城站到了一起,准备应敌。而就在不远处观察上泉信义发号施令的雷影,似乎也快有了结果。

“好,八门中已展露五门以上,再根据方位和他们的进攻方式判断,剩下的三门也就不难判断出来了。少主,疾风,再给我一点时间,你们一定要撑住!”

第二十一章 怒杀贼寇,二次退敌

六合金车阵正东方阵门大开,海盗们一拥而上,山下带头冲锋,率先和青城战到了一起。不过,虽然大齐军在青城的鼓舞下气势高涨,不畏敌寇,奋力决战,但兵力上的差距,在肉搏战的时候就能充分体现出来了。

以少胜多,在华夏的历史长河中从来不是神话,甚至可以说,高等将帅一贯喜欢以少胜多。这不是自负,而是源自内心深处的自信,同时也是仔细比较了敌我双方优劣之后,为保全实力所做出的最有利决策。

如果能用十人胜之,何必动用百人?要知道,行军打仗可是关乎民生、财政等各类要事,所以自然是能少则少。当然,前提是有必胜的把握。所以,其实判断一个将领是否高明,用兵数量也是一个标准的衡量方式。

然而,我们因此就能判断,青城不是名将吗?不,如果现在他率领的是青城军,或者北疆王的龙骑军,万厉军的正规军等,青城也不怕肉搏。然而他现在所带的,是连战之后疲惫不堪的临海城驻城军和一千新兵。

不过,即便如此,青城还是决定以三千对八千,且大胜第一轮交手。此等英雄气概和领兵才能,的确不愧是青玉城段家之后了。

“我方已伤亡近三百人,反观海盗那边,前后两轮交手已经伤亡上千人,但总兵力仍有悬殊。不能让普通将士做无谓牺牲啊。”

青城一枪点向山下的面门,后者虽然躲开致命伤,但仍旧被青城的枪锋划破了脸皮。而青城一招逼退山下之后,也不恋战抢攻,反而是退回阵内,横握惊雷闪,然后一脚大力地踢在枪身,惊雷闪弹向海盗,逼退一波攻势。

神枪弹回,青城一把抓住,同时高声发令,喊道:“弓箭手听令!目标后排海盗,万箭齐发!刀斧兵变阵!靠向外六合压迫进攻,目标前排海盗,全力阻杀!”

一轮新的变阵后,弓箭手的职责变成阻挡后排海盗,控制敌方兵力循环补给,同时命令重装的刀斧兵参战,分摊步兵和枪兵的压力。这样的确是收到了不错的效果,但仍旧是死命拼杀,长此以往,敌逸我疲,青城也知道不是上策。所以破阵的关键还是在雷影的身上。

双方拼杀,疾风再次瞄上了山下,誓要为惨死的大齐子民报仇,所以他提刀聚劲,一个箭步冲到了山下的面前,高举武器就砍向他的脑袋。山下两度受创,已心生怯意,然而看着疾驰来的疾风,他还是双手握刀,朝疾风的腹部刺去,打算以攻代守。

“这次一定要你偿命,喝!”

看着山下的攻势,疾风怒喝一声,毫不避让,誓要取敌首级。只见他手腕往左一翻,手中大刀落下,自身前逆时针猛砍,砍断了山下的双刀。同时,疾风的身体顺势转动,翻身落地,落到了山下的身后。他落地之后不做停歇,单手握刀,身体顺时针转动,右臂聚劲发力,砍向山下的脖子。

“下地狱吧,畜生!”

疾风大刀砍过,山下还未有反应,已经脑袋搬家,身体倒在地上,一道血泉自他脖颈喷射而出,有些还喷到了疾风左半边脸上,俨然一副杀神的姿态,吓退一众海盗。

“好样的疾风!蛇无头不活,这人一死,海盗们的士气更加低垂,是反攻的机会了。”

“下一个是谁?速来送死!”

疾风也深知青城所想,借着山下的死,自己身上的威慑力未减,一步步前进着,逼着海盗们纷纷后撤。而青城看着这个局面,再次变阵,命令弓箭手停止攻击,但拉弓搭箭,待命而发。同时命令盾牌兵快速回防,重新建立防御工事。步兵和刀斧兵退回阵内修整,枪兵配合盾牌兵警戒。

不远处的上泉信义也看到了山下的死,不由得暗自惋惜,但战事要紧,他快速的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开始变阵。只见他双手高举,双刀交错,海盗们收到指令,纷纷开始撤退。这标示着,上泉信义的第二轮进攻,也以惨败告终。

然而战场无情,青城却不给上泉信义从容回撤的机会,他看准时机,发号施令,喊道:“盾牌兵两侧靠拢!弓箭手万箭齐发!”

将士们得令,变阵之后弓箭手一轮大规模的攒射,射杀了上百名垫后的海盗。至此,上泉信义发动了两轮的进攻,青城严防死守,看准时机再反守为攻,其结果,大齐军伤亡近四百名将士,其中阵亡者不到二百;而上泉信义那边,损失了近两千人之众。

平原地况,易攻难守,但上泉信义却以近五倍的损失败给了青城,不可谓不惨。同时他的得力助手山下还战死于疾风之手,军心已乱,恐难以为继。然而大齐军那边,却因为这迟来了四个月的胜利,欢呼雀跃。

不过青城并没有被这小小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他叫停将士们的喊声,并说道:“大家听我说,原地休整,伤兵撤回至镇海侯部救治,其余人等,严阵以待。下一轮交手,应该就是这场‘阵决’的胜负关键了,所有人都不许给我掉链子,还是那句话,我段青城绝不会站于你们身后,我要带着你们一起,重新夺回属于大齐军队的骄傲!”

青城所说,激动人心,然而这一次,阵中却没有响起呐喊声。将士们思索着青城的话,是啊,曾经的他们虽然只是普通驻城军,比不上有旗号的正规军,但作为一方重镇的守城将士,跟着镇海侯,他们也曾荣耀无比。

但是,自四个月前开始,他们一败再败,心中的尊严被一次次践踏、羞辱,早已疲惫不堪。奈何他们的身后,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儿女,中间还有个勤俭持家,殷切期盼他们活着回去的妻子,是以,他们不能休息,哪怕连战连败,也只能连败连战。这,就是保家卫国的将士。

然而今天,在青城的带领下,他们意外的收获了两轮胜利,同时大挫敌军,并且伤亡极少。最重要的是,青城那自信的态度,对战局的把控他们看在眼里,他们知道,这一次,胜利一定是属于他们的。

想到这里,不少的将士们不由得留下了泪水,但这不是懦弱的表现,而是心中那股骄傲,那些尊严,不断回来的结果。同时,最令他们激动的,是身后这数十万的家人,终于可以护住了。想到这里,一个枪兵冲着青城跪了下去,紧接着,一个两个三个,都默默地跪了下来。

“将军万岁!”“将军大义!”“将军万岁!”

普通人不会知道皇帝为他们做了什么,口中的万岁不过就像是例行工作。但此刻,他们看到了希望,看到了那个带着他们坚守国土,保家卫国的身影,在他们的眼里,这才是真该大喊一声万岁的人。

不过毕竟是有些不敬,青城和疾风连忙扶起了大家。而这一幕,正好也被雷影和镇海侯等看到。本来雷影还担心让镇海侯看到这一幕或许对青城不利,担心日后落下话柄。然而他暗自看向镇海侯,就惊讶的发现,后者竟然在偷偷的抹泪。

“侯爷,您这是?”

听着雷影看到了自己的样子,镇海侯停下动作,沉吟片刻后暗自咬了咬牙,双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也不知是想起什么。不过,只维持了片刻时间,镇海侯慢慢恢复,然后长叹一口气,说道:“是我,对不起将士们啊。”

在雷影看来,镇海侯是在为自己的不谋之罪而自责,不免安慰道:“侯爷切莫这样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世上岂有不败之人?侯爷孤立无援,独自抗击海盗侵扰近四个月时间,虽各有胜负,但侯爷保住了领地,保护了百姓,这,其实就是最大的胜利。我们这些当兵的,为的,不就是保家卫国吗?其实我家少主曾不止一次的提起侯爷之难,对侯爷也是钦佩至极的。”

听着雷影的话,镇海侯摇了摇头,沉默良久,才又说道:“青城,没有辜负段帅的期望啊,也没有丢了青玉城段家的脸。他将来所成,必定远胜乃父,段帅可以放心了。不过,本侯之难,临海城之难,青城可想不到啊。”

镇海侯所言似有所指,雷影本想刨根问底,却被镇海侯抢先一步发问,说道:“你这边怎么样了,可有进展?”

听着镇海侯提到了这事,雷影长舒一口气,说道:“幸不辱命,末将已经初步掌握了上泉信义的发号施令,这就去和少主汇报,相信下一轮的进攻,该是由我们发起,而这场阵决,也是该结束了。”

听到雷影所说,镇海侯眉头一挑,沉吟片刻后叹息道:“果然是上将麾下无熊兵啊,想不到,困扰了我们四个月之久的对手,你们不过半日时间,就能破敌,真是让本侯自愧不如啊。”

“侯爷谬赞了。侯爷,战事要紧,雷影就先过去了,另外,少主刚才和末将吩咐过,待我功成,就请侯爷去取马,静待时机。”

镇海侯点头示意领命,雷影就跑向了青城那边,而前者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一眼上泉信义那里,不由得眉头一皱,沉吟片刻后,他轻叹了口气,转过身带兵去取马了。

“少主!疾风!雷影来了!”

静坐中的青城听到了雷影的喊声,抬眼望去,看到他一脸喜色,激动万分,不由得暗想道:终于好了。哼,上泉信义,决战就要来了。

第二十二章 二次退敌,总攻发起

雷影跑到了六合金车阵中,青城看他一脸喜色就知道应该是差不多了,心中不免也松了口气,并开口问道:“怎么样雷影?”

“少主,幸不辱命。”

听着雷影的话,青城长出一口气,挥手招呼过来疾风,然后轻笑着说道:“疾风已经杀了敌方将领,这个先锋当的不错,你这军师又送来喜讯,当的称职啊。雷影,你先缓一下,然后和我们仔细说说吧。”

青城说完,雷影从背上抽出武器,在地上画起了阵图。不同于疾风的大刀,雷影的武器是两把短戟,灵活多变,攻势迅捷。只见片刻之间,他已经在地上画出了一个类似八卦的阵图,并标上了一些符号和字,然后才开始解释了起来。

“少主你看,所谓八门阵法,八门、八卦号令八方。根据刚才上泉信义的指挥号令,和海盗们相应做出的行动,我判断,他们采用的是最常规的八门号令,也就是并没有重新定义方位等。”

听着雷影的解释,青城看着他在地上画的阵图,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他们虽然通晓了八门阵法,想必也有高人指点,但我料想,训练机会不多,时间紧迫,所以他们采用了最简单的方法。所以,其实最关键的,就是如何发令。”

雷影赞成青城的观点,点了点头,继续解释道:“没错,所以我刚才着重记录了上泉信义的发号施令。少主,据我判断,首先代表乾、坤二卦的开门和死门,对应的是西北和西南两个方向,而指令,则是双手朝两侧伸直,以及双刀交错于头顶作叉字状,刀刃朝外。”

八门阵法,八门对应八卦,八卦一般又会对应八种不同的攻势。其中,乾、坤二卦代表始终,对应的则是开门和死门。

“其次,主攻的伤门、惊门和杜门,对应的则是震卦、兑卦和巽卦。相对的指令则是双刀交错于胸前且刀刃朝前方、双臂伸直双刀刀尖朝前方和左臂高举右臂横卧。而这三门对应的方向,则是正东、正西和东南。”

说着,雷影想到刚才海盗们打开缺口的那一幕,又解释道:“另外据我估计,滚石重械打击,应该是伤门的指令;弓箭手主导的进攻,应该是杜门,而蓄势待发后的出其不意、快速进攻,则是惊门。另外刚才忘了说,开门应该是蓄势待发、移动待命的指令,死门则是撤退。”

说完,雷影用短戟在阵图的正北方又比划了一下,接着说道:“这里是坎卦对应的休门,代表的应该是无目标冲击或者全军扑进。剩下的两个,代表着艮卦的生门和代表着离卦的惊门,也不难猜出是东北方和正南方了。但是少主,时间紧迫,上泉信义也并没有全部变阵都用上,所以这两门的位置我只是猜测,指令和进攻方式,我暂时还没有想到。”

听着雷影一股脑解释了这么多,疾风顿感头疼,不由得说道:“少主你真是因人而用啊,这种事也就是雷影干行,我嘛,上阵杀敌没的说,但要是让我干这个,我肯定白扯。”

疾风性格大咧,雷影则细致很多,所以青城在分配任务的时候的确是因人而用。此刻听着疾风的话,青城轻笑一声,拍拍雷影的肩膀,说道:“真是难为你了,就算是对这套阵法熟悉,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摸索出这么多事来,真是不容易啊。”

雷影摇了摇头,说道:“少主谬赞了,和你们两个上阵杀敌不同,我就只负责这件事,还没有完全做好,可担不起少主的夸奖。”

“别这样说”,青城摆了摆手,接口说道:“这样就已经足够了。何况,上阵杀敌不难,难的就是运筹帷幄,而运筹帷幄的前提,就是知己知彼。所以雷影,此仗能否取胜,我可真是押宝在你的身上了。”

说着,青城看了一眼雷影画的阵图,然后自信的笑道:“八门对八卦,所以通常来讲,对应离卦的景门会是跟火相关的攻势。一般以流星火失居多,但我看他们的装备,似乎并不具备这样的攻击能力,这也是为什么上泉信义没有施展的原因吧。所以,这样就足够了。”

说着,青城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压阵的镇海侯,见他已经去牵马,不禁皱起了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而他沉思片刻后,想着雷影刚才说的一句话,不由得笑道:“雷影,你歇的也够久了,该和疾风换换了。也是满足你的心愿,下一轮进攻,你上阵杀敌,疾风去和镇海侯一同压阵。”

听着青城的安排,雷影自然是满心认同,但疾风却不愿意了,急忙说道:“别介啊少主,我这人你还不知道吗,我哪闲得住啊。再说这好戏刚要开始,您就让我下场,我可不干。咱们啊,还是各归各为,雷影,你快回去吧。”

见疾风不乐意了,青城无奈的苦笑了一声,解释道:“既然上泉信义的发号施令我们都掌握了,那么下一轮我会抢先发动进攻,结束这场阵决。到时候我需要雷影在旁辅助,所以就只能委屈你了疾风。何况,我给你安排的差事,你也绝对满意啊。”

听着青城的话,雷影接口解释道:“就是,让你去和镇海侯压阵,你好好想想,是作何安排来着?”

一听这话,疾风不由得沉默思考,沉吟片刻后他眼前一亮,说道:“对了!痛打落水狗!”

也不知青城是给他安排了什么任务,疾风想起来之后,就急忙说了句“疾风领命”,然后朝着镇海侯那边跑去。而等他走后,青城和雷影对视一眼,就转过身,准备发号施令了。

“将士们,我们已经成功抵御了海盗两轮的进攻,并且取得了可观的胜利。现在,我要对他们发起一次总攻,彻底击垮这些海盗们,为临海城迎来一次彻底的胜利,你们有信心吗?”

“大齐必胜!将军必胜!”

听着青城的话,早就准备就绪的将士们一个个都高声喊着应答,呐喊声中充满了坚定地信心。而看着大家的样子,青城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提枪入阵,开始发号施令。

“全军变阵!盾牌兵听令!正前方盾兵沿两侧内部靠拢,打开缺口!”

“枪兵听令!靠向正前方缺口处站列!”

“刀斧兵听令!枪兵身后站列!”

“弓箭手听令!沿四周盾兵身后环绕站列!”

“步兵听令!沿四周弓箭手身旁站列!”

数轮变阵完毕,原本的阴阳六合金车阵,变得更像一辆战车,只不过正前方的枪兵,更像是给这辆车架起了利刃。青城居于枪兵之后,在大军整装待发完毕,他发号施令,朝着海盗们发起了进攻。

两次进攻的失败,加上山下的阵亡,让原本不可一世的海盗们都心生怯意,不敢再应战。而上泉信义心知不是青城对手,但一时也没有办法,只好原地休整,打算再做硬拼。却不想,青城竟然主动发起了进攻。

原本被打的落花流水的临海城驻城军,此刻竟然反守为攻,而且一个个看上去气势如虹,让本就不再恋战的海盗们看在眼里,都吓了一跳。而上泉信义看着青城走到了近前,沉吟片刻后,笑着开口说道:“将军,不过赢了两个回合,就开始反守为攻,是不是有些急功近利了呢?需知,骄兵必败啊。”

听着上泉信义的话,青城抬手示意大军停步,然后走到前方,朗声说道:“上泉,你给我听着。你们祸乱我临海城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们之间早已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所以,哪怕我们大齐军队战至最后一人,也要拼死追敌,就不要说什么急功近利的话了。何况,骄兵必败,说的是你们才对。”

说着,青城看了一眼已经没有战意的海盗们,不由得轻笑了一声,又说道:“何况我们华夏有句话,叫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进攻了两次,我也该还你一次了。”

听着青城自信的语气,上泉信义哭笑连连,回道:“我进攻了两次,将军可都守住了,看上去也并没有难住将军。可是,将军主动进攻,恐怕上泉就招架不住了。哎,真是难办啊。”

上泉信义有心和青城玩笑来拖延时间,但青城可没这个闲情。他抬起手中惊雷闪,以枪头指向上泉信义,厉声说道:“从一开始,我就没把这个阵决当成是对弈。我一心只想早日杀败你们,还一方百姓安宁。所以上泉,你应战与否,都不会影响我的决定。只说一遍,做好准备就开始,不然,我现在就踏平你们这帮披着海盗外衣的狼子野心之辈!”

听着青城的话,上泉信义一摊手,苦笑着跟周围的手下说道:“段将军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再避战,可就真的有失我国风范了。小的们,你们还愿意相信我吗?还愿意再战一次吗!”

上泉信义最后的话几乎是喊出来的,而他手下的海盗们听着他的话,一个个都有些愣住。沉吟片刻后,他们都一咬牙,高声喊道:“必胜!必胜!”

“好”,看着手下们总算是没有惧战,上泉信义收起玩笑的表情,抽出双刀摆开架势,说道:“段将军,请多多指教。”

第三次进攻由大齐军发起,青城自信满满,将士们士气如虹,但他究竟要如何破阵呢?而海盗们输了之后,就真的会信守诺言吗?这些暂且不说,因为,大总攻要来了!

第二十三章 青城破阵,金车杀敌

双方修正完毕,眼看青城就要发起进攻,上泉信义心知青城必定有所准备,甚至已经洞悉破阵之法但是职责所在,何况双方还有兵力上的悬殊,所以他心中知道,怎么也要坚持到底。

“头儿,大齐军变圆阵为方阵,前排长枪兵又好似利刃,看上去是一种攻击性很强的变阵。但是,主动进攻就意味着无可避免的要展开肉搏战,而我们依旧比他们多两倍的兵力,这个段青城,真的是胸有成竹了吗。”

说话的,是上泉信义身旁一男子。此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个头高挑,长发紧束,眼大有神,举止优雅得体。虽身着海盗服饰,但难掩一身华贵气质,再看他腰间佩刀,刀柄笔直、刀鞘华丽、装饰大气,也不难瞧出并非凡品。

此人看出青城的变阵之后,就一直在思考破阵之法,和弑杀粗鄙的山下不同,在此时也能冷静思考,应该也是一号人物。

如他所说,原本青城布下的六合金车阵,意在守护六方,阵图为圆形,内外六合环环相扣,防御性极强。只要领兵布阵之人不是庸手,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但是,因为阵法的形状,导致各处布防力量相同,虽擅防御,但并不具备明显的攻击性。然而青城在发起进攻之前的几轮变阵,使得六合金车阵变成了一个长方形的阵法。

现在,阵法的两个长边和后方由盾牌兵架起重盾做防御工事,正前方则有长枪兵和刀斧兵做攻击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主攻的阵法。上泉信义在排兵布阵上虽远逊青城,但这么明确的攻击性,他也是早就看出来了。

“藤原”,上泉信义叫了一声那年轻人的名字,轻笑着说道:“这一轮进攻应该就会分出胜负了。大齐军反守为攻,并且主动挑衅,估计真就如青城将军所说,不死不休的局面了。不过我看他的样子,似乎真的胸有成竹,难不成这么快他就想到了破阵之法?”

上泉信义的语气里,毫不掩饰的透露着诧异和担忧,藤原听到之后,点了点头回道:“本身这套阵法就源自大齐,段青城既是名将之后,不可能第一次见到。恐怕,他很早以前,就已经知晓破阵之法了。”

上泉信义表示认同的点头,同时叹息道:“大齐的排兵布阵,最是诡异莫测,出其不意。我国学习了多年,也不过就只学到了一点皮毛。加上国力有限,到现在也只能做这种事,倒是委屈了你这个少主呢。”

上泉信义和藤原说话的时候,语气很是尊敬,不难看出,虽然藤原嘴上喊着上泉信义“头儿”,但其实他的身份应该更加高贵。此刻他听到上泉信义提到这事,不由得苦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看着他的样子,上泉信义收起玩笑的表情,严肃地说道:“不过,这都是大局所迫罢了,等咱们的国力提升到和大齐对等的地步,我想,到时候也不用这样了。不过藤原少主,希望您能答应我一件事。”

藤原双手抱拳一拱手,说道:“您还是叫我藤原吧。出门为兵,将令为首。不管我是什么身份,现在您是指挥官,父亲说过,我要听从您的指挥。”

“不不,主公说的是让你要听从家兄的命令”,上泉信义苦笑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惆怅片刻,接口说道:“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藤原君,等下如果有什么意外发生,请你一定要记住,这是两军对垒,切记不可意气用事。”

上泉信义的话似乎有所指,但眼下的藤原还不明白,只是感到有些诧异,但为了让上泉信义安心,还是应下了他的请求,然后站到了一旁。

“喂,老家伙,你给本大爷老实点。”

耳边传来一阵呵斥声,藤原眉头微挑,转过身看去,就看到是一名海盗正在教训一个老妇。那老妇看上去该年过七旬,行动不便,很是可怜。藤原看到这一幕,心生不忍,走过去制止了那个海盗。

“别这样,就算是俘虏也是人。给她拿碗水吧。”

听着藤原的话,海盗顿感荒谬。的确,这哪是海盗会干的事呢?不过碍于身份,他还是去了。而藤原吩咐完之后,再看向那个老妇,伸出手想要扶她起来,却被对方躲开。

“不要害怕,我来帮你。”

“藤原君,大战在即,心思放在这边吧。”

眼看藤原的话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那个老妇还是害怕的躲着他,上泉信义开口叫回了藤原,同时在心中暗想道:多么善良的一个孩子啊,可能这就是主公让他跟随兄长学习的原因吧。只可惜,他还没领悟到父亲的用意啊。

说回青城那边,他看着上泉信义修整完毕,并且抽出双刀做好了开战的架势,慢慢的举起了手中的惊雷闪,并且开口说道:“将士们,等下需要你们不断的跑动,不断的拼杀,直至敌方投降或者被全数剿灭,会很累的。所以,做好心理准备的话,就用你们的决心来回应我吧。”

“杀!杀!杀!”

将士们连喊三声,声势撼天动地。而青城看着他们的样子,欣慰的点了点头,提枪发令,高声喊道:“杀!”

一声令下,大齐军在青城的带领下发动了进攻,朝着海盗们快速的冲了过去。而看着青城行动了,上泉信义也开始发号施令。只见他双手朝两侧平伸,双刀刀尖朝外,海盗们立时会意,再次按照八门阵法的站位移动了起来。

不过,眼下海盗们只剩下六千人左右,所以每一队的人数,大约是在七百多人。而看着上泉信义的号令,青城暗自想道:开门起,将士动,这是八门阵法的起手式,那么下一个号令,就是他们的进攻方式!

果如青城所想,在海盗们移动着站好了阵位之后,上泉信义开始变阵,只见他双手朝前直伸,刀尖指向大齐军,海盗们收到指令,每个小队开始有目的的四散。

“来了!这手势是兑卦惊门,进攻方式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每个小队四散扰敌,然后在惊门对应的正西方汇合并展开快攻,此时会有一个小队负责支援,不做进攻,就是站在正东方震卦伤门的那队!好!”

青城心里一番思索,定下破敌之策。只见他看准时机,发号施令,高声指挥道:“目标正东方小队,全速冲刺进攻!”

将士们得令,立刻飞奔扑上,让海盗们着实吓了一跳。之前对阵大齐军队的时候,每当这时临海城的人都会担心不知从何处破敌,所以只好严守以待。少数几次主动发起进攻,也是漫无目的,直取中军上泉信义,结果都是被海盗出其不意的反击击溃。

然而这一次,青城以战车阵进攻,力量本就非常凝聚,加上他似乎瞄准了目标,而非漫无目的胡乱进攻,一时间,其他小队的海盗还真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战事瞬息万变,不过电光石火间,大齐军已经冲到了正东方位置的海盗小队那里。而这时上泉信义才突然意识到,原来青城主动打开了一个缺口,是为了“装人”。

没错,眼下那支海盗小队,除了被枪兵直接刺死的百余人,剩下的,就好像被青城的战车装起来了一样,瞬间消失在了战场上。然而上泉信义却知道,此刻的他们,正在青城的阵中,面对着三倍于己的敌人。

“这是什么路数?竟然把敌人收到自己的阵法内,这个段青城是疯了吗?”

藤原似乎没有看出青城的用意,不禁发问。然而上泉信义确是已经明白,也顾不上解答他的疑惑,急忙发号施令:“火速救援!”

听到上泉信义的喊声,青城明白他该已清楚自己的战略,然而却为时已晚。

“盾牌兵护卫阵中!弓箭手四方暴射!步兵顶上重盾,不能让其他的海盗们冲进来!”

不能让其他的海盗们冲进来,没错,因为有一队海盗,已经被大齐军包围进了阵内。此刻的他们胆战心惊,不明白为什么一眨眼的功夫,周围全变成了大齐的人,似乎对青城这路打法很是诧异。

然而,青城此举让他们切实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兵力的悬殊。大齐军有两千多人,而这个小队只有七百多人,加上青城和雷影这样的大将坐镇,他们如何能胜?被歼灭只是瞬息之间的事情罢了。

所以,他们只好祈祷外面的同伴们快来支援。然而,青城早有准备,所有的盾牌兵架起了重盾抵御冲击的海盗,步兵帮着盾兵,弓箭手在内攻击后排的海盗,一时间,他们还真冲不开缺口。

而青城最高明的地方,就在于这个阵法不是阴谋,而是阳谋。没错,他早就知道上泉信义会看明白他的打算,但是,这就面临着两个艰难的选择,救或不救。

不救,一支七百多人的小队可以说等同放弃;救呢,就乱了阵法,给了青城充足的时间,去消灭这支小队。眼下就是这种情况,上泉信义明知是坑,也不得不跳。

反观青城,他看着外面的海盗难以冲破金车阵,又转过身看向阵内的海盗,看着眼前这帮胆怯的海盗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跋扈,眼中都透露着难以掩饰的恐惧,不禁冷哼了一声,然后双手握紧惊雷闪,开始发号施令。

“枪兵前方御敌,盾兵、步兵、弓箭手各领其职。刀斧兵,随我,诛杀贼寇!”

“杀!”

第二十四章 敌阵终破,穆王安排

一阵阵怒喝声响起,青城带领着雷影和刀斧兵,对这队海盗发起了进攻。只见青城左扫右刺,神威盖世;雷影双手持戟,迅猛难敌。加上重装的刀斧兵,最擅长的就是歼灭战,对于这不过七百余人的海盗小队,只一盏茶的功夫,尽数消灭。

加上被枪兵在一开始进攻冲刺的时候,刺死的百余人,这支总共不到八百人的小队,就被青城的金车阵,瞬间吃掉。而再看外面的海盗,就不得不提一嘴青城另一决策的高明之处。那就是弓箭手的安排。

这一变阵还有高招,那就数弓箭手的作用了。前排海盗冲击不破,后排海盗就成了弓箭手的活靶子,此消彼长,等到青城顺利的吃掉那个小队之后,外面的海盗,竟也有近三百人的伤亡。

一个回合的对决,青城不伤分毫的消灭了一千多人,看的上泉信义和藤原都忍不住的惊叹。后者更多的是惊叹青城的勇武,而上泉信义,则是惊叹的青城竟然已经掌握了自己的发号施令。

“一定是这样的。他看准了我的进攻点,所以找到了对应的薄弱点发起集中式进攻,并且顺利吃掉那支小队。所以以他之才,才会坚守两轮,就是在寻找我的发令规律?然后这么快就洞悉了?好厉害的段青城,大齐的名将,真的都太可怕了。”

心中这样想着,上泉信义沉吟片刻后,看着眼前的局面,不禁感慨万分。

八千多人的海盗,在经历了两轮的进攻之后,被青城消灭了近两千余人,这还是在青城防守的情况下。而等青城成为了那个进攻方之后呢,只一个照面,又消灭了一千多人。到现在,除去伤兵,能战的生力军只剩下了四千多人。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上泉信义,在原本拥有近三倍的兵力优势后,到现在连两倍都不到了。他分析,就目前的情况,放在青城的眼中,恐怕海盗们倒成了劣势方才对。

“好个段青城,真不愧是名将之后,太厉害了。”

耳边传来藤原对青城的夸赞声,上泉信义沉默着点了点头,然后叹息道:“这才是大齐真正的实力,他们所谓的上将之才。其实少主,从一开始家兄就说过,我们对大齐,无异于蚂蚁对大象。大象笨重,蚂蚁不时地咬他一口,大象也并不一定能抓住。但真想硬碰硬,或者持续的骚扰他,那当大象,对蚂蚁展示出自己的力量时,蚂蚁连后悔的时间都没有。”

藤原品味着上泉信义说的话,苦思良久,明白了他话里的深意,这才开口问道:“所以你们兄弟其实是反对这次的战略吗?”

“我家兄长如何想我不知道,但是”,上泉信义顿了一下,看着不远处英气逼人的青城,无奈的苦笑道:“我从来都不认可这种战略。我们对大齐,就是蚂蚁对大象,偶尔骚扰一下,对他不造成大的影响,还会有活路,并从中牟利。但如此大张旗鼓的进犯,简直是可笑的。”

上泉信义的话毫不避讳,并且言辞激进,藤原听在耳朵里,急忙拦住上泉信义,并且说道:“上泉先生,你怎么能如此说话!你应该知道,我国国土稀缺,从来都不如华夏的地大物博,物资丰饶。所以不想办法在这方土地上取代他们,我们早晚都会面临那个向外扩张的局面。”

“至少那还是早晚的事,而不是眼前就要面临的局面。华夏人,自古极重修养,并且乐施好善,从来不会对属国或者邻国发起侵略行径。所以只要我们安守本分,他们会永远帮助我们。但是,一旦开始进犯,少主,我不得不提醒您,对面的万厉军统帅,那个孤鸿王,他是如何得到现在的地位。这一点,我们甚至应该比多数大齐人都清楚才对。”

的确,孤鸿王穆厉,曾两次镇压海川匪患,并发兵海川,杀敌无数。可以说,这个属国完全是被打服了的。而在如今的海川,即便是高傲的贵族,如藤原者,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都是一阵悸动。

“但,但我们不是伪装成了海盗吗?他们总不能算到我国头上了吧。”

听着藤原提到了海盗的事,上泉信义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少主啊,你太天真了。段青城第一次和我们见面的时候,就看出了很多我们不像海盗的地方。并且我从他的语气中可以推断,他根本就没相信过我们是海盗。这只是一个段青城,而在大齐,这样的名将还有很多,他们又如何会信呢?”

说到这里,上泉信义脑中掠过一个思路,沉吟片刻后,又说道:“并且,他强我弱,我们就没有话语权。如果有一天,真的只是海盗侵扰,但对大齐的子民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大齐真的决心根治了,您说,他们会顾及我们吗?您说他们真的不会借机把属国变成某个王爵的封地吗?我觉得咱们都应该期盼着那一天一定不要到来。”

上泉信义的话很是骇人,但藤原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得沉默了下来。而上泉信义看着他的样子,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过,那都是后话了。既然眼前我们是在执行任务,那就一定要坚持下去啊。毕竟,我看段将军,好像也没有给我们活路的打算啊。”

的确,此时的大齐军已经顺利吃掉海盗方那个小队,然后调转阵头,蓄势待发,似乎是在寻找下一个目标了。上泉信义自然是不会坐以待毙,于是他再次发号施令。

只见他双臂朝两侧伸直,刀尖朝外,海盗们收到指令,急忙四散移动起来。而他看准时机,再次变阵,右臂不动,左臂高举,刀尖朝上。海盗们得令,开始行动。然而现在,这一切在青城的眼中,都是那么的清晰明朗,破绽百出。

“东南方巽卦杜门,想以弓箭手消耗我的兵力了。哼,上泉,我不会给你机会的,这一次,我要让你彻底绝望。”

心中这样想着,青城看着四散移动的海盗们,高声发令:“目标西北方小队全速冲击!后方盾牌兵做好抵御弓箭手准备!”

听到将令,将士们高声应答,然后快速行动。前排的枪兵依旧是以刺击打乱敌人的阵脚,并且杀伤百余人,而后排的盾牌兵收到指令,都纷纷向阵内的同伴靠拢,做好了防御工事。

“弓箭手,放箭!”

看着自己的一个小队又被青城包围,被消灭也只是转瞬之间的事,上泉信义不能让他们白死,急忙招呼弓箭手,在变阵之后,对大齐军发起了暴射。

“杀!”

金车阵内又是一顿厮杀,这支海盗小队似乎已经被打怕了,也可能是眼前的同伴被瞬间消灭还没有缓过神,所以被青城吃掉的时间,比刚才更快。只不过,这次大齐军中也有过百人的伤亡,是被海盗的弓箭手所致。

“前阵变后阵,后阵变前锋,目标正后方弓箭手小队,盾牌兵做防护冲击,冲啊!”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海盗这边有所反应,这一次青城快速变阵,在解决了另一个小队之后,阵头倒转,以盾牌兵为先锋,冲向了正后方的弓箭手小队。

弓箭手的肉搏战能力远逊于步兵和刀斧兵,何况此时的海盗们已经怕得要死。所以青城不费吹灰之力,快速的消灭了上泉信义的弓箭手小队。

第二个回合,青城主动出击,一下就吃掉了海盗的两个小队,近两千人之多!虽然这次进攻,大齐军也有两百多人的伤亡,但青城却成功的把兵力数量拉到了平行线上。

加上三支小队的快速覆灭,海盗们已经是胆战心惊,无法再战。如果这不是海川的军队,真正的海盗,早就该逃命了。而作为主帅的上泉信义,看着眼前的局面,不由得暗自神伤。

“只是一个段青城,就如此神勇,更何况大齐的越国公、战国公、北疆王了。再战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无谓白白牺牲。看来,我也是该‘投降’了。”

上泉信义这样想着,沉默良久,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扔掉了左手拿着的佩刀。看着这一幕,海盗们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而青城见多识广,博闻强记,自然也是明白,上泉信义是投降了。

“段将军神勇无敌,上泉自愧不如,未免手下牺牲,上泉,认输了。”

“认输?”

听着上泉信义的话,青城似乎有些担忧。而此时最激动的,莫过于临海城的驻城军们了。

他们一个个的,先是一阵恍惚,似乎很难相信竟然真的胜了,还如此之快的就胜了。然后,人群中就有人开始,高声呐喊,紧接着,一个接一个,都开始欢呼了起来。

“万岁!万岁!万岁!”

的确,这一场胜利来之不易,又来的太晚,大齐的将士们等了这么久,终于是盼到了。这一刻,他们真的感受到了青城说过的话,往日的尊严,从此刻开始回归。

将士们还在欢腾,而不远处的高地上,孤鸿王和徐林观看了整个阵决的过程,直到看见上泉信义丢掉了左手握着的佩刀,孤鸿王这才叹息道:“不愧是段飞岩的儿子啊,排兵布阵果然有一套。徐林,要是让你领兵,你能如此大胜吗?”

听着孤鸿王的话,徐林不假思索的回道:“王爷,徐林并非夸口,但换做是我,可能方式不同,但结果是一样的。这并非是说段青城或末将多么了得,只是,对方不过是海川匪寇,相较云龙、虎臣等强敌,他们实在太弱了而已。”

孤鸿王点了点头,冷笑着说道:“是啊,如此简单的道理,偏偏有人就是不懂,或者,真是另有所谋?罢了罢了,本王也不屑与他们深究。好了徐林,去安排本王吩咐的事吧。哼,这帮海盗,本王可信不过;同样的,真要如本王所想,那段家的人面对那样的事,本王一样信不过。但是,本王说过战则必胜,所以定要万无一失。”

“喏。”

第二十五章 小人上泉,大义青城

青城和上泉信义的阵决,以大齐军的胜利而结束,将士们都在欢呼雀跃,然而作为主帅的孤鸿王,似乎并不认为事情如此简单,反而是秘密的安排徐林调动了一部分兵力。那么,他调动的是哪个部队?又有什么安排呢?

此事暂且一放。其实不仅孤鸿王,青城对上泉信义的态度似乎也并不满意。而他看着欢呼的将士们,也没有想要立刻去打击他们,因为他知道,这一场胜利,他们等了太久。

而上泉信义呢,自打他扔下手中佩刀并表示认输之后,似乎也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反而是饶有耐心的看着大齐的将士们在庆祝。对于他的表现,青城更加不满。

“上泉信义,既然你已经认输了,我大齐王师不会赶尽杀绝。但是,立刻命令你的部队,放下手中武器,站到一旁等待发落。同时,放了你手中的人质。如你们配合,我保证,不会再进攻。”

青城说完话,大齐的将士们也停止了欢呼,严阵以待的看着海盗们。一方面,青城的领兵才能让他们打心底里信服,并且作为这场胜利方的主将,青城带领他们重拾了尊严,这一点,更加让他们对青城崇敬。

而另一方面,青城也算是提醒了他们,还有人质在对方的手里等待他们的解救。但是,听完青城说的话,上泉信义似乎并不急于表态,他只是轻笑着看了一眼人质的方向,然后转过头来看向了青城。

“段将军神勇无敌,领兵有方,上泉自愧不如。未免我的兄弟们无谓牺牲,在下理当投降。但是上泉请问将军,如何能保证我们交出人质后,就能全身而退呢?”

听着他的话,青城眉头一皱,心里暗想道:如我所料,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啊。

“上泉信义,你面对的是泱泱华夏大齐王师,言出必行。只要你投降放人,我自当停止进攻,这也是我们一开始说好的。但是你说什么?全身而退?你似乎有些误会,也或是想要反悔呢。”

青城所说一语中的,上泉信义苦笑一声,说道:“将军莫怪。如果只是上泉一人,输给将军了,自当听凭发落。但我手下这些弟兄,我也不好不替他们打算啊。”

“哼,你少给我花言巧语了”,青城厉声指责了一句,并继续说道:“我告诉你上泉,你们侵我领土,扰我百姓,我大齐自有王法制裁。今日你若投降,我担保给你们一个公正的审判机会,但你若要和我讨价还价,我劝你早早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不是我俩之间的决斗,更不是私人恩怨,这是国与国的战争,我不可能、也不想、更不会放过你们!”

青城所说言辞凿凿,大齐军的将士们听他说完,也都急忙随声附和,以呐喊声震慑海盗。而看着这个情况,上泉信义轻叹了一口气,作无奈状,说道:“哎,那就没办法了。请将军多多谅解,上泉不能放着这些兄弟的生死不顾,让他们任人宰杀。”

上泉信义说完话,以脚尖垫在地上佩刀的刀柄处,然后脚上发力,就见他将地上的佩刀踢到了人质的最前面,并且脚力之强,使得他的佩刀直接插在了地上。海盗们立时会意,一部分人控制起人质,剩下的都围到了上泉信义的身边,严阵以待。

看着海盗那边突如其来的情况,青城似乎并不意外,冷哼一声后,他厉声喝道:“上泉!少再巧言令色。告诉你,我早料到你会反口,因为我压根不信畜生会讲口齿!我也告诉你,我早做好了万全准备,今日你们插翅难逃。我再劝你最后一句,立刻投降,机会稍纵即逝,到时你定悔之晚矣。”

青城说完,雷影默契的发令,所有大齐的将士们高声怒喝,同时弓箭手拉弓搭箭,枪兵、步兵武器朝前伸出,只待青城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发起进攻。

然而上泉信义似乎并不打算听命,他轻笑着举起了右手的佩刀,慢慢指向了人质的方向,并开口说道:“将军哪里话?上泉几时要反口。战前上泉只是向将军保证,只要将军胜了,必定保全人质的安危,可没说过要交出人质的话啊。”

说着,上泉信义看了一眼看守人质的手下,继续说道:“还有,也请将军莫要恐吓我等。上泉胆小,万一手抖刀落,少不了会有人头落地。眼下境况,上泉确是不敢再触怒将军,更不想再和将军对阵。但是也请将军暂息雷霆怒火,多多考虑人质的安危啊。”

上泉信义的话名头是在威胁青城,奈何他手中人质青城一时半刻的确救不下来,若真要再战,也恐维护不全。不然,以此刻青城的怒气,定要让这帮畜生尸横遍野。

然而父亲曾经告诫过青城,人质固然重要,但谈判的时候一旦底气不足,气场上输给对方,那就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其结果,往往人救不下,还会让敌方有机可乘,顺利逃走。

所以,即便心里担心人质们的安危,但青城并没有表现出一丝的犹豫,反而以眼色示意雷影,命令将士们朝前紧逼,同时厉声道:“上泉,我要是你,就不会这样做。我劝你最好不要抱有任何的幻想,也不怕告诉你,万厉军主帅穆王爷就在外面,我会考虑人质的安危,但穆王爷,他要的是全歼海盗。所以现在是我和你对话,你还有机会,真要到了那个份儿上,你怕是连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说着,青城抬手示意,将士们停下脚步。而他用力的将惊雷闪插到地面之后,从身旁将士的手中拿过一把弓,并拉弓搭箭,又说道:“只要我放出信号,外面的一万先锋军会立刻冲杀进来,到时,你看还有谁会和你多说。”

青城的话也不全是虚张声势,上泉信义明白,孤鸿王作为支援临海城的主帅,急需一场大胜,所以和青城看待问题的角度自然不同。并且,孤鸿王当年征战海川的时候,也是杀敌无数,对他的印象上泉信义还是有的,他也知道前者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将军说的真好,上泉也多谢将军大义。所以将军请放心,只要上泉还在,必定如战前所说,确保全部人质的安危。这也是出于对将军的尊重。但是也请将军自重,如果继续行动,上泉只好做个不守承诺的人了。”

说着,上泉信义右手一挥,手中佩刀微微落下。那边的海盗看在眼里,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当下高举手中武器,作势要砍下一个人质的脑袋了。

“你休想!”

看着眼前的情况,早已做好准备的青城立刻放箭,一箭射杀了那个海盗。其反应之快,那个海盗还没看见射来的疾箭,就被一箭穿头而死。

射杀了那个海盗之后,青城再度拉弓搭箭,大齐这边的弓箭手们看着刚才那一幕,也都转向了人质的方向,瞄准着那边的海盗们。而看着这个情况,上泉信义眉头微皱,转而又笑道:“想不到将军的箭法也是如此高超,仔细一想,上泉还要多谢将军刚才的不杀之恩呢。”

说着,上泉信义右手自然落下,然后弯腰冲着青城一鞠躬。他所指的,是刚才青城与他阵决的时候,没有想方设法的射杀他,而是单纯的阵决。

“上泉,这就是我与你的不同,我大齐军队和你海川匪类的不同。我既答应了和你阵决,就只会堂堂正正的打败你,信守承诺。但是你呢,也就只有道谢的机会,没有让我敬佩的资格!”

青城言辞锋利,上泉信义自知理亏,也不多做辩解,反而是重新抬起右手,刀尖依旧指向人质,说道:“将军说的有理,但也请将军自重。如真要再战,我不认为将军可以护住全部的人质。总有那么一两个,上泉自信是可以杀死的。”

听着上泉信义的话,青城冷哼了一声,放下弓箭后竟然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始终觉得自己大局在握。但是很可惜,你很快就会后悔。你听着,我可以先让将士们退出去,多给你一点时间考虑。但是你记住,我这样做,不仅是为了护我大齐百姓的安危,更是不想让你等的污血,落在我大齐的这方福地!”

说完,青城竟真的下令,全体将士退到矿场外把守。而看着他的举动,藤原不解的问道:“他是什么意思?”

藤原不解,但上泉信义心知肚明。沉吟片刻后,他叹息一声,说道:“哎,多谢段将军了。”

“报!不好了头儿,三处暗道皆有大齐兵马埋伏,咱们的人一出去就被他们的骑兵追杀了,伤亡惨重啊。”

“什么?!三处暗道都有埋伏?还有骑兵?”

上泉信义这边,原本是打算在暗道悄悄撤离的海盗们,竟然一出去就遇到了大齐的骑兵埋伏。本来一个个就如惊弓之鸟,哪还受到了骑兵的追杀,自然是伤亡不小。

本来以为他在前面拖住青城,让手下人先悄悄撤离,自己再另做打算,自可偷天换日。

毕竟周围几处暗道他们少有使用,自己人都没几个知道的,更不信大齐的兵马会知道。然而诚如青城所言,他真的后悔了。

而这,自然都是青城的安排。但是,即便大局在握,青城也是遇到了难题。

“少主,快快撤离!孤鸿王调动了火炮营,要炮击矿场,全歼海盗!”

“什么!”

第二十六章 大齐火炮,青鸿对峙

火炮营,顾名思义,是以火炮作战为主的强攻型部队,大齐各军中多有配备。火炮威力巨大,声如霹雳,自第一次问世时,就被各大外族视为华夏的护国神器。

华夏自武朝开始就有了火炮技术,武朝中期大规模的兼并侵略战争,加上各大外族的快速崛起,让火炮技术更是得到了飞速发展的动力。不过那时的火炮相对简陋,与后世的火炮不管在外型还是威力上,都有着很大的不同。

第一个被汉族初代火炮威力震慑的,是云龙银狐王。当时火炮技术一经问世,立马投入战斗。初战,恰逢银狐王领兵三十万围攻武朝北方重镇“玉龙城”,守城将领魏临坚守十五日,终于等到了火炮营的支援。结果,炮轰三日,打的银狐王三十万人马溃不成军,后十年间未敢再犯中原。

这还是初代火炮。可惜到了武朝末年,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皇帝突然下令,“攻城伐地应以人才为重,此等惊世骇俗之利器有伤人和,有违人道,只做摧毁粮草辎重用,不需深研”。

就这一纸诏书,让火炮技术停滞了数年。好在大齐立国之后,两任皇帝对火炮都尤为重视,继续钻研。大齐六年,齐耀帝更是在殿京设“御前都工造”,隶工部,负责制造各类军需兵器。其中更是有着专门研制和改良火炮的“神机坊”,使得火炮技术彻底成为了大齐军队的必备武装。

大齐的火炮,共有三类,一类是威力较大的投石车火炮,称作“神臂雷”。此类火炮以投石车投掷炮弹,弹丸为铁球,且通体以火药覆盖,投掷前点火,落地的撞击力巨大,且射程足有三百五十步之远,弹丸落地之后还可顺势燃烧,杀伤力极强。

但“神臂雷”有个致命的缺陷,就是太过笨重,车体更是需要八个人合力推动、变换方向,另需四人操作。不仅行动不便,浪费的人力也太高。所以通常多是作为边防驻城军防御守城所用,或是定点定位的摧毁敌方粮草辎重,攻城破门等。

大齐第二类火炮,属于管状中型火炮,名唤“霹雳火”。此类火炮外形为管状,炮身一人高长,口径一尺左右,通体呈黑色,两人就可抱起、移动,三人即可操作。此类火炮的弹丸,并非实心,而是空心的铁球,内部装有火药,落地后顺式爆炸,对人马的杀伤力极大。

“霹雳火”虽灵巧,利于携带配备,但射程只有二百步的距离,这一点上就不如“神臂雷”了。另外“霹雳火”更倾向于对人的杀伤,对城墙等防御工事的破坏力较低。

目前大齐的各个王牌军队都有配备这两种火炮,远近互补,攻守有方。而除此之外,据传大齐还有第三种火炮,威力十分骇人。虽然从未露过面,但据坊间流传的消息称,此类火炮才真正称得上护国神器一说。

昔日的武朝虽然认为火炮技术有违人道而弃之不用,但一心收复各族,一统天下的大齐,却视之为护国根本,不断改良加强。但是,往日青城军内虽也有配备,段家父子却跟武朝一样想法。火器只用于攻城和防守,粮草辎重的摧毁,对于行军打仗,人马厮杀,段家父子更加依赖于排兵布阵。

孤鸿王的万厉军,也算是大齐王牌军队中的一支,自然也是配备了火炮。只是没想到,孤鸿王为保万无一失,战则必胜,竟调动了火炮营来炮击海盗。

此刻的青城刚刚退到了矿场外,正打算等待疾风的消息。早在青城和上泉信义对阵前,前者就安排好了后招,唯恐自己胜了之后海盗反口,青城自带三千人破阵,留下了三千将士和全部的马匹,就是为了让镇海侯和疾风在海盗落败之后,围绕着这个矿场的四周,布下埋伏,静待敌出。

行军打仗,讲究的是走一步看三步,早在第一眼看到这个矿场的时候,青城就想到,海盗们既然能知道他们今日进攻的时辰,定然也知晓了万厉军来援的事。

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竟然坚守此矿场不逃,一方面肯定是有事需要拖延时间,为大部队掩盖动向;而另一方面,自然是这里有着能让海盗们全身而退的后路。

所以,在阵决开始前,青城就留了一半的人马,就是为了预防上泉信义金蝉脱壳。而眼下正好应了青城那句话,上泉信义这才意识到,原来真正大局在握的,是青城。

按照青城所想,海盗们为的是保命,只要不逼他们,就不会威胁到人质的安危,毕竟那是他们的筹码。所以青城只是包围了四周,确保海盗们不会遁走,剩下的,就是困兽斗了。

这样的战略,青城自信不出五日,海盗必定会主动要求谈判,到时候定然有机会劝降他们。然而事与愿违,青城万万没想到,孤鸿王竟然提前动手了。

此刻疾风已经汇报完火炮营的事,并催促青城速速撤离。然而青城听完之后,似乎并没有撤兵的打算,反而一把推开了疾风,朝着孤鸿王所在的位置跑去。却不想,刚跑了没几步,就被镇海侯给拦住了。

“青城,我知你想法,说实话,本侯和你一样的心情,但你听我一句劝,他穆王爷言出必行,你拦不住的。”

镇海侯作为临海城的守城主帅,对这里的百姓也是有感情的,青城自然信他。然而他所说的,青城虽然知道也是事实,但眼前的局面,让青城已经忘记了思考,几乎是下意识的要去阻拦。

“那可是几十个无辜的百姓啊!我绝不能放着他们不顾!侯爷请赎罪。”

说着,青城抱拳一拱手,不顾镇海侯的阻拦,作势要去找孤鸿王理论了。而看着他的样子,镇海侯沉吟片刻,无奈的苦笑了一声,心中暗想道:哎,真不愧是段家的人啊。只可惜,你们与这个大齐,与这个韩家统治下的大齐,真是格格不入。

镇海侯摇了摇头,虽然无奈,但也跟上了青城。

孤鸿王和徐林等将,趁着青城和上泉信义阵决的机会,悄无声息的占领了矿场四周高地,并隐蔽了起来。

直到青城胜了之后,孤鸿王担心上泉信义反口,或者说他自始至终也没相信过这帮海盗,于是就密令徐林,调了火炮营和七架“神臂雷”,五门“霹雳火”,在四周布置妥当,只待一声令下,立刻就能展开疯狂的炮击。

毋庸置疑的一点是,这种攻势但凡开始,用不了半个时辰,莫说海盗,就连整个矿场都能夷为平地。虽然必胜,但无异于屠杀。

而一想到里面还有几十个无辜的大齐百姓,青城哪还顾得上是否会冲撞了孤鸿王,路上所有拦住他想先去禀报的将士,都被他推开,一路飞奔到了孤鸿王的面前。

而再看他身后,不少人沿途阻隔,甚至动了兵器,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刺客想要暗杀孤鸿王呢。

看着火急火燎的青城和这一幕“抓刺客”的场景,孤鸿王眉头皱起,斥责道:“青城,本王提点过你吧,万厉军最重规矩,你有何要事都等不及通报了吗?哼,成何体统!”

听着孤鸿王的话,青城也知道自己是有些莽撞了,急忙单膝跪地,语气恭敬的说道:“见过王爷。请王爷恕罪,末将确是失礼,但事态紧急,请王爷”

“罢了罢了”,孤鸿王挥手打断了青城的话,紧皱的眉头略微舒缓了一些,然后淡淡的笑道:“本王和众将在这里都看着呢,知道你是立了首功高兴,急着向本王汇报。本王气量没有那么小,怎么会和你计较呢?起来吧。”

孤鸿王说完,青城却并没有起身,倒不是害怕前者会降罪,只是,青城知道自己如果阻拦孤鸿王炮击一事,势必又会触怒他,转念一想,还是先跪着的好。

眼看青城没有反应,徐林以为他是吓得,急忙出来打圆场。他先是让追着青城而来的将士退下,然后上前就要扶起青城。而这时,青城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然后双手抱拳,开口说了话。

“回禀王爷,临海城将士们殊死杀敌,镇海侯指挥有方,破敌首功末将不敢自居。末将此来另有所报:矿场内尚有人质数十名!”

青城一语毕,气氛瞬间冷了下来。徐林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叹息一声,伸出的双手也没再扶他,反而是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并暗自打量孤鸿王的反应。

此刻的孤鸿王就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在努力压制着自己的火气。他没有回应,气氛却很吓人;面无表情,眼神却能杀人。再看他手中握着的一根树枝,早已两半。总之一句话,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孤鸿王很生气!

“然后呢?你还想说什么,别吞吞吐吐了,都说完吧。”

眼看孤鸿王并没有斥责自己,还询问自己的意图,青城救人心切,不加思索的就开口说道:“回王爷,末将收到将令,王爷有意炮击矿场,全歼海盗。末将想到王爷或许不知内里情况,这才急忙来报。希望王爷收回成命,末将自当尽力破敌!”

“放肆!”

青城说完,孤鸿王怒起拔剑,剑尖点在了青城的右侧脖颈处,并呵斥道:“谁让你来汇报这件事的!你有什么资格让本王收回成命!本王记得和你说过,最烦别人忤逆,也跟你说过让你学着懂规矩,你怎么就执意傲慢?好,别说本王不给你机会,本王再问你一句,你来此,究竟是要汇报何事?说!”

孤鸿王气势骇人,在场的众将一个都不敢上前求情,甚至都觉得,青城完了。而青城呢,他听完孤鸿王的话,说实话心里也是有些胆战心惊的,然而父亲多年的教导历历在目,下面鲜活的生命尚需救援,这一切,都让青城没得考虑。只见他沉吟片刻后,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孤鸿王的脸,丝毫不畏惧的再次开了口。

“回禀王爷,矿场内尚有无辜人质数十名,皆属大齐子民,末将收到王爷炮击将令,唯恐王爷不知内情,急忙来报。请王爷收回成命,末将必定破敌致胜,救回人质!”

第二十七章 最初嫌隙,穆王执意

很多年后,青城曾仔细的想过,自己日后和孤鸿王分道扬镳,乃至势成水火,到最后生死角逐,这数年间恩怨的开始,或者说最初让两人无法共事的因缘,或许就是这一天所发生的事。

事后多年,青城经历了种种磨难,才看清了当权者的真实面目,于是更加深刻的意识到,孤鸿王和齐辉帝,其实都是一类人。他们视百姓为牛马,视人命为草芥,只有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掌权者,生杀大权在握的神

青城的回答,让场面的温度降到了最低点,几乎在场所有人都一致认为,孤鸿王会毫不犹豫挥剑,砍下青城的脑袋。

孤鸿王是大齐的外姓王首,现如今在大齐军中的地位也是仅次于北疆王和战国公这两位战神的。加上齐辉帝对孤鸿王的态度还算信任,而段青城,只是一个罪民。

且不说在这荒郊野外,身边又都是万厉军的人,孤鸿王杀了他都能让殿京的人知晓不了真相。更何况,就算是直接上报朝廷,孤鸿王以青城叛国、投敌等罪名就地斩首,齐辉帝恐怕也只会高兴吧。

所以,这个时候就更加没人敢管这桩闲事了。然而意外的是,孤鸿王虽然怒极,但并没有挥剑杀了青城,只是恶狠狠的瞪着他,眼神中有极强的杀意,但又似乎有一种无奈的感觉。

“混账东西!到底是段家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真想一剑就砍了你!早几年前,本王看你老子那个臭脾气就知道和你们家的人没法共事,偏偏我现在还不能杀你,真,真是恨铁不成钢!”

孤鸿王所恨的是青城吗?其实不然,因为孤鸿王在犹豫是否要砍了青城的时候,脑海中出现了另一个人影。那人没有青城般壮硕,身材比较单薄,但长相极为精致。而当她的身影出现后,孤鸿王的眼神中又多了一丝疼爱。

眼前的局面十分微妙,青城说完话之后就没敢乱动,等待着孤鸿王发落。而孤鸿王呢,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两个人似乎就僵在这里了。

万厉军的诸将看着这个情况,也都很诧异,他们不明白的,是孤鸿王在等什么。

他们不明白,自然是有明白的人。徐林看着眼前的局面,心里轻叹了口气,然后走上前去,站到青城的一旁,单膝跪地,开口说道:“王爷,段青城年纪尚轻,不谙世事,虽然冲撞了王爷的确该罚,但眼下战事要紧,请王爷暂息怒火,战后再算。”

徐林的做法很是意外,他竟然不惜顶撞孤鸿王,也要为青城求情,这样的举动在其他人眼里,自然是找死的做法。然而徐林这个万厉军副帅,孤鸿王的第一心腹,真的会这么傻,或者这么正直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不知情的人自然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而当局者孤鸿王,听完徐林的话,不免长舒了一口气,看上去似乎轻松了一些。

“幸好徐林知我,不然都不好找台阶下。不杀他,不足以震慑诸将,杀他,又不行。哼,没规矩的东西,看来,还真是要花大功夫好好调教调教你了。”

这样想着,孤鸿王轻哼了一声,手缓缓落下,手中佩剑也离开了青城的脖颈,垂落在侧。

“徐林说得对,阵前斩将是大忌。也罢,本王就看在徐林的面子上,暂且留你一命,待战后再算。都起来吧。”

“多谢王爷。”

青城站起身来,冲着徐林轻点了点头,算是表示了感谢。而不知道徐林所想的青城,也真是由衷的感激他相救之情。至于孤鸿王呢,看着他俩站起来了,就将手中佩剑丢给了徐林,并开口说道:“去吧。”

徐林自然明白孤鸿王的意思,将令不改,所以接过他的佩剑之后,领了命就准备去火炮营那边发号施令了。而青城看着孤鸿王虽然饶过了自己,但并没打算收回成命,急忙拦住了徐林,打算继续请命。

而就在他抓住徐林的胳膊,想再向孤鸿王请命的时候,徐林急忙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并低声说道:“差不多得了,别再触怒王爷,想想你的抱负,不值。”

徐林好言相劝,青城也是想到,自己的确身负家族冤屈昭雪的重任,如果真的死在这里,死在孤鸿王的手上,确是对不起父母和列祖列宗。然而,一想到刚才看见的老弱妇孺,那几十个鲜活的生命,青城无奈的摇了摇头,回道:“徐帅好意青城铭记在心,末将若有命活过今日,必定登门道谢。但,那些人我还是要救!”

“你救不了他们!王爷的将令绝不会改,到头来再搭上你,何必呢?别犯傻了!”

徐林语重心长,青城心意已决,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不顾前者的阻拦,开口说道:“王爷,末将已命人围住四周,海盗所通三处暗道皆有设伏,他们插翅难逃。末将料想,不出三日他们必定坚持不住,到时末将有把握劝降,可保人质安危,初战告捷。”

青城言辞凿凿,孤鸿王坐下之后,看着他的样子,怎么看似乎也看不顺眼,沉默片刻后,轻哼道:“哼,三日?你可知道,朝廷那边已派使者来询战局,若不是本王压着不奏,镇海侯和临海城一干守将此时已经军法处置,身赴黄泉了!”

青城关心百姓安危,却忽视了临海城的境地。其实也可以说,青城并没想到,朝廷,亦或是齐辉帝,根本不给败军之将机会。对于他们来说,天朝的威严,大齐的胜利,才是最重要的。

“况且你说三日后海盗必降,但是你可想过,三日里那帮人会遭受何等的待遇?我知道那里面一定会有女子,你让她们待在逐步绝望的海盗堆里,你可想过他们会遭受什么样的折磨吗?你可想过就算三日后你真的救出了她们,她们还有勇气活下去吗?”

孤鸿王的这一番发问,的确问住了青城。是啊,在现如今这个年代,女子落到了海盗堆里,传出去基本就没法嫁人了。更何况,她们还会再遭受三日的折磨,那事情会变成何等境地,真是令人不敢想象。

然而青城一心救人,自然是没有仔细琢磨这些事,但眼下被孤鸿王提起,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只算准了海盗们会投降,但是,这三日里,他们会有多怨恨大齐,怨恨青城呢?这个不好说,但有一点,他们的怨恨,一定会发泄在人质的身上。

这一点并不仅仅指代女子,其他人也一样。诚如上泉信义所说一般,如此多的人,青城真能护住全部吗?其实有一种假设,或许此刻,海盗们已经发现了大齐的火炮,而所有的人质,或许已经不在了。

如果真是那样,那青城的坚持还有意义吗?这一点他也想不通。而看着他沉默了,孤鸿王轻叹了口气,语气稍作缓和,说道:“本王生平,虽杀人无数,对海川这帮畜生更是丝毫没有怜悯之心。但是,对我大齐的百姓,也并不是全无情义。要不是战事吃紧,朝廷催的急,本王也不想这样。何况与其让他们在海盗的手里受苦,倒不如一死了之来得痛快,至少我们能为他们报仇!”

孤鸿王所说,也是事实。而听他说完,青城似乎也做出了决定,坚定地说道:“王爷所说的确中肯,但末将以为,活下去,是每个百姓最基本,也最简单的权力。只要他们自己没放弃,我们就不应该放弃他们,这难道不正是我们保家卫国的一部分吗?只有活下去,才会有希望。所以末将再次恳请王爷收回成命,末将愿立军令状,若有一个海盗逃脱,甘受军法处置!”

“哼,可惜,没时间了。”

青城的请命孤鸿王最终还是没有接受,而他看着站在一旁的徐林,皱着眉头说道:“徐林,你在等什么?没听清本王的将令吗?”

“王爷!”

“住口”,呵斥了青城一声,孤鸿王气的站起身来,冷着脸说道:“再敢多说一句,本王现在就军法处置了你。到时候本王照旧会炮击矿场,你一个人也救不了,还搭上自己的命,自己想清楚这样值不值得再说话!”

眼看孤鸿王心意已决,青城明白再无回天之力,无奈憋回了嘴边的话,沉吟片刻后,又说道:“那请王爷恩准末将继续留守场外,待炮击结束,末将请命进场搜救。”

青城这请求虽然不过分,但语气极为强硬,不过,孤鸿王见他终于放弃,不免有些欣慰,就摆了摆手,说道:“随你吧,到时能救到人最好。”

“多谢王爷!”

说着,青城站起身来就准备返回矿场大门那里,而看着他的动作,孤鸿王又叫住他说了句话,并且,孤鸿王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竟有些语重心长的意味。

“青城,早晚有一天你会意识到,本王做的,和你想做的,其实是殊途同归啊。”

“你想做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我所做的,真的和你殊途同归,那我宁愿现在就停下。我段青城志在信庭侯爵位,但也绝不会因此轻视生命,妄造杀戮。我封侯的路上必定披荆斩棘,这在所难免。但我所求的,至少是,绝不能让这条路脏了!”

第二十八章 心灵拷问,人间炼狱

青城请命失败,孤鸿王照旧炮击矿场,但前者还是选择留守在了矿场的外围,以期有人命大没死在炮击下,能被他再救出来。

而看着火炮营准备就绪,只待徐林一声将令,就会展开炮击攻势了,青城一脸惆怅的低着头朝矿场大门那里走去,走着走着,地上突然多出一个人影,青城抬眼看去,就发现,原来是镇海侯。

镇海侯知道青城一定会失败,但是以他的性子恐怕一时也难以接受,所以就在这里等着他打算开导一下。然而当他真的看到青城的样子时,到嘴边的话都不知该如何说起了。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沉默不语。半晌,还是镇海侯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的局面。

“怎么样?”

不知该从何问起,镇海侯思量再三,还是先询问了一下情况。当然,他从青城的表现上其实也已经猜出答案了。

“让侯爷失望了。穆王爷执意炮击,末将拦不住,也不知道是否该如何阻拦。”

说着,青城把孤鸿王的言论说给了镇海侯听。而镇海侯听完,轻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其实王爷所说也并非虚言,里面的人质们定然生不如死,我们这些旁观者,也未必就看得清啊。”

是啊,所谓设身处地的为对方考虑,其实也都是在假设的范围内,对方的境地究竟如何,自己不去亲身感受又如何能得知真相;而对方究竟求生求死,谁又说得清呢。

然而听着镇海侯的话,青城似乎并不苟同。他眉头微微皱起,看着镇海侯的表情,似乎想要尝试看穿此人。然而沉默片刻后,青城严肃地问道:“侯爷,你刚才可有看到那些百姓?”

不知青城为何问及此时,镇海侯先是一愣,然后说道:“本侯当时在场,自然是看到了。你问这个是?”

“侯爷,你可有看到他们的惨状?”

青城再次发问,镇海侯不禁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同时回想起那些人质的样子。遍体鳞伤的老者、衣冠不整的妇人、被打断了腿的汉子等等。总之看上去,没有一个人不曾承受过海盗的折磨。

“是啊,就像王爷所说那样,或许他们真的生不如死呢。其实青城,想这么多也没有意义,既然王爷已经”

“侯爷”,青城打断了镇海侯的话,一脸严肃,甚至有些责怪的地说道:“但是当上泉信义用他们威胁我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务求速死。他们一个个都胆战心惊,但求生的欲望丝毫没有抹灭。也就是因为这个,我才坚持要救他们。我们当兵的,自己守护一方的百姓不想死,我们如何能放弃他们呢?”

青城的话让镇海侯似乎极为感触,他沉默着品味青城话里的深意,久久没有反应。而青城看着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想再和他多说什么,径直的走了。

而当他走到镇海侯的身侧时,又开口说道:“家父曾多次教育末将,虽然世道艰辛,不免人心凉薄,人人都会有自己的难处。有时,为了保住一些事、一些人,就必须要有牺牲。但我们这些当兵的,是不是应该时刻要告诫自己,我最初要守护的,究竟是什么?孰轻孰重侯爷自有定论。还请侯爷珍重吧。”

说完,青城就走了。而当他走后,镇海侯无奈的苦笑连连,最后,一滴似乎带着悔意和无力的泪水,在他的脸颊上悄然滑过

“嘭!”

一声惊天巨响,众多的炮弹落到了矿场内部,有的落地之后还会爆炸,烈火顺势燃烧,烟雾弥漫。一时间,矿场犹如人间火狱,狰狞可怖,死伤无数。

走到门口的青城看着眼前屠杀盛宴的开始,不禁暗自握紧了拳头。而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样子,雷影和疾风都知道他心里定然不好受。最后还是雷影走上前去,开口说道:“少主,这不怪你,别难过了。”

“对啊,他孤鸿王残忍无情,少主义薄云天,我相信里面的人就算死了,也会明白的。少主,咱们是不是也该撤退了?”

听着疾风的话,青城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朗声喊道:“所有人听着!谁都不许松懈,给我严阵以待,等炮击结束后,随我进去救人!”

“喏!”

所有的将士们齐心应答,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也在关心的同胞,没有一丝冷漠的感觉。然而越是这样,青城就越觉得无力,只能暗自想道:只有自己有了权力,才能帮到更多的人,让无辜的百姓不会惨死。所以,于公于私,信庭侯,我都势在必得!

此刻矿场内部已经乱作一团,大齐军队刚在青城的带领下撤退了,海盗们都以为能稍微松一口气,然而万万没想到,炮击毫无征兆的就来了。虽然事前他们也收到了情报,但为时已晚。

几轮轰炸下来,上泉信义又损失了上千多人,彻底溃不成军。然而此时他再回想青城刚才说过的话,心里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傻,多后悔了。

“是啊,孤鸿王可不会像段青城那么仁慈,或许他早就猜到一二,只要他那边失利,孤鸿王立刻就会采取极端措施。所以和我说的话,既是威胁,实则也是好言相劝啊。只可惜我没料到炮击这一手,白白损失了那么多兄弟。兄长,我真是该死啊。”

想着这次的损失,上泉信义愧疚不已,怒气攻心之下,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而看着他一个站不稳就要倒下了,藤原急忙上前扶住他,并关心的说道:“上泉君,你要坚持住啊!胜败乃兵家常事,咱们尽快脱困,汇合尊兄再谋他算就是,你可不能就这么倒下了。”

听着藤原的话,上泉信义看他一脸紧张的样子,不免有些欣慰。他站好之后,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然后轻笑着说道:“少主不用担心,我没事的。之前伤在段青城枪下,一直没能好好恢复,刚才想到咱们的伤亡,有些怒极,这才导致伤势复发,没事的。”

说完,上泉信义看着四周的情况,苦想脱困之法,他沉思片刻,开口说道:“炮击一旦开始,大齐军难保不会伤到同伴,所以我认为他们应该撤回了部分兵力。大门那里会有一部分留守,因为有个仁慈的将军,定不会轻易放弃救人之事。但矿场后方的暗道,此刻应已没了布防,咱们大可孤注一掷,从那里冲出去。”

说着,上泉信义抽出佩刀,然后吩咐道:“我带人冲锋,请少主为我垫后压阵。其余还能动的人,咱们一起冲出去!”

“是!”

“不可”,藤原拦住了正要行动的上泉信义,说道:“你伤势复发,不适合带头冲锋。让我来打头阵,你为我压阵吧上泉君。”

藤原语气诚恳,上泉信义虽然感动,但碍于他的身份本想再劝,可是一想到藤原将来也会面临自己带兵打仗的时候,就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有劳少主了。所有人听着,快速撤离!”

话刚说完,上泉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道:“少主你先行一步,我有事要做,片刻之后就去追你。”

“有什么事这么重要吗?”

听着藤原的话,上泉信义富含深意的一笑,说道:“既然那帮人质已经没用了,留在身边也是累赘,我去解决了他们。也算是给段将军,留一份‘礼物’了。”

说完,上泉信义带了几个人就朝着关押人质的方向跑去。而看着他的背影,藤原沉吟片刻后,轻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带人突围。同时,他的心里暗想道:是要杀了他们给大齐的人看吧。

半个时辰后,炮击攻势逐渐减弱,四周慢慢的静了下来。看着这个情况,青城急忙下令,说道:“做好准备,军令过后全军进场救人。注意不要靠近烟雾过大的地方,小心熏坏了眼睛和鼻子。”

说完,他又命疾风把刚去准备好的湿布分发给了大家,然后系在脸上护住口鼻。片刻后孤鸿王将令传到,炮击结束,让青城进场救人。

青城听到后立刻发号施令,这五千多将士一股脑的冲进了矿场,四散救人。而当他们刚冲进去,第一眼看到里面惨况的时候,一个个都愣在了当场。

此刻的矿场内犹如炼狱火海、人间地狱,遍地残缺不齐的尸体,难以控制的火势,随处可闻的肉被烧焦之后产生的味道。还有死人血迹被烈火蒸发,烟雾中就像还有一团血雾,看上去十分诡异。而再细看,死去的多是海盗,一个个死状奇惨,表情狰狞。有被烧死的,有被弹丸砸死的,还有被烟熏死的。

“呕!”

这一幕幕死亡镜像呈现在眼前,让很多阅历尚浅的士兵看了,都忍不住恶心的吐了出来。而看着他们的样子,青城忍不住眉头微皱,强行压住了恶心的感觉,然后吐出一口气,说道:“大家小心搜救,这里极可能还有侥幸未死的海盗,注意安全。”

会有人幸免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搜救行动进行了一柱香的功夫,将士们几乎把矿场翻了个底朝天,到最后,也没看到一个活人。而眼看大家逐渐失去了信心,青城不免惆怅不已,心中暗想道:上泉信义,你要是肯听我的,何至于此?

“报!矿场后门暗道处有发现!”

听着奔袭而来的将士所说,青城想到,应该是炮击开始后大家忽略了四周的暗道布防,这才让部分海盗逃走了。也难怪,青城进来之后就在找上泉信义的尸体,但始终是没有找到。

“走,过去看看吧。”

青城带着雷影、疾风和一队士兵跟着报信的将士过去查看,就发现海盗们果然是有在这里脱困的。而就在他准备下令追击的时候,突然,不远处的一幕,让他停下了动作。

青城究竟看到了什么?这一场反击结束之后,海盗们下一步的计划又会是什么?海川匪患,又会以什么样的形式结束呢?

第二十九章 上泉为人,疯妇王嫂

正要下令追击海盗的青城,被不远处的一幕牵动了心神,一时间有些愣住。而同样看到那里的情况后,雷影、疾风对视一眼,都轻笑了起来,似乎如释重负的感觉。

“少主,那应该是”

“是的”,没等雷影说完,青城紧皱的眉头逐渐舒缓开,然后轻笑着说道:“看来这次,要跟上泉信义道个谢了。”

不远处究竟发生了什么?原来,就在海盗突围撤退的路上,正有一小队将士,和几十名百姓走了过来。而再细看,不难猜出,这些人正是被上泉信义抓来的人质!

上泉信义没有杀害人质?还是来不及了?青城也顾不上去想这么多,赶紧带人迎了过去。而那些人听到马蹄声,抬眼望去看到一个英气逼人的身影,一个可以信赖依靠的身影,他们知道,那肯定是在等着救他们的青城。

“感谢将军救命之恩!”

没等青城走到身边,人质们自发的跪了下来,对着青城道谢。而看着这一幕,青城急忙翻身下马,走到跟前扶起几人,然后对着剩下的百姓说道:“大家这是作何?快快请起,青城可担不起大家这一拜啊。”

雷影和疾风也上前扶起了几人,而等青城细看之后就发现,还是少了几人。正待发问,有一人看出青城的疑惑,开口解释道:“将军别找了,刚才矿洞突然塌陷,有几个死在里面了。”

听着这人的话,青城眉头微皱。是啊,他们不会想到是自己的军队放弃了他们,只以为是矿洞塌陷。而眼下青城也知道,这不是解释的时候,整理了一下情绪,问道:“老人家,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当中那个老者听着青城的问题,轻叹了口气,似乎还没有在得救的喜悦中缓过神来,沉吟片刻后,才解释道:“托将军的福,我们命大,没有被砸死。刚才一小伙海盗从这条路上跑了,走之前带上了我们。说来也奇怪,本来我们还以为他们是要杀了我们的,毕竟带着我们是累赘吗,但是没成想,他们到了前面不远处,就把我们给放了。”

原来上泉信义说要解决人质的问题,并不是杀害他们,反而还救了他们。这一点让雷影和疾风十分不解,而青城似乎在想着什么,看向远方,沉默不语。

“对了,那人还有封信让我交给将军您,呐,请将军过目。”

那老者突然想起这事,急忙在怀里拿出一物,递给了青城。而青城接过他手中所谓的书信,就发现,是一件残破的衣服。青城没想到上泉信义竟然还有话带给自己,急忙打开来看。

“段将军亲启:将军大义,上泉短浅,未听取将军高见,导致手下伤亡殆尽,实为不智。然孤鸿王无情,在下却与将军有约,担保人质无恙,岂敢不顾。虽有亡者四、五人,全系孤鸿王和在下所累,与将军无关。将军人中之龙,日下无双,上泉虽与将军敌对,但实在钦佩,是故承将军之诺,必定坚守至死。现人质交还,望将军莫怪得罪之处,好生保重。另,孤鸿王为人无情无义,实非将军能栖之木,望将军多加小心。海盗上泉。”

上泉信义和青城赌战,输了之后还不忘答应青城的事,不难看出,此人虽然有罪,但也不是个一点口齿不讲的人。而青城看完他的信之后,心中暗想道:以血书信,足见其诚意。然而上泉,你落款处还自称海盗,似乎又有些不交心了。不过,这次的事还是要多谢你了。

想着上泉信义的话,尤其是他提到孤鸿王的事,青城沉吟片刻后,收起了书信,然后看了一眼海盗逃离的路线,开口问道:“老人家,他还说什么了吗?”

“别的也没说啥,就是,他带着我们跑了一段路之后,突然就放了我们,倒还说了句,多谢将军不杀之恩。”

听着这老者的话,疾风气急败坏的就想追击海盗去了。然而一旁的雷影急忙拦住了他,并走到青城的身边,低声问道:“少主,他为何会谢你不杀之恩呢?”

听着雷影的话,青城轻笑了一声,解释道:“他在撤离的路上释放人质,等同是告诉了我们逃跑路线,想要追击他们不难。而他那句多谢不杀之恩,应该就是希望我看在他释放人质的份上,别再追击了。”

“那少主,我们?”

沉思片刻后,青城看着眼前的百姓,轻叹了口气,说道:“海盗狡诈,前方必定设伏。来日方长,我们总有机会抓住他们,眼下,该班师回城了。”

说着,青城就下令全军回城了。而当他上马之后,看了一眼上泉信义逃跑的方向,心中暗想道:这次我就饶你一命,也算是谢过你守约之事了。但是上泉,我知道你们不会就此罢休,下一次,咱们再战!

成功逃离的海盗们,沿着水路行进,似乎有目的的驶向某处。而想着上泉信义释放人质一事,藤原忍不住开口问道:“想不到你竟然会放了那些人,我还以为”

“还以为我会杀了他们,是吗少主?”

上泉信义打断了藤原的话,并发问到。而听着他的问题,藤原也不避讳,说道:“是的,我原本真以为你会杀了他们。”

上泉信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然后沉默了下来。半晌,他叹息道:“我们随是敌对,但我上泉真心敬佩段青城将军。不仅是他的领兵布阵,还有他的为人。所以,如何能失信于他呢。这也是我们区别于真正的海盗之处啊少主。虽然要装成海盗,但是我们本性却装不了。”

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不难看出,他们还是比较豁达的,似乎并没有被眼前这一战的失利所击倒。

“更何况,我还要用他们来拖住段将军呢。”

“说到这个,你如何能确认段青城在看到人质之后就放弃追击了呢?”

这个问题的确是藤原不解的。而听他问了,上泉信义沉默着,脑海中浮现出了青城的身影,不多时,轻笑着说道:“因为他姓段。或者说,这就是他能成为今时今日这个段青城的原因吧。”

“王师大军,征伐海盗,初战告捷,斩敌万余,清剿匪患,指日可待。”

万厉军班师回城,百姓们得知这一次大胜海盗,并且杀敌过万人,都忍不住夹道欢迎,庆祝安宁。而镇海侯看着百姓们的激动神情,眼中流露出的殷切期盼,不由得暗想道:是我唐武靖对不起大家了。海盗扰民四月,今日,终于是痛击了一把,这一方百姓,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了。不过,也就几天吧

孤鸿王等人回到城中主帅府邸,立刻召集高层将领议事。而看着青城和镇海侯这两人,虽然心中各有所恼,但孤鸿王还是换上了一副笑脸,并开口说道:“此次初战告捷,青城和镇海侯居功至伟,本王不日将上报朝廷,为你二位请赏啊,哈哈。”

“王爷谬赞了”,镇海侯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说道:“此次大战,全靠王爷运筹帷幄、指挥有方,青城奋勇冲锋,阵前杀敌,倒是末将无能,实无建树,不敢居功自持。”

孤鸿王本意也是想为青城请赏报功,镇海侯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自然是满意。

“武靖啊,你不必过谦,功过赏罚,本王心中有数。此次初战,战功应能补救你之前的失利,但这绝不是结束,众将也不要过早放松。据情报所示,海盗们仍有两万余众,蛰伏在附近的海上。所以咱们稍作休整,七日内,必定要再战。这一次战场或许要在海上了,大家都做好准备吧。还有,再战之日,势必要将这帮海盗一网打尽,本王还是那句话,战则必胜!”

“喏!”

离开议事厅之后,青城走在临海城的市集上,看着欢呼雀跃的百姓,烦心的事情也都放到了一边。他走着走着,看到一家酒肆,生意还算红火,就走进去坐了下来。

要了二斤牛肉、一份羊排、两个小菜和五斤白酒之后,青城看着四周吃酒的客人,不由得想道:只是胜了一场,就如此兴奋,果然,安宁是对百姓最好的赏赐了。不过,海川那帮家伙还有两万多人在海上,也是个不小的隐患啊。虽说大齐不惧海战,但想要一网打尽,战则必胜,海上的不确定性因素太多,实在不如陆战好打。

不多时,青城的酒菜上齐,就开始动筷了。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声,青城忍不住探过头去看,就发现,原来是一个衣着邋遢的老妇,正与店家争吵。

“我说王大嫂,这才什么时辰啊,哪会有剩菜剩饭?我知道你命苦,能帮我肯定帮了,但是这客人们还在吃酒,你得等等了。”

“嘿嘿,我命不苦,不苦。李掌柜,我儿出息了,他在镇海侯爷手下当兵,跟着侯爷出征剿匪,打海盗,威风的紧呢。他还说挣了大钱要好好孝顺我。但是他走了好久,我真的饿坏了,我要是饿死,他回来找不到我一定受不了的。你行行好,随便给我口吃的,等他回来一并给你,不,加倍还你。”

听着两人的对话,青城无奈的苦笑了一声,以为只是个顶着军差亲属名分混吃混喝的泼妇,而这是在镇海侯的地盘上,自己也不好多管什么。然而接下来的对话,确是让青城坐不住了。

“哎,真是个命苦的人啊。自己的儿子贩私盐被海盗抓去,渺无音讯,好不容易打了胜仗,他还死在了海盗手里。这下好,就剩这个老娘,孤苦伶仃,受不了打击,还疯了,哎。”

第三十章 慈母惟愿,好人好报?

酒肆门口发生的一幕,青城本以为只是混吃混喝的行为,却不想,竟和海盗还有关系。而当他听到这个王大嫂的儿子死在了海盗手里,并且她也因为承受不了打击而疯魔,这就坐不住了。

眼看着店家就要赶人了,青城急忙走上前去,拦住店家之后看了一眼这个王大嫂,就发现,这是一个大约年过六旬的妇人,身材矮小,皮肤略黑,衣着邋遢,仔细看衣裤上还多是补丁。奇的是,虽然身上有灰且脏,头发和面容都算干净,一看就是打理了的。

看着眼前这个妇人,因为儿子的死发了疯,还一心以为贩私盐的儿子是战死的将士,青城的心里不免有些怜悯。而他拦住店家,并表示自己替她付账之后,就开口说道:“大娘,进来吃口饭吧。”

那妇人听到青城的话,下意识警惕的打量了一下他,然后突然笑了起来,并一边走向店内,一边开口说道:“大人一看就是个好人啊,好人有好报,你一定心想事成。老婆子也不和您客气了,我儿是当兵的,去打海盗了。等我儿凯旋回来,我让他好好谢谢您。”

听着她的话,周围的人不免哄笑,然而热闹结束,也都散去各自吃酒了。

青城领着她走到自己的桌前,两个人坐下来,不等青城开口说话,那妇人看到牛肉和肥鸡,擦了一把口水,伸出年迈黝黑的双手,抱起鸡来,张大嘴巴一口咬下块儿肉。接着也顾不上吃太快会不会噎到,又大口咬下一块儿来。

看着她的样子,青城心疼的想道:许是有几日没好好吃饭了,竟饿成这般。哎,一个老妇,没了儿子,今后该如何生活呢?

妇人埋头吃着,似乎也没有和请客的青城说话的意思。而青城呢,也不着急询问,想着先让她吃饱了再说,就倒了一杯酒,自顾自的喝上。

“客官,您真是心善,许是不知这王大嫂的厉害。你今天请她一次,日后再遇上,怕是要继续讹你饭了。”

过来上菜的小儿看着王大嫂的吃相,嫌弃的撇了撇嘴,然后跟青城这样说到。而青城听着他的话,又看了看王大嫂的样子,叹息一声,说道:“不过就是些酒菜钱,也算不上什么心善。我看她这般可怜,又无依无靠的,实在不忍心放着不管了。”

“许是客官您家境殷实不怕破费,也是心眼儿好。倒是我们这小店,实在养活不起。您别看我们掌柜的刚才那样,其实人很好的。她儿子被海盗抓去之后,我们掌柜的还给她家送了不少粮食。那时候王大嫂也没疯,勉强度日还是可以的。后来,哎,儿子死了,大嫂受不了打击,就变成现在这样了。说起来也是个苦命的。”

说完,小二摇着头就走了。青城想着此次海川匪患给百姓造成的损失和危害,怒气生起,心里暗想道:天下太平,百姓不说丰衣足食,至少都能安宁度日。但这战祸一起,他们才是真的遭殃了。哼,狼子野心之辈,真是合该千刀万剐!

想着想着,青城就想到,自己也是家族蒙难,还需要昭雪冤情。然而,想要立功,就要有战事。虽说现在天下未定,四方外族虎视眈眈,少不了战争。但一想到战祸给普通百姓和国家造成的危害,青城心里又是一阵矛盾。

青城想要家族冤屈得以平凡,就要有面圣的机会和有力的证据。面圣的机会不必说,自然是极难的,但总归是有办法和可能。然而有力的证据替父亲申辩,这就难了。

原因呢,也很简单,因为现在的青城不明白什么叫“莫须有”的罪名,一心只以为是奸臣小人从中作梗,这才蒙蔽了天听。所以,他要想平反,就要弄明白,是何人栽赃,又是以何等证据坐实了父亲谋反的罪名。

其实很多年以后青城才明白,这天下最可怕的罪名,就是圣心独裁。因为只要皇帝想让你死,纵有百口而莫辩,但他杀你的方式,哪怕只是最简单的诬陷,也没人能逆了他的心意。

但是此时的青城,还没有经历那么多的事,一门心思只以为,只有自己立了战功,才会得到皇帝的信任,才有机会改变他对段家的看法。而只要自己继续努力,平定四方,再以军功封侯,就有机会面圣。

到时,先以自己的军功表明段家的忠诚态度,再详查父亲的事,只要段家行得正,公道自在人心,总有办法为父亲平反。

想着自己也是一身糟心事,青城又仰头灌了口酒,然后站起身来走到掌柜的身前,轻笑着开口说道:“掌柜的有理了,祝生意兴隆。”

这店家也不是糊涂人,他看青城英俊不凡,气质过人,加上谈吐举止大方得体,也不难看出青城非等闲百姓。这才急忙双手抱拳一拱手,笑着回道:“承蒙客观关照了。客官谈吐不凡,心地善良,也必定心想事成。”

“掌柜的客气了。在下有一事想与掌柜的打听,不知这位王大嫂的家里,可还有别人了?”

青城想的是,自己的确只能帮忙一时,所以这个王大嫂若是还有别的家人,他也能告知情况。然而听着他的话,掌柜的看了一眼王大嫂的方向,然后摇了摇头,叹息道:“哎,哪还有什么人啊。她本是外乡人,老家何处无人知晓,嫁到王家之后就没回过娘家吧。也是命苦,嫁过来没几年,当家的就病死了,就剩一个儿子,自己省吃俭用拉扯大,却不想年纪轻轻就去了。说实在的,换了谁能受得了这打击啊。”

一听这大嫂家里再无亲人,青城又是一阵惆怅,沉吟片刻后开口问道:“那她家住何处呢?等她吃完,我好送她回去。”

“客官您真是心眼儿好啊,不过不用劳累您了,她吃饱了自会回家。嗨,按她的话说,她怕她儿子回来,看到家里没人会着急的。”

说着,掌柜的想起一事,又接口说道:“说来他儿子也是犯傻,好好的一个人,在哪还混不到一碗饭吃,偏要去贩私盐。没成想发财不成,反倒被海盗抓去。这帮畜生,祸害我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好不容易盼来了朝廷的大军,剿灭了他们,这下她儿子该能回来了吧。却不想还死于矿难了,您说,这多倒霉?”

“什么!矿难?”

青城一听到这掌柜的所说之事,下意识的脱口而问。而掌柜的看他还不知道,就解释道:“是啊,听说本来朝廷的大军都打败海盗了,眼看着海盗就要投降,谁成想,突然发了矿难,死了不少人呢。要我说啊,就是这帮畜生遭天谴了,老天爷收他们呢。哎,就是没想到,还顺带收走了咱们大齐的几条人命。”

听着掌柜的解释之言,青城强压住怒火没有发作。一方面,他是恨孤鸿王竟然把炮击的事对外说成了矿难,冤死的那几条人命也顺带怪到了海盗和天灾的头上;另一方面,他是恨自己没能避免这件事的发生,这才让王大嫂和他儿子之类的无辜百姓,平白遭受了这场苦难。

“的确,战前人心最重,这件事只能这么处理,不好节外生枝。但,但看着眼前这个苦难的妇人,还在苦苦等待着我们救回他的儿子,却不想真正的刽子手就是我等保家卫国的官兵,我这心里如何也不能接受。”

强压住怒火之后,青城只剩下了无力感。他跟掌柜的到了声谢,转过头走回了自己的桌前。他看着已经吃光酒菜的王大嫂,眉头紧皱,心里除了可怜她,还多了一丝愧疚感。

而酒足饭饱的王大嫂,看着青城回来了,也不管他在发愁,就笑嘻嘻的说道:“大人啊,您人真好,多谢您请我吃饭了,嘿嘿,您放心,等我儿回来,一定好好谢谢您。对了,我儿是当兵的,打海盗,您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找他,我让他替您做主。我儿最孝顺了,肯定听我的话。”

说着,王大嫂四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弯下腰,又低声说道:“我跟您说,我儿啊,是跟着镇海侯爷去打海盗了,他有秘密任务。您想想啊,有机密任务的,那都是侯爷的心腹啊,所以他回来一定能光宗耀祖了。”

说着,王大嫂坐正了身子,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又慢慢说道:“我这当娘的啊,其实也不求他有什么大的作为,就想着他能好好的,平平安安的生活。要是运气好,再给我取个心地善良、踏实的媳妇,生个大胖孙子,我就知足了。但是我儿他孝顺啊,他偏要让我过上好日子,他哪知道,天下当娘的,最大的心愿,就是儿女平安啊。只要他好,我怎样都是好的啊。儿啊,快回来吧,娘,娘真想你啊。”

说着,王大嫂的脸上竟悄然滑过一滴泪水。

这就是当娘的。尽管失心疯了,但她儿子就是心头最重要的事。王大嫂人虽然疯了,但是心里挂着的儿子,他惨死的事实始终印在了脑海里,其实,就算是她疯了也忘不掉。

而不经意间的情感触动,就会让她想起,然后就会自然而然的落泪。可能现在的她不清醒,更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但只要想到儿子,她就是会难过、伤心、落泪。

想到这里,青城握紧了拳头,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久久不能平复。而王大嫂看着他的样子,先是有些不明所以,紧接着,她竟然把手搭到了青城紧握的拳头上,然后微笑着看向略显诧异的青城。

“别生气,火气太大了不好。我常跟我儿说,气大伤身,做人啊,知足常乐。哦对了,还要多行善,好人一定会有好报。所以啊我经常帮别人忙,谁家衣服需要缝补了,谁家孩子需要照看了,谁家下地干活需要人手了,这些力所能及的我都帮着。就盼着啊,老天爷能让我儿有个好命,平平安安的过活。”

王大嫂的话让青城触动不已,心里更加难受。他在想,如果她知道了真相,可会怨恨自己?又可会为他儿子报仇呢?

“不,她是个心善的人,定然不会怨恨别人。可是,真如她所说那样,好人有好报吗?如果苍天真的有眼,那她儿子又因何惨死?我们段家又为何要承受这不白之冤呢?父亲,我要做的事,真的会有结果吗?”

第三十一章 海侯过往,残酷现实

这是青城第一次对这个世道的善恶观产生了质疑。而多年后他再回想起这一段往事时才发现,王大嫂是可怜人,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如果此时他就能醒悟,或许也不会有后面的诸多事情了。

此刻的他,看着眼前的可怜人,久久不能平复内心的情绪波动。无辜的人,反过头来劝慰刽子手,这是世上常有的事。但此时的青城确是能明白一点。

诸如王大嫂和他父亲之类的人,虽然有苦难,但内心光明,行得正站得直,自然是会站在劝慰别人的角度上。反过来说,像孤鸿王之流,虽然看似光华,令人艳羡,但实则内心空虚,千疮百孔。自己都没顾好,又如何能安慰别人呢?

青城看着王大嫂,虽然因为儿子的死变得疯魔,但本性犹在,依旧是那么和蔼心善,并没有变成其他样子,其实这或许才是好人好报的解释。一个人不管经历了何种磨难,本性不变,这就是上天的赏赐。

而就在青城两人交谈过程中,另有一人默不作声的走到了他们的身边,看着青城的样子,心里不住的叹息。

他许是以为青城没发觉他的到来,沉默片刻后,伸出手想要去拍青城的肩膀,却在还没碰到他的时候,停下了动作。只因青城开口说话了。

“侯爷,看着自己守护一方的百姓变成这样,您有何想说的吗?”

青城早就捕捉到了他的气息,这是源自一个顶尖武者的敏锐灵觉。而这人不用多说,正是镇海侯。

本来镇海侯是想找青城聊聊天,却不想看到刚才的事,这冷不丁被青城问了一句,他还真有些不知所措。然而只是沉默了片刻,镇海侯就自顾自的坐到了青城的对面,开口说道:“青城,你我都是身经百战的武将,应该知道,战争总是残酷的。”

“侯爷谬赞了,青城可担不起这一句身经百战。倒是侯爷,征战半生,杀敌无数,屡立战功,到现在军功封侯,真可谓是出人头地了。青城冒昧,侯爷应该出身寒门,并且就是这临海城人士吧。”

听着青城竟然提到了自己的出身,镇海侯轻笑了一声,先是招呼小二又要了十斤白酒,接着看向外面的集市,回想着自己成长的经历,然后叹息道:“哎,一晃十多年过去了。”

“大人,您的酒。我们掌柜的说了,这算是他请的,没有别的意思,您别担心。这不打了胜仗吗,算是我们这些百姓感谢您的。”

接过一壶酒,镇海侯先是给青城倒了一杯,然后给自己的满上,同时说道:“保家卫国,守护百姓是我们的职责,何谈谢字?告诉你们掌柜的,酒钱我来付,好意心领了。”

“得嘞,我们掌柜的也说了,侯爷肯定不会同意,让我也别自讨没趣。那大人你们慢慢喝,有事您喊我。”

店小二走远了之后,青城看了眼镇海侯,似乎第一次注意到他脸上的疤痕,皱着眉头问道:“侯爷脸上的伤是?”

“这个啊”,镇海侯摸了一下脸上的伤疤,笑着回道:“这是早些年跟随你父帅南征虎臣时留下的,倒算是个纪念了呵呵。”

大齐建国十年,只进行了一次南征,原因很简单,虎臣之患乃千载遗祸,非一朝一代能征服。虎臣人口稀少,但领地广阔,加上族人多是身强力壮之辈,虎臣又以武为尊,是故人人能战。兵力虽少,但一骑当千。

而那一次的南征,也可以说是段飞岩武将生涯中,仅有的一次平战绩。对方固然强大,但大齐军在段飞岩的带领下,也并没有战败,反而是连下多城,为日后征伐虎臣建立了强有力的壁垒。

然而一战始终未能功成,在大齐军逐渐进入虎臣国的腹地之时,越发煎熬。到最后,唯恐人马损失过重,云龙等外族趁虚而入,段飞岩和北疆王商量过后,只好选择撤兵。

那一次南征,耗时耗力,虽有重大的历史意义存在,但也难封言官之口,导致段飞岩进爵失败,青城军备受打击。

不过段飞岩并不看重这些身外之物,回城之后反倒总结了虎臣军队的优劣势分析,为下一次南征做好准备。却不想,物是人非,此时的段飞岩,已没有了机会。

而当青城听到镇海侯竟然也参加了那次南征,不免略显诧异,说道:“南征虎臣,即便是当时的父帅,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并在出征之前就表明会异常艰难,其结果也是证明。却不想,侯爷竟然也会参战。不过侯爷倒真是豁达。”

镇海侯大笑一声,满饮杯中酒,说道:“你是好奇我竟然会选择啃虎臣这块儿硬骨头吧,哈哈。”

两人性格都算耿直,自然也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镇海侯说完,都笑了起来。而笑着笑着,镇海侯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到最后一脸的惆怅,又满饮一杯。

“我,是为了这镇海侯的爵位”,说着,镇海侯瞥了一眼王大嫂,见她正自顾自的捯饬着头发,不禁眉头一皱,继续说道:“当时军中人人都知道,想立功,青城军和龙骑军一定是最好的选择。段帅和北疆王的为人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但北疆王常年驻守北境,抵御的虽是最强外患,但不如四处征战的段帅,立功的机会更多。”

青城敬酒镇海侯,然后苦笑道:“是啊,但战事多也未见得就是好事。”

青城本意,是想说他父亲因战功卓著而遭小人陷害,但镇海侯听完,以为他是说战事越多危险也就越多。

“那又如何?没有战功不能封侯,我们这些武将还有什么出头之日?况且为了临海城的百姓,为了能让我守护这一方领土,就算是死,我唐武靖也不怕。”

镇海侯大义凛然,青城敬佩,再次敬酒一杯。

“我曾听父帅说过,侯爷少时家境贫寒,是邻居们帮着令堂抚养了您。以至于您后来从军,也就是为了要出人头地,报答这一方水土。所以在这方面,青城真的很敬佩侯爷。”

说完,青城满饮一杯表示尊敬。而听着他的话,镇海侯沉默片刻,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最开始,我想的很简单,就是想出人头地,多赚点银子,好报答邻居们。后来跟随了段帅几年,被他的为人所感染,我才意识到,没什么,比让他们安居乐业更好的报答了。”

“所以在侯爷战功封侯时,陛下问及您是否有想要驻守的地方,您请命来到了临海城?”

“是的”,镇海侯回想起当年封侯的场景,表情变的肃穆庄严,并说道:“终我一生,唯有此法,方能报答这一方百姓了。为此,唐武靖将拼搏一生!”

“但是侯爷,常年养尊处优,位高权重的舒适感,就真的不会腐蚀您的初心吗?”

青城突然的发问,镇海侯眉头一挑,转过身看着他的双目,久久不能回答。而青城坦荡磊落,自然不惧对视,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下来。半晌,倒是王大嫂的举动,让他俩转移了视线。

“嘿嘿,衣服能破,样子不能憔悴,不然我儿回来会以为我日子过得不好,该自责了。”

原来,正是因为这个想法,哪怕是疯了,哪怕没有富裕的条件,王大嫂只是借着一杯茶水,也要打理好自己头发和面容的原因啊。

听着她的话,青城暗自握紧了拳头,以一种近乎质问的语气说道:“看着这位大娘,再想想这四个月以来发生的一切,侯爷,真的就那么理直气壮吗?”

“本侯无愧于心”,镇海侯不假思索的回了一句,并继续说道:“青城,你还年轻,很多事你现在不明白,早晚也会懂。本侯所作所为,一切都是为了临海城,绝无半点私心。但还是那句话,战争是残酷的,本侯也不想,但任谁也顾不周全!”

“战争的确残酷,但人心有情,侯爷说无愧于心,但你可知,眼前的片刻繁荣,或许都只是虚幻泡沫呢。”

青城言辞凿凿,步步紧逼,但镇海侯倒没有怪他,反而是语重心长的说道:“繁荣的假象,和残酷的现实,你觉得,他们更能接受哪一样呢?”

镇海侯问完,不等青城回答,王大嫂似乎认出了镇海侯,当下急忙跪到地上,开口说道:“民妇无礼,不知侯爷驾到,请侯爷降罪。侯爷,您回来了,是凯旋而归吧?那,那我儿是不是也该回来了?”

听着王大嫂的话,青城一阵不忍,想要扶起她,却被镇海侯拦住。而看着青城一脸不解的样子,镇海侯严肃的说道:“你想知道答案吗?好,我就告诉你,现实对他们来说,有多残酷。”

“侯爷!请不要”

“大嫂”,镇海侯不顾青城的阻拦,一边亲自扶起了王大嫂,一边开口说道:“您的儿子回不来了,因为他被海盗,杀死了。”

镇海侯说完,王大嫂只感到脑袋中嗡的一声,同时全身顿感无力,一阵痛苦的感情袭来,整个人瞬间崩溃了。

“我儿,死,死了?不,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儿啊!”

还在欺骗自己的王大嫂,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倒在了地上。

是啊,旁人说的她都不信,因为她不想信,所以疯了。而她的意识里,自我保护的感官自然屏蔽了儿子已死的信息,并以疯魔的状态掩藏起了自己的悲伤。

但是,眼前这人是谁?是镇海侯,是那个自己儿子所跟随的人。就是他带着儿子去打海盗了,这是王大嫂强行让自己相信的所谓“事实”,所以,在这个既定“事实”中,镇海侯就成了那个知晓儿子下落真相的人。

然而,此刻他亲口证明儿子已死,所有的防线瞬间攻破,王大嫂如何能承受得了?可是,就在此时突然一道声音响起,同时惊住了王大嫂和镇海侯

“娘,我没死啊,我回来了,我还要好好孝顺您呢,您忘了吗?”

第三十二章 青城心性,海侯秘闻

突如其来的一声,让王大嫂和镇海侯都略显震惊。那么真是王大嫂的儿子回来了吗?这自然是不可能的,而这个声音的主人,是青城。

他看着王大嫂的样子,知道诚如镇海侯所说,现实太残酷,王大嫂一旦再次面对儿子已死的现实,将会崩溃的更加厉害。

然而事情的关键人物,那个所谓的,带着儿子去打海盗的镇海侯,亲口说出了儿子的死讯,王大嫂因为承受不住打击而虚构的这个美好假象,也就彻底崩塌了。

很多时候,人发疯就是因为现实的残酷,让他们选择了逃避,而大脑潜在意识里的自我保护机制就虚构了一段记忆。这段记忆是美好的,人所向往的,更是让这个人坚持活下去的动力。

然而,这终究只是假象,不管有多美好,也都不是真的。其实这就是刚才镇海侯问青城的问题,美好的假象和残酷的现实,哪个更容易被人接受。

青城为何会说眼前的繁荣美好都是虚假的呢?而镇海侯似乎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才会向青城亲身展示这两者的差距。

活在虚构世界里的王大嫂至少能活下去,还有动力和希望;然而当她需要面对现实的时候,真真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了。至于青城,他为何又会做出这种反应呢?

“你,你说你是谁?你是我,我儿?”

王大嫂看着青城的样子,不知为何视力突然朦胧起来,本来清晰的面孔,突然变得模糊。同时,另一个熟悉且思念成疾的身影,就在自己的眼前,和青城渐渐合为一体。

就这样,王大嫂也说不出,看不清,青城究竟是谁了。但她知道,那个和青城合为一处的身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子。但是镇海侯明明说自己的儿子已死,而且刚才青城还不是这个样子,所以王大嫂才会迷茫。

“娘,您怎么这么傻啊,侯爷和您说笑呢。我这不好好的回来了吗?您看您衣服都破了,这几日过得不好吗?”

青城整理了一下清晰,慢慢地走到了王大嫂的身旁,弯腰蹲下来,扶着她的双臂,轻笑着关怀到。而听着他的话,王嫂一阵恍惚,突然想到,曾经有一次,儿子出去干活,过了几日回来,看到自己也是这样问的。

“娘,您怎么还穿着这件破衣服啊?快扔了吧,您看,儿子赚了好多银子,走,我给您买新衣服去。”

“不用不用,娘都一把年纪了,穿什么不行啊。你有了钱可别乱花,都攒起来,留着娶媳妇用。”

似曾相识的话,瞬间勾起了王嫂的回忆,同时青城的面孔,在她眼中也逐渐清晰,却越来越像她的儿子了。

“你,你真是小牛?”

王嫂的儿子王大牛,性子极倔,且品行善良。青城听到王嫂开始称呼自己她儿子的名字了,知道她应该开始相信自己,就继续轻笑着说道:“不是我还能是谁啊。娘,儿子跟着侯爷打了胜仗,凯旋而归,儿子现在出息了,往后一定好好孝顺您,让您过上好日子。”

青城的话再次勾起王嫂的回忆,她想到,有一年临海城闹蝗灾,地里的庄稼都被祸害了,贫苦百姓没饭吃,只能靠着朝廷救济的杂粥勉强度日。有天她儿子突然拿回家一个烤红薯,开心的给王嫂看,让她吃。王嫂定然不吃,想让儿子自己吃。结果,她儿子就说了。

“娘,这是我今天给人拉货,主人家赏的,我吃过了,这就是给你带回来的,你快吃吧。娘,你放心,早晚有一天我一定出人头地,让你过上富贵的日子,我再取个好媳妇,生个大小子,一块儿孝顺您。您快吃吧。”

王嫂流着泪吃了半个红薯,剩下的半个借口说吃不下,硬推给了儿子。她儿子见母亲吃饱了,狼吞虎咽的就把剩下半个给吃光了。王嫂一看就知道,儿子其实没吃过,但他孝顺,有一口吃的也得先给娘,她心里很是欣慰。

“好了娘,快起来吧,儿子现在侯爷手下当差,您这样就是给儿子丢人了。快起来,擦擦眼泪咱们回家了。往后啊,都是好日子了。”

青城的话,配合着王嫂的回忆,让她彻底放下了心中的防线,模糊的身影变得清晰,眼前的青城在她眼中变成了自己的儿子。而她“看清”青城的脸之后,老泪纵横的伸出双手,摸着青城的脸,久久不能平息心中的激动之情。

“儿啊,你,你终于回来了。”

青城知道王嫂彻底把自己当成了她的儿子,不免有些欣慰。至少,王嫂有了坚持活下去的动力,不至于崩溃无救。而镇海侯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感慨万千。沉吟片刻后,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所以,你也选择了虚假的美好,不是吗?”

“不,侯爷误会了”,青城慢慢的扶起了王嫂,并严肃地说道:“给大娘虚构一个儿子出征的美好假象,那才是虚假的美好。当然青城知道这也是为了她好,但是侯爷,就好像刚才您所做的一样,虚假的美好终究经不住真相的冲击,只是短暂的逃避。而青城要做的,是慢慢引导她,让她在我的照顾下自己意识到真相。倒时,大娘有了新的寄托,同时感念我的所作所为,必定不会轻生,也会继续活下去。”

青城所说的,其实不假。王嫂会疯,是因为儿子的死,她潜在意识的自保机制担心她受不了打击而轻生,所以虚构了一个美好的假象。而青城现在装作是她的儿子,随着不断的照顾,王嫂最初发疯的原因没了,也就是儿子没死,自然也就会慢慢恢复。

而像这样的恢复,等于是在慢慢的告诉她真相,并且是在有了一个新的寄托的同时告诉她真相,就不会那么难接受了。而假以时日,青城所说的,或许真的会成功。但是,问题的关键就是时间,和青城的照顾。

“你说得对,但是青城,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要有时间,你可有想过,如果没有你,她依旧是要面对现实的。本侯的意思你应该明白,你现在也是一样,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等。”

青城扶着王嫂让她坐下,始终保持着微笑,而等她坐好之后,青城走到茶壶旁倒了杯茶水,一边走回王嫂的身旁,一边说道:“侯爷难处青城略知一二,但是侯爷,没有时间只是一个设想,是您自己觉得没有时间了,却不是既定事实。所以,为了一个设想而提前做出极端保护措施,侯爷觉得值吗?”

青城把水递给王嫂,让她喝一口压压惊缓缓神,然后继续说道:“就好像我们刚才说的那样,战争是残酷的,但人心有情。侯爷的初衷一定是为了临海城,这一点青城毫不怀疑。但是侯爷,您可曾想过,一旦开始就会有很多不可控的牺牲,那和您最初的愿望,岂不就背道而驰了吗?换言之,或许侯爷没有那么多时间了,但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按照自己的初心去守护这一方,就算最终失败了,侯爷,那才叫无愧于心啊。”

青城的一番话让镇海侯触动不已,他沉默着回想起自己的过往,又想到近期发生的一切,不免有些愧疚自责。而看着他的样子,青城心中已有答案,不再逼问,反而是扶起王嫂,准备离开了。

“可是青城,你可有想过,我至少能保全大多数人的安危,但如果我真的时间不多了,并且也没有采取什么措施,到时候这里换了一个人,你如何能保证会比我更好呢?”

“对于临海城来说,很难有比侯爷更好的人选了。因为侯爷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自己的仕途,不然,您也不会在当初如日方中的时候,选择一个闹灾的临海城了。”

青城的一句话,让镇海侯愣在原地。这么多年,除了段飞岩,没有人理解过他的抱负,而近日,他似乎找到了另一个知音。

想到这里,镇海侯的眼角不禁滑过一滴泪水,似乎这么多年艰苦支撑下,他也真的累了。但他不能让外人看到自己的累,他怕他们心疼他。而近日,在一个知音的面前,自己的累,终于是下意识的流露了出来。

“但是侯爷,换做是青城,绝不会因为一个设想就放弃自己的抱负。因为我始终相信,天道公正,这世道没有那么黑暗,就算有,我也愿意去改变它,为此付出一生,而不愿被它改变。”

说完,青城就准备走了。而看着他的动作,镇海侯平复了一下心情,叫住他后,问道:“青城,同我说实话,你看出什么了?”

镇海侯问到关键问题,青城沉默片刻,叹息道:“侯爷可还记得,当初在矿场外,侯爷夸赞青城对八门阵法的理解时,青城曾说过,如果青城战败,那侯爷就是最适合领兵之人了。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多年前父帅曾和我提起:‘唐武靖每逢战时,勇武过人,谋略兼备。尤擅八门阵法,军中少有能比。然为人谦逊,处事低调,故鲜有人知’。”

青城坦诚直言,镇海侯震惊不已。两人沉默片刻后,镇海侯问道:“所以,你打算”

“侯爷”,青城打断了镇海侯的话,轻笑着说道:“侯爷一心为民,只要找回初心,定是大齐之福,百姓之福。青城只求侯爷一件事,不要和大娘道明真相,多谢了。”

说完,青城就带着王嫂走了,只留下镇海侯一人呆在原地,沉默着品味青城的话。

第三十三章的发现,细思极恐

镇海侯呆在原地,看着青城逐渐消失的身影,细细品着他所说的话。其实他早就猜到青城对自己的事有怀疑,只是未想到,青城竟然知道这件事。

然而以镇海侯对青城,或者说对段家人的了解,他知道青城不会做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但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镇海侯也难再回头,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所以,他并不会有所动摇。

“段帅,你的儿子必定是人中之龙,你可放心了。青城,如果是你的话,或许真的可以做到那一步,而倘若有一日需要我为你牺牲,我也会毫不犹豫。这既是对段帅和你的报答,也是为了实现我们共同期望的理想。”

喃喃自语了几句后,镇海侯就回府了。而另一边,青城带着王嫂先是买了些衣物和粮食,然后回到她的家中。王嫂的“儿子”突然回来了,又这么孝顺,乐的她一路上合不拢嘴,真的很开心。

等到了王家之后,青城看着这简陋的茅屋和家徒四壁的情况,不免有些心疼,想到王嫂一个人生活,条件还如此贫寒,轻叹了口气,想道:像这样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有的是战祸导致,有的是灾荒所迫。想来我大齐定国十年,各处也算安稳,虽有外敌环绕,但内部并无战乱,为何还是有这么多苦难人呢?

青城心中疑惑,苦思良久,倒是王嫂,一边收拾着家里的东西,一边笑着说道:“大牛啊,娘知道你孝顺,但是也不用买这么多东西的。以后可别乱花钱了,都攒起来好留着娶媳妇用呢。”

青城的思绪被王嫂打断,他看着眼前这个慈祥的母亲,见她身上这件衣服破烂不堪,走过去拿起新买的衣服,说道:“娘啊,只要您开心,什么都不重要。儿子赚了银子就是为孝顺您的,您别不舍得花。您去把衣服换了吧,您穿的这件都打了这么多补丁,不能再穿了。”

王嫂接过青城递来的衣服,拿在手里看了好久,叹息道:“衣服啊,再好看都是个御寒的物件儿,穿在身上都一样,娘身上这件能穿,哪能扔了呢。再说,这是你第一次出去干活,用赚来的银子给娘买的,娘可舍不得扔。这些新衣服啊,就等你成亲的时候再穿吧。”

说着,王嫂把新衣服叠好,就收起来了。而听了她的话后,青城才知道这件衣服的来历,心里想着她的儿子应该也是个孝顺的人,倒也有些欣慰。

“仔细想想,这事也奇。大娘的儿子没读过书,所以并不识字,平日里都是靠给人家打零活卖力气为生,在这临海城也没什么亲戚,怎么会去贩卖私盐呢?而且,又怎么会跑到海盗那里去呢?”

刚才青城的思绪都被其他事所牵引,也顾不上细想,而眼下左右无事,青城想着王大牛,突然意识到,这里面似乎大有问题。

想要经商,且不说需懂得算术,最基本的识字绝对避免不了。而王嫂家境贫寒,丈夫死得早,靠着她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勉强生活是可以,但并没有供孩子读私塾的积蓄,所以王大牛并没读过书,也自然就不认得字。

但是,一个平日里靠卖力气打零工养家的王大牛,突然就有了经商的想法,还有了贩卖私烟的门路,这就很奇怪了。要知道,贩卖私烟可是大罪,真想做,一是要有胆量,二是要有门路,不然,就算你想做,你也找不到上下家。

王嫂为人心地善良,教育的儿子自然也是老实本分人,为了养家他可以不要命,但绝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而另一方面,他没什么势力,又是在哪找到的私盐门路呢?更何况,贩卖私烟又为什么会跑到海盗那里去的?

这些事看似无奇,但细细想来却漏洞百出。同时青城还捕捉到一个更加关键的问题,那就是,王嫂为何一口咬定儿子是跟随镇海侯去打海盗了呢?

通常来讲,像王嫂这类情况,发疯的本因是接受不了残酷的打击,而给自己虚构了一个美好的记忆,但这前提是,虚构的记忆也是记忆,只是进行了和现实不同的发展走向或者分类。但没发生过,或者本人根本不知道的事,是如何也虚构不来的。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王嫂并不认识段青城这个人,记忆里也没有和他的交集,甚至就没听过这个名字。所以,即便她承受了太大的打击而失心疯,也不会给自己虚构跟青城有关的任何事。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

说回王嫂,她们家和镇海侯府并无交集,王大牛也并没从军,那么,如果王嫂发疯,那她给自己虚构的假象,应该是自己儿子出去干活多日未归,因何却变成了跟随镇海侯打海盗呢?

“难不成是王大牛跟大娘说过?但这也说不通啊,如果是怕母亲担心自己而不敢实言相告,王大牛只会说自己是去干活了,因为从军会让母亲更加担心,同时,他没有从军的本事,母亲也不会轻信的。为何在王嫂的记忆里,会有这么一句话呢?”

这些事交织到一起,仔细想来确是漏洞百出,然而现在唯一的知情人王大牛已死,王嫂的精神又极不稳定,青城也不敢细问,怕勾起一些让她伤怀的往事。因此,这事倒成了无头公案。

“对了娘,我走之前,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或者留给你什么东西保管?”

事关海盗,又累及无辜百姓,青城不敢怠慢,决心要查出真相。但考虑到王嫂的情况,只好慢慢引导。而听到他的话,王嫂仔细想了想,说道:“你走之前,也没多说什么,就光和我说是镇海侯爷募兵,你跟着他去打海盗了,回来就能挣很多银子。”

听着王嫂的回答,青城眉头微皱,不禁暗想道:这就更奇怪了。镇海侯虽有募兵之权,但真正做这件事的,肯定是军中低级军官,怎么可能是镇海侯亲自募兵?何况剿匪之事千难万险,人尽皆知,王大牛一个普通百姓,又有老母待养,怎么会去冒这个险呢?再加上,军饷最多够吃穿用度,何来剿匪成功就能赚很多银子之说呢?

“哦对了,你倒是没给我什么替你保管的物件儿,但是娘前两天收拾家里的时候,好像是找到的一个布料还不错的包袱,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想着应该是你的东西,就给你放起来了。”

一听这话,青城想到那包袱里或许会有什么线索,急忙追问道:“那您放在哪了?”

“我放哪来着”,说着,王嫂站起身来四处看了看,略显着急的说道:“娘这个记性怕是不太好了,怎么就想不起来是放哪了呢。”

青城看着王嫂的样子,知道这包袱的事应该是发生在她发疯那几天,导致记忆有些混乱,这种时候肯定越想越焦急,急忙劝慰道:“娘,不急的,找不着就算了,等您什么时候想起来再找也不迟。您快歇会儿吧。”

“不碍事,娘不累。你这一回来啊,娘高兴都来不及,就感觉这一身子力气都使不完,哪还会累啊。你坐着不用管,我再给你找找。”

王嫂这话依旧是笑着说的。其实打从青城“认母”开始,她就不停的笑,不难看出,真的是很开心。而看着她的样子,青城叹了口气,正要说话,突然门外响起一阵喊声。

“少主,你在里面吗?我是疾风啊。”

一听是疾风找来了,青城先是一愣,然后跟王嫂解释说是自己的朋友,就去开门了。等开了门,疾风看到青城果真在此,急忙说道:“少主你还真在这里啊,我当镇海侯诓我呢。”

看着他火急火燎的样子,又提到了镇海侯,青城就问道:“你去找侯爷了?”

“哦不是,我本来去市集找你的,正巧遇上了镇海侯,然后他就告诉我你在这里,我就找来了。”

青城点了点头,想着疾风这么着急找自己肯定是有事的,又问道:“行了,过程就不必细说了,找我何事?”

“是孤鸿王要找你,据说是最新情报传来,找你议事。”

“最新情报”,青城眉头微挑,顿了一下后说道:“许是海盗又有什么动向了,也罢,你等我片刻,咱们就走。”

说完,青城转过身,就看见王嫂已经走了过来,并关心的问道:“大牛,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娘,又要出征了,我得去打海盗啊,您不用担心。这次又得出去几日,归期不定,但是您放心,我一凯旋就来看您,您在家照顾好自己,别挂念我。”

一听儿子又要出征了,王嫂的情绪刹那间失落不少,喃喃自语道:“天下间哪有不挂念儿子的母亲啊,不过好男儿志在四方,娘也不能拖累了你。你放心去吧,娘在家挺好的。倒是你啊,一定要小心,别老想着赚钱的事,你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重要。那包袱娘再仔细找找,等你回来的时候肯定找到。”

听着王嫂的话,青城又是一阵感慨。他沉默良久,从腰间取下钱袋,递给王嫂,并说道:“娘,儿子出征剿匪,也用不上这个,您留着吧,有个什么用的您别心疼,尽管花就行。”

“你又给娘留钱,娘说了,我这个岁数的用不到银子了。倒是你,出门在外,少不了用钱的地方,你留着吧。”

说着,王嫂还从身旁的柜子里取出一些银两给青城看,让她放心。而青城看到她手中的钱袋里,竟然还有一个大银锭,不免有些惊讶,暗想道:王大牛怎么会如此富有?这钱的来路,会不会和他的事有关呢?

“你每次给娘留钱,都说让娘别心疼,照顾好自己,但是娘可舍不得用。娘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就想着啊,都给你攒起来,等你成亲的时候,好置办些聘礼。”

正苦思不解的青城,听到王嫂所说,不免有些伤感。王嫂明明如此富有,但一文钱都舍不得花,都给王大牛攒起来了,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而想到这里,青城又瞥了一眼那钱袋里的银锭,突然,不经意的一眼,却看见了更加奇特的事。

“这怎么可能?”

青城拿起那枚银锭,翻过来看了一眼底部,震惊不已。

第三十四章 因果业报,剑指海侯

青城拿起钱袋中最醒目的一个大银锭,翻过来看了一眼底部,不仅大惊失色。只见那里竟刻着“官银”二字,这哪是寻常人家可以使用的货币呢?

大齐对各层级货币的流通和使用有着严厉的律法约束,普通的百姓通常只能用铜钱,富裕点的可以使用碎银,士大夫可以使用纹银,而官银,就只有为官以后才准许使用。

那么如果是王公贵族赏赐的呢?那普通的百姓也是不准许使用的。假如真有在官家干活的百姓,被赏赐了官银,那得赶紧去官府御用的“交引铺”,说明来历,掌柜的再差人去落实求证,证明了来历之后,登记造册,再兑换成等价的其他货币。

而如果真有不知情的百姓使用了官银,若来历干净还则罢了,最多扣除一部分,不会有其他惩罚;但倘若说不清来源的,轻则入狱,重则充军。

统治阶级对货币流通的管制力度不是自大齐始,也未必到大齐最盛,都是为了管控国家的经济,和彰显贵族的优越。然而一锭官银竟然出现在了王嫂的手里,这自然是让青城震惊不已。

青城一方面是不解这官银的来历,另一方面,惊的则是万幸王嫂没有花出去,不然,以她现在的状态,给她钱的王大牛又身死,绝讲不清来源。到时候,少不了也要受那牢狱之灾。

“这银子的主人心肠真毒啊。即有官银,必定是官府中人,这银子给了王大牛却不跟他说清楚兑换之事,一旦是他或大娘花出去被抓入狱,又落到了那人手上,到时候人财两得,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哼。”

想着那人的心思,青城心里轻哼了一声。站在一旁的疾风不明所以,皱着眉头问道:“这是少主你给大娘的?”

“好了,这个先不说”,青城打断了疾风的话,收起那锭银子,那自己的钱袋给了王嫂,并说道:“这银子数额太大,您老不好花出去,还是放在我这吧。这些钱您拿着,不用心疼,也不用担心我这边的花销。娘,您把日子过得舒坦,对儿子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听着青城的话,王嫂欣慰他的孝顺,不禁潸然泪下,并说道:“娘啊,是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倒是你,日子还长着呢,可不能现在富裕了就忘本,该省还是得省啊。行了,你快去吧,别耽误事。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不用惦记娘。”

青城点了点头,也不再和王嫂多说什么,就准备和疾风回府了。而他刚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年迈的王嫂,心里一阵辛酸。沉吟片刻后,青城走回王嫂的身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大牛,你这是”

“娘,儿子不孝”,青城给王嫂磕了一个头,接着说道:“您花甲之年儿子本应常伴左右,尽心侍奉,奈何先已从军,今战乱未平,心愿未成,实难两全,望娘您体谅一二,不要责怪。但使家国安定,儿子冤屈得伸,必定接您老颐养天年。”

听着青城的话,王嫂显得有些激动,急忙扶起他来,并含泪说道:“你堂堂七尺男儿,哪能整日围着娘转啊。娘知道,你现在有出息了大牛,娘打心眼里高兴。你尽管去吧,娘不怪你,娘会诵经念佛,祈祷菩萨保佑我儿,平安顺意。”

青城眼中也有些泛起泪花,但为了不让王嫂难过,他点了点头,然后就带着疾风走了。而看着他渐渐离去的身影,王嫂一只手扶着门框,一只手捂着心口,想道:菩萨啊,求您一定要保佑我儿,让他顺心顺意,平安一生。真要有难,就让我这老婆子来挡吧。

青城心地善良,助人从不求回报。但他今日种下了善因,他日必定得善报。今日他为了不让王嫂崩溃难活,甘愿充当他的儿子圆了王嫂的梦,然而做这件事青城既不后悔,也不求因果善报。但他万万想不到的是,日后,王嫂会成为一个如何举足轻重的人,又会为了他,做出何等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

离开王家之后,青城和疾风快步赶往镇海侯府,路上还不忘了吩咐道:“疾风,等下我去见孤鸿王,你去找徐梁,让他帮忙找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关照一下王大娘。她年纪大了,精神又不稳定,很多事不方便,我不太放心。”

听着青城的话,疾风不解的问道:“少主,那大娘是谁啊,你刚才怎么还”

“行了,这些事我晚点再和你细说,你先按我说的办吧。完事之后你再去找雷影,让他在临海城秘密的调查一下,前几个月这里可有募兵?具体是那个将官负责,募兵的用途等等。此事非比寻常,让他尽快给我查清。”

“喏,那我先去了。”

两人分别之后,青城到了镇海侯府,就急忙赶往议事厅。而等他到了之后才发现,万厉军诸将都散去,应该是会议结束了。

但青城见孤鸿王和徐林还未回房休息,不知道是不是在等自己,赶紧走过去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说道:“见过王爷和徐帅。”

看着青城姗姗来迟,孤鸿王先是不耐烦的瞥了一眼,然后整理一下情绪,又换上一副笑脸,并开口说道:“起来吧青城。呵呵,今日初战告捷,你大展神威,本王还想在众将面前夸奖一下你,却听说你独自出去消遣了。也是,该放松放松的。”

孤鸿王面上没说什么,但言语中可圈可点。青城心知肚明,站起身的过程中细细品味,然后回道:“回禀王爷,青城失礼了。今日回城之后本想出去了解一下临海城百姓的情况,顺便摸摸海盗的线索,却不想遇上了镇海侯爷,一起喝了几杯,这才耽搁了点时辰,万望王爷赎罪。”

孤鸿王自然是得到消息,青城和镇海侯对饮一事,这才试探青城是否会刻意隐瞒,却不想青城坦言告知。他轻笑几声,用右手大拇指捋了捋胡子,又说道:“武靖那人,青城你怎么看?”

孤鸿王突然问到了青城对镇海侯的看法,他先是一愣,然后说道:“回王爷,镇海侯爷,为人刚直不阿,严守气节,治下有方,青城委实钦佩。”

“就只是钦佩?还有别的看法吗?”

孤鸿王继续追问,青城暗想恐怕他也看出了什么端疑,不假思索的回道:“青城愚笨,不知王爷指的是?”

孤鸿王自然不信青城不明白他的意思,心中冷哼了一声,面上神色不改,问道:“也没什么。就是近几日,本王一直在想这次海川匪患的事,加上近日得见海盗真容,实在觉得,这次他唐武靖似乎败的有些不寻常。”

孤鸿王的话一语中的,青城虽然也有同样想法,但他心知不能坐实这种说法,至少不能在他孤鸿王的面前,只好说道:“侯爷的确是败的有些惨烈了。但今日和海盗一战后,王爷,青城确信,对方并非什么普通海盗,而是一支懂兵法布阵的军队。”

青城故意转移话题,把孤鸿王的思路往这方面上引。后者听完他的分析,点了点头,然后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表情,并说道:“的确,尤其是那个领头的,竟然懂八门阵法,还把我大齐二等武侯打的节节败退。要知道,我大齐军队名震天下的可就是行军布阵啊,真是丢人丢大了。”

孤鸿王一语道破八门阵法的事,青城一点也不奇怪。前者可是正儿八经身经百战的军功王爷,又是外姓王首,自然也是熟读兵法,将帅之才。然而青城担心的,则是他会否也知道段飞岩和他提过的事。

“孤鸿王会和我提这件事,又问我对镇海侯的看法,应该是有所怀疑了。毕竟海盗会八门阵法,就必定是有我大齐中人从中指导。加上他们虽然懂,但并未精熟,由此也不难看出,是那人有意为之。恐怕孤鸿王也开始怀疑镇海侯了。”

这样想着,青城沉思片刻后,又开口说道:“王爷所言极是,镇海侯却有不谋之罪。但八门阵法也算上等军阵,面对这样的布阵,就算是家父,一开始遇上也不敢说必定能破,青城也只是侥幸而已。”

镇海侯不谋之罪已经坐实,无需过多狡辩,但青城言语间明头是在替他开罪,孤鸿王也能听得出。不过青城义正言辞,不偏不倚,孤鸿王倒也并未生疑。

“唐武靖何德何能,哪敢与飞岩相比?好了,这事暂且搁下不提。青城,今日召你,是有新的情报传来,委实惊人。徐林,你和他说一下吧。”

“喏”,徐林冲着孤鸿王双手抱拳应了一声,转过身看向青城,解释道:“在咱们到达临海城之前,我就安排了精锐斥候部队,以各种手段搜集海盗的情报,确有所得。而今日传来最新情报,共计两条,一是临海城内有鬼,二是海盗销声匿迹。”

“什么!临海城内有鬼?海盗销声匿迹?”

听到徐林所说的情报,青城一方面惊讶于内容,另一方面,则是万厉军的情报网之强。

“不过数日,就能探得我军中有内鬼这种高级机密,的确了得。所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情报之事确实重要,日后我若能重新招募青城军,这情报之事,也要重视起来。”

“没错”,徐林看着青城惊讶的表情,继续说道:“区区海川之流,竟懂得八门阵法,相信你在看到的时候应该也有所怀疑吧?”

孤鸿王和徐林都是城府极深之人,青城也不敢隐瞒过多,当下点了点头,回道:“的确,虽说他们练得一般,但这等阵法精妙无比,要说无我军中将领指点,青城也是不信的。”

“不仅是我军中将领,还得是上将之才,因为寻常将官也不懂这八门阵法的精妙之处。另外,青城你似乎搞错了,情报所说之鬼,并非在我军中如此宽泛,而是,特指临海城。”

徐林言罢,青城刚要说话,突然恍然大悟,心中暗想道:难怪一开始孤鸿王会问我对镇海侯的看法,并处处针对,原来他们怀疑的是他!

第三十五章 青城请命,临海抓鬼

徐林之言,剑指镇海侯唐武靖,因为临海城的高级将领、上将之才也就只有他这个大齐的二等武侯了。那么看上去刚正不阿,军纪严明的镇海侯,真的有问题吗?

答案确实是肯定的。这一点青城也不是没有在怀疑,毕竟结合海盗的情况和今日的情报,再加上这次海川匪患的各种可疑之处,基本可以梳理出一条日渐明朗的信息。

大齐这边有一个擅使八门阵法的高级将领,秘密的联系着海川人,教他们行军布阵,并且只教皮毛,同时策划了这次的海川匪患,导致临海城驻城军节节败退。而综上所述,不难猜出是有人在以匪养兵。

所谓以匪养兵,是指地方将领仗着天高皇帝远、信息闭塞的优势,一方面养着一群匪盗,并时不时的策划一出匪患;另一方面再不断剿匪。这样,就可以一直伸手向朝廷要剿匪的军饷了。

而既然这群匪盗是自己养着的,有些甚至就是自己的心腹爱将,所以所谓剿匪,其实并没有多大开销,但造成的局面却让朝廷不得不安抚拨银,以至于即便是一群酒囊饭袋,也敢冒功领赏。

而此次海川匪患,其实在青城第一次看到海盗们竟然会布八门阵法的时候,就有了怀疑。但最初他只是怀疑军中有鬼,可当他想起父亲和他提过有关镇海侯的事,再加上八门阵法寻常将领也不通的事实,青城也开始怀疑,这次的事根本就是镇海侯在以匪养兵!

然而镇海侯的为人青城通过跟临海城百姓的了解,也知道他并非贪官,所谋的绝不是一己之私,但他的想法青城尚未清晰,所以没法下定论。而此时,孤鸿王却态度明朗的表示,他也开始怀疑镇海侯了。

青城知道或许镇海侯有错,但孤鸿王却非善类,不管怎样,他都不希望镇海侯栽在孤鸿王的手里。所以想明白这层含义之后,青城眉头紧皱,试探性的说道:“末将斗胆揣测,王爷和徐帅,是觉得镇海侯有问题?”

“当然”,徐林不假思索的回了青城一句,并继续说道:“偌大个临海城,高级将领也就唐武靖一人。何况,我听闻他早些年曾追随令尊,想来多少也学到些行军布阵之法门,这八门阵法虽不是天下无敌,但也诡异莫辨,难以深造。所以,不是他,还能有谁?”

青城有心为镇海侯开脱,自然不会半途而废。他听着徐林的分析,沉吟片刻后,不慌不忙的说道:“还有人,有这个嫌疑。”

“哦?那你说是谁?”

“徐帅。”

青城云淡风轻的一句,让场面瞬间有些尴尬。而徐林听完他的话,先是一愣,然后斥责道:“放肆!王爷驾前议事也敢说笑。本帅有何动机,会干这种事?”

徐林略显动怒,但孤鸿王却不见有何反应,他只是定定的看着青城,似乎心里正有盘算。

青城听到徐林的呵斥,不见有何惧色,义正言辞的说道:“不仅是徐帅,就连末将也有此嫌疑。而且末将斗胆”

青城的话戛然而止,反而是恭敬的转身看向了孤鸿王。而看着他的动作,徐林又是一愣,片刻之后才恍然大悟,急忙怒斥道:“放肆!你”

“罢了徐林,青城所说并非全无道理。”

眼看徐林就要发作,孤鸿王出来打了个圆场,截断他的话之后,孤鸿王看着青城,沉默片刻,冷笑着问道:“你是说,本王同样有嫌疑了?”

“末将有罪,请王爷发落。”

大齐文化中,极重尊卑之别,所以尽管青城不是很认可孤鸿王的为人,但听了他的话,面对这个王爵之尊,他还是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请罪。

孤鸿王看着青城,面上毫无表情波澜,心里却怒火中烧。他这一生,最重视规矩,最厌烦没规矩的人,所以即便他明白青城并无冒犯之意,但青城的行为还是让他恼火。因为他现在还动不得青城,也可以说不想动他。

冷峻的氛围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孤鸿王轻哼了一声,开口说道:“青城,你的意思本王明白,但你的方式实属胆大妄为。本王知道你心怀不满,恃才傲物,但你记住,本王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个。”

孤鸿王的话不可谓不重,青城听后,恭敬地回道:“王爷教训的是,青城知罪了。”

“行了,起来吧。”

孤鸿王让青城站起身来,接着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把玩着一个物件,走了几步,冲着他说道:“你的意思是,不仅唐武靖,所有懂八门阵法的高级将领都有嫌疑,是也不是?”

青城听到孤鸿王正确的解读了自己意思,回道:“王爷英明。其实末将的本意,是对徐帅情报的质疑。依末将看来,像我军中有鬼此等绝密,知道的一定没几个人,而徐帅的斥候部队如此之快就得到了这个最重要的情报,本身末将就是持质疑的态度。”

因为提到了徐林,青城顿了一下。而孤鸿王这次倒没有斥责他,反倒是摆了摆手,说道:“说下去。”

“喏。末将以为,我们万不可被这情报牵着走,而忽略了其他有此嫌疑的人。的确,镇海侯有以匪养兵的嫌疑,但其他驻地的高级将领,难道就没有陷害的可能了吗?甚至谋反”

提到谋反之说,青城话音停住,只因想到了家族的冤屈,让他意识到,自己为了镇海侯开脱,也不好胡乱撕咬,再因为他这无心之言累及他人。

而看着他的样子,孤鸿王和徐林都是知情之人,也明白他的想法。沉默片刻后,青城才又说道:“所以末将认为,怀疑的圈子不该仅局限于临海城,或者镇海侯一人。毕竟战局将至,军心最重,无凭无据的怀疑会引起临海城百姓的不满,到时,将不利于此次剿匪。还需请徐帅的斥候,继续搜集情报,尽早落实内鬼的身份。”

青城所说也并非狡辩,从大局来看,为求稳妥这也是应该担心的。毕竟镇海侯执掌临海城多年,又是清官典范,在这里的威望还是很高的。

而如果在毫无凭据的情况下就怀疑一个二等武侯通敌,传出去,对孤鸿王的影响也不会好。

所以听完青城的分析,孤鸿王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啊。这样,徐林你密令斥候部队,尽快落实内鬼的大致线索,同时差人打探,海川匪患之前临海城可有何不妥之处;和镇海侯不合的几个驻地主帅,又有何异常动作。”

“喏。”

“另外”,说着,孤鸿王转身看向青城,继续说道:“青城啊,你也不能闲着了。今日一战后,本王料想和这帮海川人下一场大战的日子该不远亦,然而他们现在却销声匿迹躲了起来,这让我们连对手的方位都无法确定,又何谈出兵?加上攘外必先安内,所以本王有意让你秘密的彻查内鬼一事,争取尽早揪出这个祸害,以期在他身上打探出海盗的动向,和他们的大本营。”

听到孤鸿王的安排,青城这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内鬼的事,却忽略了第二条关键的情报。

的确,海盗一旦隐匿踪迹,蛰伏海上,就真成了麻烦。大海之辽阔,远非陆地可比,而这帮海盗行踪不定,大齐军贸然出海,于己不利,于战不智,断不可取。

但人在海上如何确定方位?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那个内鬼,来探取海盗的情报,以期再战。

然而在场的三人都心知肚明,镇海侯的嫌疑最大,所以孤鸿王所指,也是让青城彻查他的情况。但青城并不想亲手害了镇海侯,可战局为重,是故左右为难。

看着青城沉默不语,孤鸿王眼睛一眯,试探性的问道:“你不愿意?”

孤鸿王问了,青城也不好再回避,只好回道:“回王爷,并非末将不愿出力,只是情报调查一事,却非末将擅长,唯恐耽误大事啊。”

青城有意推脱,孤鸿王何尝不明白。只见他听完前者的话,冷哼一声,伸手怒砸桌角,手中物件掉到了地上,怒斥道:“放肆!任你巧舌如簧,本王也深知你的心思。战局在即,本王即为主帅,自当以大局为重,不管你愿不愿意,都要领命!”

听着孤鸿王的话,青城眉头皱起,很是为难。而就当他一筹莫展之际,突然,他不经意间瞥到了地上一物,正是孤鸿王刚才扔到地上的物件,甚为震惊。

那东西此刻安静的躺在地上,青城这才看清其真貌,原来那是一枚银锭。而它掉落的角度,正好可以让青城看到它的底部,那里同样刻着两个字,官银。

这一看让青城大为震惊。要说以孤鸿王之尊贵,莫说官银,就算是十足赤金,各类宝石或名贵物件,那都是能拥有的。但无巧不成书,青城今天刚发现了一枚流落王嫂手中的官银,本就觉得事有蹊跷,此刻又一枚出现,如何会不联系起来呢。

“以孤鸿王之尊贵,绝不可能拿着一个普通的银锭把玩,这东西绝对有问题。加上情报今天刚到,这东西也出现在这里,很有可能事关海川,更何况我手里这枚本就蹊跷,或许真有联系。”

想到这里,青城不再犹豫,单膝跪地捡起那枚银锭,双手托起做奉还状,并坚定地说道:“王爷教训的极是!末将羞愧难当,值此关键之时,末将不该迎难而退。承蒙王爷信任,青城自当竭尽全力,誓要揪出这个内鬼!”

青城的态度瞬间大变,孤鸿王眉头微挑,和徐林对视一眼后,皱着眉头接过那枚银锭,并说道:“你能有此态度甚好。也罢,本王不怪你了,起来吧。”

青城一边站起身来,一边轻舒了口气,同时心里暗想道:哎,本不想插手此事,但既然孤鸿王开始怀疑,又得到那东西,若我不来查,换个人未必会在乎镇海侯的死活,只能硬着头皮来了。镇海侯,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就好啊。

第三十六章 紧密计划,开始实施

青城领了彻查内鬼的任务,徐林负责情报的真伪确认,在这一刻,孤鸿王由衷地认为,手下有这么两员大将撑着,万厉军一定可以越来越强。

然而,道不同不相为谋,只不过这就是后话了。眼下孤鸿王既然给青城下达了任务,自然也是会全力支持,问道:“彻查内鬼一事重中之重,这既关系到决战的顺利进行,又能安定我军内部,不至于每每让海川的人料敌先机,所以青城,本王会全力支持你。你有什么想法或者要求,也可以说一下。”

既然自己领了这项任务,不管是为了剿匪,还是镇海侯,青城都理当竭尽全力去做。所以听着孤鸿王的话,他沉思片刻后,说道:“回王爷,末将的确有个想法,需要王爷的支持。”

“但说无妨。”

“喏。依末将看来,内鬼传递情报,会有两个关键之处,其一,我方有重要战略部署,内鬼需要告知海盗以备不测;其二,情报如何确定能传达到海盗的手里,且不被我方发现。所以,如果想要抓出内鬼,我们需要让这两个条件同时成立。”

青城所说直指要害,孤鸿王和徐林听后都点了点头,并且徐林还补充道:“同时我们还要严防海盗率先发难。毕竟按照你的说法,情报未必为真,所以海盗消声灭迹,也可能是个假象,或许他们是在筹谋更大的进犯。”

徐林的补充也是到位,孤鸿王轻笑一声,把玩着手中的那枚银锭,说道:“今日一战,本王观这帮海川匪类,行军布阵虽不高明,但也未必就没有高级将领接盘坐镇,所以徐林所说,也很重要。不过青城,你先继续说说你的想法吧。”

“喏”,青城应了一声,沉思片刻后继续说道:“首先,我们要给这个内鬼露出马脚的机会,这就需要王爷发布一个诱敌的战略部署了,而且时间一定要很紧张,不能让他有充足的准备机会。这样一来,他就急需传递情报,第二条关键之处也就成立了。”

青城所指,穆、徐两人都能明白意思,所以孤鸿王听完之后,沉下心来仔细想了想,然后眼前一亮,说道:“好,本王稍后就让徐林传令,晚间所有中军以上将领召开紧急议事,即时本王会说,‘海川匪类为患已久,本王决意于两日后全军出海,目标海川本土,沿途追击’。”

孤鸿王说完,青城仔细品了品他的意思,不由得暗自佩服起这位穆王爷了。

“晚间发布战令,两日后出海,哪怕那个内鬼今夜就能顺利传出情报,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海川的人一定不在近海,情报到了也基本就在一日半到两日之间,时间的确异常紧迫,内鬼就算再周全,也很难做到滴水不漏。其二,孤鸿王剑指海川本土,也是在透露已经怀疑这帮海盗的真身,这样一来不管是这个内鬼,还是收到情报的海川人,多少都会有些顾忌,不免自乱阵脚,给我方可乘之机。其三,剑指海川沿途追击,在目前海上没有准确目标方位的情况下,也确是最稳妥、最直击要害的做法,更不会让内鬼起疑。孤鸿王此举,确实高明。”

想到这里,青城又是一阵感慨,像孤鸿王这样的人物,如果能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王爷,那必然是百姓之福。只可惜,他眼中只有权势地位,全然不顾百姓的死活。现在大齐内部安定还好,若有朝一日纷争再起,他孤鸿王必定是乱世枭雄。

“王爷英明。如此一来内鬼必定急于送出情报,这就给了我们机会。不过这只是第一步,末将认为,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控制起临海城的常规流通渠道,缩小我们的侦查范围。”

青城言下之意,是需要临海城进入备战状态,严控流通渠道。

正常来讲,一个安定的城池,内外流通的渠道太多太杂,简单说像通商贸易的,走亲探友的,每日不下百余人之多。而如果不严控各种流通渠道,那彻查内鬼一事,耗时耗力,还事倍功半。

而青城所谓的战备状态,通常都是在大战初期,一座城池所有对外的流通渠道全部暂歇。停止外来和出城经商的,拦截走亲探友的,总之一句话,战备状态下,封城以待战后。

而这类做法,一般都慎重启用,原因无外乎两点。其一,进入战备状态,无疑是给外界一个讯号,那就是大敌将至,这难免会造成普通百姓的恐慌,影响时局的动荡。所以若非强敌大军压境,轻易不会启用。

其二,进入战备状态后,普通百姓的生活将会受到极大影响,例如,以捕鱼为生的百姓将不能出海;需要运送货物到外地的商人将不能出城;来此求医的病人或出城探病的医者将不能进行。如此一来,百姓受苦最重,难免民心不稳。

所以,听到青城的话,徐林不禁眉头皱起,默不作声。而孤鸿王仔细思量再三,最终轻哼了一声,说道:“区区海川,本不至于此,奈何军心有二,倒不能轻视。也罢,本王就给他们这个面子,让他们也当一回大齐的劲敌,享受一下这种感觉。青城,准了。”

听着孤鸿王同意了自己的安排,青城急忙说道:“多谢王爷。但不仅如此,军中一切用度也需管制,包括每日向朝廷发去的奏报,也要暂歇。总之一句话,自王爷下令起,临海城全城封闭戒严,不许出、不许进,直到这个内鬼被抓出来为止。”

一听这话,徐林不禁问道:“军中有鬼,自然也需管制。但是如此一来,我军的后续粮草怎么办?况且军中战报,一日一送,这是朝廷的规矩,眼下我万厉军屯兵临海城,数万之众,突然断了奏报,朝廷那边,恐怕会有不妥吧。”

徐林说完,青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的确有些冒失。现下临海城以孤鸿王为最高主帅,万厉军数万之众屯兵于此,如果奏报再断了几日,那就不免有些拥兵自重,图谋不轨的味道在里面了。

而孤鸿王一向小心谨慎,不久前又发生了段飞岩的事,在眼下这个敏感时期,这样的做法的确于他不利。所以听完徐林所说,青城并没有再坚持,反而是在等着孤鸿王的决定。

孤鸿王思量再三,摇着头开口说道:“徐林所说,确有道理。这样吧,奏报是绝对不能断的,但从今日起,本王会两日一送,并且让绝对信得过的人,来负责这件事,确保万无一失。同时奏报上本王会暂不提内鬼之事,以防走漏消息。本王稍后就发奏报,然后,等大军‘出海’之前,再送新的。”

孤鸿王的安排也算是比较合理,青城不再多说。而等说完这些,孤鸿王轻笑一声,拍了拍青城的肩膀,又说道:“朝廷的压力本王还承受得住,只要打赢这场仗,再加上本王在朝内的威望,总能压得住那些多事的言官。但是青城,该给的本王可都给了,剩下的,可就看你的了。”

听着孤鸿王的话,青城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说道:“末将定不负王爷信任,两日之内,揪出内鬼。当然这前提是内鬼的确出自临海城内。”

青城恭敬有加,信心十足,孤鸿王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好了,你先下去吧。记住,该做的尽管去做,该查的尽管去查,且不说旁人,青城,记住一点,你可绝对不能让本王失望。”

孤鸿王言下之意,也是在警示青城,不可惨杂个人感情,一切秉公办理。

青城自然会以大局为重,毕竟如不能痛击海川人,那他们对百姓的骚扰就不会结束,祸国殃民之事,青城是办不到的。

“末将领命,王爷放心。”

说完,青城就走了。而等他走远之后,孤鸿王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最后冷哼了一声,看着手中的那枚银锭,和徐林说道:“他一定也在怀疑唐武靖,而且必然是知道我们掌握了一些线索,所以刚才态度大变,应下了这件事。看来,这东西的确有些文章啊。”

“王爷说的极是。这东西自那死去的王大牛身上找出,末将又听闻了他为赚钱而去贩私盐,反被海盗抓去的传言,仔细思量,都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而刚才段青城也明显是看到了这东西后,才转变态度的,足见他也知道这件事。不过末将不明白,王爷为何不问他呢?”

徐林提到此事,孤鸿王听后富含深意的一笑,解释道:“本王若不装作不知情的,他又如何能尽力去抓内鬼呢?到时处处提防着咱们,难免事倍功半。更何况本王看他的表现,似乎知道的也不多,料想他看到这东西,再结合今日所谈之事,必定会急于调查,这样不是很好吗?你只需派几个好手盯着他点,到时我们自可了解清楚。”

“王爷高见,是末将愚笨了。另有一事需王爷示下,如查明真相后,果真是镇海侯以匪养兵,末将该当如何?”

“自然是依法办事,军法处置”,说着,孤鸿王冷笑一声,放下那枚银锭,坐回上座,继续说道:“到时临海城换将,我们不就有机会把它收入囊中了吗?哼,区区海川,哪至于惊动本王,料想他段青城也想不到,这次本王会亲自前来,就是要找准机会,为临海城易帅!”

“王爷英明。是啊,只有在更多地方安插您的心腹,才能尽快实行您的计划。”

这里的每个人似乎都有要做的事,青城有,镇海侯有,孤鸿王也有。只是不知道,今后的时局、大齐的天下,会被哪只运筹帷幄的手而搅动

第三十七章 街头生事,左军梁峰

离开侯府,青城走在街上想着刚才发生的事,心里不免有些五味杂陈。

他从一开始就有些怀疑镇海侯,怀疑他以匪养兵。但接触下来,再通过临海城的情况,他不认为镇海侯是个该杀、该恨的人,所以早就打算秘密的调查镇海侯的事。再根据情况来判断如何处置他。

然而,事与愿违,孤鸿王和徐林也都怀疑上了镇海侯,并命令青城彻查此事。至此,这件事就被彻底地摆上了桌面,已不能善了。

而最让青城百思不得其解之处,就是像镇海侯这样的人,他究竟是为了什么,竟要冒如此大的风险,策划出现在的局面,他又能得到什么,又想做什么呢?

“镇海侯为人刚正不阿,封侯这几年也并无过错,反倒是把临海城治理的有条不紊。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何要以匪养兵?他又不贪财,也不恋权,不然也不会在当初最风光的时候选择来临海城了。那他所谋为何呢?”

心里这样想着,青城又想到自己的父亲,想到段家的遭遇,又一个困扰了他很久的问题涌上心头。究竟是什么样的奸臣,要迫害这些忠义之士,要逼得他们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呢?

“我身上肩负的,是整个家族的荣辱,一丝一毫也不能掉以轻心。想来我也是大意,一心想着从军,却并没有了解清楚目前朝廷的局势。对所谓的忠奸两派更是不熟,朝中要员的情况都没了解清楚,将来伸冤,要去找谁呢?”

想到这里,青城不禁叹息一声,开始考虑起等此战过后,定要再打听一下朝廷里的事。而就在他出神之际,身后一人快步跑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大喘吁吁的嗔道:“你聋了吗?听不见我喊你啊。”

应声看去,青城先是一愣,然后就发现此人正是穆煌,不免有些诧异的问道:“是你?你在干什么啊?”

“我在追你啊,你看不出来吗?”

一句简单的话传递了不同的意味,但是青城并没有多想,反而是轻笑着挠了挠头,说道:“对不住了,我刚才在想事情,有些出神。”

听着青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穆煌似乎更加生气,伸手就要去打他的头。然而手到了青城的面前,却又没打下去,就定定的停在了他的眼前。

“算了,你个榆木脑袋,懒得和你生气。对了,我见你在镇海侯府出来的,是有什么事吗?”

穆煌语气稍变,似乎还有一丝期待的感觉。而青城听她问到此事,就随口说道:“没什么,穆王爷有事吩咐。”

“然后呢?”

听着穆煌的问题,青城一阵费解,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问。

“就这个啊,什么然后呢?”

一听这话,穆煌表情略显诧异,顿了一下后又追问道:“就只是吩咐事吗?没有赏赐不是,我是说你这次立了首功,王爷不该褒奖你吗?”

穆煌的话变得极快,但青城还是捕捉到了她的变化,眉头不禁微微皱起,沉吟片刻后,轻笑着说道:“怎么,你是有什么内部情报了?原来我之前都小瞧你了啊,连穆王爷身边都有你的眼线不成?”

听着青城的调笑语气,穆煌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也来不及再改口,只好转移话题,说道:“没有就算了呗,还不忘挖苦我。对了,王爷吩咐你什么事啊,是不是又快要出征了。”

见穆煌没有解释的意思,青城也不愿让她为难,接口说道:“是有些事安排下来,但机密要事,恕我不能透露了。”

“谁稀罕了。”

两人边走边说着,在他们身后突然一人疾驰而来,眼看着就要撞上穆煌。幸好青城武者灵觉过人,急忙将她拉倒了自己的身后,这才堪堪躲开。而那人急刹不稳,一个琅跄摔倒在地上。

“没事吧?”

问了一声穆煌,见她无碍,青城走过去扶起那个跑来的路人,说道:“兄台,这路上行人过往如此密集,跑那么快难免会撞到人的。你怎么样,没摔到哪吧?”

那人被青城扶起之后连连道谢,但好像似有急事一般,紧接着又要跑走。

青城也不好拦他,就没多想。然而那人没跑多远,就被正在等他的三个人给拦下,定睛细看,还是三个官差。

这三个官差应该也是一路追来,抓住他之后大口喘着气,怒斥道:“好啊,拿你官爷溜腿儿呢是吧?你倒是再跑啊,哼,还敢说自己是好人,我看你就是欠打。”

说着,这人一脚踢在那个路人的腹部,将他踢倒在地,然后拿起手中的棍棒就要打下去。而看着这个情况,青城快步上前,伸手抓住那人的手腕,同时问向那人,说道:“此人何罪?因何打人?”

青城力道极重,那人只感到手腕一阵疼痛,气的怒斥道:“你算什么东西!哪里冒出来的,敢管官爷的事?赶紧给我松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收拾了。”

听着他的话,青城不免有些动怒,倒不是生气他对自己说的话,而是他这种嚣张的样子,和他对待百姓的态度,着实让青城气不打一处来。

“哼,我看你”

“放肆!”

突然,不等青城发难,穆煌的身后快速窜出一人,站在青城的身侧,一脚踢在那官差的胸口,将他踢翻在地。而不等青城有所反应,另外两个官差似乎是认出了这人,竟都害怕的跪了下来。

“梁爷。”

听着两人恭敬的叫了这么一声,倒在地上那个官差似乎也知道是谁踢得自己了,翻身看了一眼,急忙也跪了下去,并说道:“不知梁爷在这,小的无礼了,请梁爷赎罪啊。”

看着这官差的样子,那个梁爷先是轻笑着冲青城点了点头,让青城一阵不解。然后他又走到官差们的面前,冷哼道:“哼,你们可知这位是谁?他是万厉军先锋,今天大破海盗的英雄,你们也敢对他无礼,真是不知死活。”

一听这人介绍了青城的身份,三个官差更是吓得不轻,连连求饶。而青城见有人出来处理他们,也懒得和他们再纠缠下去。他冲着那个梁爷双手抱拳一拱手,说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这人见青城有意结识,当下也是双手抱拳一拱手,说道:“在下梁峰,临海城驻城军内听用,是侯爷的左先锋。”

一听这人竟然是临海城驻城军的左先锋,青城急忙说道:“原来是梁先锋啊,失敬失敬。早就听闻侯爷手下有两员大将,右先锋主战,左先锋主谋,今日得见梁先锋之风采,果然不同凡响啊。”

青城客气,梁峰听着这话似乎也很受用,轻笑着回道:“段将军过誉了,梁峰是个小人物,承蒙侯爷信任,在临海城做点杂事,可担不起大将之称。倒是将军您,今日一战大败海盗,杀敌五千,震惊内外,让我等也是仰慕不已啊。梁峰今日能得见将军之风采,才是一大幸事呢。”

梁峰一口一个将军的叫着,青城不免有些无奈,苦笑着说道:“梁先锋,青城只是万厉军先锋营内一先发,可担不起你这一声将军,梁先锋还是不必客气,叫我青城就好。”

“先发?”

梁峰不是第一个对青城军衔产生质疑的人,所以后者对他的诧异倒也没有什么可意外的。而梁峰仔细打量了一番青城后,最终只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人说万厉军卧虎藏龙,在我大齐各军中,实力仅次于五大禁军和龙骑军,看来果然不假。”

青城对梁峰自以为的解释也没有多做说明,反而是说道:“所以梁先锋就别再客气了,依照军制,你还在我之上呢。”

“不,段将军过谦了。我梁峰一向敬重英雄,对令尊段帅更是仰慕久亦,所以我从不看人军衔,只看本事。你让我敬重,我自当尊重。不过你说的是,我要是再称呼你将军,让别有用心这人听到,倒是有些不合适了。那我就斗胆,称呼你一声青城兄了。”

“如此甚好啊梁峰兄。”

两人说着笑着,跪着的官差见他俩心情大好,也不免松了口气。而梁峰和青城结识过后,想到他们的事,说道:“青城兄稍待片刻,容我处理完此间事宜。”

“梁峰兄轻便。”

梁峰先是走到那个路人的身旁,询问了一下他的伤势,然后看着三个官差,冷哼道:“起来说话。”

“谢梁爷!”

看着三个官差站起来了,梁峰瞥了一眼他们,问道:“此人所犯何罪,竟让你们当街殴打?”

“回梁爷的话,我们兄弟今天训街的时候,看他鬼鬼祟祟的,就叫住盘问。不想他竟不是本地人,还不说明自己来自何处,拔腿便跑。我们兄弟怀疑他是奸细,这才一路追赶,不想,就冲撞了梁爷和段将军,还请两位宽恕我等冒失之处。”

问完他们,梁峰又问向那路人,那人看着梁峰的样子,先是一阵害怕,然后唯唯诺诺的说道:“我,我真不是奸细啊军爷。小人是外地来经商的,就住在天临客栈,您可以去问的。”

“那你为什么要跑呢?”

听着梁峰的话,这路人先是瞅了一眼三个官差,然后解释道:“这三位官爷凶神恶煞的,小人还以为他们是要管小人要好处,这才有些害怕。加上小人打小就没胆,看见官爷本能的避开,这才跑了。说来也是小人的错,望大人赎罪。”

说着,这人就要跪下。而梁峰一把扶住了他的手臂,并说道:“不是你的错,是他们不好。训街就要有个训街的样子,吓到老百姓了就是他们的错。加上不问清缘由就当街殴打百姓,实属跋扈。这位兄台你放心,我们临海城有镇海侯理事,不会有不讲理的官差,你踏实做你的事就好。”

听着他们的对话,青城看着这个梁峰,心里不免想道:镇海侯带出来的人都如此明事理,他又怎么会是个以匪养兵的人呢?哎。梁峰,就让我在你身上,探探镇海侯的为人吧。

第三十八章 梁峰话事,英雄谁属

临海城驻城军左先锋,是镇海侯手下头号干将,自镇海侯拜将以来就跟随着他,后又一起来到临海城,可谓是镇海侯的第一心腹。

而此人素有“谋将”之称,在临海城一直都是副帅军师的身份。今日和他相识于街头,青城对他的第一感觉就是:此人明辨是非,一心为民。

再想到自己现在身肩彻查内鬼一事,这个梁峰即是镇海侯的心腹,自然对他了解最多,想到这里,青城更加愿意与他结识。

等到梁峰处理完街头之事,青城和穆煌随他来到梁府做客。几番交谈下来,青城对此人的见识、胸怀和人品更加敬重,两人更是以兄弟相称,距离拉进了不少。

他二人聊到当前的朝堂局势,因为青城很少涉猎,所以多是请教。而梁峰呢,为人亲和,对青城的本事很是敬佩,所以也愿意倾囊相授。

“当朝之上,武将中少有英雄,故以北疆王为首,而疆王为人大家有目共睹,自然都是真心敬畏。别的不说,疆王和云龙对峙数年,未丢一城一池,还把北境治理的井井有条,门下客卿、驻地官员无一不是奉公守法,廉洁典范之辈。单是这一条,就让梁某心生向往。”

梁峰提到了北疆王韩煌,青城自然也是敬佩有加,当即点头称是。

“梁大哥说的极是,疆王实乃盖世英雄,青城自小就听说过他的事迹,早在武朝时就已经是军中数一数二的上将。后来我大齐建国,推翻武朝,震慑四方外族,疆王也是功不可没。可以说,现在的半壁江山,都是疆王一手打下来的。”

青城所说基本是大齐家喻户晓之事,梁峰听后并未急着接话,反而是轻笑不语,拿起茶盏喝了口茶。之后,他从容的放下茶盏,脸上的笑容依旧不重不轻,似乎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但青城见他模样,知道他该是另有见地。

“青城,你说的都确有其事,但我问你一句,你说,为何疆王能有如此成就呢?”

听到梁峰问及此事,青城沉吟片刻后,回道:“疆王文韬武略盖是当世一等,行军布阵更是少有敌手。加上他为人尽忠报国,并无私心,行军打仗,征战天下更是一心为民,自当天所眷之。而武朝末年昏君当道,奸臣遍地,民不聊生,我大齐顺应民心,推翻暴|政,再塑乾坤,自当得百姓之助。加上疆王为人公正,对下属部将爱护有加,悉心培育,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俱与他在,是故疆王能有今日之成就。”

青城对北疆王的仰慕之情发自肺腑,所答之言也是真心实意。然而听他说完,梁峰虽然频频点头,表示认可,但脸上那抹似有深意的笑容依旧不减,似乎对青城的回答并不完全满意。

“你说得对,天时地利人和俱在,加上疆王又是不世出的英雄,我大齐的战神,自能成事。”

听到梁峰的点评,穆煌正想插句嘴,却被青城拦下,然后眉头微皱的问道:“但依我看,梁大哥似乎另有高见?”

青城问到了,梁峰也不回避这个话题,但并未急着回复,而是说道:“青城,我刚才说朝中武将少有英雄,全因段帅已不在军中,若他老人家还在,那比北疆王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梁大哥客气了,小弟替家父多谢大哥。不过,依小弟看来,朝中武将,能属英雄者,也并非梁大哥所说的少有吧?比如镇海侯爷,穆王爷,战国公,越国公等,无一不是当世之雄,难道在大哥的眼里,他们都是虚有其表?”

青城提到了大齐军中几个响当当的人物,梁峰也未见动容,反而是沉默片刻后,轻叹了口气,说道:“侯爷的事,你自有定论和打算,咱们暂且不提了。”

梁峰所言,似乎已经猜到青城所想所为,这让青城着实惊讶了一番。然而听他话里的语气,似乎对镇海侯的态度并未有所转变,一如既往的信任,这倒让青城踏实了不少。

“梁大哥为人正直,明辨是非,如他支持镇海侯,那至少说明镇海侯所谋之事,确实并非私利。那就更加奇怪了,哎。”

青城虽然疑惑不解,但梁峰暂时不想说,他也并没有再过多逼问。而梁峰说完镇海侯的事,对青城所列举的大齐名将,又开始逐个剖析。

“战国公者,我大齐第一猛将,天下少有的万夫莫敌。数十年间,天下各族中,能和蛮族虎魂王缠斗三天三夜者,也就他一人而已。然而,此公年纪尚轻,心智未开,有勇却无谋,极易受人蛊惑,故我不称他英雄;至于越国公,领十万越军驻守南境多年,独力抵御虎臣,是我大齐的南方擎将,也算是军中一号人物。但他为人优柔寡断,仁慈过头,不与世争。加上佣兵十万驻守南境,功高震主,若不是有北疆王在,或许大齐能震慑他的都没几人了。而像他这样的人,今天下安定还则罢了,若有朝一日动荡再起,青城,恕我不敬,他的下场,不会比段帅好的。”

梁峰的话青城并未往心里去,故摆了摆手示意无碍。但听他所说,这两个大齐的擎将,一等军公,竟然也都并非英雄,足见梁峰也是心气极高,略带傲气之人。

“那万厉军穆王爷呢,梁大哥如何看他?”

“孤鸿王”,提到这位外姓王首,梁峰顿了一下,然后收起笑脸,继续说道:“此人如何,相信也不用我多说什么。近日发生之事,相信青城你心中也该有见地了。”

梁峰对孤鸿王的态度,似乎也并无好感,青城会意,也并未再问,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然而憋了好久的穆煌,看着他二人的样子,眉头微皱,竟开口问道:“孤鸿王怎么了?”

“此人极重权势,野心不小,杀伐过重,罔顾苍生。加上他为人心狠手辣,城府极深,英雄是称不上了,但若有朝一日天下纷争再起,梁某相信,那始作俑者的乱世奸雄,该会是他。这等人物,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啊。”

听到梁峰对孤鸿王的评价竟是如此,穆煌居然略显动怒,站起身来义正言辞的说道:“梁大哥你这都是臆测,怎能凭此就妄自诋毁我朝中重臣。王爷为将十数年,为我大齐征战四方,立功无数,就连北疆王都亲口说过‘大齐肱股之臣,非孤鸿王莫属’的话。陛下也曾多次夸赞,说他是‘王侯之典范,将帅之楷模’,怎么到了梁大哥嘴里,竟这般不堪?”

说着,穆煌又敲了一下青城的脑袋,嗔道:“还有你,他说就算了,你竟然还点头,真是没点良心。也不想想是谁给了你建功立业的机会,哼。”

说完,穆煌生气的一叉手,坐了回去,不再搭理这二人。

对她这番举动,青城和梁峰俱是不解,想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动怒。而看着眼前的局面略显尴尬,梁峰不由得出来打圆场,说道:“穆煌兄怎的如此动怒,我和青城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玩笑话,呵呵。”

“梁大哥说笑了。穆煌见识浅薄,但为人恩怨分明,承蒙万厉军赏识,一从军就落得个中阵之职,自当忠心报答,可不敢随便说王爷的玩笑话。”

一听穆煌似乎是真的生气了,青城苦死不解,无奈的苦笑着摇了摇头。而梁峰听完他所说的话,也沉默下来,并暗想道:糊涂,不该当着他的面说这些的。此人看上去并无过人之处,但一从军就能有中阵之职,加上我看他和青城的关系也不错,该是个有背景的人,甚至会是孤鸿王的心腹门客。希望刚才那些话,不要传到孤鸿王的耳朵里就好啊,不然,若是耽误了侯爷的大事,那

想到这里,梁峰不禁轻笑一声连连点头,并说道:“穆煌兄说的极是,是在下失言了。不过青城,我的意思你该明白了吧?”

“嗯,我明白梁大哥的意思。在你心中,只有一心为民,坚持己见,为天下苍生而谋的人,才能称得上是英雄对吗?不然,纵有震天之能,也只会是奸雄之辈。”

听着青城的回答,梁峰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英雄所属。

“没错,所以在梁某的心里,除了侯爷,当时之上能称英雄者,也就只有北疆王和段帅两人而已。但是可惜了,段帅并非韩家心腹,段家又是高门望族,加上段帅拥兵数万,民心所向,在他心中更是民在重,君为轻,这样的英雄,是最让皇帝忧心的。”

听到梁峰提到辉帝,青城眉头一挑,急忙说道:“梁大哥,事关陛下,不好”

“青城”,梁峰打断了青城的话,严肃地说道:“你还记得我一开始问你的话吗?我现在回答你,北疆王能有今日成就,你说的那些都对,但你忽略了最关键的一条。”

“是什么?”

“他姓韩。所以两代皇帝都对他信任有加,相反,同样是忠臣楷模,社稷栋梁的段帅,真的就做不到北疆王那样吗?不,只是因为他姓段,所以得不到皇帝的信任。”

这是第一次,有人明明白白的告诉青城这个真相,而他听完,明显为之一震,心中暗想道:梁大哥言下之意,并无奸臣谋害,真正害了父亲的,难道是陛下?

第三十九章 青城执念,开始布局

梁峰毫不避讳的说出了段飞岩被害的真相,青城震惊不已。这是第一次,有人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件事。然而此时的青城,如何能听得进这种话呢?

从发誓建功立业、洗清冤屈、立功封侯开始,青城心中就有一个执念,也可以说是希望。父亲被害,都是奸臣所为,辉帝只是一时被蒙蔽了圣心。也就是有这个执念般的希望在,才让他坚定不移,发愤图强。

然而现在梁峰等同是告诉他这一切都没有意义,对于现在的青城,涉世未深的他,一方面是听不进去,另一方面,该说是理解不到。

而看着青城沉默下来,梁峰知道他是在思考自己所说的话,故并未打扰。半晌,青城紧皱的眉头并未舒缓,但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道:“梁大哥所言,青城不敢苟同。想我大齐建国定邦,十载以来,两代陛下都以仁政著称,对朝臣赏罚分明,对百姓爱戴有加。但水至清则鱼不活,朝中难免有一两个奸佞小人,蒙蔽圣听,陷害忠良,致使家父被害。然世道既如此,青城愿以微薄之力披荆斩棘,迎回圣心,却不敢妄自揣测陛下。梁大哥,青城也劝你一句,世道太平,天下安定,我辈当尽忠报国,助陛下整顿朝纲,万不可妄言惑众,让别有用心之辈挑拨君臣二心,致使纷争再起啊。”

青城一席话发自肺腑,对梁峰的劝诫也是由衷而出。然而梁峰听后,沉默片刻,无奈的轻叹了口气,说道:“你赤子之心难能可贵,我本不该相劝,但是青城,人心如此,世道如此,你若执意这般认为,我担心有一日,当你真正面对真相的时候,会承受不住啊。”

梁峰所说一语中的,确不是无端担心。就好比王嫂,心中的执念是儿子平安,但当直面现实的时候,瞬间崩溃。王嫂执念,系一人安危,然青城执念,系天下苍生,百姓希冀。如此强烈的执念,若有朝一日当真撼动,那青城的崩溃,只在一念之间,却遗患经年。

而此刻青城听到梁峰的担心,不免苦笑一声,说道:“世道太平,忠奸能辨,这是我等的幸事;若天下真的黑白颠倒,我也愿以微弱之身扭转乾坤。倘若不能如此要求自己,那我当初也不会去从军,早就跟着父亲走了。更何况,全因自己的揣测就放弃,这样的人生会有太多遗憾吧梁大哥。”

青城之言,让梁峰担忧之于,也不禁折服。他思量着青城的话,说道:“你这份豁达,和逆境中对天下苍生的责任,确是少有人及,不愧是段帅的儿子,段家的后人啊。刚才我说心中英雄仅属北疆王和段帅,确是有些不妥。今日我得见君之胸怀大义,不难猜想,假以时日,你必定会成为超越他们,名震天下的英豪。”

梁峰突然夸奖自己,青城倒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说道:“我算什么英雄,梁大哥真是谬赞了。不过是自小就被父亲教诲,‘男儿立世,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尽忠报国为一生’罢了。”

听到青城说的话,梁峰沉默片刻后,叹息道:“哎,不愧是段帅啊。侯爷常说,他能有今日,全赖段帅栽培。侯爷指的,不仅是如何做好一个将领,更多的,是段帅教诲的,何以尽忠报国。”

听到这句话,青城心神一动,说道:“在我立誓从军,和父亲分别的时候,他也曾问过我,‘何以尽忠报国’,还告诫我,要时刻不忘。”

“问过?”

青城说的话,让梁峰竟有一丝不解,而看着他的样子,青城点了点头说道:“对,和父亲分别的时候,他就只问了我这一个问题,还说让我时刻不忘反思。”

青城解释了一下,梁峰沉默下来,似是在揣测段飞岩的意思。片刻后,他似乎有所心得,喃喃自语道:“在那样的情况下段帅还能说此话,真是我辈楷模啊。”

“梁大哥,你说什么?”

青城没听清梁峰的话,不禁发问。而他的思绪被青城叫回后,沉默片刻,富含深意的一笑,说道:“这既是段帅留给你的课题,我就不便妄言了,留待你自己好好琢磨吧。”

梁峰没有解释,青城也不再问,毕竟在他看来,这个看上去很简单的问题,似乎并没有什么可钻研的地方

而他此行另有目的,所以想着梁峰提到了镇海侯,正好问道:“对了梁大哥,我听你说跟着侯爷的时间不短了,相比对侯爷的事也是了解不少。其实有个问题,青城也不知道问的有没有意义,对侯爷的为人处世,你如何看?”

青城问的这个问题,梁峰听后确实苦笑一声,随即回道:“是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如果不是梁某认可的人,我也不会誓死跟随。其实,从最早跟着侯爷的时候,我就深知侯爷为人忠义,一心为民。他从军立业,全是为了能以己之力报答养育他的这一方水土,而这么多年过去,即便侯爷封侯拜帅,也初心不改,万事以百姓为重。当然,这也是全赖段帅的栽培。”

听到梁峰如此肯定的回答和这般赞赏,青城又急忙问道:“既然梁大哥熟知侯爷过往,那请恕青城无礼,此次海川匪患,侯爷究竟意欲何为?”

青城直击要害,问到关键之处,梁峰听后,脸上依旧挂着一抹清淡的笑容,说道:“侯爷所为,全是百姓,这一点,不管过去多少年,我相信都不会变的。”

“可是镇海侯明明有破敌之力,剿匪之能,因何会节节败退,以致敌寇猖獗肆虐,百姓承苦受难?这和梁大哥所说镇海侯之为,似有不合之处吧。”

青城言辞凿凿,毫不掩饰对镇海侯的质疑,而梁峰听后,先是警惕的看了一眼穆煌,然后沉默下来,拿起茶盏喝了口茶,并无急于回复之意。

看着他的样子,青城也不着急听他回话,而是继续说道:“青城人微言轻,本不敢妄言侯爷所为。但近日来,我看临海城受难百姓之多,海盗肆虐之狂,侯爷城府之深,实在难以明哲保身,故有此一问。如青城唐突,梁大哥不方便告知也就罢了,若方便,还请不吝赐教。”

青城说完,不再追问,反倒是一副等着梁峰回答的样子。而梁峰看着他义愤难填的表情,不免苦笑了一声,叹息道:“哎,青城啊,这就是你,段帅的儿子,所以只会直来直去的造富百姓,并不知道很多事是需要变通的。”

“变通?梁大哥,青城并非迂腐之人,但若是枉顾百姓安危的变通,青城宁愿不做!”

青城略显动气,梁峰大笑一声,摆了摆手说道:“你看你,咱们不过是闲聊,何必动怒。青城啊,我相信你对侯爷和我的为人自有看法,你应该知道,我们不是那种会枉顾百姓,只谋私利的人吧。”

听着梁峰的话,青城也感觉自己是有些激动了。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说道:“梁大哥和侯爷的为人,青城自然敬佩,也相信侯爷不是我说的那种人,或许真有难言之隐。但事关百姓,青城还是不能理解。梁大哥说侯爷全赖家父栽培,青城替家父道声谢,但青城记得,家父不管在任何时候,都没有把百姓放到危险的处境,不管是为了何等大义之事。”

“所以段帅惨遭陷害,以致青玉城易主,青城军解散,军中少了一个忠臣良将,朝中少了一员国之栋梁。不是吗?”

梁峰提到此事,青城有些激动,不禁拳头紧握。而看着他的样子,梁峰知道自己失言了,急忙站起来双手抱拳一拱手,说道:“是我无礼了,请你不要往心里去,我对段帅绝无嘲讽之意,只有敬重之情。”

见他这般样子,青城顿了一下,轻叹了口气,站起来扶着他的双臂,说道:“梁大哥说哪里话,你的意思我能明白,不会在意的。”

说着,青城就扶起了梁峰。而就在这时,梁峰的右臂似乎下意识躲了一下青城的手,眉头还有些微挑,青城看在眼里,不禁问道:“梁大哥手上有伤?”

“都是皮外伤,不碍事的。”

梁峰似乎有意回避,他抽回双手,然后转过身自顾自的坐下,轻笑着说道:“昨天和将士们练剑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无妨。对了青城,你的问题,我暂时的确不方便详细告知,我只能说,侯爷还是那个侯爷,让我发自内心敬佩的那个侯爷。”

梁峰明显在转移话题,让青城更加怀疑。而听着他的话,青城眉头紧皱,似乎还在想着他的伤势,说道:“既然如此,青城就不多问了。大战在即,梁大哥练功时还需多加注意,保重身体。”

梁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的,这个事也就这么过去。而看着天色已晚,青城就说道:“今日多有叨扰,还望梁大哥不要见怪。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营休息,梁大哥保重。”

说着,青城就要和穆煌离开。而一听他要走,梁峰似乎也没有强留的意思,站起身来说道:“青城你说哪里话,我这里你天天来我都不嫌烦。倒是我今日若有照顾不周之处,还望二位多多见谅。”

听着他的话,青城沉吟片刻后想起一事,又说道:“对了梁大哥,青城有个不情之请。因大战在即,青城或会受命领兵出征,到时对临海城驻城军的部分将领也会有所调派,所以想要查阅临海城各级官员武将的名册,越详细越好,也是为了方便因人而用。不知梁大哥是否方便借阅?”

听到青城想要借阅记录临海城各级官员武将情况的名册,梁峰表情未见有何变化,依旧是轻笑着说道:“这个好说,临海城文武官员背景造册一事,正是由我负责。你稍后片刻,我去给你取来。”

说罢,梁峰就去往书房。不多时,他拿了一本厚厚的册子走回来,递给了青城。

看着手里的东西,青城沉默片刻后,说道:“梁大哥多保重,有机会青城再来拜访,告辞。”

“好,尽管来就行。公务繁忙我就不送了。”

离开梁府,青城走在路上看着手里的册子,想着刚才和梁峰的谈话,不免叹息一声。

“不管镇海侯所谋为何,百姓的安危总归是第一位的。今日也不算毫无收获,但眼前最要紧的,是彻查内鬼以期反击之事,这张网,该铺开了。”

第四十章 真实部署,所谓诱敌

黄昏时分,孤鸿王召集了万厉军和临海城中军以上将领,发布了诱敌的战令。期间青城密切注意着每一个人的神情变化,倒是没人现场就露馅,但他心里已有了主意。

到了夜里,临海城彻底进入了战备状态,四门紧闭,不进不出,虽说民心有些动荡,但为了顺利揪出内鬼和剿匪之事,这也是无奈之举。

青城带着雷影和疾风走在临海城内,四门挨个巡视了一遍,未见有何异常。而他们走着走着,疾风就忍不住的问道:“少主,我这人笨,还是没想通,咱们就这样巡视,真能抓到内鬼吗?”

疾风的疑惑困扰了他一个晚上。在他看来,依照青城所说,时间紧迫,事态紧急,内鬼一定会在今天晚上到明天正午之间送出情报。而且今晚的可能性最高,因为越早送出去,海川人可以准备的时间就越长。

但是临海城进入战备状态后,并没有安排将士们沿街巡防,只是封锁了四门,然后就由青城带着不到三百人,四处巡视。这样的做法,在疾风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而听他再次问到了这件事,青城不免轻笑一声,反问道:“你莫不是乏了想回去休息?一晚上都问好几遍了。”

一听这话,疾风急忙说道:“少主我不困,我也不是发牢骚,我,哎呀,我就是想不通,憋得难受啊。”

“少主,我看你还是和他说说吧,不然你也不是不知道疾风的性子,真能憋死。”

雷影调笑了一句,青城收起笑容,沉吟片刻后叹息道:“哎,我知道你疑惑的是什么。本来,一座城池进入战备状态后,军队会进驻,并沿街巡防。而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抓内鬼,似乎更该如此,但我并没有那么做,所以你不解,对吗?”

疾风点了点头表示青城所说不假,而看着他的样子,青城没有再说话,反倒是雷影开口说道:“疾风,你也不想想,临海城的百姓们刚经历了近四个月的海盗侵袭,各类骚扰,早就已经是惊弓之鸟。虽说今日少主初战告捷,但这远远不够让百姓解除担忧,所以,本来进入战备状态就会让他们恐慌,如果再让军队进驻,民心动荡之程度,会比现在厉害很多啊。”

雷影解释了一番,疾风似懂非懂,懂的是为何不让军队进驻,不懂的是,既然如此,那青城的计划岂不是毫无意义吗?

看着疾风沉默下来,似乎在思考雷影的话,青城顿了一下,说道:“不仅如此,军队全面进驻,恐有管制不及之处,到时万一扰民,极易激起民变。我们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保家卫国,护一方百姓,如果想做的事会逆了这个初衷,那就不如不做。”

说到这里,青城的脑海中浮现出他和镇海侯、梁峰的对话,不禁眉头微皱。

“可是少主,那我们在这巡视,有什么意义呢?”

听着疾风的话,青城富含深意的一笑,说道:“当然有意义,不这样做,怎么能让内鬼觉得我们忽视了他的计划呢?”

说完,青城想着四门都已巡视完毕,眼下并无要事,找了处僻静地方,和雷影、疾风席地而坐,开始解释他的计划。

“疾风,你是不是觉得,咱们这样巡视,特别没有意义?”

“确是如此”,疾风为人率直,如何想就如何说,既然青城问了,他就直言不讳的继续说道:“少主所虑疾风能明白,疾风也不想扰民太多。但疾风不明白的是,就咱们这三百人,一处处的巡视,别说内鬼了,就连那人的影子都见不着一丝一毫。到现在连那人是不是在临海城都看不出来,这”

“不错嘛疾风,一语中的。”

雷影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并称赞了一句。疾风先是有些不解,沉默片刻后眼前突然闪过一丝灵光,细想之后恍然大悟,说道:“我明白了!谁也没说过内鬼就一定在临海城内,但是现在四门紧闭,不进不出,加上我们如此大张旗鼓的在城内巡视,任谁想来,都会觉得是少主在怀疑临海城内有鬼。原来少主你是做给他看的啊。”

听着疾风的话,青城轻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分析的很对,确是有进步了。”

“瞧你说的少主,疾风随笨,但好歹在青城军中跟了你这么久,耳濡目染的也该学到些东西了。”

“那我再来问你,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青城再发一问,疾风苦死片刻后,摇了摇头表示想不到。而看着他的样子,青城苦笑了一声,说道:“你啊,真是经不住夸。疾风我问你,如果我给你一项侦查潜伏的工作,你最担心的是什么?”

“那肯定就是暴露身份了。”

疾风不假思索的回答了青城的问题,而听他所说,青城倒也点了点头表示没错,同时说道:“所以,我大张旗鼓的告诉他我在怀疑临海城,就是让他知道,不管他做什么,不管他以何种方式送出情报,只要这份情报是在临海城内送出去的,那就等同是验证了我的猜想。”

青城解释过后,疾风恍然大悟,说道:“明白了,也就是说,所谓彻查内鬼,其实也是诱敌之策,是吗少主?”

听着疾风的话,青城沉默片刻后,似乎想到了那日和孤鸿王制定这套策略时的情景,不免感慨道:“哎,提到这件事,就少不了要说一句,孤鸿王这个人虽品性不佳,但其智谋的确配得上外姓王首的身份。那日他听完我的打算,就制定了诱敌之策,虽无言明,但从他召集众将宣布两日后出海的策略上,我就能会意,那其实并非诱敌,而是真的战略部署。”

“什么?那不是诱敌之策?也就是说两日后我们当真要出海剿匪了?”

听着青城的解释,疾风又是一阵不解,而看他这般样子,雷影就轻笑着说道:“没错,诱敌之策其实是彻查内鬼,而孤鸿王所说的则是真正的战略部署。因为孤鸿王和少主都明白,想要查出内鬼,两日时间太过紧张,但出海剿匪之事刻不容缓,毕竟孤鸿王这个东方擎将都亲自来了,真要是海盗避而不战,难不成就这么等着吗?”

听到雷影的解释,青城点了点头,接口说道:“没错,孤鸿王制定的战策,其实就是逼着海川人应战。我们已经猜出了他们的身份,又剑指海川,他们既是海川的军人,就不得不在沿途伏击我们。不然,真要让我们到了海川,以孤鸿王的‘赫赫威名’,他们一定认为,到时即便不见海盗,他也一定会随便找个理由就对海川开战,即时,这帮家伙岂不成了海川的罪人?所以,我说孤鸿王智谋高明,就在于他部署的周密。以此剑指海川,海盗不得不应战,根本不用我们找他们,他们自会主动出现。而所谓真正诱敌之策的彻查内鬼,其实就是确保这份战策能顺利的送到海川人的手上。”

听完青城的解释,疾风明白过来,站起身来说道:“所以少主虽表现出了彻查内鬼的行为,但是却又不严防死守,就是为了让这份情报送到海川人的手上。而他们一旦收到情报,就必定会现身应战,我们就不需找他们,只要做好大战的准备就是了,的确高明。可是少主,你是如何得知孤鸿王意思的呢?”

听到疾风问及此事,青城沉默片刻后解释道:“这就是我所说他高明之处。那日制定这两步战略之时,他反复和我提及,以内鬼之便反利用情报诱敌出战,当时我还在想,就算顺利抓到内鬼,如何确保能反利用呢?一旦被抓或者暴露,这个内鬼就不会再向海川人发情报,甚至自杀保全同伙。直到他说出后一步的战略,我才彻底明白他的意思。现在想来,当时他并不直接言明,一是担心隔墙有耳,另一方面也是在试探我有无会意的心思吧。”

听到这里疾风彻底明白,想到孤鸿王的心思和青城的敏锐,不免频频点头。而解释完所谓的真实部署,青城顿了一下,又说道:“所以两日后我们出海剿匪是势在必行,你们也要做好准备。”

“喏。”

“同时,这内鬼若果真出自临海城内,我料想他今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应该说,早在封城之前,他必定已经收到消息,提前把情报送出去了。所以,我们今夜只是在诱惑他,让他们以为我们无从下手,至于彻查内鬼一事,留待我们回来再说吧。如果两日后出海果真遇上海川人,那就说明我的猜想不假,到时,我定有办法查出他的身份。”

没错,虽然城内都在演戏,但城外青城却找了信得过的人,也进行了一番周密的部署。而所谓诱敌之策,其实还有一层深意,这样做可确保在大军班师之前,内鬼不会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

而经青城一说,两日后出海剿匪果真要战,却不知孤鸿王也好,青城也罢,究竟做好了准备没有。而眼下想着该做的戏还是要做的,青城思量再三,和雷影、疾风、徐梁分成四路分队,继续巡视,算是把戏做足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内鬼,究竟是何等身份,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登场

第四十一章 大齐舰队,出海剿匪

两日后正午时分,临海城外海防线上,战船密布,众将云集,声势浩大。

大齐军依计出海,孤鸿王调兵遣将:命令万厉军右先锋杨佑率先锋营一营、二营、海战营和火炮营共计五千人出海剿匪;左先锋林铮率先锋营三营、四营、海战营和火炮营共计五千人出海剿匪;镇海侯唐武靖率临海城驻城军五千人出海剿匪;参军徐林另率万厉军八千人出海剿匪。

此次出征,大齐军共计投入大小战船五十余艘,兵力两万之多,声势之浩大,战意之强烈,无一不彰显出大齐王师应有的气概和决意。临海城的百姓看到,纷纷夹道欢送,祈祷大军凯旋归来。

而此次孤鸿王以四路人马出征,镇海侯唐武靖因最熟悉海盗的情况,所以由中路领头,而左右先锋于两侧护卫支援,徐林殿后以备万全,可以说准备的也是十足充分。

看着大军士气正盛,时机已到,孤鸿王站到出征台(每逢出征前搭建的宣令台,主帅下令和鼓舞人心所用)上,抽出自己的佩剑并高举,朗声喝道:“大齐的将士们!你们是最英勇的战士,最无畏的英雄,你们守土一方,护国卫家;你们不惧强敌,不惜舍命;你们誓死效忠,矢志不渝;在此,我孤鸿王穆厉替朝廷谢谢你们了!”

孤鸿王说完,台下响起一片迎合声。片刻后,徐林挥手示意,军队又安静下来。

“现在,有贼人侵我领土,扰我子民,乱我河山,占我海域,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不答应!”

将士们齐声同喝,喊声震天动地,气势直冲云霄。孤鸿王点了点头,又喊道:“所以,此时此刻,就是我们要抛头颅、洒热血,为了这一方父老,护我家国的时候了!眼下贼寇就在海上,我等利剑出鞘,不见血不归,不杀光不停。不过贼寇只是区区海川之流,或许有些大材小用,让你们杀不尽兴。但是,我们要借此昭告天下,不论何人、何族、何时、何事,凡有犯我大齐天威者,必杀光绝尽,以震四方!”

“杀光绝尽!”“以震四方!”

看着台下群情激昂,气势万丈,孤鸿王落下高举的手臂朝前伸出,剑指海域。待他沉吟片刻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出发!”

“喏!”

孤鸿王下令出海,众将领兵登船。说到大齐的战船,也要在此介绍一下。常规来将共有四类:主帅居之“楼船”、冲锋利器“轮船”、重炮轰击“水龙舰”和巡航支援“飞龙舰”。

“楼船”,又称“阁楼船”。大齐水军配备的“楼船”,长约三十丈,宽约十五丈,船底厚一尺半,有三十到四十个车轮浆。船上建三层阁楼,楼顶设指挥台,用以主舰观察各舰队战况,同时发号施令,统帅全军。因此楼船即作为主帅战舰。普通楼船可载将士五、六百人,大一点的甚至千人。

“轮船”,又称“车轮船”。这类舰船外形较小,行动灵活,旁设四轮,每轮八揖,十分轻捷,是常用车船的典型,在大齐军中作为快速冲锋的舰船。

“水龙船”,船体较大,行动迟缓,但船身坚固,船底极厚,所以可配备大齐火炮神臂雷,用于对敌船进行沉痛打击。同时水军所使用的炮弹也与步军不同,是以石灰、砒|霜、铁渣和火药装在薄瓷罐里,并用神臂雷发射,其击中目标后立即爆炸,有多重杀伤效果,称石灰弹。

至于“飞龙船”,和轮船有异曲同工之处,但比之轮船要大一些,可载士兵装备更多。飞龙船同样灵活轻捷,加上载量大,多用于在各舰队中援护出击。

镇海侯执掌临海城多年,尤擅水战,因此孤鸿王以他为中路先锋,这一回倒并不是为了消耗临海城的战力。而此战青城和穆煌的先锋营一营原本是要跟着右先锋杨佑出战的,但孤鸿王和徐林思量再三,还是让穆煌跟队,青城则带着疾风上了镇海侯的船,另留下雷影为穆煌谋划。

此战是穆煌的首战,上一次青城并没让她出阵,而是留守军中,但这一回青城拗不过穆煌,后者执意出海,要亲身感受海战的场面。

此刻水军船队已陆续离港,青城看着波澜壮阔的东海海域,和镇定自若的镇海侯,不免有些感慨。

其实青城是在感慨镇海侯不愧大将之风,上将之才,即便连败海盗手中三个多月,但从孤鸿王让他出海到此刻,后者的脸上丝毫没有惧色,哪里看得出是个败军之将呢?

“区区两、三万的海川匪类,其实本不会入镇海侯的眼内,但希望是我多虑了吧。大战在即,我也没时间再考虑这些了。此战如能大败海川人最好,即时通过他们口中,我就不信问不出内鬼的身份来。”

青城还在想着内鬼的事,一旁的镇海侯看向他,见他沉思,还以为他是害怕,不免轻笑一声,说道:“怎么,对海战没信心吗?我听说你是第一次打海战吧。”

镇海侯关心之言,青城也不与他辩解,说道:“末将的确是第一次打海战。说来惭愧啊侯爷,这次剿匪,恐怕要多多仰仗侯爷你的谋略了。”

青城本是诚心托付,但此刻的镇海侯听到之后,沉吟片刻,他苦笑着说道:“你还信得过本侯吗?”

“侯爷,末将”

“好了,不必多说”,镇海侯对青城的为人心知肚明,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与他多纠缠,就说道:“眼下大战在即,军心最重,这些事咱们都不提了。”

说罢,两人都陷入了一阵沉默。半晌,镇海侯突然问道:“青城,你知道本侯略通海战吧?但是本侯料想,你一定不知道是谁传授的本侯海战方略和经验。”

沉默片刻,镇海侯问了这么一句跟本战毫无关系的话,青城顿感不解,问道:“末将的确不知。”

“是段帅啊。”

提到段飞岩,镇海侯的双眼中每次都充满了崇敬之色。而他似乎回忆了些往事,片刻后才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唐武靖一身本事尽是段帅相授,今日之所得也是全赖段帅相助。其实青城你也知道,你父帅之才军中少有人及。但你一定不知,在我心中的段帅是个有多了得的将帅,可以说,不论步军的行兵布阵,还是海战,以及各类伏击战、闪击战等,你父帅全数贯通。数十年间,天下各族,无人能出其右,这换成是任何一个皇帝,都应奉为上宾才是。可惜,大齐两代皇帝执掌乾坤造化,都没能推心置腹,以至于此”

“侯爷!”

听着镇海侯对父亲段飞岩的评价,青城满心骄傲和感激。但当他听到前者开始论及皇权的时候,青城先是一惊,四下打量了一番,急忙打断他的话,说道:“隔墙有耳,侯爷本就在风口浪尖,该多加谨慎才是,万不可论及陛下啊。”

青城推心置腹,镇海侯感念于此,叹息道:“罢了罢了,往事不提也罢。段帅何等英雄,虽蒙冤受辱,但以他之胸怀,定不会在意,我又何必执着。和你说这些,其实只是想让你知道,段帅之于本侯,犹如再生父母,所以青城,不管你信与不信,此战,本侯绝不会让你身临险境,必定保你周全。”

听着镇海侯的话,青城先是一愣,似乎听出他言语间还有其他含义。而他沉吟片刻后,双手抱拳一拱手,说道:“青城从没有怀疑过这一点。侯爷为国为民,十载风雨,忠肝义胆,让人钦佩。此战关乎侯爷,青城必定竭尽全力,万望我等凯旋而归!”

镇海侯看着青城的样子,听着这种信任的话语,心中不免有些激动。而他沉默片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双手扶住青城的双臂,说道:“我等必定凯旋而归!”

两人一番交谈,彼此的距离拉进了不少。其实在青城看来,镇海侯为人刚正不阿,重情重义,是个重交之人。如若不是各项证据都表明此次海川匪患他有所隐瞒,青城真不愿怀疑这样的一个人。

然而越是如此,青城就越想不明白,如果怀疑是真,那他的目的和原因,究竟为何呢?

青城心有所想,镇海侯不难看出,他沉默中想着自己的事,片刻后,也不顾青城听不听得见,以极低的声音喃喃自语道:“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唐武靖也不愿做他人垫脚石,只能为你所用”

镇海侯所指不知为何,眼下他的事咱们暂且一放。右路先锋舰队中,一艘水龙船上,穆煌巡视完船中各处,看着主舵手旁的雷影,沉吟片刻后走了过去。

雷影察觉到了有人接近,定睛一看,上前恭敬的说道:“穆中阵。船中各处巡查工作,交给末将就好,您不必亲力亲为。”

雷影对穆煌客气,更多是因为青城早先的提醒。而穆煌似乎并不喜欢这种繁文缛节,摆了摆手,说道:“我来就是要亲身感受,都让你去做,我倒不如待在临海城安全得多。”

“说的是。不过说起来,我看穆中阵巡查各处时格外注意的地方,似乎也是见识过这种阵仗的吧?”

“那是,我父亲喜好研究这些,我也学到不少,不说这个了。你叫雷影是吧,我,我有事想问你。”

穆煌的话断断续续,雷影听在耳中,知道她是有事怕说漏了嘴才改口,心中虽有疑惑,但他听穆煌已经转移话题,也不好多问,当下说道:“穆中阵请讲。”

“我听说,段青城与欧阳家的大小姐早有婚约,是吗?”

雷影本以为穆煌会问与战事相关之事,却不想她竟然问到了欧阳岚,顿时一阵不解。

“穆中阵果然消息灵通,我家少主与欧阳岚大小姐青梅竹马,早有婚约。若不是段家蒙此大难,想来,两人该已完婚。”

“哦?那是段家被贬之后欧阳家有意悔婚?”

穆煌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喜悦,雷影眉头微皱,解释道:“并非如此,是少主”

“不好!船漏了!”

雷影话未说完,突然,船上一处有人惊呼声起

第四十二章 海上遇袭,两军交战?

一声惊呼骤然响起,船上的将士们循声望去,只见船尾处突然多了几个洞,海水正不断涌出,船板也在不断龟裂,很是骇人。

此刻船队已离港许久,紧急靠岸是不现实的,只能求救于周围的船舰了。因此,雷影当机立断,下令发信号弹,同时安排船工设法补救,拖延船沉的时间。

第一次登船海战就遇到这样的情况,不可谓出师不利。穆煌看的一肚子火气,说道:“这必定是有人偷工减料,不然航行不过这点距离,怎会出现漏洞?哼,回去我定要彻查此事,让这帮贪官污吏都绳之以法。”

耳边传来穆煌的话,雷影似乎并不认同。只见他沉思片刻后,突然眼前一亮,从身旁一名弓箭手的身上抢过强弓和箭矢,并拉弓搭箭,三箭齐发,对着船尾一阵疾射。

众人不解他意欲何为,也未见海里有何变化,而雷影呢,三箭过后再次拉弓搭箭,对着同样的位置又是三箭疾射。

接连射了四次,雷影共发一十二箭,这才停下动作,细细观察海上的变化。片刻后,雷影眉头一挑,手指向船尾处。众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俱是一阵错愕。

只见碧绿般的海水里,突然多了丝丝血水,正不断的从深处涌上海面,很是骇人。而看着这个情况,有人就问道:“射到大鱼了?”

“若是鱼被射到,不该只有血水涌上来,尸体也该浮出海面才对。更何况,这种血量哪会是鱼。哼,这帮无胆匪类。”

雷影含糊其辞的解释了一下,然后走到船头,对着周围的船舰高声喊道:“大家注意!有海盗潜水凿船!”

“什么?!海盗潜水凿船?”

听着雷影的喊声,穆煌这才明白过来,稍一停顿之后,她急忙吩咐弓箭手攒射海面,倒也算是不失冷静。而雷影喊声过后,又有几艘船舰陆续漏水,发生了同样的情况。

最先听到雷影喊声的是右先锋杨佑将军,他收到信号之后,先是吩咐弓箭手护卫船舰,接着急忙指挥附近的船舰靠近出事的几艘船,准备接引船上的将士,同时向主舰发出信号,以作警示。

青城和镇海侯收到信号,看着不远处的穆煌和雷影所在船只,忧心不已。沉吟片刻后,青城眼前一亮,四下打量了起来。镇海侯看着他的动作,不解,遂问道:“青城,你在找什么?”

“穆中阵所在的是一艘水龙船,而我看其余出事的也都以水龙船为主。水龙船承载神臂雷火炮,海战之时,这是我大齐最强有力的武器,也是海川人最畏惧的利器。海川人水性极佳,是故提前设伏,打算开战前摧毁我方的火炮利器。然他们在海里不能辨别,那就只能是先一步在陆上看好位置,所以末将料想,海川人一定就在左近!”

说完,青城继续观察,突然,他眉头一挑,指着远处的一座小岛,说道:“侯爷请看,那座岛后正好可以藏匿船只,并且站在岛的制高点看向这里,一览无余。末将斗胆猜测,海川人就在那里!”

镇海侯顺着青城所指的方向看去,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表示赞成青城的猜想。

“主舰继续前进,全部水龙舰跟上,轮船护卫,目标东南方向海岛!”

镇海侯发号施令,意欲直捣黄龙,逼出海川人。而青城看着周围出事的几艘船舰,沉吟片刻后似乎下了一个决定,双手抱拳一拱手,说道:“侯爷,水龙船上的神臂雷是我军海战最强有力的装备,尤其我们尚未知悉海川人会有何等埋伏,故火炮断不可失。加上海里的匪类也不能放任不管,所以末将请命,带熟悉水性的将士一百人,下水清敌,请侯爷下令!”

“少主,你不识水性啊。”

未等镇海侯发令,疾风先一步说到。而听着他的话,镇海侯眉头微皱,沉吟片刻后问道:“你不识水性,未有海战经验,让你下去并不稳妥,青城,不可盲目轻敌啊。”

青城不识水性是真,下水也未必能驱敌清障。然而看着敌人就在眼前却不能有所行动,青城恼的一拳打在船板上。而看着他这个样子,镇海侯陷入一阵沉思,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青城突然想起一事,看向镇海侯,坚定地说道:“侯爷,眼下情况,全赖侯爷了!”

听到青城的话,镇海侯沉思中睁开双眼,然后轻笑一声,叹息道:“是啊,本侯是临海城主帅,镇海侯唐武靖,区区海水何足惧哉。梁峰!速速挑选擅水战的将士二百名,卸甲、去衣,随我下水驱敌!”

“喏!”

吩咐完毕,镇海侯褪去盔甲和上衣,准备下海。而看着他的动作,青城激动不已,心里想到,镇海侯终究是大齐的镇海侯,绝不会坐视不管。而单论海战经验,在场无人能出其右,有他亲自下水,该能清障。

“侯爷,兵器。”

青城取来镇海侯的大刀,伸手递给他。而镇海侯看着自己的兵器,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长兵器在水里极其笨重,影响行动,不可取之。”

说着,镇海侯抽出自己的佩剑,又一把抽出青城的佩剑,双手分别紧握,准备下水了。而当他走到船边时,突然眉头一挑,又转过头看向青城,似笑非笑的说道:“青城,有你在,我无后顾之忧了。”

镇海侯的话引得众人一阵不解,而他说完之后,就一头扎进了水里。紧接着,梁峰也带人跳了下去。

“停止放箭!”

看着镇海侯带人下水,青城急忙下令停止放箭。而他深知镇海侯下水前那句话的意思,是故警惕敌袭的同时,也密切关注着各船舰的情况。毕竟,后院起火,暗箭伤人的事谁都不希望发生,但在大齐军中,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镇海侯确是水战高手,青城在船上看着他在水里的动作,游动间如履平地,快若狡兔,出手间快如惊雷,一剑一个,只片刻功夫,已有十数名海川人死在他的剑下。

梁峰和他挑选的将士同样是水战高手,下水之后也是各处厮杀,斩敌无数。未见再有船支出事,水里的海川人几乎就被斩杀殆尽。顷刻间,血水染红了附近的海面,更有甚者,近百具尸体浮出水面,骇人十足。

眼看镇海侯得手,青城这才放下心来,组织船舰继续前进,同时安排水手放出绳索,接引镇海侯和梁峰等人。

大齐的船只航行极快,号称日行千里。虽有些许夸张,但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中路主舰已靠近了青城所指的海岛。

“左右路先锋包抄前行,轮船开路,水龙船居后,见到敌军立刻开炮!”

镇海侯登船之后急忙发号施令,两侧的左右路先锋则围着小岛包围向岛后。主舰则跟在左路先锋的后面,一道进攻。

然而青城和镇海侯尚未看到海川人的影子,突然,前方炮声响起,似乎已经遇敌开战。

等主舰转到岛后,青城看向前方,那里似乎却有一艘敌船,但火炮袭击致使烟雾弥漫,看不清晰。沉思片刻后,青城向镇海侯提议道:“侯爷,情况似有不对,请下令暂停炮击吧。”

“传令,停炮。”

镇海侯似乎也有同感,急忙下令停炮。而等炮击结束,烟雾渐散,青城看清楚敌船的情况,眉头皱起,说道:“果然,只见敌船,不见敌军,那该是用以消耗我们弹药的诱敌船只吧,侯爷。”

镇海侯看清敌船之后,点了点头,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岛上的情况,沉吟片刻,他轻叹了口气,说道:“海上未见其他船只,岛上也不见有人,但有几处地方似乎极具藏匿军队的优势。只是,本侯不明白,海川人不擅行军布阵,海战尚算不错,若他们真的埋伏在岛上,岂不成了弃长取短吗?”

镇海侯所虑不假,青城深有同感。然而放眼望去,海上已不再有敌船的踪迹,既然已经来到这里,总不能放着不管。所以犹豫再三之后,镇海侯说道:“这样吧,你留在船上以应万变,我带两千人登岛,先去查探一番。如有埋伏,你再根据战况带人支援。”

说着,镇海侯就下令主舰靠岸,准备带人登岛了。然而待主舰靠岸之后,青城却拦住镇海侯,并坚定地说道:“侯爷是主帅,哪有贸然犯险的道理?何况我们和海川的交手,最重要的肯定还是海战,而在这里的众将,论海战无人能比侯爷,所以末将斗胆请命,由末将带人登岛,侯爷留待指挥。”

“不可!敌军恐有埋伏,然而我们尚未得知敌情究竟,谁也不知道等在前面的会是什么,本侯绝不能让你去冒险。”

其实青城和镇海侯都知道,若海川人果真在岛上,那必定设有埋伏,然而现在他们尚未得知会有何等的埋伏,所以先锋军,几乎等同敢死队。

但是青城坚持己见,寸步不让,镇海侯很是无奈。片刻后,还是梁峰站出来说道:“侯爷,兵贵神速,万不可在此耽搁啊。这样吧,您就听青城的话,留待军中,我带着三千人陪青城下去探路。我们尽量避开小路,也不深入,侯爷尽管放心。”

“多谢梁大哥仗义相陪”,青城先是双手抱拳一拱手,向梁峰道谢,接着转过身看向镇海侯,继续说道:“请侯爷下令吧。”

镇海侯见状,知道青城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劝,只好下令让他们登陆。

“万事小心,切记,此战不能没有本侯,同样也不能没有你段青城。”

“侯爷放心。”

说罢,青城就带着疾风和梁峰下船登岛,也不知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第四十三章 青城遇袭,雷火危机

大齐信庭侯第一卷:少年壮志,初露锋芒第四十三章青城遇袭,雷火危机海上发现敌船,却不见人影,青城请命带着疾风和梁峰以及三千将士登岛,以探究竟。镇海侯则留待军中,等待信号。

登岛之后,青城命三千将士以五百人为一个小队,分六个方向搜索全岛。本以为会有敌军设伏,然而搜遍全岛,也不见一个人影。倒是发现了一些生火造饭的痕迹,并且找到一些储存起来的淡水。

既如此,那定是有人在岛上生活过,然而青城细想之后,认为也不排除是有渔民在岛上居住过。毕竟大齐的领土广阔无垠,海域更甚陆地,有那么一两个小岛上有人居住,却不曾被发现,也是大有可能的。

青城带人搜岛约一个时辰后,六个分队汇合到约定的地方,汇报了搜索的结果。疾风那边没有任何发现,梁峰倒找到了一个山洞,但洞内暗日无光,恐有埋伏,梁峰也并没有深入搜寻。

岛上没有明确的海盗踪迹,但那艘敌船经镇海侯辨认,确是海川战船,这就说明这个岛跟海川人一定有关系。所以青城思量再三,看了一眼几个分队找到的东西之后,决定前往梁峰描述的那个山洞,一探究竟。

“船不可能自己飘到这里,我不认为有那种巧合,所以这个岛上一定有人。既来之则安之,梁大哥,咱们就去那个山洞看看吧。”

说完,青城等人就在梁峰的指引下来到了那个山洞的面前,青城发现,这山洞的规模可不算小,粗略估计,里面也可同时容纳上万人。并且山洞外就有溪水,很适合居住。

细想过后,青城做出了决定,说道:“梁大哥,辛苦你带两千人在洞外守候,我带一千人进去查探一番,若有发现,我会想办法通知你的。”

一听青城要亲自带人进去查看,梁峰欲言又止,看上去有些纠结。而他稍一停顿后,就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以你的本事,料想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这山洞传音效果极佳,若里面当真有鬼,你只需让全体将士大喊,我必能听到。一切小心为上。”

“好。”

说罢,青城挑选了一千将士,就带着疾风进洞了。而梁峰站在洞外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身影,似乎有些犹豫,又有些说不出的感情在里面,到最后,化为释然,安心待命。

进洞之后,青城和疾风在前,一千将士分为二十个小队,每五十人为一组,每组将士背对着背围成一圈,缓步行进。同时青城还安排了每一个小队的任务,五队负责沿途搜集线索,五队负责沿途查看洞内环境是否有不利情况,殿后的五队负责沿途做记号,前面的五队则时刻待命,负责遇敌交战。

就这样缓步前进了约一炷香的功夫,走在最前面的青城突然停下了脚步,原来是到了分岔口。

看着眼前的情况,疾风说道:“少主,你我各带五百人分头行进?”

“不可”,听着疾风的提议,青城不假思索的说道:“洞内环境尚未摸透,里面设伏几率不小,贸然分兵是为不智。反正就这两条路,无谓分兵,只需留下两个小队在此把守,剩下的人嘛,就先走左边这条路,若无情况,再折返搜另一边即可。”

说着,青城留下了两个小队,带着疾风和剩下的人继续前进。而不多时,洞内竟然逐渐有了火光,更有甚者,逐渐传出了一丝微弱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吃东西。

青城和疾风对视一眼,都握紧了手中兵器,警惕起来。他们顺着这条路又走了不多时,洞内的环境彻底清晰,由此处开始,洞内的石壁上有了火把,并且两侧的地上还有不少粮食和酒水,一看就是有人在此居住过。

而等他们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里面传出来的声音也更清楚,的确是有人在吃吃喝喝。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只有几步之隔了,青城运转内功电光辉耀诀,提起内力,聚劲于掌间和足底,然后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以电光疾步冲到了里面那人的面前。

“这不好!”

然而当他冲出去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却大惊失色。眼前只有一个人散漫的坐在道路尽头,身旁两侧尽是美酒佳肴,而刚才传出去的声音,正是此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动静。

不过只有一个人,自然不足为惧。然而让青城大惊失色的,是这人身后和脚下,堆满了一个个乌黑的罐子,罐口还有引线。青城少时就随父出征,自然不难认出,这是由黑火1药和秘制的罐子制成的“雷火弹”。更有甚者,这人的手边就有一个火把,看上去,随时都可以点火引爆。

“雷火弹”,是由黑火1药和秘制的罐子研制而成,罐口会有引线,罐子里装满易燃易爆的黑火1药,点火后引线即会顺燃,最后引爆“雷火弹”。因特制的引线燃烧时冒起的火光伴有丝丝蓝紫色,故称“雷火弹”。

“雷火弹”属于大齐严控火炮类武器,威力委实惊人,简单说,就眼前这人身边的量,足够摧毁整个山洞的了。

“雷火弹”是大齐火炮部队配备的爆破武器,是大齐的兵工厂研制而成,所以青城首先震惊的,就是眼前这人的手上,竟然有如此惊人数量的“雷火弹”。

黑火1药,被称为“神秘的东方魔法”,是大齐特有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也是大齐震慑天下的利器之一。到目前为止,也没听过有哪个外族或属国研制出黑火1药,因此眼前这个一看装扮就知道是海川人的手上竟然会有“雷火弹”,这自然是让青城震惊不已的。

“每支驻城军中都会配备一定数量的火药,而雷火弹自然也会有,但如此数量,委实惊人。难怪这帮海川人竟然敢挑衅我大齐,想不到那个内鬼竟然连这等神器都给了他们。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这等数量的雷火弹”

这是令青城震惊的第二件事。此等数量的雷火弹同时引爆,那威力足以夷平这个山洞,洞内的所有人将尸骨无存。然而说回那个海川人,他本来正在吃喝,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很是惬意,但当他看到突然出现的青城,那一瞬间他的反应同样是震惊无比。同时,表情里还有些错愕。

而就在两人停顿的空隙里,那人的手已经悄然摸到了身旁的火把,并且不再惊讶,反而是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并大声狂笑着。

看着眼前的局势,青城不敢犹豫,他明白眼前这人要做什么,这一点不管是从此处的布置,还是这人的表现中都可以看得出来。而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拦住这个人的动作。

所以,青城急忙应变,只见他飞速的扔出自己手中佩剑,正中那人心口,让他的动作稍有迟缓。紧接着,青城后撤一步,急令疾风速带人退出洞外,而他则将内力运转到至高的境界,双掌聚劲发力,只听他大喝一声,双掌打向了两侧的石壁。

“喝!”

青城功力深厚,掌劲极强,就在他发力过后,自己也急速的退向洞外。而他刚才所打的石壁,在他强大的掌劲攻击下,应声碎裂,裂痕更是顺着两侧延伸到了洞顶。一时间,碎石不断散落,形成了一个屏障,封住了道路,更将里面那人封在了道路的尽头。

“少主,何事如此惊慌?”

“有雷火弹,快跑!”

一听洞里有雷火弹,疾风虽然也是满头雾水,但他更深知事态紧急,不再多问,忙带着将士们退向洞外。而此刻,那海川人强撑着心口的致命伤,终于是挣扎着将手中的引线点着,红蓝色相间的火光冒起,顺着引线燃烧到了罐口,最后,点燃了罐子里的黑火1药

“天皇万岁!海川万岁!”

“嘭!”

那人最后默念了一声,一脸决绝的表情,死在青城的剑下。而随着一声炸裂般的巨响发出,雷火弹应声而爆,一阵轰隆隆的声浪伴随着炙热的冲击力席卷了周围的石壁,致使寸寸碎裂,毫无抵抗之力。

青城设置的屏障虽然挡住了第一轮冲击,但随着里面的雷火弹一个个炸裂,那屏障再也抵挡不住,被强横无匹的冲击力击碎,而这股冲击力则继续扩散,所到之处,石壁尽碎,眼看着整个山洞都要濒临塌陷了。

此时青城等人已经汇合了留守分岔路口的两个小队,并且正以最快的步伐冲向洞外。而当他听到那个震天动地的爆破声后,心里不住的打颤。

“太轻敌了!险些遭了海川人的道。我设置的屏障抵挡不了两颗雷火弹爆炸的冲击力,更勿论里面有那么多。一旦屏障被毁,那冲击力的摧毁速度只消片刻就能夷平整个山洞。光是我和疾风,也不敢保证一定逃得出去,更何况寻常将士。这帮海川人真是畜生,竟会有这种自杀式的埋伏,还有如此之多的雷火弹。”

极速前行间,青城已然看到了日光,然而身后炙热滚烫的冲击力也越来越近。已经冲到洞口的疾风,来不及和梁峰解释,急忙让在外守候的将士们退开,急切关心的冲着洞内喊道:“少主,快出来!”

青城并不是跑不出去,而是在他感受到身后越来越近的冲击力后,竟然主动停了下来,让将士们先行。而等他落到了最后面,感受着摧枯拉朽的破坏力片刻后就会袭来,他双手结“雷光聚顶印”,正是凝聚电光辉耀诀最高功力的表现。

功力运转到最高境界,青城周身电流涌动,双目如炬,但见他大喝一声后,将身旁的惊雷闪横着扔向了后方,枪头和枪尾顶住两侧的石壁,以此阻挡身后的滚石和冲击力。

神枪固然坚硬无比,金石难摧,水火不侵,在撞到那股冲击力后,惊雷闪并没有丝毫损坏,但并未支撑多久,就被那股强大的冲力击回,迅猛的飞向洞外。

青城运起最高境界的内力,聚劲足底,施展出电光疾步的身法冲向前方。他双臂大开,将跑在最后面的几个将士用力的推出了洞外。

然而做完这些,青城力竭倒地,已来不及再逃了

第四十四章 接连遇伏,连环杀招

大齐信庭侯第一卷:少年壮志,初露锋芒第四十四章接连遇伏,连环杀招青城用尽力气把所有的将士们都送出了山洞,他自己却因为瞬间消耗的内力过巨,导致力竭倒地,眼看着就要被雷火弹造成的破坏力所吞噬。

疾风眼见青城倒地,急的抬腿就要冲进去拉他,也不顾自己的死活。而他还没迈出一步,惊雷闪神枪正好被那股冲击力推到了洞口,枪头朝下扎到了地上,正好拦在了疾风的面前。

人说神器有灵,可惊雷闪竟要阻拦疾风去救它的主人吗?当然不是。也正是看到了惊雷闪,疾风这才计上心来。只见他右脚踢在一块儿石头上,正好打中了惊雷闪的枪尾,神枪落向地面。

疾风眼疾手快,又一脚踢在惊雷闪的枪头,因为力道拿捏到位,惊雷闪正好落到了青城的面前。

青城自然会意,急忙伸出手抓住惊雷闪的枪尾,疾风那边则已经抓住了枪头。只见他看到青城抓住之后,用尽全身力气,随着一声大喊,用力的抽回惊雷闪,将青城拉出了山洞,被梁峰接住。

“轰隆!”

青城顺利的逃出山洞之后,雷火弹造成的破坏力也席卷到了洞口,整个山洞应声坍塌,短短的时间内夷为平地,威力委实骇人。

洞内那人的身份尚未得知,另一条岔路口尽头的真相也永远埋在了地下。青城心中疑惑万千,却也只能作罢。此刻梁峰扶着他,关心的问道:“青城,你怎么样?”

“无碍的梁大哥,我就是功力流失过多,过会儿恢复了就没事的。”

说着,青城看了一眼坍塌的山洞,眉头不禁微微皱起,沉吟片刻后,他看向梁峰,后者正定定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想问的。

“是雷火弹”,沉默片刻后,青城看着梁峰说道:“也不知这帮畜生是从哪得到的,竟然留了一个活人在里面设伏,见到我后就点燃了引线,这才产生了刚才那般的破坏力。”

听着青城的话,梁峰点了点头,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说道:“难怪会如此惊人,原来是雷火弹。万幸你本事高,真要是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的,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向侯爷交代。这帮畜生,竟然以活人性命设伏,我倒是听过他们宣扬的精神,为了天皇奉献一切,但如此枉顾人命,实为不齿。”

梁峰说话的时候青城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而等他说完之后,青城紧皱着眉头沉默了片刻,轻轻推开扶着他的梁峰,走到山洞坍塌前洞口的位置,蹲下来抓了一把碎石灰,似乎是在回忆着刚才的情景。

“那人的身边堆满了雷火弹,左近就有火把,这必定是在设伏。但奇怪的是,他看到我的时候也是一脸惊讶的表情,似乎并不想是一早就知道我要来的样子,反而还犹豫了许久。”

听着青城的回忆,梁峰细细思量了一番,接口说道:“虽说早有设伏,但你突然出现在眼前,任谁都会惊讶,这也不奇怪。”

青城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他仔细回忆着刚才那人的表情,明显就是一副没有想到的表现,顿了一下才想到拿火把点火,这才给了青城逃跑的机会。

“不对,那人是在埋伏,但似乎并不知道埋伏的是谁,所以在他看到我的时候才会那般震惊。但事前他接到的命令,一定是自杀式的同归于尽,但既然不知道会去的人是谁,那人如何判断,我的出现就是该点火的时机了呢?”

青城的心中还是有些疑惑,但随着那人死去也无从查证,只能留在心里。而就在他们沉默中,不远处突然响起几道喊声,似乎正在叫着青城。

青城听到之后先是一愣,站起身来看去,就发现原来是等在船上的镇海侯竟然下船来到此地。

青城还以为是船那边出了事,急忙迎上前去问道:“侯爷,可是遇到了敌军?”

走到近处,看着青城无碍,镇海侯似乎长舒了一口气,这才解释道:“并非遭遇敌军,只是我听到几声巨响,担心你出事,这才急忙过来看看。说起来,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啊?”

一听尚未遭遇敌军,青城这才放下心来,解释道:“回侯爷,我和梁大哥带人搜岛,找到一些生火做饭的痕迹和储存的淡水,料想岛上一定有人居住过。后来发现了一处山洞极为可疑,就贸然带着兄弟们进去查看,殊不知海川人果然在里面设下埋伏,还是数量惊人的雷火弹。那人在看到末将之后点燃了引线,这才产生了惊天巨响,同时,和眼前的景象。”

说着,青城侧过身指向了山洞坍塌的位置。镇海侯听着青城的描述,看了一眼前面不远处那些碎石灰,心中咯噔一声,不免有些后怕。

“这帮家伙,竟然连雷火弹都偷到了,真是可恨啊。也真是难为你了,想不到等着你的竟会是雷火弹吧?青城啊,以后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你说,你真要有个什么事,我哪还有脸去见段帅啊。”

青城点了点头,双手抱拳一拱手,说道:“侯爷教训的是,末将的确轻敌了,险些害了这帮兄弟们。不过侯爷,海川人竟然能有雷火弹这等利器,想想都一阵后怕,侯爷回城之后,还需要仔细盘查啊。”

听着青城提到了这事,镇海侯沉吟片刻,轻哼道:“狼子野心之辈,竟然打起了火炮的主意,的确是不能不防啊。不过青城,眼下”

“嘭!”

不等镇海侯说完,突然,远处响起一阵阵炸裂般的巨响,震耳欲聋。而青城所带的将士们,下意识以为是刚才那山洞里的雷火弹再次爆炸,吓得一个个捂着耳朵往反方向躲。可是青城却拦住了他们,并且皱着眉头说道:“不是那里的雷火弹,这声音,应该是来自岸边难道是发现敌军的踪迹了?”

没错,那阵阵巨响的确是来自岸边大齐水军所在的位置,所以青城的第一反应,是遭遇敌军,两方交战了。然而镇海侯看着那里,沉吟片刻后却摇了摇头,说道:“就算是遭遇敌军,未得我这主帅的将领,杨佑和林铮也不会贸然动用火炮的。何况我来之前和他们说过,如果发现敌军的踪迹,会发信号弹的。所以,这”

镇海侯说着说着,自己也想不明白该是什么情况了。而听着他的解释,青城紧皱着眉头思量再三,转过身看了一眼那坍塌了的山洞,突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惊呼道:“不好!一定是那边也遭遇敌军的埋伏了,这是调虎离山啊侯爷,速速回船吧!”

说着,青城拿起惊雷闪,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奔向岸边。而听着他的话,镇海侯立刻会意,急忙下令回船。

“这岛看着奇怪,却并无重兵设伏,引我和镇海侯下船,岛上雷火弹爆破声响,岸边顺势呼应,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啊。可恶,还是着了他们的道儿。按理说那上泉信义也不像有这等谋略之人,难不成海川那边真的换帅了?”

心中不解的想着,青城脑海里突然浮想起上泉信义说过的一句话,和他给自己的一封信,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再说另一边。刚才岛上响起惊天巨雷般的炸裂声,大齐军这边全体为之一震,镇海侯更是急切的亲自下船去查看。而就在他离开之后,几艘战船上同时响起了类似的爆炸声,并且爆炸过后,有五、六艘战船被毁。

同时,这几艘船上的水手突然变节,也不知在哪里藏了兵器,趁乱大开杀戒,和船上的将士们厮杀在一起,一时间,杨佑和林铮都还未反应过来,就急忙下令护船。

岛上有雷火弹设伏,大齐水军舰队里竟然也有雷火弹暗藏杀机,当真凶险万分。而此刻穆煌和雷影刚刚上了右先锋杨佑将军的战船,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而就在穆煌愣神的时候,两个水手拔刀相向,对着她砍去。幸好杨佑看见了她,一枪挑出,拦在她的头顶,正好挡住两人的刀砍。

紧接着杨佑手腕左右一翻,枪身打在两人的胸口,将他俩击退数步。雷影趁势抽出背上的两支断戟并向前扔出,正中二人心口。

“你保护好穆中阵,本将军要杀光这帮匪类!”

说罢,杨佑左挑右刺,和多个水手厮杀在了一起。

雷影听着他的话疑惑不解,想不通为什么杨佑会让他保护穆煌。但他知道穆煌的真身,想到她怕是也没有杀敌之力,也不敢置之不理。雷影抽回自己的双戟,护在穆煌的面前。

“这,这是怎么回事,先是岛上,然后是这里,现在水手都造反了,这是都中邪了吗?”

穆煌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这种局面并不多见。而雷影听着她的话,看着眼前的局面,轻哼一声说道:“这不是水手造反,是海盗暗杀。穆中阵,刚才岛上传来的,定是火药的爆炸声,而我看出事的这几艘船上,也定是有雷火弹之类的利器。至于这些个水手,根本不是我大齐的将士,是海川匪类乔装打扮,藏到我军中的。”

一听这帮人竟然是海川的奸细,穆煌这才明白过来,而不等她继续发问,又是接连多个水手杀向这里。雷影虽然武艺高强,双戟施展的快若惊雷,锋芒如电,但这几个水手近乎同归于尽的打法,一人被刺,竟然毫不顾伤势,伸手就抱住了雷影的手臂,让他一时间摆脱不得。而这人的同伙见状,急忙砍向受制的雷影。

另有一人见穆煌无人相护,脚下箭步连踏,冲到她的面前后,一剑刺向了她的面门。

“段青城!”

眼看着就要中招,穆煌连连后退,在撞到船栏心知退无可退之时,穆煌闭上眼睛大声喊了句青城的名字,就生死听天由命了

“噗!”

突然,穆煌听到那人似乎在吐血,缓缓地睁开眼看去,就惊讶的发现,那人的胸口竟插着一把金石难摧、光彩夺目的神枪。

穆煌顺着枪身看向枪尾,抬起头就发现,枪尾正握在一个英气逼人的少年手中,而他也不知何时来到,正站在自己身后的船栏上,堪堪救了自己一命。

第四十五章 海侯分兵,武士挑战

险些遭人杀害的穆煌,被赶来的青城救下,并一枪刺穿了贼人的胸口。突遭变故的穆煌,孤立无助之下只想到了大喊青城的名字,许是老天眷顾,她命不该绝。

而周围的奸细看到同伴被杀,三个人冲向穆煌,想要报仇。

穆煌自然是吓得不敢动弹,也是因为青城赶到,心里不免踏实了许多。而青城看着这三人的动作,先是抽出了插在海川奸细身上的惊雷闪,然后手腕左翻,枪身受惯性影响左转,枪头落向了其中一人的头顶。

那人许是不知道青城和惊雷闪的厉害,竟高举右臂,想以佩刀挡住惊雷闪的攻击。然而神枪锋芒岂是等闲,就在枪剑相交的刹那间,只听一声“乒”的轻响,这人的佩剑应声而断,枪头砸到他的脑袋上,力道极重,致使这人当场脑袋开花,喷出一大口血来,双手捂着头,跌跌撞撞的晃到了船栏边,最后掉下海去。

一人杀完,另两人已经冲到了穆煌的身前,并举起佩剑砍向了她。青城见状,惊雷闪虚刺一枪,致使其中一人急忙后撤,进攻的动作慢下。接着一枪横扫,打中另一人的腰肋,这人脸色瞬变。

青城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抽回惊雷闪身体顺势逆时针转动,然后一枪再次横扫,打到了那人的太阳穴上。那人只感到脑袋“嗡”的一声响,视线渐渐模糊,有些站不稳了。

青城一枪点在这人的心口,使他当场暴毙。紧接着他用力的挥舞着惊雷闪,将这人甩出,正好撞在第三人的身上,巨力驱使,两人都飞出了船,落到水里。

许是杀红了眼,剩下的海川奸细一个个都跑向了穆煌这里,纷纷拔刀就砍。青城眼疾手快,惊雷闪左挑右刺,挡住了这帮人的攻势。

紧接着青城抽回神枪,高举头顶,双手挥舞着惊雷闪旋转起来,然后快速落下作横扫全军状,枪头掠过,三人封喉见血,站立不稳。

另有一人躲过了青城的攻击,刺出佩剑攻向穆煌的心口。青城急忙落下惊雷闪,枪尾挡住那人的剑尖,接着他向右一拨,穆煌被推向右侧一步,躲开了这人。

一招得手,青城脚踢惊雷闪,枪尾顺势而起,打在那人下巴,将他击退。而青城手中神枪转势不停,当枪尾转到后方,枪头冲向贼人之时,青城用力掷出,枪尖穿过那人胸口。

一枪刺死那海川奸细,青城脚上发力,推着那人连退数步,落到了船上。而落下之后青城也看到了雷影那边的境况,急忙手腕左转,被惊雷闪刺穿的海川人也转到了青城和雷影那个方向的中间。

青城一脚踢出,踢在那人的胸口,使他脱离了惊雷闪并急速向后倒退,撞到了钳制雷影的同伴。而这人突然被撞,手上的力道轻了不少,身子也有些晃动。

雷影看准时机,一脚踢在他的腹部,借力轻跃,身体转动,同时摆脱了这人和身后抱着自己的另一个海川人,并且双戟左右开弓,刺穿了左右两侧敌人的脑袋,总算是解除了自己这边的掣肘。

“少主!”

看到青城没事,雷影这才算是放下心来,凑到前者身前,忙问道:“看到你无碍就好。少主,看来海川人是有备而来啊。”

听着雷影的话,青城点了点头,看着周围的战局,轻哼道:“这帮家伙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咱们正面交战,先是岛上设伏,后是船上藏奸,若我果真葬身岛上,镇海侯必定慌乱,海川人正好有机可乘。真是打得一手好如意算盘啊。”

雷影心思细腻,这个中关系自然是能想明白,也就不用青城详细说明。而此时镇海侯等人也都赶了过来,看着突然发生的变故,镇海侯并未错愕,反而是沉着冷静的打量了一番,然后纵身跳上主舰,朗声喊道:“所有将士听令!护船杀敌!”

“喏!”

所谓蛇无头不活,主帅不在,将士们自然是有些底气不足。而镇海侯这一回来,有他来发号施令,大家都心里有了底,开始奋力杀敌,

青城看了一眼镇海侯,又看向梁峰,然后环顾四周,视线突然扫到了穆煌,这才想起来刚才她险遭人暗算,估计还没缓过神来。

想到这里,青城快步走上前去,关切的问道:“怎么样?刚才没伤到哪吧?”

重新听到青城的声音,穆煌顿感踏实,想着他刚才救了自己一命,又看着眼前的乱局,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可当她的手即将碰到青城的时候,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握紧了拳头,砸到了青城的胸口。

“你死哪去了!我刚才听到爆炸声,还以为你,你,你出事了呢。”

穆煌语气虽硬,但其中担心的意味不难听出,所以青城也很欣慰,轻笑着说道:“战场上哪有不死人的,再说,武将之求,不过马革裹尸以报家国,你要想继续留在军中,可要随时做好为我收尸的准备哦。”

“不行!你就是不能死!”

穆煌听上去有些任性和赌气的话,更显示出了她对青城的关心,后者自然是能听得出来,但涉及这方面的事,他并不想和穆煌继续下去,当下转移了话题,说道:“寻常匪类还杀不死我,你放心就好。我要杀敌护船,你留在这里,我让雷影和疾风保护你。”

说罢,青城转过身去,双手执枪,脚上聚力,一个箭步冲向了船上的海川奸细,并同时喊道:“雷影、疾风!护穆中阵周全!”

“喏!”

“少主,我想”

疾风之性格哪是愿意干这差事的人,自然是一脸的不情愿。他本想请战,却被雷影一把拽到了穆煌的身边,不让他多事。

青城脚底生风,冲到船上一处,提枪刺向那海川奸细。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了一人后,青城抽回惊雷闪,然后刺向地面,双手撑着身体离地,双腿接连踢出数下,将三、四个海川奸细踢退并分离,紧接着就被周围的将士们逐个击杀了。

清理完船上的奸细,青城定睛细看,发现各船的战局都基本结束,奸细数量不多,自然不敌,但是由于雷火弹的爆炸,有五艘战船中创,恐难以远行。加上之前被凿穿的,共计九艘战船有损。

尚未正式交战,就有如此损失,可谓是出师不利。而青城思量再三,跑到主舰上,向镇海侯说道:“侯爷,敌军既有设伏,可见消息已然走漏。我军尚不知他们的武器配备和兵力部署,如若继续贸然前行,恐与己不利。末将冒昧请问,侯爷可有计策?”

镇海侯深有同感,但他知道,如果大军就这样回城,孤鸿王那边定是交代不了,故而他沉思片刻,下定决心说道:“海川匪类接连设伏,明显兵力不足,不敢与我大齐军正面交手,这对我们来讲反而是好机会。我观他们两次设伏手法,意在阻挠,却并非必杀,所以他们定然就在前方不远。”

说罢,镇海侯又看了一眼中创的战船,眉头微微皱起,片刻后继续说道:“但是中创的战船难以远行,应就地检修。这样吧青城,所有中创的战船,和船上的将士留在这里修整,你负责指挥。剩下的船和人,跟着本侯继续追击。如果前方有难,你还可以作为支援,本侯会连发三颗雷火弹于空中,你若看到,就知是本侯遇袭,到时再根据你这边的情况决策就好。”

听着镇海侯的安排,青城欲言又止。在他看来,镇海侯提出的分兵行进无异于战场大忌,就目前的局面而言,最稳妥的方式是谋后而定,暂不行动。但是青城明白,就像镇海侯说的那样,如果就这样回去,孤鸿王那边肯定是没法交代的。

“镇海侯精熟海战,如若全力而为,即便只有一万精兵,也能杀败海川贼子。就这样回去,孤鸿王且不说,对临海城的百姓们也无法交代。行兵作战稳妥虽重,但有时也需要铤而走险。眼下也顾不上怀疑谁了,只能相信镇海侯。”

心里这般想着,青城犹豫再三,最终选择妥协。他双手抱拳一拱手,说道:“末将愿听凭侯爷吩咐。此战全赖侯爷之能,万望侯爷以百姓为重,全力施为。后方有我,侯爷大可放心。”

青城话里有话,镇海侯会意,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发号施令。

“中创战船及将士就地休整,听凭段青城一人指挥,如有违命不遵者,斩!其余战船准备出发,随本侯继续追击!”

“喏!”

听到大军分兵,不管是杨佑、林铮,还是徐林都为之一愣。但将在外主帅为尊,镇海侯既已下令,他们只能遵命。而看着渐行渐远的大齐水军战船,青城心中难以安心,全神贯注的看向前方,等待信号。

就在这时,变故横生!大军本在修整,突然又有百十名将士与自己人厮杀起来。他们毫无征兆的动手,让身边人来不及防范,不免死伤甚多。

状况突发,青城略显震惊,而就在他准备组织反击的时候,所有叛节的将士们都汇合到了一起,停止杀戮。并有一人在其中缓步走出,步伐极慢,却带有极重压迫,一脸镇定自若的表情,略带几分傲气,犹如大局在握。他看向青城和他身后的一众将士,沉默片刻,面无表情的开口说了话。

“久闻大齐段家世代忠良,名门将邸,青城军主帅段飞岩更是少有人及,今日得见将军风采,果不其然。吾弟书信告知,将军日下无双之才,吾敬佩不已,这才冒昧设伏,以期与将军对弈一盘,虽有失礼之处,亦是武士本色,望将军切勿拒绝。”

第四十六章 海川剑圣,上泉信玄

今日出征,连遭埋伏,青城本以为对方的意图是迫使大齐水军分兵作战,削弱力量。却不想,对方的目标竟然就是自己。

大齐的舰队中竟有如此之多的奸细,这一点是让青城尤为震惊的。一方面他是惊讶于这个内鬼的军衔一定不低,不然也不会有此偷天换日之能。

而另一方面,青城惊讶的则是此人竟如此孤注一掷的施为,难道就不怕暴露吗?

在大齐的舰队中埋伏了如此之多的奸细,致使今日出征步步受制,完全在对方的计划之内行动,这个内鬼几乎就是不顾自己的安危了。

因为只要青城、镇海侯或者徐林等人回去一查,定能查到这几艘战船的将士是何人调拨,到时内鬼的身份必定清楚。而此人这种做法的解释,只能是孤注一掷。

但他孤注一掷的想做什么呢?刺杀青城?可是这样的行为对他,或者说对他们又有何好处呢?还是说,只是为了促成眼前这人的挑战?

“弃车保帅。”

思量再三,青城的心里冒出这么一个词来,并且暗想道:一定是他们发觉我掌握了什么有力的线索,一方面是想除去我,另一方面则是担心我顺藤摸瓜的查明真相,所以提前暴露,弃车保帅。哼,看来镇海侯那边他也安排妥当,我就算是不想应战,也很难了。

心中这样想着,青城重新审视了一遍眼前那个海川武士。此人的年纪看上去应三十有五,身长略低青城半头,面无表情,沉着冷静,略带三分傲气。两道细眉平顺,鼻梁略高,目光如炬,乌黑的长发由一根细麻绳扎起,些许胡茬更显成熟。因要伪装,他穿了一身大齐将士的军服,但腰间插着一把海川的佩刀。

此刀刀鞘上的装饰庄亚肃穆,刀气极重,不难看出也并非凡品。而此人声称自己的弟弟曾书信告知青城之事,而几日前青城刚从上泉信义的手中接过一封挑战书,故而此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青城打量着眼前这人,从怀中拿出那封挑战书并单手举起,问道:“你就是上泉信义的兄长吧?”

“在下上泉信玄,请将军多多指教。”

看着青城的动作,那人先是自报了家门,又说道:“将军能将此信物随身携带,足见对在下挑战的重视,在下多谢了。”

这人嘴上客气,表情丝毫未变,还是一副大局在握的样子。而听着他的话,青城冷哼了一声,将那封挑战书扔向上泉信玄。

“作为此次海川匪患的始作俑者,你不配得到我段青城的尊重;但作为一个敢宣称挑战我大齐名将的海川武士,我愿意重视你的决定。来,接过挑战书,就算礼成了。”

上泉信玄随手接过挑战书,并手腕一翻,就落到了他的手掌上静静地躺着。而看着这一幕,青城眉头微挑。

“好内力。刚才那一手我灌注了几分暗劲在书信上,本想试探他的虚实。如果他内力不济,必接不下;而如果他内力不俗却不能随心所欲的控制,必会毁之。但我的暗劲却被他轻易的化解,书信丝毫无碍,足见此人的内力的确高过其弟不少。是个高手!”

心中这样想着,青城开口问道:“阁下功力不俗,气度不凡,调兵遣将也算看得过去,不该是个默默无名之辈吧。但恕我直言,上泉信玄这个名字,我的确没听过。”

听着青城是要打听自己的底细,上泉信玄看着青城的眼睛,四目相对,锋芒尽露。

“海川虽小,总不至人口还不及临海城,将军难道如此之神,对海川之人尽数皆识?”

“呵呵,海川人众,青城没兴趣结识那么多。但近几年的军中名将,青城可是听过不少。”

上泉信玄想要回避青城的问题,后者却不给他机会,反而是直指要害。然而他听到青城的逼问,似乎并未有所担忧或犹豫,反而是平淡的说道:“不愧是段家后人,虽与我海川并未交手,但依你们所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果有名将风范。段将军有礼了,在下的名字是归隐之后另取得,将军自然是没听过。不过名字并不重要,将军想要的答案,在下可以给你。但是既然将军问了,在下本姓武藏,名字,实在不提也罢。”

一听这话,青城先是一愣,沉吟片刻后试探性的问道:“那你是承认,你隶属海川军中,而非什么海盗之说了?”

听着青城的话,上泉信玄轻点了点头。而他看出青城似乎有些不解,平淡的解释道:“真人面前何须作假,在下想着,以将军之才也定然不会相信所谓海盗之说。将军既拿出了对在下的重视,在下若执意不诚,倒显得小气了。”

“哼,你倒识趣。”

上泉信玄直言不讳,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青城冷哼了一声,沉思片刻,似乎是在脑海中搜索他的身份信息。

“阁下既已归隐,何必再介入俗世纷争,殊不知,心不诚事不行,到头来一场空。既有杂念,归隐也无意义,既然窥觊我大齐国土,倒不如实实在在的与我大齐一战。”

青城本意嘲笑上泉信玄,但是后者听后并未反驳或动怒,反而是点了点头,似乎在表示对青城所说之事的认可,同时回道:“将军说的极是。哎,在下本已脱离俗世,一心发扬‘新阴流’。奈何尘世出世,皆是国人,国有重托,不可不顾。况且,在下的剑法中也悟出了不少兵法,正想找人印证,而以将军之才,段家之名,正好合适。”

这人不卑不亢,言辞凿凿,但在青城看来却有些强词夺理,不免有些动怒。

“什么国有重托,分明是狼子野心!你海川若有难,你入世救人青城自当敬佩,但眼下你们是打着属国的旗号妄行侵略之举,还敢如此理直气壮,真是恬不知耻。”

青城教训了一番,上泉信玄不见羞愧,未有动怒,反而是说道:“立场不同,角度不同,看法不同。将军是大齐名门将邸,自当事事以大齐为重;在下隶属海川,自当为国筹谋。其实我们做的都一样,不同只是立场罢了。将军又何须强加骂名于我呢?”

“呸,少拿我和你们比。我大齐谋划天下,也只会名正言顺,公开挑战,而似你等小人行径,我大齐不齿!”

青城不屑与海川行径相比,上泉信玄嘴角微微一翘,说道:“将军果然天真。但不知,如若将军处在我海川的局面,面对强齐,是否也能如你所说一般公开挑战了。”

这人立场坚定,极难动摇,青城也不愿与他多费口舌,说道:“我光明磊落,大道良多;你卑鄙下作,前路无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也不愿和你多做纠缠。只是我不懂,你口口声声为了海川,但既然承认了并非海盗,不就把海川推上了风口浪尖,给了我大齐行兵的理由吗?”

青城此话不假,然而上泉信玄听后,沉默半晌竟轻笑了一声,说道:“将军说笑了,在下不过一山野武士,如何能代表海川。对将军坦诚是因为在下尊重将军,但面对大齐,在下定然还是以国为重。相信今日我俩所说之事,不过个人私斗,也不能作数。更何况,将军也要有命回到大齐,才能指认。不过在下需提醒将军,令尊刚被削爵罢黜,将军立即上书海川不臣之心,并请命攻伐,大齐的皇帝会怎么想?将军还是三思而行吧。”

听着对方提到了自己的痛处,青城怒气横生,强压住了立刻动手的冲动,冷笑着问道:“你是自信能将我击毙于此了?”

“将军若是无能,那便白费了在下的尊重,依在下看来,该死有余。”

“哼。”

青城冷哼了一声,也不顾强敌在侧,转过身径直地走向穆煌和雷影身边,并吩咐道:“此人嚣张傲慢,我决意教训,但他是个高手,你们不可妄动,留在这里为我压阵吧。”

“少主,何必与他计较,他们不过数百人,咱们有上千将士,加上你亲自指挥,定能杀败他们。”

疾风不解发问,青城却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大齐王师,岂会避而不战。行兵打仗,主将先战也是在理的,况且我绝不能失了大齐军威,更不能丢了段家的脸,所以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多说了。”

说完,青城提枪返回,一人一枪立于当场,冲着上泉信玄说道:“大齐段青城,领教阁下剑法。”

眼看青城接受挑战,并等待自己下场,上泉信玄一边拔出自己的佩剑,一边缓步走到了青城的面前。而两方的人马也都识趣的后退了一段距离,给他们空间。

大齐军这边,青城素来低调,所以不论雷影、疾风,还是将士们都没有欢呼呐喊。反倒是海川那边,上泉信玄站定之后,他的手下们一个个激动不已,异口同声的呐喊着。

“剑圣!”“剑圣!”

听着他们的呐喊声,青城不屑一顾,轻哼道:“剑圣?哼,回你一句,你可真是天真。你知不知道,我华夏武林中,剑宗一脉也有剑圣,那是何等厉害的人物,封魔诛神也可为,凭你也配!远来是客,理当让你先出手,但你并非做客,而我身为军人,面对侵略者自当奋力杀敌,看枪!”

说着,青城提枪上前,一枪刺向了上泉信玄的面门。而后者看着青城的攻势,双手握刀高举落下,竟以刀刃挡住了青城的枪尖,武艺委实精湛。而两人对招之后感受着对方的内力,都不禁惊讶。

“好强横的内力!”

“力道果然不俗!”

两大高手之间的对决正式开战,究竟鹿死谁手?

第四十七章 枪剑交接,平分秋色

大齐信庭侯第一卷:少年壮志,初露锋芒第四十七章枪剑交接,平分秋色海川武士上泉信玄向青城发起了挑战,两人一招对拼之后,都暗自感叹对方的功力之强。

一招未得手,青城急忙变招,抽回惊雷闪的同时身体旋转,以横扫千军之势再攻,枪头打向上泉信玄的脑袋。后者则脚一点地高高跃起,双手握刀砍向青城的面门。

青城忙架起惊雷闪挡住了上泉信玄的攻势,同时心里暗自惊叹道:此人修炼的功夫属于纯攻击类型,杀伤力极强,加上内里充沛,必定选择与我硬拼的攻击方式。我虽不逊于他,但硬拼之下短时间内恐难分胜负。要和他拼招式的变化了。

这样想着,青城右腿弯曲抬起,然后一脚高踢,以金刚腿招的金刚举塔反攻上泉信玄。

金刚腿力道极重,可开山碎石。上泉信玄感受着青城强横的腿劲,先是脑袋一歪躲开了后者的攻击,然后双手左翻,以刀柄抵住青城的右脚,再借力一跃,以前空翻落到了青城的身后,刀柄倒转,头也不回的向后刺去,刀尖刺向青城的腰肋。

“变招也如此之快,此人果不负海川剑圣的名号。”

青城感受着身后的刀劲,身体旋转堪堪躲开了上泉信玄的攻击,然后一枪刺向他的后心。

上泉信玄抽回佩剑,单手握之并竖立于后背,刀刃正好抵住惊雷闪的枪尖。青城见状,运气提劲,手上发力,想要强行刺穿上泉信玄的佩剑,进而攻破他的后防。

然而上泉信玄感受着青城越来越重的力道,急忙前倾弯腰,惊雷闪的枪尖顺着他的刀刃滑到了刀尖,上泉信玄躲开了青城的攻势,弯腰同时转向后者,并以拔刀的姿势反攻青城。

“新阴流拔刀斩!请将军指教。”

感受着上泉信玄锋利无比的刀气,青城左手执枪,右手聚劲落下,以手刀对上了上泉信玄的刀刃。只见他右掌电劲纵横,光闪夺目,锋利无比,正是落雷峡的招式,落雷闪!

“乒!”

手与刀的对拼,竟能发出金属交接的响声,可见青城掌锋之强已不逊色名剑神刀。

上泉信玄看着青城的变招,竟点了点头,称赞道:“原来将军也有如此刀招,有趣,有趣。”

“待段某砍下你的首级,那才是真真有趣,看招,金刚腿!”

说着,青城左腿强踢,以金刚腿第一式金刚出山反攻上泉信玄的面门。

上泉信玄面对青城的反击,竖起左掌挡住了青城的腿招,同时抽回佩剑,聚刀劲于一点,以刀尖刺向青城的咽喉。此招乃是上泉信玄的新阴流刺喉穿,劲力与刀气都凝聚于一点,杀伤力极强。

奈何青城艺高人胆大,左手右伸以惊雷闪枪身格挡开上泉信玄的刺喉穿,同时身体顺势转动,右腿回旋踢,以脚跟聚力反攻上泉信玄的太阳穴。

此招正是金刚腿第五式金刚回顾!上泉信玄心知青城的腿招精湛,脚劲不俗,故而不敢掉以轻心,以左滚翻拉开距离,躲过青城的金刚腿之后,他重新双手握刀,并轻轻跃起,砍向青城。

“新阴流顺风切!”

上泉信玄的刀劲十足,青城双手横握惊雷闪挡住,接着双手分别前伸,先以枪头反攻上泉信玄的脑袋,又以枪尾横扫他的腰肋。虽然两次都被上泉信玄以刀刃挡住,但青城重新夺回先机,强攻而上。

“风雷掌雷鸣轰击!”

只见青城将惊雷闪高高抛起,然后掌间聚劲,电流汇集,紧接着高喝一声,以风雷掌中极具破坏力的第五式雷鸣轰击攻向上泉信玄。

上泉信玄看出青城此招威势无匹,意在硬拼,却也不见躲闪,反而是将手中的佩剑伸直,并暗自聚劲,同样高喝一声后,以刀尖对上了青城的风雷掌。

“新阴流一刀合!”

两人一招硬拼,结果竟是斗了个平分秋色,各自被碰撞后迸发的劲力击退数步,可见二人的功力的确在伯仲之间,一时也难分胜负。

看着两人的决斗,雷影和疾风都不禁动容,似乎并未想到海川之内竟还有这等高手。尤其是看到两人硬拼一招后未分胜负,雷影轻叹了口气,说道:“此人被海川贼子冠以剑圣名号,果然不俗。想来以少主的功力,想要取胜也不过五成把握啊。”

雷影的判断非常客观,但在疾风听来似乎有些长他人志气了,急忙反驳道:“我看未必吧。少主自幼修炼电光辉耀诀,到如今已有一十二层境界的功力,而落雷峡的武道有多强,想想当年那个搅乱武林的‘风云邪帝’就能知道。所以,即便放眼整个天下,能强过少主的也不过五指之数。依我看,这个海川贼子虽有点本事,但要说强过少主,我可不信。”

落雷峡的风云邪帝,据说是雷魔的第一代传人,深得电光辉耀诀的精髓,武功超群,杀戮极重,于华夏战国年间入世,是当时武林中第一魔头。

据传此人已修炼到电光辉耀诀的最高境界,举手投足间都雷光电泳,声势逼人。后来还是剑宗创脉的两大绝世剑神,联手之下才将其杀败。而剑宗一脉,也因此名声大噪,享誉武林。

现如今已过去了上千年,落雷峡虽逐渐没落,不再享有当年的地位,但风云邪帝的威名,却深深的刻在了华夏武林的丰碑上。直到现在,后辈武者都能通过前人的描述感受到那邪帝当年是何等的了得。

而听着疾风提到了落雷峡的风云邪帝,雷影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看向疾风又苦笑着说道:“我也没说他胜过少主,只是两人的差距太过细微,少主难以快速取胜罢了。不过我观此人,不论招式还是内力,都属于纯粹的杀伤性武学,料想发招虽猛,然护身劲必定是薄弱点。反观少主,电光辉耀诀的护身劲既已修炼到金刚雷身的境界,水火难侵,金石难摧,若有机会能以换血的方式拼上几招,那上泉信玄必定无以为继。”

“不瞒你说,我亦有同感。但我看少主的样子,似乎并没这个打算呢。”

疾风所想不假,雷影表示赞同,并轻笑着说道:“咱们的少主啊,恐怕是想赢得全彩离场了。”

听着二人的对话,一旁的穆煌不明所以,撇着嘴埋怨道:“我看你家少主就是爱逞威风,明明咱们人多势众,又有他亲自指挥,尽快以多取胜拿下这帮海盗多好,偏偏要和人家单挑,浪费时间不说,输了就该后悔了,哼。”

穆煌并非军中之人,难以理解大齐将领誓死都要维护的天威为何,故而会有此说法。而听着她的话,雷影轻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穆中阵,这就是我大齐王师的气节了。两军交战,主将阵前对决,自古以来留下了多少佳话,时至今日,面对小小海川,对方叫阵我却不迎战,哪还有气节可言?”

穆煌对雷影所说虽然有些意会,但嘴上逞能,不屑一顾的说道:“你就是维护你家少主,别以为我不知道,行军打仗,保家卫国才是军人的天职。不能守土一方,驱敌守疆,那说破天也是失责。真要是输了怎么办,难道就不打了?”

“打,是当然要打的”,雷影接过穆煌的话,继续说道:“即便主将失利,军心动荡,但该守土护疆的,还是不能放弃。主将分出胜负,只关乎军心士气,但该打的还是要打。这其中的区别,就在于王师将帅之所以能威震天下,全赖能以气概驱敌。不管胜负如何,主将都不能避而不战,不然气节受损,即便胜了战事,也难胜人心。我大齐意在天下,王道统率,必要让四方外族钦佩的心服口服,故而气节尤为重要。”

雷影一番说教,穆煌哑口无言,看了一眼疾风,后者摊手作无奈状,并说道:“论说教,他老兄能三天三夜不住口,我也很无奈。”

疾风一句话,打破了沉默的局面,三人不禁轻笑。而穆煌细细品味着雷影所说的气节,似有所悟。或许此时的穆煌还未能完全理解,但从今日起,她也开始学着慢慢体会这所谓的大国气节了。

另一边,青城和上泉信玄对拼之后拉开了距离,各自感受着对方精湛的招式和深厚的功力,都有些另眼相看。而上泉信玄更是露出一抹赞赏的笑容,说道:“将军果然好本事,难怪吾弟曾说五十招内就败于将军手下。信义不才,却也是我一手教导,而将军少年英雄,所以在下原本不信。但今日得见,他的确没有妄言。败于将军之手,信义虽败犹荣啊。”

听着上泉信玄似夸非夸的话,青城不屑一顾,轻哼道:“你的功力的确不俗,剑法也算精湛,值得段某认真对待。但你那胞弟的本事实在不入流,想来他也不是你最得意的门生吧。”

青城说到此事,上泉信玄陷入了一阵回忆,半晌,才喃喃自语的轻叹道:“信义虽勤奋,但资质有限,的确难成大器。不过我的门生中,却有一人天资聪颖,骨骼惊奇,想来,日后的成就必定不俗。在下也曾找著名的阴阳师为他占卜过,说他三代显贵,后代中更会诞生一代剑豪,名震天下。能有此等人物继承在下衣钵,在下已无憾。也正因此,才会放手一搏,来到大齐。”

说着,上泉信玄的思绪回到眼前,他看着青城手中的惊雷闪,轻笑道:“在下来到大齐,就是为了印证武道,也希望以此激励后代子孙。今日能遇上将军这等人杰,是在下的幸事,故而希望将军能全力应战,不留余力,这才多言一句,依在下看来,将军手中神枪固然了得,但将军的武学似乎与之无关,不如弃之不用,少了拖累。”

“你要我弃枪?”

上泉信玄为人高傲,但所说之话却有不公之意。他手中持有利器,却要青城赤手空拳,不过青城明白他所说为真,倒也没说什么,苦笑着摇了摇头,就把惊雷闪插进了地里。

“咱们继续吧。”

说着,青城就准备进攻了。然而上泉信玄看着他的动作,似乎并没有着急再战的意思,反而是富含深意的一笑,也不知又要做什么了

第四十八章 天丛云体,风雷击之

青城和上泉信玄对决,两人兵器上的较量互斗了几十个回合不分胜负,内力上的对拼也平分秋色。而一招硬拼之后,上泉信玄指出青城的枪法并不是最厉害的武艺,并希望他弃枪再战。

这说法听上去有些不公平,但青城也深知自己的枪法还没有和自身的武学融会贯通,这一点在他下山的时候恩师雷妄道长就曾提醒过,但武学之道贵在积累,哪能这么快就做到。

所以,青城并没有反驳上泉信玄的话,反而是将惊雷闪插进了地面,准备赤手再战。然而当青城表示可以继续的时候,上泉信玄却并没有做好再战的准备,反而是富含深意的一笑。

看着青城一脸不解的样子,上泉信玄先是收刀回鞘,然后脱去了上衣,并开口说道:“武学之道,贵在取舍,神兵利器在手,往往不顾趁手与否,都要坚持。然将军如此豁达,将来在武学上的造诣定不可估量。不过,将军是否觉得在下有些不公呢?”

“无所谓公与不公,你说的没错,我的枪法还未精熟,面对你这样的强敌,弃之不用倒能彻底放开手脚。而我一心想要堂堂正正的打败你,既然你最厉害的是剑法,让你弃剑,即便赢了你也不光彩。好了,不必多说,开始”

“将军轻慢。”

上泉信玄打断了青城的话,并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将佩剑插入地面,缓步走向青城。

“你这又是何必?”

上泉信玄明白青城的意思,淡笑着说道:“将军一定以为,在下既是个剑客,最厉害的就一定是手中宝剑对吗?”

青城不置可否,沉默不语。而看着他的样子,上泉信玄停下脚步,竖起右掌,解释道:“将军重视和在下的决斗,在下欣慰,自当全力以赴,不然即是对将军的不尊重,这是一个武者的耻辱。所以将军不必动怒,在下没有相让的意思。只是,在下斗胆请教将军,在下自身为何就不能是一把利剑呢?”

听着上泉信玄的解释,青城似有所悟,点了点头说道:“明白了,这样最好。”

“他明白什么了?我怎么还是不懂呢。”

青城虽然理解了上泉信玄的意思,但不远处的穆煌却完全不懂。而听着她的话,同样理解了的雷影解释道:“原来这人已将自己修炼成了一柄利剑。其实在我们华夏的武林中,也有这样一类人,他们剑走偏锋,修炼的内功就是将自己锤炼成一把利剑的过程,到最后,肉身之躯也能开山劈石,金石难摧,所以自可弃剑。”

“不仅如此”,同样是武者的疾风接口说道:“这类内功除了极具攻击性以外,兼顾了肉体的强度锤炼,即便不用护身气劲,也很难伤及分毫。看来,我们一开始的想法还是错了。”

疾风所说与自己想法一致,雷影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而听着二人的分析,穆煌不解的问道:“有这么好的功夫,为什么还说是剑走偏锋呢?”

穆煌提到了关键所在,雷影和疾风都未急着解释,反而是沉默不语。而看着他俩的样子,穆煌还以为是在暗自嘲笑她,气道:“我又不是个武者,肯定不知道啊,你俩说不说!”

“不是的穆中阵,你恰好问到了关键所在”,说着,雷影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上泉信玄,眉头微微皱起,继续解释道:“如此类武学,练成之后必定功力高深,武艺超群,但是,会有两个致命的问题。第一,这类武学几乎是在不断挑战人身的极致,所以过程往往犹如粉身碎骨,这样千锤百炼之后方能大成。但是,常人哪能承受如此折磨,所以大多数人,在修炼的过程中往往就暴毙了。”

雷影的解释让穆煌听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并暗想道:粉身碎骨那样的锤炼能有多少人承受得了啊,而且还不知道要碎多少次。

“有了第一点,就已经阻隔了不少人去修炼这类武学,更何况还有致命的第二点。”

说着,雷影不禁长叹了口气,右手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人体的极致是有定量的,就算是多强横的身躯,也经不起两次以上的碎骨重塑。所以,此类武学对人身的伤害可谓是犹如自残。也正因此,即便有人将内功练至大成,他身上的隐患也决不可轻视。简单说吧,练的越强,寿命越短。”

“什么?还会影响寿命?难怪说剑走偏锋呢。”

听着雷影的解释,穆煌震惊不已。在她看来,练武是为了强身,而这类武学既会损伤寿元,那自然是偏门。

其实这也很合理,人的身体总会有一个不能承受的极限,而此类武学几乎是在日夜的碎骨重塑,自然是有伤寿元。因此,不论多强横的肉体,练到最后,可能会有几或十几年的风光,但基本都会英年早逝。

上泉信玄是一个剑客,被海川冠以剑圣称号的剑客,这类武者,必定是心志坚毅之人,所以对这种事也看得开。而理解了他的意思之后,青城的心中对他又多了一点尊敬。

“我是个为将之人,不算是纯粹的武者,身在朝野,却向往武林豪侠的生活。我想,若不是家国未报,有冤在身;若天下笃定,不需将帅,我或许也会选择武林生活。所以,撇开两国不说,你对武道的坚持和决意,段某钦佩。”

青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上泉信玄略显意外,沉吟片刻后,他双腿合并,诚恳的对着青城一鞠躬,说道:“多谢将军对在下武道的认可,这是对在下最大的尊重。在下余生只想尽力将新阴流剑技发扬光大,虽前路漫漫,但最难是无人理解。而今日能得到将军这种英豪的认可,实乃欣慰至极。在下无以为报,自当全力以赴的与将军一战!”

“如此甚好”,说着,青城踏前一步,双手抱拳,说道:“大齐段青城,修炼落雷峡内功电光辉耀诀,风雷掌和金刚腿等,请赐教!”

见青城正式自报家门,上泉信玄也摆开进攻的架势,并回道:“海川上泉信玄,修炼内功‘天丛云体流’,新阴流一刀流和双刀流等,请指教!”

说完,上泉信玄不再停歇,一个箭步冲向了青城。只见他右掌置于左腰处,蓄力过后,以手刀实战新阴流拔刀斩攻向了青城。

青城见状,则是高举右臂,蓄力过后落下,掌间锋芒尽显,以风雷掌第一式雷击分金对上了上泉信玄的招数,两人仍旧是斗了个平分秋色。

一招过后,青城立刻变招,左腿直踢,以金刚腿第一式金刚出山攻向了上泉信玄的腹部。后者感受着瞬息即至的脚劲,身体左倾躲开了青城的攻势,左掌顺势反击,五指并拢且以指尖刺向了青城的咽喉。

上泉信玄的内功修炼到家,肢体已如利剑般锋利,所以他的左掌刀气覆盖,锋芒无比,正是以手刀施展了新阴流刺喉穿!

面对上泉信玄的攻势,青城右臂弯曲落下,以肘击打在前者的掌背上,延缓了他的进攻之后,又以右臂夹住上泉信玄的手刀于腋下,这一举动让上泉信玄很是不解。

然而上泉信玄并不知,这正是风雷掌第四式雷霆枷锁!只见青城夹住上泉信玄的手掌之后,右臂顺势缠绕住他的左臂,并一爪抓在上泉信玄的腋下,招成,丝丝电劲覆盖于上泉信玄的手臂上,瞬间一阵麻痛袭来,让他不禁暗自惊叹道:果然是精湛的掌法。

青城一招得手,上泉信玄急忙解围,右臂高抬后落下,以新阴流顺风切砍向青城的脖颈。青城料到上泉信玄会急于解围,早做好了准备。只见他左手抬起,一把抓住上泉信玄的手腕,然后右腿一脚高踢,以金刚腿第二式金刚举塔踢向了上泉信玄的面门。

“新阴流逆风割!”

上泉信玄的应对倒也算是敏锐,只见他身体后仰躲开了青城的攻势,然后右腿顺势高抬,竟是以腿施展出新阴流剑技“逆风割”,挥出了一道剑气并攻向青城胸口。

青城早就料想到此人已将身体锤炼至此等境界,但对他的变招还是略显惊讶,急忙松开双手解除对上泉信玄的钳制,并后撤几步轻轻跃起。只见他双腿弯曲,左腿横卧膝盖朝外,右腿竖立膝盖朝上,双腿外侧形成了一道金色的防御气劲。

“金刚腿金刚不动!”

此招正是金刚腿的第三式“金刚不动”!青城以此抵消了上泉信玄的剑气,并在落地之后再次欺身上前。眼看着就要冲到上泉信玄的面前了,青城脚上发力轻轻跃起半身高度,右臂高抬五指大开,指间电劲密布,掌间内力凝聚,落地的同时以此招打向了上泉信玄的天灵。

此乃风雷掌第六式“五雷轰顶”!面对如此劲招,上泉信玄双手合十,蓄力之后高举对上了青城的风雷掌,正是以手刀施展的新阴流一刀合。

两人这次对招都用上了九成功力,乍一硬拼,上泉信玄脚下的地面都寸寸龟裂,眼看着整个人就要在地面裂开后陷下去了,而青城是否能一招定输赢,拿下这个海川剑圣呢?

第四十九章 激战不断,金刚杀招!

大齐信庭侯第一卷:少年壮志,初露锋芒第四十九章激战不断,金刚杀招!风雷掌五雷轰顶硬拼新阴流一刀合!结果青城借助泰山压顶之势略胜半筹。眼看着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上泉信玄心知继续下去于己不利,他或许可以抵挡得住青城的进攻,但一旦脚下大面积的裂开,到时一定会露出让青城有机可趁的破绽。

想到这里,上泉信玄突然松开合十的双手,竟是主动露出了天灵让青城打。而看着这一幕,青城自然知道他不会如此轻易的放弃抵抗,少不了有诈。但自己招式已出,想收也难了。

“风雷掌五雷轰顶!”

“天丛云剑!”

就在青城的风雷掌即将落到上泉信玄天灵的瞬间,突然,后者的天灵里逐渐透出一道璀璨夺目,庄严肃立的剑气,并逐渐扩大,直至覆盖全身。而青城的一掌则是直接对上了那道剑气的剑尖,相互抵消。

战局瞬息万变,上泉信玄抓住机会反攻而上,只见他双掌齐出,并以双手指尖刺向了青城的胸口,手掌之上覆盖着极强的剑气,要生生刺破青城的身躯。

此时的青城已来不及出招,只能是聚起护身劲金刚雷身硬接了上泉信玄一手。但青城也不甘心放弃,只见他中招之后立刻反击一脚,以金刚腿踢在上泉信玄的肩头,两人各中一招,拉开一段距离。

而看着刚才那一幕,青城细细品味着上泉信玄的剑气后劲,沉吟片刻后轻笑着用手扑打了一下胸口中招处,似乎在向对手表示自己并没有因中招而受伤。

“想不到你的护身劲竟也练成了一道极强的剑气,想来刚才那一手护身劲爆发,即便用作进攻应该也极具杀伤力。但是很可惜,我的护身劲金刚雷身极重防护,想轻易打破,是没可能的。”

原来上泉信玄刚才是用上了“护身劲爆发”。而这是只有一流高手,在修炼出极强的护身气劲之后才能施展的奇观。

所谓护身气劲,就是武者所修炼的内功到了一定境界,而常年覆盖在身躯外,可用作防护的一层气膜。

护身劲根据武者所修炼的内功品级高低不同,也有对应的强弱之分,神功之品的护身劲一经练成,肉身之强难以想象,轻易无法打破。而只要护身劲不破,武者就不会有外伤,也很难跳过它直接攻击体内。

简单说,护身劲就是一层防护膜,而对于一流高手,想要打败他首先就要打破他的护身劲,这基本就是常识了。而护身劲还有另一种用法,就是所谓的“护身劲爆发”。

“护身劲爆发”,指的是护身气劲在护体的情况下以自身为中心向外迸发,以强横的气劲抵抗对方的进攻。同时,对于纯攻击性的内功,护身劲爆发也会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就好比上泉信玄的天丛云剑。

上泉信玄修炼的内功名曰“天丛云体流”,是他自创的一门内功,品级极高,只差半步就能列入神功之品。而这门内功有着极强的杀伤力和护体气劲,也就是前文所说剑走偏锋的一种。

天丛云剑,是海川三大神器之一,天皇权利和地位的象征,据传此剑锋利无比,可斩魔除邪,海川国内无一可比。而上泉信玄之所以将自己的内功命名为“天丛云体流”,正是因为他的修炼方式,就是将自身锻造的如同天丛云剑一般锋利、坚固。

这样的内功,在修炼的过程很是痛苦,要经历常人无法想象的“锻造”过程,粉身碎骨也在所难免,所以极其难练。但是一经练成,就好像上泉信玄现如今的修为,就可以练出“天丛云剑”护身劲。

这种护身劲的外形就好像一把神剑,而除了坚固护体以为,也锋利无比,可攻可守。就好像刚才和青城的对招,上泉信玄就是以护身劲爆发抵消了青城的掌劲。

说完上泉信玄的护身劲,还要解释一下护身劲爆发的特点。护身劲爆发是在一瞬间将自己多年锤炼的护身劲扩散,所以劲力极强,却又不会损坏护身气劲。然而,像这样的招式,一方面不能连续使用,因为耗力极大,自身承受不住。

另一方面,护身劲爆发之后需要一个恢复的过程,虽然时间不会很长,可能一流高手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但在恢复之前也是不能再用的。

因此这种招数通常只会用在猝不及防或无法施招的情况下解围。而眼下听着青城的评价,上泉信玄轻点了点头,说道:“将军的一身硬功也是了得,想来攻破也是不易的。不过将军,天丛云剑作为海川护国神器,是无所不断的。”

“那就做给我看好了,多说无益。你不是还有双刀流吗?也让我见识见识吧。”

说着,青城再次抢攻而上,一个箭步冲到上泉信玄的面前后,脚一点地凌空跃起,内力凝聚于脚上,然后落向上泉信玄的头顶,此招正是金刚腿第六式金刚下凡!

看着青城的攻势,上泉信玄先是喃喃自语了一句“那就如将军所愿”,紧接着双臂展开,一高一低,右手施展新阴流顺风切,左手施展新阴流逆风割,两击重招一上一下的砍向青城的左右腰肋,全然不顾金刚腿的攻势。

“还想硬接一次和我换血?哼,不是怕你,但你说了可不算。”

这样想着,青城快速变招双腿齐出,分别施展了金刚腿第六式金刚下凡和第五式金刚回顾,各自挡住了上泉信玄的双掌手刀。接着青城高举右臂,电劲汇聚于右掌之上,掌锋惊人,力道难挡,一招落雷闪攻向了上泉信玄的面门。

上泉信玄双手被制,身体后仰左腿高抬,再次以腿施展出新阴流逆风割挡住了青城的落雷闪。同时他摆脱了青城,后撤一步脚轻点地,双手齐出,右手施展新阴流顺风切,左手施展新阴流拔刀斩,一道“十”字剑气攻向了青城。

“双刀流十字斩!”

青城看着上泉信玄施展出了更强大的双刀流,丝毫不见慌乱,反而是迎面而上,右掌蓄力过后,以威势无匹的气概打出风雷掌第五式雷鸣轰击,对上了上泉信玄的十字斩。

两大高手再次硬拼功力,分别选择了杀伤力和破坏力极强的招式对决,其结果仍旧是平分秋色。而上泉信玄一招过后急忙变招,双手分别连续的刺出新阴流刺喉穿,一瞬间漫天剑气袭向青城。

“新阴流繁花乱舞!”

“风雷掌天雷电网!”

青城面对上泉信玄的反击也是十分迅速的变招,只见他双掌齐出,连续拍打身前,一个个未见消散的掌劲如同汇聚成了一张电网,挡住了上泉信玄的“繁花乱舞”。而此招正是风雷掌第二式的“天雷电网”!

挡住上泉信玄的攻势之后,青城弯腰蹲下以一招扫堂腿再攻。前者则脚一点地凌空跃起躲开了青城的攻势,并高举右臂,以新阴流顺风切反攻青城。而青城一招过后则快速站起身来,并一脚高踢,以金刚腿金刚举塔对上了上泉信玄的顺风切。

两人互拼,难舍难分之际,青城左手高抬,并剑指点出,以落雷峡的另一绝技“电龙锥”点在上泉信玄的手腕,后者瞬间感到一阵电流顺着经脉就流入体内。

还未见上泉信玄有所应对,青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然后用力一拉将他拉回地面,接着一招风雷掌打向他的后心。而上泉信玄感受着身后瞬息即至的掌劲,头也不回的朝后一招肘击对上,青城就略显诧异的感到,此人肘关节竟也如同利剑般锋利难挡。

“果然是内功练到家的一流高手,浑身上下皆可攻击,整个人就好比一把利剑。但我今天就是要生生掰断你这把利剑!”

心里这样想着,青城掌上发力,脚顺势点地并凌空高跃,双腿弯曲,双臂环绕之,浑身上下散发出淡淡金光,委实惊人。而看着他的样子,雷影和疾风都暗自一惊。

“少主这真的是要硬拼了,那是”

“金刚腿最强一式”,雷影接过疾风的话,看着凌空的青城说道:“也是最具破坏力的一招,毫无花哨,仅是力量的代表。”

那边青城蓄力完毕,双眼睁开眼冒金光,看着地上的人朗声喝道:“上泉信玄!可敢与我尽力一拼?”

“将军有兴,在下荣幸之至,请指教!”

听着上泉信玄的话,青城面露坚毅之色,落下的同时双臂打开,双手握拳,双腿伸直,脚劲十足,金光覆盖,豪气盖世!青城是想要速战速决,所以施展了一记杀招,并用上了十成功力,不留退路的攻向了上泉信玄

“金刚腿第七式,金神踏破!”

青城能否一招制敌?上泉信玄又是否还有杀招?咱们暂且一放。

早在青城和上泉信玄的对决开始时,临海城就发生了一件事,竟是有一艘战船在无人收到指令的情况下私自出海。而孤鸿王下令架炮拦截之后,对方又声称是镇海侯留下的将令,命其作为奇兵援护大军。

对方的行为可疑,言辞又无法佐证,但出海的决心极强,孤鸿王想着,一艘战船去了,即便是有诈,又能翻起多大的风浪?但如若镇海侯确有安排,到时影响战局可就坏事了。因此,孤鸿王下令放行。

而就在青城和上泉信玄决斗的过程中,这艘战船也是航行到了此岛的附近,并未被人发现。随着一队人陆续的登岛,不难看出他们是有目的的接近这里,就是不知,他们究竟是镇海侯的奇兵,还是其他人的细作了。

第五十章 上泉后手,相约再战

“金刚腿第七式,金神踏破!”

在和上泉信玄的对决中青城发现,此人招式变化极快,剑法算是上乘。而落雷峡武学走的是刚猛一路,所以想要速战速决,只能逼着对方硬拼。

因此青城这一手不仅用上了十成功力,更是施展出了金刚腿最强一式“金神踏破”。金刚腿作为落雷峡的招牌式腿法,走的也是刚猛一路,而这一招“金神踏破”更甚。

只见青城双脚并拢,脚上金光大方,威势骇人。未及接触,上泉信玄就感受到了此招的压迫,并且他留意到,自己脚下的地面已经开始龟裂。

“不遗余力的拼招吗对敌上策不宜硬拼,未免虚耗功力当以技巧取胜。但,既然时间也差不多了,段将军既已邀战,吾岂能回避。好,就和你硬拼一招!”

心中这样想着,上泉信玄也蓄力至十成,但见他双掌合十后,两道一反一正的剑气相互交融,最终合归一处。面对青城的“金神踏破”,上泉信玄同样硬拼,合十的双掌高举,对上了青城的双脚。

“新阴流阴阳极乱!”

金刚腿硬拼新阴流!两人对招之后没有明显结果,开始了功力上的对决。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上泉信玄脚下的地面逐渐裂开,他双脚陷落下去,人却纹丝不动。

“果然厉害,此人的功力后继由余,延绵不绝,剑招阴阳拨乱,不断抵消着我的脚劲,尤其是他的定力,竟也如此坚毅。不过地面已裂开,继续下去也不知他是否还有变招。”

心中判断着上泉信玄的处境,青城脚上发力,一心想要在力量上压倒对方。而看着两人的状况,穆煌、雷影和疾风都焦急不已,前者更是皱着眉头说道:“你们说段青城能赢吗?我看着那海川人脚下的地面已经裂开了,是不是就说明青城的力量胜他一筹呢?”

穆煌并非高手,自然只能看看热闹,而雷影和疾风则看出了门道,后者当下解释道:“是,也不是。少主和那上泉信玄的功力尚在伯仲之间,不好说孰强孰弱。但少主这一招自上而下,有泰山压顶之势,借助外力之余,地面自然经受不住。但穆中阵你细看,那贼人的身形未见摇晃,且异常坚定,足以见得他并非不敌。”

听着疾风的解释,穆煌轻叹了口气,又说道:“我们就在这干着急,他倒是玩的尽兴,真是过分。”

“不是的穆中阵”,雷影听着穆煌埋怨的话语,接口说道:“少主现在的压力甚大。此招两人都是拼尽全力,一方稍有不敌,立刻就会败阵,到时受创定然不轻。而且”

“嘭!”

雷影话音未落,突然一声巨响传来,众人都震惊不已。而判断着声音的来源,雷影急忙说道:“疾风!你留在这里保护穆中阵,我带人去看看。这炮声来源不知,是敌是友尚不明朗,一定要做好应对的准备。另外你看好少主那边,绝不能让贼人趁虚而入。”

疾风知道事出突然必定有异,当下连连点头,说道:“这边有我,你自己多加小心。”

说完,雷影点了二百将士就顺着声源跑去。而不远处的青城和上泉信玄自然都听到了声响,前者尤为震惊,但交手之际最忌分心,故而并未过多关注。

反倒是上泉信玄,在听到声响之后并未见有丝毫惊讶,脸上竟还稍微透漏出一丝笑意。而看着他这个样子,青城眉头微皱,试探性的问道:“是你安排的后手吧?”

“将军说笑了,在下个人挑战,不能累及手下,自当考虑周全,以备遁走。不过眼下决斗之际,奉劝切莫分心。将军留意,在下要变招了!”

说罢,上泉信玄合十的双掌逐渐自上而下的分开,到最后变成双掌平举,手腕紧贴,两股功力自手掌迸发,牢牢地套住了青城的脚劲。

紧接着,上泉信玄双掌大开,青城的双腿也被立时分开,两人的功力都被抵消。而就在青城诧异的瞬间,上泉信玄双掌各自施展新阴流的顺风切和逆风割,最终双手手腕交错,他身前形成了一道叉字形的剑气,被用力推出,双手手刀攻向落地的青城。

“新阴流无双斩!”

“这是什么招式,竟能以自己的劲力抵消对手的劲力,而且全然不见自身有损,当真奇了。”

心中这样想着,青城见上泉信玄的招式已到,自己来不及出招应对,急忙爆发了护身劲金刚雷身,强横的电光辉耀诀护体气劲以他为中心向外迸发。

逼退上泉信玄的剑招之后,青城快速反击,右臂高举后落下,以风雷掌第一式雷击分金打在上泉信玄的肩头,同时左腿直踢,以金刚腿第一式金刚出山踢在上泉信玄的胸口。

青城应变及时,上泉信玄也不输他,几乎和青城同时出招,双掌齐出,以双刀流施展两招刺喉穿打在了青城的胸口。两人同时出招,同时中招,都被对方的劲力弹开,拉开了距离。

而青城此时最关心的还是刚才那一声炮响,站稳之后立刻回头问道:“疾风!雷影!速去查看!”

“少主!你且安心对敌,雷影已然去了。”

听到细心谨慎的雷影已经前去查看,青城这才算是放下心来,重新看向上泉信玄,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轻哼道:“我当你决心以死证道呢,原来早就留有后手。哼,不打算让段某开开眼吗?”

听着青城的话,上泉信玄并未有所回复,反倒是看了一眼他身前的佩剑所在,又看了一眼青城身后的惊雷闪,眉头微挑,沉默不语。而就在他沉默下来之后,青城发现,上泉信玄身后的海川贼人竟开始列阵。并且枪兵在前,弓箭手紧随其后,步兵居末,可攻可守,暂时还看不出意图。

与此同时,雷影竟带着人跑了回来,并且看上去略有伤势,那二百将士也有些许伤亡。而等他走到疾风那里,青城尚未开口询问,雷影就急忙喊道:“少主!海川有战船来援,并带有一架神臂雷!”

“果然有后手,可是,这战船来自何方呢?”

青城疑惑不解,转过头看向上泉信玄,后者缓过神来,平淡的说道:“将军果然了得。不过今日仓促,想要分出胜负不易,在下要务在身又不能以身犯险,只好安排退路。不过在下想和将军相约再战,即时,既是我俩的个人恩怨,也是此战的决胜时机,不知将军可敢应战?”

“哼,你准备周全,我还有说不的机会吗?”

说着,青城转过身迈出一步,拔出惊雷闪之后走回原地,朗声喝道:“上泉信玄你听着!你我之间没有个人恩怨,只有家国战事。今日你不敢全力应战,他日当不再有此机会。你给我听好了,强齐之威不可稍犯,海川我或许动不了,但是你上泉信玄的命,我一定要留在大齐!”

青城言辞坚决,上泉信玄稍有动容,然而片刻之后他冲着青城一鞠躬,说道:“多谢将军施方便之路,下次,上泉信玄一定陪将军尽兴。但是在下还盼望着魂归故里,落叶归根,这大齐的沃土,还是留着给将军忠魂埋骨吧。告辞。”

说着,上泉信玄挥手下令,他的手下都纷纷跑向岸边。而听着他略带挑衅的话语,青城冷哼一声不做应对,同时伸手拦住了想要追击的疾风。

“少主,为何要放过他们?那人既是对方主帅,擒贼擒王,拿下他此战可胜啊!”

疾风不解,青城沉吟片刻后叹息道:“对方兵力如何尚不清楚,加上他们有神臂雷在手,贸然追击绝非上策。此战因内鬼之故全程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可见我对敌方主帅的判断有误,实为轻敌所致。继续下去也都在人家计划之内,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等着我们。为今之计,还是尽快汇合镇海侯,先回城修整,再另定计划以谋之稳妥。”

疾风不甘心,转过身去跺了一脚。而走过来的雷影听着两人的对话,冲着青城安慰道:“少主不必自责,胜败乃兵家常事,再说咱们也不曾输给他们,只是出征未有结果罢了。况且镇海侯那边如何还不知道,你可不能先泄气了。”

青城自然不会如此轻易的气馁,当下点头说道:“这是自然。不过就是一场失利,还到不了决胜的地步,我心里有数的。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料想镇海侯那边应该也没有什么收获。此战,上泉信玄一是要和我交手以探知咱们大齐的将帅底细,另一方面也是要看看咱们的战船实力,应该并无作战的准备。”

说着,青城沉吟片刻,转过头看向临海城的方向,轻叹了口气,又说道:“哎,我与孤鸿王都算准了剑指海川必能逼出敌军,却没料到他们会安排奸细一路潜伏。不过也好,这样一来,那内鬼的身份可就藏不住了。只是不知道,那人究竟会是谁啊。”

说完,青城突然想起一事,转过身看向穆煌,沉吟片刻后商量道:“我和雷影、疾风的来历大家都已知道,行动起来难免目标太大。但是穆煌你的身份特殊,又没什么背景来历,至少暂时无人知晓。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回城之后秘密的打听一下,最近临海城可有何工事在办,或者有何兴兵之举。”

穆煌不解青城之意,遂问道:“啊?查这个作何?再说这种事你不应该找穆王爷或者镇海侯吗?”

听着穆煌的问题,青城摇了摇头,又嘱咐道:“此事切莫声张,一定要你自己去查,至于作何,你日后就知道了。记住,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

第五十一章 青城救人,后续之危

大齐信庭侯第一卷:少年壮志,初露锋芒第五十一章青城救人,后续之危上泉信玄离开之后,青城密切关注着镇海侯航行的方位,静待信号。然而就如同他所料想的一样,战事似乎并没有在远方打响,他也没收到任何信号。

而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后,平静的海面上逐渐能看到一艘艘战船驶来。那是大齐的战舰,是镇海侯归来了。

等到战船靠岸,青城看着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将士们,不难猜到战事应与自己所料想的不差。而镇海侯等人看着青城这边竟有伤亡,周围环境也不难看出交战的痕迹,都急忙上前询问。

青城先是简单描述了一下经过,又详细介绍了上泉信玄的情况,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此战都在人家的计划之内。

想到战事的失利,被别人戏耍的挫败,徐林登时火大,冲着镇海侯冷哼一声,火药味十足。

在场众人都能感受到徐林对镇海侯的不满,其他人还则罢了,梁峰自然是有些情绪,想要为镇海侯出头。

然而镇海侯却伸手拦住了梁峰,并双手抱拳说道:“徐帅,此战失利全系小侯无谋,回城之后穆王爷雷霆怒火小侯自当领受,望徐帅恕罪。”

镇海侯名头给徐林面子,自己认了不谋之罪,惹得梁峰等临海城诸将十分不情愿。但此举徐林却并不买账,他看着镇海侯,沉默片刻后冷笑着说道:“侯爷何来无谋?徐林看侯爷倒是有勇有谋啊。明摆着是内鬼作祟,却让侯爷说成不谋之罪,也是,你镇海侯不谋了已有四月之久,也不差这一回了。”

徐林冷嘲热讽,完全不给镇海侯面子,他能忍,梁峰却忍不住了,当下回道:“徐帅,现在就下定论未免过早了一些吧?所谓胜败乃兵家常事,侯爷不过是输了一轮,我军也并无太大损失,哪至于让徐帅如此侮辱?梁峰斗胆,敢问徐帅生平就无败绩吗?还是徐帅失利时也被别人如此侮辱过”

“梁峰!你放肆!”

梁峰话未说完,镇海侯赶紧打断,一脚踢在他的腿上,迫使他单膝跪了下来,并厉声喝道:“徐帅之尊,也是你个小小驻城军先锋可以冲撞的?还不快向徐帅请罪,想死了不成!”

镇海侯并非懦弱,反而是爱护下属之故,这才如此行事。毕竟以徐林的爵位和他在万厉军中的地位,杀一个冲撞自己的小小梁峰,那根本不在话下。

其实莫说梁峰,就算是镇海侯也不敢如此顶撞徐林。因此,梁峰虽然不情愿,但为了不给镇海侯惹麻烦,白白得罪这个孤鸿王身前的第一红人,纵使心不甘情不愿,也还是双手抱拳,向徐林请罪了。

“末将冲撞了徐帅,万死难辞其咎,愿听凭徐帅发落!”

徐林并没急着处置梁峰,就是在等镇海侯的态度。而他看向跪下的梁峰,冷笑着沉默片刻后,一方面朝他走去,同时还抽出身旁一名临海城将领的佩剑,似乎并不打算善了此事。

“既知死罪难免,本帅何须与你计较。你倒识趣,本帅就给你个痛快。”

说着,徐林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佩剑。而在场的临海城将领一个个看着他的动作,都忍不住想要为梁峰求请,徐林看着他们跃跃欲试的样子,轻哼了一声,并开口说道:“求情者同罪。”

“诸位同僚不必为梁某白白浪费了大好头颅,若我一死能平息徐帅怒火再好不过。日后临海城就要靠诸位去守护,大家保重,梁某先行一步。”

说完,梁峰抬起头闭上了双眼,等待着徐林的剑落。

徐林本就怀疑临海城有鬼,加上孤鸿王有意替换镇海侯的帅位,他身边的心腹自然是杀一个是一个。而且自己这万厉军副帅的微信也需要维护,正好以梁峰杀鸡儆猴。

“哼,领死!”

说着,徐林就打算一剑砍下梁峰的脑袋。镇海侯痛惜梁峰,却也知道不能忤逆徐林,不然到时会有更多的人遭殃,只好无奈地闭上眼睛,不敢去看,并暗自发恨,将来定要找个机会为梁峰报仇!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一身影自人群冲出,并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挡在了梁峰和徐林的中间,一副阻拦的样子不难看出,而此人,赫然就是青城!

“段青城!你要替别人出头,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滚开!”

“青城!你的好意梁峰感谢,但此事与你无干,你若这般梁峰死也不瞑目啊!”

青城突然冲出来挡住了徐林,惹得后者满腔怒火转烧过去,众人对他这种作为都惊讶无比,不明白他为何要替梁峰出头,平白无故惹祸上身。

镇海侯同样略显惊讶,雷影和疾风却顾不上许多,见青城站了出去,也是急忙跑到了他的身后,环顾四周。而青城看着他俩的动作,急忙呵斥道:“放肆!你俩也敢冲撞徐帅不成?赶紧给我站回去!”

雷影和疾风自然是不惧生死,一心追随,但前者留意到青城说话时有对他眨眼的小动作,立时会意,急忙拉着疾风退下。

看着雷影和疾风退下了,青城这才转过身看向徐林,双手抱拳恭敬地说道:“徐帅暂息怒火,请听末将一言。”

青城本非什么大人物,但孤鸿王近段时间对他的态度却明显好转,徐林深知其中缘由,自然也不会青城处置青城,只好冷着脸说道:“你说吧。”

“多谢徐帅”,青城道了声谢,站起身来继续说道:“徐帅尊贵,我等皆知,故梁先锋绝无冲撞之意,全是护主心切所致。眼下大战在即正值用人,梁先锋一身本事却死于徐帅之手,未免可惜。徐帅有火,梁先锋有罪,但末将斗胆请徐帅三思,何不让他戴罪立功,待战后另算其罪。若有功,则功过相抵不予嘉奖;若有过,自当加倍责罚。即时,我想大家也都心悦诚服,不会再有异议,只会赞叹徐帅之公。”

青城言罢不再多说,而徐林看着他的样子,又看了一眼镇海侯,沉默片刻后轻哼一声,开口说道:“你倒是会说,三言两语,就让本帅落得个不公之名,若本帅再执意杀他,岂非师出无名?哼!”

听着徐林的话,青城急忙回道:“徐帅误会了,末将绝无此用意,只是不想我大齐的将领不能马革裹尸,反倒死于徐帅之手。”

青城态度强硬了一些,更多的是对此事的不满。若是在青城军中,这类小事不论段飞岩还是其他将领,都不会如此介意。毕竟梁峰并非有心冲撞,的确是一心护主,忠心可鉴。

然而徐林却因此就要阵前斩将,青城自然不忿。而他话音刚落,徐林怒气渐盛,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但尴尬的气氛持续不多时,镇海侯打破了僵局。只见他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恭敬地说道:“此事全系小侯管教不严,治下无方,请徐帅看在小侯微末薄面上暂且饶了梁峰,让他戴罪立功。若战后他无功于百姓,小侯绝不劳烦徐帅亲自动手,定将他千刀万剐。”

镇海侯也出面保梁峰,徐林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后又看向青城,冷着脸说道:“罢了罢了,本帅不屑与此人纠缠,就依你们说的吧。段青城,本帅给你面子,但也要提醒一句,在万厉军中混,千万千万不要忘了王爷告诫你的话。”

说完,徐林一把将手中佩剑插进地面,转过头去准备登船返程了。而一听他松口了,青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面露喜色,转过身扶起梁峰,并说道:“梁大哥不畏强权,忠心可鉴,侯爷好福气啊。但小弟多嘴一句,往后,还是要三思后行,咱们这身子可担着保家卫国的重担,哪能轻易放弃。”

听着青城的话,梁峰沉默不语,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有些面露愧疚悔意,并皱着眉头说道:“青城,此番多谢你仗义相救了,我”

“好了”,青城只以为他是感激,打断了他的话,并笑着说道:“我敬佩梁大哥的为人,本性也是没规没矩的,这才有此行径。梁大哥若要再谢,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呢,哈哈。”

青城都这样说了,梁峰也不再客套。而镇海侯在一旁看着,沉默中似乎想到了刚才徐林的话,半响,开口说道:“徐林竟会如此给你面子,可见那位穆王爷竟也对你‘另眼相看’了?”

此事确让青城困扰不解,然而当下也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因此青城摇了摇头不再去想,反倒是看向镇海侯,犹豫片刻后说道:“侯爷可要有个准备,此战失利,回城之后穆王爷定不会轻易罢休,即时少不了有委屈要侯爷受着了。”

镇海侯也不知是豁达,还是看淡了这些事,苦笑着摆了摆手,随口说道:“委屈受的还少吗?不怕。我就是担心,此战失利会招致朝廷责问,而孤鸿王为堵悠悠众口,难免急功近利。若贸然再战,于己不利啊。”

“所以关键还是在那个内鬼身上,若不能顺利揪出他来,再战也只会继续被人算计。但此番回城,能顺利查出他的身份吗?他又会是谁呢?”

听完镇海侯所说之事,青城也深有同感。而在他看来,关键之处还是那个内鬼,就不知,此番回城之后,究竟能不能顺利揪出他来。而如果不能,大齐又会如何再战呢?

第五十二章 穆王发难,临海易帅

出征失利,大齐军班师回城,将士们垂头丧气的样子与出征前有着明显的反差。看到他们的样子,就让人不难猜出战事如何,青城和镇海侯无不忧心忡忡,担心士气受损。

然而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早早收到飞鸽传书的孤鸿王,竟在临海城外命人列队欢迎,一副大军凯旋的样子,声势浩大。

看到这一幕,镇海侯不禁暗自低下了头,愧疚难当。因为他明白,此举全是为了稳定人心,安抚百姓,却实为虚假的繁荣。

镇海侯下船之后,没走几步就看到孤鸿王竟亲自出城,急忙迎上前去。他未及施礼,孤鸿王就抢先一步扶住了他的双臂,并轻笑着开口说道:“武靖啊,可让本王好等,哈哈。此战你辛苦了,看,本王亲自为你接风。”

孤鸿王言辞诚恳,但镇海侯听到耳朵里,只觉得他所说的“此战辛苦”,明显是话里有话,当下连连摆手,并说道:“王爷恕罪,末将”

“别急,有什么话回府再说。”

孤鸿王似乎知道镇海侯想说什么,故而急忙打断了他的话,并以一种看上去十分倚重的态度,拉着他缓步走到一旁,共同欢迎陆续走来的诸将。

看着孤鸿王的样子,走在后面的青城不禁眉头微微皱起,略显担忧的想道:只怕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青城,你似乎有些焦虑,可是在担心侯爷吗?”

一旁的梁峰看出青城的表情变化,平淡的询问了一句。而青城的思绪被他打断,想着他问的事,沉默片刻后说道:“梁大哥看上去倒很宽心呢。”

青城答非所问,梁峰不置可否的一笑,看了眼孤鸿王身后的临海城百姓,思绪不知跑到了何处,半晌,才说道:“这位穆王爷,是朝中有名的城府深,若有人单凭他的表现就判断他的态度,那真是死都不知为何了。”

梁峰说的严重,青城自然知道他指代的是谁,不禁反问道:“哪至于此。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战而易帅,实乃兵家大忌。穆王爷虽位高权重,但也是武将出身,战功封王,这一点他该清楚的。”

梁峰倒不觉得青城所说天真,但确实太过理想化。然而沉吟片刻后,梁峰转过头盯着青城看了许久,富含深意的笑道:“不过若真是那般,也不见得是件坏事,或许,倒是青城你的机遇来了呢。”

青城不知梁峰何意,而后者也不再解释。欢迎仪式持续了约莫一个时辰,孤鸿王给足了镇海侯面子,热热闹闹的把他请进了城。

诸将领命各自回营,镇海侯、徐林和青城则被孤鸿王叫到了侯府议事厅内。等到徐林关上了房门,议事厅内只剩下他们四人,孤鸿王的脸色逐渐变暗,到最后冷峻的审视着眼前每一个人,沉默不语。

议事厅内气氛冷的吓人,青城知道孤鸿王该要发作,看向镇海侯,见后者倒算镇定,估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其实有一事青城不明,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孤鸿王对他似乎表现出了极大的器重,不论大小议事,都会叫上他。就如同今日,在场的除了他以为,最少都是二等侯爵,再想想他这小小先发的身份,真有些格格不入了。

“这位穆王爷真是深不可测,实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本来对我的态度近乎厌恶,但从来到临海城开始,又变成这般,难不成是父亲有望平反了?”

青城能想到的只有这一种可能。半晌,尴尬的气氛被孤鸿王一声轻叹打破,三人的神经都瞬间紧绷了起来,知道该来的要来了。

孤鸿王审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到青城的身上,用一种近乎关切的语气说道:“青城啊,此战经过本王都知道了,你临危不乱,处置有方,面对海川高手也不失天朝之威。虽说内鬼作祟致使大军无功折返,但过不在你,本王心中有数的。”

本以为孤鸿王会大发雷霆,却不想开口竟如此和蔼,三人俱是一愣。而青城听着孤鸿王的慰问,急忙双手抱拳,恭敬地说道:“王爷谬赞了,末将未能及时判断贼人意图、生擒敌军主帅,反致下属伤亡,拖累战事,实属有罪,请王爷发落。”

此战失利绝非青城所致,但他为何要揽到自己身上?全是为了镇海侯。

孤鸿王心中有火,开口却先宽慰青城,后者自然明白,这是在为他开脱,而意图,则是要把罪责全都加诸于镇海侯身上。而青城心地善良,又敬佩镇海侯忠义之心,不想自己成为孤鸿王罪杀镇海侯的工具,这才如此说来。

而孤鸿王呢,自然是看透了青城的心思。因此,就在后者回话之后,孤鸿王眉头微挑,瞥了一眼镇海侯,表情逐渐转冷,语气略显责备的说道:“此战孰功孰过本王心中有数,你不必为他人顶罪。本王倒是还听说了一些你的作为,今日还真的要问你一句,是否本王对你的告诫,当真抛之脑后了?”

孤鸿王最后一句话的语气近乎斥责,在场三人无不清楚他的态度。青城自然知道他是不满自己为镇海侯顶罪,并非冲撞徐林一事,而他二人尊卑有别,青城只好单膝跪地,请罪道:“王爷的教导青城绝不敢忘记,故心知自己死罪,请王爷发落。”

青城的态度很是诚恳,表现出了对孤鸿王极大地恭敬,倒让这位最重规矩的穆王爷很是受用。他伸手示意青城起身,语气渐缓,轻笑着说道:“你说的诚恳,但不过就是想领了罪,避开战事好一身轻松,本王可不上你的当,呵呵。你放心,眼前正值用人,本王暂不发落,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到时,本王再与你一道算。”

孤鸿王的态度阴晴不定,让人摸不着头脑,但青城确明白,他话有所指,只是不知有何打算罢了。

说完青城,孤鸿王转头看了一眼徐林,此人是他心腹爱将,自不必多说,所以,他的目光继续转移,最终,落到了镇海侯的身上。

孤鸿王看着镇海侯一语不发,沉默片刻后冷哼了一声,说道:“镇海侯。”

一听孤鸿王竟如此严肃的称呼自己爵号,镇海侯心知该来的要来了,急忙踏前一步,双手抱拳恭敬地说道:“末将在,请王爷示下。”

“哎。”

孤鸿王并未急着发落镇海侯,反倒是重重的叹息了一声,然后才说道:“武靖啊,此次一个小小的海川匪患,你竟连败四月有余,朝廷几番催促本王换帅再战,本王念你驻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实在不忍。这才亲自前来支援,还继续委以重任,让你带兵出征,就是想让你亲手取回丢掉的面子,也好让本王对朝廷有所交代。可是你呢,竟然如此不争气,真是白费了本王的一番心意啊。”

孤鸿王语气极重,严厉的斥责了镇海侯,可谓是丝毫没讲情面。而看到镇海侯受如此折辱,青城有心为其辩解,但他深知此时若再忤逆孤鸿王,那就是火上浇油了。因此他只好暗自叹了口气,默不作声。

至于镇海侯这个当事人,他听着孤鸿王的话,虽说心里早就有所准备,回来之后要受点委屈,本身也没错,毕竟他是主帅,战事失利他确实要负起责任。但他也当真没想到,孤鸿王竟会如此苛责。

“王爷教训的极是,是末将辜负了王爷的一番好意,末将无谋,不敢狡辩,愿听凭王爷发落。”

一听镇海侯再次提起无谋之事,孤鸿王冷笑了一声,说道:“唐武靖啊唐武靖,你让本王说你什么好呢?你竟然还敢提不谋之事,本王问你,临海城有鬼通敌,致使战事一起大军行动受制,你知与不知?”

孤鸿王问到了内鬼的事,镇海侯急忙回道:“回禀王爷,末将治下无方,事前确实不知,但现在想来,确是这么一回事。不过这也是末将无能”

“你住口!”

孤鸿王打断了镇海侯的话,厉声喝道:“海川匪患已历时四月有余,你堂堂二等武侯,自己军中有无内鬼,战事失利有无怪异,你竟敢说事前不知?你可是当本王好糊弄的吗!”

一听这话,镇海侯急忙单膝跪地,说道:“王爷息怒,末将万万不敢。末将事前确实不知,不然,也不至于连败四月啊。末将确是无谋,但绝不敢诓骗王爷,请王爷明察!”

“还明查个屁!”

孤鸿王见镇海侯还是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有内鬼之事,气的登时站起身来,怒道:“事已至此,真相已然明朗,本王还费什么劲,你给本王听着!”

说着,孤鸿王转身从桌上拿起一封信件,并当众读了出来。

“‘镇海侯唐武靖治下不严,致使军中有鬼通敌,连败四月折损天朝之威,既辜负了陛下的信任,更有罪于百姓,应严惩不贷。海川战事在即,当易帅整顿,以谋再战。’这是本王拟写的奏报,就等着发往殿京了!”

说完,孤鸿王就将手中的奏报扔到了镇海侯面前。而后者见状,心知孤鸿王这是要以此胁迫,思量再三,只好低下头恭敬的说道:“末将无能,确非帅才,愿听凭王爷调配。”

镇海侯识趣妥协,孤鸿王还算满意,以眼色示意徐林收起那封奏报之后,态度稍缓,并轻叹了口气,说道:“本王原想就这样一字不改的发往殿京,但念及你驻守临海城多年,还是想给你留点颜面,至少不想让你在此地落罪。所以,本王迟迟没有送走此奏报,算是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了。不过武靖,这剿匪驱敌的帅位,你是要让出来了。”

“末将多谢王爷体恤,一切全凭王爷做主。”

镇海侯知道自己没得选择,只好认命。而听他说完,孤鸿王点了点头,在青城完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转过头看向他,并轻笑着说道:“青城啊,后面的事,就要靠你力挽狂澜了。”

“什么?我?!”

第五十三章 青城挂帅,海侯坦言

孤鸿王的话,让青城和镇海侯都非常诧异,青城更是忘了回话,愣在当场。

今日出征失利,孤鸿王发难,先是毫不留情面的训斥了镇海侯,又以易帅奏报要挟,就是要镇海侯自己请命让出帅位,孤鸿王好换上自己人来领剿匪之功。

这本是大家都清楚的套路,而孤鸿王在镇海侯请命之后也表示暂缓发报,给他机会。至此,青城和镇海侯都已经认定,帅位应该会落到徐林的头上,而这次剿匪的功劳,自然也尽归万厉军所有。

然而孤鸿王却没有选择徐林,更没有选自己的任何一个亲信,而是青城这个与他非亲非故的小小先锋营先发。这首先一条,就是不合军制。

青城虽有将帅之才,但他只是个小小先发,如何能统帅剿匪大军?虽说也不是没有此类先例,但通常只在非常时期,主帅会启用一些怀才不遇之人,然而以青城的情况来讲,孤鸿王此举无异于是在抗衡辉帝。

如果此事是别人做的还则罢了,但是像孤鸿王如此精明圆滑,城府极深之人,因何会为了青城行此举呢?此为其一。

其二,如果当前是突临大敌,左右无能人可用,主帅才会行此举。但眼前的情况是,敌军不过弹丸之地的海川,区区两、三万人,万厉军中又有徐林、林峥等名将在侧,何须青城出马?

因此,不论青城还是镇海侯,都完全不能理解孤鸿王此举究竟为何。而青城清楚的是,孤鸿王就算真心赏识,并有意栽培,此时他也不能一口应下,否则在主帅看来,那就是野心不小了。

因此,青城稍一平复内心的情绪波动,赶紧双手抱拳说道:“王爷赏识末将,末将感恩戴德,但末将军衔过低,且才疏学浅,如何能统帅全军,恐难以服众啊。”

孤鸿王自然是料到了青城会如此说,这一点他还算满意,故而点了点头,轻笑着说道:“你能这样说本文很欢心,说明你还没到骄狂跋扈的地步。不过青城,你何须妄自菲薄,呵呵,你可是原青玉城少帅,我知你早就随父从军,所见的世面比我手下半数将领都要多,更是武艺过人,行兵有道。加上有本王亲自委任,万厉军中哪敢有异议。”

说着,孤鸿王停顿了一下,转过头看向镇海侯。后者自然会意,加上此等大权落到青城的手上他也很赞成,当下连忙接口说道:“王爷慧眼识珠,青城的确是有将帅之才,这一点不仅是末将,临海城中各级将领也是有目共睹的。因此末将敢保证,他们不会不服。唐武靖及临海城驻城军愿听凭王爷调遣!”

镇海侯配合,孤鸿王满意,继续说道:“呵呵,青城啊,如此,你还有何话说?”

镇海侯竟然也大力举荐,青城更加不解,但他清楚孤鸿王的做派,一向是说一不二,不容忤逆。因此沉吟片刻后,青城只好说道:“末将感恩王爷的赏识,愿听凭王爷调遣,鞠躬尽瘁。”

青城应下,孤鸿王轻笑着点了点头,走过去扶着他的手臂,亲切地说道:“本王知你胸怀大志,又有将帅之才,缺的就是这样建功立业的机会。你放心青城,本文允你,在万厉军中,绝不会缺机会。”

孤鸿王的话表现出了极大恩泽,青城虽说不解其意,但也急忙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说道:“多谢王爷栽培,末将定不负王爷信任,一举歼敌!”

青城士气高昂,孤鸿王满意的点了点头,露出一抹赞赏的目光。也不知道这位穆王爷是如何转了性,竟如此看好青城了。

“即日起剿匪一事由段青城全权负责,临海城驻城军、万厉军先锋营两万人都归其调配,如有抗命不尊者,斩。另外,镇海侯唐武靖驻守此地多年,又熟悉海战,本王就命你从旁协助。万厉军右先锋杨佑也归段青城调配。至于徐林嘛,则负责后备军需之事。林峥则负责留守城内。徐林啊,稍后就把本王的将令传下去吧。”

“喏。”

徐林自始至终都不发一言,也不见有丝毫表情变化,由此不难看出,他对孤鸿王的决策似乎深知其意。

而等将令宣布完毕,孤鸿王看着青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青城啊,此战对你尤为重要,能否一战成名可就看你的了。记住,本王还是那句话,战则必胜。另外,眼下可没有太多时间给你准备了,依本王的意思,十日内必发捷报传于朝廷。”

孤鸿王说的斩钉截铁,不容反驳,青城想着他所说的“战则必胜”,又想到了上次炮击平民的事,眉头不禁微微皱起。而看着他的样子,孤鸿王以为是有难度,就试探性的问道:“怎么,时间紧吗?”

听着孤鸿王的话,青城皱着眉头说道:“是有些难度了王爷。末将原本是想练兵七日再战,好让将士们熟悉我的布阵规律。但眼下来看是来不及了。不过王爷放心,十日就十日,末将定能完成王爷的将令。”

十日时间歼敌不难,毕竟青城亲自挂帅,海川贼子不是对手。但难就难在,如何开战?原想利用内鬼逼出海川人,结果被人反利用了一把,还致使大齐损失了几艘战船。因此,此战的难点,关键之处就在于如何开战?在何处开战?

“还有那个内鬼,一日不除一日不得安心。但如果和我想得不差,应该很难揪出他来。虽说有了战船上潜藏的奸细这一线索,但他肯定会有所规避。若果真如此,就得看穆煌的了。”

青城接下军令状,孤鸿王沉默片刻,然后严肃的说道:“本王也知十日时间不够,但是青城你要知道,咱们来了几日,仍不见实质进展,若要再拖下去,本王可就真的扛不住了。即时,别的不说,武靖可就”

孤鸿王所说也并非刻意夸张,青城明白时日一长朝廷定要问罪,因此他听完孤鸿王所说,急忙回道:“王爷放心,十日内捷报必出!”

青城决心十足,孤鸿王这才有些放心,又交待了一些琐事,就让青城和镇海侯退下了。而等他二人走后,孤鸿王想着刚才的事,冷哼一声说道:“好个镇海侯,竟敢在本王眼皮子底下耍花样,奸细都安排到自家的战船上了,哼。徐林,既然有人露出了马脚,可不要错过这个机会。这几日练兵之事就交给段青城吧,你要争取在他出征前,把那个内鬼给本王揪出来。”

“喏。王爷放心,那人此举定是要弃车保帅,末将顺着这条线索严查,定要查出那幕后主使。”

“嗯,有你去做,本王放心”,说着,孤鸿王又想起一事,接口说道:“另外你让杨佑密切注意段青城的一举一动,练兵之事不需他多插手,但如果有人不知好歹,辜负了本王的一番美意,本王定不会轻绕,你明白吧。”

“王爷放心,末将明白。”

孤鸿王究竟是因何改变了对青城的看法呢?相信此战结束后终会有个结果。而离开议事厅的二人,青城和镇海侯走在路上,沉默半晌前者才开口问道:“侯爷,青城看您也没多气馁,似乎对这个结果似乎早有准备?”

青城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镇海侯轻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他穆王爷整这么多事,无非就是想让我主动请命易帅,好把这个看上去唾手可得的战功留在万厉军。这一点大家都能领会,不过,我技不如人,也不该再占着这个位置。倒是有一点让本侯实在没想到,就是这帅位竟然会落到青城你的头上。当然了,如此一来,本王倒是放心不少。毕竟你的为人本王清楚,像上次矿场的事,应该可以规避了。”

镇海侯的话很是诚恳,青城听后却没有在意帅位的事,反倒是捕捉到了镇海侯对战事的评价,问道:“怎么,侯爷觉得海川匪患,没有想的那么简单吗?”

青城的话让镇海侯陷入一阵沉默,走了几步他才回道:“青城,你既挂帅,我不想打击,但有句话我还是要说。我唐武靖是大齐堂堂二等镇海侯,不屑于做那以匪养兵的事,你信与不信我都是这样说。海川虽小,但也不好说就没有能人。海川是不如大齐,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能轻视他们。所以青城,好好去做吧,记得,要全力施为,不能轻敌。”

说完,镇海侯也不关心青城的回复,就走了。而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青城陷入一阵沉思。

“依镇海侯的意思,此番海川匪患,当真是我大齐不敌?难不成我误会他了?哎,我倒真希望是我想错了,至少,可以保全一个忠臣的名声。但眼下对敌是大,不能被他三言两语就影响了我的判断。先去找疾风和雷影,尽快落实练兵之事。哼,不管你上泉信玄有多厉害,此战我都不能输,你这份战功,我领了。而且,我还要让你们见识见识,我大齐的排兵布阵,有多了得!”

青城一门心思都放在剿匪之事上,因为他知道,立功的机会难能可贵,有一次就要珍惜一次,而海川之事,正好是个一战扬名的好时机。至于他想如何破敌,又以何种方式让海川人见识大齐的行兵布阵,往后自见分晓

第五十四章 穆煌发现,王嫂发现

大齐信庭侯第一卷:少年壮志,初露锋芒第五十四章穆煌发现,王嫂发现离开侯府,青城马不停蹄的赶往军营,此时孤鸿王的将令已然传到,众将士都知晓了青城挂帅之事,对他的态度明显尊敬了不少。而看着这一幕,青城苦笑连连。

“想当初从军万厉,还有人会找我麻烦,会以家族之事羞辱。可如今,我虽无官无爵,仅是一战挂帅,他们的态度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此不难看出,我的决定是对的。有了地位才会有人听你说话,不然,任你有绝顶口才,天大冤屈也无处伸张。”

心中如此想着,青城缓步在军营中,此时雷影和疾风闻讯赶至。前者倒还算镇定,可疾风呢,见到青城之后竟单膝跪地请安道:“见过主帅!”

“赶紧起来!”

疾风话音未落,青城就一把扶住了他的手臂,并呵斥道:“给你说了行事要低调,你这是做甚?这要是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我成什么人了。”

疾风是高兴青城终有出头之日了,性格粗犷的他自然也顾不上这许多。而一旁的雷影听着青城训斥疾风,轻笑着走上前来,接口说道:“我就和你说少主见了肯定生气,你偏不信。咱们少主多低调的人,挂帅了恨不能都得偷着和咱们说,哪会大张旗鼓的宣扬。”

扶起疾风,青城皱着眉头和二人解释道:“这帅位来的稀奇,我到现在没琢磨明白穆王爷的心思,所以自然是没到该开心的时候。另外,我既挂帅,此战就要必胜,不然就白费了这大好的立功机会。所以你俩听好了,穆王爷只给了我十日破敌时间,我需要尽快让大军熟悉我的布阵方式,所以这几日咱们都得忙起来,加紧练兵。”

听着青城的话,疾风只觉得时间太紧不够用,而雷影沉吟片刻后,则是说道:“既然时间紧迫,我看也就只能加紧训练一套阵法了,不然只会更乱。而且少主,你要尽快想好我们以哪套阵法对敌了,不然”

“这个你们就放心吧”,听着雷影的话,青城富含深意的一笑,接着说道:“对敌的阵法我已经想好了,不过会有些许改动。总之,我要让这帮海川人知道,什么叫班门弄斧。”

青城话有所指,疾风自然是没听出来,然而雷影思索片刻后恍然大悟,轻笑着点了点头,也不说破。

“雷影,你在营中搭建一个议事厅,近几日所有的议事都在那里召开,结束后我们就过去,我俩负责制定阵法的改动部分;疾风,你传我将令,傍晚时分让所有中阵及以上将领与议事厅内汇合,我要宣布战略。记住,不可盛气凌人,不可以权压人,不可骄狂对人。”

“喏!”

领命之后雷影和疾风就各自忙去了,青城则去了市集。虽然大战在即,但今日出征归来,他答应过王嫂,要去看她。对这个悲惨的老妇,青城还是很关心的。

而走在路上,青城细想着镇海侯今日与他所说之事和孤鸿王对自己的态度转变,越发的不解。

“以镇海侯的为人,如果他真的做了,就算不承认,也不会主动辩解才是。而他今日莫名其妙的跟我说了那么一句,定然是知道了我的怀疑。可他态度坚决,难不成真是我想错了?或许真的是另有人从中谋划,镇海侯并不知情?如果真是那样,与海川贼子的决战,该如何谋划呢?”

孤鸿王的态度青城暂且不管,总之有立功的机会他就要珍惜。不管孤鸿王是有意拉拢还是另有打算,总之破敌是大,他明白孤鸿王不会有碍大事。

但是镇海侯的话,却让他不能不多想,毕竟从进驻临海城开始,青城就觉得此次海川匪患全是镇海侯以匪养兵之故。虽说他有忠义之名,又是父亲故属,但人都会变,哪怕青城到现在都认为镇海侯为人忠义,但眼前的情况,却不容他感情用事。

但镇海侯的提醒,确是让青城格外注意了。本来诸如青城等大齐将领,根本不会觉得镇海侯是真的不敌海川人,毕竟弹丸之地的海川,哪能敌得过大齐二等武侯。

“海川虽小,但狼子野心,确是不能轻视。就像今日见过的上泉信玄,其武艺之高,心思之缜密,放眼大齐各军中,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之人。而像他这样的人,在海川还不知道有多少。更有甚者,他也未必就是海川最强。说起来,近几年大齐内部的繁荣,确是让我们对这几个属国放松了警惕。”

青城还在想着海川的事,身后一人跑到他的面前拦住,然后气呼呼地说道:“你就喜欢走路的时候想事情吧?在街上叫你从来都听不见的。”

青城确是有些出神了,听到穆煌的话后尴尬地一笑,抱歉道:“抱歉抱歉,最近的事情确实是太多了,时间又紧迫,所以总是出神。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啊?”

没错,来找青城这人正是穆煌。她今日回城之后就开始着手青城交托的事,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眉目,开心的就来找青城汇报。结果一听青城这语气,就好像在质问自己一样,登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了。

“怎么,我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哼,我算看出来了,你段帅就是把我当成你的手下了是吧。”

一听穆煌生气了,青城更有些不好意思,刚要解释,突然眼前闪过一丝灵光,不解的问道:“段帅?你如何知道我挂帅一事的?我记得雷影和我说,你并没回军营啊。”

青城这一问,穆煌也顾不上生气了,愣在原地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个说法,似乎是有些什么事说漏了嘴。

她见青城真的有些怀疑了,急忙嗔怒道:“是啊,我为什么没回军营啊,还不是去忙你交代的事了?亏我好心好意的,一回城就亲自去调查,你倒好,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还在这质问我。”

青城自然知道穆煌是借发脾气转移话题,但她这么一说,青城想起来自己交托给她的事,自然也顾不上其他,急忙追问道:“有线索了?”

一听青城对这事倒很关心,穆煌轻哼了一声,沉默不语。青城看着她的样子,知道她生气,急忙陪着笑脸说道:“我确实忘了这事,该罚该罚,辛苦你帮忙了,快和我说说吧。”

听着青城服软了,穆煌的脸色这才稍微有些好转,但还是嗔怒道:“是啊,您是大人物,是剿匪大军主帅了,自然是忙,哪顾得上我们这些老伙计的事啊。”

青城着急知道结果,见穆煌不松口,又急忙赔罪道:“是我愚笨了,自己交托的事都能忘,但是你说哪里话,我就算真有一日飞黄腾达,也不能忘了穆中阵你啊。好了,都说是老伙计了,就别生气了吧。”

青城言辞诚恳,穆煌这才松了口,说道:“鬼才愿意和你生气呢。是这样,我今日回城之后就派信得过的人多方打听,我自己也走访了些地方,总算是打探出,不久前临海城确有工事,并且因为人手不足,驻城军还出力了。”

一听这话,青城大喜过望,追问道:“可打听出来是和人主使的了?”

“那倒没有,那人似乎极为低调,所以没多少人见过。而去帮忙的兵士中也没有高层将领,所以暂时没有打听出具体有谁参与。不过你放心,我会顺着这条线继续查,尽快给你答复。”

穆煌对青城交托的事很上心,后者感激的道了声谢,但很快就陷入思考,开始思索穆煌说的话。

“果然不出我所料,用了障眼法。这样一来想要揪出那个内鬼就不容易了,不过既然有人知道这事,就难免不会留下些马脚。穆煌来历神秘,似乎有些手段,希望她能尽快查出真相吧。不然,出征之事”

青城还在思考,而穆煌看着他听完自己说的事就不搭理人了,又气不打一处来,嗔怒道:“段青城!你问完这事就不理人了是吗?我还没走呢!”

思考中的青城被穆煌一句话吓到,想着自己确实有些不妥,急忙笑道:“想来我再解释也都没用了,这样吧,听说临海城这边做鱼很出名,你要是喜欢吃,我请客,算是答谢你了好吗?”

听到青城要请自己吃饭,穆煌倒是气消了不少,思量再三,说道:“吃顿饭就完了啊?本小中阵可没那么好打发,你得请我吃饭,还得陪我逛街,我要买些特产带回去,这样本中阵才能消气。”

穆煌的语气有了稍微好转,青城自然急忙应下。而两人正准备走,突然,不远处有人大喊着青城的名字跑向这边,两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意外的发现,竟是徐梁和王嫂。

二人走近之后,青城就发现,王嫂的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裹,急忙搀扶住她,说道:“娘啊,儿子刚回城,正要回家去看您,您怎么自己出来了?”

听着青城的话,徐梁无奈的说道:“我也是这么和大娘说的,但是大娘不听啊,她说她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你上次要的急,肯定很重要,所以要赶紧给你。这不,就拉着我来了。”

听着徐梁的话,青城突然想到了出征前在王嫂家的发现,结合前者所说之事,看向王嫂手中的包裹,心情略显激动。

“终于,要揭开谜题了吗?”

第五十五章 真相渐明,王嫂教子

听完徐梁的解释,青城看着慈母王嫂,她身上穿的还是那件旧衣服,心里念的始终是自己的儿子。想到这里,青城暗觉不忍,心里一阵感概。

王嫂虽说疯魔,记忆也有些混乱,但对儿子的事尤为上心,青城上次只是问及此物,还告知不需急寻,然而做母亲的,还是日夜搜索。终是找到了儿子要的东西,许是担心有急用,不敢有半刻耽搁,就火急火燎的来找儿子了。

想到这里,青城轻叹了口气,扶着王嫂关怀的说道:“娘啊,儿不是说了嘛,这东西不急用的,您何必还亲自送来。”

几日不见青城,王嫂甚是挂念,今日终于得见,她喜上眉梢,连连摆手说道:“不妨事,娘还能走得动,多走走好。倒是担心这东西你有急用,怕耽搁了时辰,你快看看,是不是这个包袱?”

王嫂挂念儿子,但是看到青城一切安好也就放心了,急忙让青城查验物件。而青城接过王嫂手中的包袱之后,并未急着拆开来看,反倒是皱着眉头说道:“娘啊,天大的事也没有您身体康健重要,往后可要对自己好点,不然我也放心不下的。”

“没事,没事,娘不要紧,娘等着你娶了媳妇儿啊就放心了,到时候也有人照顾娘了。”

王嫂所说之事,其实正是青城最担心的问题。或许青城可以骗她一时,但如何能骗她一世呢?早晚会有告知她真相的一天,到时,真能如青城所愿,王嫂坦然接受吗?

“哎,左右不过就是带着大娘一起离开这里,下半辈子我来照顾便是了。还是先来看看这东西里,到底有什么秘密吧。”

这样想着,青城沉吟片刻,带着三人离开这里,找了一处僻静地方,四下打量一番,见无可疑之人,这才放心的打开了王大牛留给母亲的包袱。

“这是”

青城打开包袱,映入眼帘的共有三样东西,其一就是银锭,而且不出意外的还是官银。包袱里共有三枚,加上青城手里的就是四枚。另外青城还怀疑,那日在孤鸿王手里见到的,应该也是王大牛的。

穆煌不明所以,更不知道青城为何急着要此物,但她看到三枚银锭之后,似乎也是看出了端疑。只见她眉头微皱,拿起其中一枚,试探性的问道:“大娘,这是你儿子的?”

“是啊,大牛从军之后挣了钱,这些都是他留给我的。本来一共有五枚,我怕他出门在外有用钱的地方,又怕他乱花,就让他带上了两枚。剩下的啊,我得给我儿留起来,成亲用。”

说着,王嫂还微笑着看向了穆煌,看上去很是和蔼。而青城自然没注意这些事,反倒是捕捉到了王嫂话里透露的信息。

“果然是有五枚,那孤鸿王手里的,多半就是剩下的那一枚了。看来孤鸿王和徐林也发现了这条线索,但他却并未告知,应该是多我有所提防。只是不知道,他们查的如何了。”

想到这里,青城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孤鸿王手里那枚官银果真是王大牛的,那就只能是在他的身上找到,而王大牛已死,身边的亲人只有王嫂一个。而如果孤鸿王知道王大牛的事,那王嫂肯定会成为他们的目标。如此,王嫂的处境可并不乐观。

孤鸿王和青城不一样,为了查明真相不会顾忌许多,甚至大刑伺候也不排除。想到这里,青城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前没有把王嫂保护起来,的确是个疏漏。

“不行,往后还是得找几个信得过的人保护着大娘点,至少在真相大白之前,不能让她落到别人的手上。”

这样想着,青城伸手拿回穆煌手里的银锭,放回包袱,又拿起了第二件东西。

“这,这是一张图纸?”看着眼前的物件,穆煌如是问道。

的确,包袱里的第二样物件是一张图张,又像是一张地图,指引着一个方向。而青城仔细查看之后就发现,这张看上去像是地图的物件,所指引的应该是海上的一个方位。

“这应该是一张地图,但图上并没有地名,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只是画出了一个大体的方向,这让人如何看?另外,它所指引的,会是什么地方呢。”

青城心中思量着这张图纸的来历和用途,甚至拿起来透过日光,想看看是否有隐藏信息。而就在这时,穆煌意外的发现,这张图纸的背面,竟然有个字。但却是她不认识的一个字。

“段青城!你快看,这里有个字!”

听到穆煌的话,青城眉头一挑,急忙翻过来查看。而不知道就罢了,看见之后青城又是一阵不解,只因这字的来历。

“这是个什么字啊,为什么我会不认识呢?”

“你自然是不认识”,青城眉头紧皱,看着眼前这个异国的文字,继续说道:“因为这是海川的文字。”

“什么!这是海川的字?这,这”

听到青城的话,穆煌和徐梁俱是一惊。王大牛大字不识几个,更别说海川文了。那为什么在他的包袱里会出现这样一个物件呢?其实青城对海川的文字研究也不多,然而海川文字托身于华夏文,加上这个字又比较特殊,因此意外的是,青城的确认识。

“这是个‘令’字,用于海川军中传令之便,海川的高级将领应该都会佩戴刻有此字的令牌。其实海川文我研究的也不多,但是此字在海川的军中甚是常见,而我曾读过某位将军所著《海川战要》,所以见过。”

青城解释了一番,穆煌更加不解,自己想了半天也想不通,只好问道:“大娘的儿子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要是依你所说,那应该就是为了在军中行动之便,但是,他为什么会去海川军营呢?”

穆煌的这个问题同样困扰着青城,然而后者之前就对王大牛的失踪和外界的传言有所怀疑,加上今天看到这样东西,青城心中更加坚信了自己的推论,并且逐渐梳理出一条日渐清晰的线索。

“王大牛根本不是贩私盐,而是有人指使他私通海川,并且许诺了重金。这个‘令’字就是为了在海川那边证明他的身份,而这张图纸,应该就是他前往海川驻地的路线图。王大牛大字不识几个,所以并没有标明地点等名称。但是,这会是什么地方呢?不是说海盗居无定所吗?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张图纸呢?”

带着种种疑虑和怀疑,青城拿起了包袱里的最后一样物件。

又是一张纸。然而这张纸上所画的并非路线,而是一道风景,准确的说,是海上的一处风景。而青城思量再三之后,觉得这应该是临海城附近的一处地方,但他并非临海城人氏,一时半刻确是看不出来这是哪里。

而就在青城沉默思考的同时,看到最后这个物件的穆煌,似乎也陷入了一阵思考。不同于之前两样物件,这最后一样,她倒是有些熟悉了。

“这,这个地方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呢,好像见过一样。”

听到穆煌如此说,青城倒有些不解了,她也并非临海城人,怎么会有熟悉的地方呢?

“穆煌熟悉的地方是了!就是那里!”

突然,青城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急忙又看了一眼画上某处,仔细思索了片刻,终于是确定了心中所想。至此,青城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看上去心中的疑惑已解开大半。

“明白了,全明白了。为什么王大牛会死在矿洞,为什么他会和别人说贩私盐去了,为什么今天那场埋伏会如此奇怪,为什么海盗明明居无定所却有这样的地图。我全都明白了!”

青城究竟知道了什么?这同样是穆煌和徐林不解的问题,然而青城看着两人的样子,轻笑着说道:“我知你二人仍旧不解,但眼下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回到军营我再与你们详细说明。眼下,我们需要做的事可多了,原来就担心如何开战,好了,现在也不用想那么多了。另外,那个上泉信玄今日多番埋伏与我,现在总算是让我找到报仇的机会了!”

说完,青城将三样物品放好,系起包袱抱在怀里,然后和王嫂说道:“娘,这东西儿子确实有用,就不给您了。儿子军中还有急事要办,等晚点我再回家看您,您先回去吧。徐梁,帮我找几个信得过的人,保护我娘。”

听着青城和徐梁交代的话,王嫂连连摆手,说道:“你有正事就赶紧去忙吧,娘不用人保护,真的不用。你要是有时间啊,就回家吃顿饭,娘就知足了。”

天下做母亲的,都不会拖累自己的孩子,但有时,她们奢求的就仅仅是一顿家常便饭。而听着王嫂的话,青城心中一阵不忍,但眼下的确是要事繁多,也顾不上其他。

他应了一声表示自己会的,这让王嫂开心不少,然后就准备回军营了。而一旁的穆煌看着青城完全忘记了答应过自己的事,气的说道:“你,你这个人,刚答应了要请我吃饭,现在就忘了?好啊,我告诉你段青城,这下你后悔去吧,我不吃你的饭了,我也不打算原谅你了,哼!”

说完,穆煌就气呼呼的走远了。而想到自己刚才承诺给对方的事,青城的确是有些愧疚,站在原地苦笑着摇了摇头。

“儿啊,男子汉大丈夫要能伸能屈,人家生气了你就去哄哄,女儿家的面子薄,你可不能傻等啊。”

王嫂盯着穆煌离去的方向,半晌,语重心长的和青城说了这么一句,倒让青城惊讶不已。穆煌并未着女儿身的打扮,不想却被王嫂给看了出来。而一旁不明所以的徐梁,挠着脑袋好像在问,女儿家呢?在哪啊?

“娘,您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们就是朋友。”

“你啊,就你傻”,王嫂罕见的敲打了一下青城的脑袋,略显生气的说道:“人家明显对你有好感,你却不知,一门心思就知道军中要事,军中要事的。我跟你说,娘可是过来人了,不会看错的。”

“啊?穆煌对我有好感?不会吧”

第五十六章 众志成城,决战将至!

大齐信庭侯第一卷:少年壮志,初露锋芒第五十六章众志成城,决战将至!王嫂苦口婆心的提醒青城,并声称自己能看出穆煌对他的好感,这让青城傻了眼。毕竟在他印象里的穆煌,大大咧咧不说,都自己一贯都是颐指气使的,完全看不出有好感的样子。

“穆煌对我有好感?不会吧”

青城沉下心来细想片刻,苦笑连连,说道:“娘您误会了,她和我认识才不过几个月,谈不上有好感。就是整日待在一起,就好像同僚一样,所以看上去比较亲近吧。”

青城把穆煌对他的表现理解成了同僚之间的情谊,王嫂很是无奈,轻叹口气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啊,真是粗心大意,一点都不理解女儿家的心事。不过说来也是,你是做大事的人,这些事自然是顾不上。放心吧,等你这边忙完,咱也有钱了,娘就找个地道的媒婆,去和那姑娘说说。反正我看这丫头不错,你可不能给我气跑了。”

一听王嫂要给自己和穆煌说媒,青城急忙拦住,劝说道:“娘啊,这事您真想错了,我和穆煌不是的。另外您老就放心吧,您有个特别贤惠的媳妇,等剿匪结束,我就领来给您看看。”

青城说的自然就是欧阳岚了。而一听青城所说,王嫂先是一阵欢喜,然后脸色稍微一沉,关切地问道:“你们还要剿匪啊?那岂不是很危险了?”

听着王嫂总算是不提说媒的事了,青城稍微松了口气,解释道:“当兵可不就是要保家卫国,危险自然是有的,不过娘您放心,儿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您老,我出征在外,就害怕您照顾不好自己。”

王嫂一门心思只想着儿子的差事有危险,也没听进去青城的话,沉默中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而看着她的样子,青城也不想她过多牵挂,急忙说道:“娘,您放心就好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况且咱们大齐兵强马壮,兵力强盛,不会有事的。娘啊,我今天确实有要紧的事得办,就不和您多说了。您快回家去吧,等我回来再去看您。”

说着,青城拜别了王嫂,又嘱托徐梁照顾好她,就回军营去了。而看着青城渐行渐远的身影,王嫂喃喃自语道:“我儿可不能出事啊。”

“您就放心吧大娘,您儿子厉害得紧,区区海川贼寇不会是他对手的。”

徐梁为了让王嫂放心而说了这么一句,然而一听儿子要剿的是海川匪寇,王嫂更加担心起来。

“我儿哪有什么厉害的,就是个寻常庄稼汉。听人说那帮海盗杀人不眨眼的,镇海侯爷剿匪三月之久,也不见有何结果,我儿他哪能行啊。不行,这我可放心不下。”

王嫂没再和徐梁说什么,但在她的心里却打定了一个主意,而就是她的这个决定,在未来让我们共同见证了,何为,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匆忙赶回军营的青城,立刻召集了雷影和疾风,并将事情的经过讲与二人听,同时把自己的推论以及下一步的计划也告知了二人。

雷影和疾风都深知青城的难处,十日内要有捷报,单是练兵时间就不是很足,更何况,连海川人躲在哪里他们都还不知,更何谈开战呢。

然而青城带来的线索,却解决了这一系列的问题,可谓是大快人心。因此,听完青城全部的计划后,疾风兴奋的说道:“好极了!这样一来剿匪之事十拿九稳,少主总算是可以如愿以偿的立功了。少主,时不我待,我这就去召集所有高级将领,宣布你的剿匪战略吧。”

“慢着”,听着疾风的话,青城和雷影同时拦住了他,前者更是说道:“事关重大,内鬼的身份尚未确定,此事还不能公开宣扬,只能由我们自己谋划,把大军和海川人引到局中。”

疾风为青城高兴过了头,忠心可鉴。然而他的确是忽略了那个内鬼,经青城提醒之后才意识到还有这么一桩子事,尴尬地一笑,伸手挠了挠脑袋。

“我真是个老粗,幸亏有少主你提醒,不然可真坏事了。”

青城自然知道他的性子,也不与他计较,反而是问向雷影,说道:“对了,那内鬼的事,穆王爷查的如何了?”

“正要和少主你说这事呢”,听到青城问及内鬼一事,雷影似乎早就探明,说道:“我托人问了此事,据说徐林顺着那几艘战船上失踪的将士严查,的确是查到了调拨之人,可是”

说到这里,雷影稍作停顿,四下打量了一番,确认无人后,接着说道:“您猜怎么着,查到最后才知那人不是临海城的驻城军,竟是万厉军先锋营中一中阵,真是奇了。”

青城早就料到这人的身份定不难查明,但确实没想到此人竟来自孤鸿王军中。不过,青城略一思索后,似乎有了些想法,轻笑着说道:“这就是人家的手段了。他穆王爷不是想查临海城的内鬼吗?好啊,人家直接把这人给安排到万厉军中,看他还有何话说。另外他今早还因此训斥了镇海侯,真不知该如何下台了。”

“少主说的极是,在查明那几艘战船上的将士确是此人调拨之后,孤鸿王亲自安抚了镇海侯,并声称是自己糊涂,错怪了镇海侯。还说了他治下不严,对不起朝廷之类的话。”

雷影所说的这些,的确都在青城的意料之内,而他听到孤鸿王的反应,追问道:“那镇海侯如何说?”

“还能说啥,镇海侯许是惊到了吧,完全不敢指责孤鸿王,一个劲的认罪,说什么孤鸿王支援之情他没齿难忘,都是自己不中用,才给了贼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疾风回答了青城的问题,后者轻点了点头,看来镇海侯的反应也都在他意料之内。而看着青城的样子,雷影试探性的问道:“少主,我听你的意思,似乎并不觉得这人就是内鬼?”

“他当然不是”,青城斩钉截铁的回答了雷影,并解释道:“此番海川匪患事发在临海城,孤鸿王三月之久才驰援镇海侯,内鬼怎么可能来自万厉军?我一早就怀疑,那人绝不会如此轻易的暴露,恐怕早就做好了全盘准备。查出来的这人,多半就是个毫不知情的替死鬼了。”

青城解释过后,雷影稍作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难怪呢,徐林和左军先锋林峥轮番上阵,各种酷刑用了个遍,那人就是咬死了不松口,并一再喊冤。”

听到雷影所说,青城不忍的皱起了眉头,沉吟片刻后和前者说道:“如我所料不差,那人确是无辜。雷影,你找机会和徐林通个气,就说我对此事有所怀疑,但眼下不便详说,让他不要着急结案,暂将那人收押起来,等候发落吧。”

“喏。”

“此事要想查明,需另辟蹊径。我已经委托穆煌去办,等她那边有了结果,此事就能真相大白。另外你二人需要明白,此事到了目前为止,只能算是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机会,但剿匪绝谈不上十拿九稳。我今天一直在想镇海侯说过的话,或许我们都想错了他,想错了海川匪寇。或许他们真的变强了,变得不容我们轻视。所以,从现在起我需要你二人重视海川,就像重视云龙一般。”

听到青城对海川竟然做出了如此高度的评价,雷影和疾风俱是一惊,但沉思片刻后,两人慢慢理解了青城的心情,双双单膝跪地。

“喏。”

“好了,都起来吧。”

说着,青城展开临海城的防线部署图,开始分配任务。

“雷影,你即刻前往此地,负责观察并记录‘周期’,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雷影心思缜密,最懂青城心意,加上现在已经知晓了一些海川人的秘密,他自然会意,当下说道:“少主放心,我必定不辱使命。”

“切记”,说着,青城刻意压低了声音,严肃地说道:“事关重大,绝不能让人发现你的行踪和目的,一定要隐秘行事。”

“喏。”

安排完雷影的任务,青城转过头看向疾风,说道:“疾风则负责练兵之事。既然对敌的阵法已经敲定,就开始锤炼临海城和万厉军的将士们吧。时间紧迫,首要是让他们知道此阵法的精要所在,已经变阵的方式。至于具体的对敌施展,还要根据战场的情况来定。此事同样重要,疾风,你可不要懈怠。”

“少主放心,怎么说我也是青城军的老人了,虽说时日无多,但疾风绝不输给雷影老哥,势必完成任务!”

行军打仗,身边能有像他二人这般信得过的帮手,的确事半功倍。青城见他二人都如此有信心,自己也踏实了不少。

“如此一来,我就可以放心的想想对敌之事了。如果真像镇海侯说的一般,那上泉信玄领兵的才能当不逊于他的武艺,所以要想克敌制胜,必须给他来个攻其不备。我要一战打消了海川诸将再犯大齐的野心!”

青城豪言壮语,雷影点头称是,并说道:“这就是青玉城段家的骄傲。少主,请放心施为,我等必定誓死追随,全力配合!”

听着雷影的话,青城沉思片刻后,伸出自己的右臂并握紧了拳头。

“荣辱与共,光耀尽照。愿我等再现青城军的风采!”

青城说完,雷影和疾风同样握拳伸出右臂,与青城手腕相交,并齐声说道:“再现青城军的风采!”

究竟青城会如何对敌,双方又会上演何等精彩的对决?海川之患,终将是要迎来决战的时刻了

第五十七章 穆王野心,战机到了!

大齐信庭侯第一卷:少年壮志,初露锋芒第五十七章穆王野心,战机到了!距离青城挂帅之日已经过去了五天,当所有人都在期待青城大放光彩,一展青玉城段家武略之时,青城却选择了韬光养晦似的战略。

五日时间里不见他有何进攻的意向,更没有宣布制定的战策,反而是和疾风埋头练兵,却没有其他实质性的行动。值得一提的是,有心之人就发现,雷影如同失踪了一般,五日不见人影。

其实同样消失在大家目光里的,还有穆煌。但她素日里并不高调示人,所以除了万厉军的几个高级将领外,再没人意识到这一情况。

这段时间里孤鸿王倒是展现出了对青城充分的信任和极度的放权,剿匪事宜尽交青城负责,从不过问一句。

在这一点上诸将俱是赞叹不已,毕竟孤鸿王顶着朝廷日益剧增的压力,还敢将此大事交给一个罪民之后,让区区先发挂帅,且用人不疑,的确彰显出了一个王爵的气度。

不过,孤鸿王信任青城,不过问剿匪之事,青城却不会因此僭越,每日都据实上报练兵之事,且主动请示孤鸿王有否安排等,让孤鸿王很是满意。应该说,这段时光称得上是青、鸿二人最和睦的时候了。

这日傍晚,青城照例上报了练兵之事,以及目前剿匪事宜的进境。孤鸿王呢,和前几日都一样,只是夸赞了一番青城练兵有方,照旧没有过问剿匪进度。

“呵呵,青城啊,往日里本王就知道飞岩练兵有道,原来的青城军更是军纪严明,战力强横,想不到你也是深得乃父之传啊。如此甚好,等此间事了,回到万仞城后本王必委以重任,到时你可不能藏私,要把本王的万厉军锤炼的比青城军还要强大。”

孤鸿王一番说话明显是有意拉拢,青城听着,却略显震惊,只因那一句“本王的万厉军”。

说到这里就要先介绍一下大齐军制了。大齐的军队共分四种,禁军、镇军、驻城军,以及边境防军。

其中禁军拥有“禁军五卫”,直接隶属于皇帝,归殿前禁军都指挥使王显管辖。“御龙卫”负责皇帝和皇城的护卫工作;“督龙卫”负责各州各城巡视,用以监管天下诸侯;“镇龙卫”负责于各州的大城外驻守,名义上支援镇军,实则监视震慑;“铁龙卫”则是都城殿京的驻城军;还有一个“影龙卫”,成立至今行事隐秘,并无公开职守,故而不知其职则所在。

禁军将士是从各地招募,或从镇军、驻城军中选拔,由皇权直接掌握。除防守京师外,并分番调戍各地,使将不得专其兵。每发一兵,均须枢密院颁发兵符。禁军士兵实行募兵制,且一旦入伍,终身服役,直至老疾退役。

禁军中以“御龙卫”为尊,算是大齐数一数二的军队,战力极强。而设立禁军算是中央集权的体现之一。毕竟大齐先皇耀帝本就是前朝禁军都指挥使,因此对禁军极其重视,更严加管控。

镇军指的是像龙骑军,万厉军,原青城军这类有旗号的驻城军。镇军本质上还是驻城军,但战力远高于普通驻城军,且镇军区别于驻城军的地方在于,镇军募兵数量可因战事而定。如遇外族来犯,或反臣作乱等事,镇军会接受调拨,一半人马留守,一半人马出征,因此也称“行备军”。

大齐最出名的镇军,就是北疆王率领的龙骑军和原青城军。这两支军队因主帅治军有方,治下及严,军纪和战力甚至隐隐超过了禁军。而这也是辉帝不容段飞岩的重要原因之一。

因为龙骑军是由北疆王统率,辉帝放心,但青城军非也。

至于剩下的驻城军和边境防军,属于大齐低级军种,前者就是各城池的守军,后者则是边境处的布防军。

这两类军种因募兵有限,且主帅参差不齐,加上多数常年无战事,因此战力较低。其实,大齐的四类军种,禁军更多的是负责皇帝的护卫工作和各地的监察工作,因此真正保家卫国,护卫大齐的主要战力,正是那几支镇军。

此事说完,再回到刚才那个话题,青城因何略显震惊?只因孤鸿王竟然声称万厉军是自己的军队。这一点是几个镇军主帅都非常在意的禁忌。因为各军主帅,只是授皇权任命,负责统率各军,但大齐的军队,不论禁军还是镇军、驻城军,永远都是皇帝的军队。

大齐两代皇帝都疑心极重,这一点几个镇军主帅都是知道的,而孤鸿王一向谨慎,又怎么会当着青城的面有此疏漏呢?因此青城真正震惊的,其实是孤鸿王想表达的意图。

“孤鸿王近来的表现,拉拢的意思已然是路人皆知,而今日先是允诺万厉军中高位,接着再向我表达此意,这其中的含义,似乎也不需言明了。哎,穆王爷啊,你近来对我是不错,我段青城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但就像之前那事一样,我们始终道不同。忠君报国没说的,但其他事,恕难从命了。”

青玉城段家的忠义,是刻在了每一个族人骨子里的品性,是绝不会被动摇分毫的本性,因此青城不会顺着孤鸿王的话往下说。但他明白此刻寄人篱下,剿匪安邦事大,也不会刻意顶撞。

青城只是装作没有听出孤鸿王话外之音的样子,沉默不语。而看着他既不谢恩,也不力拒,老练如孤鸿王,也就明白了他的回答,心里暗想道:哼,不识抬举。

“青城啊。”

孤鸿王心里骂着青城,但面上依旧挂着一抹笑容,看似云淡风轻,说道:“自你挂帅之日起,至今也有六日了,本王知你心里自有主张,不然也不会让徐林暂缓对内奸的审问,所以一向也是不过问的。但如今可是第六天了,本王需提醒你,本王和朝廷,可都在盼着你的好消息呢。”

十日之约近在咫尺,孤鸿王难免会提醒一下看似毫无作为的青城,毕竟他重用青城一事,生怕殿京那边会有人说闲话,若不能迎来一场速胜、大胜,到时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青城呢,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孤鸿王不问则罢,问了他当然要答。只见青城站起身来双手抱拳,说道:“回禀王爷。承蒙王爷器重,青城能有挂帅之福,剿匪之事断不敢轻待,只是战机未到,故而末将加紧练兵以待。末将保证,但凡战机来报,末将必定率众出征,一举歼敌。”

青城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孤鸿王放心不少,然而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徐林却显得有些沉不住气了,当下追问道:“何为战机?如何来报?”

徐林所问事关重大,青城不便在此回答,犹豫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来。而孤鸿王看他这个样子,心里自然明白青城因何犹豫,轻笑一声摆了摆手,说道:“徐林啊,本王都沉得住气,你倒先坐不住了,呵呵。青城既有主张,那咱们就静候佳音是了,何必逼问?青城,本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尽管放开手脚的去做就是,不必诸多担忧。”

孤鸿王的话让青城眉头微微一挑,似乎是听出了话里的催促之意,不免有些为难,心里暗想道:据我估量,那“周期”应该也不会多过五日,雷影为何迟迟未归?战机不到,贸然出兵绝无意义,但眼下不做点什么,也堵不上孤鸿王的口。不行,不能坐以待毙,万一雷影

“报!”

值此时,突然有一士兵跑到了议事厅门口,大声喊着。而听到这人喊声,不等孤鸿王发话,徐林走到门口,打开大门训斥道:“何事如此慌张?没规没矩的样子,冲撞了王爷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报,报告徐帅,是先锋营有人硬闯,自称段将军近侍,叫雷影,一定要见段将军。”

议事厅内的青城一听是雷影回来了,兴奋之色难掩,孤鸿王看在眼里,想着定是有大事要报才会如此无礼,又联想到青城刚才所提的战机,暗觉是有好消息来了,急忙开口说道:“速传此人进来。”

“喏。”

孤鸿王下令,徐林急忙让那士兵领人来见。不多时,他就领着一人沿途小跑来到了议事厅,青城看到此人果真是雷影,焦急万分,走到他的面前,忍不住问道:“怎么样?”

“禀少将军,周期已知,战机到了!”

“好!”

听着雷影的话,青城大喜过望,转过身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向孤鸿王请命。

“回禀王爷,战机已到,容末将与下属商议片刻,制定好剿匪战略后,末将即刻发兵!”

青城的态度瞬息万变,孤鸿王心知应是他在等的果真来了,嘴角微微上扬,轻笑着说道:“好啊,说着好消息,好消息就来了!青城,战事要紧,速去定计吧,本王静待佳音。”

“喏!”

孤鸿王既允了青城的请命,后者急忙带着雷影回到军中,又召来疾风,开始制定剿匪战略。而他在等的战机究竟是什么?雷影消失的五日又去做了什么,知道了什么?相信这一切就要有答案了

第五十八章 青城定策,公开宣战?

大齐信庭侯第一卷:少年壮志,初露锋芒第五十八章青城定策,公开宣战?“周期几日?”

“三日。”

“今日是?”

“第一日。他们是今日正午拔锚,我火速赶回,料想应该会在两日后的晚间抵达。”雷影如是回答。

今日雷影赶回临海城,青城不做片刻停歇,召来疾风后,就与二人在军营中搭建的议事厅内谋划剿匪一事。而青城所问周期一事,似乎就是雷影不在的这几天里打探的情报。

此刻青城听着雷影的回话,心中开始思量,后者则补充道:“那里据我们较近,全力航行的话半日就可抵达,所以少主,你要及早下令了。”

青城自然明白雷影的意思,沉吟片刻后看向疾风,问道:“你那边怎么样?现在就出发的话,能堪重任吗?”

青城问的自然是练兵一事,这几日疾风没有半刻懈怠,自然是胸有成竹,当即回道:“少主放心,布阵已然没有问题,而号令指挥我也与大家详细说明,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那就是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青城这样说了一句,又沉默下来思索着什么。

决战在即,事关重大,自段家出事以后,他是首次挂帅,势必要一战扬名。因此,他总是担心自己有哪方面算漏了,影响大局。然而眼前的局面,至此都尚在他的意料之内,故而也实在想不出,还有何考虑不周全之处。

沉默半晌,青城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战局瞬息万变,开战前的谋划,再谨慎也都是纸上谈兵。即便是父帅,也不敢说能在大战之前就将一切变数谋划得当,我又何必庸人自扰呢?也罢,筹谋多日,既然一切都在我们的计算之内,那咱们就出兵!”

主帅胸有成竹,部将自然信心倍增,因此,青城话音落下,疾风兴奋的站了起来,摩拳擦掌地说道:“这就对了嘛!这才是咱们青玉城应有的风范。纵使前路难测、强敌环绕,吾愿以七尺之躯兵伐之!”

疾风一番话,让青城和雷影都为之一振,前者更是点了点头,应和道:“没错,莫说谋划得当,即便勇者无谋,外敌来犯,我辈也不能后退半步!疾风听令!”

“末将在!”

自从段家出事以后,三年时间里,雷影和疾风已经听不到青城如此坚定的下令了,而此次青城挂帅,执掌剿匪大军,他二人都由衷的为他高兴。而此刻,看着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城军少帅回来了,雷影、疾风二人着实激动。

“命你即刻点兵一万,按照布阵需要配齐各类兵种,重新规划队伍,并命名为‘剿匪一队’,定义口令‘疾风逐海’,整装待发!”

“末将领命!”

安排完疾风的任务,青城又转过头看向雷影,下令道:“雷影听令!速去传令万厉军和临海城所有中阵及以上将领半个时辰后在此集合,如有问者,就说本帅要发布战令,准备出兵了。”

“末将领命。”

“你二人速去办妥各自之事,我呢,去孤鸿王那里汇报咱们制定的战略,想来穆王爷应该不会阻拦,他等这一天也等了好久。半个时辰后咱们在这里汇合,不得有误。”

“喏!”

说完,三人各行其事,分头出发。青城火速赶往孤鸿王处,详细汇报了近日来的一切,以及自己的谋划,孤鸿王听后果如他所想一般,不仅全力支持,更是喜上眉梢,连连夸赞青城有勇有谋,足堪大用。

而半个时辰后,众将云集议事厅,孤鸿王端坐上位,青城立于众人之前,徐林、镇海侯等分列两侧,静待青城发号施令。

看着诸将到齐,青城出列,冲着孤鸿王双手抱拳等待示下,后者冲他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青城随即转身,扫视一圈后,并未急着发令,而是先道了声谢。

“诸位将军,各位同僚,在下不才,承蒙穆王爷信赖,委以剿匪重任,与诸位共兴兵伐大事,共谋百姓安宁,实乃在下荣幸。在此,先多谢诸位鼎力相助之情了。”

说着,青城抱拳作揖,很是谦逊诚恳。众将尊他为帅,自然也都急忙回礼。而寒暄过后,青城开始宣布缴费战略。

“此番海川匪患已历时四月之久,我大齐军队几经周旋,总算驱敌出海。然而匪患一日不除,百姓一日不宁,况且区区海匪,若不能尽除,恐有损天朝之威。故而在下深思数日,决意于两日后与敌决战,一举歼敌!”

青城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然而海川贼寇踪迹难寻,试问如何剿匪?又何以确定开战日期为两日后呢?众将皆惑,不禁低声议论。

“禀将军,末将临海城左军先锋梁峰有话要问。”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梁峰站出来开了口。而青城早就料想到了这个局面,见梁峰站了出来,轻笑着说道:“梁先锋有话但说无妨。”

“多谢将军。末将唐突,甚是不解,请问将军是否已知敌寇踪迹,不然何来两日后决战之说?”

听到梁峰所问,青城环顾四下,发现众将都在疑惑此事,随即解释道:“贼寇善于海战,居无定所,在下无能,却是无法确认踪迹。然而在下与穆王爷立了军令状,十日内必有结果,近日来苦思冥想,总算皇天不负,让在下想到了一条诱敌之策。”

一听这话,梁峰眉头微皱,问道:“不知是何良策?”

“公开宣战”,青城轻笑着看向梁峰,胸有成竹的说道:“在下曾与贼寇首领交过手,深知他并非海盗之流,实是海川名将。因此在下想来,只要我书信一封送往海川,邀战贼寇,他们顾及海川名声,绝不会避而不战。即时双方大战一场,以论高下。”

“啊?公开宣战?”

本以为青城有何良策,却不想他竟如此天真,不仅梁峰,在场的众将都甚是不解,不明白他究竟是另有高见,还是在这里胡言乱语

“将军,在下愚钝,有一事不解。既然将军认定贼寇乃是海川军队,而非海盗之说,那如果他们应战,岂不坐实了这一说法?即时何须约战,我大齐尽可兵伐海川就是。若如将军所说对方乃是海川名将,又如何会想不透这一点呢?”

梁峰所问正是众人皆惑之事,然而青城听完他所说的话,却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众人看在眼里,都觉得他是答不上来,不免议论纷纷。

“是啊,应战就是承认自己的身份,这帮海川人哪会如此之傻?”

“我看他是没办法了吧,这才想了个下下策就贸然出兵,好应付王爷。”

“什么下下策,这根本就是胡言乱语啊。我看他就是信口开河,拿咱们寻开心呢。”

“拿咱们寻开心倒罢了,谁让王爷器重他呢,但如此没头脑的出兵,那不是让人耻笑吗?”

“就是,真要如他所说,咱们万厉军的脸都得丢尽了。”

众将窃窃私语,都认定青城是庸才无能,随便想了个招来糊弄孤鸿王。而孤鸿王看着众将的反应,沉吟片刻后轻咳一声,场面瞬间安静下来,王爵之威不言而喻。

“有话就大声说,背后议论别人是我万厉军将领该有的样子吗?”

听到孤鸿王的训斥,万厉军左先锋林铮出列,开口说道:“王爷恕罪,非是大家无心战事,只是,段将军所说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大家确是不解,还望将军不吝赐教。”

林铮说完众将都纷纷响应,然而青城听着他的话,仅是轻笑一声,说道:“大家的意思在下能明白,贼寇或许不会应战,但是敢问一句,剿匪之事势在必行,眼下,诸位同僚可还有良策?”

青城这话一说,众将又都觉得有些无理取闹了。要是真有办法,还需青城问吗?不早就说了。眼下不就是没办法,才不知道从何下手嘛。

而看着众将的表情,青城自然明白他们的想法,因此他轻叹了口气,说道:“所以啊,左右也无其他办法,不如一试。在下想来,战书送到海川之后,无非两种局面。其一避而不战,我等剿匪无果,但不会有所伤亡,至少出海之后,回来也算剿匪驱敌了。即时大可在朝廷那里多争取些时日,再谋战事。”

说完,青城苦笑一声似乎在掩饰自己的尴尬,接着话锋一转,又严肃地说道:“其二贼寇应战,但绝不会正面交手,势必会沿途设伏,再伪装成海盗的样子,打击我等。到时虽说凶险,但敌寇总算现身,我等尽力一搏,也未必不能剿灭他们。”

青城所说不假,加上众将也确实再无高招,无力反驳,只好作罢。而看着他们都沉默了,青城眉头一挑,试探性的问道:“诸位可还有异议?如若没了,在下可要发号施令了。”

虽说青城的打算有些荒诞,但眼下他为帅,众将又都没有高见,只要妥协。在林铮的带领下,众将都极不情愿的应和道:“请将军下令!”

“好”,看着众将都没有异议了,青城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梁先锋,书信之事就交于你了,请你写完之后立刻发往海川,并指明邀战之人为上泉信玄。”

青城将此事交给自己,梁峰不得其解,然而眼下众人在看,他也不好多问什么,只好应道:“末将领命。”

“万厉军左右先锋请各自点兵一万,加上镇海侯爷的五千驻城军,组成剿匪水军,明日傍晚前务必点齐兵马,后日一早出海,不得有误。”

“这”,听着青城的将令,镇海侯眉头紧皱,为难道:“如此兵力,仓促点齐,恐有不及,就怕将士们状态不佳啊。”

镇海侯的顾虑,林铮和杨佑都深有同感,然而青城似乎并不在意,随口说道:“不妨事,先出海再说。我记得沿途会有诸多岛屿,到时找个地方再做休整就是。对了,上次贼寇设伏的那个岛就不错,想来他们也不会料到咱们再去那里,正好用来休整。”

青城的战略似乎很是随意,众将忧心忡忡,都觉得看不到希望。难道真是如此吗?

第五十九章 青梁夜话,海川所谋

已经是青城挂帅之后的第七日了,昨天夜里他召集了临海城内众将紧急议事,宣布了一条看上去很是荒诞的战策,并且命令众将于今夜前点齐兵马,明日一早出海剿匪。

毫无根据的推测,随性而为的出征,这让临海城内的众将都很是怀疑青城的用心。在他们看来,原青城军主帅段飞岩的儿子,也不过如此。

然而孤鸿王却表现出了对青城莫大的信任,这让他们虽然心中有怨气,但也只好奉命行事。而在议事结束后,青城私下里约了梁峰,于今日夜间在城外相会。

青城将书信约战的任务交给了梁峰,后者不解其意,加上青城莫名其妙的邀约,又是值此敏感时期,让梁峰深觉青城另有打算。

但出于对主帅的尊重,梁峰还是一早发出了书信,并在约定的时辰来到青城指定的地点,期待着一解心中疑惑。

然而当他来到此地,看着眼前不知何人调拨的万人大军,心中略显震惊。

没错,在这里等着他的,不仅有青城,还有一支上万人的大齐军队。而看着梁峰到了,早就恭候多时的雷影带着他去见了青城。两人乍一见面,梁峰满心疑惑,看着身穿盔甲劲装的青城,他半晌没说出话来。

“青城,这是唱的哪出啊?”

青城自然知道梁峰心中有惑,也知道他所指为何,当下轻笑着说道:“梁大哥,事关重大,实在不便让所有人都知晓我的部署,这才出此下策,小弟先给你说声抱歉了。”

说着,青城双手抱拳作揖,梁峰急忙扶住他的双臂,沉吟片刻后似有所悟,点了点头说道:“明白了,兵不厌诈。明日出征只是诱饵,实则今日出海,你是要打海川个措手不及吧。”

梁峰素有智将之称,在他看到眼前的状况后,再结合青城近段时间的作为,加上昨夜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战略,细想过后自然能明白青城用意。

而对于梁峰的迅速会意,青城并没有感到意外,因此也并不打算隐瞒什么。

“梁大哥果然不愧是侯爷的智囊,真是慧眼如炬啊。没错,小弟正有此用意。毕竟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小弟实在不想再被人牵着鼻子走,这才有此一招。我们肯定会有机会和上泉信玄正面开战,不损天朝之威,但我首先要预防的,是未免再被人设伏算计。”

青城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梁峰的双眼,让后者有些不适,似乎也听出了话有所指。梁峰深知青城一直在怀疑临海城内有鬼,甚至还在怀疑自己。

然而即便如此,梁峰依旧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畏惧或是心虚,脸上照旧挂着一抹淡笑,看似云淡风轻,却言辞如剑,一针见血的问道:“青城既然怀疑梁某,那今日,该是要诱杀我吧?”

梁峰直言不讳,青城沉默不语,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梁大哥,我敬佩你对侯爷的忠义,对百姓的爱护。所以,我要是想杀你,也只会是你我二人之间的事,不会设此埋伏。”

“哦?那你今日约我前来,是有何要事示下呢?”

青城听得出来,梁峰对他的话不是很信任,但他并未解释,反而是走近几步,伸出手抓住梁峰的肩头,沉默片刻后轻叹了口气,说了句让梁峰意想不到的话。

“梁大哥固然忠义,但可惜,看错了人啊。”

青城所指自然就是镇海侯,梁峰听后略显震惊,皱着眉头看向青城,说道:“青城,你有话就直说吧。”

“好,那小弟就直说了”,青城松开手,一脸严肃地说道:“梁大哥信赖镇海侯,忠心护主、舍生忘死的事青城至今难忘。然而梁大哥却被他骗了,其实此次海川匪患,根本就是镇海侯通敌所致!”

“住口!”

青城话音刚落,梁峰严厉呵斥,怒道:“段青城,你有恩于临海城驻城军,我梁峰敬佩你,你可随意发落,我但凡有一丝抵抗都不算七尺男儿。但是,侯爷不可辱!”

看着梁峰果真动气了,青城沉吟片刻后轻叹了口气,双手抱拳一拱手,说道:“梁大哥,非是青城有意辱他镇海侯,但证据确凿,不可不信啊。”

“你有何证据?拿来我看。”

“也罢,雷影。”

青城叫了一声雷影,后者早就准备多时,急忙拿着一个包袱走了过来,递给梁峰。梁峰看到眼前物件时很是不解,经青城示意他打开了包袱,然后就看到了里面的东西。刹那间,梁峰震惊不已。

“这,这是”

“这是我大齐的官银,还有一副地图,和一副写着海川文‘令’字的画。”

青城说话间已经捕捉到了梁峰的惊讶之色,心里暗自叹了口气,皱着眉头解释了一下。而梁峰呢,似乎并没有听进去青城所说之事,反而是盯着这三样东西,久久不能缓过神来。

半晌,青城轻咳了一声,梁峰的思绪被打断,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解释道:“我早年间曾读过《海川战要》,因此识的此字,这才有些疑惑。不过青城,这跟侯爷有何关系啊?”

青城没在意梁峰的失态行为,听他说完后,解释道:“没错,此物正是源自海川。梁大哥,不瞒你说,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青城与梁峰解释了此物的来历,又阐明了自己的推测,并表示,王嫂执意认为儿子是听命镇海侯的吩咐剿匪去了,因此可以断定,王大牛死前一定与镇海侯有过来往,并且此物就是镇海侯交予的。

而听他说完,梁峰的眉头紧皱,试探性的问道:“所以,你怀疑是侯爷通敌,并安排了王大牛给海川人报信,且以重金相诱,这才导致了海川匪患历时四月不除?”

梁峰的推测正是青城希望他想到的,因此听他说完,青城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所以镇海侯通敌之事,几可结案。虽说我也不希望这就是真相,但眼前证据确凿,容不得我们不信啊。”

青城言辞诚恳,看不出是在诈自己,梁峰也算是相信了他所说之事。而后者沉默片刻,似乎在思索何事,之后又摇了摇头,说道:“即便如此,我也不信侯爷会通敌。我与他共事多年,深知他的忠心之心少有人及。而你所说只是推论,并非实据,所以单凭这些我是不会相信的。”

梁峰坚持不信,青城无奈的叹了口气,但也不再解释,反而是说道:“罢了,你既不信,我多说无益。不过梁大哥,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此番剿匪我已做好局,就等着镇海侯进去了。”

一听这话,梁峰眉头一挑,急切地问道:“什么局?”

“我已决定今夜亲率一万精兵秘密出海,剩下的由镇海侯率领按原计划于明日一早出征。这样安排一方面是为了迷惑海川贼寇,好给我们这一万人争取时间去做些事情;另一方面,我相信海川一定收到情报,并且开始筹谋。如果真像我所想一般,镇海侯是奸,那海川人必定故技重施,沿途设伏阻击镇海侯部,双方再演一出中伏不敌的戏码。不过这一次,有我率先发难,他们断不会如愿罢了。”

听到青城的计划,梁峰这才明白过来,沉吟片刻后,他轻笑一声,不解的问道:“青城,有一事我实在费解。其实还是昨日讨论的那个问题,为何你就如此确信,海川必定应战呢?现在看来,无计可施,故此一搏的说法,应该是你迷惑大家的吧?所以你到底为何这般坚持呢?”

听到梁峰问及此事,青城沉默下来,前者也不扰他,只是静静地等着。不多时,青城叹息道:“梁大哥,依你看来,海川假借海盗之名,不断侵扰我大齐沿海各城,究竟是有何图谋?”

青城问的这个问题看上去很简单,答案也算是人尽皆知,无非就是金银的掠夺。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梁峰在听到之后,波澜不惊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震惊之色。不过稍纵即逝,青城并没有发现。

“你一定想说,是为了钱财吧?”

“难道你认为并非如此吗?”

“当然不是”,青城斩钉截铁的否决,并且异常严肃地说道:“我曾与海川将领上泉信玄交过手,深知此人实乃名将之才,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那人即便是在我大齐军中,也绝非等闲之辈。像这样的人,会因为金银而来我大齐掠夺吗?像这样的名将出马,所图谋的,会是区区身外之物吗?绝对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不断试探我大齐军队的强弱,且不断摧毁我大齐沿海的防务,以期在将来某一日,当他们有实力和我们正面抗衡的时候,行兵伐谋!”

青城一番话说得梁峰哑口无言,后者或许不认为海川会有如此野心,但青城却深信不疑。

“镇海侯曾提醒我,不要小瞧海川,要把他们当作云龙、虎臣般对待,我后来细想,他的意思,一方面指的是海川的军力,另一方面,应该就是说得海川所谋了。”

听着青城所说海川之野心,梁峰沉吟片刻后,问道:“区区海川,弹丸之地,会有如此野心,竟想要侵吞我大齐的万里江山?”

梁峰之问,不久前青城同样不解,但当他见过上泉信玄之后,却不得不信。

轻视一个人或者一个国,最可怕的,就是轻视他们的图谋。像云龙、虎臣之辈,大齐深知他们同样图谋天下,所以从不敢轻视,因为双方的目的相同,自然会将其摆在对等的位置上。

但是,像海川、东图等小国,大齐一向只认为他们的进犯无非就是为了些金银,从不觉得他们有谋划天下的本事和野心,所以自然就会轻视。而这,或许就会成为有朝一日败于人手的原因。

“家父曾言,大齐虽强,但也是从一个城池开始,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有着天下共主的局面,乾坤在握的地位。但最开始,谁不是弱小的呢?反观海川、东图等国,现在是小,但十年后,甚至百年后、千年后,又有谁知道,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所以家父说过,要想百战百胜,首先,就不能轻视任何一个对手。”

青城一席话,几乎是断言了海川的图谋,梁峰细品过后,联想到海川的种种行径,觉得青城所说不假,因此接口说道:“所以只要有机会,只要他们身上海盗的皮还在,而我大齐又有出兵,他们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打击,所以你断定,书信一到,海川必会应战,但绝不会正面交锋,而是继续设伏,是吗?”

“不是书信一到,是情报一到。”青城富含深意的一笑。

“是啊,既然城内有鬼,书信未必为真,但情报定不会假。”

梁峰说的正是青城所想,而后者沉默片刻后,眉头微微皱起,一脸严肃的表情,似乎又想到了重要之事。

“而且此次出征,剿匪只在其一,更重要的,需彻底断了海川的根基。上泉信玄之后,我另有谋划,不说千百年,至少数十年间,我要让海川彻底打消歹念,再不敢犯我大齐!”

第六十章 青城苦心,上泉大劫

大齐信庭侯第一卷:少年壮志,初露锋芒第六十章青城苦心,上泉大劫青城一语道破海川的真正图谋,梁峰震惊不已,同时暗自感叹,段家不亏名门将邸,不管是段飞岩亦或是青城,看待问题的眼光就是独到。

青城还声称剿匪之后自己另有筹谋,要破了海川的根基,让他们数十年间再不敢犯大齐之威。也不知青城有何打算,不过梁峰清楚的是,至少眼下青城定不会详说。

交谈过后,青城看了一眼天色,想来是出海的时机到了,就吩咐雷影和疾风整顿兵马,并下令登船拔锚。

一旁的梁峰看了眼大齐的战船和陆续登船的将士,又看了一眼时辰,脸上隐隐透出一丝担忧之色,也不知是否在担心此行顺利与否。

“梁大哥,咱们也登船吧。”

安排完将士们登船,青城转过身叫着梁峰出发,然而后者看上去并不着急,依旧是淡淡的笑着,并问了句话。

“青城,既然你怀疑侯爷通敌,为何又对我如此放心呢?须知我效忠侯爷也有些年月,保不齐我与他同谋呢。”

梁峰此话一出,青城不见丝毫异样,且随即回道:“正是担心梁大哥与镇海侯共事多年,未免被牵连进去,小弟这才邀你同行。希望这趟我们一切顺利,梁大哥也能立下战功。到时,就算镇海侯胡乱攀咬,我也好为梁大哥求请。”

青城一番好意,梁峰听得出来,因此他双手抱拳,算是示意道谢了。

“青城,如果我才是那个内鬼呢?你可有想过这一点吗?”

“不瞒梁大哥,小弟确实想了。”

青城应了一句,然后轻笑着回道:“如若梁大哥果然是那个内鬼,那小弟更该将大哥留在身边。”

青城话有所指,梁峰自认为会意,苦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若我是内鬼,留在你的身边方便监视,更能防止我再做些手脚。”

梁峰解读了青城话里的深意,后者却并没有表示赞同,反而是沉默片刻后,轻叹了口气,说道:“梁大哥这样想,倒真是辜负小弟的一番好意了。实不相瞒,梁大哥,此次海川匪患,不管内鬼是镇海侯还是梁大哥你,青城都不认为是以权谋私。我知道你们都是忠义之士,也曾舍生忘死的护卫这一方百姓。”

青城的话似乎勾起了梁峰的回忆,让后者触动不清,久久不能回过神来。而青城见他这副样子,自己也感慨万千,心中暗想道:不管你是与不是,我自问所说都是心里话,至少曾经的你或镇海侯,是让人敬佩的忠臣良将。其实时至今日,我也不认为你们会是通敌的内鬼

“因此,青城不忍你或是镇海侯误入歧途,白白断送了大好前程。此次出征剿匪,青城虽有建功立业之私心,但也是为保百姓安宁,更不想因此陷入党派纷争,被人利用残害忠良。所以把梁大哥你叫上,就是为了杜绝,你是内鬼的情况下,再有何妄动。所以梁大哥,你该明白小弟的用心了吧?”

青城一番话发自肺腑,梁峰不难听出他的良苦用心,当下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叹息道:“不论侯爷是与不是内鬼,梁某在此都要说一声多谢了。青城,我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但眼下你莫问,我也不会说,只有一样你记得,待大局尘埃落定之后,梁某这条命就是你的了。不论因何,我只会死在你的手上,绝不便宜了他人。”

梁峰说的话让青城不明所以,但他是个识趣的人,既然梁峰眼下不想说,他也真的不再追问。

青城扶起梁峰,轻叹了口气,说道:“梁大哥这是作何?你我既以兄弟相称,小弟就理当如此。好了,有什么事咱们回来再说,时辰已到,大军该出征了。”

“青城,若我俩有命回来,若你不嫌弃梁某职微官轻,我愿与你结为八拜之交,从此生死与共。”

“梁大哥有此意实乃青城之幸,何来嫌弃之说啊。”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青城就准备登船出海了。而梁峰呢,他看上去似有心事,犹豫片刻后,轻笑着和青城说道:“青城,我走的急,也不知你是因何相邀,所以并未携带战甲兵器。你稍等我片刻,我速去取来。”

说完,梁峰一转身就要回府。然而他步子还没迈开,青城突然跑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拦下了想要离去的梁峰,但又并没解释的意思。

两个人四目相对,青城光明磊落,坦坦荡荡,梁峰却有些刻意闪避。而青城看了他许久,见他也并没开口的意思,轻笑着说了话。

“梁大哥,事出紧急,小弟在你离府之后就安排了雷影去你府上取来战甲兵器,就不用劳你辛苦了。当然,冒犯之处也请梁大哥多多见谅。”

青城话音落下,雷影自一旁走来,手上托着一套战甲和一把长刀,梁峰看到之后略显意外,看上去正是他的东西。

眼见青城都已安排妥当,且并无放自己离去的意思,梁峰沉吟片刻后苦笑了一声,也不再自讨没趣,叹息道:“青城你果然深思远虑,不负段帅威名啊。也罢,时间紧迫,机不可失,咱们速速出海吧。”

说完,梁峰接过自己的装备,率先登上了主帅战船。而看着他的动作,青城轻叹了口气,伸手拦住了正要说话的雷影。

“什么也别说,大战在即,剿匪事大,万事都等回来再议。”

雷影明白青城的意思,当下回了句“喏”,就随着青城登船了。而等他二人登船之后,青城见所有将士都已上船,所有战船也都准备妥当,就等着主帅发号施令了,当即跳上指挥台,双手挥舞着战旗,并高声喝道:“众将听令!全军出击!”

主帅船上的将士们听到青城的号令,急忙发动了战船,开始出征。而其他战船看到主舰动了,也都紧随其后。

浩浩荡荡的一万大军,大齐精锐,在青城的率领下,正式出发了。不知此战会如何发展,青城又能否得偿所愿,顺利剿清匪寇,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说完青城那边,再说说上泉信玄。自打和青城一战后,上泉信玄不断琢磨自己的武道和用兵之法,以期彻底超越大齐的高级将领。其实上泉信玄确属将帅之才,只可惜出马就遇上青城这等人物,也不知是幸与不幸了。

就在青城这边顺利出海的同时,上泉信玄已经在海上了,并且看他们航行的方向,该是要进犯大齐。看来果如青城所想,他们已经收到情报了。

此刻的上泉信玄正站在船头,看着漆黑的湖面沉思。另有两人朝他走来,看上去正是其弟上泉信义和他口中所称呼的“少主”藤原。

未等二人走进二十步距离,上泉信玄缓缓地转过身子,平淡地看向他俩,脸上依旧是一副处变不惊的表情,以及即便面对藤原找个所谓的少主,仍旧带着的三分傲气。

不过上泉信玄在海川军中的地位该是不低,那藤原和上泉信义走近之后,竟主动施礼。上泉信义倒随性了许多,走近之后笑呵呵的,还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兄长,你的灵觉越来越敏锐了,我看寻常高手已经很难近你身而不被发现了吧,哈哈。”

上泉信义一向都以兄长而自豪,后者也是料知一二,但上泉信玄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事,因此并未接话,反而是看着藤原说道:“少主,辛苦你巡视了,士兵们的状态如何?”

“上泉家主,一切都好,请放心吧。”

兄长忽视了自己的夸赞,上泉信义倒显得有些习以为常,全不在意,反倒是在藤原回完话后,问到了另一件事。

“对了兄长,此番大齐阵前易帅,段青城将军亲自统领全军,此事你如何看?”

上泉信义问到了青城的事,其兄来了兴致,脸上稍微露出一抹笑容,说道:“镇海侯连败四月,换帅是意料之内的事。倒是找个孤鸿王,自己不亲自领兵,反倒用上和自己不合的段家人,的确是让我有些意外。不过这样也好,段青城实乃名将,最恐怖的是还如此年轻,潜力不可估量,未来的造诣一定不在乃父之下。说来也是惭愧,面对如此名将,吾等却只能埋伏诱杀,哎。”

上泉信玄一阵惆怅,其弟见状急忙劝说道:“兄长,自古以来战争俱是残酷的,汉人讲成王败寇,国与国之间哪有什么意气用事,都是这般罢了。眼下大战在即,对手又是段青城这等人物,你切不能因小失大,影响大局啊。我和你说,我可不是他对手,你别指望我了。”

上泉信义的一番话让其兄长无奈的摇了摇头,沉吟片刻后又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这方面你倒是接受的比较快,加上你对行兵之事颇感兴趣,相信将来在这方面的造诣必不会低。只可惜,你天资有限,是不能继承我的武道衣钵了。”

兄弟俩之间倒也不客套,上泉信玄一针见血的指出其弟武道资质一般,但后者也不见生气,反倒是挠了挠头,回道:“小弟若真能将你的兵法发扬光大,那真是荣幸之至了。至于武道嘛,嘿嘿,兄长的新阴流自有柳生传承下去,兄长何须担心呢。”

上泉信义所说“柳生”,是其兄长最得意的一个弟子,武道资质极佳,其后也的确是将他的新阴流发扬光大了,不过,那就是后话了。眼下听到上泉信义提到自己的爱徒,上泉信玄的表情变得略显骄傲。

“哎,也不知是否我庸人自扰了,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安倍大师曾给我演算过,说我大劫将至,会否应在这个段青城身上呢?呵呵,人谁无死,吾何惧哉?但绝不能白费一颗头颅就是了。段将军,对不起,为了海川,此战我定要取下你的首级!不惜一切手段!”

第六十一章 神兵天降,恭候多时!

大齐信庭侯第一卷:少年壮志,初露锋芒第六十一章神兵天降,恭候多时!青城挂帅后的第七日夜里,镇海侯和万厉军左、右先锋各自点齐了所部兵马,虽说时间仓促,但主帅令下,诸将只能遵命。然而将士们都整装待发了,却迟迟不见主帅段青城的身影,难免会让人觉得,青城是在施下马威了。

诸将等到寅时正刻仍不见人来,万厉军左先锋林峥稍显不耐烦,环顾四周,片刻后冷哼了一声,说道:“这主帅好大的架子啊,让咱们空等了一晚上也不见人来,真不知道在哪快活呢。初挂帅就这般傲慢,真要让他翘起来了,会把咱们谁放在眼里?哼!”

林峥说这话时声音不小,在场的几个将领都是能听到的。镇海侯并未见有何反应,仍旧在等着青城,而右先锋杨佑,似乎也是一肚子的不满,在听到同僚发牢骚后,立时附和道:“是啊,这也太不像话了,将士们还看着呢,真就让咱们干等一晚上?虽说他为帅,咱们是将,但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

“哼,咱们走着瞧。若这次剿匪他果真有将帅之才,能力挽狂澜一举歼敌还则罢了,要是继续失利,哼哼,到时莫说王爷的雷霆怒火他受不了,我第一个绕不过他!”

万厉军两个大将毫不避讳的议论着青城和剿匪一事,镇海侯看在眼里,许是担心军心不稳,犹豫片刻后走到两人身旁,轻笑着劝说道:“二位稍安勿躁,以本侯对青城的了解,他并非二位所说的那种人。许是有要事在和王爷商议也未必,咱们还是再等等看吧。”

镇海侯虽是败军之将,万厉军又贵为孤鸿王执掌,左、右先锋更是心腹,但碍于镇海侯的爵位比二人高,林峥和杨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是点了点头不再出声。

“青城啊,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呢?”

镇海侯对青城的一系列决策也很是费解,因为他了解青玉城段家,深知即便无策,青城也绝不会贸然行动,更别说他分明有运筹帷幄之能。

然而青城似乎另有打算,且并无意实言相告众将知悉,镇海侯也不便过多逼问,只好按捺着心中的疑惑,静待青城亲至。然而又过了半个时辰后,仍旧不见人影,众将越发的坐不住了。

“这是何意啊?不是说今日一早就出征吗,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该不是耍我们呢吧?”

的确。这并非是林峥等急躁,全是因为青城已然下令今日早间出海剿匪,但主帅不到,何人下令呢?镇海侯明白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沉思片刻后,为了稳定军心,他主动说道:“诸位莫急,先安抚军心吧。本侯去一趟青城住处,看看他在忙些什么。”

听闻镇海侯要去找青城了,林、杨二人对视一眼后双双施礼,前者更是说道:“勤苦侯爷走一趟了。”

“不妨事,二位”

“将令到!镇海侯接令!”

就在这时,突然跑来了一名将士,高举主帅将令,高呼镇海侯接令。众将看到,更加不解,不知青城究竟是何打算。

“本侯在此。”

镇海侯唤来那人,接过青城将令,打开定睛细看,眉头不禁微微一挑。那人既说由镇海侯接令,旁人自然是看不得,惹得林、杨二人更加疑惑。

“哼,亏得王爷百般器重他,竟然有事越过我等,直接赵上镇海侯,看来,始终不是一路人啊。”

林峥压低声音和杨佑说了这么几句,后者听罢,点头应和,并说道:“王爷与段家素来不和,早先看到段青城时,也是满心厌恶。若不是小有人保举,想来王爷也不会重用他。不过,我听闻他早有婚约,恐怕王爷的一番心思,少不了要白费的。”

不知杨佑因何会提到青城和欧阳岚的婚约,但林峥与他似乎都知晓孤鸿王重用青城的缘由,听到他谈及此事,林峥只是冷笑着点了点头。

“哼,没落世家,谁会遵守和他的婚约。更何况对方是何人?那可是欧阳家,南境的土皇帝。那人更是欧阳家当代家主的掌上明珠,就算嫁入皇室,都会相敬如宾,换了是我,才不会嫁给这么个罪民之后呢。不过呢,我倒是希望他不识好歹,毕竟王爷最好面子,最重规矩,若段青城果真逆了王爷的心思,哼哼,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林、杨二人议论的自然就是青城与欧阳岚的婚约,其实此事可谓是举国皆知了。想当初,大齐首富欧阳家的长女,与大齐军中名宿段家长子联姻,实乃一时佳话。

段家出事之后欧阳岚的父亲还曾与段飞岩谈过,或许辉帝正是担心两家珠联璧合之后的势力难以控制,才在此时对段家动手。因为那年青城十八,正是两家约定成婚的日子。

欧阳家作为中土大地南境名门望族,自春秋战国以来兴起,时至今日早已是大齐名列前茅的大家族了。其在朝、在军、在商皆有莫大人脉,用句老百姓的话说,欧阳家几乎就是南境的“土皇帝”。

而青玉城段家也是几代为将,军中威望极高,青城祖父段崇岭、父亲段飞岩更是战神般的名帅。如此两家联姻,互相扶持,放眼大齐也无几人可以抗衡了。甚至皇族。

然而皇权一怒,忠臣被贬,名帅为民,段家彻底从大齐的高层剥离。加上青城执意要在建功立业后方能风光迎娶欧阳岚,让很多人都以为,是欧阳家要悔婚了。

但事实却是,欧阳家极其看好青城之才、两家之亲,加上欧阳家家主又是出了名的爱护女儿,所以对欧阳岚的选择一向都是支持,对青城这个准女婿也很是满意,因此悔婚之说实则谣传。

不过听林铮之意,似乎孤鸿王也有招婿青城的打算,也不知是因何而起。不过此事暂且一放,咱们说回眼下。

镇海侯详细看过青城给他的将令之后,紧皱的眉头逐渐舒缓,半晌,他放声一笑,说道:“妙哉,妙哉啊!青城你果然不负乃父之名,段帅可以放心了,哈哈哈哈。”

眼见镇海侯如此兴奋,林、杨二人也顾不上他对罪臣段飞岩的称呼了,急忙问道:“侯爷,何事如此激动?段将军呢?他人在哪里,因何不亲至,反而是传来将令?”

镇海侯一边收起将令,一边笑着回道:“段将军自有妙计,诸位尽可放心。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本侯现传下主帅将令:此战段将军另有目标,剿匪水军由镇海侯率领,于今日辰时初刻发兵,目标海川,全速航行。”

林铮和杨佑不明白青城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两人也非庸才,毕竟在万厉军都身担要职,因此在他们听完将令之后,虽然没有想通青城的意图,但多少也听出了一些深意。

“呵呵,明白了,段将军是以我等做诱饵,钳制海川,自己另行出海以作奇兵,确有高明之处。不过,被他这样戏耍,总是有些不爽的。”

镇海侯听出林铮语气中的不满,急忙陪笑道:“林先锋何必与他一般见识,青城年纪轻轻不懂事,往后多着与他计较的时候。眼下还是剿匪要紧,请二位先锋下令,让各部将士们陆续登船吧。待到辰时初刻,大军出征!”

“喏。”

将令在镇海侯的手里,青城也说了大军由他统领,林、杨二人自然以他为尊,奉命行事去了。而等他两人走后,镇海侯脸上的笑意渐渐逝去,转为一副担忧的神情,看着城内某处心腹爱将家的方向,暗想道:青城,万事小心啊

次日亥时初刻,海川人抵达目标地,却并非大齐任何一个沿海城池,而是海上一处岛屿。

此次海川也是精锐尽出,由上泉信玄亲自挑选的三万大军,皆是由他一手锤炼出来,身经百战的士兵。上泉信玄意欲借此大战斩杀青城等大齐名将,削弱大齐的军力,势在必得。

等大军陆续登岛之后,上泉信玄看着整齐列队的将士们,发号施令,说道:“第六小队、第八小队和第九小队留守此处,看好船只,如有发现立刻发信。第四小队去接应‘瓮中人’,让他们解除戒备吧。其余小队分别由我和信义带领,巡视全岛。”

“是!”

上泉信玄的大军,每一千人划为一个小队,共计三十个小队。他所说的“瓮中人”不知所指为何,但他下令后确有一个小队朝着岛上一处跑去,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其后上泉信玄和上泉信义各自率领十三个小队,分别向东、西方向沿岛巡视。约莫半个时辰后,并无发现的上泉信义和藤原就地休整,等待着其兄长前来汇合。

上泉信义环顾四周,然后盘腿席地而坐,拿出腰间的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将之抵于藤原,并笑道:“少主不必如此紧张,此战有兄长在,万事大吉的。来来来,坐下喝口酒吧。”

藤原听闻上泉信义所说,沉吟片刻后眉头微皱,接过酒葫芦却并没喝,反倒是说道:“不知为何,我竟有种不好的预感。这里太过安静,又是夜间,师傅曾说过,‘目不可及之处皆能设伏,意料之外皆有危险’。眼下的环境我们不易掌控,因此我不喜欢。”

上泉信义觉得藤原有些杞人忧天了,无奈的苦笑了一声,说道:“少主,这里可是我们的‘大本营’,有什么不放心的?难不成大齐人还真是神兵天降吗?”

“或许吧,但是”

“嘭!”“轰!”

就在两人交谈时,刹那间火光冲天,远方犹如落下震天巨雷一般,声势骇人。上泉信义和藤原闻声色变,急忙判断炮声响起的方位,紧接着两人同时一惊,异口同声道:“战船!”

“嘭!”

两人正要前往查看,不想还没动身半步,突然,他们上方的高坡处落下了数不清的炮弹,落地之后瞬间炸裂,火焰趁势散开,队伍转瞬伤亡过半,乱了阵脚。

“不要慌张!救治伤员,速速后撤!”

“上泉信义!大齐段青城恭候多时了!”

第六十二章 重拾尊严,真相大白

随着第一声震天巨响过后,岛上多处炮声齐鸣,火光冲天,海川人闻声色变,全然乱了阵脚。而上泉信义和藤原看出最早的炮声来自他们战船坐在的方位,正打算前往查看,不想此时的他们,已然是瓮中之鳖了。

早已埋伏多时的青城眼见上泉信义率部至此,急忙下令火炮齐发,高坡上的神臂雷炮弹如漫天火雨一般落入海川军阵中,转眼间就显示出了这等护国神器应有的杀伤力。

上泉信义率领的十三个小队,总计一万三千人,在经过几轮炮轰之后瞬间伤亡了大半,已溃不成军。而看着上泉信义正重整部队,下令撤离,青城大喝一声,叫停了炮击,然后手持惊雷闪神枪,率部攻了下去。

“上泉信义!大齐段青城恭候多时了!”

忽闻青城话声,上泉信义震惊无比,既没想到青城会早就来到这里,更没想到青城算准了他们也会来,并且提前安排了伏兵。不过上泉信义也并非寻常将领,转眼间已想明白了青城的战略。

“可恶!中了这家伙的诱敌之计。他们根本不是今日才出海,而是早就来了!”

上泉信义还在想着青城如何懂得来此设伏,后者已然冲下山来,其后更有上万大军,分八个小队,以不同的方式对上泉信义所部发起了猛烈地进攻。

一个小队万箭齐发,一个小队推动滚木巨石,还有一个小队淋油点火,剩下的则冲锋陷阵。虽指责不同,但进攻有序,配合无间,上泉信义看在眼里,似乎还有些熟悉。

“啊!这是八门阵法!”

“哼,让你之前班门弄斧,今天我就好好‘赐教’一番,看枪!”

形势不容上泉信义再细作观察,因为青城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并一枪点出,惊雷闪神枪锋芒尽现,刺向了上泉信义的面门。

面对青城这等悍将,上泉信义不敢掉以轻心,急忙抽出腰间的佩刀,整个人向左一晃,躲开青城攻击的同时一刀刺向了青城的咽喉,正是其兄传授的武道,新阴流刺喉穿!

见上泉信义反攻,青城艺高人胆大,握着枪尾的左手往高处一抬,竟以枪身抵住了上泉信义的刀尖。紧接着左手向前一压,枪头朝后,枪尾朝前,枪身压在了上泉信义的手腕上,眼见就要脱手弃械。

上泉信义急于挣脱青城的掣肘,左脚高踢攻向青城的胸口,后者同样一脚直踢,以金刚腿对上上泉信义的攻势,将其逼退数步,手中佩剑也被青城夺下,一把插在了地上。

“哼,今日我要为临海城的百姓有仇报仇,你两兄弟谁也别想跑得了!”

说着,青城就准备再次欺身而上。上泉信义心知不是青城对手,转身就要撤离,然而他刚跑没几步,眉头微微一挑,武者的灵觉让他停下脚步,堪堪躲开了身前落下的两支短戟。

正是雷影堵住了上泉信义的后路。他先是凌空跃起,掷出双戟拦住了上泉信义,落下的同时双脚聚劲,对上了上泉信义的双拳,两人平分秋色,不分胜负。

而雷影落地之后抽出双戟自身前交叉挥舞,上泉信义被迫后退,青城正好一脚踢来,踢在他的后心,致使上泉信义一个站不稳,就要被雷影取下首级。

“不!”

一旁的藤原正与疾风交战,忽见上泉信义危机,惊呼一声就要前去救援,正好被疾风抓住机会,一刀砍向了他的后脖颈。

本来疾风与这藤原的武艺不分高低,虽说前者臂力惊人略占上风,但后者的剑法精妙,也拉回不少差距,真要分胜负,非是以命相搏不可。而藤原却因上泉信义乱了阵脚,正好被疾风抓住机会,自然不会错失。

一时间,海川这边两个高级将领同时步入险境,真就如此顺利的让青城大破贼军了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快到看不清动作的身影突然冲出,转瞬即到了上泉信义的身前,以佩刀的刀刃挡住了雷影的双戟,同时一脚踢在他的手腕上,雷影只感到一股尖锐如剑锋般的刀气袭来,瞬间被迫使脱手,松开了兵器。

那人顺势复踢一脚,踢在雷影的短戟上,将之踢向疾风,不仅挡住了他的攻击救下了藤原,脚劲之强更是逼退疾风。刹那间,这人竟以一己之身,解除了海川两大高手的危局,功力之强更是让雷影和疾风望其项背,不用说,此人必定就是海川军主帅,上泉信玄了。

“兄长,你怎”

“先别多问,护好少主。”

听着兄长的嘱咐,上泉信义急忙跑到藤原的身旁护卫着他。而随着上泉信玄来到的,还有他那十三个小队的士兵。不过细细看去,他的部下也略有伤亡,但损失较小,不似上泉信义部一般。

而看着上泉信玄赶了过来,青城先是叫回了疾风和雷影,三人汇合后青城细细打量着上泉信玄的部下,发现伤亡不大后,青城眉头微皱,暗想道:上泉信玄实有将帅之才,恐是提早发现了梁大哥的伏兵,这才没有造成过多伤亡。不过上泉信义这边倒是取得了计划内的收获,双方的差距已然没有太大了。

青城率部冲下,高坡上的炮击自然不再继续,而此刻双方对峙,谁也没有发声,只到梁峰率领着部下赶了过来,上泉信玄看着二人的样子,沉吟片刻后,竟鼓掌称赞道:“信义初睹将军风采,就曾夸赞将军有日下无双之能,在下本以为已经拿出了足够的重视,却不想还是轻敌了。今日将军之安排的确鬼神莫辩,在下心悦诚服。”

听闻上泉信玄夸赞自己,青城没有表示出得意之色,反倒是一脸严肃的样子,厉声训斥道:“我不需要你的心悦诚服,上泉信玄你听着,尔等的小伎俩我已悉数识破,现在大军在侧,尔等如同瓮中之鳖。识趣的就束手待毙,可避免无谓伤亡,如若不然,休怪段某残酷不仁了!”

青城话音落下,身后的将士们瞬间高声应和,声势逼人。他们都是青城亲自挑选的将士,除了万厉军先锋营的人之外,还有些是临海城的驻城军,组成了这个“剿匪一队”。

在这些人中,有的是抱着建功立业的热血投身从军,有的则是被众人嘲笑但一心想要夺回尊严的老兵,不管是哪一类人,在跟着青城顺利伏击海川贼寇之后,亲眼所见青城的运筹帷幄,料事如神,以及海川人未战先伤的颠倒局面,都无比为之兴奋。

在他们看来,能跟着青城这等主帅杀敌立功,是所有从军的将士们,最渴望的待遇了。因此当青城严厉的训斥海川人后,他们自发的高声应和,就是对青城最大的支持!

“你看到了吧?”

“是啊,重新回来了。”

疾风问了一句,雷影深明其意,点了点头后说道:“之前不管是临海城外少主救人时,还是在矿场对敌时,士气都还需要我们的带动才能高涨。但眼下无人带动,他们也能自发的鼓舞军心,鼓励自己,这就说明,他们被人践踏的尊严,已经逐渐回来了。这就是少主的魅力,原来的段帅也是如此,不管是何等局面,何等敌军,只要有他在,就能让人发现”

大齐军士气高涨,反观海川人则如惊弓之鸟一般,小心翼翼的盯着青城等人,生怕不知何时再来一波炮击。而看着双方的情况,上泉信玄脸上罕见的露出一副略显担忧的表情,片刻后消逝,重新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样子。

“段将军却有奇才,竟能找到这里提前设伏,看来在下留守此地的‘瓮中人’,和去找他们的千人小队,已经被将军消灭了吧?”

听到上泉信玄提及此事,青城轻笑了一声,回道:“若不是那些人和他们的异样反应,我也不会想到这‘东硅岛’与你们之间的巧妙关系。”

此岛原来名叫“东硅岛”,而听着青城竟然连它的名字都叫了出来,上泉信玄眉头一挑,追问道:“将军你,真的都知道了?”

上泉信玄似乎仍有些不信青城已看清全局,语气中充满了怀疑。而他说话间还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青城身旁的人,也不知是在看谁。当然青城自然是捕捉到了他的这一举动,只是他心中已有数,也不需在此时发难了。

“上泉信玄,你的伎俩并不高明,糊弄得了我一次,却骗不了我两次。从最早的买通我军中将领,到后来的王大牛,接头的东硅岛,这里的护岛人,以及你们往返的周期,这些,还需要我再仔细说明吗?”

听着青城一连串抛出的事件,上泉信玄顿时闭上了双眼,不再怀疑。而他沉默片刻后叹息了一声,苦笑着说道:“将军果然了得啊。”

青城能提前一步设伏于此,又能料定海川人会来此修整,看上去该是看穿了上泉信玄的谋划。那么接下来,就是真相大白的时刻了

第六十三章 真相揭示,上泉誓杀

大齐信庭侯第一卷:少年壮志,初露锋芒第六十三章真相揭示,上泉誓杀听着青城一连串说出的事件,上泉信玄彻底相信了他的话,前者果然是看透了全局。其实若非如此,青城也不会有今日之奇兵设伏,打了海川一个措手不及。

虽说上泉信玄那边只有约莫千人左右的伤亡,但上泉信义所部却损失了过半人马。加上派出寻人的一个小队想来也该被青城消灭,剩下的还有留守战船那几千人。不过炮击始于那里,海川的士兵,多半也被灭了。

至此,上泉信玄亲选的三万精锐,已经伤亡了一万多,可谓是出师不利。上次交手,上泉信玄连设伏击,几次都差点置青城于死地,让后者很是佩服他的手段。

然而这一次,局面却有了差天共地的变化。大齐军这边虚实未明,己方已折损了三成人马,更有甚者,大齐那边还有镇国神器在侧,威力惊人。若不是有上泉信玄坐镇,恐怕海川这边早已溃不成军了。

想到这里,上泉信玄不免暗自惊叹青城的观察力和精妙的分析,竟在几日间就看破了自己的谋划,还能成功的利用内鬼之便诱敌出动,再加以伏击,这等谋略,确实值得他敬佩。

“早就听闻大齐段家的厉害,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在下还以为将军年幼,不及令尊,但就将军今日之手笔看来,确是在下小视了将军。”

“哼,并非是段某多么了得,还是那句话,这伎俩并不高明。而镇海侯会被你连败四月有余,全是因为他想不到那内鬼是谁罢了。而若不是军中有奸细,步步抢先,你也不会连胜镇海侯四月之久。”

说着,青城踏前一步,想着过往种种,厉声喝道:“你这狼子野心之徒给我听好了!半年前你收买或以其他方式与临海城中某个高级将领勾结起来,后者安排了一个叫王大牛的农夫,以重金犒赏,让他每隔几日就与你报信一次,细说临海城内军备要事以及重大决策。而你们之间的交头地点,就是东硅岛。”

听闻青城说到此事,上泉信玄打断了他的话,问道:“在下不解,将军何以认定东硅岛就是我们交头的地点了?”

“正是你口中的‘瓮中人’,也就是那日你设伏,险些炸死段某的一人。哦不,应该是一个小队吧?”

青城反问上泉信玄,后者默不作声算是认了,青城轻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其实当时那个山洞里另有一小队人,就在分叉口的另一侧,只可惜我还没来得及过去查看,他们就被自己人给炸死了。其实当时我就有些疑惑,那人摆明了是在设伏,但他看到我的时候,那种意外的表情,根本就是在说明他没想到进去的人会是我。但他下意识的点燃了雷火弹,那就说明,他接到的任务,其实是‘封口’,我说的没错吧?”

所谓“封口任务”,指的是为防止秘密泄露而做出的保护措施,但不论发现的人是谁,只要不是自己人,一律毁掉。按照青城所说,那日他遇上的埋伏就是在执行封口任务的人,而听他问完,上泉信玄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算是做出了回答。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将军既已看透,在下再做隐瞒倒显得小气了。没错,那日伏击你的,就是在执行封口任务的部下,我称他们为‘瓮中人’。因为他接到的任务,是见到任何不认识的人,一律引爆雷火弹,所以才会发生那天的一幕。”

“哼,果然。事后我曾想过,一个人如何能开船?既然有船在岸边,那就说明岛上定是有人的。后来我才想明白,那人负责看管足够炸平整个山洞的雷火弹,另一边则是剩下的人,一有发现,为了不让我有所察觉,就必须要引爆雷火弹,让洞内的人都葬身于此。而即便我先选择了另一条路,我想,他们也会引导着我去往那人所在的一边吧。所以,其实道理都是一样的。”

青城所说之事虽是推测,但描述的就如同亲眼所见一般,让上泉信义和藤原都为之一惊。而听着他的描述,上泉信玄沉默片刻后,眉头微皱,开口问道:“可在下还是不明,将军是如何判断出此岛用途的呢?”

听到上泉信玄发问,青城轻哼了一声,自怀里取出两物,展示给前者看。正是王大牛包袱里的那张地图和画。

看着青城拿出了这两样东西,上泉信玄眉头一挑,沉吟片刻后无奈的苦笑了一声,说道:“原来如此,是此物外泄,让将军有了提防。再加上那日的异样,将军才有了今日的行事吗?”

“没错”,青城一边收起了两样物证,一边解释道:“发现这两样东西的时候,我就确定了王大牛的事,再联想到那日岛上,你手下人的异样,我就猜想,你们虽说居于海上,漂无定所,但总要有个军队休整,以及和王大牛接头的地方吧。这地方不能勤换,因为容易被我大齐水军发现,而且王大牛目不识丁,图纸勤换你们也担心他会走错,误了大事。”

说着,青城将惊雷闪一把插入地面,又跺了跺脚,轻笑着继续说道:“因此你们就选了这东硅岛。一来它靠近我大齐,方便王大牛传信,二来也因此你断定我们不会起疑。维保万一,你们还在回国之时留下了看岛人,但你只让他们留守山洞之内,还做出一副埋伏的样子,是为了即便有一日我发现此地,也只会当作是你的伏击。也正因此,才会有那一日的事发生。”

诚如青城所说,那日大齐军登岛查看,在山洞中与海川留守看岛的人相遇,后者虽设埋伏,但对于青城的出现略显惊讶。即便如此,仍旧不问缘由引爆了雷火弹,炸平了山洞。现在看来,青城的判断的确没错。

“但这些只能算是猜测,并非实据。因此,有了这个猜想之后,我密派雷影前往此地监查,果然发现了你们的踪迹,坐实了我的猜想。后来雷影掌握了你们往返的周期,回城报我,这才有了今日的伏击。另外多说一句,今日一早出海,的确是我在利用那个内鬼放出的消息,而他所看到的大军待命,只不过是镇海侯等部,却并非段某。”

听到青城的谋划,上泉信玄和梁峰都恍然大悟,对青城无不钦佩。尤其是上泉信玄,在上次反利用内鬼被伏,且险些遇害后,青城竟然还敢利用那个内鬼递送情报,这一点着实让上泉信玄佩服。

此刻真相大白,上泉信玄看着手下将士伤亡情况,又看了眼青城身后的兵马,沉吟片刻后轻笑了一声,说道:“既然在下的小手段将军都已知悉,也不需要在下多做解释。的确是强齐远盛眼下之海川,在下不得已才如此为之。毕竟海川的发展需要金银,在下本想着小小匪患不会出动将军这等名将,却不想,是在下高看了大齐,呵呵。”

上泉信玄冷嘲热讽着,青城听罢冷哼一声,训斥道:“哼,你还敢说是为了金银?上泉信玄,似你这等人物,会为了区区钱财亲至大齐,犯我边境吗?你说我大齐小题大做,我看是你巧舌如簧!你这狼子野心之辈,所图谋的是毁我大齐边防水军,进而步步蚕食,或在我大齐与云龙、虎臣等外族交战时趁虚而入占我边疆,以期在将来的某一日,侵我领土,占我山河,我说的是也不是!”

青城义愤填膺,言辞凿凿,一口气说出了上泉信玄的真正图谋,后者顿时语塞。大齐军这边,雷影等人早就听青城说过此事,倒没什么反应,不过上泉信义和藤原在听完青城所说之后,明显是震惊不已。

“原来,这才是我们出征的本意吗?”

上泉信义喃喃自语了一句,并没有被谁听到,而从他的话中不难判断出,此事竟连他这种级别的将领都不知情,可见保密之深。但反观其兄,在青城问完话之后陷入了一阵沉默,似乎并不惊讶于青城的说法,如此看来,青城的判断果然没错

“哎”,片刻后,上泉信玄轻叹了口气,说道:“不得不说,至此为止,在下都小瞧了将军你啊。我只以为将军你是行兵有道,判断准确,不想,你竟如此心思缜密,将军会有今日这等手笔确实不奇怪,因为你目光长远,考虑周全。”

说着,上泉信玄缓缓的将手搭在了腰间佩刀刀柄上,身上杀气突现,脸色严肃冷静,气场冷峻至极。身旁如上泉信义、藤原者都能明显的感受到,上泉信玄起了杀机。

“既如此,那恕在下更不能任将军发展了。你对我海川的威胁甚至超过了大齐的任何一个将领,因为只有你真的重视起了我海川的谋划,这太可怕了。不说今次进犯之事,日后将军也会小心提防我海川的一举一动,因此,今日即便客死他乡,在下也要强留将军了。”

说完,上泉信玄拔出佩刀,剑拔弩张的样子作势要杀死青城了。而看着他的动作,青城也提枪运劲,气魄上不落分毫,更回道:“莫说你不会善罢甘休,段某也并不打算就此作罢。不过上泉信玄,你最好拼尽全力,因为段某还有很多重要的事得去做,没功夫把心思放在你们海川上,所以不妨告诉你,此战你若败了,我将挥师海川,一绝隐患!来吧!”

说罢,青城提枪上前,杀向上泉信玄

第六十四章 青玄终战,一触即发!

大齐信庭侯第一卷:少年壮志,初露锋芒第六十四章青玄终战,一触即发!青城看出了海川不断侵扰大齐边境的真实意图,这让一心为国的上泉信玄感到了莫大的威胁,因此后者杀机尽显,誓要将青城这条命留在此地。

就像青城之前和梁峰说过的那样,海川狼子野心,大齐最怕的就是不够重视,甚至在根源上,就轻视了他们的野心,把他们只当作借匪寇之名发财的小贼。

同样的,对于海川来讲,最怕的则是大齐足够重视他们。眼下的强齐不是海川能够抗衡的,因此当大齐视海川如谋划天下的对手时,必定处处提防,甚至率先剿灭。

就像上泉信义之前和藤原说过的,“大齐真的不会借机把属国变成某个王爵的封地吗”

因此,上泉信玄那云淡风轻的脸上首次露出焦虑和杀意,因为在他看来,此战可败,青城必杀。

而青城呢,自打他想明白海川的真实意图后,一心想要狠狠的痛击海川,毁了他们的根基,让他们不敢再犯大齐。所以,海川的名将如上泉信玄者,青城也是抱着誓杀的态度。

大齐和海川的两大将帅都一心置对方于死地,决战正式拉开帷幕,不过他二人不仅要专心搏杀,还需指挥全军作战,但都游刃有余,足见其才。

随着青城对上泉信玄发起进攻,疾风站在将士们的前列高喊了一声“杀”,身后的一万精锐就随着他冲向了海川贼寇。海川那边,也在上泉信玄拔刀之后,由上泉兄弟带领着冲向了大齐军。

双方短兵相接,岛上厮杀。青城并没有利用火炮的优势屠杀对方,算是对上泉信玄的敬意把。毕竟两人只是立场不同,所为的都是国事,而非私心,因此也不能片面的说,上泉信玄就是错的。

然而也正是因为两人所为的都是国事,且立场不同,因此各自都全力一搏,争取赢得此战的胜利。

青城抢先发起进攻,一枪刺向了上泉信玄的面门。后者竖起佩刀立于身前,以刀刃挡住了惊雷闪神枪的枪尖,紧接着脚一点地凌空跃起,双手握刀高举过头顶,运气提劲至十成功力,大喝一声后佩刀迅速落下,砍向青城的头顶。

强横的刀气附着在上泉信玄的佩刀之上,平添了不少霸气。而地面上的青城感受着上泉信玄的功力波动,以及他这一招的威慑力,不禁暗想道:一出招就是顶峰功力,毫不留手上泉信玄果真是对我起了杀心。

“接吾一招,新阴流裂地斩!”

面对上泉信玄强横的“裂地斩”,青城以攻代守,将惊雷闪的枪尾用力插在地面,然后同样运转了十成功力,双手紧紧的抓着惊雷闪,双脚一踏地面借力跃起,整个人重量都压在坚固无比的惊雷闪神枪上,双脚高高抬起,以金刚腿双重“金刚出山”踢在上泉信玄的手腕上,对上了他的攻势。

新阴流裂地斩硬拼金刚腿金刚双出山!

结果是二人斗了个不分高低,难舍难分,开始了功力的角逐。而因为两人功力之强,招式之猛,对拼之后产生的冲击力将周围的士兵都悉数震退。

眼见周围士兵受到波及,青城不忍,急忙撤招落下。上泉信玄则抓住机会继续进攻,砍向青城,并振振有词的说道:“战争是残酷的,在战场上流露仁慈之心,就是软弱,以及对自己的放弃!”

“哼,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深信仁者无敌!”

青城落地同时急忙拔出插在地面的惊雷闪,同时转动手腕,枪身随之转动;运劲聚电,枪身随之电流涌动。准备完毕后,电光石火间,青城将转动的惊雷闪扔向空中,同时右掌置于腰间聚劲,手腕翻转间一掌打出,打在惊雷闪的枪尾,推着神枪攻向上泉信玄!

“这是他果然天资聪颖啊!”

“惊雷闪枪法雷鸣轰击!”

此招是青城近期刚刚领悟出来,结合落雷峡的武道和惊雷闪融会贯通的枪法。而这一招,正是以枪法施展出的风雷掌雷鸣轰击。

风雷掌本就走的刚猛路数,加上惊雷闪更是坚固无比,锋芒无双,两两配合下,威力委实惊人!而首次对敌,就遇上了给他启发的上泉信玄。

没错,正是和上泉信玄交手后,青城回忆着下山时恩师雷妄道长嘱托的话,这才苦思冥想,用心钻研,总算是有了点感悟。现下青城刚有所成,枪法就能有如此威力,可想而知,假以时日他必定也能成为一代枪法宗师

“砰!”

二人兵器相撞,刀气和枪锋对上,上泉信玄只感到青城那强横无匹的招式中,更具备一种微妙的破防力,思索片刻,心中暗暗分析起来。

“枪身电流覆盖,更飞速转动,就是这股旋转力正在逐渐瓦解我的剑招。不消片刻,我就会被迫脱手弃剑。这还是在我用了神兵的前提下,若是换成寻常兵器,恐怕一交手就会被他打碎才是。这人的成长空间着实可怕,今日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活着离去了!”

这样想着,上泉信玄松开了左手,然后以手刀出招,砍在了飞速旋转中的惊雷闪枪头。枪身受力,有一刹那的减速,上泉信玄看准机会,变刀为爪,一把抓住了惊雷闪的枪头并借力往高处掷飞,身体顺势沿着惊雷闪的枪身落下,右臂朝外猛挥,砍向青城的脖子。

一时间危机浮现,青城却镇定自若。他高举的右臂朝外一翻,顺势抓住了上泉信玄的手腕,左手则以手刀招式落雷闪砍向了上泉信玄的后脖颈。

高手对决,战况瞬息万变,看的众人都暗自惊叹。而上泉信玄感受着脑后的杀机,身子急忙前倾,且运足了护身气劲,那标志性的气剑“天从云剑”浮现出来,竟是以护身气劲之强,硬接了青城这一招。

与此同时,上泉信玄左脚向后一踢,踢在青城的腹部,两人互换一招,并借此拉开了距离。

落地之后,青城轻唤了一声,身后的传令兵急忙跑来,并递上两面令旗。青城接过令旗,高举过头顶并交错,两面令旗呈现出一个“叉”字形,该是在发号施令了。

而大齐军看着主帅发令,所有将士们即刻往外围退散,以海川军为圆心绕成了一个三层的圆圈状,中间一圈的士兵逆时针跑动,内外两圈的士兵则顺时针跑动,开始布阵。

同样的,上泉信玄落地之后高喊了一声“其徐如林”,海川军立刻布阵,枪兵在前,步兵在后,弓箭手居于其中,每二十人为一排,排成一百列,列出一条长队,很是整齐肃立。

青城和上泉信玄同样是两军主帅,除了个人搏杀,两军的拼杀也要顾及,因此一番交手过后,两人都开始排兵布阵,准备再从阵法上较量一番了。

看着大军布阵完毕,青城双臂落下平伸,两面令旗竖握。大齐的将士们见状,都停下了脚步,且全体面向中心的海川军。其中里面一圈全是盾兵防御战列,中间一圈是部分步兵、枪兵和刀斧兵交替战列,最外围一圈则是剩下的步兵和弓箭手警惕战列。

“喝!”“喝!”“喝!”

大齐军列阵完毕,所有将士连续高喝三声,气势如虹。上泉信玄看着眼前威风凛凛,不同于之前临海城驻城军的敌众,眉头微微一挑,下令道:“四方对敌!”

主帅令下,海川军开始变阵。只见一百列的海川士兵分成四个部分,最前列的二十五排原地不动,最后面的二十五排全体向后转,中间的五十排比较特殊,左侧的十列左转,右侧的十列右转。至此,海川军变阵成面向四方的阵型,明显的以守为攻类阵法。

青城仔细观察了海川军变阵的整个过程,沉思片刻后眉头微皱,严肃的说道:“这上泉信玄果然远胜只会效仿的上泉信义,他并没有以八门阵法战我,而是以自己的兵法对阵。这样一来,不管此阵精妙与否,至少不用担心被我一眼看穿法门了。不过我刚才听他口中号令,似乎是《孙子兵法》中军争篇的‘风林火山’用兵之道。”

听到青城的分析,雷影点头应和,接口说道:“没错,《孙子兵法》早就流入海川,海川军中大将必会精研,且有不少将领从中悟出用兵之道。少主既怀疑这上泉信玄是海川将领,那他自然也是读过的。不过,说到在兵法和布阵上的较量,面对青玉城段家,他始终是班门弄斧吧。”

青城并没有因雷影的夸赞而自满,反倒是忧心忡忡,叹息道:“海川在各方各面都不断的研究着我们的文化和优势,这正是他们图谋天朝的最有利证明。可惜多数人只认为他们是敬畏天朝,因此学习,却不知这一族的人,野心岂止学习,更盼望的,是超越啊。”

虽然心中感慨万千,青城还是用力地摇了摇头,暂时不去想那些事,专心对敌。

而看着两军都已列阵完毕,站在海川军正中央的上泉信玄沉吟片刻后,高声喊道:“段将军!吾弟兵法拙劣,曾惨败于将军之手,今日,在下愿以这粗劣阵法向将军讨教一二。你我既是阵决,也定生死,在下祈望为我海川将领赢回一局,也请将军不要藏私,尽力施为,在下多谢了!”

“上泉信玄!你曾伏击过我,今日我算还与你了!你我之间,没有私怨,只有国仇,我段青城敬重你的一身本事,也视你为大敌,自然与君尽力相搏。我看你所布之阵以守为主,那段某就不客气了。”

“请将军赐教!”

“好”,青城应了一声,双手令旗高举过头顶,同时高声喊道:“大齐的将士们!杀敌立功!”

“杀!”“杀!”“杀!”

第六十五章 青城先手,尽显将才

青城令下,全军待命,众将士怒吼了三声以鼓舞士气。而看着海川那边也已经列阵完毕,青城不再耽搁,高声喊道:“上泉信玄!你们曾以我大齐的八门阵法连败镇海侯四月之久,狂妄至极。段某不才,今日同样以八门阵法讨教,你要当心了。”

青城称自己所布战阵是八门阵法,上泉信义仔细观察后,眉头微皱,不解的说道:“这八门阵法我知道,应该是分八个方向和八种对敌之策交替变化才是,可这段青城布阵,一个圈套着一个圈的,哪里像八门阵法啊?”

“大齐军队最出名就是阵法的诡异莫辨,你随略懂此阵,但远谈不上精熟,何况对面又是这等名将亲自布阵,你看不懂也是正常的。”

随口回了胞弟一句,上泉信玄仔细打量着青城布下的阵法,沉吟片刻后嘴角微微一翘,面带三分微笑地说道:“八门对八卦,变化委实难测,看来,这段将军是动真格的了。也罢,此战事关重大,双方必定倾力而为,我也放手一搏,好好会他一会。信义,等下开战之后,你需仔细观察我与他的变阵法门,好好领悟,对你定有进益。”

“放心吧兄长,我会的。倒是多年没见过你认真了,我也期盼着呢,呵呵。”

青城见多识广,自然不难看出上泉信玄所布战阵是以守为攻,因此也不多做客套,缓缓地举起双手,准备发号施令。而眼见青城准备下令了,雷影和疾风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蓄势待发。

青城双手高举过头顶,双臂左右挥舞,两面令旗交错摇摆。众将士看到将令,开始变阵。只见三圈大齐将士全都跑动起来,依旧是中间一圈与另外两圈的将士方向相反,但不同的是,他们在跑动中,明显的不断靠近海川军,缩小着包围圈。

上泉信玄见状,也急忙下令,喊道:“不动如山,十方拒敌!”

海川军听到主帅的将令,也开始变阵行动。只见四个分队以上泉信玄为中心逐渐靠拢,每个分队的将士交替变换位置,最终所有的盾牌兵都移动到了最外侧,其后为枪兵,交替站列,枪头顺着盾牌之间的缝隙穿插出去对着大齐军,再往后是步兵,弓箭手则都退到了最内侧。

包围圈逐渐缩小,青城再度变阵。他双臂停下动作,但依旧高举,先是在头顶摆出了一个“叉”字形,紧接着双臂快速落下,两面令旗指向前方。

众将士得令,中间一圈的将士和最外侧的将士交换站列,弓箭手站到了中间一圈,并纷纷拉弓搭箭,紧接着就对海川军发起了一轮疯狂的攒射。

海川军以守为攻,最外围的盾牌兵做好了防御工事,大齐的弓箭并没有射穿他们的防线,都被挡了下来。而盾牌兵身后的步兵似乎早有准备,在大齐军进攻的间隙,谨慎的收集着盾牌周围的弓箭。

青城见状,眉头微微一挑,心中暗想道:防御工事做的不错,且步兵训练有素,配合无间,想破阵,靠弓箭手打开缺口是不现实的了。

同样在仔细观察敌阵的雷影,看到眼前这一幕后,和青城说道:“少主,每个方位都防护有加,并无显眼的薄弱点,继续攒射下去似乎并无意义。”

青城赞同雷影的观点,因此在一轮攒射结束之后,他双手再次高举过头顶,并继续左右挥舞。众将士见状,纷纷停止进攻,再次跑动起来,并且包围圈继续缩小着。

“好机会!也该让我试探一下了。”

上泉信玄见大齐军停止了进攻,看准时机发号施令道:“其疾如风,捕风捉影!”

海川军收到将令,最内侧的弓箭手纷纷拉弓搭箭,中间的步兵也同时行动起来。只见他们取下腰间一个竹筒,将里面不知为何的液体洒在了弓箭手的箭头上,又在怀中取出打火石靠近箭头取火,刹那间,箭头被引燃,所有的弓箭都成了火箭。

准备完毕后,所有的弓箭手向斜上方外侧放箭,火箭顺势攻向了大齐军的包围圈。

“好家伙,竟然还准备了油。果如父亲所说,外族研究《兵法》,都喜欢采用火攻。哼,可惜我也早有准备了。”

青城似乎早有预料,且已然嘱咐了众将士如何应对,因此在海川军发起火攻之后,大齐这边所有的盾兵都将盾牌高高举起,且朝身后放倒,外侧的将士顺势接住,内侧的将士居于其中,正好挡住了落下的火箭。

虽偶尔也会有几支箭落到阵中,但多数都被内侧的将士急忙驱土浇灭了。少有几人确实伤到,但损失并不大。

上泉信玄看不到中间一圈的将士行动,但后方的梁峰却看得仔细。所有的弓箭手都暗自拉弓搭箭,箭头朝下,靠着前排的盾兵身躯挡着。看着这一幕,梁峰心头一动,暗想道:果然是带兵有道,不辱没段家名声。

“哼,阵门大开,岂不是给了我们机会?兄长果然厉害,只一手,就把主动权夺了回来,现下敌军自顾不暇,我们是否”

上泉信义话未说完,上泉信玄已然会意。然而他却有些犹豫,迟迟没有下令,因为在他看来,青城不似这种货色,只一个回合就露出了破绽。

然而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就算是自己算错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上泉信玄这样想着,犹豫再三还是高声下令道:“火龙入世!冲入阵中!”

海川的将士得令,所有弓箭手放平弓箭,前排的盾兵将盾牌稍作转动,阵门打开,火箭直直的瞄准了大齐的包围圈。

就在这时!青城眼疾口快,高声喊道:“反击!”

没等海川军发动新一轮的进攻,突然,大齐军阵中所有的盾兵向后撤退,内侧的弓箭手面前再无蔽物,动作展现无疑。然后,就在上泉兄弟略显惊讶的目光中,大齐这边发动了反击,弓箭手攒射敌阵!

“不好,这是诱敌之计,盾兵速速重铸防御工事!”

虽然上泉信玄及时下了令,但依旧是慢了一步,数不清的弓箭自各个方向射入海川阵中,虽只有一刹那的时机,但造成的伤亡着实不小。

而首轮相互的试探结束,青城趁着敌军略显慌乱的时候乘胜追击,再次下令。只见他双臂朝前平伸,于身前将两面令旗交错摆出一个“叉”字形,大齐军再次跑动起来。

此时疾风和雷影已经加入阵中,所有将士跑动的同时,一部分步兵和枪兵突然冲向敌阵,仔细看去共有五个小队,分别从五个方向攻向敌军。

“杀!”

在雷影和疾风的带领下,这五支小队趁乱攻向敌军。枪兵在前,在冲到敌阵时,趁着海川阵中慌乱,将手中的长枪插入盾牌之间的缝隙,刺伤不少敌军。而其身后步兵,则借机将伤亡的海川盾兵手中盾牌抢走。

一时间海川军阵乱成一团。此次冲锋疾风尤为勇猛,冲到敌阵后,他脚一点地微微跃起,高举手中巨刀砍在身前一面盾牌上方,接着凭借自己过人的臂力,落地的同时拉倒了盾牌,后带着他这一队的将士冲入阵中和敌军展开厮杀。

“来啊!哪个不怕死的速来与我一战!”

疾风带头冲锋,手下人士气高涨,加上他那一副杀神的样子,委实震慑了不少海川士兵。而看着敌军长驱直入,上泉信义紧握佩刀,杀向疾风。

“我来战你!”

疾风听着上泉信义的喊声,将手中的巨刀横向挥砍,后者以前滚翻躲开了他的攻击,并顺势刺向疾风的腹部。

疾风迅速的转身,堪堪躲开了上泉信义的攻击,同时一脚踢出,反攻向上泉信义的面门。后者见状,将手的佩刀立于胸前,以刀刃挡住了疾风的攻势,同时左手以手刀施展出其兄长传授的新阴流刺喉穿,刺向疾风的胸口。

“好!就与你拼拳!”

疾风看着上泉信义的攻势,右手握拳打向后者,两人稍作拼招,上泉信义的臂力不如疾风,剑招被破,却也变招及时。只见他变刀为掌,一掌打在疾风的胸口,将其击退数步。

疾风没料到此人变招迅速,稍落下风心有不甘,眼看就要再次攻去。而这时,青城看着逐渐恢复秩序的海川军阵,心知时机已过,不能恋战,急忙变阵。

他高举双臂,两面令旗交错挥舞,外围的将士迅速跑动起来,冲锋的五支小队看到,也都迅速撤离。疾风虽心有不甘,但深知将令为重,自己不能打乱青城的布局,只好同步撤离。

冲锋小队撤退过程中,所有抢到盾牌的步兵居于最末,负责阻挡敌军弓箭手的追击。

同时,大齐军阵中,除了那五个方位外,其他位置上的弓箭手都发起了射击,援护冲锋小队撤退。致使本想趁起撤离时反击的上泉信玄没有得逞。

这一轮变阵冲锋,大齐军虽略有伤亡,但总的下来海川军阵中已伤亡过两千多人,算是青城略占上风。

而上泉信玄指挥完将士重新列阵后,看着敌我双方的伤亡情况,沉吟片刻后,略显愁容。

“果然是用兵有术啊。所有的变阵都于事前安排妥了一切,谁人得令冲锋,谁人负责援护,都不需要临战调拨。再看其冲锋的小队,枪兵打乱阵脚,步兵厮杀,竟还有负责抢夺盾牌以备撤退所需的人,真可谓算无遗策啊。”

听着兄长的评价,上泉信义无奈的点了点头,接口说道:“说来惭愧,我也算是布过此阵,但到现在我都没看懂他是如何定义的八门方位和各小队进攻方式,这个段青城,的确是高明啊。”

上泉信玄深有同感,然而他略作沉吟,重新换上那副略带傲气的表情,然后微笑着说道:“如此,以守为攻无异于成了他段将军的活靶子,看来,只能反守为攻了。”

第六十六章 信玄反击,青城算计

青玄决战,上泉信玄以守为攻布阵,青城则出动出击,取得了第一回合的胜利,充分展示出了大齐段家的用兵之道。而上泉信玄思量再三,决定放弃保守的打法,反守为攻,抢占先机。

“其疾如风!四方长蛇!”

上泉信玄高声下令,海川军将士得令后急忙变阵。只见四个分队逐渐合拢,并且东西南北方位最外侧的士兵开始跑动起来,每一排两侧的将士逐渐靠后退。

他们最外侧只留下三个将士,往后逐渐增多,使得原本呈方形的四个列阵,渐渐地变成了四个三角形战阵,且所有的枪兵都调拨到了最外侧,步兵退到了最里层,盾兵居于其中,让四个方向的外围如同四把尖刀一样,让整个海川军变作十字战阵。有着显而易见的攻击性外观。

大齐军这边,青城等人仔细观察着上泉信玄的变阵,待变阵完毕,青城点了点头,说道:“果然,第二回合他要以攻为守了。原本他们的兵力就在我军之上,固守不出,我们则有大把机会步步蚕食。但主动出击,兵力落后的我军就显得被动许多。”

“没错,因此破阵关键,就在于如何夺回主动权。”

雷影的分析青城表示赞同,但如何夺回主动权,就略显困难了。而青城仔细观察了海川的战阵之后,轻笑着说道:“战机总是要打出来的,等是等不到了。不过上泉信玄恐怕是要失望了,虽然他以攻为守,但我并不打算固守。主动出击,才是破敌上策。”

打定主意后,青城发号施令,大齐军立刻跑动起来,准备变阵了。

看着大齐的三层包围圈,面对攻击性的战阵脆弱的如同一张薄纸,上泉信义和藤原都等不及要去撕碎了,然而主帅上泉信玄却迟迟没有下令,反倒是在心中暗想道:如此薄弱的防线,主攻还则罢了,作为防御工事,岂非太随意了?总觉得,这段青城是另有打算呢

“兄长,下令吧!我们都等不及要扳回一城了。”

眼见上泉信玄迟迟不下令,其弟等不及发问到。而听着他的话,上泉信玄的思绪被打断,沉吟片刻后轻点了点头,下令道:“动如雷震!一点开花!”

海川军得令,在上泉信义的带领下,向着正东方的大齐军包围圈发起了冲锋。而看着他们行动起来,青城并未急着变阵,反倒是一副任他来攻的样子。

“雷影、疾风,你俩去吧。记住,没我将令不得反击,坚守即可。”

“喏!”

二将得令,迅速冲入阵中,于正东方和海川军相遇,带着大齐的将士们坚守防线。

疾风最是勇猛,他看着冲在前面的海川枪兵,紧握着手中巨刀,脚一点地微微跃起,躲开了三人的枪击,并在落下的同时用力挥舞巨刀,一刀砍断了海川军最前列的三根长枪,其后的步兵迅速将没了兵器的海川将士拉入阵中,乱刀砍死。

然而海川军虽死了三人,但第二排的五人又迅速补上,一心想要打开大齐战阵的缺口。

“哼,有胆不怕死的就来吧!”

疾风眼见敌将再度攻来,转身抬腿踩在身后盾兵的盾牌上,借力跃起,并顺势在空中转身,同时高举手中巨刀。等他面向敌军之后,巨刀砍下,两个海川枪兵鲜血横流,当场毙命。

疾风右手挥刀,左手则抓住了另一人的长枪枪头,落地之后用力一拉,紧接着一脚踢在那人的面门,巨力袭来,那人口吐鲜血,应声倒地。

剩下的两人一心想要为同伴报仇,面对着身前空门大开的疾风,他们奋力刺去。然而疾风不见有丝毫慌乱,反倒是冷笑着看向两人,但也不见有躲闪的打算,是否自持过高了呢?

“噗!”

就在两人即将刺到疾风时,突感心口巨力袭来,一阵刺痛,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手中长枪再也握不住,倒在了地上。而仔细看去不难发现,两人的心口上竟插着两把短戟。

正是雷影来援!原来疾风并非托大,而是两人多年的配合让他和雷影产生了极高的默契。方才疾风杀敌之时,雷影就在其身后默默注视敌军,眼见疾风顾不上最后两人的攻势,雷影忙掷出自己的兵器,配合疾风清理了第二排的敌军。

两人皆是武艺出众之辈,兼且配合无间,一时间海川军竟不能进犯丝毫。而看着两人英勇非凡,上泉信义深知破阵只能是将对将,兵对兵,因此和藤原对视一眼后,两人分别选定了自己的目标,冲向雷影、疾风二将。

“我来会你!”

“休要逞凶!”

上泉信义冲向疾风,藤原则挑上雷影,四人战作一团,一时间难分胜负。而看着二将被牵制住,海川军面对大齐军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

前排的枪兵痛击着大齐的盾兵,后排的步兵则蓄势与齐军肉搏。看着战况进行至此,青城心中暗想道:雷影的对手那人的路数像极了上泉信玄的新阴流,该是他的徒弟吧。不过雷影的戟法也是出众,应该不输于他。反倒是疾风那边,上泉信义武艺高强,疾风略有不敌。虽说眼下两人未分胜负,但疾风仗着的是自己过人的臂力,若持久战下去,难保不露出破绽。

“青城,恕我多嘴,你为何还不变阵?”

梁峰眼见青城并无下令的打算,沉不住气问了一句,因为在他看来,海川军主动出击,又有兵力优势,固守难保不失。而沉思中的青城听到梁峰问话,不禁笑道:“梁大哥,兵力上敌多我少,贸然出击恐有不妥啊。”

“那,我们就这样干等着?”

“当然不会”,青城不假思索的回了梁峰一句,随即说道:“我是在想,如何把海川的兵力分化,让上泉信玄的两万大军部分孤立,进而逐个歼灭。”

梁峰思索着青城的话,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眉头微皱着说道:“如此的确为破敌上策。但,说起来轻巧,如何能分化他的兵力呢?”

青城沉思片刻,仿佛是做出了一个决定,叹息道:“我军已渐有伤亡,的确也不好继续等下去了。好,就给他一个战机,且看这上泉信玄的临战变阵如何!”

说罢,青城高举手中令旗,紧接着迅速落下平伸,令旗指向前方,然后收回令旗,翻转手腕,两面令旗的顶部相对,发号施令完毕。

大齐军见主帅发令,急忙变阵,只见三层包围圈以正西方的将士为中心,迅速向两侧靠拢,逐渐形成了一个六圈的半圆防线,并且正南、正北的将士逐渐逼近海川军,枪兵在前,步兵紧随其后,随正东方的将士发动了反击。

一时间,上泉信玄那“十”字形的战阵,三个分队都被大齐军包围反击,唯有正西方,也就是上泉信玄所在的位置露出了缺口。而看着青城的变阵,上泉信玄眉头一挑,心里暗自思索。

“不愧是大齐名门,兵力弱于我,所以不宜采取固守的战略。但段将军,你这般不顾一切的反击,可是给了我战机啊。”

心中这般想着,上泉信玄抓住机会发号施令,高声喊道:“侵略如火!后军出击!”

上泉信玄喊完,起身后的传令官也都随之高喊传令。而收到将令的海川军开始了变阵,只见“十”字战阵的横向两个分队变攻为守,以盾兵在前固守齐军攻势,后方的分队趁着缺口大开的时机,自两侧绕向齐军的后方,打算以步兵冲锋,迅速歼灭齐军的后排弓箭手。

“果然如我所料!好一个侵略如火,那我就以离卦阵门对你的‘火攻’!”

青城看着海川军果然自那里冲出,大喜过望,双手高举令旗,右臂迅速落下,发号施令。

大齐阵中后方的弓箭手看到了青城的将令,纷纷拉弓搭箭,转身蓄势待发。而等海川军绕到他们面前之后,所有的弓箭手攒射敌军,射倒一片。

其身后的两排步兵也都转过身来,偶有躲过弓箭手射击的海川将士,则与之展开了肉搏。一时间战况焦灼,并没有像上泉信玄想象的那般轻易歼灭齐军后方。

“好一个段青城!原来那缺口就是为我打开的。持久战下去,后方将士兵力不足,恐会被灭,反正这一轮进攻也杀伤齐军过千人,不必急在一时,还是先收回来吧。”

上泉信玄也是将帅之才,一眼就看穿了青城的意图,急忙下令喊道:“不动如山!左右援护!其四回防!”

海川将士得令,最外侧的枪兵被盾兵换下,开始撤退。而绕到齐军身后的分队也开始向两侧移动,准备回防。

“想走?没那么容易!终于是让我等到战机了!”

看着战机出现,青城急忙下令,只见他双臂高举,然后迅速落下,两面令旗指向前方,紧接着收回令旗,手腕翻转,两面令旗的尾端相对,发令完毕。

“少主下令反击了!冲啊!”

雷影和疾风刚刚摆脱了对手,眼见青城发号施令,急忙带着大齐的将士们变阵。

只见齐军最靠近海川军的内三圈将士迅速向前冲去,似乎是想重铸圆形包围圈。然而奇怪的是,后三圈的将士步兵在前追击,弓箭手在后射击,也是步步紧追着海川军绕后的分队。而内三圈的将士在冲锋一段距离后,并没有顺势重铸包围圈,反而是向两侧后撤。

看似停止追击,实则青城另有打算。外三圈的将士紧追着绕后的海川军,内三圈的将士其实是在配合包围。到最后海川军另三个分队都撤离了,而绕后的那个分队,则落了单,被齐军包围了起来。

“盾兵外围防护!弓箭手配合阻击援军!步兵随我冲杀!”

“杀!”

疾风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多时的步兵都随他冲向海川落单的将士。后者突然就被包围起来,兵力又少于敌方,而且外面的同伴也援护不及,一个个都傻了眼。

此时上泉信玄也看出了青城的计划,瞬间色变,暗想道:不好!兵力的悬殊,又被段青城改变了

第六十七章 胜负已分,主帅上阵!

青玄决战,阵决的第二个回合上泉信玄反守为攻,以十字战阵主动出击,想要一举击溃齐军的包围圈,打开缺口。而青城将计就计,故意给了上泉信玄战机,后者果然入套。

原本兵力两倍之于齐军的海川军,在兵力上有着明显的优势,然而就如同上泉信玄所想的那样,青城再次将这个悬殊给改变了。

他之所以会说“又被青城改变了”,是因为他有听上泉信义给他描述两人矿场之战的过程,还分析过,那一战青城以少胜多,关键就在于逆转了兵力的悬殊。

此次交战开始至今,上泉信玄一直都在提防青城故技重施,然而后者一开始就摆了个包围圈,将兵力分散开,就是为了迷惑上泉信玄。

青城当然会想到上泉信玄对他的防范,因此从一开始就在迷惑他,到后来主动给他机会让他感觉战机到了,虽说当时上泉信玄也有担忧,但战机稍纵即逝,他又不想错失,这才入了青城的局。

眼下海川军落单的那个分队已经被雷影和疾风顺利包围,上泉信玄虽第一时间下令支援,然而齐军外围有盾兵防护,内侧还有弓箭手攻击,一时间也冲不破这包围圈。

而落单的分队里并无上将坐镇,反观齐军这边,有雷影和疾风这两员大将同时坐镇。加上齐军秩序井然,一切都是按主帅的计划行事,海川军呢,则彻底乱了阵脚,因此不消片刻,五千海川军就被斩杀殆尽。

青玄阵决两个回合,互有攻守,结果是齐军伤亡两千多人,但海川军呢,已经损失了近八千人。两军的兵力悬殊,也从一万对两万变成了八千对一万二。

这样的兵力差距,对有着将帅之才的青城来说,已经不算难题。此刻他看着自己的计划终于成功,海川军锐气大挫,满意的点了点头后,心中暗想道:兵力的优势不再,上泉信玄该放手一搏了吧?他应该想到了我的第二路大军,深知久拖必败啊。

梁峰看着青城神乎其技的变阵,以及此战的现状,沉吟片刻后不免叹息道:“青城你果然是上将之选啊。上泉兄弟以八门阵法的皮毛就困了我们四月之久,想不到你对此阵法的理解和熟练更加过人。只用了两个回合,你就已经胜态尽显,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听着梁峰的夸赞,青城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梁大哥你真是谬赞了。不过胜态尽显这句话,现在说还为时尚早啊。上泉信玄没有了兵力的优势,不会再和我们纠缠下去,该是到发起总攻的时候了。”

青城提到总攻时刻,梁峰不禁眉头一挑,不解的问道:“这就总攻?他已经两败于你手,不该是先休整兵马,谋定再动吗?”

“通常情况下确是如此,但眼下,他没那个时间了。”

青城似有所指,梁峰也不是无谋之辈,沉下心来细想片刻后,他恍然大悟道:“是了,侯爷率领的第二路大军将至,如果再拖下去,即时海川军腹背受敌不说,我方可就是三万多兵力的压倒性优势了。如此看来,他只能是放手一搏,试图在你这里打开撤退路线了。”

梁峰分析的不错,青城点头示意。而他沉吟片刻后,看着跃跃欲试的海川军,富含深意的一笑,说道:“况且,我也不打算给他等下去的机会了。”

青城的确不打算给海川军喘息的机会,他见雷影他们已经顺利歼灭落单的海川军,立时发号施令,变阵再战!

只见青城双臂高举过头顶,然后迅速落下向前方平伸,接着竖起了右手的令旗。大齐军看到主帅令下,急忙开始变阵。

此刻海川军的三个分队分别在正东、正南和正北三个方向进攻着齐军的包围圈,想要打开缺口,而齐军在收到青城将令后,突然展示出了一种新的变阵。

只见三层包围圈的将士原本都在防御着海川军的进攻,青城将令下达,最内侧的弓箭手开始疯狂攒射外围的敌军,并且,盾兵、步兵和枪兵全都跑动了起来,然而这一次却不是绕圈跑了,反而是四散。

最开始是中间一圈的将士中,突然有八个人带头向外围冲去,而自他们身后,也各有一队人跟着他们冲出去,并且秩序井然。每个小队都有盾兵在外围防护,但每个小队的兵种配备又都不同。

而且他们移动的速度很快,看似是散,实则有目的的移动着,只是海川军突临此状,似乎并没有看出他们的目的,只道是齐军不敌,开始撤退。于是他们就打算追击,然而问题就来了,他们只有三个分队,而齐军看上去并无明显的队伍划分,如何追?

“这是八门阵法的变阵!三个分队各自向东、南、北三个方向追击,逐个击破!”

发号施令的是上泉信义,他毕竟是见过且施展过八门阵法的人,自然能看出齐军并非撤散,而是在有目的的移动。若真让齐军变阵完成,上泉信义深知其后的威力会更加难以抵挡,因此他没有等兄长的信号,就急着下令了。

然而其兄长在远处看着上泉信义的动作以及海川军的反击,心下一沉,暗叫一声“坏事”,想道:信义太着急,反倒掉进段青城的圈套里了!

这般想着,上泉信玄似乎已经对此战不再抱有希望,沉思片刻后,转过身与身旁的藤原说道:“藤原少主,此战危矣。眼下信义完全是中了段将军的计谋,而我必须为你们做好撤退的准备,因此我需要你”

上泉信玄似乎在交代着什么,而藤原听完他所说之事后略显惊讶,又尽显佩服,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呢?此事容后再表。

再说青城那边,他看着上泉信义指挥的反击,心中大喜过望,忍不住叫道:“成了!不怕人知,就怕人不尽知。这上泉信义以为自己略懂八门阵法的皮毛就能妄自猜测我的变阵了,殊不知正好落入我的圈套!梁大哥,做好上阵的准备吧,海川军就要败了!”

说着,青城再度发号施令,只见他双臂朝前方平伸,之后高举右臂,两面令旗一面朝前方、一面朝上方。雷影和疾风收到将令,开始指挥齐军再次变阵。

原本四散的齐军,正式分裂成八个小队,定睛细看更不难看出,这八个小队正好分割了海川军的三个战阵。而不等海川军的三个战阵逐个击破齐军,齐军竟先一步发动了反击。

八个分队交替跑动着,最终围着海川军其中一个战阵又布下了三层包围圈,最外侧的盾兵阻挡着另外两个分队的支援,中间一圈的弓箭手攒射被包围的海川军,少有能躲过弓箭手射击,并想冲破包围圈的海川将士,也都被雷影和疾风亲自率领的最内圈枪兵、步兵斩杀。

同样的战法再次取得了青城意料之内的胜利,海川军第二个战阵也被齐军成功吃掉。而看着眼前这一幕,上泉信义彻底傻了眼,他万万没有想到,青城竟用一种战法,几乎将他们斩尽杀绝。

“大齐的战阵,果真是诡异莫辨好一个段青城,好一个青玉城段家,我,服了。”

上泉信义还没有从大齐军的快攻中缓过神来,雷影和疾风已经再度变阵了。他们成功吃掉海川军第二个战阵后,再次四散,一样的分裂成八个分队,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了海川军第三个战阵。

此时的海川军,能做支援的就只剩下上泉信义所在的一个战阵,不到五千人的兵力,根本冲不开大齐的盾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第三个战阵也被对方顺利歼灭。

至此,海川军的三万精锐,被青城伏击打掉了约一万人,两军阵决,又损失了一万五、六千人,只剩下最后这不到五千兵力。反观齐军,由原本的一万人马,决战至今只损失了两千余人,还剩下八千精锐,兵力完全压过了海川军。

加上又有青城这等将帅坐镇,可以说,决战至此,胜负基本已定。而想到这一切的上泉信义,心中愧疚难当,一心认为自己有负兄长信任,白白坑害了如此之多的将士。

齐军在吃掉海川军第三个战阵的士兵后,士气大涨,大家都明白,眼前这帮就是侵扰了临海城长达四月之久的罪魁祸首,而只要剿灭了他们,此次的海川匪患也就算是结束了。

一想到这些,将士们能不奋勇杀敌?临海城的人饱受匪患侵扰,对他们早就又恨又怕,而在青城的率领下,他们竟然将对方逼到了此等境地,这是何等的壮举?他们都明白,这就是青城在带着他们洗刷耻辱。

而对于万厉军的新兵呢?他们每一个参军都是为了建功立业,在他们从军之时,海川匪患已经爆发,对此事大家也都了然于胸。而作为他们的初战,就能取得如此功绩,这是何等的骄傲啊。

因此,不管是临海城的驻城军,还是万厉军的新兵,大家的士气都异常高涨。眼见于此,雷影和疾风深知速战速决才能踏实,既有如此优势,当然要乘胜追击。

因此他们在消灭了海川军第三支分队后,转身变阵四散,最后将上泉信义所在的最后一个分队包围了起来。而只要再歼灭了这支分队,此次出征剿匪,就算是真的大胜了。

包围其海川军的残兵败将后,疾风死死的盯着上泉信义,见他还在出身,想也不想的快步跑去。他单手握刀,将巨刀拖在地上,冲向上泉信义的同时还在高声呐喊。

“畜生!我要为死去的百姓报仇,纳命来!”

疾风挥舞着手中巨刀,砍向上泉信义的脖子。上泉信义许是内疚过度,竟也不见有丝毫躲避还击的意思,反倒是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似乎打算以死谢罪了。

然而天不让他死。眼看疾风就要得手,突然自上泉信义身后疾驰而来一把海川的佩剑,正好打在了疾风的刀上。

此剑,剑劲极强,力道极重,只一下,就打碎了疾风手中精钢所铸,重达五十二斤的巨刀。疾风更是被剑劲余力击退数步,略显惊讶。而不用多说,海川军中能有此本事的,唯有上泉信玄了。

他眼见胞弟有难,急忙来救,以一己之力冲破了齐军的包围圈,击退了疾风,然后走到上泉信义的身边,在后者不知所措的情况下,扇了他一耳光。

“兄长,我”

“不用多说了,打你,是为了让你清醒!信义,此战主帅是我,罪不在你。你有心报国,就不能死在这里。好了,后面的事藤原少主会给你详细说明的。你给我记住,我们兄弟死不要紧,但藤原少主不能有事。”

经上泉信玄的提醒,上泉信义这才想起藤原的事。而教训完胞弟之后,上泉信玄手握利剑,转过身冷冷的看着疾风,轻哼道:“赶尽杀绝,欺人太甚,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说着,上泉信玄一个晃身,原本站着的地方已不见了身影,而疾风几乎是下意识做出了防御的动作,因为他清楚,上泉信玄是来取他命了。

而就在上泉信玄即将一剑刺穿疾风咽喉的刹那,一把电光闪耀、锋芒尽显的神枪自疾风的侧面飞来,枪头堪堪挡住了剑尖,救下了疾风。

“想杀他,也要看看你自己有几斤几两!”

齐、海两大主帅,终于也都上阵了

第六十八章 上泉心愿,死战青城!

上泉信玄救下胞弟,青城救下疾风,齐、海两大主帅也终于都上阵了。而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危机,疾风不禁感叹着青城的武艺之高,同时撤到了他的身后,警惕的注视着海川一众高手。

看着青城也赶了过来,上泉信玄与他较劲一番,二人不分高低,后者也就收回佩剑,并且沉吟片刻后,恭敬地冲着青城一鞠躬,开口说道:“段将军,今日一战,有幸领略到大齐的战阵变化,让我等大开眼界,足慰平生了。在下佩服将军的手段,心悦诚服。”

“上泉信玄,段某不才,不敢以高明自居。你们今日见到的,不过是我大齐战阵变化的皮毛而已,谈不上大开眼界。”

青城并没有因为上泉信玄的客气而放松警惕,反倒是虎视眈眈的样子。因为他非常清楚,像上泉信玄这样的人,只会战死,绝不会做降将。

而听着青城毫不客气的回话,上泉信玄并未见有何情绪变化,反倒是自嘲般的苦笑了一声。而他身后的上泉信义则忍不住的问道:“段将军,在下愚钝,实在看不懂将军的阵法,不知将军可否不吝赐教?”

听着上泉信义问到了自己所布的战阵,青城略显无奈的轻笑了一声,然后说道:“上泉信义啊上泉信义,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好,我就告诉你们。”

说着,青城将惊雷闪神枪插入地面,然后踏前一步,厉声斥道:“今日段某所布战阵正是八门阵法,尔等此番侵扰我大齐,并以此阵法战我大齐军长达四月有余,竟看不出各种变化,更全然不知如何应对,实在可笑。实话告诉你们,我今日布此战阵,就是要让你们知道,我大齐名震天下的阵法变化,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学去的!”

一听青城所布战阵果然是八门阵法,上泉信玄与兄弟对视一眼,后者眉头微皱,说道:“在下有看出一点门道,但是,将军布阵虽略显高明,却似乎并没有沿袭八门八卦对八方的说法,我们看不出来,也是在所难免的吧?”

听着上泉信义的辩解,青城轻哼了一声,严肃的回道:“八门阵法,创于伏羲、精于轩辕、妙于文王、成于太公,是我华夏兵法谋略、战阵法门中极上乘之选,共有八八六十四种演化,上百变阵可行。莫说常人,就算是上将之才,没个十年八年也不敢说自己精通此阵,尔等不过粗浅的知晓了一些皮毛,竟敢以此为凭扰我大齐,不是可笑又是什么?我今日不过施展了其中三种路数,你们就已经不敌,如遇上真正的布阵高人,必杀的尔等片甲不留!”

青城一番言辞说的上泉信义哑口无言,他的确是没有想到,八门阵法竟然会有如此之多的变阵,更万万没有想到,青城会如此精通此阵。

而诚如青城所说,八门阵法有着悠久的历史,甚至最早可以追溯到伏羲、轩辕那个时代,后又经过大贤完善,才有了今天这诡异莫辨的战阵,自然不会是三、五个月就能精通的浅学。

上泉信玄仔细品味着青城的话,沉默片刻后轻点了点头,叹息道:“难怪大齐的行兵布阵,可以和云龙的骑兵冲杀、虎臣的重兵拼杀、北魏的战车厮杀齐名,的确是高深莫测啊。不过将军如此精熟此阵法,却说略通皮毛,为辱我等,这般自谦,倒显得有些不诚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胜者为王败者寇,眼下你我二人既都上阵,该是要决生死了吧?”

“废话!不然你以为段某是来找你切磋的不成?我还是那句话,为了临海城内无辜受扰的百姓,还有死去的将士们,今日,你兄弟二人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哈哈哈哈”,听着青城义愤填膺的话,上泉信玄不知为何大笑一声,然后说道:“虎口拔牙,将军同样以身犯险,我等何惧?你想杀我兄弟,当心被我反杀啊。”

上泉信玄脾性较之前略有不同,实则意在触怒青城,似乎心有打算。言罢,他沉默片刻后眉头一挑,富含深意的轻笑着说道:“在下与将军对阵,两度交手,虽各有输赢,但在下佩服将军行兵布阵上的造诣,心悦诚服。但作为一个武士,在下却有不服。”

听着上泉信玄的话,青城似乎已经猜到了他想说什么,同样轻笑着,问道:“你欲何为?”

“上次与将军交手,你我不分高低,实在有些遗憾,这样死去在下实在不能瞑目。眼下战局已定,在下想以武者的身份再邀战将军一次,你我二人寻个僻静处,再分高下,生死由命,这样即便客死他乡,在下也无憾了。不知将军可会赏光?”

听完上泉信玄所说之事,没等青城回话,疾风忍不住的说道:“呸!亏你说的出口。眼下你们败阵在即,必死无疑,我家少主为何要与你以命相搏?这是战场,不是比武较技的地方,你还是速速整兵,咱们战场上一决生死!”

上泉信玄似乎早就猜到齐军中会有人反对,因此听着疾风的话,他并未动气,反倒是略显无奈的说道:“唉,也是,我海川讲究的武士精神,你们大齐却不会认可,只可惜我这小小心愿不能圆了。将军既然怕了,在下也不愿强求,各自回阵吧。”

“慢着!”

见上泉信玄果真要转身回阵,青城忙叫住了他,然后冷笑着说道:“上泉信玄,你不用以言辞相激。就像疾风说的一样,这是战场,不是你我比武较技的场合,我要为所有的将士负责。但我理解,你亦是同样的想法,才会想到把我引开,却并非什么武者求愿。你有此心大可直说,反正此战胜负已分,我同样想把你这个一流高手支开,所以,你的邀战我应下了。”

“少主,你”

“疾风”,眼见疾风有心劝阻,青城忙拦住他,解释道:“我却非意气用事,你放心。此间战局已定,有你和雷影足够了,但放着上泉信玄在这里,恐会平添伤亡,倒不如我俩离开,你们也好速战速决。所以,你别再劝了。”

疾风深知青城是个有主见的人,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会被动摇,加上青城所说不假,上泉信玄武艺高强不逊于青城,让他留在这里,莫说寻常将士,就算是他和雷影,也难以抵挡。

同样听到青城解释的上泉信玄略显惊讶,沉思片刻后,他叹了口气,闭上眼摇了摇头,然后睁开眼轻笑着看向青城,眼中尽是赏识之色。

“将军大义,胸怀之广却非常人能及。现在想来,今日能全身而退的若是将军,那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名震天下的将帅,如此,输给将军倒是在所难免了。是在下失礼,让将军见笑了。”

说着,上泉信玄又恭敬的冲着青城一鞠躬。而看着他的样子,青城一摆手,说道:“你无须这般客套,我与你也没什么好说的。速速交代后事,我俩就可以动身了。”

“多谢将军,在下即刻就好。”

说罢,上泉信玄不再耽搁,转过身看向上泉信义,沉默片刻后,少见的露出一副和蔼的笑容,并拍了拍后者的肩膀,说道:“兄此去生死难料,此间事由你需听藤原少主吩咐。记住,此战万般罪责皆系我身,与你二人无关。眼下反败为胜是难了,但你二人需要活着回去。未来的海川需要你们守护,眼下的海川更需要你们回去提醒。别忘了,大战开始前段青城说过什么。”

经上泉信玄提醒,藤原和上泉信义这才想到,青城曾说过,此战过后,如齐军大胜,他将剑指海川,坏其根基,以作示威。而知道此事的就只有他们这些人而已,既然战局已定,那他们最要紧的事,就是赶回海川做好应战的准备。

“兄长,你放心吧,我定会让藤原少主安然回国的。”

上泉信义似乎话里有话,让上泉信玄颇有些担忧。然而眼下时间紧迫,他也不能再做耽搁。沉默片刻后,上泉信玄轻叹了口气,转身看了一眼青城,然后朝向某处跑去。

“我和上泉信玄离去后此处再无高手坐镇,你们要尽快歼灭敌军。记住,上泉信义武艺不低,你们不可大意轻敌。另外此战过后镇海侯率领的第二路人马也该到了,为保计划顺利实施,你们务必要斩尽杀绝,不能留下一个活口逃回海川。还有就是,不论我生死与否,计划照常进行,切不可因我而乱,明白吗?”

青城以身犯险,就是为了雷影、疾风和这帮将士不会被上泉信玄瞬杀,而他提到了死字,两人都不禁担忧起来。但雷影深知青城即将与高手决生死,心态最为重要,因此细想过后,雷影双手抱拳,单膝跪地。

“请少主放心!我等必不辱使命,一举歼敌,也请少主尽力一搏,我等恭候少主凯旋!”

“恭候将军凯旋!”“恭候将军凯旋!”

齐军的将士们听到了青城等人的对话,眼见雷影发声,也都自发的单膝跪地,恭送青城。而看着眼前这一幕,就连上泉信义和藤原这两个海川人都为之一震,不禁暗自感叹道:这就是军威啊

看着大家的盛情,青城自家族蒙难之后,第一次有了欣慰的感觉,他知道兵贵神速,因此也不再耽搁,转过身去,提起惊雷闪,放声大笑着追上泉信玄去了。

“青城有幸与诸位同生共死,足慰平生。哈哈,哈哈哈哈!”

“将军必胜,我等恭候将军凯旋。”

“恭候将军凯旋!”

第六十九章 交手百招,青城危矣?

青城交代完战事,一路沿着上泉信玄的脚印追踪。疾行不久,他看到上泉信玄停下了脚步,环顾四周确认是否有伏击的迹象,这才略显诧异的发现,上泉信玄选的决战之地,竟是当日那个被炸平的山洞处。

上泉信玄背对着青城,面朝着那个山洞的遗址,目光显得有些呆滞。而青城走到他身边后,武者的敏锐灵觉让上泉信玄感受到了敌手的到来。但他依旧背对着青城,没有转身相见。

“真物是人非也。段将军,在下触景生情,略有感慨,现在想来,当日若能炸死将军,也就没这许多事了。”

上泉信玄为人倒直率,而青城听着他的话也不见动气,反倒是走到一旁与他并肩而立,轻哼道:“哼,我大齐能人辈出,段某只是个不入流的先发,你当真以为死我一个,海川就能长驱直入了?”

青城言辞谦卑,上泉信玄无奈的苦笑了一声,转过身看向他,说道:“将军这等本事,定不甘于久居人下,想必此番事了,借着这个战功,将军定能平步青云,海阔凭鱼跃吧。只是不知道,那位孤鸿王,会否将此等战功赐予将军了。”

上泉信玄话有所指,青城听出他的意思,同样的转过身看向前者,四目相对,气势上不落分毫。

“现在这个局面再用离间计,似乎并不高明。”

“将军莫要生疑,在下绝无此意。试问,如果将军为帅,会将此等战功拱手相让吗?此番我等侵扰大齐,与镇海侯相峙四月之久,后者不能平乱。而孤鸿王率军来援,不出一个月就将我等尽数歼灭,加上早先将军之言,似乎对我海川另有兵伐,那在下倒想问一句了,此等卓著战功,换了将军你,会不留给心腹爱将当往上爬的垫脚石吗?”

上泉信玄言辞恳切,语重心长,似乎真是发自肺腑之言。而青城听他说完,不见有何动容,反倒是义正言辞的回道:“主帅如何分配战功,与我等无关,那本就是穆王的权利。何况此战持续四月有余,段某不过胜了你一两场,有何资格恬居首功?因此,你如是好意,那段某心领了,若非所说那般,我还是那句话,离间计用在我身上,没有意义的。”

青城言辞凿凿,意志坚定,上泉信玄沉吟片刻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道:“将军又何必有所隐瞒呢?你虽然嘴上说着与你无关,但你若非在意这战功,又怎会从军万厉,又怎会来到此地呢?不过将军说的倒是,你与令尊俱是忠义之臣,哪会受离间计的影响,哎。”

上泉信玄突然提到了段飞岩的事,青城眉头一皱,似有不快。而看着他的样子,上泉信玄恍然大悟,冲着青城一鞠躬,解释道:“是在下唐突了,不该妄议令尊,请将军见谅。不过,既然说都说了,在下就冒昧多说一句,算是对将军的一个好意提醒。大齐韩家,不可尽信。”

“够了!”

青城似乎猜到了上泉信玄想要说什么,气愤难当的回斥了一声,然后严厉的说道:“我堂堂天朝上邦,大齐皇室,也是你这个小小属国败军之将能妄自非议的?先是提及家父,又妄论陛下,无非就是想说,我段家是被陛下所害,尽忠到头也没有什么好下场,想要离间我大齐君臣,你这歹毒心思以为我看不透吗?哼!”

被青城厉声训斥了一番,上泉信玄沉默片刻后,一脸无奈的表情,似乎真被冤枉了一般。而青城看着他的样子,也不再与他多说什么,心里反倒犯起了嘀咕。

“不仅是他,镇海侯、梁大哥也都说过类似的话,为什么他们就一口咬定父亲是被陛下迫害的呢?难道,难道真有这种可能吗?不,我既心意已决,要以战功封侯,洗清家族冤屈,哪能被这小人三言两语就给动摇。”

青城暗自思索着,而他的表情变化被上泉信玄看在眼里,后者沉默不语,半晌,这才叹息一声,说道:“在下敬佩将军,畏惧将军对我海川的威胁,因此一心除之。但在下只会光明正大的杀死将军,却不屑于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刚才所说之话字字肺腑,希望将军莫要意气,以将军之才,细细思索定能想通的。”

“好了,不必多说了”,青城竖掌拦住了上泉信玄继续说下去的打算,然后紧皱着眉头说道:“你我今日只会有一人活着离去,但生死由命成败在天,现在说这些,早了点。”

听着青城的话,上泉信玄细细一想,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并说道:“也是,如今日一战将军败亡,这些事也就不重要了。在下再多说一句,咱们就可以开始了。在下输给将军,海川输给大齐,在下一点不觉得可惜,因为以将军之才,大齐之强,断不是在下和海川可以抗衡的。”

说罢,上泉信玄就拔出腰间佩刀,警惕的看向青城,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而青城似乎并没有听进去他最后说的话,见他架势,冷哼一声后脚踢惊雷闪枪尾,左手顺势抓住。紧接着右手按住枪头,指向上泉信玄。

“上泉信玄,看枪!”

说着,青城提枪刺向上泉信玄,后者运转起最高功力,以新阴流战青城。

然而就在两人即将枪剑相接的刹那,上泉信玄突然左倾,躲开了青城的攻击,并以新阴流拔刀斩砍向青城的腰肋,招式凌厉狠毒。

青城对上泉信玄此次交战开始就不敢与自己拼招,反而是一心杀人的事感到有些诧异,但面对上泉信玄这等高手的攻势他可不敢掉以轻心,急忙收回刺出去的惊雷闪神枪,并顺着腰肋处落到地上,枪身堪堪挡住了上泉信玄的刀击。

一招未得手,上泉信玄再攻。只见他握着刀鞘的左手迅速升起,以手刀施展新阴流刺喉穿攻向青城的咽喉。青城早有提防,右掌提气聚劲,以风雷掌挡住了上泉信玄的手刀。

上泉信玄一心要杀死青城,刺喉穿被风雷掌挡下之后,他右手朝上方用力抬高佩刀,然后以刀尖刺向青城的面门。

此番交手上泉信玄招招致命,青城也不敢轻易对待,见他攻来,急忙后仰躲过上泉信玄的佩剑,然后左腿弯曲上提,以膝盖顶向上泉信玄的腰肋。后者则急忙落下右手,以佩刀刀柄抵住青城的膝盖。

两人纠缠在一起,开始内力上的角逐,然而青城和上泉信玄功力相近,难分高低,因此二人僵持片刻后,青城左手聚劲,一拳打在上泉信玄的胸口,想借力后撤拉开距离。

上泉信玄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在青城出拳的同时,他也回敬一脚踢在了青城的腹部,两人顺势各自后撤数步,拉开了距离。

站稳之后青城看向上泉信玄,盯着他思索片刻,冷笑着说道:“是我天真了。你此番邀战,完全是要为海川除去我这个心腹大患,却非什么武者的心愿,所以你心里只有杀我,并无较技的打算。不过也好,因为这本来就是战场,而我,也是一样的想法。”

听到青城点破自己的心思,上泉信玄并没有惊讶,反倒是点了点头,说道:“不瞒将军,你说的没错。我先是海川的主帅,其次才是新阴流的流主。比武较技不假,但誓杀将军的心情,同样为真。”

说着,上泉信玄摆开架势,作势再攻。青城的确也是一心要杀死上泉信玄,为临海城的百姓和死去的将士报仇,因此同样招招致命。两人你来我往,兵器对兵器,拳脚对拳脚,苦战良久,仍不见疲态。

他俩皆是一等一的高手,功力之深,武艺之高皆非比寻常。因此他俩人交手近百招后,仍旧不分胜负。而上泉信玄在和青城交手的过程中,感受着电光辉耀诀的霸道,风雷掌和金刚腿的强横,不觉暗自感叹。

“近十年来,放眼整个海川,能与我交手过百招而不败的,也不过五指之数。而此子如此年纪轻轻,与我交手近百招丝毫不见疲态,招式更不见转弱,真是了得啊。假以时日让他成长起来,实在可怕。今天就算是做次小人,也要留下他的命了!”

上泉信玄似乎打定了什么主意,而青城这边也在暗自思索。他感受着上泉信玄凌厉锋锐的剑劲,心中暗想道:此人武艺超群,功力深厚,剑法独到。我曾听父亲谈及军中高手,想来,此人即便放在我大齐军中,也定是名列前茅的。我二人已交手近百招,要想取胜,既要出其不意,而且,也该拿出绝招了。

青城同样打定了主意,而他二人各有思索,却不知会如何结束这一场齐、海两大高手巅峰对决的战事了。

上泉信玄再度抢攻而上,疾驰到青城的面前后,他脚一点底微微跃起,然后双手合十,一道锋利无比的刀气覆盖在他双手上,砍向青城。

“将军可敢再拼一招?”

“有何不敢?”

青城不假思索的应下,然后运气提劲,右手放到腰间,聚劲完毕后只见其掌间电劲涌动,凌厉骇人,然后手腕一转,作势以风雷掌硬拼上泉信玄的新阴流。

“新阴流天地尽断!”

“风雷掌雷鸣轰击!”

两人乍一拼招,先是互相感受到了对方的强横功力,然后青城突然就发现,上泉信玄的护身气劲逐渐浮现出来,那天从云剑般的气劲越发明显,心中疑惑不解,不知上泉信玄有何打算。

而上泉信玄聚劲片刻后,似乎是准备完毕了。只见他双目圆睁,牙关紧咬,大喝一声后,他身上的护体气劲天从云剑竟脱离而出,向前穿透,且在青城完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穿透了他的身体

“新阴流破体神光!”

第七十章 破体神光,二人皆伤

青城和上泉信玄俱是一流高手,两人交手近百招,都仍不见露出疲态,反倒越战越勇。而一想到此战并非个人意气用事,实乃两国战事,为顾大局,两人都不想再缠斗下去,要拿出底牌,速战速决了。

青城想到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而上泉信玄亦是同样打算。他先是诓骗青城硬拼一招,待青城全力施为的时候,他突然运气提劲,但并非再做攻击,而是聚起了十成功力移到护身气劲上。

这种应对方式乍一看怎么都会认为他是在做防护,因此青城十分不解。因为上泉信玄这一招“天地尽断”很是了得,青城甚至都以为持久拼下去自己的“雷鸣轰击”会先招架不住,却没想到上泉信玄先做出了防御的架势。

上泉信玄修炼的内功名曰“天丛云体流”,是将人身视作一把剑胎,再以独到的方式“炼剑”,从而达到锤炼己身,让人之肉体如同利剑般坚不可摧,又能让四肢锋利的吹毛断发。

这路内功剑走偏锋,极损寿元,但练至大成后的确了得。而上泉信玄藉由这门只差半步就当属神功品级的内功,修练而成的护身气劲“天丛云剑”,确是刀枪不入、水火难侵的。

此次上泉信玄运起十成功力下的护身气劲,更是声势骇人。只见他浑身如同被一把锋芒尽显的气剑所包裹一般,而当他聚劲结束后,令人更加难以琢磨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上泉信玄双目圆睁,牙关紧咬,大喝一声后,他似乎是爆发了护身劲,然而与青城想象略有不同之处,则是上泉信玄的护身劲,看上去竟似脱离了他的身体一般,冲了出来。

而让青城更加费解的是,他的护身气劲竟然径直的穿透了青城身体,虽说青城并没有感到受伤,但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

上泉信玄看准了青城疑惑失神的破绽,右腿迅速抬起并直踢一脚,以脚尖施展出新阴流刺喉穿攻向青城的咽喉。

虽说青城确是有些失神,但他武者的反应毕竟高于常人,若是换了普通将士,这一招上泉信玄必能得手,但换成青城,却不会束手待毙。只见他早就做好应变准备的左手迅速抬起,以风雷掌抵住上泉信玄的脚尖,后者踢在他的手上,不能再进分毫。

上泉信玄见一招未得手,暗自感叹着青城反应敏捷的同时,左腿再做抢攻,以新阴流顺风切攻向青城的脖子。

上泉信玄招招毙命,青城也不得不拿出足够的重视。他运气提劲,想聚起电光辉耀诀护身劲“金刚雷身”防护,同时抬起右腿一脚高踢,做好防护的同时再以金刚腿破上泉信玄的剑招。然而就在这时,青城眉头一挑,震惊不已。

“怎么回事?!”

青城的金刚腿踢在上泉信玄的脚踝,的确破了此招,解除了自身的危机。然而却不知为何,青城陷入了一阵慌乱之中,这是自两人交手以来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究竟发生了什么?

青城惊讶中有些乱了阵脚,上泉信玄看在眼里,眼中光芒大方,似乎是等了许久的时刻,终于到来了。他落地之后不作停歇,反而继续进攻,运起十成功力后直直的刺出合十的双手,以双手指尖打向青城的胸口,正是一招新阴流一刀合!

高手过招,一个小小的破绽都能造成死亡,即便是青城这等上将也不例外。上泉信玄把握住了机会,终于是如愿以偿的打中了青城。而就在这时,奇怪的情况发生了。

青城内力深厚,且电光辉耀诀尤重锻体,护身气劲“金刚雷身”比之上泉信玄的“天丛云剑”丝毫不落下风,所以按理说来,即便青城不做反击,单纯凭护身气劲之强,硬接上泉信玄这一招也不见得会有何事。毕竟这本来就是一流高手的骄傲,也是一个常识。说的是,如果你想击杀一个顶级高手,那打破他的护身劲将是第一前提。

那种级别的高手,护身劲不破,就不会造成致命伤,所以也就不可能被击杀。而想要破人护身劲,无外乎两种方法。其一很简单,那就是功力和招式上远远强过对方,或是霸道强横的内力,或是焚天煮海般的招式,单凭出招,就能硬生生的打破对手的护身劲。

这一种方法很好理解,那就是本人的功力强过对方太多太多,根本就不需理会他的护身劲了。或是两人功力相仿,但其中一人身怀“神技”,招式的威力远超寻常武学,也可硬破之。

然而所谓的“神技”,少之又少,即便放眼于号称武学之邦的中土大地,各族之间也很少有“神技”流传。

所谓“神技”,指的是创招者不详,但由于招式太过深奥、厉害,难以想象会是凡人所创,再加上一些文人墨客杜撰的故事,或是虚无缥缈的传说,为此类武学平添几分神秘色彩,就会被冠以“神技”的称号。“神技”者,神之馈赠,技压群雄。

“神技”通常多具备极强的威力,因此内力相仿的两人决斗,用“神技”者往往略胜一筹。然而放眼整个天下,能被公认为是“神技”的武学,确是少之又少,难以觅得。不过,除了本身功力上的优势以外,还有一种方法可破护身劲。

这另一种方法,依旧在招式上。不过所指却非威力惊人的“神技”,而是指一些极其精妙,又似乎略带玄奥感的奇特招式。这类招式并非威力惊人,而是路数奇特,或是那人内力诡异,亦或招式独到,总之,并非硬破,而是技巧上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手法,除去了对手的护身劲。

这类招式因为并非硬破,所以通常不会打伤对手,单纯是破解了护身劲而已。这样一来,自身并不需要远超对手的内力,或者威力惊人的“神技”,看上去似乎就简单了一些。

也正因为此,很多高手刻苦钻研,甚至穷尽一生都在琢磨,如何创出能无视护身劲之强,一招破之的招式。然而绝大多数人等到去闭关领悟的时候才发现,其实这类武学更加深奥,难以创出。

不过,虽说成功者不多,但也真有人悟了出来,以奇特手法、独到内力发招,可无视对手的护身劲之强,直接破之。而其中最为著名,甚至名震天下的,当属“神掌峰”的“一气合天地”

此事咱们后面也会提到,眼下先说回青玄之战。上泉信玄一招打中青城的胸口,奇怪的现象发生了,只见青城中招之后,眉头深皱,面容狰狞,看上去很是痛苦。而刹那过后,青城竟然喷出一口血来,看上去似乎伤势极重。

难道上泉信玄尚有留手,其实他的功力已经强到可以一招打破青城的护身劲,继而重伤青城的地步了?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青城虽说不是大齐最强战将,比他厉害的尚有人在,但也的确是货真价实,一等一的高手。上泉信玄虽强,青城与之相比功力不分伯仲,但也就止步青城这个级别了,还没到远超青城的地步。

那他是如何做到能够无视青城的护身气劲,直接重伤其身的呢?此刻青城同样疑惑,但他已然有了一丝猜想,不过眼下并非与上泉信玄讨论此事的时候,因此强如青城这般境界,虽然意外受伤,但也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击应对。

只见他紧咬着牙关,强忍着胸口的剧痛,双臂大开,然后迅速自身前合拢,以双手腕部打向上泉信玄的太阳穴,这一招正是风雷掌第三式“雷电分击”!

然而伤势在身,青城的动作相较之前难免有些迟缓,而上泉信玄发招之后就在提防着青城的反击,因此他看着青城出手了,想到自己目的已经达到,无谓犯险,静待青城撑不住再一举击杀就好,身子急忙往后趟去,堪堪躲开了青城这一招。

而原本想着功成身退,等青城伤势抑制不住时再攻的上泉信玄,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而他定睛看去,眉头微皱,原来是青城的左手紧紧扣住了他手腕,让他脱身不得。同时,青城右掌之上电劲涌动,顺着五指流到指尖,又遍布整个手掌。紧接着青城一声怒喝,狠狠地落下右掌,终于反击成功,一招风雷掌五雷轰顶打在了上泉信玄的胸口。

“噗!”

就在此时,奇怪的事又发生了。就连青城自己都以为,此招并不会中创上泉信玄,因为他同样是个一流高手,有着极强的护身气劲,青城也是亲身感受过的。因此自己的一招五雷轰顶,更像是被人算计之后又给打了,气愤难当之下的反击。也正因为此,青城用上了十成功力,狠狠地还了上泉信玄一掌。

然而就是这一掌,竟然同样打破了上泉信玄的护身气劲,重伤于他。甚至,上泉信玄中招之后同样也忍不住的喷出了一口血来,且眉头紧皱,脸色难看,看上去伤势也不轻。

“怎么会这样?他的护身气劲也没了?!”

就在青城疑惑思索的同时,受伤的上泉信玄强忍着风雷掌的霸道掌劲,站直了身体并一头撞上青城的面门,再趁着青城因脸部被撞,身子略微有些站不稳的机会,一脚直踢踢在青城的腹部,想要摆脱青城的掣肘了。

不过青城也在上泉信玄反击的同时踢出一脚,两人各自中招,趁势后撤数步,拉开距离再做打算了。

二人功力深厚,只要伤势不致命,都可凭内功压制。他们各自拉开一段距离后,都并未再急着抢攻,而是选择了运功疗伤。与此同时,青城细细思量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最终恍然大悟,轻笑着看向了上泉信玄。

“好一个‘破体神光’,你上泉信玄真是好算计啊!”

第七十一章 惊雷裂穹,雷霆万钧!

青玄二人大战近百回合不分胜负,不见高低。之后上泉信玄以一招“破体神光”打破僵局,抓住机会重伤青城,后者不知因何聚不起护身气劲,胸口受创。

然而青城同样抓住上泉信玄放松警惕的时机反击一招,以风雷掌五雷轰顶重创对方,此时青城才发现,上泉信玄的护身气劲竟也不知为何聚不起来了。因此他一招得手,上泉信玄同样受伤不轻。

上泉信玄本以为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重伤青城以取得优势,没成想他的计划是成功了,但自己也被青城反伤。两人同是胸口受创,各自发招时也都用上了十成功力,因此这一回合两人仍是各有输赢,平分秋色。

胸口受创,青城和上泉信玄的第一反应都是先拉开距离运功疗伤,谋定后动。因此两人各攻一脚后,都后撤了数步,并迅速运功。

功力相仿的两人决斗,势必会成为持久战,再加上青城和上泉信玄都有伤势在身了,因此谁先压制住伤势,能确保继续抢攻而不受影响,谁就占得先机。

此刻上泉信玄感受着胸口处那风雷掌留下的霸道掌劲,暗自惊叹着青城的反应迅速,同时想道:白费心思了。破体神光算是我的底牌之一,本想出其不意破了他的护身劲,再施以重手伤之,那样我二人的功力此消彼长,我必稳胜之。却想不到,他意外重伤之下竟还有那般敏锐的应变,现下我二人俱伤,虽说难以持久相战,但仍旧是没有拉开差距,与我无益啊。

上泉信玄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己还落得个身受重伤,确是有些得不偿失了。再说青城,他站稳之后运功疗伤中,感受着上泉信玄那招一刀合的余劲,同样也是一阵惊叹。

“之前有金刚雷身护体,尚不清楚上泉信玄的招式有多厉害,现在亲身感受到了,的确不俗。不过,他那一招破体神光的确是精湛,若不是我应变及时,眼下的局面可就太不利我了。不过,双方的护身劲都被破了,于我而言倒并非坏事”

这般想着,青城疗伤片刻,看着眼前略显狼狈的上泉信玄,再想着自己的情况,不禁无奈的苦笑了一声,连连摇头。而上泉信玄看到青城的反应,眉头微微一皱,开口问道:“将军在笑什么?”

“别误会,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只是在感慨,你的新阴流的确是了得,竟连这种无视功力,硬破护身劲的招式都有。相信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名震海川、享誉天下的武学。但是一想到这里我也为你感到惋惜,因为你没这个机会了。事到如今,虽说我本无谓多次一问,但我还是想知道,上泉信玄,你本来大可安生在海川做你的大宗师,却偏要扰我大齐,落得个现在的下场,毕生心愿新阴流发扬光大的那一天你也不能亲眼看到。此刻,你是否会感到哪怕只有一点的后悔呢?”

青城言辞犀利,直说上泉信玄没命离开,既是真的好奇,也算是一种心理战术,毕竟两人现在俱是有伤在身的,致胜的关键就在于谁能早一步压制住伤势,抢先进攻。因此扰敌自然就是上策。

不过上泉信玄的心态倒是很好,毕竟是在海川被冠以剑圣称号的武学大宗师,见过的场面必定不少,与人比武较技的场合也多,因此倒没见受到青城的影响。

而他沉默中思索着青城的问题,感受着体内的伤势逐渐被压制住了,这才轻叹了口气,说道:“将军说的不假,作为一个武士,在下若真没有机会看到那一天,是会有些后悔。不过作为一个普通的海川子民,有机会报答生我养我的国,在下倍感荣幸。当然了,其实将军也不必激在下,你比我好过不了多少,你我俱是尽忠报国,虽说立场不同,但我是海川英雄,可是将军呢?你们段家呢?在皇帝的眼里不过是棋子罢了,真要说后悔,其实在下倒是想问问将军,若有一天你发现你的努力都白费了,又是否会后悔呢?”

上泉信玄也是兵家好手,自然懂得青城的打算,并且以同样的方法回敬了青城一问。然而不得不说,上泉信玄的确是做到了知己知彼,至少他这一问,的确是问到了青城的心里去,一针见血。

这的确是青城最害怕的事,不过也是现在的青城,最不想去考虑,最不敢想的事。但是上泉信玄这一问,真的触碰到了青城的心神,后者稍一停顿,好不容易压制住的伤势,竟有些要爆发的迹象。

“哼,你也算是英雄?我是不懂你们的武士精神了,不过我倒想说一句:我呸!海川三万精锐让你带来大齐,结果有来无回,士气大挫,并且引得我大齐精锐剑指海川,这算哪门子英雄?你上泉信玄分明就是海川的罪人啊!”

青城言辞锋利,同样抓住了上泉信玄最愧疚的事反问。然而上泉信玄听完,并未见有丝毫动容,反倒是富含深意的一笑,似乎早就料到了青城会以此来质问他。

“将军说的在理,在将军看来,在下的确是有罪于海川,这一点在下虽不敢苟同,但也并不打算辩解。不过将军,如果真如你所说一般,在下是海川的罪人,那在下更要替将军和令尊感到不值了。在下一介罪人,都能被我国奉为英雄,被我国君奉为上宾,将军和令尊可是大功于齐的,结果又如何呢?”

“你!”

上泉信玄没有和青城继续狡辩下去,反而是认了青城说他的罪人之事,却以此反嘲青城和其父段飞岩,依旧抓着段家的遭遇不放。青城听后情绪似乎很受影响,看上去颇为激动。

“哼,你这小小海川的愚民,也敢妄议我大齐的皇帝和家父?你不配!”

眼看着青城激动不已,气愤难当,上泉信玄满意的轻笑了一声,然后感受着自己体内已经被暂时压制住的伤势,心知机会就要到了,当下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并且轻叹了口气,说道:“将军何必动气?在下不过是说了些将军不想接受的事实罢了。不过话说回来,将军真要不信,又怎会动怒呢?说白了,将军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说着,上泉信玄表情渐变,又露出一副略带同情的样子看向青城。后者听到他所说之事更受影响,身子微微一晃,竟险些就站不稳了。

就在这时,早已准备好的上泉信玄看准机会立刻出击,只见他一个箭步冲向青城,紧接着脚一点底凌空跃起,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顶,强横的功力瞬间凝聚起来,作势要出杀招了。

“新阴流天地尽断!”

本以为上泉信玄这一招必定得手,青城危矣,可是万万没想到,就在上泉信玄落下之时,眼看这一招就要打到青城的头顶了,突然,后者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副富含深意的笑容,然后就看到,青城的双手竟然布满电劲,不难猜出已经聚劲良久了。

“早就在等你来攻,想不到你竟然这么久才压制住伤势,真是让我失望啊上泉信玄。既来之则安之,接我一招吧!”

就在上泉信玄暗叫不好,心知上当的同时,青城双掌齐出,紧紧地扣住了上泉信玄的双手手腕,将他往地上一拉,然后顺势右脚踢出,以金刚腿第一式金刚出山踢在上泉信玄的腹部,后者立时感受到了青城金刚腿的刚猛霸道,同时咽喉处一阵腥甜之感,看样子又受创不轻。

而青城呢,一招得手之后并未停歇,竟又接连踢出两脚,动作快的让上泉信玄根本来不及反应。而三脚过后,青城以头撞在上泉信玄的面门上,算是回敬了他刚才的举动,然后一拳打在他的胸口,将他打退数步。

“噗!”

好不容易压制住的伤势,被青城这一拳又给打了出来,上泉信玄忍不住的喷出了一口血来,再也站不住了。只见他后退数步,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扶着地面,强撑着受伤的身体,一边忙去压制伤势。

反观青城呢,他看着上泉信玄偷鸡不成,心中快意难掩,做出一个决定后,青城再也不给上泉信玄喘息的机会。只见他疾步冲到了上泉信玄的身前后,脚一点底凌空跃起,双臂大开,电劲纵横,功力凝聚,声势逼人。

“上泉信玄!该是分胜负的时候了!我尊重你的武者身份,就让你在死之前,见识一下我风雷掌的最强一招,算是我段青城为你送行了!”

听着青城的话,上泉信玄感受着半空中强横无匹的功力波动,心知此招必定不同寻常,强忍着胸口的伤势聚起功力,然后做好应对的架势。

青城看着上泉信玄的动作,感受着自己双掌之上的功力已然极强,缓缓地落下了双臂,置于两侧腰肋间,掌心朝外。同时他整个人倒立过来,迅速的落向了地面上的上泉信玄。

“风雷掌第七式,‘雷霆万钧’!”

此刻的青城如同惊雷闪过,划破苍穹,带着天怒神罚,落向了大地

第七十二章 海川悲鸣,上泉败阵

“风雷掌第七式,雷霆万钧!”

原来青城并没有因为上泉信玄的言语相激而受到影响,反倒是一直在压制着伤势,并且先上泉信玄一步控制住了有些紊乱的内息,还暗自运气聚劲,蓄力绝招,等着上泉信玄动手。

其实对于青城这等将帅之才来说,即便是比武较技,他也当成了一场战事,因此,自小就被父亲段飞岩严格教导的他,不论何时何境,他都能做到处变不惊。也正因为此,他没有受到上泉信玄话语的影响,反倒是将计就计,示敌以弱,给上泉信玄制造了自己伤重难控的假象,给自己创造了出其不意反伤对手的机会。

此刻的青城,整个人倒立半空迅速下落,双掌之上电劲纵横,威势无匹,如同天怒神罚般的响雷,划破苍穹,落向大地,直指侵我领土,扰我国民的海川贼子上泉信玄。

在青城眼中,作为武学大宗师的上泉信玄,他剑走偏锋锤炼己身,招式精湛,剑法深奥,开创了属于自己的流派,问鼎了海川剑宗的巅峰,被国人冠以剑圣的称号,这是值得尊重的对手。

因此抛开两国恩怨不说,青城十分荣幸能结交一个这样的对手。他自己也承认,在和上泉信玄交手的过程中受益匪浅。所以即便对方是大齐的敌人,是妄图侵占大齐领土,侵扰国民的主谋,青城必须杀之,但也愿意给他最体面的死法。

在双方俱已受伤的情况下,青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再伤上泉信玄,后者新伤旧患一起爆发,已然是难以压制,即便青城不出杀招,持久打下去上泉信玄也会败下阵来。

但是,青城愿意体面的送走上泉信玄,因此拿出了自己的底牌之一,风雷掌中最具威力的一招,也是最强一式,“雷霆万钧”,以此结束两人此番决斗,击杀上泉信玄。

风雷掌是落雷峡雷魔一脉中,最具盛名的一套武学,也是最有代表性的一套掌法。风雷掌在配合电光辉耀诀聚劲时,掌劲如同电流一般。而出招时,更如电光般迅捷,落雷般霸道,雷魔一说也由此而来。

雷魔曾以风雷掌挑战天下群雄而不败,由此可见这路掌法实乃上乘之选。而这一招“雷霆万钧”,号称是风雷掌中最强一式,没有任何花哨,只是力量的体现。“雷霆万钧”聚劲时,需要提起十成功力,将电劲和内力凝聚到顶峰,出招时更是迅猛无比,加上整个人如同被电光覆盖一般,不仔细看,的确好似惊雷炸响。

此招一出,即便是巅峰状态下的上泉信玄,也不敢轻视之,务必全力应对,更何况此时的他已经是伤重在身,如何能够抵挡得住?因此躲开青城这一招,避而不战,才是上策。

然而,上泉信玄感受着自己体内的伤势,深知即便是自己避开了此招,往下的交手中,自己也不再是青城的对手,败亡只是迟早的事。

作为海川的主帅,他在此战中已然败给了青城,海川剩下的残兵败将生死不明,自己已无颜再面对海川国君和子民;而作为一个武者,自己也败象明显,所以现在的上泉信玄,是一个彻底的失败者。

他感受着半空中强横无匹的风雷掌掌劲,想到此间事宜,不禁暗自感叹,想道:我已经没有活着回去的勇气了,现在看来,连活着回去的机会也没了。海川攻齐,战事失利,罪责在我,我本就该以死谢罪,又何必在乎这条命呢?既然战事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我已经不能再插手,何不做回原本的我,一个单纯的武者?反正都是死,既然段将军愿意为我送行,何不全力与他一战,这样既是对他的尊重,也不让自己有所遗憾了。

这般想着,上泉信玄打定了主意,不再顾忌生死,做回那个新阴流的大宗师,一个武者身份的自己,来全力应战青城的“雷霆万钧”。

只见他双手握拳交错置于胸前,不顾伤重的身体,硬是聚起了十成功力,然后紧咬着牙关爆喝一声,双手落到两侧腰肋,紧接着双臂高举,双拳齐出,朝着落向他的青城打去。两道锋芒锐利的剑气覆盖着他的双臂,虽是出拳,却似出剑,其功力之深,剑法之妙,由此可见一斑。

青城眼见上泉信玄没有选择避而不战,反倒是全力拼招,心中的敬意又平添了许多。齐、海两大高手,终于是到了决胜负的时刻

“新阴流战无极!”

“风雷掌雷霆万钧!”

两人互以绝招硬拼,碰撞后上泉信玄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但他却没有立刻就败下阵来,反倒是坚挺的和青城互拼着功力。而他二人互相感受着对方的招式之强,功力之深,都无不惊叹对方的武艺之高。

“这上泉信玄的剑法的确精妙,他的天丛云体流也是上乘之选,竟能以拳出剑,尤其是在他伤重在身的情况下,竟还能有此战力,的确是不俗。能遇上这样的对手,真是生平快事啊。”

青城感受着上泉信玄的剑劲,暗自惊叹着他的毅力,同时也为他感到惋惜。因为在青城看来,像他这样的武学大宗师,必定能造福海川,流芳百世。却想不到,他今日要死在自己的手上,死在这个异国他乡。

而上泉信玄呢,他在和青城拼招之时,同样感叹着青城的功力深厚,处变不惊,招式精湛,尤其是这一招“雷霆万钧”,其掌劲之强,上泉信玄自认生平所遇的对手中,少有人能硬接不败。

“竟然还留着这般厉害的杀招好一个段青城,我败在你的手上,没有遗憾了,你未来的成就必定非凡啊。放眼海川,未来能与这人交手不败者,相信也就两人而已。一个是我那徒弟,他天资过人,必能将我的新阴流发扬光大,青出于蓝。而除了他以为,相信也就只有神木家的那一位,有可能胜过他了”

上泉信玄提到的这后一人,在海川有着超然的地位,本身也是武道世家,有着“魔神”的称号。其祖上还曾出过一个“绝天弑神”,并以家传武道挑战中土大地各大门派顶尖高手,一度无人能敌。

后来,那人妄图染指中土武林至尊宝座,为此不择手段,造成了无数杀戮,武林中有不少高手都死在他的拳下。最终,还是中土最负盛名的一个剑客,一个传奇般的“不败剑神”,一个陆地飞仙级的绝世高手亲自出面,才破灭了其野心,杀败了那人。

上泉信玄能将青城的潜力与他所识之人中,最强的两人相提并论,足见他对青城的认可。两人相较许久,上泉信玄的伤势再也压制不住,加上青城这一招威力极强,而他的“战无极”并非巅峰状态下施展而出,因此败象明显,眼看着就要撑不下去了。

眼见于此,青城突然有些不忍。想来此人虽然该杀,但于国于民,他的确付出太多。或许对大齐来说他该死,但对于海川,他的确该被奉为英雄。二者皆是忠臣良将,就像上泉信玄所说一般,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不过,这些并不足以为他博取到青城的同情,其实最重要的,还是他刚才那一席话。

虽说青城的确是处变不惊,冷静应对,但上泉信玄那一席话,他却是听了进去。是啊,像段飞岩这等人物,尽忠报国一生,最后竟落得个那般凄惨下场,难道,真有什么天下人不明的隐秘之事吗?

不过上泉信玄却没有动摇青城的决心,仅是让后者有些同情罢了。而青城一想到上泉信玄今日必死,就算自己不再出力,他身上的伤势也是治不好了,因此,本来绝佳的机会,青城却并没有再抢攻出手。

不过,上泉信玄看出了青城的犹豫,他似乎明白青城的想法,心里一阵惆怅。片刻后,他脸上露出一副释然的表情看向青城,轻笑着开口说道:“段将军,好人做到底,就给我一个痛快吧。你留力不发,才是对我的侮辱。我上泉信玄临终之际还能在此地遇上将军这等敌手,畅快一战,实乃生平幸事。我已无憾了,所以将军,动手吧。”

看着上泉信玄的表情,青城在那一刹那间有些恍惚,似乎首次看到上泉信玄露出这样的表情。自打相识以来,青城印象中的上泉信玄,就是一个荣辱不惊,云淡风轻,深藏内敛,还略带三分傲气的人。很少见他有何表情变化,而这次,却是一副英雄迟暮的感觉。

看着这样的上泉信玄,青城更加不忍,想到他说的话,青城犹豫片刻后,轻叹了口气,然后就见他倒立的双腿缓缓落下,脚上聚劲,金光大方。在落到上泉信玄身前之时,青城的双腿突然打弯,与他的上半身垂直,双脚朝向上泉信玄。紧接着,青城双脚齐出,以金刚腿狠狠地踢在了上泉信玄的胸口上

“上泉信玄,你赢得了我的尊重。”

第七十三章 枭雄落幕,上泉遗愿

“噗!”

上泉信玄决心赴死,青城不在犹豫,以金刚腿重重的踢在了他口上,上泉信玄本就有伤在,口再被青城十成功力下的金刚腿重击,再也撑不下去了。

只见他喷出一大口血来,双手渐渐失去力气的支撑,缓缓地垂落体两侧,整个人跌跌撞撞的后撤了数步,双目失神,双脚乏力,踉跄一下瘫坐到了地上。

看着眼前这人终是败下阵来,青城长出了一口气,沉吟片刻后,他缓缓地朝着上泉信玄走去,眉头紧皱,全然看不出取胜后的喜悦。

“上泉信玄,你的确是个人物,不论用兵还是武学造诣,都算是我生平少见的高手了。方才你那一招破体神光也是了得,转瞬就破了我的护气劲,还借机出其不意的重伤于我。若非你不曾料到我会立刻反击,想来现在的局面该是不一样的。”

油尽灯枯的上泉信玄,感受着自己口上的致命伤,以及被青城那一招雷霆万钧震碎的心脉,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想着该是已无力回天,嘴上还说道:“将军谬赞了。那一招破体神光是在下两年前悟出来的,用以破除高手的护劲,但时间较短,在下还没有尽力完善,因此有一个致命缺陷存在。”

听到上泉信玄论及此事,青城点了点头,似乎已经猜到了一些,试探的问道:“那一招的确精湛难料,但不出我所料的话,该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代价。因为就我反击你时的况来看,你的护劲似乎也变弱了太多太多。”

听着青城的准确判断,上泉信玄沉默片刻后轻叹了口气,说道:“将军果然心思缜密,这确是在下所说的致命缺陷。不过,此招并非自损八百,而是自损一千,敌我两伤。”

“自损一千?所以那一招等同是以自己的护劲为代价,破除了对手的护劲吗?”

听到上泉信玄的解释,青城略显诧异,因为按照前者的说法,这就有些难以理解了。

首先,破人护劲用的一定是强攻击|招式,但同为护劲,最多只能护体,如何能用来攻击呢?其次,若是此招的代价是以自己的护劲破除对方的护劲,其结果就是上泉信玄所说的敌我两伤,这样的事有意义吗?

许是看出了青城的疑惑,上泉信玄苦笑一声后,解释道:“此招是为了对付一个,护劲之强,强绝天地的男人才创出的。因此当时的在下,只考虑了如何破他护劲,却没有想太多。但是,那人的神功实在太强,天丛云体流略有不敌,加上他功力深厚,想要硬破,说实在的,并非在下夸口,普天之下也没几人能做得到。”

“竟有人将护气劲练到这般地步?”

青城听着上泉信玄提到这人强横的护劲,心中略显惊讶。护劲用以护体,可让一个顶级高手无时无刻都不用担心被偷袭,但并非武者深造的一个方向。主要原因,很多神功品级的武学本对护劲就有钻研,虽说并非强到无人能破,但也绝非等闲。

但是,很少有人会在护劲上下大功夫。因为就算你的护劲强到无人能破又如何?别人打不死你,你打不死别人,没有意义的。何况任何一个武者,首先想到的一定是如何击败对方,而并非不败。因此乍一听到此事,青城是有些不解的。

“因此想要败他,打破他的护劲就成了首要事。奈何那人功力极强,在下与之比试数次,都不能以新流硬破之。无奈之下,这才剑走偏锋,想到了天丛云剑上。”

说着,上泉信玄抬起头来看向夜空,然后闭上双目深呼吸了一口,似乎是在享受这最后一刻的空气。半晌,他心满意足的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恢复了他那云淡风轻的表,荣辱不惊。

“一次偶然的机会,让在下得知,因天丛云体流锻体特,使得天丛云剑虽是护气劲,但竟也具备了一丝锋利,遇上普通武士,功力不深者,一招护劲爆发,竟能砍伤他们。由此在下联想到,若能将天丛云剑彻底锤炼成一把神兵,其锋利程度,是否会随着在下的功力渐深,而变得越发之强呢。”

听着上泉信玄的解释,青城恍然大悟,明白了一些,并接口说道:“因此你开始锤炼自己的护劲,并钻研如何能将之发至体外的招式,最终,就形成了那一招破体神光是吗?”

“没错”,上泉信玄点了点头,叹息道:“后来在下确是发现,天丛云剑的锋利程度远远超过了新流的任何一招,尤其是剑劲诡异,难以捉摸,尤擅破除护劲。这才借此创出了这一招破体神光。但此招有两个特点,其一不能伤敌,也就是说,他只能破护劲,却不能打伤对手;其二,这一招是将自的护劲凝练到极致,且凝聚到顶峰之后,将之全数发出,不能留力。因此一招过后,自己的护劲也等同是没了。”

所以在上泉信玄重伤青城,后者反击时他同样受创,正是因为那时的他也是没了护劲的状态。听完上泉信玄的解释,青城理解后点了点头,叹息道:“能将护劲利用到这般地步,是我生平仅见,不得不说,你算是开创了武学的一个新方向。只可惜此招过后自己的护劲也没了,因此只能用作攻其不备,却不能正面相拼。看来,你说的那人的确是很强,不然你也不会想出这种办法了。”

“是啊,他的确很强,在海川,他可是被称作‘魔神’的。”

听到上泉信玄提到的这个称呼,青城眉头一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而他沉吟片刻后眼前一亮,说道:“‘魔神’?那不就是海川国内,神木家的”

“咳!咳咳!”

没等青城说完,上泉信玄伤势爆发,不住地咳了起来,还伴随着一大口血被他咳了出来。青城看着他的样子,眉头微皱,试探的问道:“你的伤势”

上泉信玄稳了稳心神,摆手示意无碍,并说道:“只是早晚的事了,无妨。将军那一招雷霆万钧确是了得,虽说最后一脚金刚腿是打败在下的决胜所在,但那一招雷霆万钧的电劲穿透在下双臂,直击心脉,若非在下功力不浅,恐怕乍一交手,在下就该破体而亡了。呵呵,将军如此年级就能有这般本事,真是令人羡慕啊。”

青城并没有因上泉信玄的夸赞而骄傲,反倒是摆了摆手,说道:“我并非大齐绝顶,相信你也知道,所以不必夸我了。上泉信玄,我尊重你武学大宗师的份,所以愿给你一个痛快而体面的死法,但作为大齐剿匪主帅,我不会给你活命的机会,希望你能明白。”

上泉信玄当然理解青城的意思,更何况他也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了,因此轻点了点头,笑道:“将军不必内疚。能在死前见识到将军那一招雷霆万钧,在下足慰平生了。何况,将军那一招震碎了在下的心脉,就算是将军不出手,在下也活不到将军出海之时了。”

上泉信玄突然提到此事,青城听后眉头微微皱起,沉思片刻后说道:“关于此事,我只能说势在必行,不会因你而改变。”

“这是自然,两军交战,意气用事最犯大忌,何况将军已然知晓了我海川的图谋,你又是忠臣良将的楷模,岂会停止攻伐。在下提到此事,只是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将军要如何对付海川水军在下都无权过问,但是,万望将军顾我无辜子民,不要平添杀戮。”

上泉信玄一席话,青城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后者本就不是弑杀之人,因此青城不假思索的回道:“这个你放心,你们不顾我大齐百姓的安危,扰我平民,但我大齐泱泱天朝,不会做这种事,我也不是个妄遭杀戮的人。也是难为你了,都这个份上了,还能想着此事。”

上泉信玄见青城应下了他的请求,这才松了口气。突然,他眼前一亮,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看向青城,略显纠结地说道:“在下还有一个不之请,说起来是有些让将军为难了。此战过程将军可尽数上报孤鸿王,但是,在下希望将军不要对外宣扬我的死讯。”

上泉信玄突然提出了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请求,青城略显疑惑,思索片刻后,他摇了摇头,说道:“这个确是有些难了。你该清楚,两军交战,主帅被杀,势必会极大地鼓舞士气,何况此次尔等侵我大齐四月之久,如果只是战胜你们,而没有生擒或杀死主谋,于我剿匪大军而言,可并非是达到了目的啊。”

上泉信玄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然而他确是有所考虑,因此虽然有些难为,毕竟他是个败军之将,但依旧是坚持的说道:“在下自然是明白的,所以也知道我这请求有些无理了。但是请将军见谅,在下所为的并非自己的名声,只是只是海川的未来需要希望,而在下虽然不才,却被国民授予剑圣的称号,已然是我海川武士、军中将领的目标和希望了。而如果让他们得知我客死他乡,海川失去了希望,将难以为继啊。”

听到他的解释,青城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虽说此事与大齐无关,甚至可以说有利于大齐对海川的管辖,但换个立场去考虑,此人的确是用心良苦。

只可惜,青城急切的需要一场大胜,一个战功,因此并不能立刻回复他,反而是陷入了一阵沉思中。

上泉信玄看着青城的样子,沉默中点了点头,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此事无关大齐,更无利于将军,即便如此,将军还愿意考虑,足见将军心地之善了。能败在将军这等人物手上,在下无憾了。就像将军说的那样,仁者无敌。也罢,此事如何定夺,就,就全凭将军了,在,在下恭祝将军能得偿所愿,不重蹈令尊覆辙,先,先行一步了。将军,多保重吧”

上泉信玄许是再也撑不下去,用尽浑力气说完最后一句话,就闭上了眼睛,低下了头。青城看着他的样子先是一愣,然后以手探其鼻息,发现上泉信玄竟是死了,心中一阵感慨。

“你倒是走的轻松,却给我留下了一个难题,哎。”

至此,这个名震海川的新流流主,被尊为剑圣的上泉信玄,终于是死在了青城的手上

第七十四章 青城抉择,镇海侯至

大齐信庭侯第一卷:少年壮志,初露锋芒第七十四章青城抉择,镇海侯至上泉信玄死了。此次的海川匪患也算是即将落下帷幕,另一边的战事想来该也结束,看看时辰,不出意外的话青城那第二路大军也要到了。这一切都按照青城的计划进行着,终于是到了可以松口气的时候,青城却一脸凝重的看着上泉信玄沉思,久久不能缓过神来。

他想着上泉信玄临死之际说过的话,不禁眉头一挑,心中暗想道:他为什么会警示我不要重蹈父亲的覆辙?看他一脸诚恳的样子,又有求于我,加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该不会是挑拨离间啊。难不成,他知道些什么?

对于段家蒙难之事,青城一直都有些疑惑,为何只有定罪不见实据?为何御龙卫会亲自驾临青玉城执行辉帝旨意?又为何,像段飞岩这等军中名帅,大齐的伯爵之尊,发落的如此干脆利落,连大齐最强的劲旅青城军也说散就散呢?

然而青城人微言轻,在军中也无人脉,因此这些疑惑只能暂且搁置,留待以后再做追究。然而也正是因为有这些疑惑,让青城对此事疑虑重重。所以但凡有人提及此事,他都会在意。

而他想着上泉信玄临死之际告诫自己的话,觉得后者应该是知道些什么,这才出言警示。然而人已死,留下的只能是疑问,却无人能解答了。想到这里,青城暂时放下这个疑惑,然后看向了上泉信玄。

眼前这个制造了此次海川匪患的主谋,是大齐的敌人,却是多数海川武士的一种信仰,如果能将他的败亡公之于众,不仅能尽显青城的本事了得,还能大挫海川锐气,达到剿匪的目的。

最重要的一点,就像上泉信玄自己说的那样,他已经是大多数海川武士的信仰和希望了,如果他都死在了大齐,那未来的海川,又有谁再敢侵扰大齐呢?想到这里,青城眉头紧皱,片刻后更是叹了口气,似乎在做着艰难的抉择。

“上泉信玄毫不避讳的指明此事,说明他真的是没有办法,只好尽力一试,将此事托付于我。海川狼子野心,上泉信玄的死或许正好是打击他们的机会,这和我即将要做的事有着相同意义,我该帮他吗?”

海川扰齐,罪在前者,青城作为保家护国的将士,自当会以本国的利益和百姓的安危为重。但是,青城对上泉信玄的忠义也是极为钦佩,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赶尽杀绝,也想帮他一把。或者说,帮海川一把。

“海川确该惩戒,其野心也该扼杀。但是,上泉信玄被海川奉为剑圣,是绝大多数海川剑客的希望,是海川武林中,能将本国剑术发扬光大的希望。而海川的剑客,也多不参与政事,只为行侠仗义,造福贫苦百姓。海川虽有罪,但罪在朝廷,与百姓无关。我若真将他的死讯大白于天下,对海川百姓,普通子民的震慑,远远高过对海川朝廷的威慑啊。毕竟海川虽小,但总会有将帅能替代上泉信玄,可是海川的剑圣,只此一人。”

这般想着,青城似乎下定了决心。只见他四下打量了一番,看到上泉信玄的佩剑,他走过去将佩剑和剑鞘拿起来,然后收剑入鞘,将之插入地面。

接着,青城走向上泉信玄,看着他的遗容双手合十,默默地说了几句话,然后提气运劲,右脚高抬后猛踏地面,使他脚下土地逐渐龟裂。更有一道裂痕受他脚劲的影响,自他脚下蔓延至上泉信玄处。

青城脚上发力,再次踏向地面一脚,金刚腿刚猛霸道的劲力直冲而出,使上泉信玄身下的地面龟裂开来,最终竟是塌陷了下去。而上泉信玄坐落其中,看上去,就像是青城为他准备的墓室一样。

做完墓室,青城四下寻了一番,找到一块儿巨石。他见那巨石高约两人身长,宽也足有一人之长,略显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运起电光辉耀诀十成功力,掌间电劲密布,威势骇人。紧接着他脚一点地凌空跃起,右臂高举五指大开,朝着巨石的顶部,一招风雷掌五雷轰顶狠狠的打了下去。

青城一招十成功力下的五雷轰顶,掌劲之强,开山碎石轻而易举,非一流高手难以接下。只见他一掌落下后,巨石顶部寸寸龟裂,且裂痕顺着向下,蔓延到了底部。

“轰!”

青城落下地面,只听到一声轰响,巨石应声碎裂,散落了一地。

“该被我大齐震慑的是海川朝廷,却非整个海川。百姓无辜,武林无奈,上泉信玄代表的是海川武者的希望,所以杀了他,对海川朝廷的威慑也不过就是损失了一个将帅,但海川武林却会倍受打击。既如此,该震慑的我自会震慑,但对于武学宗师的遗愿,我段青城也愿意帮你。”

青城用碎石将上泉信玄埋葬,给他堆成了一座石墓,又找来一块儿略显细长的碎石,面朝海川的方向,在石墓旁插进了地面,然后剑指一出,且运劲至指尖,以过人指力在石块儿上刻下了四个字,“天丛剑圣”。

做完这些,青城看着上泉信玄的石墓,想着那个在海川享负盛名的人已经躺在了里面,不禁感慨万千。

“上泉信玄,我答应你的请求了,你放心去吧。但我所为的是海川百姓,和不议政事的剑客,却非海川朝廷。因此,我该做的事还是会做的。这座小岛的风景不错,我大齐无人居于此地,相信以后海川也不会有人再来了。你且安心住下,想来也不会有人发现,更不会打扰到你。我会对外宣称我俩决斗不分胜负,你不知所踪。日后若是有机会,我会来看你,就此别过吧。”

青城为人心地善良,虽为将帅,但也不愿对一国赶尽杀绝,破灭希望。因为在他看来,海川的问题出在朝廷上,而非国民。若海川能安分守己,青城也不愿大齐挥兵攻伐,生灵涂炭。

青城自小受到父亲的教诲,各族之间本无高低贵贱之分,所有人都应有尊严的活着。大齐图谋天下,云龙、虎臣相逐,也不过是争夺一个天下共主的地位。但这地位带来的更是极大的责任,待到四方臣服,天下笃定,到时各族都受大齐的管辖。大齐虽然拥有了乾坤造化之主的身份,却又要为这些属国谋利,这样天下才能安定,也不会有何动荡。

因此,青城虽有心剿匪,甚至剑指海川,但却不忍断了海川国民的希望。青城希望海川安分守己,大齐体恤属国,两方一派祥和。更希望海川有志男儿勤奋练武,过去几年能再出个剑圣上泉信玄一样的人物。总之,青城希望的是,天下安定,各族和睦,虽有攻伐,只为国事,终有一日,四方笃定,再无战事。

青城的想法固然宏伟,却又显得有些天真。不震摄各族,如何让人臣服?今日他为海川留了一丝希望,他日,只会引起更大的纷争。只不过,这却非眼前之事了。

青城和上泉信玄道了别,感慨过后轻叹了口气,就拿起后者的佩剑跑向雷影和疾风那里。一代海川剑圣,到最后只落得个简陋石墓,虽略显凄凉,但上泉信玄淡泊名利,临死之际遗愿达成,该能瞑目了。只可惜,往后记着来看望他的,普天之下也唯有青城一人了

说回雷影和疾风这边,自青城和上泉信玄离开后,在二人的指挥下齐军全面击溃了海川残部,致使上泉信玄的三万精锐,到现在只剩下了不过三、四百人。反观齐军,一万精锐也伤亡了三千人左右,足见上泉信玄用兵之道确是在其弟之上。

然而随着不断的冲杀,雷影突然意识到,藤原和上泉信义都不见了身影,难不成二人已死在阵中,是他不曾注意?

“疾风,你可看见上泉信义了?”

听见雷影问到此人,疾风先是一愣,然后在阵中仔细打量了许久,继而回道:“你不说我都忘了。刚才交手过程中他突然下令撤退,海川军跑向树林,本以为会有埋伏,可也并未见有何高明之处。但是现在想来,好像我们追进去之后,双方更显混乱,然后,然后这人是不是就不见了。

听着疾风的描述,雷影沉下心来细想片刻,突然眼前一亮,四下打量一番后,急忙问道:“你可看见梁先锋了?”

“看见了,刚离开不久,说是镇海侯他们该到了,他去岸边迎着。”

雷影似乎很是在意梁峰的动向,因此当听到他离开后,雷影沉吟片刻,说道:“我也去岸边看看吧。剩下这些人不足为惧,你速速歼灭,然后就去汇合少主。记住,万事小心。”

“放心,我明白的。”

说罢,雷影点了一队将士,就朝着岸边跑去。而此刻梁峰确是在岸边等着镇海侯,他身旁就是被青城带来的火炮所击毁的海川战船。

无数战船被毁,黑烟漫天,正是青城给镇海侯的信号。过了不多时,海平面上逐渐浮现出一艘艘大齐的船舰,梁峰看在眼里眉头一挑,心中暗想道:哎,终于是来了

第七十五章 危机四伏,神秘行径

青城调拨的第二路大军,在镇海侯的率领下,顺利抵达了东硅岛。靠岸之后镇海侯依照青城的指示,只吩咐了五千将士登岛,剩下的则留在船上严阵以待,等候将令。

看着眼前这一艘艘被炸毁的海川战船,镇海侯不禁暗自惊叹,不用说,青城的计划自然是大功告成,想来海川军已然大败,而这些被炸毁的敌船就是青城的战利品。

“不愧是段帅的儿子啊,果然不负乃父之名。这次海川进犯,与我交手四月有余,不能尽除,可是青城仅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能设下如此计谋,加上他武艺超群,为人忠厚,假以时日其成就必定不在段帅之下。”

镇海侯带着主帅楼船上的将士登岛,周边另有两艘战舰上的士兵也陆续靠岸,都是镇海侯的心腹,他信得过。而早在这里等候多时的梁峰,看着镇海侯登岛了,急忙迎上前去。

“末将参见侯爷。启禀侯爷,段将军已清剿匪寇,此次海川三万精锐犯我大齐,已尽数伏诛。段将军尚在率部清理战场,末将来此等候侯爷,为侯爷引路。”

梁峰跑到镇海侯的面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如是说到。他的声音极其洪亮,离得较近一些战船上的将士都听到了捷报。林峥和杨佑二人听罢面面相觑,都很是惊讶。

青城只带了一万兵马,虽是设伏,但面对海川三万精锐,不论齐军伤亡如何,单是一句“海川贼子尽数伏诛”,就已经很让人惊讶了。

“这个段青城果非池中之物,一万人就灭了海川三万将士,听上去伤亡还不是很惨重,而且前后还不到一月时间,就能立下如此战功,看来,真要让他进了万厉军,我等以后少不了要被他强压一头了。”

林峥沉吟片刻后,喃喃自语了一句,同样听见梁峰所说战报的杨佑,也是不禁发出了相似的感慨。而镇海侯听完梁峰的汇报,早就料到会有此结果的他倒显得没有很惊讶。

镇海侯先是扶起了梁峰,然后轻笑着说道:“本侯早就料到青城会胜,只是亲眼看到这些被炸毁的海川战船,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啊。我们与之交战四月之久,深知由此结果绝非上泉兄弟无能,只是,怪他们遇上了青城这等上将,还是急于立功,誓要杀敌的青城,呵呵。”

“是啊,上泉兄弟却非庸才,只可惜遇上了段将军这等人物,真是败得惨不忍睹。末将有幸随行参战,亲眼目睹了段将军的用兵之道和布阵之法,实在受益匪浅。”

梁峰同样轻笑着,还夸赞了青城一句。而听他说完,镇海侯点了点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能有此良机实乃天赐,也是你的福分啊。要知道,本侯征战半生,行兵布阵皆是师从段帅,虽说只学到了一丝皮毛,但也受益匪浅。你能有幸亲睹段帅一手调教出的青城用兵,回去之后好好消化,细细琢磨,必定大有脾益。加上你也是可造之才,将来的成就必不会比本侯低啊,呵呵。”

镇海侯说完最后一句,梁峰的眉头不经意一挑,似乎想到了什么。而镇海侯并未捕捉到他这一表情变化,反而是在说话中,看到了梁峰身后的一队将士,其中还有不少伤兵,急切地问道:“这是?”

见镇海侯问到了他带来的伤员,梁峰回过神来,急忙解释道:“回禀侯爷,这些是末将心腹手下,也都是咱临海城的自己人,因此战出力较多,伤势较重,末将担心救治不及恐有伤亡,这才一并带来,想着先让他们登船,让军医尽快医治。”

听完梁峰的解释,镇海侯明白了他的意思,轻点了点头。

临海城的将士饱受海川欺辱和朝廷压力四月之久,好不容易跟着青城反击成功,又全歼匪寇,自然会比较出力。加上他们中也有一些人的家属被海川匪寇所害,心中仇恨积压已久,一朝释放,自然不会顾忌太多。

而经过这么久的剿匪,临海城的驻城军伤亡惨重,未免日后有变,自然是要保证一些心腹俱在。镇海侯沉默片刻,又拍了拍梁峰的肩膀,说了句“难为你了”,就径直的走向了那些伤兵。

“见过侯爷。”

看到镇海侯走了过来,几个还能跪下的将士急忙行礼。镇海侯看到他们的伤势,急忙扶住了几人,并说道:“你们有伤在身,无须多礼了。”

说完,镇海侯扫视了一圈,才看到自己认识的一人,然后又粗略扫了一圈将士们的伤情,就和那人说道:“大勇,伤员不少,先带人上船吧,我这就安排军医救治。”

“喏。”

“侯爷”,听着镇海侯的话,梁峰缓步走了过来,并提议道:“您的战船上已经容纳不下这许多人了,段将军的船上还有空地,不如先让他们去那里等候?”

“也好,不然来回上上下下再影响了他们的伤势。就让大勇安排吧,你在前面引路,带本侯去见青城。”

“喏。”

说完,梁峰和那个叫大勇的将士吩咐了几句,然后就带着镇海侯去往两军交战处了。

见镇海侯和梁峰离去,大勇指挥着伤兵朝青城带来的战船走去。而就在这时,他们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急喝,制止了他们。

“站住!”

是谁拦住了这帮伤兵呢?正是前来寻梁峰的雷影。

雷影刚才就到了这里,他见梁峰带着一队将士等着镇海侯,就躲到一旁暗自观察。登到镇海侯和梁峰离去,他看着这队伤兵准备登船了,这才急忙跳了出来,拦住了他们,却不知他因何如此。

被人叫住之后,这对伤兵明显警惕了起来,许是担心有海川残兵追来吧。而那个大勇在看到来人是雷影之后,眉头微微一皱,沉思片刻,待雷影走到他们身边,他轻笑着迎了过去。

“原来是雷将军啊。小的程大勇,有幸曾与将军在军中交谈过,不知将军可还记得小的?”

雷影听到程大勇的话,先是一愣,然后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恍然大悟道:“啊,是程大哥啊,我记得你。我们刚接手剿匪之事时,梁先锋安排了你为我们挑选精兵,当时多亏了程大哥你尽心尽力,岂敢相忘。”

听到雷影对自己还有印象,程大勇轻笑着双手抱拳施礼,说道:“雷将军还能记得小的,真是我的福气啊。不过雷将军太客气了,那些都是小的应该做的。段将军和你们清剿了海川贼寇,为我们临海城洗刷了耻辱,大伙都打心底里感激你们呢,呵呵。对了将军,我记得你在指挥作战啊,怎么也过来迎接侯爷了?”

听到程大勇问及此事,雷影一边扫视着身旁这些伤兵的样貌,一边回道:“战局已定,海川的残兵败将尽数伏诛,疾风正在清扫战场,我听闻侯爷到了,想着过来引路,不想梁先锋先我一步,倒是我多虑了。”

“原来是这样”,程大勇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身旁的伤兵,犹豫片刻后继续说道:“将军,这帮兄弟们伤势较重,若是将军没别的事了,我就先带他们登船救治可好?”

程大勇要走,雷影并未急着回复,反而是仔细打量着每一个伤兵,生怕有海川贼子混在其中,毕竟上泉信义和藤原下落不明,但他们一定跑不出这个岛,就怕玩一招瞒天过海。

然而雷影一番打量之后就发现,这些人中虽然有些生面孔,但也有不少是他见过的,倒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毕竟临海城军中上万将士,雷影也不敢说自己都认全了,因此他细想过后觉得,上泉信义和藤原应该不会混在里面。

“将军?”

程大勇叫了一声雷影,后者这才反应过来,最后看了一眼几个伤重昏迷的将士,这才说道:“快去吧,段将军的船上药品齐全,也有随行军医,你让他们速速救治伤员。对了,需要我帮忙吗?”

听着雷影总算是放行了,程大勇喜上眉梢,连连摆手说道:“不用了将军,这里有小的就够了,多谢将军好意。”

“也好,眼下贼首下落不明,我还要继续搜索,就不和你多说了程大哥。”

说完,雷影就走远了。而看着他离去,程大勇这才吩咐伤兵登船。等他们陆续上了青城的战船之后,几个重伤兵靠在一起等待着军医的救治,其中一人四下打量一番,和身旁的同伴低声说道:“头儿,人不多,动手吗?”

“别急,再等等。咱们刚登船,难免有人提放着,再过会儿动手。记住,动作一定要快。解决了四周的守卫之后立刻换装警戒,伺机待命,没我命令不得妄动。哼,我们可是身负兄长重托的,一定要留下段青城的命!”

“是。”

这帮人的身份看来并非伤兵那么简单,却不知因何要对付青城,又是否会成功了。不过,也许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对话其实已经被另外一人听到了。

就在他们窃窃私语的时候,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个大箱子里,透过一丝缝隙能看到一双慈眉善目,原来竟是有人躲在了里面!而里面这人意外听到了这帮人的谈话,心中暗自思量。

“段青城这个名字好熟悉,好像跟我儿有关呢他们是要害他吗?不行,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他有事,也不能让他有事”

第七十六章 危机突显,雷火送行

青城的战船上危机四伏,更有神秘人隐藏其中,这帮人究竟是不是失踪的上泉信义一伙,青城又会不会出事?而那个不想让青城出事的神秘人,又会是何方神圣呢?

咱们说回青城那边。他为上泉信玄做好石墓之后,就带着他的佩剑赶到了疾风那里,此时齐海两军的战事已然结束,齐军在疾风的带领下全歼海川军,大获全胜。

值得一提的是,这三万海川军不愧是上泉信玄的亲兵,也或是海川士兵有骨气。即便面对强大的齐军,己方群龙无首的况下,他们依然没有投降,战至一兵一卒,直到全灭。

也正因此,他们赢得了疾风的尊重,后者并没有虐杀海川军,给所有人以最痛快、最体面的死法结束了他们的生命。而就在他打扫战场的时候,青城赶至,前者看到青城活着归来,激动不已。

疾风快步跑到青城的面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高声喊道:“启禀主帅:海川军败,我等尽灭贼寇,大获全胜!恭喜主帅凯旋而归,大齐万岁!”

“恭喜主帅!大齐万岁!”

“承蒙段帅运筹帷幄,贼寇尽除,我等拜谢!”

疾风话音落下,众将士也都看见了得胜归来的青城,都激动的跪了下来,高声喊着。尤其是临海城驻城军中的将士们,他们眼见侵扰了临海城四月之久的贼寇都被歼灭,自己又亲手赢回了尊严,对青城都无不感激涕零。

而看着大家欢呼的样子,青城急忙扶起疾风,训斥道:“就知道起哄。和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们要行事低调,怎能这般张扬?”

即便被青城训斥了一番,疾风还是由衷的替他开心,只见他挠了挠头,笑着回道:“确实是少主太威武了,一时没忍住。镇海侯四月不敌之人,少主略施小计就大败其军,足显青玉城段家之威名。”

“什么略施小计,我可是绞尽脑汁,加上看到王大牛的遗物才想明白这一系列的事,你可不许污蔑镇海侯爷。疾风你记住,只要家族蒙冤之事一不得昭雪,我们就一不能张扬,小心驶得万年船,你难道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这班‘罪臣’吗?”

眼见青城真的动怒了,疾风不敢再解释,连连点头并表示自己不会了。而青城见他这般样子,也不忍再训斥,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走到将士们中间,让大家快快起。

“诸位不必客气,也不要谬赞段某了。保家卫国本就是每一个大齐将士的职责所在,段某也只是尽职而已,此战能胜全赖诸位倾力而为,咱们应该感谢自己才是。都快快起来吧,切莫再折煞段某了。”

“青城你不必过谦,若无你神机妙算,奋勇杀敌,哪有今之胜果?你当得起众人这一拜。谁敢万军之中驰骋破阵,料敌先机,攻无不克,唯青玉城段氏!”

说话之人正是赶到此地的镇海侯。他眼见海川贼寇已尽数被灭,大齐将士对青城无不钦佩,不感慨万分。而他素来敬重段飞岩,对青城更是关怀备至,因此有这种机会能宣扬青城的本事,他自然愿意助力一把。

而青城听到镇海侯声音后先是一愣,然后转看去,见果然是镇海侯来了,急忙迎了上去。

“侯爷,您快别谬赞了,青城真是受不起啊。”

听着青城的话,镇海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叹息道:“胜不骄败不馁,谦逊大度,平易近人,好啊,青城你不愧是段帅的儿子,真叫我大开眼界了,哈哈。你有何受不起的,此次海川匪患被你一手解决,你是大齐的功臣,也是我临海城的恩人啊。来,受本侯一拜。”

说着,镇海侯双手抱拳,就要对青城施礼。而眼见镇海侯竟然不是开玩笑的,青城急忙扶住了他的双臂,严肃的说道:“侯爷快别折煞青城了,青城可不敢僭越。您是大齐二等侯爵,又是临海城主帅,青城哪受得了您这一拜啊。”

听到青城提及此事,镇海侯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唐突了,这才作罢。而他看着青城的嘴角隐隐有一丝血迹,眉头不微微皱起,关切的问道:“你受伤了?是何人有此本事能伤到你?”

镇海侯突然关心自己的伤势,青城心中感激,轻笑着回道:“劳侯爷关心,不过这点小伤不碍事。青城刚才与敌主帅上泉信玄决斗时,一时不慎被他打伤,所幸伤势不重,后者也逃了。”

“逃了?”

青城言而有信,确实替上泉信玄隐瞒了死讯,然而镇海侯听着他的解释,疑惑万千,思索片刻后略有所悟,心中暗想道:以青城的心思绝不会这般粗心,上泉信玄逃了他定不会善罢甘休,毕竟战事结束,主谋却未伏法,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啊。不过看他这般言辞凿凿,该是另有隐吧。眼下也不是说这事的时候,待回城之后,找个机会再与他商议吧。

心中这般想着,镇海侯沉吟片刻后轻笑了一声,然后说道:“此战全赖你运筹帷幄了,加上你出力最多,待战事结束后,本侯必定为你请功。”

“侯爷好意青城感激,但是”

“好了”,镇海侯知道青城有意推辞,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接口说道:“此事你就不必管了,本侯心中有数。对了,既然这边的事都已顺利结束,本侯也到了,是不是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呢?”

听到镇海侯问及下一步的安排,青城这才反应过来,本解释,却突然想到另一件重要的事,急忙问向疾风,说道:“上泉信义呢?我刚才粗略看了一眼战场,没有看到他的影,是否已被你所杀?”

青城问到上泉信义,疾风突然想到他还下落不明,四处打量一番,回道:“这人似乎躲起来了,我并未看见他。还有海川军中另一个高手也不见了。对了,雷影已经去找了,但是还没有回来。”

一听这话,青城立刻担心起来。他和上泉信义交过手,对他的武艺有所了解,深知雷影略逊于他,若再加上藤原,雷影必定不敌。

“雷影怎能独自一人去寻,这”

“少主!疾风!我回来了!”

青城话未说完,不远处响起雷影的喊声,后者正疾步跑向这里。而看着雷影无事,青城这才放下心来。待雷影与众人会合,青城急切的问道:“如何?找到上泉信义了没有?”

“少主,雷影没用,并未找到他们。但是我刚才去了岸边,本寻人,可就在我要回来的时候,突见船队中有一艘战船擅自出海,我问了林、杨二位将军,都不知道是谁下的令,我担心是上泉信义偷了咱们的战船,想要逃回海川。”

听到雷影所说之事,青城眉头一挑,心中暗想道:不好,上泉信玄已死,我本想以上泉信义替他兄长伏法,来结束此次海川匪患,却不想他也跑了,这可如何是好?

青城答应了上泉信玄为他隐瞒死讯,但战事结束,总要有个主帅伏法才能说得过去,因此青城本想以上泉信义替代上泉信玄,却没想到,他竟然也跑了。而想到这里,青城突然眼前一亮,暗觉不妙。

“不好!他定是要逃回海川报信!”

青城意识到,上泉兄弟都是知道自己有下一步计划的,因此他断定,上泉信义会不顾兄长安危独自逃跑,只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逃回海川报信,让海川朝廷有所警惕。

“少主放心,林、杨二位将军得知无人下令后已然派人追击那艘战船了,他们的战船上都配有火炮,相信上泉信义插翅难逃。”

听闻此事,青城稍微松了口气,然而他略作沉吟,一脸严肃地说道:“不行,事关重大,决不能让海川有所提防。未免消息走漏,咱们该尽早行动。侯爷,出发吧。”

“好,一切都依你指挥。”

镇海侯同样知道事态的严重,因此并未多说什么,急忙指挥着他的部下,协助青城带来的将士,帮着伤员去往岸边战船处。

青城也急忙带着雷影和疾风等人出发,不过他临行前留下了二百将士,吩咐他们就地挖坑,用以埋葬海川亡军,待大军凯旋时再来接上他们。

在青城看来,战争是海川朝廷引发的,与寻常将士无关。大齐守土护疆,而他们为国效力,双方各有立场,只有胜者王侯败者寇,却没有谁对谁错。因此青城还是选择了尊重这些宁死不降的海川士兵,为他们挖坟送葬。

“以上泉信玄之将才,既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向我挑战,那定然是安排好了后事的。决不能让上泉信义跑了!”

关心则乱,青城太过在意上泉信义的下落,生怕他逃回海川报信,让自己的计划落空,因此并未多想,火速赶回了战船。

“众将士火速登船,各战船拔锚起航!目标海川全速前进!”

青城边跑边下令,剿匪大军各级将领得令后都开始准备起航。

青城一马当先的跳上了主帅战船,雷影和疾风紧随其后。然而就在此时,意外突然发生了。

就在青城登船之后,守着绳梯的士兵突然一脚踢在其后而至的疾风口上,将他踢下船去,连带着后的雷影也被撞倒落船,而那人得手之后则火速收起了绳梯,且另有两人守在一旁,拉弓搭箭朝向船下,不让他人靠近。

登船之后的青城乍一听到后响声,心中顿感不妙,急忙运起内功,警惕的转过去。然而待他看到眼前的景后眉头一挑,震惊不已。只见战船上目所能及的士兵每人手里都抱着一个雷火弹,另有火信在侧,全部警惕的盯着青城。一时间,青城之危不言而喻

“段将军,在下恭候多时了。实在抱歉,在下答应过兄长,绝不会让你活着离开,所以,在下唯有亲自送将军一程了。”

第七十七章 危急时刻,有人相救

大齐信庭侯第一卷:少年壮志,初露锋芒第七十七章危急时刻,有人相救“上泉信义?你竟然没走,看来,是段某小瞧了你啊。”

眼前局面是青城万万没想到的,更是他一直以来忽略的关键所在。他一门心思认定对上泉信义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回国报信,因此擅自出海的那艘战船上,一定就是上泉信义等人。

然而青城却没有料到,上泉信义竟然放弃了逃跑的机会,反而是选择留下来,在最危险的地方设下埋伏,等待着青城自投罗网。此刻整艘船上只剩下了上泉信义和其部下,半数人手持雷火弹和火信,半数人拉弓搭箭,而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青城。

没错,假借伤兵身份上船,设下埋伏想要诱杀青城的人,正是上泉信义!而再结合之前发生的事情,那内鬼的身份似乎显而易见

“正是不才在下。将军今日伏击我等,一战成名,在下本欲知难而退。奈何家兄千叮万嘱,让上泉一定要留下将军这条命。上泉虽无将军和家兄之谋,但也懂得照猫画虎,这才借将军手笔,布下这粗陋埋伏,不想将军如此配合,竟自投罗网。天意难违,上泉奉劝将军一句,自重身份,不要抱无谓的幻想,束手就擒吧。”

上泉信义见青城已然落入自己的埋伏中,心头大喜,然而却不见他急着动手,似乎有意在拖延时间,不知又有何图谋了。不过在他说话间,身旁的死士都慢慢靠进了青城,将之包围起来。

一流高手武艺超群,行动敏捷,寻常的弓箭手难以射杀,所以即便船上能有数十名弓箭手,也未必就能留得住青城这种级别的大将。然而上泉信义以雷火弹配合,青城就招架不住了。

一流高手可以无视百箭齐发,却不能躲开雷火弹的攻击,尤其是眼前少说也有二十枚以上的雷火弹,若是同时爆炸,威力足以炸毁整艘战船,何况人肉之躯。

除非,有人能将神功之品的内功练到超凡脱俗,超越人之极限,踏入神之境界,或可与火器一较高低。这等境界的人物在华夏历史长河中也有存在过,皆是独步天下,傲视群雄的高人。他们的内力深不可测,举手投足间能致地动山摇,一招一式皆可焚天煮海,堪称陆地飞仙级的存在。

神秘莫测的光王教教王;监管天下的柳泉居龙泉先生;正邪兼顾的传奇老人;以及剑破穹苍、怒斩神魔的藏剑阁楼主,皆是这般人物。到了那个境界,很难想象世上还有什么是可以伤到他们的。

然而,青城虽然武艺超群,实乃上将之选,但他的武学造诣远远没到那个地步,因此眼前的危局,他一时半刻也想象不出解脱之法。但是,沉着冷静如他,眼看着上泉信义并未急着动手,加上敌群中好像另有一重要人物不见身影,再结合此间事宜细细琢磨,开始分析上泉信义的图谋。

“上泉信义并没有急着动手,说明他是故意在拖延时间,会是为了什么呢?是了,该是在为那艘战船争取时间。不过,这该是他希望我想到的‘隐情’。上泉信义没有逃走,反倒是留了下来,一方面是如他所说,要杀我,而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知道跑不了。我大齐战船何止上百,不过偷了其中一艘,哪里会跑的掉。相信此刻那艘战船该以被击沉才对。而上泉信义自然也想得到这一点,所以他才没走。不过,另一个剑术高手似乎不在这里,想来,上泉信义该是在为他拖延时间,不过,我倒不认为他在那艘战船上。”

青城镇定如常,冷静的分析了眼前局势和上泉信义的图谋,然后仔细打量着四下的海川死士站位,片刻后将计就计的轻笑了一声,开口说道:“哎,是我疏忽大意,太过感情用事了。本以为上泉信玄邀我死战,是出于武者的身份立场,原来一切都是兴兵伐谋。他故意引开我,就是为了给你时间准备这里的埋伏,你们兄弟二人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要用上泉家两条命来留下段某这颗头颅。”

青城故意提到两条命的事,上泉信义果然会意。他看了一眼青城手上拿着的佩剑,发现正是兄长之物,又想到二人死斗,青城活着归来,那兄长的情况岂非不言而喻?

上泉信义暗觉不妙,但还是稳了稳心神,深吸一口气后,问道:“你与我家兄长的决斗,结束了?”

“当然。否则段某又岂会来到这里,掉进你的埋伏?”

虽然上泉信义已经猜到了结果,但这话从青城口中说出,才算是坐实了。他身子不经意的一晃,似乎有些站不稳了,看上去深受打击。其实这也难怪,上泉信玄的确是所有海川剑客心中的一个传说,然而就在今日,这个传说却败在了青城的手上,更似乎败亡在了大齐

“那,我家兄长他?”

青城自然明白上泉信义问的是什么,但是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举起了手中的上泉遗物以示众人,然后才说道:“我二人交手未分胜负,但他似乎并不恋战,打到一半就跑了,目前下落不明。”

虽然自己还是被上泉信玄算计了,但青城信守承诺,始终没有透露他的死讯,并隐瞒了他的败阵,只说二人不分胜负。然而,当上泉信义看到兄长的佩剑竟落到青城手中之时,其实已然明白了一切。

“一个剑客,在任何时候都不会丢下自己的剑,何况兄长还是我海川最强的剑客。看来,你先走一步了呢兄长,既然如此,我更不能让你失望了。”

心中这般想着,上泉信玄似乎打定了主意,只见他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恭敬地冲着青城一鞠躬,并开口说道:“不管今日结果如何,上泉都要和将军说一句,多谢了。”

见上泉信义这个样子,青城眉头一挑,片刻后明白过来,前者该是猜到了真相。他伸出右手,竖掌于身前,说道:“不必如此。上泉信玄是我平生少见的高手,他赢得了我的尊重,我情愿如此。”

“将军大义,上泉无以为报,只能是,给将军一个体面的死法了。这样吧,将军如愿自刎,上泉愿为将军留个全尸。”

上泉信义虽然感谢青城隐瞒了实情,但他身兼重任,岂敢儿戏。而听他说完,青城沉吟片刻,嘴角微微上扬,看上去一点也不慌乱,反而是一副大局在握的样子。上泉信义看在眼内,眉头不禁微微皱起,因为他知道青城并非托大之人,该是真的有把握。

“将军似乎并不打算接受上泉的好意?哎,如此,上泉只好”

“只好什么?只好引燃雷火弹,与我同归于尽?哈哈哈哈,上泉信义,容我提醒你一句,这船上的弓箭手可碰不到我分毫,要想强杀段某,一两颗雷火弹的威力也恐会有失,最稳妥的做法,就是一次性引燃所有的雷火弹,将段某连同整艘船一起炸毁。若你真敢如此,那段某也省下力气不做抵抗了,因为坦白说,就我现在看到的这些雷火弹,同时爆炸的威力之强,段某的确抵挡不住。不过,若你真敢,跑不了的可不仅是段某一人。”

青城故意以言语相激,上泉信义自然感受得到,然而青城的做法却让他觉得,他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将军是觉得上泉不”

“我就是赌你不敢!不然你何必与我浪费口舌?早早的引爆了雷火弹,你也好给你兄长交差,须知迟则生变啊。”

青城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上泉信义的话,并且再次激怒他,似乎真的是有把握。而上泉信义冷不丁被青城呵斥了一声,心中略喜,但面上还是演出一副稍显慌张的样子,并说道:“将军既然一心求死,上泉又岂敢扫兴。不过嘛,好不容易有此等机会,可以向将军好好请教一番,上泉还舍不得就这样杀死将军呢。”

上泉信义的辩解很是苍白无力,青城听到后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笑道:“何必如此麻烦?直说不就好了。我看你是在拖延时间吧上泉信义,对了,海川军中另一个剑术高手呢?怎么不见他在呢?你不就是想拖住我,好给他逃跑的时间吗?如我所料不差,他该在那艘擅自出海的战船上吧。”

听着青城果然顺着这个思路分析,上泉信义大喜过望,但面上却装出一副略显震惊的样子,且点了点头,说道:“不愧是段将军,果然心思缜密,上泉佩服。藤原是我家少主,上泉能死,他却不能,因此上泉才以这条命留住将军,就是为了给他时间逃走。所以将军,你暂时还不会死,因为这里不发令、不出事,齐军就不会妄动,但这里若是发生了意外,才是害了藤原少主。”

上泉信义言辞凿凿,但青城听他所说却感到好笑。片刻后青城不再与他演下去,直接挑明了,说道:“我若真是这样想,倒当不起你上泉信义这一句佩服的话了。行了,不必再演下去了,你若不说他是你家少主我还只是猜测,现在倒是坐实了我的猜想。”

说着,青城在上泉信义略显震惊的目光中踏前一步,厉声斥道:“亏你还能演这么久,上泉信义,你莫不是以为段某是傻子?区区一艘战船贸然出海,哪能在我大齐水军上百战船的重重包围下逃回海川?这分明就是诱饵,你当我看不出来吗!你之所以会在这里拖延时间,就是为了让我以为你是在给那个藤原掩护,想要坐实这种假象,是也不是?上泉信义,别白费心思了,段某可不是三岁小儿。不过,即便说穿了,我也不信你敢引爆雷火弹。因为你不敢死在这里,你还要活着回国报信呢。如段某所料不差,那个藤原的确是没有和你在一起,但他应该是藏在了岛上某处,或是我军中一艘战船上,等待战事结束再想办法回国。而那个负责回国报信的,和要杀我的人,都是你上泉信义,段某所说可有差错?”

听到青城竟然把自己的计划全盘道出,上泉信义彻底傻了眼,直到此刻他才深深的意识到,眼前这人的心思有多缜密,自己在他面前,有多么的透明。

“兄长,一直以来,你面对的竟是这等日下无双的人物吗?哎,是我没用,没有帮到你啊。咱们兄弟算是彻彻底底的败给了这人,但是,希望你能保佑我,顺利的完成任务吧。”

这般想着,上泉信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向身旁一个手持雷火弹的死士,并说道:“将军果然非我等所能比之,既如此,上泉也不费力隐瞒了。将军说的没错,上泉确实不能死在这里,但是,将军可知上泉这帮兄弟,各个都不怕死的,他们甘愿为海川献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既然上泉的小把戏被将军识破了,那上泉也只好施行第二套方案,就让我这帮兄弟陪着将军上路,在下则趁乱躲避到其他战船上,待齐军到了海川之后,另行打算。将军,你安心上路吧。”

说着,上泉信义接过那人手中的雷火弹和火信,但并没有点火的意思,似乎是留待以备不时之需的。至于真正招呼青城的,则是那班死士。而看着上泉信义行动了,青城深知他们该动手了,虽然已经运起了电光辉耀诀顶级功力做好应对准备,但仍是没信心,毕竟面对的,可是数十枚雷火弹。

“我命休矣。可恨家族冤屈未申,胸中大志未成,就要死在这里了。爹娘,孩儿不孝;岚儿,我对不起你。”

就在青城都准备要放弃的时候,就在上泉信义即将下令点火的时候,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上泉信义身后的货箱里猛地冲出一人,用尽浑身力气冲向了上泉信义。后者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青城身上,也没有料到身后会有别人,因此疏于提防之下,被那人强行撞到。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让船上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然而青城的应变能力的确远超常人,他虽然也有些惊讶,但还是趁着海川死士乱了阵脚的关头,快步冲到了船边,准备跳船。然而当他一只脚眼看着就要迈出去的时候,突然停下了动作。

刚才那人的身影一晃而过,自己没能看清,但似乎有些眼熟。而当青城就要跳船的时候,他才想到那人的身份,原本眼看着就要逃了的青城,正不可置信的转过身去,看向突然冲出的那人。而当他看清那人的身份后,青城脑袋中嗡的一声响,面露震惊之色。

“娘!”

第七十八章 爱子心切,慈母就义

眼前这个绝不可能出现在战场上的人,竟在青城最危险的时刻,以自己仅能做到的方式,成功的为青城赢得转机,顺利救下了他。然而青城却并没能把握住机会逃走,因为当他看清突然出现这人竟然是王嫂之后,就愣在原地,动弹不得了。

没错,这个人就是一心挂念着儿子的王嫂。也不知她是如何混进齐军中的,更不知有谁相助才能使其躲藏到青城的船上。毕竟以她自己的身份是绝不可能做到的,这一点显而易见。

但眼下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青城眼见王嫂和上泉信义双双倒在了地上,后者手中的东西也掉落在两人中间,情况很是危急,他想也不想的就要冲过去救人。

眼前的危局是自己考虑不周所致,但战事无关王嫂,虽然她救下了自己,但青城绝不愿意祸及他人。只是,青城的动作被一直关注着自己“儿子”的王嫂看在眼里,而就在他要冲过来救自己的时候,王嫂第一时间夺过了雷火弹和火信,然后迅速的站起身来,冲着青城大声喊道:“站住!不许过来!”

“娘!”

青城堂堂七尺男儿,又是军中武将,竟被王嫂这一介妇人的喊声喝止。其实不仅是青城,船上的所有人,在听到王嫂声嘶力竭的喊声后,都为之一惊,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怔怔的看向她。

眼前这老妇人身材矮小,瘦弱不堪,明显是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却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面对如此之险恶的局面,竟能跳出来阻挡贼寇,而且此刻的她面对一众海川死士,竟无半点胆怯之意,看上去倒威风凛凛,俨然一副,一人当关万夫莫敌的样子。

其实,一个妇人面对此等局面,哪会不怕?但是王嫂心中有一个声音,脑海中有一个意志,在支撑着坚强的她,让她有勇气、有力量的坚持下去。而那个意志就是,她决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受到半点伤害!

被王嫂撞倒的上泉信义,此刻也看清了来人的样貌,而当他看清来人竟是个瘦弱老妇的时候,很是震惊。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人躲在船上,更想不通,她竟有这般勇气,敢冲出来面对这等局面。

然而想不通归想不通,但眼下的局势不容上泉信义多做琢磨。青城已然脱离了他们的控制,若是让他逃下船去,那自己的计划,自己的使命可就都泡汤了。因此他必须要抓紧补救,抢回战机。

“可恶,真让他说准,迟则生变了。不过,他为什么不跑?为什么还留了下来?看他的样子似乎认识那个老妇,他刚才叫她‘娘’?不对啊,段青城的母亲不该是这幅样貌吧。不过眼前也管不了这许多,既然他们认识就好,这样段青城就不会贸然行动,而我只要拿下了她,他少不了也会投鼠忌器,到时就还有机会补救。哼,我倒不信,一个老妇人我还制服不了了。”

上泉信义虽然没见过青城的父母,但在他看来,堂堂大齐二等伯爵,原青城军主帅的夫人,那自然是气质过人,容貌出众的,怎么也和眼前这个略显穷困、样貌平平的老妇联系不起来。关键是两人一点也不像,何谈母子之说。

不过上泉信义看着青城的反应,倒不难想到两人该是认识的,因此也不管王嫂究竟是谁了,打定主意要制服了她,重新夺回主动权。

然而上泉信义虽然没有估量错一个老妇的本事,却似乎低估了一个母亲的坚强。就在他即将行动之时,他的脚刚刚靠近了王嫂半步距离,后者就已经意识到了他的意图,急忙将雷火弹朝向上泉信义,同时火信高举,眼看着就要点着引线了。

“站住!”

“好!我不动!你也别冲动。”

上泉信义完全没想到王嫂竟如此警惕,还如此不怕死,急忙停下了行动,心中暗想道:混蛋!一个老妇竟也懂点火爆破?还敢威胁我,难不成她真是段青城的母亲?

上泉信义生怕王嫂一时冲动的点了火,而两人如此近的距离,他难逃一死,因此果真被吓得不敢再动弹半步。而看着上泉信义停下了,周边的其他人还没有缓过神来,王嫂稍微松了一口气,转过头看向那个,自己一直挂念着的儿子,脸色稍缓,露出一副和蔼关切的表情,并开口轻声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青城自然知道王嫂是因自己安全无恙而感到欣慰,心中的内疚和感动难以言表,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活像个犯了错的孩子,面对母亲时茫然的样子。

而王嫂呢,她看着青城这幅表情,还以为他是在怪自己跟他来了这里,也害怕他是在担心自己给他丢人了,见青城没有主动和她说话,片刻后她又说道:“儿啊,娘怕你有危险才跟了来,娘不想耽误你的事,但娘真的害怕你出事,你,你别怪娘。”

可怜天下父母心,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自己的孩子永远都是最重要的那个人,不管自己有多大的本事,只要孩子面临危险,就能在那一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不管自己的孩子孝与不孝,她在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孩子的感受。哪怕眼前面对的是虎豹豺狼,只要我的孩子还在那里,我就一定会挡在他的身前;哪怕我的孩子不理解我,觉得我给他丢人了也不要紧,因为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他的安危。

万军从中有子在,未及想,身已往。千军万马,爱子忧心切。纵使只身临万军,国破轻,吾儿重。

王嫂爱子心切,顾不上生死,青城虽不是王大牛,但这份慈母之爱他深切地感受到了。而此刻听着王嫂的话,青城强忍着泪水没有留下来,不住的摇头,说道:“娘,您没有给儿子丢人,您是我见过最了不起的娘。”

听着儿子安慰的话,王嫂这才放下心来,欣慰的微笑着。而看着她的样子,再环顾四周局势,青城顾不上与她解释许多,接着说道:“娘,您听我说,这里危险,您先过来,咱们下去再说,好吗?”

王嫂没有因为青城的劝说而过去找他,反倒是沉默了下来。见她这幅样子,青城沉吟片刻,转过头看向上泉信义,说道:“上泉信义,此事与她无关,你放她过来,我保证不走,算是与你交换。”

“将军一言九鼎,上泉自然相信。也罢,在下也不愿为难这位老人家,你若能让她走,在下必定不阻。”

上泉信义被王嫂吓到,生怕她有什么过激举动,加上青城才是他想要的,王嫂走与不走他不在乎。但若能以她换回青城,上泉信义自然答允。

然而两人的对话被王嫂听进耳朵里,立刻警觉起来。她轻举起雷火弹和火信,然后坚定地喊道:“谁也不许动!你们不许碰我的儿子!”

“娘!我请您了,快过来吧,您待在这里真的会有危险啊!”

青城眼见王嫂不愿配合,心急如焚的喊了一声。然而王嫂听到他的话,先是一愣,片刻后仔细打量了一番青城,突然发现,儿子的身上竟已有了伤势,不免有些心疼。

“儿啊,你是要做大事的,不能死在这里。娘知道这些都是坏人、恶人,他们想害你,但是,为娘的绝不答应!娘看着你长大了,有出息了,娘开心,娘可以瞑目了。但是往后的日子里,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听着王嫂的话,青城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上去没读过多少书,也没经历过什么大场面的老人家,竟在短短的片刻里,就看清了眼前的局势,真是了不起。但越是如此,他知道王嫂越不会听他的话,不免更加焦急。

“您听我说,其实我”

“你不用说了”,王嫂似乎猜到了青城要说些什么,也或者并不在意,打断了他的话后,接口说道:“世上哪有当娘的,会让自己的孩子置身险境呢。所以儿啊,最后听娘一句,快走!”

青城怎能放弃王嫂,当下连连摇头,坚定地说道:“不!不管您说什么我都不会走,因为我不能让您为我去死,这样对您不值啊!”

看着青城的样子,王嫂沉默了下来。片刻后,她的脸上露出一副慈祥的表情来,轻笑着说道:“傻孩子,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在这世上,当娘的,对自己的孩子付出,再多也不嫌多的。你还不懂,当娘的不怕死,最怕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谁也别想伤害我儿分毫!”

王嫂最后一句话是冲着上泉信义说的,语气中还略带三分狠,而后者听了不禁为之一颤,看着眼前这个坚定如斯的老妇,心中不免暗想道:这是何等的勇气啊,竟能让她越来越有底气,反倒是我,越来越怕了

“老人家,您千万别冲动,咱们有事好商量。”

“呵呵,好商量?没得商量。有人要害我儿,哪怕他说破了天,在我这也没得商量!”

听着王嫂坚定如铁的语气,青城激动万分,眼中的泪水似乎再也忍不住了。他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声音略带沙哑的说道:“娘啊,我求您了,您快过来吧,我真的不能让您为我牺牲啊,我求求您了。”

王嫂也不知是否理解青城的意思,但她听完后者的话,依旧是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都是我情愿的,你又何必这样呢。”

就在双方僵持下来的时候,雷影和疾风趁着这个关头跳上了船,站到了青城的身后。他二人刚才就听到了一些青城和王嫂的对话,虽然也是十分诧异,但救人心切,他们上船后还是拉起青城就要走。

“少主,不能再犹豫了,若上泉信义孤注一掷,船上的人都要死,王嫂只会白白牺牲,走吧!”

“不!我绝不会走,我绝不能丢下她!此事与你俩无关,你们速速离去,会同镇海侯爷,火速发兵海川!”

听到青城的话,上泉信义的确有些慌了,他沉思片刻,已经开始动摇,准备同归于尽了。

“至少,我要留下段青城的命,决不能白白死在这里。”

这般想着,上泉信义抬起头来,冲着手下人点头示意,一众死士都准备点火引爆雷火弹,和青城等人同归于尽了。

眼见于此,王嫂越发着急,她冲着青城喊道:“你快走!你要是不走,就是不孝,娘立刻死在你面前!”

“不,我不走,我能不走啊。”

见青城不肯听劝,雷影不敢再做犹豫,当下一记手刀打在青城的脖子上,趁着青城未曾提防的关头,将他打晕了。

“疾风,背上少主跳船!”

疾风得令,不敢停歇,背上青城急忙跳下了船。而上泉信义眼见青城要跑,急忙下令追击。不过雷影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从海川死士手上夺来了两把佩剑,当下掷出,扔向了最靠近他们的两个死士。

“多谢。”

走之前,雷影冲着王嫂双手抱拳由衷的道了声谢,然后一咬牙,转身跳下了船。眼见青城和雷影等人都走了,王嫂深知不能再等,一定要为儿子挡下这帮歹人。

“我儿是要做大事的人,哪能死在你们的手上,你们就陪着我这个老家伙,下地狱吧。”

说完,王嫂毫不犹豫的点着了雷火弹上的引线,在上泉信义和一众死士惊恐的目光中,雷火弹被引爆了

“谢谢你了。大牛,娘来了。”

“轰!”

第七十九章 青城发令,炸响海川!

“轰!”

随着一声声震天巨响发出,青城的战船被炸毁了,熊熊烈火蔓延了整个船体。这爆炸声自然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离得较近的诸如镇海侯和林铮等,都在第一时间想到,该是青城中伏了。

然而船烧成那个样,任谁都明白,船上不可能还有活人了。看着眼前突发的这一幕,镇海侯满心愧疚,青城是段飞岩的独子,他又一向敬重段飞岩,总想着照顾着点这个故人之子,却没想到,他就这么走了。而且还是死在了自己驻守的临海城。

“侯爷!侯爷!”

就在镇海侯难受内疚的时候,突然,他听到船下有人在喊他,那声音像极了疾风,他急忙跑到船边上往下看去。

船下那人确是疾风,不过他背上还有一人,身后更有雷影紧追。镇海侯突然意识到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糟,急忙再定睛细看疾风背上那人,而这一看不要紧,镇海侯总算是松了口气。

“是青城!青城没死,青城没死啊!哈哈,来人,速速放下绳梯!”

镇海侯见青城仍在,大喜过望,急忙吩咐人放下绳梯,接上了疾风三人。而等疾风和雷影翻身上了船之后,镇海侯看着昏迷的青城,眉头不禁微微皱起,关切的问道:“青城怎么了?”

“侯爷放心,我家少主无碍,他是被末将打晕了。”

“被你打晕的?”

听着雷影的话,镇海侯一头雾水的,前者急忙跟他详细解释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而趁着这个时候,疾风也叫人送来了一碗水,叫醒了青城。

“娘!”

青城醒来后,声嘶力竭的喊了这么一声,身旁的疾风吓了一跳不说,就连镇海侯和雷影都为之一惊,急忙凑过来查看青城的情况。

此刻镇海侯已然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很不是滋味,也很理解青城,深知他一时半刻定然是接受不了的。而青城呢,醒来后先是一愣,四下打量了一番,看出自己是在哪里后,疯狂地问道:“王嫂呢?王嫂呢?”

眼见青城这般模样,雷影和疾风都有些手足无措,还是镇海侯凑了过来。他轻轻拍着青城的肩膀,叹息道:“青城,我知道你难受,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是未到伤心处。你要实在难过,就哭两声吧。”

说着,镇海侯抬起右手指向了一处。青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一艘正在燃烧的战船,刹那间他脑中“嗡”的一声响,目光逐渐呆滞,久久不能缓过神来。

“都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啊。”

青城不住地自责,双拳紧握,牙关紧咬,看得出来很是难过。

那个慈祥和蔼的母亲,她的音容笑貌还回荡在自己的耳中,青城与她交往不多,但每次去家里,王嫂都恨不能把最好的都让他带走,这也关心,那也担心,生怕青城照顾不好自己。

这种关怀青城是深切的感受到了,但他一直都很清醒,自己不是王大牛,不能让王嫂为自己做太多,所以,他从来没要过王嫂的东西,每次去还会留点钱,美其名曰军饷。

老母亲也是怕家里的东西寒酸,给儿子丢人,所以从来也没硬劝过。本来,按照青城的打算,就先这样拖着,等战事结束了,再寻个医术高明的,给王嫂看看病,慢慢让她接受真相。

当然,青城也曾想过,或许那个过程,就相当于让王嫂二次经历残酷的现实一般,很难想象她恢复正常后还能不能支撑得住。因此,青城也想过,大不了就不治了,最多就是家里多一口人,往后他来照顾王嫂也不难。

然而,青城怎么也想不到,今天,王嫂竟然会躲在自己的战船上,还救了自己一命。只可惜,自己却再也没有报答她的机会了。

“啊!”

想到这里,青城悲痛万分,他站起身来看向燃烧的战船,大声喊了出来。

“大牛,在战场上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等我儿挣大钱了,有出息了,我就找人去给他说门亲事。”

“儿啊,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当娘的就很开心了,钱多钱少不都是个活吗。”

想着王嫂过往日子里曾和自己说过的话,青城慢慢的沉默下来,低下了头。其实在青城的意识里,最让他难受的,是王嫂到死都以为他是王大牛,然后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所以青城刚才在和王嫂的对话中才会说她不值。

然而,王嫂真的是不明不白的死去了吗?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了答案。镇海侯眼见青城这般难过,沉吟片刻后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叹息道:“青城啊,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知道你难受,换了是我,也会难受。但是,事有轻重缓急,王嫂她已经走了,但咱们的任务还没完成呢,大军需要你指挥,你可要撑住啊。”

听到镇海侯的劝说,青城缓缓的转过头看向他,但并没有回话。而镇海侯看着青城的样子,眉头一挑,才发现青城的双目已落下悔恨的泪水,但他仍紧咬着牙关,没让自己放声大哭。

“青城,你”

“侯爷。”

青城似乎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打断了镇海侯的话,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从今往后,王嫂就是我干娘,我就是她的义子。待战事结束后,我要在临海城为她建衣冠冢,往后逢年过节,我都要来看她。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在临海城还有个亲人。”

听着青城坚定的话语,镇海侯一时有些语塞。片刻后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还想着安慰你几句,倒是用不着了。哎,青城你有情有义,仁者无敌,相信王嫂在天有灵,也能瞑目了。好了,此事你就放心交给本侯即可,待凯旋之日,本侯亲自为王嫂安排。眼下,还是战事要紧啊,大家可都等着你这个主帅下令呢。”

镇海侯所说不假,从青城的战船爆炸以后,全军将士就都在急切的等待着主帅下令,毕竟蛇无头不活,大家心里也都没底。而听着镇海侯提到了此事,青城沉吟片刻后轻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看向雷影和疾风,开口说道:“你们去吧,一切按计划执行,小心为上。”

“喏。”

“你就请好的吧少主。”

也不知青城对二人有何吩咐,只见雷影和疾风接令之后,跳下船去,带上了二百将士,就朝着海川战船的残骸处走去了。

眼见雷影和疾风开始行动了,青城长出了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自己那艘燃烧的战船,悄然流下一了滴泪水,然后坚定地转过身去,拔出腰间佩剑,登上指挥台,准备发号施令了。

“娘,您等着看,儿去给您报仇了!”

如果说,在此之前青城还有些犹豫不决,担心战祸会影响到海川平民,那么现在,青城坚定了许多。因为除了两国战事,青城还要报仇。

“众将士,听令!”

青城登上指挥台,高声喝到。而听着他的声音,将士们看到主帅无碍,都不免有些激动,更见踏实了许多。他们一个个都高举着手中的兵器,大声应和道:“喏!”

“喏!”“喏!”

眼见将士们士气正足,器宇轩昂,青城满意且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喊道:“海川贼子,犯我大齐,其心可诛,其行当阻。今赖我等将士全力杀敌,护我边疆,全歼贼军三万余人,贼首上泉信义伏诛,实乃可喜可贺。今日我军大获全胜,待凯旋之日,本将军必定为众将士请赏!”

“万岁!”“万岁!”“万岁!”

说着,青城高举起上泉信玄的佩剑以示众人,却将贼首说成了上泉信义。既遵守了自己的承诺,又完成了贼首伏诛的任务,算是一举两得。而听着他的话,全军将士都高声欢呼了起来。

“但是,海川狼子野心,终有一日必定再犯。段某不才,愿兵发海川,重创其水军、战船和边防工事,以彰显我大齐军力之强,天威不容侵犯之志,兼以震慑四方属国,望众将士肝胆相照,荣辱与共,段某多谢了!”

“愿护国杀敌,以彰显天威!”

青城言辞诚恳,且又平易近人,说出来的话虽无过多打气,但却极易让人接受,因此当青城话音落下后,全军将士再次自发的高声应和。而看着大家激动万分的样子,青城转过头低声问向镇海侯,说道:“侯爷,青城拜托您的事,可成了?”

“成了,放心吧。本来时间紧迫,还不易整出那么多,幸好有穆王爷相助,从万厉军调拨来一批,这才算是凑足了数。王爷还命我问你一句,‘雷光火龙俱已在,何不映红海川天’?”

听着镇海侯转述孤鸿王的话,青城沉吟片刻后轻点了点头,说道:“好,‘震雷离火神罚降,必教海川妖魔散’!青城领穆王爷命,必定炸响整个东境,让各属国都听听,我大齐的威呼。”

说罢,青城伸直了右臂,剑指海川,高声下令道:“全军出击!”

第八十章 神兵临海,雷火齐鸣

已经是青城挂帅之后的第九日了。这日拂晓时分,海川境内风平浪静,朝廷还未收到上泉信玄战败的消息,故一切如常。边防海岸一处眺望台上,几个士兵正在巡逻,此时换防的将士来到,几个人闲来无事,聊了几句。

“石桥君,我听说上泉大人此次出征调集了三万精锐,而且亲自坐镇指挥,看这样子,此次出征可不仅是掠夺财物那么简单吧?”

“那是自然。小打小闹的也无需上泉大人亲自出马了,我听说这次出征,意在打击齐国的水军部队,为以后的大军远征做准备。如果真是这样,有上泉大人在,想来齐国的水军部队此时应该已不复存在了吧,哈哈。”

聊天的这些人似乎都认识上泉兄弟,对上泉信玄更是恭敬无比,说话的语气里都透着一种崇敬之意。而这个叫石桥的,似乎对上泉信玄的领兵才能很是认可,且十分轻视大齐的水军战队。真不知道,当他们收到上泉信玄战败的消息后,该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朝廷有意侵占齐国的领土,步步蚕食,甚至时机成熟后取而代之,连皇室和朝廷都会过去,石桥君你说,齐国就真的这么吸引人吗?”

说话这人似乎对大齐的情况并不了解,一门心思以为大齐的领土也不过就是和海川差不多,故而有此一问。然而听他这样说,这个叫石桥的白了他一眼,回道:“你懂什么,齐国领土数倍之于海川,哪有可比性?我国虽好,但他们都说,岛族对领地的依赖性太大,加上现在人丁日益增多,就怕有一天,海川容不下我们了。所以,朝廷才想着向外开疆扩土。”

听完石桥的解释,这人恍然大悟,沉吟片刻后喃喃自语道:“原来齐国有这么大啊那我们怎么打得过他们?”

“这你就不懂了,他们汉人最好内斗,就算我们不进攻齐国,也会有别人忍不住的。何况齐国虽强,但朝廷内部腐败严重,不论文臣武将,奢靡风起,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当然,这些你肯定不知道,你才来多久啊,等下次大将军训话的时候你该有幸听听了。”

石桥提到了一个人,“大将军”,指的正是海川全军统帅,武将第一人,朝中万人之上的存在。更是海川军权实际的掌握者,就连海川的天皇都忌惮三分。

“你是说‘神木将军’?对了石桥君,我听说朝廷有意对外开疆扩土,就是因为天皇陛下日益忌惮神木将军的权势,想要在海川之外建立新的军队和朝廷,以抗衡神木将军,此事是真是假啊?”

听到这人毫不避讳的就说出了此事,石桥急忙捂住了他的嘴,训斥道:“你不要命了!这种事还说的这么大声,真要是让将军听到了,咱们可就都玩完了。”

被石桥的举动吓了一跳,这人当下不敢再说话,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石桥这才松开了捂着他嘴的手。

沉吟片刻后,石桥叹息一声,说道:“现在军中大权都在神木将军的掌控下,他本人又是咱们海川第一高手,连上泉大人这等高手,几次挑战都败下阵来,又有谁能压的住他呢?哎,所以朝廷确是有意在海川之外建立新的朝廷和军队,再培养一批高手,巩固皇室的权力。这才不惜出兵伐齐,开始计划的第一步。不过啊,依我看也是白费心思了,神木将军何等人物,哪会有人能与之相比呢。”

听着石桥的解释,这人也不住的点了点头,应和道:“这倒是。神木将军那可是世家门第,家传武道天下无敌,神魔畏惧,自然是无人能比。不过石桥君,有一事我不明白啊,我们进犯齐国多次,为何不见齐国反击呢?难道是他们不敢吗?”

“呵呵,这就是上泉大人的高明所在了。他将士兵都伪装成了海盗的样子,以匪患的形式侵扰大齐,不断打击他们的军队。咱们作为大齐的属国,他们自然是要帮着咱们出兵剿匪,但却不能怪到咱们的头上。而上泉大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齐国的军队几次剿匪都以失败告终,最后还损兵折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哈哈。到现在,他们只能任咱们欺负,却不敢”

“报!有战船急速向我国驶来,身份不明。”

两人正聊着天,突然来了一个传令兵,火急火燎的报告着他的发现。而石桥听完他的汇报后,先是一愣,还以为自己乌鸦嘴说中了,是大齐的水军反击了,急忙带着手下人登上巡逻船,出海警戒。

而等他逐渐看清来人的情况后,倒是松了一口气。来者一共有五艘战船,俱是海川所造,且打着上泉家的旗号,这一看就是上泉信玄的传令兵,该是有信来报。

难不成是逃走的藤原?或是其他什么人,抢在青城的前面来报信了?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石桥用海川语喝止了来船,同时询问着他们的身份。而五艘战船中距离石桥最近的一艘上,有一人拿着上泉家的令旗冲着石桥左右挥舞,且同样以海川语高声回道:“我们是上泉大人的部下,有重要战报带回,你等速速躲开,不要耽误战报呈递!”

听着这人的海川语很是流利,又能说出上泉信玄的事,加上他们声称有重要战报要呈递天皇,石桥也不敢轻易阻拦,先是让巡逻船让开海道,同时高声问道:“口令,说出口令!”

“还口什么令啊。东硅岛大捷,上泉大人全歼齐军水师七万余众,并已占领临海、墨丰、庆林等七城,齐国东境大半失守,我军未损一兵一卒,大获全胜,速速上报天皇陛下!”

“什么?上泉大人真神!”

石桥听到这等捷报后欣喜若狂,也顾不上其他,先是指引着这五艘战船靠岸,然后就火速赶往皇宫,要上报东硅岛大捷。

“何事如此惊慌?”

石桥跑着跑着,突然听到一声极具威严的问话,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去,不禁浑身一颤,急忙跪下来说道:“不知将军在此,小人无礼了,请将军赎罪!”

那人看到石桥的反应似乎并不在意,缓缓的走到他身前,说道:“本将军原想各处巡视一番,却看到你这般莽撞,真是扫兴。罢了,本将军问你话呢,何事如此慌张啊?”

石桥一听这人没追究自己的罪责,心中大喜过望,急忙回道:“回禀将军,是这样的”

石桥将东硅岛大捷之事说与此人听,此人听后眉头一挑,轻哼道:“哼,蠢货。三万人全歼七万强齐水师,还未损一兵一卒,你真当上泉是天照大神下凡不成?何况区区三万人,如何能占领七个城池,这种鬼话竟真能骗到你们,真是海川之耻。来人必定是敌非友,且已知悉我海川图谋,速速带本将军前去一探究竟。”

“是,小的,小的这就带将军前往,请将军”

“轰!”

两人还在说着话,不远处的海岸上突然一声“轰”响,就如同惊天巨雷炸裂了一般,很是骇人,而且响声过后火光冲天,映红了漆黑的夜,明显是哪里产生了爆炸。

看到这幅景象,石桥吓得差点昏了过去,因为他的疏忽放进来敌人,还不知炸了什么地方,而眼前这人若是追究下来,自己有几条命也不够砍的了。

“这爆炸的位置是水军战船!哼,果然有诈。”

“将,将军,这”

“轰!”

石桥也不知是想问什么,但为等他把话说出来,又是一声“轰”响炸裂了海川的天,随后接连三声,火势冲天,很是显眼。这人眼见于此不再停留,疾步跑向那里,身法快的石桥还未察觉,那人已不见了。

“哼,还想借上泉之手与本将军抗衡,真是天方夜谭。看这样子上泉该是败了,就看你如何收场了天皇陛下。”

这人身法动作极快,转瞬之间已跑到了海川的水师战船基地,此时的他看到这里发生的事情,不禁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不可置信的自语道:“这,是哪来的军队?”

军队?没错,的确是有军队,而且是有着上百艘战船的军队,他们沿着海川的水师战船基地一字排开,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丝毫没有掩饰的打算。而再往里看,海川的水师战船基地已有多处爆炸,损失了至少已有二十几艘战船,很是诡异。

“海川的将士们听着!我等乃是大齐万厉军麾下,剿匪先锋,不用害怕。数月前海川闹匪患,不断致信我大齐朝廷请求援助,我大齐本着照顾属国的打算,在第一时间发兵剿匪。现已历时四月有余,终见成效,前日我军全歼匪寇三万余人,且斩杀贼首上泉信义。然而匪寇狡猾,尚有残部遁走,已逃至海川,混入水师军中。为顾苍生,为免贼扰,为清匪患,本将现令尔等水师将士全部撤离,我大齐要炮击贼船,全歼贼竖子!”

那人还在费解此间事宜,突然,进攻海川的战船中,响起了一声十分洪亮的喊话。说话的这人正是青城!而进攻海川的战船自然就是大齐的水师了。

“贼船?哪有什么贼船?哼,不过是找了个名头,意在震慑我海川吧。”

海川大将军走到了眺望台上,身旁一众将士急忙跪迎。他在其中找了一人问话,说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回大将军的话,是,是这样的。刚才有五艘我军战船驶回,声称东硅岛大捷,奉上泉大人命呈递战报。谁知他们进入我国海域后,四下分散开,从五个不同的方向冲向了水师基地,且船上该是携带了大量的火炮,在撞到水师基地里的战船后发生爆炸,已经炸毁了二十几艘战船。而就在我们全力救火的时候,这帮齐国的军队悄然闯进我国海域,并声称是在追海盗,还趁势包围了咱们的水师基地。”

海川的水师基地建在奈鹿港里,两面环山,背靠国土,面朝大齐,内有几百艘水师战船和五万水军精锐,可攻可守,是海川的重点防线之一。

然而眼下这基地已经被青城安排的“火龙船”冲开了大门,不仅如此,还多处发生爆炸,火势持续蔓延,难以抑制,而且里面的船想出来都难。在这种情况下大齐还趁势包围了海川的水师基地,情况可谓是异常的不容乐观了。

“哼,看来人家早就有所准备,一切按步就序,目标就是我海川的水师了。想来,现在让他们停下,就有些白日做梦了吧?少不了要让天皇那家伙涨点教训了。”

青城眼看着各船队的火炮都已开始准备,缓缓举起手握佩剑的右臂。

青城安排的第二路大军,被他称作“雷光火龙”,是在他的委托下,由镇海侯和孤鸿王合力调拨来了一百多架“神臂雷”和五十架“霹雳火”,分别配备在相应的战船上,用以炮击海川水师基地。如此之多的火炮集中发射,莫说海川的水师基地了,甚至可以一路打到海川的首府,杀伤力委实惊人。因此,面对此等阵容,海川的将士们一个个都吓得魂飞魄散,四处逃窜。

当然,这本就是青城的打算,他就是要以海川杀鸡儆猴,痛击他们的水师基地,震慑东境各属国,让他们认识到,强齐的军力。而此刻看着各战船都已准备就绪了,青城闭上眼沉吟片刻,深吸了一口气后,他双目猛的睁开,右臂落下,剑指海川。

“火炮营听令!放!”

第八十一章 海川神拳,阻挡千军

大齐信庭侯第一卷:少年壮志,初露锋芒第八十一章海川神拳,阻挡千军“建德三年,海川闹匪,为患四月,百姓不宁。帝命东方擎将孤鸿王领兵三万剿之,历时一月,全歼敌军三万精锐,兼之斩杀主帅上泉。后领兵主帅出其不意,趁胜追击,率军出征海川,炮击其水师基地一个时辰,摧毁水师力量,重创海川,以彰军力,以振国威。其时,无数火炮如漫天火雨,震天巨雷,海川境内全部战船皆毁,且损兵两万之众。火势持续蔓延,十日方灭。东境各属国皆闻风色变,不再敢逆”

这是史书上对此次海川剿匪的描述,此战也列为大齐十大经典海战之一。青城不仅一举歼灭了上泉信玄的三万大军,更摧毁了海川的水师基地、两万将士和全部战船,可谓是损失惨重。直到百年后,当海川朝廷再次提到对齐国的进犯时,一众臣工也都忘不了此战的惨痛代价。

加上此战,大齐对海川共计三次征讨,此战尤为关键,但却将平民百姓的伤亡降低到了最小。青城仁义无双,秉持本性初衷,出征,只为震慑海川朝廷,绝无扰民之意。因此他只在外围炮击了海川的水师基地,却并未领兵踏入海川的国土。

在这一点上,镇海侯、林峥等将领都十分不解,因为在他们看来,海川已是惊弓之鸟,若于此时征伐之,必定事半功倍,或可一举收服也难说。即时,青城立下战功之高,绝非寻常将领可比。甚至镇海侯曾预测过,保不齐青城都有可能一战封侯。

然而青城始终没有这么做。他看了一眼此刻的时辰,又看了眼海川水师基地的惨况,沉吟片刻后跟身旁的镇海侯说道:“侯爷,传令下去吧,这一轮的炮击结束后无须再装弹,该结束了。”

被海川军打了四个月毫无还手之力的镇海侯,此刻刚刚有点复仇后的喜色,却收到青城这样的将令,难免有些犹豫。而看着他的样子,青城不难猜出他在想什么,叹息一声后,说道:“侯爷可是在怪青城,未能‘一劳永逸’?”

“青城,本侯好歹也是在青城军中待过的,段帅亲自教导,本侯又岂会是嗜杀之人。虽说这帮狼子野心之辈侵我临海城四月之久,扰我百姓,但此番你一战成名,足以震慑诸国。加上他们水师基地算是完了,想来数十年间也无再战之力,也该是凯旋的时候了。但是,本侯有些为你不值啊。”

说到这里,镇海侯四下打量一番,靠近青城几步后,又低声说道:“你急需战功,此时就是天大的机会啊。只需前进一步,可知战果差距之大截然不同。况且日后再要寻这等机会着实不易,所以,本侯劝你三思啊。”

镇海侯一片好意,青城自然明白。然而他更有自己坚持的原则,因此前者说罢,青城冲他双手抱拳施礼,并解释道:“侯爷好意青城了然于胸。我年少不经事,很多时候确是需要侯爷多多提点,但是侯爷,青城自有打算。此时不宜恋战,共有三大原因。”

“哦?你还有三大原因?好,本侯好奇,你说说看吧。”

“诺。”

青城应了一声,转过身看向海川水师基地,眉头微皱,片刻后他才开口说道:“其一,海川侵齐,实为不忠;属国忘恩,实为不义,此等不忠不义之辈,我大齐伐之师出有名,天所眷之,且不落诟病。彰显天朝之威的同时,还能震慑各属国,可谓一箭三雕。然而反击是反击,攻伐是攻伐,我军反击海川,痛击其水师基地行的是正道,乃王师义举。但若借此灭之,却有些不仁,会寒了其他属国的心。”

听着青城所说,镇海侯沉默下来,似乎是在思考前者的话。而青城见他这般样子,继续说了下去。

“其二,此战历时四月之久,双方各有伤亡,战争总会结束,多进一步少退一步,无非就是点微末利益,但最难的,是战后的百姓。不论我国还是海川,战后都会修补创伤,即时,普通的百姓又会被征召起来,修筑工事,重建城镇,补充军力,难免劳民伤财。因此,我们多战一天,多占一城,百姓很可能就要多做几个月才能修补。侯爷,摧毁是简单的,创造确是最难得,我等军人保家卫国,为的不就是朝廷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吗?如果违背了这个初衷,谁能保证不会变质呢?因此青城不愿百姓维艰,不论大齐子民,亦或海川百姓。”

青城提到第二个愿意,镇海侯嘴角微微一翘,忍不住的轻笑了一声,说道:“这才是对你来说最重要的吧?哈哈,你果然与段帅无异,行事以百姓为先,仁义至上,这大道理说出来,本侯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你了。”

听到镇海侯的夸赞,青城苦笑一声后摇了摇头,不置可否。而他沉吟片刻后,脸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继续说道:“领兵者若不能以仁义为本,以百姓为先,那与乱臣贼子又有何异?不过侯爷,青城还有第三大不能战的原因,确是为我军着想。”

“哦?说说看。”

说到这里,青城深沉的看向海川领土,皱着眉头说道:“此战我军只为摧毁海川水师,并未考虑其他,因此不论兵力还是兵种配备犹有不齐,何况近几年我军对海川的重视程度日渐低下,恐怕也做不到知己知彼,因此,若贸然攻伐,恐不利于我军。”

青城说完最后一个原因,镇海侯眉头一挑,沉吟片刻后反问道:“你是担心,我军现在不具备侵占海川的实力?这一点本侯的确未曾多想,说起来本侯对海川的了解在我大齐军中也算是数得上的,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

“报!正前方有敌来袭!”

两人谈话间,传令兵突然跑来,声称有敌军来袭,让镇海侯十分费解。

“有敌来袭?他们哪还有力量反击啊,来了几艘船,目测多少人?”

“回禀侯爷,就一人一船。”

“什么?送死来的不成?”

听到传令兵汇报的敌情,镇海侯更加不解,不知这一人一船有何打算。然而一直沉默的青城,却在此时轻哼了一声,接口说道:“哼,早就看见他了。侯爷当心,那人来了!”

“泱泱大齐,天朝之威,竟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攻我海川,就不怕属国寒心吗?需知船小仍有掌舵人,国弱也非可欺辈!”

说话之人便是来袭之敌,镇海侯顺着声音望去,眉头不禁微微皱起。只见火势不断弥漫、烟雾蔽天的海川水师基地中,突然冲出了一艘小船,也不知因何航行速度极快,而且不难看出直冲青城和镇海侯所在主帅战舰而来。

但见船上笔直的挺立着一高大男子,身着海川高级武将战甲,外搭鲜艳华服,顶戴华丽头盔,在头盔的后半有如马兰之叶散开而呈光轮状的装饰品,极其浮夸。

再看来人,身材魁梧,站立笔直,其威自成。他双目有神,鼻梁高挺,霸气外漏,嘴角上扬,傲气难掩。目光如炬,直勾勾的盯着青城和镇海侯,似要生吞二人一般。

“好威风的一员上将!”

镇海侯也不是庸才,从这人的气魄上就能看出来者不善。而船上的护卫见有敌来袭,弓箭手纷纷攒射之,势要挡下此人。然而所有的弓箭似乎都打不到这人身上一般,竟都在他身旁掠过。

眼见于此,青城眉头微皱,心中暗想道:此人好深厚的功力,竟能以护身气劲为墙,挡住弓箭手的攻击。而且看他镇定自若的样子,似乎还未见底这份功力放眼剿匪大军中,恐无一人能比,海川竟有这等高手吗?如此看来,我所虑不差啊。

感叹了一番来人功力之强,青城品着他说的话,当即踏前一步,高声喊道:“我大齐为保海川安宁才发兵剿匪,尔等不知好歹,竟敢出言不逊!”

“哈哈哈哈,究竟为何你心中明镜,何必愚弄无知之辈?”

这人声音洪亮,刺人耳膜,足见功力之强。而青城稳住心神之后,丝毫不落下风,继续喝道:“既如此,你更不该出言挑衅。海川不仁不义,犯我大齐,我天朝之威岂容挑战?自当反击。只是你们技不如人,渺小不自知,妄吞巨象,招来恶果,还敢造次?劝你速速回去,本将军可大度不予追究。”

“哼,现在是你追究不追究的事吗?是本将军不放过你了!孰是孰非本就没有什么公道可言,胜者王侯败者寇罢了,既如此,就让本将军见识一下,大齐的战将有何本事吧,看拳!”

那人行至青城所在主帅战船前,突然发难,只见他右脚轻点船板,整个人迅速的凌空跃起,同时举起右臂,紧握拳头,一股火红如日的强横霸道拳劲覆盖其上,威势逼人。但见他冲着青城落去,招式锁定了后者,该是要以一己之力挑战大齐的主帅。

“放肆!大军之内岂容你造次!来人,射杀此獠!”

镇海侯也看出了此人并非等闲,而青城之前战上泉信玄的时候已然受伤,唯恐他有难,急忙下令弓箭手驱敌。

此人究竟是谁?又有何本事敢以一人之力挑战大齐水师,青城又能否挡得住他呢?

第八十二章 天照八岐,三招显威

来人是何身份尚不清楚,但老练如镇海侯,单凭那人自称的一声“本将军”就能判断出,此人在海川必定位及人臣,决不可小视。

海川的军制与大齐不同,能称呼为将军的,基本都是一方主帅,甚至各地大名。再加上此人来势汹汹,威势无匹,镇海侯唯恐有伤在身的青城不敌,急忙下令弓箭手攒射之。

然而那人即便面对无数箭矢,仍镇定自若,丝毫不见慌乱。但见他拳劲光芒大放,犹如正午酷日一般的耀眼。看着射向自己而来的漫天箭雨,他暴喝一声后右拳迅速出击,连续向身前击打,拳速之快肉眼不及,而拳头留下的残影,就好像拳劲分散成无数火光一般,很是精湛。

“天照神拳,流星火雨!”

那人一招连环快拳,挡下了无数箭矢;而他之前那一声暴喝,更是灌注了功力到吼间,使得普通将士听到之后,都被他的喊声震得昏厥了过去。

眼看来将一出手就解决了船上的防卫,如入无人之境,并且疾驰向自己而来,青城急忙一把推开了镇海侯,生怕他受到波及。同时暗自运转起电光辉耀诀十成功力,兼且掌间聚劲,风雷之势涌现,竟是要正面拒敌了!

“就让本将军见识见识,大齐的战将有多厉害了。接我一招,天照神拳如日中天!”

来将只身落到了甲板上,不见丝毫胆怯,反倒越战越勇。他右臂弯曲着稍作高举,拳头紧握,火红如日般的拳劲再次覆盖其上,却比刚才还要骇人。而他这次的目标直指青城,蓄力过后一拳打向了后者的面门。

“拳劲比刚才要猛烈许多,而且劲力凝聚一点,不似上一招般分散。看来,这人早在登船之前就看清了船上的布防,且一开始就料到了镇海侯爷会让弓箭手放箭阻敌,所以已有准备。头脑和武力并存,的确是不容小视啊。难道,此人就是上泉提到过的那个吗?”

青城暗自分析着来将的身份,同时一掌打出,以风雷掌雷鸣轰击对上了那人的天照神拳。

天照大神是海川本土信仰的远古神明,是海川神话传说中最核心的太阳神,皇室更将之视为祖先,在海川国内有着超然的地位。而此人拳招以天照神命名,正是因为他的拳劲如烈火灼烧一般,蔓延迅速,且烧伤力极强。

而青城的风雷掌传说是上古雷魔武道,出招时似风雷大作般强劲,且迅猛无比。两人皆是功力高深,武艺超群之辈,乍一拼招不分胜负,又难舍难分,互拼起功力。

而青城初感受到这人拳劲时很是震惊,极力支撑下,不禁暗想道:不好,此人功力之深犹在我之上,莫说现在,就算是我受伤之前也未必是他对手,何况此时。而且,总觉得他还未见底想不到海川真有此等高手,看来我所虑果然不差。若他果真是为大开杀戒而来,恐怕这剿匪大军中,无一人是他对手啊。不过依我看,倒似乎不像。

青城感受到自己的功力不敌来将,唯恐恋战有失,急忙变招。只见他左脚暗自聚劲,金光大放,蓄力完毕后一脚踢出,狠狠地踢向了那人的胸口。

“嗯?”

青城原想着两人拼招之际,那人占据上风,自己突然出脚,那人避之不及定会撒手撤招,自己当趁此时机拉开距离再做打算。却不想,他一招金刚腿攻去,那人竟然就定定地站着,也不做任何防护,也不闪避,就眼睁睁地看着青城那一脚踢到了自己的胸口上。

“不好,这厮好强的护身气劲,我竟攻之不破!”

青城感受着来将坚硬如铁、强攻不破的护身气劲,这才恍然大悟此人为何不闪不避,原来是无惧青城攻击。而那人似乎也猜到了青城的惊讶,冷笑着问道:“就这点脚力,妄想破本将军的护身劲?真是可笑。人说大齐近几年奢靡成风,武将懒惰成性,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哈哈,此等大齐,何愁不破。”

听着来将几句挑衅的话,感受着他越发强劲的拳力,青城虽然怒气腾升,但却无可奈何,不过也并未因此产生惧意,反倒是咬紧了牙关撑下去,还怒声训斥道:“哼,黄口小儿不知我大齐卧虎藏龙,真是一叶蔽目,不见泰山!段某不过是万厉军中一先发,能有多少本事,换成我大齐北疆王、战国公,你早已败下阵来!”

听到青城提及的这两大悍将,那人倒未见有何反应,似乎并不在意,还轻哼道:“你也不必强夸口硬找面子,那北疆王本将军也不是没见过,未必就有多强了。不过你说的战国公嘛,哼,那小子倒有些本事,奈何本将军身份受制,不能随意挑战,若有机会一定要讨教一二。”

这人竟连北疆王都不放在眼里,这一点倒是让青城有些惊讶的。不过北疆王声名远播的是其领兵有道,忠义无双,且爱民如子,却并非大齐第一高手。因此倒也不能说这人就傲视大齐了,毕竟真正的高手在民间,大齐的战将虽强,却未必就能强过武林高手,世外高人。

“不过,你有这等本事,还能谋划此次的剿匪和反击,却只是小小一先发,真是让本将军‘大开眼界’了。难不成孤鸿王军中,真有如此之多的高手了?你,报上名来。”

“问人之前该先自报家门,没人教过你吗!”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让本将军重视的本事了。”

听到来将不断挑衅的话语,青城忍无可忍,冒着重伤反噬的风险,强行催动了十二成功力,然后脚上发劲,身子借力后撤半步,与来将结束了拼招。

紧接着,青城脚一点地凌空跃起,双目紧闭,双臂交错置于胸前,双拳紧握暗自蓄力,双脚之上金光冒起,暗自聚劲。但见他双目睁开后眼中精光大放,急速落下攻向了来将。

“这一招看上去倒有些不俗,就不知是否中看且中用了。哼,鬼才信你只是个小小的先发。”

感受着青城的来势之猛,那人也不敢掉以轻心,右手置于腰间,变拳为掌,且凝聚起一股宝蓝色的掌劲,很是诡异。

“你就看看我够不够本事!电光辉耀诀十二成功力!金刚腿金神踏破!”

青城深知此人功力高强绝非等闲,而自己有伤在身,不宜久战,因此催动了十二成功力后,直接亮出了绝招,金刚腿金神踏破,以此再攻来将。

那人眼看青城即将攻至,也感受到了他这一招的威势,竟仍旧不躲不闪,直接出掌对上,和青城再次硬拼!

“八岐魔掌!”

两人招式互拼,青城凭借超高一班的功力和金刚腿最强一式的霸道脚劲,面对海川来将的“八岐魔掌”倒不见再落下风。然而两人交手间,镇海侯在一旁仔细的观察着,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青城有伤在身,还强行催动了十二成功力,若不能一招制敌,该再无还手之力,这孩子,竟这般决绝天照神拳、八岐魔掌,加上这人的超群武艺,嗯,应该就是他了。这可不妙啊。”

镇海侯似乎猜到了海川来将的身份,更显担忧。而正与之交战中的青城,同样有些担忧。

“这人果然好心思,本以为他会像上泉信玄那般有着武者天性,面对重招绝不躲避,以强攻强,双方互拼功力,却不想他竟然选择以柔克刚。他这一招掌劲略柔,且延绵不绝,更有甚者还具备极强的吸附力。我的金刚腿攻之不破,也脱离不得,等同虚耗功力。待我招式变老,脚劲下降之时他必定另有反击之策,若放在平时我倒不惧,但眼下我的情况不容乐观,难以再战了此人不仅是个武道高手,更是个谋略过人的上将啊。”

青城的担忧果然不假,他正暗自感叹着来将的精明和厉害,那人见他招式劲力转弱,果然开始变招。只见他掌劲吞吐间,八股绵柔难缠的劲力顺着青城的双脚缠绕上去,紧缚他的四肢、腰肋和咽喉,情况十分危急。

若是换了往常,青城护身气劲犹在之时,或可以护身劲爆发强破此招,也可凭借护身劲之硬无视此招另行反击,但眼下他护身气劲已破,面对此等招式,却无半点办法。

护身气劲是一流高手护体的最后防线,是这类高手的一种象征。青城的护身气劲“金刚雷身”被上泉信玄的“天从云剑”所破,但并非再也凝练不出,实则只需闭关半月时间,就能重新恢复。而且被人招式所破的护身气劲,重新凝练之后护体性更胜以往,倒也并非坏事。

不过,这是需要时间的,而眼下的青城,却没能再凝练出护身气劲,因此面对海川来将这一招,他就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你这一招的确了得,不过,重招之后无留手,实为兵家大忌,且看本将军如何破之。”

来将手臂下落,掌劲上的吸附力拉着青城落地,然后撤回了右掌,紧接着一掌再攻,打在了青城的胸口上。

青城已然没有了护身气劲,胸口中此重招难以抵挡,一口鲜血忍不住喷了出来,倒退而去,被镇海侯接住。

“青城,你怎么样?”

镇海侯急于查看青城的伤势,那海川来将看见也不阻拦,该是自信大局在握。

“你若不伤,本将军也不敢保证百招之内拿得下你,算是你有些本事吧,值得本将军重视。你听好,本将军的名字,神木拓。”

“神木拓”

第八十三章 海川名门,神木家族

“神木拓果然是他。”

海川来将自报了名号,原来他叫神木拓。而听到这个名字后,镇海侯心中暗想到,果然与他所料不差,这人就是神木家的那一位。

镇海侯深知此人非他能敌,但青城是故人之子,段飞岩对他又恩重如山,因此,他见青城中招不敌后,竟主动站到了青城的身前,将他护在身后,警惕地注视着神木拓的一举一动。

“原来是神木家的当代家主啊,我道是何人有此手段呢。哼,你神木拓也算是号人物了,既知我方主帅有伤在身,你胜之不武,还要趁人之危吗?”

镇海侯执掌临海城多年,对东境各属国的情况了解甚多,尤其是这神木拓在海川境内乃是一等一的人物,因此他自然听过他的名号,这一点神木拓也是能想到的。

而他听着镇海侯的训斥,先是感到有些不解,然后看了一眼青城,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哎,镇海侯爷啊,你可是堂堂大齐二等武侯,战场之上说这种幼稚的话,不觉得可笑吗?自古以来都是胜者王侯败者寇,哪有什么公义可言。战争由来自是残酷,空谈仁义,当心误国误己啊。”

“哼,也罢,那本侯就和你说些实在的。我方主帅有伤在身不宜再战,换上本侯和你过两手,应该也对得起你的身份吧?”

说着,镇海侯摩拳擦掌的,眼看着就要动手了。然而反观神木拓,却似乎并没有再战的意思,看上去反倒是很和善的样子。他听完镇海侯所说,无奈的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哎,都说了当心误国误己的”

“侯爷,且慢动手。”

站在自己身后的青城突然拉了一把镇海侯,并示意不要动手。镇海侯只当青城担心自己才出言劝诫,因此并为打消替他出战的念头,反倒是扶住了青城的手臂,开口劝说道:“青城你不用说了,段帅对本侯有再造之恩,这份情能还在你的身上是本侯之幸。此人实力超群,我确不能敌,但全力施为下,拖延片刻还是不成问题的,你就趁机会撤到林峥他们那里,也好早些稳住你的你的伤势怎么稳住了?!”

镇海侯关心青城,一边扶着他一边查看他体内的伤势如何,因此不难发现,后者的伤势竟然已经稳定住了,似乎并无大碍。对此镇海侯十分费解,想不明白青城是如何做到的。

青城自然能明白镇海侯的疑惑,但他并未急着解释,反倒是转过头看向神木拓,两人四目对视。片刻后,青城开口问道:“你那招八岐魔掌,起手式看似是以掌劲紧缚我四肢,让我不得反抗,实则却是以功力为我稳住了体内的伤势;而那直击我胸口的一掌,实则输送了一道真气给我疗伤。这算是示好吗?”

“哈哈哈哈”,听到青城的问话,神木拓放声大笑,接着说道:“不愧是能杀败信玄君的高手,果然心思缜密,一语中的。不过,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青城自然明白神木拓所指为何,因此双手抱拳一拱手,说道:“在下段青城。”

“段青城”,听到青城的名字后,神木拓稍一思索,又追问道:“阁下可是青玉城段家之人?”

见神木拓竟能一语道破自己的来历,青城眉头微皱,轻笑着说道:“正是。神木将军单凭一个名字就能判断出在下的身份,足见对我大齐的了解,也是很‘丰富’的嘛。”

听到青城果然是青玉城段家之人,神木拓明显的眉头一挑,似乎心有所想。然而他稍作调整,又富含深意的笑道:“大齐名门,青玉城段家的名号谁能不知啊。毕竟,大齐自开国以来,还没处置过品级如此之高的忠臣名将呢。”

神木拓明显是在讽刺段家蒙冤之事,青城心中有火,但深知此刻不是发作的时候,因此先是拦住了正要反驳神木拓的镇海侯,然后谈定从容的说道:“段家忠义之名竟能远播海川,实乃家父幸事。只可惜,海川狼子野心之辈太多,家父的事迹也难以影响到你们。将军对段家了解,青城却孤陋寡闻,不曾听过将军的名号,还未请教阁下是?”

青城不失礼节的反驳了神木拓一句,同时反问他在海川的身份,算是回敬了他之前的言辞。然而神木拓却并未因此动气,反倒是很随意的说道:“承蒙天照大神眷顾,令尊没来过海川,你自然不识得本将军。不过你倒是青出于蓝,竟打到了我海川的家门口,还一举摧毁了我国的水师基地,真是不辱乃父之名啊。至于本将军的身份,你大可问镇海侯,他肯定听过。”

“神木拓,海川名门神木家当代家主。神木家族自千年前崛起,经久未衰,历代家主都是海川朝廷内位极人臣的存在。他们的祖先自称是高天原居住民,神明之后,家传武学也都以海川远古神明之号命名,号称是‘众神遗珠’。”

镇海侯讲起神木家的事情,青城在一旁听到,见他果然识得此人,还有如此评价,当下确认了心中所想,这神木拓在海川果非等闲之辈。

“千年前他们族中出了个‘绝天弑神’,实为武道奇才,他远渡中土挑战各大门派,一度无人能敌,因以成名。后来神木家几经谋划,终于是在海川朝廷内谋得了一席之地。直到,海川发生叛乱,神木家眼光独到,站队成功,被赐姓‘神木’,当时的家主也被封国相,之后,属于神木家的光辉时代正式开始。其后千年间,海川动荡不断,天皇几经易主,但唯有神木家,日渐强盛。”

神木家族是海川国内最古来的家族之一,关于神木家从何而来,又因何拥有力压群雄的家传武学之事,众说芸芸,但总没有一个靠谱的结论。而随着时间流逝,神木家逐渐兴起,人们在各种战乱中见识过神木家的铁血手腕和恐怖实力后,渐渐忽略了他们的来历,只记住了他们留下的传奇。

有人说神木家血统不纯,并非海川的原住民,可他们却说自己来自高天原,有海川国内最高贵的血统;有人说神木家来历不明,野心勃勃,可他们硬是凭借自己的手段,让人们渐渐忽略了他们的来历,只记住了他们想让人们记住的事。这就是神木家。

“神木家族是海川国内三大世家之一,有着超然的地位。而他神木拓,哼哼,更是不世枭雄。他是海川的‘太政大臣’,又同时被封‘持国大将军’,可谓是海川国内,最具权势的大名了。而且,近几年间他的权力日渐增长,早已是拥有海川实权的第一人了。据说,连海川天皇都对他忌惮三分。”

听完镇海侯对神木拓的介绍,青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此人真的位极人臣,还有着这等实力。简单说,神木拓之于海川,就如同黑狼王之于云龙,是拥有实权的摄政王!

太政大臣是海川朝廷内的一种官职称呼,与左、右大臣合称“三公”,实为百官之首。而持国大将,则是海川军中最高军衔,三军统帅的官职。因此,神木拓等同拥有着海川国内,朝廷和军中的最高权力,真正意义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管历朝历代,中土番邦,都少有人能坐到这等位置上,至少不会让一个人同时身兼两大要职,这不利于帝权的统治,极易发生叛乱,由此可见,海川的天皇绝非真心实意,该是被这人胁迫所致吧。”

心中这般想着,青城沉吟片刻后重新看向神木拓,暗自思索着他的来意。而神木拓看着青城的样子,似乎也猜到了后者在深思何事,当下轻笑了一声,开口说道:“罢了,战事吃紧,咱们也不细聊。若日后阁下有兴趣,可以来我海川做客,本将军再做讨教。直说吧,本将军确是为讲和而来,先前为阁下治伤算是以表诚意了,也希望阁下以苍生为顾,不要再造杀戮。”

“哦?神木将军也会说这种话吗?”

青城自然猜到了神木拓的来意,但对他的说辞显然不信。而他见神木拓无意反驳,就接着说道:“似你这般枭雄人物,会在意苍生吗?将军显然略有不诚啊。”

“诚与不诚又有何重要的?结果才是我们该在意的。阁下既已达到目的,本也该凯旋而归,在下送个顺水人情,阁下还不满意吗?”

神木拓不假思索的回了这么一句,青城听完冷笑了一声,不做回答。而镇海侯心知此人实力超群,远非船上之人能比,如他不愿为敌那自然是好事,加上原本青城就要撤军了,因此他并未插话。

青城沉默半晌,皱着眉头问道:“那此间之事?”

“此次匪患侵扰大齐和我海川四月之久,阁下率兵剿之,全歼贼寇,我海川感恩戴德,必定上书大齐朝廷,为阁下说尽好话。这是面上的漂亮话,至于真心话嘛,此次我海川贪心不足,胆大妄为,招致恶果实乃罪有应得。大齐军强,将帅倍出,实非我海川能比。此次事后,相信我们的天皇也该认识到这一点,再无侵犯大齐之心了。如此,阁下该满意了吧?”

神木拓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似乎早就做好了打算。而青城听他说完,沉吟片刻后叹息一声,说道:“如此,那段某的任务完成,也确实不想再造杀戮了。我们即刻撤军,我俩应该都好交差了吧。不过神木将军,在下有一事不明,你特地跑出来一趟,就仅是为了亲口和我说这些的吗?”

听到青城问及自己的真实来意,神木拓沉默片刻,一脸严肃地说道:“本将军此来,却另有一事希望阁下实言相告。信玄君,是否已死在阁下的手上了?”

神木拓竟是为此事而来。青城听到先是一愣,沉吟片刻后,他转身离去,取来上泉信玄的佩剑扔给了神木拓。

“我俩交手不分胜负,为顾大局被迫终止。如今他下落不明,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此物该是海川神兵,正好就还于你吧。”

接住上泉信玄的佩剑之后,神木拓仔细验看了一番,确定是真品之后,他重新看向青城,忍不住的叹了口气,说道:“想不到,他竟客死他乡,死在了你的手上,于本将军而言,也不知是幸与不幸了。”

神木拓认定了上泉信玄的生死,也不给青城解释的机会,就转过身去作势要走。

“将来定有机会,神木拓少不了要向阁下再行讨教,望君珍重。”

说罢,神木拓翻身跳下了船,同时双脚轻点船板,凭借过人的轻功跃到了他来时乘坐的小船上,回海川去了。

至此,战事该算结束,镇海侯等都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然而青城细细品味着神木拓临走时说的那句话,紧皱的眉头久久不能舒缓

第八十四章 枭雄城府,良禽择木

看着神木拓渐行渐远的影,青城回想着此人高超的武艺,紧皱的眉头久久不能舒缓。船上那些被神木拓以吼声震晕的将士们逐渐醒来,且未见有何不适,足以看出,他此行确实并无恶意。

然而最让青城想不通的就是这一点。今次大齐举兵进犯,一举摧毁了海川的水师力量,神木拓作为海川的持国大将,既已出手,又为何不战而退,反倒主动示好呢?

“神木拓实力超群,剿匪大军中无人能比,加上我有伤在,他若有心,取下我和镇海侯的首级如探囊取物般容易,可他偏偏没这么做。他说后定有机会再行讨教,不难看出海川的狼子野心绝不会因此战而灭绝。无非是眼下没有了一战之力,只能韬光养晦罢了。神木拓是个劲敌啊。”

青城考量着神木拓的心思有些出神,还是经镇海侯提醒才回过神来。眼下他看着海川水师基地已经被大齐的炮击夷为平地,可见之处战船尽毁,还有无数伤员。不得不说,青城这一次的反击的确成功达到了目的,且给海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和难以磨灭的伤痛。

但战事仅限于此,青城也不愿再继续攻伐。因此,他沉默片刻后,跟旁的镇海侯说道:“侯爷,传我将令下去吧,大军凯旋,班师回城。”

“好。”

镇海侯命传令兵传下将令,各战船虽然意犹未尽,也都谨遵主帅之命,着手撤退事宜。

“好个段青城,竟能在这种况下收起战心,下令撤退,真是我等之幸啊。若然当真让他打下了海川,再以此等战功加入万厉军,可想而知即便是徐帅也不及他了,勿论我等。不过,临海城里的内鬼到现在都没有现,此事或许还不算了结啊。就不知道,他对此事又有何打算了”

收到青城的撤军将令后,林峥先是感慨了一番,对前者加入万厉军之事更加在意。同时林峥还想到,虽然剿匪结束了,但是大齐军中的内鬼到现在也没有现,青城更不像已知其份的样子,难不成此事就不了了之了?不,他非常清楚,最起码孤鸿王是绝不会轻易作罢的。

“凯旋而归!大齐万岁!”

临海城的将士们被海川匪寇压着打了四个月之久,百姓不堪其扰,心中早已怨气冲天。今次在青城的带领下,他们终于成功剿灭了来犯的匪寇,还反击到了海川的老家,重创其军力,可谓是大快人心。因此,将士们自发的欢呼起来,毫不掩饰的展示出心中喜悦。

而看着他们的样子,青城也是不感慨,此战终算是不辱使命,维护了大齐的威严,还彰显了天朝上邦的军力,他这个主帅也算是可以松口气了。

“哎,终于算是结束了,待回城之后也可一解浑疲惫。就是不知,他穆王爷会如何上书战报,我又能分到多少战功了。爹,孩儿总算是迈出了第一步,没有给您丢人,我相信,往后只要我努力,就一定有为段家昭雪的那一天!”

眼下的青城刚开始独当一面,涉世不深,一门心思的以为,只要立了战功就会有封赏;只要继续下去,就一定会有为家族申冤昭雪的那一天。却不知,人心险恶,哪有这么多公义可言

站在岸上正指挥着士兵救人灭火的神木拓,眼见青城果然守信退兵,面上不露出一抹笑意,同时心中想道:段青城来再见,希望你会比今更强,那样,杀了你才有意思。哎,上泉已死,从今往后的海川,再无人能与我一战,也是时候该考虑,‘退下来’的计划了。

“大将军,火势难以抑制,是否抽调更多兵力前来支援?”

听到旁士兵来汇报灭火的况,神木拓点了点头,说道:“此间事宜你看着办就好,不必勉强,也无需汇报,总之,这里就交给你了,本将军呢,现在要去面见天皇了”

说到最后,神木拓露出一抹富含深意的笑容,随即转离去了。

说回青城这边。剿匪大军撤退的途中,青城还在思考着神木拓的事。镇海侯巡视完船上各处,正巧看见了甲板上独自一人发呆的青城。犹豫片刻后,他径直的朝青城走去。

“怎么,打了胜仗还不开心,是否还在想那神木拓的事啊?”

听到镇海侯的声音,青城回过神来,双手抱拳施礼,然后开口说道:“辛苦侯爷了。不瞒侯爷,青城确有困惑。想那神木拓独闯军营,如入无人之境,本可取下我二人的首级,为海川挣回些面子,可他非但没有那么做,反而主动示好,连战后安抚事宜都替我想好了,这就真让人想不通了。打了胜仗自然是好事,但赢得不明不白总归让人难以心安。毕竟,事出有异必有妖啊。”

镇海侯听完青城的话,沉吟片刻后轻笑了一声,无奈的叹息道:“你啊,本侯就知道,不把事都弄明白了你是不会罢休的。不过你说的不错,这些事不清不楚的,总归有些不踏实。”

镇海侯言语间透露出一股轻松之态,被青城敏锐地捕捉到。后者思前想后,该是镇海侯已有了想法,急忙说道:“侯爷,若说近几年咱们大齐的各军将帅中,单论对海川的了解,青城估计该无人能出您右。我确实对海川不甚了解,想来侯爷该有些想法了,不知能否赐教?”

“你啊,和本侯还这么文绉绉的,客气个啥劲嘛。”

镇海侯白了青城一眼,随即沉默下来,青城也不打扰他的思绪。半晌,镇海侯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哎,本侯确有些头绪了。其实也很好理解,无非就是利益交割罢了。”

“利益交割?谁和谁的利益交割?神木拓和咱们?”

听着镇海侯的话,青城略有不解,不发问。而镇海侯知他因何不解,就解释道:“你不了解近几年的海川局势,故有此一问。其实,神木家在海川的权势地位,已经到了天皇都忌惮的地步,尤其是到了神木拓的手上,更是空前可怕。甚至可以这样说,如果有一天神木拓要反,那海川的天皇,就只有认命。也正因此,海川天皇近几年间不断提拔新锐,想方设法的培植自家势力,想要巩固皇权。之前本侯就曾想过,如果那上泉兄弟是忠于天皇的,那他们此来大齐,应该就是为了领土之争。”

青城从没想过,海川现阶段就敢和大齐有领土之争,因此听到镇海侯这般说,难免有些吃惊。而镇海侯看着他的样子,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解释



“你能想到上泉信玄是为将来某一海川进攻大齐而做准备,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不过青城,你或许不知,近几年间海川国内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据说海川天皇自知国内已无人能抗衡神木家族,因此打算在海外建国,筹备一支新军,和一片新的领土,一方面待时机成熟,或朝局有变之时可有兵能用,另一方面也算是给自己和后辈留下了退路。”

听着镇海侯提到的秘闻,青城恍然大悟,惊呼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海川天皇命上泉兄弟犯我大齐,一方面是打击我军水师力量,另一方面是‘打地盘’,为他们在海外建立新国做准备。而神木拓自然知道此事,但碍于份,他又不能加以制止,因此只能放任上泉出兵。但是,最希望上泉战败的,不是我们,正是神木拓!因为上泉一旦战败,他既无了顾忌,天皇的势力又惨遭重创,他的权势更加巩固,即时,他再进一步,就可bi)宫指责天皇昏庸无能,招致恶果,甚至,取而代之。”

青城分析着神木拓的异常举动,镇海侯听完深深的点了点头,接口说道:“所以他才不再与我们纠缠,因为本来上泉战败就是他所希望的,而他那样的枭雄,自然也不会在意海川损失的那数万精兵,跟不会因此而和我们死战。何况再打下去,难免要调动他自己的势力了。可现在作罢,既能卖我们个人,又能达到他的目标,因此,其实眼前的局面下,最大的胜利者就是他。”

镇海侯所说和自己所想完全一致,青城忍不住的冷哼了一声。他想到神木拓当时那毫不掩饰的神采飞扬表现,再联想到这个中关系,就气自己没能当场想通,点破了他的虚伪。

“好一个神木拓,不愧是权倾海川的人物,真是好心思、好算计啊。只恨我没能立时想通,当时竟还在担心他会不会发难,现在想来,倒是他该害怕我会不会不肯罢休才是,哼。”

看着青城因神木拓之事陷入一阵自责之中,镇海侯沉默片刻,开口安慰道:“你涉世不深,加上对海川了解不多,自然是想不通这些事,这没什么。好了,就要到临海城了,你这个剿匪大军的主帅该要风光凯旋才是,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了,还是想想穆王爷会如何赏你吧,呵呵。”

青城也的确不想再因此事烦恼,毕竟已经过去了,以后记得长个心眼就是。而他听着镇海侯提到战功封赏一事,沉吟片刻后轻叹了口气,说道:“侯爷是知道我家之事的,因此青城也不打算隐瞒。的确,我需要战功,我需要封赏,这样我才能有机会在陛下的面前伸冤。只是,人在屋檐下,如何论战功,全凭穆王爷一人定夺啊。”

镇海侯明白青城是在担心孤鸿王会否赏罚不公,而这样的事在大齐军中也不少见,因此镇海侯明白,青城并非庸人自扰。

想着青城提到的事,镇海侯沉吟片刻后,开口劝道:“青城,你是段帅的儿子,本侯把你看作自己的亲侄儿,所以,有一言相劝。不论孤鸿王此次如何定战功,若有机会,还是早早离去的好,孤鸿王并非明主,需知良禽择木而栖啊。”

镇海侯如此直言不讳,青城听到后略显惊讶,沉思片刻,他轻点了点头,两人也不再论及此事。不多时,临海城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大军即将凯旋。

第八十五章 海侯苦心,穆王城府

大军凯旋,孤鸿王亲率万厉军各级将领出城相迎,副帅徐林高站眺望台,当他看到青城下船登岸,剿匪大军紧随其后回城之时,下令迎接队伍点炮相迎,同时高声喊道:“大军凯旋,万众相迎;主帅有谋,扬我国威;三军奋战,上下一心;驱逐匪寇,利我国民!”

徐林的喊话高声洪亮,迎接大军的百姓和将士们也都随着他话音落下,开始欢呼起来。临海城等这场胜利等了四个月,终于是盼到了。

几日前镇海侯领兵出征,归来时孤鸿王率众相迎,场面比之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两次战事的结果却差天共地。想到这里,镇海侯感到一阵唏嘘,不禁暗自低下了头。

镇海侯执掌临海城多年,百姓安居乐业,城内风调雨顺,本应是一帆风顺的仕途,却被一场海川匪患全给打乱了。不过,镇海侯并非看重名利之人,因此他并非在意此事,怕是另有所想。

不过青城却并未想到这么多,他见镇海侯一副失落样子,只道是他在感慨之前的战事。犹豫片刻后,青城逐渐慢下来,待镇海侯走到他身旁,他低声劝慰道:“此战能有今日之胜局,全赖侯爷率领的第二路大军支援及时,相信穆王爷该明白的。当然,青城也会如实上报战况。”

镇海侯自然是能听出青城话外之音的,虽然有些感到无奈,但还是打心底里感激青城。虽然他一直是青城的怀疑对象,但在大是大非上,青城从来都坚持着自己的原则行事,就算认定了镇海侯就是内鬼,就算回城之后就会下令扣押他,但该做的,青城一件也不会落下。

“青城,你真不愧是段帅的儿子,和他一样,是非恩怨分明,又热衷助人。不过,本侯有一句话要提醒你,回城之后又是另一战场,须知,我大齐不乏在战场上活下来,却栽在自己人手上的将帅。回城之后万事先顾好自己,别管其他。别忘了,你身上的重担和肩上的责任。”

青城以为镇海侯是在提醒他莫忘段家蒙冤一事,因此摇了摇头,说道:“如果只记得自家之事,罔顾公道,那青城就算得偿所愿,也不会心安理得,更对不起父亲和列祖列宗的教诲”

“若你心里果真只有为段家伸冤昭雪一事,而不顾其他,那你就不配为段帅的儿子了。”

镇海侯打断了青城的话,略带训斥语气的说了一句,青城眉头一挑,似乎有些不明白镇海侯究竟何意。

“本侯所说之重担责任,是段帅留给你的课题,你需自己深悟,本侯不能过多提点。哎,罢了罢了,就要回城了,先不说这些。不过青城,本侯还是那句话,若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只管当本侯是你的垫脚石即可,本侯绝无怨言,切莫顾忌太多。本侯这条命要是便宜了别人,那可真就死不瞑目了。”

镇海侯言辞间透露出一种讯息,青城听闻不禁大为震惊,难不成打了胜仗也保不住镇海侯了?

“天赐副将,本王之幸啊,呵呵。青城,快来,本王等你多时了。”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前方有人唤青城,正是等在城外的孤鸿王。

此番海川匪患侵扰临海城长达四月之久,镇海侯几次剿匪都没能成功,还损兵折将,有伤天朝上邦的威望,而朝廷中早有言论,说孤鸿王治下不严,致使东境不宁。

但是,自孤鸿王亲至临海城之后,青城挂帅,不出一月时间就剿清匪寇,还全歼敌军三万之众,更率师反击海川,重创其水师基地,此等赫赫战功,足以为孤鸿王赢回面子。

因为青城之事所知者不多,或者说大家都心照不宣,只要孤鸿王不提,那就只会把这个战功记在他的头上。当然就算孤鸿王据实上报,青城也是万厉军新兵,功劳还是孤鸿王的。

也正因此,孤鸿王今日心情大好,觉得自己是捡了个宝。其实此战若是换了徐林挂帅,或许也能赢,毕竟海川的实力相比大齐,还是差了许多的。孤鸿王若倾万厉军全数兵力,总归是能打赢的。

但是青城挂帅,只用了不到五万人,就凯旋而归,更有甚者,以一万对上泉信玄三万之众,全歼海川精锐,让孤鸿王不至于出动嫡系亲兵,最大程度的减少了齐军的伤亡,可谓大胜,这自然就是孤鸿王所喜的了。

其实当得知青城全部计划的时候,徐林也曾暗自感叹,若是换了他,或许会硬碰硬的和海川死战,但却未必能想到如此埋伏。虽说徐林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上泉信玄,但作为主帅,如何能保证己方将士的伤亡最小,却是更见高明之处了。

当然了,这也是两人的心性不同所致。青城之所以有此一招,更多的原因,是他不忍将士白白牺牲,因此定策之前都会预估伤亡情况,再行谋划。由此也不难看出青城仁义之心,正好应了上泉信玄那句话,青城是仁者无敌。

见孤鸿王招呼青城了,镇海侯赶忙收住嘴,让青城快步跑上前去。青城跑到孤鸿王身前,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开口说道:“见过王爷。托王爷的福,兼之万厉军威望震慑敌军,又承蒙王爷对末将的信任,末将总算是幸不辱命,剿匪成功。特奉上详细战报,请王爷阅看。”

说着,青城将他在回来路上写好的战况汇报双手奉上,很是恭敬。孤鸿王接过战报,打开粗略一看,然后递给了一旁的徐林,轻笑着说道:“徐林啊,你看看,青城真是越发的会说话了,明明是他运筹帷幄,却硬说是托了本王的福气,让本王都觉得惭愧了,呵呵。”

孤鸿王满意的是青城对他恭敬的态度,和懂规矩的样子,青城自然也是明白。因此,他听闻孤鸿王打趣的话,急忙接口说道:“王爷何必过谦,若无孤鸿王威,岂能叫贼寇闻风丧胆,剿匪大军又哪会如此顺利的清剿敌寇。末将只是借了王爷的威名,才能成功凯旋。倒是末将惭愧,一时杀心起,未能活捉贼首,白白便宜了他死在阵中。”

听到青城这样说,孤鸿王先是一顿,然后露出一抹富含深意的笑容来,说道:“你是说那上泉信义吧?”

乍一听到孤鸿王竟提及上泉信义,而非上泉信玄,青城大感震惊,这明显是孤鸿王已经知晓了一切,还顺着青城的话说,算是公开坐实了上泉信义即是贼首的事。

“孤鸿王这样做,一来是顺着我的话坐实了贼首伏诛之事,但他既已知晓真相,那就该是送了个人情给我;至于另一方面嘛,该是告诫我,虽然他会给我面子,但他什么都知道,也是在提醒我不要和他耍心思吧。哎,难怪他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战报,看来,早就有人‘详尽’汇报了战况啊。”

心中这般想着,青城稳了稳心神,然后说道:“王爷英明。”

一句“王爷英明”说到了孤鸿王的心坎里,他笑着伸出双手扶住了青城的双臂,然后扶起了他,轻叹了口气后,说道:“真是天赐福将,本王之幸啊,呵呵。来,随本王进城,也好让百姓和将士们一睹青城你的风采。”

“王爷谬赞了,您先请。”

孤鸿王拉着青城缓步进入临海城,夹道相迎的百姓忍不住欢呼起来,庆祝大军凯旋。

青城备受关注,孤鸿王亲自作陪,而身为副帅的镇海侯,虽说出力不小,但明显被孤鸿王冷落。他深知孤鸿王是有意为之,不然,以这位穆王爷的城府,就算是装,也不会让人看得出来。

“哼,看来我所虑不差了。就盼望青城你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我也算是报答了段帅的再造之恩啊。”

孤鸿王带着青城回了临海城,并告知晚间将大摆筵席,款待剿匪大军全军将士,然后就让青城先行回了住处稍作休息。不过青城却并未回军营,而是去了王嫂家。

他坐在屋内,看着熟悉的摆设,和王嫂留给他这个儿子的新衣服,想着王嫂对自己的恩情,不禁陷入一阵回忆之中。

王嫂勤俭持家,处处节省,有了钱也没舍得给自己添些衣物,但却给儿子买好了新衣。在她心里,儿子一直是最重要的,也是她最大的精神支柱。

其实青城不知道,人之将死,一脚阴一脚阳,一切都心知肚明,所以她最后其实是忆起了一切,再一次得知了儿子的死讯,才会甘愿赴死,一方面是不想青城有事,因为她有一半的寄托都在青城这个“儿子”的身上,而另一方面,就是青城之前一直担心的事,王嫂再一次直面儿子的死讯之后,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和支撑。

但是这一切青城都没有机会知道了。因此他对王嫂满怀歉意,却不知自己能做些什么,来补偿这个慈母。只能是将她永远的记在心里,不至于被所有人遗忘。

“娘,往后不管儿子去到哪里,都会想着回来看您,和那个我素未谋面的兄弟,绝不会忘记您的恩情。而且我答应您,我会为大牛证明他的清白,不让他白白遭人利用。您的儿子绝不会是卖国通敌之辈,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青城一直怀疑,王大牛是被利用的情况下才会通敌,而非主观意愿,因为他相信,王嫂教出来的孩子,绝不会是非不分。

青城还沉浸在失去义母的悲痛中,却有一人悄然来到了王嫂家门口,看着伤心的青城,紧皱的眉头久久不能舒缓。会是谁在此时来到这里?会是那个内鬼吗?

第八十六章 青城苦心,穆煌心痛

青城坐在王嫂家中,想着这位因她而死的慈母,不禁感到一阵伤怀,陷入无尽的惆怅回忆中。而就在此时,另有一人悄然来到了王嫂家,站在屋门处皱着眉头沉思,也不进去,也不招呼青城。

过了许久,青城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轻叹了口气后,开口说道:“你也是来怀念我义母的吗?”

青城身为一流武者,灵觉异常敏锐,早已感受到了来人的气息。只是他知道那人并无恶意,因此并未急着与她说话,这才沉默了许久。而那人听到青城的问话后,仍旧不出声,只是定定的站在那里,也不知是要作何。

来人是穆煌。她之前与王嫂也是见过的,对她的遭遇也是有所了解。王嫂还曾一眼看出穆煌的女儿身,并想为青城说媒,让穆煌做自己的媳妇。因此,穆煌和王嫂也算是认识的。

此次青城带兵出征,危险万分,就没带上穆煌,而是给她留下了一个任务,让她在临海城内查明一事。今日,听闻大军凯旋,青城立下了赫赫战功,穆煌打心底里为他高兴,因此大军回城之后,她就急着去找青城道喜了。

然而到了军营之后,不见青城人影不说,连雷影和疾风也找不见,穆煌找了几个新兵打听,这才得知,青城的娘死在了阵中,他回家去了。

按理说穆煌是知道青城身世来历的,听到此话后该是惊讶或不信才对,因为青城的娘亲是不可能在阵中的。但不知为何,穆煌就好像知道些什么一样,在听闻此事后震惊无比,一路疾跑着来到了王嫂的家中,果然看见了青城。

她猜的不错,死的确是王嫂,但她如何能料到王嫂会在阵中呢?或许答案已经不言而喻。她来到王嫂家中后,看见独自伤怀的青城,不知为何竟有些害怕,更有些愧疚,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竟不敢走进去面对他,而是站在屋门口,同样陷入了一阵伤感之中。

看着穆煌的样子,青城眉头微皱,气氛明显有些紧张。半晌,他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屋门口,看着穆煌冷冷的说道:“人都死了,你又何必这样?我想,以我义母心性,该不怪你的,倒是会多谢你。”

“你都知道了?”

听到青城对自己说的话,穆煌先是一愣,然后开口询问,也不知她是在说青城知道了些什么。而青城听她这样问,轻点了点头,解释道:“我义母在城中认识的大人物不多,也就只有你和镇海侯有此本事,能将一个妇人悄无声息的藏到剿匪大军战船上。而镇海侯绝不会答允她,因此不难猜到,也就只有你了。我说的对吗?”

说到最后,青城看向穆煌,表情严肃,略带几分怒气。穆煌听完他的解释,皱着眉头看向他,两人的视线正好对上。穆煌明显被青城的样子吓到,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呆立当场。

而见她这般样子,青城倒未见怜悯,反倒是前进了一步,略带问罪的语气,逼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这很好玩?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竟能无声无息的将一个妇人送上剿匪大军主帅的战船上?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战场上见到义母会很开心?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该感谢你?”

青城一连串抛出了五个问题,句句质问,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怨恨,完全不像平时的青城,该是王嫂的死,真的让他愧疚又气愤。

而穆煌先是被青城的眼神吓到,接着又听到他这一连串的质问,一个女孩子家,就算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也受不了这样的对待,连连后退,直到被一个人扶住,正是她的家仆,林杨。

“主人,咱们不欠他的,你又何必如此?”

这林杨见自家主人被青城欺负到话也说不出来,很是气愤,替她出头对着青城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训斥我家主人?你知道什么,明明是那老妇苦苦相求,我家主人才答应将她送上船去,也是一心为了她着想,并且多番叮嘱只可藏在暗处看着你,绝不可露面。她死了,是因你而死,跟我家主人有什么关系,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更何况,不过就是萍水相逢的一个路人,你段青城还真把她当成娘了?竟为了她不惜和我家主人”

“住口!林杨你退下!”

那林杨话未说完,青城眼神渐冷,杀气腾起,穆煌看在眼里,急忙喝止了他。但他心中有火,又心疼穆煌,不愿让她独自面对盛怒之下的青城,因此并未听命,反倒是说道:“主人,我说的有错吗?这件事本来就不该怪你的啊,是”

“我说了,退下!”

穆煌坚持,林杨身为家仆也不敢逆了主人的命令,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远了。不过他走之前倒是警告了青城,说道:“你听着,我不管你因为什么,也不管发生了什么,若你敢对我家主人动手,我绝不会放过你。我知道不是你对手,但为了主人,就算拼上这条命,我也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青城虽然气愤林杨刚才的言辞,但对他的忠心倒是敬佩有加,因此倒并未与他计较。而等他走远了之后,穆煌看着青城的样子,想到他对自己骤变的态度,眼眶渐渐湿润。沉吟片刻后,她开口说道:“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地步,我只是心疼王大嫂她对儿子的关心,才将她送上了你的战船,但我真的没想到,她会死。对不起,对不起”

说到最后,穆煌声泪俱下,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逐渐大哭起来。而看着她的样子,青城眉头微微皱起,心生恻隐,伸出手去想要拍一下她的肩头,安慰安慰她。

但他的手刚要碰到穆煌,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硬着心肠收了回来,还冷笑了一声,说道:“哼,是啊,你一番好意,我不仅不领情,还责怪你,倒是我的不是了。”

听到青城这样说,穆煌连连摇头,解释道:“不是的,我没有”

“你知道”,青城打断了穆煌的话,说道:“刚才林杨的话为何会让我动怒吗?他没有说错,我也不是怪他说错话,而是他说的对了,但态度错了。正是因为,义母她和我们原本就只是萍水相逢的交情,但她却因我而死,我如何能不怒,如何能不怪你?一个没了丈夫,又没了儿子的妇人,现在因为你我这两个陌生人,白白丢了自己的性命,我们又有什么资格提及此事呢?难道一个陌生人因为我们死了,我们就好应该觉得理所应当吗?”

青城的语气越来越重,穆煌听后更加承受不住,后撤几步险些倒下,正巧靠在了墙上,才算是勉强让她撑住了。

“我记得我从一开始就和你说过,军营不是儿戏的地方,战争是残酷的,是严肃的,不是你来玩闹的。你若是硬要把从军当成玩乐,那只会误人误己。现在想来,当初我就该把你赶走,或许也就不会有这许多事了。”

青城说完,穆煌难过的靠着墙往下倒,坐到了地上。她双拳紧握,双臂环抱住了屈膝的双腿,同时上牙紧咬着嘴角,难过的低下了头,不敢再看青城。

青城见她嘴角都咬破了,不忍再骂,沉吟片刻后,他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转过身走向屋内。

“人都死了,骂你又有什么用?罢了,你走吧,义母刚去,我实在不想看到你。作为朋友,我最后劝你一句,离开军营,这里不是你玩乐的地方。若你还不肯听,像这样的事必定还会再次发生,到时,你悔之晚矣。”

说完,青城也不再看她一眼,径直的走回了屋内。听着青城的话,穆煌伤心不已,情绪久久不能平复。直到现在,她都无法忘记,当她答应王嫂的请求时,那个慈母有多感激,有多开心。

“你人真好,有个菩萨心肠。等我儿回来,我就让他找人说媒,去你家提亲。”

穆煌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不知为什么,俏脸微红,嘴上虽然在怪王嫂胡言,心里却有一丝说不出的喜悦。当时她还在想,若真让王嫂和青城说了此事,青城该是副什么样子。

然而,前后才几日啊,竟然就变成了这幅局面,青城几欲与她决裂。想到这里,泪水更加收不住的往下流,穆煌使劲的摇着头,喃喃自语道:“我没有恶意的,我真的没有恶意的”

林杨看着穆煌的样子实在心疼,也顾不上她的命令,走到她身边将她扶了起来,劝慰道:“主人,不怪你,真的不该怪你啊。”

听着林杨的话,穆煌并未因此而好受一些,只是不住地摇着头。青城已然下了逐客令,穆煌不是那不识趣的人,自然是要走的。而当她走到屋门口的时候,看了一眼屋内的青城,停下脚步沉思片刻,逐渐收起哭声。

她想着青城出征前交托给她的事,长出了一口气,略微稳了稳心神,然后开口说道:“你让我去查的事我查清楚了,确与你所料一致。镇海侯出征前不久,临海城附近确有工事,而且当时人手不足,驻城军内有人调拨了士兵去帮忙。虽说那人行事谨慎,少有人见他露面,但我还是查出了他的身份,详细的经过我都写了下来,因为我猜想,你该不愿意再听我说话了”

穆煌的声音逐渐沙哑,险些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最后,她将一封书信放在了屋门口,又看了一眼青城,就带着林杨离开了。

穆煌走后,雷影和疾风从后门进到院子里,然后对视一眼,都很是无奈。他俩走进屋里,疾风捡起地上的书信递与青城,犹豫片刻后,支支吾吾的说道:“少主,你刚才”

“你俩是否也觉得,我有些无理取闹,欺负人了?”

听着青城的话,疾风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而雷影呢,他轻叹了口气,却是说道:“我知道少主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刚才故意发怒,就是想逼走穆中阵吧?”

“哎,还是你了解我啊雷影。”

青城这样说了一句,站起身来解释道:“战争总是残酷无情的,像我义母这样的事,我真不愿再经历一次。穆煌身为女儿身,在战场上更加危险,加上她没经历过残酷的战局,自然是想象不到。若她继续留在军中,我分身乏术,总有护不住她的一天。与其那时再后悔,倒不如硬下心肠骂走了她。虽说这样一来她少不了要恨我,但总比让她死在战场上的好啊。”

原来青城并非有意责骂穆煌,全是关心所致,演了一出戏。疾风虽然没看出来,雷影倒看明白了。只是,他听着青城的话,沉吟片刻后叹息道:“哎,只盼望穆中阵有朝一日,能理解少主的一片苦心吧。”

“好了,这件事先不提,该是时候,揭开那人的面纱了。”

说罢,青城打开了穆煌留下的书信

第八十七章 内鬼现身,吾命归君

大齐信庭侯第一卷:少年壮志,初露锋芒第八十七章内鬼现身,吾命归君今日剿匪大军凯旋而归,歼敌数万,大胜海川,孤鸿王设宴款待诸将,宴席一直持续到了子时方才结束,青城等高级将领在各自下属的搀扶下离开,都喝了个酩酊大醉。

不过,临海城驻城军中却少有人在。除了不得以参加的镇海侯以外,像梁峰等临海城高级将领都没有参与,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场欢腾的宴会,与他们无关的。

孤鸿王眼中只有青城,好似此战全赖他一人之力,与旁人无关。对同样出力不少的镇海侯和临海城诸将,等同视若无睹,眼中完全没有他们的存在。故而,除了临海城城守、驻城军主帅镇海侯无奈参会以外,其他人深知,去了也是自讨没趣。

丑时初刻,全城寂静,临海城驻城军左先锋梁峰却没有休息,他正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烧东西。

他在烧什么?看上去是一些书信,也不知因何要烧掉。只是,现在的梁峰还是一如往常的冷静,不过眼神中却有些低迷,也不知是否因为临海城驻城军不公平的待遇而失落。

书信一封封的烧,梁峰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他脑海中思绪万千,短短一盏茶的时辰,他回忆了很多的事。从他最早跟随镇海侯开始,到他们第一次在战场上患难与共,然后是他们共同打下的第一场胜仗,接下来就是他被提拔为临海城左先锋的时刻,再往后,临海城这几年风调雨顺,他们看着百姓安居乐业,心中充满喜悦和骄傲。

到后来,临海城突遭匪患,镇海侯率兵抵抗,出征剿匪,四月不敌,众人黯然神伤,只道是贼寇太过厉害,天外有天。但在其中,梁峰丝毫没有意外,只有少许的伤感和愧疚,以及对镇海侯的歉意。

再后来,孤鸿王帅军来到临海城,他第一次与青城相遇,第一次见到这个段帅之子,忍不住与他相交,畅谈,才发现,果然虎父无犬子,青城完全继承了段飞岩的胸襟和胆识,又不乏爱护百姓和心系天下的雄心壮志。那一日,梁峰似乎看到了大齐的希望,天下的未来。

后来,他数次与青城齐上战场,跟随着这个大英雄,见识了他的谋略和仁心,更加坚定他会是自己的救赎。只可惜,梁峰已经走上了这条歧路,难以回头。在敌军的威胁之下,他配合设计埋伏,险些葬送了青城的性命,那一日,他愧疚无比,一心求死,若不是大事未成,他心中难安,或许已经步入黄泉。

直到,青城出奇兵设伏,邀他一同上阵,他亲眼看到年轻的青城,在面对老谋深算的上泉信玄时,竟丝毫不落下风,甚至以一万对三万,用最小程度的伤亡,全歼敌寇,并率军重创海川,教他们数十年之内,再无与大齐一战之力。此等谋略胆识,此等英雄气概,梁峰深深折服,同时暗自庆幸,青城天命所归,吉人天相,没有因他而亡。

此次出征前,梁峰坦诚地向青城说出了自己对他的亏欠,并暗自下定决心,不论此战结果如何,待回城之日,他都会以死谢罪,求得青城宽恕再上路。那时的他,无比的轻松,似乎将这半年以来的重担统统放下了。

那时的他,心中没有黑暗,光明就在前方等待。一路上梁峰誓死追随,放下了心中所有的包袱,一心只想着跟着青城打胜仗,这一次,他似乎体会到了镇海侯当年追随段飞岩时,心中的那种踏实且骄傲的心情。

梁峰十分感激青城,让他有幸在最后的日子里,能与青玉城段家荣辱与共,学到了太多的东西。只可惜,他再没机会报效家国,报答镇海侯的知遇之恩了。

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但是梁峰疑惑,自己所做的,真的就是错的吗?或许自己的确是亏欠青城,亏欠临海城太多,但是在大义上,自己真的就是错的吗?

回忆结束,书信烧完,梁峰拿出一幅地图,和王大牛遗物中那幅如出一辙,该是出自一人之手。而当他看到此物时,突然呆住了,片刻后他无奈的苦笑了一声,满怀亏欠之情的喃喃自语道:“唯有你们,是我如何也偿还不了的。梁峰有罪,罪在偏执,但我自问绝无私心。不过,累及无辜的你们白白死去,确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哎,只好下去之后,再慢慢偿还你们吧。”

“你确是对不起他们,而这也是我最不能容忍的地方。不管你所为何事,哪怕你有千万个理由可以为自己开脱,唯有此事,你一个说服自己,说服别人的理由都找不到。我们守土一方,护国戎边,为的是国泰民安,所以不管你出于何等目的,但凡罔顾人命,就一定是错的。”

梁峰一边自语,一边烧掉了那幅地图,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竟有一人在他毫不察觉、且无人通报的情况下,走进了他的书房,并开口训斥。此人正是青城。

青城因何会来到梁峰府邸,他又知道了些什么?这些,梁峰似乎并不在意,而对于青城的出现,梁峰也并不感到意外,似乎早已料到。因此他并未作何反应,只是抬起头,看向了青城。

“我听侯爷说过,你曾与他谈及,我们不管要做什么,不管为了多么大义的理想和目的,也都不能以无辜之人的性命为赌注、做牺牲。说实话,我刚听到这番言论的时候,只以为你是涉世不深,纯属空谈。但今次随你出征,眼见你在战场上的所作所为,看到你对每一个士兵的关心,看到你不管作何谋划都以我军伤亡情况为前提考虑条件后,我才深深地意识到,原来,真的是我眼界太窄,思虑不周全,才导致了今日的局面啊。”

梁峰对青城的出现不见慌乱,青城倒对他的话语感到意外。前者见他目光中略带疑惑,似乎想到了什么,苦笑着解释道:“你都来到这里了,我又何必再做戏?何况战前我就说过,待回城之日,我梁峰这条命,就是你段青城的。”

听到梁峰这样说,青城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试探性的问道:“所以,那个藏在临海城,通敌卖国的内鬼,真的就是你吗梁大哥?”

梁峰听出了青城语气中的失望和不信,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动摇,反倒是坦诚说道:“青城,你到此时还愿意叫我一声梁大哥,是梁某之幸。但,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没错,我就是那个内鬼。”

内鬼竟然是梁峰!他语气坚定,态度坦诚,直面青城毫无惧色,也再无半点愧疚之情,因为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赎罪了。然而青城听到他一口承认了此事,似乎并无意外。也是,他今夜会来到此地,该是已经拿到了十足的证据,不然也不会如此鲁莽。

“青城啊,早就听闻你武艺超群,连万厉军那个徐林都不见得是你对手,今日你光临寒舍,现身前我竟毫无察觉,看来果然不假。不过我想问一句,我家的”

“梁大哥放心,青城恩怨分明,不会迁怒旁人。事态紧急,我只好将他们暂时羁押,事后必定放人。”

梁峰唯一担心的就是家人,但他了解青城为人,也相信他不会滥杀无辜。既然青城亲口允诺了,梁峰也算可以安心了。两人陷入一阵沉默当中,半晌,还是梁峰先开了口。

“青城,虽然我也知道,现在再问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可我还是想多嘴问一句,你是如何猜到是我的?”

青城只带了雷影和疾风前来,并没有惊动孤鸿王或者镇海侯,该是不想高调处理梁峰。也正因此,两人交谈的时间倒是充足。而听着梁峰问及自己此事,青城沉吟片刻后轻叹了口气,开始解释。

“梁大哥,还记得我刚接手彻查内鬼一事时,找你要临海城各级将领的花名册吗?其实,那时我怀疑的是镇海侯爷,可是他身份特殊,加上我不想轻易打草惊蛇,就想着,他在临海城必定是有同谋的,不然以他身份做一些事,该不方便。所以我找你要了临海城诸将的花名册,就是为了找到,那些跟随他时间最久,最为信任的部下。结果我就发现,若论对侯爷的忠心,和跟随的时日,梁大哥都是首屈一指的。”

青城开始解释,梁峰并未出言打扰,只是静静地听着。

“说实话,那时起梁大哥你就是我的怀疑对象了。因为侯爷若果真通敌,以匪养兵,那梁大哥就是最合适的助手。不过这仅限于猜测,而后来通过和梁大哥的接触,我倒认为不论是你,还是侯爷,你们都不该是这种人。直到此刻,我仍旧不信。”

青城言辞诚恳,梁峰满怀感激,站起身来冲着青城双手抱拳施礼,说道:“青城,你的胸襟确非我所能比,我替侯爷多谢你了。”

见梁峰这般举动,青城沉吟片刻后摆了摆手,叹息一声,继续说了起来。

“后来,王大牛之事败露,他的遗物被我义母寻到,我终于想明白了一切,但只有内鬼的身份,仍旧是谜。因为,义母她口口声声说大牛是跟随侯爷出征剿匪,一个妇人又怎会知道这些事?我断定这必然是那内鬼告诉王大牛的,为了让他安心。但若果真是侯爷让他通敌,又怎会留下自己的名号?因此我猜想,这人该不是侯爷。但他告知王大牛自己的作为是帮着侯爷剿匪,而非其他事,这就说明,这人是在保护侯爷的名声,就算有朝一日王大牛不小心走漏了消息,别人也会当他是在吹牛,而不会相信。就算真有人信了他的话,也只会以为侯爷有要事安排。这人如此处心积虑的为侯爷保护名声,那定是侯爷心腹,如此一来,梁大哥的嫌疑更加重了。”

青城解释的有理有据,梁峰不禁点了点头,叹息道:“青城你果然心思缜密,猜想无误。不过,有一事我需要为人澄清。王大牛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是在通敌,而且我在一开始找到他的时候,只是因为他目不识丁,为人老实,并且在临海城也没有太多熟识的人,方便处理。但其实当我找他帮忙的时候我才发现,是我错了。他虽然目不识丁,但本性纯良,明辨是非,一开始我含糊其辞,结果他连连拒绝,生怕我交代的不是好事,他娘会不愿意。后来无奈之下我才谎称是为侯爷办事,为剿匪出力。他不识字,正好不用担心他会私拆信件,我给他画了地图,还告诉他这是给咱们的暗探送信,但事关重大,绝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他一听是为国出力,满口答应,所以,王大牛确是与通敌无关。”

“大牛是我义母教出来的,在他的品性上我从来没有怀疑过。”

听到梁峰提及王大牛之事,青城不假思索的答了一句,然后眉头微皱,略带三分怒气的说道:“方便‘处理’?就因为他是个寻常百姓,在临海城只有他娘这唯一的亲人,就算死了都没多少人会在意,所以你就给了他官银,想着以后有机会名正言顺的抓了他,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了他对吗?若不是我意外撞破此事,若不是我义母为人勤俭,那银子没有花出去,你是不是就打算连她一道处理了呢?梁大哥,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但若这就是你坚持的大义,那我只能说,在你决定事后处理掉大牛和我义母之时,你就已经走上歧路了。”

听着青城的话,梁峰心中一颤,似乎想到了那日,自己定计之时的情景。

“是啊,就是从那日起,我再也回不了头”

第八十八章 青城一问,究竟为何?

在青城的质问下,梁峰回忆起当日定计通敌的情景,心中不禁感慨到,也就是在那一日起,他再也无法回头了。

“青城你说得对,我作为临海城先锋,以百姓安危做赌,罔顾人命,即便我有千万个理由,也无法说服自己。我始终是错了。”

梁峰发自肺腑的忏悔,并没有让青城因此对他产生怜悯之心。梁峰错了还可以悔悟,但是王大牛和王嫂,以及临海城死去的所有百姓和将士们,他们连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梁峰忏悔过后低下了头,沉默不语,眼角似有一滴悔恨的泪水悄然划过。

曾几何时,梁峰是临海城镇海侯座下第一大将,他胸怀百姓,心系苍生,曾发誓要穷尽一生造福临海。却想不到,时过境迁,他竟成了那个祸害百姓的帮凶。或许对梁峰来说,这才是他最悔恨的地方。

一个人最悲惨的,就是自己活成了曾经最厌恶的样子,变成了自己曾经最不想成为的人。梁峰既是如此。想到这里,他不禁长出了一口气,任那滴泪水滑落也不擦拭。泪痕挂在脸上,就好像在讽刺他的所作所为一般。

青城见他这般模样,也不再过多训斥,因为他知道,梁峰不必自己好过。若他真是个混账还好,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自然不会有何悔意,青城报起仇来也不会有丝毫犹豫,更不会与他废话,早就动手了。可偏偏他不是。

“后来我定下剿匪之计,并邀你同行,当时和你说的话并没有诓骗之意,确是发自肺腑。只可惜你当时还在想着报信之事,梁大哥,老实说那一日我对你很是失望。”

一句“很是失望”重重的打在梁峰心头,他细细品味着青城这句话背后所代表的含义,不禁苦笑起来,样子十分凄惨。

“是啊,你好意拉我一把,我却仍旧执迷不悟,是该失望的。”

听着梁峰的话,青城沉吟片刻后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当时我声称怀疑的对象乃是侯爷,就是为了测试你的反应。若我猜想有误,你不是那个内鬼,听到我的话后,你虽然不会相信侯爷通敌,但你该会为他辩解,拿出证据证明。可是你呢,你只是一味的不信,并且态度坚定,却又说不出原因,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因为你才是那个内鬼,所以自然知道侯爷是清白的。”

青城所说无误,梁峰不禁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后苦笑道:“当时乍一听闻你的怀疑对象竟是侯爷,还分析的有理有据,我一时也找不到为侯爷辩解的理由,但确实不能连累侯爷,想不到,竟因此坐实了你对我的怀疑。”

“不,我绝不会只凭猜测就给梁大哥你定罪,更不想因为我的误判而冤枉了任何一个人。梁大哥你一路上谨言慎行,没有露出任何的蛛丝马迹,而最终让我确定了梁大哥你就是内鬼的证据,是这个。”

说着,青城自怀里取出一物,递给了梁峰。后者接过之后细细看去,就发现这竟是一封供述。然后,梁峰就明白了。

“百密一疏啊。也是我万万没想到,青城你的心思竟然如此缜密,能想到这件事上。没错,如果前面的只是推论,那这封供述,基本就可以当作证据了。”

“哼,梁大哥你也不必过谦,你的心思青城倒也算是领教了。上次侯爷率兵出征,你与上泉信玄密谋,要在军中安插海川奸细,以此设下埋伏,取我性命。但你深知这样做太过冒险,因为换上一批,就要换走一批,而事后只要严查是何人调换了将士,这内鬼的身份也就藏不住了。”

听到这里,梁峰轻笑着插口说道:“是啊,听说孤鸿王当天就下令让徐林彻查此事,而且不是也查出那人的身份了吗?不过我倒是听说,那人没被处置,该是青城你的安排吧?”

青城点了点头,示意确是自己所为,并解释道:“这一点才是青城佩服梁大哥你的地方。你不仅安排好了替罪羊,还找了万厉军的人,为侯爷在孤鸿王那里挣回了面子,孤鸿王不还亲自给侯爷致歉了吗?可惜那人咬死不承认自己就是内鬼,即便重刑之下也没有屈打成招,倒是让梁大哥失望了吧?”

青城既已知晓了真相,梁峰也不愿再做戏,当下承认道:“是啊,那确实是我安排的。当时我就想到,这调换士兵的事决不能自己去做,而恰巧让我得知,临海城北门有处发生轻微坍塌,虽无人员伤亡,也不甚严重,但战事吃紧,一时抽调不开人手。当时我就想到,何不抽调一批将士去帮忙,再暗中将他们替换,混入军中。再待出征前将他们安排去做其他事,万厉军那个中阵无人可用,只能再行调拨,如此,正好做了我的替罪羊。”

听到梁峰如此坦诚,青城忍不住的轻哼了一声,接口说道:“是啊,谁能想到,那批奸细并非战前才混入军中,而是早早地就混了进去。万厉军那人调拨将士倒是在战前,正好替你顶罪。而他又非临海城之人,所以梁大哥你也不会有愧疚之意吧?不过可惜了,这等手笔被青城识破,那人还好端端的在牢中活着,待今日事毕,我会想办法为他脱罪。”

青城看出了梁峰的手段,并秘密安排了穆煌留在临海城中严查此事,后者果然不负重托,也足以看出神通广大,终被她查出临海城工事有一队士兵相助,并顺藤摸瓜,盘问出领头之人正是梁峰。

之后穆煌找到了认识梁峰的当事人,并让他写下了详尽供述,交给了青城。青城看后彻底坐实了梁峰就是内鬼的事实,这才连夜赶来梁府,质问梁峰。

到现在一切都清楚了,梁峰再无话可说,也并不打算辩解,两人陷入一阵沉默之中。片刻后,梁峰想起一事,忍不住开口问道:“青城,你掌握的证据,只此一件,剩下的也都被我烧毁,现在你又将此物交于我,就不怕我垂死挣扎,毁掉一切证物,再矢口否认吗?我相信,只要我不承认,侯爷一定不会信你的话。”

梁峰所说不假,然而青城听后却不见有丝毫动容,反倒是沉着冷静的很。

“那东西本来就是要给梁大哥的,我又何必担心。”

青城竟说这证物就是要给梁峰的,这倒让后者略感费解,不禁问道:“给我的?青城,你……”

“梁大哥”,青城打断了梁峰的话,说道:“青城今日来并未惊动旁人,且眼见你烧掉与上泉信玄来往的所有书信后才现身,先又将最后一件证物交给梁大哥你,就是不想此事闹大,为梁大哥、侯爷蒙羞。”

听到青城这番话,梁峰不禁愣住,而青城也不再多说,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再次沉默了下来。

半晌,梁峰站起身来,走到青城的身前,然后双手抱拳单膝跪地,施以重礼并开口说道:“青城,你大仁大义,胸怀宽广,梁某愧对于你啊。”

见梁峰这般样子,青城急忙扶住了他,并劝说道:“是非曲直青城心中自有明尺,梁大哥你有错,也有罪,或该死,但罪不致万人唾骂,累及侯爷。现在临海城中派系众多,暗流涌动,青城来此只为一个公道,却实在不愿成为诛杀同僚的棋子。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梁大哥不必如此。”

青城恩怨分明,梁峰更加惭愧,不住地摇着头,解释道:“不,在此等情况下,你还能为侯爷和我着想,但是这一条我就已经感激万分,最要紧的是,我对你不起,愧对于你啊。青城你可知道,当日在东硅岛上,上泉信玄留下的封口兵,还有他设下的埋伏,我都是知道的,但我却没有告诉你,更没有阻拦你,甚至在那一刻我还有些希望,你能葬身洞中。现在想想,我真是糊涂啊!”

梁峰后悔自己曾算计过青城,而青城听他提到此事,想着此次出征前梁峰曾和自己说过的话,以及他所说对不起自己的事,这才明白过来。但他不见丝毫动怒,反倒是苦笑了一声,说道:“本就是你死我亡的局面,我又如何能盼着你会为我好。梁大哥从没有主动出手害过我,青城已经是很欣慰了。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是啊,今日之后两人一死一活,再计较这些事又有何意义呢?想来这一点梁峰该也清楚,因此青城豁达,他也就不再扭捏。两人站起身来后,青城看了一眼梁峰手中的证物,然后开口说道:“梁大哥请便吧。”

梁峰自然知道青城的意思,轻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走向火盆,将此物扔到里面烧为灰烬。看着他的动作,青城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心中暗想道:该说的都说完了,所有的事也都清楚了,是时候了……

“青城。”

梁峰烧完证物,突然叫了一声青城的名字,并开口说道:“你今日所来,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听到梁峰的话,青城沉吟片刻后,开口说道:“当然有。即便到了此时此刻,我仍有一事不明。梁大哥,究竟是为什么?究竟是有什么逼不得已的事,能让你不惜瞒着侯爷通敌卖国,枉顾人命?我知道你不是以权谋私之人,我也知道你过得清贫,我更知道你曾爱民如子,一心为国,所以我更加不明白了,究竟是因为什么,能让你走上这条路呢?”

说到最后,青城略显激动,而梁峰呢,似乎早就猜到青城会有此一问,并未见有何动容。他并未急着回答青城的问题,反倒是轻叹了口气,抬起头缓缓的看向明月。

“大约一年前……”

第八十九章 辉帝恩赏,梁峰所为

大齐信庭侯第一卷:少年壮志,初露锋芒第八十九章辉帝恩赏,梁峰所为“建德二年九月,侯爷领兵出东海,历时二月有余,清剿了以王义为首的海上匪盗。至此,东海境安,海上再无强敌环伺,东境沿海五城再无侵扰之忧。孤鸿王亲自传信嘉奖侯爷,并上书朝廷侯爷之功。北疆王闻之,亲临至此,称侯爷有勇有谋。那时的我和侯爷,一门心思以为,海上的敌寇清剿完,临海城再无外忧,百姓安居乐业,我们终于可以大展身手,造福临海了。”

梁峰没有直接回答青城的问题,反倒是给他讲了一件往事,青城闻之不禁暗自感叹一声,并接口说道:“东境沿海五城,以临海城最为富饶,全赖侯爷鞠躬尽瘁所致,这一点青城的确佩服。”

梁峰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后无奈的苦笑了一声,接着说道:“本来,我们以为打了胜仗,清剿了海上贼寇,该是大功于社稷的,因此即便过程艰难,但我和侯爷心中充实,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半月后,朝廷旨意传来,皇帝称侯爷‘卿奋勇过人,杀敌立威,一扫海上群邪,实为东境诸将楷模,朕心甚悦’。并说要为侯爷加官进爵,以示天恩。侯爷他淡泊名利,一心只想着造福乡里,对这些事并不在意的。”

“本以为皇帝有心安抚侯爷,毕竟侯爷曾在段帅一事上极力辩护,并一再上书朝廷,段帅忠勇人神可见,不该如此。而后虽被皇帝搁置此事,但此番侯爷立了大功,皇帝也许会趁着这个机会缓和一下和朝中武将的关系。只可惜,事实证明是我们把这位皇帝想的简单了。”

梁峰提及段飞岩之事,青城略显动容,似乎并未想到镇海侯曾做过那样的事,甚至不惜多番上书朝廷,也要为段飞岩求得一个公道。

“段家蒙冤,少有人敢忤逆皇威,连陛下都被小人蒙蔽,一心以为我段家有反心,却不想侯爷竟如此仗义,竟不惜惹怒陛下,也要求一个公道。”

想到这里,青城回过神来,听到梁峰所说可惜,眉头不禁微微皱起,试探性的问道:“难道有何变故吗?”

梁峰沉默中转过身来,走到青城的身前,看向他的双目,开口说道:“又过了一个月,皇帝下旨令侯爷进京,设宴款待东境功臣,另有孤鸿王作陪,实乃莫大的荣誉,可谓是给足了侯爷面子。席间,皇帝问及临海城事,侯爷如实上报,并声称海上强敌俱灭,临海城一片祥和。皇帝闻之大悦,说临海城能有今日,全赖侯爷鼎力而为,理当重赏。然后,他就向侯爷示下了他的‘恩旨’,皇帝说他准备在西湖附近命人修建一处园林,再加良田百亩,黄金万两,一并赏赐给侯爷用以休沐。”

“什么?休沐?”

听到梁峰提及辉帝的“恩旨”,青城略感诧异。大齐素来有功臣恩养的传统,以示皇恩浩荡,这倒并不为奇。但往往都是功勋卓著的迟暮忠臣,皇帝唯恐朝廷体恤不周,使其老无所养,甚至不得善终,才会颁下恩旨,赏赐一处适宜养老的僻静园林,外加金银、良田等颐养天年,以此彰显出朝廷对这类功臣的恩赐。

但另青城感到诧异的是,镇海侯正值壮年,何来恩养之说呢?况且他执掌临海城多年并未有何纰漏,加上东海强盗尽除,声名大振,理当继续驻守东境,以震慑外敌才是。而且现如今天下未定,云龙、虎臣等强敌环伺,若有战时,或仍需抽调兵力,又因何会放着一个战功卓著的二等武侯不用,早早地恩养去了?

“这我确是未曾听闻,有壮年之将休沐的事,且不说天意难测,陛下或许另有打算也尚未可知,但以我想来,侯爷该不会谢恩吧?”

青城虽然猜到了一些可能性,但并未言明,该是不敢妄自揣测圣心,唯恐招致杀身之祸。但梁峰却听出了他的疑惑,不免苦笑了一声,说道:“青城,我还没说完呢。皇帝不仅‘赏赐’了良田、金银和府邸,还告知侯爷,大可安心休沐,他会在御龙卫中抽调一支队伍,跟随侯爷前往西湖,并担负起侯爷日后的护卫工作。哦对了,就连府上的下人,皇帝都会命人严格挑选,务必保证侯爷的日常起居都‘舒心愉悦’。”

御龙卫,禁军五卫之首,大齐最强的军队,殿京皇城的护卫队,更是辉帝的直属卫队,素来只负责辉帝的护卫工作,由皇城第一高手,禁军都指挥使王显亲自统领。

这支军队,可谓是禁军中的禁军,大齐最高贵的军队,天下闻名。而此刻梁峰却说,辉帝竟在御龙卫中挑选了一支队伍赐予镇海侯,充当他的私人卫队,如果前面的赏赐青城只是感到诧异的话,那梁峰后面这句话,倒着实让他感到有些震惊了。

“陛下竟有此等赏赐,那真是给足侯爷面子了。御龙卫有天赋皇权,遇到紧急之事,可便宜处理,此等护卫,可从来没听说陛下赏赐给任何一个朝臣。”

听着青城的话,梁峰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嘴角微微一翘,冷笑着说道:“是啊,‘御龙卫者,护龙卫队,如遇不决之事,可便宜处理’。所以,侯爷在西湖休沐,该少有人敢找他麻烦。但同样的,御龙卫随时都可以莫须有的罪名‘便宜行事’,处置侯爷,对吗?”

梁峰所说正是青城担忧之事,也是他未敢直言道出之患。

古往今来,权力越大者所造冤案越多,正是因为当权力与公道发生碰撞时,公道就显得极为脆弱。而当他们的权力到了可以“便宜行事”的地步后,谁又能保证他们的一己私欲不会盖过良心呢?

梁峰所说之事令青城直冒冷汗,不难想象,辉帝的这道恩旨,就如同一把双刃剑,既是给了镇海侯最大的保护,亦是给了他最危险的环境

想到这里,青城眉头紧皱。沉吟片刻后,他看向梁峰,试探性的问道:“那后来呢,侯爷仍在临海城驻守,并未前去恩养,是发生了”

青城的声音逐渐放低,到后来停下了话语,只因他的脑海中突然掠过一丝灵光,被他迅速的捕捉到,然后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才通敌海川,为侯爷以匪养兵,这才让陛下不得以暂缓了恩养之事?”

“没错。”

梁峰深知青城心思缜密,只要稍加思索必能想清楚个中缘由,当下不假思索的回道:“皇帝恩赏,名义上是因侯爷有功,实际上是看东海无战事,侯爷又是段帅门下,担心他日若不忠于朝廷,必成祸害,这才出此毒计,实则是以恩养的方式软禁侯爷!更有甚者,他根本就是想以此手段除掉侯爷!因为他从来都是个猜忌成性,不信外臣的昏君!”

没错,辉帝一系列的举动,背后的原因看上去也就只有这一种了。镇海侯出身青城军,又曾为段飞岩被贬一事上书朝廷请求彻查段家冤案,加上他领兵三万驻守一方,天高皇帝远,管制不便,但他又有功在身,辉帝不愿像罢黜段飞岩那般再随意处置一个忠臣良将,这才有了恩养一说。

这种方式还有一点好处,在于可以敲山震虎。因为手法非常明显易辨,明眼人不难猜出。所以同样领兵一方,却又都对辉帝不满的武将们,若还有谁胆敢提及段飞岩一事,都可以参考镇海侯的下场。

这是青城最不愿意接受的事实,因为若此事当真是辉帝圣心独断,那镇海侯就是被段飞岩一事所牵连。同时,他日后为段家申冤之事,将会异常艰难。

“皇帝昏庸无道,残害忠良,我实在不忍见侯爷有此下场,这才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走上歧路,通敌海川,制造匪患,以匪养兵。这样一来,战事突然,一时之间皇帝不便换将,侯爷也就走不了。而且若临海城连战连败,侯爷虽有过,但罪不至死,可功过相抵,侯爷也就不用领那‘明赏暗诛’的恩旨了。”

说到这里,梁峰略显激动,双手抱拳看向高处,又说道:“侯爷这些年来谨遵段帅教诲,爱民如子,心系百姓,有他在,临海城只会越来越好,这样的忠臣良将凭什么要不明不白的死去?何况侯爷对我恩重如山,梁峰万死难报。虽不能代他领受,但梁峰也绝不会看着侯爷有事而毫无作为!”

说到这里,梁峰突然转头看向青城,一脸决绝的表情,激动地说道:“青城你不是问我因何通敌吗?我告诉你,就是为了侯爷!为了侯爷不被残害,我宁愿背负骂名!我宁愿受万世唾弃!我宁愿通敌卖国!我宁愿成为那个我最不齿的人!我宁愿罔顾人命!我宁愿千刀万剐!我甚至宁愿侯爷知道真相后亲手杀了我,也不愿看到有朝一日侯爷会比段帅更惨!这,就是我通敌的原因!”

说到最后,梁峰几乎惨笑了出来,而从他的笑声中,不难听出一丝既悔又恨的语气。至此,梁峰对青城和盘道出,他所做的这一切,竟是因为这等原因,却是让青城感到有些措手不及,又替他感到一丝惋惜。

“父亲曾说过,这个世上最可怜、最悲惨、也最可惜的人,不是那些天生的混账,更不是那种万世难出的恶魔,而是,原本秉承正道,却因大义而走上歧路的人。因为这类人往往都活成了,自己最不想面对的样子。梁大哥既是如此。且不说别人的看法,或许在他通敌的这段日子,正是他一生中最艰难的时刻。因为他连自己那一关都过不去,可他还要咬牙坚持,去做自己最不齿的事”

第九十章 梁峰赎罪,孤鸿将至

大齐信庭侯第一卷:少年壮志,初露锋芒第九十章梁峰赎罪,孤鸿将至看着梁峰略显疯魔的样子,青城不禁感慨万千。曾几何时镇定自若,宠辱不惊,脸上总是带着一抹淡笑的梁峰,此刻竟会变成这般样子。或许就像青城所想的那样,梁峰通敌的这段日子,正是他这一生中最艰难的时刻。

一方面他害怕别人知道此事,担心连累镇海侯不说,自己的计划也会受到影响,救不了镇海侯;另一方面,他又渴望有个人能知晓一切,与他一同分担这份压力,这种艰难的处境。

就是这么矛盾的心理,压抑了梁峰半年多,早已濒临崩溃的边缘。而今日,他一吐为快,终于能坦诚布公,终于不用再死守这个自己最想公之于众的密码,此刻的他,究竟是轻松的,还是更难受的,或许也就只有他本人才能体会得到了。

梁峰讲了这段关于镇海侯的往事,青城明白了他通敌海川的缘由。真相确如他所料一般,梁峰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而是为了镇海侯。只是青城的确没有料到,竟还发生过这种事。

尤其是当梁峰激动地喊到,不希望镇海侯比段飞岩的下场还惨时,青城的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咯噔一声响,似乎也生出了一种担忧。

辉帝的“恩旨”明显是为了控制或除去镇海侯,这一点毋庸置疑,青城也不愿自欺欺人的认为是梁峰多虑。然而此事若果真出自辉帝之手,那段家的冤案,岂不永无出头之日了吗?

“应该,还是小人作祟吧?毕竟父亲蒙冤之后,也未曾听过陛下处置了哪个朝臣,想来那陷害忠良的奸臣还在,而陛下的这道恩旨,也该是他挑唆的才是。不过,孤鸿王竟会和陛下一唱一和,看来侯爷之前所虑不差,孤鸿王真的有心动他了。”

青城在心里问了一个问题,他在问谁?其实就是他自己,而他之所以会有疑问的态度,是因为他也不敢确定,究竟是奸臣作祟,还是昏君当道了。

大齐自建国以来,也算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因此青城潜在意识里,大齐的两代皇帝都是明君。但水至清则鱼不活,朝中总会有一两个奸佞小人,这也在所难免。何况段家自武朝末年,韩家初起义时就率先响应,其后段飞岩更是为大齐立下了汗马功劳,无数战功。

大齐建国之后,为平定四方,段飞岩更是各地奔波,征战半生,忠义无双。所以青城坚持认为,辉帝是不可能担心段家不忠的。然而到现在,青城也没有弄清楚那个所谓的奸臣究竟是谁,因此面对一次次的质问,青城难免有些动摇,有些担忧。

但是,段家的子嗣、忠臣的后代、眼下的青城,能想到为家族伸冤的方式,只有战功封侯这一件,因为段家的忠义早已牢牢地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即便家族蒙冤,圣心难测,青城也不会轻易的剑走偏锋,像梁峰那般走上歧路。可是,在梁峰的眼里,青城又何尝不是那个执念太深,前路无光的人呢。

青城看着梁峰的样子,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他似乎并不打算劝慰梁峰,因为他知道,梁峰压抑了太久,他需要释放,需要一个安静的聆听者。但是,青城心中有明尺,因此不论梁峰为了什么,不论他的处境有多艰难,也不论他究竟是不是因为一己私欲,青城只知道,他的所作所为,终究是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牺牲。平民的牺牲。

梁峰释放了片刻,逐渐冷静下来,他看着青城一脸愁容的样子,想到与他交往后自己的感受,苦笑着叹了口气,开口说道:“若你能早早的到来,或许那时我还有个人可以商量,也就不会走上这条歧路了。上次出征前侯爷曾跟我说过,不论发生什么,一定要保护好你,因为你会是大齐未来的希望。那一次,我忤逆了侯爷的将令,也是唯一的一次。不过青城,我俩相交时日虽然不多,但我也能明白侯爷的心意,所以,若是为了你,我梁峰甘愿献上这条命,百死不悔。”

梁峰说了类似镇海侯曾经和青城说过的话,让他为之一怔。起初青城只以为镇海侯是看在自己故人之子的身份上才会多加照顾,可直到现在梁峰重提此事,青城才意识到,原来他们是寄托了莫大的期望,在自己的身上。

“梁大哥你……言重了。你和侯爷的好意青城感激,但是,任何人都不能轻视自己的生死,更不能以此成全别人。同样的,每个人都应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为自己的生命负责。”

青城话外之音梁峰会意,他知道青城是在提醒他,不管他所做的事究竟是为了什么,也不管他要以自己的生命去成全谁,做过的错事,终究是要面对,也始终都要付出代价。

“青城,早在我第一次联络上泉信玄的时候,我就明白自己早晚都要以死谢罪的,我也不曾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侯爷,就觉得我可以免死。所以你放心,我这条命,今天就是你的了。”

“不,梁大哥你曾有大功于临海城,你的命只有陛下可以取走,青城不配。但是,你的行为导致太多无辜的人白白惨死,你是要因为他们的死,赎罪的。”

青城言辞凿凿,梁峰听闻后沉吟片刻,轻点了点头,然后叹息道:“是啊,太多的人因我而亡,我是该向他们谢罪的。”

说到这里,梁峰转过身去走向书房一角,在墙上取下自己的佩剑,擦拭了一下剑鞘,然后面带三分苦笑的缓缓拔出。

“这把剑,是侯爷提拔我为临海城左先锋时赏赐给我的,他还说,我可凭此剑上阵杀敌,下马诛邪,但只有一事断断不可,那就是我绝不可以此剑杀害自己的同僚战友,造反乱世。我一直谨遵侯爷的将令,但今日,我愿以此剑谢罪,希望侯爷日后知晓一切之时,能明白我的悔悟吧。”

说着,梁峰已将此剑拔出,并把剑鞘稳当的放在了自己的书桌上。而看他这幅样子,青城心知梁峰该上路了,虽然心中有不忍,青城也知道梁峰并非奸邪之徒,但他做过的事,始终要有个交代。

因此,青城虽然不舍,但仍旧没有阻拦梁峰的动作,只是转过身去,不忍见他动手。而就在此时,负责看押梁峰家人的雷影和疾风,突然快步跑了进来,看上去很是焦急。

“少主,孤鸿王带人来了!”

“什么?这么快就让他们知道了?”

疾风声称孤鸿王来到此地,青城听到后先是一惊,然后立时想到,定是消息走漏,孤鸿王已然知道了梁峰就是内鬼的真相,不然也不会在此时来到梁峰府上。

“少主,孤鸿王带人来了,还有那个徐林和镇海侯,眼看着就要进府了。”

听着疾风的话,青城眉头一挑,心中暗想道:孤鸿王果然消息灵通,竟只比我晚一步就查出了真相,想来,该是穆煌的行踪暴露,让他多加留意了。不过,镇海侯爷竟也来了……该是孤鸿王的意思,是要当着他的面,处置梁大哥吧。毕竟梁大哥是侯爷心腹,若他的内鬼身份暴露,孤鸿王大可趁此机会对侯爷不利啊。

孤鸿王能如此之快的知晓真相,青城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留在城内的穆煌,在行动之时暴露了她的目的,这才让孤鸿王开始留意,并在今夜青城动身后,一路跟了来。

而镇海侯会来到这里,在青城看来,该是孤鸿王对其施行压力的一种方式,毕竟梁峰是他心腹,他若是内鬼,镇海侯也少不了要被连累,若孤鸿王有意为临海城易帅,那这样的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

想到这里,青城不禁感到发愁。他最不愿成为权势趋势的棋子,更不愿为孤鸿王除去镇海侯而出力,可是万万没想到,他始终被孤鸿王利用了。

孤鸿王既然会来此,那就说明他早就知道了些事情,并且暗中监视起青城的动向,可当青城回城之后他却并未与之相商,反而是利用青城揪出真凶的当口,制造不利于镇海侯的把柄,足见其对青城并非真心实意。

青城来此,只为求个公道,只想为死去的无辜百姓报仇,但绝不想牵连别人,更不想成为权争的棋子,因此他沉吟片刻后,下定决心地说道:“你二人速去放了梁大哥的家人,告诉他们有贵客降临,一切如常,该怎么接待就怎么接待,但若要问及梁大哥人在哪,就领着他们挨个屋子走一遍,最后再来这里。告诉他们,这都是为了梁大哥好,让他们务必配合。然后你俩就先行离去,不要让人看到。”

“喏!”

听着青城的安排,梁峰不禁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并开口说道:“青城啊,你果然不愧是段家的人,忠孝纯良,刚正不阿。有你善后,我也可以放心,不用担忧侯爷和我家人的事了。算是我最后一个请求吧,该如何解释就交给你了,只求你不要牵连别人。”

“万般有罪,罪在一人。梁大哥放心就是。”

听到青城的承诺,梁峰再无牵挂,只见他手腕一转,佩剑就架到了他的脖子上。而他正要自刎之际,突然想起一事,脸上重新露出那沫淡淡的微笑,看向青城,说道:“青城,还记得出征前我俩曾相约,若有命回来,必定结尾八拜之交。”

梁峰提及此事,青城毫不犹豫的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并坚定地说道:“承蒙梁大哥器重,青城之幸。若梁大哥不急着走,青城即刻就愿与大哥结拜。”

听着青城的话,梁峰触动不已,眼眶略显湿润。其实他在问之前就猜到了,青城不会嫌弃他罪人之身,一定守信。

“我曾害过你,又是将死之人,青城你竟始终不弃,你……你真是让我自愧不如啊。不过你放心,大哥没有给你丢脸,大哥在一开始联络上泉信玄的时候,就和他立下约定,只可掠财,不可伤民。只可惜我太天真,竟信了这混人,更被他反过来利用,以告知朝廷真相并陷害侯爷为名加以要挟,这才不能收手。每每想到这件事,我,我就悔不当初啊。”

“我知道,我知道大哥你也很难,我都明白的。”

“但是,我始终是个通敌卖国的罪人,青城你能不弃,我却不能给你留下污名。我,不配。”

突然,梁峰话锋一转,手腕一动,竟不与青城再多说什么,当即自刎。只见他咽喉一破,鲜血飞溅……

第九十一章 青城为难,奇兵来援

大齐信庭侯第一卷:少年壮志,初露锋芒第九十一章青城为难,奇兵来援梁峰以死谢罪,自刎当场。他用镇海侯送给他的佩剑抹了脖子,咽喉上瞬间多了一道鲜明可怖的口子,紧接着鲜血飞溅,梁峰强忍着剧痛没有哀嚎。他单膝跪在地上,以剑撑地不使身躯倒下,但片刻后已然没了生机。不过,不知梁峰心中有何遗憾还未解开,他死后双目也始终没有闭合。

青城见梁峰死不瞑目,沉思片刻后似乎是明白了他的牵挂,不禁轻叹了口气,走上前去。

“梁大哥,你曾为造福临海肝脑涂地,鞠躬尽瘁,加上你已去了,相信足够为你赎罪,死去的百姓们,该原谅你了。安心去吧。”

青城认为,梁峰临死之际仍在牵挂的,是那些因他而死的无辜百姓们,因此走到他的尸体旁,劝慰了梁峰一句,然后抬起手覆盖到他的双目之上,为他闭合了双眼。

梁峰虽然死了,真相也已大白,但青城沉重的心情始终不能舒缓。

梁峰该死吗?如果是因为他通敌海川,造成了无辜百姓的伤亡,劳民伤财半年有余,确是罪有应得,理当如此下场。青城心中自有是非明辨的标尺,所以这一点上他并不困惑。

可是,梁峰的为人,他曾经为临海城付出的一切,这些事虽不足以为他赎罪,但青城一想到这样的一个人去了,始终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其实他与梁峰相交不深,为他感到惋惜,却不是因为两人的交情。只是,在青城看来,若梁峰不是误入歧途,他该会成为一个尽忠职守、造福百姓的忠臣良将。

只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了。想到这里,青城的眉头微微一挑,又记起梁峰刚才说过的那句,不希望镇海侯的下场比他父亲段飞岩还惨,突然意识到,奸臣贼子陷害忠良,那必定是要赶尽杀绝,不留后患的。

段家能保住一家人的命,那是因为段飞岩威望过高,加上青玉城段家是东境的名门望族,轻易诛杀不得。但是镇海侯呢,在朝中并无靠山,也没有家世背景,因此若他出事,陷害之人该无所顾忌,必定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家里那边该不用担心,且不说父亲武艺高绝,寻常人必定伤他不得,更何况他们身处南境,有欧阳家相助,更没人敢去挑衅。想来,若非权倾天下之人,想动他们,是不可能的了。”

青城心中这般想着。而他想到的“权倾天下之人”,似乎也有特指,那是青城最不希望看到的局面,也是他最不敢相信的事实。不过眼下他倒并未担心自家的事,毕竟欧阳家在南境的势力绝非等闲之辈可以挑战,而以段家和欧阳家的交情,后者必定鼎力相助,定不会有事。

但是镇海侯的情况,却是让青城有些担忧。他并无深厚背景,更无朝中支持,算是布衣封侯之人,若他有难,那下场青城的确是不敢设想的。

这就是为什么梁峰说,害怕镇海侯会比段飞岩更惨的原因。段家虽蒙冤,但好歹人都在,而只要还活着,就会有扳回局面的可能。但人若要没了,那说什么都没意义了。

“包围此处,任何可疑人等尽数拿下来见!”

身后响起徐林的声音,青城知道,是孤鸿王到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然后站起身来朝后转去,看着眼前突然涌现的众人,他心中暗想道:梁大哥,希望你在天有灵多多保佑侯爷,让兄弟我,能完成这善后的任务吧。

青城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施礼,向孤鸿王打了招呼,并开口说道:“见过王爷。”

“起来吧。”

此刻孤鸿王已然带人走进了梁峰的书房,在他身旁,有徐林和杨佑护卫,还有一脸焦急样子的镇海侯,身后更是带了一队万厉军的士兵,来势汹汹。

而当孤鸿王进来之后,看着眼前的情况,他眉头微微一皱,先是让青城起身,然后定睛看向他身后的梁峰,才发现,后者咽喉已破,回天无望。

徐林见状,急忙走过去以手指探试梁峰的鼻息,确认他已死去,然后站起身来看了一眼青城,眼神中充斥着难以掩饰的怀疑味道。之后他回到孤鸿王的身旁,双手抱拳说道:“王爷,人已经死了。”

“死了?”

虽然孤鸿王也不难看出梁峰该是没救了,但听到徐林的话后,他仍旧是有些疑惑。而听着两人的谈话,孤鸿王身旁的镇海侯不禁浑身一颤,身体略显颤抖,眼看着就要站不稳了。

梁峰是他手下第一心腹,对他来说,就好比徐林之于孤鸿王般重视,而今日听到孤鸿王竟说他就是军中通敌的内鬼,镇海侯本就担心他的安危,却不想,再见之时,已是生死相隔,自然是难以接受。

其实,梁峰就是内鬼这件事,镇海侯也并非没有怀疑过,毕竟军中之事镇海侯心中明了,他何尝没有想过,海川突然就对他的行军布阵了如指掌,更针对他的用兵之道采取相应的计策,若非是临海城中对他熟悉的高级将领通敌,又岂能做到这般地步?

而若要说到临海城内对镇海侯最了解的人,那梁峰自然是不二之选。因此,镇海侯也曾怀疑过他,并且针对他制定过试探的方式。只能说,一来是梁峰真的太了解镇海侯,所以后者的试探都被他识破;二来,镇海侯打从心底里就不信,也不愿相信梁峰就是内鬼。

所以几番试探下来,镇海侯见梁峰并无问题,也就没再多想,生怕影响到两人之间的交情。也正因此,今日孤鸿王与他说到梁峰之事时,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否定了孤鸿王的怀疑,并且愿以身家性命为他做保,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梁峰连一个让他亲口询问的机会都没留下,就这么去了。

想到这里,镇海侯难过的深吸了口气,然后叹息一声,睁开双眼走到梁峰的身前,看着眼前这个心腹爱将的遗容,眼眶不禁湿润起来。

他单膝跪下,右手扶住了梁峰的肩头,看着他的样子难过了好一会儿,才叹息道:“兄弟,是我唐武靖对不起你,你尽忠一生,匆匆离去,我这个当兄长的,竟没能送你一程。不过你且安心去吧,你的家人为兄一定好生照顾。不管你做过什么,为兄始终都认你这个兄弟。”

说着,镇海侯放倒了梁峰的遗体,让他躺在地上,并拿过他手中的佩剑紧紧握住,然后站起身来,略带三分怒气的看向青城。徐林和杨佑看着他的动作,都不禁靠近了孤鸿王几分,生怕他怒急生变,对孤鸿王不利。

“青城,本侯需要你一个解释,我相信,王爷同样等着你来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镇海侯语气中有毫不掩饰的怨恨,毕竟任谁看来,梁峰之死都与青城脱不了干系。而青城呢,他听着镇海侯的话,似乎并无回应的意思,反倒是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青城因何沉默?只因他在犹豫。

“梁大哥虽然有罪,但他同样曾有功于社稷,何况他甘愿以死谢罪,并且所作所为并非为了一己私欲,难不成真要让他身背骂名,让他的家人往后都抬不起头吗?我究竟该不该说出真相呢?如果不说,此事又该如何善后呢?”

青城犹豫不决,决断不下,只好沉默不语。而看着他的样子,孤鸿王眉头紧皱,开口问道:“青城,你没听到武靖的话吗?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还不速速道来!”

“青城,我们都在等着你的解释,你到底在犹豫什么?还是有心隐瞒什么?”

孤鸿王施压,镇海侯更是步步紧逼,青城万般无奈,却又想不到两全之策,着实难住了。一时间,书房内的气氛变得越发紧张。

“青城!你究竟……”

“内鬼抓到了!”

眼看着青城就要撑不住了,值此紧急关头,书房外响起一道声音,把众人的注意力都牵引了过去。而这声音的主人,似乎都不感到陌生,尤其是青城和孤鸿王,在听到之后立刻判断出这人是谁。只是两人都不明白,她为何会来到这里。

“段青城,内鬼让本中阵给抓到了,到最后不还是要我亲自出马,指望你就是不行,还整天夸口自己的武艺有多高,我看啊……怎么这么多人?!”

来人竟是穆煌。她进来之后似乎才意识到书房内竟有如此多人,明显吓了一跳。而万厉军的士兵看到她闯了进来,急忙上前阻拦。不过,徐林竟在青城之前出声呵斥了阻拦穆煌的士兵。

“放肆!”

徐林竟会如此在意穆煌,难不成是因为她说的事?不过,青城和镇海侯却是同时捕捉到了这一细节。而徐林呵斥完那两个士兵后,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眉头微微皱起,看着那两人冷冷地说道:“退下!”

“末将穆煌,万厉军先锋营中阵,见过王爷。”

穆煌看清了在场的众人都是谁之后,急忙单膝跪地冲着孤鸿王施礼。而看着她的动作,孤鸿王虽然表情严肃,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关怀。他沉默片刻后,忍不住轻叹了口气,然后摆了摆手说道:“起来吧。”

“谢王爷。”

穆煌站起身来,也不见孤鸿王着急问话,而她重新审视了一遍在场的众人,似乎是有些感到压力,就小心翼翼的走到青城身旁站定,然后低声问道:“怎么回事啊?”

“这……”

青城正要解释,竟看到穆煌冲他眨了眨眼,一时语塞。她的动作小心谨慎,不易察觉,并无人看到。而青城虽然困惑,但也立时会意,小心说话。

而看着突然出现的穆煌,孤鸿王虽然略显生气,但更多的则是无奈,似乎不像要与她计较的样子。沉吟片刻后,孤鸿王轻咳了一声,然后开口说道:“穆……煌是吧?依本王看来,青城是无话可说了,那就由你来给大家解释解释吧,今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你听着,务必据实以报,不可有所隐瞒。你明白吗?”

“喏!”

第九十二章 穆煌主意,海川奸细

“段青城曾在出征前与末将商议内鬼一事,我二人分析出内鬼的身份和下一步动向,并制定了相应的行动计划。其后我二人兵分两路,段青城领兵出征,并大破敌军,全歼匪寇。而末将我呢,则留在临海城中,负责监视可疑人物的动向,以确定他的内鬼身份。此贼狡猾至极,且善于隐蔽行踪,万幸末将还算有些本事,终于是查出了他的身份,并设计抓住了他。”

在孤鸿王的命令下,穆煌将她和青城定计一事和盘托出。期间青城站在一旁仔细听着穆煌的话,并未插嘴。只因她刚才在所有人不曾察觉的情况下向青城发出信号,示意她自有安排。

然而听着她的叙述,似乎确是据实以告,并未见与事实有何出入。但是,青城仔细品着她的话,不禁眼前一亮,迅速捕捉到了穆煌略有隐瞒的地方。

“她并没有说内鬼就是梁大哥。而且她在屋外喊抓住内鬼了,明显是为了分散这些人的注意,若仅是据实相告,何必如此?看来,穆煌该是了解到我的心思了。”

想到这里,青城稍微松了口气,毕竟如此大事一个人扛着,还是这么短的时间里,他的确是尚未想好该如何善后。而现在多了一个人帮着自己,加上穆煌的身份特殊,甚至到了连徐林都刻意维护的地步,青城相信,孤鸿王该也不会太过难为她。那这件事就有了转机。

至于孤鸿王等人,在听完穆煌的话后,都不禁陷入一阵沉思之中。片刻后,还是最在意结果的孤鸿王和镇海侯,异口同声的问道:“内鬼究竟是谁?”

“来人,带内鬼进来。”

内鬼是梁峰,而他已死,穆煌却让人带内鬼进来,听到这里,青城彻底确信,穆煌的确是打算移花接木。而她招呼了一声后,果然有人进来,竟是雷影和疾风。

此刻这二人押着一个布衣打扮的老者,走进了梁峰的书房,而看见他们三人进来后,在场的众人俱是一愣。孤鸿王和镇海侯等人,诧异的是内鬼竟然不是梁峰;而青城略见惊讶的是,此人他见过,也算是认识。

“这不是梁大哥的管家吗?穆煌为何会把他抓来?”

穆煌看到了青城的表情,似乎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轻笑着开口解释道:“还未及和你说明,正好一道解释了吧。”

说着,穆煌转过身看向孤鸿王,开口解释道:“王爷,此人就是内鬼。”

“哦?就这么个老头,竟能隐藏在临海城半年之久,还有本事刺探到军中情报,更有本事传递到海川?哼,本王倒真是大开眼界了。”

孤鸿王明显不信穆煌的话,然而另青城感到诧异,甚至有些惊讶的是,以孤鸿王的脾性,面对如此拙劣的伎俩,竟然没有动怒,反倒是有些无奈。究竟是此事比较特殊,孤鸿王不便发火,还是穆煌的身份让他不敢或者不愿训斥呢?

穆煌自然也听出了孤鸿王语气中的怀疑,但她未见慌乱,也不再解释,反倒是冲着雷影点了点头,而他们似乎早有定计,雷影看到穆煌的动作后立时会意,然后一脚踢在那老者的腿上,强迫他屈膝。

“当着王爷的面还敢耍威风,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了?跪下!”

众人不解穆煌和雷影究竟想表达什么,而就在此时,那老者被雷影和疾风强迫着跪了下来,紧接着,他喊了一句“混账”,彻底让众人震惊,且明白一些穆煌的用意了。

“这人是海川的?”

这句话是镇海侯问的。在场的众人中,若要论及对海川的了解,除了孤鸿王以外,无人能出其右。而他为何会如此发问呢?只因那人喊得一句“混账”,竟是用海川语说的!

这人会说海川语?!加上穆煌声称他就是临海城中内鬼,那镇海侯自然而然的推论出,此人是海川奸细。而原本以为梁峰就是内鬼的孤鸿王等人,似乎更显惊讶,因为他们之前总以为内鬼是大齐内的,却忽略了这一点。没错,内鬼为什么就不能是海川人呢?

而同样感到惊讶的,还有青城。他与此人见过几次面,因为每逢来找梁峰,都是此人接待引荐,倒未见有何不妥之处,更别说引起他的怀疑了。但青城却万万没想到,他竟不是大齐之人。

“王爷。”

穆煌看着众人的反应,嘴角微微一翘,然后喊了一声孤鸿王,继续解释道:“末将在彻查内鬼身份的过程中,发现了此人的可疑之处,然后命人暗中监视。虽然他极擅潜伏,但总归是让末将找到了机会,这才揭开了他的真实面目。他就是海川派来我大齐的奸细,并以梁府管家的身份秘密刺探我军机密,这才致使临海城连战连败,处处受制。”

听着穆煌的话,那人冷哼了一声,又用海川语说了些什么,看上去似是咒骂之言。而熟识海川文化的镇海侯,听他说完,给众人解释道:“他说:‘大齐将帅多愚笨,竟让他潜伏在此多年也未曾察觉,理当被海川取而代之’。他还说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们不配拥有这大好河山。”

听完镇海侯的解释,孤鸿王同样冷哼一声,然后下令道:“败军之将还敢言勇,掌嘴!”

“喏。”

徐林得令,走过去正反扇了那人两巴掌。他是用上力道的,因此那老者被他掌嘴之后满口鲜血,牙还掉了几颗。但他表情越发狰狞,到最后竟放声大笑,高喊道:“海川万岁!天皇万岁!”

看着他的样子,镇海侯眉头一挑,急忙喝止,说道:“快拦下!他嘴里有毒囊!”

听到镇海侯的提醒,雷影急忙捏住他的下巴想要阻止。只可惜为时已晚,他已然咬破了藏在牙里的毒囊。而此毒,毒性猛烈,只见那人中毒之后不断吐着血,浑身抽搐,双目翻白,到最后哀嚎一声,倒在了地上,不再动弹。雷影探其鼻息,发现已经死了。

“竟如此决绝?”

镇海侯看着那人的死状,走上前去撕下一块儿他的衣服,然后沾了沾那人嘴里的毒血,谨慎的闻过之后,说道:“是‘鸟兜丸’,也叫‘断肠草’,吃下之后三步之内必毒发,七步之内必身亡,是海川死士必备的剧毒,用以任务失败被俘之时自尽的。”

镇海侯声称此人服下的毒药来自海川,更加确定了这人的身份,孤鸿王也未见怀疑。但是,一直未曾说话的青城,却看出了问题。

“此人既是海川奸细,潜伏在梁大哥身边多年,汉语说得也极好,因何会在任务失败后,暴露自己的身份,还用海川语咒骂我大齐,难道就不怕给海川招惹祸端吗?”

青城虽然疑惑,但眼下都是穆煌的安排,加上如此一来也可为梁峰移花接木,因此他倒并未提起此事。而眼见那人已死,孤鸿王眉头紧皱,沉思片刻后又看向死去的梁峰,开口问道:“那他又是怎么一回事?”

穆煌听着孤鸿王问到梁峰了,似乎早有准备,只见她轻叹了口气,一脸惋惜的表情,说道:“回王爷的话,我和段青城查明真相后,就火速赶至梁府抓人,而为了让梁先锋配合,这才将真相告知。谁承想梁先锋为人忠义,在得知内鬼竟是他的管家,并且所有情报都是在他这里刺探出来之后,说自己管教不严,治下无方,对不起镇海侯爷的信任,更对不起死去的百姓和将士们,就挥剑自刎了。”

听着穆煌的解释,青城彻底松了口气。她这番言论虽不是严密得当,无懈可击,奈何两个当事人都已死去,查无所查,就算孤鸿王不信,也没什么办法求证,那这件事到此为止,也就算是善后完毕,青城总算是两全了。

“哎,这次真是多亏了穆煌,想不到她如此神通广大,竟然连这个海川奸细都查出来了,正好为梁大哥之事救场。事后该好好谢谢她。”

想到这里,青城见孤鸿王犹在沉默,似乎并未尽信穆煌之话,反倒是像在寻找此事的疑点,急忙补充道:“此事经过,确如穆中阵所说一般,请王爷明察。”

说完,青城又转过身看向镇海侯,然后双手抱拳施礼,说道:“也请侯爷赎罪,梁大哥动手太快,又太突然,末将实在来不及阻止,这才让他白白死去。不过,梁大哥是好样的,足见侯爷治下有方,临海城上下齐心。此乃侯爷之幸,临海城之幸,更是王爷之幸啊。”

青城和穆煌一唱一和的,就算是把那人内鬼的身份坐实了。而听着青城的话,镇海侯看向梁峰,沉吟片刻后忍不住的叹了口气,说道:“这不能怪你,我是了解他的,若他一心求死,旁人的确拦不住。要怪,就只能怪我这个当主帅的,是我没能及早查明真相,这才连累了梁峰,让他白白搭上了这条命,更险些遭人误解。哎,是我对不起他啊。”

镇海侯的话似有所指,孤鸿王听后自然明白他是在旁敲侧击的告诫自己,冤枉了梁峰。而他虽然并未尽信段、穆二人之言,但眼下的确无法求证,若硬要说梁峰是内鬼,倒显得是在有意陷害、恶意栽赃了。无奈之下孤鸿王只好作罢。

“哼,倒也不算冤枉多少,毕竟这人在他身边多年,他竟丝毫不察,致使临海城受海川匪患侵扰四月不宁,论罪也理当如此。不过,人都死了也就无谓追究这些。武靖啊,本王恩许你厚葬此人,不用谢了。时辰不早了,本王要回去休息,详细过程明天再汇报吧。”

说着,孤鸿王转过身,径直的朝门外走去,带着徐林和万厉军的人离开了。

第九十三章 穆煌训斥,海侯问话

孤鸿王走了,今夜的事他不再追究,也不知道他是看在谁的面子上,竟如此大度。也或许是查无实证,只好作罢。总之,穆煌的把戏并没有骗到孤鸿王,但却成功的把这事蒙混过关了。

等他们走后,穆煌不禁长出了一口气,有种紧张过后终于能放松点的感觉。而看着她的样子,镇海侯沉默不语。他走到青城的面前,二人四目相对,镇海侯开口问道:“你猜,穆王爷会信他说的话?”

镇海侯指的自然就是穆煌,而青城深知他因何有此一问,故而不假思索的回道:“若他信,那他就不是孤鸿王了。想来该是他穆王爷有所顾忌吧,这才放了我们一马。不然他要真追究下去,我看穆煌也快撑不住了。”

听到青城提及自己,穆煌先是一愣,转过头看向他二人那边。她沉吟片刻后,也未见与青城打招呼,似乎也准备离开这里了。青城见状,急忙跑上前去喊住了他。

“穆煌!”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不是帮你,我是帮梁大哥。”

听见青城在喊自己,穆煌停下脚步,背对着他说了这么一句。而青城听到后,还以为她是在为那天的事生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倒真的什么也不说了。

半晌,穆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看向青城,生气的嗔道:“我还没原谅你呢!”

青城见她果然还在生气,也深知自己那天的方式稍显极端,怪不得穆煌,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就准备去和镇海侯说说梁峰的事了。

“段青城!”

见青城如此听话识趣,当真不再招惹自己,穆煌气的冷哼了一声,刚要发作,突然眼前一亮,想起还有事未和青城交代,这才又叫住了他。

青城停下脚步,穆煌走到他的身旁,她小心翼翼的注视着镇海侯,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那老先生的身后事就拜托你了,一定要厚葬啊。”

听到穆煌竟是说起那个所谓的海川奸细之事,青城不禁眉头一挑,反问道:“他果真不是海川人?”

听到青城的话,穆煌正欲作答,突然意识到青城语气中的怀疑感,不禁说道:“难不成你看出来了?是他的海川语说错了?”

穆煌不解青城因何看出了这事有问题,后者解释道:“不仅是我,相信穆王爷和侯爷也定然是不信的。那人被你抓住后也不见狡辩,反倒是直接用海川语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坐实了你的说辞,这根本不合常理的。奸细的目的,是刺探情报;奸细的原则,是绝不连累国家,因此如果是真的海川奸细被抓了,他到死也不会说一句海川语的。说白了,那人说的几句海川语,根本就是在帮你证明。证明他就是奸细,还是海川来的。”

听到青城的解释,穆煌似有所悟,而她沉思中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不禁问道:“你说穆王爷也不信,那他为什么就这么走了?为什么不当场”

说到最后穆煌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自己想明白了原因,又不便与青城分享。后者敏锐的捕捉到了穆煌异样,当下眉头一皱,然后假装丝毫没有察觉的说道:“那只能说明,你面子大,穆王爷卖你个人情,这件事啊,就此罢了。”

毕竟真凶也已伏法,海川又遭青城重创,也实在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而影响到自己人之间的关系。这是青城理解的,孤鸿王的想法。

“好了,快点和我说说,那老先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又是怎么一回事吧。”

青城见穆煌犹在愣神,出声提醒道。而被青城这么一问,穆煌这才缓过神来,急忙解释道:“那老先生的确不是海川的奸细,是这样的”

穆煌详细道来,青城这才知晓真相。原来那老先生就是个安安分分的百姓,并非海川奸细。他懂得海川语,是因为梁峰有段时间一直在研究海川的文化等,因此在家中说过几句,老先生好奇,就让梁峰教了他一些,不想正巧派上用场。

适才雷影、疾凤二人奉青城之命出去释放梁峰的家人,正巧碰上闻讯赶来的穆煌。也不晓得她从何得知孤鸿王来了此地,想着过来报信。而那个老管家在知道梁峰有难后,因为他对梁峰的忠心,竟主动提出,愿为梁峰背骂名,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听完穆煌的叙述,青城眉头紧皱,不禁发问道:“所以你们就同意了?你知不知道,通敌卖国是大罪,是要诛九族的!你们这么做不是害了那老先生吗?况且若他真是海川奸细,为梁大哥背骂名那是他的荣幸,可他却是个无辜之人,就这样去了,你们这样做和梁大哥有何区别?”

听着青城的训斥,雷影本欲解释几句,不想被穆煌伸手拦住。她看着青城,想着他说过的话,沉吟片刻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口说道:“你不要每次都站在这么高的角度训斥别人好不好?你知道什么,你听我说完了吗?另外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好事啊,临时发生的,你让我上哪找个该死之人啊,你做不来,我替你做了,还要被你训斥,怎么什么好话都让你说了呢?”

穆煌很少这么一本正经的教训青城,在后者的印象里,似乎就没有发生过,因此被她这么突然地说了一顿,青城还有些不知所措的。其实不仅是青城,雷影和疾风也是愣在了当场。

“我告诉你,如果有更好的办法谁也不愿意这样,但是时间仓促,哪有招啊。老先生孑然一身,在世上没有半个亲人,所以就算犯下天大的罪过,也不会有人被株连。而原本我们是不同意的,但是老先生非常坚持,甚至如果我们不同意,他就强闯出去自己找上孤鸿王表明身份。我们也想劝他,但是时间紧迫,来不及的。老先生说自己年事已高,无依无靠的,若不是有梁峰可怜他给他这么个差事,还待他如父一般,自己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因此他愿意为梁大哥牺牲,我们也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这才同意了他的方案。所以你不要什么都没弄清楚就骂别人好吗?”

穆煌讲述了来龙去脉,到最后质问青城那句,几乎是埋怨的语气。而听着她所说的话,青城这才明白,虽然是牺牲了老先生,但的确是他自愿所为,而且也并不会有人被株连。加上穆煌强硬的态度,反倒是青城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事情已然发生了,梁大哥的名声保住了,老先生的忠义也被成全了,虽然有人死我们都很难受,但换个角度想,他们的心愿都被成全了,这不也挺好的吗?你以为梁峰死后,老先生就不会追随主家而去吗?你觉得他往后就一定过得好吗?段青城,不是每个人都觉得,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你自己也不是,所以你在战场上才会那么拼命,那么的不要命。”

听着穆煌的话,青城眼前一亮,一副似有所悟的样子。的确,在这世上最幸福的事并非仅是活着,而是自己的心愿被成全,自己的生命实现了价值,自己的使命完成,自己的责任已尽,这才是最幸福的。

“就好像上次的事一样,我回家之后越想越生气。王嫂想上你的船,她想儿子了,她只是想多看看你,我只是成全了这个当娘的心愿,我凭什么就是错了?你知道吗,如果你真的出了事那王嫂更活不下去,到时候的局面一定比现在还差,这一点你有想过吗?况且我安排好了护卫的,我安排了六个高级家仆暗中保护王嫂,只是后来贼寇登船,他们都被杀死了。但是,但是我把我能想到的都做到了,可是我不是万能的,你也不是,我们做不到把所有事都处理的很好。你就能保证王嫂不上船,就一定比现在好吗?你凭什么那么骂我,你凭什么”

说到最后,穆煌的声音中多了一丝哭腔,青城听着很是惭愧,自己明明是好心,却把事情搞砸了,真是有些后悔了。然而穆煌倒显得十分坚强,她说完之后,顿了顿,然后长出了一口气,看着青城轻哼道:“我不会轻易原谅你的,你自己小心点吧!”

说完,穆煌一转身,很潇洒的走了,留下青城原地发愣,似乎在想:这些话她想了是有多久

“咳咳。”

看着穆煌走了,镇海侯轻咳了一声,青城听到后转过身看去,两人对视片刻,青城走到了镇海侯的身旁。

“青城,眼下并无外人,本侯要向你讨一句真话。”

“侯爷请讲。”

“梁峰,到底是不是内鬼?”

既然镇海侯也没相信老先生是海川奸细一事,那穆煌的演技他自然也不难看破,因此,内鬼绝不是那老先生,那么,除了梁峰,还会是谁呢?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但镇海侯仍想问个明白。而听到他问的事之后,青城沉默了下来,他在犹豫,究竟该不该告诉镇海侯实话。说,镇海侯难免失望透顶,深受打击;不说,难以让镇海侯提起防范,杜绝此类事情的再次发生,因此,青城犹豫不决。

半晌,青城轻叹了口气,转过身去看向倒在地上的梁峰和老管家,紧皱的眉头逐渐舒缓开来

“内鬼,已经死了。”

第九十四章 青武话事,海侯之危

大齐信庭侯第一卷:少年壮志,初露锋芒第九十四章青武话事,海侯之危梁府再无外人,镇海侯问及真相,向青城求个明白。而青城呢,他深知镇海侯不会相信穆煌那一套说词,也想到了他会再向自己求证此事。不过,青城略显犹豫,似乎即便仅剩了镇海侯一人,他也不愿说出真相。

在公,梁峰已伏法赎罪,而他作为镇海侯的第一心腹,若青城果真亲口说出了真相,他唯恐镇海侯会承受不住此等打击。反正人都死了,梁峰也并非奸邪之徒,不过是一句实话,青城却甘愿为他守口如瓶。

在私呢,青城始终不愿意相信梁峰就是内鬼这一事实,更不愿意亲口说出这个真相,因为不仅是和梁峰朝夕相处、相交多年的镇海侯接受不了这件事,就连青城也是一样的。因此当镇海侯向青城发问之时,青城确是犹豫不决。

然而青城却又不想欺骗镇海侯,因为在他看来,梁峰的事对镇海侯来说也算是一个教训,若不让他有所警惕,难免日后会再出现此类事情。何况梁峰一心所为的,正是镇海侯,而青城犹豫的其中一个原因,是该不该让镇海侯知道梁峰的用心。

犹豫许久,青城再次看向梁峰和老管家的遗体时,这才想到了一句模棱两可的回答,“内鬼已经死了”。没错,不管是真正的内鬼,还是大家以为的内鬼,的确是都死了。青城并没有骗镇海侯。

而听着他的回答,镇海侯陷入了一阵沉思之中。他对青城的脾性算是有些了解,他深知青城是个明辨是非,忠义无双之人,所以,他回答的如此耐人寻味,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他不想亲口说出真相。

想到这里,镇海侯似乎就明白了。他不禁仰天长叹,闭上眼沉默不语。见他这幅样子,青城知道他该是明白了,本想出言劝慰,但不等他把话说出来,镇海侯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青城严肃地说道:“青城,本侯替梁峰谢谢你了。”

镇海侯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青城先是一愣,接着轻叹了口气,说道:“侯爷不必这样说,我与梁大哥也算是相识一场,本来还约好凯旋之日就是结拜之时,却不想发生了这些事,哎。不过,侯爷,青城有句话还是要说的,不管真相如何,青城始终都相信,梁大哥是个忠义之士,值得青城钦佩。”

“那是自然。”

听到青城对梁峰的评价,镇海侯毫不犹豫的表示认同,但他细细品味着青城对他的夸赞,一句“忠义之士”,让镇海侯眉头一挑,不禁想到,梁峰的事会否与自己有关呢?

镇海侯并非庸碌之辈,所以对于青城的暗示他自然是能听出,而待他回去之后,冷静下来再细细琢磨,相信不难猜出,梁峰的事是因他而起。

“不管发生了什么,本侯对自己的兄弟绝不怀疑,尤其是梁峰。本侯太了解他了,深知他绝非卖国求荣之徒,一切定有缘由。只是,此事多半因本侯而起,若真是这般,那就是本侯连累他了。”

镇海侯有意套青城的话,后者不难听出,但他并不打算对镇海侯实言相告,反倒是轻叹了口气,说道:“青城在这里并无亲友,梁大哥的后事,多半还是要劳烦侯爷费心了,不过,有用得到的地方,侯爷请尽管吩咐,青城定当尽力而为。”

见青城主动转移了话题,镇海侯明白他该是不知或不打算告诉自己梁峰的事,只好暂且作罢。

“这是自然。梁峰跟随本侯多年,又为临海城鞠躬尽瘁半生,本侯理当让他风风光光的走。他的后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本侯会好生安排。至于那个‘内鬼’嘛,他并无亲人在世,孑然一身,而本侯想着他毕竟与梁峰主仆一场,不管做了什么,都对得起梁峰了。就算有罪,也该下去和梁峰当面说一句,所以本侯打算,也为他安排好后事,并与梁峰继续作伴。”

镇海侯既然猜到了真相,自然也明白这老管家是个忠仆,想着也一道处理了他的身后事,故而有此一说。

青城听着镇海侯的话,沉吟片刻后暗自感叹了一番,想着镇海侯既然把面上的事都做足了,那这老管家的事自己也不用担心了。毕竟,若无人肯理这老管家的身后事,让孤鸿王真把他当内鬼处置了,那青城的心里多少是有些遗憾的。

“侯爷大仁大义,青城佩服,也替那老先生向侯爷道声谢。如此一来,青城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等梁大哥的身后事处理完,万厉军也该返回驻地,到时青城便能无牵无挂的走了。”

青城提到万厉军回防一事,镇海侯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眉头不经意间微微一挑,似有些出神发愣的样子。虽然他很迅速的调整回来,但还是被青城捕捉到了他这一变化。

青城深思片刻,恍然大悟,想道:侯爷该是在担心陛下“恩赏”一事吧。毕竟眼下的临海城,外敌已清,且海川数十年间都难有一战之力,东境短时间内该少有战事,加上此次海川匪患侯爷的表现来看,若真有人想除去他,此时倒是个好机会。哎,可叹梁大哥不惜通敌也要为侯爷争取时间,却不想我一战尽灭海川精锐,结束了海川匪患不说,加上之前因他所造成的局面,侯爷难免被人诟病,到时,怕是连“恩赏”都没了……

想到这里,青城不禁为梁峰的事感到不值,也为镇海侯平添一份担忧。他沉思片刻,看着镇海侯略显忧虑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说道:“侯爷,家父曾说过:‘人正不怕史书评,身正不怕天下诛’,侯爷忠君爱国,征战半生,心系百姓,鞠躬尽瘁,我想,陛下不会不知。即便一时小人作祟,也难掩圣心一世。我们的所作所为,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即便一时受难,早早晚晚也会有真相大白,度过苦厄的那一天。所以,青城由衷的希望,侯爷珍重。”

青城说的算是比较直接了,镇海侯自然能明白,他该是知道了些什么,不禁有些惊讶。而他想着梁峰的事,加上青城说的话,沉吟片刻后不禁苦笑了一声,双手抱拳说道:“放心,本侯明白的。时辰也不早了,你近日来辛苦的紧,加上今天的事让你费心不少,快些回去休息吧。对了,有机会也替本侯向那个穆煌道声谢吧。”

听着镇海侯的话,青城刚想应承下来,脑海中突然闪过适才穆煌骂自己的话,不禁无奈的想道:那就得做好心理准备,再挨一顿骂了……

“侯爷……放心,有机会我会和她说的。时辰不早,侯爷也请早些休息,万望珍重,青城先告退了。”

说罢,青城招呼了一声雷影和疾风,转身就要离去。而看着他的动作,镇海侯沉默中突然想起一事,急忙叫住了他。

“青城。这几日,事情会比较多,但是不管发生什么,你只需记住本侯一句话:万事但凭本心。在这临海城,本侯不答应,没人可以让你做你不情愿的事,也绝对动不了你。”

青城停下脚步,听着镇海侯冷不丁说出的话,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明白镇海侯该是有所指的,想来他所谓的“事情比较多”,也会是与自己有关的,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了。不过听镇海侯的语气,倒像是有人要强迫青城做些什么一样。

“侯爷好意,青城感激,也请侯爷放心,青城做事一向都是凭着本心的。若是,有人要强我所难,那也要看看,这人有多大本事了。侯爷珍重,青城告退。”

说完,青城就带着雷影和疾风离开了。而等他走后,镇海侯不知想到了什么,不禁叹息一声,看上去很是担忧。也不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的事,还是青城了。

“老伙计,难为你了。你且安心歇着,相信要不了多久,本侯就会去陪你了……”

看着心腹爱将的遗体,镇海侯难受不已。不知因何,他竟会说出这种不吉利的话。更不知,他所提到有关青城的事,究竟是什么了。

此刻,在另一处地方,镇海侯为孤鸿王安排的驿所里,后者刚刚回来。他想着今夜发生的事情,心中怒火难以压制,气的冷哼了一声,将手中把玩的物件扔到了地上。竟是一枚银锭,还是一枚官银。

一旁的徐林深知孤鸿王有火难出,看着地上那个,他们本想用以揭穿梁峰身份时所做证据之物,默默地走过去,弯下腰捡了起来。

“这孩子真是越发的胆大妄为了,竟连本王的话都不听,害得咱们白忙活一场,倒是便宜了那个梁峰,还有那个唐武靖,哼,真是越想越生气。”

孤鸿王说的那个“孩子”会是青城吗?这就猜不出了。不过徐林听着他的话,心想他也就是说说,哪次不都是闯了祸说几句就算了,也没见他真处置过谁。

“王爷何必动怒,要办他唐武靖又何愁没有机会。皇帝早想为临海城易帅,他唐武靖已是众矢之的,若再加上此次海川匪患的事,末将料想,该不用王爷亲自动手了。”

孤鸿王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一时气急,顾不上细想这些了。而经徐林这么一提,他总算是冷静了一些。

“哼,本王就是气那个孩子,自然犯不着与他唐武靖动怒。不过你说的是,这次的事结束,东境海上的威胁也暂时没了,皇帝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是不需要本王费心思了。哼,还想用这种把戏糊弄本王,就让你们开心几天,有你们哭的时候。”

原来,孤鸿王确是看出了穆煌的把戏,只是并未道破而已。并且由此不难看出,青城和梁峰的担忧也不无道理,镇海侯危亦……

第九十五章 穆王宴请,绝色拦路

次日清晨,雷影送来消息,孤鸿王果然不再深究内鬼一事,就按穆煌所说对外宣布了真相,对梁峰则只字未提。不过梁峰身为临海城的左军先锋,突然就不见了,难免惹人怀疑,因此镇海侯不得不在军中宣布了梁峰的死讯,并为他安排了后事。

此事告一段落,青城欣慰不已。内鬼伏法,梁峰名声保住,算是两全其美。不过,眼下的他也顾不上其他事。雷影回来后,不多时,万厉军中来人传话,竟声称孤鸿王要宴请青城。

“传王爷将令,请段将军今日正午赴宴,王爷在临仙居设下酒席,款待将军。”

听着传令兵的话,青城三人俱是一愣,不知孤鸿王有何打算,竟要宴请青城。

“段青城拜谢王爷美意,自当赴会。”

孤鸿王设宴,哪有不去的道理,青城只好应承下来。而他略作沉吟之后,看着那传令兵,问道:“不知王爷是有何事要吩咐在下,还望多多提点,在下也好有个准备,不至在王爷面前丢脸。”

青城说完,冲着雷影使了个眼色,后者立时会意,急忙从怀里取出一枚银锭,悄悄的递给了那传令兵。

这传令兵看见雷影手中之物,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他稍作推辞后,见青城十分坚持,就道了声谢,然后满心欢喜的收下青城的礼数,并轻笑着说道:“将军不必多虑,王爷并无要事吩咐。此番将军立了大功,王爷近日来心情甚好,只是想和将军说说话,就算有事,那也是好事,喜事,将军尽可宽心。”

孤鸿王为人城府极深,青城才不信他只是想和自己喝酒说话,毕竟两人的关系似乎也没到那个地步,想着该是这个传令兵不知,也就没再追问。

“王爷体恤下属,实乃青城之幸,万厉军之幸,如此,那青城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对了,宴席之上,除了在下,还有哪几位?”

“王爷今日只是宴请将军,并无他人。”

一听孤鸿王只叫了自己,青城更加疑惑,这明显就是有事相商,就是不知,这位穆王爷的葫芦里究竟买的什么药了。

送走传令兵之后,疾风忍不住说道:“这个孤鸿王,平白无故的是要做什么了。昨夜才刚刚为大军接了风,今天就要宴请少主,该不会是鸿门宴吧?”

听着疾风的话,青城和雷影对视一眼后,沉默着摇了摇头,然后开口说道:“咱们又没招惹他,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杀我?我只是担心,宴席肯定是鸿门宴,就是不知道,他孤鸿王要对付的是谁了。”

雷影听出了青城话中的怀疑,当下问道:“少主是担心,孤鸿王有意拉拢少主,一起对付镇海侯?”

“我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青城的确是为镇海侯担心,因此他沉吟片刻后,眉头微微一皱,叹息道:“这位穆王爷定然是有事要吩咐,加上我怀疑他早有动镇海侯之意,此番海川匪患该正是机会。但是,也有说不通的地方,孤鸿王要办镇海侯,何必拉上我?我人微言轻的,在朝中也好,军中也罢,还并无建树,何况我又不是他心腹,贸然相商,不怕我暗中告知镇海侯,打乱了他的计划吗?”

青城实在想不出缘由,就算是怀疑孤鸿王有意对镇海侯不利,他觉得也不至于拉上自己这个外人一起。而雷影和疾风更是猜不透孤鸿王的心思,陷入沉默之中。

“哎”,半晌,青城叹了口气,说道:“多想无益,还是去了看情况再说吧。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开始好奇,他孤鸿王要和我说些什么了。”

孤鸿王的立场敌我不辨,疾风担心青城,提议随行,却被青城拒绝,并解释道:“若你二人随行,倒显得我心意不诚,有意堤防。咱们人在屋檐下,可不能轻易得罪他。反正万厉军中最多也就一个徐林还能看得过去,真要有事,他孤鸿王也未必能留得住我。”

青城态度坚持,且所说不假,疾风虽担心他的安危,但也只好作罢。

青城虽然忠肝义胆,但并非愚忠之人,深知若有冤情,唯有活下来才能伸张正义,所以但凡孤鸿王有意加害,青城绝不会束手待毙。毕竟,现在他肩负的不仅是个人的荣辱,更是整个段家的命运。

到了正午,青城换上一身轻装,拿着他让雷影在临海城市集买来的特产糕点,只身赴宴而去。等到了临仙居之后,青城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认并无异常之后,整理了一下衣衫,昂首挺胸的走进了这家酒楼。

青城敢只身赴宴的原因之一,正是孤鸿王选的这个地方。此处并非私宅,亦非万厉军营,孤鸿王也没有包下整个酒楼,所以人来人往的,很难做到掩人耳目。而以青城的身手,就算是徐林上,想在闹市里拿下他,都不可能不惊动附近的百姓。甚至临海城的驻城军。

所以,青城断定孤鸿王此举并非设伏加害,自然毫无俱意。而等他走进临仙居之后,有一人似乎等候多时,见他来到,急忙迎了上去,并双手抱拳施礼,说道:“见过将军。王爷等候将军多时,小人为将军引路。”

“有劳了。”

此人该是万厉军中士兵,或是孤鸿王的护卫,虽是一身便装,但身上的军人气质难以掩饰,而且青城一眼就看出,此人是个好手,本事该不在雷影和疾风之下。

“孤鸿王果然不愧是我大齐的外姓王首,就连身边的护卫都比得上我段家的家臣,果然是底蕴深厚啊。”

心中这般想着,青城迈开的脚已然踩在了楼梯上。然而就在此时,竟有一女子挡住了他的去路,青城见状很是不解,以为是认错了人,急忙抬起头来定睛看去。

只见眼前这女子长发垂肩,头上插着一个文心兰样式的玉簪,格外好看。一身月白的衣裙,原本看上去极为稳重,但她腰间束着的一条红色衣带,倒难掩其活泼性格。

这女子方当碧玉年华,不过十六、七的年纪,出落得很是大气得体。她唇红齿白,面容娇好,左眼下方一颗泪痣惹人怜爱。但见她肌肤如雪,白衣胜月;容色绝丽,动人心魂。放在这小小的临海城里,就如同日照一般耀眼,教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欧阳岚亦是绝色,但在青城看来,此女与之相比丝毫不差,只是风格截然不同,前者稳重得体,后者则更活泼一些。此刻她站在楼梯中间,明显是挡住了青城的去路,脸上一副得意的笑容,平添几分艳丽。但是青城细细想来,还是没记起此人是谁,更不知与自己如何相识。

这女子看着青城一脸懵的样子,感到一阵好笑,但似乎也并不着急打招呼,只是看着青城笑。而见她这幅样子,青城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似乎想起了一人,和眼前这女子很是相像。

然而想到之后,青城更显诧异,一脸疑惑的表情,试探性的问道:“你是,穆煌?”

“哈哈,看你这傻样儿,是不是没认出本小姐来啊。”

她开口说话,青城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更加确认无误,她就是穆煌!

这是两人认识以来,穆煌第一次着女装,青城自然没有立时想到。而见她开口承认之后,青城看着她的样子,一脸无奈的表情,苦笑着说道:“穆中阵,您这又唱的哪出啊?”

见青城这幅表情,穆煌略显生气,嗔道:“怎么,本小姐玩够了,换回女儿身你倒有意见了,是谁告诉本小姐,军中不是儿戏的地方,还让我早早回家的?”

一听这话,青城就知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但今日他确有急事,也顾不上和穆煌胡闹,急忙说道:“大小姐,那天是我的不对,段青城在此给你道歉了。但是我却非有意教训,实在是一番好意。不过今日我有要紧的事去做,来不及和你解释,待我忙完,我定当登门致歉,今日暂且放我一马可好?”

见青城说了软话,本就不再生气的穆煌自然也不会挤兑他了,表情立马变好了许多。别说,穆煌换上女装之后,一颦一笑都极为动人,一举一动都很是引人注目,与之前的假小子样完全就是判若两人。

她听着青城有要事去做,一时玩心又起,轻笑着说道:“正好,今日本小姐得空,与你一道去吧,有我在,该不给你丢人吧?”

青城一听穆煌要和自己同行,急忙解释道:“这说的哪里话啊,穆中阵,你就好比那仙女落凡,倒是我站在你旁边,该给你丢人了。你有兴致,我也该请你吃顿饭,好答谢梁大哥之事。但今日确实不方便,我是来赴宴的,穆王爷还在上面等着呢,咱们改天再说可好?”

听着青城拒绝了自己的打算,穆煌略显生气的轻哼了一声,然后一把推开他,边走边说道:“谁稀罕你的饭了,不识抬举。等你有时间,本小姐还没那兴致呢。走了。”

见穆煌生气的走了,青城本想解释一番,但看着还在等自己的孤鸿王护卫,他不禁苦笑一声,心中暗想道:算了,等有机会再好好解释一下吧。

“有劳等候,咱们走吧。”

说着,青城就与那人上了楼,准备去见孤鸿王了。

第九十六章 喜事临门,穆王招婿

青城跟随着孤鸿王的护卫来到临仙居二楼,就发现,原来孤鸿王包下了整个二楼。此刻这里并无别的客人,只有十数个青壮男子,分布在二楼的各个位置,严密地注视着二楼的一草一木,不难看出该也是孤鸿王的侍卫。

青城刚上来,那十数个护卫立刻把目光都投射了过去,警惕的打量着青城。而当他们看清来人是青城和另一个同伴时,虽然杀气全无,但是警惕性犹在。毕竟青城的武艺之高早在万厉军中传开了,有人甚至说连万厉军第一高手徐林都不够他看得,因此,即便知道青城是孤鸿王的客人,这些护卫也不会放松警惕。毕竟他不是万厉军的自己人。

他们打量青城的同时,青城也在细细感受着他们的内息吐纳等,不免有些惊讶,因为他发现,这些人竟也都是好手,至少和穆煌那个家仆一个级别,只比疾风稍逊一筹,但已属难能可贵。

“将军,这边请。”

领着青城上来的那人,到了二楼之后,先是和这些护卫们打过招呼,然后就带着他走到一处雅间的门口,并示意孤鸿王就在里面。青城看着眼前这处雅间,表示自己在此稍待片刻,劳烦那人进去通报一声。

孤鸿王极重礼数,青城想着人在屋檐下,能不惹他厌烦自然最好,规矩多点,孤鸿王只会高兴,却不会嫌青城扭捏。

那护卫同样赞成青城的提议,忙进去通报。不多时,他出来冲着青城一施礼,告诉他可以进去了。

青城再次整理了一下衣衫,拿着给孤鸿王准备的礼物就走了进去。

雅间里,孤鸿王端坐主位,徐林站立一旁,的确再无他人。而当孤鸿王看到青城之后,轻笑着打趣道:“你这小子啊,到了进来就好,还着人通报,平时也不见你如此规矩,今日本王请你,实属私宴,你倒懂起礼数来了,呵呵。”

孤鸿王嘴上怪罪,但青城听得出他语气里的满意。他走到桌前,冲着孤鸿王施礼过后,恭敬地说道:“王爷身份尊贵,青城不敢造次。正席也好,私宴也罢,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徐林啊,你快看看,咱们的段将军,真是越发的规矩了,呵呵。”

听着孤鸿王的话,徐林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定睛看向青城,见他手中拿了的物件,轻笑着说道:“王爷说的极是,您瞧,段将军还给您备了礼物呢。”

见徐林提到自己手中物件,青城急忙走上前去,提到徐林的手中,并解释道:“承蒙王爷器重,青城才能有这与王爷同席的机会,特备了些临海城的特产糕点,聊表心意,希望王爷不要嫌弃。”

“瞧你这能说会道的啊,你送的本王哪会嫌弃呢,只要是你的心意,本王都欣然接受。徐林,给本王取来一块儿,本王要尝尝这临海城的风味。”

“喏。”

徐林将青城送来的糕点捧到了孤鸿王面前,孤鸿王随意的扫了眼,取出其中一块儿,咬了一下小口后,品了品味道,然后开口说道:“嗯,果然不错,青城啊,你有心了。”

听着孤鸿王的夸奖,青城急忙回道:“王爷喜欢就好。承蒙王爷恩赏,青城才能有机会一展抱负,早就想着该报答王爷的大恩,恰好今日王爷有兴致,青城想着怎也不能空手而来。但王府高门,无所不有,青城一时也实在没想出有什么新鲜物件儿,这才想着因地制宜,在临海城市集上选了些出名的糕点,小小心意,不足挂齿。”

孤鸿王将手中剩下的点心放回,然后轻点了点头,叹息道:“有心就好啊。青城,你大可放心,你这一身本事,在本王的万厉军中,绝对不缺机会。本王深知你有何抱负,你放心,本王一定全力支持。”

孤鸿王竟声称自己会全力支持青城的抱负,青城听后,心知不论真话假话,孤鸿王总归是说了话,自己不能没有表示,当下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说道:“承蒙王爷厚爱,段青城万死难报!”

见青城这般样子,孤鸿王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摆摆手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快起来,都说是私宴了,你这是作甚。呵呵,今日啊,咱们不谈公事,只话家常,彼此都放松一些,不要这般拘束了。徐林啊,吩咐上菜吧。”

“喏。”

孤鸿王一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可把青城说懵了,他实在想不通,孤鸿王和他的关系,何时变得这般亲近了?

让青城入座之后,孤鸿王喝了口茶,随口就问道:“这段时间,在万厉军中可还适应啊?”

“回王爷的话,承蒙王爷关照,一切都好。”

“嗯”,孤鸿王放下茶盏,沉吟片刻后叹息道:“青城啊,你初到万仞城时,本王不曾热情相待,更多番刁难,你可埋怨过本王呢?”

听着孤鸿王提及此事,青城急忙回道:“王爷真是折煞青城了,青城在万厉军中一切都好,这些都是托王爷的福,青城感激都来不及,哪敢埋怨王爷。”

孤鸿王也猜到了青城只会这般说,因此并未有何反应,继续说道:“你涉世未深,很多事还都不明白,就算有几句埋怨的话,本王也是能理解的。不过,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本王也和你说说心里话。本王与飞岩兄相交多年,惺惺相惜,彼此引为知己。此番他蒙冤落难,本王也感到万分痛惜,但天威难测,皇权难逆,本王虽然不忿,但也没能做些什么,希望你能理解。”

孤鸿王何时与段飞岩引为知己了?自然是他自说自话的,青城也并非不知,只是哪能点破呢。而他听到孤鸿王说起自家之事,又是这般态度,与初见之时判若两人,心中虽有些疑惑,但急忙说道:“王爷放心,青城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这些事青城明白的。”

“嗯,你明白就好。哎,想当初,飞岩兄何等英雄人物,戎马半生,尽忠报国,在军中的威望无人能及,实乃我辈楷模。却不想,落得个这般下场,真是老天不长眼,陛下不开眼啊。”

孤鸿王竟直言不讳,说段飞岩之事是辉帝不开眼,青城听到后,既诧异,又感到震惊,但并未敢出言接话。而见他沉默不语,孤鸿王的眉头不经意的一挑,又轻叹了口气。

“那时我最担心的,就是你这孩子。飞岩兄毕竟戎马半生,虽说结局未免有些遗憾,但总归是到了该歇歇的年级,如此也未必就是坏事。但你不同,你还年轻,若真是因陛下一句话,就葬送了你的一生,那本王都要为你惋惜了。”

听到这里,青城双手抱拳施礼,接口说道:“王爷关心挂念,青城不胜惶恐。”

“不过还好,你没有让本王失望,倒是挺坚强,自己一个人挑起了家族振兴的重任,真是好样的。那日你初来乍到,本王不胜欢喜,你有事能第一时间想到本王,本王开心得很。但是你不知道,朝中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本王,在盯着你,所以本王不能偏袒,更不能关照,只能打压你,再偷偷的给你机会,让你用自己的本事证明自己,这样,不管是对本王,还是对你,都是最好的。”

孤鸿王此言不假,青城心里明白,当下急忙说道:“王爷说的极是,青城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处境,也生怕给王爷添麻烦。不过倒是青城多虑了,王爷考虑周全,也是为保护青城,青城自当感激。”

“呵呵,你明白就好啊。来,菜上来了,咱们边吃边聊。”

两人说话间徐林走了进来,开始上菜。而听着孤鸿王的话,青城沉吟片刻后,拿起酒壶为孤鸿王倒上,然后给自己倒满一杯,接着双手举杯,恭敬地说道:“承蒙王爷器重,青城才有今日,借着王爷的酒,青城敬王爷一杯。”

“好,咱们满饮此杯。”

说罢,两人一仰头,把酒喝了。而放下酒杯后,孤鸿王就开始招呼青城吃菜。青城拿着酒杯,暗暗想道:倒真是只话家常,似乎并无他事,更未提及镇海侯,难不成是我小人之心了?

两人边吃边聊,孤鸿王又问了些青城家里的事,确是没有提及镇海侯,倒让青城有些惭愧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孤鸿王看了一眼徐林,后者会意,让雅间里侍候的下人出去了。青城看着这个架势,眉头微微一挑,心中想道:果然有事,该入正题了。

见已无外人在场,孤鸿王放下筷子,看向青城轻笑着说道:“青城啊,今日叫你来呢,一是和你说说心里话,让你踏实些,别有太多顾虑;二来嘛,也是有个喜事要和你说。”

喜事?

一听这话,青城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急忙放下手中碗筷,说道:“王爷有何吩咐,尽管示下。”

“本王听闻你尚未婚配,但见你已过了弱冠之年,所谓‘修身养性,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养性,你已做的很好,但欲治国平天下,还是该先成家立业才是。”

孤鸿王突然提到了青城婚配之事,后者不禁大感诧异,似乎并未想到孤鸿王找他竟是要说这事。不过他与欧阳岚早有婚约,若非段家出事,也是到了成亲的年纪。虽未嫁娶,但青城早已视欧阳岚为此生挚爱,因此,他并不打算隐瞒此事。

但是,孤鸿王似乎并不打算给青城解释的机会,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而听完他所说之事,青城着实感到震惊不已。

“自古英雄配美人,青城你一表人才,又有统兵百万之能,兼之青玉城段家名门将邸,此事切不可随性而为,当慎重选择。其实本王今日叫你来呢,正是为了此事,本王有一爱女,不论相貌还是才学,自认都是万里挑一。而她正好到了婚配的年纪,本王见你俩英雄美人,天造地设,所以,本王是有意招你为婿啊,呵呵,你说,是不是天大的喜事呢?”

第九十七章 青城为难,穆王发难

若不是如此场合,加上青城对孤鸿王的脾性也算有些了解,那他一定会认为,孤鸿王在说笑。段穆两家算不上世交,段飞岩和孤鸿王的关系也仅是同僚,两家更从没有谈过亲事,却不想,孤鸿王竟亲自开口,为爱女说媒,声称要招青城为婿。

孤鸿王说完这话,万幸的是青城嘴里没菜,口中无酒,不然非得喷出来不可。堂堂大齐王爵,更是外姓王首孤鸿王,竟会亲自和人说媒,还是为自己的女儿。而他看上的,还是青城这个戴罪之身,寻常百姓,让青城着实震惊不已。

自古以来,男女婚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说段家和欧阳家是世交,青城和欧阳岚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所以二人确是真心相爱。但他们的亲事,也还是两家长辈定下的。

可现如今,孤鸿王竟会主动找上青城,还硬要为没什么交集的两人说媒,自然让人费解。当然,青城当局者迷,可旁观者清。孤鸿王是大齐王爵,地位超然,而且野心不小。但奈何手段有限,以至于不论万厉军的战力,还是军中将领的水准,与龙旗军和青城军相比,始终略逊一筹,更务论禁军。

而像他这样的处境,要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无非两种方式。第一,外部联姻,举个例子,比如若是孤鸿王能与北疆王,或者战国公、越国公等交好,甚至结为姻亲,两军自当肝胆相照,若孤鸿王有事,也不会坐视不理,两家可谓是荣辱与共,那万厉军的战力就算无法提升,孤鸿王的综合实力也算是提高了不少。这其实是最好的方式。

但是,这种方式有个大问题,就在于那个盟友是否同心。若孤鸿王若尽忠职守,或许两家同坐一条船,但若有一天,孤鸿王起了异心,那时,如何能保证自己的盟友会继续支持,而非大义灭亲呢?

所以,第二种方法就显得牢靠许多,那就是在万厉军中,提拔一个怀才不遇,甚至戴罪之身的将帅之才,然后招进家门,成为一家人,这人自然感恩戴德。加上已然成为穆王府的人了,那往后必定是荣辱与共,难有二心。

所以,孤鸿王看中了青城。青城戴罪之身不必过多解释,他那一身本事和统兵之能孤鸿王也是看在眼里。加上按他估量,就段家的处境来看,会为青城提供帮助的人,或者说敢帮他,有这个能力帮他的人,放眼大齐也绝对不过五指之数。所以,若孤鸿王当真肯鼎力相助,助他为段家伸冤昭雪,青城必定感激涕零,一心报答。

何况孤鸿王不傻,他明白以段家在军中的威望,若能东山再起,那自然会成为一股极强的力量,而自己如能成为这个推波助澜之人,到时还愁青城不与自己一条心吗?更何况青城的确是一表人才,能文能武,人品性格也都是上乘之选,招他为婿,对自己的女儿也是一件好事。

其实段家没出事之前,就已经有不少人上门提亲了。青玉城段家名门将邸,段飞岩又是个有权有势的一军主帅,而青城作为段家独子,自然是炙手可热的苗子。不过,当他们得知,和段家结亲的是欧阳家时,绝大多数人就识趣的作罢了。南境欧阳家岂是等闲之辈能比。

而孤鸿王呢,那时倒没有这个打算。因为他和段飞岩政见不合,彼此也非一路人,自然不想去触这个霉头。但是眼下不一样了,段家蒙难,大势已去,而像孤鸿王这类势利之人,自然觉得欧阳家定会毁约。所以,自家的机会就来了。

他看重青城的本事和脾性,认为只要施以恩惠,让他感恩自己,他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报答,到时,以他的城府谋略,自然可以加以利用,让青城成为自己的心腹。那样一来,万厉军可谓是如虎添翼,不出五年,战力必定能超过大齐所有镇军,甚至看齐禁军。那时,他想做的事,也就有足够的本钱了。

所以,他与青城提起这门亲事,几乎是道喜的语气,丝毫没有讨论的打算。而这样一来,青城的处境倒显得尴尬许多了。

欣然应下,然后谢恩,这肯定是不可能的。且不说青城已然看出孤鸿王本性和野心,深知并非明主,有机会还是要另投他家,更何况青城和欧阳岚的感情也并非一朝一夕之间的事了,绝不会因为权势地位等任何事就放弃这个挚爱。但是,堂堂王爵亲自说媒,以青城的身份,若直言拒绝,那几乎就是把孤鸿王变成了仇人。

就算寻常人家,都会觉得丢脸,更何况孤鸿王这等地位的人了。所以,拒绝肯定是要拒绝的,但如何拒绝,就是青城眼下作难的事了。

“这个孤鸿王,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原想他是要对镇海侯不利,谁知竟给我抛出这么个‘恩赐’,难怪尽早那人说就算有事也是喜事呢。听他语气,此事没有回旋的余地,况且以我现在的身份,一个王爵亲自开口说这等事,我似乎也没有拒绝的权力。哎,还真是鸿门宴”

孤鸿王话音落下,青城就陷入了一阵惊讶和沉思之中,前者和徐林看在眼里,也能理解。毕竟此事突然,人家多少也要有个适应的时间。而片刻后,看着青城还没有谢恩的意思,徐林轻咳了一声,笑道:“想不到身经百战,面对海川强军而镇定自若的段青城,也会有这种失礼的时候。是啊,这种喜事的确值得惊讶,不过青城,你还未谢恩呢。”

徐林明显是在提醒青城自己沉默的时间太长了,并且顺着孤鸿王的话说下去,也没有给青城拒绝的机会。而看着青城一脸难以掩饰的惊讶之色,孤鸿王轻笑着说道:“一家人还谢什么恩啊,徐林你就擅长把场面搞得严肃起来。青城啊,这件事既是你的喜事,也是本王的喜事,不用谢恩了,咱们再满饮一杯就是,来。”

说着,孤鸿王举起了手中的酒杯,静待青城回复。而看着他的动作,青城的眉头不禁微微一皱,知道该来的总要来,就算想不出好的应对之策,也总是要给孤鸿王一个答复的。想到这里,青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嗯?”

青城没有和自己碰杯,反倒是跪了下来,这种情况下,谢恩的可能较小,多半是要推辞。孤鸿王看在眼里,眼神渐冷,杀气渐浮,他见青城跪下之后没有开口说话,就冷笑着开口问道:“青城,你这是作何啊?本王不是说了吗,不用谢恩。”

听着孤鸿王的话,青城眉头紧皱,犹豫片刻后开口说道:“承蒙王爷厚爱,青城不胜惶恐,若能与王爷成为一家人,那是青城的荣幸。但是,青城不过一介庶民,又是戴罪之身,实在当不起王爷这等器重,更配不上穆王府高门显贵。”

青城回绝的很是明显,但总算是给孤鸿王留了点面子,只说自己不配。这是青城第一次主动承认自己的戴罪之身,若不是因为孤鸿王说的事实在为难,或许他永远都不愿称自家有罪。

而等青城话音落下,徐林那边脸色大变,似乎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孤鸿王此番做法,虽是强人所难,但足见诚意,这一点青城也是认同的。而他竟然当面拒绝,这种做法,徐林不接受,他更加清楚的是,孤鸿王也不会就此罢休。

看着青城的样子,孤鸿王面不改色,心中早已怒火难耐。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沉默片刻,然后冷笑着开口说道:“青城,本王没有听错吧?你是在拒绝本王的好意吗?”

青城已然感受到了孤鸿王语气中的杀气,他深知此事必定不会轻易罢休,但事关欧阳岚,即便千难万阻,纵使今日过后会平添一个王爵仇人,青城也决定,百死不悔了。

“王爷一番美意,青城岂敢不识好歹。但青城自知身份,实在是怕给王爷丢人,不敢高攀王爷。何况青城与郡主素未谋面,更无交集,加上青城又并无建树,这样的夫婿如何能给穆王府增光添彩。青城相信,郡主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这才斗胆乞求,请王爷收回成命。王爷的器重和厚爱青城了然于胸,日后自当鞠躬尽瘁,为王爷效劳。”

青城直言拒绝,但表明态度,孤鸿王的美意他心领了,日后自当报答。但是,即便如此,被人当面拒婚的耻辱,仍旧不能这般消散。

孤鸿王强忍着心中怒火,眼神中的杀气越发凌厉,右手悄然握紧了酒杯,脸上暴起的青筋显而易见。在他看来,青城一介罪民,不受皇帝喜爱,若无靠山支持,恐一辈子也难有出头之日。而他孤鸿王呢,那可是大齐的外姓王首,皇帝侵封的王爵,四方擎将之一,万厉军的主帅,两人之间的距离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而现如今,身为王爵的孤鸿王,要将自己的女儿下嫁给身为罪臣之后的青城,却被他当面拒婚,这种行为,在孤鸿王看来无异于奇耻大辱,若非他深知青城的一身本事不易拿下,早就让徐林动手,将他碎尸万段了。

青城说完之后,雅间里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之中,青城头也不敢抬,心砰砰的直跳,也不知孤鸿王在想些什么。其实,若他果真是要对自己不利,那青城反倒不怕,但人家毕竟是施恩于他,的确是一番美意,这才让青城作难。

半晌,沉默终于被打破,只见孤鸿王深吸了一口气,冷着脸开口说道:“你不用说那些漂亮话,本王就问你一句,你到底答不答应?”

孤鸿王三问青城,后者实在感到头大,但原则问题绝不能退让半步,只好硬着头皮回道:“王爷明鉴,青城早与欧阳家小女,欧阳岚有婚约在前,实在不能委屈了郡主。王爷的美意,青城日后自当”

“砰!”

不等青城把话说完,孤鸿王心中怒火再也压抑不住,手中的酒杯被他用力握碎,同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斥道:“不识抬举的东西!本王给你脸都不要,你还想要什么?欧阳家?你以为王府你高攀不上,欧阳家你就能高攀的了?本王一番好意,你连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让你活着出去,本王的女儿以后还有何脸面见人?徐林!”

“末将领命!”

听到孤鸿王招呼自己,徐林立时会意,一掌打向青城的后脑。他蓄力已久,掌劲十足,动作又迅猛无比,青城毫无防范之下,若这一掌当真打中,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第九十八章 穆王爱女,云凰郡主

大齐信庭侯第一卷:少年壮志,初露锋芒第九十八章穆王爱女,云凰郡主孤鸿王有意招青城为婿,却遭到青城的当面拒绝,这等事情在他看来无异于奇耻大辱,心中怒气难耐,登时发作,命令徐林出手击毙青城。这种局面青城早也料到。

其实当孤鸿王说出招婿之事后,青城就已经料到了他不会让自己轻易离开。对方毕竟是大齐王爵,有意下嫁爱女,却被人拒绝,这种事一旦传出去,孤鸿王的脸面尽失不说,他的女儿也会被人耻笑。

何况今日之事后,孤鸿王与青城再难相处,留着一个这样的将才不能为我所用,倒不如杀了干脆。所以最稳妥的方法,就是当场动手,以绝后患。

徐林早已做好准备,他跟随孤鸿王多年,对他的脾性可谓是了如指掌,自然知道他不会放过青城。而以青城的一身本事,他要想顺利拿下,就只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可惜,青城同样做好了准备。

既然已经料到孤鸿王会当场翻脸,青城自然不会束手待毙,因此在徐林动手之前,青城已经暗自运起了电光辉耀诀十成功力,并且提气运劲,聚力于足底,只要徐林一动手,他就能立刻躲开。

孤鸿王毕竟是好意,何况他又是王爵,青城自然明白不能与他动手,只能选择自保,谋定后动。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雅间的门突然被人撞开,在场三人的目光都被牵引过去,徐林和青城的动作都为之一滞。更有甚者,当青城看清来人是谁之后,一脸的惊讶。

“住手!”

说话这人是穆煌。没错,就是穆煌,所以当青城看到她的时候略显惊讶。在青城看来,穆煌该是偷听了他们的对话,并且见自己有难才想出手相助。或许穆煌的身为地位也属超然,但青城深知今日之事的严重性,他知道,孤鸿王一定不会放过穆煌。

“你”

“徐叔,你不能杀他。”

青城刚想出言警告,让穆煌立刻离开这里,不想穆煌的一句话,更让他感到诧异。她竟然管徐林叫徐叔?那即是说,他们是认识的,且关系匪浅。想到这里,青城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假设,让他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难道,她就是”

“郡主,此人狂妄无礼,理当惩戒,何况事关你的声誉,不能有失啊。”

徐林苦口婆心的劝着穆煌,然而后者完全不为所动,依旧示意他停下动作。徐林无奈,只好看向孤鸿王,向他请示。而看着突然闯进来的穆煌,孤鸿王面上虽有不悦,但不难看出,他眼中流露出来,更多的是一种宠溺。看到这里,青城彻底明白过来,瞬间感到头大。

“你,你就是‘云凰郡主’?”

青城看向穆煌,试探性的问到。而终于以真实身份面对青城的穆煌,在听到他发问的时候,只是淡淡的一笑,轻点了点头,看不出任何波澜,青城却意识到,她的笑,不同以往的活泼洒脱,反倒多了一丝不该有的淡定稳重。她早在外门听到了一切,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对不起,我向你隐瞒了身份,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穆凰,云凰的凰。”

听到穆煌,哦不对,是穆凰了。她亲口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后,青城脑袋中“嗡”的一声响,之前的一些猜想虽然都知道了真相,比如她如何能混入军纪严明的万厉军,又如何能让孤鸿王都卖她人情等,但此刻的青城完全顾不上这些,因为他是真的头疼了。

“原来她就是云凰郡主,我的天啊,那岂不是说,我刚才是拒绝了穆凰吗?若真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还则罢了,可她偏偏是以后该如何面对穆凰啊。”

青城的确是把穆凰当成了好友,又欠了她许多人请,总想着要还,可是今日,他等同是当面拒绝了穆凰,因此感到忧虑,日后再见,该如何相处。若那云凰郡主是他不认识的人,他多少好受一些,但此番,若穆凰果真有意下嫁,青城另一个担忧则是,自己会不会伤了穆凰的心。当然,青城并非对她动心,只是朋友之故,确实内疚。

穆凰的身份终于真相大白,原来她就是大齐最出名的郡主,孤鸿王的掌上明珠!

云凰郡主穆凰,是大齐开国后,齐耀帝册封的第一个郡主,也是大齐最出名的一个郡主。穆凰者,耀帝赐封,疆王赐名,孤鸿王又视如掌上明珠,对其疼爱非常,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当初大齐开国不久,耀帝为了赏赐一批功臣,册封了不少权贵。其中,云凰郡主是他册封的第一个郡主,又有北疆王亲自赐名,足以彰显对孤鸿王的重视。

孤鸿王这人,虽然城府极深,但对家人一向极好。用他的一句话说,跟随韩家打天下,为大齐立下汗马功劳,也不过是为了能让家人活得舒坦一些。孤鸿王贵为大齐外姓王首,一生却只得一个王妃,正是因为他很爱自己的妻子,并愿意为了她不纳妾,只爱她一个。

后来王妃怀了穆凰,太医就曾告诫过,她体虚旧患早已不能根治,根本无法承受分娩的消耗,劝他们及早打胎。可是王妃执意不从,一定要为孤鸿王生下这个孩子,孤鸿王虽然担忧,但拗不过她,加上也有些侥幸想法,所以就没再劝。

后来穆凰出生之时,王妃耗力过巨,难产而死,所幸穆凰得保,她终于是完成了自己的心愿。但孤鸿王伤心过度,无法自拔,将一切的怨气和怒火都发泄到了战场上。最终武朝覆灭,大齐问鼎天下,孤鸿王因功受封王爵,小穆凰被赐郡主身份。

王妃虽死,孤鸿王却始终难忘,更愧疚没能让她等到天下平定的那一日,过上好日子。所以,孤鸿王坚持不再娶,并将全部的爱和关怀都给了女儿穆凰,这也造就了穆凰略带三分嚣张跋扈的原因。毕竟天下人皆知,孤鸿王极重规矩,最重女儿,你若是没规没矩,孤鸿王或许只会厌烦,不至杀害;但你若胆敢伤到他女儿一丝一毫,孤鸿王一定和你拼命,不死不休。

所以,青城在拒绝他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他会当即翻脸,但他没有想到的是,穆凰,竟是穆煌。若因此事得罪了孤鸿王,青城不见得会遗憾多少,但若因他而伤到了穆凰的心,他倒有些愧疚了。所以,本想及早脱身而去的青城,看着眼前的穆凰,久久不能回过神来,更别说其他。

徐林自然也看出了青城在发愣,深知此时若动手,他有六成以上的把握重伤青城,但时机一过,就不好说了。毕竟除了青城,还多了一个要保他的穆凰。

和青城重新认识过后,穆凰转过脸看向孤鸿王,施礼道:“女儿见过父王。”

“胡闹”,看着穆凰的动作,孤鸿王气道:“这里是你该来的吗?一个女儿家整天抛头露面的也就算了,连为父的事也要管了?你且先行回去,此间之事为父自会处理。”

孤鸿王虽然生气,但语气并没有太过严厉,反倒有些心疼的意味。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被人当面拒婚,孤鸿王本就怒火难耐,不想这些事还都被她听到了,既心疼又内疚,后悔自己的决定。

而听着孤鸿王要自己离开,穆凰沉吟片刻后,站起身来说道:“父王,女儿何时说过要嫁给此人了?父王莫不是嫌女儿烦,要赶女儿走了?女儿确实与段青城交好,但我俩相识不过几月,仅是朋友之间的交往,未有爱慕之意,怎能如此草率的就嫁给他了。何况女儿还不想嫁人,还要在父王身边尽孝,求父王收回成命吧。”

也不知穆凰说的是真是假,她对青城又是否像她所说一般,仅是朋友之间的交往。不过孤鸿王倒并不关心这些,青城既已拒婚,他又岂能强嫁,所以,他在意的,只是这个有可能伤及女儿声誉的人,能不能留住他的命。

“是父王想错了,也看错了人,既然你无心婚嫁,那就算了。不过,此间之事你不要插手,父王今日一定要保住你的名声。徐林,动手!”

“喏!”

“徐叔,不可!”

孤鸿王下令,徐林正欲动手,穆凰竟然直接挡在了青城的身前,喝止了徐林。而看着她的动作,孤鸿王生气的吼道:“你!你要气死为父吗?你可知道,若让他活着离去,你的名声就完了。快快躲开,不要再任性了。”

孤鸿王虽然生气,但更多的也是担心女儿,生怕青城会挟持她来威胁自己,这才让她赶紧躲开。然而,青城不见有动手的意思,穆凰也不见有躲开的打算。

半晌,她看着孤鸿王,坚定地说道:“父王,段青城是女儿好友,而今日之事全赖父王您错点鸳鸯,并不能怪他,所以,女儿不能让父王杀他。”

说完,穆凰稍微侧过脑袋,又低声和青城说道:“你先走吧,这里交给我了。”

“不”,听着穆凰的提议,青城摇了摇头,然后将她护到身后,说道:“今日之事我不能就这么离开,郡主,多谢你的好意,青城心领了。”

青城称呼穆凰郡主,其实只是因为两人有尊有卑,礼数所故,可是穆凰听到耳朵里,却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孤鸿王看着青城的动作,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倒算是条汉子,好,徐林,动手吧!”

“喏!”

第九十九章, 雪花雨雾,物是人非

大齐信庭侯第一卷:少年壮志,初露锋芒第九十九章雪花雨雾,物是人非穆凰一心维护青城,想让他先行离开,自己来和孤鸿王解释善后,却不想被青城拒绝。因为在他看来,自己若真的就这样走了,那就太对不起穆凰了。所以青城踏前一步,将穆凰护在身后,直面孤鸿王和徐林。

徐林得令,一掌打向了青城的面门,招式凌厉,行动迅猛,不易躲闪。而见他动手,青城也不敢怠慢,同样是蓄力已久的风雷掌,毫不犹豫的打了出去,以一招风雷掌雷鸣轰击硬接了徐林的攻击。

二人虽在青城初至万厉军时交过一次手,但那次互有保留不说,也未到以死相博的局面,最后还是以青城收招结束的。然而此次交手,徐林生怕迟则生变,孤鸿王和穆凰的安危受到威胁,所以一出招就是杀招,毫无保留,意在速战速决,顺利地拿下青城。

而青城呢,上次和徐林交手,他知道后者旨在试探自己的底细,并非以命相搏,加上还要给孤鸿王留面子,所以最后让了徐林一招,面上算是败了。但是这一次,他深知徐林出手即是杀招,势必要拿下自己才肯罢休,所以也不再相让,拿出十成状态应战。

二人一招对拼,结果难分胜负,开始了功力的角逐。而在这个过程中青城就发现,徐林内力深厚,的确如他所料一般,绝不在他之下,因此两人要想分出胜负,恐怕绝不会是百招之内的事了。

“这徐林怎么说也是万厉军第一大将,若功力不及我,那倒真有些说不过去了。看他样子,定也是想速战速决,相信不出三招,就该使出看家本领了,正好,也算是探探他徐帅的底细了。”

这般想着,青城大喝一声,掌劲迸发,逼退了徐林的攻势。同时他一脚直踢,攻向徐林的胸口,正是以一招金刚腿金刚出山反击。

感受着青城的真正实力,徐林不禁暗叹,似乎也想到了青城功力不低,但并未料到,竟不在自己之下。想到这里徐林也就明白,若自己不能拿下青城,那也就意味着,整个万厉军也无人能做到了。

“我是万厉军副帅,必须要震住这厮,至少,不能让他看不起万厉军!”

这样想着,徐林轻哼了一声,只见他稍一侧身,躲开了青城的金刚腿后一掌反击,打在青城的脚踝上,破了他的金刚腿劲,然后一拳打向青城的腹部,将他逼退数步。

和青城拉开距离后,徐林脚一点地微微跃起,运起一身顶级功力,双手竖立身前,指尖朝上,手心朝内,手背朝外,掌心白光突起,暗劲涌动。青城看着徐林的动作,不禁眉头微微一挑,暗自想道:该出真功夫了。不过,他这起手式,看得好生眼熟啊

徐林蓄力片刻,以他双手为圆心,四周呈现出一股极寒气劲,且不断的凝结成雪花状的冰凌,不难看出这一招非比寻常。而等他蓄力完毕,但见其大喝一声,双掌打出,攻向青城。

“雪落满霜,花洒大地!”

“‘雪花雨雾诀’?”

徐林终于露出了真功夫,青城一语道破,并非是他博览群书,只是,这徐林功夫的出处也算是盛极一时,自然不难辨别。既然看出了对方的来路,也深知此招不可小视,青城岂敢掉以轻心。

他早就运起了电光辉耀诀十成功力做好应对。见徐林攻来,他双手急忙按在身旁的饭桌上,然后借力跃起,双脚齐出。一时间金光大方,劲力逼人,明眼人一眼就看出,青城此招的气势完全不输徐林。

“金刚腿金神踏破!”

面对徐林的猛招强攻,青城直接使出了金刚腿的最强一式,“金神踏破”,对上了徐林的“雪花雨雾诀”。一时间,无数冰凌被青城的金刚腿劲逼碎,徐林的双掌对上青城的双脚,一时间仍旧是难分胜负,二人再次互拼功力。

眼看着徐林和青城双双亮出底牌,仍旧难分高低,孤鸿王眉头不禁微微皱起,略显担忧。他看了一眼青城身后的穆凰,见她同样是一脸担忧之色,心中不免想道:徐林果真压不住这小子,再打下去恐怕也难有结果,加上丫头死活都要保他,万一他二人打起来顾不上,再伤及凰儿哎,罢了罢了。

这般想着,孤鸿王重新看向段、徐二人,沉吟片刻后开口喊道:“好了徐林,停手吧。”

孤鸿王喊停,徐林虽有不甘,但以他对孤鸿王的了解,自然也想到了孤鸿王的顾虑,深知若真到了以命相搏的局面,凭他自己也确实顾不上穆凰的安危。虽万般不愿,但也只好作罢。

“王爷喊停,是你之幸,三声过后我们一起收招,如何?”

“乐意之至。”

双方皆出重手拼招,若仅是一方作罢,另一方继续,那收招的一人无异于送死,因此徐林在收招之前先和青城商量了一下。而青城自然不愿与孤鸿王结为死仇,他愿停手,青城自然同意。而三声过后,两人果然同时收招,各自站回了原地。

徐林虽然没能成功拿下青城,但他亮出的底牌确实让青城震惊不已。两人收招之后,青城双手抱拳,严肃的说道:“未成想,徐帅竟然是‘天山派’的传人,失敬失敬啊。”

“雪花雨雾诀”是天山派外家功夫中最负盛名的一套掌法,讲究的是以掌法演化四时四季,四路变招,雪、花、雨、雾各代表一路变招,四招交替,也可融合,变化无穷,诡异莫辨。尤其是,这一路掌法可以掌劲化暗器,出招时加以配合,能攻其不备。

而既然徐林能施展出“雪花雨雾诀”,那自然说明,他正是“天山派”的传人。听着青城的话,徐林也未隐瞒,轻点了点头,然后回道:“本帅的确是天山派的传人,不过,想不到你的电光辉耀诀也练到了家,之前本帅只是知道你武艺不敌,却没想到如此之高。”

徐林夸赞了一番青城,不过后者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对他的身份更加好奇了不少。天山派,是中原武林中一个隐派,创于隋唐年间,创派之人号称“天池隐侠”,为人行事低调,光明磊落,大仁大义,且武艺超群。

那时,中原武林是剑宗一脉最强盛的时代,也是藏剑阁楼主段忆尘独步天下的时代,更是那个武林神话开始之时。当是时,放眼整个中原武林,能与藏剑阁并立的,也就唯有这天山派了。

但是,藏剑阁楼主亦正亦邪,行事全凭喜好,不顾正邪公义约束,相比之下,天池隐侠则更具正派代表。恰逢当时有一高手自海川来袭,挑战中原武林各大门派,自称“绝天弑神”,实力之强,少有人敌。

在那一次事件中,天山派出力最多,因此被人铭记。后来天山派的实力逐渐壮大,在江湖中的地位日渐提升,不过,历代掌门行事依旧低调,对得起天池隐侠名字中的那个“隐”字了。

天山派有一独门内功心法,属神功之品,外家功夫中,最负盛名的就是“雪花雨雾诀”,另还有一套剑法,是天池隐侠的徒弟和藏剑阁楼主切磋过程中领悟得出,后经过段忆尘改良完善,终成一套上乘剑法,威震天下。

徐林自幼习武,六岁之时就被家人送上天山,拜天山派掌门为师,后者倾囊相授,徐林总算是习得了一身过人的本事。后来,武朝无道,韩家崛起,徐林下山从军,投靠穆厉,跟随他征战天下,戎马半生,这才有了今日的地位。

不过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加上以徐林的本事,已罕逢敌手,因此少有机会施展天山派的绝学,以至于很多人都快忘了他的师承。而今日他与青城再次交手,徐林深知自己也未必能有十成把握拿下青城,但为了给万厉军争回脸面,震住青城,这才不得已亮出底牌,想借天山派的赫赫威名达到目的。不过可惜的是,青城同样师承名门,且是桀骜不驯的雷魔后人,哪会被人震住。

倒是有一点,青城既然知道了徐林的师承,对万厉军各个将领的来历算是多了一份好奇和敬畏,至少不会轻视万厉军。而此刻看着青城一脸恭敬的表情,孤鸿王沉吟片刻后轻咳了一声,众人将目光都投射过去,知道他该说话了。

“段青城你听着,今日本王愿意放你一马,完全是看在我凰儿的面子上,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今日之事,既是本王错点鸳鸯谱,也是你段青城不识好歹,所以你记住,往后在万厉军中若是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可别说本王没提点过你。”

孤鸿王此言,几乎是在威胁青城,而后者听罢,深知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总不能说你拒绝了人家女儿,还指望人家照顾你吧?因此未曾犹豫,急忙回道:“王爷宽宏大量,青城感激涕零。”

“还有一事。”

孤鸿王眼神逐渐变冷,杀机浮起,然后说道:“今日之事,关乎我凰儿名声,本王容不得半点谣言,所以你若敢对外泄露半句,告诉你,就算是天王老子保你,就算要倾万厉军之力,就算追到天涯海角去,本王也一定会将你抓住,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你听明白了吗?”

孤鸿王重视穆凰名声,实为父爱体现,人之常情,青城自然能够理解,当下不假思索的说道:“请王爷和郡主放心,今日之事青城必定将它烂在肚子里,绝不会跟别人提起,他日若果真因我伤及到郡主的名声,段青城自愿受罚。”

“哼,滚吧。”

说罢,孤鸿王转过身去,不再看他。青城知道,孤鸿王这就算是饶过自己了,也该识趣的离开。而他转过身去正要走时,看到眼前这个穆凰,这个云凰郡主,一时感慨万千。

“日后再见,恐难以如往日般相处,这会是我此行最大的遗憾吧”

这般想着,青城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来,冲着穆凰施礼道:“郡主,青城告退。”

听着青城对自己的称呼,她知道这或许也是因为孤鸿王在场,青城不敢和她太过亲近,但即便如此,也有些说不出的难过,就怕日后再见之时,两人已不能再如往日般相处。她本有好多话想对青城说,但到了最后,只变作一句话,两个字。

“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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