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将倾 - xp1024.com
《大道将倾》


章一 修者霸道

轻舟,缓浪,碧海青天。

渔村的夜晚静谧而安详。这个世代靠打渔为生的小村早就学会了休养生息。上古流传下来的“夏三月,川泽不入网罟,以成鱼鳖之长”的古训被执行的一丝不苟。除了王净言所在的小舟,整个海面无一渔船。斑斓星光中,鱼群呈纺锤状滚动向前,蔚为壮观。

王净言是大衍朝今年秋闱新晋的举人,只待来年春天就要冲击进士名第。此番在一位军士的陪同下正泛舟海上,做那“春风得yì

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之事。

军士是王净言的本家,叫做王虎。生的五大三粗,没多少学识,却也知dào

王净言举人身份了不得,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王净言面目清秀,瘦弱的身板下掩藏不住一身锐气。双眸似电,往往一看之下让人不敢对视。这也让已经是武徒境界的王虎自愧不已。一个练家子竟然连一个书生的直视都承shòu不了。

不过,相传大儒都有神通,这王净言怕也有吧?自己承shòu不了那也就正常了。王虎心底安慰着自己。

忽然,海面上陡的亮起一弯眉月,眉月悬在半空,滴溜溜一个旋转,月身转了个圈,放出一道桶状光华,光华照射在海面上,登时将一方海域映的通明。海面下的鱼群也显现出来。而被这光华罩住的鱼群就像是施了定身法一样,徒劳的摆动着尾鳍,就是无法前进寸步。

月身再转,光华幻化成一只大手,在海水中一捞,整个鱼群就被抓起,任凭鱼儿在大手中扑棱,大手依旧严丝合缝,紧固异常。就连指长的小鱼都不曾漏下,全都被那弯眉月收了进去。

眉月如是而为,接连施展了五次,总共抓走了六波鱼群,每次抓取都是分毫不落,鱼苗儿都难逃毒手。

“这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禁渔期都敢公然抓鱼,幼鱼也不放过,来年这片海域岂不鱼群绝迹了?!”王净言双眉一蹙,厉声问道。

王虎慌忙上前一步,止住王净言话头:“大人可不敢这么说!这是大罗舟山的弟子在捕鱼喂食灵兽!仙人的事情,我们怎么能说得?再说这也不是第一次了,附近的渔民跟官府都习惯了。您就权当看个奇景吧。”

王净言看看天上那弯眉月,再看看被搅动的波澜横生的海水,面色逐渐阴沉下来,半晌,忽然眸生寒意,森然道:“仙人?劫掠天地,祸害生灵,只为一己私欲,从无半分兼济,此等作为也配称为仙人?修命不修身,只求自己长生,不管他人死活,打着大道名义,做那损人肥己的事情,这种人求得长生也是作孽!乌鸦尚懂反哺,何况人乎?哼!大道将倾,其修当诛!来日若我得掌千军,定要杀尽天下沽名钓誉的伪修!”

王净言一番话铿锵有力,双眸隐生电芒,刺人心灵,让本要劝阻的王虎一下呆滞,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却硬是说不出来了。

历朝历代无不被仙门修者死死压着,只能惟命是从。而朝廷也沦为各大仙门聚敛的工具,各种灵物资材,都通过朝廷征收上交到了仙门手中。而仙门对于朝廷却是爱理不理,一旦不合心意就会暗中制造叛乱,重新扶植听话的君王。如今的大衍朝就是被归墟宗把持着,每年索取的灵芝山参不计其数。面对时常来犯的北夷却视而不见,只因北夷盛产人参,每年进贡的百年老参多于大衍朝。…,

“杀尽伪修?呵呵,好大的口气!”自那海天相接处忽然走出一个少妇,水眸善睐,媚情绰态。开口如风过银铃,清音中带三分杀气。王净言的一番话却是被她全数听了进去。

少妇看着王净言,忽而一笑,眼波流转,看似媚入骨髓,传达出的的凛凛威压却瞬间让人喘不过气来。

武徒修为的王虎只是被余光波及到就生出涔涔冷汗,两息后终于承shòu不住威压,噗通一声跪倒在船上。正面承shòu压力的王净言更是可想而知。此刻他一双腿几近弯曲着地,豆大的汗珠从面颊滚落,因为咬牙用力,显得面目狰狞。但就是差这一点,那一双腿却硬是没有着地,兀自支撑不倒。

“嗯?”少妇见自己一击竟然未能奏效,不由加强了威压,王净言一身犹如觳觫,颤抖不停,咚,双腿终究支撑不住磕在了船上。少妇满yì

的点点头,刚想收回法力,却见王净言竟然还不放qì

,双腿一挣,又站了起来。

“我王净言上跪天下跪地,身前跪父母,岂会跪你这伪修!”王净言铮铮铁骨,夷然不惧。

“找死!”少妇敛起笑容,美目生寒,随手一抓,一道气机牵引而至,将王净言抓在手中,五指扼住王净言喉咙,缓缓施力,将王净言憋得满面通红。

“求饶,放过你!”

“休!想!”王净言一字一句轻吐出口,仍然不屈服。

“那你就死!”少妇加大力道,王净言双眼爆出,渐渐没了进息,只有微微的呼气证明他此刻命悬一线。

作为王净言的护卫,王虎却伏在船板上一动不敢动。仙人之威不是他能撼动的,即使是武道最高境界,也无法跟中等修为的仙人相比。眼看着王净言就要被生生扼死,他却无能为力。

刷,就在王净言行将死亡的时候,王净言体内忽然爆出一抹青华,在王净言颈间一绕,将少妇的手指撑开了一些。王净言得以喘息一口,缓回了半条命。

“这是什么?!”少妇诧异的盯着那抹青华,伸出手在王净言顶门上一摸,霜寒脸上忽然露出喜色。

“想不到,想不到!老天待我不薄,竟然送我一个天资绝佳的炉鼎!待我修到显形境后,就施展媚功吸取掉他的元阳神念,再将他肉身夺舍,修为定然大进!”少妇自言自语,说到得yì

处忍不住咯咯娇笑起来。

王净言努力睁开一丝眼,脱口就是四个字:“伪修当诛……”

那少妇听了却不以为意,只是冷哼一声,伸手在王净言脑门一点,王净言脑袋一歪,昏迷过去。

少妇又朝天空一招,那弯眉月化作一道光华投进少妇手中。玲珑精致,月身中鱼儿鲜活,却是一件可以纳物的法宝。

“至于你……”少妇看看伏在船板上的王虎。“护卫不周回去也难逃一死,算了,帮你一把吧。”

说完,少妇一指小船,船身被一股大力推动,翻倒在海中。王虎也扑通落水,生死不明。

做完这些,少妇纤手一抖,将王净言提在手中,踏波而去。

章二 大罗舟山

少妇修行数十载,已然渡过了定神、出窍、夜游、日游的境界,达到了驱物境,可以用神魂控zhì

物体进行驱动。而她可以踏波其实也是借助了脚上一双涟兮涉水履。

涟兮涉水履是大罗舟山的门派法宝,因为需yào

执行师门任务才被借了出来。神魂进入涉水履内就可以驱动鞋子踏波而行。一般人到达驱物境,短时间内驱动一件物品可以,不过一旦长时间驱动就会出现神魂不济的现象。涟兮涉水履却有效避免了这种问题,即使是最初级的驱物境修者,利用涉水履的特殊构造也可以夜行八百里而神魂充沛。

大罗舟山距离这片海域不过五百里,即便多带一人多损耗一分神魂,也足够少妇返回师门的了。

一路之上,白浪滔天,天光明灭,少妇屹立浪头之上如履平地。王净言被少妇用法术打晕,没有少妇的解咒不会醒转。少妇看着王净言,满脸的笑意。这一趟轮到她捕鱼喂食灵兽,本来十分不情愿,没想到却捡着一个大便宜。

驱物境往上就是显形境。而显形就是将神魂注入铅汞金人里面杀伤对手。但是最好的显形之物却是活人炉鼎。因为活人的躯体构造是极适合神魂操控的,再好的铅汞金人也比不上活人躯体。将一个修liàn

有成的活人神魂抽取,放入炉鼎内祭炼成金刚铁骨,就成了活人炉鼎。这样的炉鼎被显形境的修者使用出来,具有无上的威力。

而炉鼎的资质越好,后期祭炼出来威力也就越强。少妇想的就是回去让王净言先行修liàn

大罗舟山的基础法诀,好让炉鼎经脉与她本人一致,增加神魂操控的得心应手度。等到王净言修liàn

有成,再将他神魂抽取掉,肉身开炉祭炼。

届时,门派内试三甲一定有自己一席之位了吧?少妇得yì

的想着,脚下速度加快,及至天光微明,已远远可见一座海上仙岛。

这就是大罗舟山。因其像是一条小舟而得名。大罗舟山下面是一座海底火山,被开派祖师用大法力镇压住,只提取地火造就岛上四季如春的气候。

仙岛上空是重重禁制,霞光流转,五彩斑斓,偶有飞鸟误入,会在瞬间爆成一团血光,被禁制吸收。

到得十里外少妇就放缓了速度,掏出身上一张符令当空一摇。符令上放出一道光华射进禁制里面。

不一会就有轮值弟子出来,看见是自己人,这才开启了一个入口让少妇进入。

少妇看来在门内小有地位,轮值弟子脸上讨好之意昭然:“周师姐,这番出海一定收获颇丰吧?唉,不知dào

我们什么时候才有资格出去看看。”

轮值弟子地位太低,只能限制在岛上,不能外出。是以羡慕少妇。殊不知少妇对于这等出海任务却是讨厌的紧。正所谓围城之论,进出互羡,有苦自知。

“只要努力修行,达成驱物境之后,总会有大把的机会出去的。”少妇心底真话却是不便也不愿对轮值弟子说,拿出师姐的架势训勉了一番才往内走去。

在门派内,这涟兮涉水履就不能继xù

穿着了,这东西回来后要上交的。

少妇先去多宝阁将涉水履上交,在交接表重重签下名字—“周维”。

然后去了驭兽房,将那弯眉月的纳物法宝交还。在交还时候周维明显的恋恋不舍。一个可以纳物的法宝可是修者梦寐以求的东西,只可惜整个大罗舟山也只有三件类似法宝。没有掌门的符禁是无法催动此物的。若是携宝私逃,眉月内掌门设下的印记则会自行发动反制,让有歹意者神魂皆灭。所以即便周维再想得到这东西,也不敢冒着生命危险做出什么举动。除非她有把握能抹除里面掌门的印记。…,

一切交接完毕,周维往丹房走去。

处置王净言可是她当下的大事。只是在处置之前她要先弄清楚一件事情。先前王净言身上迸发的那抹青华到底是什么,那东西总让她有种不安感。而她去丹房也正是要找三师兄去询问。

通往丹房须要通过一条极长的索桥。索桥下面是火山缝隙,常年渗透岩浆。若是一个不小心掉下去,立kè

化成灰灰。

纵使周维驱物境的修为也不敢掉以轻心,在只有两根铁索的索桥上小心翼翼。而被她夹在肋下的王净言身子斜下,灌了满鼻的硫磺火风。

被火风一熏,王净言面上陡然生出一缕青光,青光在王净言七窍转了个圈,敛于顶门消失不见。而王净言在青光过后竟尔悠悠醒转。

若是周维发觉,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法术非她亲自解除不可,王净言竟然自行醒转,岂不是天方夜谭?

感觉到身体的晃动,王净言睁开眼一看,差点吓得喊叫出声。好歹平日读书有素,一个念头转过,就定住了心神。古传君子无声处听惊雷而心不动,端着酒杯的手连抖都不抖一下,那种境界真是让人向往。相比之下,王净言就差了许多。

醒转的王净言很快明白了自己目前的处境。看来自己是被那个少妇挟持了,只是不知dào

她挟持一个读书人有什么用,若是只为泄愤,未免有点小题大做。看这周遭景色,分明是到了一处仙门,联系王虎所说的修者身份,应该就是大罗舟山了。

那么此刻这少妇要将自己带往何处?王净言想着,继xù

不动声色的装作昏迷。

耳畔天风呼啸,一道索桥周维足足走了半柱香才到得尽头。

站上实地后,周维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安抚下躁动的两团风光,娇嗔道:“真不知掌门脑袋坏掉了还是怎么,偏偏要将丹房设置在这等险恶之地。就是在索桥上加个木板也好啊,好过每次都提心吊胆。”

说了一阵,周维认准了三师兄所在的位置走去。

到得一间丹房后,周维又仔细看了看王净言,见王净言没有丝毫的异动,才放心的敲响房门。

吱呀,房门打开,一个童儿探出头,目无表情的道:“师父正在炼丹的紧要关头,什么人也不接见。”

说完,童儿就要关门。

周维忙道:“就说我有一个奇怪的东西要让师兄勘定。”

说出这话后,周维顿时后悔了。她这三师兄极为贪婪且又好色,要不是派内属他最见多识广,周维是决计不会来找他的。

若只求他帮忙查看王净言有无古怪还不碍事,但是一说东西奇怪,三师兄八成要夺取而且还会趁机占自己便宜。占便宜也就罢了,若是被夺走了王净言,那可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过话已说出口,也收不回。周维此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颗心忐忑不安。只盼三师兄对王净言无意,保全这难得一见的炉鼎。

章三 炉有光

心念几转,周维终于拟定了一个托词。就说王净言是自己新收的弟子,只是体内有点古怪,让三师兄帮忙查看一下。料想三师兄也不至于拉下脸面去抢夺一个新手弟子。大不了吵到掌门那里,届时他也没理。

丹房内一个沙哑的声音传出:“奇怪的东西?进来吧。”

周维心里咯噔一下,三师兄还是起了兴趣。无奈的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丹房内三师兄正捻住一撇山羊胡冷眼看着周维。看似冷静的眸子里是一抹疯狂的欲火。肆意打量了周维半晌,三师兄才看见周维手里的王净言,眉头一皱,问:“你说的奇怪东西就是他?”

“是的,师兄。这是我此番出海新收的弟子,天资不错,只是身体有些古怪,所以让您来看一下。”说完周维递上几张大罗舟山内部换取物品的贡票。求人办事总要出血,所谓的仙门也不能免俗。要么是钱,要么是色,能用钱达成总好过用色。

三师兄顺手收下,但是对于周维的话却没什么表示。

周维主动将王净言天资不错的事说出,就是怕三师兄起意,不如索性点明了,三师兄兴许就不好意思夺人所好。

“把他放过来。”三师兄指指丹炉旁的一个蒲团。

周维依言将王净言放下,退在一旁。

三师兄一根手指搭上王净言手脉,倒是像江湖郎中的架势。

此时王净言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生怕被这三师兄察觉自己已然苏醒。心中将读书时候的静心法连念几次,终于做到如老僧入定般的宁静。

王净言只觉从那三师兄身上传来一股气息涌入自己身体。气息顺着经脉环绕一周,如同蚂蚁爬过,又痒又疼。

“这就是修者所谓的神念?竟然可以进入别人身体窥探,倒也神奇。”王净言想着,强忍眺,只是闷不做声。

“这小子资质倒是不错。”三师兄闭眼说道,突然双眼一睁。“嗯?这是什么念头?”

修者神魂其实是由无数的念头组成,神魂越壮大,念头也就越多,单体念头也越坚实。但是无论什么念头都是神念,本质都是一样的。但是三师兄在王净言体内却发xiàn

了一颗绝对没见过的念头。

这颗念头呈现青色,散发淡淡荧光,三师兄用自己神念触碰之下,那念头轻轻一转,洒下点点光辉。

“不是神魂组成的念头?!怎么可能?!”

三师兄已然看清,王净言体内的这一颗念头不是神魂观想而成的,而是一颗不知什么东西构成的奇怪念头。

“这人我要了!”三师兄陡然开口,语气不容置疑。

周维暗暗叫苦,果然,还是让这三师兄起了心思!若不是自己胆小怕事,要查证什么青芒,直接将王净言炼化哪有这等事情?!不过,反过来说,连三师兄都拿不定主意,想要留下的人,正好说明了自己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这王净言体内确实有古怪。

“三师兄,这是我收的弟子,恐怕……不方便割爱吧。”周维面露难色。

“有什么不方便的?回头你每月来我这领一颗五香返生丸。”三师兄倒是许下了重利,五香返生丸可是好东西,周维三个月才能领到一颗,此番三师兄直接开出一月一颗的条件,也算不菲了。但是比起一个上佳的炉鼎来,就是一月十颗也不值啊。

周维摇摇头,说:“不是我不肯给三师兄,只是三师兄你也知dào

,我在咱这一辈的弟子中是唯一没有收徒的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资质好的,三师兄你忍心坏我好事啊。要是你留下查看查看也无妨,但是三师兄怕是要将这小子活剖研习吧?这……即使研习完能救活他,这资质也废了一大半,你说我要之何用?”…,

“三师兄,”周维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忽然一跺脚道。“大不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嘛……”

三师兄斜睨了周维一眼,尽管眼中一抹欲色依旧,语气却出奇冷静:“你倒知dào

的清楚。这小子体内神念不同寻常,我正是要将其活剖观察!不过,你今天说什么也没用,不查个究竟,我寝食难安。就是掌门亲至也枉然!”

王净言一听两人对话,顿时又惊又怒。惊的是自己将要被活剖,死的不明不白。怒的是两人浑然没有一点好生之德,闲谈间就将一条人命判了死刑。

“凌驾众生之上,肆意妄为,此等修者不除,众生难得安宁!”王净言暗暗攥了攥拳头,心底对于修者的厌恶也更深。

“三师兄,你未免也太霸道了。”周维不禁气急道。

“霸道?你才知dào

?你若比我厉害,你也可以霸道。再过会,师兄让你看看更霸道的!”三师兄说完不再理会周维,继xù

研究王净言体内那枚念头。

周维为之语结。三师兄说的确实是事实,仙门不同世俗。世俗还有律令跟道德约束,仙门却只看实力。实力够了就可以霸道。周维先前设想吵到掌门那,如今看三师兄有恃无恐的模样,怕是去了也是无功而返。

“不就是会炼个丹讨好掌门嘛,早晚有一天让你跪在老娘脚下!”周维暗暗想着,转身就欲离去。王净言夺不回来,再让这王八蛋占了便宜就更吃亏,还不如赶紧离开,回去再做打算。

然而她还未动,忽然被一道冲天而起的光华惊住。

光华源自王净言身上。三师兄试图用自己神念吞食王净言那枚神念,结果引发了王净言神念的反抗。

先是一道青芒从王净言体内迸发,随之引动王净言周身都是青芒闪烁。远远看去王净言如同被冰在了一具玉棺中。快要被三师兄吞食的那枚神念则猛的挣脱,投入王净言顶门。顿时惹来青光上涌,全都聚集在王净言头顶,灿若烟火,纷纷渺渺。

这番变故连王净言自己都没有料到,吃惊之余只觉胸中一口闷气淤积,不发泄出去就难以通达。忍不住“啊”一声长啸,顶上青芒随着啸声陡然化成一朵青莲,瓣瓣盛开,垂落三千光华。

“怎么会这样?!”周维呆呆的看着瓣开青莲,久久无语。

“我知dào

了!”三师兄忽然满面喜色的一跃而起,指着王净言顶门青莲道。“这是文华!是文华!当世大儒才有的气象!想不到这小子年纪轻轻就具备了!”

“啊?……”周维不懂文华是什么,有些目瞪口呆。

“太好了……太好了……”三师兄则来回的在丹房内踱步,丝毫没准bèi

给周维解释文华到底是什么玩意。

而他们两人都没有注意,随着王净言文华盛开,丹炉的一块炉壁正如呼吸般应和着,一闪一闪,莹莹有光。

章四 异象

王净言也被莫名发生的异象惊呆了。刚才一吼浑然天成,自由生发,王净言都没来得及阻止就发生了。顶上的青莲他自己看不见,可是青莲垂落的光华却是看得一清二楚,而这光华让他有一种异常的熟悉感,浑身沐浴其中只觉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无比的舒适与畅快。就像是突然打开了一扇堵在身体内的门。

“咦?”王净言在光华中沐浴正酣,一抬眼忽然发xiàn

了那块莹莹有光的炉壁。

三师兄丹房内的丹炉都是悬胎鼎,即内外三层,外层叫做丹灶,往里那一层是丹鼎,最里面的则叫做神室。丹药就放在神室里面,不着土不着火。而那块发光的炉壁正是在神室内。

炉壁光华一明一灭,恍若呼吸,王净言侧躺在蒲团之上,眼睛正好对着那块炉壁,所以不用顾忌被发xiàn

,盯着光华看起来。只看了半刻,他的呼吸就被光华引领,两者达成同步。

王净言暗自惊奇,光华流转中似乎有些图案,似古文又似简画,但是不论是什么,王净言认为凭自己的学识没有认不出的。但是当王净言仔细看了十几个吐息后却发xiàn

光华中的图案越来越清晰,自己却越来越迷糊。

这图案就像是一种完全自创的文字,王净言竟然一个字都不识得。而王净言试图记忆这种文字的时候,却感觉无从下手。

大凡文字,都有起止,起笔从哪开始,止笔从哪结束都是可以看得出来的,不然就无法书写。但是光华内的文字却像是天书一样,没有起止转合,所有文字都如羚羊挂角,了无痕迹,找不到一丝的记忆点供人记忆。

“有意思。”王净言此刻忘记了自己身处虎穴的境地,胸中那一丝书生迂气被激发出来,誓死都要将这文字记下来。

深吸一口气,将心内杂念摒除。意沉心斋,听止于耳,心止于符。这是王净言自祖父那学得的“坐忘心斋”之法,用来读书十分有效,以往需yào

诵读十遍才能记下来的字篇,用坐忘心斋之法只需诵读一遍就可以完成。

当心完全沉寂,摒弃了外界任何声音后,王净言蓦然睁眼看向那片光华。

坐忘心斋之法果然不同,光华内的文字此刻终于被王净言捕捉到,一点点的印入王净言脑海。

随着第一个文字被王净言完全记忆,剩下的文字也变得有了头绪,王净言凝心静气准bèi

将所有文字一举拿下。

但是就在王净言要记忆第二个文字的时候,王净言脑海中忽然一声炸鸣,像是一道雷电劈裂了识海,顿时识海中灼烧起大蓬青蓝色火焰。

王净言顿时陷入昏厥,昏厥中却又有一丝清明。被王净言记忆的那个文字在青蓝火焰中悠悠旋转着,骤然放射出道道白光,王净言玄窍中贸贸然跳出成千上万的光影文字,一个接一个的投入到青蓝火焰中。而每个字都大放光芒,当空轮舞。其状飘渺缤纷,灿若锦绣。

而燃烧了许多文字之后的青蓝火焰一下变成尺高,一朵火苗自识海窜出,熊熊燃烧在王净言顶门虚空。

之前盛放的青莲被火焰一冲,也化成了火焰的给养,助长了火焰威势,使得火焰在王净言顶门足足长大到了三尺之高。

这朵火焰犹如生在了王净言天顶,只是燃烧,丝毫没有缩回去的意思。

而王净言玄窍中文字兀自一个个跳出,这次却不是单个投进火焰中了,而是成群结队的蜂拥而上。整个丹房之中全都是白芒文字。火焰被这无数文字冲击的摇摆不定,如风中烛火,奄奄一息。…,

“嗯?!”这时候,三师兄跟周维终于发xiàn

了王净言顶上青莲消失。但是那朵青蓝火焰他们却是看不见。“怎么回事这是?”

昏厥中的王净言难得抓住了那一丝清醒,听见的却是三师兄的质疑。顿时背生冷汗,若是被三师兄过来查看,一定会察觉到自己现在的异状,不行,要赶紧扑灭这青蓝火焰才行!

不知从哪来的灵感,王净言鼓足气势,默念一句“一念不生全体现,六根才动被云遮。晓风净月明本性,古井无波定心魔”,这一诗言虽然在心中默念,却如大音希声,于无声处听惊雷,登时撞破青蓝火焰的最后抵抗,让无数白芒文字扑灭。而扑灭火焰后,文字依次落回王净言玄窍。王净言识海恢复如常。

此时三师兄正好过来一把抓起王净言手腕,再次放出神念探查起来。

探查半天,三师兄没有发xiàn

什么,恨恨的叹口气放开了王净言的手。

然而就在三师兄放开王净言手的刹那,王净言体内一道文华喷薄而出,到达顶上两尺半处方停。这次的文华青中带蓝,糅合了青蓝火焰的特性,生在虚空,哗哗而动,像是一道精气狼烟。肉眼凡胎却是根本难以察觉。

三师兄又盯着王净言观察了一阵,没有发xiàn

什么才终于放qì

,闭眼默默想了一会,忽然一挥手,对周维道:“你这次倒是捡了一个便宜,文华是当世大儒一生学识的累积形成,没有六七十年的苦读不可能积蓄成。这小子年纪轻轻竟然灵光乍现,出现了一次文华,可见其资质确实不错。若在以往我必然会要下这弟子,只可惜文华对于修道却无用处,我已有的两个弟子资质也不比这小子差,就放过你一次。可是,总要收点利息的吧?”

三师兄说到这,看向周维的目光充满了欲望。

周维一怔,之前以为王净言是绝对要不回了,没想到煮熟的鸭子又飞回来了,让她颇为诧异。然而只是一霎就反应过来,轻轻一拢秀发,同时将一双玉峰挺的极高,身姿曼妙的走到三师兄面前,将玉手抚在三师兄脸颊上,娇声道:“讨厌,三师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反正人家又打不过你。”

三师兄淫邪一笑,将大手覆在周维胸前好一阵揉捏,道:“晚上来找我。我现在还要炼丹,你先带这小子回去吧。”

两人又调笑一阵,周维才提着王净言而去。

三师兄看着周维远去的背影,嘿嘿一笑道:“弟子?别以为老子看不出你想将他炼成炉鼎,就先让你培养着好了,等到培养成功的时候,老子就去将你们师徒俩一起收了!”

章五 踵息观想法

周维提着王净言回到自己住处,才将王净言弄醒。

王净言感觉体内一股温暖的神念拂过,立即知晓这是周维在解咒,于是配合的张开眼睛,有气无力的抬起头,看见了周维那一张面目含春的脸蛋。

“伪修!”王净言又是一句话斥责出口。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周维厉声道。

“若怕死我岂会招惹于你?既然招惹了就不怕你使用任何手段!”王净言站起身,一甩袍袖,正气凛然。

周维看着王净言义正言辞的样子忽然心中一动,想到日后使用媚功将其精元吸干的场景不由浑身燥热。看向王净言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旖旎。

“小书生,你也不用害pà

,姐姐是说着玩呢。你看姐姐慈眉善目的,像是坏人吗?”周维拍拍胸口,故yì

将一对高峰拍的颤巍巍,宽松的道袍丝毫掩饰不住胸前两点的凸起。

王净言却是淡淡扫视一眼,冷哼一声不接口。

“哎哟,乖弟弟,好了,之前的恩怨咱就揭过了。现在呢,姐姐带你来这仙门就是让你学习那长生之道,怎么样?姐姐对你够好吧?一般人可没这种福分!来,告sù

姐姐叫什么名字?”周维说着就要摸向王净言脸颊,被王净言退后一步闪过了。

而王净言心中思绪电闪,知dào

若是死抗到底必然会被杀害,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现在只能虚与委蛇,先应付过这女修再说。于是朗声道:“王净言。”

“王净言?好名字,姐姐喜欢。”周维咯咯一笑,对于王净言躲闪自己也不以为意。在房间中踱步了半天,忽然一正神色。

“姐姐今天就收你为徒,传授我们大罗舟山的长生大道,你愿意吗?”

哼,王净言心底冷哼一声。所谓长生应该是一个性与命的长生,道家修命不修性,得到的长生不过是伪生。真zhèng

的修liàn

应该是俗世中磨练本性,由本性升华人命,人命领悟天命,最终达成心灵上的长生。达成这种长生的人,一心即理,天下之大却无心外之事,即便天道也无法束缚,那才是真zhèng

的自由长生。现在流传的道家修行,不过是一种下乘小术而已!让王净言放qì

大道学习小道,他自然不肯。不过博学多闻,多知dào

一些东西总比无知的好。

当然这番话王净言只能在心底想想,故yì

露出一丝犹豫之色,迟疑片刻才道:“我愿意。”

周维以为王净言肯定满心欢喜的跪地叩头拜自己为师,没想到王净言却是踟蹰不定才答yīng

,不过转念一想王净言乃是书生,改弦易辙学道家之术肯定有些不情愿,这番表现倒是合情合理。于是道:“如此甚好。不过收徒一事门派内有规定,徒弟要先行在杂基院打杂三个月,才能拜师。你也不能免除。但是姐姐又怎么会亏待你呢?”

周维说着展颜一笑,从怀中摸出一本法册,递给王净言:“这是我们大罗舟山的入门法诀,你在杂基院的三个月就好生学习,如果能够无师自通,学得出窍最好。即使学不得,也是打下了基础嘛,等正式收你为徒了,姐姐再教你。”

王净言接过法册。只见册页上书着几个大字“踵息观想法”。翻开里面,就是具体讲解怎么学习运用这种法诀的。

观想之法王净言倒也知dào

一些,如宝塔观想法、存思观想法、道念观、天眼观,还有佛家的法相观、莲花观、白骨观等等,可谓流派纷呈。而这许多观想之法并没有哪个好哪个坏之分,都是通过观看某个神灵法相或者有灵性的法器、灵物,把那个东西的影子呈现在脑海中,直到无须刻意想象,那东西就能自动浮现才算是成功。…,

而王净言所学的读书静心法“坐忘心斋”,其实也算是一种观想法。乃是上古一位精通儒学的道师所创。后来被王净言祖父拿来改良了一下,成为了静心之法。所以当王净言看了第一章的踵息观想法之后,就有了明悟。

这踵息观想法不同于观物之法,而是通过观想呼吸来实现对自身灵魂的观想。“真人之息以踵,众人之息以喉”,真人都是用脚后跟呼吸,与大地接触,吸收地脉里的地炁。踵息之法就是去数自己呼吸,只管数,而不让身体去调配。就像灵魂完全脱离肉体,不管呼吸长短缓急,置身于外,静静观想。随着观想加深,就会慢慢的将呼吸由鼻喉增加至丹田、血海,及至脚跟,达成踵息。然后灵魂就可以出窍了。

这过程说的简单,可是真zhèng

做起来就是很难。

法册上将这一境界称作观想定神。其中又分为轻安、气动、见光、见影四个小定境。

王净言看着法册不自觉的就凝定心神,去默数自己呼吸。一息、两息、三息、四息……

不得不说,长久以来的静心读书对于王净言的帮zhù

甚大,才数到第十五息,王净言就感到一种安定的感觉传达至心里。这就是第一境界的轻安了。

而当王净言数到第三十息之后,一股气息陡然从体内升起,像是撩动了全身的气息,使得气息与肉体剥离开来,自主运转。在王净言的观想下,气息缓缓下沉,沉入了丹田。王净言只觉自己一呼一吸变得极为悠长,每次的吐纳都是从鼻至丹田循环完成,而不是以往的入肺即出。

气动,轻松达成。

察觉到王净言呼吸的转变,周维一脸诧异的看着闭目观想的王净言。要知dào

当年她达成气动境界可是足足用了十天!门内最快的大师兄也是用了两天一夜才达成。王净言竟然只是看了一眼法册,就轻易达成了。这……还是不是人啊?!周维一时间倒是有些犹豫要不要将王净言炼成炉鼎了。

然而让周维诧异的却还远不止于此。

呼~~~吸~~~,忽然一阵迥然于前的超长呼吸响起,王净言腿部血海穴猛的跳出两道气息,将裤腿顶起老高。紧接着一丝白蒙蒙的光芒从王净言闭着的眼皮缝隙射出。

“见光定境?!怎么可能!半柱香时间不到修成见光定境!这一定是假的!是幻觉!”周维难以置信的惊呼出声。

章六 文定

本来凝神观想的王净言被周维的一声喊瞬间惊醒。

人在观想的时候,必须要保证环境的寂静,确保无人打扰。一些人更是会专门找人护法。一旦观想被打断,尤其是观想神佛灵兽类时候,极容易遭受反噬。神佛之类都有神性,观想就相当于借助这一丝神性洗涤自身。这是一个循序渐进需yào

时刻把握的过程,但是中间出现了差池,观想的那一丝神性就会失去控zhì

,对人灵魂进行反噬。轻则神魂损伤,重则走火入魔。

踵息观想法不至于损害神魂,可是出现问题的后果比神魂损害还要严重。因为它观想的是呼吸,一呼一吸张弛有道,被打断就破坏了张弛的顺序,可能使得观想者岔气走火。

王净言被周维惊醒,作为一个观想新手,浑然不晓得这时候最重yào

的是去控zhì

自己的呼吸节奏。就在他被惊吓的骤然停止观想的时候,刚刚吸入的一口气顿时成为乱流,由血海回窜,对准一条心脉就钻了进去。

乱流攻心,王净言双眼蓦然圆睁,一阵剧痛从左胸口传来。尘世所谓的心绞痛就是类似原因诱发的。乱流进入心脉挤压空了血液导致心脏供血不足,引发剧痛。极大可能会导致死亡。王净言体内的这一乱流更是厉害,使得王净言瞬间就供血不足,面色变得苍白。

一旁的周维见自己闯了大祸,眼看一个上好的炉鼎就要被自己一声喊报销,不由着急。然而观想时的走火入魔容不得别人插手,否则乱上添乱,更危险。周维目光闪烁看着王净言,忽然脸上闪过一抹狠色。只要一旦发xiàn

王净言没救,就要当机立断施法将王净言炼成炉鼎。

深受痛苦的王净言自然不知dào

周维的想法,双眉拧成一团,疼痛至极。

“要死了吗?我要死了吗?”王净言心底一个劲的问自己。“朝闻道,夕死可矣。可是我王净言尚未闻道,我不能死!”王净言突然挣扎起来,猛的大喝一声。“风、月、水、波!文定!”

风,月,水,波,往往被人们用来形容一件事物的动性。风无形,月圆缺,水长流,波涟漪。而能够将这种动性定住的只有文人手下一支笔。王净言最后一句“文定”就是用文字将其描写定住的意思。

随着王净言文唱,王净言顶上两尺半文华刷的兜头卷下,渗入心脉。那股乱流被文华一冲,就像冰结的苍蝇一样,静止不动了。而文华倒行,将乱流裹卷住一直输送至王净言脚底涌泉才释fàng

出来。而后文华刷一声重新绽放在王净言顶门,笔直坚挺。

王净言苍白的脸上迅速恢复了血色,呼吸重新吐纳有序。一口气息更显悠长,看样子竟然隐隐有达成踵息见影的迹象。

只可惜王净言被这一惊吓,不敢再随便观想。缓缓收回了心神。

此时的他已经是观想定神境的见光小阶了。距离最后一重的见影只有一层窗户纸。只要捅破就可以完整的在心中呈现出神魂,吐息见影,完成踵息观想法。

周维见王净言竟然依靠一句文唱脱离了险境,惊奇之下,却也暗自松了一口气。一个仓促的炉鼎跟一个大成的炉鼎可不能同语。若非情况特殊,她是绝对不愿意对王净言随意下杀手的。

“哎哟,弟弟,刚才是姐姐的错。姐姐给你赔不是啦。以后你可千万要注意了,观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不要被人打搅。”…,

王净言面色沉静的看看周维,点点头。周维迎上王净言眼神,本想调戏一番,却感觉王净言双眼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让她不愿直视,于是避了过去。

若是周维细心观察就会发xiàn

王净言瞳仁中一道涡旋悠悠旋转,光影迷乱。这就是观想中难得一遇的“光影同旋”。只会在见光大成而见影未成的境界出现。具有迷乱神魂的作用。方才周维要是真的与王净言对视上,即使她是驱物境界的高手也会不小心中招。

“好了,现在姐姐将你送去杂基院。姐姐让管院的弟子给你安排一些轻松的杂活。你多余的时间就用来修liàn

。三个月满就禀报掌门收你为徒。等着姐姐哦。”周维说着一转身,对着王净言抛了一个媚眼。安抚下王净言让他尽快修liàn

有成是周维的重中之重。

王净言跟在周维身后,两人脚步迅速,不一会就来到了外院。院门上写着“杂基院”三个字。里面穿着粗布道服的杂役弟子正在干活。见到周维进来,纷纷大声问好。

周维目光一扫,问道:“晚空呢?”

“晚空师叔……不知dào

去哪了,现在正是师叔发病的时候。”一个弟子回道。

周维愣了愣,随即道:“我倒是忘了这茬了。行了,我送来一个新人,稍后你们给晚空说一声。”

随后又对王净言道:“这三个月你先在杂基院呆着,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跟我说。我住的地方你也知dào

。”当着众人面,她却是不敢称姐姐了。

说完,周维转身离去。这里是大罗舟山最低等的院落,她作为师叔,需yào

保持威严,不可能长久呆着。

剩下王净言一人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dào

自己该去哪。

好在一个弟子给王净言指明了一间空房,让王净言先行住下,等晚空师叔病发完毕再另行安排。

就在王净言拔步要进房间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怪叫:“哟,来新人了?妈的,无尽缸的水终于有人挑了!”

无尽缸是大罗舟山日常饮用水缸,口小里大,足足可以容纳一百桶泉水。因为劳动量大,所以很多杂役弟子都不愿意干。如今王净言新来,自然就想安到王净言头上了。

王净言可不是俗世迂腐的儒生,对于这种勾心斗角、排挤新人的勾当知dào

的一清二楚。这时候越是软弱以后就越被欺负。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才是为人之道。

于是回头冷冷道:“对不起这位师兄,晚空师叔尚未给我安排活计。挑水一事还是师兄自己干吧。”

“哟,还挺横?”这时那个说话的弟子已经迈入院内。他手中拿着一个碧绿葫芦,葫芦上水汽氤氤,看样子是采集露水去了。

“不敢。”王净言嘴上说着,转身就走。

“走?哼……哎,师弟等等,帮我拿一下葫芦!”那弟子说着刷一下将手中碧绿葫芦扔向王净言。

王净言此时已经转身了,哪里想到会有葫芦扔来,只听啪一声,碧绿葫芦落在地上摔成两瓣,一汪晨露洒的遍地都是。

而摔碎了葫芦的弟子没有一丝惊慌,反而得yì

的看着王净言,阴谋得逞的意味殷然。

章七 光影同旋

“哎呀,师弟,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师兄用了一早上才采集满了一葫芦露水,你竟然给师兄摔了!你就是再不愿意帮师兄拿,也不用摔了吧?”那弟子反咬一口还显得煞有其事,在他身边的几个人也缓缓的围上来,将王净言堵在中央。

“看来师兄是故yì

的了?”王净言冷冷看着那个弟子道。

“哎哟,你还真聪明!师兄就喜欢聪明人!”那弟子尖嘴猴腮,笑起来如一只马猴,哗众取宠的样子让人极为厌恶。

“识相的就老老实实按杂基院的规矩来,新人必须连挑一个月的无尽缸水。不识相的,哼哼……”

“就是,一个新人还敢这么嚣张?你以为你什么来头?”

“罗嗦什么,揍一顿,揍完让他挑两个月的水!”

马猴弟子身边的几个人纷纷吆喝道,看来杂基院欺负新人的事情一直是他们负责,此刻干起来麻利至极。恐xià

、威胁加前戏,一条龙流程做的熟稔无比。

大罗舟山弟子入门都免不了这一关,识相的弟子就不得不挑一个月的水,富贵些的弟子则使点银两打发过去了。而有来头的弟子则事先就被师父照应过,王净言却是既不识相又没钱,师父前来照应却没照应到位。这一顿苦头看来是免不了了。

“如果我说不呢?”王净言一笑。谁说仙门清净?天下乌鸦一般黑,甚至比起俗世来更加有过之而无不及。仙门法令自成一系,死伤均是黄口白牙一张一合,就说了过去。哪个仙门之中每年不死上几个甚至几十个弟子?可是死了也是白死,“白骨皮囊,舍之解脱”,这一句话就将一切都掩了过去。可以说仙门就是存zài

于凡间的一个小朝廷,只是这朝廷里居住的全是太上皇。号令凡尘,莫敢不从。

“横,师兄就喜欢横的。想当年,有个小子也挺横,可是后来他就横不起来了,你知dào

为什么吗?”马猴弟子阴阳怪气的问。

“因为他死了。”王净言回道。

“哎哟,这不知dào

的挺清楚的吗?看来不是不懂规矩,是故yì

找茬了?师弟啊,你也别怪师兄,规矩啊就是用来遵守的,有人破坏那可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马猴弟子说着,从地上捡起摔作两半的碧绿葫芦。葫芦是琉璃宝瓦制成,裂口还残留着锋锐如刀的碎片。

马猴弟子将葫芦在手中掂了一掂,忽然举起葫芦对着王净言脑袋砸下。

杂基院里动手,绝不能使用道法。否则事后追究起来一眼就能被看穿是谁所伤。而用寻常武力则不会有这种担忧,毕竟摔倒跌伤也可以造成这样的伤口。事后完全可以说是王净言自己走路不稳所致。反正杂基院所有弟子都可以作证。

马猴弟子下手极狠,故yì

将葫芦碎片的一面朝着王净言砸下。王净言要是承shòu这一下,必然头破血流,甚至头骨都有可能被割伤。

“竖子敢尔!”王净言见马猴目光闪动,早有预料,马猴甫一出手就对其厉呵道。一言不合就杀人,霸道如斯。王净言这一日来的怒火瞬间被引燃。火随吐纳,由脚底涌泉流至喉咙,化作十四字脱口而出:“莫欺书生无刀兵,笔锋杀人天下惊!”

顿时一股激烈杀意从王净言体内喷薄而出,几千年来无数文人墨客笔下想象的浓烈杀伐战争在王净言吐息催动下,化为刀枪剑戟,通过精神气势压迫向马猴。…,

浓重的杀伐之意几近实质,精神气势化作的刀枪剑戟尖锐锋利,撕裂空气,攒射向马猴周身。

而王净言双眸中两点涡旋激烈旋转,光影交织,迷乱陆离。马猴被王净言一个瞪视,心神瞬间沉沦,跌入漩涡。整个人就像丧失了意识,呆滞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外人看到的是马猴站立不动,可是只有马猴自己知dào

这一刻的难言感受。只感觉犹如置身于战场,两军对峙,冲天杀气全都汹涌扑向他,刀光剑影,马嘶人鸣,一个个凶神恶煞似的士兵浑身浴血,仿佛杀神,用狠毒目光看着他,看着看着,忽然就是一刀。数百道刀光闪耀,杀机压顶。一种近乎真实的撕裂感从身体内传来,让马猴禁不住“啊”一声惊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阵刺鼻的气味散发,却是被吓得屎尿齐流了。

“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情?”

“马猴今天没吃饱饭啊?怎么突然跪倒了?”

“马猴是不是中邪了?这模样看起来跟中邪一样啊。”

……

一群弟子议论纷纷,却就是没人想到是王净言一喝之威。

不过在这弟子当中,一个面色阴沉的男子盯着王净言连续看了几次,当看到王净言旋转的瞳仁后,忍不住低呼一声:“光影同旋!怎么可能?!”

随后男子走上前,对王净言一拱手:“同门弟子嬉闹,不必下这么重的手吧?今日师弟已经教xùn

了他,就放他一马吧。”

王净言缓缓将光影同旋敛于眼底,看看那男子,忽然察觉到一丝危险气息。那男子印堂狭窄,人中短促,同时眼珠上翻,露出白仁,是典型的下三白眼。这种面相是阴险小人之相,爱财重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且报复心极强。他上来说话就将事情说成是王净言下手重,而不提马猴挑衅之事,显然跟马猴是一伙的。而且王净言能感觉到这人气息浑厚,像是修liàn

有所小成。这种人,未主动招惹自己之前,却是不宜结怨。

“儒道温良,别人不招惹于我,我也不会招惹别人。”王净言说完转身往房间走去。

那男子面色依旧阴沉,忽然一脚踢在马猴身上,厉声道:“滚起来!”

马猴其实早就清醒了,不过丢了这么大一人,不愿意起来。被男子一踢,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哭丧着脸道:“老大,你一定要给我报仇啊。”

“报仇是肯定的,而且要给他点狠的看看。不过那人是周师叔送过来的,却是不能当众操作,等有机会,暗地里弄死他!”男子眼中闪过一抹狠色,竟然要直接弄死王净言。

章八 晚空

王净言推开房门。

这间房子看来是久未居住,其间蛛网乱结,灰尘扑面。贴墙一张板床,正好容一人睡觉。令王净言惊喜的是竟然还有一张书桌,虽然桌面已经开裂,但是好歹还可以用。

王净言借来一把扫帚,将房间好好打扫一遍。他被周维掳来时候浑身上下只有一身衣服,而杂基院到现在也没人说让他去领铺盖。王净言找到那个指明他房间的弟子一问,才知dào

铺盖正是被那个阴沉男子掌管,新来的弟子只有接受了他们的条件才可以领到铺盖。那阴沉男子叫做吴山,算是杂基院中晚空师叔之下第一人。

“对了,晚空师叔现在应该发病回来了,你去找师叔问问吧。”那弟子对王净言道。因为他平常也算是被吴山那伙人乒的对象,所以跟王净言颇有点同仇敌忾的感觉。

“发病?”王净言奇道。

“对,晚空师叔每天早上都会发病一段时间,过了就好了。”那弟子说着,将晚空的事迹给王净言详细讲解了一遍。

原来十年前,晚空是大罗舟山弟子中天资最出色的一个。年纪轻轻就达到了驱物境,比周维他们足足早了七年之久。当时全门派都将其视为大罗舟山未来之星。掌门更是倾尽全力培养他,只可惜,在一个七昙花绽放的早晨,晚空坐在院中观想修liàn

,突然发xiàn

一只蚂蚁在搬食。他觉得颇有意思,便停下修liàn

专心观察。大罗舟山的天才弟子跟在一只蚂蚁的身后,在院中爬了一早上,弄得满身皆尘,灰头土脸。

这样的观察足足持续了三天,在春雷炸响的夜里,晚空突然发出一声长问“天道何如?修者何如?”,连问十遍,大罗舟山第一天才弟子就此疯掉。从此境界再无存进,甚至还有倒退,如今则由驱物境退回了日游境。掌门无奈,只得将其发落到杂基院做掌院师兄。好在晚空只是每天早上疯一次,其他时间还可以正常处理事务。只是关于修liàn

的事情,他再没提起过。

王净言听罢,良久不语。晚空的事迹着实让人慨叹,王净言是可以理解那种心中疑问得不到解答而郁闷致疯的感觉的。

“对了,我新进门,你可不可以给我讲解一下,什么是日游,什么是驱物啊?”王净言突然想起这些道法境界,他虽然涉猎无数,但是这些东西都属于仙门中秘法,不会流传到俗世中去,所以他单凭字眼也无法猜出。

“好的。这个简单。”那弟子应道,随之给王净言详细讲解起来。“神魂修liàn

就是修liàn

自身念头,一共十大境界。定神、出窍、夜游、日游、驱物、显形、附体、夺舍、雷劫、飞升。

定神就是为神魂出窍做准bèi

,定住心神,壮大自己的神魂,使得神魂具备出窍的力量;

出窍就是借助观想之法,让神魂离体;

夜游跟日游都是让神魂分别在夜晚与白天行走;

到达驱物境界就真zhèng

具备了制敌的能力,可以驱动物体进行攻杀;

而显形则是借助一些可以通灵的物体使得神魂显现成实物;

至于附体跟夺舍都是比较高级的境界,我也不知dào

具体是怎样。雷劫跟飞升我们大罗舟山都没有一个这样的人,我自然更不清楚了。不过等你正式成为入门弟子之后可以去藏书阁查询典籍,听说里面记载的一清二楚。”…,

那弟子只是一个杂役弟子,能知dào

这些也算难得了。王净言暗暗将这些境界都记住,对那弟子道一声谢,向晚空居住的地方走去。

见到晚空,王净言着实惊讶了一下。想象中的晚空应该是一个不修边幅邋遢至极的中年人,没想到坐在藤椅上悠然自得的晚空却有着一张极为清秀的脸庞,而且看上去也很年轻,更像是一个少年。身上的道袍虽然破旧,却也干净。整个人让王净言找不到一丝与传闻吻合的痕迹。

“你是新来的?”晚空坐在藤椅上,只是轻轻抬了一下眼皮,问道。

“是的,师叔。”王净言恭谨的回答。在晚空的身上他感受到一种浩瀚如渊的气息。不是来源于实力上的压制,而是来自心灵。

“哦。自己找房间,领铺盖,明天开始干活。”晚空轻轻道,似乎生怕惊扰了什么。而说话的时候眼皮除了第一瞥,再没抬过,只管看着藤椅前的一处地面。

王净言顺着晚空目光看去,地上一只蚂蚁正在艰难的爬行。

“怎么,还有事?”晚空察觉到王净言没有走,又道。

王净言犹豫一下,直接道:“我跟管铺盖的吴山有恩怨,怕是领不出来。”

“那是你的事。走!”晚空波澜不惊,依旧轻轻说话。只是最后一个“走”字声音不大,却具有无上威慑力,让王净言心思一滞,差点不自觉的掉头而去。

心思连续闪念几次,王净言才消化掉了那个“走”字的威力,定住心神。

晚空发xiàn

竟然没有惊走王净言,终于抬起头认真看了王净言一眼,然后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不属于这里。”

说完扔给王净言一片树叶:“拿着这个去找吴山。”

王净言接过树叶,这是一片血红如心的奇异树叶,看起来像是晚空随手摘来,也不知dào

能不能管用。但是既然晚空已经言尽于此,王净言再纠缠也没用。于是道个谢,王净言退出。

“终于来了。”晚空盯着蚂蚁,忽然长吸一口气,重重呼出。

王净言来到物资房,吴山早已等候在那。看来是算准了王净言会来。

吴山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张口欲对王净言说话,但是当他看见王净言远远就亮出的红叶,一丝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能得到晚空师叔的心叶?要知dào

晚空自从掌管杂基院以来对所有弟子都是爱理不理,出手给人心叶还是第一次!吴山头一次觉得有点拿捏不准一个人。

章九 无法出窍

“我来领铺盖。”读书讲究格物致知,行千里路。察言观色是大儒们入世必修的一种技能。是以王净言一眼就看出了吴山的犹豫。知晓晚空给的红叶起了作用。言语间也不啰嗦,直接就说自己是来领铺盖。

吴山恨恨的看一眼王净言,晚空虽然不大管理日常事务,但是本身实力放那,惩戒几个杂役弟子易如反掌,吴山可没胆量轻撄其锋。有心想要为难一下王净言,可是又实在想不出这种情况下有什么可以做手脚的。只得从货架上取下一卷铺盖,啪一声摔在地上。

王净言冷冷看一眼吴山,很明显,吴山是想羞辱一下王净言,让他俯身去捡。王净言摇摇头,走进房间,却是直接绕过地上的铺盖,伸手另从货架上抓下一卷铺盖离去。留下面色更加阴沉的吴山。

回到房间,王净言将铺盖扑上,又收拾了一番。掩好房门后,王净言开始每日的必须功课。

日省吾身。

这是王净言自小就被祖父严厉要求做的功课,每日三问自己,却不是拘泥于传统三问,而是反思总结自己一天的得失。

这一日可谓是王净言二十年来最难忘的一日。从泛舟海上到被掳仙门,其间的经lì

如烟云变幻,难以言说。本来王净言高中举人,眨眼可以成就富贵,却没想到因为一句话惹祸上身,如今成了杂役弟子。

而在大罗舟山可以说是群敌环伺,周维对王净言不安好心,王净言是看得出来的,甚至那三师兄都怀着歹意。进入杂基院,更是有吴山一群人刁难。让人无奈的是偏偏这些人的行为还无法用法令之类来约束。一个杂役弟子死了就是死了,绝对不会有人因为死的冤枉而去为杂役弟子出头。

当然,这一日也不是没有收获。道法修行也有利于学识的提高,王净言存了“灭修”的想法,就不得不对修行有所了解。知己知彼才是上道。而灭修这个想法也不是王净言一时兴起,之前王净言祖父就每每感叹仙门把持社稷之害,王净言耳濡目染,早在心中种下了尘因。

“伪修乱世!”王净言双拳紧握,重重在床板上锤下。

而此等大事可不是想想就可以做到的,身处危墙的王净言起码要先保住自己性命才有机会筹划大计,否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谈。

“这杂基院也并不是铁板一块,吴山长期压迫之下定然许多人早已不耐,只是缺少一个泄口,只要给他们打开泄口,他们的情绪就会猛烈爆fā

。第一步,却还是要先策反几个被乒的厉害的弟子为我所用。然后慢慢的蚕食吴山派系,只要不是吴山嫡系就全都拉拢过来。将吴山孤立,也可以适时的扯虎皮做大旗,借用一下晚空师叔的名头。当然,拉拢别人,实力与财力缺一不可。财力的事情可以慢慢积攒,实力却是要首先表现出来,不然别人看我实力不够,就不会选我做靠山。”王净言暗暗想着,制定了接下来的计划。

分化拉拢,结党成派,这些东西可以说是文臣们的特长,王净言曾读过一本叫做《资治通鉴》的书,里面对于此道描述尤为详细。所以这些对于王净言来说都不是难事。

念及此,王净言忽而想到丹房之中三师兄说的那番话。说自己灵光乍现出现了文华。文华这东西王净言自然比谁都知dào

的清楚。在一本前人笔记中曾有这样的记载。…,

“凡人白昼营营,性灵汩没,惟睡时一念不生,元神朗彻,胸中所读之书,字字皆吐光芒,自百窍而出,其状缥缈缤纷,灿若锦绣。学如郑孔,文如屈宋班马者,上烛霄汉,次者数尺,极下者亦萤萤如一灯照户,人不能见,唯鬼神见之耳。”

这段话是说读书人都有特质,不过越是大儒这特质显现的就越清晰。大儒们无须睡觉,白日里就可以将文华显现在头顶,而且上烛霄汉。以前王净言读到此处以为只是笔记主人的形容语,如今落到自己身上,看来竟然是真的。只是不知dào

这文华到底有什么作用,只是一种文人的装饰?

王净言百思不得其解。那本笔记也没有过多的描述。

既然想不通,王净言索性不去想。而是拿出踵息观想法开始修liàn



这个时刻杂役弟子无不在干活,王净言新来,所以有半天的歇息时间。这时观想却是安全的很,不会有人打搅。

王净言现在已经是见光定境,距离见影只差临门一脚。

当王净言将踵息法连续运行一炷香后,就觉一口气息瞬间突pò

涌泉穴到达脚后跟。鼻喉到脚跟的整条线路一下贯通,吐纳频率降低了一半,心脏跳动的更加强劲有力。只觉一口气吸入,便生出无穷力量,整个神魂都有一种洗尽铅华、豁然开朗的感觉。

现在王净言都可以看见自己神魂的样子,就是一个小人蜷缩在玄窍之中。这就是最后的见影定境,将神魂投影到心中,见神魂如见实物。

“妙哉,妙哉!”王净言大喜。长吸一口气,想要趁机直接完成神魂出窍,体验一下神魂畅游的快感。

“踵息之法的出窍,是借助一口呼气将神魂送至顶门,瞬间达成。”王净言默念一次出窍的方法。

猛烈的长吸一口气,当气息到达脚底的时候,憋气片刻,忽然放出。同时心中默默想象神魂出窍的场景,催动神魂离开身体。

轰!随着吐息剧烈释fàng

,王净言玄窍中的神魂刷的往顶门窜去,一种奇异的感觉出现在心中。王净言顿觉神魂要挤出顶门,投奔广阔天地。

倏,就在神魂要出窍的刹那,王净言识海中那个古怪文字忽然转了一个圈,洒下万点星砂,那星砂似乎有一种引力,将神魂瞬间拉扯回玄窍。

神魂下落的太快,让王净言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神情萎靡。

“失败了?!”王净言不相信的看着自己身体。

章十 原因

用手摸一摸,还是肉体的感觉。

真的失败了!王净言擦掉嘴角鲜血,心中一股不服输的狠劲浮现,闭上眼睛,重新呼吸。吸,呼!神魂再次跃升至顶门,然而与上次如出一辙,在神魂跃出的刹那,又有一股吸力将王净言神魂拉扯回了玄窍。

“这是怎么回事?”察觉到了原因的王净言连忙将法册翻了一个遍,却没有找到关于这种现象的描述。

“难不成我资质不行,根本就无法出窍?可是按周维与那三师兄的说法,分明我资质很好啊。”王净言狐疑的道。

“不对,事在人为,天命之下君子还要趋吉避凶,逆天改命,绝不服输。王净言啊王净言,枉你读这么多书,都读到腿肚子里去了!竟然因为一个小小的挫折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你还配称什么儒生!”王净言一番自我检讨后又恢复了信心。

再次运使踵息法,这次王净言却是留了个心眼。时刻注意着自己神魂的情况,观想见影就是让人了解自己神魂状况的,只不过王净言无人指导一时没有想到而已。

吸气,呼气,神魂跃升,出窍,又被拉回。

情况还是一样,可是王净言面上有了一丝喜色。因为整个过程他都看的一清二楚。神魂出窍刹那,识海中文字星砂将神魂扯回的一幕被他逮个正着。

“原来是它搞的鬼!不过这个文字是那块发光的炉壁中得来,怎么会具有这种力量呢?难道我这一辈子都要被这个文字牵扯住,永远出不了窍?”王净言沉思着。

“看法册记载,别人都未出现过这种情况,我这是特例。溯影回源,看来还得再去看看那块发光炉壁。症结一定在那里!”王净言想通其中关节,决定找机会去三师兄的丹房看看。

翌日,王净言在杂役过程中就得到了一个消息,每三天丹房就需yào

请一个杂役弟子去打扫清洗。三师兄的丹房也在此列,对于王净言来说,这就是一个机会!

不过,丹房清扫这种轻活算是一个好活,有无数弟子抢着去,一直把持在吴山手中。如何才能从吴山手里要来此活,是王净言首先要解决的问题。

今日王净言分到的是给山门前几十棵古树浇水。算是一个比较劳累的活计。好在王净言也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自幼就开始做家务,也有几分力qì

。不过一天下来还是累得够呛,躺在床上不愿意动一下。

后天就是例行打扫丹房的日子,怎么才能从吴山手中要来这个差事呢?

想了一会,王净言强忍酸痛起身,推开房门去了隔壁。

隔壁正是先前给他指明房间的那弟子居处。

“王师弟?”那弟子还未就寝,看见王净言找自己而来,显得有点意wài



“嗯。”王净言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神色中的傲气十足,让那想要与王净言熟络一下的弟子立马变得有些尴尬。

“今日可还劳累?”王净言突然讲起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

那弟子愣了愣,还是道:“劳累惯了,也没什么。”

王净言不动神色的拍拍那弟子肩膀,自桌前坐下。只是坐下之时不小心一拂袖子,将袖中的一片红叶显露了出来。

“这是晚空师叔的信物?!”那弟子眼睛瞪的溜圆。这枚红叶晚空经常把玩,杂基院弟子都曾见过,但是晚空一直未曾给人,今日竟然被王净言拿在手中,不得不让那弟子惊讶。…,

红叶光泽圆润,犹如琉璃,叶片中脉络更是隐含灵光,是万万做不得假的。

“哦,没错,是晚空师叔赠与我的。”王净言将红叶拿出,故yì

让那弟子看个清楚。

“这……这……”那弟子一时失声,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联想到王净言刚才进门时候的傲气,突然觉得理所当然。

而当日周维亲自将王净言送来也是他看见了的,周维那番有事就去找她的言语也是听见了的,结合晚空师叔的红叶,王净言的身份立马呼之欲出。

太子爷镀金!这是那弟子首先想到的一个词语。尘世中官宦子弟想要出任一方大员,无不先找个地方历练镀金,有了资历再行提拔。王净言此时的状况与之何其相似!

“师……师兄,喝水,您喝水。”那弟子脑袋也算灵光,立马反应过来改口称兄。

王净言还是神色不动,接过水杯,只是摩挲在手中,并不喝。这作派让那弟子更加笃信了自己猜测。

“你叫什么名字?”王净言问。

“宋宏。”

“哦。在这杂基院几年了?”

“已经八年。”宋宏苦涩的回道。杂基院除了被指定要收为徒弟的弟子,其他都要经过每年的测试才有机会被收为正式门徒。一些天资不佳的人一辈子都可能没机会被列门墙。像是宋宏这种情况,在杂基院中极为平常。而明明出头无望还不下山还俗,为的除了那渺茫的希望外,还有就是修者高人一等的地位。

“难为你了。”王净言微微感慨道。

宋宏八面玲珑,立马从王净言的话中听出了一丝弦外之音。心中蓦然激动起来,难不成自己的好运就要来临了?

“师兄但有吩咐,在所不辞!”宋宏忽的单膝跪地,一抱拳头。却是一个绿林中人的礼仪架势。

王净言眼中闪过一抹诧色,他只是微微一提,这宋宏竟然就领会了自己意图,没有一丝犹豫就下了决断,看来也不是庸才,只是被打压住了。

看着宋宏的架势,王净言皱眉道:“礼仪规矩不可胡来,仙门之中怎么可以行这等粗礼?”

宋宏立kè

察觉自己礼仪不对,讪讪的站起,道:“师弟一时激动,师兄莫怪。”

“你之前是绿林中人?”王净言问道。

“师兄明察,正是。”

“那就是会武艺了?怎么还是这般模样?”王净言没有说明,指的却是宋宏有武在身却还被吴山一干人欺侮。世俗武功虽然不至于可以与道术对抗,但是杂基院中哪里有真zhèng

会道术的人?一个近身就能将那些弟子拿捏,宋宏还被吴山乒看来是另有蹊跷了。

“师兄有所不知。想我初来杂基院时候也是这般想法,凭借手脚利索着实狠狠揍了几个人,不过那吴山手中有一件法宝实在厉害,武功再高也比不过法宝啊,只能被吴山欺凌,无法反抗。”宋宏说到这,脸上现出一抹厉色,看来尘世中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不过被吴山刻意打压,才隐忍了天性。

“法宝?你详细给我说说。”王净言向前倾了倾身子,甚感兴趣的道。知己知彼方百战不殆,在这杂基院中,王净言的最终目标就是吴山,知晓吴山的手段才能有克敌的对策。

章十一 诱之以利

见王净言来了兴趣,宋宏整理了一下思路,道:“那法宝是一把巴掌大的飞剑,像是一条蒲扇鱼,每次发动都会差生强烈的音波震动,我就是被那音波震慑住了气血,手足发麻无法动弹,然后差点被飞剑削去了一只臂膀。”

“音波?持续多长时间?”

“大约十息左右,那飞剑品质其实很低,不然也不用需yào

这么久的凝气时间来发动。不过因为可以在发动的时候使用音波攻击,所以真实威力也不差。”

“嗯,音波。”王净言站起身来回踱步一个来回,忽然问:“那音波频率你可曾记得?”

“大致是这样。”宋宏说完模仿了一个怪异的声音,频率高低倒是还记得清楚。

王净言听罢,以手指蘸水在桌上绘出一组有高有低的柱阵。画完后看了几眼记在脑中,然后擦去。

此事就不再提。

宋宏有点错愕的看看王净言,按照正常流程接下来王净言应该具体询问飞剑事宜或者传授一些制敌机宜,没想到王净言竟然就此结束,让宋宏极不适应,不过也让他更觉王净言高深莫测。

王净言眼神内敛,偶尔露出精芒,与宋宏说话更是大部分时候只是低头看水杯,但凡必须看向宋宏都是目光游离,漫不经心。这是俗世官宦们的典型做派。王净言祖父官场浮沉几十载,对于此道浸淫极深,王净言自幼接受祖父教化,这种做派自然也是学了个十足。

“你现在道术修到什么境界了?”王净言扫了一眼宋宏,问。

“唉,不过是气动定境,而且已经停留了三年了。不然……”宋宏接下来的话没说,王净言却也明白。能够突pò

观想境界出窍夜游的弟子早就被正式收为了门徒。

“三年?”王净言这次是真zhèng

诧异,自己不过一霎突pò

的境界竟然有人停留了三年?对于自己的天资王净言又有了新的认识。

“无妨。你不过是无人指点,所以不明白其中关窍。若是有人指点,保你三月内突pò

气动定境。”

“师兄所言可是真的?!”宋宏这次真zhèng

激动起来,杂役弟子能够得到一个基础观想法门都很难得了,别说再得到指点。为了弄到观想法门宋宏可是没少吃苦头费力qì

,自行修liàn

这么多年都无大进,如果王净言可以助其修为突pò

,那不啻于再造之恩了。

比起王净言展现出来的背景,看得见的实惠才是更有效的。不过昨天王净言还找宋宏询问修行的境界划分,这就很难让宋宏相信王净言有这个能力了。

“自然。气动定境到见光境就像是黑夜至黎明的刹那转换,极目楚天,瞬间见光。等你找到这种感觉,就可以突pò

气动了。”王净言察觉了宋宏的想法,暗自责怪自己昨天有点冒失,留下了马脚,不过问题也不大,只要展现出来真zhèng

的实力,由不得宋宏不服。

“原来是这样!”宋宏在气动定境停留了三年,差的就是有人点拨,告sù

他方向。王净言将气动定境突pò

的过程形容出来,一下让宋宏拨云见雾,豁然开朗。恨不得立马就坐地观想。

硬生生克制住自己念头,宋宏作了一个揖,对王净言道:“师兄若有差遣,但请吩咐!”

他也是聪明之人,知dào

王净言这次找自己来不是闲逛,也不是专门来点拨自己,而是肯定有事。…,

王净言终于不再绕圈子,盯视着宋宏,一字一顿道:“明天将吴山所有心腹的道簿抄写一份给我。切记,不要让任何人知dào

!”

道簿中记录着每一个弟子的家庭情况以及派内的活动行迹,一式两份,一份由仙门掌管,另一份交给地方。但是如今大衍朝情况,仙门肯定不会将门内机密交给朝廷。地方上拿之也没办法。所以仙门人口以及资产一律不受朝廷约束,自成体系。

宋宏听到王净言要这个,心中一动,难道这是要对吴山下手了?竟然这么快?不过他是识相之人,知dào

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只是点点头,说:“明天中午就可以交给师兄。”

王净言满yì

的点点头,出了宋宏房间。

宋宏接受了王净言一句指点,必然会即刻观想,不过以他的资质只凭一个形容语句还是无法突pò

的,还是要找王净言传授具体的突pò

诀窍。所以王净言交代他的事情不怕他做不好。

“唉。”望着夜月微风,满院昙香,王净言轻轻叹了一口气。从今天起他就算踏上了一条迥然不同的道路。家累千金,坐不垂堂。而他这个堂堂举人,却不得不坐卧垂堂之下,日夜不得安生,直至被迫习惯,安之若素。

这也是一种磨练吧?王净言想着,收拾好心情,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的中午,宋宏果然将道簿抄本送来,趁着吃饭时机悄悄塞给了王净言。

王净言找个没人地方翻阅起来。

抄本中一共记录了六个人,并且后面依次标注了跟吴山的关系深厚程度。还附带有简单点评,字迹潦草,但是点评却是犀利精准,几个字就勾勒出那人性格。想必是宋宏所为。

“这宋宏倒真是一个可造之才。”王净言忖道。

将六个人挨个看完,王净言微一沉思,将最后一个人的名字撕下,剩余纸张撕碎,扔入一洼水中。

被王净言撕下的人叫胡铁牛。家中还有年迈父母、一弟一妹,家庭贫困。胡铁牛进入大罗舟山后一直呆在杂基院,也没多少财物入账,所以支援不了家中多少。倒是此人极为孝顺,每年都会下山看望父母。只不过下山探亲需得申请,负责发放下山凭证的弟子又贪财,没有丹药材料或者银钱之类绝不通融,胡铁牛也就由此陷入了一个怪圈,大部分钱花在了买下山凭证上,孝敬父母就没了多少。

宋宏对此人的点评是莽直无脑。四个字将胡铁牛的形象生动勾勒在了王净言脑中。

王净言看看手中名字,斩钉截铁道:“就是他了!”

章十二 收买

下午甫开工,王净言就找机会来到宋宏身边打了一个眼神,宋宏会意,两人一前一后以如厕的借口接头。

王净言从袖中摸出两张银票,总计二百两。这是王净言新中举当天各路人的贺礼,总共收取了近千两。当然这也跟王净言祖父朝中人脉大有关联,不然寻常举人哪里能获得这么多银钱?一般都是几十两表个心意就罢了。王净言不是腐儒,当面讲什么清廉正气,全部笑吟吟收下,准bèi

投入到计划要开办的一个施粥棚里去。没想到突遭横祸,被周维掳上山,银票一直在身上,周维也没搜身,就留了下来。

此番王净言拿出二百两递与宋宏,倒是让宋宏一愣。说实话,银钱在仙门之中作用实在有限,除了购买日常必需品以外,其他的丹药法宝等资材都无法用银钱购买。毕竟道修的东西实在珍贵,银钱已经不足以扛起硬通货的重担。相反都是以物易物,只要双方价值认可就可以交换,丹药法宝、符箓秘籍、天材地宝等等不一而足,都可以拿来交换。而要是把这些东西换算成银钱,恐怕就难以估量了。而且修道之人讲究清静无为,谁愿意整天携带大把银钱似个暴发户一般被人鄙夷?

“师兄,这……银票不能说不好用,但是门派内作用实在有限啊。”宋宏直言道。

“不碍事,我们无用,对于一些人来说却是作用甚大。把这二百两银票给他。”王净言说着亮出撕下的人名。

“胡铁牛?”宋宏低呼一声,随即皱眉。“这人死脑筋,最难被收买,师兄怎么会想到他?恐怕会有些难度。”

“我怎么想到你不用管,你只管找机会给他就是。就说需yào

他帮忙弄到明天打扫丹房的活计,权且算个试探。”王净言自然不会对宋宏说自己要去丹房做什么,只说是试探胡铁牛。

宋宏见王净言坚持,也就没再多言,接过了银票。绿林中养成的少言多做的性格确实很招上位者喜欢。

“先给他一百两,事后再一百两。具体怎么说你心里有数,这种小事不用我交待了吧?事情办成我会指点你突pò

气动定境。”王净言悠悠道。

宋宏眼中闪过一抹喜色,昨晚王净言走后他立即观想,按照王净言的说法想象那瞬间见光的场景,果然有了寸进,但终究还差那么一点。不过对于王净言却再无怀疑。眼下王净言又许下承诺,亲自指点突pò

,由不得他不卖力。

宋宏应诺而去。

一下午的活计,王净言都被孤立。看来吴山已经放出了风声,要收拾王净言,所以一干弟子没人敢接近王净言。

王净言也不管不顾,悠然自得的干着活。让一旁窥探的吴山面色渐寒。沉稳的对手是他最讨厌的,沉稳就意味着这种人没有十足把握不会发难,对于挑衅或者陷阱也不会轻易上当。而且吴山揣测的王净言背景跟宋宏揣测的一样,有晚空跟周维这两重背景,明着下手根本就是杀敌自损。

“必须弄死他!”吴山阴狠的看着王净言暗暗发誓。以王净言的背景,很快就会霸占他杂基院老大的地位。即使以后王净言进了内门,那么杂基院老大的位置也会被王净言心腹把持,吴山将永无出头之日。

“你,过来。”吴山随手点了一个人。

“老大,什么吩咐。”…,

“去内院师兄那里探查下这小子什么来路。”

“王净言是吧,好嘞,老大你瞧好吧。”

待那人走远,吴山才稍微松口气。只待内院那边传来王净言真实背景。只要发xiàn

王净言其实是狐假虎威,那就直接弄死。

金乌飞落,玉兔轮高。一天转眼就过去。

晚饭后,各个弟子一律回房歇息。宋宏悄悄推开了王净言房门。

一进门,宋宏就面露喜色,道:“师兄机算如神,那胡铁牛开始还推三阻四,待我一说出二百两银子的报酬就不言语了,及至先垫付一百两,那胡铁牛就一口答yīng

下来。”

“很好。不怕鱼儿贪吃,就怕鱼儿不咬钩。办的不错。”王净言微微一笑,嘉许道。

“对了,师兄是怎么知dào

胡铁牛一定会收下的?就算胡铁牛家里贫困一些,也不至于就会答yīng

啊?”宋宏不解的问道。

“你没看见胡铁牛这两年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吗?很显然是家中有事需yào

他回去。他父母都已六十有余,这年岁的老人极易生病,且还是痨病,断断续续医治不好,一直陪伴入土。这应该就是他回家频繁的原因。他那弟弟妹妹也都到了当婚年纪,大婚,自然是需yào

钱的。两相加起来,胡铁牛现在可谓是极度缺钱!而且他被仙门选中可谓是承载了一个穷困家庭的全部希望,没想到上山后只能呆在杂基院。孝敬又好面子的他自然要想方设法掩饰了,而最好的方法就是多带钱给家里。咱这二百两银子,正是雪中送炭!他要也得要,不想要也得要!”王净言侃侃而谈,说至最后猛然转身,目透神光盯视宋宏。

宋宏被王净言看的心里一个咯噔,仿佛所有心事都被王净言看穿一般,背后生出了一丝冷汗。他对于王净言与其说是投靠,不如说是利用。王净言眼下可以给他利益他就依靠,等到王净言给不了他利益的时候就背弃。多年绿林中刀头舔血的生活使得他早没了所谓忠诚义气。

现在被王净言一瞪,心中顿时生出三分惶恐。而且对于王净言人心掌控的细微也是甚感恐惧,一时间倒是起了一丝真zhèng

臣服的念头。

不过,宋宏到底是真zhèng

杀过人见过血的恶汉,胸中血气一涌,就将那丝臣服念头抹去,重新恢复“天王老子老大他老二”的念头。

宋宏一番神色变化全都入了王净言眼中,王净言却不点破,只是微微一笑,掉转了头。想要控zhì

一个人就要不断给予他想要的,但不能一次性给,一次一点,一次一点,等到蓦然察觉的时候,那人就会发xiàn

自己已然离不开这种给予。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宋宏因为不服气的脾性被吴山长期打压,他想要的东西除了修为,还有地位。王净言就是要给他一点修为,再给他一点地位,让他缓缓体会地位提升的快感,直至上瘾。

而整个过程,王净言必须确保自己永远稳压宋宏一头,让他可望不可及,直至对王净言产生绝望!

章十三 胡铁牛

王净言曾在一本《海国游志》里看到过这样一个故事:甲国人意图占据某海岛,于是派出舰船利弩,却在登岛后被原住民杀了个一干二净。因为原住民本来就一无所有,不怕失去,可以跟甲国人拼命。乙国也想占据那个海岛,但是却携带了满船的粮食、丝绸、瓷器来到海岛,无偿赠送给原住民。一年后,原住民已经彻底习惯了吃米饭穿丝绸用瓷器的生活,想再要,就不得不听命于乙国了。这次他们有了新生活,也享shòu

于新生活,就不敢像对付甲国一样拼命了,只能被乙国劳役。

这个故事适用于大部分的役人手段。王净言对于宋宏所用的也正是此道。

没有经lì

过同生共死的忠诚都是不靠谱的,除了真zhèng

拥有品格与信念的人。不过显然宋宏不是。

察觉到王净言不再看自己,宋宏悄悄松一口气,双手一拱道:“师兄推测有理有据,实在厉害,让人叹服。”

王净言挥挥手,道:“胡铁牛有没有说明天什么时候可以给信?”

“依照惯例,丹房打扫需yào

在未时之前完成。所以早上就该有消息。”

“嗯,好。你且回去,明晚我就指点你突pò

之法。”

宋宏应道,作揖退去。

王净言仔细合计了一下明日进入丹房后该如何行动,待到算计的没有破绽了才躺身睡觉。

第二日一早,胡铁牛就来到了王净言房间,一指王净言:“你,跟我去打扫丹房。”

王净言默不作声,装作什么都不知dào

跟着胡铁牛往丹房走去。

路上杂基院弟子看见王净言竟然被委派去打扫丹房,不由都窃窃私语。不过却没有羡慕的,在他们想象中,王净言此番只能是凶多吉少。

两人脚步迅速,直到离开杂基院甚远,胡铁牛才放缓了脚步,转过头对王净言道:“谢谢你的银子。但是你是老大指定要对付的人,别期望我到时会因此留手,也别想着用这些钱诱我背叛。我胡铁牛不是那种人!”

“自然不会。”王净言风轻云淡的说道。脸上的淡然让胡铁牛一阵惊疑,就是在吴山身上他都没见到过这种气质。王净言所表现出来的是那种真zhèng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质,只有养气到了一定程度才会出现。

看来也不是一个好易与的人,怪不得老大要对付他。胡铁牛暗中想着。

“此番能将你领出来,也有老大的意思。他让我找机会试探一下你的修为,你不如痛快些告sù

我,好让我交差。省的动起手来咱两个都难做。”胡铁牛瓮声瓮气说。

杂基院通往丹房的道路,有一段十分隐蔽,极少有人来往,那个路段出手试探一下王净言不会留下任何人证。

王净言斜睨一眼胡铁牛,说:“你倒是会算计,两边都不得罪。”

“哼。别说这种话,若是你不说自己修为,我是肯定要得罪一下你的。你现在跟吴山没有可比性,我没必要为了你开罪吴山。”

胡铁牛一番话让王净言心中一凛,这胡铁牛看似莽直,没想到心思却是细腻。对于形势看的很清楚。不过就像下棋,有人看一步,有人看三步,胡铁牛却是看得不够远。

“你倒是肯实话实说。我的修为,也不怕告sù

你们,刚刚达到见影定境。”王净言没有丝毫隐瞒,直接将自己真实修为告sù

了胡铁牛。…,

“哦?看来你背后果然有人了,新入门就能到达见影定境。不过比起吴山来就差了不少。”胡铁牛也算有良心,稍稍透露了下吴山修为,指明王净言此时及不上吴山。

“呵呵。吴山怕是在故yì

积蓄修为等待年考一鸣惊人吧?不过,恐怕他没机会了。”王净言故yì

做出云遮雾绕的高深莫测感,一句话说完不再言语,仿佛吴山在他眼中就是一只螳臂挡车的螳螂,不值一哂。

胡铁牛也没再说话,眼珠转动,不知dào

心里想些什么。

两人小心翼翼过了索桥,耗费极大时光。眼看距离丹房越来越近,王净言心中也是有些忐忑。刚才将自己真实修为告sù

胡铁牛,存的就是找到炉壁文字,从而一朝突pò

,实现出窍或者夜游的心思,到时打吴山一个措手不及。若是无法实现,那就危险了。

这个时候,每个炼丹的师父都熄了丹火,去交纳丹药顺便聆听掌门训示。所以丹房中只有童儿值守。

大罗舟山一共十二所丹房,打扫任务无非是清理炉烬,将炉烬运送到山下。这原本是童儿的差事,不知何时成了杂基院的活。杂基院弟子的地位由此也可见一斑,尚不如一个丹房童子。

从第一所丹房开始打扫,胡铁牛跟王净言分开,一人一间。及至到了三师兄的丹房,本该轮到胡铁牛打扫这间,王净言却抢先上去,说:“我跟这丹房的童儿是旧识,这间就由我去吧。”

胡铁牛将信将疑的看看王净言,还未答话,倒是三师兄丹房的童儿露出头来,看见王净言,惊奇的道一声:“咦,是你?”

王净言含笑点点头。

至此胡铁牛再无怀疑。而王净言要进入这所丹房打扫也被他定性为要偷懒与童儿聊天。毕竟宋宏送钱时候说的就是王净言体弱,想要找个轻松些的活计。

于是两人分开。

王净言迈步进入三师兄丹房,却见丹炉早已打开,里面灰烬遍是,还未清理。

童儿与王净言也只是一面之缘,知晓王净言与周维关系非常,也没多话,跟王净言闲聊几句,就示意王净言可以打扫了。

而那童儿就站在一旁盯着,片刻不离。让王净言无法下手。

“这样怎么查看炉壁?不行,得把童儿弄走才行。”王净言皱眉想着,看着炉烬忽生一计。

扬起手中扫帚猛烈的扫起来,一时间整个丹房乌烟瘴气,灰尘缭绕。

“哎,你慢点,慢点!”童儿大声叫喊,没喊停王净言,却吸入不少灰烬,一时呛得咳嗽不停,掩面出了丹房。

咳嗽了好一会才停下,童儿看着兀自灰烬飘飞的丹房暗骂道:“要不是看在周师叔面子上今天一定教xùn

一下你!不会扫地还来打扫丹房!杂基院真是什么人都出!”

脚,却是不肯迈进丹房半步了。

章十四 三千骨文立人道

王净言又将灰烬扬的高了一些,让童儿彻底断绝了进屋的念头。

此时丹房内乌烟瘴气,整个丹炉被笼罩在浮尘里看不清楚,王净言这也算是作孽自受了。等到尘埃稍定,王净言一边用手中扫帚划动着炉烬往门口去,一边观察炉壁。

先前发光的是哪块炉壁,王净言一时竟记不起来了,围着丹炉转了一圈也没有见一块炉壁有光。

心道莫不是要丹炉生火的时候才会出现?要是那样可就坏了,炼丹的时候可是绝对进不来。

又转一圈,王净言这次看的仔细,还特地回忆了之前自己在丹房时候的姿势,将那种身姿之下目光所及的炉壁都感应一番,却还是没能发xiàn



“糟糕!看来真要丹炉生火的时候才会出现,那就难办了,炼丹时候的丹房可是禁地,上次周维都差点进不来。自己怎么可能混进来?”王净言皱眉望着炉壁,心中隐隐浮现初见那炉壁时候的情景。

想着想着,忽然自识海中涌出一缕青蓝火焰。这一点火焰虽小,却倔强的跳动着。王净言此刻已经可以内视神魂,察觉有异立马观想自身,发xiàn

了那一朵火焰。

“又是它?”上次在丹房内王净言就领略了这火焰的厉害,好不容易才将其扑灭,还差点被三师兄察觉。没想到竟然没有被完全打灭,还余了一丝火种。

“想在我体内作乱?给我灭吧!”王净言冷哼一声,调动神魂力量,要再次将火焰打灭,然而刚要动作,忽的心中一动,停了下来。

“这火焰是炉壁文字变化而成,如果用这火焰可不可以引发那些文字呢?”王净言想着,越来越觉得可行。

于是不再管火焰,而是主动放出神念感应丹炉。

青蓝火焰在王净言识海轻轻跳动,每跳动一下就壮大一分,及至涨到巴掌大小,猛的升腾而起,化作了王净言之前记忆在脑海中的那个古文字。

文字一成,就放射出道道青光,直透丹炉。

光芒穿透丹炉重重铁壁,到达神室才停止。瞬间神室内迸出一片荧光,像是回应文字的呼唤。而王净言所见的那幅古怪文字图案也赫然出现。

“成了!”王净言低呼一声,深吸一口气。

每临大事有静气,这是读书人必须温养的性格。其实是十分有道理的,静才能动,如果一味激动就会酿成过多错乱。王净言自然深喑其中道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那古文字想象成一本书,而现在所作的就是读书前的静心。

定好心神,王净言放眼看向那古文字。这次角度的不同,却是看的真切了不少。原来文字是源自丹炉神室。那神室包浆浓厚,纹饰古朴,显然是一件古品。只是不知dào

这么神奇的文字怎么会刻在一个神室上。

但是现在却不是考lǜ

这些的时候,而是要尽量记忆文字,并理解文字的奥义。

王净言这次不是逐个去记忆了,而是极目一望,眼神透出两抹神光,笼罩住了整篇文字。要将所有文字的雏形先拿下。

其实王净言这一招有点涉险,之前他记忆单个文字都有些困难,这回却要整篇记忆,虽然只记雏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果然当王净言看向整篇文字的时候遭遇了莫大阻力,所有的文字组合在一起犹如一片星海,其中星光旋转,熠熠生辉,王净言的目光一入其中就被折射成了百十段,眼中散乱着乱七八糟的笔画。这些笔画横七竖八,不断变幻,根本难以记忆,还将王净言神思搅动的凌乱不堪,呼吸都被牵引,变得忽快忽慢没有规律。…,

“不好!”王净言感觉到呼吸的变化,暗叫一声。他学的是踵息观想法,靠的就是一口呼吸,若是呼吸紊乱了,必然会损及神魂。王净言知晓危害性,就要将目光收回,不再试图做力不能及的事情。

但是当他要将目光撤回的时候,忽然自那星海中发xiàn

了一个光点。光点看上去很普通,就像是无数星砂中的一粒。不知为什么,光点对王净言却有着一种致命吸引力,

王净言稍微一犹豫,立马决定继xù

查看文字,追踪那个光点。

光点在星海中浮浮沉沉,掩藏在数以万计的星砂里,难以察觉。王净言几番努力才勉强捕捉到它的一丝痕迹。想要完全看清就有些勉强了。

而这时王净言呼吸已经被全部打乱,体内暗生乱流,若是王净言再不收回目光,很有可能就会发生上次那种乱流攻心的情况。

“快了!快看清了!”王净言心中默念着,奋起余力,双眼睁的溜圆,瞳孔放大,将四周眼白挤压一空,整个眼珠全是琉璃晶色,无数笔画星砂在瞳孔中闪耀,却都被一股力量压制,直至瞳孔中只剩下一点光斑。

“看清了!”王净言只来得及雀跃一声,满眼就被突然爆fā

的白芒占据。

白芒是从那个光点中迸发的,由一个点快速爆开,成一泓水圆。在茫茫白光中,王净言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条悠悠长河流淌,河边一个身影蹲立。那身影一会仰头观察天空飞鸟,一会俯身探看水底游鱼,又不时低头看看脚边青草,流水鹅卵。

观察片刻便凝神沉思,拊掌推敲,忽而刷刷疾书,笔锋一掷,顿时天昏地暗,电闪雷鸣,大雨如倾,鬼哭神嚎。而身影回转的目光却是坚定而又睿智。

一字,而诉天地!

一字,而教万世!

一字,写尽人界生息变数!

“鬼哭仓颉见鸟迹,三千骨文立人道”。这是仓颉造字!王净言霎时判断出了场景表述的内容。

“上古蒙昧,人道不显,仓颉以三千甲骨奠定人道基础,才使得人类开启了灵智。此等作为,伟哉!大哉!”王净言心生感悟。历朝历代、万年岁月中的圣人一一浮现在脑海,每念及一个,身体就像过电一样颤抖一下,犹如伏天大暑痛饮冰酒,汗毛都爽到倒竖!那种难以言说的震撼感让王净言皮肤上生出一层鸡皮疙瘩,恨不得立kè

跪倒朝拜!

章十五 见大人,则藐之

此时此刻,好像只有信徒式的匍匐万里尘埃,只为朝拜一香才能完美诠释心中的崇敬。

王净言心中感叹着,双腿忍不住就要跪倒。白芒场景中逝水悠悠,让王净言产生一种归去感。三千年枯荣,不过一霎啊。不如归去,且听圣人传教渡己。

慢慢的王净言面上露出倦容,眼神再无锐意,而是变得死寂,双臂高举,就要磕长头朝圣。

“见大人,则藐之,勿视其巍巍然。言儿你的心还是不够坚定,区区一个镇国公就让你说不出话来了,那么以后遇见皇上呢?岂不当场坐倒?”王净言脑中忽然浮现当初祖父带他参见镇国公时候的场景。那时的王净言不过十二三岁,看见镇国公多年积养的官威被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事后王净言祖父就用这句话教xùn

了王净言。自此之后王净言每每见到身居高位的要员都会默念此句,好让自己不卑不亢。

这时正在朝圣的关口,王净言就习惯性的想到了这句话,却瞬间惊醒。

“圣人也是人,他们丰功至伟,化育人道,确实需yào

尊崇,但是一旦迷失在圣人的光环下就失去了自我,失去了锐意。见大人,则藐之!圣人能做的,我王净言也能做!圣人们绝对不是要后世末学们沉浸在过去,而是要他们锐意进取,扶立生民,为万世开太平!我王净言今日且发下毒誓,有生之年必定恢复天地大统,让仙是仙,人是人,幽冥是幽冥!”

王净言洋洋洒洒说出一番话,目光渐渐变得清明,看向那幅场景的神色也立时不一样。

“仓颉鸟迹图,且来吧!”王净言煌煌然发声,手一招,那幅场景图忽然飘飘乎飞了出来,落入王净言手中。

光景流转,指尖生辉,王净言轻轻一笑,心有天机一般将仓颉鸟迹图送入了自己识海。

仓颉鸟迹图被王净言收取后,丹炉神室上的文字星海猛的陷落一块,一个酒杯大小的空白区域出现在图案中心,余下的字迹受其影响,变得黯淡了几分。

“这篇文字的雏形算是被我收取了,接下来一个个的将其吸纳就变得简单了许多。”王净言想着,就要一蹴而就,将余下的文字都收入识海。

“嚷什么?嚷什么?打扫完了没你?瞎嚷嚷!”这时候童儿忽然进房冲王净言喊道。却是方才王净言的一番立誓让童儿听见了。

王净言缓缓收摄心神,转头对童儿道:“不急,快完了。”

童儿狐疑的看看丹房,再看看丹炉,没发xiàn

什么奇怪的地方,于是有些不耐烦的道:“你快点,旁边那师弟都打扫完两间了!”

“不急。”王净言重复道,简简单单两个字让童儿本来要骂出的一番话生生吞回了肚中。

现在的王净言给童儿的感觉就像是换了一个人,沉稳中夹杂的丝丝威严不经意间就透出,让童儿心生不敢反驳之感。

“奇怪了,一个杂役弟子,我怕他做什么?”童儿嘟囔着,却是不肯再看王净言了。

眼下有童儿监视,却是无法继xù

了。神室的那团文字光芒也随着王净言的转头而沉寂。

王净言将余下的炉烬快速打扫完,用簸箕装着走出丹房。

胡铁牛此刻已经在打扫另外的房间了。他看见王净言终于出来,忍不住讽刺一声道:“你可真够细致的,是不是连那童儿全身上下也打扫了?”…,

仙门中也多有不检点者,喜欢娈童。胡铁牛说的就是王净言跟那童儿做了什么不干净的事情。

王净言闻言,眸中射出一丝寒意,冷冷盯着胡铁牛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即便我一屋不扫,你也不能说什么!你以为二百两银子是那么好赚的?!”

胡铁牛一怔,没想到王净言会这么说,刚要发作,可是在王净言目光逼视之下,心中忽然涌起无限冰寒,竟尔一点点的软了下去,最终没有言语。

两人闷声不吭的打扫完了剩下的丹房。

然后将所有炉烬汇聚一起丢到山下。

所有东西都收拾完毕,已然是了下午。丹房打扫要求在未时之前完成,因为有了王净言的一番耽搁,两人正好卡在未时点上完成。

余下的时间却是可以自由支配了。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弟子抢着要做这个活的原因。打扫完毕就会有小半天的自由时间,对于天天干活的杂基院弟子来说,无疑是一个小小福利了。

王净言跟胡铁牛一起走回杂基院,分开的时候王净言忽然道:“以后还可以继xù

合zuò

。”

胡铁牛漠然的看王净言一眼,说:“合zuò

可以,但是我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老大!”

王净言笑笑,说:“我也不会背叛自己的银子。”

言下之意很明显,胡铁牛可以不背叛自己老大,但是想要银子就得拿出与之相匹配的价值,不然只凭一个简简单单的合zuò

就轻易赚到这么多钱,未免太轻松了。

胡铁牛自然明白王净言意思,定定的看了王净言一会,扭头走了。

王净言摇摇头,嘴角却噙着一丝笑意:“终究还是舍不得钩上这一块肥肉啊,越想咬下,你就被钩的越紧。”

王净言言罢回房不提。

杂基院吴山房内。

胡铁牛一五一十的将王净言今日的表现告sù

了吴山。只不过隐瞒了自己与王净言的关键谈话。

当吴山听到王净言竟然与三师兄丹房童子熟识的时候,眸中现出一抹厉色:“没想到这小子关系还挺复杂!莫非他认识三师叔?今早去内院打探的弟子连个屁都没问出来,妈的!”

“王净言是新来,关系又全在师叔辈上,内院弟子消息再灵通也不可能知dào

。这也不怪他们。对了,老大,王净言的修为我也试探了出来。”胡铁牛道。

“差点忘了最重yào

的事了,那小子现在什么修为?有没有出窍?”

“没有。据我试探,才刚刚达到观想见影境。”胡铁牛言语中却是谨慎,加上了“据我试探”这四个字,免得以后吴山察觉不实问罪于他,到时候就可以以此为托辞,说王净言刻意隐瞒,自己没有试探出来。

“见影境?比我预想中的低了一些。不过正好,省的我出手了。我看最近宋宏那小子跟王净言有点近乎,妈的,几天不修理他就不知dào

杂基院中谁是老大了!三天后的丹房打扫让他俩去,找几个兄弟在路上埋伏做掉他们。手脚干净点,只要不留下证据,即使师门怀疑,顶多也就是将怀疑的人永不录用,驱逐下山。最多我们多给点银子让几个兄弟在花花世界里潇洒一辈子。”吴山阴狠的说道,顷刻将暗杀计划制定出来。

章十六 问题

吴山已经有点孤注一掷的意味了,仙路崎岖,只容少量人通行,他隐忍数年,为的就是在今年的入门弟子年考中一鸣惊人,得到派内大佬们的关注,获得更多的资源与指点。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王净言,小有背景不说,还领悟了光影同旋!财侣法地,修行四大要素,其中的“地”不单指道场的风水,还指各人天资。以王净言的天资,肯定会压过吴山,夺走属于吴山的风头。

所以吴山宁肯开罪周维跟晚空,也要将王净言扼杀在襁褓。

“好的,不过,派哪几个人去?”胡铁牛没有任何迟疑的点头答yīng

。王净言死了银子却不会死,到时候正好将王净言的所有银钱都搜刮出来。

吴山想了想,附耳在胡铁牛耳边说了几个人的名字。

胡铁牛点点头去办了。

好不容易获得小半天时间的王净言自然是迫不及待要冲击一下出窍。只是具体怎么冲击,还需yào

来验证观察。被王净言吸取的仓颉鸟迹图能不能起作用还是未知。

吐纳,调动神魂,王净言随即进入见影定境,看着自己的神魂小人一点点从玄窍升起,经过识海。上次就是在识海的时候遭遇文字星砂的吸引,导致出不了窍。

王净言颇有点紧张,因为到现在仓颉鸟迹图都没有一点动静,而那个星砂文字也没露头。

“难道是那文字已经被鸟迹图压制?”王净言猜想着,小心翼翼操控神魂升顶。他这一口吐气憋得又细又长,后劲十足,正是完美的踵息出窍之法。

直至神魂已经从冒出顶门,识海中都没有动静。

“要出窍了!”王净言大喜,将憋着的气息瞬间吐出,巨大的力量带动神魂倏忽往外窜去。

王净言只觉身体一轻,像是挣开了什么似的,整个人都飘荡了起来。低头看去,正巧能看见自己的肉身。

此时他尚未完全出窍,不过是出来半个身子,王净言努把力,要将所有神魂出来。

“不好,这是什么?”王净言心中陡生警觉,以神魂形态突然看见自己顶门有两尺文华化为了青蓝之火,火焰中文字飘渺,化为仓颉鸟迹。王净言出了窍的半个神魂正处在火焰之中,被灼伤的嗤嗤作响,半个人高的神魂瞬间被烧掉一半。

王净言察觉不妙,忙操控神魂回窍。不过还是慢了一步,文华火焰继承了文字星砂的吸力,猛的一吸就将王净言整个神魂全都吸出,投入到火焰当中。

王净言神魂在火焰之中扑哧扑哧的灼烧着,成人大的神魂片刻就被烧成了婴儿大小。

然后文华倒卷,将婴儿神魂塞回了玄窍。

整个过程王净言都无能为力,火焰灼烧倒是不甚痛苦,但是出窍又一次未成功,着实让他受到了严重打击。

从观想到出窍的临门一脚,他用了还没半天时间就完成,然而没想到在这临门一脚上卡了足足三天。

神魂被灼烧去了大半,王净言心疼不已。神魂是由肉身精气而生的,人体几十年的血气濡养才形成了这些神魂,一眨眼就被灼烧掉了大半,不知dào

多久才能弥补回来,更别说出窍了。

除非找到百年人参、紫耳灵芝等天地灵根才可以快速补回精气,产生足量神念,壮大神魂。

不过那种东西都是有价无市,偶尔发xiàn

几根都被王公贵族私藏了或者上缴了仙门。王净言是不可能得到的。…,

内视一下神魂,现在王净言最担心的就是神魂遭受到损伤,影响后期筑基。

然而王净言却惊奇的发xiàn

缩小后的神魂竟然变得圆润坚实了许多,随着呼吸一静一动,暗合心胎。

试着调动一下,神魂在体内流畅无比,比起之前神魂一动,气血就有些浮躁的情况改善了许多。只是固囿于神魂力量不足,而无法突pò

顶门出窍。

“我明白了!”王净言一拍脑门。“那仓颉鸟迹图的作用就是煅烧神魂,使得神魂在出窍前足够坚实。好比发酵了的馒头,挤压掉空气,使之更有质量。没了空气的同样大小馒头,自然会更重更结实。我先前的神魂杂质太多,不纯净,即使出窍也不利于日后的修行,被煅烧后,只要再度出窍,估计会直接达成出窍与夜游两个境界!神魂不坚就无法远游,这样一来倒是一举两得!”

王净言想明白了其中关节,顿时心情开朗。踵息观想法中记载了一些强身健体的方法,防止的就是这种神魂不足的情况,让人强健自身产生精血,从而炼精化气,炼气化神。

不过这种方法见效缓慢,王净言若是靠上面的方法锻炼,想要再度蓄满精气就得一年半载后了。

王净言可等不了这么长时间,吴山在旁虎视眈眈,现在得知了自己真实修为,不出三天就会动手,自己必须在三天内将神魂壮大至可以出窍的程度。

“说不得,得去找一趟周维了。”王净言叹口气。周维是什么样的人他自然一清二楚,作为一个初哥,被周维屡屡挑逗,还是很让王净言难堪的。

不过也没办法,现在王净言能求助到的也只有周维。

主意打定,王净言立马出发。

依照上次的路线,往周维住所走去。

周维是大罗舟山一个元老的弟子,加之又是女修,所以居住上有些特权,独居一处。唤作问香谷。取自闻香识女人之意。

谷中遍植香草,初进内就阵阵香气袭身,每走一步,都带起香风而动。周维住所前更是长着满满一圃的七色昙。

七色昙这时候正值花期,开放的热烈,一瓣七色,数株七色昙的花香混在一起发生变化,隐隐有致人迷幻的效力。

王净言有些头晕脑胀的走到周维房门前,定定心神,在门上连敲三下,道:“周师叔,弟子王净言求见。”

然而喊了两声却无人应答,王净言以为没人,细听之下,却听屋内传来哗哗水声,竟是有人在洗澡。

章十七 枯莲白骨观

非礼勿听,非礼勿视。王净言不小心竟然撞见别人沐浴,虽然未曾看见春光,但是这一听也是颇觉尴尬,犹豫一下,转头就走,要等会再来。

没想到还未动,房内正在沐浴的周维忽然开口:“哎哟,小弟弟,偷看姐姐洗澡可不好。想要看就进来看嘛。”

周维言语酥软,荡漾着浓浓春意,撩拨的人心猿意马。

在七色昙花的花香中,王净言这个初哥想要把持不为所动还是有一定困难的。特别是花香的致幻效果,让人防不胜防。

“我……我……”王净言讷讷不语,脸上微微潮红,却不是正常血色,而是有五分粉红。

“想看就进来啊,难不成要姐姐给你开门去?”周维说着,便听水声哗哗,似乎出浴。一双木屐汲水的声音轻轻传出,木屐踏地声自成韵律,莫名让王净言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嗯?!站住!”王净言忽的目光一闪,脑海中像是有一把慧剑一剑斩断了所有绮念情丝,让王净言清明过来。

“这小子可以啊?”周维见王净言这么快就挣脱了七色昙花的迷幻,不由惊道。嘴上却是不放松。

“你要姐姐站住就站住?那姐姐可真站住了啊。”

随着周维话音落下,果然没了木屐踏地的声音,但是忽而一阵风吹来,将房门洞开,露出站在房中的周维。

周维身披一抹薄纱,薄而不透,关键部位隐隐约约,更添诱人风情。如云青丝上水珠滚动,滴答滴答,自发梢滑落在纱衣,湿润了一条曲线。皓腕半举,如葱食指点在朱唇之上,眸喊春水,顾盼流转。不经意的一颦一笑,勾魂摄魄。

所谓尤物,不过如此。

“这女人真是妖精!”王净言将周维形态看了一个全,不由暗骂道。刚才那阵风肯定也是她故yì

施展出来的。

不过心底话却是不能说出来,王净言眼神清澈的看着周维,不闪不避,一揖道:“周师叔,弟子今日前来是有事所求。”

“哎呀,什么事啊?弟弟你有什么请求姐姐都会满足你的。”说着周维身姿一变,将曲线展示的更加玲珑曼妙。

“弟子无法出窍。”

“什么?!”听到王净言这话,周维顿时大惊。再没一丝卖弄之色,王净言的修为可是关系到将来炉鼎的好坏。无法出窍,再好的资质一旦无法出窍有什么用?

“怎么回事?”周维蹙眉问道。边说边走上来,一把捉过王净言的胳膊,渗入一缕神念探查起来。“神魂这么小?”

周维很快发xiàn

了王净言的问题所在,不过王净言神魂之坚实远异于常人,她却没有注意到。

“弟子这几日来努力修行,很快就到了见影定境,不过想要出窍的时候却发xiàn

神魂虚弱,达不到出窍的程度。因此特来求教师叔,希望师叔能给予一项锻体的功法,好壮大神魂。”王净言见周维发xiàn

自己问题症结,也不隐瞒,全盘说出。

周维目光闪烁,缓缓放开了王净言手腕。

“锻体的功法,嗯,也不是没有,不过效果却都差了一些。效果好的我这里却没有,明日倒是可以帮你去藏书阁内看看。”

“还要等一日?”王净言闻言不由有些失望。他原本想的是这三天日夜习练,即使达不成出窍需yào

的神魂量,也可以外练筋骨,内壮神魂,面对吴山多一分相搏之力。…,

“怎么,你很急?”周维眉毛一挑。对于王净言的培养她现在是不遗余力,能用好的就不用次的,这样才会出最好的炉鼎。

“也不是,不过无法出窍这事郁结心中,寝食难安罢了。”王净言掩饰道。

“哦。”眼看王净言难得的勤奋,周维自然要成全他。想着就要现在去藏书阁帮王净言挑选一本专门锻体壮神的功法。不过在她转身的时候,忽然心中一动,一个早被她埋藏在心底的功法浮上心头。

“我这有一种功法,不过修liàn

起来颇为危险,你要不要?”

王净言微一犹豫,随即斩钉截铁道:“要!”

“现在先不要着急决定,你且看过再说。”周维说着入屋取出一本薄薄的法册。法册墨黑,上面五个白底大字显得有点渗人。

枯莲白骨观。

王净言接过法册翻开第一页,一个端坐枯莲中的白骨人形显现在眼中。

枯莲、白骨,整个画面充满了强烈的死亡感。心神不定之人一眼之下就会产生轻生念头。画功之深厚,已经达到落笔生神的地步,让人只是看就能产生无限想象。

“好画!”王净言这种定力都差点失守,可见笔者的功力。反手将法册合上,王净言笃定的看看周维。“就是它了!”

周维担忧的看着王净言,心中却是一时难以决断。这功法她也试着修行过,的确是好功法,可以迅速壮大神魂。不过观想的时候极其危险,观想这枯莲白骨形的时候很容易心神失守,被白骨反噬。周维连着试了几次都没法百分百控zhì

白骨,也就放qì

了,没再修liàn



现在王净言提出来,周维很担心王净言一朝失守,成了废物。可是她心中又存着那万一想法,万一王净言成功了呢?那么她不就获得了一个强dà

的炉鼎?到时候吸收了王净言精元后,再吞噬王净言神念,她也可以实现这枯莲白骨观的观想。这种诱惑,对于周维还是具有很大吸引力的。

终于,周维做出了决定:“拿去吧。”

王净言作揖谢过,将法册揣入怀中离去。

患得患失的周维此时都没了心情挑逗王净言,任由鲜嫩可口的王净言远远而去,空留一剪夕阳长影。

回到杂基院,王净言正巧遇见吴山。

两人如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寒暄几句,转眼分开,只是相互背过时候的脸色各有精彩。

“他要动我了!”王净言在刚才与吴山的寒暄里读出了危险的信号。心中的紧迫感愈强,回到自己房间后直接摸出了枯莲白骨观,要立时修liàn



章十八 吮灵

枯莲白骨观厉害之处并不只是在于观想之物的凶恶,主要还是可以迅速壮大神魂。而它壮大神魂的方法却颇似邪功。

吮灵。

观想白骨魔罗,让白骨魔罗吸收周边生灵神魂,从而转化为自身神念。但是随着白骨魔罗的吮灵,控zhì

难度也会变大,而且吸收的阴魂并不精纯,往往还会与自身的神念发生冲突,整个过程可以说是险恶异常。

即使白骨魔罗观想大成,可以随时出窍,也是一种介于半魔半人的状态,还需后期修liàn

心雷以便去伪存真。

周维给王净言此法,当然不希望王净言去伪存真,还是要他修成半人半魔的状态,这样会极大增强炉鼎法力。

王净言并不知晓这些,是以看到枯莲白骨观的奥义,顿时有点犹豫。

原先他只是以为功法凶险,没想到还需yào

吮灵。这就类似邪魔了,不合儒家经义。

不过,这枯莲白骨观之所以可以迅速壮大神魂,也是在于吮灵上。王净言若是舍本逐末,弃吮灵不用,观想出来白骨魔罗却也会因为神魂不足而无法出窍。

到底练还是不练?

王净言看着那本墨色法册,忽然一咬牙。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自己立誓要灭尽修者,今天要是连这一关都过不了,还谈什么以后?

乃知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即使是圣人也有这种用兵卫道的取舍,自己一介小小书生,竟然在这迂腐忧思,岂不可笑?

只是吸取活人生魂却是王净言无论如何也不能做的,枯莲白骨观中记载有一种方法就是找到一个亡魂墓场,将墓场积累的怨气还有无法入轮回的残魂都吸取,用来催生白骨魔罗。这个方法却是可行。

不过,大罗舟山是海上仙山,去哪找墓场?再者自己初来乍到,即使有也不知dào

在哪啊。

想着,王净言起身往宋宏房间而去。他不知dào

,宋宏却应该知dào



一进房间,宋宏脸上露出一抹喜色,王净言应允今晚助他突pò

到见光定境,所以他早已等候在了房中。

“师兄,今日可还顺利?”

“嗯。对了,胡铁牛那余下的银两,你给他吧。今天我过来有两件事情,一件是帮你突pò

到见光定境,另一件就是找你打听一下,这附近可有墓地之类的场所?”王净言道。

“哦,明天我就给他。至于墓地,这还真没有,咱们门派有弟子伤残病死,全都是海葬,扔入大海就完事,尸骨都被吃掉,不会留存下来的。”宋宏以为王净言找墓地,是要找死人尸骨,所以说道。

“海葬?那应该有一个固定抛尸地点吧?”王净言听闻立马问道。海葬与土葬都是下葬,亡魂不入水,应该只能在那里盘旋。而且因为肉身没了,怨念更甚,亡魂保留的反而会完整一些。

“抛尸点确实是有,叫做枉生泉,那里是一个海眼,尸骨入内就会被海水带进海眼底部沉积。”宋宏回道。

“枉生泉?有意思。”这海眼竟然叫做枉生泉,而不是往生,可见大罗舟山对于这种意wài

死亡弟子的嫌弃。

“好了,我现在就将气动定境至见光定境的详细过程解说给你,你听仔细了。”王净言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自然要还给宋宏一些好处,何况还是之前就答yīng

了的。

两个时辰的讲解,巨细无遗。之前宋宏就只隔一层皮膜,在王净言倾心指点下,若是还不能领悟,那就真是猪了。…,

只见宋宏盘坐良久,忽的眼睛睁开,眸中闪过两道毫光,正是见光定境达成的标志。

宋宏一跃而起,三年没有存进的境界一朝突pò

,让他喜极失语,只是对王净言连连拱手。

王净言拍拍宋宏肩膀,道:“突pò

就好。以后你还会出窍,夜游,日游,甚至成就鬼仙。”

王净言话中描绘出了一个美妙的前景,不过一个小小的见光定境,宋宏都要在王净言的指导下突pò

,后面的那些境界想要达成更不可能离开王净言了。这是王净言对于宋宏的警示与许诺。粗俗一点说,就是“跟哥走,全都有”。

“走吧,带我去枉生泉看看。”

“你看我,只顾高兴,差点忘了这事。师兄请跟我来。”宋宏一拍脑袋,带领王净言往枉生泉而去。

枉生泉的路连通着杂基院,因为抛尸这类晦气又劳累的工作都是杂基院弟子来做。宋宏看来平常也没少摊派到这倒霉活计,走起来轻车熟路。

一路上越靠近枉生泉,阴气越重。无风却遍体生寒,宋宏体格强壮却也禁不住阴气透体,一个劲的打冷战。这时候已然入夜,更增几分凄凉。让宋宏心灵都有些颤栗。

可是当宋宏转眼看王净言的时候,却发xiàn

王净言竟然像是没事人一样,优哉游哉的走在后面,甚至还有心情观察周遭景物。

看看王净言那瘦弱体格,再看看自己一身习武练出的腱子肉,宋宏暗骂一声“丢人”,不自觉将佝偻的身子挺直了。

宋宏哪里知dào

,读书人养的浩然正气,却是阴魂最怕的东西。一路上无数阴气想要袭向王净言,可是在接触到王净言五步开外的时候就被浩然正气阻挡住了。所以王净言才能淡然自若。却不是体格的原因。

远远就听见海涛隆隆,已经是将近海边,到了大罗舟山的山脚。

宋宏快走几步,来到一处,只见山脚处一个水桶大的海眼涡流不断,其中海水黝黑,在夜色中看不透分毫。

王净言即使有平日将养的浩然正气,也不禁感到凉气透体。

“这里阴气好重!”王净言忍不住道。

“这就是枉生泉了,每年在门派死去的弟子都会抛尸到这里,阴气确实重些。”宋宏面色发青,打着冷颤说道,说完立即跑开,远离枉生泉。在这里长时间呆着,肯定会被阴气入体,最终神智错乱。

站远后才恢复了一些血色的宋宏看着站在海眼边没有一点事的王净言,不由敬佩。

“师兄,今日来是?”宋宏可不愿意在这里多呆,所以出言发问此行目的,想要趁早完活回去。

“哦,周师叔交代了一些任务。你先回去吧,我办完就回。”王净言直接将周维的虎皮扯起来,说。

一听是周维交代的任务,王净言又点明自己先回去,宋宏极为懂事的道别,自己回杂基院去了。

王净言确认宋宏走远没有回来,才看着滔滔枉生泉,取出了枯莲白骨观。

章十九 白骨魔罗

有了先前踵息观想的经验,如今再观想其他法诀就顺畅了许多。

枯莲白骨观的观想之法就是将这一个白骨坐像在神识中全部再现出来。从整体到局部,一丝不落。

记忆,却正是王净言的强项。

王净言锁住心神,很快坠入坐忘心斋之中。眼中所见即是所得,一幅枯莲白骨图迅速呈现在神识中。

七瓣枯败的莲花,异于常人的腿骨,还有白骨合什后多出来的第六根小指。这些细节全都被王净言抓住。

而整个坐像的神韵也被王净言再现的淋漓尽致。枯寂,死亡,凋萎,绝望……

一瞬间,法册上的坐像就被王净言照搬进了脑海。一尊端坐枯莲宝座中的白骨魔罗悠悠旋转,森然无声,却投射出万般庄严。

“这白骨像看似邪法,没想到竟然有三分宝相。看来也不是纯粹的旁门功法,可能出自名门。”王净言想着。

忽然,在王净言分神的时刻,白骨魔罗一动,幻化成一个裸身美女,丰腴诱人,扭动着盈盈纤腰,往王净言身边走来。与此同时,王净言鼻中闻到各种异香,使得整个神魂都酥软轻快起来。

“这就是观想中的幻象了!”观想枯莲白骨的时候,会产生无数幻象,让人沉迷其中,丧失神智。

王净言心有准bèi

,面对走上前的美女,不为所动。继xù

观想枯莲白骨。佛家讲红粉骷髅,这枯莲白骨观其实正是女色诱惑的天敌,王净言收紧心神,一眼看向那美女,直接看透本质,不过是一具骷髅白骨耳。

被王净言看破的美女一变,这次却是变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魔罗,左手持叉,右手上的第六根小指如剑,两根獠牙裸露在外,垂下滴滴粘液。蓦然一吼,凶威无两。

“美女诱惑不得,凶神恶煞就能吓得住我了?”王净言冷笑一声,不管不顾,任凭被魔罗近身,张开血盆大口咬向自己。

那魔罗大口即将咬到王净言的时候,轰然一声溃散。

周边场景一变,变成了王净言俗世家庭。大门阔府,正堂敞亮。正堂中一个老人来回踱步,每走一步头上就多一根白发,叹息中抬起脸,满是皱纹的脸上全是愁容。正是王净言祖父。

王净言自幼丧失双亲,全是祖父带大,对于祖父的感情没有人可以替代。

当祖父出现时,王净言心神终于出现了一丝松懈。他现在生死难料,说不好就此生再难得见祖父一面,对于祖父的思念也就更深。

“言儿!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你去哪了,祖父好担心你!”老人抬头看见王净言,顷刻老泪纵横。

“祖父!”王净言也涕泪成声。

“言儿……”老人走上前,伸出颤巍巍的双手抱住王净言。

王净言任由老人抱住,面上全是泪痕。

只是在王净言的背后,祖父伸出六指的手,慢慢对着王净言背心插下。

“谢谢你的抚慰,结束了!”王净言猛的出声,心神迅速回守,快要得手的王净言祖父立马化成一团支离破碎的黑光,消失不见。而王净言面色冷峻,哪里还有半分悲恸之意?

原来,王净言也是想到自己很有可能再也看不到祖父,便将计就计,让白骨魔罗幻化出他祖父的样子,以便慰藉自己思念之情。却不是真zhèng

的心神失守。

白骨魔罗三番无功,终于变回了本相。悠悠旋转在王净言识海。…,

“这是观想成了?”王净言疑惑的道。可是不知为何,心底却隐隐有一丝不安。

“枯莲白骨,回溯往生。开我莲花,肉我骨身!”这是运用枯莲白骨观吸收阴灵,壮大神魂的方法。

在王净言号令下,那尊白骨坐像上冒出无数黑色阴线,透过王净言的身体往外射去。

而根根阴线垂入海眼之中,仿佛青鸾汲水,无数怨念阴魂顺着阴线被汲取上来,转化到白骨魔罗身上。

白骨魔罗一滴不漏的将阴魂吸收,原先森森白骨则变成了半墨色。王净言内视着白骨的变化,暗中守摄心神。

等到白骨全身转化成了墨色,自白骨身上又喷出数根阴线垂落海眼,枉生泉中的阴气被汲取的更快,不消会,白骨魔罗已经成了一副晶莹剔透的墨骨,全身上下都闪着晶光,坐下枯莲更是生出丝丝氤氲,一瓣瓣黑色莲花缓缓盛开。

“喏!”王净言仿佛听到了一声浩大庄严的法号从虚空传来,枯莲白骨猛的升腾起来,往王净言顶门而去。

要出窍了!

王净言慌忙配合,放开心神全力冲击出窍。

只是王净言没有看到,在白骨魔罗升腾的瞬间,白骨竟尔露出了一丝阴笑。

呼,天风呼啸,海涛怒吼,王净言神魂一下冲破了最后一道桎梏,出得身壳。试着游动一下,那种轻快的感觉几乎让王净言沉醉。

在夜色中越飘越远,越飘越远,蒙蒙中,王净言沉醉在这种自由飞翔的快感中,不知东西南北……

“不对!这是幻象!”当空飘舞的王净言猛的惊醒。“我的神魂出窍必然要经过仓颉鸟迹图的煅烧,为何这次却没有?”

“烛影照心,回归本我!”王净言察觉有变,立马想象自己夏日苦读,秉烛夜诵的场景。那时候蚊子成群,身上被叮出十几个大包的痛苦记忆清晰。王净言正是要借助那种难以忘却的痛感来唤醒自己。

嗡,所有幻象散去,王净言端坐枉生泉边,再看神魂,还是那么大小,哪里能出窍了?

“好险!好险!自己想要出窍的执念太重,没想到竟被魔罗利用。若不是凑巧想到仓颉鸟迹图,今天恐怕就变成一具走尸了!”王净言心有余悸的擦擦额头冷汗。这白骨魔罗实在是太厉害了,竟然直指本心,利用人心底最深的欲望做文章。

将踵息法运行了数遍,把所有躁动的血气安抚,王净言才恢复过来。

看看法册之上的白骨魔罗,想想自己之前的失守,不由冷哼一声。双目一闭,再次观想起枯莲白骨像来。

不成功便成仁,幻象魔罗?杀!杀!杀!

王净言心生凌厉之心,要掌杀兵,以力降魔!

章二十 谁是谁的菜

神魂聚集,在王净言的观想下,一个白骨魔罗再次出现。浑身墨色,阴气缭绕。看样子方才的幻象是自吸取阴气之后才开始的,也就是说前面吸取的阴气是真实存zài

的。

“好,今日便让你幻化个够!”王净言心中杀机一闪,立时隐忍不发。只将这一丝杀机用坐忘心斋之法封存zài

心斋之中。其余的心神竟然如迎贵宾,大敞大开,任由白骨魔罗侵袭。

白骨魔罗被观想出来唯一的使命就是侵蚀心灵,直至被降服。所以看见王净言敞开心神,如苍蝇逐臭一般,立即扑上。化作一个美女,妩媚缱绻,正要到王净言身边极尽挑逗诱惑之能事,却见王净言心斋中一道杀机乍现,厉如雷光,瞬间将美女绞杀成一堆肉泥。

幻象再闪,这次却是出现了宋宏的模样,低眉顺目,要给王净言汇报情况,王净言不闻不问,只是冷哼一声“杀”,又是一道杀机,将宋宏也化作飞灰。

接着幻象中又出现王净言祖父,步履蹒跚,看着王净言满面怜爱,王净言眸中只是一抹杀机永存,同样将祖父斩成一堆碎肉。

接下来,幻象依次显化出周维、吴山、地狱魔鬼、出窍飞升等各种人物场景,无不在王净言那一丝杀机之下瞬间灭杀。

最后白骨魔罗都幻无可幻,显化出来本体,也被王净言依旧斩杀。

完毕后,王净言再次观想出一个新的白骨魔罗。仍然敞开心神,任由幻象施为。尽皆斩杀后,再观想一个……

如此循环往复足足十次,王净言心中那一道杀机磨练的圆润纯熟,只要意动,就能随之而出,扑杀一切。

而被扑杀又观想出,观想出再次被扑杀的白骨魔罗再没了一丝凶性,在王净言凛然杀机下,竟有几分瑟瑟发抖的意味。

王净言知dào

这是白骨魔罗中的魔性被自己驯服了。其实这都是王净言自己观想出来的,也算是变相驯服的自己心中那一抹魔性。

这次王净言将自己所有神念尽数投入,观想成一个枯莲白骨像,抛出十几条阴线同时汲取阴气。

只见枉生泉中海水汩汩,动而有声。就像是开锅了一样,一个个水泡浮现又破碎,随着水泡碎裂,道道阴气就被阴线吸入枯莲白骨像中。

王净言感觉到神魂在缓缓的壮大,不过太过驳杂,还需yào

净化成为自己的纯粹神念才行。这枯莲白骨观的危险之处也在于这里,吸收阴气壮大神魂的方法确实快,但是吸收之后转化不成自己神念,被阴气污染,那就整个人都废了。

王净言打算的是等到吸收了一定程度的阴气后,就利用心中那道杀机反复斩杀,将所有杂志恶念都斩灭,达到净化提纯的目的。

又吸收了一阵,王净言察觉白骨魔罗有了蠢蠢欲动的意图,准bèi

收回阴线,让魔罗动作,将其斩杀。

然而闭目的王净言没有看到海眼中一个足足有脸盆大小的水泡突然浮现,水泡有鼻有眼,面目俱全,现出一张阴灵的脸。

一般来说,阴煞之地是极易产生阴灵的。不过大罗舟山好歹是仙门福地,整个门派都洋溢着道法阳气,阴灵想要产生就困难许多。长久以来枉生泉都没有出现过阴灵,不知这个阴灵是如何产生的。

阴灵看看枉生泉边盘坐的王净言,再看看阴线,忽而主动靠上阴线,任由阴线一点点将其吸入。…,

不消会,脸盆大的水泡已然消失不见。吸收速度远超其他水泡。

王净言只觉枯莲白骨像猛的壮大了几分,慌忙收回阴线。静静盯着莫名壮大的白骨像看了半刻,只见阴气滚滚,却没有发xiàn

什么异状。

王净言狐疑的放开了心神,准bèi

故技重施,直至将这充满阴气杂质的魔罗被净化干净。

魔罗本性不改,得到阴气充实后,恶念再生,对着王净言就扑上。

王净言如法施为,接连斩灭数次,却是比起上次吃力了不少,想来是因为魔罗吸收阴气壮大了的原因。

将魔罗几般幻化都斩灭,终于出现本体。王净言只觉有些脱力,对于精神的消耗极大,以致影响到肉体。

王净言喘息几口,准bèi

一鼓作气,将魔罗斩杀。

然而就在王净言喘息的当口,本来已经招数穷尽的白骨魔罗猛的生出一张面目来。要知dào

这魔罗一直是枯骨形象,哪里会有面目表情。王净言心知不妙,慌忙祭出杀机斩去。

没想到那面目竟然口吐人言:“小师侄,别费劲了,今天你注定是师叔的菜!”

说完,那面目操控着魔罗猱身而上,王净言一道杀机斩进魔罗身上却是毫无作用。

“是阴灵!产生了神智的阴灵!”王净言顿时反应过来,想要关闭心神的时候已经晚了。

阴灵的目的就是夺舍王净言,好让自己复生。它不同于白骨魔罗,说到底白骨魔罗只是王净言观想出来的一个神魂念象,还是可以控zhì

的。但是这阴灵却自己有神智,也不属于王净言神魂一部分,王净言根本就无从控zhì

,只能灭杀。

阴灵发动极快,瞬间就占据了王净言神识的半壁江山,两股神识交错纠缠,反复拉锯。

王净言刚正勇猛,夹杂杀机。阴灵刁钻阴险,对于这种神识争夺显然极具经验。在王净言凶狠的攻击下,毫不退缩,绵里藏针,一点点侵蚀着王净言地盘。

等到整个识海被阴灵占据,王净言就彻底被夺舍了。

眼看着阴灵已经过了中间界线,侵蚀过了王净言几近三分之二的地盘。王净言忽的冷哼一声,口中爆喝一个“杀”字,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息。

气息急剧,将王净言体内所有神魂带动往顶门而去。

“哈哈,小子,想要出窍?求之不得!”阴灵哈哈大笑着,它早已看出王净言不过是个从未出过窍的雏儿,出了窍之后,阴灵有十足把握灭掉王净言。比之在体内,却是简单了百倍。所以阴灵毫不阻拦,甚至还暗中推动,帮zhù

王净言出窍。

呼,王净言神魂跟阴灵缠在一起,猛的冲出了顶门。

“哈哈,死吧……”阴灵得yì

的大笑一声,然而还未笑完,一股青蓝火焰当头卷来,阴灵首当其冲,被青蓝火焰灼烧的哇哇大叫。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你暗算我?!”阴灵被青蓝火焰卷住,痛苦又气急败坏的道。

王净言神色漠然,看着不断挣扎的阴灵,悠悠吐出一句:“到底谁是谁的菜?”

章二十一 同门师叔

青蓝火焰的焰火对于阴灵似乎有特别的伤害效果。火焰中仓颉鸟迹一闪,滴溜溜旋转着印在阴灵身上,顿时将阴灵印了一个透穿。

大儒正气克鬼,这鸟迹是仓颉造字时候的第一个灵感,可谓万字之祖,更是具有无上正气。小小阴灵哪里能阻挡的住,以透穿的洞口为中心,阴体开始慢慢的溃散。

青蓝火焰则将溃散的阴体灼烧焚化,一枚枚晶莹剔透的纯净神念落入王净言玄窍。

这可比王净言用杀气剔除杂质的方法快多了。青蓝火焰的气息受到王净言文思影响,对于不同于王净言神念的东西特别抵触,王净言利用枯莲白骨观吸收来的阴气也一并被焚化,一个个纯净的神念如洁白的米粒,纷纷涌涌落尽王净言体内。被王净言神念缠绕上,霎时被王净言神念中蕴含的德性浸染,成了王净言自己神念的一部分。

“师侄饶命!师侄饶命!啊啊,我不要灰飞烟灭啊……”那阴灵嗷嗷大叫,嘴中不断喊着王净言“师弟”求饶。

王净言根本不理会,冷眼旁观。

“我是大罗舟山二十三代弟子,师侄快住手啊。”阴灵忽然呼号道。

“嗯?”王净言目光一闪,大罗舟山二十三代弟子是跟周维同辈的弟子。王净言这一辈是二十四代弟子。没想到这阴灵竟然还是大罗舟山上一辈弟子的未灭神魂。怪不得一直喊自己师侄。

不过,那又怎样?

王净言轻蔑一笑,继xù

旁观。

阴灵见自己吐露身份竟没引得这小子停手,不由大急。眼看自己大半的阴体都被灼烧掉,自己辛苦十年重聚的神念马上就要毁于一旦,心一横,喊道:“放了我,我把我生前的法宝秘籍全都给你!”

“有点意思。”王净言闻言点点头,却还是没有一点动作,青蓝火焰依旧吞噬着阴灵。

“你不想要法宝了?!你这个疯子!”阴灵狂吼道。

“法宝?当然要。不过,意识交流只需yào

一个神念就好了。其余的,都给我烧!”王净言说着,用自己神魂裹卷住阴灵一颗神念,护了起来,其余的阴体却是不管,让青蓝火焰全都烧成了纯净神念。

“你好狠。”仅余一颗神念的阴灵有气无力道。现在他唯一的一颗神念被王净言控zhì

住,根本就没了翻盘的可能。

“狠?仙路漫漫,只供少数人通行,能挤掉几人是几人。这不是你们这些修者的名言?”王净言默默将所有神念缠绕上自己的神魂德性,冷冷道。

“我们修者?难道你不是修者?哦,我知dào

了,你是被掳上山的儒生!”阴灵究竟见多识广,看见王净言一直未换下的儒服,再联想到仙门看见资质弟子劝说不成就直接强掳的作风,立即猜想出了王净言的身份。

“哼。”王净言却是不答话,缓缓运转着新得到的神念,使之浑然一体。

“读书人宅心仁厚,没想到你却没有一点读书人的气度。”阴灵不甘的讽刺王净言一句,他现在已经输无可输,倒也不怕王净言发火。

“仁厚?自大汉董某人暗承道命,以道术入儒学,将天下士子禁锢在仁厚二字中已三千多年!我们,却是早已仁厚够了!真zhèng

的儒学,却不是迂腐假义,而是心有所仗,守经达权!须杀便杀,绝不累于仁义二字!”王净言冷声道。…,

三千年前一个姓董的方士假扮儒生入朝,在皇权的支持下,用伪儒教义将一批又一批的儒家子弟禁锢在经义中,没有自己思想,只知仿照教条。从而让道修得到了三千年的蓬勃发展之机。如今道修发展有成,反倒过来凌驾在了皇权之上,这也算当初支持董某人那个皇帝自作自受了。

阴灵所说的仁厚是王净言最为痛恨的,伪儒为了让天下士子安稳,更是编造出了“以德报怨”这说法,凡事都要在章程教义内行事,罔顾内心。在经书中更是将圣人通权达变的一句“君有大过则谏,反覆之而不听则易位”强行删掉,自此儒学陨落,再无发展。道修反倒是流派纷呈,开枝散叶,终至今日光景。

阴灵听了王净言一番话,倒是默不作声了,不知在想什么。

王净言消化了阴灵的阴体,神魂已经壮大到了一定地步,原先估计需yào

十天左右才能积攒够得神魂,现在三天就差不多了。

而且有了青蓝火焰的净化提纯,完全不用担心后顾之忧,省了好多烦心事。

再洒出阴线吸收了一次,结束了今天的修liàn

,王净言起身往回走去。

至于那阴灵,王净言却是连名字都不想问。法宝也不急着要,毕竟他现在根基浅薄,神魂出窍都不能,别说驱使法宝了。

阴灵见王净言竟如此沉得住气,他倒着急了起来,一路之上不断蛊惑王净言赶紧去取法宝,却不是别有居心,而是据他所言,藏匿法宝的地方有一颗凝元灵丹,可以将神念植入人身,缓缓生根发芽,夺舍他人。

他可以将所有法宝秘籍都给王净言,只求王净言帮他寻到一个好点的庐舍,让他夺舍复生。

王净言只管将话听入耳中,嘴上却一个字不应,脚步迅速,回到了杂基院。

回来的时候,正遇见晚空。晚空看了王净言一眼,喃喃自语一句:“快了。”让王净言以为他病又犯了。

就这样,王净言白天干活,晚上偷偷去枉生泉汲取阴气。

连续三天,到得第三天晚上,王净言突觉神魂一震,一种圆满感觉传达至心灵,知晓这是真zhèng

完成了神魂壮大,可以出窍了。

暗暗呼吸几次,攒住一口精气,同时神魂也蓄力待发。

待到气息运转到脚跟,猛的释fàng

。神魂轰然而起,蹿升顶门。

这次仓颉鸟迹图再没阻拦,王净言神魂杂质尽除,却是煅无可煅了。

王净言只觉身体一轻,神魂已然出得窍来。与想象中的全不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感觉,就像肉身可以凌空蹈虚了一样。

王净言试着将神魂催动,在空中一飘,飞出十几丈。被夜风吹拂至身也没出现消散的异状,想来是青火煅烧之功,神魂已经足够坚实。

王净言试验了一下,自己可以夜游的距离也就是一里地。再远与肉身的感应就变得薄弱起来,万一肉身遇险就来不及救援了。没了肉身濡养的神魂会干涸溃散。王净言可不敢作作找死。

章二十二 罗喉

刷,王净言心念一动,神魂猛的变成一具枯莲白骨像。在王净言指令之下,白骨魔罗从枯莲之上升腾而起,对着远处迅猛一扑,第六根小指化为利剑,运势成风,在空气中切出丝丝气波。

看着白骨魔罗如此威能,王净言瞬间产生一种天地之大尽可去得的信心感。不过,这种自我膨胀的念头只是在他心中一闪,就被王净言强行压制了下去。

但是思绪却是飘开,怅然一声。仙道之于武道,确实是高明了太多。肉身潜力有限,想要提升极为困难,神魂却是潜力无限,提升起来又有一系列功法可循。如此一来,尘世中,武道不彰,文道不显,文武两废。想要突pò

肉身瓶颈或者破解大千奥秘,就只能入道,最终都跳进了仙道之彀。而修行又强调“修仙者众,成仙者少”,唬的一干修者只管自修,不愿意浪费精力在尘世。由此尘世愈加衰弱,道门愈加强横。道门三千年前一个小计,竟绵泽至今。

念及此,王净言目光一闪,一道杀机当空而出,扑的正中白骨魔罗。将白骨魔罗斩成个个神念,归入王净言体内。

原来就在王净言分神的刹那,白骨魔罗又有了一丝异动。除非王净言全神贯注控zhì

,否则这魔罗的天性决定了它不会安分。

又反复出窍几次,王净言直至把自己折腾的筋疲力尽才收手。疲倦的时候却是不适合再观想出窍了,不然很容易被反噬。这枯莲白骨观什么都好,就是观想出来的白骨魔罗凶性太盛,总想着首先反噬主人。

就目前王净言的修为还不足以将白骨魔罗掌控的圆转如意,所以还需谨慎观想。

回到自己住处,王净言先是将踵息法运行了数遍,恢复些精力,才正襟危坐,开始盘问被冷淡了两天的阴灵。

阴灵这两天被王净言冷落的着实不轻,一度以为王净言不想要法宝而是直接毁灭自己。这番见王净言终于理会自己了,差点喜极而泣。

人生短暂,譬如蜉蝣。即便修了道,对于生死也难以勘破,反而执念更深。这阴灵便是如此,管你平时多么高高在上,多么耀武扬威,真zhèng

面对死亡,却也不得不惶恐畏惧。

修道不如修心啊。王净言感叹一句,却也懒得具体细问,直接让阴灵自己讲述生平。

阴灵原先都准bèi

好了各种措辞以便应对王净言盘问,没曾想王净言竟然惫懒至极,让他自己讲述,愣了一下,整理整理思路,开始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原来这阴灵在大罗舟山弟子中的排位还在周维之上,位居老三,乃是掌门弟子,叫做罗喉。平时深得掌门喜爱。生前就已经修行到了驱物境,马上就要显形。没想到遭了小人毒手。

说起这事,还与那丹房的三师兄有关。当年罗喉与那三师兄结伴外出,偶得一粒凝元灵丹,两人原先商议谁先损了道基就给谁服用,另一人则收其为徒,助其恢复。可是在回归的途中,那三师兄忽然心生歹意,暗算了罗喉,将罗喉神魂打灭,夺走了凝元灵丹。不过其实那凝元灵丹是有两粒,被罗喉途中私藏了一粒,那三师兄并不知情。

打杀了罗喉的三师兄怕被人发xiàn

,仓皇而走,却没料到罗喉有一颗神念逃过一劫。罗喉的那颗神念在海上漂泊数日,差点陨于大海,最终顺着一道洋流到得枉生泉内。至此罗喉就潜伏下来,不断吸收枉生泉的阴气,想要由阴灵入道,找机会夺舍重塑肉身。之后便遇见了王净言,罗喉一时心生贪念,想要夺舍王净言,却被王净言反控。…,

王净言静静听着罗喉叙述,心中却是明白如镜。这罗喉的语言只能信得三分,至于跟三师兄的恩怨,怕是两人均起了歹意,不过被三师兄抢先发难了而已。而看现在三师兄的称呼就知dào

,罗喉的地位已然被取代。

“你与别人的恩怨我不管,那是你的事,你也别想拉我下水。我们之间只是交yì

,交yì

完成各走各路。不过,照你所说,你的法宝秘籍却是都藏在别处,不在门派内了?”王净言问道。

罗喉见王净言一语戳破自己目的,不禁微惊。他刚才的叙述里设下了一个小陷阱,让王净言不自觉对三师兄产生仇恨,误认为与自己同站一条船。没想到王净言却不上当,将两人分的清楚。这让罗喉有些沮丧,以他现在的情况,即使服用了凝元灵丹,也要许久才能恢复。不借助王净言之力,很难报仇。

“对,是藏在一处海市。”罗喉回道。

“那就不急了。下山总要找个理由,待我找到再说。”

“你现在不过是杂役弟子,门派对你们没有太多限制的,还需什么理由?回家省亲就足够了!”罗喉一听王净言还要将自己搁置一段时间,不禁急了。他现在这颗神念在王净言体内越久,被消磨的越厉害,过个一年半载,被王净言气血完全消磨掉了都有可能。

“省亲?唔,倒也不错。不过,你似乎忘了我是被掳上山来的。”王净言道。王净言是被周维掳来的,想要下山周维肯定不会同意。

“这……哪个混蛋把你掳来的?!”罗喉一怔,随即大骂道。王净言无法下山对于他的影响却是最大。

“这就不关你事了。”王净言讳莫如深。

“不过,你若是能通过今年的入门考核,会有一次新手弟子历练,倒是一个机会。”罗喉沉吟片刻,随即又道。

“再说。”王净言却是对此兴趣缺缺。

直让罗喉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胡铁牛便来找到王净言,言语间带着三分热切:“王师弟,别说我不厚道,拿了你的钱就拍屁股走人。今天的丹房打扫我又替你争取到了。”

“嗯?”王净言闻言,眸子里猛的射出一道精光,差点让心怀鬼胎的胡铁牛乱了方寸。

“那就谢过胡师兄了。”王净言随即将目光收敛,作揖谢道。“只是不知,今天可还是师兄与我一同前去?”

“哈哈,老胡我还有事,这次是另外一位师兄陪你去。不过他已经先行了一步,你抓紧赶上去吧。”胡铁牛哈哈笑着答道,目光闪烁。

章二十三 伏杀

“在等我了?”王净言看着胡铁牛,忽然一笑。“那就有劳那位师兄等待了,胡师兄且回,我立马就去。”

“哎,好的。王师弟你快点啊,今天任务繁重,怕是你们未时之前难以完成。”胡铁牛转身欲走,走前还不忘嘱咐一句。

王净言微笑不答,却陡然一句:“胡师兄,银子可还够用?”

胡铁牛身子一震,以为王净言察觉了什么,缓缓的转头看看王净言,见王净言似乎只是无聊问问,才将心底石头放下,丢下一句:“我胡铁牛是有原则的。收买那种事,不会有下一次了!”

说完,昂然而去,义气无双。

王净言面容逐渐转冷,一拂袍袖,直接出门往丹房而去。

缩在一角看着王净言确实去了丹房的吴山,长嘘一口气。

王净言迎着朝阳,一路向前,天际一抹残血镶嵌在金光周围,预示着不好的兆头。就连本该伏草而鸣的蟋蟀都噤了声,安静祥和里隐现不安。

王净言见叶知秋,这些变化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不过却丝毫不理,只管单手负后,一往无前。

一直到了将近索桥,果然看见前方一个人在等待。

是宋宏。

王净言停住脚步,遥遥的就冲宋宏招手:“宋师兄,早啊。”

宋宏被胡铁牛告知在这等待另一个人,然后一同去打扫丹房,此时一看来人竟然是王净言,不由惊喜。但是听着王净言称呼自己师兄,却是奇怪。

不过宋宏上山之前在绿林厮混那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顺应道:“王师弟是你啊,怎么,也是去打扫丹房吗?”

“是啊。没想到是宋师兄,可真巧,也正好做个伴。”王净言说着缓步往宋宏身边走去,步伐沉稳,敛而不躁。

此时在索桥一侧的百亩竹林中,埋伏着三个杂基院弟子,不过都换了夜行衣,蒙面掩脸。听到王净言话,那三个弟子相互看一眼,眼中都有一丝讥诮之意。确实是作伴了,不过是黄泉路上作伴。

王净言一边走一边吐息,缓缓的将一口气灌注脚跟,只见他吸入的气多,吐出的气却少,一口气全都憋在了体内,鼓荡待发。

宋宏察觉王净言呼吸有异,神色一凛,以目光询问。

王净言只是微微颌首,随即宋宏会意,脸上露出惊诧之色。

王净言开口道:“宋师兄,我看这天色尚早,完成任务不急一时,不如在这赏一下晨光如何?”

宋宏应道:“你们这些读书人,净弄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这周围不过一个索桥一片竹林,哪里有风景可看?还连累师兄陪你吹风!”

王净言作势转头,看看索桥,再看看竹林,一指竹林说:“世间万物皆造化,只要用心看,哪里都是风景!这竹林可真大,怕是足足百亩多吧?而且这竹子长的也真是肥美,都快参天而入了。”

宋宏一笑,眼睛扫视着竹林,回答:“百亩?足足五百亩!这可是海竹!你看这叶子!一片可以顶其他竹子四五片!”

宋宏说着往竹林走去,扯下一片竹叶递给王净言看。在背转身的刹那,悄声对王净言道:“东北角,靠近索桥那,三个人。”

王净言高声回道:“果然如此。好竹叶!”

旋即呵呵一笑,低声对宋宏道:“见机行事。”

宋宏眼中满是疑问之色,但是也知dào

这时候不是询问之时,跟王净言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扯着,两人却就是不肯上索桥。…,

竹林中埋伏的三人原本等待王净言与宋宏上桥就下杀手,将两人打落岩浆中,这样对外谎称二人是不小心坠落的,门派也查无可查。没想到王净言他们竟然不上桥,在这看起什么风景来。

又扯了一会,日头已渐高升,王净言却是还没有动身的意思,埋伏的三人终于知晓自己暴露,三人对视一眼,将面巾拉了拉,各从草丛中抽出一把短刀。

这三人上山前也都是有些武功在身,其中一个还修liàn

到了武师境界,气血雄浑,若不是入武道太深阻碍了神魂修liàn

,早已经成了内门弟子。此刻王净言距离他们不过五丈远,两个扑杀就可到达。保准狮子搏兔,让王净言躲无可躲。

武师境界的那弟子首先发难。

蹲伏在地上,双脚用力,犹如一只巨大的蛤蟆,一跳三丈,两个连跳就扑到了王净言的身前,右手短刀毫不犹豫的切向王净言咽喉。气势凶狠,是真zhèng

见过血的人。

另外两个弟子也不慢,几个纵掠将宋宏围困在了中央,两把短刀分刺上下,顷刻间让宋宏左支右绌。

王净言心中蓦然升起巨大危机,这是他除了被周维扼喉之外,第二次直面生死,却比上一次更加凶险。

“喝!”吐气开声,王净言憋了极久的一口气轰然喷出,剧烈的吐息如狂风刮面,让那武师弟子不得不闭上双眼。

趁此机会,王净言直接扑通一声仰倒在地,避过了切向喉咙的刀锋。

而伴随着王净言仰倒,一尊白骨魔罗迅速跳出王净言身壳,在王净言指使下扑杀向武师弟子。此时天还未大亮,又有竹林阴翳遮挡,王净言虽只是夜游境界,出窍却是不受影响。

没想到那武师弟子冷笑一声,短刀倒转,扑的一下在自己胳膊上划出一道伤口,顿时血气弥漫,白骨魔罗扑击之势在血气阻拦下,竟然不能存进。

“怎么会?!”王净言一愣。没想到那弟子的血气可以阻拦神魂攻击。而随着那弟子血气释fàng

的越多,王净言神魂竟尔产生一丝针扎般的痛感。白骨魔罗在血气侵蚀下,隐隐生出几分叛逆心思,想要掉头反噬王净言。

“宋宏!”王净言用神念沟通宋宏道。

宋宏见机极快,立时矮身,抓住王净言肉身,啪的一下将王净言肉身甩出数丈远,正好避过那武师的短刀下切一击。

而借此机会,王净言与宋宏两人换位,宋宏对上武师弟子,王净言却是操控着白骨魔罗迎上了另外两个人。

那武师弟子的血气对于神魂有效,对于真人却是没用了。宋宏死死纠缠住他,让他没法对付王净言神魂。

王净言则奋起心神,将白骨魔罗观想的更加真实,嗷嗷叫着杀向那两人,力图速战速决。

章二十四 艰难

一个蒙面弟子看见白骨魔罗扑来,狠狠一刀就对着白骨魔罗捅上,不过短刀穿体而过,白骨魔罗毫发未伤。

“白痴!这是神魂,你怎么能伤的到?!”另一个弟子见了,不禁大骂。

一翻袖,从袖中甩出一点红光。这红光上涂抹了污秽之物,乃是用狗血、粪便、女子精血混合制成,对于低阶的神魂具有不错的伤害力。世俗中用来应对邪法小道也都是如此施为。

王净言晓得厉害,冷哼一声,白骨魔罗一转,腾腾而起,避过了红光,坐下枯莲猛的迸发出阵阵阴气,顿时方圆之内都被笼罩,阴气缭绕,森寒入体,白骨魔罗在其中磔磔叫着,右手多出来的小指涨长,如一根利剑,迅捷刺向打出红光的弟子。

那弟子在阴气之中被迷住了双眼,以他的修为却是不能立时看破阴气,正望着周遭努力分辨王净言的位置,突觉戾气扑面,一根神念利剑已然呼啸而来。

“啊!”那弟子惊声尖叫,恐惧之极,神魂无形无质,除了特殊之物或者神魂对神魂,其他的方法皆不能阻挡。

那弟子没想到王净言入门才几天就可以观想神魔制敌了,所以没有准bèi

。之前的那点污秽红光还是平时一直带着的,并无第二个。眼看就要被白骨魔罗一剑刺上,那弟子眼中蓦然闪过一丝凶光,身子往后一跳,同时左手抓住身旁另一个弟子的手腕,将那人挡在了自己胸前。

“你!你!”被暗算的弟子只来得及喊出俩字就被白骨魔罗扑上,一剑刺入了身体。白骨魔罗的剑是神念所化,对于肉身并没有效果,但是对神魂却极具效力。这一剑一下就戳破了那人自身的神魂防御,让白骨魔罗整个人都扑进了那人的体内。将那人神魂慑服。

魔罗入体,首先就是数般幻象。白骨魔罗是凶神,霎时就引动了那弟子心中的恶念,在他心中幻象出刚才自己被暗算的一幕,让他弟子目眦欲裂,狂吼一声,就返身对着暗算自己的同伴扑了上去。

“马猴,你疯了!”一个声音传出。

原来,这被魔罗慑住神魂的不是别人,倒还是王净言的老朋友了,与他曾经发生争执的马猴。

马猴此刻幻象中全是自己被暗算的一幕,而且潜意识里又认为自己勇猛无比,可以生撕虎象,对于同伴的呼喊浑然不理,捉住同伴的双臂就使劲一扯。

只可惜他实在力小,一扯之下,只听见几声骨头咯吱声,却是连脱臼都没能做到。

而马猴模糊的察觉自己一撕未果,合身就扑上,抱住同伴张口咬下。愤恨之下的咬合力度极大,加之马猴咬的又是脆弱的耳朵,登时将同伴的左耳扯下,鲜血淋漓。

那同伴嗷呜痛叫一声,一拳将马猴打飞,左手捂住耳朵,心神惊惧。

“机会!”王净言神念一动,白骨魔罗一下从马猴体内窜出,趁着缺耳弟子分神的刹那,跳入了他体内。

又是诸般幻象使出,控住了这个弟子。

而一旁马猴兀自沉浸在方才的幻象里不能自拔,况且他被同伴一拳打的咳血不停,也没了再战之力。

王净言转瞬之间收拾了两个人。

其实,这白骨魔罗可以直接跳入人身,吞噬人的神念。只可惜王净言修行不到家,只能施展幻象,再行攻击。不然,战斗结束的更早,而且马猴与另一人也多半成了死人或者白痴。…,

王净言操控着白骨魔罗在缺耳弟子心中生出自残幻象,顿时那缺耳弟子拿着手中短刀就对自己胳膊大腿使劲的扎下,似乎感觉不到一点疼痛,一直扎的血流汩汩,缺耳弟子再没一点力qì

,王净言才收了白骨魔罗。

激烈的战斗使得他心力交瘁,白骨魔罗有可能会脱离控zhì

反噬自身,只能迅速收回。

王净言一边用踵息法回复着精气,一边看宋宏与武师弟子的战斗。

武师在大衍朝已经算是高手了,之前护卫王净言的王虎才是武徒,十个王虎也不一定能打过一个武师。而武师在一县最少都可以做到捕长之职。不明白这武师弟子却是为何一定要来大罗舟山修道,而且至今还只是一个杂役弟子。

其实王净言哪里知dào

这武师是因为犯了死罪,被大罗舟山一人偶然救下才到来此地。他修道已晚,所以进步甚微。

那武师弟子出手狠辣,拳拳带风,王净言隔着几丈远都能听到拳头破空之声。以王净言的身板,被他打中一拳就得身死。

让王净言没想到的是宋宏竟然身手不凡。在武师的手下还能勉强支撑,虽然无法还手,却躲避有余,而且经验丰富,偶尔出手还击一下,都能让武师弟子不得不防。

“看来点子扎手啊!不过你小子遇见我算倒霉了!”武师弟子打的兴起,重现昔日公门中人风范,言语间多带恐xià



宋宏只是冷着眼不答。

那武师忽然拳势一变,整个人绷紧如一张烈弓,拳走身动,每一下出拳都如利矢,快!狠!重!

一拳的气势犹如水泻高崖,隆隆之威压迫不堪,处于其中的宋宏一下变得吃力起来。原先他靠着游走可以缠住武师,现在武师祭出了拳势,将宋宏锁紧,宋宏的游走就失灵,如进了泥沼,步伐沉重,再难灵活起来。

而武师看宋宏在自己拳势之下越来越狼狈,不由哈哈大笑,一拳快似一拳里高声叫道:“去死吧,小子!”

武师正得yì

间,忽然背后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响起:“该去死的是你。”

紧接着阴气扑背,袭上武师后心。

“鬼蜮伎俩,也是找死!”武师看都不看,拳势一松,转移到后背,顿时整个人气势无双,血气剧烈蒸腾,而王净言正驱使的白骨魔罗不能侵入分毫,反而在血气之下渐渐有瓦解之势。

“散!”这次不需王净言知会,宋宏一个滚身欺进武师下三路,五指合捏,狠狠点在武师血海穴上。

血海是足太阴的一个要穴,主管气血运行,一旦被点中就会气血不畅。而那武师应对王净言神魂攻击主要靠的就是气血外放,被宋宏一下点中穴位之后,气血顿时阻滞,外放的气血一点点的消失,白骨魔罗也寸寸行进,扑上了武师背心。

“作死!”武师发xiàn

自己中招,怒吼一声,一掌劈在宋宏胸口,将宋宏劈飞六七丈远,武师这一掌极重,宋宏倒飞空中,洒下一条血线,生死不知。

章二十五 干脆利落

“宋宏!”王净言见宋宏被武师弟子重手法击中,不由大怒。

神魂运转到极致,白骨魔罗越来越浓郁,渐渐显露一分真实,仿似从九幽踏破虚空而来,吟唱着八宝纶音,入耳就神魂震荡,要脱体而出。

那武师弟子在白骨魔罗魔威之下瞬间乱了心神,被王净言抓住机会,侵入了身内。

一入体,王净言就觉刺痛传来,这武师体内气血乃是本源,更加强dà

,白骨魔罗是王净言神念所化,所有触觉还是要传达到王净言本身,被王净言承shòu。

王净言顶着气血冲刷而动,当白骨魔罗完全跳入了武师弟子体内后,竟然有几个神念因为顶不住气血的冲刷而爆裂开来。

“好强dà

的气血!等到生擒了这厮一定要逼问出来功法!”王净言心中想道。武师气血克制低阶神魂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但是这个武师弟子气血的强悍却远超一般武师,似乎有专门洗髓炼血的法门。要知dào

一本洗髓武经可是重宝,轻易不会授予人。这武师弟子竟然有,而且功法似乎专门针对神魂,那就更增价值了。

“腐骨幽幽莲,枉断世人心。顿开修罗门,迎我百鬼亲。”王净言骤然唱出一段偈语。

这是枯莲白骨观中的一个幻象之法。能最大力度的扭转人的心思,在人心内呈现出白骨腐莲、百鬼夜行的恐怖场景,而被幻象迷惑的人则会想象自己是百鬼中一员,此番百鬼来迎,就是要归乡,不自觉放qì

所有抵抗。

“贼子安敢惑我?!”那武师弟子察觉王净言使用了厉害法门,双目圆睁,大喝一声,涨了三分气势。

在王净言眼里,则看到那武师弟子顶门与双肩三朵本命阳火突的升高起来。王净言的幻象大半被抵抗。

王净言怒哼一声,神魂忽然剧烈升腾,猛的扑出武师弟子体内,白骨魔罗第六根小指运指如风,啪啪啪,连点三下,每一下都将一缕阴气送入武师弟子的本命阳火之中。

掺杂了杂质的阳火瞬间扑灭了两盏,唯有顶门之上的火焰壮大一些,暂时还低低燃烧着。

不过扑灭两盏就达到了王净言的目的,大大削弱了武师弟子对于幻象的抵抗力。

白骨魔罗重回那弟子体内,坐掌万象。瞬间迷惑更深,武师弟子徒然喊了两声,终于完全坠入到了幻象之中。

“你要死!你要死!死了才能归去!”王净言不断诱引着武师弟子,让那武师弟子在自己身上连残数刀,将自己脚筋都挑断,跌倒在地没了动静。

“呼!”王净言长舒一口气,将白骨魔罗收回。这次真是疲惫到了极点,王净言的神念都被武师气血冲刷的爆裂了不少。这些损失的神念还不知dào

什么时候才能弥补回来。而且白骨魔罗连伤三人,自身凶威也大增,以后控zhì

起来也有了许多困难。

仰倒在地缓了好一会,王净言才恢复了一些气力,挣扎着站起身,看看宋宏。

只见宋宏咳着鲜血,眼神浑浊,虽不致死,但也是重伤。

宋宏看见王净言走过来,勉强笑笑,却是又一口血咳出。

“别动,我扶你起来,你在这打坐观想踵息法,相信很快就能回复。”王净言说着将宋宏扶起。

宋宏立马开始运行踵息法,运行几次之后,终于通了淤血,停止了咳血。

王净言走到三个蒙面弟子身前,他们此刻都已然从幻象中醒来,只是身上都带伤,想要逃跑都不可能了。…,

王净言看着三人,沉吟一下,从地上捡起一把短刀,首先到得那武师弟子旁边。

那武师弟子脚筋挑断,胸口双臂都有刀伤,血流如注,没了一点力qì

,但是目光凶狠,看着王净言毫不示弱。

王净言只是冷笑,伸手在武师弟子身上摸索一遍,只是摸出了一些杂物,没有他想要的洗髓炼血的秘籍。

微微叹息,王净言本来也不想着这人能够将秘籍随身带着,不过真发xiàn

没带还是有些失望。毕竟想要得到就只能从武师弟子的口中逼问了。这人性子桀骜,想必会十分不配合。

扯下武师弟子的面纱,露出的是一个粗犷的脸庞。

“你叫什么?”王净言问道。

那武师却呸一口,道:“别以为老子不知dào

你想要什么!老子的功法死也不会给你!”

“你叫什么?”王净言毫不理会,只是单调的重复这个问题。

“有种杀了老子!老子皱一下眉头不是好汉!老子死了你也别想好过,执法队会收拾你的,哈哈哈哈!”

“嗯?”王净言一皱眉头,听这人意思,看来他们另有手段会留下痕迹让门派执法队侦测到。

深深看了一眼那武师弟子,王净言转身提刀走到了另一个弟子身旁。

那个暗算了马猴的弟子正战战兢兢看着王净言。

“我刚才问的问题你一定知dào

,对不对?”

“我……我不会说的……”那弟子畏畏缩缩的道,但是眼中一丝狡色闪动,看来是想要以此为条件,与王净言谈判。

“唔?不会说?好吧。”王净言说着,忽然横刀一拉,鲜血飞溅,一道血线出现在那弟子喉管。

那弟子难以置信的看着王净言,至死也不相信王净言就这样杀了自己。

而远处打坐观想的宋宏正巧看见这一幕,一丝震惊之色显现在脸上,王净言行事之干脆利落,狠辣无情,实在超出他的想象。

“马猴,是吧?我相信你一定会说的吧?”王净言提着滚血的短刀,冷冷一笑道。

“说,我说!我全都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马猴哭嚎着道,方才一幕已经将他震慑的肝胆俱裂,在他眼里王净言简直就是一个杀神,随手就将一个人结果了。指不定自己一犹豫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好,我听着。”

“他叫郑振声,是武师修为入道的。三年前来到杂基院,是吴山的心腹。这次刺杀计划都是他们安排的,与我无关啊。”马猴涕泪俱下,合盘托出。

“郑振声,是他!”王净言猛的回忆起来之前看过的吴山心腹表。这郑振声是吴山手下一大悍将,看来这次吴山为了杀掉王净言下了血本,将自己真zhèng

的心腹都派了出来。

有了!王净言忽然想到一点,转头看向桀骜不驯的郑振声,目光炯炯,不怀好意。

章二十六 杀人,不若如此

郑振声,武功极高,少见出手。有一妻一子,因怒杀调戏其妻之人而入狱,恰逢派内师叔路过,随手就出,转投派内。为人桀骜,寡言寡欲。

这是宋宏之前给王净言的道簿抄本中记载的一段话语。宋宏总共给王净言抄写了六个人,其中一个就有这郑振声,而马猴还不在六人之中。

郑振声看王净言望向自己的目光不善,冷哼一声,头一扭,道:“想杀快点!老子可不是那个孬种!大不了黄泉路上走慢点等你一步!”

王净言无声的笑笑,将短刀上的血迹在马猴衣服上蹭干净,这一举动顿时将马猴吓得魂飞天外,讨饶不断。

“郑振声,你要知dào

,不是谁都视死如归的。也许你可以跟我合zuò

一下,我倒是能答yīng

你一些其他条件。”王净言道。

“哈哈……拿老子没办法了是吧?条件?好啊,放了老子,这就是唯一条件!”

“这么多年,你还是不知变通。你看我,虽然是酸儒,可也懂得别人杀我的时候,我以百倍手段反杀之。你是无畏,可你的妻子呢?你的孩子呢?多么如花似玉的娇妻,多么天真无邪的孩子……”王净言形容的美满,语气却森寒,说到最后已然露出了赤裸裸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你要是敢动我妻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郑振声一滞,显然被王净言抓到了软肋,再无一分英雄气概,而是怒目看向王净言,恨不得食其骨肉。

“如今我们已经是不死不休的结局,我为何不敢动你妻子?你可能不知dào

,我王净言是今年的新晋进士,与县衙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我不必动手就可以让你妻子自此穷困潦倒!乞讨为食!整日受人欺凌!永无出头之日!”王净言冷冷叙述着,不过字字诛心,让郑振声目眦欲裂,两手抓在地上,抓出道道沟壑。

“说,还是不说?”王净言猛然提高声音,直指郑振声心灵。

“我说!说!”郑振声颓然低头,终于服软。“不过你要保证我妻与子的安全!”

“那是自然。这个你放心就是。而且我会给他们一笔不菲的安家费用,为你洗白,报个公门殉职。”王净言这一条件极具诱惑。哪个做父亲的不希望自己在孩子心中是盖世英雄?郑振声更是如此。王净言帮他洗白并且报个公殉,至少让他儿子可以在以后的人生中不受任何歧视,而是充满了阳光与信念往前走。

“希望你说话算话。”郑振声看了一眼王净言道。

“这就看你的识人本事了,信与不信,全在你。”

“哼。你听着。”郑振声思考一会,终于选择了相信王净言,将一篇洗髓炼血的武功功法背出。

王净言边听边察言观色,直至郑振声背完,郑振声都没有一点的打哏与异色,确实是没有在功法中动手脚。

王净言默默将功法记下。这篇功法算是一个系统的武道修liàn

之法,从最基础的练肉武生开始,一直到炼骨的武师。不过心法最具价值之处在于,炼骨的时候可以同时洗髓炼血。一般武道功法,只有到了大宗师才可以伐毛洗髓,成就高手。这功法却专门针对道修神魂提前了洗髓炼血这一步骤。强行激发气血转化成血罡,克制道修。所以,这功法不算真zhèng

的洗髓秘籍,却因为可以转换血罡,又比其他秘籍珍贵了不少。…,

“很好。你放心,我说过的便会做到。送你一个痛快!”王净言目光一闪,右手短刀刺入了郑振声心窝,反手拔出,随着一声闷哼,郑振声扑倒在地。

而此刻只剩下了马猴一人未曾处置。

王净言看向马猴,蓦的想起一事,方才郑振声说留下了手段会让执法队侦测到,他一时只顾逼问功法,竟尔忘了问郑振声是什么手段。见宝心喜,却置自身于险境。这明显是修心不到家。王净言摇摇头,准bèi

晚上回去后好好反省一番。

马猴哆哆嗦嗦的看着王净言,不用王净言开口,就急忙道:“只要别杀我,我什么都说,我也愿意帮你们指证吴山。”

“可以让执法队侦测到我的东西在哪?”王净言直接问道。吴山必然是在他们身上放了一个东西,可以贮存影像或者声音,以便刺杀失手后反咬一口,借刀杀人。

“在……在我们身上。吴山给了我们一种香料,这种香料无色无味,只有用特殊方法才能发xiàn

。你现在已经沾染上了,如果我们死了,吴山就可以告sù

执法队,让执法队循着味道抓捕你。不过,若是你放了我,我可以帮你们作证,他们两个是起了内讧,互杀而死的。”马猴交待道。

“这样。”王净言冷冷说着,这吴山的手段确实足够隐秘,香料无色无味,若无提醒倒还真的难以察觉。万一直接杀了三人然后走掉,肯定会被执法队抓上门来。

“怎么才能祛除?”宋宏恢复好了体力,站起来走到马猴跟前问道。

“用晨露洒身就可以祛除了。我全都说了,可以放过我了吧?只要王师兄放过我,我可以给师兄做内应,把吴山的一举一动都告sù

你。”马猴期盼的说到,倒是抛出了一个不错的条件。

满以为王净言会答yīng

,却见王净言不答,轻轻看了一眼宋宏,背转过身去。

宋宏领会王净言意思,在地上挑起一把短刀,左手捂住马猴嘴巴,右手在马猴心窝狠狠一戳,又一绞。马猴吱唔几声,手脚剧烈的挣扎一会,慢慢的僵直,死了。

这次杀人,王净言自己杀了两个,宋宏若是不沾血就说不过去了。让宋宏也背一条人命,才能真zhèng

算是一条船上的人。

杀掉马猴,宋宏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要杀掉他,留着他做内应也不错啊。”

“他不可信。”王净言简单回道。

此时朝阳高升,洒下氤氲金光,将一切照射的迷迷蒙蒙。血气被海风一吹,更增腥重。

“快点收拾一下。尸体扔入岩浆。带了血迹的土层全都铲除。”王净言长吸一口气,有些波动的心意随即坚定,杀人,也不若如此!

章二十七 一往无前

两人迅速整理,三具尸体被拖着扔入索桥崖底。岩浆几个吞吐翻滚,就将尸体灼成一团火焰,恍惚间化为奔流泥火。而满鼻的血腥气味也会被烈日与硫磺天风熏干吹散。

唯有地上的血迹不好处理,铲除地皮后,痕迹显然,勉强用土覆盖也只能骗过一时,好在即使留下了这点蛛丝马迹,执法队也不能凭借这个就将王净言抓走。

“师兄,都弄完了,不过,去哪找露水祛除身上的气味啊?”宋宏将最后一点血迹铲除,然后将短刀扔进岩浆后,问道。

王净言一指竹林,说:“那里不是很多。”

说完,纵步往竹林内钻去。

海竹又高又密,阳光只能透过顶层的叶子洒下点点光斑,所以矮层的竹叶上还残留了不少露珠。吴山使用的那种香料王净言倒是有些了解,尘世公门办案也多有类似东西,那种香料散发出的气体只能溶解于水,而使用特殊手法炼制后,也可以保证除了吸纳月华而生的晨露,其他水都无法溶解。

王净言大步在前,将一干竹叶穿梭的摇曳不断,竹尖上的露水颗颗滚下,打湿一袭青衣。偶尔沾染上的血迹也被浸染的淡了许多。不一会,就已经湿透全身。再看看从身上流下的水滴,点点带红,显然是那无形香料被溶解在了晨露中。

宋宏在王净言侧面穿行,一言不发。

王净言看看宋宏,莞尔一笑,让杀戮后的气氛微微有了一丝暖意。

“怎么?是没杀过人还是没见过我这样杀人?”

宋宏一犹豫,道:“我当年在绿林中也不是善茬,杀人倒吓不着我。只是……我看师兄你兰竹君子,竟然行事这样……这样……”

“这样狠辣?”王净言接口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宋宏慌忙解释。

王净言却摆摆手:“无妨。其实,这天地间万物想要开智化德,首要第一件事却是生存。你看狮子搏兔,虎吃羚羊,这些事我们无法定性它的善与恶,因为它们不做就无法生存。兼爱、非攻之类在生存面前就一下全都弱小了。为什么儒家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又把修身当做第一要素。就是因为圣贤们明白育人先育己的道理。好像一个涟漪,你就是那中心一点,当你足够大,才能够将自己的能量一圈圈扩散开去,影响整个湖泊。如果你夭折了,那只能是湖水中的一点,不起波澜。”

王净言说着,忽然停住,叹了一口气,继xù

道:“当然,这也无法为我的杀伐开脱,不过,历来显学更迭都伴随着杀戮与兵戈。更别说我要图谋的是更大的事情了。从今天开始,我怕是再没了回头路,只能做那圣人手中的刀兵,渐行渐远,一往无前……”

宋宏静静听着王净言说话,而当王净言说出最后那个“一往无前”的时候,宋宏竟莫名感觉到几分悲壮,仿佛明知毫无胜算还要赴死一样。只是这种悲壮最能感染人,壮怀激烈之下,宋宏忽然神色一凛,对王净言慨然而道:“算我一个!”

王净言一怔,旋即一笑:“有我一个就够了,何必再多添尸骨?不过,算你一个羡卒好了!”

羡卒是大衍朝的预备军人,闲时农耕,战时杀敌。

虽然拒绝,可是王净言也算变相认同了宋宏。两人相视一笑,走出竹林。面对巍巍索桥,大步流星,横行而去。…,

平日里需yào

走一个多时辰的索桥,竟然只走了半个多时辰就过了。而且途中面对浩荡天风,硫磺火焰都没一丝胆战心惊。八里索桥昂然行过。

过桥之后,王净言目光闪动,精华内敛。眸中刀锋般的精芒隐然。这是通过走索桥,将自己在竹林中的产生的勇气固化在了心中,而不只是一朝的顿悟,转瞬即逝。有了这份勇气,王净言在以后的修行中就不会那么患得患失,而是勇猛精进,不惧艰险。

王净言二人这被火风熏了半个多时辰,湿漉漉的衣服也早干透,而且身上血迹都淡化的基本看不出。

相互检查一下,看没有任何马脚露出,两人往丹房走去。方才的一阵厮杀,已经耽搁了不少时辰,他们是卯时露头来的,现在已经快卯时末尾了。

王净言看看太阳,在走进丹房廊檐下的时候,正巧遇见一个童子,王净言忽然莫名道:“宋师兄,现在应该差不多卯时中了吧?”

宋宏虽然不明白王净言因何而问,却是知dào

配合,顺从的点点头道:“正是卯时中。”

王净言“哦”一声,没有言语。

两人从那童子身旁走过。而那童子听罢,嘟囔一声“才卯时中啊”,转身回了自己丹房。

按照惯例,王净言与宋宏还是分开打扫。

王净言自然还是要进三师兄那间丹房,不过这次童儿一见王净言进来,就抢先把话说了个明白,警告王净言若是再漫不经心,不认真打扫就立马换人来做。

这倒让王净言不好办了。

不过,好在王净言边打扫边与那监视的童子搭话,那童子平日炼丹寂寞,无人说话,王净言倒是正投其所好。一来二去两人熟识了不少。王净言话中又多艳羡与拍马,让那童子一阵得色,对于王净言也就没了戒惧。

王净言趁势将话题转移到了丹炉之上,说自己对于仙家炼丹很好奇,问童儿能不能给自己讲解一下具体过程。

童儿为了显示自己与杂役弟子的不同,展现自己的见多识广,顺口给王净言讲解起来。从炼丹的材料五金八石三黄说到“分剂参差、失其纪纲”的炼丹要旨,洋洋洒洒一大篇,可见这童儿平日里倒也真的学了不少东西。

而王净言装作听的很认真的样子,望着丹炉若有所思。其实一缕神识早就探进了丹炉的神室里面,看起那古怪文字图案来。

有了上次经验,王净言轻易触动了图案莹光。不过因为王净言的刻意引导站位,使得童儿站在发光炉壁的对面,所以童儿对于此刻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兀自唾沫横飞的给王净言吹嘘着自己见过的“飞龟舞蛇,愈见乖张”的成丹异象。

章二十八 杀儒

(一直没求票,今天求张票票吧。排行榜掉的太快了)

“王师弟,你是不知dào

,那次师父嘱咐我开炉,顶盖一打开,唰一下窜出一只这么长的蝰蛇,这么长!哎呀妈,当时可把我吓坏了。好在我这人心性坚定,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先把丹药取出来。那次啊,我可真是立了大功!还有一次……”童儿讲的兴高采烈。

王净言嗯嗯啊啊的适时插一句,恰到好处,让童儿得yì

又不嚣张,讲述的也更加起兴。

此时王净言神识渗入文字图案中,但觉星砂旋转,文字不定时闪烁一下,如颗颗隐星,晦涩不明。偶尔还有一颗文字化作流星差点撞上王净言神识。看来王净言收取了仓颉鸟迹图后,使得整幅文字图案失去了心骨,从而让文字如一盘散沙,没有了约束。

而王净言想要再收取文字也就有了难度。谁知这茫茫星海中文字隐藏在何处?隐星,隐星,便是平日不会出现的大星,而一旦出现就会有祸福相伴。

这文字图案虽然只有方寸空间大,却像是有层层叠叠的折叠空间,王净言因为有仓颉鸟迹图在身,所以可以模糊感觉到文字都散落到了哪个方向,然而神识扑过去后,却发xiàn

隔了十万八千里,力有不逮。

“这可不妙,童儿已经说得有些累了,估计一会就要停,我得快点了。”王净言想着,一狠心,神识对着某个方向凶猛扑过去。

王净言顶上文华也啪啪啪无风而动,响应着王净言的动作。

王净言神识如一把利刃,切开无数重叠束缚,一直往深处而去。周边旋转的星砂则如受惊了的游鱼,刷的甩尾离开。不知前进了多少路,王净言眼前猛的一亮,只见前面一团耀眼的星光里包裹着一个高冠长服的儒士,手中握着一卷经文,双目紧闭,随着星辉的闪耀缓缓旋转。

“那是什么?!”王净言停下动作,看着那儒士有点摸不准。而那儒士身上传达出的气息则透露出丝丝危险。

“王师弟,你说是不是?这炼丹那,还是得要天分,就像我……总之……”外面童儿已经在试图做讲义总结了。

没办法,拼了!王净言心一横,神识全力催动,迅猛无比的扑向那个儒士。那儒士应该是文字所化,王净言今天就要将其收服。

似乎察觉到王净言的意图,那儒士蓦然睁开了双眼,冷澈的眸中闪过一缕杀机,左手一挥,包裹在他身上的星辉爆裂开来,散作熠熠流光。儒士迅速将右手所握书卷摊开,左手翻动书页,随着书页的翻开,一个甲骨古文迸出,化作一线光芒撞向王净言。

翻字阅杀!

王净言看着袭来的文字神色郑重,那个文字中蕴含着无上杀意,王净言可以想到只要被那文字全力撞上,自己神识立马就得湮灭此处!

“好,那就看谁更狠!”王净言冷哼一声,一抹杀机猛的从神识中跳出,正是之前他磨砺了许久,用来斩杀白骨魔罗的那抹杀机。

杀字对杀机,两者速度都是极快,眨眼间就对撞上,王净言杀机细小内敛,骨文杀意磅礴厚重。王净言的杀机如一枚细针,扑哧一下刺入骨文杀意之中,在杀意上刺出一个小孔,然而随即就被骨文吞噬,消失不见。

“哼,再来!”王净言心中杀机再生,又是扑击而去。…,

这次的杀机贯通上次的杀机创口,在骨文杀意中深入了一些。随后也被吞噬。

“继xù

!”

王净言接二连三的释fàng

出杀机,杀机也延循着第一道杀机的创口一直刺击,被吞噬后立马再放,绝不停止。

王净言只觉神识被撕裂了一般疼痛,如此消耗让他承shòu不起。到现在为止,他已经释fàng

了二十多道杀机,每次的杀机都是全力冥想而出,对于神识的损害不言而喻。但是骨文杀意依然固执的冲着王净言神识而来,下一刻就要合身撞上。

“想要灭我?哼,没那么简单!”王净言眸光一闪,啪啪啪一次释fàng

出三道杀机,这已经是他的极限,剩下的精气已然不足以支撑他凝聚杀机,若是这三道杀机还不能定鼎大局,王净言这部分神识就要湮没了,魂念受损还是小事,怕是连灵智都要下降。

只见三道杀机汇成一道又细又长的杀机刺枪,在骨文杀意撞上王净言的一霎,凶狠的刺入之前的创口中,这一刺,力道十足,骨文杀意砰一声,被刺了个透穿,而杀机刺枪在刺穿骨文的瞬间就爆裂开来,化作数个细小的杀机,疯狂攒刺着骨文。磅礴厚重的骨文杀意在攒刺之下,遍体鳞伤,轰然碎裂。

而王净言破灭杀字之后毫不停留,呼啸一声,神识漫卷,对着那儒士就扑了过去。而那文字儒士似乎没有料到弱小的王净言竟然以这种方法破灭了自己的杀招,左手一动,就要再度翻书。

王净言哪里给他这个机会,神识扑上,将儒士包裹住,如同之前的星辉,奋力往星海的边缘拉去。

文字儒士在王净言神识中又翻出一个字,将王净言神识撞破一个缺口,然而王净言心念一动,神识补充上来,重新束缚住儒士。

流光不定,翩然飞舞。不消会文字儒士就被王净言拉扯着到了星海边缘,而一到得星海边缘处,王净言顶上文华就飘飞而出,化作卷帘西风,将王净言神识接应回脑海。

“成了!”王净言长舒一口气。

卷入文华中的儒士境况则瞬间反转,成了被欺凌的那一方。青蓝火焰熊熊灼烧,文字儒士无论翻出多少字都无法穿透有仓颉鸟迹图做焰心的火焰。

焰火跳跃中,儒士不甘的化作一缕文字星砂,沉入王净言识海之中。

同时一个全新的观想之法出现在了王净言心底。

“杀儒观!”凝聚文字星砂观想一尊杀儒,可以翻书飞字,阅字杀人。极其厉害的神通法门。

“杀儒,杀儒,好!”王净言默念两遍新观想法门的名字,兴奋不已。一句诗生于脑海,脱口而出。

“乱世重典兵先行,神道显迹杀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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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九 铁枪刺

“嚷嚷什么?!每次都嚷嚷,还想不想听了?!”童儿正讲的兴高采烈,猛然被王净言一句诗吟打断,不悦的说道。

王净言趁机收拢心神,长作一揖,道:“抱歉,抱歉。有感而发不由即兴吟诵一句,师兄请继xù

。”

“咦?想不到你这书呆子倒是还真有几分真本事,被我讲的感动了是吧?都能吟诗了!”童儿却是会错了意,以为王净言一句诗因他讲解而发,不由怒气全消,笑嘻嘻拍了拍王净言的肩膀。然后架势一摆,要继xù

讲解下去。

“师兄,我看今日就到此为止吧,不然一天全讲完了,就没了念想。今天也有点晚了,不如下次再听。却是多谢师兄了。”王净言看看天色,打扫丹房的任务还是得赶紧做完的,不能老呆在这。于是跟童儿告辞。

童儿一听王净言下次还要听,得色渐显,道:“如此也好。那你快去打扫吧。”

王净言允诺一声,跨出房门。

到得门外,宋宏已经把属于王净言的房间也快打扫完了,两人合力,终于在晌午过头完成。

一路回到杂基院,路上弟子招呼不断,但是招呼声里无不透露着种种诧异。

这两人,完好无伤的回来了?

而一旁窝在院门口的胡铁牛看见王净言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后,更是乍然而惊,心中连续几个念头转过,当想到郑振声的武师身份后更是背上出了涔涔冷汗。将手上活一扔,拔脚就往吴山房间跑去。

“老大!吴老大!王净言回来了!”胡铁牛惶惶然推开房门喊道。

里面吴山正闭目养神,见胡铁牛如此冒失,不快的睁开眼睛,骂道:“喊什么喊?还没死呢!王净言回来关我什么事?!……什么!王净言,他回来了!”

“他怎么能回来呢?”吴山啪一声起身,将椅子蹭翻在地。“郑振声呢?郑振声他们回来没?”

“不知dào

啊,目前就看见王净言他俩回来了。”胡铁牛回道。

吴山闻言在屋中转悠几圈,喃喃道:“看来他们是凶多吉少了。我说这半天怎么都没消息!郑振声可是武师啊,连我都不能百分百胜过他,王净言一个杂毛新手怎么可能……”

吴山终究还是存了一丝万一之心,郑振声可是他手下头号打手,失败了还好说,要是真的丧命于王净言之手,对他可是莫大损失。

“快!快去索桥竹林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吴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吩咐道。

“好!”胡铁牛答yīng

着出了门。

此时王净言与宋宏正好进了院子,被临窗而立的吴山看个正着。看着王净言微笑的样子,吴山眼里几欲喷出火来。

似乎能感受到吴山的恨意一般,王净言轻轻转头,看向吴山方向,嘴角的冷笑持续了三息之后,忽然做了一个让吴山暴跳如雷的动作。

右手在喉咙上一划。割喉。

“混蛋!我要弄死他!”被挑衅的吴山双拳紧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粗重的吐息几成两道白气,呼哧呼哧,忽然重重一拳砸在窗棂上,半扇窗轰然坠落。

王净言看着因为窗棂毁坏露出了半张脸的吴山,哂然一笑,转身而去。

让吴山差点将另外半扇窗砸下。

“回去之后小心点。执法队若是真的来追问,便说我们在过索桥时候耽搁了些时间,大约是未时中到的丹房。其他的东西若是问起就一概不知,只管装样子。这次无凭无据是不能定罪我们的。”王净言悄悄对宋宏说道。…,

宋宏点点头,里面的门道他自然清楚。现在他跟王净言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旦说漏两人都得死。

“好了,回去吧。”王净言说完回了自己房间。

将房门关好之后,王净言坐在床上默然半晌。将自己今天的得失全都整理一遍,而后依次评定优劣。

对于第一次杀人,王净言倒真的没有太大感觉,一些杂书中写人在第一次杀人后都会呕吐,纯粹胡扯。事出紧急,生死关头哪有空去害pà

或者反胃?完全就是凭借本能在做。不过,精神高度紧张,导致身体有些发抖害冷却是真的。

而在制敌之后王净言的处理手段都是学自书籍记载,古时刑讯逼问方法多多,王净言不过万中取其一而已。只是后来得到了郑振声武道秘籍后却失了理智,差点着了吴山香气的道,这就要反思了。

不过,综合今天的表现,王净言倒是给自己评定了一个良好。就是现在回想起来,王净言也不觉得能再做到多好。

“读书行路,这两者结合果然必不可少。今天逼问的时候多亏了读的书,但是杀人后的感觉又不像书中写的那样。可见书里记载的东西很多都是真实的,但也不乏虚言乱造者。尽信书不如无书,行万里路体验书中真假也是异常重yào

的。这应该算是格物的真zhèng

手段了。比起一些人对着死物空坐,要格出大道来现实了不少。”王净言静静想着。以指作笔,在床单上虚画出“知行合一”四个字。

整理完一天得失,王净言才开始考lǜ

修行的事。

今天他得了两个修行功法。一个是自郑振声那里得到的武道秘籍,叫做“铁枪刺”。另一个则是从丹炉中领悟的“杀儒观”。

略作考lǜ

,王净言决定先将铁枪刺练习一下。不知为什么,他觉得杀儒观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修liàn

的。

铁枪刺是一个系统的炼体功法。从锻炼身上肌肉开始,依次到炼筋、炼皮膜、炼骨。每一个阶段对应着武道的一个境界。

炼肉大成是武生,炼筋大成是武徒,炼皮膜大成则是武士,到得炼骨,就是郑振声那样的境界了,武师。

铁枪刺讲究的是身如大弓,每一击都借全身力量而出,身如弓,拳如刺。一招用出整个人犹如瞬间弹起的铁枪,凶狠,凌厉。

而不同于一般武道秘籍的是,铁枪刺开始先要修气,修出气来运血。血气贯穿武徒到武师甚至以后更高境界整个过程。而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不惧神魂侵袭,遇见一般的道修高手可以放手一搏。

“看来创造这功法的人当年没少被道修欺凌啊。”王净言悠悠道。

章三十 断脉

王净言回忆着铁枪刺的运气口诀,在腹内生出一股暗气。

天地万物,都有一个母根。比如梨子、西瓜、苹果等,在它们果实上都有一个柄,代表着它们当初与母体的连通之处。果子从小到大,就是依靠这个柄来输送营养。人类也有这样一个柄,但是在出生时候就剪掉了。那就是脐带。

而人类的母根就在自己的肚脐眼上。在铁枪刺秘籍中,称之为元眼。是人类元气开始并归拢的地方。

人类在胎儿的时候,养分通过元眼输送到胎儿身上。而出生之后,脐带剪掉,元眼就萎缩了。人类的吸取养分的途径就变成了嘴巴吃下去,然后胃来消化。铁枪刺修liàn

的第一步就是要将这个元眼重新激活,让它可以吸取天地间的元气,滋养肉身。

王净言按照功法,将暗气聚在肚脐处,围绕着肚脐眼旋转,一圈又一圈,圈子由小至大,带动无数血气加入,然后再将圈子缩小,当重新压缩回肚脐时,这一阵运行出的暗气咕咕而动,犹如腹内敲鼓一般,不一会所有血气就凝聚成了一颗圆珠。

“运气如珠滚玉盘”,将一颗血气压缩成的气珠在肚脐周围来回滚动,如同珠滚玉盘一样,铁枪刺的基础运气就算是成了。

接下来,却是要将这滚珠壮大,在意念的导引下由肚脐往下阴,然后过背而去。

对于神魂已成的王净言来说,这都不是什么难事,将气珠在小腹连续滚动几周,吸收了不少血气之后,猛的下垂,只见王净言肚皮上一个肉眼可见的圆珠汩汩流下,啪一声,沉入了下阴。

王净言顿觉下体炽热,坚硬如铁,持续了数个吐息,圆珠一震,却是滚入了后背。顺着尻股爬上了后背。

这个时候却是关键了。因为需yào

借着这股气打通后背督脉。这是一个不同于常理的逆向循环,先通督脉后通任脉。两脉相通即可夺天地造化,凝聚精气神。

这一套说辞本是道家所有,可见铁枪刺的创造者八成也有深厚的道修功底。

王净言深吸一口气,将气珠定在脊椎末端滴溜溜旋转,忽然发力,气珠按照督脉路线嗤嗤运行,所经之处经脉如火烧一般痛楚,仿佛被撕裂了一样。王净言强忍痛苦,终于让气珠在督脉转了一个通透。只差一处没有转到。

那一处就是任督二脉中最难通行的断脉。断脉在后脊胸椎与前胸的剑突内。里面是一腔死血,自从胚胎形成就天然存zài

。寻常的血气运行以及丹药汤剂都是无法到达断脉的。道家主修神魂,神魂大成之后可以元神不朽,对于肉体不太在乎,也就甚少人去刻意打通断脉。而武道却不同了,武道一身修为全仗肉体施为,而肉体天生就有一个极限点,不像神魂可以不朽。所以武道对肉体的每一寸地方都严苛无比,力求追求最大程度的开发。任督二脉就是武道修行中备受推崇的一个开发点。

相传婴儿在娘亲肚中的时候,若是有道修大能将神念渗入胎儿身内,将胎儿的断脉强行开通,这胎儿出生后就会一生无病。

王净言对于断脉也曾研究过,毕竟每个人都有一段幻想行侠仗义、鲜衣怒马的年少过去。

认真回想了下铁枪刺里打通断脉的方法,王净言竟然直接放qì

了督脉处的断脉节点,而是驱使气珠往顶门百会穴而去,要通任脉。…,

要知dào

断脉节点不通,那这一番力qì

就是白费。

气珠在王净言驱使下,迅速无比的侵入任脉。很快就将任脉转了一遍,到此时,王净言只余断脉两处节点未通。

“断脉的打通可不会这么简单,这铁枪刺里面的打通之法太过危险,稍有不慎怕是会炸裂胸腔。而且需yào

连续冲击七天七夜,我哪里有这些空闲时间?必须要找到一个稳妥快捷的方法才是。”王净言暗忖道。不过,稳妥快捷的方法哪里那么好找?不然各种高手早就遍地飞了。

“一会去杂基院的入门道经里查一下,或许有所收获也未可知。”杂基院有一个书室,里面全是入门道经,供弟子们习读。不过这种道经都是理论上的东西,不具备修行价值,所以也很少有人翻看。王净言也是想着单纯去找个理论支持,看看有没有好点的办法。即使真找不到,至少也不要连续冲击七天七夜。

将铁枪刺暂时放下,王净言拾起了另一门神通。

杀儒观。

因为之前存了杀儒观不会那么容易修成的念头,王净言也没压力,权当试一试,试试不行正好去翻那些入门道经。

果然,当王净言静心凝神,在脑海中观想那尊杀儒的时候,全身神念却如不听使唤一般就是不往一起凝聚。而强行凝聚成一次,却是转瞬即逝,轰然碎散。

“完全无法观想?!”尽管王净言做好了心理准bèi

,还是微微吃惊。竟然连丁点观想都无法做到。自己的神念在将要形成杀儒的刹那,就会自每颗神念中生出一股阻力,阻止神念凝聚。仿佛嫌弃神念一样。

又试了几次,证实了王净言的猜想,杀儒是无法用神魂观想的!或者说,神魂不是组成杀儒的材料。

返本还源,王净言瞬间想到了文字星砂。杀儒被文火炼化的时候变成了文字星砂,很显然,观想杀儒也要靠文字星砂!

王净言立马实施。他识海中的文字星砂并不多,到现在也就炼化了一个文字跟一尊文字杀儒,两者累积的星砂寥寥。神魂内视,就看见静静铺在识海中的淡蓝星砂,光洁细腻,耀如星辉。

催动神识,将所有的星砂聚集起,在神魂的辅助下,将星砂拢成一个人形。王净言细细观想着杀儒的点点滴滴,由衣服到身形,由身形到经卷。

嗡,星砂发出阵阵嗡动,啪啪啪竟然主动黏合在了一起,依照王净言的观想,形成一尊眉眼淡然的杀儒,一形成就颐指气使,威风凛凛。

看着堂堂杀儒,王净言却脸色越来越怪,终于由满面肃然变成哭笑不得。

再威风的婴儿也是婴儿,这威风凛凛的杀儒却连婴儿都不及!

区区两指高的杀儒,这算成功,还是失败呢?王净言摇摇头,不得而知。

章三十一 水火相济

看着指高杀儒手上那卷经文,王净言勉力运起心神,催动神识释fàng

字迹。

只见杀儒双目一睁,射出两缕精芒,抖手翻出一个“杀”字,字迹方正,杀机凛然,虽然只有小指甲盖大小,却也神威赫赫。

然而……

杀字入空,传来一声噗的声音,让王净言差点崩溃。

“这……都没一个屁响!”王净言忍不住出口成脏。

“看来文字星砂不够,就无法凝聚出真zhèng

的杀儒,只是,这文字星砂要怎么才能攒够?是继xù

去丹炉炼化剩下的文字还是另外想办法?”王净言思索着,却也想不出头绪。这杀儒观完全是一种新型的神魂观想手段,迥异于道修手法,按照王净言的推算,应该是出于上古诸圣,大抵是儒家神通。如果真的是儒家神通,那就表明以前儒家还是有各种通天手段的,不过三千年来没落了,就此失传,成就了道家显学,使得世人只知dào

家神迹,而不知儒门为人。不过也让王净言心中有了一些期待,证明自己所立誓言并不是镜花水月,一场空谈。

“儒法出世,看来我王净言还是应了一丝气运的!”但凡有异物出世,都是秉承气运而生,当然,这气运是天命还是人命就不得而知了。人的信念汇聚也是可以推动气运的,只是历来秉承人命气运的异常稀少,比起天命来不显于世而已。而儒法,这一儒字拆开来看,是人需之意,明明白白的说需yào

人命来推动,才可再次成为显学。

想明白这些,王净言惬意的长舒一口气。杀儒观暂时无法观想的事情也不去想了,当下走出房门,先去理清任督二脉之事。

此时正值放工,各弟子忙完了一天的活计,晚上要么早早入睡,要么就聊天打屁,勤奋的自然回房修liàn

,期待入门考可以大放光彩。杂基院书室却是没有人去,毕竟理论上的那些东西都早已看过了,再看也没了用处。

王净言走进书室,在众弟子好奇的目光中掩上了门。

而方才寂静的院子霎时叽叽喳喳起来,只是声音微弱,但听切切嘈嘈,却无法听清说的什么,偶尔几个字会蹦出,充满了感叹。

“听说……杀他……没回来!”

“小声!我觉得……其实王净言……厉害……有好戏看了。”

“两虎相争啊……我倒是看好……”

断断续续的语句此起彼伏,虽然残缺不全,却可以揣测出无不是议论王净言今日去打扫丹房而安然返回的事情。而郑振声、马猴三人迟迟未归也让这些弟子大致明白了事情始末。对于王净言此时真的是俱都高看一眼,敬畏有加。唯恐两虎相争,祸及自身。而一些脑子活泛的人已经在准bèi

下注站队了。这次对于杂基院算是一次洗牌,只要站准了队伍,不愁前途。不过猜测归猜测,真zhèng

遇见人问起来,他们是决计不会乱说的。毕竟这属于杂基院家事,这些杂役弟子日后还是要在杂基院过活的。

“《大黄庭》、《紫府金丹》、《五岳真形图》、《老子参同契》……这些书都是真真zhèng

正的理论书籍,却是不应该有讲到断脉通法。嗯,这一本《真灵位业图》或许有……”王净言看着书室内的道家典籍,一一筛选。

“唔,还是没有……”已然入夜,书室内一盏油灯昏黄,豆大烛火轻轻摇曳,王净言就伏在油灯之下阅读,手侧是码放的整整齐齐的一摞书,可见王净言这一会已经看过了不少典籍,却还是一无所获。…,

“唉……”王净言将最新一本书摞在顶端,揉揉有些发胀的脑门。“十几本书看过了,都没有找到。偶尔几本提到的也都是只言片语带过,不具备参考价值。看来只能等明晚再来找了。”

王净言说完要起身准bèi

离去,起身的瞬间却听啪一声,一本书被蹭下了书桌,摔落在地。

“《太平丹经》?怎么不记得看过这一本?”王净言捡起那本书,却觉得陌生,看样子是遗漏了。

这本《太平丹经》讲的是炼丹功夫,看似也不会有通脉之法。王净言抱着且试一试的态度,随手翻了一页。书中一段话却让他立即呼吸急促起来。

“炼丹精要如通任督。任督二脉,人身之子午也。乃阳火阴符升降之道,坎离水火交媾之乡。水火相济,盐梅相成,则通。火炎上,水润下,颠倒逆行,方开鼎通炉,得霞举丹道。”

这段话是以任督二脉比喻炼丹,讲的是水火相济使得丹鼎通炉。

王净言看完之后目光连闪,缓缓道:“断脉如鼎炉,水入鼎内,火隔于鼎下才能水火相济,炼成金丹。但是想要破鼎炉就要使火炎透鼎、水润入炉,这样破开水火相济之相,让火旺水盛,两种力道把椎腔冲破,拔除死血。然后可通任督。不错,就是这样了!”

王净言左拳一锤右手,笃定坚毅。

一边想着具体运使之法,一边将书籍放回书架。

收拾完,王净言回到自己房间,就开始实验起来。

先是将气血重新凝成一颗滚珠,连续在体内滚动数个周天使之壮大,然后王净言忽然调动神魂,在神魂内视的情况下将一颗气珠化成两颗。两颗气珠中各沾染了一缕神念,一颗被王净言定在前胸剑突之下,另一颗则运转气血,输送到了后背椎骨。

“水,火,着!”王净言低喝一声,沾染在气珠之上的两缕神念霎时被王净言观想出水德火性。

水势汹涌,火势灼灼。

两股力量疯狂挤压着椎腔,一股刻骨的痛楚传来,果然不是那么轻松的。王净言咬紧牙关,直接进入坐忘心斋,神魂观想更加猛烈,水德火性俱都滔天而起,两者超越了人体的寒热平衡,将椎腔压出丝丝裂痕。椎腔内无法通行气血,只能靠寒热的冲刷使其爆裂。

王净言后背通红,前胸则一片清寒。神魂观想之烈都影响到了整个身体。在寒热的反复冲刷下,终于一声细不可闻的“咔嚓”声传来,巨大的痛楚几乎让王净言昏厥。然而随后气血全通的畅快感又让王净言几乎沉醉。

任督二脉终于打通!

两颗水火气珠则瞬间汇聚,凝成一颗阴阳相交的大气珠,在气血的带动下迅猛撞向王净言肚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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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二 激活

肚脐是人之元眼,铁枪刺初成的第一步就是将早已萎缩的元眼重新激活。

汇聚了水德火性的气珠嗖嗖滚入王净言肚脐,人类肚脐剪断之后,这里就会如同失去了根茎的花蕊,慢慢枯萎,形成一个眼窝。而气珠就是要将这个眼窝打通,重新激活肚脐的吸收功效,可以转换天地元气为人身精气。

王净言一边想象着肚脐畅通吸收灵气的场景,一边催动气珠在肚脐滚动。肚脐的元眼废弃太久,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激活的。需yào

持续的浇灌才能再度催开。

修行无日月,不知dào

连续冲击了多久,王净言恍惚间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息涌进肚脐,肚脐犹如花苞一般绽放,原先隐藏肚脐眼深处的污垢瞬间被冲刷干净,肚脐处的肉层晶莹剔透,似乎新生。而气息一入体就被气血吸收,转化为奔腾的细流。虽然微弱,却比靠着自身吃饭获得的精力多了不少。

“这就是元眼重新激活的感觉?倒是与神魂观想壮大类似。用天地元气冲刷肉身,这已经算得上通玄的手段了。看来这铁枪刺并不是一本只能到达武师的秘籍!”王净言想着,跳下床。

按照铁枪刺的招式站立,整个人瞬间精气神聚敛一体,如一杆刺枪,杀机闪耀,刺破苍穹。

“崩山靠!”王净言吐气开声,右拳上击,左肘后捣,迈出一个超大马步,拳势之烈,带动起一阵拳风。这就是铁枪刺的一个招式,崩山靠。修到化境具有崩山裂石之力。也是铁枪刺里锻体的基础招式。

王净言连续做了十个崩山靠,就觉得全身肌肉酸痛,犹如拉伤一般,双臂都软绵绵的抬不起来,每一块肌肉火辣辣的疼痛。

“自己肉体还是太弱啊。才做了十个就这样不堪。不过这铁枪刺确实凶狠,加上它可以一定程度上克制神魂侵入,抗住神魂第一下攻击,出其不意杀人肉身,立马就可制敌。只可惜这功法固囿于人身,有极限所在,终究还是不能同神魂不灭的道法抗衡。唉!”王净言叹口气,运转腹内气珠沿着任督二脉几个周天,让气珠再度壮大了一分。然后将气珠定于肚脐元眼处,不断吸收天地元气。

天地元气的转换是很困难的,气珠现在只能转化微量元气,等到以后大成,就可以如人呼吸一般肆意吸收了。

王净言眯眼假寐,将气珠温养住,铁枪刺的气血克敌,靠的就是这一颗气珠不断将血气引动释fàng

。之前郑振声被点破了血海穴导致失利,主要原因还是他气珠温养不到家,不然一时的血气阻滞,气珠完全可以抗住。

一夜就在修liàn

中过去。第二日王净言的肌肉已经没了酸痛感,而是涨涨的,充满爆fā

力。这就是炼体的好处了。

王净言走出房门,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执法队立马追上门来的情景,看来这吴山还是十分忍得住的,虽然已经猜出了结果,却不先行禀报门派,而是过几天再报,好当做不经意发xiàn

三人失踪,首先把自己的嫌疑撇清。到时候门派查下来,他再一点点的放出线索,指明王净言与马猴素有恩怨,王净言就不容易脱身了。

“哼。”王净言想明白这一点,也当做全不知情的样子,途径胡铁牛身边甚至还打个招呼,暗示他银子不够花可以找他要。

胡铁牛冷眼相对,虽然真的缺钱,可也不敢在这关头跟王净言扯上丁点关系。…,

连续三日,静悄悄过去。

王净言危机感加身,对于铁枪刺的习练也是勤勉有加,几乎不眠不休,偶尔小憩也会运转气珠,增强自身气血。现在他已经算得上一个标准的武徒了,全身肌肉虬起,隐藏在衣服之下,步伐坚定,精气神合一使得眼神愈加明亮,隐隐带有毫芒。接下来就要将筋骨皮依次锤炼,成就武师。

这一日的早上,王净言正沉浸房中边凝聚气血,边沉思杀儒观的解决方法。忽听院中传来一声呼喝。

“人呢?快滚出来了!”

连喊两声,接着就有一个声音应道:“哎呀,赵师兄来了。”

那赵师兄冷哼一声,不快的道:“没听见老子喊人吗?耳朵聋了?赶紧的,给老子找个人,把茅厕通一下去!堵了一天了!”

“哎,好的。赵师兄等着,我这就去喊人。”那声音喊着去了吴山房间,显然是找吴山要人去了。

王净言透过房门看去,那赵师兄着一身交领宽袖的得罗道袍,顶上一支细纹道簪别住头发,负手而立,脸上表情满是不屑,仿佛在这多呆一刻都是侮辱。得罗道袍是内门弟子的标志服饰,可见这赵师兄是内门弟子了,也难怪有这种表情与脾气。

通厕这类活计不算杂基院分内之事,但是因为内门师兄地位远超杂役弟子,摊派到头上只能顺手给做了。

不一会,就有人领命而来,冲着王净言房间喊道:“王师弟,吴山师兄让你去给赵师兄通一下茅厕。”

王净言面无表情的开门点点头,这早在他预料之中。吴山若是不趁机报复那就不是吴山了。

王净言来到院中,对赵师兄作揖道:“师兄,请带路。”

支使王净言的是吴山,却不必因为活脏就拒绝而开罪这个赵师兄。吴山也是存着王净言面皮白净,未必肯做这等脏活的心思,要给王净言下一绊子。

“你行不行?细胳膊细腿的?”赵师兄打量一眼王净言,目光充满嫌弃。

王净言不语,只是冷冷站着。

赵师兄看王净言这架势,哂笑一声:“说你一句还不服气啊?杂役弟子就是这个命,等你成了内门弟子你也可以掉头支使别人。不过现在,你就老老实实的听话。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这细皮嫩肉的,一看就知dào

经常偷奸耍滑……”

赵师兄说着,伸出手要捏上王净言脸皮,仿佛挑选牲口要看牙口一样,先辨别一番是否有力qì



王净言轻轻挪步,避过赵师兄手指。

“师兄,请带路。”又是一揖道。

“带路?好,师兄就给你带带路!”赵师兄明显是个跋扈的主,日常也没少欺负下面的师弟。没想到被王净言拂了面子,当下就要发狠。

赵师兄一挽道袍,巴掌萁张甩向王净言脸颊,同时嘴中斥责有声:“老子轻轻摸一下你不愿意,那老子就给你听个响的!”

章三十三 杂役弟子的尊严

赵师兄运气上膀,抡圆了巴掌往王净言脸上掴去。

王净言静静看着,不闪不避,啪一声震天响,赵师兄这一巴掌货真价实全被王净言承shòu,嘴角顷刻就有一缕血流下。

所有人都呆了。赵师兄跋扈都知dào

,经常打人大家也知dào

。但是哪个被打的杂役弟子是真zhèng

让他打啊?无不是嬉笑着、赔罪着,半承shòu半拆当,让赵师兄出点气又不伤到自己。如王净言这般实心眼的还真没一个。

如此重的巴掌,不疼吗?

“哈哈哈……好!让师兄打的这么高兴的,你是头一个!看在这一巴掌上,师兄不为难你了,走吧。”赵师兄大笑道,转身要走。

“站住。”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是王净言。

王净言对着周围稽首一番,说:“诸位也都看清楚了,是谁先凌辱同门师弟的。错,却是不在我。”

随着最后一个“我”字落下,那转身的赵师兄尚未来得及掉头,就被一股千斤巨力撞上。随后头胸腹依次被打击到,王净言马步一扎,肘撞、膝撞、点、切,如一杆大铁枪,一出手就绷成直线,蓄力而发,每一下打击在赵师兄身上都让赵师兄发出声声哀号。这赵师兄乃是纯正修道,体格弱小,被王净言几手铁枪刺刺了个体无完肤。攻击点落下的地方,立马就会生出一片淤青,显然是受力极重,有了暗伤。

王净言怒喝一声,双拳齐出,戳枪如电,胳膊上腾起团团筋肉,一股股传递至拳锋。只听轰一声,赵师兄倒飞而起,足足跌出三丈远,一口血喷出,面如金纸弱了气息。

王净言拂袖而立,凛凛生威。随之一句话让在场诸多杂基院弟子也隐隐心潮澎湃。

“杂役弟子也是有尊严的!虽弱,而不可欺!”

杂基院在大罗舟山的地位就是一个打杂单位,杂役弟子相当于仆人,有天分的弟子不出半年就被挑走进了内门,其他剩下的就要苦苦等待。杂基院,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杂基院的尊严,却是从没人提及过。即使提及却也无可奈何。一个一天疯一次的掌院师叔,一群地位修为不入门的杂役弟子,指望谁来维护所谓尊严?吴山?呵呵……

王净言今天所为无疑让这群杂役弟子心中燃起一股火,那早已熄灭的尊严之火。而王净言,就是那个执掌火种的人。

“给我死!”一旁摔落的赵师兄缓过来一口气,被一个杂役弟子打伤简直是奇耻大辱。这种事不能说出去,否则就会沦为笑柄。既然不能说,那就要当下找回场子了!

顾不得呕血的身体,赵师兄强行观想神魂,啪一声当空跳出一个狰狞血魔,头生犄角,嘴如开瓢。凶狠扑向王净言。

此时天已经放亮,赵师兄这神魂在日光之下凝而不散,显然是已经修成了神魂日游。王净言现在只是夜游的境界,无法神魂出窍与之对攻。只能运转气珠,霎时间体内气血蒸腾,几乎穿透身体,强烈的气势让在场许多人都不敢正视。若是王净言修liàn

到炼皮膜的境界,就可以让血气透出皮膜而发了。但现在肯定无法做到,只能弹起指甲在胳膊上一划,切出一道血痕释fàng

出腾腾血气。

王净言跨步如风,硬生生顶着赵师兄神魂欺上。

“好!自己找死怪不得谁了!”赵师兄一看王净言竟然敢顶着血魔神魂而上,这不纯粹找死?只要血魔入体,就能在顷刻间吞噬掉王净言神念,让王净言成为一具行尸走肉。立马催动神魂往王净言体内侵袭而去。…,

“哼!看谁是找死!”王净言不管不顾,任由血魔侵体,依旧往赵师兄身边扑去。

“怎么可能?!”赵师兄终于发xiàn

了问题,自己神魂竟然无法侵入王净言身体。虽然重伤之下只能发挥三成实力,但是也足够收拾一个杂役弟子了。没想到连侵体都做不到。

“知dào

了?”王净言咧嘴一笑。血气运转更烈,啪一声欺步,到了赵师兄身后。赵师兄躺卧之处正好有一片树荫,浓密的枝叶遮挡了晨光。正是神魂出窍的好地方。

王净言顺手给赵师兄一肘子,让他顿时神念飘摇,无法聚精会神。被他控zhì

的血魔顿时失控,哇哇哇吼叫着,要反扑赵师兄。

赵师兄慌忙再度凝聚心神控zhì

血魔,而这时,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王净言神魂出窍,一尊白骨魔罗安坐枯莲之上升腾而起,丝丝阴气缭绕成点点祥云,看上去魔威甚重的白骨却充满庄严肃穆之意,第六根小指上噗的滴下一滴灵液,坐下枯莲迅速瓣开,成就恢宏宝相。

单论卖相,王净言的白骨魔罗却是比赵师兄的血魔高了不少,稳压一头。

观想一成,王净言借助树荫的遮映,迅速扑向赵师兄。

赵师兄正手忙脚乱的控zhì

自身血魔,哪里料到王净言也能出窍,并且指使神魂扑向自己?立kè

雪上加霜,两股神魂纠结,将他心神冲击了个透彻。

王净言操控神魂在赵师兄体内生出诸般幻象,镇压念头。血魔没了人操控,变得不再凝聚,而是开始散裂,又被王净言血气逼迫,逐渐萎缩,碎成个个神念,一起被白骨魔罗镇压在了枯莲坐下。

“啊啊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赵师兄满眼幻象,以为自己正要被凌迟而死,恐怖忧惧之下嚎啕大哭起来。可见平日修行只是流于表象,并没有修至心灵,使得心坚似铁。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赵师兄幻象中的王净言是执掌生杀大权的人物,于是赵师兄对着王净言磕头如捣蒜,丢尽了脸面。

在场的杂役弟子眼见王净言竟然轻易就制服了一个日游境界的内门弟子,俱都目光闪动,激动不已。若不是碍于规矩,恨不得就当场喊叫起来。

这一口恶气,却是忍了数年了!

让赵师兄出尽了丑,王净言才收回白骨魔罗,冷声道:“以后这杂基院,却是没有你涉足的地方了!滚!”

恢复神智的赵师兄心胆俱颤,屁滚尿流的爬出杂基院大门。眼神中愤恨不已,却又不敢声张,夹尾而去。

王净言转身看看诸杂役弟子,众人眼中全是亮晶晶,不知谁带头,忽而爆fā

出强烈欢呼声,众人一拥而上,将王净言抬住,抛起……往复十几次。

感受着众人情绪,王净言心生感叹。顺承民意方是大势啊,堵,永远不如疏……

一侧的房间里,吴山面色阴沉的几乎滴出墨来,死死盯着在空中升起落下的王净言,久久不语。

章三十四 道钱

“神魂日游,呼……”看了半天,吴山终于吐出一句话,伴随着这话的还有重重呼吸。王净言的修为大大超出他的预料,神魂日游,这已经跟内门弟子一样了,怎么可能?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而且方才王净言神魂出窍刹那,那法相的庄严威风之象,表明王净言修行的不是踵息观想法,而是另外一种胜于踵息观的观想法。

“连内门弟子都被他打败了?!”

“一定是假的!那赵师兄肯定被他收买了!他们一起串通好了做戏给我们看!”

“赵师兄都被打成那样了,这戏未免也做得太逼真了吧?”

吴山房间里几个心腹叽叽喳喳的议论,对于王净言突然表现出来的实力都有点不愿相信,纷纷出言诽谤。

“闭嘴!一群废物!”阴沉如水的吴山厉声呵斥道。王净言实力超出想象已经够让他不快的了,几个手下却还在那里意淫别人做戏,如此一群废物,简直让他怒不可遏。

“不能再让他成长下去了!”吴山面上闪过一抹狠色。“铁牛,把马猴三人失踪的事报给执法队。”

胡铁牛站在吴山背后,对于方才一幕自然也是看的一清二楚,心中不免生出一丝异样的心思,听得吴山吩咐,应一声,说:“老大放心。王净言杀了马猴三人,今天又得罪了赵师兄,肯定距离死不远了。这暂时的风光,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吴山点点头,忽然叫住要出门的胡铁牛:“对了,出发前我在马猴三人身上都放了月阴落英香,这香料用月华之下的落英制成,人一旦沾染上,月余不散。王净言杀了马猴三人肯定已经沾染,我且试试。”

说完,吴山掐了一个法诀,一抹看不见的光华缠上王净言。

处于人群喧嚣中的王净言没有察觉。光华在王净言身上连绕三绕,啵一声碎裂。

“没有?!”吴山一怔,随即怒气冲天。“肯定是马猴那该死的东西告sù

了王净言!妈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哼!以为这样我就没有办法了?铁牛,你继xù

去上报执法队,其他的事我来应付。”

胡铁牛转身而去。

院内,欢呼的杂役弟子退却了激情,想起吴山还是这杂基院老大,方才的行为似乎不好,不过好在法不责众,俱都讪讪的退开。但是看向王净言的眼神还是充满了敬佩。

这一注,王净言却是下对了,赢得了杂基院过半弟子的心。以往吴山可不会如此,只会拍马奉承,王净言给了他们一丝不曾有也不敢想的东西。

王净言整理一下被众人弄的凌乱的衣服,刚想回房,却瞥见方才赵师兄躺地的地方有一枚亮晶晶钱币。钱币不像大衍朝铸币,似乎是新币。

王净言上前捡起,搭眼一看,却是一枚从没见过的铸币。看成色,是一枚银钱,不似以往钱币的天圆地方,而是浑圆。正面刻着四个字“元道正一”,反面是一幅道家的“大浮黎土图”。大浮黎土图是讲天地未开,道家圣人开化世界的图画。不知刻画在这钱币上是什么寓意。

这枚银钱甚是古怪,不是大衍朝钱币,也不是道家法宝,因为王净言感觉不到里面有一丝法力流动。而且根据掂重来看,这是一枚九成银的铸钱,圆角光滑,钱币表面流光闪耀,不是粗糙的假币,也不是古币。…,

“嗯?这线条,其实是行字?”王净言仔细观看银钱的时候,忽然发xiàn

在大浮黎土图的某处,一个看似图画的地方,线条方正,却是一行正楷小字。

“元道正一,大罗督铸”,八个字隐藏在图画中,与图画线条浑然合一,要不是王净言细心,绝难察觉。

“大罗督铸……大罗舟山铸造的?”王净言目光一闪,却随即冷汗流下。

这是一枚道币!是大罗舟山私自铸造的钱币!私铸道币,大罗舟山意欲何为?是仅限门派内流通还是有什么企图?历史上凡是私自铸币的势力无一不是要谋反啊。

王净言迅速将道币收入袖中,然后看看四周,并没有人注意他。小心翼翼回到房间,王净言擦了把汗。

现在他处于大罗舟山之中,不管大罗舟山有无企图,都不能将此事公布。否则必会殃及自身。现下虽然社稷宝器被道门把持,但是还没有到操控俗务的地步。大衍朝的官员任命、盐粮铁钱这些重yào

命脉还是在朝廷手里,这也是大衍朝还能容忍的原因之一。一旦连命脉都被把持,那么大衍朝可就真zhèng

成了傀儡。大罗舟山私自铸币,要动摇朝廷命脉,自然有其目的,但是这个问题属于神仙打架,远远超出了王净言这个凡人的能力范围,现下只能悄悄记着,暗中观察,不好声张。

王净言将这枚道币藏好,平复一下心境,就当这事没遇见过。之后才投入到一天的杂役中。

中午,周维倒是来了一趟杂基院,她是算好了王净言观想枯莲白骨观的时间,这时候应该差不多了,所以前来看看。没料到王净言倒是活蹦乱跳,没事人一样。一番询问,得知王净言竟然已经修liàn

出窍,震惊之余,心思频动,看向王净言的目光就充满了各种欲望,让王净言好一阵尴尬。好在周维叮嘱两句就离去,让王净言放下一颗心。同时也对周维流露出的欲望起了十分戒心。

晚上,王净言继xù

修liàn

铁枪刺。现在的他已经开始练筋,每一天都要对着空气出拳如刺,连续刺杀数千遍,练完胳膊还要连双腿。让自己的几条主要大筋全都挣开,变得更加强劲有力。通过白天的战斗,王净言发xiàn

武道并不是传说中那么弱,出其不意之下,辅以道术完全可以一招制敌。

若是王净言修liàn

到武师境界,开始按照铁枪刺里的功法炼血,凝惊罡,对于神魂的抵抗力将更高。到时候不止是血气可以伤人,就连人身的三朵本命阳火都可以灼烧异种神魂。现在王净言境界太低,双肩与顶门的本命阳火还没能壮大。否则今日就可以将那个赵师兄的神魂灼碎不少。

呼呼呼,拳影交错里,又是一夜……

翌日,却是吴山期盼的执法队终于到来。不过,只是一个跑腿弟子。那弟子简单询问了马猴三人失踪的情形,做了个记录,就要走人。

“就这么走了?”吴山一愣。这执法队未免有点太过儿戏了吧?

“你还想怎样?”那弟子虽然只是执法队跑腿的,却也比吴山地位高,冷眉反问道。“门派这么大,失踪的弟子多了去了,三个杂役弟子而已,说不定过两天就回来了!没必要浪费功夫!”

“可是他们已经失踪了好几天了,我怀疑他们是被人杀害了!”

“朗朗乾坤,谁敢杀人?你这分明是侮蔑我执法队的执法力度!”跑腿弟子顺势给吴山一个大帽子。

吴山在杂基院这么多年,上下的门道都清楚,此刻遇阻,知dào

该做什么。陪了一张笑脸,从怀中摸出两粒固本培元丹递给那跑腿弟子。

固本培元丹是内门弟子每月可以领到的月俸,而周维那辈的师叔们则是领取五香返生丸。五香返生丸比起固本培元丹来却是高级了不少。

跑腿弟子看看吴山递过来的丹药,不动声色的收入袖中,看来平日里也没少做了这类事情。丹药到手,语气也随之转变:“你看,这杀人凶手是谁呢?我一并记下来报给上面。”

吴山凑上前去,面色阴狠的说道:“王净言。”

章三十五 挑天门

“王净言?”那跑腿弟子皱眉重复一句。“却是不曾听说有这个弟子啊?”

“师兄明鉴,连区区杂役弟子都记得这么清楚。这个王净言是新来的,尚不足一月,师兄不知dào

也是情理之中。”吴山回道。

“新来的就敢杀人?莫不是背后有什么后台?你莫坑我。”跑腿弟子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一听这话就抓住了关键,一个新来不足一个月的杂役弟子就敢杀人,背后没点关系还真不好解释。若是因此得罪了派内的一些人物,那可得不偿失。

“怎敢坑师兄呢?师兄尽可去内门打听打听,这王净言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儒生崽子,没有任何背景。平日仗着有些学问就欺侮同门,第一天到来就跟马猴发生了争执。这也是师弟我怀疑他的主要原因。挟恨而杀人。”

“儒生?哼,师兄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舞文弄墨的穷儒。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跑腿弟子问道。

“句句属实。师兄完全可以调查,若有不实,吴山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吴山稽首道。上次他派人去内门查问王净言来历都没能查出来,料想这跑腿弟子也不可能问的到。

“嗯,那就好。我一一记下,待我报给上面,不过浅夏师姐会不会重视此事,那我就不敢打包票了。”

跑腿弟子说的浅夏师姐就是执法队的队长,韩浅夏。是掌门道德真人的俗世女儿,真人成就道业后将女儿也接了上来,自此修行。也是天才人物,当上大罗舟山执法队队长不全靠的是父亲的掌门之威。

“这个自然晓得,师兄尽lì

就是。”吴山应和着,将跑腿弟子送走了。

跑腿弟子回去将案情陈上,不提。

王净言这几日勤勉练习,将自己筋肉练得虬结而起,一抖胳膊瞬间就能爆fā

出强dà

力量。不过大罗舟山没有武道鉴测的器具,却是无法判定王净言现在究竟是到了什么程度,能举多少斤石锁,能开多少石的弓。

武道进步,道法却也不能落下。尤其是现在王净言得罪了不少人,一直停留在夜游境界,白日无法出窍这就危险太多。所以平日里对于枯莲白骨观也多有修习。

一晚,王净言正将神魂出窍,凝聚操练的时候。被镇压在王净言体内的罗喉忽然哂笑一声:“你现在这情况,莫不如加速修习武道呢。”

王净言一怔,随即问道:“为什么?”

“道法真zhèng

发力是在驱物境,那时候可以驱动法宝飞剑杀伤任何敌人。前几个的境界只能用来与人斗神魂,遇见神魂不出窍的人就不好使了。而武道却不一样,都说武道不如道术,其实这也是道修们的刻意打压之词,前期武道对上道术还是具有很大优势的,尤其是你修习的这种可以抵御神魂侵袭的武道功法。而且,武道前期只要肯练,进境极快。道术却不一样了,那可是一个水滴石磨的慢活。你现在敌人不少,却也没有真zhèng

的道术高手,只消用武道打击,然后神魂镇压就可以对付得了。自然是不如修习武道了。”罗喉细细给王净言讲道。

王净言略一考lǜ

,问道:“照你所说,我要达到驱物境尚要多久?”

“驱物境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修成,还是要看天分。比如昨天见你的周维,天分差的可以,师叔辈的弟子里也就她还停在驱物境了。而我那好兄弟,恐怕现在已经到了附体境界了吧!”能让罗喉咬牙切齿说出的好兄弟,自然就是丹房的那个三师兄了。…,

王净言知dào

周维是驱物境巅峰,只差一步就可以迈入显形境。却没想到她竟然是修为最低的一个,不过联想之前周维还要做出海捕鱼这等事就可以知dào

,确实与罗喉说的差不多。如果不出王净言预料,小一辈杰出弟子里,怕也有不少到达了驱物境的。至于更厉害的老一辈弟子,就很难想象了。

“对了,大罗舟山掌门是什么境界?”王净言心中一动,忽然问道。

“掌门师兄?我不知dào

。当初属他最天资聪颖,我们一干弟子才到驱物境的时候他就已经到了显形境巅峰,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怕是早已经堪破生死,成了鬼仙了吧?”罗喉感叹一声,若是没有当年那场争斗,他现在也早是一方高手了。

“不过,鬼仙可是一个巨大的门槛,许多人卡在槛上耗尽一生都无法堪破。掌门师兄也说不定正卡在那……”罗喉感叹完,又补充一句。

至此,王净言算是对大罗舟山的高层力量有了一个了解。一个大罗舟山就已如此,整个天下道门呢?灭道立民,任重而道远呐!

“那好,我便以武道为主,道术上暂且静思存念,积累实力,不急着进阶。”王净言听取了罗喉意见。

“其实,我倒有个功法适合你习练,而且让你武师与神魂日游一起达成。”罗喉忽然道。

王净言闻言笑起来,无利不起早,罗喉主动抛出重利,却是肯定有要求。于是道:“有什么条件,你且直说。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罗喉这才道:“等你修liàn

有成,便申请挑天门!”

“挑天门?”王净言眉毛一抖,单听这个名字就知dào

不是一件易予的事。

“杂役弟子可以自己申请成为内门弟子,而申请之后就要接受挑天门的考验。一般会让申请的弟子下山执行某项任务,这类任务对于杂役弟子来说,无疑于将天门挑翻,因此称作挑天门。只是,挑天门实在艰险,每年申请后能活着回来的弟子甚少甚少。所以从我们那一辈开始却就没人申请了。”

“唔?如此难度,怕是一本功法不够吧?”王净言立马变作市侩小人,跟罗喉讨价还价起来。

“你肯答yīng

?!”罗喉倒是没在意王净言的还价,而是惊喜的问道。对于他来说,越早服用凝元灵丹,对于后期成长也越好。鬼仙以下是无法将夺舍转化为转生的,勉强夺得庐舍的都只能算是抢占了一个皮囊,不能使自己神魂融合在血肉里生长。但是罗喉的凝元灵丹却有神奇的功效,能让神念在血肉里扎根,缺点却是神念种下之后,实力全损,一切都要从零开始,比不得鬼仙的夺舍不损实力,肆意可用。

“答yīng

,自然答yīng

。先说说你的功法吧。”王净言沉稳回道。现在的他急需提升自己实力,尽早成长为可以言动一方的巨擘,不然理想就只能是理想,一生无法实现。

章三十六 字有生机

“我这功法叫做丹鸟抖翎桩。乃是八百年前一位杂役弟子所创。”罗喉道。

“杂役弟子?”王净言一愣。

“你可别小瞧了那位杂役弟子。此人可是足足站了八十三年的丹鸟抖翎桩,一生不修任何功法,八十三年后一朝出窍震动天下,破雷劫飞升而去。是修界极大的一段传奇,自此成为没有天分却有毅力弟子的典范。”

“确然厉害!八十三年如一日,足可抵得上上古圣人做学问的功夫了,也怪不得会成就仙道。”王净言赞道。

“只不过,那杂役弟子生平无好友,功法没能流传下来。倒是有另一个弟子模仿其站桩揣测出了这门丹鸟抖翎桩。虽然不是真zhèng

的飞升大道,却也是高明功法了。”罗喉遗憾的补充道。

“我就说,这等霞举飞升之术怎么会轻易流传下来,原来是个仿照之法。说与我听罢。”王净言点点头,并没有因为不是真zhèng

功法而产生任何失望之意。

罗喉依言将丹鸟抖翎桩的功法说与了王净言。

王净言边记忆边揣测,很快就发xiàn

,怪不得罗喉说这功法可以武道双修。原来是一个淬体炼形之法,可以同时淬炼肉体与神魂。

淬体炼形之法算是罕见的功法,罗喉肯将其拿出来,也足见其诚心。

王净言将一篇功法记忆完,静静揣摩一番。这丹鸟抖翎桩是模仿丹鸟抖动翎羽的动作而创。先将神魂观想成一只浴火丹鸟,在火雨之中引颈抖翎,筋骨皮膜同时舒展动作,达到淬炼肉体的目的。而神魂则要经受丹火的洗练,使之坚实。练到极致,还可以引太阳真火入体,进行淬炼。而经过了太阳真火沐浴的神魂,自然就再也不怕日光灼烧之威,可以轻松出窍,达成日游境界。

“好功法!”王净言通览全篇之后道。这门功法可以说是应急而来,对于此时底子尚薄、时间不够的王净言不啻于雪中送炭。

只是现在正是早上,王净言还有一天的杂活要做,只能待到晚上再行习练了。

今天王净言分到的却是一个体力活,给驭兽房的灵兽们担水。这是一个仅比无尽缸轻松一点的活计。

王净言也不嫌弃,权当修liàn

。担水过程中弃用扁担,展臂硬挑。大罗舟山木桶甚大,满桶水约有两石,也就是百斤重。王净言两只胳膊轮番替换,一百斤的重量要平举而行七八里路,到达驭兽房就累得气喘吁吁了。而两只胳膊上的筋绷得紧紧的,稍微一碰就疼入骨。

好在多担几次之后就习惯了,将一双手臂练得肉硬筋紧,充满力量。

而王净言还凑巧得了一套好东西,毛笔与砚台。只可惜是驭兽房淘汰下来的。一支辽尾狼毫已经开叉。砚台中墨迹干结,显然无法持久存墨了。王净言见驭兽房弟子要丢弃,便讨嫌要了过来,顺便还讨得一沓黄麻纸、一干墨汁。

王净言房中有一桌子,却是没有文房四宝。大罗舟山也不会给杂役弟子发放这些东西,要是去请领,怕是免不了被说一顿不务正业。所以眼前这一套笔墨的得来,着实让王净言欣喜不已。

笔墨之于书生,犹如法宝之于修士,都是命理相连,见之而心动的。

做完了驭兽房的活计,王净言便迅速往自己房间赶去。

回到房间将辽尾狼毫修葺一番,黄麻纸铺在桌上,砚台右手侧一摆。执笔在手,顿时让王净言生出一股气定神闲的感觉,仿似千军万马而来也不惧之,一切勇气与信念,全在了这一寸笔锋里。…,

半晌,王净言神思酝酿到极致,想到自己经lì

,又念及当下状况,一股气机郁结心中难以释怀。忍不住长吸一口气,刷刷刷落笔,一气呵成,写下一篇荡气回肠的书生词解。

“男儿莫踟蹰,踟蹰被人轻!纵死终不怨,留歌与后听:朱颜批,汗青吏,从来笔锋胜剑锋。字里行间杀人快,谁言书生不英雄?!屠狗辈,帝王流,一生横行三千里,不及半纸颠倒评。再不笑书生!”

这一首词写完,王净言仿佛浑身力qì

都被抽空一般,瘫坐在椅上。而落笔于纸的字迹个个方圆工整,隐隐有气象暗生,游走龙蛇。虽然是极不适合落墨的黄麻纸,却硬是写出了十分铮铮意气!

王净言定定望着整张风骨卓绝的草字,忽然心中一动,猛的提笔,在开头添上了“笔伐歌”三个字。

词名一成,顿如画龙点睛,泛黄的黄麻纸上蓦然射出点点毫芒,字里行间生出丝丝氤氲,通篇七十二个字飘然而起,当空飞舞,满室生辉。煌煌如一场烟花落雪,肃杀庄严,又飘渺灵动。

“字有生机!是字有生机!我懂了!”王净言福至心灵,大喊道。

紧接着就见王净言顶门之上文华刷刷倒卷,青莲瓣开洒下光雨,王净言写下的七十二个字悠悠流转,被文华一吸,仿若夜萤,投入到青莲之中。七十二个字依次投进,文华重新恢复笔直之状,青莲也缓缓合拢,消失不见。

王净言迅速神魂内视,只见七十二个字在文华火焰中嗤嗤灼烧着,仓颉鸟迹图附着在焰心之上,将所有文字烧成点点星砂垂入王净言识海。整个过程缥缈缤纷,不可捉摸。充斥着仓颉造字的玄妙机理。

王净言如痴如醉沉浸在那种玄妙之中,如饮醇酒难以醒转。

“呼~~”良久,王净言才长出一口气,收回了心神。煅烧了七十二字之后,王净言识海中的文字星砂增加了一倍。

杀儒观因为文字星砂不足而无法观想,现在却是终于有了解决之道。

王净言之前说“他懂了”,说的正是明白了杀儒观的观想之法。“字有生机”是一种书法境界,形容人写的字就像活了一样,拥有生机。这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境界,不是写出一次就会永远拥有,除非达到书圣那样的境界。而王净言的文华火焰正可以用来炼化这种有了生机的字迹,使之转化为文字星砂。

由此也可以推断出,三师兄丹房中的那幅古怪文字皆是达到了“字有生机”境界。这说明,文字的书写者至少是一位书圣!

章三十七 韩浅夏

书者,大抵发愤之所为也。王净言的“笔伐歌”便是由此而生。文人意有郁结,无法通达,就会寻找宣泄的渠道,往往这时候最容易产生流芳之作。王净言之前从未达成过“字有生机”的境界,这次却是生平头一遭。

书法可称得上境界的有三重,分别是“落笔有形”、“成字有歌”、“字有生机”。无数书法能手卡在第一重的落笔有形上无法寸进。至于写了数十年连境界都摸不着的更是大有人在。

王净言自幼苦练书法,也只是堪堪达到落笔有形。写出“疏处可以跑马,密处不使透风”的架构。后面的“成字有歌”都不能望其项背。今天连破两重境界,达成“字有生机”实是灵光乍现。

被文华火焰炼化掉了字迹生机后,黄麻纸上的文字慢慢变得黯淡无光,整张黄麻纸都产生了些细小的裂纹,显然是无法承shòu住字有生机。如果王净言不吸收掉文字的生机,这幅书法不出两天就会因为纸张不堪压力而碎裂,那可就真zhèng

损失大了。

“看来,吸收书中圣手的真迹也可以积累星砂。不过自古以来的书法圣迹全都被掌握在官宦贵人手里,我却是去哪里寻找?这可伤脑筋……”王净言琢磨着积累星砂的办法,有点郁闷。

“书法圣手,书法圣手……对了,晚空师叔!晚空师叔房间里摆着无数狂草,笔迹卓然,如惊蛇入草,字字疯魔。虽然未必能到字有生机的地步,但是字中的韵律足以让人高歌大风了,绝对是成字有歌!”王净言兴奋的自言自语道。上次他去晚空房间,却是正好kàn

到了晚空房中挂着的无数狂草作品,毫无章法中透着诡异的韵律。当时没有细想,现在想来,却是“成字有歌”无疑!

释道两家也是多出圣手,如八百年前的怀素和尚,便是擅长草书。晚空因为疯魔这一特性,能写出“成字有歌”的书法一点也不奇怪。疯子,却是比正常人更容易专注于一件事情。

“如此,明天便去找晚空师叔讨要一些书迹来!”王净言暗道。

这一晚,王净言却是没有彻夜练功。因为修liàn

丹鸟抖翎桩初期会产生大量的热气,热气无法排出就会郁积体内,容易留下暗疾。练习这功法却是要趁着早上,找一空旷地方,借用晨露凉风来中和体内火气。所以王净言却是得早起一会,找地方修liàn



至于修liàn

的地方,王净言也想好了。通往丹房的索桥处大白天都少有人,别说是拂晓时候了。正是个练功的好地方。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王净言就一人去了索桥竹林处。

先在竹林中转了一圈,挂了满身露水,然后站在空旷处开始运行丹鸟抖翎桩。

有罗喉的指点,王净言起手异常顺利。这丹鸟抖翎桩类似于观想火焰,不过丹鸟抖翎桩产生的热气是真实的,会对肉体产生冲击。王净言一运功法就觉得有如体内生出无数火焰,熊熊灼烧着肉体与神魂。细听之下,王净言甚至都能听见气血被灼烧的嗤嗤之声。

不一会身上的露水就开始蒸发,蒸腾成丝丝氤氲。

王净言在氤氲白气中扎步抖臂,如一只丹鸟,正在舒展羽毛,随着王净言的每一下抖动,空气都会爆出阵阵音波,王净言抖翎越快,体内热气产生的也越快。王净言神魂本已算是坚固,可是在这种超量洪流的冲刷下还是经受不住,颇有点当初经受郑振声气血克制的感觉。而王净言也体会到了一丝日游的感受。只是体内心火就已然让神魂这样,如果真的出窍面对太阳真火,岂不直接被太阳烤化?…,

啪啪啪,音波爆开,显示着这丹鸟抖翎桩的不凡。王净言现在已经可以预想到以后配合着铁枪刺的招式,将会产生怎样的威力。一拳刺出,直接将人轰杀也不是不可能。

星转日升,王净言在修liàn

中忘却时间,当第一缕朝阳映上脸颊的时候才恍然发觉。

长呼一口气,将体内热流由七窍排出。只见道道白气如同小蛇,在王净言眼耳鼻口中嗤嗤外射,绵延不绝。这卖相却是比真zhèng

的道修高手还要养眼。若是有凡人看见,定会伏地叩拜,高呼几声“神仙爷爷”。

“好功夫!”不觉中,一个女声传入耳,若珠落玉盘,水打落花,在这清冷的早晨荡漾成一泓春水,暖入心间。

王净言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远处竹林小道上一个女子站立。黛眉开岫,绿鬓烟染,头上一弯峨眉月儿珠髻,绾着开阳春水钗,两鬓垂下两缕手指粗细青丝,其余的皆束在背后,整个道姑形象。然而看到脸上,却顿觉清丽出尘。一双冷眸透出与声音不同的微寒之色,仿佛秋水,让人情不自禁陷进去,盈盈望断。

女子伶仃独步,向着王净言走来。蓝衫迎风而舞,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随着女子走动,便会生出点点淡蓝光华沉入风中。让王净言不自禁想到一句诗“美人在时花满堂,至今三载闻余香”。

“师姐谬赞。”王净言稽首道。女子虽然打扮不全然像是道姑,可是一身改自得罗道袍的裙衫却告sù

王净言这女子实实在在是一个道家弟子,而且还是内门的师姐。

“你倒聪明。”女子显然没料到王净言这么快看出自己身份,冷哼一声道,语气却没了之前的温热,而是变得清冷森寒。

王净言心下奇怪,自己才说了一句话,却怎么得罪她了?摇摇头,这天下不都是见了美女就走不动路的登徒浪子,自己却是无须热颜冷贴。于是微微一笑,不再理会女子。

女子看来是对于自己美貌素有信心,正等王净言与自己套近乎,然后适时鄙夷王净言一番呢,却见王净言竟尔身子一转,不理会自己了,不由一愣。

“你叫什么名字?!”女子气急,喝问道。语气中带有几分颐指气使的味道,显然平日里惯了。不过是真zhèng

有威严还是被宠坏就不得而知了。

王净言斜睨女子一眼,却是不答,依旧缓缓的活动腿脚。

“本小姐问你呢!”女子愈加大声。

“虽然是师姐,可请教别人之前,是不是也要加上一个‘请问’?”王净言冷眼回道。

“我现在怀疑你跟一起杀人事件有关,立即报上你姓名!”女子粉脸陡寒,刷的从怀中摸出一块“执法”字样的令牌。

却是执法队的人!

王净言心下一惊,这么快就事发了?!

章三十八 王净言的偷袭

不过好在王净言平素镇定,心中有事也不会表露于形。慢条斯理道:“师姐,说话是需yào

凭证的,不是揣着执法队牌子就真的可以目无法纪了。”

女子冷哼一声,说:“凭证?本小姐的怀疑就是凭证!本小姐这块牌子就是凭证!”

王净言暗中观察着女子神色,但见女子黛眉倒竖,言辞凌厉,倒是有三分色厉内荏的感觉。由此判定女子并没真zhèng

掌握了什么证据,不过是因为惹恼于她,便报复自己而已。

定下心之后,王净言愈加不慌,将拳势一收,道:“执法,执法,没有凭证就抓人,却是执行的哪门子法?”

“执行的本师姐的法!”

女子想来平日没有人这般跟她强词夺理,被王净言一句话给问住,不由恼怒,用眼神狠狠剜着王净言。随后,却是终于想到了一句说辞,得色甚然,微现即收,正色道:“吾辈修者追求的是天地大道,你却在这伶牙俐齿狡辩法例,那么天降雷电劈你的时候可曾告sù

你犯了哪门法?你将死之时,来勾你魂魄的小鬼又可曾告你犯了哪门法?”

这小妞,胡搅蛮缠的紧!王净言心中暗叹一句。大凡胡搅蛮缠的主都是有些身份地位的,平常人家儿女哪会养成这般刁蛮性格?这一想,顿时也就将此女的身份确定了出来。

韩浅夏!

掌门俗家之女,执法队队长。大罗舟山的小公主。除了她还有谁?

王净言猜出了韩浅夏,也就全没了畏惧,一个计策陡上心头。朗声道:“师姐此言差矣。你可曾见上天无辜降雷于某人头上?又可曾见谁是壮年时候无疾而终?但凡死亡,要么遇害,要么生病,要么寿终正寝。悠悠天地,却是自有道理法度。吾辈修者讲究求道,这道正是法例!不然,吾辈还求什么道?”

韩浅夏听得王净言竟然用自己话反将自己,恼怒愈甚,想要辩驳,却是无从驳起,只得用了一句修界流行的话掩饰自己的穷词:“心意所至,天下为大!天要是不遂我愿,我就逆了它!这才是我辈本色!你个杂役弟子懂什么?!”

王净言轻轻一笑,却是词锋一转,道:“师姐所言深得我心啊。”

韩浅夏一愣,没想到王净言会顺从自己,以为王净言终于开窍了,知晓自己面前的是个美人,得yì

的哼一声道:“算你识趣。”

“只是,”王净言又一笑,无端让韩浅夏心中一惊。“这从心而行的前提却要秉从自己良知。先格物致知,找到上天赐予人心的那份真善,才可以从心而行。那就是真zhèng

天道了。师姐这点务要记得,不然以后入了歧途,就为时晚矣。”

“这小子竟然教xùn

我?他竟然敢教xùn

我?!”尽管韩浅夏知晓王净言接下来没有好话,却还是被王净言一番话激的心头火起,粉脸上笼满寒霜,一双点水秋眸里乍然冰结,毫不掩饰的杀机射向王净言。被一个杂役弟子数次拂脸,即使没人看见,也不是韩浅夏能忍受的。姐不发威,当姐这大罗舟山小魔女的称号是白叫的!

韩浅夏浅步慢行,周身淡蓝碎芒渐渐变得浓重,纷纷洒洒坠入晨风中,给她增添无数飘渺之姿。只是一身杀意极不和谐的传达出来,尽数压迫在王净言身上。

“怎么?辩不过就要动手?韩师姐这执法队长可有些白当了!”王净言目光一闪,语气也随之冰冷,嘴角带着几分讥诮说道。…,

韩浅夏微微一愣,原来这家伙早就知dào

自己身份,竟然还装模作样这么久!眸中厉色更甚,恶狠狠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激我放过你?!妄想!不过,我是师姐,就让你十招好了!”

韩浅夏对于自己修为甚是自信。身为掌门女儿,自然是灵药喂起来的,道法秘术更是学了不少,甚至掌门亲自帮她祛除神魂杂质,凝结念头,使其达到了驱物境初期。对付一个杂役弟子,还不是轻而易举。韩浅夏现在想的不是怎么打败王净言,而是打败后怎么折磨王净言,好让他知dào

长幼尊卑。

“十招?虽然少了点,却也凑合了。”王净言点点头,丝毫没有被女人让招的耻辱感。

韩浅夏自然更加气愤,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等人渣?仿佛女人让他是天经地义一般。脸皮之厚,简直超出想象,可惜刚才那一套头头是道的理论了,没成想竟是一个败絮其中的草包!

“那我就开始了。”王净言慢吞吞走上前去,距离韩浅夏七步远站定,做出一个作揖的架势,却正是门内比试之前的礼仪,其规矩程度让韩浅夏也挑不出毛病来。

王净言左手覆着右拳,微微弯腰,只要这腰弯到拳头齐眉,这揖便算是成了,接下来就要正式开始比试。

韩浅夏也就看着王净言作揖,等待礼成。

然而王净言腰身微弓,作揖下去的拳锋陡然外翻,一式虎踏,七步并作一跨,悍然到了韩浅夏身边,拳锋抖成一条直线轰在韩浅夏小腹。

王净言这一招借助作揖掩护,发动极快,韩浅夏浑然不觉就已然中招,丹田被击中,霎时气血翻涌,痛楚异常。

王净言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转步一个“打震八卦旋”,双手如圈太极,左右分击,拍在韩浅夏两肋。韩浅夏“啊”一声尖叫出声,却戛然而止。因为王净言第三势已经袭上,左脚使劲踹在了韩浅夏腿部血海穴上。

“混蛋!我要杀了你!”韩浅夏被偷袭吃痛,瞬间没了淑女形象,也不顾自己之前说的十招之约,立马就要出窍催动自己身上的一把飞剑,将王净言刺上几十个透明窟窿。

“晚了,韩师姐!”王净言冷声说着,体内气珠最快速度调动到舌尖之上,在舌尖鼓出一个血球。上下牙齿一合,霎时将舌尖咬破,浓烈的血腥气喷薄而出,熏了韩浅夏满鼻。

韩浅夏呜呜叫着,全力运转神魂跳出体窍,连续催动几次,神魂却如同陷入了泥沼,缩在体内就是不出。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能出窍了?”韩浅夏呆若木鸡。

王净言顺势右手叉在了韩浅夏咽喉上,将其粉末白的脖颈扼出一圈血痕。

只是四招,胜局却定。

章三十九 嫌犯

王净言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从作揖开始到最后扼喉,一步紧接一步,虽然只有四步,但是只要错一步恐怕就难以制住韩浅夏。

而起到至关重yào

的作用的则是前三步的偷袭。丹田、肋下、血海,这三个部位全都是会影响到人身气血运行的部位,神魂出窍要借助气血催动,一旦气血受阻,神魂出窍也会随之受阻。韩浅夏三处被王净言打击,又有王净言不惜废掉气珠喷出的浓重血气,自然生生遏制了韩浅夏的出窍。

当然,这跟韩浅夏借助外力过多,根基不稳也有重yào

关系。换做其他老练的修者,不说王净言根本就进不了三十步之内,就是这一连串的打击,也未必能阻止别人出窍。老练修者的神魂可是异常坚韧,犹如破土目,身负千斤也能冲出。神魂出窍就要有冲破一切阻碍的气势,不然遇到危险必然饮恨。这也正是王净言需yào

磨练的气势。

“我可是掌门女儿!放开我,不然有你好kàn

!”韩浅夏受制于人,依旧色厉内荏,妄图用自己的身份地位恐xià

王净言。

王净言漠然而视,手却扼的更紧了,让韩浅夏俏脸一阵憋红。

其实王净言也在担心韩浅夏会不顾一切,玉石俱焚。随着王净言血气越来越淡,韩浅夏不消会就能出窍。只要韩浅夏拼着不要肉身的后果,强行出窍催动飞剑,就能将王净言斩杀。而且王净言无力阻止,因为韩浅夏是驱物境,王净言不论是神念总量还是质量,都无法与之媲美。当然,在韩浅夏神魂出窍的刹那,王净言也能毁了韩浅夏肉身。

现在王净言只能赌韩浅夏十分爱惜自己肉身,绝对不肯与自己拼命。要知dào

在韩浅夏这种大小姐心里,王净言不过是一块瓦砾,玉玦焉肯与瓦砾同碎?

韩浅夏双眸中露出微微惊恐,定定看着王净言。而王净言也目不转睛盯着韩浅夏。

两人各怀心思,一时间竟然都没了声音。

足足半晌,韩浅夏都没有做出危险举动,看来她真的很在乎自己肉身,不忍毁掉。换做任何一个女孩子,有这样美丽的躯体,也绝不愿意轻易舍弃的。

王净言终于松了一口气,由此对韩浅夏性格愈加揣测精准,想到自己方才兴起的计策,也有了信心。

“韩师姐,你我之间只是门内切磋,我自然不会伤你分毫,这个你大可放心。”王净言目光闪动,说道。

听得王净言保证,韩浅夏明显安定了不少。王净言身上流露出的气质,让她莫名选择了信任。

“不过,韩师姐说好让师弟十招,却是不足就败在了师弟之手……”

还没等王净言说完,韩浅夏就喊叫起来:“你偷袭在先也敢说赢了!你还是不是男人?!有种放了本小姐咱们再打过!”

这小妞!幼稚!

王净言哼道:“你以为天下皆你爹?都要顾着你?若是仇人偷袭你,你也可以说不算?输了就是输了,妄称自己修行求道,连失败都不敢承认,到时被挤下仙途又去找谁重新来过?”

韩浅夏被王净言一番话说的无言以对,却是不肯落下风,刁蛮性子立马上来:“我管仇人自己人?反正现在是在大罗舟山!是男人就放开本小姐再打一次!不然,本小姐召集执法队将你抓起来,直接打灭!”

“你也就这些本事了!除了仗着掌门女儿的身份欺凌别人,你还会什么?堂堂驱物境高手被我一个夜游弟子四招制服!若是我,绝对没有脸面说这些话,早掉头回去闭关修liàn

了!”王净言讥讽道。…,

“你……你……”韩浅夏被气得够呛,之前哪有人会跟她说这等重话,王净言又是刻意为之,配合上表情,鄙夷之态活灵活现,韩浅夏恼怒之间,却是眸中水汽朦朦,竟然委屈的要哭。

王净言看的真切,但是心冷如冰,依然硬邦邦的语调问:“你到底是认不认输?认输立马放了你!”

“我……我不认输!你最好别放我,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王净言手上又加了一分力道。

“啊!你轻点!快扼死本小姐了!”

“放了本小姐,只要你放了我,今日之事本小姐可以既往不咎……”

“你这个混蛋……轻点!呜呜,人家认输了,快放了人家……”

韩浅夏在王净言“淫威”之下,终究屈服。只是看向王净言的目光要多不善有多不善,恨不得食之皮肉,吮之鲜血。

一身蓝衫下的娇躯盈盈颤抖,水眸中眼泪要溢不溢,在强行忍着。

王净言伸手从韩浅夏发髻上拔下一支开阳春水钗,道:“这且算今日比试的彩头,等你觉得能打赢我了便来找我赢回去!当然,你也可以找你父亲或者动用执法队的力量把我抓走!我绝无怨言!”

王净言嘴里说着“绝无怨言”,但是面上鄙夷之色甚然,让韩浅夏不禁怒火中烧,脱口而出:“我韩浅夏不是那种卑鄙小人!把本小姐的玉钗保存好,不出三日本小姐就会找你取回!谁要是借助别人的力量,谁就是……就是……”

韩浅夏思虑再三,想不出一个恰当的词语,她平日里接触的市井粗人不多,好半天终于说出一个狠毒些的。

“谁就是小狗!”

“好!那就三日后再战,若违此言,谁便是小狗!”王净言也跟着幼稚了一回。说完,手一松,放开了韩浅夏。

韩浅夏一得脱身,立马恢复冷傲姿态,看着王净言目光流转不定,杀意殷然。

王净言轻蔑一笑,双手一背,脖颈一伸,大义凛然道:“怎么,要违反誓言?没关系,我说到做到,绝不反抗,来吧。”

韩浅夏面色阴晴不定的看了王净言一会,终于按捺下杀意,恨声道:“就留你小命到三日后。三日后一定将你挫骨扬灰!”

“那么,杂基院王净言,三日后静待师姐上门!”王净言作揖说道,说完转身就走。

韩浅夏看着王净言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杂基院王净言,本小姐记住了!咦,怎么听着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呢?”

微微迷茫的韩浅夏蹙眉想了一会,猛然从怀中摸出一份道案文牒,只见最末尾用朱笔写着五个字“嫌犯,王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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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十 余帅

“是他!”韩浅夏心头一震。

这份道案是下面弟子刚递交上来的,因为被摆在了最上面,韩浅夏以为是积压了几日的案子,就要趁早办理了。

当时一看是件杀人疑案,就依照道案中证人吴山所述,来到索桥竹林这查看。没想到还没开始办案,就被王净言打了脸。

韩浅夏盯着道案上“王净言”三个字目光闪动,忽然怒哼一声,将道案收入了袖中,连现场也不查看了,转身就走。

回到执法处,韩浅夏坐在椅子上,脑中全是被王净言羞辱的画面。自她迈入驱物境之后,这还是头一遭被人击败,之前门内比试可是从无败绩。一面愤恨,一面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四招……只是四招自己就败了?那王净言还没使用道法!用的只是武功!自己真的那么不堪一击?

韩浅夏越想越闷,作为大罗舟山大小姐平常可没受过欺负,所以排遣郁闷的方法不多,只有以牙还牙这一种。三日后这一战,得狠狠教xùn

王净言一顿!

对了,他现在是疑犯,本小姐要将他就地正法!

韩浅夏胡思乱想着,顺手摸过一只朱笔,在王净言名字上狠狠划了一个鲜红的叉。然后将道案扔在桌上。

犹豫一下,冲执法处其他人喊道:“这个王净言的案子我接了,你们不要插手!”

语气冰冷,任谁都能听出大小姐心中的怒气,暗道这个得罪大小姐的人可要倒霉了。不由纷纷点头应是,声称自己绝不插手。

韩浅夏满yì

的点点头,纤手紧握,葱白指头扣进手心,恨恨道:“王净言!你必然要死在本小姐手里!”

“怎么了,小姐?”一个满面肃然的中年汉子凑上来,盯着桌上的道案问。

“没什么。”韩浅夏瞥了那汉子一眼,有些不悦的回道。

汉子是大罗舟山执法队的副队长,叫做余帅,为人僵硬,从没变通。在大罗舟山担任执法副队以来,手下没有逃脱个例,但凡被他发xiàn

的疑犯,都要依律处置。而其手段凌厉,眼中揉不得沙子,只要认定了的嫌犯,不惜采用任何手段也要让其伏罪。

韩浅夏对他这种性格异常厌恶,可是他又是有真本事的,在长老那边颇有些小声名,所以韩浅夏百般努力下也没能将其排挤出执法队。

余帅眼中射出一道寒光,忽然伸手拿起道案,翻阅一眼,郑重道:“任何人违背门规都要处置,不得枉法。小姐身为执法队队长更应秉公处置,岂能擅自包庇?”

这余帅却是以为韩浅夏要包庇王净言了。

韩浅夏眉头皱起,恶声道:“本队长做什么需yào

你一个副队指点?余帅,我警告你,不要插手这个案子!”

余帅面皮一动,想要据理力争,然而看到韩浅夏择人而噬的目光,到底没有愚钝到无知的地步,将道案放回桌上,作揖道:“余某晓得了。”

说完转身而去。

韩浅夏重重哼一声,将道案放回了自己身上。

而出得门来的余帅仰头看看天,嘴中念念有词:“杂基院……王净言……吴山……宋宏……”

他却是将案子所有的关键人物都记了下来。

“枉法而为,枉法而为……”余帅念出这四个字忽而一股怒气上涌,他最恨的便是这类借助权势徇私枉法之人。犯了法就要伏罪,谁也不能例外,什么原因也不能例外!平日里他常常畅想自己若是能统治一国该如何制定律法,如何防范犯罪。思考之下,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

重典刑治!

将盗窃、伤人、等罪行全部重处杀之,重典之下自然无人敢作奸犯科。而在大罗舟山,他也多有实行,弄得诸多弟子看见他便如看见瘟神,敬而远之。

“王净言,嘿!”余帅枯黄面皮抽动几下,忽而踏步往杂基院而去。

王净言慢悠悠往杂基院走着,方才应对韩浅夏却也吓他出一身冷汗。而从猜出韩浅夏身份的时候起,王净言就想到一个计策。

故yì

偷袭,激怒韩浅夏,根据韩浅夏的性格,必然要亲手报复回来,而王净言又与其有三日之约,这样执法队那边的案子就会被韩浅夏压下来,等待三日后亲自报仇。

至于三日后,据王净言对于韩浅夏性子的揣测,韩浅夏虽然刁蛮任性,却也不会真的肆意杀人,届时或拖延或战败,都不会有性命之忧。等王净言据实以告,相信韩浅夏虽不相信,至少也会去查明真相。

这乃是俗世官场投机常用的一种手段,以刚强不屈之姿制造矛盾,然后化解,禀明自己苦衷。这样与之发生矛盾的上司自然会对此人青睐有加,再不济也会记忆于心,对于此人以后的仕途大有帮zhù

。当然,制造矛盾的对象却是一定要宅心仁厚之辈。一旦选错对象,那就是灭顶之灾了。

韩浅夏谈不上是宅心仁厚之辈,却终究是女孩子,更加容易心软,相信别人。也让王净言好办许多。

回到杂基院,王净言路过宋宏房间,蓦然心中一动。

宋宏现在跟他也算是过命交情了,之前单单指点了他一次修行,就再没关照过。也不知宋宏现在修liàn

如何了。

信步踏入宋宏房间,宋宏却是刚刚起床。见了王净言作揖问好之后,问起王净言来意。

王净言直问道:“你现在修liàn

到了什么境界?”

宋宏微现赧色,不好意思说:“还是师兄所指点的见光定境。”

王净言点点头,宋宏这进度确实太慢了,犹豫一下,随即斩钉截铁的道:“没关系,今日师兄便传你一门淬体炼形之法!”

“什么?!”宋宏听见“淬体炼形”四个字就当场愣住了,不相信的看着王净言,似乎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淬体炼形之法可是难得一见的法门,就是内门弟子也不见得能学得到,王净言就这样轻易传给自己?

宋宏还是不敢相信。

王净言微微一笑,拍拍宋宏肩膀,道:“此功法叫做丹鸟抖翎桩,可以同时锻炼肉体与神魂,传与你之后,却是要努力修liàn

!”

“师兄……真的要传给我?你不是说笑吧?”宋宏听王净言又说了一遍才有点相信,激动的问道。

“我可曾骗过你?”王净言笑着说道,随即将丹鸟抖翎桩的详细功法告知了宋宏。

“此法淬炼肉体的同时,也会产生心火灼烧神魂,神魂会在灼烧中变得坚实,出窍轻而易举。不过需yào

注意散热,免得心火排不出去,留下顽疾。这样吧,明天拂晓时分,你便去找我,我们一起找地修liàn

。”

宋宏呆呆看着王净言,之前投靠王净言也是无奈之举,想的是他能提携自己一二就可以了,没成想王净言会把这么珍贵的淬体炼形之法传给自己,让他无言以对。要知dào

这种功法足够换来内门诸多天才弟子的情分了,比起自己这小小杂役弟子来,却是有价值多了!

扑通,宋宏忽然单膝跪地,对王净言抱拳道:“从今日起,宋宏跟随王净言大哥,永不背弃!若违此誓,当受五鬼锁魂之刑!”

章四十一 责难

宋宏誓言中的五鬼锁魂却是一种极其阴狠的刑罚,此刑罚本是流传于黑暗世界,起源自一尊阴神,但凡以阴神名义发誓,便会产生愿力缠绕在阴神身上,一旦违反,阴神愿力则会响应而至,索取起誓之人的魂魄,灵验异常。

宋宏发下这种誓言,却是足见其心了。

王净言将宋宏扶起,微微一笑:“我传你功法绝不是为了要你效命于我,若是只为这个,我有的是方法做到。之所以如此,只因与我王净言共过命的,你是第一个。君以国士待我,我自以国士报之。”

这番话可轻可重,然而听入宋宏耳中,只觉千斤重量,一双虎目看向王净言,面色郑重,嘴唇抖了几下,却是没了话说,只是狠狠握了一下王净言手臂,一切尽在了不言中。

“明早记得喊我。”王净言挥挥手,转身离去。

宋宏将内心激动收敛,待王净言走出后,将房门掩上,暗暗攥了攥拳头。

“君以草芥待我,我以仇寇报之,君以路人待我,我以路人报之。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这话宋宏听过了无数遍,而经lì

这么久,真zhèng

待他好的也就是路人水平,却没达到国士。一个丹鸟抖翎桩,虽然不至于就是国士之待,却也远超了路人。宋宏是嘴上讷言、心中有数之人,接下来怎么做却是有了定论。

一大早的杂基院颇为热闹,起床洗刷的弟子在院中穿梭来去,互相问好。偶尔口角几句的,也都是开开玩笑,打闹着嬉笑不已。

然而,下一刻,整个杂基院忽然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作,只有哗哗的水流声作响,却是一个弟子从无尽缸里舀水,已然漫了木盆而不自知。

“吴山在哪个房间?”一个生硬的声音响起。

哗,像是一幅静止的画面陡然活泛过来,所有弟子恢复了动作,声音却是再没响起。

“怎么?听不见我说话?”生硬的声音道,随即一个人踏进院内。身材魁梧,面皮发黄,一双手负在背后,冷漠异常。

“在……在那个房间。”有人迟疑一下,回道。

“哼!”来人冷冷的扫了诸杂役弟子一眼,往吴山房间而去。

“余帅!他怎么来了!”

“嘘,小声点,要叫余师兄!被他听见就完了!”

“他一来准没好事,听说上次有个弟子硬是被刑讯至死,只因为偷了院内一盏烛台!”

“都管好自己吧,反正没我们事,我们就老老实实看戏就行……唉!”

余帅走后,所有弟子小声议论起来。可见余帅之名深入人心,不过是恶名还是善名就不得而知了。

余帅伸手推开吴山房门,见吴山正坐在床上迷糊,似乎还要睡个回笼觉。冷哼一声,一道杀意扑面而去。

登时将吴山惊醒,当看清放出杀意的是余帅之后,吴山因为被惊醒而要发作的震怒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余师兄,您怎么来了?”吴山心中闪过数个念头,很快就断定余帅是因为王净言之事而来,心中小小高兴一下,却不显于色。

“查个案子。”余帅话少,只捡关键的说,话语中带着丝丝威压,往那一站,仿佛执掌生死的判官,可以定人善恶。

吴山颇有些谄媚的道:“不知余师兄要查哪桩案子?师弟又能帮上什么忙?只要用得着师弟之处,尽管吩咐。”…,

“嘿!”余帅嘿然一声,意味深长的看了吴山一眼。

不知为何,吴山生出一种被看透的感觉,冷汗涔涔而下。

余帅将吴山表现俱都看在眼里,哂笑一声,冷声道:“不与你啰嗦,你只管说那三个人到底是不是王净言所杀。”

吴山稳定下自己心神,笃定的道:“师弟以性命担保,确是王净言无疑!”

“那宋宏也是帮凶?”

“是。”

“嗯。”余帅点点头,眼中闪出一缕凶光,随即问道:“王净言在哪个房间?”

吴山顺手指给了余帅。

余帅大步流星朝着王净言房间而去。到得王净言门前,毫不犹豫,啪一声,一掌拍开房门,将在后面注目的吴山吓得一个哆嗦。

吴山缩回自己房间,心中砰砰不已。方才余帅的话语表明他绝对猜到了自己所为!只不过现在余帅的主要仇恨全在王净言身上,他只是想确定王净言是不是有罪,而不在乎吴山到底做了什么致使王净言杀人。

王净言这次,却是死定了!吴山想着。

王净言房间。

王净言皱眉看着闯入的余帅,见其是一身得罗道袍,问道:“敢问师兄未经允许闯入我房间,却为何事?”

余帅轻蔑的看王净言一眼,似乎要将王净言记的深刻一些,半晌才缓缓道:“你就是王净言?”

“正是。”

“那就好!杀人偿命,你可曾听说过?”

王净言猛然一怔,旋即明白,暗道这是韩浅夏派人来抓我了?言语中却佯装糊涂:“不知师兄此话何解,师弟愚鲁,还请师兄明示。”

王净言这作派在余帅眼中却成了另一番模样。以为王净言仗着韩浅夏保护在故yì

挑衅,双目中涌起丝丝血光,道:“嘿!你莫嚣张!今日落入我手算你倒霉!韩浅夏又怎样?她也护不住你!”

原来不是韩浅夏指使的!王净言这才放下一颗心,作揖道:“师兄此话却让我更加糊涂了。师弟若是有违法犯例行为,还烦请师兄拿出凭证来,不然就要告师兄一个徇私枉法了。”

余帅眸子一缩,继而哈哈大笑:“你告我徇私枉法?!你倒反告我徇私枉法?哈哈!好!你要证据,我便给你找来证据,希望你到时还能如此嚣张!”

王净言这算看明白了,此人与韩浅夏必然不对付,而不知韩浅夏怎么不小心让他得知了案情,此人便要强插一手。看这人言语行为,必然是僵硬不通、刚愎自负之人,以自己之念为天下之念。也就是说,只要此人认定错误的事情,便是错误,绝没妥协。

这种人,却是最危险!

余帅眯着眼看了王净言一会,冷冷开口,吐气凛然:“但凡犯律者,哼哼!”

“杀!”

最后一个字炸响,房间内已是杀机弥漫。

章四十二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王净言不急不躁、不慌不惧,同样眯着眼睛看向余帅,仿佛有恃无恐。而余帅杀机到达王净言周身却莫名的消失,好似从没生出来过。

“有点门道!”余帅悠悠吐出一口气,接着眼中射出一抹厉光。“只可惜,犯了律法,早晚要死。”

王净言冷冷一笑:“是不是所有犯法之人你都要管一管?”

“没错!”余帅语声铿锵。

“那么,杀人肆意,巧取豪夺你管不管?犯了俗世律法你又管不管?为修邪功,戕害人命你管不管?为一门兴盛,视万民如草芥你管不管?为成金仙,杀亲证道你又管不管?!”

王净言一番话越说越快,越说越凌厉,恍如瀑布,由缓至急,到得悬崖携万马奔腾之势轰隆隆而下,让人心惊胆颤。随着说话,王净言眸子也越来越亮,到得后来竟尔有两点电光噼啪激荡,饶是余帅这等心硬如铁的人看了王净言目光,也不敢正视。

“这些,你管还是不管?”

王净言顿了顿,目光直射余帅心灵,一字一句的问道,语声冷冽,字字诛心。

余帅被王净言问的面色通红,王净言所说那些可是他从没想过的,眼看就要坠入王净言话语中。

突然余帅“啊”一声怒吼,瞬间面色恢复如常,充满杀气的目光逼视着王净言,道:“好小子,竟然想破我道心!这一仇,我却是记下了!待我找到证据,定将你正法!”

说完扭头而去。

王净言摇摇头,略担忧的自言自语道:“这人偏执近魔,果然不是那么好动摇的。看来这次却是要危险了,只希望他找不到证据才好。”

外面众人见余帅走了,才有几个弟子凑上来,跟王净言说了余帅姓名与职位,并告诫王净言小心些,若是有什么关系最好动用一下,免得遭了毒手。

王净言谢过,心中却是暗暗叹一口气,他在大罗舟山哪里有什么关系?只是认识一个周维,却还是包藏了几分祸心。从始至终,王净言都在用驱虎吞狼之计,借刀杀人。只是,眼下这情况,余帅这头狼却是偏执至极,很难驱动。从方才弟子的言论中也能听出,余帅偏执执法也不是第一次了,一直没事,可见门派上层还是用得着他这份偏执劲的。所以想要驱走他真的困难了百倍。

现在却是要增强自身实力为主,而王净言真zhèng

杀手锏还要落在杀儒观身上。杀儒观的星砂目前明显不够,晚空师叔那里得抓紧去了。

想毕,王净言决定立马就去。

只是当王净言都走到了晚空独院门口时候,才想起这当口正是晚空疯癫之时,八成这趟要落空了。然而抱着一试的心态,还是进了晚空院子。

没想到,晚空竟然在院中。

只是晚空的举动,却让王净言傻了眼。

只见晚空手里举着一团泥沙,正用力将其团成一团,不过泥中有不少的沙子,所以一放手就散,永远成不了形。晚空就在散与团之间来回的重复,全神贯注,一丝不苟,仿佛手中握着的不是一团沙子,而是稀世珍宝。

“晚空师叔。”王净言有些尴尬的作揖道。

晚空却只是抬抬眼皮看了王净言一眼,没有搭理,又专心团起泥沙来。

王净言静静看着,见晚空重复了十几次,不由忍不住问道:“师叔这是在做什么?”…,

晚空一副看见白痴的模样,举起手中泥沙,说:“你傻吗?桃子都不认识?”

“这是桃子?”

此时泥沙被晚空双手团住,成一圆球,看形状确实有几分像桃子。

“你闻闻,又香又甜,肥城桃!用根麦管插进去,一吸,全是果汁!”晚空说着将泥沙捧到王净言鼻子前说道。

“我给你找根麦管。”晚空一手攥着泥沙,一手去摸麦管,摸了半天,摸到一根草茎,递给王净言,“你吸一口,吸一口。”

王净言接过草茎,有点呆怔,无奈之下,只能装模作样吸了一口。

“好吃吧?”晚空得yì

的问。

王净言点点头:“好吃。”

“自然好吃!一般人我不让他吃!你知dào

吗?这才是真zhèng

的桃子!当人在一个乌烟瘴气的世界里活得太久时,欲望就会充斥满了眼耳鼻舌,人类的触觉会慢慢的退化,退化,直至灵魂也跟着消失。只有它,只有这个桃子,能将你的灵魂释fàng

出来,让你体会到真zhèng

的味道是什么样。你们,都是假的。只有我,才是真的。”晚空将桃子捧在手心,一副爱惜的样子。

“可是,这只是泥沙啊?”

“这是桃子。”晚空看了王净言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语气却不容置疑。“你不懂。看,这是皮,这是肉,这是核。把这个核种下去,就会长出一片桃林。”

晚空一点点将泥沙分解,指点给王净言看。

“对了……你看这里。”晚空拉过王净言,指着“桃子”的屁股后面。“看到了吗?”

“桃子”后面是空气,王净言能看到什么?只能摇摇头。

“笨死了!告sù

你,这里有一条线,这条线推着桃子走,等线到了桃子前面,这桃子就变成一片桃林了。”

王净言依言看着晚空手指从桃子后面一点点的往前推进,当晚空说道成为桃林的时候,王净言猛的开口道:“你是说,这条线是时间?!”

晚空有点意wài

的看看王净言:“也不是很笨嘛。我们的世界就是由上下左右组成的,这根线将上下左右串起来,这样它们就跑不掉了。可惜我现在还抓不住这条线,它狡猾的很,等我抓住它,我就能骑着它往前往后,不受上下左右的束缚了。”

王净言越听越心惊,晚空说的正是宇宙的构成,而抓住那条线也正是要领悟时间空间法则,成就天地大道。那时候真就跳出了三界五行,不在上下四方、往古今来之中。

这……到底是天才还是疯子?

“其实,我发xiàn

一个秘密,谁也没告sù

过。今天就告sù

你一次。”晚空神mì

兮兮的凑到王净言耳边说道。

章四十三 走笔龙蛇

“什么秘密?”王净言下意识的问。

“这个秘密就是……这条线是不动的,它推着我们动,推着我们一直往前,一直到看不见。怎么样,我这发xiàn

厉害吧?你想不到吧?”晚空得yì

的说。

王净言却悚然而惊。时间,是不动的?

细想之下,王净言却越觉有理。

猛然想起一句圣人言语。昔年圣人孔子站在高坡上指着河水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众人一直以为孔子指的时间流逝很快,昼夜不停。却没人想到孔圣指的却是江河与人类本身在流逝!

时间静止,而人在流逝……

王净言长嘘一口气,看向晚空的目光立马不同,充满了敬重。

你可以说疯子的世界看不懂,但是不能说他们幼稚。

王净言看晚空一时半会还无法恢复清明,准bèi

下午再来,刚要拔步走,忽然听得晚空问道:“王净言?你来做什么?”

晚空却是关键时刻清醒了。

“师叔,”王净言稽首道。“弟子日前见师叔墨迹颇为心仪,是以想借几幅回去临摹,还请师叔应允。”

晚空定定看了王净言一会,直到王净言以为他又犯病之时,晚空才点点头:“屋中的你全都拿走吧,不过是无聊时写了打发时光的,也没什么用处,不需还了……你吃桃子不?”

说着将手中泥沙递上。

王净言慌忙摆手,谢过晚空,往晚空屋内而去。

晚空室内胡乱挂着几幅大字,是用长锋羊毫写的大草。还有斜斜挂着的中幅破草。其余的皆是扔了一屋子的小幅作品,小草居多。

所有作品加起来,约有三十几幅。篇篇字迹淋漓,动心骇目,有大风起兮之妙。

尤其是兀自铺在桌上的一副,墨迹未干,显然是晚空早上所写,笔锋恣意,鬼斧神工,看的王净言心旌摇曳,想来不是晚空正常时候的作品,只有疯癫之时才能写下这等天马行空之字。

王净言一边收敛,一边欣赏。

晚空作品用墨十分讲究,枯湿浓淡,一应俱全。作品布局又巧妙,以白计黑,大小穿插,字字相连,宽松有致,行气通顺,往往一气呵成;成字更是“墨分五色”,粲然盈楮,使人如临画境;又轻重交替,起伏跌宕,使人如闻清音。

“这是成字有歌的境界啊!厉害!实在是太厉害了!”王净言一眼断定晚空的书法已然达到了一个难以企及的高度,再往上就能成就书圣了

所有墨宝都被王净言敛在了一起,只剩下墨迹未干的那幅,却是不能卷在一起,若是卷了必然会晕掉字迹。

而这幅作品却是晚空所有作品中成就最高的一幅,走笔龙蛇中已经隐然可闻线线生机,仿佛要脱出纸张,游走空中。介于“成字有歌”与“字有生机”中间,吸收后的效果必然顶其他作品三幅,王净言可舍不得弄坏。

只能一只手抱着其他作品,一只手提着新写的这幅往外走去。

院中却是没了晚空踪影,不知dào

干什么去了。

王净言将所有作品放在房间,关好了门窗,只待晚上放工回来吸取。

一天时光很快而过,余帅并没有那么快找来证据,王净言稍稍放了点心,终于到了放工,王净言跟宋宏打声招呼,连晚饭也不吃,就钻回了自己房间。

晚空那幅新作却是已经干了,干透的墨色愈加硬朗,将整幅字都衬托出朗朗之风。其中恣意自由之意单单是看,就让人畅想不已。…,

“好,就先从这幅开始!”王净言守摄心神,静静盯着字迹,同时观想仓颉鸟迹图统率万字之景,神识渗透进字迹之中,散发出飞扬神思,渐渐引得字迹响应,嗡嗡嗡,一个个拳头大小字迹飘然而起,浮空在王净言眼前。

与王净言之字不同,晚空的字迹个个放射血光,似乎有无边疯癫杀意夹杂其中,在空中肆意飞舞,即使面对仓颉鸟迹图,也不显露臣服之姿,癫狂自负。

“倒是跟晚空师叔性格相合。”王净言道一句,猛的催动文华卷下,文华刷一下化作帘卷西风,晚空字迹在风中摇摆不定,却是竭力抵抗,一个个如冻蝇,在文华之中砰砰乱撞,却就是无法逃脱文华的裹卷。

字迹放射着血光在文化中拉出长长一溜血丝,纵横交织,煞是好kàn

。这一幅总共三十一个字,飞如流萤。

之前王净言自己的字自然不会对王净言产生抵抗,晚空字迹却是对王净言的文华颇为抵触,即使困在里面无法突出,也乱撞不已,有几个字甚至血光大盛,将文华撞的飘摇不定。

晚空字意中充斥的满是张扬跋扈精神,王净言想要将其困住,正与其精神相悖,怎么会束手屈服?文华在字迹的不断撞击之下,竟尔有破开之象。

“仓颉鸟迹!镇!”王净言一指,文火焰心中立马飞出仓颉鸟迹图,苍凉浩荡的气息落入字群中,晚空字迹被这气息一冲,立马定住,啪啪啪如只只夜萤,兜头摔落。被文华接住,送入了王净言顶门。

仓颉鸟迹图随之归位,焰心中盛起熊熊文火,噼里啪啦,将三十一个字全都灼烧成了文字星砂。

点点淡蓝星砂撒入王净言识海,铺成细细一层。虽然比不上之前炼化“笔伐歌”给的星砂多,却也不少了。

接下来,余下的三十几幅“成字有歌”作品也被王净言炼化,这次却是抵抗甚微,可见字有生机与没有生机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三十几幅“成字有歌”字迹炼化才堪堪抵得上王净言“笔伐歌”总量。所有星砂在王净言识海堆积,粒粒饱满圆润,犹如繁星,散发着熠熠光华。

王净言内视之下,大为欣喜。心念一动,脑中观想杀儒,倏,星砂闻风而动,顷刻间聚拢成一尊横眉冷目的儒士。这次却是有一尺之高,散发的杀机也真实了许多。

“去!”王净言一指前方,杀儒猛的翻开手中书卷,一个方圆“杀”字跳出在虚空,恍如剑qì

,切破空间,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声,周边空气也随之震动,引发一个小小气旋涡流,刮面如刀。

章四十四 神华内敛

四散的气流登时将王净言房间吹得凌乱不堪。有一道气流吹经王净言面颊,竟尔嗤一声,割破了血肉,好在王净言闪避够快,不然就要透骨而入了。

“竟然生猛如斯!”王净言大喜。

尺高杀儒就这样厉害,如果文字星砂汇集的多了,能够观想出丈高杀儒,岂不神鬼辟易?到时杀儒书卷翻动,个个文字扑杀而出,敌人在文字中挣扎抵抗,最终还是被文字杀机湮没……这场景只是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啊。

“这杀儒……似乎还可以增强点。”

王净言细细咂摸着杀儒气息,感觉杀儒气息强则强矣,却少变通。天下之事都要通权达变,一条道走到黑早晚要碰壁。这杀儒气息就是如此,一旦释fàng

就是全力而出,不懂韬光之道。这样却提前暴露了心思,让人警觉。

“如何让这杀机释fàng

之前将气息尽数掩盖呢?”王净言沉思着,想到之前自己观想白骨魔罗之时将杀机封存入心斋之中的办法,觉得大可一试。

于是沉心静气,与杀儒心意相通,缓缓的将杀儒的杀机导引而出,凌厉的杀机在王净言引导下进入心斋。

这坐忘心斋其实就相当于另外开辟了一个识海空间。当人坠入坐忘之中时,心斋就可以保证人的那一丝清明不灭。杀机封存其中也是同样道理,王净言做这事不是第一次,轻车熟路,将杀儒杀机全都引进了心斋。

原本王净言就在心斋中封存着一道杀机。那道杀机是王净言百炼而得,又是自身体悟,虽然总量比不得杀儒的杀机,质量上却是大有超越。

两股杀机掺杂,就像异种真气,纠缠分开,不断扑击。王净言那一道杀机俨然已经将心斋当做了自家地盘,一看有人侵袭,肯定不愿,反击的无比勇猛。它小却厉,在大团的杀儒杀机中穿梭搅动,将杀儒杀机捅了个天翻地覆。

王净言杀机一路斩杀,直接冲进杀儒杀机核心位置,在那遭遇了强烈抵抗。

王净言对于发生的情况一清二楚,调动所有力量供应自己那道杀机,想要两者融合,就必须要他自己杀机占据杀儒核心。

在杀儒杀机中心处,王净言杀机犹如风中烛火,一会灼灼一会飘摇,明灭不定。但是不管怎样,即使杀机沦为豆大火苗,也会在下一刻升腾起来。不屈不挠,誓要灼破对方。

连续飘摇数次之后,王净言杀机忽而一跃,恍如一杆长枪,裹挟着刺破苍穹之意扑向杀儒核心。

嗤嗤嗤嗤,仿佛能听到那摧枯拉朽般撕裂布帛的声音,王净言杀机奋勇直进,无上气势充斥在核心之内,硬是将杀儒核心扑出一块口子,王净言杀机见机扑入,嗡一声,化作百十道细小杀意,将杀儒核心戳了个千疮百孔,而后迅速接管核心,以鸠占鹊巢之姿占据了杀儒核心。

而杀儒核心一被占据,在王净言心斋中的所有杀机顿时一滞,而后猛的窜出心斋,投进杀儒体内。

光华频闪,一点点淡蓝星光依次亮起,最终凝聚在杀儒左心之处。而本来漫天弥漫的杀意也随着星光的凝聚消失的无影无踪。

神华内敛。

这就是王净言对杀儒现在状态的评价。再动手,就不会像以前一样被人首先察觉杀意,而是等到翻书飞字,字迹快要近身时候才会被人察觉。隐蔽实用了许多。…,

满yì

的将杀儒收回识海,星砂散开,重新铺陈成一片淡蓝海洋。

翌日,宋宏准时来叫王净言。

两人趁着朦朦天色往索桥而去。

路上王净言自然跟宋宏交待了一些余帅的事情,并跟宋宏详细讲述了余帅找自己的情形,告sù

宋宏这几天小心点,余帅极有可能去找他对质。

宋宏答yīng

着,不消会两人到达索桥旁的竹林。在王净言指导下,宋宏摆出架势开始修liàn

丹鸟抖翎桩,他底子薄,王净言讲解的要点被迅速吸收转化,本来迟滞多日的见光定境不大一会就有了突pò

迹象。

“见影定境就是神魂呈象,你现在看到了什么就将其用力呈现在神魂中,等到你能清晰感知景象的时候就算成功了。”王净言细致的指点着。

宋宏依照王净言所言,缓缓观想。

“我看到了一只鸟,它浑身浴火,翅膀一扇就焰起八方……好大的火,热,热死我了……啊!好热!”宋宏将自己想象到的尽lì

往神魂中呈现,不一会就见影成真,有了真实感受。

丹鸟抖翎桩的优势就是前期进展迅速,宋宏又在上一境界停滞了不少时日,这一下突pò

水到渠成。

“啊……我要燃烧起来了!”宋宏大吼道,竟然想要一鼓作气,直接完成出窍。

王净言一看,慌忙祭出自己神魂,观想成一汪清泉,渗入宋宏身体中,将宋宏的心火扑灭。

“好险!你方才积蓄不够就要出窍,肯定会功败垂成损伤神魂。这丹鸟抖翎桩可以煅烧神念,你的神念杂质太多,如果不经过煅烧就直接出窍,对于以后修行百害而无一利。你现在先坚持修liàn

,将神念煅烧结实再行出窍。”王净言拍拍宋宏肩膀道。

宋宏点点头,一脸郑重,再次锻炼起来。

王净言也不敢闲着,他日前与韩浅夏对战时将体内气珠损毁,必须要再凝聚一个。有了丹鸟抖翎桩的帮zhù

,却是不用神魂分开观想水火了,只需yào

催动体内心火,然后神魂观想水德就可以了。

一早迅速过去,王净言的气珠重新凝聚出来,宋宏也是完成了观想境的修liàn

,为出窍做准bèi



第二日,依旧是宋宏喊了王净言,两人一同修liàn

。王净言有前车之鉴,对于宋宏修liàn

中的问题一一解释,高屋建瓴,无不灵验。

只是在这天的晚上,众人都睡下之时,忽然一道阴风席卷,钻入了宋宏房间。

已然睡下的宋宏浑然不觉,阴风在宋宏床前打了几个旋,忽然汹涌而起,将宋宏卷住,自后窗而出。

而整个过程宋宏都是毫无知觉,就像死了一般。

章四十五 逼供

宋宏被阴风卷着,飘在空中缓缓移动,这场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阴风不走大门,却是翻的围墙,风一动,宋宏就如一根轻羽,浮上天空,而后过了墙头。杂基院本来就不是什么要地,也没人守夜,这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连续行了不知多久,阴风在一间独院小屋前停了下来。小屋周围全是树林,独落此间的小屋在夜色下显得异常阴森,若是有人会望气,一定可以看见小屋屋顶之上不断冒出的丝丝亡魂死气。

“哦,到了。”小屋中忽然传出一声呓语,接着见屋门被推开,阴风卷着宋宏进入屋内。

啪,宋宏被重重甩在地上。

而阴风盘旋一下,化作点点神念飞入屋内盘坐的一人身上。

那人睁开眼睛,眸子里射出狂热而又偏执的光芒。

是余帅。

小屋内没有床铺,不是居所,只有一张红木硬椅,颜色有些发暗,有些地方则呈现黑褐色,就像是被鲜血浸染过一样。

而椅子的后方是一个长案。案几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一件件刑具。每一件刑具都被擦拭的干干净净,在烛火中闪烁着微微光芒。只是刑具之多,形状之诡异,让人不寒而栗。

余帅冷冷走到宋宏身前,宋宏依旧未醒,不知被他施了什么术法。

“嘿!”余帅看着宋宏忽然诡异的笑起来,啪一巴掌甩在宋宏脸上。重手之下宋宏脸上立马出现一个掌印。

而宋宏也随之悠悠醒转。

方醒来的宋宏还弄不明白自己的处境,眨着疲倦的眼皮问:“你是谁?进我屋做什么?”

余帅却不答,又是阴笑一声,猛的将宋宏提了起来。

“不要怕,我只是问你一些问题,你要是回答的好呢,自然就没事。要是回答不好!”余帅说着拿起刑案上的一套刑具。

那是一套类似剔骨刀一般的刀具,插在一个牛皮袋中。

“知dào

这是什么吗?”余帅抚摸着刑具问。

宋宏这时终于明白自己落入了眼前这人手里,而那套刑具虽然叫不上名字,可是单看外形就知dào

极其阴狠。

宋宏打了个冷战,却不说话。

“不说话?没关系,我有的是方法让你说话。不过,在这之前我先给你介shào

一下这套刑具。”

“它叫做神仙剜。唔,光听名字就能知dào

这东西的用处了。就是用来剜肉的。喏,这个是剜眼睛的,这个是剜鼻子的,这个是剜心脏的,这个是剜下阴的,这个是剜脚骨的……只要把这个尖轻轻刺进肉里,然后轻轻一转,一块肉就掉了下来,放心,我会很快的,绝对不疼。怎样,是不是很照顾你?但是呢,它若是只有这点功能就不配叫做神仙剜了。它与俗世刑具不同之处就是,每一把剜刀都附加了禁制,能剜透你血肉的同时刺激神魂,让你最大程度的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很棒吧?棒就对了。忘了告sù

你,这套刑具的发明者就是本人,余帅。”

余帅状若疯狂的喃喃自语,偶尔闪过一抹狠色,更添可怖。

“余帅!”宋宏眸子一缩,余帅之名他听过无数次,但是却没真zhèng

见过。余帅这个名字对于下层弟子就是一个可怕地梦魇,谁沾上就无法逃脱,一直挣扎到死。

宋宏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要面对这梦魇,心里一阵阵发憷,看向余帅的眼神不免充满了恐惧。…,

“呵呵,”余帅见自己的说辞起到了作用,不由道。“没关系,我余帅虽然狠,但是很讲究法度的,绝对不会将屠刀朝向朋友。”

“而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就能马上成为我的朋友,是不是很简单?”

宋宏微微哆嗦的问:“什么……什么问题?”

余帅拍拍宋宏脸颊,轻柔的道:“我这人从不为难朋友,问的肯定也是对你而言很好回答的问题。比如,郑振声三人是不是王净言杀的?”

“郑振声?”宋宏抖得更厉害了,说话也有些不利索起来。“是……是……”

“是王净言?”余帅眯缝着眼睛引导宋宏。

“是你妈!”宋宏陡然身子一挺,哈哈大笑起来。“去你妈的,还想逼供老子?知dào

老子当年混绿林的时候,可没少进过监衙!你这阵仗,呸,差远了!”

余帅这才知dào

自己被耍,脸上闪过一抹愠色,随即压下,转为冷冷一笑。

“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我好好招待你了!”

说着,余帅一指宋宏,宋宏顿时不由自主的浮上半空,屋梁上悬下一条锁链,将宋宏双手捆绑住。

余帅在刑案上左看右看,似乎在犹豫挑选哪个刑具,看了半天,还是从神仙剜中抽出一把剜刀。

这把只有小指长的剜刀,刃成弧形,弧尖向上,整个刃面成螺旋状,从刃尖到刀柄盘旋而成。

余帅一言不发,将剜刀刃面在宋宏右胸上轻轻蹭着,忽然使劲一扎,刃尖刺入宋宏胸膛,剧痛瞬间传递到神魂,让宋宏忍不住狂吼一声。

余帅却冷眼看看宋宏,道:“这才只是开始。”

随即将刃尖刺入更深,右手一转,螺旋般的刃面沿着刃尖旋入宋宏肉里,嗤,一声,一块胸肉被剜出,血肉淋漓。

“啊!啊!……我艹你娘!”剜刀上的禁制将痛感扩大,连神魂都无法避免痛感,宋宏身体蜷缩成一只虾米,嘴中怒吼不已。

“别急,好玩的还在后面。”余帅冷声说着,又换了一把剜刀。这把刀却是刃面成一个十字形,整体甚小。

“知dào

人哪里最痛吗?不知dào

吧?但是我说一个词语你就知dào

了。十指连心!呵呵,懂了吧?”余帅说着,将宋宏右手举起,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然后与宋宏商量似的口气道:“我们先从食指开始吧?这个不是很疼。”

噗!十字刃面一下切入宋宏食指指尖,嘶~~,宋宏立马倒吸一口凉气。

十指连心,手指受到重创确然是最疼的,而且剜刀又是十字形,切入之后伤口绽开,被空气沾染,立马又是一阵刺痛。

宋宏整个人都扭曲了,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嘴中却不依不饶:“爽!爽死老子了!姓余的,给老子加把劲!老子还没爽够!”

余帅面上闪过一丝怒色,噗噗噗,连续数声,不消会就将宋宏五根手指扎了一个遍,痛得宋宏双眼圆睁,牙呲目裂,舌尖都咬破。

然而一口血水混合着唾沫重重吐出,宋宏声音同时响起。

“小崽子,爷爷今天就叫你看看什么是汉子!”

章四十六 证据与袭杀

“汉子?在我手里,没有汉子,只有死人!”余帅扎完了宋宏一只手,又换另一只手。

屋内霎时一片血腥,宋宏惨烈的嚎叫穿透房屋,扩散到树林,树叶哗哗作响中,声音全都被吸收,这片树林,却是专门用来吸音的。

即使屋内再怎么折磨犯人,声音也传不出二十丈,也就可以为所欲为。

“现在想说了吗?”余帅再度换了一把剜刀,问道。

“呸!”宋宏出奇的强硬,又是一口血水吐出。

余帅轻轻侧身闪过血水,将手中这把平刃剜刀一切,切开了宋宏裤腿。

剜刀朝着宋宏的大腿根处的肌肉剐去。这把却是一把剐刀,俗世行凌迟之刑的时候常用此刀。小刀将人全身骨肉一片一片的割去,先是面部,然后胸部,接着手足,最后枭首,肢解。前朝曾有宦官扰乱社稷,被处以此刑,连续切割三天,一共施行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其残忍场面,即便是心性再坚定之人看了,也会忍受不住。而那宦官被执行第一日,竟还可以喝粥续命,留待后两日再割!最终,割够了刀数才被枭首结束其痛苦。

这刑罚,可谓极其阴毒。

宋宏久混绿林,对于这凌迟之刑自然知晓,眼看着余帅将剐刀割向了自己大腿,此时终于有了一丝惧意。

余帅森然举刀,手腕一抖,嗤,如热刀切牛油,宋宏大腿根上的一块血肉霎时被切下,直到血肉飞出,宋宏才感应到痛感,闷哼一声,将牙关咬的咯吱直响。

余帅手腕又一抖,又是一块血肉飞出。

宋宏痛的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余帅却视若不见,一刀,一刀,又一刀……他下手熟稔,刀锋似乎飘在空中,只听嗤嗤声不绝于耳,一片片血肉就伴随着宋宏的嘶吼飞出,不消会,宋宏大腿根已经露出了惨白的腿骨。

宋宏则眼神涣散,剧烈又长时间的疼痛耗尽了他的精力,而且刑具又渗入神魂,更让他精力消耗速度加倍。能撑到现在已然是个奇迹,现在他就是在强撑最后一口气,若是再有一点压力负上,立马就要精神崩溃,轻则损耗道基,重则直接亡命。

余帅久作此事,对于宋宏的状态自然一清二楚。他冷哼一声,举刀在宋宏腿骨上轻轻一割,刀锋与骨头渗人的摩擦声传出,只听宋宏“啊”一声,晕死了过去。

“你以为骨头硬点我就那你没办法了?”余帅自言自语道。

退后两步盘坐在地,猛的神魂出窍,阴神化作一股风进了宋宏体内。

本已昏死的宋宏忽然睁开了双眼,只是目光呆滞,好像变成白痴了一般。

盘坐在地的余帅则高声问道:“郑振声三人是不是王净言所杀?”

宋宏眼珠转了转,似乎在回忆什么,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好像在费力挣扎,不一会,静了下来,双眼无神的看向余帅,说:“是。”

余帅接着又问:“王净言杀人后把尸首埋在了哪里?”

“抛入了岩浆。”宋宏痴痴呆呆的回道。

“哼!”余帅愤nù

的哼一声,尸首找不到却是没了物证。“你详细说说杀人经过。”

宋宏被余帅引诱着,将那天的杀人经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末了,余帅又道:“你可愿意为自己这番话负责?”

宋宏点点头:“我……愿意。”

余帅刷一声,召回了自己神魂,随后从身上拿出一件海螺状的物事,神念渗入海螺,只听海螺中传出一阵声音,却是方才余帅与宋宏的那段对话。被海螺一丝不拉的复制了下来。…,

“王净言,有了此物,我看你还怎么逃脱!你以为韩浅夏能保的了你?待我将你先斩杀,再上报掌门。到时证据在手,谁也不能说我什么!”余帅杀意森森说道。

将法螺收起,余帅看看宋宏,眉目间微微犹豫:“也罢,收拾了王净言再回来收拾你!”

说完从小屋一处暗格里抽出一把乌黑如墨的刀,在刀身抚摸了两下,提在手中出了小屋,径自往索桥而去。

此时刚至卯时,近秋的天色还是昏暗无光。按照平时,王净言与宋宏正在这个时段去索桥修liàn



只是今天宋宏却没来喊王净言。王净言奇怪之下,去宋宏屋内一看,却见床上无人。

“难道这小子如此用功,先自己一步去修liàn

了?”

王净言想着,也往索桥而去。

行得索桥近前,就看见天光阴灭里一个人影站在索桥旁,只是人影绰绰看不甚清楚。

王净言先入为主,以为就是宋宏,朝着人影道:“你小子怎么没喊我就自己来了?在那站着干吗,还不修liàn

?”

人影动了动,似乎是转过了身子,只是一句话不说,缓缓的将右手提了起来。

王净言边走边说,没有察觉一丝异状。

“干什么呢?架势错了!这桩法的起手式哪里是这样?昨天才教了你就忘记了?”

走到距离人影十几丈处时,王净言忽然停住了脚步。疑惑的看向人影,这宋宏的手臂也太长了吧?竟然有丈长?

不可能,没人有这么长的手臂!看情形,似乎是人手持刀。

终于察觉不对的王净言冷声问道:“你是谁?”

那人却不答,而是静静面对着王净言,右手一转。这时候王净言确然看清了,就是一把刀!

“谁?!说话!”王净言全身紧绷,厉声道。

“要你命的人!”人影猛的开口,随即跃起,如一只扑击的大鸟,袭向王净言。

“余帅!”王净言听出了声音是谁,大吃一惊。心念电转,立即猜到宋宏很有可能落入了余帅之手,而余帅也肯定掌握了一些证据,不然不会这么嚣张,敢于在此地等待,袭杀自己。

余帅威势无双,手中黑刀又迸发强烈杀气,呜呜而鸣。这一击,王净言势难抵挡。

“你不是他对手!跑!”藏身王净言体内的罗喉被杀气惊醒,吼道。“竹林!竹林!”

王净言闻声立马窜入路旁竹林。这片海竹林枝繁叶茂,又纵深广袤,只要脚底滑溜点,确实难以被追踪到。

章四十七 提线木偶

脚下发劲,奋力一跃,王净言身在半空拉住一根高竹,向下一压一放,身体借助竹身弹力,轻飘飘如落羽,飞进了竹林深处。而余帅杀气腾腾的一刀正落在后面,斩碎无数竹节。

“王净言,宋宏被我剜掉了十几块肉,到现在还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难道你不想救他?”余帅的声音阴测测传来,听的王净言身形一滞。

宋宏果然落在了他手里!还被刑讯逼供!这个畜生!

王净言胸腔内一股怒火陡的燃烧,蓦然回头,双眼射出道道杀机。然而步伐却并没因为这些而停止,蹭蹭蹭,反而速度更快了,跟后面的余帅拉开一段距离。

“嘿!果然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连伙伴的死活都不管了!”余帅妄图用话语激王净言转身。这片竹林如此茂密,王净言一旦一味的逃跑,还真难以抓捕。能让王净言转身自投罗网自然是最好。

“不要理他,往左,一直跑!”罗喉这时候终于发挥作用,以他对大罗舟山环境的熟悉,即使余帅也未必能比得上,罗喉这么倾力指点,说明竹林必然能通向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肯定也是有利于王净言逃避或者反杀的。

随着罗喉指点,王净言脚下如生风,在林间跳转腾挪,余帅只能在后面紧追,却就是近不得十丈之内。

“哼!”余帅眼见王净言滑溜如斯,忽然将手中乌黑大刀扔出,刀风呼啸中,一个神魂跳入刀身,顿时刀速更加快了,前方但凡阻挡的海竹全都被刀锋斩断,笔直切向王净言后背。

神魂驱物!

王净言听见罡风呼啸,回头一看,发xiàn

了背后势如破竹的大刀,然而再扫一眼,却让王净言顿时一惊!

那余帅神魂入刀的同时,肉身竟也在全力追赶!

一般情况神魂驱物是神魂尽出,无法操控肉身。但是余帅现在的表现说明他神魂只是出去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留在体内。这是附体境界才能有的手段,将神念分为许多股,分别操控不同的物事。

余帅竟然已经达到了附体境界?!这不可能!附体往上就是鬼仙,附体境界已经是一个了不得的境界了,大罗舟山没理由用一个附体境界的高手来作执法副队!那余帅一定有什么方法可以在驱物境分神化念!

嗡,流光如逝,刀锋在余帅驱使下迅速接近了王净言,刀身猛的上扬,到达王净言顶门,用力斩下。

“去!”王净言大喝一声,白骨魔罗跳出在空中,坐下枯莲之上啪一下烧起熊熊烈火,合身缠向刀身。

嗤嗤嗤……只听无数神念破碎声传出,王净言究竟境界太低,被余帅刀锋连续斩破神念,不过余帅的刀势也被白骨魔罗架住,坐下枯莲火焰腾腾而起,烧向刀身。

这火是丹鸟抖翎桩的心火,对于神魂有特别的灼伤效果,只听刀身内一声闷哼,余帅不察之下果然被烧到,神魂一荡,差点震出刀身。

“就是这个时机!”王净言大喝一声,忽然闭目诚心,进入至诚之境,然后深吸一口东方生气。等到余帅神魂重新稳住,王净言已经吸完气,张开左手,将那口东方生气吹在了手心,又在掌心写下了一个“遁”字。

余帅刀势又起之时,王净言立马左掌握拳,书字即行,百步之内绝不回头!

这乃是遁甲出行诀中的入众书,口诀发动,如入人群之中,查无可查。是逃命的上佳手段。王净言翻阅杂基院道书的时候,这种偏门手法学了不少,终于派上用场。…,

余帅刀势铺天盖地席卷而至,眼中却忽然没了王净言踪影,而前方一缕身形正疾速奔逃,登时让他一愕。

入众书是以人群藏身,王净言却是化竹为人,借助粗壮海竹掩藏自身,如一道疾风,倏忽吹过,除了落叶沙沙声,唯见一缕烟尘漫起,王净言人已经在了十丈开外。

心一狠,王净言又将被余帅斩裂的神念祭出燃烧,观想草木树林,顿时浑身散发出黄蒙蒙绿气,隐隐与周遭树木融为一体,远远看去如一道黄绿丝线飞奔,渐渐淹没在深秋无边的海竹黄绿中。

这种奔跑速度,余帅自信也能做到,但是要长时间奔跑,则不可能。但是看王净言身形,奔出了一里多地,势头不仅不减,反而还在上升。

这是什么法门?竟然如此恐怖?!

“好小子!倒是舍得下本钱!”瞬间余帅就发xiàn

了王净言能跑这么快的原因,燃烧神念可不是有多少人舍得做的。神念燃烧后再补充可不容易,需yào

极长时间的温养。

刷,余帅神魂归窍。驱物久了神魂也会不撑,余帅可不想一路神魂驱物追上王净言,然后在斩杀他的关头忽然神魂乏力。神魂只有在肉身中才能保证足够的精力。

这时候竹林之中已然没了王净言的踪影,风乍起,吹得竹叶婆娑,举目之处更是难以看清王净言具体去向。

余帅却是一点都不着急,不慌不忙的将乌黑大刀持在手中,自言自语道:“王净言,你以为我就这么轻易放你走脱?”

啪啪,余帅忽然朝着空中拍了两下手掌。

空中竹枝上陡然跃下四个黑衣人,这四人一律乌黑深衣,手持刀刺。在这天光不明的拂晓时分极难察觉。四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站在那如同死人,没有呼吸没有体温,动作都是依靠本能而做,如同提线木偶。

余帅面无表情的道:“西南,儒服弟子,杀!”

说完一张手,手心飞出四道黑光分别没入黑衣人体内。先前没有一丝表情的黑衣人这才眼珠一转,活泛过来,冲余帅点点头,四人或嗅或察,追踪而去。

这四人乃是余帅私自留下的死刑弟子,不过神念都被余帅抽取掉,然后肉身用特殊方法祭炼了。只要执行特殊的任务,余帅就会带上这四人蹲守,以备不测。

方才余帅手中释fàng

出的光芒就是四人的神念,有了神念他们才会具有意识重新复活,否则只能像是木偶一样跟在余帅周边。

余帅之所以不着急追踪王净言,就是因为这四人生前都是带艺上山,具备追踪本领。任何人在他们的追踪之下都别想逃脱。

“王净言,呵呵。”余帅轻蔑的笑一声,不徐不疾朝黑衣人追踪的方向而去。

章四十八 诱杀

“向前!”

“左拐直走。”

“就在这停!看见那两棵竹子没,从它们中间的岔口穿过去。”

……

在罗喉的不断指点下,王净言终于出了竹林,此刻他正疲惫的坐在一株白枫树下,大口喘息。

原来竹林的一侧竟然连接着一片树林。一片有着洁白如羽般树叶的枫林。

据罗喉说,这是位于大罗舟山后山腰的一处地方,没有道路通达这里,罗喉以前也是偶然才发xiàn

的此处。相比于前山,这里更像是被大罗舟山遗弃的地方。

罗喉管这地方叫白羽林,说是每当风吹起,片片白色的树叶就如羽毛般随风轻唱,诉说一曲遥远的故事。

王净言轻轻一笑,转头打量着绵延不绝的白羽林。地上全是堆积的白色羽叶,轻柔安详,确然是个好地方。

罗喉之所以引领王净言来这里,就是因为这里地形复杂,树林中多有山丘小河,最容易躲藏掩蔽。而且白羽林是一直通向后山山脚的,到了后山脚就可以绕行一圈回到前山山门。而没有人指引,就会很容易迷失在树林里面。当年罗喉足足在白羽林中走了五天五夜才辨明方向走了出去。

余帅自然不会比当年的罗喉厉害多少,所以,这里最少也可以将余帅困住五天,五天的时间却足够王净言想办法扭转局势了!

王净言缓缓回复着精气神,方才使用入众书燃烧神念的作法,虽然起到了奇效,却也让他极为疲惫。而那些损失的神念还不知dào

什么时候能补回来。

沙沙……

嗯?王净言听到声音,猛的站起身,按理说余帅不可能这么快就追到这里来啊。自己在竹林中百折千绕,路线曲折,余帅就算能找来,也得半个时辰之后,怎么会这么快?

蹑足走到白羽林边缘,王净言放眼一看,只见四个黑衣人正穿过竹林往他这边而来,若不是黑衣人穿行时候扰动了枝叶,王净言很难发xiàn

。而黑衣人走走停停,不断在地上查看着痕迹,而后辨明王净言去向,准确无比。

“是追踪高手!这四人怎么突然冒出来的?!”王净言大惊。

“快走!前面有条河可以阻断追踪!”罗喉也情知不妙。

王净言不敢再耽搁,迅速起身往河流处跑去。

四个黑衣人一路追踪王净言踪迹到了一条河流边,这是一条南北向的小河,秋天的流水安静平和,不急不躁的流动着。

“出现河流,敌踪变得模糊难辨了。”一个黑衣人生硬的说道。

王净言若是从此过河逃掉,或向南或向北或向东,都是有可能的。河水是个动态的东西,会掩盖掉所有痕迹,甚至气味。而且河水上面还有许多落叶漂浮旋转,更加遮挡了痕迹。

一个黑衣人走上前,静静的盯着河面看了一会,说:“水波是连绵到对岸的,八成可能过河,剩下两成,南一个,回程一个。”

此时的河流平静轻缓,这人竟能看出半刻前荡漾而起的水波,这种追踪能力实在厉害。

四个人瞬间分开,两个人过了河,另外两个人一个去南,一个则转身回头寻找。

没有一点的耽搁,四个人不大会就消失不见。

王净言背靠在一株白枫后面,方才并没有回复好,现在他正运行体内气珠调动气血弥补损失的精气神。铁枪刺气珠的作用就是开动元眼吸收天地元气,补充精气神。现在王净言气珠运使熟练无比,元眼也在这段时间的修liàn

下畅通了不少,运功之下只觉阵阵凉丝丝的元气从肚脐进入体内,转化为精气。不一会就觉精神了许多。…,

被派到后面搜索的黑衣人悄悄注视着每一处空间。尽管他认为王净言转身往后逃的几率不大,但也不敢掉以轻心。

脚步缓缓移动,走在落叶上,却不发出一点声音,是很高明的隐匿技巧,而他的身形在脚步带动之下,借助树干掩护自己身体要害器官,防止有人偷袭。这黑衣人身手却是比生前也差不了多少。

这样搜查了足足半刻钟,却没有发xiàn

一点痕迹。

正当他要转身离开时,忽然看见远处落叶上一滴水滴。水?他心中一动,往前再看,果然又有了水滴……落叶上哪里来的水滴?肯定是逃跑那人身上的!

黑衣人僵硬的脸上蓦然闪过一丝杀意,顺着水滴追查而去,水滴,正止在了一株大树后面。

树干很粗,完全遮挡住视线,无法看清后面到底有没有人。而绕往树后的必经之路上,却隐隐泛着不正常的光泽。

有陷阱。这是黑衣人的第一感觉。那么,树后到底有没有人呢?黑衣人无法确定。倘若树后发出一点动静……

正想着,忽然一声轻微的踩踏声传来,位置,却是在他的身后。

“好!”黑衣人念头电转,几乎是瞬间就下了判断,身形暴起,手中分出一根手刺径直刺入前面白枫树干,对于身后却是不管不顾,好像那声踩踏声从没有响起一样。

铎!手刺刺入树干,却不够长。这是一棵年老白枫,需yào

人合抱才能圈的过来,一根短短的手刺如何能够刺得穿?但是黑衣人似是早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手臂发力,巨大的爆裂力量使得半只手臂都穿入了树干,而手刺,正好穿透树干三寸。

三寸,足以钉入人身而致死了。

黑衣人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躲藏在树后,在必经之路设下陷阱,然后扔出石子在身后制造声音欺敌,等敌人转身就突起杀人。这个家伙或许还在为自己的聪明而沾沾自喜吧,但是他怎么知dào

,这种小儿科的手法,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而计算失误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啵,预想中手刺钉入血肉的声音却没传来,传来的是一声刺空的轻响。

黑衣人面色突变,知dào

大事不妙,立即要反手刺向身后,但是他却忘记了自己半截手臂穿入了树干,拔出来,已经是一件极为浪费时间的事情了。

一股绝大的力量袭向黑衣人后背,仿佛一根铁枪刺来,暴烈,决绝,狠辣。黑衣人慌忙鼓起肌肉抵挡。

可是只听噗一声,高速刺出的拳头穿透了黑衣人后背,从前胸掏出,喷涌的鲜血将一株白枫喷成血树。

黑衣人缓缓转过头,看见了冷冷注视着他的王净言,那目光,冷冽的让人发寒。

“你……你……”黑衣人嘴唇蠕动,一双眼渐渐变得没有光彩,却兀自不肯闭目,似乎死不瞑目。

王净言叹口气,知dào

黑衣人对于自己如何在河边骗过他们不解,于是轻轻道:“我不过是往河水里打了一个水漂而已。”

打水漂,小时候最喜欢的游戏,用石头与水面平行扔出,看谁打出的涟漪最多,如此简单的手法,却轻易骗过了最精通追踪之道的他们,这是一种讽刺还是悲哀?

黑衣人缓缓闭目,肉身被捣烂,即使是傀儡,却也没法再活了。

看着黑衣人倒下的尸体,王净言目光一闪,正要趁机逃脱,却听刷刷的掠空声传来,不由眉头微皱,看来已经有人察觉了这边的异状,疾速赶了过来。

章四十九 第二个

赶过来的是奉命往南的黑衣人。他追踪半晌并未发xiàn

有人逃脱的痕迹,甚至连飞禽走兽的脚印都难见,便果duàn

放qì

,回转头准bèi

渡河去与另两个人汇合,这时候却听见了后面发出的异响。

直觉告sù

他,那是自己的同伴出现了问题。所以他飞速赶来。希望能来得及阻止某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但是,当他站在了事发地点时,却不由呆滞,紧接着的便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晚了,究竟是晚了,那个与自己一同来执行这次任务的同伴已经变成一具真zhèng

的尸体,被人挂在树梢,远远看去,像是一个随风飘摇的木偶。

而杀人的凶手就坐在一株树下,宽大的儒服披盖在身上,头颅微微下垂,像是根本不屑于正眼看一下面前的敌人。

“呼”,赶来的黑衣人长出一口气,眸中光芒闪动,他在判断,眼前这个凶手到底是在故弄玄虚还是真的有实力无视自己。

片刻,目光如炬的他还是发xiàn

了一点蛛丝马迹,那是丝丝血迹,就流淌在那该死的凶手身下,血迹被掩盖的很好,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发xiàn

不了。

他受伤了!自己的同伴虽然死去,却还是在临死之际给了他一记重创!

二号黑衣人脑海中几乎已经将发生于前一刻的战斗完美还原,毫无疑问,自己的同伴绝对不会被毫无还手之力的瞬间击杀!他们都是死过一次的傀儡,即使是要害被击碎,只要还有一丝意识,就能绝地反击,临死前也可以重创对手!显然,这个儒服男子正是受到了自己同伴临死前的一击。

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二号黑衣人悠悠想着,眼睛眯成一条缝。也许前方有陷阱有埋伏,也许那人低垂的手臂其实暗藏了一记杀招,也许有无数种也许……但是现在,这些也许已经都不是问题了,因为,将有一个替死鬼为他踩掉前方所有暗雷!

二号黑衣人目光放在身侧同伴的尸体上,眼中闪过丝丝歉意。生前,他跟死去的黑衣人是好友,被余帅控zhì

后两人更加同命相怜。可是现在却要用他尸体踩雷了,黑衣人只觉有些悲哀。

但是他的悲哀却丝毫没有让他的动作出现丁点延缓,一点脚,如一只大鹏展翅,轻而易举的抓到了同伴尸体,然后手腕一抖,就要将尸体甩出,作为自己的垫脚石。

扑,忽然一声利器刺穿血肉的声音响起,二号黑衣人只觉腰眼一痛,本来提着的一口气完全散掉,摔落在地。

而身体还未落至地面,就看见原本挂在树上的尸体活了过来,顺势扑击而下,手中寒光乍起,一根手刺钉在了黑衣人喉咙上。

“尸体”站定,将身上的黑衣脱下,回身捡起盖在树下之人身上的儒服,穿上,回头,赫然是王净言!

看见这一幕,二号黑衣人突然很想笑,但是刺穿的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让他留下一声不甘的呜咽。

“第二个。”王净言静静道。

他也看出了这些黑衣人神魂有异,显然是被人控zhì

的行尸。只要肉身不毁,神念存zài

就能继xù

活着。所以他在刺穿二号黑衣人咽喉的时候,顺便将一缕气血渗进了黑衣人体内,铁枪刺气血侵袭之下,黑衣人脆弱的神念立马就分崩离析,再没了爬起来的可能。

“咻!”

忽然一声尖锐至极的哨响划破天际,王净言猛然一惊。他识得这是大衍朝军队专用的响箭,是用来通报帅部自己位置的。而眼前这只响箭的源头,就在刚才被自己杀了的黑衣人手里。…,

王净言究竟不是很了解黑衣人这种傀儡,虽然那一刺正中咽喉,却后劲不足又不知dào

补一下毁坏其肉身,使得黑衣人死而不僵,拉动了响箭。

没有时间犹豫,王净言瞬间启动入众书,将一个遁字书于手心,一握,便要冲出。

“想跑?!”呼啦一下,一个人影闪出在前方,生生的卡住了王净言前行路线,正是余帅!

“糟糕,他怎么来的如此之快?”王净言心底叫苦不迭。这边响箭才发,那边就来了,前后不过一呼一吸之间,这还是人的速度吗?

其实王净言不知dào

余帅是一直慢悠悠跟在黑衣人后面的,所以刚好才走到这里,听见响箭就立马赶了过来,正好kàn

见王净言。

余帅静静横在王净言前方。

王净言一动他也一动,任凭王净言将步法变幻了十几次,却都被不动声色的挡下。只要王净言敢往前冲,就会吃上一拳轰杀。

“燃烧神念催发入众书,好办法!不过,你还能燃烧第二次吗?!”余帅显然知dào

遁甲出行诀里的这一式逃命本领。即使他不会口诀施展,也一定是知晓原理,否则不会将王净言一切行进路线看穿,提前挡下。此刻王净言往西往南往北的路线全都被封的死死的,没有一点空隙。只有东,留下了一线生机……

而东方,王净言不用想也知dào

,那里埋伏着余帅的另外两个手下。

“跑啊。”余帅一步步逼近,驱物境高手的气势完完全全释fàng

出来,压迫的王净言心灵运转艰难。而看余帅那不紧不慢的模样,显然对于击杀王净言极有把握。

“王净言,你可知dào

,在我手下从没逃脱过一个犯人。犯了律例,却是注定要治罪的!”余帅冷冷说着,仿佛在看一只被随意戏耍的老鼠。

“拼了!”眼看逃脱不掉,王净言一咬牙,忽然转身,嗖,入众书化为一道白影,湮没在满地白叶中,快速向着埋伏了两人的东方而去。

余帅两个手下看着王净言化身的白影迎面而来,瞬间跃出,久经阵仗的二人刀锋轻轻一夹,便夹住了王净言路线,王净言若想过去,必定遭受两人联手一击!而遭受两人联手一击的后果,就是连骨头都被切成渣!

两人手中刀锋耀眼,组成一个奇异的图案,被王净言身形带动的落叶首先闯进两把刀之中,嗤,被绞了一个粉碎。锋利,细密。旋转的刀锋如一张网,滴水不漏。王净言若是一头撞上,只怕真的会被大卸八块。

只是现在可还有回头路?

虽然看见了被绞成碎末的落叶,王净言却还是扬头冲上,那一缕缕刀锋寒光里映照的,是一张赴死的面庞!

纵然身死,却,一往无前!

章五十 暴虎冯河

孔圣论“勇”,说“勇者不惧”,然而对于匹夫之勇却是极为不齿,“暴虎冯河,死而无憾者,吾不与也”。

王净言当初读书读到此处也觉颇为有理,用勇不如用谋,匹夫之勇,只会坏事。

但是现在王净言却发xiàn

,暴虎冯河也是另外一种大勇!

暴虎冯河,就是不用任何武器与老虎搏斗,不用任何工具渡过湍急的河流。

徒手搏虎!

徒步渡河!

这种绝境下爆fā

出的大勇气吞天食地、无所畏惧!此刻则在王净言身上得到了完美诠释。

面对前方两把旋转的刀锋,王净言义无反顾的冲上,双手一分,一双肉掌便硬生生握住了刀锋!

嗤嗤,刀锋在王净言手掌划过,两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出现,若不是王净言肉身经过丹鸟抖翎桩淬炼,肉体已经有了硬度,这一双手掌怕是要报废。

两个埋伏的黑衣人冷笑着,刀锋不停,划过王净言手掌后,立即就势切向王净言小腹。

只是,他们的刀锋究竟被王净言握了一下,出现短暂停顿,而王净言便在这短暂空隙里拧身,避过要害,刀锋错过小腹,划在了腰上,大片的白肉翻卷出来,恐怖渗人。

腰部受创,王净言却不管不顾,而是砰的一拳,拧拳如刺,狠狠轰击在了左侧黑衣人肚子上,左侧黑衣人顿时身子弓成一个虾米,喷出一口鲜血。王净言这一拳卯足劲而发,又事出突然,那黑衣人根本没想到王净言竟用这种以命搏命的手段,一下被打断数根肋骨,震裂了内脏,即使此刻不死,却也命不久矣了。

倏,王净言击溃一人,打开了缺口,入众书猛然加速窜出老远,向着密林深处而去。

余下的那个黑衣人被王净言自杀式袭击打乱攻击节拍,眼看王净言就要从自己手中逃脱,面上腾起一股怒色,也是化为一道残影追去。

他生前的外号叫做“追风”,便是因为轻功够好,在大罗舟山小一辈弟子中小有声名。在实战上侮辱他也就罢了,在轻功上,却是绝对不允许!

王净言与追风一前一后绝尘而去,搅动漫天白叶飞舞,一时间竟让余帅辨不清二人方向。好在王净言已经重伤,不可能支撑出一里路之外,这也让余帅暂时不必着急追赶。

连续帮死掉的三个傀儡合上眼睛,余帅这才动身去追。区区一个杂役弟子竟然连续杀了三个傀儡已经让他真zhèng

恼火。要知dào

这些傀儡都是好不容易炼制来的。以前从没遭受这种程度打击,王净言专门破坏傀儡肉身,三个人的肉身都被毁的不成样子,让余帅即使回收了也难以再用。

轻轻抽出乌黑大刀,余帅抚摸两下,喃喃自语:“杀狱啊,杀狱,今天必让你吃饱一次!”瞬间刀身上杀气四溢,魔威弥漫,而魔刀似乎也知dào

即将要饱饮人血,发出啾啾鬼鸣。

余帅满yì

的咧嘴一笑,猛的神魂全出,一个个神念在空中排列组合,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坚实,不一会形成一个跟余帅一模一样的神魂,而杀狱魔刀提在神魂手中,没有一点不适。

显形境!还不是只能借助铅汞金人显形的初级阶段,而是只用神念组合就能显形的大成高手!

王净言却是真zhèng

激怒了余帅,使得余帅毫不保留实力,要将王净言立马斩杀。

这已经是王净言第二次施展入众书了,而此次施展比起上一次艰难了万分。两侧腰间还有手掌上的伤口都在滴血,一溜浓郁的血腥味指引着后面的追兵,甩都甩不脱。左侧腰间的切痕最深,王净言几乎感觉到那里的血液马上就要承shòu不住剧烈运动带来的压力,由滴改为喷薄之势。…,

果然,王净言还没有想完,左侧腰间就刷的一下喷出大蓬血液,使得他脚步一下变缓,与追风的距离瞬间缩短到不足两丈!

“糟糕!”王净言一惊。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不想什么偏来什么,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

追风眼看着王净言速度慢下来,知dào

他伤势加重,没了耐力,身子一缩,像是一只豹子,呼啦一下跃出,与王净言的距离立马变成只有两步之遥!

感觉到身后追风突然接近,王净言也顾不得大幅运动可能使得鲜血越喷越多,也是发力提速,重新拉开距离。

腰身的猛然发力使得伤口一痛,王净言连连闷哼出声。值得庆幸的是,鲜血却没有再次喷薄出来。按理说这次的发力比刚才更狠,伤口应该会被再次撕裂,但是竟然没有,王净言虽然奇怪,却也没空查看了。

又奔跑了一阵王净言才真zhèng

奇怪起来,因为腰间的伤口不仅不痛了,反而竟然冰冰的,像是结痂了一般。

忍不住低头一看,只见腰间一片红叶迸发出莹莹红芒,将血迹吸收了一个干净,而红芒接触到的伤口,都在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结痂!

呼!王净言长出一口气,既有兴奋又有诧异,腰间那片红叶正是晚空师叔当日赠予他的凭证,一直以为只是一个摆设,却没想到竟然有奇效!

红叶吸收了鲜血,愈加鲜艳,一脉一络清晰可辨,王净言甚至能感觉到红叶上传来的阵阵法力波动。

这……是一件法宝?!王净言惊讶的想到。

“小子,嘿!看路!”身后追风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王净言慌忙抬头一看,自己前方满地落叶里站立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童,小脸上满是无助与害pà

,惹人怜爱。不知为何出现在白羽林中。而王净言,已经快要撞上他了。

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身子骨还极为柔弱,若是被高速奔跑的王净言撞上,恐怕会当场毙命。王净言急忙全身一紧,双脚扎根,蹉出去半丈远才定住了身形,从而留下那孩童一命。

“嘿……”追风怪笑着,他之所以提醒王净言,就是要王净言主动停住,给他追上的机会!

一纵,追风扑到了王净言面前,刀如寒光,缭绕而来。这一手滚风金锁刀乃是配合追风步法而出,一刀下去,锁住敌人周身,虚虚实实,暗藏杀机。

王净言实战经验不多,偷袭杀人、以力对力还行,遇见这种虚实难辨的刀法便摸不着头脑,不敢贸然出手,只能选择后退。

追风自然看出王净言退意,中宫直进,一溜刀光削来,逼得王净言步步后退。只是一霎,追风便占尽了上风。将王净言毙于刀下,也不过是十二三回合之数而已。

王净言偶尔反击一下,却碍于伤势,难以真zhèng

对追风造成威胁,战局,便在这一面倒的形势下演绎着。

落叶堆里那五六岁孩童兀自抬头望着天,似乎全然没有看到王净言跟追风的争斗,小脸上担忧之色愈重,两只手绞在一起,焦躁不安。

在退到孩童两丈处后,王净言不敢再退,怕追风刀光无情,误杀了孩童。

“小子还挺慈悲!”追风看出王净言心思,狞笑一声,刀光逼得更紧。突然一刀风斩,当头劈下。

王净言侧身避开,正要转步,突觉脚下受阻,一个趔趄差点趴倒在地。这同时也给了追风绝佳的机会,又是一刀风斩,呼啸而下。

而这时孩童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身边正上演着一出生死争斗,缓缓转头看向王净言与追风,眸子里,却是无尽的漠视!

章五十一 清净天魔旗

仿佛眼前不过是两只为了死虫争斗的蚂蚁,丝毫不能引起孩童的兴趣,目光淡淡的从上打量到下,在看见王净言脚踩到的地方时,面上却突然凝出一股杀意!

五六岁孩童天真幼稚的脸蛋上,却散发着冷冽至极的杀意,这种情景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而还不待孩童面上杀意散尽,场中局势已经突起变化。

伴随着王净言脚步微转,踩到东西绊了一个趔趄,地上忽然迸起一面令旗,刷的一下,正好挡住了追风随后劈下来的一刀。

而追风这势大力沉的一刀一点都没有阻止到令旗迸起的速度,一眨眼,令旗已经升起到半空,乌黑色的三角形旗面一展,便露出旗上绣着的无数古怪符文。

古怪符文在旗面上缓缓流动,恍若有无数妖魔鬼怪张牙舞爪,摄人心灵。

王净言与追风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各自下意识防备着,眼望空中一动不动。

半晌,还是追风先行醒悟过来,面上露出狂喜之色,大吼道:“清净天魔旗!”说着,纵起身就要抓摄。

“清净天魔旗?那是什么东西?”王净言奇怪的自言自语道,却没有像追风那样冲动,直接去取,而是远远退开,静观其变。

其实王净言若是处于追风这个位置,便可以看到这面旗的另一面并不同于之前那面。另一面干干净净呈青白色,散发着朦朦胧胧的微光,让人一看之下就心旷神怡,凝心静气。一面旗,却两面模样,一面天魔一面清净,这也就让追风瞬间断定了这面旗的名字——清净天魔旗!

一面可以放出无数天魔御敌,一面可以释fàng

清净神光凝定心神,可攻可守,两相得宜。这清净天魔旗也正因此而闻名于世。王净言入门太晚,许多仙门宝贝都不知dào

,追风生前可是在大罗舟山生活了近十年,知晓这清净天魔旗乃是派内法宝,具有洗涤神魂的功效,而像是他这种死后被人炼制的傀儡,只要得到一面清净天魔旗,用旗上清净神光连续洗涤四十九天神念,就可以脱去傀儡之身,重新复活!

重新复活啊,追风激动的连手都有些哆嗦了。现在这般情况半死不活,十天半月才能神念归体一次,还要被余帅控zhì

。如果能够得到清净天魔旗,就可以脱离余帅掌控了!

这旗子,一定要得到!追风暗暗发誓。却没去想为何门派法宝会莫名其妙出现在此处。

清净天魔旗的突然出现便让追风瞬间决定暂不杀王净言,而是先抢到旗子!

追风这一纵正好到旗子位置,体内气息流转,手上力量更甚,誓要将这宝贝旗子抓在自己手中!

“不好!”

就在追风抓到了旗子时,王净言忽然心生警觉,大叫一声,连续跃开数丈。

轰隆!

犹如晴天打了个霹雳,一声巨响炸起,清净天魔旗上倏忽涌出无数丈高天魔,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分不清头脚,只见满眼的狰狞面目、犄角、利爪晃动,都向着追风而去。

追风似是早预料到这种情况,噗的喷出一口精血喂给天魔,天魔生性嗜血,追风血气在风中发散的又快,顿时让一群天魔争抢起来,乱作一团,无暇顾及追风。

追风得yì

一笑,将清净天魔旗握在手中就要逃跑。以他的功力没有办法炼化这旗子,必须要以自身精血镇压,回去以后再想办法彻底炼化。…,

眼看追风抢到了旗子就跑,王净言再不认识清净天魔旗,却也知dào

是个好东西了。看着追风身形,心中忽地一动。

有样学样,喷出一口精血,却不是喷向天魔,而是喷向追风。

王净言这一口血正中追风,浓厚的血腥味霎时弥漫,经过了气珠的炼化,王净言的血气已经变得十分精纯,对于天魔也更有吸引力。

本来抢食的天魔在闻到了源自追风身上的血气后,个个眼冒红光,狂嚎一声,放qì

争抢,先后对着追风扑去。

“小贼!”追风情知不妙,大骂一声,一溜疾奔逃命。

天魔御风而行,比追风快了不知多少,追风再快也是跑不过天魔,顷刻间被追上,密密麻麻的血盆大口张开,咬在追风身上,只听惨呼连连,追风在天魔群中拳打脚踢,却都是无用功。天魔乃是无形无质之物,想要对付天魔只能动用神魂。追风的神念被余帅抽取过了,已经没了演化之力,哪里能主动出窍施展道术?

凄惨的嚎叫断断续续,不消一会地上便只剩了一具白凄凄的骨架。

至此,前来追杀王净言的黑衣人已经全死,只剩下了余帅一个人。

“你找死!”

这个时候余帅恰巧而至,正看见追风被天魔吞噬的情景。眼见自己最后一个手下也命丧王净言之手,早就生起的三味真火愈加旺盛。

手中杀狱魔刀一抖,刀身上窜出一股水银样的东西,对着无数天魔席卷而去,那东西流淌而过的空间,啾啾声不止,自清净天魔旗上冒出的天魔一被这股水银沾到,便迅速蒸腾,化为浊气。

余帅手一抓,从累累白骨间抓起清净天魔旗,扫了一眼,猛地一震。

“清净天魔旗?这是门派至宝,王净言,你竟然盗取门派之物,看来今天你是非死不可了!”

余帅却以为是王净言带来的清净天魔旗。

“听你语气没有这旗子我就可以不死了?哈哈!可笑可笑……号称秉公无私的余大执法,竟然要会为了一件宝贝贪赃枉法了!”方才余帅嘴上说的好听,可是拿到清净天魔旗之后眼中一闪而过的贪色却被王净言瞧了个清楚。

余帅脸上立马泛起一阵怒意,骂道:“放屁!此物自然要交还门派!哼,死到临头还想反诬本执法!”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各怀心思对骂起来,却都是不动手。余帅是要趁机压制天魔旗,好收归己用。王净言则在谋划逃跑路线。他自然看出了余帅是神魂前来,知晓自己万不是他对手。

“一群蝼蚁!还我旗子来!”

突然一个稚嫩却老气横秋的声音响起,王净言转头四顾,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只有那孩童怔怔看着这边,似乎吓傻了。

而下一刻,王净言就惊讶了。只见那孩童嘴一张,老气横秋的声音便传出:“你们要争斗就去一边,别在这妨碍小爷。还有,我的旗子还我。两个大人抢夺一个小孩的东西也不害羞!”

孩童鄙夷的道,这会倒是成了小孩子,仿佛刚才说王净言二人是蝼蚁的不是他。

“还你?”余帅冷笑道。“你不过是一刚刚夺舍的元神而已,你以为凭借这具弱小的肉体可以打败我?”

到手的肥肉焉有吐出去的道理?何况这名义上还是大罗舟山的法宝,身为派内弟子理当奋力维护门派财物。

“夺舍元神?”那孩童听见余帅话语,却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忽然咯咯笑起来。“我就知dào

你们这些大人瞧不起小孩子,但是小爷告sù

你,小爷可不是什么元神。旗子,拿来吧!”

孩童语气一转,变得凌厉起来。遥遥对着余帅手中旗子一指,那旗子便嗡嗡乱动起来,不甘心被压服,想要逃脱。

余帅则目光炯炯,死死握住旗杆,一颗颗神念飞舞渗入旗杆内镇压。

“区区神魂压制之法,就想拿走小爷旗子?”孩童鄙夷的一撇嘴,食指猛的一挑,像是挑起了千斤重担,余帅手中的清净天魔旗也跟着一动,竟然从余帅手中挣扎出了大半截,只剩下末尾还握在余帅手中,蠢蠢欲动。

“果然有些门道!”眼见以自己的显形大成境界的神念竟然压制不住这旗子,余帅立马放qì

,杀狱魔刀一扬,凌空跃至孩童头顶,巨大的刀气席卷而下,要将这孩童肉身一劈两段!

章五十二 劫数

既然斗法斗不过你,那便将你毁灭!

余帅的行事风格从来简单直接,所以这突然斩下的一刀暴烈凶猛,同样是风斩,在追风手里与在余帅手里施展出来却是两般模样!

而且杀狱魔刀之上冒出丝丝罡气,更添恐怖。

道罡!以神念化罡气,可以凝聚出类似剑qì

刀气的罡风,对实物造成打击。道修高手借助道罡施展出来的一些招式比纯正武道高手都要厉害。

王净言自问被余帅以这招偷袭都没有一点还手能力。更别说那孩童的肉身比起王净言不知弱小了多少倍,单单刀风就足以将其压垮,何况此刻余帅的刀刃已经临头。

肉身破碎,神魂便无处可藏。失去庐舍温养,法力也会大打折扣。所以余帅的算盘很明白,逼出此人神魂,然后将之绞灭。

倘若那孩童神魂被绞灭,自然多年修行化为泡影,即使他能从余帅手中逃出一两颗神念,也活不了多久。在天光风雾的慢慢侵蚀之下,早晚灰飞烟灭。

余帅面色冷寒,杀狱魔刀上啸出隐隐鬼鸣,刀势诡异,看得出这一刀不止是纯粹的道术,还夹杂了一定武道技巧。

嗡……刀刃临身,凶威煌煌。然而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景却没出现,孩童嘴角一歪,小脸上全是不屑。缓缓抬起两根手指,轻轻一夹,便狠狠的把刀锋夹在了手中。

这种结局顿时让余帅与王净言同时呆滞!

余帅与王净言之前都认为这是一个刚刚夺舍成功的神魂。而且境界不高。因为真zhèng

鬼仙夺舍是不会选择小孩子这种脆弱载体的,只有那种境界不高的才会选择小孩子夺舍,增加成功几率。这人身上没有流露出一点鬼仙气息,自然不会是鬼仙了。所以余帅才敢悍然出手。

但是,就是这个脆弱元神,竟然只用两根手指就夹住了余帅附带了道罡的全力一击!

可怕!恐怖!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

余帅脸色已经开始发白,他隐隐觉得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孩童轻轻一抖手,杀狱魔刀震出无数幻影,被甩了出去。余帅手中的清净天魔旗也趁机飞回孩童手中。

孩童将旗子接在手中,却不收起,而是清净之面朝里,重新插回土里。

“蝼蚁!”孩童插好旗子,双手负于背后,重新恢复了刚才那种骄傲语气。只是这话被一个小孩子说出来,要多可笑有多可笑,王净言看那孩童粉嘟嘟样子却故yì

板起脸的做派,实在有些忍俊不禁。

余帅面色不太好kàn

。方才孩童那一抖,看似简单,却是通过刀身的高频率震动震伤了余帅神念。这种显形其实是靠着神念排列组合而成,神念越结实,显形也就强dà

。可是孩童的一震却将余帅的神念组合震动的松散了许多。

这孩童,是高手!

余帅强行将神念聚集,眯着眼睛看了好大一会,问道:“你到底是谁?”

“你管我是谁?我也不喜欢跟你说话。三个呼吸内,滚开这里!”孩童不耐烦的挥挥手,警告道。

余帅闻言,脸色变了变,却没说话,只是缓缓往后退了两步,眼睛在四周看来看去,待到看见天上黑压压一团乌云弥漫低压时,眼中忽然倏的射出一缕精光,脚步,却是立马停住不动了。

“莫非你想死?”孩童见余帅仍旧不想离去,语气稚嫩却冷冰冰问道。…,

“他不是想找死,而是想要你死。”王净言忽而插话道。

“哼,就他?”孩童又撇撇嘴。

“看人要察言观色,方才他目露凶光就暴露了真实想法。”

“嗯?我自然知dào

,还要你教?不过,就给你个机会说说罢。”孩童明明是没看出,却嘴硬的说道。可见其小孩心性。

“想必你眼前有一劫数吧?”王净言悠悠道。

孩童听了王净言此语,顿时面色一变,却瞬间恢复,看向王净言的目光却凌厉起来。

虽然孩童没有说话承认,王净言却知dào

自己猜对了。因为在他说出那番话后,孩童看向他的目光中立即涌现出无限杀机,而且天上一团劫云也适时的发威,涌起无数雷蛇电龙游曳穿梭,将声势造的震天响,也来凑热闹似的证明他猜测正确。

道家典籍中记载,一些魔道功法逆天而行,修liàn

到一定程度就会引发劫数。一般是雷电天劫,这与神魂出窍去渡雷劫不同,魔功劫数降临的雷电是自己找上门来,而且不蕴含一点天道规则,这雷纯粹就是为了毁灭杀伤。度过了劫数也没法从中领悟什么天道规则。眼前这场景,却是与典籍中描述的魔功劫数一模一样。

王净言见自己猜对使那孩童对自己起了杀心,也不以为意,而是继xù

道:“既然我能看得出,那么那人也是可以看的出的,所以他此刻心中想法不外是千方百计与你纠缠,只待劫数降下,他便要伺机夺宝杀人。”

“所以……”王净言点到为止,没有继xù

往下说。但是言外之意已经分外明显,那便是要孩童直接以雷霆手段斩杀余帅!

借刀杀人,王净言现在却是用的很熟练了。

孩童把目光转向余帅,小脸上果然泛起阵阵寒霜。

王净言所猜却是大致不离,他正是来此渡这劫数的。整个人界有十二处素白之地,是在上古三界大战期间未曾沾染上为的绝对干净之地。白羽林里正有一处,便在他站立的方圆一丈之地内。他在别人指点下来到此处布下阵法,准bèi

渡过劫数。

那天劫心魔来的无影无踪,比起劫云中的雷灾厉害千百倍,所以他一点也不想跟眼前这两人纠缠,而且此刻天上那团劫云凝而未发全是因为自己身在阵中,若是自己出阵杀人,天劫随时都会降下,使得自己置身于大危险中,得不偿失。

孩童眼珠滴溜溜转动,看看余帅,又看看王净言。显然不止在防备余帅,连王净言也一起防备了。半晌,孩童忽而一扬手,地上刷刷刷之声不绝,竟尔一下冒出了十二面清净天魔旗!

这十二面旗子围成一个圆圈,将孩童围在中心,天魔旗面向外,迎风猎猎作响。

“也不怕告sù

你们,就你们这俩蝼蚁无论如何也伤不到小爷的,这十二支旗阵已经被我激活,只要你们敢上前一步,便会被万魔吞噬!识相的,就赶紧滚开!”孩童板起脸说道。有这旗阵他便立于不败之地,虽然仍旧担心这二人会对自己渡劫产生轻微影响,但是如今身不能出阵的情况下,也只能如此了。此刻他已经有些后悔当初任性,没有请人来护法了。

“既然如此,那就请前辈安心渡劫,晚辈替前辈清一下场!”余帅闻言,恭谨的说道,语气上也用起了尊称。说完,冷冷的看向王净言,明显是要先击杀王净言再说!

“如此最好不过。”孩童一见二人此刻竟然要互殴,自然是巴不得,一挥手,十二面清净天魔旗运转,弥漫起大片黑色云烟,将自身掩藏在了其中。

余帅缓缓抬起杀狱魔刀,这把魔刀吸收了不少死刑弟子残念为,成就了魔魂。在与孩童交手时魔刀里面的魔魂被震伤,亟需人血恢复。所以他才迫不及待的要杀王净言。待用王净言鲜血恢复了魔魂后,他的最终目标还是清净天魔旗,这次,不是一面,而是十二面!

章五十三 炼化道罡

余帅神魂之上猛的冒出无数火焰,火光流转,一层道罡则附着在火焰边缘明灭吞吐,气势骇人。这就是神魂显形之后的威力,可以在攻击中附带水火雷电等法术,比起武道高手纯粹的肉体攻击强悍了许多。而利用神魂凝聚出的道罡则可以起到与肉身攻击一样的效果,对实物造成伤害。

连步三槌手!

余帅用的却是一式武道,转步奔至王净言身边,一拳轰下,咚!

像是九天雷神敲起了战鼓,空气爆出圈圈音波,震荡着世人心灵。

咚!余帅连续走步,又是一拳。

再走一步,却绕到了王净言身后,仍旧一拳轰出。

咚咚咚咚咚……这三拳打完,立即有连绵密集的鼓点声响起,仿佛下起了一场急雨,将大地都敲打的乱响。

明明只打出三拳,但是却爆出无数音波回响,余帅对于道罡的运用异常凌厉,似乎是自己领悟的特殊手法。强烈的道罡有了灵性一样,使劲往王净言毛孔里挤压,将王净言紧紧包裹住。漫天的火焰灼烧,将王净言身边空气烧出一片真空。

“好厉害!”王净言今天算是真zhèng

见识了高阶神魂的威力。余帅现在是显形境,神魂念头自然也是对应境界。王净言不过是夜游,两者差距实在太大。被高阶神念压制,王净言只觉胸中一口气无法呼出,神魂运转不灵,仿佛黑夜来临,压下了夕阳,即使再努力挣扎,也要日落西山,被月亮取而代之。

三步三拳,组成一个三角形火墙,把王净言困在中心。

强烈道罡压迫之下,王净言根本动弹不得。而余帅道罡自始至终便没放qì

对于王净言肉体的侵袭。只要让这些道罡进入王净言肉体,便会从内部爆裂,把王净言炸成重伤,神魂与肉身的双重重伤!届时,杀狱魔刀上无数魔魂轻而易举就能吸收王净言鲜血。

嘿!一个夜游境界的小杂鱼而已!余帅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嗤嗤嗤,在余帅神魂的压迫下,王净言终于抵挡不住余帅道罡的侵袭,被余帅道罡钻了进去。

王净言的气血对于克制神魂有效,但是对上高他几个境界的人就没有办法了,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尽管王净言气血运转到极致,神魂也在努力抵御侵袭,可还是功亏一篑。

余帅道罡像是天地间游荡的蜉蝣,密密麻麻,一团接着一团,凛冽的气息从细小几不可见的蜉蝣道罡中传出,封锁住了整个虚空。而后蜂拥而上,朝着王净言体内游入。

道罡一旦入体,就相当于神魂被人控zhì

。所以余帅感觉到自己罡气进入了王净言体内,不由大喜,杀狱魔刀一晃,刀身上涌出一张巨网,对着王净言兜头罩下。

这乃是杀狱魔刀之上附着的玄阴噬灵网,由无数魔魂交织汇集成,每一道网线都是吸血利刺,人被罩上,只要片刻就会成为一具干尸。

玄阴噬灵网不费吹灰之力便罩在了王净言顶上,发出丝丝灰光要勒进王净言肉里。然而王净言身上光华一闪,却是丹鸟抖翎桩的心火透出了体表,将玄阴噬灵网猛烈灼烧起来。暂时抵御住了玄阴噬灵网的攻击。

“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吗?”余帅冷笑着,忽然低喝一声“爆”,那团聚在王净言周身的道罡便爆豆般爆裂开来,将王净言全身炸的血肉模糊,而侵入了王净言体内的道罡则相应而动,紧紧缠绕住王净言神念,要将王净言神念灭杀。…,

此刻王净言裸露着上半身,胸背上满是鲜血,面上黑气缭绕,火光闪烁。双眼紧闭,似乎被余帅道罡侵袭的神智不清了,双手在虚空乱抓,明显失心疯的前兆。

一方神念即将被另一方吞噬,却就是这般模样。

抵御玄阴噬灵网的丹鸟心火也在王净言失心疯的刹那湮灭。

“早跟你说过了,没有人能逃出我手!落入我手里的下场只有一个,死!”大局在握,余帅有些狰狞的吼道。

“死吧!你死了之后,我会马上让宋宏去见你的。”余帅神念一动,在王净言体内的道罡顿时迸发,不再纠缠于吞噬上,而是要直接引爆,将王净言神魂炸碎,让王净言彻底消散在世间,片缕不留!

“什么?!”余帅忽然骇然大喊一声。“怎么道罡没有反应?!”

原来在余帅引爆道罡的刹那,余帅突然感觉到自己渗透进王净言体内的道罡竟然全都没了反应!本来他这一声“爆”,应该是体外体内罡气一起爆zhà

的,但是现在却只有体外爆zhà

,体内的失去联系,这让他怎么能不震惊?

“这不可能!真元初辟,道罡裂爆!爆!爆!爆!”余帅再度催动道罡自爆。

然而,余帅语声落下,王净言却依旧好生生站立着,完好如初。

“难道……难道我的道罡被炼化了?!”察觉不妙的余帅随即想到,却随即否定。“绝对不可能!一个夜游境界的小杂鱼凭什么炼化我显形境的道罡神念?!”

想要炼化进入身体的异种神念,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境界比对手高,这就可以轻而易举的炼化掉了。很明显王净言这个才是夜游境界的杂役弟子是不存zài

这种可能性的。另一种就是神念品质比对手的高。好比是拿一百颗鸡蛋碰一颗石头,石头虽少,却也不会被鸡蛋碰破,相反,碰破的是鸡蛋。不过,境界决定品质,境界低却品质高的神念极少极少,只有真zhèng

圣地世家才有那种神念的修liàn

方法,一个大罗舟山的杂役弟子怎么可能拥有这种神念?

余帅坚决否定了自己这种想法,随即脸上露出一丝疯狂,管他到底是什么情况,杀了这小子就什么情况都没有了!

杀狱魔刀上猛的流过一阵水波,玄阴噬灵网骤然发力,将王净言体表鲜血吸食干净,得到鲜血助力后的整个魂网黑芒大作,道道网线蠕动,恍若活物,勒入王净言体内。而魂网之内一个隐隐约约的灵体形成,从王净言体表上爬起,张开血盆大口,发出无声咆哮。

相较于余帅的暴躁,王净言却显得安静了许多。

此刻的他正处于昏迷与清醒之间,余帅强dà

的道罡神念在一开始就压制了王净言神识,让王净言失去了意识。但是在王净言意识沉寂的刹那,王净言顶上的文华火焰却刷一声无风而动,点点文火迸散成无数火星落入王净言体内。

文火落下立马引燃了王净言识海内的星砂,每一粒星沙与一点火星结合,化作颗颗青蓝火焰念头。对着侵入王净言体内的异种道罡而去。仿佛是世间的王者,星砂念头数量虽少,却高傲不屑,绝对不容其他神念捋其虎须。丝丝来源于本质上的威压将余帅道罡镇压住,这些道罡都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就被星砂念头上的火焰灼烧成道道罡气,又被火焰二次煅烧,结成颗颗色作青玉的罡晶。数量不多,只有不到百个。却也令得王净言全身一震,有种伐骨洗髓的快感。…,

“这便是道罡吗?”体内异种道罡被灼烧干净后王净言就醒了过来。罡晶的形成他自然也是看了个一清二楚。王净言感受着这种从骨子里传达来的舒服想到。现在他已经明白,道罡是以罡晶形式储存zài

体内的,它是神念与气血结合的产物。相当于剑qì

刀气,可以对实物造成杀伤,不像神魂那样有限制,只有到达显形境初期借助铅汞金人显形才能制敌。

这却是显形境之下道修最犀利的攻击手段!然而道罡又是显形巅峰境界才能凝聚出来的东西,也就造成了显形之下的修者们攻击乏力的状况。但是现在王净言炼化了余帅道罡,却是相当于夜游境界就拥有了道罡!从此驱物境之下无dí

手!就是遇见驱物境高手也能一搏!

王净言却是因祸得福。

强采掠夺般形成了自己的道罡后,此刻的王净言志得yì

满。双目蓦睁,看见了渐渐勒入身体的魂网,冷笑一声,立马激活了十多个罡晶释fàng

出来。强烈的道罡喷薄,形成一片薄薄的轻纱氤氲,刷一下就将魂网弹出。正待再激活一些道罡一举将魂网震裂,实现反杀。王净言心底忽然生出巨大危机感来,警兆来的异常突然,而且似是来自四面八方,不局限于一处,顿时让王净言顷刻间流出一身冷汗。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古时圣人见各种异况便可以推断国家祸福,便是至诚之道的具体运用。王净言虽然未达到那种“秋风未动蝉先觉”的至高境界,却也有了一些心得。这不是佛家道法、巫术占卜,而是长期苦学中对于生命本源的认知,人来源于自然,当以至诚心静去感悟自然的时候,就可以察觉自然中存zài

的冥冥危机。儒家提倡入世,却正是要在纷繁俗物中体悟天地之心,知悉吉凶。

王净言方才就是灵光一闪般的察觉到了将要出现在自己身旁的一个巨大危机,虽然难以知dào

到底是什么样的危机。

瞬间,王净言就放qì

了激发道罡震破魂网的打算,而是改为紧守心神,绝不松懈。

事实证明,王净言的这一举动,正挽救了王净言一条小命!

章五十四 美人如玉

“我的道罡竟然真的被他炼化了!”眼见王净言忽然清醒,余帅不禁大惊失色,难以置信的喊道。

王净言这种实力根本就入不得他眼,之所以余帅对于王净言这事如此上心,究其原因还是要对抗韩浅夏以及维护他所谓的律例。但是现在王净言,一个夜游境界的杂役弟子,竟然炼化了他显形境界高手的道罡,这……一定不是真的!

余帅恼怒的想着,神魂形体上又飞出几颗神念,为杀狱魔刀增添几分力量,使得玄阴噬灵网内隐约的灵体又壮大几分,将王净言紧紧裹住,防止王净言的反击。

不过余帅却没想到王净言双目一睁之后,却没了动作,双眼再次闭上,连全身劲气都收敛进了体内,成了龟缩之势,似是在害pà

什么。

余帅纵横江湖多年,察言观色,心中也是把警惕性陡然上升几个层次,感知大开,对着周身一片虚空扫过去。

不扫不要紧,这一扫这下,顿时让他毛骨悚然。

虚空中不知何时突然涌起了无数黑气,黑气当中乌压压一团不知名的东西向外透射着强烈的危险气息。而那团东西的目标似乎就是他控zhì

下的玄阴噬灵网。更准确的说,应该是灵网内尚未成形的灵体。

嗖嗖嗖,余帅想都不想,神魂流转,不再保持人形,而是化作一缕阴风瞬间飘飞,连杀狱魔刀都顾不得要了,逃出数十丈远。

直觉告sù

他,那东西的危险性绝对不是自己可以承shòu的,自己只能有多远跑多远!

黑气汩汩涌动着向着魂网灵体而来。那孩童的劫数也早已爆fā

,劫云中水桶般粗细的紫电惊雷蜿蜒而下,狂暴撕裂着孩童所处的空间。方圆百丈之内都是漫天雷鸣,天火陨世,全都冲着十二杆清净天魔旗布下的大阵而去。这等声势的劫数,让人心旌摇曳。真不知那孩童到底修liàn

的什么魔功,才引来如此厉害的雷云劫数。

魂网内的灵体本来是感觉到了王净言鲜血而出来的,但是此刻面对煌煌天威,也情不自禁害pà

起来,畏畏缩缩的想要遁回杀狱魔刀中去。

但是灵体这想法还未付诸实施,就听黑气当中那团不知名东西山呼海啸一声,急急飞来,呼啦作响之下,就将灵体湮没在无边黑暗里。

王净言,自然也不能幸免。

咯吱咯吱,黑云弥漫,只闻其声。杀狱魔刀中的灵体明显是被吞噬了。

吞噬了灵体后的不知名东西发出渗人声响,大团大团的黑气被震荡开去,渐渐的显露出一个诡异之极的栲栳大小的头颅。头颅一出,立即引发骤雨狂潮。

弥漫在空间里的所有黑气都变成一个个灰白鬼头,啾啾叫着涌向十二旗阵。而栲栳头颅则看着被无数鬼头蜂拥而上围住的旗阵枭叫不已。

这,分明是孩童的心魔引发了!

魔道劫数可不只有雷云之力,还会伴生心魔。而心魔又分内魔外魔,内魔生于心内,外魔则是生于虚空。一般来说劫数都只有内魔而无外魔,因为是人就有心魔,这是无法避免的。但是不知为何,那孩童之劫竟然连外魔也一起引发了。外魔魔头的恐怖可是丝毫不逊于雷电劫火!

王净言禁闭双眼,恪守心神,对于外面的情形一点也不晓得,但是随着心中警兆越来越盛,也逐渐猜出了危机已经来临。

“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君子观洊雷威震之象,当怀警惧忧患之心反身检省,以去恶从善、远祸避害、趋吉致福。王净言初过丹房索桥受到惊吓之后,就对这话进行了深刻的参悟与自省。此时面对突来的危险自然不会胆战心惊,而是风轻云淡,面不改色。…,

当下将自己做学问时候诚心正意的功夫拿出来,心放诚,无虚妄,意摆正,无杂求。

这边才把心神做好,就感觉虚空中一道细密的力量倏忽一下穿透身体射进心灵。这种奇怪的力量没有实在的感觉,诡异的就穿透了王净言心神防御。而它进入王净言身体后马上荡起滔天风波。

本来王净言诚心正意之下的心神如同一潭古井之水,没有一点涟漪,但是那股力量却硬生生将这潭静水搅动,搅浑。所有被王净言压在心底的杂念都像是被水带起的浮尘,逆流而上,从眼耳鼻舌身意衍生而出,转变为色生香味触法。恶念善念全都一拥而上,几乎让王净言心灵瞬间崩溃。

却是孩童劫数的外心魔波及到了王净言。

“不好!不好!不好!”王净言惊惧之下连说三个不好,心魔引发之下,他已经乱了分寸,一时间不知dào

怎么办了。

“喈喈喈喈……”栲栳头颅见自己打入王净言体内的魔障成功,不由得yì

至极。这些被引发的魔障足以将王净言心神混乱,最终失去神智而死。

“去吧!去吧!死亡就是对自由的放生!就是对生命的解脱!”心魔发出喁喁细语,如同一支催眠曲,让人难生抵抗,不自觉就要随他而去。

“嗯?!想要迷失我?!绝无可能!”王净言性子里有一种光棍精神,越是压迫的厉害,他越逆反,这一点与现在的读书人却极不相同。就像当初周维让他求饶就放过他一样,王净言却是宁死也不屈。这种人遭遇生命之忧之时,往往会有莫大能量爆fā

出,所谓气节,便是如此。

王净言胸中之气煌煌,神色浩然,猛然张口大喝一声。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我以诚心代天心,化育万物!”

心魔攻占人心必然是要扩张人心中的某个欲望,这时王净言心中就有一个欲望被心魔控zhì

,在无限扩张,甚至大到了要与天地争锋的地步。而王净言正是抓住这个想要与天地并列为三的欲念,全力催动,刹那王净言心中这个狂妄的欲念就在诸多欲念中鹤立鸡群,一家独大,向外散发着赫赫威势。

敢与天地并列,成为造物主一般的存zài

,这等气势,冠绝古今超越所有,其他心魔念头不是食欲色欲便是名利之欲,哪里能比得上?在这巨无霸面前不禁都瑟瑟发抖,甘心臣服了,围绕着王净言这个“与天地为三”的欲念旋转,渐渐稳定下来。

“什么?!”那虚空之中的栲栳头颅看到这种情景不由大惊。心魔一旦引发,只能强行驱逐压灭,不会被控zhì

,如今竟然被此人以心魔控zhì

了心魔,实在太出乎它意料。

“好!我就看你心灵到底能不能容纳这个欲望继xù

膨胀!”栲栳头颅吐出一串人语,手一指,好大一片心魔飞向王净言。倘若任如此多心魔一下涌入,王净言根本就来不及降服,心灵会直接被撑爆掉。

王净言睁眼看到又有无数实质化的心魔朝着自己涌来,不禁大惊。他目前勉力控zhì

着心灵不迷失,犹如牵线木偶,那与天地为三的欲念乃是主偶,主偶之上又分出无数丝线控zhì

其他欲念,稍一不慎,丝线就会断裂。哪里还有余力再对付其他心魔?

担忧未完,心魔却已经涌来。栲栳头颅看着涌向王净言的心魔,大笑不已。每迷失一个人,它便能增长一分力量,自然高兴。…,

叮~~

在这危急关头,忽然一声清越如玉的美妙声音自王净言腰间那片红叶上响起,紧接着红叶上青芒大作,遍及整个叶脉,一片红叶霎时如有了生命一般转为绿色。无数青芒溢出,在这漫天黑气里显得格外耀眼。缓缓的,一个模糊身影浮现,对着那无数心魔伸手一抓,青气嗤嗤嗤缠绕,将心魔绕成一个粽子。

“大灵言印!往生!”

声音清脆,如呢喃燕语,又似芙蓉泣露,入耳只觉一泓冷泉流入心间,甘洌冰爽,全身都酥软在这婉转莺声中。

王净言心神微微一荡,便已是半刻沉迷。待到清醒,才陡然发觉那些对着自己飞来的心魔竟然全都静止在了身外。

半空青芒不断闪动,组成一个奇怪的封印图案,将包裹住的心魔缓缓吸收,传送回模糊人影身上。

嗖,图案轻轻一个旋转,就见一道心魔被吸引,投入图案之中,再一个旋转,又是一道心魔被吸入。

如此图案旋转一十五次,先后有十五道心魔被吸入。

而青芒每吸收一道心魔,那模糊人影便清晰一点。等到王净言周身一丈内吸无可吸,那身影已经全部显化。

王净言只看一眼,就差点沉沦!

丹铅其面,点染曲眉,盈盈一双素手凝在空中,薄纱青裙无风自动,露出一片白藕似的肌肤。面上表情七分茫然三分恐惧,看着王净言微微蹙眉。眸子里澈然一汪柔水,即使世间道心最坚定的人看了也会被融化在那无边风月里!

当真是美人如玉柔彻骨!

“大灵言印!竟然是大灵言印!这女子是谁?怎么可能会克制我们天魔一族的法术?不可能,这不可能!”忽然,栲栳头颅面色惊骇,大声尖叫。它嘴里呜里哇啦,语速极快,但王净言还是听了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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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十五 步步生莲

“大灵言印?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方才这女子施展把我身体内的心魔都给吸了出去,看来正是心魔克星。”王净言心中没了心魔桎梏,不禁放松下来,悠悠想到。“不过,这女子是什么来头?怎么会突然出现?”

王净言没有注意女子是从自己身上那片红叶中而来,颇为纳闷。这平日不曾见到人影的白羽林竟尔接二连三出现人迹,还都是高手。

“你是谁?!竟然会克制我天魔一族的法术?今天不管怎样定要将你擒拿!“那栲栳头颅又是飞快吐出一串人语,对着青衣女子恶狠狠道。

那女子本来正看着王净言,听见栲栳头颅说话,转过头去,正看见栲栳头颅那恶狠面容,不由一阵惊惧厌恶。

不待栲栳头颅施展什么法术,女子抢先素手一拂,虚空中一阵闪动,心魔、罡风,甚至那孩童顶上劫云中的一道紫雷也被聚集了来。

这三样东西在女子素手点化下,缓缓凝成一个似刀非刀,长约三寸的阴刀。阴刀表面符咒流转,道道紫电雷纹萦绕,一半刀身藏于虚空,时隐时现。

“阴……阴符雷纹刀!“那栲栳头颅一见到这阴刀,不由魂飞天外。心中连骂自己今天是触了哪路神仙的霉头,好不容易被放出来做一回劫魔,竟然碰上一个如此变态的女子。不仅会克制心魔的大灵言印,还会专斩自己这类天魔的阴符雷纹刀。晦气!实在是晦气!

骂却没用,虚空中阴符雷纹刀在女子指挥下,一个跳斩就到了栲栳头颅面前。

这阴刀的跳斩不同于剑qì

跳斩。剑qì

虽然速度快,却是在空中有迹可循,但是这阴刀完全就是穿梭虚空而完成的一次跳斩。刷一下就出现在了栲栳头颅顶上,说斩就斩,事先连一点征兆也没有。

“啊!啊!啊!”栲栳头颅早没了先前趾高气扬的得yì

,惊恐大叫着,头颅上连续幻出四重虚影抵挡阴刀斩杀。

阴刀上雷纹一转,迸发出嗤嗤电弧,轻而易举就将四重虚影斩透,依旧凌厉斩下。

“果然厉害!心魇,散!”栲栳头颅极其狡猾,见机不妙就将自己一个硕大头颅散化为无数灰白鬼头,遁入十二旗阵之中。

饶是它见机快,却也被凌厉斩下的阴刀一刀斩去不少散化心魇。一声哀嚎拉长着从半空蔓延至十二旗阵之中,渐渐不闻声音。

十二旗阵之中本来就有栲栳头颅指挥的大量心魔,这番它故yì

遁入其中,一时间竟然难以发xiàn

。而且它是天魔之体,对于十二面清净天魔旗上的天魔全然不惧,那女子想要闯入将之擒拿出来却要遭受清净天魔旗的阻挡了。

“等我先跟内魔汇合搞掉这人元婴,再出去收拾那女子!定要她生不如死!”栲栳头颅钻入旗阵内逃得一命,看看自己心魇被斩碎不少,不由气急败坏的道。长啸一声,钻入孩童身内,化为一缕心内魔念。孩童此刻内有心魔外有雷火,即使察觉到了有魔念进入身体,却也难以顾及到了。

眼见面前没了那丑恶头颅,女子眸中这才少了些惊恐,收回法力散去阴符雷纹刀,却是猛然一个摇晃,差点跌倒。

一具弱小身躯藏在青衣之下瑟瑟发抖,漾起层层衣纹。明显是过渡使用法力导致的后遗症,眉毛拧成一团,小脸泫然欲泣,却就是忍住,左看看右看看,最终看向王净言,楚楚可怜。…,

王净言不由心中不忍,上前一把搀住女子。只觉入手处冰凉,没有一点正常人类的温热。

“你怎么样?”

王净言这句话却还没得到回答,忽听一声天雷炸响,搅动整个白羽林风生水起,晃晃欲覆。不远处那十二旗阵连连遭受七八道碗口粗雷电击落,魔影升腾,紫光映空,煞是好kàn



“不好,这人的劫数开始真zhèng

发威了!怎生如此厉害!真怕他抗不过去。”王净言扫一眼在低空垂覆的云层,里面流光不定,酝酿着一次更加凶猛的劫雷。

而方才逃得远远的余帅也发xiàn

了情况有变,隐在一株大树后面观察着旗阵动静。

轰轰隆隆……

低沉的雷声滚滚而起,如一个巨大的车轮,碾压在人心灵上,天威难测,王净言终于体会到了这四个字究竟如何恐怖。

“啊”,青衣女子忽然尖叫一声,紧紧拉住王净言胳膊,将大半个身体掩在王净言身后,显然对于这天雷异常恐惧。真不知dào

她刚才轻易聚集雷火心魔施展阴刀斩杀,是怎生来的勇气。

王净言轻轻拍拍女子素手以示安慰,却是头都没动,目不转睛的盯着云层当中一道亮点。

亮点越来越大,等有了一人怀抱大小时候,猛的迸射出三道紫雷迤逦而下,这三道紫雷带起的威势,瞬间让王净言产生天地将要崩塌的错觉。

任谁都可以看出,孩童的劫数已经到了高潮!

扛过这一次的雷击,便成功了大半,抗不过,便身死道消!

三道雷先后击落,火光持续闪耀,像是在天与地之间竖起了一根电索。

孩童布下的十二杆清净天魔旗同时爆fā

出清净神光,形成一匹光幕。嗤嗤嗤,紫雷降落其上将光幕击的动荡不停,泛起阵阵涟漪光波,却就是不破,硬生生抵住了第一道紫雷的攻击。

然而第二道紫雷紧随其后降下,比第一道更加暴躁的力量完全倾泻在方圆幕顶,毕其功于一役,这第二道天雷浑似有人指挥,所有力量的倾泻点都在同一个位置,光幕急速抖动数下,试图将力量分散,却终究是薄弱了一些,被瞬间洞穿。

第三道天雷汇合着第二道天雷隆隆而下,又快又急,从光幕漏洞穿过,直击孩童顶门!

砰!砰!砰!砰!连续四声爆zhà

,紧急时刻孩童祭起四杆清净天魔旗挡在头顶,运用玄功变化,护住身体,终于以四杆清净天魔旗的损失躲过了最后一道天雷。

险之又险!

王净言长吁一口气。经过了此番闹腾,天上劫云声势已经弱了许多。接下来孩童只要守住心神,渡过心魔欲念的纠缠便能渡劫成功,而他修习的逆天魔功也就算是大成。

王净言放松下来,左右一看,忽然发xiàn

不见了余帅。天雷降下之时余帅悄悄接近隐藏起来早被王净言发xiàn

了,王净言也生怕他趁机发难,一直小心防备着,没想到这一松气,竟然就没了他踪影!

略一寻思,王净言便想明白了余帅在哪里,却猛然一阵心惊肉跳!

“不行!必须要阻止他!”王净言高声喊着,像是癫狂,猛的一扬手,充作了文华焰心的仓颉鸟迹图倏忽跳出文华火焰,浮现于空中。而王净言双手合十,将一簇鸟迹图焰心握在手中,缓步走去,如一个赴死的莽夫,浑然不顾前方魔影幢幢、天火飞散,固执的令人发指!

王净言每走一步,脚下便升起一朵青色莲花,悠悠浮至半空散开,化作数十青莲虚影紧紧围绕在周围。

三步走过,王净言周身已经是青莲成山,虚影如真,王净言经行的地方则诸魔退散,天火熄灭,每一朵莲花里都散射出强烈的人文气息,如同那上古人圣于泱泱长河之畔叹下的第一句诗。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章五十六 明悟

所有一切在这无可抗拒的“流逝”面前,都变成土鸡瓦狗,被王净言以摧枯拉朽之势破掉。青莲虚影里,是一个面色凝重如若承载了千年传承的老成少年。

只是一味的向前走去。

扑扑扑,清净天魔旗上飞出无数天魔想要阻止王净言的步伐,却只能成为一个个破碎的水泡,留下声声轻响。

仓颉鸟迹图的力量就这样被王净言激发。

燃烧文气作为引线,来诱发仓颉鸟迹图里面仓颉造字遗留下来的气势,结合王净言从晚空那悟来的时间规则,时间静止而万物流逝!所有一切,都无可避免!

这是王净言一瞬间的明悟,对于仓颉鸟迹图使用方法的明悟。之前仓颉鸟迹图不过是煅烧神念之用,没有具体应用之法,但是就在刚才,王净言猛的明悟了。仓颉鸟迹图里面有圣人气息!这种圣人气息只要被激发,就能产生莫大威势,任何魔祟在圣人面前概莫能当!

但是,这也是一种血祭式的法术,付出的代价也是非常巨大的!它需yào

大量的书生文气。

文气,一个读书人赖以生存的保证。它综理着才思、文笔、思想。可以说,没了文气,王净言只能沦落成一个痴傻白丁,再无机会高进,再无可能创造一门属于自己的学说。

二十年诗书积累的文气,在这一次血祭下,几乎损失三成!损失掉的这些文气,王净言就是再读十年书也不一定补得回来!而这十年内王净言若是再燃烧三成文气,就永生别想补充回来了。

可是王净言没有选择。

余帅趁着十二阵旗损坏了四杆出现空当的时刻跃了进去,很明显他想趁机下黑手,杀了孩童抢夺清净天魔旗。

若是让余帅成功,后果可想而知,余帅绝对会先杀了王净言。但是若让孩童成功,孩童至少不会要王净言性命。两者之间,王净言只能选择孩童。

一脚踏入了旗阵之内,只见里面一片氤氲迷蒙,两道身影呼喝来去,正斗在一起。好半天王净言才分辨出哪个是余帅哪个是孩童。

孩童一边压制着心魔一边与余帅激斗,能拿出的实力不到半成。因为他目前遭受的可是内外魔合体的心魔,凶险程度比起三道紫雷更甚。余帅却是全力施为,没有一点顾虑,招招狠毒,孩童在余帅咄咄逼人的攻势下,左支右绌,喉咙里一会发出正常人类叫声,一会发出魔枭鬼嚎。看样子心魔已经壮大到足以掌控他半个神魂的地步了。

王净言来的,正是时候。

两个人的战斗极快,神念显化,拳脚来往,其中道罡雷火纵横。这种程度的战斗,不是王净言能够插得上手的。

王净言要做的是帮zhù

孩童控zhì

心魔!

从仓颉鸟迹图里发散出的人文气息乃是经过千年锤炼的,乃是仓颉造字之时对于人文的深刻思考,是天雨粟,鬼夜哭的无上气势。所以这人文气息最为纯正最为厚重,一切邪魔在人道大潮之下,都势必沉沙折戟。人之初,性本善。善,便是恶的克星。

呼啦,堆积在王净言周身的朵朵青莲被叶扬聚起,鱼贯打入孩童身内。

若是平常,孩童定然会抗拒这不明青莲,但是现在他只能任由瓣瓣青莲虚影进入自己元婴,心底虽然着急担忧,却是无可奈何。

正暗自担心着青莲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忽觉整个神魂一凉,丝丝灵气充溢,青莲进入自己神魂之后周天运行一圈,竟然形成一道青色防线,稳稳困住了自己身内的心魔。…,

“好机会!”孩童大喜。有了青莲帮zhù

,他已经可以分出至少三成法力来迎敌。

蓦然长啸一声,抖手一抓,原本被余帅扔在林间的杀狱魔刀飞到孩童手中。一刀劈出迫退余帅,孩童全身迎风而动,连续几个扭晃,本来克制着心魔的大部分神念瞬间被抽出,化作一只巨大手掌,向着自己体内抓去。

这手掌一下穿透青莲布下的防线,将已经被青莲弱化不少的心魔抓在手中,一拉,生生扯出了体外。

“啊,啊,啊”,心魔变幻出无数狰狞面孔,奋力挣扎。那钻入孩童体内想要与内魔汇合的栲栳头颅也是声嘶力竭的吼叫,召唤周围的鬼头前来营救。

“哼!”孩童冷哼一声,右手扬起杀狱魔刀,刀身连续震动,显现无数刀影,要将栲栳头颅斩灭。

“道友且慢!”王净言突然出言阻止道。“这心魔不妨留与我,我自有用。”

孩童诧异的看了王净言一眼,虽然不知dào

王净言要这心魔什么用,还是将心魔甩给了王净言。王净言运转神魂出窍,白骨魔罗磔磔跳出在空中。

白骨魔罗一现身就发xiàn

了那个栲栳头颅。白骨魔罗本来就是九幽之魔,魔性深重,看见心魔自然不会放过。也不管能不能吃得下,就大叫着扑了上去。

栲栳头颅岂肯坐以待毙,也是奋起余力反抗,却被孩童法力束缚,无法施展多少威力,被白骨魔罗坐莲上的火焰焚化,丝丝吸收。

半晌,白骨魔罗吸收完毕,整个法相立马发生变化。

原先坐莲上的火焰转为黑色,簇簇跳跃着,充满邪恶气息。而骨身上也不断四溢着丝丝魔威,整个骨身隐藏在魔气中若隐若现。最奇异之处则是白骨魔罗如同有了自主意识一般,不再给人死物般的感觉,而是像面对着一个具有思想意识的恶魔。

王净言神念一动,白骨魔罗剑指虚空,空中顿时迸放一朵魔火,烧的空气噼里啪啦响。

“厉害!”王净言赞叹道。吸收了心魔后,白骨魔罗终于具备了制敌手段,而不是以前那样只能镇压别人神魂,无法消灭。

孩童见王净言吸收完毕,小脸上闪过一抹寒光,杀狱魔刀朝天一指,一道粗壮的刀气射出,顷刻将空中最后一团劫云击散,露出晨光。

此时算是真zhèng

渡过了劫数的孩童整个身体呈现出淡淡粉红色,像是新生婴儿的肌肤,娇嫩无比。再也不是之前那种看上去可怜虚弱的模样,而是生机勃勃,充满了力量,传达出的气息也是显然不同于正宗道修,颇有霸道劫掠之势,仿佛要慑压万物。在孩童的眉心处则出现一个太极图案,却不是阴阳交汇,而是一会阴极,一会阳极,阴阳永远不能共存。

“不知这孩童到底修liàn

的什么魔功,如此威势!”王净言暗忖道。

似乎看穿了王净言心思,孩童颇有些自得的对王净言道:“我这功夫叫做阴阳抱团经。怎么样,很厉害吧?”

阴阳抱团经?王净言嘀咕一声,他对于修界法门知之甚少,却是不明白这是怎样一门功夫。

而被孩童逼退了的余帅,神魂化形,正隐匿在一旁观察,当他听到孩童说出“阴阳抱团经”五个字时,全身猛地一震,口中低呼一声“怎么可能是这魔功”!

章五十七 糖葫芦与八宝粥

阴阳抱团经王净言不知晓,余帅却是知dào

的一清二楚!

据说这阴阳抱团经乃是天下四大奇经之一。总共三重,一重主阴,二重主阳,三重阴阳抱团,无与争锋!

不过这经文起手处便是魔关,非入阴魔不能修成,而一旦阴魔修成,却会丧失心智,沦为杀戮魔头。是以此书自创成之日起,只有寥寥几人修习,无一例外成了魔头,被正道所诛。后来有一大派得到此书后,穷尽百年之力才研究出一套安全修习之法。即选一个全阴之时出生的婴儿,以引魔之法将阴魔引入婴孩体内,豢养阴魔。而由于婴孩是全阴之身,所以与阴魔并不相斥,而是渐渐融合。待到婴孩神魂完全与阴魔融合,便强行将婴孩阴身祭祀,以精血剥形之术剥离出婴孩神魂,炼化阴魔。再采近百天材地宝,用西轮海神泥夹杂炼化后的阴魔精髓重塑肉身。如此,第一关才算过了。

且不说方法已经算是逆天,单单后期重塑肉身的天材地宝就不是一般门派消耗得起的。遍数天下,也就几个千年圣地才有如此丰厚藏私。所以当余帅听到孩童说他修liàn

的是阴阳抱团经之后,才大吃一惊。

如果孩童说的是真的,那么以他显形巅峰境的修为也万万不是对手!

阴阳抱团经虽然只有三重,却不同于寻常的道修境界。它的第一重,单论战力,就抵得上显形境高手了,第二重境界更是无限逼近鬼仙!第三重若是大成,即便雷劫高手都不一定敢轻撄其锋!

目前孩童全身粉红,举手投足间都有无上霸气透露,眉心的太极图案更是阳多阴少,这些都说明孩童刚才渡过的是第二重的劫数!

无限逼近鬼仙啊,即使孩童方渡劫数,不至于实力增长到那地步,但是也绝对超越了显形境了!

余帅只觉全身有点发冷,神念都有点聚拢不齐,开始散乱。他刚才想要抢夺清净天魔旗,已经与孩童结下了生死之仇,绝没万一之幸。要是落入孩童之手……

“跑!”性命攸关之时,余帅再也没了自以为傲的偏执,什么律令,什么执法,什么王净言,都要有命才能做到!

刷,余帅神魂一动,化作一道阴风迅速遁走。

“嗯?差点忘了他!”余帅才一动,孩童就已然发xiàn

。小脸上闪现一抹厉色,啪一声从体内窜出一道神念,神念在空中化成一串糖葫芦,个个殷红如血,兜头对着余帅砸下。

这一串糖葫芦上神念闪闪,犹似沾在山楂外的芝麻一样,在殷红山楂上布成一个诡异的阵法,余帅本来跑在前面,被孩童神念糖葫芦一追,竟尔不住后退,仿佛糖葫芦之上生出偌大引力,在扯着余帅往回飞。

这顿时将余帅惊出个魂飞天外。神魂猛的一闪,化成一道利箭往前射去。这一下,倒还真的挣脱了糖葫芦上的吸力,可是才逃得几步,就见糖葫芦倏忽迎风而涨,足足涨大至十几丈,猛的一扬,对准前面的余帅神魂就砸下去。

这一下,却是砸个正着。只听余帅惨叫一声,聚拢的神念立马迸散,化作点点流萤,四散飞舞。

“摄!”孩童喊一声。只见空中那串糖葫芦忽然变化,化作一团神砂,神砂中热气腾腾,仿佛有什么东西煮沸了一般,而随着沸气散开,只见一团神砂表面漂浮着百十个绿豆、红枣、桂圆、莲子等坚果食物,颗颗饱满,色泽诱人,赫然是一锅八宝粥!…,

王净言只觉无语。这孩童法相也够奇怪的了,先是糖葫芦,如今是八宝粥,一会是不是还要来个糖人?

王净言胡思乱想间,空中那锅八宝粥剧烈旋转起来,沸腾之势更烈,已经跑出老远的余帅被八宝粥旋转之势一吸,顿时化作一线光华投进了锅里。

只见余帅神魂在热气升腾中浮沉不定,而个个神念都化出余帅人头模样,嘶吼不停。可就是无法摆脱八宝粥的蒸煮。

“哈哈……小爷的八宝粥又能多一味原料了!”孩童高兴的拍手叫道。

王净言却是听的一头黑线,敢情这孩童八宝粥里的食材都是旁人神魂所化!

“放了我!放了我!”余帅神念狰狞,对着孩童吼道。

“哼,欺负小爷的人全都死了!小爷可没有放生的习惯!”孩童不屑的看着余帅神念,撇嘴道。

“八宝炼形!起!”孩童手指掐诀,对着空中的八宝粥一指,八宝粥中心顿时冒起极大一个水泡,将余帅最大的一颗主神念拉扯进去,在水泡中余帅神念犹如入瓮的乌龟,挣扎不断却就是无法破开束缚。而那颗主神念也在水泡的压力下开始丝丝龟裂,一道道裂纹蔓延,触目惊心。

“啊!我跟你拼了!”余帅状若疯癫,一直以来都是他主宰别人的命运,何时轮到别人来主宰自己了?那种沦为别人脚下蝼蚁的感觉让他几乎绝望。

“真元初辟,道罡裂爆!”余帅主神念表情疯狂,五官扭曲,却是直接用出了自爆神念的方法,要与敌人同归于尽。

随着余帅话音落下,被吸入了八宝粥的余帅所有神念都开始膨胀。与八宝粥中的腾腾热气交映,仿佛瞬间出现了无数气泡,慢慢涨大,直至爆裂。

“竟然要拼命了?”孩童微微诧异道,却也没有丝毫担忧,而是从体内又飞出大串神念,投入八宝粥之中。这一串神念进入,立马化作各色八宝食材,与先前粥中的八宝组成一个阵法,阵法呜呜旋转,放出五色毫光,光华闪耀,色彩斑斓。

余帅要自爆的神念在八宝阵法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缩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压缩一样,濒临爆裂边缘的神念全都被压回了原来大小。而那些神念一旦复原,就会被五色毫光照耀上,每照耀一下,余帅神念中的自主意识就弱化一分,等到余帅神念全都被照耀到,那些神念已然成了白净透明的干净念头,再没一丝意识。随着八宝食材的同化,全都化成一粒粒绿豆,撒入八宝粥之中。

“太弱了!才增加了这么点绿豆!以前炼化过一个人,可是增加了十几颗红枣的!”孩童咂咂嘴,不满足的说道。

他的八宝炼形是根据炼化神念的境界增加食材,境界越高增加的食材越贵重。最弱的成为粥米,次之的则是绿豆,最好的自然是龙眼大小的桂圆。

眼下余帅却是因为境界差点,只能化成绿豆。

“绿豆……不对!他的主神念呢?!”王净言忽然失声喊道。余帅主神念之大之强可是足够化成一颗红枣的!可是这一锅粥里全是绿豆,哪里增加一颗红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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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十八 地狱战神

主神念逃脱,假以时日休养,还是有很大机会复原的。而现在余帅明显是利用神念自爆吸引了孩童的注意力,不知用什么方法使得主神念逃脱了。

王净言没时间多想,惊诧出口的同时,身形就蹿出,向着之前来的方向而去。之前王净言与余帅在小河附近见了一面,之后余帅就只是神魂出窍追来,却没有肉身,明显是将肉身藏在了树林中,此番主神念逃脱也必然要与肉身汇合。

让余帅逃掉,王净言可就完了!余帅有十几种借口拘捕王净言!这次则不会托大,肯定会动用门派力量,届时王净言真zhèng

面临死地。

身形迅速,王净言却还觉得自己不够快,左手书字,右手一握,入众书再次施展出来,又是燃烧了几颗神念,只见一道白线嗖嗖而去,速度堪比神魂化风,看的后面的孩童一愣,没想到王净言能突然爆fā

出这种速度,不服输的撇撇嘴,嘟囔着“小爷也能做到,而且比这还快”,脚步却是没见变化,还是远远坠在王净言身后。

王净言边跑边动用神念感知虚空,神识沿着经过的路线一点点扫过去,终于在过河后感知到了一道迥然不同的阴风。这白羽林久缺人迹,所有一切都是自然无暇,人类神魂所化阴风却是一下就能感知出其中不同来。

顺着阴风方向追去,果然就看见了余帅主神念投入了一具肉身,看身形服饰,确是余帅无疑。

“留下来吧!”王净言冷冷说着,脚步不停,借助入众书之势,如疾风吹草,刹那就到了余帅肉身前,铁枪刺顺手甩出,刺空如鸣,极快的手法甚至带出了一片残影。

“小杂鱼竟然自己来送死!”余帅狞笑一声,右掌虚画,一圈一拢,如同描绘出月落日升的场景,玄妙的气息在拳意中表达的淋漓尽致。

王净言拳速虽快,可是在余帅这一圈面前,完全失去了意义,轻而易举就被余帅捉拿住了拳锋,抖手一甩,王净言整个人就被抛到了空中。

余帅嘿一声,身形顿起,跳到空中,双脚点出一片虚影,每一下都如旭日光影,笼罩了王净言全身。只要王净言被余帅点中,顷刻间就会身上多出十几个血洞。

“爆!”半空中的王净言忽然大喝一声,只见王净言身上嗤嗤嗤迸射出数道罡气,凌厉至极,全都射向余帅眼耳鼻喉要害处,却是要与余帅同归于尽的架势。

“想拉老子垫背?!”余帅森然说着,猛的扭身,避过了罡气,脚法自然也是撤了回去,王净言逃过一劫。

余帅落地之后没有丝毫停留,就往竹林方向逃去。他一招击杀不得王净言就没了机会,后面可是还有那孩童存zài

!拖得时间越久,就越危险。

就这样,余帅逃,王净言追。

即使丧失了大部分神念,可是存留下了主神念的余帅依旧胜过王净言一筹,远远拉开王净言一段距离。

王净言入众书效力已过,肯定没了之前的速度,而且因为入众书的影响,比之平常速度还要差些,眼看就要让余帅逃出生天。

然而就在竹林边缘,余帅忽然停了下来,一双眼睛死死盯住王净言,杀意凛然。

而王净言见余帅停下来,正自奇怪,随即就知dào

了原因。身后那孩童怕是迷了路,竟然一直没有跟上!

而余帅指定是要借助这短暂时间将王净言击杀。似他这等偏执之人,只要有机会,就敢下手。换做别人,早先逃命要紧,保住命再谋后事,哪里会像他这样非要杀了王净言不可?…,

王净言也停下了脚步,不断的回头,似乎在踟蹰。

“怎么?那小崽子不来,你害pà

了?”余帅双目充血,对于王净言的恨意滔天。这次追捕王净言不光损失了四个傀儡,还将自己大半身修为葬送了进去。若是不能手刃王净言,余帅只怕自己连觉都睡不着!

王净言抿嘴不答,表情惊疑不定,似乎真的害pà

了一般。

“可惜,天亮了啊,王净言,我看你还有什么手段。”余帅看看天色,说完,身内那颗主神念猛的跳出,化作一尊四头四臂的持兵魔王扑向王净言。

此时日头高升,竹林与白羽林的交界处正好有一处空荡,能够让太阳投下层层金光。

王净言是夜游境界,大白天却是没法神魂出窍了,也就少了很多变数,方便余帅斩杀王净言。而不论是在树林里还是竹林,都有阴翳遮挡,王净言还是能够出窍的。

余帅之所以停在交界处,打的却是这个主意。

四臂魔王凶威赫赫,余帅想的又是最快速度杀了王净言,所以出手就是大招,毫不保留。他这个法相叫做地狱战神,观想的乃是守护地狱的凶恶战神,一旦观想成功就要吞噬生魂,不吞生魂不回。是以余帅也不敢轻易观想。

现在观想出来,却是存了必杀王净言的决心。

“呔!”仿佛真zhèng

的地狱战神苏醒一般,一声久远悠长的气息从战神嘴里发出,然后就见四头四臂慢慢旋转起来,刀枪剑戟闪耀着黑色光芒,汇聚成一股死亡气机,猛烈的缠向王净言。

王净言白天无法出窍,自身气血又无法抵御这等高境界的神魂,一下就被死气击中,整个人蓦然一怔,像是没了意识一般昏迷过去。

“哄!”又是一声气息,犹如叹息,地狱战神四只手臂一起举起,刀枪霎时缓缓涨大,战神四张怒脸犹如走马灯一般一圈,剑戟迎风涨至丈长,狠狠向王净言头上斩落。

地狱战神这一斩不仅能够伤及神魂,肉身也会被地狱魔息污染,瞬间灰化。

王净言若是被斩实了,必死无疑!

仿佛已经看见了地狱战神吞噬了王净言生魂的场面,余帅眸子中一抹杀机减消,取而代之的是癫狂的兴奋。那是他每次处死犯罪弟子时候才会有的神色。这种观赏死亡的感觉,妙不可言!

章五十九 字杀

“王净言,你终究还是要死在我手里不是?”余帅哈哈大笑。

“嘘!”一瞬间仿佛鬼门关闭,地狱静息,尘归尘,土归土,地狱战神像也缓缓收回了刀枪剑戟,地狱战神这一姿势正表明了击杀成功。

“地狱战神,回!”余帅见地狱战神收回了攻势,以为王净言已死,于是要召回地狱战神。

然而在他几个法诀使唤下,地狱战神竟然岿然不动,反而越来越沉重,战神的四张脸面以极快的速度旋转起来,每一张脸面上都射出两道血光,八道血光轮流照射,战神脸也依次转换成怒目金刚状,凶威毫不隐藏的传达出来。

“这是……战神怒目?!王净言还没死?!”余帅大惊失色,喊叫起来。

战神怒目是在面对强敌时候才会出现的现象,而一般情况战神吞噬一个生魂之后就会听从召唤飞回,现在不仅没飞回,还演化出了战神怒目,明显表明王净言还没死!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余帅急怒交加。王净言屡次三番的超出他预料,竟然他产生一种无力感。才只是一个夜游境界的杂役弟子啊!

“到我了。”风过羽林,盘旋一遭后,将这个冷冽的声音送入余帅耳中。

赫然是王净言!

“战神怒目!杀杀杀!”余帅一愣之下,马上反应过来,催动战神再次斩杀上去。一次不成那就两次,两次不成那就三次,总会将王净言杀掉!

“杀儒!翻字阅杀!”王净言却似乎没有看见余帅一样,不急不躁的吐出六个字。

字节音落,只见王净言身上倏忽跳出一尊杀儒,高冠儒服,持卷而立。一双冷漠的眸子注视着余帅,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而杀儒一跳出,本来袭上的地狱战神竟尔迟疑了一下,在距离王净言一丈处定住了身形,忽然四臂轮转,化作一个黑色的陀螺,嗖嗖嗖旋转着往余帅体内逃去。

“你能出窍?不可能!你明明只是夜游境界,怎么能在白天出窍!”余帅已经要疯了。夜游境界的弟子在白天出窍,还旁若无事。

“地狱战神!地狱战神!”很快余帅就发xiàn

了更让他崩溃的事情,自己观想出的地狱战神竟然不战而逃!那可是地狱战神啊,是死也不会怯战的战神!竟然出现临阵脱逃这种事?

其实,观想法相是依人而定,余帅本性就不坚定,观想出的地狱战神自然也不会“死而犹战”,换成另一个心性坚定之人,地狱战神早毫不犹豫冲了上去。

“杀!”

简简单单一个字,古怪的音节,当空那尊杀儒轻轻翻开了手中书卷,只见书卷上拳头大小的一个“杀”字迸出,如一颗流星,径自撞向地狱战神。

在到达地狱战神一寸处,杀字上猛的爆fā

出浓重的杀意,如万千针刺,攒射到地狱战神身上。

“啊啊啊”,杀意之浓重,直接影响到了余帅神魂感受。那种犹如万针攒刺一般的感觉让余帅痛不欲生。

这是余帅仅存的一颗主神念了,他可不想就这样神魂飞散。

地狱战神被余帅强行控zhì

,八道血光凝结成一个法阵,罩向杀儒。地狱战神四臂上的刀枪剑戟则血光闪闪,狠狠切向王净言。

“哼!”王净言冷哼一声,迸发出的杀字陡然加速,切破虚空撞向战神法相。杀字之上更是八角垂芒,流淌下无数浓郁成实质的杀意星砂。这些杀意星砂滴滴洒落,一接触到地狱战神的血光法阵就将法阵灼破,仿佛浓酸,中之即腐。…,

轰!如同雷神起锤,从九天传来却落入人心,然后再从人心波及到体外。杀字狠狠撞入了地狱战神体内。

进入战神体内后,杀字即刻爆裂开来,无数细小的杀意星砂散落,恍如一场星雨,淅沥沥洒下,偌大地狱战神法相顷刻间被腐蚀一空,颓然散裂,战神不甘的哀号徒然传来,却阻止不了湮灭的事实,余帅一颗神念则破碎的犹如烂布飘絮。

“我的神念,我的神念!”余帅大叫着聚拢神念,将碎念重新凝聚成一颗主神念。不过现在余帅这颗神念上千疮百孔,再没了一丝灵性。余帅简直痛不欲生。最后的本钱竟然被王净言毁了,直到现在他还不敢相信是王净言击败了自己。

“一定是那小崽子在帮你是不是?是不是?!”绝望的余帅疯狂怒吼着。

王净言冷冷注视着余帅,不发一言。任由余帅将那颗破碎的主神念收回体内,似乎没有看见一般。

“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余帅见王净言竟然没有阻止自己收回神念,虽然不明所以,却知dào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保命的机会!嘴里说着,脚步一退就要窜入竹林。

“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放你走掉?”王净言说着,忽然笑了一下。这笑容在余帅眼里,却无异于恶魔。

两个人的地位,瞬间转换。原本只能被捉弄的老鼠,一下成了大猫!

也没见王净言有什么动作,人已经在了余帅身后,反手一甩,哆一声,一根手刺穿入余帅肩胛骨,如刺硬木。

余帅被这一刺,身形踉跄一下,软倒在地。

王净言伸手拔下手刺,面如寒冰,手腕一抖,哆一声,将余帅另一边的肩胛骨刺了通透。

“啊”,在余帅的哀号声中,王净言再度拔下手刺,对着余帅丹田狠狠刺入。

噗,一蓬鲜血喷射而出。王净言毫不理会,再度拔出手刺,左肋,右肋,左股,右股,十指,双颊,全都被王净言刺了一个遍。

现在余帅满身鲜血,倒在地上哀号不断,嘴中对王净言咒骂有声。

王净言掂了掂手中手刺,忽然甩出,这一下正中余帅脊椎,顿时痛的余帅缩成一只弓背虾米。

“知dào

我为什么让你收回神念吗?”王净言轻轻道。“就是为了让你能清晰的感受到这种痛楚!”

神念在,人才有知觉。若是神念不存,就是一具行尸走肉,王净言再怎么折磨也不会有反应。是以王净言故yì

让余帅收回神念,要让他尝尝这种极刑之痛。

你施加于宋宏身上的,我百倍还给你!

章六十 申命行事

“你……你杀了我吧,哈哈,你杀了我吧!”余帅长吸一口气,顿时痛的呲牙咧嘴,却还是叫嚣道。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王净言冷冷道。

“来啊,杀了我啊,来啊……哈哈,王净言,你不敢杀我!你杀了我门派就会知dào

,一个杂役弟子杀害执法副队,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也跑不了……哈哈……你终究还是要死!”余帅面色狰狞,似乎要不顾一切的拉王净言垫背。

而他所说的也是事实,一个执法队副队的死亡,迟早会被门派发xiàn

,而一经调查,王净言就会被有心人揪出。这不同于马猴等三个杂役弟子的死亡,门派高层肯定会因此震动,不讲求证据而将王净言灭杀。

余帅深喑其中道理,所以才敢如此张狂。

王净言默不作声,似乎真的被余帅话语吓到了。

“怎么?害pà

了?哈哈,王净言,你越害pà

我越高兴!”余帅又道。

这时候,藏于王净言体内的罗喉也说话了:“他说的对。显形境弟子是门派的中坚力量,一旦死亡,门派会彻查到底的,不会像死几个杂役弟子那样,放任不管。到时候面对整个大罗舟山的力量,不是你一个人能够应付得了的。王净言,你要想好……”

罗喉混迹大罗舟山多年,又算得上是核心弟子,自然对于门派规矩知晓的一清二楚,他所说的比起余帅之言确然可信了许多。

王净言很快用神念回道:“也未必,距离你死已经十多年过去,这期间门派有什么变化也未可知。而且门派也不一定知dào

余帅修liàn

到了显形境,否则不会让他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执法副队而不重用。要知dào

副队肯定掣肘于正队的。在你那时候,显形境弟子应该是什么待遇?”

“核心弟子。不会提供具体职位,只管修liàn

。但是地位上肯定要高于执法副队。”罗喉沉默了一下说道。

“这就是了。一个大有前途的显形境弟子却被用来操劳俗务,这就说明派内高层认为余帅这一辈子突pò

无望,只能停留在驱物境上。所以才将他安排在了执法队。后来余帅自己获得突pò

,却默不作声,想来对于门派的做法也心怀记恨,期待有朝一日成就鬼仙之后,狠扇高层耳光。却没想到,今番栽在了这里。”

王净言分析极为有理,配合余帅性格,也不难想象他是能作出这种事的。而一个此生进境无望的执法副队与一个有望达到鬼仙的显形境弟子,其意义上却是大有不同。足以让门派动摇一丝态度,彻查不那么坚决。

“可是……可是终究死的是执法副队,高层还是会查的!”罗喉有些气急的道。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个最不希望王净言死的人,一定就是罗喉了。现在罗喉可是把希望全都寄存zài

了王净言身上,王净言身死道消,罗喉也无法幸免。

听了罗喉的话,王净言却是一笑,说:“罗喉,你可知‘君子以申命行事’这话?”

“自然知dào

。不杀余帅还有缓和余地,杀了余帅肯定会死。这就是命!这就是大势!你听我说的去做,就是申命行事!君子不会陷自己于危难之中!”罗喉倒是理解的极为到位,说的话却也是契合现在情景。他语速更快,却明显是急躁了。

王净言又笑了笑:“你这么说确实不错。可我倒是有另一番理解。你想没想过这命到底是谁来制定的?道家讲究逆天而行,最终还不是为了成仙,落在仙道命彀之中?有些命运我们抗争一生,到头来却发xiàn

还是没有逃出去,倒是陷落更深,反而不如凡人依照本性行事活得自在。所以,要我说,这申命行事,应该申的是心命。我今番不杀余帅,倒是申了一时之命,却违背了我心,如此一来,我这一生都终将陷落在那所谓的命里,无法自拔了。”…,

这也是王净言思考了近十年的儒家命题。命与性,永远脱不开。直到王净言想通了“心即理”,通过格物致知,将内心拔高到一个至善之境,才明白过来,心即是性与命的结合体,心之外是不存zài

东西的。好比闭着眼站在一朵花面前,这时候眼睛没有看见花,鼻子没有闻到花的香味,手也没有感触到花的形状,传达到心中,这花就是不存zài

的。但是当你手眼鼻都张开时候,这花一下就进入了你心里,存之于世。人活在世,全都是心在主宰,一切感受都由心来实现。所谓道家超脱,也无法超脱出自己之心,顶多换来一个肉体上的长生。所以性命的超脱,应该是心灵的超脱。

王净言想要达到的,就是心灵圆满,事事无愧于心。余帅这一茬,却是无法避开王净言内心。

王净言要申命行事,却是必要杀之而后快!

“你……唉,说理是说不过你们书生的,随你了。”罗喉颇有些意兴阑珊,对于王净言未来极不看好。

王净言没再说话,而是目光一转,看向余帅。

此时余帅兀自嚣张,尽管痛的受不了,依然骂不绝口,看向王净言的眼神,也是充满了怨恨与不屑。从始至终,他都认为王净言不配跟做他的对手,只配被他踩在脚下,束缚于他所谓的“律例正义”里。

眸里杀机一闪,王净言伸手拔出钉在余帅背上的手刺,让余帅又是一阵痛苦的痉挛。然而痛楚并没有阻止他对于王净言的鄙夷与不屑,一番话夹杂着血沫喷出。

“哈哈,怎么?想杀我了?哈哈,你敢吗?一条小杂鱼,凭什么……杀……”声音戛然而止,余帅最后一个字终究没有说出口,王净言手刺凌厉无比的钉入了他咽喉。上涌的血沫堵住了余帅喉管,最后的发音只能成了不甘的“呃呃”声。

难以置信的神色在余帅脸上缓缓僵硬冻结,余帅带着“他竟然真的杀了我”的惊惧伏倒在地。

那个被他看不起的小杂鱼,最终真的杀了他!

放出丹鸟抖翎桩的心火,将余帅肉身与神念全都付之一炬,连同余帅身上的物事也都焚化掉,没留下一丝痕迹。

至此,两人之争算是结束。

王净言望着远方天际泛白的天幕静立半晌,蓦然长啸出声。

这一声啸深厚悠长,婉转直上,声声震耳,气势磅礴,恍若见三分剑意,七分月光。一人乱发当风,掬起满袖流光而后跌破,弹落满地回音。

王净言啸了足足半刻方才止住,只把习惯在拂晓早起的鸟儿惊得四面纷飞,林间雾气聚散无方。

章六十一 八宝

“喂,叫什么叫,你们这些大人真是讨厌的紧。”王净言啸声方毕,就听身后传来小孩子声音,正是那个渡劫孩童。他拉着一个青衣女子的手,满脸憨态,就这般模样,谁能看出是边喊着“蝼蚁”边杀人不眨眼的小魔王?

青衣女子却是王净言见过的,还救了王净言一命。当时情况紧急,王净言也没表示什么,如今就不得不致谢了。落人人情却是最要不得。

“方才,谢过姑娘救命之恩。”王净言上前深深一躬,左右手掌叠放而握,正是儒门极高的礼数,一般只对恩师或者圣像而行,若是对了同辈行礼,必然是欠了天大人情在里面。王净言知恩图报,知晓礼数只能传达意思,真zhèng

感谢还是要在日后行动上。所以暗暗记下。

女子见王净言施礼,不避不让,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若出水芙蓉的脸蛋上满是迷惑之情,这男子,为何向我施礼?

王净言作完礼数,直起身,女子极其美丽,绰约多姿,似姑射神人。只是当时莫名其妙的出现在王净言身边,却不知其来历。

正要发问,忽然听到孩童惊讶的声音传来:“啊?你们两个也不认识?”

王净言一愣。他见女子与孩童携手而来,还以为女子是孩童的什么人,特地守护孩童渡劫来的呢,却没想到听孩童语气,他竟也不认识这女子……

“我……确然不识得此姑娘。”王净言回道。

“那就奇怪了,这个姐姐明明是从你那片红叶里出来的,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呢。”孩童嘴一撅,有些郁闷的道。他之所以落于后面,没有追赶余帅,就是听到了女子呼唤,接女子去了。而且这女子极温和,任他怎么嬉闹也不生气,只是微微笑着看他,让他很喜欢。还指望着王净言介shào

一下,好让女子陪她玩几天呢,这下都泡汤了。

“红叶?”王净言奇怪的问道。随之摸向腰间那片红叶。只见红叶满叶皆绿,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红叶了。这是晚空师叔的信物,王净言起初也以为这东西是摆设,直到腰间受伤被红叶治好之后,王净言才明白红叶也非凡品。只是尽管知dào

红叶不凡,哪曾想到会有人寄存其中?

不对,这女子不是人!

王净言细目看去,上下将女子打量一番。女子也不害羞,瞪着一双大眼睛与王净言对视,倒是差点让王净言先怯了。

这次王净言却是看清楚了,女子身上没有一丝阳气,青衣之下散发出阵阵寒意,确实不是人,是个阴体。

晚空师叔的红叶中竟然寄存着一个阴灵?还是个颇有法力的阴灵?王净言只觉越来越糊涂,看来这事非得找晚空询问才能理清了。

“姐姐,姐姐,不要理他,那人没趣的紧。我们玩吧,你给八宝唱个歌好不好?”孩童拉着女子柔荑,蹦跶着央求道。

“原来你叫八宝。”王净言笑道。

“要不是看在你也帮了我忙的份上,我才不让你叫我名字。不过,你帮了我,我不让你叫的话师父就要说我不懂礼貌了。师父老是管我,不让我玩,也不让我杀人。反正我看不顺眼的人就想杀掉。师父还让我进那劳什子浮黎道堂,说这次渡过了天劫就能进那道堂了,我可不喜欢去,那里面全是你这种一本正经的人,没意思……哎呀,姐姐,你老看着我笑干嘛,快给八宝唱歌啊……”孩童却是一个小话唠,一说就跑题,还收不住。…,

“浮黎道堂?”王净言一怔。这名字却是让他想到了之前捡到的那枚道钱,上面刻印着大浮黎土图,不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听八宝所说,里面全是王净言这类人,看来是一个道修组织了。而八宝必须渡过这次天劫才有资格加入,那浮黎道堂的入门标准看来甚高。由此推断,难不成竟是一个跨越门派的精英组织?!

大浮黎土图,浮黎道堂……王净言隐然觉得这两者间似乎有一根线可以联系起来,但脑中却一片杂乱,就是抓不住……

王净言想念间,女子已经经不住八宝央求,唱起了曲儿,声音清脆,若风过春水,点点滴滴,圈圈漪漪。又如静女夜泣,绵绵入耳,碎人心神。到得高处忽然连转三折,一音三弄,惊破秋心,小风疏雨潇潇,催下千行泪。恍若水云之间行起千千氤氲,一腔愁思飘渺不定,无处可放,终至心碎。调子,真是凄婉到了家。

王净言细听之下,终于听清了歌词。

“那一夜,我站涂山

那一天,你过此间

那一年的淮水可曾隔断

那一世的袅袅姻缘?

想,远山去

念,俱是空

一夜松涛一夜眠

红颜刹那莫缠绵

呵,红颜刹那莫缠绵……”

王净言与八宝静心倾听女子唱曲,大罗舟山掌门大殿内,也有四个人围着一汪水镜默然观看。

画面中显示的却是八宝渡劫时候的情景。

从王净言跟追风闯入,到余帅要抢夺清净天魔旗,及至最后八宝成功渡过劫数。其中场景,其中人物,俱都历历在目,无一逃脱。只是曾经起到至关作用的青衣女子却似被遗漏了般,一直未曾出现。

看到八宝渡过劫数,那观看水镜的四人长出一口气,脸上满是欣喜。其中一人长袖一拂,拂掉了水镜,道:“八宝如今渡过了劫数,成功修成阴阳抱团经第二重,足够为我派添一大助力了。这小子渡劫辛苦,就让他在外面玩几天吧。却是那个要谋害八宝的人,你们可曾看清?”

“看身形,似乎是执法队的余帅。这余帅平日执法公正,也算忠心。怎么会做下这等事情?”一人回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其子当诛。不过八宝渡劫成功,这小兔崽子杀人随性,估计余帅也逃不过一劫。我们无需扰心。倒是我看那穿儒服的弟子脑生反骨,虽然误打误撞助了八宝一力,却也不得不防。这人,总让我有隐隐心惊之感。”说话的是大罗舟山一个精擅打卦看相的长老。他的直觉极准,在四人中颇有威信。所以他这一番话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几人对视一眼后,还是最先说话那人拿了主意:“易长老看相识人之术从来无错,想来那儒服弟子定会于某时阻我派内大业。但是无端处死一个弟子也不好,就找个机会借助外力除去吧。”

这四人,却是只因一个感觉就将王净言叛了死刑。

章六十二 青衿

王净言自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判了死刑,静静听完女子一曲,微微一皱眉,说:“词倒是好词,曲儿也是好曲,只不过凄婉了点,不适合你。”

女子看王净言一眼,没有说话,但明显对于王净言的评论不满,依然我行我素,低哼轻唱,不理会王净言。

倒是八宝主动替女子出头了,哼哼着说:“你个书生懂什么?姐姐这曲子好听极了,简直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神仙听的曲子都曲高和寡,你一个凡夫俗子,当然听不懂了。像是小爷我这种仙人般的人物,听起来就不一样了……”

这八宝不止杀人厉害,胡搅蛮缠的功夫也可见一斑。

王净言无奈的摇摇头,也不生气,只是对女子道:“记得有这样一首词,却该是你这样年纪女孩唱的。‘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有人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这是当代著名女词人易安居士的词,王净言与其素有交情。此时这词被王净言朗声吟来,颇有韵味。此刻若有众少女围观,定会为王净言叫两声好,芳心暗许。

谁料那女子竟将头一偏,思索半天,忽而道出一句:“你的不如我的好。”

王净言登时无语,摇摇头苦笑一声,知dào

不能这个问题上纠缠。以这女子口气,只怕是越纠缠越乱,纯粹是秀才遇见兵式的无解,也怪不得她能与八宝玩到一起去。两人却是一般性格。

只得岔开话题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dào

。”女子还在浅哼低唱,蓦然被王净言打断了歌声,颇有些怨愤,一双剪水秋瞳闪亮如星,不快的瞪视着王净言。

“不知dào

?”王净言大为诧异。这女子虽然胆小,看模样也挺迷糊,但也不至于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dào

吧?但又一想,她不是活人,只是一个阴体。或许人死后魂魄离体便失去了记忆。那传说中不是说冥府有座奈何桥,奈何桥上便有一个专门给人喝失忆功用的孟婆汤的孟婆吗?

“这可不好……日后总不能就这样叫你。”看着女子一身青衣,裙裾飘飘,王净言不由拍手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你就叫做青衿如何?”

衿乃是衣带,青青子衿是指青色的衣带。与这女子一身青衣极合。而且《海阁志》记载,南山有草,名青衿,食之不饥。是仙草。也是极好的兆头。

“哦。”那女子听了这颇为出彩的名字却只是淡淡一声,又让王净言一阵无语。仿佛所有的激情到她那里都会变得平淡无奇,这女子,天生有一种水性,消弭万劲于无形,沉沉静静,不动声色。若不是表现出来几分纯真,定会使得王净言将其列为头号谨防之人。宠辱不惊之下掩盖着心机,这才是最可怕的。

即便王净言读书许多,通变人事,也没达到那种程度。那可就是真zhèng

的腹黑了。

女子对于名字没有意见,不代表旁人没有。此刻的八宝俨然是女子的发言人,立马就跳出来指摘这名字:“青衿,呸呸呸,难听死了……姐姐这么漂亮,怎么能取这么难听的名字呢?要我看干脆叫汤圆、年糕什么的,正好跟八宝凑对。”

王净言登时无语,这八宝还真是想得出来啊。…,

为了避免八宝真的给女子起个年糕之类的名字,王净言迅速岔开话题:“时候也不早了,我还得回去上工。青衿你却是不方便这样回去,嗯,你还是回红叶中去吧。”

王净言可不敢直接带青衿回去,莫名其妙出现一个女子,这可会引起别人怀疑的。而王净言现在要做的是装作这一早上什么事都没发生,什么也不知dào



“可是我不想回去。”青衿倒是直言不讳,直接说出自己想法,看那小脸上坚决的表情,王净言自认勉强不了她。

“那就不好办了。”王净言摇摇头。

“有什么不好办的,让青衿姐姐跟我玩一阵子去,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她!”八宝叉腰道。他说的也是事实,就凭这小子的本事,还真没有多少人能欺负得了青衿。

不过八宝什么来历王净言还不清楚,哪里敢让青衿跟他走,是以沉吟着没有回答。

八宝倒是聪明,看出了王净言顾虑,小嘴一撇,说:“你还担心我掳走姐姐?拜托,请不要用你们大人的思想猜测我们小孩子,再说了,我又不会带姐姐去别处玩,大罗舟山是我家,我只带她在山上玩几天而已。”

大罗舟山是八宝的家?!王净言一听这话,心中一惊。八宝竟然是大罗舟山弟子!那么他跟门派高层是什么关系?会不会将自己杀了余帅的事讲出去?万一讲出去了又该怎么办?余帅都不认识八宝,那么门派高层肯定在有意隐瞒八宝的存zài

了,自己会不会被灭口?万一真被猜忌,又该怎么逃出门派?

问题尖锐却不得不想,一时间王净言心念电转,眼中目光时而平淡,时而阴狠,无数种处理方法闪过心头,却都被一一否决。面对绝对实力,阴谋诡计全都不好使了。

半天,王净言长舒一口气,决定暂时按兵不动,而八宝这边最好也是交待一下,于是道:“你带青衿玩玩,如此也好。不过有两件事需yào

说一下,不要让旁人看见青衿,她是阴体,别人看见会伤害她的。另一件事却是方才我杀人的事……”

王净言还没说完,八宝却抢话道:“知dào

,知dào

,不就是杀了一个坏蛋嘛,我就说是我杀的,行了,你别啰嗦了,姐姐,咱们走吧,八宝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八宝说完,不再理会王净言,直接一拉青衿小手,化作一道遁光飞上天空,光华流转,不消会就消失在空中。

只剩下目瞪口呆的王净言。

跟小孩子打交道,确实没法按套路出牌啊!

不过好在八宝说他会抗下余帅死亡之事,让王净言放心不少。以八宝修liàn

功夫之霸道高深,足可见其在门中地位。这杀人事件若是真被八宝认了,却是帮了王净言不小的忙。但是就怕某些有心人会查啊……

收起思绪,王净言拍拍身上的泥土。八宝走时顺便将余帅的杀狱魔刀留下了,这种武器他自然看不上。

但是对于王净言来说却是好东西了。

章六十三 倒打一耙

就余帅对杀狱魔刀的使用来看,这是一把可以容纳神魂的法器,并不单纯是武器。王净言现在距离日游只有一步,而日游之后,很快就可以驱物,到时候就需yào

一把可以驱使的武器了。杀狱魔刀正好可以作为此用。

收起杀狱魔刀,王净言将刀藏于儒袍之下,看看身上没有破绽,顺着竹林往外走去。

而才到竹林边缘,就见索桥之旁站立一个女子,背对竹林。

不过从那窈窕身形上来看应是韩浅夏无疑。

“韩浅夏?她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事情败露了?不对啊,事情才发生没多久呢……”王净言猜测着,随即一拍脑门,知dào

了韩浅夏是做什么来了。

今日,正是三日之约的第三日,韩浅夏肯定是到此等候,想要报仇雪耻来了。

但是王净言刚经过一场大战,衣服下又藏着杀狱魔刀,哪里能跟她打斗?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信步从竹林走出,王净言佯作刚练完功的模样,竹林中的露水打湿了上半身,却是形似汗水。

“韩师姐。”王净言叫道。

韩浅夏此时背对王净言,听闻王净言声音,面色上一怒,转过身就骂道:“哼,王净言,你个胆小鬼!害pà

输给我,竟然躲藏起来不见我!本姑娘还没见过你这么没种的男人!之前的威风哪里去了?这下让我逮到你,别想再跑了!看剑!”

说着,韩浅夏就要神魂出窍,运使飞剑刺杀。如此迫不及待,可见王净言当日一战对她造成了多大创伤,估计她这三日来怕是连觉都睡不好,只想着今天复仇一战了。

王净言闻言却是冷哼一声,瞬间转变了脸色,一副气势冲冲的模样,快步上前道:“韩浅夏!不要以为你是执法队长就可以胡作非为了!青天白日,煌煌天威,善恶终有报!一些龌龊手段你尽管对我使出来,伤害别人算什么?!”

王净言这番话说的毫无头绪,又没有一点铺垫就吼出,一下让韩浅夏愣住了。一双水眸中全是迷惘,随即迸出丝丝怒意,这小子竟然敢这么说我!他是不想活了?!不过,他到底什么意思?

按捺下心中那股杀意,韩浅夏面色冰寒,冷冰冰问:“王净言,我警告你,凡事最好讲究证据,无凭无据污人清白,信不信我现在就斩杀了你?”

“杀我?你吓唬谁呢?我要是怕死就不会来找你了!韩浅夏,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牵连我兄弟,你把宋宏放出来。我让你杀!”说着王净言一伸脖颈,将大好头颅送上,做出引颈就戮的样子。

韩浅夏见王净言这般模样反倒是下不去手了,诧异的问道:“宋宏?你说我抓了宋宏?”

“对!这几日来我都是与宋宏在这修行,谁知今天起床就不见了他人影,我以为他早来了这里修liàn

,然而来了也没见到,四下里全找遍了都没有一点踪迹,而跟我有矛盾的除了你没有别人了,不是你将宋宏抓走了,还能有谁?”王净言气愤至极的说道,恨不得与韩浅夏拼命的样子。

而他这般做作,也是想从韩浅夏嘴中套出宋宏被关押的地方。宋宏被余帅关在哪里王净言可是不知。韩浅夏却是应该能想到。

“王净言!”韩浅夏听了王净言这番话,却是眸子骤然一寒,赤裸裸的杀意wài

射,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可以骂我,但是绝对不可以辱我名声!我韩浅夏在派内还从没仗势欺人过!没错,我父亲是掌门,但是他是他,我是我!我只是他俗世的一个女儿,在他上山修道之后缘分就已然尽了!你们一个个人都以为我是凭借着父亲的威势才到这一地步,修成了驱物境,当上了执法队队长,虽然你们嘴上不说,但是我知dào

,你们看不起我!可是你们谁看见了我背后的付出?!谁知dào

我的辛酸?!”…,

“父亲……呵呵,说得好听。可是每次我去见他,他都只知dào

询问功课,查看修行,从没认真关心过我一次。天底下有这样的父亲吗?!我韩浅夏能够有今天的成就,全都是自己努力而来!你们谁也没有资格说我!来,拿出你的本事,三日之约,我们不死不休!”

韩浅夏看来是真被王净言刺激到了伤心事,竟然连不死不休都说了出来,而她几近失控般的语气也表明,其实这个大罗舟山的大小姐生活的并不开心。好比尘世中的公主小姐,锦衣玉食之下,却是没有一点快乐。

王净言愣愣神,没料到韩浅夏竟然是这种反应,心中叹口气,戏,却是还得演下去。于是说:“对不起,韩师姐,方才话中若有得罪,还请恕罪。不过宋宏失踪之事却是真的,既然师姐没做,那么师姐手下可曾做过?”

韩浅夏听王净言竟尔这样就信了自己,倒是颇感意wài

,疑惑的问:“你相信我?”

王净言笑了下,回道:“师姐方才话语诚挚,不似作假。虽然有时候师姐不讲道理了一些,本质还是善良的,自然是可信的了。”

若是韩浅夏知dào

王净言本来就清楚宋宏不是她抓的,估计会直接一剑劈了王净言。亏得王净言还用了这么好听的话,让韩浅夏微微开心了一下。

“哼,本师姐什么时候不讲道理了?你这是侮蔑!不过,看在你还算有点人性的份上,本师姐便帮你想想是谁抓走了那个宋宏。”韩浅夏听王净言这么说,心中自然也是高兴,当然要除掉那句“不讲道理“。

王净言自然打蛇上棍,抢先说道:“既然不是师姐做的,师弟倒是猛然想起一人,觉得这人颇为可疑。”

“嗯?谁?”

“三天前,曾有一个叫做余帅的师兄到杂基院,他找宋宏问了些什么。当时两人闹得不愉快,师弟觉得那余帅可能与此事有关。”王净言说道,直接将线索引向了余帅。

“是他?!”韩浅夏一听余帅的名字就柳眉倒竖,刚刚消散的杀意重新聚敛起来。

王净言一看,原来这两人还有不合!简直是天助我也,余帅之死却是更好掩饰了!

章六十四 敬畏之心

“怎么?师姐想到什么了?”王净言装模作样,轻声问道。

韩浅夏却是冷哼一声,道:“这人几次三番与我作对,无非是以为本小姐仗着父亲威势抢了他位子,哼,他岂知dào

便是我不入执法队,这队长之位也落不到他身上。其人阴狠毒辣,没有一点仁义之风,怎么能掌正位?听你一说,我倒是觉得宋宏八成就是被他绑了去!”

“啊?不会吧?宋宏与他无冤无仇,他干嘛要绑宋宏?再说了,没有你的命令,他凭什么绑走宋宏?”

韩浅夏自然不能说王净言已然被立了案子,只是道:“余帅这人素来偏执,有些事我也管不了。是不是他做的我们看看去就知dào

了。”

王净言长舒一口气,这七拐八绕的,却是终于绕到点子上了。于是一作揖,道:“事不宜迟,还请师姐带路。”

韩浅夏瞥了王净言一眼,说:“今日比试且暂停,待解决了宋宏之事再说。走吧。”

王净言自然做出感恩戴德的样子,又大大将韩浅夏恭维了一番。说的韩浅夏眸子里闪闪发亮,少女心思飞扬。

一边走,韩浅夏一边给王净言解释:“那余帅之前也曾做过一些私刑逼供的事情,所以,宋宏若是真的被他绑了去,应该就在噤声林的刑房中。”

“噤声林?”

“对,那是栽种了用来吸声的树林,树叶可以将声音吸收,再大的声音也不会传出二十丈,是刑讯犯人的极佳之地。”韩浅夏给王净言解释道。

“这样。那我们就要快了,余帅有这种屏障掩护,定然会不择手段逼供的,晚去了的话,我怕宋宏……”

韩浅夏自然知晓王净言话中意思,点点头,两人加快了脚步,往噤声林而去。

一入噤声林,王净言就看见了苍灰树叶下掩映的一所小屋。

小屋之内传达出剧烈的血腥气与阴气,浓重到风吹不散,如烽火狼烟。换做修为一般的人,在屋内呆上三两天就会煞气入体而亡。

微风轻拂,送到鼻端的除了秋意还有丝丝血气。血气新鲜,不似以前留下。王净言与韩浅夏对看一眼,俱从这丝血气中嗅到了不妙的东西。

两人直接走近小屋,一脚踹开了屋门。

当看清了屋内景象时候,韩浅夏不由“啊”一声尖叫,刹那面色苍白。

只见屋内吊着一个赤身裸体的人,全身鲜血直流,而胸腹腿几处几个拳头大的疤痕赫然。血正是从那剜疤中流出的。

“宋宏!”王净言一看宋宏这般模样,立kè

就是怒火中烧,他没有料到余帅竟然这么狠毒,动用了类似凌迟的私刑。要知dào

尘世中也不会轻易对人施用凌迟!每一个凌迟罪犯都要上报礼部、刑部同时核准,还要昭告天下。余帅竟然一声不响就用了私刑,他才是真的目无法纪。

王净言抢上前,将宋宏放下,宋宏身上个个剜疮醒目,王净言看一眼就觉得触目惊心。而韩浅夏到现在还不敢转过脸来。

作为执法队队长竟然害pà

,可见其平时也未曾亲手刑罚过人。

“咳……咳……”宋宏迷蒙中察觉有人来,睁开眼,看见是王净言,咧嘴一笑。“我……什么都没说……”

说完,又晕了过去。

王净言看着宋宏模样,心中顿觉一股气涌上,恨不得要回去寻到余帅骨灰,将其挫骨扬灰一番。…,

而宋宏那句“我什么都没说”也让王净言心中一酸,受了这等严重的刑讯,即便宋宏说了,王净言也不会说什么,何况现在宋宏什么都没说。

道家刑讯不同于俗世,道家可以将受刑之人折磨的精神崩溃,然后采用术法拷问灵魂,余帅精于此道,肯定也是这般做的。王净言在焚烧余帅的时候,曾看见一个法螺,当时不知何用,现在想来应该是拷问了宋宏灵魂之后,将宋宏话语记录进了法螺中。

“这有一粒养元丹,给他服下吧。”一只纤纤皓腕出现在王净言面前,手掌摊开,洁白手心是一粒红色的丹丸。

“谢谢。”王净言从韩浅夏手心拾起丹丸,指尖触碰到韩浅夏手心的时候,两个人都是莫名的一颤。

将养元丹捏碎,送入了宋宏口中。从韩浅夏身上拿出的丹药自然不是凡品,宋宏很快就有了一丝血色,而身上也冒出丝丝白气,可见丹药激活了他自身气理,气理正在调节身体。相信过一会宋宏就可以醒过来。

“这余帅动用私刑,目无法纪,看我回去怎么告他一状。”韩浅夏转过头去说。她却还是不敢看宋宏那满身创伤。

王净言叹口气,道:“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就连修士也不得清净啊。我们常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敬畏之下不敢做出什么坏事来,但修士却是本领愈大,愈没敬畏之心。肆意程度也愈烈。像是余帅这种情况,就是如此了。”

“敬畏之心……那是什么?我辈修士不应当逆天而行,不畏天地吗?”韩浅夏喃喃重复一遍,有些茫然的问道。

王净言再次轻叹一口气,一个余帅如此尚可接受,就连韩浅夏都不知晓何为敬畏之心,那就说明问题了。

“人,因为生存而抗争天地灾难,那算是积极向上的斗志。但是超越了界限,成为祸祸天地甚至同类的存zài

,那就是矫枉过正了。不论何时,人都应该有一丝敬畏之心,才不会迷失自己。而那份敬畏,我们称之为信仰。不是香火愿力,而是真zhèng

来自内心的信仰。这问题却是一时讲不清楚,等有机会再详细与你说吧。”王净言察觉到宋宏有了点清醒的迹象,于是迅速结束了话头。

韩浅夏“哦”一声,却是还沉浸在王净言话语中,没有想明白。

宋宏身体一颤,面上露出痛苦之色,神色狰狞,像是在跟谁战斗一样,情绪激动。看来是潜意识中依然以为面对着余帅。只要这一阵过去,却就该醒来了。

王净言注视着宋宏,将宋宏身体轻轻按住,不让他有剧烈的动作触碰到了伤口。而王净言顺着宋宏身体看去的时候,猛然发xiàn

,在宋宏躺着的刑案之上,有一把诡异的刑刀掩藏在诸多刑具中,幽幽吐着湛蓝的光芒,似乎在告知王净言它的存zài



章六十五 懦夫还是英雄

“这是什么?”王净言心中一动,取过那把刑刀。

然而搭眼一看,立马发xiàn

了此刀不同之处。方才刀身湛蓝,似乎耀眼生辉,但是拿到了手里却陡然光华熄灭,隐匿遁形。若不是手有触感,王净言一定会以为自己手中空无一物。而且此刀入手极轻,仿佛掂着一尾鸿羽,轻飘飘若即若离。让王净言潜意识中以为稍重一点呼气都能将其吹走。

“好奇怪的刑刀!”王净言思量着,几乎不用怀疑,单凭这刀外形上的诡异就知dào

此刀是个宝物,只是不知为何被遗忘于此,一直无人察觉。

试着将一丝神魂注入刀身,神魂竟然轻而易举的进入了刀身之中,而王净言立马就感觉到阵阵刺痛,刀身之中浓重的煞气犹如针芒,将贸然进入的王净言神魂刺了个遍体鳞伤。

“嗖”,王净言瞬间将神魂抽了回来。现在他境界太低,还没达到神魂驱物的境界,所以无法驭使这把奇怪的刑刀,等到神魂有成,相信届时就可以知dào

这把刀的奇特之处了。

不过也由此证明,这把刑刀确然是一把可以容纳神魂的宝贝。一般物体,神魂附着其上,不动用驱物的术法,神魂就会穿透物体而过,好像空气。经过炼制的法宝却可以容纳人的神魂,让神魂寄存其中催动法宝。这奇怪的刑刀就是这类宝贝。

不管是因何原因这刑刀流落至此无人发觉,既然它让王净言发xiàn

了,就证明有些缘分,天予弗取,却之不恭。王净言一反手,将这把近乎透明的刑刀收进了袖中。

“咳咳……咳咳……”此时宋宏也终于醒了过来,先是咳出大口鲜血,才面色渐渐变回正常,坐了起来。

“师……师兄……”宋宏一看王净言在身边,霎时明白王净言救了自己,投过去一个感谢的眼神,并没多说什么。

韩浅夏这时才肯回过头来,道:“宋宏,你身上这些伤口可是余帅所为?”

听见余帅这两个字,宋宏双眼蓦然射出两股野兽般的光芒,咬牙切齿道:“正是他!”

韩浅夏点点头,一挥手:“果然如此。你先回去养伤吧,待你养好了伤,我再派人去找你详细了解情况。”

“谢过韩师姐。”宋宏却是识得韩浅夏的。

“快回去吧。此事我执法队必然会给你一个交代。”韩浅夏道,大师姐派头尽显。只是她在王净言面前却屡次将这派头丢尽,不知为何。

王净言也拱手谢过了韩浅夏,扶着宋宏往杂基院而去。

一路之上宋宏详细给王净言说了一下昨晚的事情,而至于怎么从杂基院到的噤声林,他却不知了。

王净言听宋宏说完,安慰了宋宏几句,心中微微一犹豫,随即脸上露出毅然神色,蓦然开口道:“余帅已经被我杀了。”

语气平淡,仿佛轻描淡写,讲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但是这一句话入了宋宏耳中,却不啻于天雷震动,将他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余帅是什么本领他不清楚,却也能猜出一二,王净言竟然杀了他,那么王净言究竟厉害到了什么程度?宋宏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清王净言了。似乎每一次王净言都会做出一些事情让他大吃一惊。

但是真zhèng

让宋宏久久无语的是,王净言竟然将这件事告sù

了他!杀害同门弟子,还是执法队副队,任谁做出这等事也会将事情死死埋在心底,不会轻易告sù

别人。现在王净言竟然简简单单就把这个足够要人命的秘密告sù

了宋宏,却是真zhèng

的不拿宋宏当外人了!…,

宋宏知dào

,这是王净言的信任,也是对自己的考验,不顾身上伤痛,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大哥以兄弟待我,我宋宏也绝对不会负了大哥半分!”

王净言拍拍宋宏,将宋宏从地上扶起,说:“我们之间无须多礼,我告sù

你此事也是想要让你提防着一些,万一事发,你我可能都要身死,你怕不怕?”

“怕?大哥也未免小瞧于我了!若是怕,我早就投降余帅了,哪里还会落到这等下场。大丈夫横竖都是一死,早晚之事,怕个球啊!”宋宏道,最后更是出口成脏,语言粗陋,却尽显气概。

“大丈夫横竖都是一死,说得好!吾辈碌碌,是做那一辈子的懦夫,还是做一刹那的英雄?!生死由命,勇气在心!怕个球!怕个球!快哉!哈哈!”王净言被宋宏一句话触动心事,也是脏话出口,痛快骂道。

骂完,王净言长出一口气,径自将儒服之下的杀狱魔刀拎了出来,刀身乌黑,锋芒毕露。即使其中的灵体已死,但仍然是不可多得的一件法宝。

宋宏瞬间就被杀狱魔刀吸引住了目光,脸上全是艳羡。似他这种粗鲁汉子,却还是对刀最爱,修者们最常用的飞剑却是不甚喜欢。

王净言见宋宏喜欢,微微一笑,将杀狱魔刀一递:“喏,给你了。”

“什么?不……不……我不能要。”宋宏见王净言竟然将这么珍贵的东西给自己,不由拒绝道。喜欢是一回事,夺人所好却又是一回事了。

“客气什么?拿着!”王净言不由分说,直接将杀狱魔刀送进了宋宏的怀中。语气跟动作都不容拒绝。“我这书呆子迂腐一些,对于这种大刀却是不喜欢。此刀倒适合你。而且此刀也是从余帅手中夺来,正好算作他对你的补偿。”

宋宏讪讪的将杀狱魔刀持在手中,初始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随着他耍了几个刀花,摩挲了几下刀身,很快便对杀狱魔刀爱不释手了。而他也没再跟王净言多客气,男人的承诺要用刀去证明,而不是语言。

“这刀乃是可以容纳神魂的法器,待你修成驱物境,就可以神魂寄存其中。到时候伤人千里之外都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加油吧!”王净言又给宋宏解释了一下杀狱魔刀的特性,免得明珠蒙尘,只被宋宏当做寻常刀兵。

而宋宏听说这是一把法器之后,更是激动的无以复加,法器啊,这可是千金难求的东西!王净言却随手将其赠人!宋宏看向王净言的神色愈加充满了敬重。

将杀狱魔刀收起,两人回到了杂基院。

由于有韩浅夏的话,王净言直接拿着鸡毛当令箭,以宋宏养伤为由,两人都没有上工。

吴山听闻之后,犹豫半晌,终究是没有胆量去询问韩浅夏,愤愤的诅咒的王净言几句,只得做罢。

章六十六 太乙分光刀

将宋宏送回了房间,王净言嘱咐几句,让宋宏好生休养,然后也回了房间。

掩上门之后,王净言自袖中摸出了那把奇怪的刑刀,刑刀被王净言触碰到的刹那,立马从肉眼可见变成了无形透明。透过刀身都可以看见王净言掌纹。

“这刀好似寒冰打造一样,倒是颇似古代一柄名剑承影。”王净言自语道。他说的承影,是古代的一把名剑,剑身透明,拿在手中就像捏住了一截空气,只有暴露在阳光下才能看见剑身。

只是王净言手中的刑刀又与承影不同,它只是在接触到人的时候才会隐形,其余时候都是散发出湛蓝光华,将自己形体显耀的光彩夺目。

反复打量了几番,王净言终究修为低浅,光用看是看不出这刀的真zhèng

厉害之处,无奈之下就要先行收起。

这时候识海里罗喉却是尖叫一声,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

“太乙分光刀!是太乙分光刀!你在哪找到的它?!”

王净言一愣,随即问道:“这把奇怪的刑刀叫做太乙分光刀?”

“刑刀?!你竟然喊它刑刀?你这是对它的侮辱,知不知dào

!”罗喉激动的说道,好像王净言说的是他一样。

“可是我确实是在刑具中找到的此刀啊,不是刑刀又是什么?”

“作孽啊!作孽!怪不得大罗舟山数代弟子寻之不见,竟然不知dào

被哪个混蛋埋进了刑具里面!简直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罗喉惋惜不已。

“这把刀很厉害?”王净言不是傻子,自然从罗喉话语中听出了弦外之意,于是问道。

“厉害?岂止是厉害?简直是无所不能!”罗喉语气一变,像是缅怀起了什么事情,充满了神圣意味。

“传说,大罗舟山开派祖师,于远古战场中得到此刀,之后便凭借着此刀杀敌无数,任何敌人,只需一刀便会了结。即便是雷劫高手,也难以逃得此刀追杀。可谓是杀伐利器。而若只是这些还不算什么,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传说这把刀曾经斩杀过仙人!昔年大罗舟山立派之时,曾无意得罪了一位散仙,那个散仙只差一次天劫便修成圆满金身,可以位列仙班,但是也被祖师祭出此刀,一刀斩杀!要知dào

那可是一位散仙!一刀哎,只是一刀!”罗喉喋喋不休的说着,语气中满满对开派祖师的崇拜。

“那后来为什么失落了?”

“后来……我也不知dào

,门派典籍中没有记载。只知dào

这把刀莫名其妙的就失落在了某一辈的掌门手中。数代掌门遍寻不获,渐渐的也就不再提及此事了。谁能想到竟然会被埋藏在一堆刑具之中!可怜可悲可叹可恨啊!”

王净言听罢罗喉讲述,微一沉思,却笑了,接着问道:“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大罗舟山现存的弟子,根本就没有人见过这把刀?”

“这是自然了,若是见了岂会让你得到?”罗喉诧异的回答,不明白王净言为何如此问。

“那就结了,你所说的,归根到底只是传说。而你之所以认为这把刀是太乙分光刀,也不过是觉得这刀的某一方面符合了典籍描述。或许,这把刀只是别人根据典籍制造出来的赝品呢?”王净言摇摇头,说。他可不想摊上这等千年重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真是大罗舟山失落了千年的太乙分光刀,王净言可不觉得自己有命拥有,相反只会惹来杀身之祸。…,

“这……这……”罗喉一愣,“你说的却也在理,我之所以判断这把刀是太乙分光刀,就是典籍中描述它一旦接触人身就会隐匿,暴露于空气中则释fàng

湛蓝刀芒。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清楚。而且典籍中说,这把刀还是有一个刀鞘的,刀鞘却不是我们常见的那种鞘,而是一个葫芦,飞刀不用之时就会藏在葫芦中,启用的时候则一拍葫芦,飞刀飞出取人性命。你这却是少了葫芦刀鞘了。”

“葫芦刀鞘?”王净言一奇。似是这般奇怪的刀鞘还真是闻所未闻,杀人时候拍一下葫芦,飞刀遁出,隐匿在虚空中取人性命。想想倒是颇为有趣。“可惜,这把刀不是你所说的太乙分光刀!”

王净言话中意思可惜,但是语气却没有一点可惜之意,反而斩钉截铁,给这把刑刀下了定论。其意图自然是要掩盖了,不管刀真刀假,只要与那传说中的太乙分光刀沾染上了,就难以摆脱。所以王净言索性将这丝可能趁早掐断,而他心中也在想着是不是要给这刀增加一点装饰,防止别人误认或认出。

“唉,是与不是都没那么重yào

了。我这样子……唉!”罗喉意兴阑珊的说道。却是变相的在催促王净言,赶紧帮他夺舍。

王净言岂能看不出罗喉这点小心思?道:“你也不要有事没事的提醒我了,既然答yīng

了你,我便会做到。待我修成日游,便向门派提出申请挑天门。到时候自然圆你梦想。”

罗喉讪讪的说一句“我相信你”,便不再说话了。

王净言左右无事,便在房中修liàn

起来。他修liàn

丹鸟抖翎桩以来,颇有感触。明白日游便似将阴魂放于太阳真火下烘烤,只要能忍受得了火焰,保证神魂不散,就可以日游成功。而到时,经lì

了太阳真火的神魂,便颗颗饱满如谷粒,充满了成熟之意。借助丹鸟抖翎桩吸纳太阳真火的法门,更是可以将粒粒神念观想成真zhèng

的太阳真火,神念一动,放射出颗颗小火球,也算一种制敌手段。

到时候,王净言便拥有了白骨魔罗、杀儒观、道罡罡晶、日游真火四种制敌法门。再加上武道修为,已经算得上一方高手了。尤其是吸收了天劫心魔的白骨魔罗,王净言还未曾真zhèng

动用下,当时吸收完演练之时,白骨魔罗便能指生魔火,焚烧虚空,可是威风得紧。待到神魂日游,说不定又能生出诸般变化。

修习了一上午,待吃过午饭,王净言便往晚空院子走去。

他想了半晌,还是觉得要将青衿之事告sù

晚空一声,同时询问晚空青衿到底是什么来头。而他潜意识里更是察觉,似乎晚空已然知dào

了自己所为。

到达晚空院落,晚空早已过了疯癫的时候,正在院中练功。看见王净言到来,爱理不理的,自顾自走着步法,慢吞吞如一只老龟。

(这周事多,下周恢复两更)

章六十七 窃取

动作缓慢,犹如大病初愈的病人,在缓缓的活动手脚。而晚空的所走的步法也甚是奇怪,似是绕圈,但是王净言看来却总觉云遮雾绕,看不明白晚空下一步要迈向哪里。

晚空一招一式都如负了千斤重担,拖泥带水,没有一式干净利落的。偏偏还让人还觉得这种温吞中带着不可思议的魔力,一眼看上去就被吸引住,舍不得挪开目光。仿佛生命都被晚空的动作牵引了,在缓缓的流逝。

整套动作就似……就似……对大道本源的解读!

王净言蓦然想到这个词,却是吓了一跳。解读大道本源,这也太恐怖了,当世不可能有一个人达到这种程度,在王净言记忆中,即便历史上诸多人物,也没几个可以做到的。儒家先圣倒是有几个看破太虚的,但是也只留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只言片语。晚空竟然让他产生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

不过王净言方才确实有一刹那的恍惚,以为从晚空动作中看到了类似时间的大道本源。这一点却是没错的。当然,也不排除是晚空的灵光一闪,这种机遇,绝顶天才们一生中都会遇见几次的,抓住了就能成就无上大道。抓不住,就只能破碎成一方心中水影。

“呼”,王净言正想着,院中情况却陡变。

只见晚空动作忽而快了起来,步走狂草,身如龙蛇,从晚空身上喷出无数白气,将整个院落遮成白茫茫一片。晚空就如一道水月残影,在白雾中时隐时现,脚下生风,来去无踪。

不知dào

过了多久,院中全是白气,就像下了一场大雾。王净言站立雾中,只觉雾气萦绕周身,像是一条条小蛇,在自己蠕动。

晚空的身形也渐渐慢了下来,回复到当初的那种老龟速度。随着他双臂一圈一拢,白气就丝丝缕缕被收进怀抱。晚空如抱大球,将一团团白气压缩至怀中,待到所有白气收尽,晚空吐气开声,冷然一声大吼,怀中的气球骤然炸裂,激射上天空,散落下阵阵氤氲。

等氤氲凝定,王净言赫然发xiàn

,这些白气竟然成了一朵盛开的牡丹状,将整个院落罩住。

牡丹花心处旋转,王净言只看一眼就觉灵魂被吸引,按捺不住要投进牡丹花心。王净言拼命抑制,与花心的吸力对抗。

在对抗中却觉体内越来越热,生出无数火焰炙烤一般,比起丹鸟抖翎桩的心火都要厉害。这时候的牡丹花心也忽然变幻成了一轮耀日,声威赫赫压迫向王净言。

王净言全身大汗淋漓,感觉下一刻就要承shòu不住这种炙烤,爆体而亡,但是就在爆体的刹那,牡丹花心就会投出一道清凉的气息,将王净言拉回死亡边缘。王净言就在这种环境中来回挣扎,神魂也被炙烤的丝丝龟裂,差点迸散。

当王净言在生死边缘徘徊了十几次之后,龟裂的神念猛然爆出丝丝火光,缩小一倍。若是王净言此刻内视,就会发xiàn

神念表面上镌刻了条条火纹,奇异无比。

“啊!”王净言大吼一声,猛的从牡丹氤氲中挣脱出来。身上大汗已然湿透重衣,被秋风一吹,顿感寒冷。

“你不该偷看我练功的。”晚空见王净言醒来,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对于刚才的情景也没解释。

王净言现在还不知dào

自己体内发生了什么变化,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弟子实属无意中撞见,师叔莫怪。”…,

这类未经允许偷看别人修liàn

的事情,确实不该,王净言自然也不能说什么。

“找我什么事?”晚空淡然问道,

“是这样。师叔前些日子赠我的那片红叶……”王净言将青衿之事一五一十说了一个遍,自然省略了有关余帅的事情,末了则询问晚空这青衿到底是什么来头。

本以为晚空对于王净言毁掉了红叶之事应该颇为气愤,谁知晚空只是负手望天,半晌才道:“那阴灵是我早年游历时候偶遇得来,当时念她可怜,便将其放置在一片千年红枫中存贮神魂,也算无心之举。如今既然被你放出,也是缘分。不过昔年我答yīng

那阴灵的一件事却是要落在你身上了。”

“什么事?”王净言奇怪的问。

“那阴灵的形态很是奇怪,我曾试图助其将阴体转化成阳体,好让她可以修行夺舍。但是屡试无功。后来才发xiàn

,她是一种极其罕见的阴灵,根本无法吸纳天地灵气修行,唯一的办法就是窃取神明的香火愿力,利用愿力凝结肉身。我答yīng

那阴灵的事,便是要助她凝结一具愿力真身了。”晚空徐徐道。

晚空说的轻巧,可是在王净言听来,心中却是涌起天雷裂地之震撼,窃取神明愿力,这……这怎么可能?!

对于凡俗之人来说,神明,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存zài

。不论是灶神、厕身这等民居小神,还是金仙、天帝这种上神,都是不会轻易出现的。而民众能做的就是日常上香供奉,将自己对神的恭敬信仰全都寄存到香火中,传递给神。偶有灵验的神明则会托梦或者示警,帮zhù

人们趋福避祸。其余时候,真zhèng

面对野鬼精怪,能指望的则是道宫的道士们,或者官府。可以说,神明,对于大衍朝百姓来说,是可观而不可触的。

现在晚空陡然甩出一句“窃取神明香火愿力”,对于一个人的震撼是多么大?这已经不亚于说打杀掉神仙,取而代之了。

幸而王净言只是信儒,对于诸神没有任何恭敬之意。换一个人,即使是修道之人,也要斥责晚空了。要知dào

各派的祖师爷们,在各派记载中可是都成了金仙的。晚空这么一说,把大罗舟山的祖师都给捎带着污蔑了。

“怎么?难以置信?”晚空依旧不咸不淡,一看王净言的表情就知dào

王净言心中所想了,所以问道。

王净言点点头,却是没说话,他也明白晚空不会无的放矢。

晚空则是轻轻哂笑,然后举步往屋中走去,不一会就手中拿了一本笔记出来,对王净言道:“个中事情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讲解清楚的,你若是肯替我帮zhù

那阴灵重塑真身,我便将这笔记交与你,让你真zhèng

了解神性构成。你若是不应,那便将阴灵送回,此事也与你再无关联。选择一个吧。”

章六十八 慧光愿力

王净言犹豫再三,本来他是不欲多这一事的,窃取愿力,即使知dào

方法也不可能容易。但是心中却有一个声音不断回响,催促他接过那本笔记。好像那本笔记中有另外一个天地,只要翻开纸页,王净言就能发xiàn

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接,还是不接?

王净言只是思考了片刻,就向晚空伸出了手。

圣人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学问的终极奥义就是探索宇宙,了解未知。只要能让人看清湮灭在星空深处的真相,就算死,却也值得。

“这么快就答yīng

?不再想想?”晚空似笑非笑,道。

王净言则斩钉截铁,说:“无须多想。青衿之事,我答yīng

了。”

晚空闻言,将那本约有一指节厚的笔记递给了王净言。

王净言接过笔记的瞬间,竟然产生一种错觉,感觉自己像是上了贼船一样,忍不住就想将笔记本扔回给晚空。

晚空将王净言表现都看在眼里,没有说一句话,而是始终手没有松开,直到王净言摒除了心中杂念,将笔记本接稳了,才缓缓松手。

“那阴灵五年内不会消散,但是五年后却不好说。而且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存zài

,我也不甚清楚。若是有机会,你不妨细细弄清楚。至于重塑真身的法门,笔记中也都有,我有些累了,要休息会。你回去吧。”晚空交代完就直接下了逐客令。

王净言也不可能恬着脸赖着不走,对晚空稽首,拿着笔记本回到了自己房间。

回到自己房中,王净言啪一声将笔记本扔在桌上,像是扔掉了一个重担一样,长舒一口气。不过随后看向笔记本的目光就充满了渴望,双手颤巍巍的想要打开第一页,几经反复,终于还是没有打开。而是默默坐在床上打坐起来。

说实话,这书对于王净言的吸引力很大,犹如一个濒死之人看见一块肉,想要立马吃掉。但是肉有没有毒,王净言不清楚。所以他需yào

打坐静心,将自己心态调整到最完美,宠辱不惊,喜忧不惧。

读书人读书之前都要做这种准bèi

功课,并不是单纯对书的敬意,而是一种预防手段。古时人读书,往往翻开就读,不调节心性。正兴高采烈之时读到一处大悲情节,或者忧郁成疾之时读到一个愤懑故事,都可能会让读书之人情绪冲突,影响到心性,对人的行为产生影响。像是古时记载读书发疯的事情屡见不鲜。现在更是常见读书时候有感而发,产生自杀、伤人过激行为的民众。综上原因,这读书前静心就显得尤为重yào



王净言现在心绪不稳,这笔记中所写的又是一个惊天秘密,若是贸然读之,肯定会受到影响。不免被书中语言蛊惑,成为那神座前的枉死之人。

半天,王净言终于将诚心正意的功夫做足,这一做完,便立kè

变得与方才不同。脸上的轻浮急躁之色全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坚毅与郑重。仿佛在心中立了一锭秤砣,任尔花言巧语、舌绽莲花,也难以动我本心分毫。

端坐桌前,轻轻将笔记本打开。

第一页,首先跳入眼帘的是四个大字“香火神性”,单从这四字中就可以判断,这民间香火与神性息息相关。而四字古朴沉稳,与晚空狂放之字不同,显然非晚空所写。看来这笔记本的主人另有他人。

接着往下看去,笔记开头先讲述了作此笔记之人的身份。却是三百年前大罗舟山掌管藏书阁的一个寻常管事弟子。该弟子因为修为进境有限,便被掌门派去看管藏书阁,也因此读了无数道书,理论知识非常扎实。而他在笔记开头就说明,这个理论只是一个推测,未曾得到证实。是他根据道书典籍中对于神仙的描述,以及当下神仙的供奉方式,做出的一个大胆的推论。…,

“大智之人,往往还是藏于民间啊。那丹鸟抖翎桩也只是一个杂役弟子所创,跟这作笔记的弟子,有异曲同工之妙。”王净言心中想着,继xù

往下读去。

边读边想,进度十分缓慢。及至一本薄薄笔记翻完,竟然已然华灯初上,向外看去,整个大罗舟山都沉浸在了夜晚的灯火之中。

王净言将笔记本掩上,虽然心中已经没了笔记文字,但是震撼还未消失。

在笔记中,那管事弟子指出,其实人的力量是有极限的,不论是肉身还是灵魂。看似没有极限的灵魂,在修成元神金仙之后,也会呈现出跟肉身一样的极限。这时候,能够弥补极限短板的,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抽取天地本源之力,用来壮大自己力量。但是这种方法极难,而且对于天地的危害也甚大,不待抽取完毕就会毁在天地报应的劫数上。

另一种办法则是抽取万民的力量。即我们所说的香火愿力。香火愿力不属于切实可见的肉身或者神魂之力,而是类似天地元气的一种力量。具体表现为佛家脑后的光圈或者真仙诸神出场时候的七彩霞光。

那个管事弟子同时还认为,人天生就有那种神佛光辉,不过十分弱小,对于人类来说根本没有用处,相互间也无法辨别。只有那种光辉积攒到一种极其庞大的程度,才能引起质变,成就愿力神通,也就是所谓的神性。管事弟子将这种光辉叫做慧光。认为人类只要思考就会持续产生这种光辉。这种光辉无法用来修liàn

提取,只能通过一种形式进行传递,那就是供奉。

夜以继日的供奉,诚心正意的祷告,则可以借助愿力将这种慧光穿透虚空,送抵供奉的对象身上。神佛就是利用千万人的供奉,一点点壮大自身慧光,成就神性。

神佛得到了神性,则时不时显灵,满足信众的一些祷告,从而达成互惠互利的关系。好让信众继xù

对其保持信仰,输送慧光。

当然,不信神佛的人,这种慧光就会一直常伴身上,直至死去,随着人类意识的停止而消散。

章六十九 青衿的形态

在笔记的最后,管事弟子则指出,世间有一类精怪阴灵是天生可以接受供奉的,不像人类,需yào

修至元神金仙才能获取慧光愿力。他推测的依据就是,历来神话中,不乏神通广大的精怪与神佛共同作战,那类精怪的神通远超一般修士,一些精怪也被做成了神像加以供奉。比如龙王爷、貔貅、凤凰等,就连狐狸都有黄大仙神庙供奉。这都说明精怪也可以接收慧光愿力,修成神性。而且比起人类来,少了很多桎梏,不然那些狐狸之流,不可能得到神性。

至于人类为什么会存zài

这种桎梏,那管事弟子却也想不明白。只是语焉不详的猜测,人的肉身或者灵魂可能对慧光有抗性。只有修至金仙,炼尽人身渣滓才能汲取。

而窃取神性的关键就在此处,抓获一只修成了神性的精怪,用元神炼魂之法将之炼成第二元神,这样一来就相当于直接拥有了一个神性元神,不必通过汲取慧光的方式修出神性。不过这种方法的弊端就是,炼化的神性元神取决于抓获精怪的能力。精怪神性越高,元神神通越大。若只是抓获一只微弱神性的精怪,则跟没有差不多。

王净言看到此处时候可是吓了一大跳,抓一只凤凰或者麒麟?虽然比起抓个神仙来简单许多,但也不是现在的修士们能够做到的啊,别说做到,就是连那类精怪的影子都难以发xiàn

。而狐精之类非正统精怪,神性微弱,抓之用处就不大了。所以王净言摇摇头,否定了这种获取神性的方法。

不过如此一来,王净言答yīng

帮zhù

青衿重塑真身的事就不好办了。而王净言隐隐觉得,晚空所说的方法,也未必是要抓一只神兽给青衿炼化。

那又是什么呢?

王净言看着窗外摇曳的月影昙花,苦皱眉头。

忽然,一个想法闪现在王净言脑海中。

莫非……青衿是那种可以获取慧光愿力的灵体?

这想法一出现在王净言脑海中便挥之不去,依照晚空所说,青衿无法修liàn

功法,将阴体转换成阳体,而且他也不知dào

青衿的形态,那就说明晚空认为青衿是类似精怪的存zài

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只需yào

让青衿接受别人祷告就可以了。到时候借助朝廷力量册封青衿一个名号,建庙封神,再显现一些神迹,自然就有人前去供奉。青衿重塑真身也就指日可待。

王净言想到这颇感兴奋,能够亲身参与到一个“造神”的工程中,那可是不可多得的求学机遇。万般皆学问,洞悉太虚才能真zhèng

做出属于自己的学问,所以这造神对于王净言治学来说,也是大有裨益。

不过,随后王净言就想到一个让他大为沮丧的事情。那就是笔记中所说全都是管事弟子的推论,尚未得到验证。千年来能真zhèng

将神王拉下王座,汲取了神性的人还没一个。造神之事到底可不可行,还需仔细斟酌一番。最好是能抓到一个微弱神性的精怪研究一下。譬如“黄大仙”之类的狐精野怪。

其实供奉山野精怪在大衍朝是明文规定不许的。所有神庙都要呈报官府,官府中则有一本道册,道册中没有记载的神庙全都要捣毁。不过有些时候,令行未必能禁止,黄大仙之类便在当地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中,发展了起来。

到时候抓取一只此类精怪,应该多少能够了解一下神性愿力的构成。…,

想毕,王净言终于放下了一颗心。而那本笔记本,本意王净言要烧掉,但是在王净言再三踟蹰下,还是保留了下来。只是决不可为外人道也,否则让某些疯狂的修者得了去,真能掀起天下大乱来。

这一晚就此过去。

第二日一早,王净言去看了宋宏,宋宏在韩浅夏丹药的调养下,已然恢复的差不多了,全身创口基本愈合,只是还没能生出新的肌肤。按例,这大早应该是两人结伴修行的时间,只是这次王净言劝下了宋宏,独自去了索桥旁练习。

时值初秋,晨露凄寒,风凉拂体。这种气候却正是练习丹鸟抖翎桩的最佳时机。

在索桥旁,王净言摆定了架势,内心观想丹鸟心火。往常观想的时候,都要缓缓进行一会,心火才会燃烧起来,让王净言有灼烧之感。但是今天,王净言闭目才一想,就觉神念迅速响应,丹田陡的燃起一片心火,噼里啪啦,火势远超平时。

这可让王净言吃了一惊。迅速观想水德,内心立马一片清凉世界,将心火卸了去。

然后神魂内试,查找出现异状的原因。这下王净言终于发xiàn

,自己体内近六百颗神念表面全都出现了条条火纹。神念一转,火纹便流出一丝火线,六百颗神念齐转,火线流动,相互衔接,自然极快就生出了心火。

“原来如此!不过,这火纹是什么时候得到的?难不成是修liàn

久了自然会生出?”王净言却是没往晚空那里想。

既然确定了不是坏事,而是好事,王净言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再次发动丹鸟心火,并且观想丹炉真火、太阳真火、三昧真火等各种厉害的火焰,感受神魂在极热之中的痛楚。

想要达成日游,就要渡过此关,处于火威之中泰然自若,能够像肉身沐浴阳光一样,只觉舒适,而无不快,这就算成了。

尘世医书上写“热极生寒”,人把手放进沸水中,坚持几息,就会没了热感,而是感觉手指微凉,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神魂日游也正是要让神魂经受超过烈日温度的炙烤,从而不惧日头曝晒。

王净言一点点将心火加大,神魂也有开始的不适,渐渐变得甘之如饴,而到得后来,王净言竟然双手一举,做出一个丹鸟擒火的架势,要将太阳真火抓进肉身!

在丹鸟抖翎桩中,这种修行方式只有日游大成才能采用,王净言还未达成日游竟然就要抓火进身,岂不是找死?!

章七十 日游

太阳真火不同于寻常火焰,乃是天底下自然火中最烈之火。即使远隔万万里,这太阳火光传递而来,少了威力,但仍旧是阴神的克星。

寻常鬼怪,只要没能日游,对于太阳光就会有极大的畏惧。民间故事中多见鬼怪害人,鸡鸣之时就要遁走,正是这个原因。

人类修行也是如此。夜游,代表着人类神魂修成了阴神,可以在夜晚行走,不受影响,相当于鬼怪之身。日游却是要将神魂中所有的阴渣全部炼化,转阴为阳。这之后才能在白日出窍,而安然无恙。

炼化阴渣却不是说炼就炼的。王净言所修行的丹鸟抖翎桩就是一门可以炼化阴渣的功夫,燃烧心火不断炙烤神念,将神念中的阴渣尽除。不过这个过程却是需yào

一些时间,要像当初创造这门功夫的传奇弟子一样,日复一日的坚持。

而没有这类煅烧阴渣功夫的修者,就只能一步步观想火焰灼烧,直到神念不惧日火。那样更是慢。

王净言修行速度已然很快了,然而王净言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在催促让,让他忍不住还要更快,生怕一慢下来,就会因为修行不够处于危险之地。

抓取太阳真火入体,便是王净言想到的炼化阴渣的方法。

简单,暴力,直接,凶狠。一不小心,整个人就会被太阳真火烧成灰烬,连肉体也不能幸免。

王净言这番却是在刀尖上舞蹈。

双手抓了五缕太阳真火,攒动在指尖的火焰将王净言双手烧的生疼,即便有丹鸟抖翎桩特殊法门,也有些禁受不住。

深吸一口气,王净言将全身力量调动,做好准bèi

。然后猛地将五缕真火按进了自身之中。

真火一入体,就迅速坠入丹田。犹如将一点火星扔进了火油中,呼啦一下,窜起半人高的火焰。

王净言神魂化作一口大钟,将太阳真火罩住。而太阳真火的火苗嗤嗤灼烧着神魂大钟,要将大钟灼破。

“唔!果然猛烈!”王净言只觉体内传来阵阵难以言说的痛感,每一缕火焰都舔舐进了神念内部一样,有瓦解之势。

先前王净言自己观想的火焰与这个真zhèng

火焰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高下立判。王净言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神念已然被灼化,要化成一滩浆糊。

大钟的形状也开始变化,一些地方出现了破口,火焰穿透破口,上灼天顶,要冲破王净言天灵盖。

呼~~

此刻王净言每呼出一口气,都带着一股极为浓重的火气,周身一丈之处的空气变得炽热,王净言脚下的几株小草被火气熏得霎时干枯。王净言面如红枣,似乎要渗出血来。

太阳真火,猛烈至斯。

“心如大钟,不动不摇。乍起晨音,定我神魂。”

王净言想起一句道书中的话,本意是说每天的晨钟暮鼓敲响,可以洗涤人的心性神魂,让弟子们多多聆听钟声。用在现在这时刻,却让王净言陡然找到了主心骨。

幻想自己就是那道观庙宇中的大钟,每天准时响起,声达四野,用嗡嗡的警醒之音指引世人。每当钟声响起,一切邪念妄念俱被驱逐,波澜不断的心境立时无波宁定。而大钟就如同山峦一般,静静屹立钟楼之上,不动不摇。纵经千年,钟质不毁,钟声宏远。

这么一念想,王净言本来已经开始溃散的神魂,立马重新凝聚起来。…,

一座巍峨的大钟再次罩住了太阳真火,而王净言神念中的火纹也依次亮起,练成一片,好像在钟壳上绘满了花纹。

太阳真火一接触到火纹,就会被火纹吸收进去,火越烈,火纹也越亮。整个神魂大钟也越来越坚实。仿佛真金铸造,不怕火炼。

同时王净言神色也缓缓恢复正常,呼出的气体火气越来越少。

王净言心中则是一片清凉世界。真zhèng

体会到了热极生寒。舒服的不得了。

“再来!”王净言心思一闪,忽然又是一招手,对着太阳抓去。这次双手上火光缠绕,却不是五缕太阳真火,而是十缕!

十缕真火被王净言投进丹田。

火势更猛,王净言却观想大钟,巍峨不动。任由火焰灼烧念头。

在灼烧中,王净言由极热到极寒,极寒再回极热,甚至能看见各种火光幻象,金乌奔走,王净言成为太阳之主,端坐扶桑树之上。

但是王净言不为所动,只管默存本心。神魂大钟坚固如旧。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太阳真火在王净言神魂大钟的消磨下,没了踪迹,而王净言的颗颗神念也变得坚实无比,内里火光流转,像是颗颗火丹。六百一十八颗神念排成一列,晶莹剔透,若是玛瑙。内里没有一点杂质,纯净的眩目。

王净言知dào

这是利用太阳真火除尽了阴渣,原先他的神念虽然也饱满剔透,但是其中点点杂质还是能很清晰看见。如今杂质尽去,感觉上立马不一样。之前神魂阴凉,现在则温暖如玉。

“出窍!”王净言心中暗喝一声。

所有神念刷一下腾起,到达王净言头顶,却不是从顶门百会穴出去了,而是从两眼之间的印堂处飞出,恍若在眉心开出了一扇天门。而神念迸出的刹那,恍若有雪花飞舞、天花乱坠,耳中若闻仙音。像是在恭贺王净言日游成功。

这就是日游与夜游出窍的不同之处了。

夜游时候,神魂可以从眼、耳、鼻、口中出,将出之际,若从目中出则目光烨然,从鼻中出则鼻气或息,从其中出耳闻清音,但是印堂天门处却是一个禁地,夜游神魂无法从那里出窍。

但是一旦修成了日游,天门就会打开,神念可以从天门中跳出。算是神魂冲破了肉身的最后一处阻碍,日后前途可望。

王净言这时神念从天门出来,正是神魂日游修成的标志。

这一出窍,王净言立马就感觉到了与往常出窍的不同。天地花草树木,无不多了一份真切感,之前夜游时候感触到的天地都是冰冰凉,现在却是真zhèng

有了类似肉体的触感,能够区分温暖与寒冷的不同。

章七十一 涅盘重生

王净言驱动神魂往天空一转,得心应手,比起之前来更加有了契合度。而透过日光,竟然能看见斑驳影子。

要知dào

神魂可是无形无质的东西,眼下王净言的神魂在日光之下竟尔有了影子,怎么能不令人惊奇?

虽然影子只是淡淡的一点,却也说明了王净言神魂之坚实,已然如同琉璃水晶了!

传说中最厉害的修者,在夜游之时就可以将神念修的个个如水晶,神念若是幻化成一道墙,甚至能在月光下投下缩影,风吹不过。那种神念坚实程度,让人仰望叹息。

神念的坚实程度决定修行至驱物境所用的时间,越坚实的神念越容易达成驱物。像是那种夜游时候就可以化墙阻物的境界,其实距离驱物只差了一截而已。只要他达成日游,立马就可以驱物。

王净言现在跟那种传说中的境界有一点点类似,不过他是日游时候才有了影子。只要再多加修习,相信很快就可以达成驱物。

“神念化火!”王净言一抖神魂,霎时飞出一颗神念,神念之上火光殷然,化成一颗小火球砸向地面,将地面的草茎烧毁。

吸收了太阳真火之后的神念,就可以战斗时候放出,将神念化作火球攻击敌人,这却是丹鸟抖翎桩的一个妙用。

又练习一番小火球,王净言蓦然心念一动,暗念一声“白骨魔罗”,却是将白骨魔罗观想了出来。

而自从白骨魔罗在白羽林中吸收了八宝心魔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被放出,顿时如同见了血食一样,在空中呼啸飞舞,不亦乐乎。

身上的阴火被拉成道道火线,流光不定,绚烂妖娆。

“咦?如今我神念都转为了纯阳,怎么白骨魔罗却不见变化?”王净言微微皱眉,不解的想到。

眼前的白骨魔罗却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神念转阳之后应有的变化。

正想念间,突然听到半空中白骨魔罗一声虚吼,恍若整个空间都震动了一般,原本胡乱飞舞的白骨魔罗一下定在了空中,浑身萦绕的阴火反向灼烧进白骨体内。坐莲之上的莲瓣也开始瓣瓣枯萎,整个白骨魔罗都呈现出了一种奇怪的景象。

不出片刻,白骨魔罗身上的阴火就完全消失,只剩一副虚弱的骨架。白骨魔罗则变回了王净言第一次观想它的模样,同时王净言也感觉到白骨魔罗的魔威在一点点退却,慢慢的消失不见。

这是……退化?

王净言不确定的想到。难不成自己神魂进阶,这法相反倒退步?

还没想明白,空中白骨魔罗陡然塌落,散成一堆白骨,风一吹,白骨就化成了飞灰,盘旋在一座枯莲之上,好像白骨魔罗被焚化了一般。

王净言一愣,这情景,实在太诡异了。

呼!

蓦然,枯莲上的骨灰里跳出一朵橘红色火焰,仿佛从虚空而来。接着,第二朵,第三朵……片刻间整个枯莲上已成熊熊火海。

而在火海中一尊影影绰绰的魔罗冉冉升起,越来越清晰。枯莲更是重新绽放出来瓣瓣莲花,花瓣生火,煜煜煌煌。

随着白骨魔罗身形完全显现,所有橘黄色火焰都被白骨魔罗吸收进体内。一副洁白如玉的白骨骨架之上,跳跃着朵朵火焰,头骨的眼眶中更是有两点火星闪烁,像极人眼。

之前消失的阴火火线则顺着骨架流动,如同水银,在白骨魔罗身上穿梭绕行。…,

涅槃重生!

日游之后的白骨魔罗却是得到了涅槃重生。自身能力更是综合了阴火与阳火的特性,对于神魂与肉身都具有焚烧的效力。

王净言想明白之后,大为兴奋,手一指,白骨魔罗冲着一株海竹呼啸而去,身体还未扑上海竹,骨架上跳跃的橘黄火焰已然飞出。鲜嫩多水的海竹一被橘黄火焰附着,竟然像是早已干枯了一般,猛烈灼烧起来,顷刻间化为灰烬。

霸道无双!

“如果,将神念化火之术与白骨魔罗结合起来使用会怎样?”王净言突然想到。

想念间,说做就做,将神魂催动。

只听啪一声,白骨魔罗在空中碎成无数骨片。每一片骨片上都附着一朵橘黄火焰,远远望去,上百多火焰浮空,瑰丽壮观。

“漂亮!”王净言暗赞一声。

将神念化火之术与白骨魔罗融合,却是让王净言创造出了一种新的法门。到时候与人对敌,只消让白骨魔罗扑上,然后神魂化火,封锁虚空,那人瞬间就得烧成一团飞灰,避无可避。

如是,王净言沉浸在日游的喜悦中,却没发xiàn

在竹林的暗处隐藏着一个人。

那人静静看着王净言出窍,施展各种法术,表情阴沉,道道杀意涌动。

是吴山。

吴山本以为余帅接了案子,王净言就死定了,谁知dào

王净言非但没死,反倒靠上了韩浅夏这个靠山。让吴山愈加不忿。

今天早上,吴山睡眼蒙松间,看见王净言鬼鬼祟祟出了杂基院,于是心中一动,跟上了王净言。

直到看见王净言来到索桥边,吴山更是坚信了自己跟踪的正确性。

马猴三人可是被王净言杀死在这里,王净言大早上偷偷摸摸来这,肯定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如果能抓到王净言把柄,就可以置他于死地了,即使韩浅夏,也不能当众枉法。

吴山现在对于找到王净言把柄一事,殷勤的很。他曾找执法队相熟的人偷看了案卷,案卷中显示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王净言杀人,而且在现场也没找到掩埋的尸骨。询问丹房弟子,丹房弟子则说王净言是卯时中去的丹房,时间上来看,却是不具备连杀三人的充足时间。

当时看了案卷,吴山就有点心灰意冷。以为借刀杀人之计行不通了,谁知dào

,现在,却有一个绝佳的时机出现在了他面前。

只要让他找到证据,哪怕是王净言的只言片语,他就有信心让王净言翻不了身!

谁知dào

,潜伏了一早上,非但没有找到证据,反而让吴山变得恐慌起来。

这王净言,竟然修成了日游!

章七十二 邪影命笺

日游!

吴山反复在心中重复这两个字,当看见王净言迎着阳光出窍的时候,吴山心中就猛然升起深深的挫败感。

是的,他也是日游。可他却是在大罗舟山修liàn

了十几年才达成。王净言,竟然只用了区区数月!

这种天壤之别的差距,让吴山挫败的同时也有了一丝恐惧。假以时日,王净言会不会完全压过自己?自己会不会被王净言踩在脚下,成为一块踏脚石?自己隐忍十年的努力就这样要浪费了吗?

吴山觉得不甘。他隐藏实力这么久,为的就是一鸣惊人,放射出太阳般夺目的光辉。但是现在,他却即将成为一颗小星,被王净言的光芒掩盖。

十年的隐忍啊!这期间一直在杂基院,受了多少内门弟子的白眼!

吴山只觉身体有点颤抖,不知是恐惧还是憎恨。眼中喷射出仇恨的光芒,恨不得现在就杀过去将王净言灭杀。

但是他没有动。

王净言神魂的威猛,吴山看了个一清二楚。一出窍就可以神念化火,在修为上隐然超了他一头。也许目前吴山唯一的优势就是在多年的积攒上了,法宝、符箓等非修为器具的积攒上。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吴山深吸一口气,猛然下了一个决定。这王净言,却是不能再留了!

吴山悄悄而去。

兴奋中的王净言自然没有发xiàn

吴山,他兀自沉浸在对白骨魔罗的诸般操控中。

看着索桥下面炽热的岩浆,王净言心中忽的起了一个心思。白骨魔罗能不能在岩浆中行走呢?太阳真火与地心之火,哪个更厉害一些呢?

想着,王净言就神魂一动,白骨魔罗向着索桥下面飞去。

索桥悬崖深有百丈,下面岩浆滚动,时不时溅起一朵火焰,马上跌落在滚滚岩浆中。浓烈的硫磺气息传出,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神魂不会被气味熏到,但是王净言才下沉了不到一半,就觉硫磺中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暴躁气息袭来,对他的神魂产生了压迫感。

好像在独面一座火山一样,那深沉内敛的力量让人惊惧。

这就是天地造化之威。王净言究竟是小瞧了天地威力,他不过是吸取了十几缕太阳真火炼体,远远没有大成。一时好奇之下才想试探岩浆,却没考lǜ

到双方质量上的巨大差别。他那神魂真火与岩浆比起来,就如萤火皓月之争,不值一哂。

王净言也慢慢察觉到了自己的莽撞。这地火岩浆实在是太烈了啊!比起太阳真火都要烈了数百倍。

太阳真火从几万里空中传达到地面,烈性损失不少。但是地火岩浆却是没有任何损失,王净言直面地火,自然承shòu不了。

又试着下沉了十丈,这时候岩浆奔流时候溅起的火花,已然可以打到王净言了。

王净言驱动神魂小心躲避着,却是再也不敢往下去了。深红的岩浆中仿佛潜伏着一头暴烈的猛兽,敢于将任何落入其中的东西撕裂。周遭躁动的火系元气奔走,恍若发出一声声咆哮,直接炸响在王净言神魂中。让王净言一阵悸动,差点摔落下去。

不敢再托大,王净言迅速控zhì

好神魂,要飞上去。

然而在他将动的时候,忽然发xiàn

在悬崖的一侧峭壁上,竟传来隆隆水声。只见一条两丈宽的河道中涌出无数海水,顺着崖壁流尽岩浆。大部分还未进入岩浆之内,就被地火蒸发成股股白气。这股白气上升,将河道口掩盖了住。若不是王净言听到水声,也不会发xiàn

这条河道。…,

“奇怪,这里怎么会有河道?”王净言贴着峭壁过去,到得河道口。

只见河道中流出的水黑蓝,正是海水特有的颜色。而且河道口也有微微海风吹拂,在狭长的河道洞里奏响一曲之声。

王净言瞬间明白了,这是一条连通大海的暗道!顺着这条暗道,就可以不走大罗舟山禁制,悄悄溜出门派!

刹那间,王净言就要忍不住钻进河道,逃出生天。

他被周维掳来已然数月,一直都是无奈的接受这种生活,现在竟然有一个逃跑的机会放在眼前,怎么不令他激动?

不过激动过后,王净言很快就想到了其中关键。他的肉身还在悬崖上!

他现在只是日游境界,尚没有那种神念驱物,托动肉身飞行的本领。再厉害的大力士也举不起自己,神魂想要托起自己肉身飞行,也是一样道理,很难。神魂一靠近肉身,肉身就会变得比任何时候都重。

只有神魂足够强dà

,才能够托动肉身飞行。也许附体境的时候可以,也许到了鬼仙才可以。反正,现在的王净言做不到。

如此一来,王净言这逃跑的计划就无法实施了。只逃出神魂去,没有肉身,神魂早晚也要消散在天地间。

将念头收起,王净言催动神魂上升,回到了肉身中。

大罗舟山,理事房。

当值的理事弟子抬头看看吴山,问道:“来做什么?”

吴山面上露出坚毅之色,右手握成拳头,道:“我要申请比试。”

“哦?”听到挑zhàn

,理事弟子顿时来了兴趣。大罗舟山规定,门内弟子有争执,可以采用切磋比试的方法解决。胜利的一方拥有对争执的处理权。而诸多内门弟子都可以观战作证,防止输的一方抵赖不从。

每一次比试都是一出好戏。

理事弟子一听又有好戏可看了,自然巴不得。刷一下就拿出张道笺拍在桌上。

“喏,填一下道笺。写上你要比试的弟子姓名,等对方答yīng

,就可以比试了。”

吴山看着桌上的道笺,却摇了摇头,猛然吐出一句话:“我要申请邪影命笺!”

理事弟子听到吴山说的话,正在提笔疾书的手一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申请邪影命笺!”吴山一字不差的重复了一遍。

“你……开玩笑吧?”理事弟子惊诧的看着吴山。不像有病的样子啊,怎么会申请邪影命笺呢?即使活够了,也不带这样吧。

邪影命笺,这得多大仇?!

章七十三 书至

事关重大,理事弟子依旧不敢确定,于是再次问道:“邪影命笺是生死之争才会用到的切磋方式,输的一方可是要以身饲邪影的,你真的想好了?这不是儿戏!”

理事弟子所说,便是邪影命笺的比试方式。相当于下了生死战帖,输的一方会被邪影吞噬灵魂,成为邪影壮大的养分。邪影是大罗舟山祖师炼化的心外邪魔,炼化出来之后因其自身已然有了意识,便将其锁于八极台,当做护山灵兽饲养。只是邪影生性凶残,但凡靠近的人都会被无情吞噬,所以多年来一直不曾动用过。

倒是不知哪个弟子异想天开,将其当做了一种挑zhàn

失败的惩罚。输的一方便要走上八极台,任由邪影施为三天。三天后若能生还,便算揭过挑zhàn

之事。只是自这方法发明以来,还没有一个弟子能够活着逃离邪影魔爪。最厉害的也只是撑了一天,就被化作了一缕影子,充斥进了邪影身体。

而大罗舟山历代掌门对于这事却存着一种暧昧态度。既不管,又不鼓励。其目的无非有二。一是变相饲养邪影,二是磨练门下弟子。若真有一人能从邪影中生还,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对于大罗舟山乃是一大益事。

于是邪影命笺就在高层的默许下持续了下来。

即使这样,日常弟子争端也是极少采用这种方法的,同门弟子哪来这种深仇大恨,非要对方死不可?

吴山骤然提出邪影命笺,却是大罗舟山近二十年未曾有过的了。

“谢谢师兄提醒。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吴山表情僵硬,有些冷淡的说道。仿佛心已如一潭死水。

未曾逼人,先将自己逼到了死路上,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吴山不止对别人狠,对自己却也够狠。

见吴山坚持,理事弟子摇摇头,取出一张邪影命笺。

这是一张漆黑如墨的信笺,一眼看去,信笺上仿佛笼罩着一团乌云,云气缭绕,看不透任何东西。其中隐约有一个物事在其中蠕动,像是一条虫,不断游离,却就是无法游出信笺范围。

“说出你要挑zhàn

之人的名字。”理事弟子道。

吴山森然道:“王净言。”

理事弟子点点头,取过一支朱笔,在一盒如血的丹砂中蘸了蘸。提笔到邪影命笺上方,然后虚空写画,勾勒出王净言三个字。

只见一点点朱砂随着理事弟子笔法掉落,被信笺上的乌云托住。待到“王净言”三个字写完,朱砂全部脱离了毛笔,悬浮在了乌云上方。

理事弟子一指信笺,乌云中那条蠕动的虫猛的嘶叫一声,化成一道黑光,将朱砂吞下肚。霎时电闪雷鸣,乌云顿开。原本黑气笼罩的邪影命笺上已然多出了“王净言”三个血红的大字。

理事弟子又抓过吴山食指,指甲在吴山食指上一划,一滴血落入信笺中。血滴一落,就像是激活了什么,信笺上升起一缕云烟,升腾而起,漫入吴山体内。

血迹则像是有生命一般缓缓蠕动着,渐渐蠕动成两个字,“吴山”。

申请邪影命笺的人,却是要用自身精血来驱动命笺。

命笺完成,理事弟子捏起命笺一角,当空一抖,只见命笺无风自动,飘飘摇摇飞向杂基院方向。就像有人在指引一般,线路精确至极。

“好了,你回去吧。邪影命笺已发,此事我还要禀报上头,若是上头批准了,十日之后,未跌之时,便是你俩比试时刻。上头若是驳回了,你俩也可以进行一次寻常的比试。”理事弟子挥挥手,对吴山说道。…,

他所说的未跌之时,即是未时,午后太阳偏西,要跌未跌,出现下降势头的时刻。那时候天地间阴气最重,正是邪影最为壮大的时间,便于履行邪影命笺。

吴山作揖谢过理事弟子,转身往杂基院而去。

杂基院内。

王净言刚从索桥处回来,心中兀自想着日后该如何利用河道逃走,却陡觉脖颈上一凉,像是炸起了根根毛发,嗖嗖凉意生出,带动心脏阵阵剧烈跳动。

“糟糕!有劫数要至!”王净言猛的喊道。啪一下,神魂从天门跳出,白骨魔罗瞬间全身布满火焰,严阵以待。

虽然不知dào

劫数如何来,从哪来,但是方才颈后炸毛的感觉让王净言知晓,这劫数就在眼前!

王净言并不具备见微知著的本领,但是面对死亡威胁的时候,多年的读书修养,还是给予了他最大的提示,让他心生感悟。

吱呀,王净言房门忽而自己开开,一张信笺飘飘摇摇若穿花蝴蝶飞入房间。

信笺一进房间,就定在了空中,当空立起,信笺表面乌云缭绕中,道道血光涌现。

“这信笺,好浓重的邪魅气息!”王净言瞬间就确定了,自己的炸毛感觉就来自于眼前这张奇怪的信笺。

他可以清晰的体会到信笺上传达出的浓重邪魅之气,仿佛信笺中藏了一只上古凶兽,只待王净言上前观看就要择人而噬。

王净言将白骨魔罗挡在肉身前,不敢轻举妄动。

信笺却似看见了王净言举动一般,在空中哗啦啦抖动几下,乍然放射出道道乌光,乌光伴随着一道血线,瞬间就穿透了白骨魔罗。

而白骨魔罗面对这些乌光,竟似没有一点抵抗之力,被乌光穿了过去。

乌光跟血线毫不停留,径自射向王净言脑门。

王净言眼看着乌光射来,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着急万分,肉身却不能动弹。任由乌光血线渗进了识海之中。

而乌光一进入王净言脑海,王净言脑中瞬间就浮现出了邪影命笺的资料,以及吴山对他发起挑zhàn

的事情。

“邪影命笺!”王净言徐徐将神魂收归体内,冷声吐出四个字。

“这吴山,当真是要置我于死地了!”

邪影命笺发起,双方便没了回旋余地。被挑zhàn

之人也无法拒绝,邪影之力会在双方体内布设下禁制,只要有人违背命笺或者不战而逃,邪影之力就会发动,将那人神魂吞噬。

可以说,邪影命笺是一种强制切磋的手段,只要发起,就没了退路。除非门派高层不同意,由长老或者掌门出手,拔除双方体内的邪影之力。

当事人却是无法自己拔除,王净言自然也不例外。

章七十四 刺探

这一战,王净言却是非战不可。

半空中的邪影命笺使命完成,便自燃起来,烧成片片纸灰。

王净言思忖了片刻,心中究竟对于邪影命笺了解的不多,于是掩上房门,去了宋宏房间。

到得宋宏屋内,宋宏已经痊愈了八成,正在拿着杀狱魔刀挥舞,爱不释手的样子。

见王净言进来,宋宏停下手上动作,将杀狱魔刀收起,笑着道:“这杀狱魔刀当真威猛,有了它,即使面对武师境界的高手,也不会输。”

王净言回道:“这是自然。不过这刀厉害之处还是驱物使用。你万不可因此落下了道术上的修liàn

。”

舍本逐末,那就不值得了。所以王净言少不得要提醒宋宏一句。

“师兄提醒的是。等明天我就随同师兄一起,继xù

晨练。誓要早日达成出窍。”宋宏神色一正,理清了其中主次关系,说。

王净言却摇摇头,道:“明日之事再说。我过来是想问一下,你知不知dào

邪影命笺。”

“邪影命笺?!”宋宏一听这四个字就瞪大了眼睛。“好端端的,师兄你问这个干什么?那东西晦气的紧,还是不要提得好。”

“晦气?”王净言一皱眉头,反问。

“对啊,邪影命笺就是抽取了邪影的一丝心魇影念做成的信笺。只要沾染上那东西,就难以逃脱掉。师兄千万莫要沾染那东西。”

“原来这样。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修界更是如此啊。”王净言道。江湖中想要逃脱,总还有路可逃。修界,却是有百般方法可以锁定一个人,逃都逃不得。更是应了“身不由己”那句话。

宋宏一听王净言这话,脸色立马变了。结结巴巴问道:“难道……难道……师兄你接到了邪影命笺?!”

王净言点点头。

“谁?!是谁发起的?!”宋宏啪一声身体挺得笔直,杀气外露。

“吴山。”王净言淡淡说道。

“吴山!上次的事还没找他算账,这次又欺上门来,师兄,索性我们今晚就摸过去,将他咔嚓!”宋宏不愧是绿林中人,想到的第一个办法就是暗杀。

邪影命笺破除的方法也简单,暗杀掉挑zhàn

一方,将其神魂饲喂给邪影,就可以了。不过这样一来,却是不用查,就都知dào

了凶手是谁,过后王净言也难逃制裁。

“此法欠妥,如此一来我们便真zhèng

没了后路。现在起码还可以一搏。我来找你,就是让你再联系一下胡铁牛,从他那里套取一些吴山的情报。最好能知dào

吴山现在的境界,手里有什么依仗的法宝。”王净言说着,从身上摸出六百两银票。原本王净言身上就一千两,早先支给了胡铁牛二百两,剩下了八百,现在再拿出六百,就没多少了。

“这六百两银票一并给他,务必要快。”王净言将银票递给了宋宏。

宋宏接过银票,微微犹豫,说:“师兄,是不是太多了?那胡铁牛见我们花这么多钱买消息,一定会起疑的。”

现在邪影命笺的事情还没有被大罗舟山高层批准,消息尚未外传。这时候找胡铁牛打探正是时机。若是消息传开,胡铁牛就未必会易予了。宋宏所说却也有理,一下子甩出六百两银票,足够普通家庭近十年的开支了。胡铁牛自然会怀疑。

“看我这脑子,关心则乱了。这样吧,还是给他二百两。至于具体怎么说,你看着办就是。一定要赶在邪影命笺消息公布之前套取出来。”王净言拍拍脑门说道。…,

宋宏点点头,将多出的四百两银票递还给王净言,二话不说出门去了。

王净言最欣赏宋宏的就是这一点,做事干净利落,分得清主次。知dào

现在不是为王净言担忧表忠心的时候,而是要尽快得到吴山的情报。

就在吴山离去不久,王净言心中猛的炸响一个声音,恍若春雷,将王净言震得嗡嗡耳鸣。巨响过后,却是告知王净言邪影命笺生效了,比试时间地点就放在十天之后的八极台。

“如此之快!”王净言感叹一句,不知dào

是谁批准的快,还是比试的时间快。

不过这样一来,邪影命笺的消息恐怕就瞒不过去了。作为一件近二十年未曾发生过的“盛事”,消息的传播速度将会无与伦比。由门派高层到核心弟子,由核心弟子到内门弟子,最后是杂基院,隔的层次虽多,但是整条路径传完,也不会超过半日。

宋宏那边若是这半天内无法搞定,就没机会了。

想着,王净言准bèi

先回自己房间,用最后的十天功夫冲击一下驱物境,他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法宝。功法上肯定比吴山要好,但是法宝积累上却差了太多。

修界有一句话,叫做“一宝顶十法”,就是说,一件好的法宝能顶的上十种功法。毕竟法宝的威力远远胜过需yào

慢慢修习的功法。

王净言目前拥有的法宝只有一个,那就是太乙分光刀。但因为境界问题还无法使用。有也相当于没有。

只凭自身修为去对抗法宝,就相当于赤手空拳对抗兵器,未开局就落了下风。所以王净言决心用十天功夫冲击一下驱物境,即使无法真zhèng

踏入,最差也要能驱动太乙分光刀。

只是,说起来简单,真zhèng

做起来,谈何容易。周维修行了数十年才到达驱物境,虽然有资质问题,但是也说明了驱物境达成的困难程度。

王净言这十天,需yào

的不止是努力,还要有足够的运气。

“师兄!师兄!”王净言刚走出宋宏房间,就听见身后传来宋宏的喊声。

三步并做一步,宋宏急匆匆来的了王净言面前。左右看看,见没有人注意他俩,宋宏拉着王净言又回了房间内。

“搞定了!我找到胡铁牛一亮出银票,他就心动了。看得出来他最近很缺钱,估计我们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我们。银票给他之后,他就爽快的把吴山老底全抖了出来。”宋宏兴高采烈的说着。

然后从身上摸出一张纸,上面歪歪斜斜写了几行字,是宋宏当场记录下来的。

王净言接过来一看,随即眉头就皱了起来。

章七十五 风起

纸上写了三样吴山压箱底的东西。

王净言才看了第一样,就眼中露出一丝骇然。

“环佩月空鸣。飞剑。三把,一套。祭起时候发魔音鬼啸,可乱人心灵,对修道之人影响更甚。低阶者受魔音影响会无法出窍。乃吴山第一法宝。”

吴山有一把能发出魔音的飞剑,王净言之前就知dào

,还是宋宏告sù

他的。只是没想到,吴山真zhèng

拥有的不是一把,而是三把!单单三把也没关系,还是一套!

三把与一套,里面的差别就大了。三把单独的飞剑未必能让王净言惧怕了,但是三把飞剑成套就意味着能够发出更厉害的聚合招式!

这样王净言就不得不防了。

宋宏看到王净言神色有异,自然知dào

王净言想什么,叹口气说:“吴山之前从没使用过整套飞剑,杂基院谁也没见过。我看这事要么是吴山藏了后手,要么就是胡铁牛刻意欺骗我们,让我们心生恐惧。”

王净言眼中惊骇一闪而逝,随即恢复冷静,接过宋宏话头,说:“不管是真是假,总要防备着为好。我倒觉得以吴山性子,这事八成是真。”

说完,王净言继xù

往下看去,只见第二项写的是一张符箓名称,叫做“玄阴锁宫符”。对敌之际放出,能够幻化出九宫阵图,锁拿别人神魂。是吴山花大力qì

得来的一张符箓。

第三项,则是一粒丹药。“人中爆元丹”。服下之后,可以短时间内转化精血成为神念,增强神魂之力,不过后遗症也是厉害,药力过去,服用之人会气血不足,萎靡三个月才能休养回来。

余下这两样,却是更加厉害的东西。

王净言更觉棘手。

轻轻将纸张揉碎,王净言抬眼问宋宏:“吴山的境界打听出来没?”

“日游初期。”宋宏回道。

呼,王净言长舒一口气,终于放了一点心。在境界上,王净言却是稳压了吴山一头。他现在是日游呈影,又能够神念化火,相当于日游后期。比起吴山日游初期来占据了一定优势。即便吴山服用了“人中爆元丹”,神魂力量大涨,也无法跨越境界。

境界是需yào

领悟的,借助外力只可以增加神魂力量,但是不能突pò

境界。只要王净言利用这十天功夫进阶到驱物境,到时候凭借太乙分光刀,就有足够的把握将吴山斩于刀下。

不过这太乙分光刀却得要掩饰一下,不然被有心人看出,又是一大麻烦。

想念至此,王净言也无暇跟宋宏客套,只是拍了拍宋宏肩膀,就快速回了自己房间。

宋宏看着王净言急匆匆而去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心。若是王净言出了意wài

,他在杂基院的日子也就到了头,届时必然会被吴山整死。

王净言回到房间,想了想,从怀中拿出太乙分光刀,拾起桌上的毛笔,在太乙分光刀上涂抹起来。

半天功夫,原本外放光华的刀身已经成了漆黑一片,王净言还刻意画了云纹符箓,将云纹符箓的位置留出来,这样湛蓝光华便能从留出来的地方外放。好像刀身上原本就绘了图案一样。再无之前模样,相信别人粗看之下也无法认出。

了却这事,王净言又去晚空那里告了假,言明邪影命笺之事,要请假十天修习。

晚空今天却是清醒,不知是疯过去了还是未疯,点点头答yīng

了,再没一句话。…,

王净言稽首退出。

就在这时,王净言与吴山邪影命笺的事情已然传遍了门派,包括杂基院。

小小杂基院,悄然风起。

几乎所有杂役弟子都在议论指点,惊讶于吴山竟然做出这等疯狂之事。这件事成为他们茶余饭后,孜孜不倦讨论的话题。让他们平静无趣的生活多了一点乐趣。更何况王净言与吴山还是杂基院的风云人物。不少人更是暗中开盘,下注这场争斗谁会获胜。据说参与率极高。

也有一些内门弟子前来询问的,想知dào

王净言与吴山各是何样人。

不过大多数内门弟子与核心弟子都是无动于衷,两个杂役弟子的争斗而已,即便放在掌门大殿进行,也摆脱不了杂役弟子的身份,注定是一场索然无味的比试。让他们难以兴奋起来。当然,比试之时他们也会去看,就当是看耍猴好了。

韩浅夏本来也这样想,但是当她听清了其中一人是王净言之后,不知为什么心中突然涌起一丝难言的情绪。

王净言曾经冒犯过她,韩浅夏是巴不得王净言吃点教xùn

的。但是又不想王净言死掉,至于理由,韩浅夏认为是三日之约的原因。她不想王净言死,是因为要亲手教xùn

一下王净言。只是现在,邪影命笺已然发动,王净言若是输了,就要身饲邪影,以后再没教xùn

他的机会。

想到这,韩浅夏蓦然站起,就要去找父亲,想劝说父亲为王净言拔除邪影之力,将这场争斗改成普通比试。

不过她脚步才挪动了一步,便停了下来。两根葱白指头绞在一起,一双秋眸里全是疑惑之情。

“我凭什么要给他求情?我应该巴不得他死才对。韩浅夏,你怎么了?怎么给敌人求情?!你魔怔了啊!”韩浅夏自言自语着,重新坐了回去。

只是一颗心却愈觉不宁静。

闻香谷。

周维也刚刚听说了王净言与吴山邪影命笺的事情。初始时候是又急又怒,心中极是恼怒王净言,竟然不知死活与人发生这等争斗。作为周维培养的炉鼎,眼看十日后就要命丧邪影,周维恨不得现在就去杂基院,将王净言炼化。

早在几天前,周维就已经修成了显形境,可以炼化王净言了。

只是想着再放一放,让王净言成长一下,没想到竟然惹出这等麻烦。

“妈的,老娘豁出去了!”周维暗骂一声,就要直接杀上杂基院。可是心念才动,接着就想到一件事情,禁不住冷汗涔涔而下,湿透了薄薄道纱,露出后背玲珑风光。

接受了邪影命笺的人,身体里面都会被植入邪影之力,这种力量,周维根本炼化不了!强行炼化王净言,肯定会被邪影之力反伤!

周维只觉嘴中发干,恨恨的将院中一株七色昙折断,抖落满院花香。

王净言,却是动不得了!

周维将七色昙瓣瓣揉碎,缓缓抛入风中,面上担忧与不甘之色俱全,无奈的叹了口气。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王净言能够胜出了。

章七十六 不眠不休

喧嚣过后,就是平静。

毕竟距离比试还有十天,人们不可能连续十天一直讨论一件事情。热情,只会出现在开头与结尾。过后,便平淡如前。

王净言躲在自己房中,不踏出房门一步。就连每天的饭菜都是宋宏送来。

他在苦修。

要利用这十天时间冲击驱物境。

罗喉在听说王净言邪影命笺之后,出奇的沉默。询问了吴山实力以及法宝之后,更加沉默了。

显然,他不看好王净言。

吴山的那套“环佩月空鸣”飞剑,显然是一套低阶飞剑,不需yào

驱物境就可以发动。但是因其成套,威力肯定不弱于一般飞剑。加上符箓与丹药,王净言实在穷酸了太多。

至于王净言要用十天时间冲击驱物境的想法,罗喉更是不抱什么希望。

驱物境,十天!开什么玩笑?!当年罗喉被誉为一代天才,也用了一年多的时间。王净言竟然想要用十天时间就进阶,简直不存zài

一丝可能!

察觉到罗喉的沉默,王净言笑了笑,说:“未战先衰,这可是兵家大忌。你就不能对我有点信心吗?”

罗喉叹口气,说:“我也希望你赢。不过总要实事求是,那吴山的综合实力比起你来,高了不止一倍。尤其是那张玄阴锁宫符,你可知dào

什么境界的人才能画出?”

王净言一怔,原先他以为不过是个一次性的法宝,现在听罗喉语气,竟然有些来头,于是问道:“什么境界?”

“附体境界!差一步就是鬼仙!绝对的宗门高手!”罗喉说话一句比一句用力,显示出他的懊恼与激动。

“竟然是附体境界的高手所制?”王净言也有点出乎预料。本来以为那张玄阴锁宫符不过是吴山的一种辅助手段,不及飞剑。没想到倒有可能是一个杀招。

“现在你知dào

赢的希望多渺茫了吧?符箓发动,就是显形境的修者,神魂都会被禁锢住,别说你了!要我说,你现在就赶紧跑,跑到一个地方,或许还能逃过一劫。”

“跑?邪影之力在身,能跑得掉?”王净言面对罗喉的馊主意,直接否决。

“邪影之力发生效力也得十天后,这十天时间足够找人拔除了。”罗喉又道。

“这机会与应战活命的机会差不多,都很渺茫。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苦修十日,只要冲击到了驱物境,就能反客为主,将希望抓在自己手中。罗喉啊罗喉,你知dào

你为何沦落到如此地步吗?”

“为何?”罗喉怔了下,问。

“就因为你从来没有必死之心!做一件事,只要决定了,就全力以赴。而不是畏首畏尾!‘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小狐狸过河,因为害pà

,踟蹰不定,所以湿了尾巴。只要它心性坚决点,不踟蹰,一下就跳过去了。做人做事,一样的道理。吴山申请邪影命笺,将自己置之死地求后生,我难道连他也不如?同处死地,就看谁赴死的决心更大!谁就能活下来!”王净言目光炯炯,铿锵说道。

罗喉听了,却是不说话了。王净言所说的“小狐汔济”,他也知dào

是易经中的一句卦辞,是形容出师不利的。静心想想,他前半生确实也是如王净言之言,从来没有抱过必死之心。即使面对真zhèng

的死亡,也抱着一丝侥幸。是以大大阻碍了他的修为,若是能除去心障,当初修为应该早到了附体大成。…,

罗喉想念着,半刻后,原来黯淡无光的神念竟然发出一阵耀眼光芒,丝丝电芒缠绕在神念之上,像是有思想流动,神念刹那坚实了一倍。这样一来,罗喉却是又能多撑一年时间,不被王净言气血消磨掉了。

王净言自然察觉到了罗喉的变化,笑道:“你说自己前世聪颖,看来倒不是吹牛皮。恭喜,恭喜。”

罗喉骤然领悟,也是高兴,道:“这还多亏了你那句话的点拨。你所言不差,人,正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现在,我就将我当初冲击驱物境的感悟告sù

你!有我的经验,加上你的领悟,十天时间,拼了!再不济也要驱动太乙分光刀!”

罗喉倒是斗志昂扬了。

王净言大笑,抚掌拍手道:“正该如此。”

于是两人一边用神念交流,一边习练。

罗喉的经验对于王净言来说极为重yào

,是冲击驱物境的关键。而罗喉也事无巨细的将驱物的要点告sù

王净言。

驱物的关键就是将神魂修成有形有质,即神魂留影。使之在触摸到物体的时候不会穿越而过,而是像人类的手一样,能够稳稳抓住。

王净言神魂现在就已然可以留下淡淡影子。算是成就了第一步。接下来就要不断煅烧神魂,使之成为真zhèng

琉璃水晶般的存zài



这次王净言除了抽取太阳真火之外,更是动用文华火焰。太阳真火煅烧完,就将神念跳动顶门文华火焰之中继xù

煅烧。

两种火夜以继日的煅烧,王净言几乎是不眠不休。从白天到晚上,从晚上到黎明。每时每刻都在修liàn

,宋宏每次送饭进来,王净言连跟他打声招呼的时间都没有,全心全意投入进了修liàn

里。

一次次,一遍遍,王净言神念在火中煅烧的越来越坚实。六百多颗神念个个玲珑剔透,原本布于神念表面的火纹,也被煅烧的成为透明状纹路。神念相撞,则发出叮咚之声,清脆好听。透过烛火,神魂已然能留下大片阴影。驱物的重yào

一步已然达成。

王净言只是微微惊喜了一下,就又埋头沉浸在了修liàn

中。

依旧不眠不休。

风过风来,花谢花开。

新月再次悬挂在了天边,将院中昙花照耀的妖娆多姿。这已经是昙花的第二次花开。

杂基院种的昙花,名为七日昙。每七天开一次花。王净言闭关前正是七日昙花谢之时。

这夜,杂基院某处房间猛然响起一声低吼。

若是有人往房间看去,就会发xiàn

,一支毛笔直直挺立在空气中,像是一只无形大手抓着一般。

王净言,却是终于修成了驱物!

章七十七 邪影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罗喉不断呢喃着,兀自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只用了七天时间,就修成了驱物境!虽然只能抓起毛笔这类小东西,却还是充满了震撼。对比罗喉当初用的一年时间,罗喉觉得自己简直蠢得如猪一样了。

“若不是有你的经验辅助,绝难达成。”王净言控zhì

神魂将毛笔放开,啪一声,毛笔掉落在砚台里,溅起一汪黛色。

“话虽如此,可是没有你这等毅力,换做另一个人还真难达成。”罗喉颇有感慨的说道。

这七天,王净言没有休息一刻,完全凭借毅力坚持下来。每一点时间都被利用起来,完全就是疯狂的修liàn

,修liàn

,再修liàn



苦心人天不负,这句话用在王净言身上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王净言细细体会着神魂驱物的感觉。整个神魂就像是成了另一具肉体一样,有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

化作手掌虚握,甚至都能有筋脉舒张,产生力量的错觉。

驱物,这就是驱物境界。只要将念头集中在一点,就可以凝聚神魂抓起任何物体。念头散开,则神魂分散,归于无形。可谓聚拢无方,比起肉身来确实厉害了不少。

不过王净言也知dào

,现在自己才学会驱物,神魂的力量还是比不上肉身。肉身可以举起三百斤的石锁,神魂恐怕连一百斤都未必能举起。以后还须加强修liàn

,让神魂更加强dà

,才可以真zhèng

超越肉身之威。

“赶紧试试太乙分光刀吧。那可是你保命的东西。”罗喉提醒道。

王净言点点头,拿出太乙分光刀。

当罗喉看见被王净言涂成一片漆黑的太乙分光刀后,忍不住大翻白眼。

王净言缓缓的将神魂注入刀身。

神魂一入内,就感觉刀身内竟尔传出阵阵吸力,仿佛一个巢穴,将人吸进去。刀身里面则延伸出来无数脉络,恍若人身上的血管经脉。神魂则如血液,只要将血液注入血管中,太乙分光刀就会运作起来。

王净言小心翼翼将神魂一点点注入,当所有神魂全部进入了刀身之后,王净言心灵之中猛的传达出一股气血相连的感觉,仿佛太乙分光刀就是王净言的一只手臂,王净言可以指挥他来去自如。

而太乙分光刀内也并不是王净言想象那样,一片钢铁冰冷。而是如沐日光,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神魂力量则这种暖意里竟尔有小小的增幅,让王净言更加随心所欲。

尝试着让飞刀浮空,刷一下,太乙分光刀飘在了空中。

王净言心念一动,刀身立马遁入虚空,下一刻跳出在窗台边,将窗棂狠狠的削成了两段。

刀身又一闪,直切向地面,瞬间在地上犁出一道半尺深的刀痕。

片刻间,满室刀影,王净言房内地面已经被切割的一道道,破烂不堪。

心满yì

足的将飞刀撤回,太乙分光刀化作一道黑光静静悬浮在了王净言面前。

通过实验,王净言发xiàn

了,神魂驱动法器,速度远超肉身跟神魂。电光火石间就能杀至敌人眼前,确实相当于一大助力。也难怪罗喉看了吴山法宝,会大惊失色。

现在,王净言修成驱物,又有太乙分光刀在手,却是不怕吴山了。

吴山法宝虽多,但是王净言一刀破万法,相信绝无落败之理。

嗖,王净言神魂从太乙分光刀中跳出,回归肉身。…,

而在神魂归窍后,王净言依旧能感觉到心神与飞刀紧密相连,仿佛血脉之感,不禁大奇。

问罗喉,这才知dào

,原来这就是神魂祭炼了。无主之物,第一个神魂驱动者就可以在其内留下神念印记,作为主人凭证。

太乙分光刀一直被当做刑刀使用,不知dào

用了多少年,里面的印记早已消散。王净言也就捡了一个便宜,轻而易举将其祭炼了。若是里面还有神魂印记,王净言可是要大费一番周折,也未必得手。

心中大定的王净言将太乙分光刀收起,这七日的苦修却是终于得来回报。

刚想再修liàn

一会,却觉一阵眩晕袭来,差点站立不稳。

七天不眠不休,王净言不止是精神疲惫,就连神魂都有些透支了。此刻王净言神念变得黯淡无光,顶上文华更是缩小了一倍。仓颉鸟迹图的焰心则枯黄无光,没了一点神圣气息。

这七天,对于文华火焰的消耗也是极为厉害的。王净言却还是得找个时间去看看丹炉神室,汲取一些文字星砂。

不过,那都是后事了,眼下最要紧的,却是要狠狠大睡一场!

想到就做,王净言和衣扑倒在床上。

乌飞兔走,王净言一睡便是三天。

第三天的早上,宋宏推门进来,喊醒了王净言。

王净言睁开眼,这三天的大睡,终于让他恢复了过来,肉体跟神魂全都保持在了最佳状态。

宋宏更是不知从哪弄来一碗药羹,药香扑鼻,单单是闻一闻,神魂就一阵舒适。

“这是我从药房讨来的,对肉身跟神魂大有裨益。师兄快喝了吧。”宋宏说道。

王净言拍拍宋宏肩膀,没说什么。宋宏说的轻巧,但是这碗药膳显然讨来不易,也不知dào

宋宏付出了什么代价。有些情谊,记在心里就够了。

王净言端起碗,将药膳喝下。

然后按照宋宏所说,开始运功消化药膳的药力。

三个时辰后,王净言将药膳的药力全部吸收,精气神三者都无比充沛,肉身更是虬结而起,稍微用力就狰狞成团团疙瘩肉,充满了爆fā

力。

而现在距离邪影命笺的比试,只有两个时辰了。

王净言想了想,决定先去八极台看看,熟悉一下场地,免得到时候抓瞎。

招呼一声宋宏,两人去了八极台。

八极台在大罗舟山东北角,位于一处山巅之上。场地足有百亩,整个山头被大力削平,铺成高台。

高台按照八极图所设,中心用黑白两色玉石铺造阵眼。两条阴阳鱼交缠在一起。而阴阳鱼之上浮空着一个十丈方圆的天台。

天台之上邪气缭绕,大团的黑烟云雾从中发散出来,将整个八极台都笼罩住了。黑烟中时不时传出阵阵枭叫,渗人恐怖。

心魇邪影!

王净言站在八极台上,看着半空那个邪影,微微惊惧。天底下竟有这等邪魅之物!

正欲转头查看周遭详细地形,却陡然看见一双灰褐色眸子从邪影雾气中探出,深沉的犹如九幽暗境,传出无边恐怖与暴戾。

章七十八 人灭影生

仿佛引诱一般的暗眸,流转着昏眩的黑色,王净言几乎在一瞬间就坠入那双邪异的眼睛里。心底一个个声音在呐喊“黑暗,请容我栖身!”,王净言身上生机竟然凝结成一道水线,要被吸入那双眸子里。

“师兄!不要看!”旁边宋宏察觉有异,大喊一声。

这时半空中一颗青色琉璃珠猛的射出一道光华,打在王净言身上,将王净言与那妖异眸子的联系切断,王净言身上生机也重新落回体内。

王净言乍然惊醒,暗忖这邪影果然邪门。再往空中看去,这时候才看见邪影最上方还悬浮着一颗青色明珠,明珠内混沌流转,似天地未开之意。方才便是这明珠射下了一缕光华,救了王净言一命。

见摄人无功,邪影发出“磔磔”两声笑声,随着阴笑声,妖眸一晃隐入黑暗中,只见一团人形黑影在天台上涨大缩小,演变着各种形状。

而随着影子的不断变化,八条金芒也不断闪烁,似乎是八道锁链,紧紧的将那团影子锁在中央。锁链相交于青色明珠位置,显然青色明珠便是控zhì

八道锁链的枢纽。

“这邪影……”王净言已然不知dào

说什么好了。在他感知中总是觉得这邪影具备媲美人类的意识,浑然不像是一团无主梦魇。

“师兄,走吧。这邪影可是出了名的诡异,此地不宜多留。”宋宏道。

王净言却摆摆手,对宋宏说:“你先回去吧。我方才受邪影蛊惑,心中有一股魔念蠢蠢欲动,需yào

立马压服。”

说完,王净言就盘膝而坐,开始压服心中魔念。邪影那一窥之威,已然勾动了王净言心内的魔念杂质,让王净言心神不宁,对于马上要到来的生死比试不利,所以王净言要赶紧压服,免得影响比试。

宋宏见状,无奈的点点头,却没有走,而是留在了王净言身边。

转眼,两个时辰过去,日头转西,虽然仍高挂天穹,却不可避免出现了一丝下跌之势。

未时已至。

这时候天地间的阴气最重,太阳正是一叶障目的时候,灯下黑。邪影似乎感受到了阴气的逐渐加重,愈加活跃,将八条金光锁链挣的咔咔作响。

王净言徐徐从入定中醒来,现在他心中的躁动已经被安抚下去。却也不敢再看邪影,只是走到八极台的一侧,静待吴山到来。

最先来到的却是理事房的四个弟子,这事却是需yào

他们主持的。

理事弟子首先确认了王净言身份,说与了一些规矩,无非是尽量手下留情之类的废话。都邪影命笺了还手下留情,这不自掘坟墓。

王净言一并应了,却没往心里去,而是暗暗蓄势。八极台太大,比试双方各占据一角,两人相距足有三百丈,这距离武道根本施展不来,只能神魂出窍对敌。

陆续的也来了不少观战弟子,杂基院弟子几乎是倾巢出动,而内门弟子也来了二十几个,核心弟子却是没见一个。

内门弟子三三两两站在一起,却是不屑跟杂役弟子站一个位置。

而王净言扫了一眼,就看见了内门弟子中一个熟人。曾被他揍了一顿的赵师兄。

那赵师兄也死死盯着王净言,忽然咧嘴一笑,仿佛已经看见了王净言被邪影吞噬的画面。

王净言冷哼一声,大战在即,却是没有理会。

远处杂役弟子群中忽然传来一阵欢呼,却是吴山终于来了。不得不说,吴山多年杂基院积威还是有的,诸多杂役弟子即使再不爽他,也要做出欢呼雀跃的样子为他助兴。也由此可见众人也是不看好王净言。…,

比试双方皆至,理事弟子上来主持,先是阐明了比试的规矩,然后让周围人散开,只准在八极台边缘观看。接着,却是进行了一个古怪的仪式。

理事弟子掏出一弯眉月般的法宝,一诵咒语,眉月顿时升空,洒下万条活鱼。万条鱼儿成一道银线依次跌落,鱼鳞在阳光下耀眼生花。

王净言正奇怪间,陡见天台上的邪影磔磔一叫,对着鱼群吸去,只见一团黑气缭绕,顷刻间所有鱼儿都化为灰渣,消散于风中。

这一幕,就连日常见惯的理事弟子也忍不住脸上发黑,不愿多看。

王净言自然也是看得清楚,明白这是在饲喂邪影,算是一种战前仪式。而邪影小餐一顿之后,再无方才的暴戾情绪,变得慵懒了一些,缩入了黑气之中。这是为了不让两人比试之时邪影干扰两人。

理事弟子完毕,又将王净言与吴山两人喊到跟前,按例行过道礼,就可以开始了。

王净言到得理事弟子身前,看着吴山,冷冷一笑。

吴山立马还以颜色,也是一声冷笑。

两人俱都无言,现场的火药味却是瞬间点燃。

惹得旁边观战的人一阵嗷嗷大叫。好比看戏,迫不及待就想要让两人开锣。

可是王净言与吴山竟尔就这样对视了下去。

半天,见两人还不开战,众人面面相觑一下,不由不满了。

杂役弟子还好,不敢说什么。内门弟子可是没这等顾忌。他们就是来看耍猴的,两只猴子竟然不听话,那不无趣?

于是一些人骂骂咧咧起来,说的甚是难听。尤以赵师兄身边的一个面目凶狠的弟子骂的最起劲。

“他妈的,还不快打,磨蹭什么?!”

“说你们俩呢,没听见吗?别扫老子兴!”

“两头猪一样的东西,看什么看!你们是来打架的,不是来相亲的!”

“再不开始,老子就上去捏爆你们的蛋蛋!”

语言粗俗无比,一句句全都传入了王净言与吴山耳中。

原本两人对视,便是要凝定道心,破掉对方道心。谁先怯了,道心自然不稳。可是被骂声搅和,两人眼中同时闪过一道杀机,猛然扭头看向那骂人的弟子。

吴山却是认得此人,阴沉道:“蒋新师兄,还请嘴下留德!”

谁知那叫做蒋新的弟子并不买吴山的账,而是轻蔑的道:“两个杂役弟子打架,老子来看就是给你们面子,还他妈讲条件!”

吴山刚要回一句,却听王净言一句话出口,让所有人登时一怔。

“此战结束,取你性命!”

王净淡淡的对蒋新道。

周围内门弟子听见王净言这么说,起初全都是一愣,随即哄堂大笑。

这杂役弟子是有多不知轻重啊,竟然妄想着杀一个内门弟子,他是刚入门不知dào

内门弟子与杂役弟子的区别吧。丫能不能熬过这一战还不好说呢!

当然,内门弟子皆是嫌事不够大的主,见王净言主动给他们找乐子,于是纷纷怂恿蒋新回应王净言的挑衅,干脆跟他也来一场比试,生死由命。

蒋新凶狠的一笑,随即作出一个扭断脖子的动作回应王净言,然后对理事弟子道:“若是这小子赢了,我跟他再来一场。”

又一场生死之争,顷刻间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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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十九 大吹法螺

自然,不可能再是邪影命笺。因为那需yào

上头的批准。理事弟子能够做主的比试只有普通切磋。

所以王净言若是能活下来,便要与蒋新进行一场普通切磋。

普通切磋也有失手的时候,看王净言与蒋新二人表情,就能知dào

两人均是存了失手干掉对方的打算。

蒋新看向王净言的目光,充满了鄙夷与戏弄。周围的内门弟子更是因为又有了好戏看,雀跃不已。

“王净言,那边!吴山,那边!待我喊开始,你们两人方可动作!”理事弟子分指八极台两边,让王净言与吴山分隔开。

王净言点点头,往八极台一角走去。

待到两人站定,理事弟子手一挥,道一声:“比试开始!”

这生死之争,却是正式开始了。

此刻王净言与吴山距离太远,肉身指望不上,只能运转神魂,要出窍制敌。

没成想,王净言才心念一动,就猛然听到嗡嗡声传来,抬眼看去,吴山竟然抢先祭起了三把飞剑。

环佩月空鸣!

不得不说,吴山在经验上比王净言多了许多。方才他是早已经暗暗将飞剑祭起,只待理事弟子发话,就可以飞出。

王净言却是在理事弟子说完才开始运转神魂。

这一步的差距,就失去了先手。

争斗之时先手尤为重yào

,特别是吴山三把飞剑还另有功效。

王净言面色森然,神魂急速运转,啪一声就要从天门跳出。然而才刚刚到达天门,就见半空中的三把飞剑放射出一片五彩神光。

铮一声轻响,三把飞剑首尾相接,围成一个圆圈。每一把飞剑都放出盈盈红光,照耀的人目眩神迷。

而飞剑圆圈中间,一个光影缓缓成形,轮转,洒下点点血色清辉。

王净言还没来得及出窍的神魂被清辉洒中,立马一缩,神魂之上传出巨大阻力,竟然一时半会出不了窍了。

王净言加大力量,砰砰砰,迸散了三颗罡晶,一股绝大力量射出,将笼罩在身的清辉破开了一个口子,王净言趁机神魂跳跃,从天门跳出来了一半神魂。

吴山见王净言神魂出来一半,冷哼一声,一指飞剑,三柄飞剑衔成的圆圈内一轮圆月陡然亮起,月色如水,夹杂着浓稠的血光,倾泻到王净言身前。

王净言神魂再次遭受到巨大压力,原本跳出一半的神魂竟然有了缩回之势。

“这飞剑果然厉害!”王净言此刻心中微恼,竟尔开局就受制于人。

而看戏的内门弟子们此刻也是讶然于飞剑的威力,一个小小杂役弟子竟然有这种宝贝?!就连内门弟子也没有几人能拿出成套的飞剑!

许多人看向吴山的目光多了几分贪婪与热切。

“王净言,你凭什么跟我斗!”吴山见自己一招建功,冷声道。“去死吧!”

说完,猛然长啸一声。

这一声啸音出口,竟然如同水波一样,在空中荡漾起来层层叠叠的涟漪,涟漪一圈圈往飞剑光辉里行进,当与光辉触碰到的时候,光辉也霎时荡漾起来,一片幕布一般的光辉剧烈抖动着,进而影响到了飞剑围成的圆月,让月面都开始了水波般的荡漾。

随着荡漾加速,一圈圈的血光堆积成山呼海啸之势,恍如从九幽传来万鬼哭泣、魔头呐喊,巨大的声波引动全场震动,最终作用向王净言身上。…,

王净言一半神魂裸露在外,首当其冲。

音波如同海浪,一浪高过一浪的袭来,往王净言神魂上撞去。王净言心神也受到影响,仿佛有魔鬼在耳边喁喁而语,各种凄厉怪笑接踵而至。

看王净言苦苦挣扎的模样,好像下一刻就会被音波震碎神念,灰飞烟灭。

一旁观战的弟子俱都摇摇头,他们是准bèi

来看一场好戏的,吴山倒是给了他们一个意wài

,祭出了这么厉害的一套飞剑。哪想到王净言却不禁打,转瞬间就要死去。

一些弟子已经拔脚准bèi

闪人了,这种瞬秒的战斗,实在没什么看头。

八极台远方的雾气中,一道道目光也是失望的紧,二十年没遇的邪影命笺竟然一霎结束,让隐藏在侧的核心弟子们不由感叹白来一趟。

韩浅夏自然也是藏在一处悄悄观看,当看到王净言不能出窍,她就轻轻惊呼了一声,直到吴山音波发出,韩浅夏已然面色刷白。

王净言此刻没有闲心管别人怎么想,他半截神魂被音波困住,犹如一只冻蝇,来回挣扎却就是冲不破音波范围。饶是王净言已经是驱物境修为,也一时没辙。由此更见法宝对于修者的重yào

性。有一件厉害的法宝足以弥补修为上的短板。

好在王净言神魂异常坚固,音波重重叠叠的攻击,并未让王净言神魂产生一丝裂痕。

“嘿!”吴山眼看王净言尚能坚持,面色一沉。猛的甩手射出一道华光,赫然又是一柄飞剑!

环佩月空鸣一套飞剑不是三把,而是四把!

胡铁牛的情报果然掺杂了水分!

吴山第四把飞剑祭出,直接化作流光刺向王净言神魂,显然头三把飞剑是音波定人,第四把才是攻击之用。

而且四把飞剑有一种奇异的声音频率,造成一种音波加成,让刺向王净言神魂的飞剑更加凶狠。

“唉!”众人一看吴山放出第四把飞剑,原本对王净言还抱着丁点侥幸之心的,全都叹了口气。

看来,战斗真要结束了。

吴山阴沉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王净言一死,他就没了对手!就凭他现在的修为,进入内门之后,也没有多少人敢轻视他!

嗖,在这关头,出窍不得的王净言竟然神魂一缩,归了窍。

“神魂归窍,岂不死的更快!”一旁的蒋新幸灾乐祸的道。

而归窍后的王净言竟尔从怀中摸出了一个法螺。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王净言拿出法螺要做什么。难道临死前要吹一曲吗?可怜,可笑!

吴山也是一样的念头,不过这并不能阻止吴山干掉王净言的决心,飞剑速度更快,眼看就要将王净言刺穿。

谁知dào

就在飞剑到达王净言身前五丈处,现场突然响起一阵奇异的法螺号角声。声声诡异,难听,仿佛有人在磨牙刮板,让所有人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是就是这难听的法螺声,竟然让即将刺向王净言的飞剑定在了空中!

章八十 共振

所有人都愣住了。

没有人知dào

发生了什么,在他们眼里,只是看见王净言拿出了一只法螺,然后吴山的飞剑就定在了空中,嗡嗡颤抖不停。

这情景,实在太诡异了。

法螺声音仍在继xù

,一阵阵一波波,如同索命的鬼魂,甚至盖过了吴山飞剑发出的声音,在空气中掀起一股奇异的声鸣。

覆盖向王净言的音波全都冰结了一般,层层僵住,圆月表面刚刚荡漾开的一圈波纹定格成了褶皱。

吴山一愣,随即心下焦急。

眼看王净言就要死在飞剑之下,谁知dào

竟尔出现这种状况。王净言手中拿的法螺是件厉害法宝?

吴山想着,一指飞剑,加快了神魂运转力度。

飞剑就在法螺声中嗡嗡震颤,仿佛一条被冻结冰中的蒲扇鱼,摇头摆尾,却冲不破冰层。

不消一会,整个天地间都只剩下了王净言法螺之声,连吴山飞剑的魔音鬼啸都被同化,跟着王净言法螺声音共鸣起来。

呜呜呜呜……

沧桑、凄凉之意殷然,在空气中波动出细密的音纹。

吴山本来想要控zhì

飞剑,却陡觉飞剑一震,与自己失去了联系。

而半空中四把飞剑似乎被王净言法螺声音感染了一般,竟然情不自禁的疯狂震动起来。好像飞剑里面有无数的东西,要冲破飞剑表面获得自由。

啪啪啪,连续三声响,构成圆月的三把飞剑忽而裂开,丝丝裂纹从飞剑中心蔓延开来,成网状遍布剑身。

几个震颤之后,三把飞剑倏忽碎成粉末,洋洋洒洒飘落。

飞剑碎裂,圆月自然也消失,布满虚空的血色月光顷刻间也不见。王净言身前再没了束缚。

此刻空中就只剩下了吴山的最后一把飞剑。

吴山心中大惊之余,反应却是也快,立即就要将最后一把飞剑撤出。

王净言嘴角现出一抹冷笑,法螺曲调一变,却是与那飞剑发出的啸音相同,瞬间就惹动了飞剑共鸣,原本要飞回的飞剑再次定在了空中,重新震颤起来。

而且越演越烈,震颤的力度比起另外三把飞剑来大了许多。

啪!

一声响亮之极的声音,吴山最后一把飞剑也迸碎成了块块铁片,掉落在地,成为凡铁,再没了灵性。

而远处的吴山噗一口血喷出,神情萎靡。显然他用的是秘法控zhì

飞剑,飞剑被毁伤及了自身。若是神魂驱物,就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了。神念可以在飞剑炸裂的瞬间逃出。不影响自身修为。

哗,现场立即哗然。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看着炸裂的四把飞剑,不明所以。

这情节逆转的太快太诡异了,许多人根本都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

一旁隐在雾气中的几个核心弟子也都默然不语。半晌,才有一人问道:“看清是什么手法了吗?”

王净言手中的法螺只是凡品,没有一点灵性,这一点他们是非常清楚的。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们困惑,这王净言究竟用的什么手法,竟然产生了如此诡异的效果。

“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共振。”突然,一个身穿粉衣,眉目清秀的核心弟子回道。这弟子一身女子粉黛装扮,偏偏道髻之上是一支云龙竹簪。云龙竹簪是男性弟子所用,女性弟子用的是凤纹,两者区别很清。

“共振?”一旁的几个核心弟子听了,却都有些不解。共鸣这词实在陌生的紧。…,

那粉黛弟子眉眼流转,凛然生寒,有些慵懒的道:“若是平时多看些书,也不会这样凡事都要问别人了。”

发问的几个核心弟子讪讪的一笑,说:“有静衣师兄指点,我们这些惫懒人儿,能偷会懒是一会嘛。”

叫做静衣的粉黛弟子冷笑一声,却是给他们讲解起了何谓共振。

其实,声音都是有频率的,当两个声音频率达成一致,就会产生共鸣。这种共鸣会导致发出声音的物体震动,如果震动范围超出了物体承shòu力度,则会炸裂。

早在中古战国时期,人们便学会了利用共振。战争时候,军兵在城墙根下每隔一定距离挖一深坑,坑里埋置一只容量有七八十升的陶瓮,瓮口蒙上皮革,这样,实jì

上就做成了一个共鸣器。让听觉聪敏的人伏在这个共鸣器上听动静,遇有敌人挖地道攻城的响声,不仅可以发觉,而且根据各瓮瓮声的响度差可以识别来敌的方向和远近。

这种理论在《墨子》一书中曾有记载。

王净言所学颇杂,对于《墨子》中的机关技巧多有涉猎。当初他听宋宏说吴山有一把能发声的飞剑之后,就曾让宋宏模仿了飞剑声音,绘出了音柱。然后根据音柱制出了能发出一样频率的法螺。等的就是今天这种情况。

而当吴山飞剑出现,发出声音后,正与宋宏所说一样。王净言心中便有了底,拿出法螺引动飞剑共鸣,从而损坏了吴山飞剑。

这种手段可谓是奇淫技巧,却是最能出其不意。

几个核心弟子这时也听完了静衣讲解,一个个若有所思的看向王净言,心中对于这场比试顿时起了莫大兴趣,不再是抱着看戏的态度。

核心弟子都如此,其他人更是早已被震惊的无以复加了。

杂役弟子中,有几个与王净言交好的,已经在宋宏带领下欢呼起来。

内门弟子虽然还没搞明白王净言到底怎么做的,却也再没了轻视之心,一个个交头接耳的议论着。唯有与王净言发生口角的蒋新,一脸不屑,嘴中说着“老子一拳就打爆他的蛋蛋”,只是眼中的一丝惊讶难以掩饰。

最为震惊的自然属吴山了。

环佩月空鸣,一套飞剑!竟然就这样被王净言毁掉了,吴山只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这可是一套不用驱物就可以催动的飞剑!少了这套飞剑,吴山就少了一大助力。

愤nù

瞬间涌上心头,吴山深吸一口气,看着王净言,冷冷一笑,道:“既然飞剑被毁,那么就凭借真zhèng

本领打一场吧!”

说完,神魂猛的从天门跳出,立在空中。

章八十一 腐竹观

此时日头当空,阳光洒下,照耀出一片日火天光。吴山神魂就立在日光中,旁若无人,顿时就暴露了他实力。

日游!

瞬间,旁观的弟子群再度哗然。

日游境界的杂役弟子!怎么可能?!要说之前吴山能够驭使飞剑,算是用了秘法取巧。但是如今日游神魂可是实打实的实力了。一个日游境界的弟子竟然还是杂役弟子,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看见吴山神魂出窍,王净言笑了笑,将法螺随手扔在一旁。

现在他可是驱物境,吴山只是日游境,两人各凭本事,实打实的对战,吴山只有吃灰的份!

神魂运转,王净言也出得窍来。

这一下,顿时让所有观战的人都凌乱疯狂了。

两个日游境界的杂役弟子!

一定是自己眼花了,这世界太疯狂了!一个个内门弟子瞪大了眼睛,甚至有人怀疑自己眼花,悄悄给自己用了几个清明之术,可看来看去,还是日游。

就连隐藏在一侧的核心弟子也俱都一愣,没想到这俩杂役弟子全都隐匿了修为,赫然全都是日游境界。

“不对!看那王净言神魂下面!”一个细心的核心弟子发xiàn

了端倪,指出道。

只见王净言神魂下方,淡淡的虚影呈现,虽然经过王净言刻意淡化,也是映了出来。

“神魂显影的地步,快到驱物境了。”得到细心弟子指点,其他人纷纷发xiàn

了王净言的神魂日影,也明白过来,王净言比起吴山来,境界还要高一等。

驱物境的弟子只要资质足够好,对于道法的领悟力够强,足可以成为核心弟子!得到门派的重点培养!

这王净言不简单!所有核心弟子都暗暗想到。

粉衣白面的静衣看着王净言,也眼波流转,不知dào

在想些什么。

吴山对早知dào

王净言达成了日游,见王净言出窍,也不以为意,而是神魂一动,在半空掀起半片血煞之光。

血光浓稠,成暗黑色汩汩流动,掩映了一方天空。

在这浓稠血光中,吴山神魂幻化成一颗黑色竹子,扎根于尸山血海,节节成长。

每生长一节,神魂竹子上就会随之长出一片腐烂的竹叶,待到长至一人高,神魂竹子上已然有了七片竹叶,腥风吹过,竹叶翩然而落。

七片一落下,就引动了血光变化,周遭的场景全都成为腐烂之地,恶气熏天。唯有吴山神魂竹枝岿然不动,闪烁着幽幽黑芒。竹节缓缓蠕动,仿佛在吸收腐气。

而竹节吸收了腐气之后,也通过层层传送到了竹枝顶端,在顶端形成一个血球。随着腐气越来越多,血球也越来越大。当血球涨大至人头大小,猛然裂开,分成两半。

两半血球上各生出一排细密的犬牙,惨白瘆人。在两半血球的中间则浮现一颗巨大的血色眼球,眼球一转,就是片片尸气血光。

这诡异的场景让所有人都有点惊惧,有见多识广的弟子看破了吴山的术法,失声喊道:“是腐竹观!竟然是腐竹观!”

腐竹观是大罗舟山一门极为偏门的观想法,据说是门派前辈根据索桥竹林所创。那前辈观看竹叶腐烂,滋生腐气而有灵感,创下这门观想之法。只是看如今吴山施展的样子,想必传说打了折扣,恐怕那位前辈看的不是竹叶腐烂,而是尸骨腐烂。

此法观想出的神魂,会发出污秽之气侵染敌人,一旦敌人沾染上,神念就会开始腐烂,直至消亡。若是神魂归窍,还会影响到肉身,导致肉身跟着一起腐烂,最终成为一堆腐骨。因为法门的阴险,又难以修成,所以门派内修liàn

这门观想法的人很少。当代大罗舟山弟子中,更是没有一个。却是不知吴山怎么修成的。…,

不过腐竹观三个字着实震慑到了所有观战弟子。

这观想法实在是太如雷贯耳了,单单看半空那颗血色眼球,就让人忍不住颤栗,别提与之对敌了。

王净言也被吓了一跳。

吴山神魂中传达出的恐怖气息确实可怕,而且这观想法处处透着邪性,让王净言心中也是戒备重重。

心念一动,王净言将神念化火,引动太阳真火,五颗神念火球一字排开,向着血色眼球射去。

而王净言这一手干净利落的神念化火之术,也惹来阵阵惊叹。

五颗火球先后而至,太阳真火何等爆裂,吴山神魂腐气根本阻挡不住,反而在太阳真火的凶威之下,丝丝燃烧起来,眼看王净言火球就要撞向血色眼球。

却见血色眼球一转,从眼球中心射出一道血光,血光约有指头粗细,异常凌厉,对着五颗火球一线刺去,噗噗噗,五颗火球被血光贯穿而过,全都爆裂开来。火光熄灭,成为了颗颗纯净神念。

而腐竹上迸发出道道腐烂之气,要将王净言这五颗神念污染。

王净言早有准bèi

,哪里会让他得逞,神念一转,迅疾无比的飞了回来。

此时王净言也试探了出来腐竹观的威力。那血色眼球确实厉害,太阳真火乃天下烈火,血色眼球竟然能用腐气灭掉真火,可见其污秽程度。

不过王净言也不怕,五颗太阳真火他能灭掉,那么六百颗呢?

神魂运转,当空一抖,霎时王净言神魂变幻,一尊端坐枯莲的白骨魔罗跳出在虚空。

白骨魔罗双手合什,若如佛陀,宝相庄严。大有看破红尘,观世间一切如累累白骨之意。而随着一声威严法号响起,白骨魔罗空洞的眼眶中陡然亮起两点火星。

火星越来越旺,渐渐然烧成两朵橘红色火焰,跳跃在空洞眼眶里。众人看着那两朵火焰,还没待看清,只见火焰一闪,像是白骨魔罗眨了下眼睛,轰然火光冲天而起,整个白骨魔罗身上燃起了熊熊火光。就连坐下枯莲都有火焰跳动,熠熠生辉。

刹那间,一尊浴火法相凛凛而生。

论卖相,王净言这法相比起吴山的腐竹观来,却是要好kàn

了数十倍。

“枯莲白骨观!”有弟子也喊出了王净言观想法的名字。跟腐竹观一样,枯莲白骨观也是难以修成的观想法。

一会功夫,就有两个日游弟子,两种罕见观想法相继出现。

今天,两个杂役弟子,彻底让自视甚高的内门弟子们无地自容了。

章八十二 诸天浮火

单单是境界赶上他们也就罢了,偏偏这两人修行的观想法比他们大多数人还要上乘!这些内门弟子中大多都是修行踵息法而成的,之后再修行攻击性的观想法。只是这样一来,比起腐竹观跟枯莲白骨观来,就差了许多。

吴山盯着浑身冒火的白骨魔罗,神魂一动,血色眼球周遭的血煞之光顿时汹涌澎湃起来。如同巨浪,一浪高过一浪拍了过去。

这血煞之光是污染神念的主要手段,只要敌人神念落入其中,不论什么神念,都要被这血煞之光污染毁坏。这腐气的污秽程度在之前就得到了验证,王净言的五颗神念火球,可是被一霎就被扑灭,若不是王净言见机快,王净言就要丢失五颗神念了。有了一次先例,吴山自然认为自己这血光绝对能污掉王净言的白骨魔罗。

在吴山眼里,王净言只是在虚张声势,架势足未必本事大。只要被血光扑上,白骨魔罗瞬间就得湮灭在腐气之中!

吴山信心满满。

面对着汹涌奔腾而来的血煞之光,王净言却嘴角冷笑。吴山也太小瞧他这白骨魔罗了,白骨魔罗涅槃重生后的火焰,可是结合了阴火,在威力上远远超越太阳真火。岂是那么容易被污灭的?

所以王净言一动不动,白骨魔罗保持不动,尽管让血光涌来。

嗤,血光如潮,径自湮没了白骨魔罗,强烈的腐蚀吞没之意让所有人都惊呼出声。但是有了前车之鉴,没人敢再轻易下结论,说王净言会输。而是静静等待着王净言的反击。

王净言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本来血光笼罩下的白骨魔罗火焰黯淡了几分,但是当血光完全罩了上来之后,黯淡后的橘黄火焰猛的增涨,迸发出百朵幽火。朵朵火焰犹如碗大金花,漂浮在血光中。

远远看去,就像是在血海中冻存的花瓣一样,妖娆艳丽。

只是这种场景没有持续多长时间,金花火焰一跳,如烛火刹那跃动的光晕,放出万道火光。百朵金花一齐发光,顿时将血海燃成了火海,满满当当全是火焰在闪烁,血煞之光俨然成了王净言主场,被王净言所主宰。

万道金光一齐迸发的威力多么惊人,小小的血煞之光怎么可能阻止住?

吴山的血海瞬间被火光冲破,在火光中化作丝丝灰烟。

这血光乃是腐竹所发,血光被焚,腐竹也受到了影响,啪一声,裂开一道细纹。

吴山却似没有看见一般,血色眼球一转,刷刷刷,连续放射出数十道血光。

这次的血光要细密了许多,而且血光出去之后,并不是直来直往,而是如一根线,弯曲拐绕,却又速度奇快。

一瞬间,血线已然布满空中。

所有血线绕在一起,围成一个粽子形状,而粽子的中心,则是王净言的白骨魔罗。

王净言起初看见血线,也是要遁出,但是躲过了第一根血线,却被第二根缠绕了上,由此积少成多,越来越多血线缠上来,终将白骨魔罗包成了一个粽子。

这血线比起之前的血光来,厉害了太多。单单看血色眼球放射完血线之后,瞬间萎靡,就可以知dào

其威力。

王净言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神念正在经受剧烈的腐蚀,他的神念之坚固,如同水晶,轻易不会被侵蚀。但是在血线之中,却感觉到神念竟然有坚持不住的迹象。…,

血线越勒越紧,粽子也越来越小。白骨魔罗身上竟尔被勒的熄灭了几朵幽火。甚至几颗神念上都被勒出了道道细痕。

这些血线就像是锯子,依靠腐蚀之力勒紧神念,最终会将神念勒碎,然后破灭。

王净言知dào

危险,奋起力量,火光瞬间暴涨,将勒紧的血线挣开了一些空间。

吴山面无表情,神魂呼啸一声,腐竹之上的血色眼球陡然飞起,旋转着落在粽子顶端,如同一颗定海神珠,牢牢压在了白骨魔罗头顶。

有了血色眼球压制,王净言刚刚挣开的空间瞬间被压缩回去,血线重新死死勒在了白骨魔罗身上。

嗤!

血线得到了眼球助力,一下勒进了王净言神念之中。那种腐蚀气息渗入神念,强烈的痛感传来,让王净言差点心神不稳,散掉法相。

然而这才是第一下,嗤嗤嗤,连续三声,又是三道血线勒破了神念防御,将腐蚀气息送入了王净言神念之中。痛感立即加倍,王净言神魂强烈抖动,随时有散架的危险。

吴山也察觉了状况,知dào

王净言神魂崩溃就在刹那。

血色眼球一转,洒下浓稠血光,血线顿时勒的更紧。接连又勒破了王净言几颗神念。

就是现在!散!吴山心念一动,想到。

轰!

果然,吴山刚想完,王净言神魂在顷刻间就迸散成无数细小神念,白骨魔罗再也无法保持原形,成为一堆散骨。

有了!吴山心下一喜。只要王净言神魂散掉,就绝没幸理!定要让他死在尸气血海中!

然而吴山想法才毕,就猛然一怔。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浮上心头。

就在这时,一个似人非人的声音森然响起。

“诸天浮火!”

不好!吴山一惊,就要撤出神魂。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却见被血线包裹的白骨碎片猛然燃烧起来。

六百多块骨片浮空,化作橘黄浮火。每一块骨片上都流动着青绿色的火焰边线,那是白骨魔罗的阴火所化。

橘黄焰心,青绿边线,朵朵火焰如同精致的雕花,漂浮。六百朵火焰铺天盖地,遍布虚空,构成一幅瑰丽的画卷。

整个天空都被浮火熏染了,成为火的海洋。每个人脸上都被照映的色彩斑斓,每个人的眼中都只剩下那漫天焚烧的朵朵火焰。

诸天浮火,焚尽诸天!

这就是王净言利用神念化火与白骨魔罗结合而成的法术,现在它有了新名字,诸天浮火!

火光滔天,束缚在王净言神魂外的血线瞬间被焚烧一空。血色眼球望风而逃,想要遁走。只是王净言早已发xiàn

,啪,一朵浮火迅捷无比的贴了上去,如同跗骨之蛆,甩之不脱,死死粘在了眼球上面。而火焰一附着眼球之上,就像灼烧柴木一般,将血色眼球刹那引燃。

“啊!”吴山神魂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浮火附身灼烧的痛楚,比起血线勒入,还要强烈十倍不止,吴山忍不住痛喊出声。

章八十三 玄阴锁宫符

神念吃痛,吴山控zhì

神魂的力度一松懈,就又被几朵浮火追来,噗噗几声粘在了眼球上面。

只见半空一个血色眼球疯狂转动,而随着眼球转动,几朵碗大浮火沾染其上,剧烈燃烧。眼球表面的血色被灼烧的丝丝寸缕,如同眼球流下的血泪,异常可怖。

而眼球上一个硕大的人头表情呈现,正是吴山被浮火浸染痛楚至极的面目,眼球,人面,血泪,诡异的结合在一起,让人不寒而栗。

似乎能够感受到王净言那浮火浸染的威力,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眼睛,生怕被浮火沾上。

“诸天浮火,厉害!实在太厉害了!”杂基院的弟子虽然知dào

王净言厉害,但是厉害到什么程度并不清楚,但是诸天浮火一出,算是真zhèng

领略了王净言的本领。单单就个人修为上来看,王净言确实甩开了吴山一大截。

此战获胜之后,恐怕王净言就要直接进入内门了,而且凭借他的修为,在内门也会轻而易举占据一席之地。

内门弟子们看着诸天浮火,也是个个面色阴沉。他们自忖对上这等火焰,也没有好的办法逃脱。唯一的办法就是抢先下杀手,将王净言灭杀。

与王净言打赌的蒋新也再没了轻视之心,面色有点惨白。王净言的修为大大超出了他的意料,接下来的比试怕是危险了。

身处局中的王净言却并没有掉以轻心,因为根据从胡铁牛那边得到的情报来看,吴山还有一张玄阴锁宫符以及一颗丹药没用。

即使知dào

了胡铁牛情报有水分,但是以王净言对胡铁牛的揣测,胡铁牛这人做事擅于留下后路,所以情报即使有水分,也只是像环佩月空鸣飞剑一样,在数量上打个折扣,四把说成三把,物品应该还是真实存zài

的。

那么玄阴锁宫符是有两张还是更多?王净言不知dào

,却不得不防。

火焰依然附着在眼球上剧烈燃烧,不过王净言很快就察觉了一丝不对。浮火灼烧了这么久,竟然还没烧进眼球的内部,只是将眼球表面的血气烧掉不少。

这不对劲。

王净言将所有浮火调度,围上了吴山神魂眼球。

此时血色眼球尽管被浮火纠缠住,还是艰难回到了腐竹之上。一接触到腐竹,血色眼球就似找到了支撑点,竟尔传达出丝丝抗力,要将表面的浮火弹开。

只是越来越多的浮火涌上来,重重叠叠的火花铺满空中,将腐竹眼球掩埋了个一干二净。

在浮火强力的焚烧下,王净言能感觉到吴山神念至少损失了两成,那根腐竹也矮小了几寸,应该是损失了一节竹节。

可就是在这种强压之下,浮火依旧没能烧进眼球的内部。吴山的主神念全都化作了眼球,烧不透眼球,就无法真zhèng

击败吴山。

王净言一咬牙,浮火再度汹涌而上。

嗤嗤嗤,这一次又是烧去了吴山一成神念,腐竹再次矮了一节。眼球表面也出现了丝丝龟裂,只要再加把劲,就可以烧进内部,将吴山主神念焚化。

当王净言想要再度发力时候,却心神一空。王净言顿时知dào

糟糕,诸天浮火十分消耗神魂力量,坚持这么久,王净言神魂已经有点懈怠了。

而这时,久未动作,一直保持防御姿态的吴山,突然动了起来。

眼球啪一声居中裂开,裂成十几瓣,夹杂着血光爆射出去,这些裂开的碎片穿透诸天浮火,到达外围,定在了空中。…,

然后一道道光华按照卦位闪耀起来,不消会,就形成了一记卦象,卦象图案上传达出强烈的锁魂灭杀之意,这是一记死卦!

原来,吴山竟然将玄阴锁宫符暗藏在了神魂之中!趁着王净言神魂倦怠之际发动,一招得手!

这玄阴锁宫符可是附体境界的高手所炼,吴山想驱使必须要燃烧神念,血色眼球方才的自爆正是燃耗了吴山神念,顺势将玄阴锁宫符送了出来。

锁宫符一成,就有数道浩大的金光盘绕,将王净言神魂锁在了空中。那几道金光颇似束缚邪影的金光锁链,闪闪发光,将一方天地禁锢。

王净言的诸天浮火被玄阴锁宫符压制,缓缓的开始黯淡,试着往外冲击,却被那几道金光弹了回来。金光之坚韧,就连浮火也无法灼透。

王净言心念一动,浮火聚集在一起,倏忽闪动,重新聚合成了白骨魔罗。浮火太分散,无法集中力量。重新聚成白骨魔罗,就可以集中力量冲击一处了。

白骨魔罗在王净言指挥下,呼啸着冲击而去。

多出的第六根小指化作一把锋利的利剑,剑身上流遍阴火,像是镀了一层水银,对着金光斩去。

滋滋滋,一阵如同磨牙的声响传出,金光被利剑斩的拉出一个巨大的圆弧,却就是不断。

而锁宫符内不时传来吸引力,要将王净言神魂吸回阵中心。

符阵内部则生出一团黑色的气旋,毁灭之意殷然。

吴山又接连燃烧几颗神念,玄阴锁宫符被催发到了极致,巨大的吸力传来,王净言一个坚持不住,顿时坠入黑色气旋之中。

王净言神魂一坠入,玄阴锁宫符上依次亮起许多卦位,构成一个符带,符带缓缓往里压缩,一点点压榨着王净言神魂空间。

这就是玄阴锁宫符的锁宫之意,把对手困在符阵之内,然后开始压缩,利用符阵将对手神魂压入符阵卦宫,最终成为符纸上的一道符纹。

王净言自然明白了吴山用意,可是这张附体境界高手炼制的符箓实在太过厉害,那团黑色气旋更是生出无限吸力,将白骨魔罗的半截神魂吸入了其中。

只要王净言神魂完全坠入气旋,锁宫就算完成,四周的符带则迅速围拢,重新生化成符纸,王净言也就算烟消云灭了。

“糟糕!”王净言心中暗暗着急,现在他神魂出窍,却是无法催动太乙分光刀解围。早知dào

就不该与吴山苦斗,直接催动太乙分光刀将其击杀。

可是王净言心中存着尽量少暴露自己实力的想法,也生怕有高人真的认出太乙分光刀,留了后手,这才导致现在的困局。

不过,修为修为,不是只“修”就可以了,修出境界来还要“为”之,王净言若是只会依赖法宝,不会施展自己真实本领,那也成不了什么大器。

这番磨砺,却是来的正好!

章八十四 恶灵魔骑

玄阴锁宫符越压越紧,金色的符带明灭闪烁,一圈圈的卦位符纹荡漾而来,将王净言神魂锁住,就连诸般变化都无法施展。

原本王净言准bèi

幻化的小一点,趁机逃脱,可是一动才知dào

,这锁宫之意,也存有锁拿变化的手段,这道符箓可真是难缠又厉害。

“这道符箓很厉害,能够锁住神魂变化。比起那套飞剑来都要宝贵。”核心弟子们隐在雾中,窃窃私语。

静衣面目冷然,见王净言陷入卦宫,无法摆脱,开口道:“这两个杂役弟子也算是奇葩。明明具备了内门弟子的实力,却都隐忍不发。看来都想等待岁考一鸣惊人。只可惜今天就要分个你死我活了。”

旁边一弟子接到:“是有点可惜。依静衣师兄看,这两人谁能赢?”

静衣摇摇头:“此时言之尚早,且看下去再说。”

那接话的弟子却笑起来:“静衣师兄猜不准,我却看准了。那姓王的小子怕是要遭殃。这玄阴锁宫符可是附体境界的高手炼制的,他一个日游弟子被困,绝没逃脱之理。”

静衣脸色一寒,颇有些厌恶的看看那人。那弟子对于符箓多有研究,这话却是在显摆自己的符箓修为,认准王净言肯定要死在锁宫符下。

当下,静衣轻轻道:“既然你这么想,那么我就看好王净言了。三颗五香返生丸,敢赌吗?”

接话的弟子一愣,他接话是显摆自己学识,可没想着赌啊。五香返生丸三个月才有一颗,半年多才能攒下三颗呢。这赌注可是有点大。

“怎么,不敢?”静衣斜睨那弟子一眼。

而周围几个核心弟子听见赌约,纷纷感兴趣的看向他俩人。在诸位同门面前丢了面子,那弟子自然不肯,于是一咬牙,说:“赌就赌!”

核心弟子轰然一声叫好,却是赌约生效了。

而这时场中情况也有了变化,黑色气旋几乎将王净言神魂全吸了进去,只留下一个白骨魔罗的头颅裸露在外,玄阴锁宫符距离王净言神魂也只有不到三尺距离,只要玄阴锁宫符到达气旋边缘,金光符带就会合拢,到时候万籁俱寂,尘埃落定,王净言将被锁在符纸中,神念化为符纹,正式死亡。

与静衣打赌的弟子见这状况,不由高兴。三颗五香返生丸,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恐怕现场除了吴山之外,就属他最迫切希望王净言死亡了。

倏,三尺距离转瞬及至,黑色气旋借着最后的发力,终于将白骨魔罗的头颅吸了进去,这下王净言算是完全坠入了气旋里面。

而气旋是与符纸卦宫相连的,神魂一被吸入,卦宫就会开始压缩,将神魂里面的意识磨灭,把神魂化进符纸。

现在玄阴锁宫符就差最后一步,将王净言神魂磨灭。

单从现在的势头来看,静衣却是要输给对方三颗五香返生丸了。

而即将赢得三颗上好丹药,那弟子喜形于色,看向静衣的眼神,要多得yì

有多得yì

。仿佛已经胜券在握。全没了方才畏畏缩缩不敢打赌的模样。

周围的弟子们也是不看好王净言,俱都叹口气,回想今天的比试,还算有点意思,就是不太过瘾啊。

只有静衣面色不改,丝毫不担心将要输的事情。

众人都有点奇怪,毕竟这类打赌,丹药是小,面子是大。何况还是静衣主动提出,若是王净言输了,静衣这面子就丢大了。…,

与静衣打赌的弟子也有点奇怪,难不成静衣对于姓王的小子还抱希望?

旋即,那弟子就否定了这种想法。不可能!他对于符箓研究很透,没有人能在神魂吸入玄阴锁宫符后逃生!

“那三颗返生丸,我要定了!”打赌弟子心中暗暗吼道。

只是他心中才吼完,抬眼一看,一双眼睛就瞪成了溜圆,脸上满是不相信的神色。

在玄阴锁宫符的金色符带里,竟然莫名出现一只白骨手臂,倔强的伸向天,似乎要从卦宫里爬出来一般。

“不可能!这一定是回光返照!”打赌弟子安慰自己道。“等到锁宫符封宫,那小子就死了!”

锁宫符最后封宫是涨大,然后变小,利用大小落差,强行磨灭压缩神念。那种压缩的力量,没有几个人能够撑得住。

果然,接下来玄阴锁宫符开始变大,漫天金光符纹闪耀,流转不停,仿佛铺开了一本经文巨书,所有文字都朝着一个方向快速旋转。当符纹涨大至磨盘大小,金色符文陡然一停,然后反向旋转起来。

一正一反两种力量带动下,玄阴锁宫符迅速缩小,而王净言本来伸出来的一只手臂,也被压缩了回去,渐渐消失不见,看似被磨灭了一般。

“这下稳妥了!”打赌弟子心中大喜。

只是喜悦才表现出来,就僵硬在了脸上。

只见越缩越小的玄阴锁宫符,竟然诡异的膨胀起来。好像一只被吹起的鱼鳔,不规则的快速膨胀。

当锁宫符膨胀到一定程度,陡然两条带火的锁链从卦宫中甩出。锁链约有一丈长,表面燃烧着橘黄色火焰,而每一个锁扣之间都有青绿光痕闪动。

带火锁链当空一甩,哗,霎时连空气都引燃,玄阴锁宫符周遭立马一片火海。锁链再一甩,这次甩在锁宫符之上,原本膨胀的锁宫符被抽中,顿时轰隆一声爆开,无数金色符文激射出去,湮灭在空中。恍若下了一场礼花烟雨。

在这漫天火光符纹之中,一尊浴火骷髅冉冉升起。骷髅全身冒火,手上则缠绕着两条带火锁链,啪一甩,丈长锁链立马延伸,变成十丈。

两条锁链齐齐甩动,舞成一个圆圈。所经之处无不焰火顿起,烧成一片十丈方圆的大型火海。散落在周围的金色符文被火海瞬间烧成灰烬。

浴火骷髅将锁链收回,缠绕在身上,空洞的眼窝中两点火光亮如繁星。

“恶灵魔骑!是枯莲白骨观的进化形态,恶灵魔骑!”一个核心弟子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大声呼喊出来。

一直以来,恶灵魔骑都只存zài

于传说中,除了当初枯莲白骨观的作者,再没人修成过,而在枯莲白骨观中也只是约略提及,说一旦修成多么多么厉害,却没有详细功法。历来修习者都以为那只是一种臆想。

谁知dào

,现在恶灵魔骑竟然真的出现在了人们面前!原来那不是一种臆想!

(此处恶灵魔骑形象参考尼古拉斯凯奇的电影《恶灵骑士》,又译《灵魂战车》。一个骷髅挥动火链,威风的紧)

章八十五 击碎

相传恶灵魔骑前生乃天界战将,因为堕落,被抽去了神力,打落九幽。只是他的意志不屈,坠入九幽之后仍然战斗不止,荡平了九幽巨魔。他在九幽征战的形象便是这种浴火骷髅形象。

只是,王净言演化的恶灵魔骑并不完整,传说中的恶灵魔骑完整形态是有坐骑的。有一匹蹄踏阴火的骨马在白骨魔罗的身下。两者融为一体,骑不下马,马不离骑。

而有了坐骑的恶灵魔骑,将会具有风一般的速度,超越大多数神魂遁法,神魂可日行千里,短时间内还能够爆fā

出强dà

的冲刺力量,让白骨魔罗单是凭借冲击就将对手冲垮。

可以说,恶灵魔骑的恶灵跟魔骑两个部分,缺一不可。

王净言却只是演化出来了恶灵形象,并不算圆满。

但是,这已经将所有人都镇住了。

即使没有听过恶灵魔骑名字的人,只是看见了恶灵形象,就狠狠倒吸一口冷气。至于明白其中缘由的核心弟子以及一些内门弟子,已经惊诧的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懂行,所以更加惊讶。

恶灵魔骑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了,如今再度出世,实在让人不敢相信。

就连静衣脸上都异常的凝重,一双冷眸盯着王净言看了好久,突然轻轻道一句:“等此战结束,我要找他讨教一下。”

了解静衣的核心弟子无不心中一震。

静衣在核心弟子中实力冠绝,能被他挑zhàn

的无不是高手。难道那个杂役弟子已经到了足够成为核心弟子的程度?

一时间,核心弟子各怀心事。

演化出来恶灵魔骑,王净言心中也是莫名惊喜。

他被玄阴锁宫符封印其中,根本就没曾想着要演化什么,只是要破开桎梏。正如他之前所想,修为,就要“为”起来,对神魂力量的利用要充分,要调动每一粒神念,以精微的控zhì

挖掘神魂潜力,从而对自己本身产生信心,而不是过分依赖法宝。

当他存着这种想法的时候,就细致入微的去体验每一颗神念的力量,心神完全与神念融合,不自觉的脑海中猛然就浮现了一幅恶灵魔骑的图像。而脑中所能想到的破开封印方法,也是一锁链将封印抽裂。

想到就做,完全是不经意间,力量开始流动,神魂自己组合,王净言下意识一甩手,就甩出来了一条带火锁链。

整个演化过程,浑然天成。就像日久观想的一尊神像,不需yào

刻意想象,就演化了出来。

这也算是他与恶灵魔骑的一种缘分。

只是现在尚缺骨马魔骑,王净言还要继xù

体会恶灵魔骑的精神,争取早日完满。

呼!

从空洞的嘴中喷出一团火焰,王净言操控着恶灵漫步空中,徐徐走向逃遁在一侧的吴山神魂。

吴山倾尽lì

量操控玄阴锁宫符,方才王净言锁链抽碎了符纸同时,也伤到了吴山的神念。现在吴山已经是强弩之末,不可能是王净言的对手。

吴山唯一依仗的恐怕只剩下了那粒丹药,可以短暂提升神魂力量的人中爆元丹。

不过神魂出窍的吴山可无法操控肉身服用丹药。他想要服下丹药跟王净言拼命,就得神魂归窍,但是王净言岂能让他如意?

吴山神魂缩成一团,一棵腐竹已然只有四节,凋零之态显然。这一场争斗,自王净言演化出了恶灵魔骑,便差不多要结束了。…,

吴山似乎也知dào

结局,不避不逃,神魂屹立空中,似乎在等待王净言过来。

王净言可不管他有什么阴谋,建筑在力量之上的手段,可以粉碎一切阴谋。管你三七二十一,我只管将一切击碎!

恶灵魔骑手中的锁链可以延伸十丈,十丈以内的物事皆可以打到。现在这距离,却是正好!

王净言扬起手中冒火锁链,往空中一荡,猛然发力,狠狠砸落,抽向吴山神魂。

高速抽下的锁链带起声声音波,恍若鬼哭狼嚎,锁链上的火焰全都是阴火,对于神魂有腐蚀性暗伤,一击之下,火焰随着锁链燃烧成一片扇形弧圈,最终的落点就是吴山神魂。

砰!

震撼进心灵的爆音炸响,吴山神魂被锁链刹那击中,顷刻间碎成一片。一击,粉碎。

没有血肉横飞的血腥场面,惊悚程度却更甚。那种神魂瞬间爆裂的场景,让在场所有弟子心肝一颤。神魂就是他们的命,比起血肉横飞来,这种纯暴力式的击碎,更让他们心惊。

本来还想好好收拾王净言一顿的蒋新,已然面无血色。

神魂被抽碎,毕竟还不算完全灭亡。吴山还是逃脱了一些零散神念,四散飞舞。

王净言将锁链一挥,锁链圈动,将逃散的神念全都圈进了锁链范围内。锁链上阴火霎时见风而涨,形成一个火圈,将吴山神念灼烧的滋滋作响,个个神念面如吴山,狰狞嘶吼,却都被无情的焚为飞灰。

飞灰扬扬,不消会就消散,八极台空中,除了王净言神魂,再无他物。吴山宣告死亡。

这场邪影命笺,似乎就这样完结。

王净言神魂一敛,恢复正常模样。保持恶灵魔骑也是极为耗费心神的。

心念转动,将神魂归窍。接下来,却是要收拾蒋新了,自己放出去的话,总不能不兑现。

不过,收拾蒋新之前,要先将战利品收了。吴山手中可是还有一颗人中爆元丹,那是好东西,关键时刻能够救命。

想着,王净言就要走上前,将吴山身上搜刮一遍。

然而才走一步,却见吴山的肉身竟然动了!他手中拿着一颗白色丹药,正要喂进口中。

坏了!还是被他逃脱了一颗神念!王净言想到。

而吴山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吃了人中爆元丹,将精血转化为神念,趁机打王净言一个措手不及。人中爆元丹显然也不是单纯的增加神念数量,应该还有提升神念威力的效果,不然吴山不会甘愿舍弃自身神念换取一个吃丹药的机会。

“如此狡猾!不过,这丹药却是吃不成了!”王净言说着,身上猛然射出一道黑光。黑光迅捷,几乎破空而去。众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见黑光已然到了吴山身前。

章八十六 士可杀,不可辱

吴山也注意到了黑光,心中一凛,加快速度将丹药送进嘴里。在他看来,王净言发出的黑光再快,也不可能快过自己吃丹药。

只要人中爆元丹吃下,就可以瞬间暴涨神魂,甚至可以让神魂强行提升至日游巅峰境界,对比起先前损失的神念来说,要厉害很多。不过后遗症也是很明显的,药效过去,神念会掉回原来境界,肉身还要萎缩许久。若不是被王净言逼到了这份上,他绝对不想服用人中爆元丹。

可是一想到王净言的恶灵魔骑,吴山就什么怨念也没有了。只要斩杀了王净言,就相当于斩杀了恶灵魔骑的传人,届时名声必然水涨船高。

这一切,都值得了!

吴山脸上闪现一抹厉色。

手指一松,吴山就要将人中爆元丹送进嘴中。

只是,在他将丹药送进嘴之前,一个东西抢先进入了他嘴中。

“呃!”吴山只来得及发出这样一个声音,捏着丹药的手指就停留在了唇边。

在他张开的嘴中,是一把黑色的飞刀。

飞刀正从嘴巴穿入咽喉,结束了吴山的生命。

完成使命的飞刀并没有从吴山嘴中飞出,而是借助吴山嘴巴的掩护,光华微闪,隐匿不见。等到众人察觉吴山不对劲的时候,只看见了一腔血从吴山嘴中喷出。

就像是吴山死于内伤一样,谁也没有看见王净言是怎样杀了吴山。而之前王净言分明放出了一道黑光,黑光去了哪里,也没人看清。

扑通一声,吴山仰天跌倒在地。

太乙分光刀上被王净言加持了些阴气,将吴山血液瞬间冻僵,吴山保持着死之前的动作,全身僵直的倒在地上。右手捏着的丹药牢固捏在指尖,未曾因为倒地的震动而滚落。

使用了太乙分光刀隐匿功用的王净言,此刻已然神魂归窍,信步朝着吴山尸体走去。

太乙分光刀驱动起来极为迅速,从出手到回归,不过一霎,众人见吴山倒下,王净言已然神魂归窍。所以当众人看向王净言的时候,王净言已经在走向吴山了。

这就造成了一种错觉,让人以为王净言刚才放出的黑光,只是一种类似于暗器的刀兵铁器,没有使用神魂驱动。

只是,暗器能有这么快?这一点却让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核心弟子们也在纳闷。他们身为核心弟子,当然不会目光短浅到如内门弟子一般,真以为王净言用的是暗器。可是太乙分光刀遁入虚空飞回,他们同样没有看见。这样一来,王净言身上反倒蒙上了一层神mì

面纱,诸多核心弟子都认为王净言一定有一件厉害法宝。

他们这样猜却也没错,依吴山这情况,都拿出来了好几件内门弟子都不见得有的东西,王净言比吴山修为还高,却一件法宝也没有,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至此,某些人便忍不住打起了王净言的主意。法宝的诱惑力,可是远超其他一切东西。何况王净言的法宝还那么神mì



王净言自然不知dào

已经有人将主意打到了他身上,迈着步子往吴山身边走去。

吴山现在肉身生机已绝,身上的神念也被王净言封存zài

了肉体中。之所以没有将他神念消灭,却是还要让他见证一件事情。

弯腰将人中爆元丹取下,一颗白色如佛骨的丹丸静静躺在王净言掌心。

丹丸表面一枚奇怪的符纹闪耀,传出一种生生不息的气息。想来这符纹对于人中爆元丹有重yào

作用。应该是炼丹之人刻制上去的,这枚符文中蕴含的气息,类似于一种境界领悟。王净言若是能参悟透了,对于自身修为是很有用的。…,

再搜吴山身上,已然没了其他东西。这是邪影命笺,性命相搏,自然不会带一下累赘物品。

吴山除了飞剑、符箓与人中爆元丹以外,根本没有带其他碍事的东西。

将人中爆元丹收起,王净言看看吴山尸身,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不似悲伤,不似喜悦,又不似同情。反倒有一种看破的洒脱。

这次比试肯定要有一人死亡,不是吴山就是王净言,这一点王净言早就知晓。而且在王净言的未来道路上,吴山不会是最后一块绊脚石,相反,这样的绊脚石还会很多。他要做的大业,决定了道路的艰辛程度。保证心态,才有资格走下去。

一伸手,贴上吴山尸体头颅,王净言神魂渗入吴山体内,将吴山仅剩的一颗神念抓出。

吴山倒是面目平静,颇有认栽的意味。就是不认也不可能了,人中爆元丹被抢走,仅存的一颗神念,在肉身已死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存活下来。

这一役,吴山倾尽手段,还是死在王净言手上,他输得心甘情愿。而且,最后斩杀了自己肉身的那一击,似乎……

想到这,吴山神念波动,想要说话。

王净言却似早已看穿他的问题,轻轻点点头。

“原来你已经到了驱物境!呵呵呵呵……”吴山一惊,然后黯然。若是他知dào

王净言修成了驱物境,是万万不会发起邪影命笺的。只可惜事已至此,已然没了回头机会。

理事弟子走上前来,查看了下吴山肉身,确认死亡。高声道:“此次邪影命笺的胜利者,王净言!”

话音刚落,顿时引来一片欢呼。利用这一会的功夫,宋宏已经借助王净言胜利的威风,拉拢了一批杂役弟子。欢呼的就是他们。

内门弟子跟核心弟子都是来看热闹的,谁输谁赢都一样,自然不会为王净言欢呼。倒是雾气中,一个婉转如莺的声音小小欢呼一声,却戛然而止。有耳目聪敏的弟子察觉,往那边雾气中看去,却只见得雾气,日影隐晦,哪里有什么人?

宣bù

完毕,却是要处理后事了。按照惯例,吴山最后一颗神念以及肉身,都要饲喂邪影。

理事弟子弯腰,就要将吴山肉身饲给邪影。

王净言却骤然开口道:“等下吧,师兄。能不能先让我跟蒋新师兄比试完?”

听见王净言如此说,吴山神念一阵颤动。他生前就是太过战战兢兢,对师兄师姐们卑躬屈膝,面对别人的侮辱也不敢反抗,只为能够出人头地。但是那些侮辱他的人,又何曾真zhèng

看得起他了?

就像蒋新之前辱骂他,他也是低声下气说好话,蒋新却是理也不理他,反而骂得更难听了。倒是王净言直接宣战蒋新,比他有骨气了太多。

如今王净言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要履行之前的诺言,取蒋新的性命,算是给吴山最后的慰藉。

吴山神念现出面目表情,看着王净言,一脸诚挚道:“谢谢。”

的确,他就要死了,可他也想带着最后的尊严死去,而不是一个永久的屈辱!

士可杀,不可辱。吴山蓦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章八十七 巡照执事

“儒者可亲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杀而不可辱也。”

这是对于儒生的描述,作为道家子弟,吴山对这种处事方法是极为不屑的。可是今天,却蓦然有些懂了。

继而联想到中古时候有屠狗辈,慷慨悲歌,豪气冲天,侠义行天下,是可杀不可辱,使人为之击节高蹈,浩然长叹。这就是一种不屈的精神,一种以心为剑,直指大道的锋利。

王净言正是有这种锋利,所以才能够修为勇猛精进吧?吴山想着,神念忽然一震,竟尔诞生一丝明悟。只可惜即将赴死,明悟也是无用了。

“王师弟,我看这事还是算了吧。毕竟蒋新没有提起。”理事弟子扭转头,听见王净言竟要继xù

挑zhàn

,不由劝道。

在他看来,王净言已然苦斗一场,精神肯定难以为继,不如趁机跟蒋新释嫌。而且还有一重原因就是,这蒋新的俗世叔叔是大罗舟山的巡照执事。算得上位高权重,蒋新借助叔叔的权势,一直在内门中横着走,无人敢惹。方才毫无顾忌的辱骂王净言,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王净言可不知晓其中利害,摇摇头,说:“谢过师兄关心。只是刚才在这么多人面前发下誓言,现在却退却了,传出去不好听,白白让人笑话。”

“面子重yào

还是性命重yào

?这蒋新可不好惹!”理事弟子提醒道。暗暗指点王净言蒋新背后有人。

王净言瞬间就明白了理事弟子所指,微微一怔,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关系。不过王净言今天是铁了心要与蒋新过不去,今日一旦退缩,往后其他人更会欺负到头上来。这一仗,却是要立威。再者,答yīng

了吴山的事,却是要做到。若是因为做不到而存愧于心,只怕会成为心灵上的沉疴痼疾,再难剔除。

王净言轻轻笑笑,随即坚毅道:“我意已绝,请师兄宣bù

吧。”

理事弟子叹口气,倒不是为王净言可惜,而是一旦王净言把蒋新打死或者打伤,蒋新叔叔怪罪下来,他扛不起。

巡照执事是道门的执事监管,总理客、寮、库、帐、经、典、堂、号八大执事,地位尊崇。他不过是一个理事弟子,一旦蒋新叔叔怪罪下来,他难逃其咎,铁定会被治罪。

所以,他是十分不愿王净言与蒋新发生冲突的。只是,之前惧怕于蒋新威势,以为王净言一个杂役弟子万万不是蒋新对手,才点头同意。哪里想到王净言竟尔拥有这样强悍的实力,反倒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理事弟子想了想,看向蒋新,道:“蒋新,你可还要继xù

与王净言的比试?”

理事弟子这话看似是按照惯例询问蒋新,但是明眼人都知dào

,这是在查探蒋新的态度,若是蒋新不同意,只怕这事就会作罢。哪怕之前蒋新分明已经答yīng

比试。

王净言自然也听了出来,心中鄙夷一下理事弟子,却没动声色,冷眼看蒋新要说什么。

蒋新听见理事弟子问话,犹豫一下。王净言表现出来的修为大大超出他的预料,尤其是恶灵魔骑的出现,让他兴不起反抗之心。他虽然是内门弟子,但是也只到日游境界,观想的也是普通法相,无法与王净言相提并论。若是强行出头,必然会饮恨当场。

蒋新有了一丝退却之心。

但是蒋新作威作福惯了,自然不肯低头服输,而是张开大嘴一笑,说:“我蒋新光明磊落,不愿占人便宜。今日王师弟已然打过一场,我若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而且以内门师兄的身份,欺负一个杂役弟子,传出去也不好kàn

。只要王师弟肯来道歉认错,这事便揭过了。王师弟,你看如何?”…,

蒋新明明害pà

,嘴上却不肯让步。甚至还带着歧视的眼光看王净言,一口一个“杂役弟子”,轻蔑之意甚然。

蒋新对杂役弟子的轻蔑,却是首先惹火了杂基院的诸位弟子。在场人中,杂基院来的人最多,一听见蒋新语气,便群声嚷嚷起来。

蒋新狞笑着看向杂基院弟子群,一字一顿道:“怎么?你们有意见?谁有意见,给老子站出来!”

这一问,杂基院弟子群瞬间没了声音。群起攻之可以,一旦落实到某个人,往往就都偃旗息鼓,没了胆量。

“妈的,找死!”蒋新得yì

的骂一句,转头问王净言。“王师弟,考lǜ

好了没?只要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师弟给师兄道歉,也不算太难接受的事。”

王净言静静听着蒋新说话,胸中一股火气却压抑不住的上涌。人竟然还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而理事弟子一听有方法解决,也是上来劝道:“王师弟,你就说两句好话算了。冤家宜解不宜结,我辈修士更应有肚量,方可容纳万千大道。”

这理事弟子倒是会说话,直接将此事与大道挂上钩了。

王净言冷冷看一眼他,目光中陡然射出两道杀机。

理事弟子正对着王净言目光,登时吓得咯噔退了一步,一抹冷汗流下额头。再也不敢劝解。

王净言转头看向蒋新,上下将蒋新打量一番,突然一笑,道:“我若是不道歉呢?”

蒋新装模作样的叹口气,说:“为什么总是有些人自寻死路呢?你可知dào

在这门派中,有那么几个人是你得罪不起的?”

王净言依旧笑道:“我自然知dào

。”

蒋新点点头,以为王净言开窍了,说:“知dào

就好,那就道歉吧。”

谁知王净言话锋一转,说:“但是那几个人中绝对没有你!”

一听这话,顿时将蒋新气得不轻。他算看明白了,这王净言是不想善了此事,铁了心要跟自己过不去。

“找死!老子今天就弄死你!”蒋新怒声吼道。他本来就脾气不好,能耐着性子跟王净言扯这么一会,已然是奇迹了,这下两人谈崩,直接本性暴露,要当场搞王净言。

随着蒋新话声,瞬间窜出几个内门弟子,将王净言围住,却是群殴王净言的架势。

蒋新也不是全没脑子,他此举正是要绕过比试约定,借着口角之由,利用人数优势将王净言弄死。

至于事后上头怪罪下来,只要随便找个人顶包,加上蒋新叔叔的照顾,绝对不会有大问题。

但是弄死王净言的方式却要讲究,一定不可以使用道术,只能用拳脚。到时候问责起来,完全可以说成失手误伤。毕竟道术弟子们都不擅长拳脚功夫,某个人不知轻重,不小心打死了王净言,也算有理有据。

蒋新将一切盘算的天衣无缝。

章八十八 发难

修道弟子体质羸弱,王净言看上去更是没有威胁性。众人围殴而上,以多打少,王净言孤身一人绝对逃不脱。

重力打击之下,气血不稳,王净言也不可能神魂出窍,这样一来,王净言便是一个必死之局。

蒋新得yì

的看着王净言,跟我斗,找死!

围在王净言身边的弟子全是蒋新心腹,做这种事情是轻车熟路。而蒋新一个手势就让他们明白了,今天要死人,要弄死眼前这人。

一个五大三粗的弟子先发难,冲着王净言诡异一笑,说:“不过是一个杂役弟子,也他妈敢嚣张!今天就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只是这弟子说这话的时候,浑然忘记了看见恶灵魔骑那一刻,自己被吓得面色苍白的模样。

另一个内门弟子却是大喊着:“这小子威胁师兄,侮辱门派。兄弟们,是可忍孰不可忍,揍他!”

这人说话却是阴险至极,先给王净言安上一个罪名,事后要是问责,便有了借口。可见这一伙人做这种事情已然形成套路。挑事、撂狠话、诬陷罪名,各司其职,井井有条。干完后依赖蒋新的高层关系,挨点小罚,转眼屁事没有。

王净言对于这种行事方法知晓的一清二楚,毕竟王净言祖父也曾是重臣,王净言因其庇荫,得以见识了大衍朝不少富家公子。那帮公子哥们找事的手段却是跟蒋新一模一样。

看穿这些人嘴脸,王净言轻蔑一笑。若是这些人全都出窍,施展道术,他还有所顾忌,但是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竟要玩肉搏。王净言就不会畏惧什么了。铁枪刺早已被他练习的熟稔,现在王净言皮膜油滑,已然是标准的武士境界。对付这几人,轻轻松。

谁知,王净言还没动手,却听杂基院弟子群中一声虎吼,宋宏首先扑了上来。

宋宏见王净言被一群人围住,情知凶多吉少,于是扑了上来,要给王净言帮把手。

蒋新一看又一个杂役弟子出头,不禁气乐了。心道自己这名号在杂基院就这么不值钱吗?怎么接二连三有不开眼的人?

蒋新恶狠狠一握拳头,道:“妈的,全弄死!”

一声令下,围着王净言的内门弟子拳脚纷起,冲着王净言砸下。

王净言静静站在人群中,面对砸向自己的拳头,恍若未见,一动不动。

等到有人终于打在他身上之后,才猛的缩身,蹬地,全身都撞进了左侧一个弟子怀中。

铁枪刺的力道极大,王净言这一下兔起鹘落,撞上那弟子的同时,双手抓住那弟子手臂,一个转身,将那弟子当成了肉盾,而王净言就窝在那弟子怀中,隐蔽起来。

砰砰砰砰,一阵拳脚声音,只听哎哟之声不绝,被当做肉盾的弟子,几乎承担了八成的攻击,蒋新那些人又是蓄势而发,下手极重,这一波拳脚踢打下来,那肉盾弟子嘴角渗出鲜血,却是伤到了内脏,眼睛一翻,晕死了过去。

而宋宏已经跟三个内门弟子交上了手,论拳脚,宋宏还是在那三个内门弟子之上的,四人一时间打得难解难分。

王净言将手中晕死的肉盾全力扔出,只见一个巨大的人肉箭矢嗖嗖射向人群。单看去势,就知dào

王净言这一下力量极大,围攻王净言的弟子没有武功好的,谁也不敢硬接,哗啦一声,全都作鸟兽散,闪了开去。…,

而肉盾弟子噗通一声,摔落在地,刚想清醒过来,又晕了过去。

人群的散开,正好把蒋新暴露了出来。

王净言一个箭步跃上,朝着蒋新衣领抓去。

蒋新有些武道底子,却也只是三脚猫功夫,伸手一格王净言,没想到王净言的爆fā

力量极强,蒋新手腕与王净言手腕相撞,只听咔嚓一声,蒋新手腕立马软软垂下去,蒋新也杀猪般嚎叫起来。却是被王净言撞断了手腕。

王净言一把抓住蒋新衣领,将蒋新提在了空中,然后运力于肘,一肘倒在了蒋新丹田。这一肘极重,蒋新噗一声吐出大口血,立马萎靡下去。

王净言这才放下点心,蒋新现在的状态,却是出不了窍了。

“跟我玩拳脚,蒋师兄好大的信心啊!”王净言冷冷道。

蒋新手腕断裂,丹田又受创,正哀号的厉害,听见王净言说话,眼中闪过一抹恨意,怒吼道:“王净言,你敢打老子!老子让你不得好死!我叔叔是巡照执事,你死定了!”

“巡照执事,那又怎样?不好意思,蒋师兄,现在是咱俩的比试时间,就是掌门也不能干涉。”王净言说着,啪啪啪,反手扇了蒋新三个耳光,把蒋新的脸扇的跟猪头一样,肿胖起来。

打完,王净言还惊奇的道:“哎?蒋师兄你怎么不还手啊?比试就得要还手嘛,你这样我怎么忍心再打你?”

啪!啪!又是两个耳光……

蒋新心中那个恨啊,在大罗舟山他哪里受过这种屈辱?一边吐血一边发狠道:“王净言,我艹你妈!你最好把我杀了,不然这事没完。我不仅要让你付出代价,我还要寻到你俗世的家人,把他们也杀了!我要让你痛不欲生!让你后悔!”

王净言眼中蓦然一冷,强烈的杀意溢出。蒋新已然犯了他心中忌讳,王净言这世上剩下的唯一一个亲人便是祖父,自幼祖父对王净言便关爱有加,王净言对于祖父有很深的感情。听见蒋新竟要祸及家人,王净言却是杀心大起。

“混蛋,放开蒋师兄!不然要你好kàn

!”

“妈的,你敢打蒋师兄,不想活了!”

“放了蒋师兄,我们可以既往不咎……”

其他弟子一看蒋新被王净言挟持在了手中,顿时乱了阵脚。跟宋宏打的那三人也撤了出来,一群人对着王净言又吼又叫。

更有甚者,悄悄运转神魂,想要神魂出窍,救下蒋新。

“怎么?想干涉我们之间的比试?”王净言冷冷看向那个要神魂出窍的弟子,杀意浓烈成实质,登时让那弟子神魂运转迟钝。“那就看看是你的神魂快,还是我的手快!”

王净言说着,手扼上了蒋新喉咙,只要一用力,就能把蒋新捏死。

这样一来,那要出窍的弟子顿时不敢动作了。神魂再快,也不可能快过王净言。这边神魂一出窍,那边王净言就可能已经杀掉了蒋新。

“王净言,你知不知dào

自己在做什么?!挟持内门师兄,这可是派内大忌!老老实实放开蒋新,我们会在执法队面前为你说句好话!不然,谁也救不了你!”这时候,理事弟子突然发话了。

只是他却偏向了蒋新,一味指责王净言。而对于蒋新首先挑事,要致王净言于死地的事实,却选择性的视而不见了。

章八十九 邪影失控

听到理事弟子如此偏颇的话,王净言怒极反笑,这天下乌鸦一般黑,即使是道门中也免不了。

只不过因为蒋新有靠山,便可以颠倒黑白,罔顾事实。而蒋新要将王净言致死,却被这些人当做理所当然,黑与白,在现实面前混淆的让人如此心惊!

“王净言,你快些收手!杀了蒋新你也逃不了!放开蒋新对大家都好。”理事弟子继xù

劝解道。

王净言冷冷扫了他一眼,忽然觉得理事弟子面目可憎,心底涌起一股厌恶,道:“我与他是公平比试,这是早就定下了的,你身为理事弟子,不秉公执法,反而偏向一方,可还有律令法纪?可对得起自己那职位?”

理事弟子见王净言揭破他,目光闪烁,明显有些恼怒。在他眼里,王净言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杂役弟子,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训斥他,让他大为光火。说话也就硬起来:“我违不违反法纪,你说了不算!最后一次警告你,放开蒋新,不然就将你格杀于此!”

说着,理事弟子神魂就要出窍,擒拿王净言。

王净言突然一笑,道:“放了他也不是不可以,既然你这么想要,拿去吧!”

说完,王净言将蒋新一扔,蒋新硕大的身躯横在空中,砸向理事弟子。

理事弟子正在酝酿出窍呢,一看蒋新身体砸了过来,慌忙停止驱动神魂,伸出手去接蒋新。

蒋新将近两百斤的重量,又是从空中坠落,理事弟子生怕接不住,扎稳了马步,防止倒地。

只是他马步才刚扎下,就见一个人影比蒋新下落的身体还快,出拳如刺,正中理事弟子前胸。

王净言这一拳挟恨出手,用足了力量,登时将理事弟子轰飞,在半空中狂喷一口鲜血,摔出近十丈远。

而蒋新没有人接,从空中摔下,嗷一声,屁股朝上脸朝下,摔了个满面开花。

王净言顺手将蒋新提起,道:“比试还没结束,我们继xù

!”

“你……别落在我手里……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蒋新到现在还强硬的很,认定了王净言不敢杀他。毕竟杀害一个巡照执事的侄子,事后必须要承担巡照执事的怒火。蒋新认为王净言承shòu不起。所以自己很安全。

只是蒋新却错估了王净言,他不了解王净言为人。若是了解的话,一定不会一再的刺激并且威胁王净言。

一个执虎狼之心的人,是不受威胁的。

这时候,被王净言击飞的理事弟子也回过来了神,那弟子倒是有些修为,被王净言重拳击中,还能稳下心神,神魂出得窍来。

那弟子神魂出窍,化作的是一只巨大手掌,也不打招呼,对着王净言就抓下。

蒋新还在王净言手中,理事弟子不敢用什么攻击法门,所以只能化作手掌,先擒拿住王净言再说。

王净言看着巨掌砸下,佯装又惊又怒,左右闪躲。

而理事弟子化作的巨掌追在王净言身后,巨掌一抓一放,每次都差丁点抓到王净言,却被王净言巧妙的闪避开去。

这一追一逃就来到了八极台的中央。此时未时已过,日头西下的厉害,阳光再没了威力,斜斜照耀下来,打在邪影身上,邪影就沐浴在夕阳中,异常安静,似乎在瞌睡一般。

只是在王净言到达邪影下方的时候,安静的邪影蓦然躁动了一下。…,

“身为理事弟子,干扰公平比试,你将门派法纪置于何处?!”王净言一边躲闪,一边怒斥。声音很大,却是故yì

要所有人都听见,他正在与蒋新进行比试,理事弟子所为是恶意干涉。

“不要以为我不知dào

你与蒋新的勾当!索贿受贿,门派清净之地却弄出这等龌龊事项,枉为道人!”

“蒋新上次杀人你也有参与吧?包庇罪人,戕害同门!你们果然是蛇鼠一窝!”

……

王净言这一会便给理事弟子罗织了不少莫须有的罪名,目的无非是将自己置于正义的一方。

而王净言所说,却是也有误打误撞中的,身居理事弟子之位,总会有些外快。王净言说他收受贿赂却也属实。

周遭弟子听见王净言喊话,个个大吃一惊。其实道门里面的猫腻大家都知dào

,只是王净言说理事弟子曾参与杀人,却是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如果理事弟子真的戕害过同门弟子,那罪名可就大了。

理事弟子被王净言说的恼怒,但是神魂出窍之际,无法分心辩驳,只是一口一个“放屁”,不断追逐着王净言。

这在外人看来,却更像是理事弟子被王净言揭破,恼羞成怒,要杀人灭口。

“哎哟!”两人追逐之际,却见奔跑的王净言忽然一个趔趄,差点绊倒在地,稳定重心的时候,身法却是慢了下来。理事弟子幻化的神魂大手正从后面追上。

原本理事弟子并不曾想到会追上王净言,毕竟王净言身法狡猾,还不时拿着蒋新阻挡,几次都被王净言逃过。这次的王净言趔趄实在出乎他预料,所以心中没有抓取的意识。而是手掌平摊,呼啦一下扫上王净言后背。

两人追逐的速度极快,理事弟子神魂收势不住,猛的撞上王净言,借助冲撞之力顿时将王净言撞飞。

王净言手中还提着蒋新,两人被撞击的飞在空中,竟尔飞出了十丈的高度。

理事弟子看着王净言两人,心中一愕,正想着自己什么时候神魂力量如此强dà

了,竟然可以把两个人撞飞这么高。还没想完,却见空中的两人一路斜飞,却是向着天台邪影的方向飞了过去。

“糟糕!”理事弟子一看之下,立即知dào

大事不妙。神魂哗哗抖动,快速追上空中的王净言两人,要将王净言二人抓住。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王净言与蒋新此时距离邪影已然不足两丈。

只见天台黑气中猛然露出一双邪魅的眼睛,声声枭笑随之响起。而金光锁链啪啪啪晃动,发出碰撞之声。一个巨大的身影将锁链扯得笔直。

“邪影要失控了!”底下看戏的弟子们终于发xiàn

事情不对,一个个大叫起来。

而核心弟子也发xiàn

了情况不对,一个个从雾气中飞出,要解救空中的王净言二人。

邪影一旦失控,就会无差别的攻击任何接近它的东西,不管是活物还是死物。王净言与蒋新在邪影身边,正处于邪影的攻击范围!

章九十 失手?

“桀桀桀桀……”邪影发出阵阵刺耳的笑声,忽然从雾气中伸出一只极长的手臂,手臂前段是只鳞甲魔爪,抓向空中的王净言与蒋新。

邪影爪子极快,一眨眼间就将王净言与蒋新抓在了手中。桀桀笑着,就要缩回爪子,将两人带入黑气中。

王净言这时也是高度紧张,精神集中,看准邪影收爪的刹那,猛然迸碎了体内十几颗道罡,只见罡气激射,与此同时的还有王净言顶上的一卷文华,刷刷倒卷而下。

文华中的仓颉鸟迹图焰心起了作用,在邪影手背一灼,只听邪影极不正常的一声惨叫,原本握着的爪子出现了一点缺口。

王净言怒吼一声,又迸碎几颗罡晶,道罡激射,借助罡气反冲之力,倏忽跳出了邪影魔爪。

邪影愤nù

的吼叫一声,爪子猛然伸长,却是继xù

向王净言抓去。显然不肯放qì

到手的美味。

而蒋新依旧被邪影握在爪中,只见魔爪上一阵黑气蠕动,就像食道吞咽一样,蒋新顺着那股黑气,穿过邪影手臂,到了邪影身边。

身在半空的王净言本以为趁机摆脱掉了邪影,哪想到邪影竟然魔爪伸长,再次抓了过来。情急之间,神魂瞬间跳出,化作一朵火焰。

火焰灼灼,炸成漫天烟花火雨,滴落在邪影魔爪之上。

王净言神魂火焰融合了太阳真火之力,对于阴魂有极强的灼烧作用。邪影对于太阳真火也颇为畏惧,平时需yào

用黑气掩体,才能挡过太阳真火照射。所以王净言神魂火焰一落在邪影身上,顿时将邪影那只生着鳞片的爪子烧出点点火斑,原本快要抓上王净言的魔爪,刺痛之下快速缩回,一阵刺耳的枭叫传出。

王净言已然趁着邪影收爪的时机降落在地。

而这时见机不妙的核心弟子们正好赶上。他们的目的是营救,一看王净言已然自行脱险,便没理会王净言,直接往邪影本体攻击而去。

邪影本体中蒋新尚在沉浮,被一团黑气托着上上下下浮动,看样子已经昏迷,没有一点挣扎的迹象。

几个核心弟子驾着遁光赶上,轻轻扫了一眼蒋新,就知dào

晚了,蒋新十有八九是没救了。

邪影伤人会先将人的精气吸干,然后吞噬血肉。整个过程是极为快速的,从之前饲喂邪影就可以看出,那么多的鱼顷刻间被吸尽精气,化为灰渣。如果蒋新没有被送入黑气还好,一旦被送入黑气,沾染上了邪影本源之力,就救无可救,现在的蒋新,已经是个半死人了。

几个核心弟子对看一眼,都是摇摇头,没有再出手,抢回一具尸体也没用,而且能不能抢回也不好说,邪影可是创派祖师的心内魔念所化,即使有禁制束缚,实力也非同小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核心弟子们不会做。

这时候理事弟子也回过神来了,神魂归窍之后,表情呆滞,瞪着双眼喃喃自语:“不是我杀的他!不是我杀的他!我不是故yì

的!我不是故yì

的……”

周围弟子也全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蒋新挑事不成,反倒葬送了自己性命,而害他的人却是一心想要救他的理事弟子……这中间的关系真是乱的可以。

在场的人中只有宋宏目光闪亮,心底激动莫名。在他看来,这蒋新死的正好!死的活该!而从刚才观察来看,只怕这件事未必全是理事弟子的错误,王净言肯定也做了手脚。…,

王净言站起身,静静看着在邪影黑气中沉浮的蒋新,不知在想什么。

其实宋宏猜测的不错,王净言正是故yì

一个趔趄,借助理事弟子的力量,将蒋新送进了邪影手中。只是王净言做的隐秘,在场人都没有看出来。而且王净言刚才也差点命丧邪影之手,若不是应变得当,也会落得跟蒋新一个下场。这样就大大摆脱了嫌疑。毕竟以生命为代价陷害别人,这事不太可能。

“咯咯咯咯”,邪影忽然大笑起来,声音与平时不同,又诡异又凄厉,笑的在场的所有人都心里发毛。

随着邪影笑声,蒋新的身体缓缓的开始发白,先是衣服片片腐化,飘飞在黑气中,化成灰烬。然后是身体,一点点呈现出灰白色,就像满身血液被抽空一般,全是灰白的肉,远远看去,犹如一只翻肚皮的死鱼漂浮,甚为恶心。

“邪影在抽取他的精气。”一个核心弟子轻轻道,这种场面他们以前不是没见过,但是现在看来仍然感觉胆战心惊。对于邪影,大罗舟山上下无不视其邪异,不愿轻易沾染。

“唉。”有人叹口气。

蒋新是巡照执事的侄子,死在邪影手里,确实不好交代。这件事总要有人出来顶包,那个理事弟子估计难逃一死,而王净言也会有不小的麻烦。

蒋新身体不消会就完全变成了灰白色,昭示着邪影吸取完了精气,现在蒋新的尸体已经是一堆废肉,邪影不会食用。枭叫一声,黑气涌动,将蒋新的尸体震成了无数灰渣,被风一吹,洋洋洒洒弄得满场都是。

在场的弟子被灰渣扬中,无不躲闪。一个死人的骨灰弄到身上,那是多么不吉利的事情。方才还嚷着为蒋新出头的几个弟子,此刻躲避的最快,生怕与蒋新骨灰沾染上丁点。

人走茶凉,就是如此的赤裸。

“桀桀桀桀”……

吃饱了的邪影恢复正常笑声,不过一双眸子旋转着,藏在黑气之中时隐时现,定定的看向王净言。

王净言不明白这邪影为何总是盯着自己,之前来踩场就差点将自己生机吸走,现在又看上自己。

正纳闷间,却见邪影猛然涨大,将金光锁链挣起,不知从哪伸出一根手指,对着王净言指来。

王净言只觉身体一怔,体内一道力量霎时响应邪影动作,在体内肆虐起来。那股力量十分奇怪,带动着王净言神魂攒动,似乎要离体而去。

“孽畜!”王净言正压制间,却听一个声音响起,接着就见一袭粉衣的静衣冲天而起,啪一声打出一道剑qì



剑qì

凌厉,呼啸而至,对着邪影双眼就打去。

邪影似乎十分畏惧剑qì

,呜咽两声,指向王净言的手指无奈收起,挡住剑qì



剑qì

与邪影手指相撞,王净言本以为剑qì

要被邪影吸收,却见剑qì

猛的炸裂,道道肉眼可见的寒气迅速侵袭上邪影手指,转眼间将邪影手指冰结成一段冰溜子。

邪影嗷一声,将手指缩回了黑气之中,再也不敢看向这边。

王净言惊诧的看向静衣,讶异于静衣的实力。静衣施展的剑qì

是道罡所化,应该是寒水剑qì

。利用道罡迸发剑qì

,这也是道术的神魂手段,颇似武道。一招之间就让邪影收手,静衣实力不知几何,王净言不知为何,对静衣竟尔有一丝畏惧之心。

击退了邪影,静衣转头看向王净言。…,

王净言这才正面看清静衣模样,见静衣粉面雕琢,面目柔美,似是女子,但是脖颈下一颗喉结俨然,可见是男人。只是不知为何这般打扮,酷似女风。

不过,人家救了王净言性命,王净言却是要感谢的,作揖道:“谢过师兄救命之恩。”

静衣冷冷看着王净言,半晌才道:“你体内的邪影之力还没收回,所以它对你很渴望。”

静衣“渴望”这词用的十分怪异,让在场几个核心弟子忍不住笑起来。

“静衣师兄这词用的可谓巧妙啊。”一个跟静衣关系好些的弟子调笑道。

静衣却脸色一寒,登时杀机外露,射向说话那弟子,丝毫不顾人情关系。

那弟子想不到静衣说生气就生气,慌忙住嘴,讨了个饶。

王净言看着,也将静衣脾性摸出了一二,这人不苟言笑,极为认真,在核心弟子中应当拥有很高的威望。

“只要将他饲喂邪影,你便没事了。”静衣指着吴山,又道。

王净言点点头,再次谢过静衣。

吴山只剩下一颗神念,飘了过来,幻化出面目表情,对王净言道:“谢谢你。”

虽然他话中没有言明,可是他也知dào

蒋新的死亡跟王净言是有关系的。作为曾经的对手,以前巴不得王净言死掉,现在却要谢谢王净言,对于吴山来说,也是一种讽刺。不过,不管怎样,王净言能够不惧蒋新权势,仍然达成吴山最后一个心愿,也算折服了吴山。现在吴山对于王净言只有感想。

仇恨,在生死的天平上,已经没了重量。

吴山说完,猛的催动神念投向邪影。

有人自动献祭,邪影求之不得,张开怀抱,将吴山神念吞噬。吴山神念几个流转,顷刻间与邪影黑气融为一体。

随着吴山死亡,从吴山与王净言体内同时射出两道黑光,却是邪影命笺中的邪影之力,因为当事人中一方消亡,邪影命笺失去约束力,邪影之力也就随之收回。

吴山尸身则快速的灰化,成为一堆灰烬。

王净言上前将吴山骨灰敛起,用一块破布包了,准bèi

日后将吴山葬掉。

静衣看着王净言收敛骨灰,眼中露出一丝赞赏,道:“你倒是有情有义。”

王净言摇摇头,说:“我与他素有罅隙,情谊谈不上。只是想到日后若是自己死亡,未必会有人收敛尸骨。所以有感而发,算是积累点功德。”

静衣淡淡看王净言一眼,没再说话。

此时暮色渐深,八极立于一座山峰之上,山风倏忽大起来,吹得雾气弥漫,影影绰绰中看不清任何物事。几株山松摇曳,在雾气中摆动成巨大影像,颇有几分可怖。

这一场邪影命笺,却是以吴山与蒋新的死亡谢幕。不过,王净言感觉到,这不是结束,而是暗流涌动的开始。

本来事情就该如此结束,没想到发呆的那理事弟子忽然大吼一声:“我没有杀他!我没有杀他!一定是他陷害我!”

前一个“他”指蒋新,后一个自然是王净言了。

王净言心中一凛。

而蒋新的一群狐朋狗友此刻也反应了过来,纷纷叫嚣着指责王净言。他们明白,蒋新的死亡他们谁也脱不了干系,现在最重yào

的是找到一个替死鬼。他们不可能指责理事弟子,只能指向王净言。

“我看得一清二楚,就是那小子把蒋师兄送进邪影手里的!”…,

“他故yì

让理事师兄打中,就是为了残害蒋新师兄!”

“兄弟们,抓起他来!交给巡照师叔处理!”

群情激愤之下,王净言十分被动。虽然他事情做得隐秘,相信不会有人看穿。可是那些人若是作伪证,王净言还真百口莫辩。

这当口,却听杂基院弟子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你们放屁!王师兄是清白的!”

却是为王净言喊冤的。

一个声音响起,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声音响起,纷纷力证王净言清白。王净言所作,怎么说也是为了杂役弟子的尊严,杂基院这群人已经被乒的够了,这时性情纷纷被激起,高叫着与内门弟子对抗上了。

一时间,两伙人互相对骂起来,现场一片杂乱。看情形,很快就会发展为群殴,届时修为低的杂基院诸人却是要吃亏。

王净言正想上前制止,忽然一队执法弟子走上八极台,迅速将两伙人隔离开来。不知是谁通知了执法队,执法队在关键时刻赶来了。

“吵什么?!想内斗?!好,给你们机会。放开他们,让他们打个够!”这时一个盛气凌人的弟子走过来,指着两伙人道。

“不想活了的尽管动手!我们执法队完全可以先斩后奏!来啊,不是想群殴吗?上啊?怎么这时候一个个怂了?孬种!”那弟子又道,说道“孬种”两个字时候,却是将手指定在了王净言脸上。

而那些指责王净言的内门弟子一看执法队来了,顿时个个蔫了,不再说话。

王净言看着指在自己脸上的手指,冷冷道:“这位师兄是来执法还是指人的?若是后者,恐怕执法队还是叫做指法队的好。”

那弟子轻蔑的看一眼王净言,收回手指,说:“这里哪有杂役弟子插话的份!脏了老子耳朵!”

说完,傲气凌人的走到内门弟子人群中,随手点了一个内门弟子,要那人说清状况。

被点的那人却正是与蒋新交好的一个。见有机会,那人便添油加醋将事情说了一遍,话中直指王净言是害死蒋新的凶手。

而那执法弟子听完之后,根本就未曾取证,便大手一挥,指向王净言:“把他抓起来!”

(4000字二合一章节,懒得切了)

章九十一 九拜稽首

霎时便有两个执法弟子抢上,要将王净言抓起来。

执法队抓人,不同于世俗公差,他们在手中扣着一根锁魂针,长约两寸,两个弟子分抓犯人的两肩,将锁魂针从肩胛处穿过,针上有符纹,可以凝固人身气血,冻结神魂运转。既锁拿肉身又束缚神魂。

锁魂针针尖锋锐,针上还有倒刺,大力刺穿之下极为疼痛,而且还难以拔除,这种锁拿之法其实也算一种酷刑。非是重犯不用此法。

而抓向王净言的两个执法弟子,一听到命令就扣起了锁魂针,显然是要故yì

折磨王净言。

“谁敢!”王净言猛然大喝一声。这一声喝气势十足,从脚跟到舌尖,一口气贯穿,吐气开声,若春雷绽放,将所有人都震住了。两个执法弟子首当其冲,被王净言声音冲击,原本狠辣的眼神霎时迷蒙起来,夹杂着丝丝畏惧,仿佛醉酒,竟然立在当地,不知dào

自己应该干什么了。

而其他人相对好些,却也被王净言气势震慑,半晌说不出话来。

王净言这一喝却是踵息观的运气法门,结合大儒叱鬼的精义创造而来。

书籍记载大儒有浩然正气,寻常鬼怪邪魅莫能近身。而偶有鬼怪想要迷惑大儒之时,却往往被大儒一声训斥,给吓得动不能动。更有厉害的大儒,只是一个眼神,都饱含正气,可以将鬼怪瞪视灭杀。那种境界,却是接近圣人了。

王净言采用的正是大儒的铿锵正气,通过声音释fàng

出来,震慑全场。

“声音惑魂之法?你小子这可是拘捕!我楚之童在大罗舟山当了十几年执法副队,敢公然拘捕的还是第一次见!来人,拿下!”那发布命令的执法弟子首先回过神来,大吼道。

他却是将王净言的喝声当成了惑魂的术法。

随后又有两个执法弟子上来,准bèi

拿下王净言。

王净言眸中神光一闪,夷然不惧,道:“你身为执法副队,却不问青红皂白便抓人。取证偏听偏信,对于整件事连大概脉络都没摸清,便下命令,你这执的哪门子法?我看你是诬陷成习,冤假错案做顺手了罢?!”

楚之童一愣,没想到王净言竟然会如此言辞激烈,直指他枉法。顿时恼羞成怒,指着王净言道:“你杀人还有理了?现在人证物证俱全,难道还需yào

频繁采证,给你留下逃跑机会?!”

“人证物证俱全?你只是询问了一个弟子,便将人证物证采全了?楚队长还真是个中高手,道门神探!哦,不对,是楚副队。”王净言讥讽道。

楚之童一听王净言故yì

点出他“副队”之职,心中愈加恼火。大罗舟山执法队设有一正队,两副队。余帅跟楚之童同为副队。余帅因为资历老,在执法队还是具有相当威望的。而韩浅夏是正队,说话分量自然也比楚之童高。只要楚之童,夹在两个人中间不上不下,颇为受气。

王净言这番话正中他痛处,让楚之童双眼几欲冒火。不过眼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是不能公然公报私仇。不然落下把柄,被有心人抓住就是隐患。

按捺住心中怒气,楚之童恶狠狠问:“依你之言,我该怎么采证?我该采谁的证?”

王净言目光炯炯,盯着楚之童,将楚之童看的心中发毛,才道:“死者蒋新与内门弟子多有交好,我之前与他们有语言冲突。这些的人的话只能作为片面之词。在场这么多人,不止有内门弟子,还有杂役弟子,甚至还有核心弟子,你为何不问问他们?”…,

楚之童冷哼一声,道:“我怎么知dào

你会不会串通好了,欺骗执法队?”

王净言就是在等楚之童这句话,见他果然说出,不由一笑,说:“看来楚之童不单是信不过杂役弟子,就连隶属核心弟子的几位师兄都没被你放眼里啊。”

王净言这一句可谓诛心,将杂役弟子与核心弟子的怒火同时挑起。

楚之童一听王净言说完,就知dào

不妙。暗骂自己脑子坏了,怎么会说出那种话。

还没待他解释,就听一群杂役弟子喧哗起来,楚之童公然无视他们,让杂役弟子心中憋火,一个个嚷着要上高楚之童。

一群杂役弟子,楚之童自然不会放在眼里,脸色一变,冷冷道:“喊什么喊?扰乱执法,信不信把你们全抓回去?!”

执法队毕竟还是具有威信的,楚之童这番话让一干杂役弟子顿时心中露怯,声势弱了很多。

楚之童得yì

的看看王净言,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这群杂役弟子全都要听他的,让他们安静就得安静,让他们干嘛就得干嘛,即便是作伪证!

“你们谁看见刚才事情经过了?站出来!”

“你看见了?来人,带回去,录供!”

“你看见了吗?要是看见了也带回去!”

“还有谁看见了,主动站出来,一起带回去!”

楚之童高声叫喊着,暗渡陈仓,用录供的手段将杂役弟子带回去,暗地里还不知dào

要怎样折磨他们,立时让杂役弟子人人自危,不敢再站出来作证。

宋宏本来要站出来的,却被王净言一个眼神劝了回去。

这下全场却是没有一个人肯为王净言作证了。

楚之童哈哈大笑,丝毫不掩饰心中的得yì

,对王净言道:“现在没有一个人可以证明你无辜,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来人,拿下!”

楚之童话音刚落,却听一个冷冽的声音骤然响起。

“楚队长好大的官威啊!”

听到这声音,楚之童禁不住一个冷战。这声音他实在太熟了,就是这声音的主人让他吃了不少苦头,到现在楚之童见了这声音的主人还忍不住心惊胆颤。

“静……静衣师兄,你怎么也在这?”楚之童陪着笑脸问道。

其实他早就看见了静衣,只是故yì

不搭理。以前他没少被静衣教xùn

过,而静衣教xùn

他的理由很简单,就是“看你不顺眼”。静衣何等实力,如是将楚之童痛揍几次之后,楚之童就再也不敢跟静衣出现在一个场合。今天是实在无法避开了,楚之童才硬着头皮呆下去。

这也是他为何一上来就想将王净言捉拿的原因,他实在不愿在静衣面前多呆,哪怕是一刻钟。

面对楚之童的赔笑,静衣理也不理,一张白净的脸蛋上黛眉轻横,淡淡道:“刚才是谁说我跟别人串通来着?”

楚之童一听静衣这话,心中咯噔一下,知dào

坏了。王净言蓄意挑拨,在场的核心弟子也都心中清楚,所以并未责怪楚之童,只是楚之童想不到,静衣竟尔突然向他发难。

要说静衣看不出王净言蓄意挑拨,楚之童是绝对不信的。但是现在静衣硬是拿住了这话题责问他,明摆着找他麻烦,他还真说不出什么来。

楚之童瞬间将执法队长的威风卸下,转变成一副可怜样,讪讪道:“静衣师兄想多了,我只是把不住嘴,顺口说出来,绝无污蔑师兄之意。还望师兄海涵。”…,

“我若是不海涵呢?”静衣反问道。

“这……师兄,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小弟一次吧。日后小弟一定回报师兄,师兄但有差遣,在所不辞。”楚之童靠前几步,低声道。如此丢面子的话,他自然不肯让人听见。

“放过你?可以。”静衣淡淡说。

楚之童立马心头一喜。

“九拜稽首,你就可以滚了。”静衣开出了条件。

楚之童闻言,立马脸色一变。

稽首,九拜之礼。施礼者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掌心向内,拱手于地,头也缓缓至于地。头至地须停留一段时间,手在膝前,头在手后。乃是九拜中最隆重的拜礼,常为臣子拜见君王时所用。

原本道门中人相见,也有稽首,但那是经过改良的,不需跪地,只是手上做出动作就可以。比起九拜稽首,隆重程度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静衣让楚之童九拜稽首,相当于把他放在了楚之童之上,让楚之童把他当做父母君王一样跪拜,这等条件,却是苛刻至极了。由不得楚之童不变色。

“静衣师兄,你可是当真?”楚之童沉吟一会,究竟不想与静衣撕破脸面,再度询问道。想让静衣改变想法。

静衣却没答话,只是冷冷看着楚之童。意思很明显,他正是当真。

楚之童又沉吟半晌,一咬牙,道:“静衣师兄,我们是平辈弟子,今日之事确实是小弟不对,小弟做个门中稽首,便放小弟一马如何?”

说完,就要弯腰稽首,行道门之礼。

静衣见楚之童动作,猛然冷哼一声,说:“你是没听清我话吗?我要的是九拜稽首!”

“静衣师兄!你别欺人太甚!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我楚之童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拿捏的!扯破了脸皮,谁也不好过!”楚之童恨声道。

“嗯?我怎么不知dào

你有土性?你拿出来让我瞧瞧如何?”静衣忽的一笑,这一笑竟然堪比红粉,若梨花静风,隐然露出几分倾城之气。

只是处在静衣身边的楚之童,却瞬间冷汗齐下,面色发白。

(20W字了,对于我这个龟速选手来说不容易啊,恭喜下自己。今天有事耽搁了,就一章3000字的吧)

章九十二 生死谛业轮

静衣身上传达出的凛冽威压,让楚之童犹如置身江海波涛之中,只能抱住一根浮木上下颠簸,一不小心就会淹死在湍急水流里。那种绝望的危机感,是如此的清晰,使得楚之童全身汗毛都炸了起来,滴滴冷汗流下,湿透重衣。

楚之童是背对着众人的,众人只看见楚之童与静衣交谈,因为两人说话声音不大,所以具体说什么听不清楚,但是楚之童背后那一抹汗渍实在太显眼了,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此时正值秋季,衣服不似夏天的单薄,楚之童出汗能够湿透秋衣,可见其面对了什么样的压力。

众人一看之下,俱都心下了然。静衣在大罗舟山的威名久播,楚之童被静衣逼迫成这样也算正常。

“你做还是不做?”静衣道。

楚之童面色蜡白,艰难的盯着静衣压力,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眼神中传达出的怨恨之意明了,显然不想屈服。

以前静衣痛揍他都是在人少的场合,今天却是杂役弟子、内门弟子以及核心弟子俱全,楚之童若是被静衣逼迫到下跪求饶,以后就别想在大罗舟山混了,他这个执法副队将成为弟子群的笑柄。所以他不能跪,这一跪就将跪去所有尊严。

“静衣师兄,得饶人处且饶人!”楚之童终于开口说出了一句话。

“哼,我让你稽首不正是饶你?做还是不做?!”静衣加重了语气,冷冷道。

楚之童面上现出狠色,使劲摇了摇头。

“好!”静衣只是说了一句字,骤然减轻了压迫。楚之童没了压力,顿时浑身一轻,正诧异为何静衣会放开他,却猛然察觉一股大力袭来,根本无从反抗,就被击飞。

噗通,楚之童被静衣一袖拂飞,跌坐在地。之前的威风全无,如丧家之犬。

楚之童缓缓站起身,死死盯着静衣,尽管怒火中烧,仍旧强行按捺自己,道:“静衣师兄这一袖,楚之童记下了!”

静衣淡淡道:“你记下的也不少了,怎么未见你怎样?”

楚之童脸上一红,他与静衣的实力差距太大,确然,记下了又能怎样?

“嫌犯王净言,行凶杀人,戕害同门,来人,拿下!”楚之童掉转头,看向王净言,高声道。

这件事究其根本还是因为王净言而起,所以楚之童将王净言恨上了。今天栽在静衣手里也就罢了,若是连王净言也带不走,那可就真的面子全无。

于公于私,王净言都要被抓走。

命令下达,执法弟子再次围上王净言,要动手抓人。

只是静衣却并不想就此结束此事,而是道:“楚之童,抓人总要讲究证据。方才之事我也看见了,你可曾向我采证?”

楚之童一怔,本以为静衣拿自己出口气也就罢了,没想到静衣竟然死追不放。愤愤道:“那就斗胆向静衣师兄采证,这王净言可是杀人凶手?”

“不是!”

简简单单两个字,再次让楚之童陷入沉思。这静衣是摆明了吃定他啊。

而王净言听见静衣竟为他作证,不由愣了下,随即向静衣投去一缕感激的目光。没曾想,静衣毫不理会,只是素面淡然,仿佛对一切毫无兴趣。

一时间王净言有点不明白静衣所为了。总觉得有点那么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你……不要太过份!”楚之童一指静衣道。在他看来,静衣是为了与他为难,故yì

给王净言作伪证。…,

“带走!”楚之童一挥手,坚决要求带走王净言。静衣他要顾忌,但是王净言他不需yào

顾忌。今天就是拼着与静衣撕破脸皮,也要将王净言带走。

“无故抓人,你们敢!”王净言自然不会轻易就范,摆出架势,却是要准bèi

大干一场了。

“想要拘捕?好!就地格杀!”楚之童一看王净言拘捕,顿时大喜。如果说之前还没有证据,现在却是证据确凿了。拘捕完全可以就地格杀,不需yào

审讯。

你自寻死路,怪不得别人了!楚之童看着王净言,想到。而且只要当初杀掉王净言,静衣那边就没了借口搞事,却是一举两得。

“无凭无据抓人,又徇私枉法杀人。楚队长果然执的好法!”王净言冷声道。神魂猛的跳出,化作白骨魔罗。

白骨魔罗手上两条火焰锁链瞬间涨长,横亘在虚空,如同一道火焰长城,将执法弟子围在外面。

“想要杀人灭口,那就来吧!”王净言嘴一张,给楚之童安上了个“杀人灭口”的罪名。暗示自己这是自卫。

执法弟子一看王净言这架势,立时有些怯了。他们没有看见王净言击杀吴山的场面,但是只看白骨魔罗就知dào

王净言不是易与的人物。

而这时有个执法弟子也认出了王净言神魂法相,颤抖着喊道:“是恶灵魔骑!是恶灵魔骑!”

本来楚之童背对王净言,在小心提防静衣出手,没有看到王净言神魂模样。在他以为,对付一个杂役弟子,还不是手到擒来,哪想到竟尔出了问题,抓捕王净言的执法弟子声音都颤抖了。

暗骂一声废物,楚之童转头一看,却霎时瞳孔一缩,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怎么可能?一个杂役弟子竟然领悟了恶灵魔骑!

楚之童震惊了。就连他自己的法相都比不上恶灵魔骑,而一个杂役弟子却拥有传说中的法相,这太不真实了。

很快稳定下心神,楚之童知dào

今天抓捕王净言变得有点困难了。除非他出手,不然那几个执法弟子未必能够将王净言制服。

可是,静衣在一旁虎视眈眈,楚之童不敢放手去做。

咬咬牙,楚之童猛的神魂运转,要出窍。

然而神魂才一动,就听静衣冷笑一声,也未见静衣有什么动作,袍袖一拂,楚之童就觉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压制而来,将本欲跳出身体的神魂打了回去。同时楚之童被击飞,又是一屁股跌坐在地。

这次静衣出手重了许多,楚之童一口血吐出,神情萎靡。

“咱们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楚队长。做事,还是一件一件来比较好。”静衣道。却是用九拜稽首之事把楚之童死死吃定了。

楚之童擦擦嘴角的鲜血,盯着静衣,眼中全是怒火,轻轻从怀中取出一把飞剑,道:“静衣,不要仗着自己修为高便为所欲为。要知dào

你这是伙同嫌犯,抗拒执法!莫以为我们执法队怕了你,今天这王净言,我是杀定了!”

静衣依旧面无表情,道:“我管你什么执法队,今天你若是不稽首谢罪,我保证你走不下八极台。”

如此话语,却是将两人推到了一个无法和解的地步,静衣算是赤裸裸的在打执法队脸面了,登时将所有执法弟子惹上火来。

几个执法弟子纷纷神魂出窍,幻化出各种法相,将王净言团团围住。静衣他们打不过,但是拿下王净言同样可以打静衣的脸,不同的手段,一样的效果!…,

而王净言也神魂运转到极致,两条火焰锁链一抖,抖出漫漫阴火,灼烧开一方天地。

“仗势欺人,执法队也不过如此!来吧,我王净言今天便看看这大罗舟山到底还有没有法度!”王净言冷声道。却是跟静衣一样,将矛头指向了整个执法队,与静衣统一了战线。而且他对于执法队这种偏私的行为也是不忿,执法执法,便是要公正严明,只听信某一方便要抓人,这却是枉法。这些执法弟子的行为,本质上与蒋新无二。

如此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所有围观的弟子也知dào

事情大发了,摒心静气的观看,谁也不敢吱声。执法队与静衣两方都不是好得罪的。

就在双方即将动手的时候,忽见云雾中走出一女子,莲步轻移,曼妙无双,只是一双秋眸中寒意冰结,肃杀之意凛然。

王净言见这女子到来,先是一愣,随即松了一口气。

韩浅夏。

在这关键时刻,却是韩浅夏来到了。她作为大罗舟山执法队队长,话语权要远超楚之童,而且王净言也不用担心挟私报复之事,至少韩浅夏比起楚之童来,干净的多。倘若韩浅夏真的要将王净言带走,王净言也不会反抗。

“静衣师兄,别来无恙啊。”韩浅夏边走边道,好像好久没见过静衣了一样。其实两人三天前还见过一面。

“哼。”静衣冷哼一声,不搭理韩浅夏,从静衣神色就可以看出,他跟韩浅夏也不对付。

韩浅夏没理会静衣的态度,而是走到楚之童身边。

楚之童一看韩浅夏来了,顿时道:“队长!那小子伙同静衣拘捕!”

说着一指王净言。

韩浅夏淡淡扫了一眼王净言,回过头,猛然抬手给了楚之童一巴掌,冷冷道:“废物!我执法队的脸面全让你丢光了!”

楚之童顿时一愣,捂着脸颊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心中一腔怒火越烧越盛。他也算倒霉了,先是被静衣欺负,此番又被韩浅夏甩了一巴掌,里外不是人。

但是碍于韩浅夏的身份,楚之童只能默默忍了。

打完楚之童,韩浅夏转头对静衣道:“静衣师兄,手下人不懂规矩,我已经教xùn

了他。不知这件事情可否揭过?”

静衣看看韩浅夏,轻轻一笑,道:“浅夏师妹教xùn

手下,关我何事?”

这语气,却是不想善了。

至此,王净言算终于看明白了,静衣不是在维护他,而是借助他这件事,对执法队发难。王净言充其量算是一枚棋子。

“静衣师兄,冤家宜解不宜结。有些事还是见好就收的好。”韩浅夏叹口气,说。

静衣却道:“可惜,我偏偏不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怕是要让师妹为难了。”

韩浅夏黛眉一蹙,有些动怒,道:“静衣师兄究竟怎样才肯放手?”

“我早已经说过了,九拜稽首。”

“你已经伤了我,还要我与你稽首!静衣,不要太过份!”楚之童不愿意了。

“闭嘴!”韩浅夏对楚之童训斥道。转而对静衣说:“静衣师兄,这事你便是闹大,也收不到你想要的效果。不妨给我们一个台阶下,我韩浅夏也记住你的好。”

静衣面色微变,看来被韩浅夏说中了心思。只是不知dào

他想将这事闹大究竟为何。

静衣沉思一会,深深看了韩浅夏一眼,说:“既然浅夏师妹求情,也罢,便给你一个面子。若是浅夏师妹能接住我三招,我便不再追究此事,如何?”…,

韩浅夏微微犹豫,静衣是核心弟子中第一高手,实力无法看透。他的三招并不是那么好接的。

“怎么?怕了?”

被静衣一激,韩浅夏不由点头同意,这也事关执法队的脸面。若是执法队长连静衣三招都不敢接,恐怕以后执法队的威信会大打折扣。

“好!浅夏师妹果然巾帼不让须眉!那就接我第一招!”静衣夸赞一句,猛的抬手,甩出一道剑qì



剑qì

冰寒,与静衣之前击退邪影的剑qì

如出一辙。邪影都在剑qì

面前铩羽,韩浅夏未必能轻松应付。

“六合寒水剑qì

!静衣师兄好手段!”韩浅夏说着,神魂迅猛出窍,化作一道琉璃火墙。墙面上火焰遍布,拦住剑qì



静衣剑qì

犀利,六合寒水之意浩然,面对神魂烈火也不落下风,将韩浅夏神魂火焰压制的几近熄灭。琉璃火墙传出咯吱咯吱之声,似乎在迸裂。

不过,韩浅夏究竟挡住了这一击,将寒水剑qì

蒸发掉。

然而还没待韩浅夏回过神来,静衣第二道剑qì

又至。这次粗壮了几分,横横斩杀过来,在韩浅夏琉璃火墙上切出一道巨大的剑痕。剑qì

与火墙碰撞,玉石俱焚,火墙与剑qì

同时消失不见。

韩浅夏神魂瞬间迸散,再也无法聚拢阻挡静衣的第三招。

而静衣第三招才是杀招,手一招,竟然纯粹利用道罡幻化出来一把剑,晶莹剔透,冷冽透骨,静衣提剑,身形一震,就到达韩浅夏身边,一剑对着韩浅夏迸散的神魂斩下。

这一剑若是斩实,韩浅夏绝对要受伤!

王净言看着静衣出手,却是不明所以。静衣究竟与韩浅夏有什么恩怨,要下此重手?

静衣剑势无双,这一剑将韩浅夏神魂全都圈拢,狠狠斩落。

眼看静衣就要将韩浅夏斩伤,却见韩浅夏神魂一转,陡然旋转起来,瞬间聚合成一个法轮,法轮表面符纹闪耀,整个轮子分成黑白两种颜色,高速旋转,传达出无上气息。

静衣剑身正斩在法轮之上,只听嗤嗤嗤摩擦声响起,一串耀眼夺目的光华闪耀,其间冰晶四散,气流乱涌。

铮一声,却是静衣手中冰剑断裂,韩浅夏成功挡下了静衣最后一招。

“没想到,你倒是修liàn

成了生死谛业轮!我说话算话,三招已过,此事揭过!”静衣喃喃出口,说罢,袍袖一甩,转身而去。

(又是4000字,我发xiàn

4000字一章比2000字两章好写撒)

章九十三 屈从

韩浅夏神魂归窍,肃穆站定,好半天才回过气息来。很明显,她虽然挡住了静衣三招,却付出了相当大代价。或许神魂受了暗伤也未可知。

不过生死谛业轮这五个字还是让在场所有人惊呼出声。

“天啊,韩师姐竟然修出了生死谛业轮!”

“生死谛业轮哎,我们大罗舟山压箱底的观想法相!”

“韩师姐是掌门的女儿,掌门把这门功夫传给她也无可厚非……”

王净言听着周围弟子的议论,对于这个生死谛业轮也有了一定认知。看来这是大罗舟山真zhèng

的绝技,而且很难得到传授。刚才静衣都惊讶了一下,证明以静衣的修为都没能得到这种观想法。

之前王净言也与韩浅夏交过手,却是偷袭。纯粹利用武道打击,致使韩浅夏没能出窍。这次观看韩浅夏的生死谛业轮,王净言却瞬间了然,知dào

了韩浅夏的修为远在他之上,真zhèng

打起来,王净言多半要落败。

韩浅夏调整好了气息,习惯性的晃晃手腕,立时从衣袖中飘出点点蓝光,沉入风中。

轻轻扫视了一圈,韩浅夏才问楚之童道:“事情调查清楚了吗?”

楚之童慌忙到得韩浅夏身前,略带屈膝的说:“回队长,调查清楚了。内门弟子蒋新与杂役弟子王净言发生冲突,王净言暗中下手,致使蒋新死于邪影吸食。在场内门弟子皆可作证。方才王净言还妄图拘捕,实在罪加一等。依师弟看,应该当场格杀!以正我执法队威严!”

静衣一走,楚之童随即神气起来。说完看着王净言,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看来是要将先前受的气全撒在王净言身上。

王净言岂能不明白楚之童心思,轻轻一笑,笑容中却满是轻蔑之意。暗讽楚之童只会挑软柿子捏。

这立时让楚之童火冒三丈。刚才要不是静衣阻止,他早就将王净言拿下了。恶灵魔骑又怎样?他楚之童还是不惧的!

“你找死!”楚之童阴测测说道。猛的神魂跳出窍,要对王净言下手。

王净言在韩浅夏与静衣比拼之时,就收回了神魂,这下见楚之童要动手,也是神魂溢出天门,二话不说,一条神魂火链就抽了过去。

王净言当机立断,说出手就出手。虽然后发,却是先至。火焰锁链嗖一声就抽在了楚之童法相之上,几朵阴火爆裂,炸的楚之童嗷一声嘶吼,吃了一个暗亏。

“你……给我死!”楚之童暴跳如雷,今天他算是倒霉了。接连挨揍。静衣、韩浅夏、王净言,三个人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一个接一个抽他,执法副队的面子全都丢这了。

谁知dào

,还没待他发作,就见韩浅夏手一招,掌心现出一个黑白转轮,对着楚之童当头压去。

出窍的神魂瞬间被挤压回了楚之童体内。因为神魂被迫入体,楚之童被憋得满面通红,狼狈不堪。

“你!你做什么?!”楚之童愤愤的对韩浅夏道。

“做什么?我执法队的脸面,已经让你丢的没有了,我可不想连最后一点也丢进去!”韩浅夏冷冰冰斜睨了楚之童一眼,说道。

说完,韩浅夏看向王净言,扬起的手心一叶转轮黑白分明。轻轻道:“王净言,你是让我动手还是自己跟我走?”

韩浅夏却是仍旧要将王净言带走。

此言一出,顿时引发杂役弟子轩然大波。…,

原来他们以为韩浅夏能与楚之童不一样,没想到却是一路货色,一个个愤愤不平,纷纷骂开了口。

“一丘之貉!亏她还是队长!”

“王师兄明明是冤枉的,他们执法队就是看不起我们杂役弟子,不相信我们的证明!”

“这女人也是个蛇蝎心肠!”

……

韩浅夏将所有话听在耳中,也不恼怒,淡淡一笑,道:“说的很好听呐,哪个再给我说一句?”

语气平淡,却充满了胁迫之意,配合韩浅夏掌心转轮,产生的威慑效果非同一般。登时让所有杂役弟子闭了嘴。力量上的压制总是如此简洁霸道。

见压下了杂役弟子,韩浅夏再次问王净言道:“王净言,你想好了没?”

王净言看着韩浅夏,但见她一双水眸中波澜不惊,黛眉远开如清风拂柳,看不出她到底有什么意图。

不过王净言知dào

,真zhèng

打起来,他打不过韩浅夏。而韩浅夏也未必真想对付他。

于是点点头,洒然道:“韩师姐有请,师弟自然只能从命。”

这话瞬间让所有弟子凌乱了,

一直以来,王净言表现的非常强硬,面对蒋新,面对理事弟子,面对楚之童,都未曾低头。他们以为王净言会强硬到底,继xù

跟韩浅夏对抗呢,哪想到竟然对韩浅夏屈服了。一时间腹诽王净言的同时,也不由对韩浅夏另眼相看。看来这韩浅夏还是有几分本事的,竟然能不战而屈人之兵。王净言这种刺头都可以收服。

由此一对比,楚之童更是成了一滩糊不上墙的烂泥,威望完全落在了韩浅夏之后。

“那就走吧。”韩浅夏说道,下了八极台,带头往执法队而去。

其余执法弟子见王净言肯自己跟从,韩浅夏也没吩咐,便没动手,只是押在王净言身后,一群人下山。

至此一出闹剧算是收场,所有弟子作鸟兽散。跟蒋新交好的弟子则簇拥着理事弟子,往蒋新叔叔巡照执事的住所走去,要将这事禀报巡照执事。至于怎样禀报,却是任由他们乱编了。

王净言跟在韩浅夏身后,一直到了执法院。在一刑讯室站定,韩浅夏一挥手,说:“你们忙自己的去吧,我亲自审讯他。”

一干执法弟子点头称是,走了。只有楚之童还站着,不愿离去。

“怎么?楚副队,还有事?”韩浅夏问道。

楚之童支支吾吾,半晌,还是道一声“没事”,垂头丧气的离开了。其实他心中记恨王净言,原本想借着审讯之由,公报私仇。没想韩浅夏要亲自审讯,断了他念想。让他颇为郁闷。

“请吧。”韩浅夏对王净言道,进了审讯室。

王净言看韩浅夏这架势,竟似真的一样,不由轻笑出声,却换来韩浅夏一个冷眼。粉面带煞的少女模样,却也有一番曼妙风情。

章九十四 暗流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审讯室。韩浅夏在一张四方扶手椅上坐定。大马金刀的扶在扶手之上,道:“你倒是挺能闹腾的啊,杀人拘捕,哪一样都是死罪!”

王净言叹口气道:“难不成你也相信楚之童的话?”

“我相信不相信不重yào

,关键是证据指向你!我认为你无罪,未必就能保你没事。总要拿出证据证明你无罪才行!”韩浅夏冷冷看一眼王净言,说。

“证据?杂役弟子都可以为我作证,这算不算?”

“你是杂基院的,杂役弟子自然偏向你。”

“那么内门弟子就不偏向蒋新了?再者,静衣师兄也说过我是清白的……”王净言话还没说完,一看韩浅夏脸色,就知dào

说错话了。

静衣方与韩浅夏打了一架,王净言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找不自在?

韩浅夏粉面生寒,狠狠瞪了王净言一眼,道:“你不要管别人怎样!我们之间的恩怨还没了结!于公于私,我都不可能放任你!”

“韩师姐这话未免有公报私仇之嫌了。”

“我就是公报私仇怎样?王净言,只要我愿意,你便会被定罪!一辈子监禁在苦役之地!”韩浅夏生气道,却是公然报复了。

王净言这次算是深知圣人那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正确性了。韩浅夏分明就是在故yì

取闹。

无奈的摇摇头,王净言道:“韩师姐,你到底要怎样?”

韩浅夏见王净言口气软下来,冷哼一声,半晌才道:“这件事很棘手。蒋新的叔叔是巡照执事,他肚量极小,睚眦必报。即使蒋新不是被你所杀,只要因你而起,他也会报复于你。所以,你算是惹来了一个大麻烦。”

“大麻烦?”王净言一蹙眉头,随即铿声道。“巡照执事又能怎样?难不成他还敢光天化日之下,将我击杀?只要他不敢亲自动手,我便不怕!魑魅魍魉,尽管让他来!”

“巡照执事怎么也是派内长老,肯定不会亲自动手收拾你一个小辈。但是暗中驱使手下找你麻烦就很有可能了。像是楚之童,他之所以想找你麻烦,便因为他是巡照执事举荐上来的。”

韩浅夏一番话让王净言瞬间明白。怪不得楚之童随便问了问,就直接抓人。原来楚之童属于巡照执事派系。

这大罗舟山高层肯定也是党派林立,各有心腹。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话却是正确至极。道门中也难得清静,勾心斗角,谋取高位,抢占修liàn

资源也是常见之事。

王净言举一反三,立马道:“那么静衣又是另外一派了?”

韩浅夏点点头,说:“静衣是易长老一派。这执法队却是大罗舟山派系纷争的缩影。易长老一直想要安插一个弟子,做执法副队。今天静衣找到机会,便是想激怒楚之童,让楚之童动手,借机废掉楚之童,拿下他的副队职位。然后派易长老的心腹弟子上位。而我好不容易才驯服了楚之童,怎能让他下去,换一个不听话的人上来?所以只能努力维护他,不让静衣得逞。唉,这些事情,当真凌乱烦躁的很。”

这下王净言算是明白了。楚之童、静衣、韩浅夏分别代表不同派系。想要争取的无非是一个执法副队的位子。执法队是大罗舟山的重yào

组织,肯定各派系都想安插自己人。而韩浅夏被其父亲扶上位,自然代表了掌门。现在韩浅夏好不容易将代表巡照执事派系的楚之童压服,肯定不希望再换个人上来,也就与静衣发生了冲突,最终三招之约,保住了楚之童的位子。…,

只是,在王净言看来,这副队之争实在无趣的很,若是他们知dào

余帅已然死亡,肯定会对今天大费周章的事情懊恼。余帅死亡就空出了另一个副队职位,费尽lì



,到头来易长老一派还是免不了上位,韩浅夏却是又有得忙活了。

不过这不是王净言能够插的上手的,余帅之死还没搞定,又生一事,王净言也算是命途多舛了。

叹口气,王净言轻轻道:“这些事情让你一个女孩子承担,确实也难为你了。其实俗世官场中多有这类争斗,而他们的秘诀无非就是拉拢一个打压一个。至于打压,也未必需yào

什么光明正大的理由,莫须有的罪名就可以了。毕竟执法队是控zhì

在你手中,你父亲又是掌门,在整体实力上远超另外两派。把他们全打压服气了,也就安稳了。”

王净言给韩浅夏支了一招。

韩浅夏听罢,一双妙目凝视良久,似在思考。过一会才道:“想不到你一儒生竟也如此腹黑。”

王净言听罢哈哈大笑,道:“世间事情只要达成就是,管他什么手段。儒生腹黑也没什么不好,只要我信仰坚定,达成目标是光明正大的,那便无妨。”

“你们这些儒生净是歪理邪说。”韩浅夏也不由轻笑道。

如此这审讯气氛便全无,反倒成了一场诗酒会。

韩浅夏也察觉气氛不对,干咳一声,佯装出严肃模样,道:“王净言,本队问你,那蒋新可是你所杀?”

王净言立马明白了韩浅夏的角色转变,配合的说道:“不是。这中间事情是这样,师姐且听我道来。”

于是王净言将整件事情叙说一遍,倒也未曾添油加醋。

其实韩浅夏一直隐在八极台雾中观看,王净言若是所说不实,肯定会被她察觉。

叙述完毕,韩浅夏做了记录,让王净言签字确认,道:“此事未必能够善了。你需小心为上。待我再提取几个证人,才能真zhèng

将此事定论。而执法队定论也未必是终论,巡照执事那边总会借口生事。你先回去吧。”

王净言知dào

韩浅夏帮了自己一把,这事要是放在别人手中,八成要将王净言监禁个十天半月,然后还不知dào

怎样。韩浅夏却是当场将其释fàng

,足见高义。

韩浅夏所说,王净言也是明白。这事的关键处不在执法队,执法队只是各方派系博弈的工具,最终谁赢了,执法队这个工具便听谁的。最终还是要看博弈结果。

而王净言除了坐等博弈结果之外,还要小心巡照执事的小动作。以巡照执事睚眦必报的性格,未必不会派人暗中下手,置王净言于死地。

这几日,却是不好过。

章九十五 纷涌

大罗舟山观心殿。

这是执事大殿,八大执事日常修行做功全都是在这殿内。

观心殿偏居一隅,与大罗舟山掌门正殿成半斜角,单独坐落一座山头。

恢宏殿宇建筑在三层石台之上,台基前正中及左右侧均有踏道通向大殿的月台。大殿面阔进深各五间。重檐环柱,雕刻云纹龙行,大气堂皇。

进得殿内,便是石须弥座神龛,供着天帝,左右肋侍神像,雕工精细,显然出自名家之手。

殿顶全是孔雀蓝的琉璃瓦,雕梁画栋,构思精巧。从屋脊上悬下条条明黄丝绦,丝穗飘洒,寓意道有三千。

在大殿的正首便是巡照执事之位,蒋新的叔叔,蒋丹阳便坐落在正首。三绺指长胡须生在下巴,面皮发黄,隐隐透出丝丝凶威。

此时殿内没有其他执事,只有蒋丹阳一个执事。

蒋丹阳正闭目养神间,猛然听到殿外一阵喧哗,心中不悦,刚想训斥,却见几个平日与蒋新交好的内门弟子眼眶含泪走了进来。

蒋丹阳自然看得出这几人是在挤眼泪,但是让他们如此做,必然有原因。再看他们中间没有蒋新的影子,蒋丹阳瞬间有些明了。一颗心咯噔一下,霎时有点恍惚。

“蒋师叔!蒋新他……他……”一个内门弟子走上前,哽咽道。一边说一边装作哭泣,好好一句话硬是拉成了几截没有说完。

这般假模假样让蒋丹阳一下生气,目光中凶威一盛,厉声道:“哭什么哭!不会好好说话?!修道之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这一声若黄吕大钟,宏亮至极,一下将那弟子惊了个寒战。看看蒋丹阳目光,再也不敢装样子,只得老实说话。

“蒋师叔,蒋新他……登仙了!”

“什么?”乍闻这两个字,蒋丹阳差点从椅子上摔落。“谁!是谁害死了新儿?!”

蒋丹阳震惊之下,第一反应便是有人害死了蒋新。蒋新日常的骄狂他也有耳闻,明明知dào

这样迟早会害了蒋新,可是出于对其的溺爱,还是没有加以阻止。这下终于尝到了苦果。

一看蒋丹阳震怒,那内门弟子也不敢耽搁,慌忙将事情从头到来,其中掺杂各种水分,本来是蒋新先行挑衅,在他嘴里成了王净言挑衅。本来是理事弟子追杀王净言,促成蒋新致死,他说来却是王净言将蒋新抛到了邪影手里。

一番话说完,已经让蒋丹阳深深仇视上了王净言。

深吸一口气,蒋丹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毕竟是巡照执事,心思没有那般浅显。这弟子所说的话他只是信了三成。而且他也清楚,这件事的源头恐怕在蒋新身上。不过,杀亲之仇是血海深仇,蒋丹阳必然要报仇。至于事情的真相是怎样,他不需yào

管。只要这弟子所说的有利于他就行。

“王净言!”蒋丹阳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三个字,猛然重重一拍座椅扶手。铁桦木制成的扶手都被一掌拍裂,让在场几个内门弟子面面相觑,震惊不已。

要知dào

铁桦木可是极为珍贵的树种,三百年方可长成,其木坚硬,飞剑刺不穿,刀枪砍不透,乃是世间最坚硬的木材。蒋丹阳竟尔一掌拍裂,其修为到了什么程度?

而且到了蒋丹阳这地位的人,大都喜怒不形于色,喜欢掩藏自己的情绪。如今竟尔毫不顾忌的释fàng

出来,可见蒋丹阳内心的愤nù

。…,

就在众人讪讪,不知dào

接下来该说什么的时候,楚之童却突然走了进来。

他是蒋丹阳举荐上位,出了事情自然要来找蒋丹阳汇报。

楚之童进得殿内,一看这架势,立马知dào

不需yào

自己多说什么了。

“楚之童!新儿被人当场谋杀,你这执法队长是怎么当的?大罗舟山的环境就差到这种地步了吗?还有没有法度可循?!我看你还是不要做了的好!”蒋丹阳一看见楚之童,便厉声训斥道。

楚之童诚惶诚恐的表示歉意,任由蒋丹阳将这通火气发完。

“听说凶犯已经抓起来了?”蒋丹阳发泄完,恢复了以往气度,不冷不热的问。

“本来已经抓起来了……”楚之童回道。

“什么叫本来?!难不成还有什么变化?”

“就在刚才……韩浅夏将凶犯放回去了……”楚之童怯懦的说道。

“放回去了?!韩浅夏?!”蒋丹阳先是一怒,随即闭上双目,喃喃道。“这事有点复杂了。不过新儿不能白死,你现在就带人去抓捕那个王净言,尽量无理取闹,让他拒捕反抗。将他当场格杀掉!至于韩浅夏那边,我来处理。”

“是!”楚之童稽首,退了出去。

一干内门弟子也不敢再逗留,纷纷退下。

蒋丹阳揉着脑门,良久,才失声道:“新儿,我的亲儿啊!你的仇,爹一定会为你报的!”

原来,蒋新是蒋丹阳与其嫂嫂的私生子,后来蒋丹阳入道,舍不下蒋新,就找机缘将蒋新度上了大罗舟山。这也是他对蒋新多有纵容的原因。现在亲儿被王净言所杀,蒋丹阳恨极了王净言,自然是要除之而后快。

又悲恸了一会,蒋丹阳才整理一下情绪,变得阴沉内敛,快步往掌门大殿走去。

此时掌门大殿内,大罗舟山掌门正在跟一位手持紫晶卦签的长老交谈。

“易长老,此事我已然知晓。那楚之童非法抓人,自然不对,不过但凭此事便将他执法副队之位拿下,恐怕有些草率。这样吧,等我问过夏儿,了解整件事情的始末再说。毕竟丹阳也失去了侄儿,我这个做掌门的不能落井下石太快不是?”

却是掌门在说话。

那手持卦签的长老,则是当日通过看相定了王净言生死的易长老。

易长老嘴角微微笑着,方想说什么,却听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易长老?你也在这?嘿嘿,当真是好师兄!”

听声音,正是蒋丹阳到了。而蒋丹阳话中流露出对易长老的不满,显然也洞悉了易长老的意图。知晓易长老想要趁机发作,将楚之童拽下位。

要是楚之童真的被拿下,对于蒋丹阳就可谓雪上加霜。亲儿尸骨未寒,心腹又被拿下,任谁也不能忍受。

“掌门师兄!”蒋丹阳走进来,对掌门一揖,道。

“丹阳师弟,来的正好,我跟易长老正在讨论蒋新之事。对于这件事情,丹阳师弟节哀顺便。蒋新登仙而去,也未尝不算一种归宿。”掌门静静道。

这话让蒋丹阳身体一颤,又是悲从心来。而掌门话语也有诛心之嫌,明明蒋新身死道消,偏偏说是归宿。

蒋丹阳压制下心头悲痛,厉声道:“掌门师兄,今日丹阳前来,是要状告二人,请掌门师兄为丹阳主持公道!”

“哦?不知是哪二人?”

“韩浅夏与静衣!”蒋丹阳直视易长老与掌门,高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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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十六 拖

静衣是易长老的弟子,韩浅夏又是掌门的女儿。蒋丹阳话中将两人全部包括,表面是指责两个小辈弟子,实jì

上隔山打牛,却是指责的易长老与掌门。

“丹阳师弟,静衣是小辈,倘若真的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只管教育便是。这些小辈,骄狂无度,说不定哪天就会吃一个大亏。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理当对其规劝。”易长老听罢,笑着道。话语中全是客气,似乎对于蒋丹阳的指责毫不在意。

但是在蒋丹阳听来,易长老这话却充满了冷嘲热讽。讽刺他一个长辈欺负小辈,又用“骄狂无度”暗讽蒋新嚣张跋扈才落得此下场。

两人一上来便成水火不容之势,针锋相对。

“易长老,这可是你说的,哪天我若教育小辈下手重了,还望易长老莫怪。”蒋丹阳冷冷回道。

大罗舟山掌门一看这两人模样,脸上现出尴尬神色,内心却是微喜。他们两人掐的越凶,对于掌门便越有利。

清清嗓子,掌门道:“你们师兄弟多少年了,还是这样!也不知dào

给弟子们做个表率。似你们这等做法,岂不带坏了门下小辈?对了,丹阳,你所说之事,我还不太清楚。要是夏儿真的犯错,被我查明,我是肯定不会饶她的,这个你尽管放心。你也知dào

,我不像其父辈,我一向治家极严,对自己亲生女儿也不会姑息。”

蒋丹阳听了掌门这话,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易长老刚刚讽刺完蒋新骄狂,这边掌门又指责他纵容子弟。两个人好像达成了协议一般,把错全都推在了蒋丹阳身上。

正正神,蒋丹阳道:“掌门师兄,谋害新儿的人我已经查出。”

“是吗?那就交给执法队依律处理。这种事无须多议吧?”

“可是……浅夏却将那凶犯无罪释fàng

了!”说到这里,蒋丹阳愤愤不平起来。而他之所以做出这等样子,无非就是给掌门压力,让掌门知dào

他现在很气愤。

掌门还没开口,易长老却抢先道:“丹阳师弟,我怎么听静衣说,那弟子确实是无辜的啊?”

这个老混蛋!故yì

搅我局!蒋丹阳听易长老说完这话,心里恨恨想着。易长老一直与他为难,让他心中恨极。

但是这话也不能说出,只能瞪了易长老一眼,道:“我这边有许多内门弟子可以作证,就连理事弟子都说是王净言所为。比起静衣一人来,证据却是充分的多。”

“证据,讲究的是真伪,却不是多少。丹阳师弟做了这么多年巡照执事,还是不见长进呐。”易长老笑道。却是真zhèng

的笑里藏刀。

眼看两人又要争吵起来,掌门慌忙和稀泥,道:“我看这事,咱们不要急着定论,那王净言是冤枉还是真凶,交给执法队去判断。反正他在门派中也跑不掉。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再秋后算账也不迟。你们俩看如何?”

掌门这番话其实也没提出什么具体解决办法,就是一个“拖”字。自然让蒋丹阳跟易长老全都不满。

易长老要的是借此事将楚之童弄下来,而蒋丹阳是要给蒋新报仇,顺便打击韩浅夏跟静衣。

掌门这样一弄,除了让蒋丹阳跟易长老白白争执一场,却什么也没落到。王净言还是暂时无罪,楚之童也仍旧当他的副队长。两派系谁也没得利,倒是掌门派系稳坐钓鱼台,占据了事情主动。…,

看出蒋丹阳与易长老心思,掌门忽然将脸拉下,道:“怎么?两位是一定要将此事闹大了?”

此时的掌门是威严尽显,方有一派掌门气势。

蒋丹阳跟易长老无奈的互看一眼,不服气却又不得不点头,一致道:“听从掌门师兄裁定。”

掌门这才将脸色收起,心平气和劝慰道:“我也没说此事就这样了结,只是不想闹大。你们身为派内臂膀,岂可自乱阵脚?待我查明事情真相,便会给你们一个满yì

的答复。”

这话却是送客的意思了。

蒋丹阳跟易长老俱都摇摇头,告辞出了大殿。毕竟大罗舟山还是掌门做主,他们俩再怎么闹,也不可能闹出掌门控zhì

去。只能在允许的范围内争取最大利益。

看着两人离去,掌门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喃喃自语道:“这事却还得晾着他们。余帅那位置,应该也空出来了。却是正好让他们互相牵制。”

杂基院。

经过邪影命笺之事后,杂基院原先的老大吴山死亡,现在所有杂役弟子便隐然以王净言为首了。这一日来找王净言表忠心的不计其数。王净言没心情也没空弄这些,便统统交给了宋宏处理。

一群人正在吵嚷着,猛然杂基院院门被人一脚踹开。人未至,杀气先到。

却是楚之童领着一干执法队弟子杀上门来。

有眼尖的杂役弟子慌忙去告sù

王净言。

“王净言呢?让他滚出来!”楚之童得到蒋丹阳授意,却是不比之前怯懦,而是耀武扬威指着要王净言出来。

王净言得到消息,眉头一皱,暗忖自己还是低估了那些门派大佬们的无耻程度。蒋丹阳明显没有得到执法队授权,便派楚之童来私自抓人了。想到自己之前还教给韩浅夏适当使用“莫须有”罪名,如今这么快就报应到了自己头上,不由苦笑。

但是有些事总要担当。

王净言起身,来到院中。

楚之童一看王净言出来,冷笑一声,道:“王净言,你以为逃得过初一,便能逃得过十五?今天就要将你正法!”

王净言斜睨一眼楚之童,道:“敢问楚副队可曾得到了执法队授权?”

“授权?老子便是执法队长!老子便是权!”楚之童看见王净言那种表情,便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回道。

“哦,那就是没有授权了。既然这样,王某若是反抗私刑,伤了诸位,还请诸位见谅。”

“你……找死!”楚之童原本还想着多与王净言纠缠一会,搜集一些王净言拒捕的证据。没想到轻易就被王净言激起了火气,按捺不住,直接开打。

章九十七 演兵沙盘

楚之童一扬手,却是拿出一道金光符箓,另一只手中则扔出一个鸡蛋大小的金色丹丸,丹丸触地,爆zhà

开来。一股水银般的蒸汽上腾,蒸汽接触到金光符箓,两者合一,渐渐的显化出一个巨大人形。

等到蒸汽散尽,现场突然就出现了一个丈高的金甲武士,面目冷然。然后便见楚之童神魂出窍,附在了金甲武士的身上,瞬间金甲武士活过来,挥拳朝着王净言脸上砸去。

金甲武士虽然动作有些慢,但是胜在体型巨大,单单扬起的右拳就足有砂锅大小,有开山裂石之功,王净言要是被砸中,绝对好不到哪去。

王净言暗叫不好,慌忙侧身让开。

金甲武士的拳头砸在地面,登时将地面砸出一个深坑。而金甲武士的拳头丝毫未损。可见其身体之强硬。

这就是道家的金丹显形之术。利用铅汞丹丸与符箓制造出铅汞金人,供显形境界的人驱使。

其实楚之童本身并未真zhèng

达到显形境界,否则他就不会等到铅汞金人凝聚成功才附上神魂。真zhèng

的显形境高手在铅汞之气蒸腾时候,就可以利用神魂将蒸汽凝结成金人,可大可小,变化多端。楚之童这种附魂的手段只是介于驱物与显形之间。

可是即便如此也远远超越王净言。而且最关键的是被楚之童抢了先手,他操控着金甲武士步步紧逼,逼得王净言没有机会出窍。这种距离出窍就是找死,恐怕不待王净言施展法术,金甲武士就一拳捣烂了王净言肉身。

王净言第一次感觉到无力。显形境的妙用也让王净言体悟到了道术的厉害之处。金甲武士即使面对一个武师,也不会落于下风。而对于显形境巅峰的道术高手来说,金甲武士是可以随心所欲聚散的,也就是说,即使击碎了金甲武士,只要铅汞蒸汽还在,道术高手就可以再度聚集一个金甲武士。如此,武道高手自然只能落于下风。

武道高手想要打过道术高手,就只能先发制人,击杀其肉身。

好在王净言大小也是一个武士境界的人了,就在前几天已然将肉身修liàn

到了“练皮膜”的程度,浑身肌肉铁板一块,牵一发动全身。可以利用皮膜变化,掌控肌肉力度。所以在金甲武士一波波的打击下,还有足够的体力辗转腾挪,应付自如。

“嗯?这小子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体力?”楚之童本以为自己金甲武士一出,绝对可以拿下王净言,没想到几番动作之下,王净言竟然跟金甲武士展开了持久战。王净言面对金甲武士的打击,体力也没见干涸,浑然不像是修道之人。就是楚之童也没有这等好体力。

“既然这样,那就给你来点厉害的!”楚之童阴测测说着,金甲武士猛的身形一变,竟尔拔高了几分,双臂也猛然伸长,两只手张开,如蒲扇大小,对着王净言左右合拍过去。

这下楚之童却是看好了王净言走位,做出的必杀一击。

只要拍到王净言,保管让王净言脑瓜爆裂,变成豆腐脑。

砰!

金甲武士双掌拍上,发出一声巨响。然而预想中的脑浆迸裂的场面没用出现,金甲武士的双手竟尔被王净言双臂架住,寸进不得。

“怎么……怎么可能!”楚之童真zhèng

惊讶了。肉身抗拒铅汞金人,这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这王净言还是一个修道者吗?!…,

而王净言这一动作顿时也将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在场的多是杂役弟子,对于显形境的厉害没见识过,却屡屡耳闻。在楚之童一出金甲武士的时候,他们就本能的认为王净言完了。毕竟显形金人不是肉身能够对抗的。但是如今王净言竟然用肉身架住了金甲武士的攻击,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一个个弟子看向王净言的目光,全都充满了震撼。

宋宏也很惊讶,但是随后就知dào

,这一定是丹鸟抖翎桩锻体的效果。丹鸟抖翎桩的心火煅烧,可以将肉身锻造的如铁般坚硬。本来他还对这门功法的锻体效果有点怀疑,现在看王净言,却是立马充满了信心。

就在所有人惊讶分神的时候,王净言竟尔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猛然神魂跳出窍来。

“啊?他这是要干嘛?他肉身还在金甲武士手中,这时候神魂出窍不是找死吗?!”

“楚师兄,干掉他肉身!”

“王净言完了,逃得了神魂又怎样?没有肉身最后还不是要枯死?”

“哈哈,王净言,你这是自己找死!”楚之童也发xiàn

了王净言动作,顿时喜形于色,操控金甲武士双臂一抬,使劲抡下,要将王净言肉身砸烂。

就在众人瞪大了眼睛,对王净言这匪夷所思的举动不解时,却见一道光华猛然从王净言身上飞起,光华凛冽至极,远在十丈外的围观弟子都能感受到光华中透露的杀意。而光华速度之快,竟刺破空气,发出一声“咻”的尾音,尾音颤鸣,迫人心灵。

嗤!光华散尽,众人终于看清了光华掩映下的物体面目。是一柄黑色的飞刀,尾翼还在震颤。刀身则尽数插入金甲武士身体。不断震颤的尾翼则使得刀身上下律动,在金甲武士身上震出道道裂纹。

而金甲武士的双臂正好到达王净言肉身三寸处,差之毫厘就将王净言肉身打爆。

哗啦,金甲武士瞬间迸散,化作丝丝氤氲蒸汽。修为不够的楚之童却是没有本事将蒸汽再度凝聚成形。

王净言兵行险招,却是起到了作用。

没了金甲武士的楚之童,自然气得哇哇大叫。神魂嗖一下逃回肉身,生怕王净言借机袭杀自己肉身。

其实这是他多虑了。王净言并不是莽夫,楚之童毕竟是执法副队,在有这么多人在场的情况下,王净言肯定不能公然袭杀楚之童。否则便是铁证如山,王净言免不了被处置。如同蒋新那样的情况,却是无法重演,这里又没有第三者利用。

只能防御不能还手,却是给王净言制造了一个大难题。

刷一下神魂归窍,将太乙分光刀重新收入了袖中。王净言趁着转身的刹那,以隐蔽的方式冲着宋宏打个眼色,宋宏初始之下还不明白,可是一看王净言眼神瞟的方向,却是知dào

了,王净言是让他去找韩浅夏来。

于是趁人不注意,悄悄溜出了院门。

楚之童见王净言没有趁势攻击,一想之下,便明白了王净言的顾虑,狞笑一声,道:“怎么?不敢杀我?哈哈!小子,你纯粹是作死啊!现在知dào

怕了岂不晚了?”

王净言眉头一皱,这楚之童实在太过嚣张,自己虽然不能杀他,伤他还是可以的!想念间,说做就做,王净言悄悄神魂出窍,瞬间钻入太乙分光刀之内,驱使飞刀袭杀向楚之童。

王净言动作隐秘,又是不宣而战,没有一点高手对决的风范,趁着说话偷袭,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无耻。…,

等到楚之童发觉,太乙分光刀已经到了楚之童身前。

“啊?你敢杀我?!你真敢杀我?!”楚之童大惊失色,方才叱骂王净言的得yì

劲立马没了。

嗤一声,飞刀迅速,在楚之童左腿上狠狠切过,这一刀几近见骨,登时让楚之童嗷一声嚎叫,噗通一下单膝跪倒在地。

王净言将飞刀收回,笑吟吟道:“楚师兄,你这是干嘛?为何突然对小弟施此大礼?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您这一跪,小弟万万担待不起啊。”

嘲讽可是书生的拿手本事,王净言更是伶牙利口,一句话出口顿时让所有人哄笑起来。

楚之童则满面通红,一双眼充血,狠狠瞪着王净言。王净言几次三番让他人前折损脸面,却是真zhèng

惹怒他了。

“王净言,今天不杀你难平我心头之恨!”楚之童强忍疼痛站起身,厉声说道。忽然一张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方形盘子。

“演兵沙盘!起!”

楚之童对着那盘子吹一口气,朝着王净言扔过去。

在扔向王净言的途中,盘子缓缓变大,到了王净言身边时候,已然变得一丈大小。上面高山、树林、河道、兵马俨然,却是一方推演军情用的演兵沙盘。

这沙盘乃是蒋丹阳的法宝,却是不知怎样被楚之童得来。

沙盘定在空中,涨至方圆一丈变不再变大。而沙盘上面本是死物的山石、树木、河流、兵马全都活了过来。河水甚至还传出哗哗水流之声,在夕阳下反射出粼粼水光。

占据某处兵道的兵马骤然一阵喧哗,却见陡然一道血气从沙盘上升起,对着王净言而去。

王净言见状,连忙躲避,没想到血气并不是伤敌,而是慑人之用。王净言只觉体内一动,神魂竟不由自主的出窍,凌空而起,被血气摄拿住,往演兵沙盘里投去。

到得沙盘之中,王净言神魂霎时被压缩成沙盘兵马一般大小。

而王净言落下的地点便是数十万兵马的中心。沙盘上生衍出万万兵马虚影,将王净言团团围住,杀声震天,充斥王净言脑海。

无数道凛冽的杀机锁定在王净言身上,让王净言神魂无法施展任何神通。而排列在前的是数万铁骑,骑兵胯下大马正在刨蹄喷气,做冲锋的准bèi



一面面旌旗大纛迎风招展,整个天空全都被旗面封住,就像处身一个密闭空间,逃无可逃。

王净言脚下一条溪流穿过兵马军团,流向远方。而王净言低头一看,瞬间脸色大变,这条溪流竟然全是水银构成,溅起的水花跌落,顿时将地面砸出点点小坑。可见水滴之重。若是神魂跌入其中,肯定会被水银黏住,无法脱身。

王净言情不自禁的站远了一些。

呜呜呜呜~~

忽然苍凉的号角声响起,却是冲锋的前奏。数万铁骑已然摆出了架势,目标直指兵马中心的王净言。

只要铁骑踏过,王净言必然被踩成飞灰。

王净言知dào

危险,努力挣扎,可全都无济于事。他的神魂就像被封印了一般,一点变化都不能施展,彻底成为普通凡人。

这个演兵沙盘的厉害可见一斑。

“没想到,楚之童竟然弄了这样一件宝贝,难道今天要栽在这里了?”王净言有点颓废的看着即将冲锋的铁骑,想到。

而楚之童在外面掌控着沙盘,看见王净言没有一点反抗之力,只能坐以待毙,不由冷笑一声,幸亏他有防备,特地从蒋丹阳那里请来一尊法宝。这法宝的威力极大,楚之童倾尽全力才能勉强运转,若是还困不死王净言,就丢人丢大发了!…,

“万马!碾压!”

楚之童大喝一声,演兵沙盘中的骑兵瞬间嘶喊一声,一抖缰绳,坐下铁骑齐齐嘶吼,凄厉的马鸣响彻天空,单单是这声音汇聚,就形成一朵音云,将王净言压迫的头晕眼花。

而战马刨蹄掀起的尘土更是顺风飘来,遮挡了王净言视线。

王净言只觉整个大地都在颤抖,有种天翻地覆的错觉,隆隆的踏蹄声音由远及近,巨大的冲刺力,使得土地都出现了龟裂,丝丝裂纹延伸到王净言脚下,水银河流也跟着汹涌起来,浪头越卷越高,要吞噬王净言。

轰!

转瞬间,铁骑发动了冲锋,万马奔腾之下不见天光,只有无数的啼脚映入眼帘,还有骑兵手上的巨大马刀反射着白亮的光芒,耀眼生花。

这种气势,任何高手处于其中都会受到影响。这是真zhèng

战场的杀伐!

王净言被杀伐气势锁住,动都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万骑奔至,接下来将他碾压成灰。

王净言内心升起一丝绝望,还有不甘。

“君子观战场,蹈锋饮血,不失其志。”

蓦然,王净言想到这么一句话,是他祖父当时的笔记题句。当时年幼,不知其意,现在处于杀伐中,终于明白过来。就是说君子处于危难,应当奋起勇气,踩着敌人的兵锋,饮着敌人的鲜血,杀出一条生路!

王净言猛然爆喝一声,神魂倏忽变化,成为恶灵魔骑。这演兵沙盘的束缚竟然对他没了作用!

章九十八 杂基院晚空

而王净言神魂感受到一阵阵的元气波动,穿透旌旗封锁,从外面传递而来。那种熟悉的感觉,似乎神魂就在肉体中得到濡养一样。

正是这股传递来的元气促使王净言神魂挣脱了束缚。

“杀!”

万千铁骑汇成一道洪流杀至,骑兵们漠然的看着王净言,猛然扬起手中马刀,雪白的刀光一闪即逝,数万道刀气凶狠斩下!

王净言神魂火焰灼烧,空洞的眼眶中两朵火焰跳跃,面对碾压而至的铁骑似乎凛然不惧。

就在马刀即将斩至身上的刹那,王净言化作的恶灵魔骑猛然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呼喊,手上火焰锁链倏忽伸长,这次伸长的距离大大超越了十丈,而是足足有五十丈!

大大变长的锁链卷住一杆军中飘扬的大纛,王净言借助大纛弹性,猛的一拉,身体刷一下弹地而起,险之又险的从三道刀气中间穿过。

下一刻,王净言已然在了半空中。

王净言收回锁链,朝着另一边的旌旗旗杆卷去,手上发力,到达了另外一杆旌旗之上。而后再度变幻目标。

这十万兵马中的旗号极多,各种旌旗大纛不计其数。王净言在空中来回奔逃,转瞬间就不见了人影,却是不知藏身在了哪一面旗帜之中。

楚之童居高临下,将沙盘内的场景看的一清二楚,可是一时间也难以察觉王净言究竟掩身于哪面旗帜之下。

一不耐烦,忽的一掐法诀,指向沙盘中的一条宽阔河流。

这条河流平静流淌,水面覆盖着一层银色物质看不清水底,每一下流动都像是催动了千斤之力,发出隆隆涛声。

在楚之童的指使下,河流猛然掀起滔天巨浪,一浪高过一浪,依次衔接推行,落下的浪头沉重至极,将整条河道都砸出深深的沟壑。而被浪头冲刷的河堤渐渐坚持不住,砰一声炸裂开了,竟似被谁施放了火药一般,从中间断成两截。

没了阻拦的河水登时从决口汹涌而出。

下方,便是列阵的千军万马。楚之童竟是要连同这些兵马一起毁掉。

王净言藏身兵马之中,毁掉兵马的同时自然也就毁掉了王净言。

奔涌的水银河流沉沉滚过地面,在地上压出一条新的河道。更多溅起的浪头则四散飞舞,碎成小水滴砸在万军阵中。

被水滴砸中的士兵则哀号一声,颓然倒地。这些士兵却是也有感觉。

一道洪流滚动在前,将一路兵马冲走,而跌倒在水中的兵卒没有一点反抗之力,就坠入水底,像是一块顽石。

一杆杆旌旗也被冲倒,距离王净言藏身的旌旗不过几十丈远了,王净言迟早会被波及到。而且决堤后的河水遍地流淌,将万军阵全部覆盖,王净言只能一点点的在旗杆间穿梭,后退。

很快,王净言便退无可退。这已经是最后一杆旌旗,王净言神魂缠绕在上,已然没了可以借力的东西。

四面八方全是水流。楚之童不单是决堤了一条河流,是两条。

两条河流夹击,万万兵马栽倒在水中,连尸骨都泛不起来。此时只剩下王净言呆立的最后一杆旌旗未倒。

“怎么办?”王净言心思电转,想着应对办法。虽然他恢复了变化之力,但是却无法飞行。这片天空像是被禁锢过,看不到一点可以飞翔的东西。

“哈哈!这下没处躲了吧?”楚之童看着狼狈不堪的王净言,阴狠的笑道。…,

一指水银河流,顿时腾起一朵巨浪,兜头向着王净言打去。

王净言侧身躲过,但是巨浪击中旗杆,让旗杆失去了平衡。巨浪落下的重力甚至将旗杆从半腰截断,王净言抓着旗杆顶端急速往河水中坠落。

这一下却是真zhèng

避无可避了,整个天空清静一片,没有一物可以借力。而下面便是银光河流,王净言注定要跌落在水中!

围观的弟子全都可以看见沙盘中的情形,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呼出声。不过这一声惊呼情绪各有不同,失落、快意、可惜、憎恨种种兼而有之。

楚之童则是最得yì

的,这次是王净言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一定不能失手!倘若拿着蒋丹阳的法宝都无法致王净言于死地,那就真的没面子了。

“死吧!”楚之童狞笑着,又催动法宝让河水汹涌了几分。

“住手!”这个时候,却是韩浅夏听闻消息赶来了,然而才赶到便看见了王净言行将死亡的一幕,不由出口道。

“晚了!今天谁也别想阻止我杀掉他!”楚之童阴测测说着,眼中闪动着疯狂的光芒。

紧接着赶至的宋宏,震惊的看着已然半只脚掉进河流的王净言,悲愤的喊出一声:“师兄!”

似乎,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止王净言的死亡了……

“在杂基院撒野,真以为杂基院无人吗?”突然一个声音响起,紧接着一只神魂大手乍然出现在空中,大手对着演兵沙盘一抓,沙盘中的所有物事竟然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全都定在了空中。

就连一朵溅起的水花都被定住,保持着溅开时候的模样。

下坠的王净言自然也被定住,免于落水腐骨之灾。

而大手上传出阵阵吸力,缓缓将王净言从演兵沙盘中吸出。

“不……谁也不能阻止我!谁也不能!”楚之童一看王净言马上就要逃出生天,不由惊怒交加,大吼道。

“滚!”施展出神魂大手的主人轻轻喝道,就见楚之童身体被大锤击中一样,啪一声跌飞出去,呕出一口黑血。却是神魂承shòu了一喝之威,受了重伤。

趁这功夫,王净言已然被拉出了演兵沙盘,大手放开王净言,让其归了身壳。

王净言侥幸逃得一命,不由心悸,安抚下自己咚咚直跳的心脏,王净言向着门口深深一礼:“王净言谢过晚空师叔救命之恩!”

救了王净言的却是晚空。

晚空神色淡然,道:“你是我杂基院弟子,我身为杂基院管事,救你是理所应当。我杂基院,却不是随便阿猫阿狗都能欺负的。”

说完,晚空转身离去。

而最后一句话,自然是指向楚之童。这让受了重伤的楚之童脸色又是一黯。

(每周五必然蛋疼,我默默治病去了,今天就一更。大家冬至快乐,末日没来真好。)

章九十九 落雨静衣

而所有杂役弟子面面相觑一会,忽然爆fā

出剧烈的欢呼声。

晚空的行为让整个杂基院扬眉吐气,尤其那句“杂基院的弟子不是阿猫阿狗都能欺负的”,在这些杂役弟子耳中听来,不啻于天帝金音,比三伏天吃冰还要爽。

一直以来,晚空都是以一个失败者的角色入主杂基院。从一个天才弟子退化到杂役管事,连大罗舟山的核心层都无法入主。而且晚空来到杂基院之后,一直慵懒不作为,每天早上还要疯一场,与杂役弟子根本没有任何交流,几乎让杂役弟子遗忘了晚空是杂基院管事这一事实。

现在,晚空却以一种天神下凡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救出了王净言。仅仅一喝便让楚之童神魂受伤,这等雄姿瞬间赢得了所有杂役弟子的心。

王净言则静静看着离去的晚空背影,心有所思。

楚之童用的演兵沙盘显然不是凡品,王净言驱物境界在其中毫无反抗之力。但是晚空只是一抓,就将沙盘定格,这种手段实在超越了王净言的理解。按理,晚空境界一直在倒退,最高也就是驱物,但是何以能够施展出超越境界的神通?

想到之前晚空发疯之时,曾对他讲时间是静止的,难不成晚空已然掌握了某些规则?

如果那是真的,就可怕了……跨越境界掌握宇宙规则、大道天机,这怎么想怎么让人难以置信。

“楚之童!谁给你的授权,让你来抓人?!”韩浅夏见王净言得救,不由松了口气。虽然她也对晚空竟然有这等实力怀疑,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赶紧处理完自家事情再说。

经过楚之童这么一闹,估计执法队的威严全都丢尽了,而且杂基院也未必会像以前那样买执法队的账,晚空无异于给了他们一个坚实靠山,让这些卑微的弟子也扬眉吐气一回。想到带来的这些麻烦,韩浅夏就觉得头痛。

“哼!”楚之童面色惨白,却是不发一声。

“不要以为有人在背后支持,便可以肆无忌惮!枉法徇私,本队长照样治你罪!”韩浅夏声色俱厉说道。

“只会对自己人耍横,有种对外人耍去啊。”楚之童冷冷说道。他此番授命于蒋丹阳而来,有恃无恐,对韩浅夏也就没以前那么客气。

“我对你耍横是因为你触犯了律例!倘若外人触犯了律例,我照样不会手下留情。即便那人是长老执事!”韩浅夏忽而郑重说道。

这话说得诚恳真切,显然不是做作之词,众人能够感受到韩浅夏话中的公正执法之心。顿时都对韩浅夏起了好感。一时间应好声不绝。

韩浅夏却是逆转了楚之童带来的劣势,重新为执法队赢来了一些威望。

王净言嘴角轻笑,看来韩浅夏听从了他的建议,知dào

因势利导,打一个人,拉拢一个人了。

“来人,把楚副队送进静法洞调息。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放他出来!记住,是任何人!”韩浅夏猛然提高声音,吩咐道。

静法洞是关押禁闭的地方,韩浅夏这话也就意味着,要将楚之童暂时关禁闭,即便蒋丹阳前来求情,也不能将楚之童放出。

立时就有两个执法弟子应命,将楚之童扶起,客气却坚决的将楚之童带出了杂基院。

楚之童则愤nù

的大喊着“我是执法副队,你没权利关我禁闭”,然而神魂受了重伤的他没有反抗之力,只能任由两个执法弟子拖着,消失在暮色中。…,

韩浅夏这一手段可谓是雷霆一击,锦上添花。将杂役弟子心中刚刚堆积的好感瞬间推到了极致。

前脚说公正执法,后脚就能“大义灭亲”,不偏不倚,公平公正,惹来一片喝彩声。

杂役弟子要的不过是一个对他们的尊重,王净言代表杂役弟子,被楚之童欺负,韩浅夏则将楚之童关了禁闭,给了杂役弟子一个交代。算是满足了杂役弟子的自尊心。

韩浅夏则淡淡看了王净言一眼,没有说什么,对着众人微微颌首,转身而去。

如此一场风波算是落下。

毕竟已是日暮,明天杂役弟子还要出工。于是纷纷攘攘一会,也都回去歇息了。

王净言也回了自己房间。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让他有种精疲力竭之感。而王净言现在也尚有一事没想明白,就是处于演兵沙盘中的时候,从外面传来的一道元气,究竟是怎么来的。

那股元气十分熟悉,如同生发于王净言肉体一般。但是神魂出窍之后,肉体便是一具行尸,不应该还能动作啊?

王净言皱眉苦思着,暗中运气铁枪刺,体验那股熟悉的元气。在肚脐元眼一收,转化出一道元气之后,王净言猛的豁然开朗。

元眼!就是元眼的功效!

万物皆有母根,人类的母根出生之后却断掉了,铁枪刺则重新开启了这个母根,造成一个元眼,用来吸收天地间的元气。在铁枪刺功法中,对于元眼的描述则是强身健体,补充气血元神。但是都基于武道,并未说对于离体的神魂也有效果。

王净言绝境之下,却是感应到了元眼吸收的元气,达到了离体获得元眼滋养的效果。尽管王净言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二次复制这种效果,但是对于铁枪刺这门功法又有了新的认识。

王净言几乎可以断定,这门功法一定是一位对于道修极为精通的前辈所创。气血克制神魂,元眼滋养神魂,从武道生发出的手段,全都对于神魂有作用。而郑振声当初告sù

他的功法只到达开启元眼便没了,后面关于元眼的详细用法都没记录。原来王净言以为可能元眼只有这种作用,但是现在却是想明白了,这元眼肯定还有后续功法开发,而铁枪刺也肯定有续本。甚至铁枪刺未必叫做铁枪刺,可能只是一篇残章,随便套上的一个名字。

真zhèng

的全本功法,必然具有无上功效!

只可惜,王净言对于这功法没有一点线索,无法寻找到。

叹息一会,王净言摇摇头,准bèi

入睡。

睡前,王净言仔细检查了一下外面,确定没有人,才敢上床。蒋丹阳这人的无耻大大超出王净言预料,晚上派人袭杀于他也未可知。王净言却要小心谨慎。

像是楚之童之类拿着厉害法宝,王净言真的会被轻易灭杀。这次事件再次让王净言认识到了高阶法宝的厉害,简直可以跨境界杀人,无往不利。

以后怎么着也得多花点心思在太乙分光刀上,免得再次落入敌彀,性命垂垂。

这一夜,却是安静的很,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第二日,王净言依旧正常上工。

在掌门大殿内,却因为他起着一场争执。

掌门,易长老,蒋丹阳。三人依次而坐。

易长老与蒋丹阳出奇的没有争吵,掌门大殿中静谧一片,三人各自饮茶淡视,不发一言。…,

良久,掌门才首先开口:“关于晚空的事,你们怎么看?”

易长老轻轻啜了一口茶,慢道:“晚空师弟当年也是天资聪颖,将我等愚笨之人都甩的远远,只是因为过于沉迷,导致疯魔,才损失了修为。若是下面弟子回报属实,晚空恢复实力于我大罗舟山自然是好事一件。”

“哼!”蒋丹阳却是冷哼一声。

晚空找的是楚之童的麻烦,相当于拂了蒋丹阳脸面,自然让他不快。

掌门点点头,想起以前时光,也是唏嘘一下,道:“若不是晚空师弟疯魔,这掌门之位还轮不到我,唉!世事漫如流水,谁又能预料?”

“晚空师弟天资是足够好的,但是领导才能却差了太多,即便没有那档子事,这掌门之位还是非师兄莫属。师兄却也不必妄自菲薄。”蒋丹阳倒是忽然说了一句好话听。

掌门微微摇摇头,转而问易长老道:“易长老,你精擅占卜问卦,依你看,晚空师弟这次事情有几成可信度?”

“晚空师弟天机蒙蔽,我委实推算不出,总觉其中真真假假难以分辨,或许是灵光乍现也有可能。毕竟晚空师弟疯魔那么多年,不是一时半会就会好的。”易长老说道。

而听易长老这么一说,蒋丹阳却是首先松一口气的。晚空若真是恢复了实力,恐怕第一个找的人便是他。

“唉,既然如此,那便先不提此事了,总之还是希望晚空师弟恢复实力最好。如今大道将统,正是多事之秋,多一份力量便多一份把握啊。”掌门说。

而放下这话题的三人,自然又将话题扯到了王净言身上。尤其是易长老与蒋丹阳,两人一番唇枪舌战,自不必说。

通向山间的小道上,王净言正要去做今天的杂役。

忽然路旁密林中起一阵香风,接着烟霭中环佩玉响,一声冷笑传来。

“谁?”王净言警觉的问,马上撤步防御,生怕蒋丹阳安排了人偷袭。

“哼,胆小成这样子!”声音响起,却从林中走出一个一身粉衣长发垂髫的女子,对王净言不屑的道。

而女子一走出,就拦在王净言身前,生怕王净言走脱。

香气氤氲中,王净言只见女子粉颈细腻,幽然生香,根根青丝散落颈间更添风韵。

然而让王净言怔住的是,细腻滑润的脖颈中间,赫然是一点不大不小的凸起。

却是静衣。

静衣今天的打扮实在像极女子,初看之下,却让王净言没有认出来,还以为是一师姐。

“哼,看什么?!”静衣见王净言呆愣的看着他,眉目一蹙,手上爆出大团光华,扬手就要对王净言打下。

对于王净言这种目光,静衣熟悉的紧。无非是对他的性别质疑,这种人也最遭他恨,所以出手毫不犹豫,手上光华涌现时迸发出一股强烈的寒冰气息,似针似芒,刺得人极不舒服,王净言被这下打实了立马就得重伤。

“师兄自重!”王净言见静衣骤下杀手,大喝一声道。紧接着窜步跃开,那团冰寒光华堪堪擦着王净言发鬓而过,撞在地面,爆成大团的细雨寒气。

一方空间内却是雨落滴答,将王净言与静衣两人同时淋湿。点点滴滴寒水坠落静衣发梢,竟然生出几分妖娆感。

“这只是个教xùn

!下次若再敢无礼,保你绝对躲不过!”静衣冷冷道。…,

“那就谢过师兄手下留情了。”王净言微微作揖说道。“不知师兄拦住师弟却是为何事?”

“也无其他事,不过是想借你恶灵魔骑一观。”静衣负手道。

“借?如何借法?”

“自然是与我一战了。难不成还将你法相掠夺?”

“静衣师兄开玩笑了。只是小弟正在上工,还有杂役需yào

处理,哪有空与师兄切磋啊?不如另择日期如何?”王净言心中暗寒。静衣什么实力他知晓的一清二楚,而且与静衣相对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心底王净言并不想与静衣独处。

“哼,我静衣选定的人还没有能逃脱得了的!今日你战也得战,不战也得战!”静衣霸道的说道。

“不是小弟推脱,实在小弟不是静衣师兄对手。好比下棋,静衣师兄这等国手自然要与大师对弈才能有快感,与我这等臭棋篓子布局,岂不是折磨?”王净言又道。

“这也确是。那就这样好了,我也不欺负你,今日我不出窍,只用道罡对战,且只使用二成功力。”说完,也不管王净言答yīng

与否,就五指轮转,封禁了自己身上六处穴道。

这样静衣就只能施展两成功力了。

王净言不由大汗,这静衣也实在太霸道了,不管别人什么想法,非要达成他目的才行。

定定心神,王净言将态度放强硬了一些,说:“不好意思,静衣师兄,我不习惯给别人当玩物。今日是不会与你比试的。”

说完就要走。

“不比,那就杀了你。”静衣说道。声音平静如水,可是语气中蕴含的杀意,让王净言后背禁不住一阵冷汗淋漓。

刷,静衣手中多出一柄寒水剑qì

化成的冰剑,刺向王净言。竟然真的动手,不留情面。

王净言慌忙避过,冰剑在王净言喉咙处擦过,一阵凉气生寒。

静衣这举动,却是让王净言真zhèng

上火了。看着傲然而立的静衣,王净言冷声道:“不怕死就跟我来!”

章一百 水月镜花

“岂会怕了你?笑话!”静衣说着,跟上王净言。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往山下走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王净言仍然没有停步的打算,让静衣不由微怒:“王净言,你刷什么花样?信不信我一剑杀了你?”

王净言却是连头也没回,道:“想要比试,便少废话。我答yīng

与你比试,便不会耍赖。”

静衣听了王净言这话,一张粉脸怒气上涌,却终于没有发作出来,冷哼一声,任由王净言在前面带路了。

王净言默不吭声,却是故yì

消磨静衣脾气,又走了一会,才拐入山脚一所院落。

一入院落,便陡觉视野一新。只见一座朴素道院中遍植金枫,飘落满院的金黄大叶。人走在落叶之上,如同趟起一层水波,绵延不绝。

在院落的中央,则是一方水池。清澈见底,若玉带环身,成一圆形。水池旁是一丛芭蕉,茎肥叶大。在水池正中矗立着一座玄龟雕像。玄龟厚重,千斤甲上两条螣蛇缠绕,一水一火,昂首吐信,威猛慑人。

这就是王净言此行的目的地,镜花院。

他今日被分配到的任务是打扫镜花院中的落叶,可是不巧遇见静衣,只能也将其带至这里。

镜花院是大罗舟山的待客居所。前来大罗周山的客人便被安排在此处居住。现在这满院却是没有一位客人,幽静的很,只有沙沙落叶跟汩汩流水声。

院中那方水池叫做水月池,看似只是观赏所用,其实另有妙处。这座水池占据院中不小位置,大大超出观赏水池所需面积。而水面上有浮桥般的踏板,踏板不知什么材料制成,质地透明,仿佛只是水中一块坚冰,丝毫不影响观赏,反而另赠情趣。

玄龟巨象上不时有道道氤氲水汽流下,落入水中。若是与那玄龟对视,则会发xiàn

玄龟栩栩如生,一双龟目活灵活现,让人忍不住产生阵阵惊惧,似乎灵魂都要被他牵引,沉重不堪。

王净言却是知dào

这水月池的真zhèng

用处,乃是用来防敌的。前来大罗舟山的客人未必都是心怀善意,居心叵测的也多有。水月池在晚上便会放出水汽封锁整个院落,防止有人潜入派内机密之处。而对外的托辞自然就是保护宾客安全。

水月池中的踏板是按照卦宫排列,六十块踏板组成六十四卦文,可以按人心意排列组合,产生不同效果。

王净言之所以非要带静衣来这里比试,正是想要借助水月池的八卦迷阵,计算静衣一下。

虽然静衣只用两成功力,可是仍然在王净言之上。王净言只能借助外力了。

静衣一看王净言将他带到了镜花院,立马就知dào

了王净言想法,冷笑道:“你倒是学的阴险,想要用这迷阵暗算我。不过你却是打错算盘了!你可知我师父易长老因何而出名?”

王净言摇摇头。

“哼!占卜问卦之术!这水月池运转全是依据八卦之理,你居然想要用它来困住我,未免太幼稚了!”静衣哼哼道。

初始王净言也是一惊,他本以为静衣对于八卦阵术不通,才想得此法,没想到静衣师父竟然最擅长这个。可是当他扫到静衣眼神时,却心底轻笑起来。

静衣却是在诈他!尽管静衣嘴上说的好kàn

,可是眼神中一丝犹豫还是出卖了他。显然对于八卦阵术,静衣并不像他话中所言那样精通。…,

那就好办多了!王净言想毕,佯作懊恼状道:“看来师弟这小聪明还是用错人了!”

王净言腹黑皮厚,这装模作样可是比静衣真实多了,让静衣以为王净言还真的怕了,心里有点窃喜。静衣本人虽然师从易长老,但是生性好斗,对于八卦阵术一点兴趣没有,粗略学了一点,便没再深造。一旦进了水月池,说不定真会被王净言暗算一把。

“我也不愿占你便宜,既然这样,我们就在这院中比试吧。”静衣说道。看似让了王净言一步。

静衣本以为王净言会满心欢喜的答yīng

,哪料到王净言竟然摇摇头,说:“师兄已经自封功力,哪敢再占师兄便宜?既然师兄也精通八卦之理,小弟也曾跟随祖父学得一二皮毛,不妨就进水月池比试一番,看谁对于阵法理会的更加通彻如何?”

说罢,王净言根本不给静衣反悔的机会,当先迈步踏入水月池。

王净言一踏上水月池的踏板,水月池中便升腾起一团水汽,将王净言掩映了进去。这是坎水之位,综理阵法枢纽,王净言作为一个儒生,对于文王圣作《易经》还是吃的很透的,一眼便发xiàn

了关键之处,发动了阵法。

静衣在外面,看见王净言抢先入阵,消失在水月池中,不由暗骂一声:“小贼奸滑!”

无奈,总不能就在外面站着,静衣也是一步迈入了阵中。

只是静衣这一步虽然不是死门,却也不是正路。一团烟水迷茫中,看不见半个人影,哪有王净言踪迹?

恨得静衣手执冰剑,射出一道寒水剑qì

,叫骂起来:“王净言!滚出来!”

如此骂了半晌,都不见王净言露面,静衣又不敢乱闯,这时方后悔没有多学一些八卦阵术。

又过了一会,却见静衣面前的烟水一散,现出一个人来,正是王净言。

“怎么?静衣师兄,这点迷阵便难住你了?”王净言笑道。

静衣开局便吃瘪,自然没有好心情,也不搭理王净言,对着王净言就是一道剑qì

射去。

王净言一转身,却是诡异的出现在另一个方位,避过了剑qì

,完事还对静衣挑衅道:“静衣师兄,敢不敢跟来?”

静衣冷哼一声,边道“有何不敢”,边跟了上去。

可是才跟随王净言踏进去半步,就已经灵觉上传来一阵诡异波动。

方自迟疑着要不要继xù

跟进,却见王净言一脸鄙夷的看着自己,静衣面上更寒,一甩手中冰剑,扬头踏了进去。

“静衣师兄,站好了!”王净言说完,脚下在踏板上一踩,就见云遮雾绕,乾坤转移,静衣被转入了水月池坤宫,静衣还未站稳,却听见身后猛然传来一声怪异叫声。

静衣回头一看,只见出现在他身后的赫然是一只巨大玄龟。

大龟,巨壳。颈如蛇身,首如蟒头。背上鳞甲成块,坚硬非常。纹理天生,成太极图形状。自太极图之上又生发水火,寓意阴阳融合之意。吭吭高鸣,沉沉如山岳压顶,人莫能抗。却是与水月池中的玄龟雕像一模一样。

此刻玄龟正引首低鸣,四肢微动,爆fā

出强烈威压,背上太极图交生水火,红蓝相间,仿佛两条缠绕的螣蛇,发出嘶嘶的声音,颇为慑人。

“他是怎么召唤出这玩意来的?!”静衣不禁大惊。

没时间来得及细想,玄龟一发觉有人入侵,立马将头对准静衣,背上水火二蛇扑腾而出,射向静衣面门。…,

静衣哪里料到这卦宫里竟然埋伏有玄龟?!仓促之下,寒水剑诀化作点点冰晶洒向两条螣蛇。

随之滔天剑qì

发出,后发先至,将二蛇击落,冰晶随即爆开,二蛇立即被斩杀,化作一团团真气归入水月池。

“静衣师兄剑qì

果然强悍!我对于水月池阵法究竟不是精通,召唤出的玄龟影像太弱,可惜了。”王净言隐匿在一旁观战,见静衣轻易斩杀了水火二蛇,不由感叹道。这可是他费尽心力才摸索出的水月池御敌之术。从玄龟雕像中借取灵气,用水汽构筑玄龟伤敌。

王净言心念一动,法诀再起,玄龟背上又生水火,两相缠绕,再成螣蛇。跃跃欲试,要对静衣攒射而去。

“哼!”静衣怒哼一声,尚未待王净言玄龟背蛇凝形完毕,就一道剑qì

斩杀而至。

凛冽的剑qì

之中夹杂着寒水杀意,咔咔两声,两蛇立即被打散,而玄龟甲壳也被斩裂,悲鸣一声,身上光芒黯淡,眼看就要化为玄武真气归于坤宫。

王净言右手一指,潜伏于南方离宫之中的水汽一动,却是只化作了一条火焰螣蛇,对静衣噬咬扑去。

“咦?!有些门道!”静衣惊讶道,同样一道剑qì

甩向螣蛇,谁知这螣蛇竟然异常强dà

,剑qì

及身,竟然将剑qì

吸收了进去,依旧凶狠扑向静衣。眼看就要扑到静衣面门。

砰!危急时刻,静衣却是将一道禁制强行崩开,立即就是绵绵剑qì

飞涌,一瞬间飞剑刺击,击出六剑,剑剑水汽迷蒙,触及到空气便凝结成冰,更添剑qì

杀伤力。

螣蛇嗷一声,身形虽然到了静衣身前,但是已无力道,软绵绵跌落,化作水汽蒸腾。

“小小八卦图就能困住我?!今天让你知dào

什么是一力破万法!”静衣此刻已然打上了性子,全然不管自己违约在先,崩开了一道禁制。看准门路,走进了离宫位置。

王净言慌忙走位,转在了坎位。

离宫之中却是又留下了王净言召唤的一只螣蛇。

等到静衣再次斩杀螣蛇转到坎位,王净言已到了兑金。自然,那里也有一条螣蛇。

如此等静衣杀螣蛇转兑金,又去震木之时,身上六道禁制已经不得已崩开了两重。

砰砰两声,前前后后,王净言却是听得分明,藏在不知哪个方位,遥遥说:“静衣师兄私自解除禁制,已经违言,此局怕是输了吧。”

“藏头藏尾,只知暗算!这样根本算不得我输!”静衣说着,已经循声往王净言藏身处而来。

王净言深通先后天八卦变数,走位精准恍惚,往往是静衣那边才动,他已经避入了下一宫位,一时半刻间,静衣竟然连王净言一面都没能见到。

不由气急,星眸中一点点秋水杀意越聚越浓,忽然余下的四道禁制全数崩开,长剑斜指,渐尖之上寒水剑qì

几成实质。

轰隆!

正应了静衣之前说的那话,纯粹的以力破巧,剑qì

卷荡之处,水烟全散,一个水月八卦图被毁去了三卦,从属那三卦的踏板全都破碎。余下的五卦踏板也被剑qì

吹拂的变了位置,改了阴阳爻数,成了其他卦象。

静衣这一力破万法实在是震撼人心,水月池百年阵法都被他一剑扫坏。让王净言震惊不已。

而本来流转于阵图内的水汽没了规范束缚,却霎时奔涌冲突起来,一个小型的涡旋成形,并且势头越来越大。…,

王净言大惊,知dào

坏事,却是身形迅速,只是扫一眼,就断定了各卦方位。将余下的踏板挪移,再依树木生位构图,眨眼间,又一幅卦图成形,将那团眼看就要成形的涡旋缓缓消于无形。

王净言擦一把汗,缓下心来,却觉背后一凉,一道剑qì

汹涌而至。

慌忙滚开,剑qì

斩在水中,透入水底,一道沟壑出现。

“这下看你还往哪躲藏!”静衣冷脸出现,又一道剑qì

甩出。

然而剑qì

尚未到达王净言身前,水月池之内忽而风起云涌,将那道剑qì

吞噬,一团比刚才涡旋大了不知dào

多少倍的气息凝结滚动,轰隆之声不绝于耳,仿佛顷刻间就会爆zhà



“这是?”静衣如水眼波茫然看向王净言,却也懵了。

王净言只被静衣眼波扫上一眼,就是阵阵难言感觉,慌忙避开去,摇摇头,说:“我也不知dào

。”

然而话音才落,就跳将起来,大呼道:“糟糕!方才慌乱之下,竟然脑子糊涂了,将后天卦图改成了先天卦图!”

“那有什么?还不都是八卦阵。”静衣淡淡说道。

只是若让易长老听见了静衣这话,非得气的岔气才怪。堂堂易道大师的弟子,却是先后天不分,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话虽这样,可是对于我们现在这情况,却大有不同!本来水月池中已经聚集了许多水汽剑qì

,这番突然后天转为先天,由相生转为对立,一个是疏导,一个是压制,你说会怎样?!”

还未待静衣回答,阵图之中气息已经越涌越急,汇聚成怀抱大一个气球,压力外放,将周遭固定卦位的踏板压迫的丝丝破裂。

气球越来越大,飕飕疾转着,只要一点外力施加其上,所有气息立kè

就会被引爆。身处阵图中的王净言跟静衣绝无可逃!

“哼!不就一个水汽球,看我破它!”静衣冷哼一声。

剑眸中秋水一亮,忽然扬起剑。浩荡的寒水剑qì

聚集在剑尖,生出丝丝寒气氤氲。

王净言一看之下,立即知dào

静衣是要仿效方才一样以力破巧,但是方才阵图未生变化,如今可是变数陡生,而且愈演愈烈,怎可轻易武断?

“慢着!如若你一击轰不破这气球,反而让寒水剑qì

助长了坎水卦位的水汽,平衡将立即会被打破!到时候爆fā

出的力道将比现在还要强劲数倍!至少,现在它还在很稳定的吸收着五行之气。”王净言一指气球,只见水月池内外的五行之气都被牵引,气流嗡嗡转动,被吸向球体里面,缓缓涨大。

“稳定?等到爆裂开来,我们肉身覆灭,神魂至少重伤那也是稳定的了!”静衣冷冷说,但是手上剑势却缓了下来。

其实他也担心。不过眼下却是没有比直接击破更好的办法了。

章一百零一 周易生灭心阵

此时水月池内,随着气球聚集,风烟顿起,模糊一片,已经不见了方向,只能看见当中一个气球涡旋以霸道的气势吸收着所有东西,随时会炸裂。

“咔哧!”一株被王净言借势,充当兑金卦位的金枫树不堪重负,出现了折裂。

“咔咔!”又是两株金枫折裂,只能勉强维持着星星点点卦象。

阵图内已经风生水起,混乱不堪。

而静衣此刻闭着眼,似乎进入了物我两忘境界,气球每转动一圈,他手中剑芒便亮一分,直到七转,静衣突然低叱“破”,轰然剑qì

化成一卷冰云击向气球。

他,终于还是出手了。

嗤嗤嗤嗤,寒水剑qì

轰击在气球之上,气球瞬间被挤压成一个椭圆形状,似乎要被剑qì

从中间斩开。

然而数转之后,坎水位的巨石砰然炸裂,气球却是硬生生将静衣浩然剑qì

吞噬了进去。在球体表面形成一层冰霜,显然是坎水之气已经打破了五行平衡。

“轰!轰!”气球表面倏的爆开一朵朵碗大气流,激射而出,劲如刀割。一道涡流直透球体内部,噼里啪啦之声不绝,连空气都开始跟着嗡动起来。

大爆zhà

,顷刻就会发生!

“一念不生全体现,六根才动被云遮。晓风净月明本性,古井无波定心魔!”一句文唱,王净言马上心如止水,观我内心,忧惧不生,静静感应着天地之气,思索着应对方法。

忽然,一道闪雷划过识海,出现一幅画面。

洛水中,龙马负河图出水,一个身影凝心细看,观察着龙马河图,缓缓画下一副图画。

画面再转,一座阴森牢狱中,另一个身影不断推敲,时而摆弄蓍草,时而敲打龟壳,每做一个动作就回头记录一次。连续上千次的揣测,那身影勾画的图案终于成形。而在图案甫成的瞬间,六十四道光华冲天而起,光耀宇宙。

六十四道光华投射在虚空的图案正是八卦图!

八卦图旋转,天地都变成了黑白二色,嵌映其中。

整个宇宙都被卦图虚影笼罩,动静有序,全都逃不出卦图之列。

一幅小小卦图,演尽宇宙生灭!逆天如斯,连鬼神都忍不住嚎啕颤栗!这一刻,人类的力量盖过了天地,超越了鬼神,散发出无上辉光!

王净言禁不住胸中意气大生,忍不住蓦然长啸,激荡壮怀文气在体内汹涌澎湃,四处游走。

名传后世有三法:立功、立德、立言。而一言成天下法,一言尽天下事,谁能?!唯有三寸笔锋文人!

想到壮烈处,王净言猛的抬起手指虚画,线条纵横,水汽在王净言指尖引导下,形成个个星罗棋布的卦图。卦图相连,一格一格,如同一只巨龟背甲,纹理天然。

那些纹理一道道之间连接涌动,深邃悠远,仿佛隐藏着宇宙之中最最深奥的道理,一切一切尽在其中。

“五行之气,天地玄理。也唯有文人之笔可以代言达意了!这些五行气体囊括天地万物之气,但是文气却偏偏不在其中!正可用来镇压!”王净言说完,双目圆睁,顶上文华急速膨胀,飘飘渺渺,不可捉摸。

大音希声,厉叱而出:“易有圣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辞,以动者尚其变,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而君子但取其辞!”

这些话纷纷扬扬说出,落在水汽纹理之上,变成一个个具象文字符号,个个生芒,飞向气球内部。犹如定鼎乾坤的王鼎,轰,携带着万钧之力,将气球定在了半空。…,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云雷屯,君子以经纶!”

……

“水在火上,既济;君子以思患而预防之!”

“火在水上,未济;君子以慎辨物居方!”

浩浩然然,总共八八六十四句,每一句均是从宇宙演化中汲取的君子之道。带着无上慑服之力,全部化作一句句文芒,压服向失控的气球。

隆!隆!隆!

每一句文芒压下,气球便压缩几分,直到六十四句全数压下,轰!气球一下炸裂,四散的气流奔走,犀利如刀,但是六十四句文芒组成一个似龟甲纹理的阵图,不断旋转,将气流全数禁锢在了其中。

“散!”王净言一指,文芒阵图化作一条长龙,将所有乱流气息引入破乱不堪的八卦图之中,又环绕一周,使其温驯运转,这才大放光明,嗖嗖飞回王净言体内。

每有一句文芒飞回落入王净言体内,王净言体表便呈现出一道水汽纹理,直至六十四句全部落尽,王净言身上已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纹理阵图,远远看去,就像王净言身上背负了一具龟甲。龟甲纹理亮如中日,耀眼异常。

“定!”王净言心念一动,纹理之上光芒消逝,一点点隐散,消失在王净言体表。

而看隐下去的纹理,竟然方方位位,与八卦图相似,然而却又复杂了许多。

至此,一场劫数消于无形之中。

王净言立定,目光如炬,隐然生出大儒气象,识海中一个纹理大阵流转,玄奥精妙。这是他方才的顿悟,被记忆了下来。

回过神,王净言对静衣轻轻一笑,说:“静衣师兄,这场比试可以算结束了吗?”

静衣看着王净言身上的异象,兀自沉浸在震撼中,良久,秋波才一转,有些意尽阑珊的道:“算我输了。”

然而只是一霎,脸上又显现出兴奋神色,像是看见宝贝一般,死死盯着王净言。

“看来你对易理的理解极为精深,果然有趣!今日没能看到恶灵魔骑,有点可惜,不过,我却是早晚要赢了你,看个够!”

王净言不禁大骇,照这样再玩几次,几条命也不够啊。下次却是万万不能再接招了。但是一想到静衣不会放qì

的性格,又不觉头痛。

看着水月池旁的那丛芭蕉,却灵机一动,说道:“你输了,总要留下一些凭据。”

“哦?”静衣剑眉一挑,笑意更浓。

“寒水剑qì

敛丹,每输一次便留下一颗。直至将那叶芭蕉盛满,便再不许找我!”王净言说着,一指旁边复叶繁茂的芭蕉。那叶如碗大,顶多也只能盛下四枚冰丹。

静衣扫一眼,却立即爽快答yīng

。将一缕寒水剑qì

聚形成冰丹,抛给王净言。

王净言虽然奇怪静衣何以答yīng

的这般爽快,却还是接了。

只是,王净言不知dào

,他说的是一叶碗大次叶,静衣看向的,却是一叶井口般大小的主叶。

事毕,静衣却是还算有良心,主动将水月池毁坏的罪责担在了自己身上,跟王净言告辞去找派内执事告知此事去了。

水月池变成了这般凌乱模样,王净言却是不能一走了之,至少还要整理一下。

摇摇头,开始收拾破碎的踏板与散落水中的落叶。有些踏板已经沉入了水底,王净言不得不费力qì

从水里捞出来。如此费了好一番功夫。…,

半天,终于只剩了最后一块碎板。王净言将袖子挽的再高一些,使劲摸向水底。然而在摸到碎板的时候,王净言指尖忽然异化,却是摸到了一个古怪的东西。

“什么东西?好像埋在泥里了。”王净言说着,又趴低了一些,使劲抠住那奇怪东西的一角,将其拎了上来。

只见泥水中一大一小两个圆形相连,上面泥泞遍是,掩盖了本来颜色,却是一个葫芦!

“怎么会有个葫芦?”王净言瞪大了眼睛,看着手中葫芦。

当用池水洗净了葫芦后,一个白净如玉的葫芦显现在了王净言面前。而葫芦中阵阵蒸汽氤氲,像是其中装着满满的烟气。一摇晃,葫芦中还发出咕嘟咕嘟之声。

葫芦表面没有一个字一条花纹,极为干净,举起葫芦底部一看,才看到三个字“负甲丹”。

负甲丹?那是什么玩意?王净言奇怪的想着,拔开葫芦塞子,一阵凛冽的寒气从葫芦口溢出,冰凉透体。待到寒气渐消。王净言才试着将葫芦倾斜,看看能倒出什么东西。

自然,里面东西好坏未知,王净言不敢用手接。只能折了一叶芭蕉接在葫芦口。

只听咕嘟一声,又是一阵寒气弥漫。王净言只觉手中芭蕉叶一沉,却是葫芦中有东西滚出来了。

放眼看去,见一晶莹剔透的丹药滚动在芭蕉叶脉之上,丹丸不是实心硬物,而是介于液体与实体之间,类似肉冻,弹性十足。寒气中则带着丝丝香味,沁人心脾。

“是丹药!单凭气味来看,应该不是毒丹。”王净言静静想到。想要再仔细观察一下那粒丹药之时,却见丹药在阳光下迅速蒸腾,道道药气直入王净言鼻孔。瞬间半个丹药被王净言吸入了肺腑。

王净言大惊,慌忙起身。尽管他断定丹药无害,但是丹药效果还不确定,怎能乱吃?

刚想查看下身体吸入药气后,有没副作用,却陡觉体内一道热流涌动,快速流遍全身,王净言三百六十一处穴位都变得炙热起来,而王净言手臂上浮现一道道怪异的线条,不是血管筋脉,倒像是画上去的一样。

随着热流流动,线条越来越多,由手臂至胸膛,再至脖颈,一会功夫就遍布全身。而肌肉则传出阵阵紧绷感,好像所有肌肉都被这些线条连成了一张网一样,硬邦邦的。

王净言只看一眼就惊叫出声,这些线条,赫然是他刚才领悟的纹理大阵!原本那大阵只是一个顿悟,存zài

王净言记忆之中,现在却被丹药催动具现在了王净言体表!这些线条不再是水汽附着,而是真zhèng

生成在肌肤上。就像王净言肌肤变成了一张龟甲!

“负甲丹,负甲丹,我懂了!这是一个强化肉身的丹药!可以将肉身强化成背负千斤的玄龟伞甲!好东西!好东西!”王净言情不自禁的吼道。

想着,不再犹豫,慌忙将芭蕉叶上余下的半丸丹药吸收。整颗丹药下去,王净言体表的纹理更加显眼,王净言轻轻运动肌肉,都能感到整个身体硬如一块,浑然一体。此刻若是楚之童再用铅汞金人攻击,王净言也敢与之硬碰硬!

身负千斤的龟甲,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被敲碎的!

摇摇手中葫芦,听声音,负甲丹应该还有几颗。王净言塞上塞子,将葫芦藏在了怀中。这好东西大有用处,不方便被人瞧见。倒是宋宏,可以给他一颗,以增强功力。…,

只是不知这丹药是如何流落在泥泞中的,看来另有一番故事。

将负甲丹藏好后,王净言最快速度整理完了镜花院,这时得知消息前来修葺的弟子也赶来,王净言心有内疚,便帮其一起修葺,两人却是忙活了一整日才弄完。

这一日便过去。

入夜,王净言看着一葫芦负甲丹,心中欣喜,正考lǜ

着喊宋宏过来。却猛然想到,白日里领悟的君子易道还没消化,这可是大事,需yào

赶紧将其消化掉。

于是召唤出识海中记忆的文理大阵,细细思索起来。

“周天运转,易动无方。心念电转,生灭无常。”

王净言轻轻吐露着自己感悟,这纹理大阵实在深奥,王净言那一霎的顿悟,多半还是借助了玄龟雕像蕴含的灵气,并非纯粹自己的学识积累。所以还要仔细斟酌。

而王净言一边想,一边不自觉将体内气机按照想象运转,不自觉中却是在体内布成了一个大阵。

王净言体内所有气机在这个若有若无的大阵引领下,形成一个个有迹可循的通道,往复旋转。

王净言心念一动,想到水木生机,所有气机就是一生,沛沛然精气无穷无尽。再一动,想到风雷天劫,所有气机就是一灭,荡荡然肃杀之气凛冽。

生机、杀机在心念驱使之下,不断变幻,所有玄窍规律排列,形似卦宫,流转不停,由后天变先天,先天演后天,包罗万象。

半刻后,王净言霍然起身,双目如电,射出道道精芒。

“真是天助我也!竟让我领悟了一个气机心阵!此阵变幻无方,御敌不败。可堪大用,当名‘周易生灭心阵’!”

(大家平安夜快乐,吃个苹果呼呼去了)

章一百零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言毕,王净言又在屋中疾走两步,停下来道。

“五行八卦全在阵图之内演绎,然而演绎的又是天道变化。我素来认为心理即天理,一心当之,只要刚正不屈,只要公正公平,只要仁义厚德,便足可主持天道!”

王净言话语说完,刷刷刷白光连闪,顶上文华急速飘高,升为三丈,有若莲华,青中泛白,满室皆生书香。

而王净言只觉刹那间心有玄机,经天纬地,一个龟甲纹理阵图之内包含的哲理超越了平生所学。自己以前研究卦图之时精通的,不通的,全部融为一体,在一心之下,以阵图形式表现出来。

思想动荡处,恍若见天地万物溯游回之,到了太古天地初开。但见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都是对立而生,唯有一个人字,安然处于中间,写尽无穷变化之数。

良久,双目精光连闪,一重重文采从眸子里深深隐去,消化了所有领悟。

起身行动间,已经有了丝丝玄奥深邃味道,可见大儒之风。

“有了这个心阵,便是厉害我两倍的敌人,想要神魂侵入我身体,都保他有去无回!再配合负甲丹锻体,使得身似龟甲,两相辅助,我这肉身便真正如同龟壳了。打不烂也钻不透!”说到此处,王净言不由哈哈大笑。

这算是王净言自身领悟的第一个修行类功法。可以说穷尽了王净言所学而得,王净言对其期待很大。

未来,王净言还想将这个心阵应用在神魂之中,神魂出窍与人对敌之时,突然撒出心阵,将敌人困于阵内。依照风雷水火卦象攻击敌人,绝对犀利霸道。不过,目前来说只能想想,还远未到神魂应用的时候。

取出盛放负甲丹的葫芦,王净言仔细看了下,里面总共还有九粒丹药,加上王净言服用掉的一粒,看来这一葫芦总计十粒。偌大葫芦只装这么点丹药,可见其珍贵。

想了想,王净言拿着葫芦悄悄进了宋宏房间。

宋宏正在用功,未曾发觉王净言进来。直到一轮观想结束,睁开眼睛,才看到房中多了一人。

“师兄,你怎么来了?”

王净言笑笑,说:“你这警觉性也太差了,我在这已经站立了半晌,要是有心加害于你,你早就死了。”

宋宏尴尬的挠挠头,道:“我正发愁境界一直无法提升,所以观想时候就过于沉迷了点。日后一定会小心的。”

“怎么?还是没能出窍?”宋宏早几日已经修到了见影境界,却因为神念数量过少,总是无法出窍。

“是啊,唉。”说着,宋宏叹了口气。“我这资质也实在愚钝了些。师兄后入门,便已然是日游境界的高手了,就连楚之童都拿师兄没有办法。而我,连出窍都无法做到,是不是我真的不适合修道?”

长久的不得进境,让宋宏丧失了斗志,甚至怀疑起自己来,这却不是好现象。

王净言将宋宏表现看在眼里,拍拍宋宏肩膀,说:“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事在人为,千万不可丧失心气才是。宋宏,其实我不是日游,而是驱物!”

宋宏一直以为王净言是日游境界,王净言几次使用太乙分光刀都很隐蔽,宋宏一直没发现,即使发现了也会以为那是王净言的法宝,不需要驱物发动,类似吴山的环佩月空鸣飞剑。…,

王净言这话一出口,顿时将宋宏惊得不轻。驱物境界!那可是差不多能进核心弟子层的修为了!王净言竟然进步如此神速?!

为了应正自己话不假,王净言神魂悄悄出窍,化作一个隐形大手,将屋中的桌子抬了起来。

只见一张桌子诡异的漂浮在空中,没有任何东西与之接触。这场景顿时让宋宏相信了王净言所说。

“师兄……你……实在太妖孽了!”想了半天,宋宏终于想到一个形容词,对于王净言这种逆天的进境,宋宏也实在没有其他词语可以形容。但是这样一来,却愈加让宋宏受到打击,对自己不抱希望。

“宋宏,你要知道,人力有限而精神无限,只要你抱着必成之心,没有做不成的事情。你也知道我在与吴山决战之前,曾闭关多日,不吃不喝,不休不眠。所以才能突破自己,成就境界。你现在就是差这样一种心态。你要相信自己,要有这天下舍我其谁的霸气!”

宋宏听罢,眼睛一亮,想到王净言之前的闭关,那种精神确实让宋宏自叹弗如。而王净言正是在那种磨练中不断的进步,只要自己努力,也应该可以做到!

想到就做,宋宏接着就要观想。

然而王净言伸手拦住了他。

正当宋宏奇怪的看着王净言,不明白为何要拦阻他时候,王净言忽然从怀中摸出一个葫芦,轻轻倒出一粒丹药。

只见寒气蒸腾,丹药每滚动一下,便压扁了底部,煞是可爱。

“这是?”宋宏疑惑的问道。

“我无意中得来的一种丹药,有强身健体之效。你现在神念不足,这丹药可以强健你体魄,让你产生足量的神念。”说完,王净言将丹药递给宋宏。

宋宏将信将疑的把丹药放在鼻前闻了闻,当闻到丹药中传出的香气时,忍不住将丹药吞入了腹中。

“唔,很凉啊……啊,不对,很热!好热!不行,我要赶紧运功!”宋宏叫喊着,却是负甲丹发挥了药效。

看宋宏身体上冒出的大量热气,似乎他服用后的药效远远大于王净言。

王净言见宋宏正是紧要关头,不敢轻易离去,这时候若是有人打扰便糟了。于是留下来充当宋宏的护法。

屋内热气蒸腾了许久,王净言就在宋宏身边一动不动。

当窗外新月渐渐攀上正空的时候,宋宏猛然睁开了眼睛,而随着他眼睛睁开瞬间,一道神魂刷一声跳出体窍。

神魂呼啦一个旋转,幻化成宋宏模样,面目清晰,神念晶莹。

宋宏试着在空中动了下,一下穿透了窗棂,到了院中游荡起来。只见他飘在空中,行动自如,完全不似第一次出窍。

“神魂夜游!好好好!”王净言不由高兴的说道。没想到宋宏吃了负甲丹之后,竟然这么快就对神魂产生了影响,不仅实现了出窍,还一举夜游成功。算得上厚积薄发了。

宋宏游荡的高兴,正想再度飘高一些,这时候正巧被一抹月光照射到。银白的月光如水般在宋宏神魂上轻轻流淌过,宋宏神魂竟然出现了丝丝消融。

“月光?坏了,大意了!”王净言喊一声,也是神魂出窍,刷的窜出窗子,动用自己神魂挡在了宋宏上方,慢慢的庇佑着宋宏,回到了屋中。

宋宏回到屋中,慌忙归窍,调养了好一阵子才缓缓开口说话:“吓死我了,若不是师兄护持,我怕是要灰飞湮灭了。”…,

王净言道:“你现在只是夜游,月光对你神魂也有伤害,以后一定要小心。等你神魂坚固了,便可以不惧日月光华了。那丹鸟抖翎桩正是煅烧神魂的上佳功法,你可以勤加修习。”

宋宏点点头,趁这会功夫却是恢复了过来,道:“师兄给的这丹药真是神奇,本以为我被月光灼伤,至少也有休息数天才能恢复。没想到这一霎就有一道热流涌上,修复了我受损的神念。”

王净言听了这话却是一愣,负甲丹他也吃了,但是没有宋宏说的这种效果啊。而且在王净言身上表现出来的也不如宋宏强烈,只是强化了王净言肉身,没有对神魂产生影响。

难不成境界越高效果越差?王净言皱眉想着。

“怎么了?王师兄。”宋宏见王净言突然不说话,问道。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算了,不想了,你先休息吧。至于法相,可以不必急着凝练。等你神念坚实之后,我把枯莲白骨观传给你。”王净言回道。

“就是恶灵魔骑那个法相?”

“理论上是,但是你能不能领悟恶灵魔骑,这件事我不敢保证。”

“这样啊……那就算了。适合师兄的未必就适合我,我还是慢慢选择一个适合自己的吧。”宋宏倒是很清醒,没有被恶灵魔骑诱惑。

“嗯,这事你自己拿主意。什么时候想要修行枯莲白骨观,便找我索要功法。不早了,我回去了。”说完,王净言起身往外走去。

留住宋宏想要送行的脚步,王净言回到自己房间。

一夜在月光清影中过去。

第二日,王净言才开房门,便迎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韩浅夏。

“韩师姐?”王净言惊讶的看着韩浅夏。不明白韩浅夏来找他为何事。难不成蒋新一事又有问题了?

“恩,是我。怎么,不欢迎?”韩浅夏一张俏脸不苟言笑,玲珑身段衬在星蓝道袍下,颇有别致韵味。

王净言苦笑一声,道:“韩师姐每次来便有事情发生,我就是想欢迎也不敢啊。”

“哼,你自己不惹事,我岂会平白无故找你?”韩浅夏说着,进了屋子。

王净言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她纠缠,问道:“不知今日师姐前来,因为何事?”

韩浅夏淡淡扫了王净言一眼,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最近可曾见过余帅?”

王净言心中咯噔一下,余帅之事瞒了许久,却是终于被发现了。面上却不动声色,说:“我这些日子哪有空见别人?自己的事情都一大堆了。再说了,余大队长怎么会跟我攀交?”

“真的?”

“自然真的了。怎么,余副队出问题了吗?”

“余帅已然十几日没有归队了。我连续询问数人,都没人见过他。我怀疑他出了什么事情。”韩浅夏答道。

“不会吧?这大罗舟山没人胆敢捋执法队胡须吧?”王净言故作惊讶的说道。

“没人?你不是?”韩浅夏又是冷哼一声。

确实,王净言打了楚之童,也算捋了执法队胡须了。

“我那是意外……意外……”王净言讪讪笑着,将话题带过。

“若是知道余帅的下落,最好告诉我。不然到时候被人发现,我也爱莫能助。”韩浅夏道。听其意思,竟然有让王净言说出实情,然后庇护于他的打算。

不过王净言可不敢轻易相信别人,断然摇摇头,说:“余队不来找我就谢天谢地了,我可不敢招惹他。这样吧,我问问杂基院其他弟子,要是有人知道余队下落,我通知你,如何?”

韩浅夏静静看了王净言一会,试图从王净言脸上看出什么来,但是王净言面色镇定,就连心跳都没有异样,哪里能看出问题?点点头,韩浅夏说声“告辞”,走出了杂基院。

王净言看着韩浅夏背影,心中暗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只是不知道八宝可曾担下此事,不然又是一个麻烦。

秋风乍起,吹动地上落叶如海浪漾动,正如这几日的王净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唔,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这章虽少,也是不少字,勉强看看吧。喝酒去鸟)

章一百零三 暂避风头

若是可以,王净言真想去外面避一下风头。如今这些烂事缠身,王净言实在感觉力有不逮。

忽然,王净言想到答yīng

了罗喉的挑天门。若是这时候申请,会不会被批准?

想着,急忙唤醒了罗喉。

这几日王净言发生诸多事情,罗喉却变得静悄悄,没有发表一点意见,不太像他的风格。

“嗯……什么事?”罗喉声音听起来却是十分疲惫,不知做了什么,导致这种后果。按理他只有一枚神念寄居王净言体内,不会受到疲劳折磨。

“你看上去很疲惫?这几日未见你出现,在做什么?”王净言奇怪的问道。

“哦,没做什么,就是在研究恶灵魔骑的形态演化。太用心了一些,疲惫很正常。”

罗喉话出口,却让王净言猛的一惊。

研究恶灵魔骑形态演化?罗喉想干什么?!

皱皱眉头,王净言问道:“恶灵魔骑?有什么可研究的?这又不具备通用性。”

恶灵魔骑纯粹是王净言不自觉领悟的,不是通过功法修习而成,就连王净言自己也无法弄明白具体的观想方法。罗喉研究这个,岂不是白费力qì

?还是说,罗喉要研究恶灵魔骑的弱点,以防备王净言?

“我夺舍之后必须要重头再来,多研究一些功法却是有益无害。毕竟恶灵魔骑是传说中才有的一个法相,要是能从中领悟点东西,自然最好。”罗喉道。

“那你可曾领悟出?”

“悟是悟出了,只是……”罗喉骤然叹了口气。

“嗯?”

“我发xiàn

,恶灵魔骑只有到达驱物境才能领悟。这于我来说,实在没太大作用。”

“驱物境才能领悟?”王净言一想,似乎也对。自己就是在驱物境领悟的恶灵魔骑。

“真服了你了。你也算是后知后觉了。你整天用恶灵锁链抓取物品,竟然想不到这是驱物境才能使用的手段?不过这恶灵魔骑也实在不愧传说名头,驱物境手段却用出显形境的神通,借助锁链阴火伤人实体,不啻于金丹显形。”罗喉有些艳羡的说道。

而听了罗喉这些话,王净言才豁然开朗。这几天王净言一直打打杀杀,好不容易静下来一晚又研究了周易心阵,哪有空去想恶灵魔骑的事?没想到罗喉倒是代他完成了这项工作,将恶灵魔骑的特点分析了出来。

人的神魂,在驱物境之下,是无法对实体造成伤害的,只能通过观想压迫敌人心灵。而驱物之后,则可以驱动飞剑等物品击杀敌人。至于显形境,则不必非要依靠飞剑刺杀了。可以肆意聚拢任何物品显形,成就真实物体,对敌人造成肉体上的杀伤。像是楚之童聚拢铅汞之气,只是初级阶段,显形境大成却是可以将落叶、泥土、河水、石块等物品化成人形,实物显形,相对神魂来说,攻击力提升不是一点半点。

现在王净言虽然也能驱物,但是神魂力量还比较弱小,充其量能有百斤之力。而他的肉身经过心火煅烧以及负甲丹强化后,现在全力开拳,估计能打出七八百斤力量。比神魂力量强悍了不少。这也是显形境高手大都聚拢实物显形的原因。纯粹的神魂力量总是弱小一些。

似乎洞悉了王净言想法,罗喉轻笑一声,道:“怎么?忽然对神魂没有信心了?”

说实话,罗喉还真有点命中王净言心思。王净言得到负甲丹与周易生灭心阵后,肉体不是一般的强悍,单纯靠肉体攻击,也未必会输给神魂。…,

“呵呵,其物有利必有弊。你现在神魂力量虽然弱小,但是胜在轻巧,速度为王。你想,若是你操控太乙分光刀对上一个全身横练的武师,你觉得谁会赢?”罗喉问道。

王净言几乎不假思索的回道:“自然是我。武师横练功夫再好,也无法练到身体柔弱的地方,我只要操控飞刀往他眼睛、下阴等处刺击,高速之下无可防备,他必死无疑。”

“这就是了。所以说,道术胜在变化多端,无拘无束。武道修行被身体所累,就差了一些。你这恶灵魔骑法相更是道术中难得极品,驱物境实现显形境手段,阴火锁链伤人肉身跟神魂,唉,弄得我心都有点痒。”罗喉毕竟是大罗舟山的老一辈弟子,对于道术的理解比王净言精深许多,所以一言点通王净言。

王净言听见罗喉接二连三赞赏恶灵魔骑,不由心中也是高兴。确然,以王净言的境界,神魂出窍是无法直接对实体造成伤害的,但是曾经使用恶灵魔骑锁链卷起过不少东西,这说明锁链同样也是能够对物品造成伤害的。这对于王净言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这意味着王净言现在拥有了太乙分光刀与恶灵魔骑两大伤人手段。面对不出窍的龟缩流敌人,也有了钳制手段。

“好了,你的事情解决了,是不是也该解决一下我的事情了?”罗喉却是瞬间恢复了本色,跟王净言提起夺舍的事情来。

“其实我找你也正因为此事。这几日我烂事缠身,呆在门派还颇有危险。不如直接申请挑天门,去外面避一下风头。你觉得以我现在修为,却是有多大把握成功?”王净言问道。

“唔,出去避风头也是不错的选择,正好帮我解决夺舍之事。至于成功把握,我觉得很大。挑天门是单纯为了升入内门,你现在本身实力已经足够,自然无虞。怕就怕有心人捣鬼,故yì

给你难度大的任务,那就不妙了。”

王净言知dào

,罗喉所说有心人就是蒋丹阳。以蒋丹阳睚眦必报的性格,不给王净言发放一个要命的任务就怪了。而挑天门申请必须通过执事,却是绕不开蒋丹阳这一关。

“这也确实是个不得不防的问题。不过,到了外面就海阔凭鱼跃,蒋丹阳即使故yì

给我难度大的差事,也未必能要我命。呆在门派却要天天提防。相比之下外面就好多了。”王净言瞬间下了判断,决定将近期事情处理下便去申请挑天门。

而要处理的事情无非是杂基院诸事,以及最让王净言放不下的一件事情,三师兄丹房内的那个神室。王净言准bèi

这两天就去丹房看看,不过这次不是观赏了,而是直接盗取!

驱物境界的王净言,不需肉身前往,只要趁着夜晚神魂出动,就可以将神室神不知鬼不觉的盗取而来,一劳永逸。

盗取神室后,再等到八宝将青衿送回,就可以去申请挑天门了。

打定主意,又跟罗喉闲扯几句,王净言开始了一天的劳作。他现在虽然已经成为杂基院实jì

上的老大,但是王净言并没行使什么特权,日常该做什么还做什么,这也让不少弟子颇为敬佩。

新的一天开始,整个大罗舟山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干杂务的,炼丹的,练功的,议事的,各自运转,互不干涉。蒋丹阳似乎也安静了下来,没再派人找王净言的麻烦。而韩浅夏处置楚之童之事怎么解决的,王净言也不得而知。不过王净言相信这次的风波很快就会平定,等到高层确定余帅死亡,执法副队就多出来一个位置,易长老的人可以直接上位,无须与蒋丹阳争执。他们的矛盾没了,风波也就算是平定了。

只是届时王净言却得面临蒋丹阳的全力反击,这是最头痛的。所以挑天门一事还得尽早执行。

就在众人忙碌之时,在偏远一座山头上,八极台上方的邪影忽然一阵异动。

原本被黑气包裹的邪影竟尔缓缓显露出一角形体。看模样同人类无二,也是手脚俱全。只是那双妖异的眸子闪烁着光芒,让人不敢对视。

黑雾弥漫,邪影眸子周围的雾气也动,渐渐演化成一张人脸,小眼斜眉,印堂狭窄,人中短促,刀薄嘴唇。若是王净言来到此处,一定会惊叫出声。

吴山!

只是这张脸演化成形之后,却是一闪而过,邪影脸面处立马又恢复成黑气茫茫,唯有一对邪眸流转,暴戾、怨恨、嗜血、疯狂,种种情绪叠加,不一而足……

章一百零四 飞龟舞蛇,愈见乖张

八极台的这一幕瞬间而逝,没有人注意到。

中午时候,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执法队副队长余帅,戕害同门,意图谋反,被掌门打杀。而空出来的位置则被易长老一个弟子顺理成章接替。

这个消息在诸多弟子听来,实在有些不可思议。说余帅戕害同门这个大家信,毕竟余帅的心狠手辣是众所周知,但是谋反,从何说起?余帅可是一个大罗舟山死忠啊。

不过毕竟人去灯灭,没人愿意为一个死人出头,掌门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好歹也算是增添了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王净言初始听到也是微微震惊。他震惊的不是余帅之死,而是消息这么快得到高层确认。早上韩浅夏才来询问过王净言,中午就被掌门下了定论。余帅之死看来也没归结到他杀上,掌门用个理由抹平了此事。成为一件无头公案,不了了之。若是余帅泉下有知,定会怒气冲冲杀上掌门大殿,找掌门理论个够。

“看来是八宝抗下这事了。唉。”王净言想着,半欣慰半担忧。欣慰的是这事一直悬而不结,今天终于了断了。担忧的则是蒋丹阳没了易长老跟他扯皮,就能腾出手来全力对付自己了。

“现在只盼着八宝赶紧把青衿送回来,尽早申请挑天门。至于丹房神室,也得尽快动手。索性今晚便走一趟!”王净言握拳道,下了决定。

能从神室中再得到一些好处,对抗蒋丹阳的谋害之时也能多一分助力。

下午,却是韩浅夏又来了一趟,这次倒不是质问王净言,而是来给王净言说一些消息的。毕竟余帅曾对宋宏用刑,这事与王净言也多少有些干系。

而从韩浅夏遮掩的语言中,王净言也听出了弦外之意,应该是八宝主动抗下了此事。

“这段时间,你还要提防一点。”韩浅夏言语不详,却也点明了蒋丹阳可能要对王净言下手。

王净言点头谢过,忽然道:“不止我,怕是你这段时间也不好过吧?”

韩浅夏诧异的看看王净言,却哼一声,道:“我有什么不好过的。”

“易长老派人上位,你这执法队长的地位将再次受到挑zhàn

,能好过?”

“挑zhàn

?哼,谁敢?能打得过我尽管挑zhàn

便是。”没想到韩浅夏倒是一个暴力女,浑然不讲计谋,谁敢挑zhàn

打服为止。

王净言苦笑着摇摇头,说:“敢情我对你说的那些话全都白费,你就不能动点脑子?让那人与楚之童互相牵制?”

“你们这些书生花花肠子太多,我等修道之人当以力证道,一剑破万法!”韩浅夏不屑的说道。似乎前几日还对王净言言论颇有赞同的那人不是她。

“不过,你的办法说来听听也无妨。”

韩浅夏话锋一转,又道。让王净言哭笑不得。这大小姐的刁蛮脾气算是旧病复发了,明明她今天是想借口找王净言讨办法的,却偏装出“求着我,我才听”的模样。

也不跟韩浅夏计较,王净言道:“你觉得要想让狗不咬人,应该怎么做?”

韩浅夏微微思考,立马道:“打死它!”

……

王净言无语。只得自问自答:“是喂它骨头!狗有骨头吃着,肯定没空咬人了。对付楚之童跟新任的副队,无非就是扔给他俩一块骨头,让他俩抢。你坐山观虎斗。驭人之道无非如此。此法可常用,保你将两人收拾的服服帖帖。所谓二桃杀三士,也是一样道理。”…,

二桃杀三士的故事,韩浅夏却是知dào

。想了一会,韩浅夏秋眸骤然一亮,仿佛碧波中耀下了一轮水月,清辉逼人。

“你们这些书生果然没几个好东西!”韩浅夏轻飘飘扔下一句话,转身而去。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就消失在杂基院门外。

让王净言大为摇头,感叹世风日下。

很快到了晚上,王净言吃过晚饭,便回到了自己房间。静思默想了一会,将神魂调整到最佳状态。

待到诸多弟子入睡,王净言才悄悄神魂出窍,化作一缕阴风出了杂基院。

丹房的路他已然很熟,轻车熟路便到了丹房外围。

王净言不敢轻易进去,丹房也算重地,肯定有人值守。王净言若是大大咧咧闯入,一准会被发xiàn

,到时候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轻轻在夜空中移动着神魂,王净言不敢动作太大,只有天地起风的时刻,才会跟风一起动作,免得惹来动静。

到得三师兄的丹房外,只见丹房中点点火光闪烁,却似仍旧在开炉炼丹。

“这时候了还在炼丹?这三师兄未免太过勤奋了吧?要是他在,便真不好下手了。”

三师兄的修为据罗喉猜测已是附体高手,王净言遇见他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决不能当他面硬夺。

想了想,王净言身形一动,神魂趁着寒鸦惊叫、秋风乍起的时候,窜上了丹房房顶。

其实这距离已然很冒险了,三师兄是附体境界的高手,稍微近点就可能被其发觉。尤其是房顶这种近距离。不过王净言猜想三师兄此时专心炼丹,无暇旁顾,应该不会有那么敏锐的注意力。

静静伏在房顶好久,下面丹房都没传来异动。看来王净言确实没有引起谁的注意。

就在王净言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办之时,却听丹房中传来一个声音:“这炉丹已经基本成形,只要再炼几个时辰便好。我连着炼了三日,有些乏了。先去休息,你一定给我把丹炉看好。出了问题拿你是问!”

声音严厉,正是三师兄的声音。听其语气,应该是在训斥童儿。看来他连续炼了三天丹药,想要趁着丹药基本成形的时候,去小憩一会。

“这却是一个机会。”王净言想着。而且三师兄正处于疲乏时期,感觉迟钝,绝对难以察觉王净言。

“师父放心,弟子晓得。”这话却是童儿回答。

“这炉丹药对我极其重yào

,我真怕出了问题。算了,我还是等一会吧。”三师兄一番话,却是又不去休息了。

让王净言大皱眉头。这三师兄,怎么出尔反尔呢?

“师父,您就去休息会吧,这是大罗舟山,又不是在外面。哪里有什么人敢来丹房作乱?而且丹药已经成形,您也不用担心后续炼化,我都跟了您这么久,自然晓得轻重。”童儿劝道。

三师兄好久没做声,似乎在思考。

“你说的也有理。也许我多虑了。这样吧,我将红儿留下,与你一起看守。”三师兄说道。

接着就听丹房中嗖一声,不知什么东西被三师兄留下了。

然后丹房门被推开,三师兄三步两回头的看看丹炉,又摇摇头,自言自语的走了。

而他说的话便是“总觉今晚要发生点什么”,却是冥冥中预感中了。

等到三师兄走远,王净言才轻轻从房顶下来,神魂贴近房门,透过房门缝隙往里看了一眼。…,

只见丹房中炉火熊熊,一个童儿正端坐丹炉旁静静掌炉。而房内除了童儿再没别人,却是不知dào

三师兄留下的那个“红儿”到底是人还是法宝。

王净言正犹豫着要不要现在进去,却见丹炉中炉火猛的一窜,升起一道丈高火焰。火焰很快落下,却并未湮灭,而是滴溜溜一转,如同一个焰火陀螺,洒出万千火雨,火雨盛放,洒遍虚空。一道道的紫色火气悄然浮现,缓缓汇聚成龟蛇之状。

等到火雨洒完,紫气已然弥漫整个丹房,而紫气中潜伏着一龟一蛇,龟蛇静静喷涂,似乎紫气便是它们吐出一般。

“这是?飞龟舞蛇,愈见乖张?”王净言粗看之下,立马一惊。飞龟舞蛇,愈见乖张,这是形容成丹异象的。形容便是形容,未必真有,没想到今天却见着了一次。三师兄丹炉中炼的究竟是什么丹药?!竟然出现异象?!

“快!快!准bèi

夺取那个丹药!”识海中,罗喉忽然焦急的喊起来。

“嗯?你知dào

这是什么丹药?”王净言心思一动,问道。

“这是龟蛇损元丹!专门用来滋养神魂!对我有重yào

作用!快!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给我夺到它!”一问之下,罗喉更是着急了。甚至对王净言发号施令起来。

“哼!罗喉,你要明白,这丹药对你重yào

,却未必对我重yào

。我今天来的目的不是夺取丹药。看得出来你那好兄弟对这丹药十分在乎,我若是夺取丹药肯定是惹祸上身,你觉得我此时状况,方便再主动招惹一个敌对吗?”王净言却是冷静的很,淡淡对罗喉道。

罗喉听了王净言这话,不由一怔,随即明白他目前只是王净言的俘虏,没资格命令王净言做什么。轻轻叹口气,语气也是缓和了下来:“龟蛇损元丹可以损害肉身,瞬间成就神魂,对于神魂重伤有极强的效果。我夺舍之后服下此丹,便能将庐舍血肉炼化成神念,至少恢复到驱物境界。王净言,求求你了,帮我夺到这个丹药吧。不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yīng

你。”

“你现在可是什么都没有。”王净言说着。

“我……”罗喉呆愣一下,王净言说的也是事实,他现在确实一无所有。“等找到我的法宝,我一概不要,全都给你,这总行了吧?”

“本来那就是你答yīng

给我的,怎么,你还想用我的东西收买我?”

“你……求你了,总之,我一定会报答你的!”罗喉再次哀求道。

王净言却没搭理,而是被丹房中的景象吸引住了。

只见紫气中龟蛇狂舞,如同活物一般,充满了存zài

感。一阵阵的药香传出,沁人心脾。丹炉顶盖甚至都在轻轻鼓动,似乎里面的丹药活过来一般,在顶撞炉盖。

“王净言……你倒是说句话啊。”罗喉低声下气道。

砰!

罗喉话音刚落,却见陡然一道紫光从丹炉中冲出,一粒龙眼大小的紫色丹药冲天而起,在紫气之中上下飞舞,一龟一蛇便围拢着丹药,似乎在夺珠。浓烈的药香扑鼻,让人如酒痴醉。

“出……出炉了!王净言!求你!求你!”罗喉见了这异象,按捺不住,哀求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好几倍。

“闭嘴!”王净言冷冷说道。

忽然神魂一动,化作一道流影,裹卷向那枚龟蛇损元丹。

章一百零五 到碗里来

“谢谢!谢谢你!”罗喉看王净言终于动手,忍不住道。看来他内心对于这枚龟蛇损元丹十分在意。

王净言没空说话,神魂穿透紫气往丹药上卷去。

然而还没等他接触到丹药,忽然一道红光从丹炉旁窜起,对着王净言神魂狠狠撞来。

红光约有一臂长,起初是长条状飞行,快要撞到王净言的时候,猛然身体蜷缩,成一球形,球面则露出数道血丝,张牙舞爪扑上。

“是蜈蚣!”王净言暗叫一声。

那道红光却是一只巨大蜈蚣,尽管身体蜷缩,一双眼睛仍然死死瞪着王净言,目露凶光。

看来三师兄口中所说的红儿,也就是这只蜈蚣。

“小子,不管你是谁,竟然想偷我丹药,纯粹找死!”那只蜈蚣竟尔口吐人言,恐xià

起王净言来。

王净言正奇怪间,蜈蚣已然全身撞向了王净言。

王净言神魂一动,不得已只能放qì

裹卷丹药的想法,横身飘过,蜈蚣啪一声撞上丹房墙壁,将坚岩铸造的墙壁撞出一个圆坑,可见其皮甲之坚硬,足以媲美刀剑。

“小子,速速退走,饶你一命!不然让你灰飞烟灭!”蜈蚣趴在墙上,又道。

这次王净言却是听了个清清楚楚,赫然是三师兄的声音!

三师兄不是走了吗?难道是传音至此?

“是分神化念!他将一个神念寄存zài

这蜈蚣身上监视此处动静!要最快速度灭掉他这个神念!”罗喉发xiàn

不对,立即判断出状况。

三师兄却是用的分神化念的手段,将神念寄存zài

蜈蚣身上,操控蜈蚣伤敌。却是与飞剑一样道理。只是这手段极为高明,非附体境界不能达成。由此可知三师兄本人的修为却是真zhèng

达到了附体境界。

王净言知dào

耽误不得,一定要迅速灭掉三师兄这个神念,不然等三师兄察觉,本身赶来后,王净言一定会万劫不复。

刷一下,王净言神魂变成一个大钟,二话不说往蜈蚣身上罩去,根本不听三师兄的话语。

三师兄附体的蜈蚣没有防备,一下被王净言罩了个正着。

王净言神魂坚实如琉璃,这幻化的大钟却是不啻于法宝封印。只见钟上燃起熊熊烈火,沿着大钟的纹路焚烧,两条火龙盘旋在大钟顶部,对着蜈蚣喷吐硫炎。

“小子!你这是自寻死路!”三师兄见王净言竟然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不由大怒。蜈蚣嘴一张,只见这巨大蜈蚣嘴中喷出一道褐色毒汁,腥臭无比,射向钟壁。

这是积攒在蜈蚣体内的一泡毒液,全被三师兄驱使着吐了出来。毒液吐尽,蜈蚣就要死亡。只是这时候三师兄顾不上蜈蚣了,必须使用杀招突pò

束缚。

他刚才只顾着恐xià

王净言了,尚未来得及召唤本体,将这边发生的情况反馈至本体那边。一下就被王净言神魂大钟罩住,隔绝了他这颗神念与本体的联系。所以他急着冲破大钟,要召唤本体前来。

“哼!纵然你是附体高手,也只是一颗普通神念,想要冲破我的防御,却是妄想!”王净言冷冷道,神魂大钟一转,生成一道火焰龙卷风,太阳真火全都灌注其内。火焰龙卷风将毒汁卷起,强dà

的旋转力道使得毒汁分散开来,无法聚力于一点,变相减轻了王净言负担。只听嗤嗤声不绝,一股腐臭味弥漫,却是毒汁被太阳真火烤干了。…,

“小子,你敢毁我神念?!”三师兄心中焦急,色厉内荏叫嚣道。

王净言只是冷冷一哼,火焰龙卷风对着蜈蚣就卷去,而钟顶的两条火龙也嗷呜一声投入龙卷风中,只见火雨漫天,噼里啪啦之声不绝于耳。神魂火焰直接穿透了蜈蚣皮甲,渗入到了蜈蚣体内。寄存zài

蜈蚣体内的三师兄神念猛然冲出,化作拳头大小人头,狠狠对着钟壁撞去。

附体境界高手的神念果然不一样,单是从外表上就比王净言的神念好了百倍。三师兄一颗神念盈盈发光,犹如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内里表情俨然,惟妙惟肖,强烈的神魂波动传出,只是一颗神念就造成了不小的气势威压。

趁着这一刻的威压,三师兄神念就要破开钟壁,飞遁出去。

“见大人则藐之!你以为这种威压能奈何的了我?”王净言说着,神魂大钟咣一声震动,荡漾出无数虚拟钟影。

三师兄神念正好撞在钟影之上,将钟影撞得支离破碎。

“一个驱物的小蝼蚁也敢对抗我?神魂破碎了吧?哼!”三师兄狠狠道。就要冲破王净言的神魂碎片,逃出束缚。

“你以为是你撞碎的?!未免太幼稚了!”王净言忽然出声。接着就见漫天神魂碎片骤然燃烧,化作诸天浮火,死死困住了三师兄神念。

上百朵诸天浮火一股脑挤压在三师兄神念之上,饶是三师兄境界高,面对这种数量悬殊的局面,也没有办法,被诸天浮火瞬间焚化,一颗拳头大小神念啪一声裂成无数碎片,散落空中。

“好东西!”王净言神魂一动,将所有碎片裹卷起来。这是附体境界高手的干净神念,虽然破碎了,可是仍然比得上王净言的神念威力。

王净言与三师兄神念争斗看似变化多端,其实就在一霎,等到三师兄神念破灭,蜈蚣身死,看守丹炉的童儿才醒悟过来。

只是童儿修为实在太低,只来得及说出一个“你”字,就被王净言神魂一吹,镇压住了心灵,昏倒在地。

现在却是没有人能阻止王净言夺取丹药了。

而这时候龟蛇损元丹也真zhèng

成形。空中飘荡的紫气全都被收敛进了丹药之内,原本飞舞的一龟一蛇,也被丹药吸收,在丹药表面呈现出龟蛇图案。

丹药滴溜溜在空中转动着,像是一个调皮的小鬼头,在晃头晃脑的准bèi

找机会溜走。这丹药却是不愧它的成丹异象,竟然有了一点点灵智。

“想跑?快到碗里来吧!”王净言轻笑道,神魂抖动,将丹炉顶盖吹落,露出丹炉里面的神室。然后卷起神室对着丹药盖了过去。

丹药想要躲闪,却究竟不及王净言速度快,被收入了神室中。

迅速感应一下神室,一股熟悉的上古人文气息传来,是正品无疑。

此刻神室与丹药均到手,还不快跑更待何时?王净言毫不犹豫,化成一道阴风就迅疾冲出门外。

(今天晚了,就一章吧)

章一百零六 紫荆阁

虽然王净言逃跑的心情迫切,但是毕竟他驱物不久,所能承shòu的重量不过百斤,而丹炉神室就有四五十斤之重,大大阻碍了他跑路的速度。

王净言努力运转着神魂,将神室紧紧包裹住,相比之前化风行路,现在的王净言,只感觉犹如穿了一双铁鞋,步履沉重,速度大为下降。

此时正在卧床休息的三师兄,陡然心神一震,从梦中惊醒。瞬间脸色大变:“坏了!我留下的神念竟然被人打灭!糟糕!”

说完,猛的神魂窜出,只见一个光人凭空御风,嗖嗖嗖往丹房赶去,强dà

的神魂气息惹动天地元气波动,本已栖息的林鸟都被惊起,想要展翅飞逃,却被神魂气息压制,战战兢兢的立于枝头,发不出一声啼鸣。就连藏身山腹的一条蟒蛇,都被气息震慑,全身盘成一圈,蛇头高昂,目光中满是惊惧与不安。

哗啦啦,三师兄这一神魂出游真zhèng

是君临天下般霸气,而他奔行的速度也极快,赛过奔马,他休息之所距离丹房较远,约有四五里地。但是不过几个吐息,就走完了半程,马上就要到达索桥位置。

王净言正奋力逃跑,却也正巧往索桥而去。依据两人速度,却是要在索桥相遇。

王净言身负重量,一旦遇见三师兄,绝对逃不掉。

“他来了!”罗喉微微颤抖道。关心则乱,以往他遇见三师兄,都是一副愤恨神色,今天因为担心龟蛇损元丹,竟尔对三师兄畏惧起来。

“我感觉到了。”王净言不似罗喉,他也关心神室,但是良好的心理素质让他不忧不惧,只是淡淡说道。

三师兄的气息强烈,王净言现在是神魂状态,对于同类神魂最为敏感,早在三师兄往这赶来之时就被他察觉到了。而同理,三师兄也应该察觉到了王净言的存zài



“你不是他对手,折返回去换方向逃吧!”罗喉道。

“时间来不及了。他已经察觉到我,以现在的速度根本就逃不出他的追击。”王净言凝重说着,猛然奋起神魂,竟主动往索桥方向而去。

“你疯了?!他杀你连十招都用不了!你还主动找他?!快回去!”罗喉一看王净言动作,顿时吓坏了,咆哮起来。

对于王净言这种找死的行为,罗喉已经出离愤nù

。此时龟蛇损元丹在手,罗喉对于未来充满了希望,王净言却要将这希望葬送,怎能不让他愤nù



王净言却是毫不理会罗喉的吼叫,只是冷冷道:“闭嘴!”

身形反而更快往索桥而去。

三师兄的气息也远远传来,强烈的威压甚至波及到了王净言这位置。附体境界高手的神念果然不凡,对于低阶境界有着天然的压迫。至于鬼仙那种传说中的高手,王净言简直不敢想象了。

“再有两个吐息,他就看到你了!”王净言终于到达索桥,三师兄的气息越来越清晰,让罗喉忍不住颤栗一下,说道。

“足够了!”王净言闷哼一声,却是驾起神魂,猛的纵身跃下索桥。

下落速度极快,索桥之下便是岩浆,王净言神魂若是落入其中,定然会直接被焚化,绝无幸理。这种刀尖上舞蹈的刺激,让罗喉禁不住大叫出声,今晚的罗喉,似乎成了一个毫无见识的毛孩子,对王净言充满了各种担心与不信。

“啊~~”

罗喉的尖叫戛然而止,一股强烈的硫磺火气透过王净言神魂,直接熏到了罗喉神念之中,呛得他再也无法出声。…,

“你胆子也忒小了一点!”王净言哂笑一声,轻轻动了下神魂。此刻他整个人正好贴在岩浆表面,剧烈的硫磺气息喷发,炙烤的王净言也是难受不已。

而不时溅起的几朵火花,更是接触到了王净言神念,烘烤的神念一阵嗤嗤响。

罗喉被王净言说的不好意思,今晚他表现的大失水准,自己也是知dào

。所以对于王净言的哂笑,没有出言回应。

呼,呼……地火迸散,岩浆翻滚。

一息,两息,三息……足足过了三息,王净言竟然没有丝毫离开地火炙烤的意思。

“难道你要被烤死在这里?”罗喉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放心,十息以内,绝对死不了人。不这样的话,就没法瞒过你那好兄弟的搜索。”王净言轻轻道。

这时便听索桥陡然一阵摇晃,似乎飓风刮过一般。显然是有法力高强之辈来到,神魂降临带起的威势产生了飓风,具有这种威势的只有三师兄了。

“嗯?怎么没人?方才明明感应到那人便在此处周围。”三师兄自言自语着,运起神魂四下看了看,却都没有发xiàn

王净言踪影。

“难道逃跑了?不应该啊。”三师兄纳闷道。忽然神魂一震,霎时间变成一张巨大的神魂罗网,以索桥为中心,缓缓的扩散着,一点点搜索。

这是神魂搜天之法,附体大成方可行使,可见这三师兄的修为比王净言猜想的还要高。

三师兄的神魂罗网将索桥方圆十丈全都搜了一个遍,却一无所获。连王净言的一点气息都没察觉。

三师兄不甘心的将神魂收回,停滞一会,忽然渗出一缕神魂往索桥之下探查起来。

“他发xiàn

我们了!”罗喉紧张的道。

王净言却是不言不语。却是将神魂压的更低了,几乎与岩浆接触到。

飕飕,三师兄的神魂顺着崖壁搜索下来,逐渐下降,五丈,三丈,两丈,一丈……

素来镇静的王净言也禁不住紧张起来,颇有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意味。而三师兄的神魂还在下潜,距离王净言已经不足七尺!

若不是地火硫磺气息浓烈,遮掩了王净言神魂。三师兄怕是早就发xiàn

了王净言所在。

咚咚,咚咚,王净言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现在是神魂状态,哪里来的心跳?却是因为紧张导致了幻听。

啪!

就在三师兄神魂将要接触到王净言的时候,猛然一朵岩浆火焰迸起,溅烧在了三师兄那缕神魂上。

三师兄神魂被地火一灼,骤然缩回。似乎他十分畏惧这地火,没敢再下潜,只是平行搜索了一番,见仍旧一无所获,便收回了神魂。

“莫不成那小子掉头了?”三师兄忖道。看看丹房方向,呼啦一声,神魂立动,往丹房方向而去。

待三师兄走掉,王净言终于神魂展动,离开了岩浆表面。这一会的地火灼烧,几乎让他神魂炸裂,幸而他本身修行的便是火焰观想,对于火气有了抵抗。

王净言神魂上升,也不敢立即回到索桥之上,而是钻进了他之前发xiàn

的那个河道。

三师兄这会并没有走远,王净言贸然浮上索桥,稍微不小心就还会被察觉,只能依靠地火的气息掩饰神魂。

稍微休息一下,王净言神魂飞出河道。河道据王净言推测应该是通向海底,要是顺着河道逃跑,会一直逃出大罗舟山范围。到时候想进来就难了。而王净言也不可能在外面久待,肉身没有神魂主持,很容易被人察觉异状。…,

唯今之计,只有顺着悬崖裂隙而走。

这条裂隙约莫环绕大罗舟山半圈,尽头处究竟在哪,王净言还真不知dào

。好在还有罗喉。

罗喉很快就给王净言指明了方向:“往左走。右边的尽头在白羽林。左边却是紫荆阁,可以在那里上岸。”

王净言依言而动,顺着左边的崖壁快速飞行。越往左,裂隙便越窄,这条裂隙成一个月牙状,一边收尾在白羽林,一边收尾在紫荆阁。

不知dào

飞了多久,眼前裂隙陡然缩成一条线,却是没了路。而悬崖上面传来阵阵花香,在夜色中随风沉落到远方。

“这上面便是紫荆阁?”王净言问罗喉道,神魂迅速攀升,往悬崖上面飞去。

“对。你小心一些,这是女弟子居住之所,不要惊动她们,免得生出事端。”罗喉回道。

王净言一诧,却是没料到紫荆阁是女弟子的居所。

暗道一声“晓得”,神魂就上了岸。只见一处开阔谷地,中间两座阁楼耸立,阁楼周围全是紫荆花,朵朵碗口大小,花瓣轮生,粉白两种颜色相间,爬满谷地。夜风一吹,就送来阵阵香气,绵延不绝,仿佛置身在香雪海之中。

王净言暗赞一声“好地方”,刚想辨明方向,悄悄溜出去。却神魂倏忽一颤,大叫一声“不好”,驾起神魂就往一处阁楼中投去。

王净言前脚投往紫荆阁,后脚便有一道神魂风一般吹来,从悬崖下一跃而上,立定后幻化成三师兄模样。

却是三师兄搜索无果,施展了分身化念之法,将一身分成八道神魂,各自往一个方向搜索而来。

“刚才,似乎有神魂异动?”王净言的动作正被三师兄察觉到。只是三师兄无法确认是谁在施展神魂,紫荆阁住着许多女弟子,或许是夜晚修行,出窍练习的也未可知。要是贸然搜索,三师兄作为男子,还是这群女弟子的师叔,强闯女弟子闺房,说出去不太好听。

踟蹰半晌,三师兄似乎下了决心,凭借着刚才的一点感应,毅然往紫荆阁中走去。

章一百零七 藏身女厕

王净言异常谨慎的在黑暗中行走,这里是紫荆阁,是派内女弟子居住之所。王净言作为一个大男人闯入,虽然是神魂状态,万一被发xiàn

,也难免有非礼之嫌。

“这紫荆阁哪里有躲藏之处?”王净言神魂与罗喉沟通道。

罗喉没好气的回道:“我又没来过,我怎么知dào

?”

“我还以为你来过呢。”王净言说,这话却有暗指罗喉生前放浪的意味了。

罗喉也不以为意,说:“虽然这是好地方,我梦里经常来,但是生前还真没敢涉足此地一次。唉。”

不知dào

罗喉最后一个“唉”字是在悲叹自己遭遇,还是惋惜没能亲临此地。

“不过,我建议你选一个能遮掩神魂气息的地方,比如……”罗喉又道。

“比如哪?”王净言好奇罗喉话只说一半,问道。

“比如雪隐。”

“什么?!”王净言一听这话就疯了。雪隐就是茅厕的雅称,乃是因前朝一得道高僧流传起来。相传那高僧扫了三年茅厕,三年时间一心一意,由此入道。后人便把佛道的茅厕称之为“雪隐”。而今王净言闯入女弟子香闺就已然是非礼了,还要进女厕?这怎么行?!

“你也知dào

尘世捉住妖道妖僧,都是用粪水淋身,狗血泼之,使其不能出窍。粪水之污确实能够妨碍神魂运转,同样道理,也可以遮蔽神魂气息。你觉得这紫荆阁还有比茅厕更适合躲避的地方吗?而且我们修道之人不拘小节,有何不可的?我们道家仙师还曾说过道在屎溺呢,照你这么说,他们也是无礼之辈了?”罗喉朗朗而道。

本以激辩擅长的王净言,竟然片刻间无话反驳。他也知dào

罗喉说的话确然是事实,而罗喉说的仙师,王净言也记得是叫做老庄,他认为“道无处不在,道在屎溺”,但是却与王净言此时处境不具有共通点啊。王净言总觉心中别扭,不想去女厕躲避。

“不要犹豫了!他已经进来了!这已经半夜,没有人会这时起夜如厕,只要避的过搜查,马上就出来。又没有犯什么罪过,你在担心什么?”罗喉催促道。

王净言一听这话,却也正是此理。他固执于“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没有一点通权达变。特事特论,儒家亚圣都有“嫂溺,援之以手”的变通,自己为何要冥顽不化呢?

想毕,王净言道:“你说的颇有道理,听你的便是。”

说完,看准了女厕方向,神魂展动,往女厕而去。

天地间各个物事都有气机,这茅厕也是如此。由于其中积累了大量污秽之物,所以气息极为强烈。王净言一眼便看准了方向。紫荆阁的茅厕却是坐落在西南。单独成间,远离居住房间。

王净言直接从茅厕上空飞入。

一进女厕,便见一扇极大的屏风遮挡在前,后面依着屏风格出四个单间,每一个单间中放置木桶,木桶旁边有一架子,上面燃着熏香。整个女厕没有想象中的那种难闻气味,倒是熏香的味道遍布,恍若在佛堂道殿。

不过王净言知dào

,这都是表面现象。其实只要是茅厕,臭味便会存zài

,所谓的熏香不过是遮掩了气味而已,并不表示臭味被祛除掉了。王净言神魂状态一看,就能看见四个木桶里散发出滔天污秽气息,王净言置身这些污秽气息之中,神魂都似乎被冻结,运转不灵。…,

这里确实是天然的隐蔽场所,王净言置身其中,三师兄绝对难以察觉。

“他也进紫荆阁了!”罗喉忽道。却是三师兄的神念悄然潜入,触碰到了窗纸,发出声响被罗喉听到。

“恩。从现在开始不要说话了。”王净言轻轻道。

两人很快沉静下来。

三师兄神念小心翼翼的在紫荆阁内摸索。试图分辨出刚才那个可疑神魂的去向。

这里毕竟是女弟子居所,三师兄不敢肆意的展开神魂搜索,要是施展神魂搜天大法,肯定会触动这些弟子,到时候三师兄就真的成了偷窥的色狼了。

三师兄看看曲折迂回的阁楼,不禁有些犹豫。他现在完全感应不到那缕神魂,不知dào

去了哪间房间。想要找出来,就只能一间间的查,可是在这个地方显然不现实。

“怎么办?”三师兄想着,神魂缓缓在走廊飘动,虽然不能用神魂查看,但是听一下总可以。只要有异常,也照样能察觉。

可是一连听了六七间房间,三师兄都没察觉到异状。房间内的人无不气息平稳,明显陷入深度睡眠,这不是能装出来的。

“还有十几间房间,这样一间间听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且未必管用。索性豁出去了,那枚龟蛇损元丹极为珍贵,丢人便丢人吧!”三师兄猛然狠下心,就要神魂扩散,施展搜天大法,搜捕方才那道神魂。

就在三师兄想要施展法术的时候,忽然听见吱呀一声门开,却是一个女弟子走了出来。

“难道被发xiàn

了?”三师兄一惊,随即收敛气息,一动不敢动。

然而那女弟子却没有往三师兄这边看上一眼,而是睡眼朦惺的往女厕走去。却是半夜起来如厕。

“呼”,三师兄松了口气,停下了动作,想要等那弟子如厕完再搜索。

紫荆阁茅厕内。

王净言躲在屏风后面,借助秽气隐蔽的很好,三师兄进来后一直没来这个方向,可见三师兄没有发xiàn

他。

扑,扑,是脚步声。三师兄是神魂状态,不可能发出脚步声。能发出脚步声的只有紫荆阁内的女弟子。听声音,似乎正往这边而来。

“难不成……有人来如厕?!”王净言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暗叫糟糕。

果然,脚步声一直往茅厕方向来,不多时就进了厕内。

女厕被屏风隔成四个单间,王净言就躲在最左边的单间里。当他发xiàn

真的有人来如厕后,不由祈祷那人千万不要来最左手边。

不信神佛的王净言这时候也不免流俗,暗中祷告起来。

“别选这一个,别选这一个,千万别选这一个……”

吱,隔间的厕门被拉开,一个女弟子径自走入单间,准bèi

小解。而她所选的隔间正是王净言呆的那间!

“奥!完蛋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王净言你千万不要看。”王净言一看女子偏偏选择了自己这间,不由大窘。只能心里不断念叨圣人言语,分散注意力。只是此法效用有限,此刻他是神魂状态,没有所谓的眼耳鼻舌,每一个神念都可以感应外界事物。可以说,王净言再怎么调整自己面向,也能看见女子春光。

女子睡得正香时候起夜,神思还没完全清醒,窸窸窣窣便要解衣带。

“不行!我得躲闪一下!”王净言终不想平白享shòu

一番春光,而且这种享shòu

未免太过下流。于是趁着女子迷糊的瞬间,神魂一动,往隔壁的单间飞去。…,

“恩?”本来挺迷糊的女子这时却清醒了起来,王净言才一动就被她发觉。然后抬头往空中一看。

一个人!

“啊~~”女子瞬间惊叫出声。清丽的脸上满是惊恐。

一个人,不管是男是女,以神魂状态出现在女厕之中,都不会有好事。

王净言飞动的身形一滞,坏了,竟然被发xiàn

了!慌忙幻化成人形,想要对那女子解释一番,免得被误认为色狼,同时惊动外面的三师兄。

然而当王净言变成人形之后,还没说话,却见女子先说话了:“王净言?!想不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王净言愣了,这女子竟然认识自己?那就更加糟糕了!万一她事后胡乱言语,自己的清名算是毁了。

仔细一看,王净言却也有点发晕。只见眼前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韩浅夏!

“是……你?”王净言诧异道。

“哼,枉我认为你正直,想不到你竟是这种下作之人,算是我韩浅夏看错人了!”韩浅夏惊讶过后便是恼怒,只是这恼怒中还夹杂着丝丝失望,失望的有些伤心,却让王净言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不明白韩浅夏失望从何而来。

“别说话!我在被人追杀!”王净言干脆利落的开口道。

简单一句话便让韩浅夏顿时将所有质疑抹去,换成一脸凝重:“追杀?是蒋丹阳的人?”

王净言摇摇头,说:“不知dào

。只知dào

修为很高,我不是他对手,只能躲藏进这里,依靠这里的污秽之气躲避追踪。”

王净言没有说实话,也没否定韩浅夏的猜测,如果能将此事赖在蒋丹阳身上也不错。反正怎么能获取韩浅夏信任,便怎么来。

“原来如此!害得我以为你是那种人……”韩浅夏说着,却是自己先脸红了。此事她一身睡袍,里面什么也没穿。衣服宽松肥大,坠在韩浅夏身上,露出雪白的一段脖颈以及诱人的锁骨,让人一眼望去,目眩神迷。

“现在不方便多言,那人也进了紫荆阁,就在外面。却是还得麻烦韩师姐帮我一个忙。”王净言道。

“怎么帮?”韩浅夏爽快的问道。

“你如此……这般……”王净言悄悄对韩浅夏说了一番话。

韩浅夏点头,然后看了王净言一眼,整理一下睡袍施施然走了出去。

而外面此时已经起了一阵骚乱。韩浅夏一声尖叫惊醒了不少人,纷纷出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师兄在这种情况下更加不敢稍有动作,怕被察觉,只是他越谨慎,坏事却越找上门来。

只见韩浅夏从女厕走出来,静静站立一会,似乎在感应什么。忽然她一转身,手指一处,冷声开口:“兀那贼子!我方才在院内练功之时便已察觉你图谋不轨!竟然还敢跟进阁内来!怎么样,本姑娘略施小计,便让你原形毕现了吧?”

敢情韩浅夏那声惊叫,在她嘴里成了略施小计。

而韩浅夏所指的方向,正是三师兄藏匿之处!

章一百零八 百逃过

被惊醒的诸位女弟子听了韩浅夏这话,顿时“啊”一声尖叫。

紫荆阁竟然进来人了?听韩浅夏意思还是个男人!这怎么了得?!

只是这些女弟子叫完,却一个个迅速开窗,要抢先看看那个胆敢夜闯紫荆阁的贼子长啥样。是不是五大三粗、面目凶横,满脸的欲求不满呢?

不过现实却让她们失望了,韩浅夏所指之处却是一片空白,哪里有一个鬼影?

“浅夏?大晚上你发什么疯啊?”一个跟韩浅夏关系好的女弟子娇嗔道。

“是啊,韩师姐,哪里有人啊?”

“韩师姐你莫不是看错了吧?”

……

在韩浅夏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三师兄就急忙一个神魂变化,附在了走廊顶壁,他神魂演化成顶壁的木质纹理,一看之下,还真难以分辨,是以那些女弟子质疑起韩浅夏来。

韩浅夏却是把三师兄的动作看的清楚,面对质疑,也不反驳,而是冷哼一声,忽然神魂跳出天门,变成一轮黑白叶轮,对着顶壁削去。

三师兄虽然境界高于韩浅夏,但只是一缕分化神念,不是整个神魂本体。对于韩浅夏这一击还是很忌惮的,不得已,只能挪动神魂,要迅速逃出紫荆阁。

谁知韩浅夏得理不饶人,黑白叶轮一转,生成一个涡旋,汹涌的吸力从叶轮中传来,三师兄神念才刚飞起,就被叶轮吸引着往后退去。

众女弟子这时才瞬间喧哗,敢情韩浅夏说的是真的!只是,本来欲求不满的男人怎么变成神魂了呢?这……这不合理啊!

众女弟子幽怨的看着空中那缕神魂,目光充满不善。

“说,你进紫荆阁意欲何为?!”韩浅夏质问道。

三师兄全力抗拒着韩浅夏生死谛业轮,哪里有空说话,而且就算有空也万万不能说啊,身为师叔,却偷偷潜入门下女弟子居所,万一传出去,三师兄想想就觉得无地自容。

不说,坚决不说!打死也不说!

“大半夜溜进紫荆阁,还能干什么?我看肯定是觊觎我等美色,想要行那苟且之事!”一个粉面大耳的肥胖女弟子说道。她这自我感觉却是良好。

此话一出,登时引发哄堂大笑。觊觎美色,这胖子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不过,肥胖女弟子的话还是引起了一定认同。潜入别人家,无非为了财与色,紫荆阁没有财,那就只能是色了。

倘若闯入的是个美男子也罢了,只是一道神魂,是坚决不能容忍的!

这样想着,众女弟子纷纷叫嚷着要打杀这个色狼。

三师兄一听女弟子这样叫喊,顿时焦急。若是这些女弟子合力出手,他定然要饮恨此处。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其他,猛然炸裂一个神念,一个附体境界的大高手自爆神念是什么威力,只见韩浅夏生死谛业轮一震,却是瞬间崩溃。再也无法维持法相。

周遭的空气随着神念炸裂,变得雾蒙蒙起来,看不见一点东西。即便神念也无法穿透这重迷雾,所有人的感知都被封锁住,像是被空间被冰结一般,人人都成了空间中的一只冻蝇。

紫荆阁的女弟子们个个惊恐的看着眼前状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韩浅夏也是心中一沉,这才知道王净言说那人修为高深所言非虚。眼前的迷雾就连韩浅夏都无法看透,更要命的是神魂被冻结,就连四圣谛业轮也无法运转!

要知道四圣谛业轮可是传说中的顶级法相,但是在这人面前轻易就被打散,这人究竟是什么修为?韩浅夏心惊的想到。

三师兄施展神通冻结了此处一方天地,本意是要给自己创造机会逃跑,只是在逃跑的瞬间却觉得白来一趟不应该,索性趁机施展了神魂搜天大法,将整个紫荆阁搜索了一番。他对韩浅夏那番话有所怀疑,刚才察觉到的神魂真的就是韩浅夏吗?

三师兄神魂扩散,变成一张网,迅速包围了整个紫荆阁,所有人的神魂气息都被他一一察觉,一个一个的筛选过去,却都与他第一次相遇的那个神魂气息不同。倒是韩浅夏神魂一片混沌,难以分辨具体气息。

三师兄却也知道这是四圣谛业轮独有的特质,气息浑然,是以并不起疑。

整个紫荆阁都被搜过,只剩下了女厕。三师兄自然不会有王净言那种“非礼勿看”的觉悟,神魂一动就要搜索过去,这时却听韩浅夏一声闷哼,却是首先从冰结中恢复过来。

三师兄这神通无法持续太久,韩浅夏首先醒来,其他人也不会相隔太久。这种情况下,三师兄只能草草的感应一下女厕,但觉污秽之气冲天,不似有神魂之气。确定之后,立马身退。

神魂嗖一声,从紫荆阁窗口飞出,在夜空中接连几个展动,消失在茫茫天际。

这时,其余被冰结的女弟子也俱都清醒了过来,只是醒过来的她们一个个面色发白,说不出一句话来。她们知道,这次是遇见了一个相当厉害的色狼。更有甚者忍不住低头看看身上睡袍是否完好,生怕被占了便宜。

“好了,那贼子已然逃走,大家睡去吧。”韩浅夏挥挥手,对诸弟子说道。

众人应一声,但是发生这种事情后,谁还有睡意?一个个叽叽喳喳的小声嘀咕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韩浅夏没有理会这些女弟子,而是往女厕走去,王净言还藏身在那呢。

“他跑了。”进入女厕后,韩浅夏对王净言说道。

方才的过程,王净言倒是全都听见了,包括神魂被冻结的一霎,王净言也是未能幸免。

“谢谢韩师姐了。”王净言神魂变成自己模样,作揖道。他将神室裹于神魂内部,韩浅夏却是看不见。

“那人修为很高,不可能是蒋丹阳派来的人,恐怕蒋丹阳也就是这种水平。莫非,那人是蒋丹阳?”韩浅夏猜测道。

“可能性倒是很大。”王净言不由附和。

韩浅夏点点头,有些同情的看了王净言一眼,说:“这下你要小心了,如果真的是蒋丹阳亲自动手杀你,你连一成的活命机会都没有。”

王净言也是面色凝重,说:“师姐所言甚是,所以我准备这几天申请挑天门,去尘世历练,躲避一下风头。”

王净言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韩浅夏。

韩浅夏一听,大为诧异:“什么?你要申请挑天门?你可知道挑天门是根据申请者的修为发布任务,大多是九死一生,以你现在的修为进入内门十分稳妥,何必要冒这个险?”

“九死一生与十死无生,我还是愿意搏一下那一生的机会。蒋丹阳在门派内根深蒂固,我留在门派只能被动的被他暗算,与其这样,不如下山去,他的手总不会伸到山下去吧?”

“那倒也是,可是……”韩浅夏总觉其中有些不对,但是也说不出哪里不对,话说一半便没的说了。

“此事我已经决定,却是要拜别韩师姐一段时间了。”王净言笑道。

“随你吧。”韩浅夏只觉有些气闷,却又不知从何而来,挥挥手说。

“行了,你赶紧回去吧。一个大男人老呆在女厕做什么?”

韩浅夏接着又道,只是看她模样,似乎是想要赶走王净言,好方便她如厕。

“那就不打搅师姐了,告辞。”王净言自然看出了韩浅夏意图,嘴角带着一丝笑,变成一道阴风,从女厕的窗口飞了出去。

而王净言走后,韩浅夏怒视着王净言走的方向,骂道:“笑什么笑,无耻之徒!”

这次王净言没敢再沿着岩浆峡谷回去,而是转了一个圈,从另一个方向回了杂基院。途中却是顺利,没有遇见拦截。想来三师兄这时的注意力应该在白羽林那方向。白羽林那么大,却是有的三师兄搜索了。

回到杂基院,一进入房中,罗喉就急不可耐的叫嚷起来:“王净言,这次你帮了我大忙了!太好了,有了这枚龟蛇损元丹,我就可以夺舍一个武师,然后将他血肉全都转化为神念,补充自己修为!十年前的罗喉,又回来了!哈哈!”

王净言一听罗喉这话,却皱起了眉头。这龟蛇损元丹却真是丹如其名,损害一个人的血肉生命,补充另一人的神念。这方法,却是有些歹毒。王净言有些犹豫要不要给罗喉这枚丹药了。

似乎看出了王净言想法,罗喉道:“我知道你想些什么,这方法确实逆天歹毒。不过仙门中比这歹毒多了去了,抽取万人性命修炼元神,用人畜鲜血祭祀邪神,一言不合灭人满门等等,哪个不比这歹毒十倍百倍?事在人为,我若是转化的一个坏人的血肉,却也算一件功德,变相救了将要受到坏人荼毒的百姓。你说是不是这道理?”

王净言叹口气,虽然他很想反驳罗喉,可是也知道反驳一人又有何用?制止的了罗喉,还有李喉、王喉……而且罗喉所说杀人即是救人,也有一定道理。

想到这,王净言便不再说什么。而是神魂归窍,将偷来的神室拿在手中,仔细观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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