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婆驾到(下) - xp1024.com
《大老婆驾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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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月台边两个女人,一个满腹忧愁、一个怡然自得,每个月同样的时间,这两个女人都在等待。

“小月……到底会不会来?”满脸愁容的女人喃喃念着。

另一个女人一手拿着御饭团、一手拿着暖呼呼的热饮,斜睨身旁快哭出来的女人,“你家小月的那班车又严重误点了,是吗?”

女人扁着嘴,无奈地点头,“是啊,又严重误点,我都快担心死了!”

“我从来都不担心我家小月会迟到。”惬意地啜饮热饮,一边欣赏美美的艺术指甲,轻松的口吻天差地别。

两个女人持续对话,萤幕上方随着对话,出现宣导安全正确避孕的标题;路宙翼不由扬起嘴角,观念宣导的广告才播毕,接着又播出另外一支广告。

华丽的宫廷里,辉煌的水晶吊灯下,一张罩着白色蕾丝的加长型餐桌,身着蓬蓬礼服的英国女皇,优雅地执起刀叉……

接着场景一转,古典气派的宫殿里,柔美轻纱薄帐下,一张枣色的贵妃椅典雅细致,一袭金黄绸缎、头顶龙冠的一代女皇,高贵娴雅地执起一双玉箸……

当玉瓷陶盘同时呈上时,刀叉一甩、筷子一扔,两方位高权重的女性,用手拿起一块醇黑,送入口中,而后深深陶醉。

无论是东方、西方,坐拥连城财富、权力,还是会为一块小小的巧克力疯狂,虽然kuso,但整支广告画面精致,道具服装颇为讲究,脑筋动得快的网友,随即自制一连串妖精、仙女、四大金钗,甚至还有三国人物为巧克力疯狂的kuso画面,间接提升巧克力品牌的知名度。

接连两支广告母带,最后打上的创意属名都是“red”。

红,鲜明、热情、开朗的红。

要不是早有发现这番创意跳跃如昔,或许在重逢的刹那,会让那冷漠如冰、不苟言笑的外表欺骗了吧!

路宙翼嘴角轻扬,一双如墨眼眸深邃柔和,当年不得不签下离婚协议书,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总是为了麻痹想念而拼命工作,即使得到今日的非凡成就,还是无法不为所失去的耿耿于怀。

没有光芒……一个有能力、有拼劲的新时代都会女性,身上居然没有一丝光芒。

一直以为她离开他以后,会有一片自由的天空,刚有她消息的时候,她正努力往上攀爬,于是他没有打扰她,只是默默关心red的每次作品。

当她开始崭露头角,他以为她过得很好,遂打消见她一面的念头;直到忍无可忍地想要见她,即使是献上一声祝福也好,才发现事实和他想的有所落差。

她不好,她过得很不好,带着疏离和严肃,用极僵硬的姿态呼吸。

人都会改变,但是伪装的改变不是真的改变,他从她每次创意的企划里,看见她被压抑的灵魂。

他和她,早已是没有关系的两个人,他知道他管不着她,可是,假如她的灵魂快乐是因为他、灵魂被禁锢也是因为他,他怎么可能漠视、怎么可能弃之不理?办不到,他真的办不到……

她和他,早已是没有关系的两个人,她知道用不着管他,可是,假如他能轻易触碰到她的灵魂深处,她怎么可能平静、怎么可能假装视而不见?

安韶荭抱着膝盖、窝在沙发上,她已经三天没去上班了,不管沈孝培打了几百通电话,她只回了简单的两个字,病假。

很不负责任?很“俗辣”?很孬种?ok,她都承认!

她安副总什么性格、做了什么事,向来敢做敢当,管他是批评还是指教,只要是事实,她二话不说全都认了,甚至还能自在地和一切舆论和平共存;不过现在,她无法接受她很不负责、很俗辣、很孬种的事实,因为这全都是那个男人造成的!

她不能接受的是,那人对她还有深切的影响力……

记得最后一次见他,是在户政事务所,也是像这样冷冷的冬天,他们没有说话,站在爸妈背后,她甚至拒绝用正眼看他。

会不会他的影响力由始至终都没有削减?是她躲避得很好,没有机会接触到罢了?

用力的丢掉身旁的抱枕,安韶荭气得想赏自己一巴掌,才见第一面就有这么没骨气的念头,日后一起共事,该怎么办?

哈!她不想和他一起共事,说不定人家也有一样的想法,是碍于情非得已,才不得不勉强吧?

她自嘲一笑,看不见自己的一弧上扬,噙着多少苦涩。

他身边应该也有人了吧!

不去想象那幅画面,不是她不敢,而是她太懒,懒得去想这番对她毫无意义的画面!安韶荭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如果他能坦荡荡面对她,不把过往云烟放在心上,她为什么做不到?

只有公事上的交集,她不想多了解他的私事,他最好也别打扰她的私生活。

她一直保护得好好的、全心守护的私生活,容不得他有意或无心的一丝搅弄,她绝对不准……

预售屋的广告,很少有建商愿意花心思企划,算是冲着red的创意巧思,建商夫人指名与red的公司合作,发包一系列的广告案。

财力雄厚、近代知名的建筑商,加上最火红的设计师,上官拓扬的设计,一间才开始拓展的广告公司得到这项合作,简直惊喜万分,敲定合约以后,全公司上下如临大敌、战战兢兢,这也就是沈孝培特地拜托路宙翼兄妹支持的原因。

没想到救兵来到,反而大将缺席,沈孝培一个头、两个大,夺命连环叩加上诚心诚意、文情并茂的简讯,就是担心安韶荭误会,他是瞧不起她的能力,才另外找人帮忙。

“我真的只是求好心切,想替你分担一点压力,真的!你不要误会喔!”安韶荭归队的第一天,沈孝培第n次不厌其烦地解释。

“我知道!是你想太多了,我早就知道你找人帮忙,不是吗?”只是不晓得他找的是她的克星,更正,是以前的克星,“我才要请你别误会,我是真的人不舒服,不是故意不来上班的。”

丢下工作,她对沈孝培感到抱歉,对他说谎,她还是感到很抱歉。

“那就好,不对,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生病很好,我是……我是说,我的意思是……”面对客户时他还算能言善道,怎么每次面对安韶荭,他的语言能力就会大打折扣?

他仓皇的表现,令安韶荭不觉莞尔,在沈孝培身上,她仿佛看见当年某个痴傻少女的影子,因为明白被拒绝或勉强接受的苦,她不想让沈孝培变成另一个她。

不想伤害他,所以装傻到底,她更加抱歉。

办公室门边,一道冷冷的视线,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有忌妒、有郁闷、有不快。

她在笑,对另一个男人笑,在这间公司里,似乎只有沈孝培有幸见识到这张笑容,虽然看的出来,她对沈孝培只有同事交情,但是唯独在沈孝培面前展露笑颜这件事,就够让他醋海翻腾了。

是!他承认,他还爱着她,他也承认,是离婚后才发现的爱,更不否认这份爱逐日加深。

怎么样!他就是迟钝、就是愚蠢,不行吗?起码意识到自己多蠢、多迟钝以后,他也煎熬了这么多年,能不能多少抵销一点他所犯的错呢?

注意到沈孝培的目光,路宙翼不着声色地收回自己的思绪。

“宙翼,你来啦?早安!”沈孝培兴高采烈地向他打招呼,“你看,韶荭回来了,强者切磋交手,我们今天的会议一定很精彩!”

“早。”虽然是回应沈孝培,但他的目光还是锁着安韶荭,“身体好一点了吗?”

他当然知道,她被他吓到,所以躲起来了,他相信她潜在的固执与勇气,也想给她时间作好心理准备再面对,这才忍住找上门的冲动。

果然,她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即使她改变穿着、改变待人处事的方法,潜在她内心的本质还是没有改变;就算现在的她,刻意保持距离的态度令他好奇不解,但他仍庆幸自己还是可以猜中她一点小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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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韶荭点点头,硬挤出一丝微笑,虽然不太自然,好歹嘴角有上扬,加减算是礼貌,“谢谢路总监的关心。”

“唉唷!大家有好长一段时间要一起工作,那么生疏干嘛?互相直呼名字就好,宙翼、韶荭,韶荭、宙翼,不用太客套啦!”沈孝培自以为是在化解尴尬距离,孰不知却让安韶荭头皮更僵硬。

“也对,反正我们本来也不是不认识。”路宙翼倒是乐得顺水推舟,他可以顺着她,假装他们不熟,但他真的不想表现得太陌生。

“对了,凰凰呢?”不想在客套不客套上多作文章,安韶荭顾左右而言他。

“她在外面讲电话,等一下就进来。”

“是喔!人都到齐的话就可以开会啦!”新的企划案马上就要有新的火花,沈孝培兴奋得摩拳擦掌。

路宙翼凝望一张分明在闪避他的侧脸,心头不觉一动,原来能近距离看着进驻在心里的人,是一种深刻的满足,就算对方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也能感觉幸福。

当年,她就是用这样的心情、这样的眼神在追逐他的身影吗?他好像更能够体会,她当时的感受了。

“韶荭,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他率先伸出手。

安韶荭一愣,好半响,她僵硬地转过头,迟疑了好一会儿,直到眼角余光瞥见沈孝培疑惑的目光,她才缓缓伸出手,与之交握。

对曾经用心深爱的男子、想携手共度终身的丈夫、给予她无情伤害打击的前夫,说这句话会不会有点可笑?不过,她还是艰涩地开口了。

“这……多多指教。”

第1章(2)

“以往预售屋的广告,都是着重环境规划与景观设施,我们除了保留重点呈现之外,我还想表现出家的感觉。”路宙翼顿了一会儿,又道:“近几年,很多住商不动产买屋、卖屋的广告都有故事性,的确能达到深植人心的效果,因此,对你们原先提出连串故事性的概念,我也很赞同。”

国内、外知名创意总监的一句认同,所有连日被死操活操灵感的同仁们深表欣慰,一时间鼻酸得差点热泪盈眶。

“我去现场看过,整栋社区大楼,除了几间有加大坪数,内部屋况设计上,每层楼都有不同巧思,据我所知,上官拓扬的设计很有概念和流畅性;基本上,打出上官拓扬的名字肯定买气直升,假如我们更能强调他设计的意念,纵然是令人望之却步的价格,也绝对炙手可热。”

台上,路宙翼滔滔不绝,安韶荭试图放空,不想把注意力停在他身上太久,又一再被他的叙述吸引,她只得说服自己是公事公办,纯粹被他的构想打动,不是因为路宙翼太有魅力什么的。

“我目前有个想法,希望大家一起讨论一下,以市场上来讲,女性在购置不动产方面,不输给男性的快、狠、准,除了投资报酬率的野心之外,一般家庭置产的第一环,大多也是由太太作观望;因此,我所谓‘家’的感觉,主要是让女人动心,而男人则会因向往而心动。”

示意路薇凰关灯打开幻灯片,路宙翼将几张房屋细节照片作顺序规划。

“在明亮通风的厨房,配备能轻松运用的橱柜,一个正在炒菜的老婆,仍然俏丽可人;下了班还穿着干练套装,就得忙着洗衣、晾衣的老婆,因为在格局宽敞、视野辽阔的阳台,而轻松自若、利落有余;因为设计巧思,而省去费心整理的困扰,在精致或气派的客厅里,无论肩膀有多少担子的老婆,都能多空出点时间,悠闲地看杂志;在温暖或前卫色调的主卧房里,不管什么个性的老婆,都能恣意选择风情万种或小鸟依人;而在书香满室的书房里,知性智慧抑或傻气甜美的老婆,可以陪着老公一起工作,也能在冬日的早晨,替老公准备一杯暖暖热饮……”

路宙翼有条不紊地叙述,在场的人都很有画面,安韶荭也是,尤其是书房里的冬日早晨,一杯暖暖热饮……她脑袋里涌现的画面,叫作回忆。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太多,会议室内的灯明明还关着,安韶荭却能感觉一道灼热的目光,停在她身上。

幻灯片结束,办公室灯再次打开,路宙翼获得满堂彩,最用力鼓掌的是沈孝培,“真不愧是国际知名的创意总监,这支广告拍出来一定很有效果!”

“对呀!我也这么觉得!那不晓得路总监,有没有属意那几位女明星担纲演出呢?”反正投资的建商有钱有势,资金方面在洽谈时就表明大方,一名同事脑子里,已经浮现几个适合人选。

另一名同事建议说:“嗯!既然可能是剧情式走向,应该要找有戏剧底子的女星吧?”

“这支广告,我想找素人。”路宙翼笑容淡定却有惊人魄力。

“素人?也好呀!新面孔也更有平易近人的风格。”沈孝培大表赞成,“那预计得找六、七个风格迥异的老婆。”

“不,我认为从一而终,老婆一个就好。”说这话的同时,路宙翼的眸光又停在一方闪炽。

虽然听不出路宙翼意有所指,他深情而坚定的态度,让一票女性同胞深深迷醉。

“好帅喔!谁当他老婆一定很幸福。”

“对呀!假如他是我老公该有多好。”

身旁的女同事小声交头接耳,假装忙着笔记的安韶荭闻言,心头不禁冷冷一笑,没听过色彩越鲜艳的物种越有毒吗?

当他的老婆幸福?可能她不是他心中认定的真命天女,所以这点,她一直感觉很模糊。

“宙翼,我对你的想法有信心,不过能胜任你要求的女主角,你打算上哪里找?”路宙翼提出的企划,原则上获得一致赞同,沈孝培也不啰嗦,直接进入重点。

“其实,我心里早就有非她莫属的女主角了。”幽若深潭的眸光,依旧没有改变方向。

安韶荭隐约有一阵不祥的预感,但她不知道为什么。

路宙翼眼角轻抬,转向路薇凰,“记得我跟你提过,如果企划通过,有场强调保全系统完善,安全守护象征的场景吗?”

“记得,你说需要量身打造的服装。”

“既然服装造型由你设计,你心里应该也有预设的人选吧!不晓得我们是不是英雄所见略同?”

哥现在是要和她玩默契大考验吗?路薇凰心底浮现一个很大、很大的问号。

路薇凰有一秒钟的错愕,接到路宙翼眼神投射过来的暗示,随即恍然大悟,不过同时,也深深感到不悦。

意外发现和荭荭共事前,这企划是早已底定,莫非之前他就知道荭荭在这里上班?

如果真是这样,就太过份了!他不知道他妹妹有多想念她的好朋友吗?

真想把人拖到墙角去逼问清楚,可是全会议室的人都在等她的答案,路薇凰只好暂且压下心头不快。

“没错,在听过我哥的概念后,我在画设计图的时候,心中是有一个模特儿,就是安韶荭,安副总。”

此话一出,所有同事眼珠子暴凸的暴凸,还有人忙着检查眼镜有没有摔破,甚至有人赶紧接着下巴免得脱臼,就连对安韶荭有好感的沈孝培,都冒了一头冷汗。

这、这、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而当事者立即面色铁青,而后涨红了脸,似有脑充血迹象,手上的铅笔“啪”的一声,应声折断!

一件黑色套头毛衣、一件深蓝色合身牛仔裤,放下浏海,扎个利落的马尾,再套上一件黑色短大衣。

安韶荭瞅一眼墙上的挂钟,从准备到完装,花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反正难得假日,还能让芊芊宝贝再赖一下床。

正打算坐上沙发,浏览一下今天的报纸,门铃声忽然响起,安韶荭不觉皱起眉头;除了她爸妈和房东之外,平常根本没有客人,适逢周休二日,应该不会有推销员这么勤快吧?

从门孔往外一瞧,安韶荭的马尾差点没吓得冲天!

凰凰怎么会来?

犹豫了一会儿,确定门外只有路薇凰一个人,再看见一只纤纤玉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准备继续摧残她家的门铃,因为担心吵醒芊芊宝贝,安韶荭还是开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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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见打扮得休闲率性的安韶荭,路薇凰一脸惊讶。

这才像她认识的安韶荭嘛!要不是那双大眼睛里,缺乏往日热情,她可能会怀疑,现在和她共事的那个老姑婆,是另外有人假扮的!

“你怎么知道我家?”安韶荭招呼她坐下,顺便替她倒了一杯热开水。

外面真的好冷啊!路薇凰双手紧握茶杯,该说是好友的贴心让她感觉温暖才对。

“我对沈孝培严刑逼供。”

安韶荭知道,路薇凰怕她责怪沈孝培所以故意夸张,但是她相信沈孝培不是故意,也因为对方是路薇凰,所以她不会生气。

“特地来找我叙旧的吗?”如果是,她很欢迎;事实上,和路薇凰重逢后,她才知道她有多想念“虹彩姐妹帮”的成员。

“一半是真的想找你聊天,另一半是因为这次的广告,我哥……”

“别再说了,我不可能答应的。”敢情她昨天摔笔走人的气势还不够吓人,他们还是不肯停止开无聊的玩笑?

路薇凰也很为难,她用脚趾甲想也知道,这说客的失败机率有多大!不过碍于自家哥哥都放下身段千拜托、万拜托,就算明知不可行,她还是答应走这一趟。

“荭荭,不是我要帮我哥说话,这几年来,他一直很想……”

“荭荭宝贝,你在跟谁说话?”

稚嫩的嗓音还带着睡意,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女孩,摇摇晃晃走向沙发,见她马上要撞上桌脚,安韶荭眼捷手快,将她抱上膝盖。

“天气很冷,起床怎么没穿件外套呢?”安韶荭没好气地斥责,顺手拉来一旁的小毯子,盖在小女孩身上。

路薇凰望着眼前的小女孩,有一张小巧圆圆的脸蛋,还有一双骨碌碌的圆圆大眼睛,粉粉嫩嫩的小嘴巴,在同样粉嫩的脸颊上,显得格外可爱,她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来回端详前方的一大一小,路薇凰冷不防倒抽一口气,顾不得会不会吓到小孩,她冲过去,一屁股坐在小女孩身旁。

小女孩是被吓了一跳,但是反应还算镇定,原来荭荭宝贝有客人喔?还真是稀奇。

“阿姨你好。”软绵绵的童音,礼貌地呼唤,哪个大人能不融化?

路薇凰对可爱的小孩相当没有抵抗力,开始皱眉、嘟嘴装可爱,极力想拉近和可爱女孩的距离,“妹妹,你好可爱喔!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安芊羽。”乖巧的回答,加上一记无害的笑容。

安芊羽?路薇凰一愣,终于想到感觉眼熟的原因,她看过荭荭小时候的照片,这个小女生,活脱脱就是荭荭小时候的翻版!

这下路薇凰可激动了,抬头看向安韶荭,后者却心虚地别过头。

为什么这个小女生姓安?荭荭明明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这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小脸,也不可能是什么亲戚的小孩吧?

“芊羽是吗?你好乖喔!告诉阿姨,你几岁?”

“你是问虚岁还是实岁?”随着睡意消散,安芊羽渐渐露出人小鬼大的本性来了。

“呃……都可以。”

“我下个月生日就满五岁了。”不设防地回答,安芊羽懒洋洋地打个呵欠。

“下个月满五岁……”路薇凰喃喃自语,掐指一算,然后犹如石化般僵在当场。

第2章(1)

“安韶荭,当年你劈腿喔?”不,应该说是搞外遇才对。

“你干嘛说我家荭荭宝贝劈腿?”小小护卫最见不得她家宝贝被欺负,虽然是个小孩,但凶巴巴的口气还有几分模样。

刚刚还可爱甜美的小女孩,摇身一变为小泼妇,路薇凰顿时傻眼;安韶荭连忙制止,“不可以没礼貌!”

“谁教她说你劈腿!别以为我会傻傻的,以为劈腿是什么运动,我知道劈腿是不好的意思!”相当……早熟兼气势惊人的孩子,“我家荭荭宝贝才不可能劈腿!”

“我就是知道她不可能劈腿,才敢这样说的呀!”路薇凰红了眼眶,不是被一个小女孩吓的,而是一阵急涌而上的感动,望向安芊羽的眼神,变得复杂而热烈,“安韶荭,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她是谁?”

安韶荭脸色苍白、紧抿着双唇,她知道瞒不过路薇凰了,“她……是我女儿。”

“对!我猜得到她是你女儿,然后呢?”路薇凰屏气凝神。

“她是我女儿,然后……没有然后了。”

虽然安韶荭没有明说,她的态度也告知了一切,“安韶荭,你怎么可以这样?”

“阿姨,我郑重告诉你……”安芊羽才想劝告这位,动不动就大小声的阿姨,不要再吓她家荭荭宝贝,结果却看见路薇凰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小小年纪的她,着实也慌了手脚。

真是赖皮耶!怎么凶人家的自己倒先哭了?

“吼!阿姨你干嘛哭啦?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我这个小孩欺负你这个大人耶!我又不是故意凶你的,只是不喜欢你跟荭荭宝贝讲话的方式嘛!”她也不想当个没礼貌的小孩,但是她不保护她家荭荭宝贝,谁要来保护?就算被骂没大没小,她也不会让辛苦赚钱养她、疼她的荭荭宝贝被欺负。

“芊芊宝贝……”路薇凰泪眼汪汪,发现自己突然多了个亲人,这是种什么样奇妙的感觉?

安芊羽从稍微懂事开始,就不喜欢在自家人面前掉泪,以免让家人不舍、担心,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个阿姨哭,她也觉得心酸酸的,可是她不懂得该如何表达。

算了!就别跟这个爱哭鬼、凶阿姨计较,她喊自己芊芊宝贝的事了;不然,芊芊宝贝可是她家荭荭宝贝专属的称号呢!

安韶荭的眼眶也些微泛红,她不想让安芊羽看见,故意支开安芊羽去刷牙洗脸。

“凰凰,算我拜托你,不要告诉别人。”

“你公司的人都不知道吗?”

“嗯!不是故意想隐瞒什么,只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臆测。”保护芊芊宝贝是她的责任与义务,“所以凰凰,答应我,别告诉任何人。”

她再次强调,路薇凰当然知道她在意的是谁,“他有权利知道这件事吧?”

“他没有,芊芊是我的女儿。”她不假思索反驳。

“荭荭,这种事不能拿来赌气或任性……”

“路薇凰,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好姐妹,就答应我,绝不告诉那个人。”安韶荭扳过她的肩,传达眸子里的坚决。

毕竟曾经掏心掏肺,如今恨到都不愿说出名字吗?路薇凰不由得叹了口气。

今天跑这一趟,说服荭荭拍广告的事,本来只是其次,原本她也认为,哥的要求太强人所难,不过意外得知这项晴天霹雳以后,她很难只论义气,全力支持好友。

她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她愚蠢的提议,才会害得荭荭被误会,向哥哥解释清楚以后,这些年表面志得意满的男人,实际上如行尸走肉;她对两方都歉疚、都心疼,如果若干年之后的现在,有机会拉近两人的距离,是不是可以让她将功抵过?

一个念头,悄悄在脑海中成形……

“要我保密可以,那支广告……”

“路薇凰!”安韶荭不可置信,她居然拿这件事威胁她!

“你应该也不希望这支广告开天窗吧?”

安韶荭咬牙、再咬牙,姑且不论有没有把柄在凰凰手上,她也的确不希望公司难得的大企划泡汤……

该死!早知道就不让芊芊宝贝多赖床,早点带她出门,或许秘密就不会被拆穿……

“我……不要穿会露背的衣服。”

路薇凰兴奋地抱住她,“没问题!”

“除非要有出神入化、鬼斧神工的技巧。”

“真的不用请国际级的大师来帮忙吗?”

“我看是大罗神仙都难摆平吧!”

“没错,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

今天的试妆最主要,是让所有参与企划的同仁心服口服,不过安韶荭的办公室外,众人根本不认为有可能,纷纷七嘴八舌、窃窃私语,与其说是引颈期盼,路薇凰化腐朽为神奇,倒不如说是等着看场笑话比较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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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其他同事看好戏的心态,沈孝培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他是真的好奇,安韶荭会被改造成什么面貌。

路宙翼倚在墙边不发一语,他心里也很紧张,期待与好奇并重,他期待安韶荭卸下防备后的模样,更好奇她和多年前的不同。

改造时间出乎众人意料的快,约莫花了十五分钟不到,路薇凰率先走出办公室时,众家同事第一个念头,是她知难而退、打算放弃了:不过,当安韶荭随后出现在众人眼前,抽气声此起彼落,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

瞧瞧!这真是人见人怕、鬼见鬼发愁的“欧兜卖”安副总吗?

玲珑有致的身材、光滑无瑕的肌肤,还有白皙匀称的双腿,而那妆容干净剔透,近乎素颜的自然淡妆,如非本身条件优秀,是不可能达到令人惊艳的效果。

“哇!副总,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喔!”第一声发自内心的惊叹。

“你以前也太低调了吧!”接着发表其他意见。

“你早做这样打扮,我们大家的向心力一定更强。”不禁有感而发一直都看走眼。

“哇塞、哇塞!”太意外的发现,无话可说!

活像正被人秤斤论两地打量着,安韶荭浑身都不自在,不知是不是太久没听到赞美,还是这些赞美是出自相处多年的同事,她尴尬极了,连头皮都在发麻。

“我在定装,关你们什么事,今天没有工作啊!”

“唉唷!副总害羞了!”有时,人的装扮还真能影响别人的态度,不近人情的老处女,摇身一变为年轻辣妹,那威严硬生生被打落谷底。

“真的很不简单!这样看起来,哪里像是快到更年期的女人!”

这番感想让安韶荭满脸黑线,更、更年期……这到底是褒还是贬?

“拜托!我们家荭荭本来就是才刚过二十五岁的轻熟女,哪来的更年期呀?”路薇凰脸上也有三条线,赶紧跳出来替好友澄清。

“啥?是喔!原来副总裁还不到三十岁?”完完全全不造假的惊呼,绝不是在开玩笑。

“也是……副总这样打扮起来,说是二十出头刚毕业的小女生,我都相信!”还好也有人深表赞同。

安韶荭眼角隐隐抽动,被人当猴子一样观赏,已经很不舒服了,还要听一堆分不清是赞美还是贬抑的感想,深呼吸、再一个深呼吸……忍无可忍!

“你们是吃饱太闲吗?通通给我滚回位子上!”

一记怒吼,大伙儿纷纷作鸟兽散,心里不约而同深感,美则美矣,一骂人就破功,还是不开口好一点!

安韶荭的脸色难看,另一边,有人的表情也不好看,路宙翼眉头深锁,打从心里不喜欢众人这样上下打量安韶荭,沈孝培楞楞盯着安韶荭不放,更让他不悦。

“我有事跟你谈,进来一下!”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路宙翼二话不说,拉着安韶荭走回办公室。

安韶荭被迫跟着他进办公室,看着他把门反锁,然后把百叶窗拉下。

“你要干嘛啦!”莫名的慌乱油然而生,她不要他亲昵地拉着她的手,更不要和他单独相处。

甩开他的手,她转身要走,路宙翼赶忙又拉住她,“不准你出去。”

温热的掌心,环绕住她的手腕,立刻传递彼此的体温,熟悉又陌生的接触,一双墨黑眼眸紧紧纠缠,安韶荭不觉心头一动。

“你到底想怎样?”她不自觉软化了口气,她还没学会对他强硬。

“你穿这什么衣服?有必要这么曝露吗?”

“这你应该问凰凰吧?”她也很无奈、很想抓狂,虽然说好不露背,但除了背以外,胸、腰、腿能露的全都露了!看到衣服的那一刹那,她还以为她是要去酒店上班哩!

第2章(2)

狠狠瞪视那袭紫色紧身小洋装,路宙翼有股想把自己的妹妹从楼上丢下去的冲动,“反正我不准你穿这件衣服就对了!”

“你有毛病啊!说卧房里要呈现万种风情的是你耶!”这家伙是故意找碴的吗?“况且,你凭什么不准?”

对呀!他凭什么不准?路宙翼一时语塞,但他就是不希望,有人会用色眯眯的眼光看她。

他从来都不算是占有欲太强的男人,交往过的女友,都有穿衣的自由,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老婆……以前的老婆,在众目睽睽下穿着清凉,他心里就很不舒服。

“凭我是这次企划的提议者,这套衣服不符合需求。”

好理所当然又理直气壮的口吻呀!不过安韶荭懒得理他,“那麻烦你去跟凰凰说不准。”

她甩开他的手,转身想开门出去,路宙翼却又快一步,将她困在门板和他之间,“这种冷漠又不屑的态度,真不像你。”

他言下之意,是怀念过去愚蠢又盲目的她吗?安韶荭在心头冷冷一哼,试图让自己不要太在意和他过份靠近。

“对于不需要我热情的人,我何必拿热脸去贴对方冷屁股?”懊恼呀!一句话不小心泄漏心头的怨,明明想装作不在乎的……“我的意思是,我不需要特地向不熟的人示好。”

“我们不熟吗?”

“你有真心花时间了解过我吗?”他当年拒绝娶她,不就是因为他们没有太多相处时间,根本不了解对方吗……唉!还以为已经过了这么久,应该都淡然了,怎么还是有股说不出的心酸?

“我本来有想过的,但是……”

“哈!会说本来就是因为结果没有嘛!”当年,她就是一股脑儿地傻傻的爱,不懂人情世故,任何情绪都摆在脸上,吃过亏了,所以学乖了;垂下眼帘,她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泄漏太多心情。

这只小天竺鼠是本来就有脾气,还是经过岁月的累积?路宙翼深深凝望着她,“你以前从来没用过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干嘛?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吗?少来这一套!安韶荭的大脑发布警戒讯息,拒绝直视当年她梦寐以求的温柔。

“你这样把我拉进来,大家会怎么想?”越来越不知所措了……她知道,她得立刻逃跑,于是便一把推开他。

只是,她的手才碰触到他的胸膛,路宙翼便反握住她的手,牢牢锁在胸前: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么做的理由,或许是想让她感受,为了她而如雷跳动的心。

呆愣了一秒,安韶荭触电一般迅速抽回手,再也无法漠视他们之间过份贴近的距离。

“听凰凰说,你答应拍摄的唯一条件,是拒绝露背,是因为那个刺青吗?”路宙易轻轻地问,像是怕吓坏了她。

曾经宣誓爱意的证明,从他嘴里说出,她感觉好狼狈、好可笑、好愚蠢!安韶荭喉头一哽,“对!因为雷射去除刺青留下的痕迹太丑。”

不在预料中的答案,路宙翼顿时愣在当场。

“是吗?雷射去除了呀……”

安韶荭不自觉地闪避,他明显失望的表情,“没错!所以人家才说,不要轻易刺青,真的很容易会后悔。”

“你很后悔吗?”眉峰深蹙,沙哑的嗓音透露出浓浓的遗憾,刺青会后悔……他到现在还没有这层体认。

“你说呢?”终究……还是没有正面回答,为什么怕看见他失落的表情?

当初明明就是他狠狠推开她的感情,现在又装作无心伤害的模样,她真的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不得不有合作关系的这段时间,我会尽量把你当作一个普通的同事,希望你也一样。”

她拒绝多想,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就是在他身上学到的教训。

路宙翼没有说话,安韶荭当他是默许了,“我要去换衣服,我很冷。”明明好似有一团火球压迫,仿佛焚烧着室内的空气,她却言不由衷。

听到她会冷,路宙翼直觉想将她抱紧;当年错过的、不足的,他想加倍奉还,但一双明眸中的防备让他却步,闪过身,在冲动拥抱她之前离开。

他不想吓到她,也不想让她误会,他是因为亏欠才想靠近她。

看安韶荭头也不回地离开,路宙翼不觉苦涩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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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痛的、闷闷的,又无能为力的……

原来被心爱的人拒于千里之外的心情是这样的,体会她经历过的感受,也是他现在该受的惩罚之一吧!

回想过去她执着的单恋,她骨子里天生的倔,无庸置疑,多年不见,她不再为了他的想法顾及形象,生气便生气、怨怼便怨怼,一丝她自己也没发现的傻气依稀可见,才会无法平心静气、若无其事地和他共事,这样的她,才是最直接的她吧!

或许她说得没错,纵使有过短暂婚姻,他对她的了解还是不够,但凭借着初始对她感到有趣、好奇,与现在对她的逞强心疼、不舍;他想弥补那段,他因为心思遭误会蒙蔽,而产生的遗憾,只是照目前看来,他可能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

无所谓,就当多年后都有所改变的他和她,重新开始。

重新认识、重新靠近、重新去爱……默默关心或是明白表示,这一次,轮到他来努力吧!

不远处,一个男人指挥着所有拍摄团队,从打灯到镜头光圈、拍摄概念、临场创意反应……几乎全部一手包办。

那张认真专注的脸庞,安韶荭并不陌生,曾经她如飞蛾扑火,就是冲着这份神采。

“我哥还是很帅吧!”路薇凰递了杯桂圆红枣茶给她。

“不予置评。”烫!明明知道饮料的温度很高,她还喝得这么大口!安韶荭在心里暗骂自己白痴。

路薇凰将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眼底浮现一抹笑意,“这辈子我认识的大傻瓜,你绝对排名前位,表面上装得冷漠不在乎,还是不由自主地注意着他。”

安韶荭收拢眉头,很清楚好友是旁观者清,所以她闷不吭声,免得越描越黑。

“才短短几年,他拼上创意总监,为了广告拍摄顺利,他积极涉猎相关范围,才能达到如今大小事一把罩的境界;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让自己太轻松吗?”

她也曾为了安韶荭的事,气得想和哥哥脱离兄妹关系,远远看着一个身影,指挥、调度亲力亲为,不是她偏袒自己哥哥,是这些年她将他满心懊悔看在眼里。

“我不想知道。”真的不想吗?还是不敢?心里有道谜样的声音。

“你离开以后,他真的很不好受!这些年,他只是逼自己处于极度忙碌的状态中。”路薇凰的个性是,不管对方想不想听,她想说,就是不吐不快,“你想,以他现在的地位,为什么要为了一间名不见经传的小广告公司,放下手边所有工作?真是冲着和沈孝培的交情吗?”本来她就觉得奇怪,哥向来公私分明,怎会因为沈孝培临时拜托,取消其他原先就谈好的企划?可当她在公司看见荭荭的时候,她就全明白了。

“别再说了。”想当年,她也是在这番好意说服下,开始怀抱许多希望,结果却落了个失恋的下场还不打紧,更惨的是还成了弃妇,从此便多了个身份……离过婚的女人,唯一不幸中的大幸是,离婚是她自己提的,最终还算保有一丝尊严。

“荭荭,你想想看,我哥为什么要把别人家的企划案,当成自己天大的生意来作?都是因为你,相信我,真的都是因为你!”不管安韶荭听得进去多少,她能替哥表达的,她就尽量说,“如果你真的是气我哥误会你,那这几年他自责的苦也受够了,不然以后我们再联手惩罚他就好,否则,你们明明对彼此还有感觉,却让心头的结阻碍了,不是很可惜吗?”

“是,我是气他误会我、伤害我,但我更气的是我自己不自量力,以及不懂人情世故,一再自取其辱,我忘不了那些,所以不可能傻傻地重蹈覆辙。”

“那你不为自己想,也该替芊芊宝贝想,她……”

“路薇凰,你够了!”她忍不住发火,音量之大,引来前方工作人员的侧目,包含路宙翼在内。

她深吸口气,缓和心情,芊芊宝贝是她决定勇敢死心的关键,路薇凰正好刺中了她的痛处,但她知道路薇凰不是故意的;那一天……她流了好多血的那一天,凰凰并不知情。

“凰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对你大声的。”

路薇凰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是安韶荭第一次吼她,但她不怪她,她知道是自己太心急,毕竟她也不那么清楚,这些年来安韶荭是怎么撑过来的,而且身边还带着一个女儿。

“是我该说对不起才对。”

“凰凰,我最后一次认真告诉你,别再试图说服我,我不想对你生气,真的。”

安韶荭尾声方落,路宙翼正好朝她们走来,虽然关心,但他没有八卦两个女人间的互动,对于安韶荭眼中深切的痛楚,他心里也感到最直接的一抽。

“老婆,准备好了吗?要拍第一张宣传海报了。”

安韶荭假装没听见他的称呼,自顾自地往前走。

就像幼稚园老师称呼每个小朋友的家长都是叫某某爸爸、某某妈妈,很多摄影师在拍摄新人婚纱照时,也都直接喊客户老公、老婆,她很清楚自己今天扮演的角色。

刚好就是老婆呀!因此,她用不着大惊小怪,也犯不着刻意制止,反正那个男人从来没有呼唤她“老婆”,这字眼对她来说太陌生,她很清楚只是工作而已,就只是工作而已……

第3章(1)

难得大动作的预售屋广告,一推出海报就引起广大注意,紧接着播送的第一支广告,让许多观众印象深刻。

在厨房俏丽又贤慧的主妇,配上一句简单的旁白:“买屋看屋,不如买一个家、看一个家。”

广告创意来自路宙翼,旁白创作来自广告女主角安韶荭,厂商特地安排场地,并且拨经费让公司替他们举办一场庆功宴。

广告还没播完、房子还没开放预售,就要急忙举办庆功,路宙翼相当了解这一贯的手法。

尝到甜头了,马儿自然更费劲儿地奔跑了!

换作以前的他,应该会不屑随之起舞,但在水泥丛林里打滚久了,多少也学着适应某些固定法则,不算过份的客套应酬,他勉强还能接受。

不算小的私人招待所,所有参与拍摄的工作人员皆有到场,有的还携伴参加,增添几分热闹性,只是没有限制地呼朋引伴,也有几个看来流里流气的人。

没有特定流程的宴会还算自由,某些和公司、厂商或广告好像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朋友的朋友玩开了,划拳、游戏、混酒喝,当自己派对似的,比庆功宴的主角还投入。

只是路宙翼醉翁之意不在酒,整晚下来,目光几乎没有离开安韶红身上。

他看见她碍于公司副总身份,不好意思先离开,几次偷偷扁嘴,不经意流露出疲态;也看见她几个同事本想恶作剧灌她酒,经她饱含杀气的怒瞪,只好摸摸鼻子退下。

呵!原来这只小天竺鼠还蛮有魄力的嘛!

多年不见,原先一只娇憨的天竺鼠成熟动人许多,工作上的才干即使低调,仍让人难以忽略,教熟知她过去的人,好奇她的转变;尤其是知道了,在职场上堪称强人的女性,真身其实是只小天竺鼠时,他更是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不只想弥补、想重来,只是如当年那般,自然地被她吸引。

“宙翼,这次真的太感谢你了!”沈孝培不胜酒力、满脸通红,但是心情很好,所以喝开了。

“没什么,你公司的员工也很争气。”一支广告成功的关键,除了创意情境,广告选曲或是广告词能引人印象深刻,也很重要;姑且不论私心,他的确发自内心赞赏,安韶荭呼应他“家的概念”所想出的旁白。

“没错、没错!我一定要好好敬你和荭荭一杯。”噢耶,借酒壮胆成功!他喊出来了、他喊出来了!

荭荭?路宙翼的眉梢不着痕迹地一抬。

听到点名,安韶荭不得不举起酒杯、挤出微笑,以免对路宙翼的敌意太明显,会惹人怀疑。

“你酒量不好,别喝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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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宙翼一番好心,听在安韶荭耳里却觉得刺耳。

他是故意提醒她,当年她故意酒醉献身告白,设计他结婚的事吗?她不是已经还他自由了吗?他还想怎样!

为什么不放过她?为什么还要来搅乱她的生活?

她的脸色骤变,路宙翼都看在眼里,他不晓得他的话惹来她什么联想,不过看起来,应该不是什么太好的联想……

现在他在她心里,应该是黑名单中的黑名单,而且还是榜首吧!

“荭荭酒量不好喔?那荭荭,你还是别喝酒,改喝饮料吧!”一回生、二回熟,声声荭荭,沈孝培越叫越顺口。

“我才喝两杯,没关系的。”她仰头一干而尽,想压下心头一涌而上的难堪回忆。

看她脸色泛红、眼神逐渐迷蒙,路宙翼眉心聚集不快,他知道以前的她有点莽撞、有点冲动,还不至于笨到喜欢赌气,虽然香槟没什么酒精浓度,但是对酒精没有抵抗力的人,多灌几杯也会不舒服的。

趁沈孝培被厂商代表拉去敬酒时,他坐到她身边,“你越和我赌气,我越相信我在你心里的份量不轻。”他故意激她清醒,孰料似乎造成反效果。

“唉唷!我有理由怀疑你逆向操作,故意说这种话,表面上是叫我不要喝,实际上是想让我醉死算了,反正也不关你的事;我告诉你,我才懒得管你,我想喝,我就是要喝!”像要证明她的行动力,她扫视桌上还有一杯没人喝过的香槟,她毫不考虑,拿了就千!

怎么……挺矛盾的逻辑?路宙翼哭笑不得,即使是说话流利,但她摆明是喝醉了嘛!

“为什么想喝酒?因为庆功宴开心吗?”

如果安韶荭没有醉意,也许会注意到那双墨黑眼眸里的宠溺,是她当年所朝思暮想的……

“才不是哩!是因为我不开心。”

虽然是在喝醉的状态,不过她愿意和他聊天,他心里有小小的满足感,“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她有警觉!安韶荭在心底沾沾自喜,“傻瓜!你以为我会笨到告诉你,是因为你在我脑袋里撞来撞去的,让我很不开心吗?”

喔!原来是因为他呀!路宙翼咧嘴而笑,方才因她赌气干杯的怒意已然不见。

“以前我不也都在你脑袋里撞来撞去?我记得你说那也是一种幸福。”

“幸福你个大头鬼啦!今非昔比、今非昔比你懂不懂?”白目!又提起以前!又一把火!

路宙翼一愣,幸福你个大头鬼?这是铁面无私、没情绪、没感情,人称“欧兜卖”的安副总会说出的话?

看她黑框眼镜摇摇摆摆挂在鼻梁上,圆圆的眼珠子费力地转呀转的,应该是努力在找寻焦距;那模样甚是滑稽可笑,路宙翼伸手替她把眼镜扶好。

“什么时候有近视的?”他知道其实这样有话直说、傻不楞登的卸下武装后,才是真正的她。

头好晕、脸好热,以致于懒得搭理他稍嫌亲密的小动作,“别说我不念旧情,跟你说一个秘密,其实我根本没有近视。”

她拿下眼镜,硬要帮他戴上,证明她所言不假;路宙翼没有反抗,也顺着她的霸王硬上弓,然后还哈哈大笑的小幼稚。

好久没见她真心的笑颜了,是只为他绽放的笑容。

安韶荭摇头晃脑的,感觉周围气压紧迫,她心跳如雷,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好像有点白痴,虽然对于一个酒醉的人来说,她目前还算有酒品,但是她发酒疯的对象是路宙翼,她一直在和理智拉锯。

更匪夷所思的是,她酒量再差,也不至于喝两杯脑袋就失去自制,不舒服!她好热、好不舒服!

“我要回家了!”抓住残余的一分理智,她立刻站起身来,马上又往一旁倒去。

脑袋差点栽在满桌酒瓶、酒杯之中,好在路宙翼眼捷手快扶住她,“你还好吧?”

不好……很不好……安韶荭用力吞了口唾沫,因为她刚刚发现,这样被拥抱的感觉好舒服,她渴望更多、再更多……

“我真的要回家了,麻烦帮我叫车。”死撑、活撑也要撑住,但她真的太难受,不然也不会开口拜托他。

第3章(2)

“我不可能让你自己坐车回家。”他一手扶着她,一边侧下身子拿外套。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你送我回家。”连三个不要,口气十分坚定,身子却不禁软绵绵地依偎,怎么会有种越来越身不由己的感觉?

不远处的沈孝培,瞧见这边的状况,马上过来关心,“荭荭怎么了?”

“她喝醉了,我送她回去。”

“还是我送荭荭回去好了。”他保证没有邪念,只是单纯想献殷勤,表现君子风度,求佳人好感。

纵是交情不错的朋友,一再不识相的亲昵呼唤,他实在很难再保持风度,“不用了,你们公司经理、副理都先跑了,可能会太不给厂商面子。”

听来是很合理的原因,可是口气太不容置喙得有点令人狐疑,沈孝培一时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察觉身边那只天竺鼠,开始有意无意地磨蹭,路宙翼错愕几秒,随即心生警觉。

“我有点累了,刚好也想回去休息,别说荭荭是我妹的同学,我的人格,你还信得过吧?”

安韶荭喝醉的反应有点异常,他实在不放心让别人送她回家。

道别不得不妥协的沈孝培,顺道知会在座客户、厂商,路宙翼在安韶荭开始嚷着要脱衣服之前,把她塞进他车子里。

该死、该死!天杀的该死!

发动车子后的五分钟,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一件套头毛衣当头盖住路宙翼的头,他庆幸还好车子不是在行进之间,也错愕安韶荭的举动。

好在外面的人看不清他的车子内部,不然她就全被看光光了!

“坐好!”他耐着性子替她盖上外套,然后发动油门。

这厢拼命喊热,外套往后一扔,仅着粉色短袖上衣的她,紧紧挨着他的手臂,“不舒服、我不舒服……我要抱抱,还要呼呼、秀秀!”

以前她不敢,也没机会对他撒娇,如今见识到她撒娇的媚态,路宙翼理当惊喜雀跃,但是他现在简直快气炸了!

“给我坐好!”牙关迸出一句不雅的脏话,事到如今,他用膝盖想也知道,这女人哪里是喝醉?她根本是被下药了!

他整晚都看着她,怎么可能让别人有机会对她下药?除非是她不小心喝错杯酒,误打误撞替别人挡了一劫。

该死!今天与会的人员太杂了,应该是沈孝培没有举办庆功宴的经验,才会让太多不相干的人参加,要追究都不知上哪找祸首!

分心注意安韶荭的状况,看见她挣扎、扭动着身子喊热,面色绯红、神态娇媚,路宙翼一把火在体内跳动,来自胸膛,又好像在更下面的部位……

“不准脱裤子!”他边踩油门边吼;要是他今天没去庆功宴,或是没有发现她被下药,让别人有机可趁……

他忿忿地一拳重击方向盘,却意外达到吓阻功效。

“你好凶喔!”可怜兮兮地控诉,安韶荭委屈得咬着下唇,“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碰你……我也不想碰你,可是我又好想碰你,我不是故意的……”

又不想、又好想,这家伙怎么总能在他光火时,轻易逗他发噱?“什么叫不想碰我?我很脏吗?”

迷蒙的脑袋,浮现一个叫什么雪的女人,躺在他床上的画面;安韶荭重重哼了一声,用力地点头。

他到底哪里脏了?路宙翼啼笑皆非,认为他脏,还拼命靠过来,她到底开什么玩笑?

“你现在住哪里?”算了,夜深了,把她平安送到家最重要。

“不要,我才不告诉你!”有点为了任性而任性,是她从来不敢对一个叫作“路宙翼”的男人表现的,她闷闷地想,赫然发现,用胸挤压他的手臂,有股莫名的快感。

“你在做什么?”他知道她被下药,有点神智不清,但是他没有,他必须保持清醒,以免明天醒来,他在她心里的罪名,又多一条趁人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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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好舒服,我喜欢这样,嗯唔……”大脑的理智有传达“不行这样、不该这样”,不过理智仅剩的力量太薄弱,有等于无。

他不是禽兽,但也不是柳下惠,怎禁得起想念多年的女人这番挑逗?况且,他们又曾是夫妻……

“安韶荭,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冷静!忍耐!深呼吸、再一个深呼吸,“停下来,并且告诉我,你家在哪……”

不敢相信,她居然扑过来强吻他?更不敢相信,是在他正在开车的时候!

车子差点打滑,他连忙踩下煞车停在路边,好在晚上道路车流量稀少,否则真不能保证不会发生意外。

不过,车子的煞车可以踩,交通意外没有发生;那极力压抑的热情,怎么煞住?他不敢保证,恶意的挑逗之下没有意外……

忍不住,真的忍不住!一张好看的薄唇,在她面前一张、一合,像是在诱惑她品尝,她的羞耻心才会涣散,然后瓦解。

想接吻,她就是想立刻、马上和他接吻,想触碰对方嘴唇温度,交换彼此灼热的呼吸……

路宙翼可以大胆假设,她这些年没有练习的对象,才导致她接吻技巧退回原点,吸烧酒螺方式的吸吮,很熟悉、令人怀念,但也很搞笑。

感觉到他的唇角上扬,安韶荭狂乱的亲吻稍歇,嘴唇还抵在他俊雅的唇上,气息有点不稳。

“你在笑我吗?”她轻捧着他的脸,手指细细描绘他的轮廓,她好像在作梦……

“嗯!我在笑你很可爱。”他冷不防含住她一根手指,轻含细舔。

“真的吗?”好久没有人说她可爱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她无暇细想,体内蠢蠢欲动的火苗太不安份。

她好想、好想……还没意识到想要的是什么,她跪起身子、越过排档,直接跨坐在他身上,主动献上火热的亲吻。

好像渐渐想起,他曾经亲自教授的技巧,印象中,他喜欢勾弄着她的柔软,她也喜欢用同样的方式热情回应。

“唔……嗯……”她积极而毫不保留地奉献她的氧气,也渴望他分享他的。

什么理智、什么风度,瞬间都消失殆尽,路宙翼一把勾住她的腰,压低她的头,回应她更热烈的吻。

……

第4章(1)

……

她看似娇弱、禁不起玩闹的身体,其实张力无限,就好像她能默默承受的傻气,总超乎他的预期,无论他是恶意挑衅,还是存心挑逗,她都能一一消弥,然后继续无畏地守候。

他知道他也很矛盾,当年试图逼她到极限,见她闯过他有意或无心设下的关卡,他心里既感动又生气,感动她为了爱他,潜力无穷;生气的是她为了爱他,傻得连尊严都可以放弃。

知道她最终决定放弃的刹那,前所未有的慌乱,排山倒海袭来,生平第一次,像无头苍蝇般不知所措,就是在听见她坚决离婚的消息。

如她执意以后的靠近、她决心之后的离开,一样都是不顾一切、千军万马都拉不动的固执,甚至不让他有机会,作任何一丝挽留。

是他搞砸了一切,他认罪,不奢求减轻判刑,只希望能够有重头来过的机会……

她昨天是“卡到yīn”吗?

这是安韶荭中午醒来的第一个念头。

试着从路宙翼健壮的臂膀中起身,奈何他抱得太紧,她连双脚都让他纠缠住,她还不晓得怎么面对他,所以不想惊醒他。

巧劲挣扎了好一会儿,她累了,遂瘫在当场、稍作休息。

昨晚的事,她不是全无印象,唯一不解的是……她怎么会脱序成那副德性?

前半段的过程,她只是依稀记得;后半夜的事,她印象深刻,她狂野的程度,连自己都咋舌。

不觉凝视着一张沉睡的脸庞,安韶荭心里五味杂陈,好在昨晚“卡到yīn”的时候,遇到的对象是他,不是别的陌生男人,好歹他也是她的前夫,不过……为什么又是他?

原以为两人这辈子,就是两条平行线了,怎么又有交集?单纯的交集,她还能勉强承认地球是圆的、台湾就是那么小,可是现在……事情变得有点复杂。

没想到还能有一天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他,几年不见,他变得不少,又好像没变多少。

邻家大男孩的阳光笑容变得内敛了,但角度刻划依旧迷人,认真充满冲劲的神采,多了几分稳重,还是能看出保有原则分明的执着。

他的胸膛好像又宽厚了几分,显露精壮又可靠的男人味,他的眼神比过去炽热,好像也更热情了……

shit!她在想什么?和前夫上床已经够离谱了,她现在是在回味,还是意犹未尽?

“唉!”幽幽叹了口气,本来还以为,知道两人要一起共事,他应该也会避之唯恐不及,不过情况发展成如此,接下来该怎么收拾?

“有什么心事吗?”

头顶响起一道慵懒沙哑的嗓音,安韶荭着实吓了一跳,“你、你醒啦?”

“嗯!”他轻轻应了声,拇指在她光滑的裸背上爱恋地摩挲。

一场欢爱缱绻,隔天醒来温存甜蜜……就是像这种气氛吗?真是陌生的经验……安韶荭不太适应,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呃……那你可以放开我了吗?”整晚筋疲力尽,她感觉全身骨头都快散了,尤其是下半身隐约酸疼,他又牢牢锁着她的双腿,她的脚都麻了。

路宙翼眉峰一凛,不喜欢她急于想和他保持距离。

“我还想再赖一下床。”

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俊脸埋进她颈窝之中,贪婪嗅着她特有的馨香。

他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颈项,引起安韶荭一阵轻颤,“不要这样……放开我。”

“不要。”从她颈窝中,闷闷一句斩钉截铁,安韶荭不禁想笑他赖皮,嘴角才刚洋溢,忽然又僵在当场。

刚刚流进她心头的是……甜蜜?应该,是错觉吧!

“路宙翼,我再说一次,放开我。”忍不住激动,是因为他无赖的举动,还是猛然意识到的陌生感受?

“我再说一次,我……不要放开你!”他贪心地深埋她的颈窝,轻啄她颈脉间的跳动。

为什么她放手这么久以后,他才说不要放开?为什么当时不肯抓牢?莫名一阵鼻酸,她有想放声大哭的冲动。

“我们不可以这样……”

“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我们从来都不是情侣,也已经不是夫妻,如果你想玩一夜情的话,请你去找别人。”

陈述事实有心痛的感觉是怎样?安韶荭气得想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哪里不对劲?

“谁说我想玩一夜情了?”他抬起头,居高临下注视着她,“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就是情侣,然后……”

“我们没有现在,也没有然后!”他才刚起个头,安韶荭就急忙闪避他太过温暖的眸光,不能得到!千万不能得到他一丝温柔,如果像当年一样抽不开身怎么办?

路宙翼知道她在害怕,害怕再次动心后又一次伤心,害怕他想重头开始,不过是因为愧疚,毕竟这些年,他们没有参与彼此的生活,她会质疑他的情感,无可厚非,就像当年初闻她刺青告白,他也曾怀疑她盲目迷恋一样。

没关系!亡羊补牢是需要耐心和时间的,只要犹时未晚、只要还有机会,他都会等待并且努力的。

俯下身,他情不自禁想吻她,舒缓她紧绷的唇部线条。

面对一张款款深情的脸,安韶荭有一时间的迷惑,好似回到她初告白的那一天,眼前的是刚接受她告白的那个路宙翼……

好似……对,只是好似而已,回到现实,一切都已经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第4章(2)

她闪头避开他的吻,却不敢看他扑空后的表情。

“像你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太让我不屑了!”

不负责任?敢情她忘了,他们之前的婚姻,就是他负起的责任?路宙翼不明白她何以言重。

看他一脸无辜,安韶荭不由得一股气,“难道不是吗?你有对那个什么雪的女人负起责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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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些年来,一直小心翼翼、避免得知他的消息,他的名气却害她不可能完全当他不存在,虽然不能确定他和那个什么雪的女人,已经没有关系,但她知道他还是单身。

“你说连玲雪吗?我干嘛对她负责?”路宙翼一头雾水。

“明知故问!”胸口的气团凝聚渐大,他不负责任就算了,她不敢相信,他居然敢做不敢当。

昨晚一句“明知故问”,让他心花怒放、欣慰不已;今天同样一句话,怎么让他很不舒服?

路宙翼这下更闷了。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说就说、谁怕谁啊?自己有外遇还这么凶!”这男人非逼她揭开他的疮疤不可吗?

“外遇?”什么跟什么呀!“你说,我跟玲雪外遇,你怎么会这样以为?”

“什么叫“我以为”,事实明明就摆在眼前!”事到如今还想装傻?没想到他一点担当都没有!“那你说,连玲雪现在在哪里?你们的孩子又在哪里?”照这样看来,他当初会不会因为不想负责,就逼连玲雪去“夹娃娃”?

“现在?她应该和她老公在大陆作生意吧!至于我和她的孩子……我跟她哪来的孩子啊?”这女人到底搞错了什么情况呀?

“她后来和别人结婚了吗?”安韶荭顿时也愕然了。

“你在说什么啊?我们结婚不久后,她也结婚了呀!”

“咦?”现在是哪里不对?“可、可是……所以你们是彼此外遇?”

路宙翼额角隐隐抽痛,看来,他有必要和她好好谈一谈。

“把你以为的状况全部说一遍。”

“你……那天、那天不是和连玲雪在我们的房间……我是说那个时候,你们不是在我们的房间……偷情吗?”

偷情?他深呼吸,忍住气,“谁跟你说我们在偷情?”

“一个在洗澡、一个疲累在休息,不就是因为才刚做完什么事吗?”

天啊!路宙翼真的会被她打败,没想到他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扣上这顶大帽子,冤枉了那么多年!

“我在洗澡,是因为她吐了我一身;她很疲累,是因为她害喜难受,又有点流产的现象。”

“对呀!这就是重点,她怀孕了,她怎么会怀孕?”

这是什么重点?路宙翼皱起一双剑眉。

还想装死?安韶荭真是气得想赏他两巴掌!“她怀孕了!你们之前没做什么事,她怎么可能会怀孕?”

“不是跟你说她结婚了,她不能跟她老公做什么事,所以怀孕吗?”他不觉加大音量,以免一只笨到深处的天竺鼠,漏听什么重点。

“啥?什么?”

路宙翼不得不承认,她呆呆的表情很可爱,但是也很欠揍,她白嫩翘挺的小屁股,打起来应该手感不错。

“所以你是一直以为,连玲雪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不知道为什么,安韶荭连点头的勇气都没有,喂,等等!她才是质询的那一方耶!

“如、如果你们没什么,为什么让她睡我们房间、我们的床?你不知道你家有客房吗?”

对!她还是站得住脚的,这项证据他怎么狡辩?

明明蒙受不白之冤,听见她酸溜溜的、充满占有欲的发言,路宙翼的嘴角很不识相地上扬,引来安韶荭一记怒视。

“笑什么?笑起来好看很了不起吗?”

“你还是对我的笑容没有抵抗力吗?”暂时一句题外话,确定这个发现,他心情飞扬。

“少转移话题了,你心虚了,对吧?”

真是拿她没辙!路宙翼在她唇上飞快啄了一记,坦白说,这举动在此时对质的场面来说,有点不合时宜,但他真的情不自禁,这只天竺鼠太搞笑、太可爱了!

“我能理解你,因为地盘被侵犯感到不开心,你能不能也体谅我,第一次遇到孕妇严重害喜,会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呢?”他耐着性子向天竺鼠大人伸冤,“我和玲雪分手以后还是朋友,我们也有共同的朋友;那天,她来找我拿朋友托我转交的资料,结果她因为害喜,在我的书房吐得乱七八糟,连带我也跟着遭殃,她坚持这种小状况不用上医院,只要休息一下就好,我担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客房,要是有什么状况,我会来不及反应,只好带她一起回房间,想说冲个澡就赶紧送她回去,免得她在我这里有什么万一,我对她老公也不好交代吧!”

落落长的解释、诚心诚意天地可证的表情,使得安韶荭越听越傻眼,到后来几乎整个人石化。

他的意思是……那是一场天大的误会?安韶荭有了总结,一直以为的事实,原来不是事实。

“孕妇害喜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把她留在客房又怎样?你太小题大作了吧!”

她气!气他因此被她误会,气她这么久以来抱着痛苦的误会。

“我又没经验,我怎么知道?”当时看连玲雪连胃酸都快吐出来,脸色苍白得像随时会死掉,差点没把他吓死,要不是连玲雪坚持说她没问题,他早就飞车送她去挂急诊了!

安韶荭哑口无言了,被莫须有的误会折磨这么多年,虽然总算有机会冰释,但她不知道现在到底该哭还是该笑?

第5章

和前夫赤\luo\luo躺在床上话当年,莫名其妙化解耿耿于怀的刺,说真的,还挺荒唐的。

那……现在呢?气氛有点诡异的凝重,安韶荭不由得头皮发麻。

“好吧!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我误会你搞外遇,还误会你是不负责任的男人。”虽然是一介女流,她也是敢做敢当的。

好坦然的态度呀!教人很难继续气她,怎么搞不清楚状况,就给别人乱安罪名,“其实你说的对,我也有错,那次我的处理,的确有瑕疵。”

现在,他终于知道,那天她为何醋劲大发、歇斯底里得想对连玲雪动手,原来是承受不住老公有外遇,还大胆把人带回家的打击。

真是一只好可怜的笨天竺鼠!

“我误会你献身告白,是为了要逼我负责;你也误会我搞外遇,是不负责任的男人,我们一人一次误会,就当扯平了,好吗?”在她耳畔轻声呢喃,顺便尝尝一颗小巧的耳珠。

原来……他已经知道他当年误会她了吗?“是凰凰告诉你的?”

“是你们那个什么帮里,一人一句骂醒我的。”这已经算是含蓄的说法了!想当年,同时五个女人站在他家客厅,疯狂“干谯”他的画面,还真是盛况空前啊!还好他的理解力不差,从她们连珠炮似的指责中抓到蛛丝马迹,确定抓奸在床只是错有错着、误打误撞而已。

“是她们?”安韶荭感动得想哭,她不知道姐妹们后来竟然还跑去替她仗义执言。

“对呀!她们看似毫无章法、骂翻天的混乱,其实搭配得天衣无缝,连插嘴都恰到好处,不晓得她们练习多久了?”他打趣的说。

“那是默契,好吗?”她们“虹彩姐妹帮”就是有默契!安韶荭唇瓣轻扬,甚是怀念。

路宙翼笑望着一只爱哭又爱笑的天竺鼠,“不管怎么样,很高兴我们的误会都能解释清楚,不是每对夫妻离婚之后,都还有机会重来的。”

他的感动发自肺腑,却遭到不客气的打枪,“谁说要跟你重来的?”

路宙翼脸都绿了,这女人现在是什么意思?

“快放开我,我要回家了。”昨天是星期五,没去妈那里接芊芊宝贝过来,芊芊宝贝一定很失望,这些年来,芊芊宝贝是她的重心。

“我不要。”路宙翼又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霸道地拒绝。

安韶荭愣愣地看着画面回放,不懂他到底在任性个什么劲儿;就算误会解释清楚又怎样?

他从来就不够爱她,或者该说,他从来没有爱上过她,用弥补愧疚的心态勉强复合,又可以支撑多久?

“别这样好吗?这不像你。”

“你以为只有你会执着、懂坚持?我也会!只是以前太执拗于一场误会,没有机会表现出来。”他本来就是一旦认真,就不轻易放手的男人,无论是工作还是感情都是,是他错过了她很努力、很努力的那时候,现在如果死皮赖脸,可以让她卸下心防、承认心意,那他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呢?“我不懂,既然误会都解释清楚了,你为什么还不肯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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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永远都不会懂。”那天被孤独的丢在房间,然后自己求救的恐惧、心痛,她永远忘不了,她怕了,害怕把心全然托付……不敢……她真的不敢!

“只要你对我还有感觉,就该试着让我靠近你、了解你。”

“谁说我对你还有感觉的?”

“那你背后的刺青为什么还在?又为什么要故意骗我,已经雷射去除?”如果不是心虚,她何必说谎?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安韶荭紧咬着下唇,“没有去除刺青,是我不想为了一时愚蠢,再受一次皮肉之痛!而且花费更多金钱;反正,我自己也看不见我的背,久了,也就忘了有这个刺青。”

想不到,她还是一只有鸵鸟心态的天竺鼠!路宙翼爱怜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嘴唇轻轻抵着她的,“看不见就能代表它不存在吗?”

一针见血的问,安韶荭无话可说,倔强地咬着下唇;路宙翼见状,无比心疼地轻舔她僵硬的唇线,打算将所有的酸涩通通没收,让她甜心般的嘴唇早日恢复柔漾。

这份曾经连在梦里都感到奢求的温柔,现在却纠得她心头抽疼;安韶荭捂住小脸,想藏匿脆弱,眼泪却还是溢出指缝。

路宙翼拉下她欲盖弥彰的手,攫住她让泪沾湿的小嘴,安韶荭的手无力地抵在他胸口挣扎着,怎样也推不开他的攻夺,在自己沦陷前,别过头想闪避他的亲吻,却又引来他更放肆的热情。

……

“星期天,他打给你干嘛?”

这是路宙翼在送她回家的路上,听见沈孝培打电话来的第一句话,然后在她讲电话的时候,非常幼稚地将车上音响的声音转到最大。

“他只是找我谈公事。”当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特地解释。

“是吗?”他的回应是很不以为然的轻嗤。

很微妙的气氛包围,她完全无法处之泰然,才会来不及反应,没有阻止下车前不由分说的一记道别热吻。

身边一个小小人儿睡得正香甜,安韶荭细心地替宝贝拉上被子,支着头躺在一旁,没有睡意。

她累翻了!早上醒来时还有点脚软,要不是双腿酸疼,她才不理那男人坚持送她回家的任性。

连续两天床上激战,不对!应该是说第一天先在客厅,然后好像是楼梯,接着在转战床上,呃……这好像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现在居然失眠了?脑子毫无章法、不停运转,仿佛把五年多来她生疏的胡思乱想一次乱个过瘾。

那家伙是在吃醋吗?

因为别的男人打电话给她,就像小孩子一样的抗议方式,换成以前的她,可能会甜甜的笑开;现在的她,是个成熟的女人了,当然不可能为此乐过头,当然不可能!

那她现在嘴角不听使唤上扬是怎样?

在安韶荭反应过来前,她已经伸出两指硬是想把嘴角扯平,吼!真蠢!

他真的在吃醋吗?

这种揣测,连她当年少女的幻想都不曾出现过,路宙翼会为她吃醋,太不可思议了!

第6章(1)

说来可笑,还没恋爱过就结婚,然后又离婚的女人,居然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像恋爱的滋味。

不是像那天吃他亲手煮的泡面,那样受宠若惊;也不是像那天和他一起吃冰聊天,意外的感动;收到他送的生日礼物时,又是另一种惊喜的感动;这一切,都是她一个人自作多情的窃喜。

他奋不顾身救她出火场、照料生病时的她、接受她自以为是的爱妻热饮,更是另外一回事;毕竟,那是一时见义勇为,后来可能只是多少尽身为丈夫的责任吧!

等等!她在干什么?往事明明疏于回味,怎么都记得一清二楚?

会不会有一天,她刚好让芊芊宝贝戴着那条白金制的手链,或者芊芊宝贝自己不小心发现,她默默藏在珠宝盒最底层、有着羽毛缀饰的手链,故而偷偷拿起来戴,然后就好死不死,凑巧被路宙翼看见,接着他们又有天生斩不断的父女天性,然后就……

哈!又不是演八点档,哪来这么多然后啊?

安韶荭自嘲地一笑,反手敲敲自己无意义忙碌的脑袋。

原来……他和连玲雪根本没有奸情呀!

奇怪……她耳根子怎么这么软?他随便说几句话,她也就信以为真?

或许是因为,她自始至终都不相信他是这种人,一旦亲耳听见他解释,她便立刻释怀?这个猜测让她的心里比较好过,最少证明她没有看走眼,她用心爱恋多年的男人,不是龌龊肮脏、没有道德良心的。

但是,他以前的确没有道德,对身边的人说,她献身告白、设计逼他负责,别说败坏一个女生的名誉,就连男生被这样谣传,也会让人不齿吧!

他当初是一再被动地接受她,好不容易卸下被迫铐上的婚姻枷锁,她很难相信,他会伤心甚至后悔,更夸张的是,他还一副至死不渝的模样!明明她这五年都不在他身边,他怎么会突然爱上她,又怎么会爱得无法自拔?除非……他早就爱上她了!

哈哈……这猜测更好笑,她一定是累坏了!

起身来到书桌前,拿起安芊羽的书包,想再看看过去一个星期的亲子联络簿。

书包上头两个拉链处,各挂了一只公仔娃娃,最近电视广告打得凶,是便利商店推出的集点活动,一套好像有天竺鼠剉冰、夹泡面、吃蛋糕之类的模样,其中两款隐藏版,预计过年上市。

还真佩服便利商店吸引客源的创意,不过也得归功于设计这么可爱公仔的设计师,听说这只可爱天竺鼠初登场就收服大、小朋友的心,不分性别都为之倾倒。

看样子,芊芊宝贝也很喜欢这款公仔,反正她平常也是外食族,就努力点帮芊芊宝贝收集吧!

每个周末假日,她再累都会把芊芊宝贝接来她的租屋处,星期一再亲自送芊芊宝贝去幼稚园,联络簿里,平常都是外公、外婆的签名,但是星期五的签名,一定是她的!

听芊芊宝贝热烈形容,或者反复看看联络簿或功课,即使聚少离多,也大概知道芊芊宝贝平时的作息和生活。

忙着工作,错过女儿许多成长阶段,她是遗憾且愧疚的,但小孩是她自己要生的,总不能丢给爸妈擦屁股吧!

真的很不容易了,以爸妈传统保守的性子,会支持她离婚、当个单亲妈妈,她感激又感动,更多的是对生养她、疼爱她的父母感到抱歉,总是让他们替她操心;离婚以后,还好有爸妈和芊芊宝贝给她振作的力量,否则,她很可能会一蹶不振。

如果,那时候她没有误会路宙翼有外遇,后来会变得怎样?

她是不是依旧凭着敢死的精神,继续守着毫无基础的婚姻,日复一日,抱着会苦尽甘来的希望?

假如当初没有放弃,真的会有苦尽甘来的那一天吗?倘若有,不晓得会是在多久以后……

拍摄卧房场景的前一天,碍于哥哥的威迫,路薇凰撤下紫色洋装的造型,安韶荭也松了一口气。

在路薇凰的工作室,确认更改后的造型,安韶荭才知道,她根本没有逃过一劫。

紫色洋装变成火辣睡袍,另一套白色睡衣虽然长及脚踝,但质料薄透,肌肤若隐若现,安韶荭忽然觉得,那套紫色洋装还保守许多!

“路薇凰,这些服装太裸露了,要是不能通过电视尺度,或者引来抗议,怎么办?”

“你想太多了,比起一些线上游戏还是内衣广告,你这根本算小儿科好不好?”

“小姐,我们是卖房子耶!”

“嗯!我知道,所以呢?”

所以……安韶荭无言了,只能像芭比娃娃一样,任凭路薇凰作全身造型。

“这件睡袍我还要再修动,今天可能要开夜车了,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路薇凰可怜兮兮地恳求。

安韶荭思忖了一会儿,平常芊芊宝贝都在外婆家,她回到家也是一个人,留下来和路薇凰作伴,聊聊“虹彩姐妹帮”这些年的大小事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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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呀!”

“太好了!”路薇凰兴高采烈,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一直试妆、换装,不是专业的模特儿,很快就筋疲力尽,安韶荭整个人都瘫坐在沙发上,“我可不可以休息一下?”

“好,那你先休息,我顺便去买晚餐。”将随手摆在桌上的手机,偷偷地放进包包里,之所以要偷偷地,是因为那支手机是安韶荭的,“你想吃什么?”

“随便。”太久没有花精力打扮,一次就打扮得够本,实在太累人,她快不行了,打算小眯一下。

路薇凰没有再多说什么,拿起包包便离开工作室。

路宙翼提着一袋快餐,匆匆奔进路薇凰的工作室,妹妹在电话里说临时有事,而安韶荭饿坏了还在等她的晚餐,他连忙放下手边的工作赶来。

一走进工作室,看见躺在沙发上休憩的人儿,路宙翼想唤醒她趁热吃晚餐,又不舍吵醒如孩子般纯真的睡颜。

和从前比起来,现在的她褪去稚气,举手投足多了分成熟的女人味,一双星灿仍然清澈,却藏着一丝不易被窥见的忧郁。

其实她隐藏得很好,若不认识从前的她,他可能会以为她天生冷漠骄傲,要是没有察觉,她单调表情下还有活跃、慧黠的心思,他也许不会有信心试着重新来过;要是没有发现她偷偷藏匿的印记,他或许会因她总是闪避的态度却步。

扑鼻而来的薯条香味,勾引安韶荭胃里的馋虫,她睁开眼睛,看见地上一袋食物,她才意识到自己饥肠辘辘,正想问路薇凰还买了什么,一抬头却看见路宙翼,她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你怎么在这里?”

“凰凰临时有事,叫我帮你送晚餐。”她一张开眼就是敌视,路宙翼的自尊心多少有所损伤,转念一想,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吧!对她,他曾经好像更不留情。

“临时有事?”她难掩怀疑,跳下沙发遍寻不着自己的手机时,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

拿起市内电话,打算追根究底,却发现电话不通,原本以为是线没接好,或是插头被拔掉,安韶荭此时愕然地发现,电话线根本全都被剪断了!

一只天竺鼠拿着被剪断的电话线呆愣在原地,模样有点呆、有点矬,路宙翼一时想笑又不敢笑;他心里也大概有底,起身走向门口,果不其然……

“门被反锁了。”

“什么?”她吓得差点破音,“路薇凰,你有必要玩这么绝吗?”她咬牙切齿的。

看她一脸气愤,说心里没有失落,是骗人的,但路宙翼早有心理准备了;而且往好处想,她越是想闪躲他,就越证明他对她还有影响力,无论是恨、是怨都好,最少她对他,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就这么害怕和我独处?”

安韶荭咬着牙没有说话,沉默了几秒后忽然想到,“你的手机呢?”

“在我车上。”不假思索地打消她最后一丝希望,他并没有说谎,不过他很庆幸他把手机忘在车上。

好你个路薇凰!安韶荭面色如土,心里臭骂路薇凰一点都不有趣的恶作剧。

是恶意倒会还是杀父之仇?她前生到底欠这对兄妹什么债,这对兄妹要这样整她?

好啦!没有手机、电话线被剪断、大门被反锁,现在只能坐以待毙啦!

“先吃点东西吧!”都快八点半了,路宙翼担心她真的会饿坏。

安韶荭不想示弱,又不想和肚子过不去,闷闷地接过他递来的汉堡、薯条,然后挑选一个离他最远的角落,迅速闪边去。

在角落边放布料的小椅子上,一只不顾形象狼吞虎咽的小天竺鼠,模样真的很逗趣。

想起当年被误会蒙蔽,忽略了安韶荭率直的真性情,路宙翼还是很难原谅自己。

路宙翼叹口气,不想把她逼得太紧,的确,再怎么说都是以前、曾经、过去,说难听一点,那时他是抱持着怎样的一种,有爱却不想爱的心情,也死无对证。

毕竟伤害已经造成,他只能竭尽所能地弥补,让时间来证明他的心意。

在她身边席地而坐,看见她又缓缓移开一些距离,路宙翼的心头一缩,“我很想你。”很轻很轻地说,却足以清楚传递。

安韶荭心头一震,想佯装自然,进食的动作还是显得有些机械化。

“我知道你可能怨我、恨我,甚至打死不想和我有往来,但是我欠你一句“对不起”,或者该说,我欠你很多“对不起”。”因为没有给她机会解释的误会、因为误会拒绝刚萌生的爱意、因为拒绝承认有爱,而一再的伤害。

现在是要她回应“没关系”吗?安韶荭手上的汉堡快被捏扁,她无法违背心意地故作大方。

“我不想听这些没意义的废话。”他永远不会知道,他为了别的女人动手推她的那一天……

虽然现在已经知道,当初是场误会,但那天却差点造成更严重的伤害,如今想来,她心底还是会发抖,“以前的事,我不可能当作没发生过,可是我不想再提起,也不想听任何人提起。”

第6章(2)

“既然不可能当没发生过,那可不可以给我弥补的机会?”

“不可以。”她斩钉截铁,他为什么还是不放弃?“你用不着愧疚还是良心不安,没有你,我过得更好。”

“你骗人,戴着面具伪装坚强,我不相信你觉得快乐!”他迈开长腿站到她面前,“以前你为了我笑、为了我哭,也因为我失去笑容,想哭而不敢哭,现在又因为我,把自己真实的一面,藏在心里的最角落,我愧疚,我也良心不安,但是我更舍不得你这么傻。”

安韶荭紧抿着失去血色的嘴唇,他毫不留情、赤裸裸的劫析,像细长尖锐的针,直直刺进她心里;他以为她很喜欢为了他哭、为了他笑或为了他隐忍脆弱?如果可以,谁想这么傻!

“舍不得?这句话是在逗我笑吗?”当初他在她心头千刀万剐的时候,怎么不会舍不得?

过了这么多年再说舍不得,未免太过矫情!

“我承认,以前是我太愚蠢,错过你敢爱、敢执着的一面,不管你相不相信,每次看见你受伤的表情,我都很心疼,在你一声不响离开时,我更后悔因为赌气,而忽略我心里真正的声音,我……”

“你够了没!我说过了,我愿意心平气和跟你一起工作,但不代表我们有机会尽释前嫌!”

“可是那天晚上你……”

“不准你提那天晚上!”她到现在还怀疑她“卡到yīn”的原因,想找一天去庙里拜拜求个心安。

连话都不肯让他好好说吗?路宙翼没好气地笑,“你又知道我要提的是哪一天的晚上?我说的是那天在我工作室,我们……”

“我就是说那天晚上!”她耳根子一红,果然又打断他。

“我们……”

“我是我、你是你,没有什么我们!”汉堡才咬了一半,烦死了!她索性不吃了!

既然他想说的话都会被打断,路宙翼也干脆闭上嘴,一双深邃眼眸目不转睛,证明他没有不快,只有许多趣味;一只纸做的老虎,真身却是一只好有个性的天竺鼠!

他到底想怎样?安韶荭觉得快被他搞疯!

见识过他阳光灿烂的表情、专注执着的一面,也看过他发怒不留情的模样,但是从不知道,他也会使死缠烂打这番功夫!

她实在不懂他到底怎么了,五年多前他明明就不爱她,为什么现在一副当年其实有多爱的模样?如果是以前的她,可能还会心动,但那是因为天真不懂事,现在她已经学乖了,“希望”这东西,少碰为妙。

安韶荭拍拍屁股站起来,走向沙发拿起包包,再回到原位,她决定找点事情做,整晚把他当成空气。

从包包里拿出一张集点纸,将零钱包里的小贴纸,一张一张贴上去,嘻!还差两点就集满两张了,一次能换两个娃娃,芊芊宝贝一定很开心。

路宙翼看见她拿出集点贴纸时,眸光不着痕迹地一闪,“没想到你也会收集这个。”要是让她手下的员工看到,她集贴纸的这一幕,以及脸上满足的笑容,应该又会再一次大傻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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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你什么事?没有抬头望他,心里却直觉回应,虽然是冷冷一句,安韶荭还是气自己无法彻底把他当成空气。

“两只隐藏版没这么好收集耶!”他好心透露内幕。

“啥?是喔!”安韶荭反射性地抬头看他,接着又别过头,恨不得敲破自己的脑袋,隐藏版那么好收集,干嘛还叫隐藏版?她干嘛要理会他说的一句废话?

“你知道那两只隐藏版是什么样子吗?”早猜到这次她不会轻易上钩,路宙翼自顾自地说:“一只是背着一颗大红心,表情憨憨有点浩呆,却嘟着嘴巴、拿着一把宝剑随时要拼命的样子;另一只是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乘坐在云朵上,让一副白色羽翼幸福地包围着;本来预计过年上市,不过应该会延后。”

“为什么?”想到芊芊宝贝还要望穿秋水,安韶荭便忘了要对路宙翼装作冷漠。

“‘拼命守护真心’,以及‘被幸福温柔呵护’,情人节刚好应景罗!”

“原来如此……”安韶荭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白色羽毛……安芊羽的“羽”,芊芊宝贝应该会很爱,可是,还要再等那么久喔……

看出她有些失望,路宙翼有股想满足她所有愿望的冲动,哪怕要他用身份向厂商施压都没问题,“如果是你想要,我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帮你拿到。”

“哪有这么好的事?”安韶荭一脸狐疑。

“因为那是你想要的。”

安韶荭心口一窒,她讨厌他老是话中有话、意有所指,“谢谢不用了,我不想失去收集的乐趣。”

“你非得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吗?”

“我非得要接受你的**婆不可吗?”她反问,要自己坚定意志、不准心动,当年她是怎么让心头那份越滚越大的贪心,害得落了个失婚的下场,她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内心一股深深挫败,路宙翼耙乱了头发,“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这句话应该是她要说的吧?安韶荭双眼眯成不悦的线条,“我想要你以后不要再跟我谈以前,或我们不可能一起拥有的未来,我想要你现在少罗嗦、乖乖喝你的可乐,别再烦我就好!”

语毕,安韶荭豪迈地拉下几件路薇凰吊在衣架上的衣服,她才不管那可能是需要参展,还是什么贵重的布料,拿来给她当靠垫和暖被,就算是那个不讲义气的女人设计她的小小代价吧!

到底哪来这么固执的女人?爱也固执到底,不肯爱也往牛角尖里去!路宙翼的脑中,忽然浮现一只天竺鼠,霸占牛角尖当巢穴的画面。

呵!她给他的灵感,都快可以设计成一套漫画或网路游戏了!真是被她彻彻底底打败了,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呢?

安韶荭平常算是夜猫族,原本就静不下心,现在还不到九点,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勉强装睡,害她有时间胡思乱想,想起过去也想到现在,脑子混乱的程度,比这五年来每次不小心放空时的多想还严重!她想再起来找点事做,可又不想和路宙翼大眼瞪小眼。

还好室内有暖气,否则今天气温偏低,没有温暖的被窝恐怕更难入睡;安韶荭闷闷地拉高被她拿来充当暖被的衣服。

路宙翼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天竺鼠窝在角落,动来动去很不安份,“睡不着?”

“谁说的?”白痴啊!干嘛回嘴?假装已经睡着不就好了吗?

“第一次拍广告会紧张吗?”看着她的背影,他也能感到幸福,因为他知道那层布料底下的印记如昔。

“都被赶鸭子上架了,紧张又怎样?”她其实懒得理他,是她睡不着,也不想静静的胡思乱想,才勉强陪他搭两句话的。

她反问,却不见他回应,听闻脚步声朝她靠近,她还犹豫着该不该回头,一件大衣就披在她身上;很暖的温度,好闻的淡淡香味并不陌生,她愣了半响,才发现心门松落。

她站起身,将外套递还给他,默默无语是担心一开口会泄漏太多情绪。

路宙翼没有接过外套,反而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带,“还是你比较想要我直接给你温暖?”

怎么办?本来还以为有耐心,愿意慢慢赎罪、等待时间证明心意,但越靠近安韶荭一分,路宙翼就越清楚,他还是低估她在他心里的份量;他将她的身影牢牢栓在心头多年,恨不得也能立刻寻回她的心,把他们的心紧紧系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安韶荭正欲挣扎出他的怀抱,室内灯光忽然“啪”一声熄灭,连带暖气也停止运作,周围顿时一片黑压压、静悄悄的。

“停、停电了吗?”一手抓着路宙翼的大衣,另一手不自觉紧揪着一方衣角。

“好像是。”一只本来准备不听话的天竺鼠,此刻正乖乖窝在他怀里,这算因祸得福吗?路宙翼直觉地想。

“那现在怎、怎么办?”她以前不怕黑、不怕四周静止无声的;然而,在尝过人生最无助的滋味后,她反而没办法忍受,在黑暗中仿佛孤立无援的感觉。

“我们没有任何照明工具,看来只能在原地等电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认为这电停得有点巧,等待天亮可能比等待电力恢复来得快。

“可是……”

“别怕,还有我在。”他抱着她席地坐下,彼此同享一件大衣,另外摸黑拉来最近的布料或成衣,弥补不足之处。

“就是有你在我才怕。”口是心非吗?有一点吧!她必须承认,黑暗中他的嗓音和他胸膛的温度,莫名带给她安定的力量,而那如雷鼓动的心跳,也奇异地安抚了她的恐慌,不过她害怕的就是这些,因为他而感到安心、放心……她怎么能有这么要不得的幻觉?

黑暗中,路宙翼苦笑一声,他还真不愧为她心中黑名单的榜首,“你是以为在失去光明的地方,我会摇身一变成为狼人?”

“那可不一定!”又是违心之论,她其实不相信他是禽兽,可是嘴硬是她这些年来的进化之一。

路宙翼无奈地叹口气,在她发上偷偷印下难以察觉的轻吻,“所以你最好乖乖的,别和我顶嘴、别想离开我的怀抱,一个人在黑暗中乱跑,否则我就变成狼人,一口把你吃掉!”

好幼稚的玩笑话,是想吓唬谁?安韶荭又有股冲动想扯平嘴角的弯弧。

今天气温真的很冷,没有暖被也没有暖气,本来真的很难入睡,可是她目前所倚靠的人肉暖炉,舒服的程度令她讶异。

原本还想维持警备状态,以免男人的原始兽性大发,但眼皮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沉重,明明还不到十点,睡意竟逐渐侵袭有夜猫底子的天竺鼠。

这个人肉暖炉好神奇,除了保温,好像还拥有暖被和暖气所没有的功能。

是什么呢?安韶荭迷蒙地想,不自觉地偎近暖热厚实。

好像……是一种叫作“安全感”的功能吧!

第7章(1)

天才刚亮,路薇凰偷偷摸摸来到她工作室,一颗心整夜七上八下,不停臆测她一手安排后的发展,她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呢?唉!谁教一个是她哥哥、一个是她好姐妹。

昨天把哥骗到工作室以后,她就立刻把大门反锁,存心制造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至于请大楼警卫到地下控制室协助断电,是她突然灵光一闪,不知道有没有帮助那两人感情升温。

路薇凰在自己的工作室外探头探脑,不禁猜想,她贸然闯入,会不会正巧撞见什么好事?

路薇凰打开门锁,蹑手蹑脚地走进工作室,马上瞧见窝在角落靠头而睡的两人。

什么嘛!没发生任何事吗?路薇凰嘟起嘴显得很失望。

不过看他们熟睡靠近的模样也挺幸福的,他们之间的距离……也算跨近了一步吧!

路宙翼起床的时间向来很固定,他一睁开惺忪的双眼,就看见妹妹站在前方傻笑,他没好气地睇了她一眼,示意他完全清楚她的恶作剧。

看见哥哥没有生气,路薇凰确定事情的发展还算顺利,她想大方地让他们再有多一点相处的时间,才要转身离开,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大肆作响,她赶紧接起手机,可惜这通推销保险的电话,还是吵醒安韶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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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韶荭刚醒来,还没想起自己身在何地,伸伸懒腰,后脑勺顶到一堵肉墙,又看见前方忙着堆起笑脸的路薇凰,她马上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

她立刻跳起来,一时脚麻又跌回路宙翼的怀抱,后者乐得接受她投怀送抱,路薇凰这个观众也看得津津有味。

强烈的热气直冲脑门,是被设计的难堪,更多是因为被发现在路宙翼怀抱里,窝了一夜的害羞尴尬;顾不得脚麻,安韶荭勉强扶着墙壁站起来。

“路薇凰,把我的手机还我,我要回家!”除了咬牙切齿还是咬牙切齿,凰凰这个笨蛋应该庆幸,还好她现在脚麻,不然早就冲过去,送上一记回旋踢了吧!

“等一下不是还要拍摄吗?让我哥送你回家,顺便等你准备好。”路薇凰的如意算盘越打越响。

休息了一会儿,脚麻的不适总算舒缓,安韶荭缓缓走到路薇凰面前,皮笑肉不笑,“我再请问你一次,你到底要不要把我的手机还我?”

喔喔!火气好像比她预料中旺盛……路薇凰顿时折服在安韶荭的杀气之下,乖乖从包包里摸出手机。

“要不要帮你叫计程车?”狗腿凰的脸上净是讨好的笑。

安韶荭气到不想和她说话,拿回自己的手机,立刻潇洒地离开办公室。

从张开眼睛到离开,她都没有看路宙翼一眼,但路宙翼不怒反笑,眸光熠熠发亮。

明明不由自主地放心,所以窝在他怀抱里一夜好眠,张开眼却翻脸不认人,他不会计较她可爱的恼羞成怒,只是怀抱顿失她的存在,感觉空荡荡、冷清清的……

该怎么办呢?

唯一的解决方法应该是,快点再次把她逮回他的怀抱,然后,永远都不放开……

安芋羽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看卡通、一边吃蛋炒饭,摆放l在桌上的手机,响起一阵悦耳的铃声,她不慌不忙地放下蛋炒饭,然后接起电话

“喂,请问您找谁?”小小年纪懂得用敬语,纯粹是想模仿大人。

电话那头的路薇凰楞了一下,“是……芊芊宝贝吗?”

又不是荭荭宝贝或外公、外婆,谁会叫她芊芊宝贝?安芊羽疑惑地将手机拿到眼前,瞄了一下,虽然她根本看不懂。

久久没有传来回应,路薇凰又再开口:“芊芊宝贝,是你吗?我是凰凰阿姨呀!”

喔!原来是爱哭鬼凶阿姨呀!“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一派小大人的口吻!那头的路薇凰,额上冒了三条黑线,说实在话,这孩子性格上,真是不太讨人喜欢!但是不讲话、乖乖坐着的时候,可爱度还真是天下无敌啊!真不愧承袭了路家的优良血统!

“请问荭荭在吗?”

“她今天临时加班,忘记带手机出门了。”

“那你一个人在家吗?会不会害怕?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去陪你?”她原本就很喜欢小孩,更喜欢像安芊羽这般可爱度破表的小孩,纵使性格不好,那层血缘关系,让她很难不在意安芊羽的大小事。

连珠炮的问,还好安芊羽的思考逻辑,优于一般同年龄的小孩,“我正在吃蛋炒饭,我不是一个人在家,荭荭宝贝有请房东太太来陪我。”小孩的感觉很直接,虽然路薇凰的热情关心,让她有点吃不消,但她感觉得到对方的真心,“所以,谢谢你的好意。”

好懂事的小孩!身为安芊羽还没相认的姑姑,路薇凰感动万分,“你还在发育,只吃蛋炒饭怎么会有营养呢?你等我,我马上过去找你。”

安芊羽呆呆望着电话断线,这个阿姨原先打电话来的重点,到底是什么?

房东太太刚收拾好厨房,探头出来便看见安芊羽拿着手机在发呆,“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啦!我家荭荭宝贝的朋友说,等一下要过来。”

好成熟的说话方式,活像她才是妈妈,是女儿的朋友要来家里玩,还好尾声落下一记笑容甜甜,否则还真会让人错乱她的年纪。

挂上电话后不到十五分钟,门铃响起,路薇凰真是飞也似的赶到,一进门就给安芊羽一个热烈的拥抱,“我可怜的小宝贝!”

安芊羽憋在她的怀抱里,差点喘不过气,咳咳!忽然一记熊抱吓了她一跳,她还真可怜,还不赶快放开她!

“小姐,请问你是?”好在房东太太及时出面解围,安芊羽总算重获自由。

“你好,我是安韶荭的好朋友。”路薇凰礼貌性地点头,“麻烦你了,芊芊宝贝我来照顾就好了。”

她理所当然地说,引来狐疑的眼光,房东太太明显怀疑她的动机,安芊羽则是质疑她有能力照顾一个小孩?

“不好吧!安小姐把芊羽托付给我,我不能随便把芊羽交给别人。”她也是单亲妈妈,对安韶荭一直特别有同理心,偶尔帮忙照顾安芊羽,对她来说一点都不算麻烦。

谁说她是别人,她可是这小孩的亲姑姑啊!只不过这小孩的妈不给认罢了!路薇凰欲哭无泪。

“房东太太做事真小心,难怪荭荭放心把小孩给你带;我敢对天发誓,我对芊芊宝贝绝对不会有恶意,照顾她会比照顾我自己的生命还认真!”

有、有没有这么夸张?一大一小又同时呆愣。

“但是……”

“不然我把我的身份证抵押给你,我要真是坏人,你拿去报警就逮得到凶手。”

拿身份证抵押……哪里来的异想天开?屋内另外两人默然了,真出事的话,就算逮到凶手又怎样?

房东太太持保留态度,但是,看路薇凰怎样都不像坏人,态度又十分坚持,“芊羽,你觉得呢?”

现在是要她一个幼稚园中班的小孩来作决定?这两个大人是怎样?安芊羽傻了。

“呃……好吧,应该没问题吧!”她相信爱哭鬼凶阿姨不会欺负她,只是……能不能照顾她,又是另外一回事;算了,在荭荭宝贝回家前,她会顾好爱哭鬼凶阿姨的!

“真的只吃蛋炒饭喔?天啦,都冷掉了!”路薇凰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

“没那么严重吧!”稚嫩的童音试着安抚。

“吼,荭荭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把你丢在家里自己跑去工作!”

“不准你说我家荭荭宝贝不负责任!”地雷点被引爆,安芊羽怒了!“荭荭宝贝是为了我才辛苦工作的,没有她努力赚钱,我哪来的书可以念、哪来的饭可以吃!”

好像妈妈在发飙一样……路薇凰立刻闭嘴。

在一个很爱、很爱妈妈的小孩面前抱怨她妈妈,真的是她这个做大人的比较不懂事。

“芊芊宝贝,对不起。”

“你们这些大人都很奇怪,老是爱批评荭荭宝贝这样、那样的,没空常常陪我,又不是她的错,她是要赚钱养我呀!”圆圆的眼睛里含着眼泪,换作一般的小孩,一不顺心应该早就大哭了。

“常常有人在你面前讲这些话吗?”路薇凰的心揪得发疼。

“嗯,他们可能以为我听不懂吧!”安芊羽倔强地咬着唇。

好想问问她有没有好奇过爸爸的存在,但是路薇凰不敢问,怕惹她伤心,“芊芊宝贝,你想不想帮荭荭宝贝送手机到公司?”未免伤感,她故意转移话题。

小孩子的注意力,总是很快能被分散,安芊羽果然瞪大一双骨碌碌的眼睛,“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路薇凰又是一阵心疼,到底芊芊宝贝平常是过着怎样见不得光的生活?连小小的心灵都有自知之明。

其实是路薇凰多想了,安芊羽所谓的“可以”,是执行上的问题,毕竟她只是一个幼稚园中班的小孩,不会背妈妈公司的地址,就算有勇气跳上计程车,也不知何去何从!

“阿姨带你去公司,给你家荭荭宝贝一个大惊喜,好吗?”

今天假日,她本来就没事,原本想找安韶荭去逛逛街,顺便当作前几天恶作剧的赔罪,没想到刚好安韶荭临时加班;她当然还记得,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芊芊宝贝的存在,反正只要谨守着关系不要曝光的大前提,让芊芊宝贝玩个惊喜游戏,应该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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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所谓的探班吗?安芊羽兴奋地想,帮荭荭宝贝送手机到公司,好像电视上演的情节,呵呵,好好玩唷!荭荭宝贝一定会吓一大跳的!

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应该就是指这种情形,本来兴冲冲地想给安韶荭一个惊喜,却扑了个空。

“副总说她有事,先回家一趟,午休后回来。”单眼皮女生好奇地打量着安芊羽,“这个可爱的小女生是谁呀?”

“阿姨您好,我叫安芊羽。”白泡泡、幼绵绵的小脸漾出天真无邪的笑,瞬间收服所有大人的心。

“安芊羽?你也姓安,难道……”眼镜男推了推镜片,一副名侦探架式,“难道你是我们副总的亲戚?”

“哇!副总那个样子,也有这么可爱的亲戚,真是不简单!”圆脸同事也凑过来发表意见。

“拜托!你忘记副总会变身喔!”估计是以为小孩子听不懂大人的玩笑,瘦高男自以为幽默,“我变、我变、我变变变,从老姑婆变成美少女,看我的厉害!”

这、这些大人……安芊羽一边嘴角隐隐抽搐,“在人家背后讲人家坏话,你们是吃饱太闲了吗?”

咦?刚刚的话,是从这个可爱的小女生嘴里冒出来的吗?还是副总又绕回公司了?

众人面面相觑,路薇凰则是拼命忍笑,这对母女都是一个样,多说两句话就破功。

“你们一定常常欺负我家荭荭宝贝。”想到荭荭宝贝一个人要对抗他们这么多人,安芊羽就好舍不得。

这下换大伙儿脸皮抽动,拜托,搞清楚一下!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第7章(2)

路宙翼走出办公室,就看见大家围成一团,“发生什么事了?”

众家同事谄媚地笑了笑,赶紧回到位子上坐好,开玩笑,经理出差几天,授权路宙翼作主,昨天不知他哪来的心血来潮,所有人今天就得临时加班,把几个因为预售屋广告而落后的企划案赶工处理,希望明天的假不要也报销了才好!

众人退散,走道中央顿时只剩一大一小,路薇凰满身冷汗,没想到人家公司加班,哥哥也来凑热闹。

“呵呵,哥!”路薇凰移动身体,试图挡住安芊羽小小的身影,没有发现一颗小脑袋偷偷探出来瞧,“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宙翼一眼就看出妹妹作贼心虚,只是不晓得她又闯了什么祸,“孝培出差,打电话回来拜托我协助大家加班,处理一些落后的工作。”

“喔,是喔!那我有事先走了。”她是很希望荭荭和哥哥和好,早日给芊芊宝贝一个完整的家,才会不时搞点小动作帮忙撮合;本来爆料芊芊宝贝的存在,是她计划中的事,但不是现在,她还没想好,如何在不激怒荭荭的情况下当报马仔!

路薇凰拉着安芊羽就要离开,短短的小腿一时来不及跟上,跌了个狗吃屎,路薇凰愧疚地抱着她道歉。

“好啦!我没事,你不要又比我先哭喔!”嘶!膝盖好痛,还要反过来安慰大人,现在的小孩真难当。

“没事吧?”路薇凰忙着检视安芊羽红红的膝盖,无暇注意路宙翼是何时走到她们身边蹲下,路宙翼一开口,差点把她的魂都吓飞。

“没、没……我们没事。”路薇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从容不迫地快跑!虽然技术上有点困难,但逃命似地奔跑,反而会引起哥哥的怀疑啊!

路薇凰冷汗直流地急忙思索,安芊羽和她没有默契,感觉不到她的异样。

“叔叔,你……”

稚嫩嫩的开口,路薇凰本来突飞猛跳的心脏霎时停摆,难道芊芊宝贝认得爸爸的模样?

都说了可爱的小孩让人特别没有抵抗力,更别提是拥有血缘天性的父女,红扑扑的脸蛋上一双闪闪大眼,路宙翼莫名感觉似曾相识。

他蹲好身子与她平视,“有什么事情吗?”

“叔叔,你……好帅喔!”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尽是璀璨华丽的爱心泡泡。

路家兄妹同时错愕,路薇凰更是绝倒,这就是传说中的遗传吗?没想到连小孩都会见色眼开,不过芊芊宝贝比她妈妈勇敢多了!

“谢谢你,你也很可爱。”路宙翼发自内心的赞赏,一双水汪汪闪烁更是明亮,刹那间,路宙翼仿佛看见另一只迷你版的天竺鼠。

“谢谢!”不确定到底是不是遗传,但路宙翼迷人的笑脸,让小女孩的心融化了,“叔叔,你也是我家荭荭宝贝的同事吗?”

“你家的……荭荭宝贝?”路宙翼的笑僵在脸上,他们认识的是同一个荭荭?

“咦?原来你不认识荭荭宝贝喔!”小脸透露出失望,帅哥叔叔感觉人很好,她还以为帅哥叔叔和荭荭宝贝是同事呢!

他带着一丝不确定地问:“你是说安韶荭吗?”

来了!路薇凰头皮整个发麻,“芊、芊芊宝贝,我们回家了,好不好?”该死!是哪个大白痴提议要送个大惊喜来公司的?

“路薇凰。”充满威严的冷喝,路宙翼直觉认为,妹妹的心虚来自眼前的小女孩。

“原来你认识我家的荭荭宝贝喔,真是太巧了!”不用怀疑,“太巧了”这句话,真的是出自一个幼稚园中班的小女孩口中,“叔叔你好,我叫安芊羽。”

轰隆!路宙翼犹如石化僵在当场,而路薇凰有预感……她死定了!

当安韶荭从房东太太那里得知小孩换人照顾的事,她还算放心;当房东太太再三认真解释并非不负责任,她还能轻松回应“没关系”;当连络上路薇凰,听说安芊羽在路宙翼的办公室,准备一起吃麦当劳的时候,她险些吓到昏倒!

安韶荭恨不得插上翅膀还是瞬间移动,拦了台计程车,交代司机油门催到底;赶回公司,看见路薇凰已经在门口等她。

“路薇凰你……”

不等她发飙,路薇凰先认罪,“对不起啦!我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和芊芊宝贝本来是好意要帮你送手机,结果哪知道我哥也在公司。”

看她表情诚恳,不像是故意恶作剧,安韶荭也不想将天大的火气发在她身上。

“他们人呢?”要气就气逼她家芊芊宝贝,一起吃麦当劳的那个男人!

路薇凰不安地指向路宙翼办公室,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安韶荭便像一团火球般冲刺。

没有心思顾及礼貌,安韶荭直接打开办公室的门,没料到映入眼帘是一幅和乐融融的画面。

“荭荭宝贝你来啦!”安芊羽好高兴,因为食物还热腾腾的,她们可以一起分享。

“把门关上,锁好。”路宙翼面色铁青,带着山雨欲来的气势,转身再面对安芊羽,又是绝顶温柔。

安韶荭还不懂她为何要乖乖照办,身体就像有自主意识般,关门、锁门,接着来到沙发上坐好。

看着路宙翼体贴地将饮料插好吸管,把酱料包撕好备用,再将汉堡的包装打开递给安芊羽,而安芊羽接过好意,顺便将一根精心挑选过的、长长的薯条送进路宙翼嘴里,两人互动似乎是天生的理所当然,安韶荭心头一阵酸酸的、热热的,不知名的热意、感动。

仿佛是怕安韶荭心里吃味,安芊羽又拣了两根薯条,沾了好多安韶荭最爱的糖醋酱,接着喂她吃,然后才笑眯眯地啃起汉堡。

路宙翼拿起纸巾擦擦手,笑望一只小小天竺鼠,嘴里塞满食物,两颊鼓鼓,“好吃吗?”

“嗯!”安芊羽大力点头,刚刚的蛋炒饭才吃了一半,她现在正饿着呢!

“芊芊宝贝,你的名字真可爱,是你妈妈帮你取的吗?”

“对呀!荭荭宝贝说,我是她宇宙里,力量最强大的翅膀。”

“翅膀?”

“对呀!一双翅膀不是有一百万、一千万根羽毛,所以……”该怎么说呢?安芊羽言不及义,小脑袋里词穷了,“荭荭宝贝,你说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安韶荭迟疑良久,在安芊羽疑惑的注视下,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哽咽:“就是……宇宙里最强大的一双羽翼,是由千千万万根羽毛编织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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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荭荭宝贝,你怎么了?”安芊羽放下汉堡关心的问:“你是不是想哭?”

“我没事。”安韶荭强挤出一抹笑。

“叔叔,不好意思喔!我家荭荭宝贝很容易感动。”

“没关系。”路宙翼心头澎湃,那份猜想几乎已不用怀疑,“芊芊宝贝,你的名字真好听。”

“谢谢,叔叔也是长得又帅、人又好,上次我同学的姐姐还说,一双翅膀有好多羽毛,不差我一个。”

“没有这种事!芊芊宝贝一个人就代表所有的羽毛,是最重要的羽毛。”

“真的吗?那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路宙翼,马路的路,宙和翼是……宇宙里最强大的一双羽翼。”他强压下内心激动。

“哇!我们的名字好像,好有默契喔!”

这应该不是普通的默契!路宙翼胸口一阵激荡,“芊芊宝贝今年几岁啦?”

“我快五岁了。”小手兴奋地比出一个“五”,小小的指头上还沾上了西红柿酱,“我又长大了一岁,等我长大,我就更有力量保护荭荭宝贝了。”

“芊芊宝贝好乖!”他轻抚安芊羽及腰的发辫,“叔叔很好奇,你都是怎么称呼你爸爸的呢?也是什么宝贝吗?”

这个问题让安芊羽皱起小脸,“我没有爸爸。”

一句话,让安韶荭泪眼朦胧,她连忙转过头去,路宙翼也感到浓浓的心酸。

早熟的安芊羽相当懂得察言观色,伶俐的大眼睛滴溜溜的一转,又笑颜舒展。

“叔叔,你不要以为我很可怜喔!我有荭荭宝贝加倍的爱,还有我外公、外婆也超级疼我的,我们班还有人是爸爸、妈妈都没有的。”

“荭荭宝贝把你教得真好。”真是体贴的孩子,家庭教育也功不可没,“那你都不会想要爸爸吗?”

圆圆的大眼睛有一秒的黯淡,随即又故作轻快,“叔叔,你一定是电视看太多了,我们家虽然没有爸爸,但是和电视上演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路宙翼宠溺地享受她的童言童语。

“就是讲到这种事,妈妈就会掉眼泪,小孩就会跟着哭之类的;荭荭宝贝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跟我沟通过了,我就是没有爸爸,人家问,我们就老实答,没有什么好丢脸的,就像我刚才告诉你的,我还有别人没有的呀!”

究竟是照着妈妈教的话照本宣科,还是真的不以为意,她坚强得让人心疼,路宙翼好想把她拥进怀中,替她的勇气掌声鼓励。

“芊芊宝贝,你真的好乖、好聪明喔!”

“谢谢叔叔。”她真是越来越喜欢帅哥叔叔了,虽然帅哥叔叔也会八卦她有没有爸爸的事,但是他的态度不讨厌,而且也不会随便批评她或荭荭宝贝。

原本是赶来守护她的秘密的,但是此情此景,让安韶荭的眼泪几乎忍不住决堤。

谁希望自己的小孩是“父不详”?谁希望自己的小孩遗憾没有爸爸疼爱?要不是路宙翼根本不爱她,她何必怀着身孕黯然离开?该恨、该怨的是她,为什么现在她不禁开始自责?

如果她一开始就让路宙翼知道她怀孕的事……如果在芊芊宝贝稍微懂事时,就通知路宙翼,尊重他们父女是否要相认,今天会变成怎样?

压抑心中痛楚到几乎全身颤抖,安韶荭咬着下唇,试图不让自己哭出声音,从以前到现在,她都没有在芊芊宝贝面前,掉过一滴眼泪。

她知道芊芊宝贝很懂事,总故意装作凶巴巴的模样,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对一个五岁大的小孩来说,已经太勉强也太过份了,所以她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再影响到芊芊宝贝。

心头揪成一团,几乎快喘不过气的难受,在忍无可忍、痛哭失声之前,她夺门而出、仓皇离开。

安芊羽吓了一跳,慌忙想要跟出去,“荭荭宝贝怎么了?”

路宙翼赶紧拉住她,以免她乱闯跟丢,“没事的,芊芊宝贝别担心,叔叔去帮你看看,我请凰凰阿姨先带你回家,好不好?”

“不好。”安芊羽看起来快哭了,因为她的荭荭宝贝从来不曾这样,“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我的爸爸本来就不见了,我不要荭荭宝贝也不见!”

路宙翼心头一疼,再怎么早熟懂事也还是个孩子,默默以为是自己不好才害爸爸不见,所以誓死也要保护妈妈。

“你乖乖和凰凰阿姨先回家,叔叔向你保证,我会平安把你的荭荭宝贝带回家。”

“你保证?”一双泪眼汪汪,不确定该不该相信这份承诺,但是眼前的叔叔身上,就是有份安全感。

“我保证。”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宝贝,他保证都会带回他的羽翼之下,还给她们一个家……

第8章(1)

路宙翼开着车,看到安韶荭在马路旁失魂落魄地走着,他立刻下车,不由分说地拽起她的手,将她拉上车。

“你在干嘛啊?”还以为是绑架,安韶荭吓了一大跳,一见是他,感觉比绑架还令她慌乱,她还没作好心理准备面对他。

路宙翼不发一语,默默按下中控锁,开车来到一间汽车旅馆。

“你、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我想跟你聊一聊?这里不会有人打扰我们。”路宙翼漫天火气,根本不把她的慌乱放在眼里。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良家妇女,台湾是没有法律了是吗?安韶荭气得牙痒痒,那个柜台小姐是耳朵有问题,还是看到帅哥就发花痴?没听到她在喊救命吗?

路宙翼说是老婆闹脾气就相信了,放她和路宙翼孤男寡女的,在这间大得吓人的豪华套房里,要是出事了谁负责?那柜台小姐是新来的还是真的没大脑?她等一下一定要去投诉,那个看到帅哥就昏了头的柜台小姐啦!

“你到底想怎样啦!”安韶荭火了,火大他的目中无人,更火大自己为何要一副作贼心虚的样子!

“我才要问你想怎样?我问你,你听到芊芊宝贝喊我叔叔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

他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安韶荭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生气,火气比当初他误会她设计他们结婚还大。

“我要有什么感觉?”不想让他主导气势,她故作镇定地从容反问。

“该死!她是我的女儿,她是……我的女儿耶!”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忽然知道自己有个女儿,是感动也是激动!

“谁说她是你的女儿?”从他口里听见“女儿”两个字,她也红了眼。

“不然她是谁的女儿?”这女人最好不要随便编出个男人塘塞他,否则他不敢保证会不会扭断她的脖子。

“她是我的女儿。”紧咬着隐隐颤抖的下唇,多年来的委屈,心酸瞬间涌上心头,“从这个生命出现在我肚子里的那天开始,她就是我一个人的……从我决定把她生下来的那天起,我一个人产检、一个人面对流言蜚语、一个人承受怀孕过程的难受或喜悦、一个人在产房准备迎接生命、一个人努力同时扮演父亲和母亲的角色、一个人……我都是一个人!你说,她不是我一个人的女儿吗?”

说到最后,安韶荭已经泣不成声,她已经独自压抑太多心痛,他怎么还可以大声指责她的隐瞒?

虽然没有参与过程,路宙翼仍然可以想见,原本一只天兵级的天竺鼠,费力变得强壮勇敢有多不简单。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有芊芊宝贝的?”

事到如今,隐瞒或坦白都没有太大差别了,她沉默了良久后答:“你送连玲雪去医院之后。”

“什么?”

“还记得你推了我一把吗?”

她轻不可闻的问,却重重落在路宙翼心上,有吗?他怎么没有印象?

“你忘了?”见他一头雾水,安韶荭嘲弄一笑,“我可是永远都忘不了那天的痛,当你为了连玲雪推我一把,我的骨盆用力撞上桌角,真的好痛、好痛……然后我看见有鲜红色的液体从两腿间流下,你猜,那是什么?给你个提示,那可不是月经喔!”泪水溃堤,她扬起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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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宙翼垂落在身侧的双拳紧握,心脏像是被利刃划过一般地淌着血,剧烈的疼痛几乎教他无法呼吸,他想起来了,但他不是故意的,他是一时情急才……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好奇怪喔!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为什么我好像还依稀能感觉到,那份疼痛和害怕?我不确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但本能告诉我要快点、要快点,不然会来不及……家里没有人可以帮我,我自己打电话叫计程车到医院,路程中我拼命深呼吸,想办法不让恐惧淹没我,我告诉我自己,我要勇敢,这时候我一定要比谁都勇敢,如果我不勇敢的话,那……”她的手心轻轻搭在平坦的小腹,目光迷蒙,仿佛正体验着时光倒流。

“哈哈!先跟你说一件题外话,我还蛮想找到当年载我的计程车司机耶!他知道我的情况后,连闯了好几个红绿灯,还陪我进急诊室、帮我找医生,你说他是不是很有正义感?没想到在我人生最无助的时后,陪在我身边的是一个陌生的计程车司机,又不是他的老婆和小孩,他竟然紧张得脸色苍白……还好,这个社会还是温暖的。”不是故意想讽刺路宙翼的,是有感于那份悲哀,也庆幸自己的好运,试想,当初她如果碰上一个不愿理会她,只因为担心她流血而弄脏车子的司机的话,该怎么办?

“怀孕了……原来我怀孕了,虽然沿路早有心理准备,听医生说我的宝宝周数不足,可能保不住的时候,我连心都在发抖,我该怎么办?”盈水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请他想想,当时换作是他,会有何感受?“我安慰自己,“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反正、反正我的婚姻都走到这一步了,这个孩子出生也会很可怜,保不住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想起那时一度有这样的念头,到现在她还是感觉很对不起芊芊宝贝,“可是我不想,我不想让宝宝就这样无辜死掉,我拼命求医生救我、救孩子,也一直跟我的肚子说话,请我的宝宝一定要学习她妈妈打不死的小强精神,老实说,当时我觉得和自己的肚子说话挺蠢的,但……就试一试吧!不然怎么办?”

“不晓得是芊芊宝贝真的有听到我的鼓励,还是医生一开始不过是吓吓我,先预设最坏的结果,芊芊宝贝总算是活下来了,我很开心,相信我,我开心得想跳起来欢呼,为我肚子里坚强的宝宝掌声鼓励,可是,我也好犹豫,如果我为了芊芊宝贝,死守一段没有爱的婚姻,她会比较幸福吗?”

听她说到这里,路宙翼很想大声辩驳,不是没有爱,谁说没有爱?只是他当时心盲了,所以……

“后来我的决定,你就知道了,我真的很不想,让我爸妈心疼我的婚姻变成这样,可是我没办法了,我还是个学生,也没有工作,如果不投靠娘家,我和宝宝一定会饿死,呵呵!想想我还真是与众不同,当我的同学们在烦恼学分和考试时,我在犹豫该不该离婚,还有考虑是否要投靠娘家。”

“后来呢?后来还发生什么事?”纵使心很痛,路宙翼仍然想知道她还经历了什么,因为当年是他害她独自面对太多痛楚,他现在理所当然要承受心痛。

“后来?后来的事也没什么,就是我因为怀孕休学,在家当了一年米虫,生下芊芊宝贝以后,就去报考夜校,半工半读把大学念完,后来就到广告公司上班了。”她轻描淡写,不想着墨在被人指指点点说闲话,或者很少参与女儿成长过程的遗憾,离开他的世界以后,发生的一切都不干他的事。

虽然她没说清楚,路宙翼还是猜得到大概,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外遇误会解释清楚以后,她还是不肯原谅他,原来她真正的心结不是连玲雪,而是差点让爸爸亲手害死的芊芊宝贝。

“你当初为什么不选择告诉我?”心很疼,他不自觉地放柔了音调。

“告诉你?再一次让你以为我用怀孕当手段,留住你的心?”她当时真的很害怕,她一个人承受不幸福的婚姻就算了,孩子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中,可能被迁怒、可能不被父亲疼爱,她怎么舍得?“我宁愿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也不要她有个不爱她妈妈、怀疑她存在目的的爸爸。”

路宙翼顿时哑口无言,那时的他,真的不足以让她放心依靠吗?

是的,没错!他扪心自问后有了答案,让误会蒙蔽双眼和真心的他,的确愚蠢,但他后来也试图想改变,想要好好经营婚姻生活,难道她都感觉不出来吗?

“为什么没想过尝试看看,你不是很爱我吗?”

“哈!可笑,多么自私的一句话,只有我一个人努力、只有我一个人抱着希望尝试、只有我一个人在爱……十足的拼劲也会有用完的一天,我没那么伟大、没那么勇敢,发现自己老公和别的女人有小孩,我还能厚颜无耻的等待。”

“你确定那时只有你一个人在爱?”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他本来就不擅长邀功,过去的事等于死无对证,太多解释会不会太像狡辩?“何况,那不过是一场误会。”

“对,那是一场误会,如果我老公平时给我足够的安全感,或许我可以沉得住气,然后马上发现是一场误会,可惜,我老公给我的温暖总是有限,长期接触冷冰冰或是突然大怒的态度,残余的希望火苗,真的禁不起一滴水的侵袭。”

她曾怀疑过,当初的决定算不算幼稚的赌气,害自己背负失婚之名,也害芊芊宝贝成为父不详的孩子,但她那时好痛、好痛,痛到不敢想和路宙翼有牵扯的以后,只想逃,逃开她曾想毫无怨尤奉陪的男人。

原来是她太高估自己了,以为付出就一定有回报,以为就算没有回报,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当她发现一个人的爱不够两个人来用,一方的努力不足以维系一场婚姻,是挫败也是打击,信心彻底溃散、瓦解,她的自以为等同于让自己难堪。

若问她这五年多来,身为一个单亲妈妈,她有没有后悔过,她承认她有,不过就算后悔,也是她的决定,她不会轻易更改。

“我拜托你不要再演戏了好不好,你在签离婚协议书的时候,不是也很干脆潇洒?你现在的挽留、可惜,实在很矫情。”

路宙翼眉头一皱,“谁说我当时很干脆、潇洒的?”

“难道不是吗?我爸拿离婚协议书给你的时候,你明明毫不考虑地签名。”

“是你爸告诉你的?”他揉揉发疼的眉心,自外遇之后,他怎么又多一项莫须有的罪名?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毫不犹豫地答应离婚,也是引她心寒至极的原因,她本来还以为,或许、可能、说不定……他有那么一点点不舍、一点点内疚,后悔让她心痛,如此的话,就算分开,她的怨怼也会减少一点,不过事与愿违,他终究选择不留情面。

“对,我是很干脆潇洒的签名,但,是在你爸把我揍了一顿以后……”

“我爸揍你?”安韶荭惊呼,她还真不知道有这一段,“可是打你几拳,就能随便放弃的婚姻,你说有多不舍,鬼才相信!”

“我话还没说完。”来到她面前,拉近和她的距离,发现她下意识想逃,他伸手扣住她的肩膀,“我会签名……是因为你爸揍了我一顿之后,我还是坚持不跟你离婚,他向我下跪,求我放你自由。”

安韶荭心头一抽,双手捂着小嘴、不可置信,向来固执强硬的父亲,会为了她对别人下跪?

“他说你把一切都告诉他了,承认是你暗恋我多年,和我上床是你主动的,为此勉强我娶你,其实很过份,你甚至跟他说,我根本不爱你,被迫负责的婚姻,不会有幸福……”还记得当他听见这些话的时候,发自内心的恐慌是想象到她的心灰意冷,他们之间已经到此为止,心头剧烈的疼痛,让他终于听见心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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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2)

被迫结婚又如何,他不是早就被她吸引了吗?省略恋爱过程又怎样,只要彼此有爱,接下来的日子不也能累积恋爱回忆?可是,来不及了,他生平头一次体会到,所谓“来不及”有多遗憾。

“你爸恳求我,给不起你要的,就干脆放你走,在难得你也恍然大悟的时候;那时我问自己,我到底有没有爱过你?答案是肯定的,而且我发现对你的感情越来越深,不过我没有信心能不能像你爱我那般爱你,如果不行,你是不是受伤更深?所以那一刻,我决定让你去寻找属于你自己的快乐,不再是绕着我打转,跟随我的喜怒哀乐生活。”

路宙翼轻轻吻去她的眼泪,震慑在过去的安韶荭,没有拒绝他的亲昵,他将她拥进怀里,又接着继续道:“签完名后的第一秒,我就后悔了,我告诉自己,为了能让你自由翱翔,我必须放手,去户政事务所登记那天,如果你有从你爸背后抬头看我一下,或许你会看见我有多舍不得。”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所有的事,都和她当初想的不一样!安韶荭忍不住放声大哭。

这是一场多过份的玩笑,她这些年的煎熬到底算什么?

事情都解释清楚,照理说她应该要释怀,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反而很沉重?

当年她自顾自爱恋的世界,遭他不经意摧毁,如今,她构筑了另一个坚强的世界,哪怕是自欺欺人的果敢刚烈,也是她好不容易逐步适应的……

现在她的世界,又因为他的干预而风云变色,拼命说服自己不想要的幸福,无预警地从天而降,她很错乱、很难接受这改变。

她用力挣脱他的怀抱,胡乱抹去脸上的眼泪,“我不知道爱或不爱,到底要怎么分辨,我也不想花心思去理解,可不可以维持现状就好?”

怀里失去柔软的温暖,路宙翼感觉很失落。“什么叫维持现状?”

“就是、就是……”她心情很复杂,脑子也很混乱,该怎么说才好呢?“这五年多来,你过你的生活、我过我的生活;很高兴天大的误会在若干年后,有机会解释清楚,接下来我们一样可以各过各的生活,见面的时候微笑点头、没见面的时候保持联络,就像普通朋友一样,一样……”

“够了!我不可能把你当作普通朋友!你是我老婆、是我孩子的母亲。”

“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不是你老婆。”她坚持这点,但她不能否认他们之间还有芊芊宝贝的事实,“我郑重告诉你,我不可能让你把芊芊宝贝从我身边抢走!”

固执的小天竺鼠!哪里有榔头可以敲醒她总是执拗的脑袋?路宙翼为之气结。

她居然异想天开到以为他会和她抢芊芊宝贝?他才舍不得让她失去宝贝女儿,也舍不得让女儿在爸妈之间选边站,有爸爸就没妈妈、有妈妈就没爸爸,这种事情太残忍了。

“安韶荭,我也郑重告诉你,既然当年种种误会都解释清楚了,我不会再被动接受你保持距离,既然我知道芊芊宝贝的存在,我就不可能让她继续过着没有爸爸的生活。”他捧着她的脸,坚定地说道:“你和芊芊宝贝都是我的,我一个都不会放手。”

一双墨黑深邃、无边无际,当初好不容易才爬上岸边,这下安韶荭又感觉到载浮载沉,她承认不是他大言不惭,的确如他所言,他有颠覆她世界的能力,只要他羽翼下的一个角落,有个好位置让她窝着,她真的会甘于失去自我。

她花了五年时间学着翱翔自我,却心知肚明她自己的翅膀有多僵硬,独自飞翔有多辛苦,人们抬头仰望以为她在高空,从宇宙高处俯瞰,才更实际的发现,她一直都是低空飞着。

无依靠的飞行很累人,但是也好过某天从依附的翅膀上重重摔落,她摔过一次就痛彻心扉、永生难忘,哪敢再像当年那样敢死?

从默默爱他到努力贴近他,然后再拼命将他从她心房驱逐,用了接近十年的时间,人的一生有几个十年?女人最璀璨的精华,占据其中多少比例?而她将之挥洒在同一个男人身上,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脸庞深情动人,安韶荭理智稍微飘离,刹那即回,她紧闭上眼,闪过路宙翼的贴近,在他不设防的当下,她想也没想的抬起膝盖用力一击!

路宙翼瞪大眼,痛得半蹲,不敢相信她那么狠心;安韶荭万分抱歉,他看起来比她预期的痛。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匆匆抱歉以后,她转身跑掉,不敢回头再望一眼,怕看见一番勃然大怒,或是让她投降的可怜兮兮。

她知道这样伤害路宙翼的那话儿很过份,虽然他强硬带她来汽车旅馆谈话,毕竟他也没对她做出太夸张的行为,可是她必须在溺毙前求生,打断恶魔的诱惑,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否则以她的力气,哪里抵挡得过他?她对他总是没辙的意志力,怎么禁得起他的催化?

和路宙翼重逢以后,她才知道没有他的世界,只有表面巩固;所谓幸福的世界,看来触手可及,其实遥不可及,这样的亏,她已经吃过一次,不能轻易再陷入泥沼,绝对不可以……

以家为概念的系列广告佳评如潮,在拍摄象征完善保全的广告前,公司特地招待员工旅游来犒赏大家,安韶荭本来是兴致缺缺,碍于公司上层的好意只好勉强参与,等到上了游览车之后,她才听说温泉之旅改成牧场之旅。

没办法,谁教她在公司没有朋友,沈孝培又正忙着,她最后一个知道消息,并不让人意外。

现在跳车来得及吗?早知道今天早上有装病念头时,就该执行的,现在她前方坐着路宙翼,旁边坐着路薇凰,虽然不只有他们、虽然不是同一个景点,但还是很难不回忆起,多年前那次提前为她举办的生日旅行。

“我就是想让大伙儿接触大自然,呼吸新鲜空气,有助于放松脑神经,刺激灵感来源,才临时建议上层更改目的地的。”

安韶荭不由自主地注意前方,沈孝培热络地和身侧的路宙翼聊天,而路宙翼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

没想到他会来,她原本还以为他没兴趣参加这种员工旅行呢!

他还在生她的气吗?从汽车旅馆那天之后,在公司碰面,她感觉到他有意无意的冷漠,和先前视线热烈的追逐不同,她应该要松一口气的,说实话,她竟有一丝落寞,他……决定听她的话,放弃复合的希望吗?一双水灿凝眸不觉黯淡。

不晓得他那里还痛不痛?她后来有反省过,她到底哪来的创意踢他那里?不过她不好意思也拉不下脸向他道歉。

重逢以后,她一再质疑他到底想怎样,仔细想想,或许她也该问自己到底想怎样?

明明想逃出他的掌心,又好像不希望他真的松手,会不会贪心的开关被启动,她是在期待他更多所谓舍不得的证明?

她想得到又怕得到的不踏实,干脆不想要得到,偏偏又无法控制想要还是不想要……

她好矛盾!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荭荭。”路薇凰轻声呼唤,勾勾手示意她靠近一点,“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她用下巴努努前方。

吵架?他们根本没和好过吧!安韶荭心头泛起一抹苦涩,“他跟你说的?”

“他怎么可能跟我说这个?我自己猜的啦!”最近某人的身边,围绕着一股让人窒息的低气压,能扯动某人心情的只有那个“某人”,身为他们的妹妹和好友,她想猜不到都难,“你们到底为了什么事不愉快?”

安韶荭不知该从何说起,想起那一踢,她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那天我们去汽车旅馆……”

“汽车旅馆?”路薇凰高分贝的尖叫,成为车上所有人的焦点,敏感的词汇引人好奇,只除了她前方一个满脸黑线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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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白痴!路宙翼在心里暗咒,在他背后讨论八卦,不能再低调一点吗?

安韶荭面红耳赤,满心后悔不该用汽车旅馆当开头,天啦!或许她该后悔的是,不该因为一时忧郁烦恼,想找神经比她还大条的路薇凰倾诉。

“路薇凰,我不要跟你说了啦!”

“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太惊讶了嘛!”路薇凰歉疚的吐吐舌,随即掩不住双眼闪闪发亮,看来他们的复合有望了!“你们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我们去谈芊芊宝贝的事。”

“然后呢?”

“然后他的意思,好像是希望我们能一家团圆。”他说,他要芊芊宝贝也要她,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很好呀!那你答应了吗?”

安韶荭怅然地摇摇头,“我怕,怕他只是因为愧疚才对我念念不忘,怕他只是基于责任才想要芊芊宝贝,就像当初他为了责任娶我一样。”

“你这样和当初那个愚昧的路宙翼有什么不同?你不是说过,他怀疑你对他只是迷恋,疑惑你怎么可能这么爱?到底有多爱?事实上你就是这么爱,无与伦比、执着的爱,哪有逻辑、理性可言?难道你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路薇凰振振有词,其实内心清楚,她自己也是有嘴说别人、没嘴说自己,她根本不相信,自己能再经历真爱。

安韶荭无言以对,好像真的是这样没错,她在埋怨当初心意不被尊重的同时,也同样不尊重路宙翼的心意,但失联五年多,他忽然冒出来就说爱她,要和她重新开始,太让人不可置信了吧!

对!她有在听他说话,他说他其实早就对她有感情,可是证据在哪里?

第9章(1)

“凰凰,我觉得我快变成神经病了!”想相信又不敢相信,没勇气相信自己还有勇气再努力,她的神经线被凌迟得近乎断裂。

“既然还在意,就表示你还有爱,既然还有爱,何不就给彼此一个机会?失败了,了不起就回到原点,心痛又痛不死人,反正之前有经验了,很快就习惯心痛的感觉啦!”

这番似是而非的理论,逗得安韶荭啼笑皆非,明明是想鼓励好友敞开心胸,说着、说着路薇凰却感到心虚,不确定现在是说服别人还是想说服自己。

深怕又分心,她索性一转话锋,找寻别的重点,“那你想想芊芊宝贝嘛!她真的不想要一个爸爸吗?”

游览车上节奏轻快的音乐,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安韶荭哑然了,她比谁都了解,芊芊宝贝和自己一个样,像极自己的固执别扭,还有逞强不认输。

因为害怕再次受伤,而剥夺芊芊宝贝享受天伦的权利,是她太自私了吗?

就算再次受伤、就算再次失望,假如芊芊宝贝开心,她是不是该像许多妈妈一样,忍受婚姻的不幸福,坚持一种近乎愚痴的伟大?

是父女天性吗?芊芊宝贝真的好喜欢路宙翼,前几天说要接她过来,她最期待的竟是和她名字有默契的叔叔,会不会来找她,很少看到她这么快就亲近一个人。

“我好像不知不觉地,把芊芊宝贝教成一只小刺猬了。”她忽然有感而发。

“你也知道喔!小孩子早熟不完全算是坏事,但芊芊宝贝分明是很可爱的小女生,常常流露出不友善的态度,实在不怎么讨人喜欢。”

“她是想用她的方式保护我,就像我保护她那样,所以从她稍微懂事开始,就不肯叫我‘妈妈’,无论我纠正她几次,她都坚持叫我荭荭宝贝,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不想让我替她操心,也想表现她有魄力保护我、照顾我。”

“是没错,我感觉得出来她很爱、很爱你,不然这样,把她送去给小蓝调教一下,让她学习如何把那份与生俱来的魄力挥洒自如,以后看谁敢对她的态度有意见,你觉得如何?”

知道路薇凰是故意搞笑,安韶荭也很配合地扬起嘴角,对呀!小蓝的魄力的确是她们几个望之生畏的,坦白说,她还挺怀念小蓝凛冽的眼神扫视呢!

“小蓝现在是做什么的?”现在因为工作忙碌,和路薇凰重逢到现在,都还没有机会好好聊天,不只项优蓝,其他姐妹们的近况她也想知道。

“小蓝喔!她现在是全台湾最大的a片网站站长喔!”路薇凰一脸崇拜,她一直觉得项优蓝的职业很酷!

“呃……”安韶荭脸都绿了,虽然是玩笑,但她现在打死都不可能,把芊芊宝贝托付给小蓝调教了!

“对了!你还没跟我说,你们去汽车旅馆谈话,然后呢?发生什么不愉快?”八卦凰再次发挥追根究底的精神。

安韶荭咬牙犹豫了一下,暗忖该不该告诉路薇凰实话,对方是她哥哥,但她们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我、我后来踢他那里啦!”她红着脸压低音量说。

“哪里?”路薇凰一时还意会不来,盯着安韶荭尴尬热红的脸颊良久,才反应过来,“喝!不会吧!踢他的重要部位?”

又忘了抑制分贝,再度惹来所有人侧目;安韶荭怨自己怎么就是学不乖,还敢告诉路薇凰后续,她巴不得打开车窗跳车。

前方路宙翼眼角隐隐抽动,这两个白痴,真是被她们打败了!

虽然临时更改为牧场之旅,让众人对沈孝培有些小小的怨言,不过看在入住一流饭店的份上,多少可以原谅沈孝培的罪过;入夜以后还不关闭的温泉池,意外弥补了更改行程的遗憾,总算也让大家消消闷气。

正当其他同事沉浸在热气氤氲之下,安韶荭选择在室外广场的阶梯上,一个人静一静。

肩上落下一件味道好闻的外套,但不是她所熟悉的味道,她抬头一望,看见沈孝培一脸笑意盈盈,“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吹冷风?”

“那你呢?怎么不跟大家一起去泡温泉?”她不是那么想披着别的男人的外套,又不想让沈孝培难看……等等,所以她的意思是,她只想披谁的外套?

喔,天啦!警觉到自己的心房又被某人撼动,安韶荭在心里暗骂自己不长进。

“那个……我……”一个劲儿地傻笑,看得出来他很紧张,“我可以坐这里吗?”

她能说不行吗?这里又不是她开的!安韶荭好笑地想,“当然可以。”

落坐在她身旁,沈孝培想看着她,又不敢猛盯着她瞧,视线始终找不到定点,显得手足无措;用力吞了口唾沫,像是在鼓足什么勇气,“我……你、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话到了嘴边,还是忍不住退缩,先聊聊天暖身一下好了!

安韶荭愣了一下,在她铜墙铁壁的保护色下,他还能看得出她有心事?看来他真的很关心她,这份窝心让人感动,但仅止于朋友间的感动而已。

“没有呀!我没什么心事。”除了否认,她想不出有什么说实话的理由。

“你破天荒的请假、早退先不说,平常你明明充满干劲,这阵子却明显无精打采,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样子,我、我也不是说想探人隐私,我就是、就是关心你。”

“我当然相信,你不是想打探我的隐私,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好人。”不是第一次感觉到他有意无意地示好,但她只有感动没有心动,她也很抱歉。

她是不是比路宙翼冷血?不管是同情还是真的有感觉,最少路宙翼愿意试着接受她的告白,而她虽然说着好听话,是不想直接伤害沈孝培,实际上却连勉强尝试都不肯,她想不通,她到底哪里值得沈孝培付出感情?

沈孝培不禁苦笑道:“你又发一张好人卡给我了。”

他不是笨蛋,这几年他多少次明示、暗示,都只得来模糊的回应,他知道她故意装傻,发他一张好人卡、驳回他的心意;不过,朝夕相处工作,他实在无法彻底对她死心,于是也选择装傻,假装接收不到她回应的软钉子。

打耐力战,虽不一定会获胜,至少有机会用时间和诚意打动她,他怀抱着一线希望,原本怕吓跑她,不敢将她逼得太紧,才都没有把心意挑明,纵使最初并不在意她的外貌,可是看见她隐藏在老气外表下的真面目后,他突然产生危机意识,若是他迟迟没有行动,她可能很快就会被别人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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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认识她到现在,她对所有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甚至可以说是态度疏离,唯独对他会展露笑颜、接受他的好意,甚至会帮他买早餐;他研究了一些恋爱教战的书籍,大胆揣测她不讨厌他,对他有基本程度上的好感,只是她心里藏着什么令她却步,所以,就算她三番两次发他好人卡,在没有明确被拒绝之前,他还是有机会的。

“其实,我早该清楚告诉你,别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安韶荭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孝培拥进怀中。

“不要说什么你配不上我,或者我值得更好的女人这样的废话,给我一个机会,我们交往看看,也许你现在对我没有太多感觉,你可以在交往中,试着喜欢上我呀!”沈孝培心跳如雷,不敢相信他有勇气“强抱”安韶荭。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安韶荭试着挣扎出他的怀抱,沈孝培却像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说不放手就不放手,她其实不担心沈孝培哪根筋不对,会对她不轨,可是她不习惯别的男人的拥抱,“你别这么傻,先交往再试着喜欢,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她也算是过来人,明白个中苦涩的。

“对不起,我知道我很唐突,可是从你进公司以来,我就注意到你了,慢慢相处之后,发现你冰冷的外表下,其实有颗温暖、灼热的心,我欣赏你对工作的热情、喜欢你为了所有同事的绩效而求好心切,当每次有同事在背后批评你的时候,我很心疼你的不在乎,同时也好奇你的不在乎,是源自于怎样的从前;我、我喜欢你的一切,喜欢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因为太在意安韶荭的喜怒,沈孝培稍稍松开了手,不过还是舍不得放手。

“……谢谢你。”面对一番激动的告白,她的冷静会接近无情吗?安韶荭在心里自省,其实,喜欢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样的心情她非常能体会,但是换了个角色,成为被告白的那方,她的心情却异常的冷静,是因为对象是她没有感觉的人吗?

那面对路宙翼说爱的时候,她为什么就不能控制她的心静止一些?是因为她对路宙翼还有感觉,而且还是很强烈的感觉吗?她怎么会这么没用!

因为自我厌恶,她略带一丝狼狈地推开沈孝培,“我不喜欢你这样!”

她明白的表现,让沈孝培如梦初醒,他面色尴尬,暗骂自己不该吓到安韶荭,倘若因此被讨厌该怎么办?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是请你先别急着拒绝我,拜托你仔细考虑一下,就只是交往看看就好,这次预售屋的广告结束,给我一个答案。”预售屋的广告,意外让安韶荭受到创意设计外的赏识,公司以外不乏有人透过管道,表示想认识广告里多变样貌的好老婆;就是知道安韶荭的好,他才急切地想确认芳心,那么他便可以昭告天下,不准对他的女友有非分之想,仗着安韶荭平时对他比较不一样,所以便大起胆子,希望可以不要让自己失望。

第9章(2)

目送沈孝培的背影,安韶荭感觉头痛欲裂,他非得逼她直接伤害他不可吗?难道他不晓得,无论是被拒绝还是勉强交往,都很心痛!为什么不能好好保持同事关系就好?

会不会就是她一直抱着不想伤害的心情,才让他误解有在一起的机会、才迟迟不肯放弃?

安韶荭垂下眼帘,深深地叹了口气。

正要举步走回饭店,冷不防被拖进一个怀抱之中,脑袋撞上一道厚实的胸膛,还没搞清楚状况之际,火烫的吻毁天灭地袭来。

她吓到了,反射性地挣扎,但她越挣扎,那灼热的呼吸就更狂乱……

“唔……”她快要不能呼吸,对方猛烈的夺取,依然没有暂缓的迹象。

不顾她的挣扎排斥,湿热的舌头像是熟门熟路一般,嚣张地猛窜,相当不客气地汲取她赖以为生的氧气。

在夜色下,舌尖肆虐之处透着一层晶亮,让人不觉心痒难耐,太过猖狂的唇舌,害安韶荭全身虚软得险些站不住身子。

为什么会突然放松,因为受到惊吓而紧绷的肌肉?是赫然发现对方怀抱的温度,和独特好闻的味道,是她唯一熟悉的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在发什么疯?他想抽干她肺里的空气害死她吗?

火热的亲吻,终于在两人都快喘不过气时稍歇,滚烫的火舌依依不舍地贴在一双柔软可口的唇瓣上辗转,沿着细白的肌肤缓缓滑下,来到她滑嫩的颈项,落下细细轻吻。

“是我。”埋在淡淡馨香颈窝里重重地喘着气,忍不住贪恋地伸出舌尖,温柔地滑动。

细致颈间的气息太撩拨,快缺氧的安韶荭呼吸更错乱;她当然知道是他,否则她一定抵死反抗,至于为什么是他,她就不抵死反抗?那是因为……是因为……嗯!等她心跳、呼吸平静一点再想好了……

“为什么让他抱你?”锁在她腰际的手掌一紧,使得双腿虚软的安韶荭更贴近他怀抱,带着一丝惩罚意味,张口轻轻啃咬她柔白的肌肤。

他的动作让安韶荭感觉有点吃痛,更多的是莫名酥麻的刺激,“你干嘛偷看我们?”

我们?剑眉不悦地靠拢,一双墨黑瞳眸闪过一道危险的光箭,他牙尖略施力在她的颈动脉上厮磨,“大庭广众之下,敢做就不要怕人看。”

无力地揪着他的衣领,一声嘤咛差点又脱口而出,“既然你知道这里是大庭广众,那还不快点放开我,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我说过了,我敢做就不怕别人看,况且,你怕被谁看到?”扣在她背后的手掌存心和她过不去,闯入她衣摆,一路攀升,来到她手感光滑的背脊搔弄。

好痒!身子直觉地往前倾,柔软双丘在无意间挤压到前方的肉墙,害得她自己浑身发热难受。

“你到底想干嘛啦!”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让他抱你?”胸口怒火正炽,他和她杠上了!

“是他忽然抱我,我来不及反应!”今天的路宙翼看起来很危险,她还是识相一点。

“那你干嘛让他抱这么久?”虽然是朋友一场,但是还好没有再更进一步逾矩,不然他肯定冲出来打断沈孝培的肋骨。

“你偷看多久……”他又收紧手臂,以霸气的力道警告她不准反质询,安韶荭只得乖乖地答:“你应该也有看见我挣扎,问题是我推不开他呀!”

“那你不会大喊救命吗?还是你很喜欢他的拥抱?”转眼间,他已经在她颈边印下不少浅浅痕迹。

“你在说什么啊?”她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故意找碴,“你是气我那天踢你的事,所以才找我麻烦吗?毕竟大家都是同事,我怎么可能让他这么难堪?”

“你的意思是,刚刚他如果像我这样对你,你也不会反抗?”

他越说越离谱,安韶荭气急败坏,懒得管他无理取闹,她使劲地挣脱他怀抱,转身就要离开。

路宙翼拉住她的手,重新将她扣留在自己的怀抱里,刚才是他太大意了,这次他不会让她有机可趁。

“路宙翼,你……”吼,讨厌!她话还没说完又突然吻她,她才刚调整好呼吸的!“放……唔……”

她的挣扎,更让路宙翼有机会,放肆捣弄她甘甜口腔,原来大吃飞醋的滋味很不舒服,偏偏还不能自己地抱醋猛灌,才更令人跳脚!难怪当年某只天竺鼠会有脱序、不理智的举动。

安韶荭无力地任他肆虐欺夺,她柔软的丁香被他灵活的舌头挟持,怎样都逃不出炽热的纠缠;软嫩的唇瓣已然红肿,隐约尝得到一股腥咸,一丝唾液溢出她的嘴角,她顾不得狼狈,再不大口呼吸,她觉得她可能会死掉!

脑袋本能地一偏,想找个好角度汲取不足的氧气,随着她的抽离,一道银线划在空气中,牵引贪婪的食客迅速追踪。

路宙翼大手一扬,勾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红艳的嘴唇往他嘴里送,经过一秒休歇,安韶荭感觉她的嘴唇好像更加敏感,他每个吸吮舔舐,都能撩拨她身体每一寸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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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韶荭几乎想投降,忍不住想回应同等热情时,路宙翼却停下攻势,停在她唇上气息不稳,“只有我,你只接受我这样对你,是吗?”

他当然相信,她是怎样执着的女人,要对沈孝培动心,不会等到现在,就算她嘴硬,他也可以肯定她的答案,只是看见她让别的男人抱着,强烈的忌妒冲昏他的脑袋,就是坚决想听她亲口证明。

“对啦、对啦!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怎么……怎么会总是拿他没辙?从前沉醉于他阳光灿烂的温柔,如今不由自主臣服在他近乎不讲理的霸道;她心里很气他太过份,又好像不讨厌他的一再欺近。

可爱的天竺鼠大眼透着星灿水气,好无辜、好惹人怜!路宙翼勾起唇角心情大好,俯身在她唇瓣啄了一记。

“最后一个问题,你怕被谁看见我们在一起?”心中只剩淡淡酸气,是挺有情调的浓度。

“所有人呀!我没那么前卫,喜欢当众调情给大家看,更何况,让其他同事看见就更不好了。”思及此,她又急着挣扎。

路宙翼眯起好看的眼,刚转好的心情又是一阵闷,他喜欢她用“调情”来形容他们现在的举动,但是他不爽她最顾忌让身边的人,发现他们的亲密。

笼罩在丰满上的大手,揉捏加速殷勤,另一手悄悄绕到她身后,回到方才滑嫩的地盘,手指一个轻挑,解开相守的排扣。

察觉到背上一松,安韶荭惊呼一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他今天到底发什么疯?

他伸出舌,在她甜美的唇上刷舔,“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有多性感诱人吗?我恨不得在这里一口把你吃掉。”

不会吧?他在说什么……安韶荭吓得倒抽一口气,不过身体感官被攻击得正敏感,导致她目前中气不足,听来反而像是媚惑的喘息。

……

第10章(1)

在租借的摄影棚里,路薇凰拿着粉扑,呆若木**,坐在她面前的安韶荭一脸尴尬,拢紧身上的披肩。

“安韶荭,你过敏喔?”

“呃……对呀!”傻笑两声,她索性附和。

“安韶荭,你当我白痴喔?”像只偷了腥的猫儿,明显窃笑很奸、很诈,“这就是你打死不说前天整晚没回房间的原因?”

哪里有地洞可以钻?安韶荭脸颊飘上两朵红晕。

那天被折磨到接近天亮,趁着路宙翼去冲澡,她撑着虚软的双腿偷跑,因为怕被逮个正着,也怕其他同事起床,正好发现他们另外开房间,匆忙之下,她完全没发现路宙翼的杰作。

那男人,明知道她今天要拍象征完善保全的场景、明知道凰凰的设计不是密不透风的战甲,而是平口露胸的蕾丝长纱,他还故意,可恶!

“这些草莓是我哥种的?”路薇凰的笑贼兮兮的,她完全不用怀疑,安韶荭胸口下有没有同样痕迹,“哇赛!没想到我哥这么狂野!”

“你又知道一定是你哥?”路薇凰的形容正中红心,那晚,路宙翼的确除了狂野,还是狂野,安韶荭羞红脸,还想死鸭子嘴硬。

“哈!不是他会是谁?我不相信你会随便跟别的男人上床,如果是被逼就范,你怎么可能春风满面?”别看她有时好像少根筋,该精明的时候,她也不会笨笨的,当然,前提是没有牵扯到她命中的克星。

安韶荭无话可说,算是默认了,乖乖任由路薇凰拿着遮瑕膏,帮忙遮掩激情后的痕迹,一边听着路薇凰大骂某人精虫冲脑、没有分寸,害她辛苦善后。

“等一下我们装上翅膀,刚好遮住你背后的刺青,不过那翅膀有点重,你要忍耐一下喔!”

吼,烦耶!这么多吻痕,让人怎么处理啦?

随着路薇凰不停地碎碎念,掩饰的工程大概告一段落,虽然不算尽善尽美,但不仔细近看,应该不容易被发现。

路薇凰起身到一旁准备订作好的翅膀,以沈孝培为首的几个同事正好来探班,一看见沈孝培,安韶荭便想起那天晚上他的请求,这支广告企划,今天以后就算告一段落,也意味着她必须给他答案。

其实她心中的答案始终如一,根本不可能改变,只是不想看见沈孝培受伤的表情,他真的是个好人。

路宙翼拿着手机最后进来,他刚刚才结束和安芊羽的通话,也很满意安韶荭的听话,乖乖转交他的手机号码给女儿,相信再过不久,安芊羽就要改姓“路”了。

看见另一个等待她回应的男人,安韶荭有天壤之别的心情,真要答应和同一个男人结两次婚?她忐忑不安,又不禁幻想期待,脑袋不自觉回想那晚,他狂烈的索求只为她一点让步,俏脸立刻不争气地浮现一层火辣辣。

“唉唷,副理害羞了喔!”大家还以为她脸红,是因为这身打扮让她不自在。

“副理今天好漂亮,不用害羞啦!”真难得有人吐得出象牙。

“对呀!害经理都看呆了说。”这家伙不用说,肯定是来给沈孝培助阵的,公司上下谁不知道沈孝培的心意?以前是不知道安韶荭内外兼具,知道她低调的美丽之后,大伙儿都乐见这两人修成正果。

看呆的不只沈孝培,路宙翼也深深着迷,他就知道,只有她符合他理想中的形象,以女神般的姿态,用体贴、宽容与坚定的羽翼,守护家园的老婆……

安韶荭正愁不知如何回应众家同事,路薇凰正巧拿来翅膀,她起身想赶紧躲进换衣间,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还好路宙翼眼捷手快扶住她。

没注意披肩因此滑落,一个鲜明的铁证,映在身后众人眼里,宙字旁一双翅膀,一时还难以联想,偏偏她正好落在路宙翼的怀抱,搞创意吃饭的同事们,马上会意过来。

原来安副总和路总监有一腿?

几个同事面面相觑、不可思议,他们什么时候搭上的?最受惊吓的是沈孝培,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这份打击。

安韶荭急忙退开路宙翼的怀抱,蹲下身想捡回披肩,才发现大家错愕的反应。

被发现了吗?他们都看见了,她小时候不懂事留下的羞耻?回想多年前,曾经看过她刺青的那些人,安韶荭不由得心悸。

路宙翼淡然地扫视众人,从容不迫地上前,将受惊吓的天竺鼠往怀里带,“这刺青五年前就存在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此起彼落的抽气声,其中也包含安韶荭的,只有路薇凰兴奋得快跳起来,想给哥哥霸道宣示主权的举动,热烈掌声鼓励,真是太帅了!

路宙翼的语气从容不迫,却有股令人震慑的气势,全场顿时鸦雀无声,直到摄影工作人员进来通知准备开拍。

原来,路总监和安副总早就有一腿了!在摄影机后方观赏拍摄,一行人还处于极大的震惊之中,安韶荭不比他们冷静多少,拍摄过程,频频因面部表情太过僵硬而出错。

和沈孝培并肩站着,路宙翼知道他打击很大,也有满腹疑问。

“其实荭荭是我的前妻,当初我们因为一些误会才离婚,现在我们有意复合,而且,我们还有一个五岁大的女儿。”简单明了的说明,顺便再次暗示所有权。

沈孝培吓傻了,在他们身边不远处的一名同事听到这个大八卦,赶紧去找其他同事分享。

“原来是这样啊!”他还觉得奇怪,安韶荭向来卯足全力拼工作,为什么在他找了帮手以后,反而提不起劲的样子,原来是有这层关系。

“其实我很谢谢你,我一直都在留意她的消息,也很想和她见一面,不过鼓不起勇气;这次你找我帮忙,我才有理由顺水推舟,获得这次机会,和荭荭化解当年的误会。”

“我这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如果他这次没有找宙翼帮忙,他和安韶荭在一起的机会,是不是会大一点?不过,都离婚这么久了,心情还会受到明显的影响,就算没有这次契机,他的爱情依旧是无望吧!

“我知道你很喜欢荭荭,在公司这些年,还好有你照顾荭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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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你们只是有意复合,又还没真的和好,就已经用她男人的姿态说话啦?”失恋的滋味真难受,但沈孝培努力打起精神,这场爱情早就注定他未战先败,虽然心里无限凄凉,但也莫可奈何。

听见沈孝培有力气揶揄,路宙翼放心许多,他的确吃过沈孝培的醋,可是身为好友,他知道沈孝培是个老实人,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害沈孝培难过,为了安韶荭,他只能说抱歉了。

两个男人又静默了一会儿,沈孝培忽然又开口:“喂!我说真的,如果荭荭选择的是别人,我可能还没办法完全认输,毕竟我也不差,而且我喜欢她那么长一段时间……我很高兴对方是你,因为是你,我输得心服口服。”

要一个才刚失恋的男人献上祝福,太强人所难,沈孝培能这么大方,算是很不简单了;路宙翼凭着默契,解读他暗示的祝福。

“谢谢你。”他发自真诚的感谢。

另一端,安韶荭很难专心拍摄,忍不住好奇两个男人在聊些什么,因为她太心不在焉,导致摄影暂停,她对无法掌握自己的表现感到抱歉。

身为知名服装设计师,路薇凰参与过大大小小的表演秀,对拍摄流程并不陌生,在这个空档,她抓着粉饼跑上来替安韶荭补妆,顺道小聊一下。

“你知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啊?”安韶荭紧张地问。

“我哪知道?”路薇凰笑意盈盈,显然心情正好,“你觉不觉得,我哥刚才帅呆了!”

想起刚才他气定神闲地宣告,冲淡了她心头的慌乱,安韶荭嘴角不觉洋溢,“嗯!我没想到他会这样。”

“就跟你说他很爱你了吧!”路薇凰替她顺顺翅膀上的羽毛,“哇,好棒喔!你终于又要变回我大嫂了。”

路薇凰的话让安韶荭不禁莞尔,“我又还没决定。”

“少来,你笑得那么三八!说,你是不是故意想试探我哥的真心?如果是,记得算我一份。”

“你还敢来啊!当年的事还没学乖吗?”她可是一次就吓到了,不过现在回想,刻骨铭心的痛好像淡然许多。

路薇凰俏皮地吐舌,补妆完毕后,便准备退下,脚上一个没留心,绊到一旁直立式的灯光,安韶荭眼见灯光摇晃,马上要当头朝她砸下,她顿时傻在当场、不知所措。

离她最近的路宙翼眼尖发现这一幕,不假思索地立即奔上前,牢牢将安韶荭护在身前,好在他的动作迅速利落,几乎在他紧抱住安韶荭的同一时间,灯具硬生生地砸在他肩头。

很痛!连一个大男人都有点受不了,何况灯具还有一定灼热的温度,众人见状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搬开灯具,关心他的状况。

“我没事。”他咬牙请大家放心,不顾肩上的疼痛,只挂念安韶荭的情况,“你有没有怎样?”

安韶荭吓坏了,一个劲儿的哭,也不说话,路宙翼还以为她哪里受伤,紧张得仔细端详检视。

“哥,荭荭应该没事,倒是你,要不要送你去医院?”无心闯祸的路薇凰自责不已。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他不是想装英雄逞强,而是不想大家为了他耽误拍摄工作。

没人敢质疑路宙翼的坚持,不过要再重新打灯,需要一点时间,趁此时候,大家建议他去休息室稍坐一下,并且检查一下伤势。

路宙翼没有拒绝大家的好意,到了休息室,他脱下上衣,众人无不瞪大了眼,倒抽一口气。

不是因为他背上红瘀吓人,而是左脊上和安韶荭类似的刺青……

第10章(2)

路宙翼当然知道他们惊讶的原因,于是,他再次淡淡地说:“这刺青五年前就存在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谁知道你们的刺青五年前就存在啊?众人在心里异口同声。

路薇凰会心一笑,想不到她又一次歪打正着,不过,这次应该比五年前全裸告白的建议好多了!

“好了啦!荭荭留下来帮忙就好,我们通通都出去。”这气氛真好,当然要清场罗!

虽然大家意犹未尽还想看戏,却也只能摸摸鼻子识相离开;偌大的休息室,只剩下路宙翼和安韶荭两个人,没受伤的比受伤的那个还不冷静。

安韶荭哭得满脸通红,路宙翼心疼地将她拥进怀里,“吓坏了?”

在他宽广的怀抱里,安韶荭点点头又摇摇头,她是吓到了没错,一开始是因为灯光突然砸下,后来是因为发现他居然冲过来替她挡了一劫,再后来是看见他受伤,有那么几秒钟恍惚,她仿佛看见抱着她从火场里,冲出来的路宙翼,最后,是看见他背上的刺青……

“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是说保护你?”他怀疑他有没有听错,这个小笨蛋是不懂他保护她的动机吗?“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你受伤。”

“可是,我没受伤就换你受伤,就像那时候小木屋失火一样。”翦翦双眸,又盛满泪水,蓄势待发。

路宙翼轻轻地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你还记得啊?我还以为你忘了。”

“我怎么可能忘记?不顾生命危险也要救我,当时我还以为你的手都烧焦了。”她没有忘记这辈子最震撼的感动,只是这些年故意不去想罢了。

“既然你没有忘记,你怎么会质疑我早就对你动心的可能性呢?”

继外遇和离婚签字的误会后,又一枚震撼弹!“你是说……”

“不然呢?冲进火场救人又不是我的工作,就算是朋友,我也犯不着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吧!”其实,起初冲进火场时,他也没有料想到这层原因,是后来才意识到,可能是对她动心,“我跟你说过了,如果没有yīn错阳差的误会,我不可能这样伤害你。”

一颗、一颗眼泪争先恐后落下,安韶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好无辜,他也好无辜!

“我常常在想,要是当时就算我们没有被逼先结婚,而是顺其自然发展,说不定也会有同样的结果。”这是他藏在心里最大的遗憾。

安韶荭能深刻感受他的遗憾,有时候她也会假设如果,心头满满都是凄楚无奈。

她退开他的怀抱来到他身后,凝望他左脊上的痕迹。

同样是一个宙字,旁边一双羽翼,不过字体变化不同,加长宙字上方的宀部,完整覆盖一双翅膀,一边翅膀坐着一个像是两腿交叠的女字,另一边翅膀上是red的英文草写。

是她的安和荭吗?安韶荭愕然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去完户政事务所当天的事,办完离婚以后,我像游魂一样走在街上,脑中不断浮现你的笑容,后来看到一家刺青店,我莫名其妙地就走进去了,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你所谓爱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必须要做些什么,来证明这份心意确实存在的心情。”

路宙翼转过身,轻轻拭去她的眼泪,不过他越温柔,她眼泪掉得越凶,他只好将她重新揽回怀抱,“说来我们也真是有默契,我也不晓得,后来你设计广告时,会用red当签名;你知道吗?其实我偷偷注意你的作品很久了,你真的很棒!”

被国际有名的创意总监夸奖,已经够令人感动,出自心爱男人口里的肯定,安韶荭心里更是震撼不已。

“你真的很过份耶!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浓浓的鼻音来自对他的心疼,她完全没料到这几年来,他的心情。

“你不是也有很多事没告诉我?”路宙翼贪恋地嗅着她淡雅的发香,“你说实话,你真的都没发现我也有和你一样的刺青?”

“我怎么可能会发现?”她一脸莫名。

“我们赤裸裸、坦诚相见的时候,你都没认真注意看我?”这让他男性尊严小受打击。

“你很奇怪耶!那种时候,我、我哪有心思……我的意思是,我很专心在……”吼!为什么怎么说好像都不对?

她羞羞答答,路宙翼忽然恍然大悟,“喔,我懂了!也是,你每次都很认真,而且都自顾不暇,没空留意其他地方,也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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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不要在这话题上打转。”安韶荭粉拳不依地捶打他的胸膛。

路宙翼哈哈大笑,接受她好意的按摩,等到她气喘吁吁以后,他的大掌紧紧包覆她的小手。

“你还质疑我的心意吗?”

安韶荭有片刻的迟疑,不过是因为害羞,才不敢大方承认;看到一张随即僵硬的脸庞,她“噗哧”一笑。

她已经感受到这男人是多么在意她了,何况他刚刚又一次奋不顾身保护她,能带给她安全感和踏实感的,一直只有他,只是有段时间,彼此都不小心忽略了。

“不,没有质疑了。”她乖乖偎进他的怀抱。

“答应我,以后不管我们有什么感受,都要在第一时间和对方分享,好吗?”不是每次遗憾都有机会重来,他们必须一起谢绝可能的遗憾。

“嗯!”隔了许多年,她很乐意再次对他百依百顺。

路宙翼炽热的唇瓣贴上她,当作她乖巧听话的鼓励,一吻方休,他依依不舍磨蹭她鼻尖。

“其实除了确认心意存在之外,我还体会到那种不想让人指指点点的心情,不是觉得丢脸,只是这举动纯粹是向自己证明心意,并非想引人注意,说真的,因为这个刺青,我好几年没去过海边了。”

“我还不是一样,都不敢露背。”看他装作一副哀怨,她忍不住好笑。

“你没事露什么背啊?”感动欣慰的时刻,路大少爷还不忘表现占有欲,“不过,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海边,无所顾忌地向全世界宣告我们的爱。”

“还有呢?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甜,心头泛着一圈、一圈甜甜的涟漪。

“还有,我和便利商店合作创意的公仔隐藏版,虽然年后才上市,不过我用特权,硬是抢先拿到成品,晚点我们一起拿去给我们的女儿。”

“那是你的创意?”又一个好大的惊喜!怪不得他清楚知道隐藏版公仔的模样。

“你也太迟钝了吧!还是说,我煮的泡面、我请的剉冰、蛋糕,通通进了肚子以后,你就想不认帐?枉费我还以你为爱向前冲,以及总有一天会得到幸福的模样,当作隐藏版的设计呢!”他边说边轻轻啃咬她的嘴唇,表面上是惩罚她迟钝,实际上是想掩饰他的窘迫,要不是想让她更确定他的心意,厚着脸皮邀功,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吼!他又害她想哭了啦!

安韶荭反咬他一记,粉嫩舌尖马上又舍不得地跳出来替他“惜惜”。

绕着他的世界打转,其实,真的、真的很幸福……

尾声

“首先,恭喜各位的努力,这次预售屋的广告,广受好评引起热烈回响,厂商决定大手笔招待所有同仁到日本去玩,食宿、旅费全包!”

沈孝培此话一出,台下响起热烈欢呼,他忙摆手示意大家冷静,“不过有个但书,就是大家要帮忙加拍一场,甜蜜新人迫不及待回家的宣传。”

“可以去日本耶!那有什么问题?”

“重点是食宿旅费全包!我三天三夜不睡,也要完成广告!”

“我也是,最苦的阶段已经过去了,一场宣传广告根本不算什么!”

大家七嘴八舌、兴高采烈,唯有安韶荭脸色难看,这些家伙倒是轻松,她负责设计广告,又兼广告女主角,一方面绞尽脑汁,还要耗费体力,对着镜头装疯卖傻,不是她吃不了苦,这真不是人干的兼职!她还以为已经解脱了,怎么又要整她?

“只是宣传广告的话,女主角可以换人吗?”她郑重建议。

“当然不行!”沈孝培也郑重驳回,“这支广告推出以后,你的老婆形象已经深植人心,绝对要始终如一才行。”

哈!老婆的形象?她的真实身份可是个失婚女性耶!再说,她是广告公司副理,又不是专业艺人!安韶荭无力地垂下肩头。

“之前的男主角都是拉背,没有拍到正面,不过,这次会有很多特写镜头,男主角要精挑细选一下才行。”沈孝培认真翻阅手上的企划案,“大家有没有适合的人选?”

“副总那么优秀,一定要选和副总匹配的男人。”

“没错,普通的凡夫俗子站在副总身边,画面会变得难看。”

“我也这么认为,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路总监这样气宇轩昂的男人,最适合副总。”

众人纷纷点头如捣蒜,深表赞同,安韶荭的眼角隐隐抽动,她就在奇怪,这几个家伙今天嘴巴特别甜,原来表面上是褒奖她优秀,事实上是想拍路宙翼的马屁!

看看路宙翼面无表情的反应,他似乎意愿不大,她有点失望的暗想。

“我喜欢设计广告、对拍广告一点兴趣都没有。”果然,路宙翼的答案是“不”!

“可是如果由你们扮演新郎、新娘,肯定很有默契。”沈孝培二话不说,先跳出来游说,“就当预习你们之后的婚礼嘛!”

闻言,安韶荭心头猛然一酸,她没有穿过婚纱、没有过属于她的婚礼,她不是爱作梦的女孩,多少也会幻想和心爱的男人,走进礼堂的那一刻,当初因为太爱路宙翼,所以能够不在乎只有公证,随着年龄增长,说没有遗憾、不羡慕美丽灿烂的新嫁娘,是骗人的!和同一个人离婚、再结婚,举办婚礼好像有点糗,她是不敢想她和路宙翼会有婚礼,但假扮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是在演戏,当然要让我尝尝鲜,广告和现实生活,我都是和同一个男人,不是很无趣吗?”有些恼羞成怒了!

呃……副理在说冷笑话吗?众人交换目光,该不该捧场笑个两声?副理难得开玩笑,谁敢不买她的帐?但是,谁又敢冒险得罪路总监呢?

安韶荭的一点小心思,路宙翼哪里看不出来?他唇角轻挑,努力克制不要笑出声音,“我只是说我对拍广告一点兴趣都没有,又没说不答应,干嘛生气呀?”

现在是在当众调情吗?以这两人的身份,真有可看性,众人无不擦亮眼镜,欣赏好戏。安韶荭面色潮红,急忙反驳,“谁、谁说我因为你……我生气呀?”

“好,我知道你没生气,我答应当你的新郎,总可以了吧?”

他一副拿她没辙的模样,安韶荭霎时无言以对,听见众家同事稍嫌高调的窃笑,她逐渐有脑充血的迹象。

来人啦!来把榔头,随便砸昏她或砸昏路宙翼都好,现在不是在开会吗?吼!太丢脸了啦!

礼堂休息室里,安韶荭正在接受专业造型师替她动工。

皱着小脸,偷瞄身上的白纱,她今天全身上下和之前的定装完全不同。

造型师说,原先租借的衣服临时出状况,只好随便找其它衣服、首饰搭配,可是,这套出自义大利设计师之手的名品婚纱,她不久前才在一场盛情难却的服装秀上,看过这件精品设计。

之前为了拍摄钻石品牌广告,她花了一番工夫研究,她以肉眼判断,大胆猜测她身上全套的钻石首饰,净度无瑕疵,应该要价不斐。这些东西怎么可能临时借得到?而且……怎么看都不觉得是随便搭配!

凝视着镜中的身影,安韶荭心中有无限感慨,虽然知道是在拍广告,但她作梦也想不到,这辈子还有穿上婚纱的机会。

暗恋、告白、然后跳过恋爱,直接公证结婚,最终离婚……过往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好像前几天才发生过的事一样。

应该不是每个人都能幸运地向暗恋对象告白成功,也不是每个人离婚以后,都有机会和同一个人再重来吧!纵使中间经过不少风风雨雨,捱到了开花结果,更能体会轰轰烈烈的深刻。

忙着发呆,安韶荭没有留意到造型师是何时离开,也没有发现路宙翼已经在她身后,打量了她好一会儿。

“你今天好美。”他情不自禁地弯下身,拥住她的肩头。

从镜中看见他和她,穿着新郎和新娘礼服,安韶荭霎时感动得想哭,真的好像在作梦一样……

“虽然我答应你会好好考虑,但是……我们之后不要结婚,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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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天外飞来一笔,路宙翼的俊脸因此严重扭曲,“为什么?”

“其实维系感情永久,不能只靠一张纸,这辈子我有过结婚的经验就够了,好像没必要再结一次婚。”

“喔!”她这个想法,他决定听听就算,嘴巴长在她脸上,她有胡言乱语的权利,反正他会坚持做他认为有意义,并且让她幸福感动的事。

“今天只是假婚礼,你还能有婚前恐惧症,真是不简单。”

“什么婚前恐惧症啦!我是认真的,我承认我向往过新郎是你的浪漫婚礼,可是那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只要确定我们彼此相爱就够了。”

“那芊芊宝贝呢?你不会要我用认养的方式当她爸爸吧?”他完全不怀疑,以她的创意有多大可能性。

“你不愿意喔?”

哈!果然,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我绝对不答应,我要你们成为我名正言顺的老婆和女儿。”

提到心头肉,安韶荭眼眸自然散发怜爱,是呀!她不能不替芊芊宝贝想,结就结吧!反正她又不是真的恐婚。

“你还记得公证的手续吗?”

“记那个干嘛?”他反射性地问。

“也是,到时候上网查,或是打电话去问都很方便。”她一记灿笑,连带扯动路宙翼的嘴角。好傻、好傻的天竺鼠呀!这次他把她纳入羽翼下,就绝对不会再放手了。

让路薇凰从休息室搀扶到礼堂前,安韶荭还不停地追问脚本,眼见不远处的摄影机准备就绪,她不禁仓皇失措。

都要开拍了还没看到脚本,是要她临场反应吗?早知道她就该不顾路宙翼反对,坚持积极参与企划,现在也不会摸不着头绪。走进礼堂大门,安韶荭的无措变成呆愣,为什么爸会在这儿?

“要不是那家伙看起来诚心诚意,我才不会答应把你交给他。”没想到还有机会牵女儿的手走进教堂,即使是安天业这样的硬汉,也不禁哽咽。

这、这是怎么回事?安韶荭吓傻了,任由安天业牵着她行进,每走一步,她的心脏就离喉咙口越近,不只她爸妈,连芊芊宝贝和路家父母都来了!

她偷偷张望教堂里的摄影机轨道和专业灯光,这应该是在拍广告没错啊!可是为什么连“虹彩姐妹帮”都全员到齐了?

这份大惊喜,让安韶荭眼眶泛泪,才走到路宙翼身边,泪水就已经不听使唤。

“怎么哭了?”晶莹透过白纱,路宙翼清楚看见一颗颗剔透的泪珠,他明知故问。

“没有啦!只是这次拍摄很用心,我太入戏了。”

傻瓜!到现在都还没发现真相啊?路宙翼哑然失笑,示意台上的牧师,立刻单刀直入。

经验丰富的牧师,加速朗读证婚,如新郎所愿,快速地走到重点,“所以,路宙翼先生,你愿意娶安韶荭小姐为……”

“等等!”出声打断的是新娘,她紧揪着捧花,白纱下的神色不安,“这样好吗?我是说拍个广告而已,干嘛报出我们的本名?”真担心日后有许多麻烦。

“安韶荭小姐,我拜托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你到现在还以为单纯是在拍广告?”一旁的路薇凰看不下去,靠近新娘咬耳朵。

“啊不然哩?”的确,新娘还在状况外。

新郎一点都不着急,似乎还很享受新娘傻气的表现,“这的确是一支会播送在萤光幕的结婚广告,无关预售屋、无关公司企划,纯粹是向世人宣告的一支求婚广告。”

咦?什么?新娘愣愣地,似懂非懂,“那、那日本旅游呢?不是厂商赞助吗?”

“傻老婆,是你老公我,给各位辛苦同仁的犒赏。”原先所有同事也都被蒙在鼓里,只有沈孝培一个人知情,后来才瞒着新娘,再开一次会表明状况。

“我是讨厌拍广告,但我不讨厌向全世界昭告我对你的心意。”不在乎婚礼流程,路宙翼揭开她头纱,轻轻在唇上落下一吻,“我欠你一场婚礼,现在我还给你:我欠你一段幸福美满的婚姻,我也要还给你,该还的都还清以后,我们就公平的对彼此付出吧!”

滚滚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太大的惊喜让安韶荭久久不能自己,“你也还欠我一个求婚耶!”

浓浓鼻音的娇嗔,使人怜爱,能娶到这样一个可爱的老婆,是他一生最正确的决定,路宙翼不由得笑开怀,“我是打算在婚礼上向你求婚呀!”

“哪有人这样的?”她瞪大眼,明明气他无赖,嘴角却不由自主扬起。

“反正你一定会答应,我不想浪费时间等待,我迫不及待要把你娶回家。”

“又不是没把我娶回家过!”真是大煞风景的一句话,但在场的知情者都忍不住笑了,“而且,谁说我一定会答应你求婚?”

“是我说的。”他是她的宇宙、她的世界,当然是他说了算,“不然,给你一个机会老实说,到底要不要嫁给我?”

“你真的很不浪漫耶!”心里在重重点头,还是忍不住嘴硬。

虽然今天新郎最大,新娘也排在第二顺位,路宙翼乐意顺着她。

他单膝下跪,拿出准备好的戒指,无比深情款款,“老婆,再嫁给我一次,好吗?”

“不对啦!你该说的是,“请嫁给我好吗”!”她噘起粉唇,不依的纠正。

路宙翼唇边也有止不住的灿烂,其实他大费周章,也是想让她听到这一句:“请你嫁给我,好吗?”

安韶荭又哭又笑,终于把右手伸出来,一脸娇笑,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

“好啦!每次都这样,明知故问!”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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