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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粒子师》


公告:本书动向

亲爱的读者:本书作者这段时间结婚去了,同时工作也发生了大变动,辞了报社工作,回老家的一家市级医院当医生去了。

等结完婚,工作稳定下来,本书会继续更新。同时,书要做一番大的修改,至于会改成什么鬼样,到时再说吧。

最起码,这个被吐了无数次槽的书名一定要改!大家有雅致,帮作者想个牛逼呼闪的书名吧,发站内信告知~然后,新年快乐!

洒家要去当医生了,如果有九江的朋友,欢迎来我这看病,学生证可打五折哟!

呃……随便说说的,不要当真……

《大粒子师》公告:本书动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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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水之禁忌

岁寒,大风起。

万木凋零,落叶纷纷。

落叶中,一个六岁的小孩蹲在一个浅浅的水坑前,正在乐此不彼地玩水嬉戏。

不知何时,一个美丽的妇人走了过来。妇人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健壮的光头大汉。

那大汉背上背着一个木框,框内放着一块一米来高的石碑,碑上刻满了字。

小孩捧起一汪水,奉到妇人面前,高兴地说道:“母亲,你看。”说完两手合握,再张开,那一汪水,已经化作一只由冰构成的小麻雀,玲珑剔透,惟妙惟肖。

妇人勃然变色,抬起手啪地打了小孩一巴掌,抓着小孩的肩膀,痛声道:“晨儿,娘跟你说过多少次,叫你不要玩水,这会要了你的命,你知dào

吗?”

小孩捂着被打红的脸,迷茫地看着泪流满面的母亲。

那大汉摇头叹息道:“公子的天赋,放眼整个帝国,也找不出第二个。只可惜他的身体太差,承shòu不起这种天赋。”

妇人抱着小孩,哽咽道:“我才不管什么天赋,我只要我的晨儿好好活着!晨儿,一定要听话,以后不能再碰水,一滴水也不能碰!”

小孩疑惑地说道:“那晨儿不喝水也不洗澡吗?”

“是的,不喝水也不洗澡。总之,看到水就要远远避开!”妇人坚定地说道。

小孩更加疑惑了:“那为什么以前晨儿也可以喝水洗澡,现在就不行了呢?”

“以前是因为有娘在你身边,每天喂你吃药帮你推拿,所以能少量地接触水。可是,以后,以后,娘就不能在你身边了……”妇人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悲痛欲绝。

那大汉朝妇人单膝跪下,说道:“夫人,公子该走了。”

妇人点了点头,见大汉将小孩抱起,又突然疯了一样扑过来,把他抢下抱在怀里,哭道:“让我再抱抱他,让我再抱抱……”

小孩吓坏了,哭叫道:“娘,你怎么了?光头叔叔要带我去哪儿?”

妇人擦拭着小孩脸上的泪水,道:“晨儿,娘以前一直没告sù

过你你姓什么,你记着,你姓李,你叫李晨,是大凉帝国皇帝李元平的儿子!这位光头叔叔,现在要带你去找你的父亲。”

光头大汉催促道:“夫人,公子该启程了。”

妇人恋恋不舍地将这个名叫李晨的小孩松开,推到大汉面前。

大汉抱起李晨,朝妇人鞠躬行了一礼,转头大步就走。

“娘,晨儿不要走,娘,晨儿呆在娘身边……”李晨在他怀里挣扎着,朝着妇人伸出两只手,伤心地哭叫着。

“晨儿,好好活着!要记得娘亲的话,不能碰水!不能碰水……”

泪水蒙住了李晨的眼睛,在模糊的视野中,他看到母亲从腰间抽出一把刀,捅向了自己的小腹……

野草萋萋,一个绝色的女人缓缓倒地,为天地间枯萎的景色,绽放了一朵凄离的血色之花。

光头大汉听到身后“咚”的倒地声,脚步一停,身子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一双虎目隐含热泪,然后抱紧怀中的李晨,加快速度离开。

而李晨,则傻傻地自尽的母亲,稚嫩的脸庞,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僵硬,麻木,过了许久,才活动起来,喉咙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娘……”

……

山谷外,小道尽头,数十骑身披重甲的精锐军骑,死死地堵住了去路。…,

一个华服青年,慢悠悠地从那些军士的后方打马走出,一边摇着雪白折扇,一边对正在屏息凝神,做出战斗准bèi

的光头大汉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西宫娘娘的心腹大患,居然藏在这等荒芜人烟的鬼地方。一个小小宫女,也能这般隐忍,不错。铁摩堂……”他唤出光头大汉的名字,道:“我敬佩你是条好汉,你现在将怀里那位‘准太子爷’放下,我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铁摩堂低下头,温柔地看着怀里的李晨,轻声笑道:“孩子,你将来可一定要有出息哦,别让我后悔今天所做的决定。”

言毕,将李晨放下来,用手轻轻推到一边,然后虎目一瞪,全身发出骨骼错位的啪啪暴响,手背和额头青筋鼓起,尤其是那光光的脑壳,在刹那间布满了黑色的诡异纹路,像是头皮下的毛细血管中的鲜红血液,都变成了黑色。

他大喝一声,右手往后一伸,单手将那块一米高半米宽的石碑拎起,轰地放在脚下,朝华服青年咬牙说道:“放马过来吧!”

华服青年露出惋惜的神情,将折扇一合,朝身后的重甲骑士挥了挥。

数十骑训liàn

有素的大凉国精骑,动作整齐划一地取出铁弓,搭上羽箭,对准铁摩堂。

李晨呆呆地看着这场既然展开的惨烈厮杀,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些兜在弓弦上立kè

就会暴射而出的羽箭上。

他发xiàn

,那些箭的箭头,特别的亮,像正午的阳光一样刺目。

很多年之后,他才知dào

,这种箭头,是由极其稀贵的“铬银”铸造的。

而“铬银”,是粒子师最大的克星!

咄咄咄!

利箭离弦,奏响了激战的序曲。

轰!

铁摩堂一掌将面前的石碑击入地底,旋即两手握拳朝天厉吼,立kè

,只见无数块石碑呼啸着从地面钻出,成千上万,像蝗虫一样铺天盖地朝那几十骑精骑冲去。

那些精骑一边躲闪,一边快速地射箭,有些人躲避不及,被石碑砸中,立kè

被拍成一堆烂泥,连厚重的盔甲都被击裂,足见那些石碑所含力道之恐怖。

可是,这些乱飞狂舞的石碑,在密集的箭雨下,纷纷碎裂落地。坚硬的石碑,似乎只要被那异常明亮的羽箭击中,便会像豆腐块一样崩裂。

而且,李晨也清楚地看到,一枝羽箭接连击碎十余块飞来的石碑后,余势不减,高速旋转着射入铁摩堂钢铁一般坚硬的小腹,又从背后射出,留下了一个钱币大小的血洞。

铁摩堂咆哮着冲向了精骑的阵营。他脚下踩着不断从地面钻出的石碑,跃入高空,随手抓过一块块飞到自己手边的石碑,狠狠地抛向那些精骑。

他成功地杀入了精骑的中央,与他们厮斗成一团。

近身搏斗的情况下,羽箭发挥不了优势。铁摩堂犹如狼入羊圈,刹那之间,惨嚎之声此起彼伏,残肢断骸满天乱飞。

厮杀很快就结束了,铁摩堂浑身是血,身上插着几技冰冷的羽箭,手里握着一块断了一半的石碑,宛如一尊九天战神,屹立在浴血战场之上。

那个华服青年,优雅地骑在马上,神情漠然地扫了眼满地残破的尸首,和一块块残碑,打开折扇,轻摇几下,笑道:“不愧是‘长赱’境界的顶尖高手!这数十骑猛将,都是西宫娘娘的近身侍卫,个个百里挑一,又佩有恐怖的铬银利箭,你顷刻之间便辗杀干净,当真是威猛如斯。可惜啊,你只差一步就能达到‘小圆满’境界,今天却要夭折于此。”…,

说完,他目光骤然一缩,瞳孔变为针形,泛起一丝噬人的寒芒。

铁摩堂高大的身躯摇晃了一下,他低下头,看到一条手指粗细的黑蛇,紧紧缠在他的脚踝之上。

咚!

他直直地倒了下去,全身皮肤一片漆黑,口中流着黑血,目眦尽裂,颤声道:“这,这不可能……”

“呵,当年我们并列于帝国‘长赱’境界的第一高手,现在,我比你提前一步进入了‘小圆满’境界。你可以利用粒子无限复制石碑,而我,已经能用粒子制造活物了。”华服青年摇着折扇,得yì

一笑,“否则,你认为做事一向谨慎的西宫娘娘,会放心让我来截杀你吗?”

铁摩堂露出绝望的目光,缠在脚踝上的毒蛇,慢慢化作一股黑烟消散于空气中。他神情痛苦地扭头看了一旁的李晨一眼,喷出一口黑血,头重重歪向一边,却依旧虎目圆睁,死不瞑目。

华服青年下了马,走到李晨面前,用手捏了捏他稚嫩的脸,笑道:“准太子爷,我现在也该送你上路了。”

“轰隆隆……”天空突然响起一声炸雷,瞬息间便乌云密布,雷鸣电闪,紧接着,狂风暴雨倾盘而下。

“下雨了呢,天子就是天子,连老天爷都为你送行。”华服青年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将手伸向李晨的脖子。

“下雨了。”李晨喃喃地说道,抬头看向天空狂倾的雨水。

密集的雨点打在他的脸上,化成涓涓细流从下颌滴落。

他闭上了眼睛,说道:“母亲说,晨儿不能碰水。”

华服青年道:“人不碰水还怎么活?你不要胡言乱语了。”说话间,掐住他脖子的手骤然发力。

而就在这一瞬间,李晨猛地睁开了眼睛,稚嫩的脸庞上,堆满了不符年龄的阴冷和决绝。

嗤!

嘈杂的雨声中,传来一阵利器刺入肉里的闷响。

年服青年震惊地低下头,看着插在心脏处的一支锋利的三棱冰刺。

滚烫的鲜血,从伤口泉涌而出,又被大量的雨水给稀释、变凉。

而他的身体,也在这冰凉的雨水中,慢慢变冷,变硬……

他艰难地扯动嘴角,笑了笑,气若游丝道:“帝国,这下该热闹了……”说完,头一栽倒了下去。

而李晨,也只觉心脏传来一阵巨大的绞痛,直接昏迷倒地。

他右手的食中二指,还保持着向内弯曲的姿势——那是他平常瞒着母亲,偷偷玩水,把水变成冰时,所惯用的姿势。

(粉嫩新书,一个貌似正经却骨子里透着恶趣味的故事,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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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白巾之乱

“苍天已死,凡人当立;头裹白巾,替天发丧!”

连绵雨丝中,一支肃穆的队伍远远行至,队伍中人均身披麻衣,系着白色抹额,持着招魂幡,不时往空中抛洒纸钱,俨然是在给死人送葬。

小道一侧,立着一座孤零零的小瓦屋,一个精神萎靡的老头儿,穿着灰旧短衫,坐在门槛上,巴巴地抽着旱烟,眯起浑浊的眼睛,看着这支足有上千人的长长队伍从自家门前路过。

队伍中一个汉子走了出来,对老头儿道:“老丈,如今天道已亡,民不聊生,我们受‘清平道人’陈鹿的招引,成立‘白巾义军’,准bèi

起义反抗残暴无道的朝廷,建立一个天下苍生平等的大同世界。你也加入我们吧。”

老头儿被劣质的旱烟呛了一下,咳嗽了一声,“嗬嗬”笑道:“这位壮士,我如今已经年过六旬,老得连路都走不稳,对于起义大举,怕是有心无力。”

汉子撇了撇嘴,道:“推翻暴政,自当人人尽lì

。你既然不能出力,就出钱出物资助我们。”说罢,汉子招了招手,队伍中又跑出几个人,不由分说闯进小瓦屋,在里面一通翻箱倒柜,最后拿着两条腊肉、几块兽皮、半缸米,还有用绳子串起来的十几枚铜钱出来了。

“真是个穷鬼。”汉子显然对这些“战利品”不满yì

,低声嘀咕了一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符纸,道:“老丈,赐你一张神符,可保家宅平安。”

汉子说完,便带着那几个提着“战利品”的人,去了队伍末尾。

那里有十几辆大车,都盖着防雨的大毡布。他们走到一辆大车旁,揭开上面的毡布,将手里的东西扔进了车厢。

老头儿继xù

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目送这支队伍以及后面的大车远去,才将烟杆往门框上磕了磕,起身返回屋内。

瓦屋十分狭小,靠南边摆放着一张木床,北边靠墙是用石头搭建的简易灶台,灶和床之间,只有半米宽的空隙,堪堪够转个身。

大雨连绵,屋内漏雨,十分潮闷。

大床边上,坐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女孩,瞪着惊恐的眼睛,看到老头儿进来,害pà

地说道:“爷爷,刚才那些凶凶的人是谁?”

老头儿摇摇头笑了一下,忽然想起手上的“神符”,咳了一声,往符纸上吐了一口浓痰,搓成一个团,从门口扔了出去。

“雀儿,咱们得出去避避难。整个益州,马上就要大乱了。”老头儿开始收拾家当,眯眼想了想,道:“咱们去并州吧。并州物产丰盛,国泰民安,最主要的是,那儿的冰糖葫芦,个大肉厚,糖衣薄脆,可比这儿的好吃多了。”

被他唤作雀儿的小女孩很不争气地流下了口水,将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老头儿取下挂在墙上的黄杨木硬弓和装着五枝箭的竹筒箭壶,又弯下腰将手伸进灶台,摸出藏在灶灰里的一把圆口利刀,别在腰上,四处看了看,除了几件破衣服和床上的褥子,就剩锅里早上吃剩的一点儿凉粥。

雀儿也跳下床,钻进床底,过一会儿爬了出来,很宝贝地抱着一个小木盒,里面放着几枚漂亮的小石子和一些用麦杆及竹篾编的小鸡小人儿。

“爷爷,他呢?”

雀儿指着床上的一个人问道。

躺在床上的,是李晨。

此刻,他眉头紧锁,还陷在昏迷当中。…,

诡异的是,他的头发、额头、脸颊,上面都凝结着一层细密的冰霜,露在被子外面的手,也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冒着森森的白汽。

老头儿伸手在他的额头上摸了一下,又触电般缩回了手,惊道:“这孩子的身体,怎么越来越冷了,跟冰似的。昨儿抱他回来的时候,还没这么冷。”

“他病了吗?”雀儿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道。

老头儿摇了摇头:“这孩子,不凡呐。正常人身子要这么冷,早死翘翘了。”

他将几件破衣服打了个包袱,和弓箭一起背在背上,然后将床上的铺盖,跟李晨一同裹成一个圆筒,只露出脑袋在外面,抱在怀里。

还好李晨年纪幼小,个头不高,老头儿抱在手上,并不吃力。

“走吧。”老头儿淡淡地说了一句,取过立在屋后的油布大伞,走到屋外,撑开。

雀儿抱着小木盒,小步跑到伞下面,紧紧靠在老头儿身边。

雨丝如织,泥泞的道路上,一老一小艰难行进。

前方,头裹白巾的义军虽已远去,可是他们边走边吼的那四句话,还在四野悠悠地回荡着……

“苍天已死……替天发丧……”

……

大凉帝国,共分为九州十八府,而益州,就是这九州之一。

益州,乃是一个大州,辖下共有42郡516县,人口九千万。

此刻,益州城总督府府署中,益州总督庞纲,坐在大殿高处的紫木卧虎椅上,手里拿着一份被雨打湿的告示,望着站在殿下的文武官员,纵声狂笑,笑得捂着肚子直不起腰,眼泪都出来了。

“真是笑死我了……你们听说了没,咱们益州管辖下的周守郡的太昌县,发生暴乱了。据说,这场暴乱是由一个不得志的教书匠发起的,叫陈鹿,自号‘清平道人’,还编了一句四句真言,叫‘苍天已死,凡人当立;头裹白巾,替天发丧’……哈哈哈,他们这是要笑死我啊,一群泥腿子庄稼汉,披麻戴丧,要替天发丧。”庞纲拄着桌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下面的文武官员却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庞纲道:“你们告sù

我,什么是天?这老天爷,又什么时候去世了?这么重大的消息,咱们怎么不知dào

?”

一个执着象牙板的文臣出列说道:“禀大人,这只是那陈鹿小儿,妖言惑重胡乱编织的鬼话,用来蛊惑百姓的,煽动愚民造反,妄图颠覆我大凉政权。”

“人才,这陈鹿真是个人才。”庞纲忍俊不禁,又笑出声来:“咱们益州,居然出了这等人物,能耐大到可以去替老天爷发丧,亏得他能想出来。本督还真想看看这位大人物长什么模样。”

殿下一员武将出列说道:“大人,末将愿领本部三千精骑,五日之内,必取那贼子人头来见。”

“好了。”庞纲笑够了,敛起了笑容,阴沉的脸,浮起了往日的威严。“张广泰,命你引精骑五千,即刻启程,前往周守郡平乱。十日之内,我听不到捷报,你就不要回来了。”

那员武将抱拳道:“末将领命。”说罢转身快步退下。

庞纲又道:“纪平。”

武将队列中,一员须发半白的老将出列:“末将在。”

庞纲叹了口气,从案上拿起一份公文,往殿堂下一扔,道:“你们都看看吧,这是周守郡的郡主苏士考派人送来的加急密报。白巾军虽是一群由乡下汉组成的乌合之众,可是自暴乱发起至今,仅仅七日,便接连攻克了周守郡境内的五座县城,而且周边相临的郡县都纷纷响应,贼势甚众。周守郡虽不是什么大郡,但是也驻有精兵两万,郡主苏士考也不是昏庸无能之辈。这个叫陈鹿的教书匠,不简单呐。”…,

名叫纪平的老将道:“大人是担心张广泰年轻气盛,轻敌冒进?”

庞纲摇摇头,道:“张广泰素来勇猛,有他出马,一定可以给白巾乱党来一个下马威。只是,贼势太大,我担心他后劲不足。你老成持重,领十万大军作为后援,同去剿贼。”

“十万?区区一郡叛乱,要如此兴师动众吗?”纪平惊讶道。

庞纲淡淡道:“人多场面大,那陈鹿不是要替天发丧吗,你亲率十万精兵,让他好好见识一下,什么是大凉帝国的天威!对了,你再去督造府领一万枝铬银利箭,我担心会有一些对朝廷心怀怨恨的粒子师,加入到造反的队伍中去。”

纪平领命退下。

一个文臣道:“大人,民变造反是大事,必须尽快上表朝廷。”

“不急。”庞纲眼中泛起一丝厉芒,“出了这种事,只怕朝中不少大臣又会趁机给咱们益州抹黑。等剿贼的捷报传来,到时再一起上呈给皇上吧。皇上就算责怪,见叛乱已平,也不会罚得太狠。”

这时,一个侍从快步跑到庞纲身边,附耳低声道:“总督大人,京城来人了。”

庞纲脸色一变,挥手让文武官员都退下后,对侍从道:“怎么,周守郡民变的事儿,这么快就传到京城了?”

侍从摇摇头,道:“不是,是西宫娘娘派人传来的密令。”说罢从袖口里掏出一封用红漆封好的信封。

庞纲接过信封,让侍从退下,拆开一看,脸色微变,将信纸用油灯烧了,大声道:“快叫田明进来。”

十分钟后,一个目如刀锋的精练汉子快步走了进来,单膝跪地,拜道:“大人,有何事要吩咐属下?”

庞纲眯起眼睛,道:“田明,你是我的心腹,我这里有件极要紧极机密的大事,要差你去办。你要敢泄露半点出去,我诛杀你九族!”

田明脸色一白:“大人请讲。”

庞纲道:“你现在马上前往周守郡,秘密查询全郡所有六岁左右的男孩,只要是外来的、或祖上户籍非本地的,一并抓来!”

田明惊讶道:“周守郡共有八座县城,人口有160万,流动人口又极多,查户籍十分棘手,六岁左右的男孩多如牛毛,这挨个排查,得查到何年何月?”

庞纲冷冷道:“你要多少人手,我全给你。还有,不能光查人口量大的县镇,所有的乡野小村,甚至是无人居住的荒山野谷,也要一并去查探!纪平领了十万大军去周守郡,我会给他发一道密令,让他借剿贼之便,暗中派大军帮你在全郡进行地毯式搜查。”

田明道:“属下明白了。大人,周守郡不乏名门望族,甚至是王公大臣的亲属,万一查到他们的小孩,肯定会大受阻挠……”

“杀。”庞纲森然说道:“这次我让你去找的那个小孩,身份非同小可,说不定一些王公贵族知dào

了他的身份,有意窝藏包庇他。你但凡只要发xiàn

身份可疑的六岁男孩,上至达官贵人之子,下至街头贫贱乞儿,能抓来的就抓,抓不来的,就将脑袋带回来!”

“遵命!”

庞纲阴阴一笑:“这回我倒要感谢陈鹿这厮了,他将周守郡搞得大乱,死几个小孩儿,没人会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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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茶楼对论

七日之后。

周守郡境内的宝山县。

重兵把守的城门口,一个衣衫破旧的老头儿,一手牵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女孩,一手抱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女孩,正在被两个士兵搜身。

见士兵要夺下怀里的六岁女孩搜查,老头儿慌忙作揖道:“军爷行行好,我的大孙女这几日受了风寒,正虚弱着呢,就不必搜她的身了吧。”

老头儿脚下的那个四岁小女孩,抱着一个小木盒,嘴里咬着一根手指,抬起头惊恐地看着两个士兵。

其中一个士兵见她长得玲珑可爱,忍不住捏了捏她嫩嫩的小脸蛋,然后对另一个士兵摇摇头,示意不用去搜老头儿怀里的那个大女孩。

负责搜身的那个士兵,对老头儿道:“把你的弓箭和刀留下,上头有令,如今是非常时期,不准带任何武器进城。”

老头儿哀求道:“军爷,俺是个猎户,全仗着这弓箭和刀打点山鸡野兔,养活俺的俩孙女,您二位要是把它们收走了,俺跟俺孙女,可得活活饿死了。”

另一个士兵又看了看那个眨巴着可怜的大眼睛的四岁小女孩,叹了口气,对搜身士兵道:“算了,放他们过去吧。一个老得都快死的老头儿,能有什么事儿。”

老头儿连不迭拜谢,拉着四岁小女孩儿,慌忙进了城。

周守郡一郡八县,除了眼前的宝山县,已经全部被白巾军攻占了。宝山县之所以能独善其身,是因为跟相临的青阳郡挨得最近,受到了青阳郡驻军的援助。而益州总督派纪平率领的十万大军,如今就驻扎在宝山县附近,以此地为根据地,跟白巾军展开战斗。

老头儿带着小孙女雀儿,抱着李晨,走了七天,才走到离家一百七十多里的宝山县。

进了城门后,老头儿找了一间临街支起的小面摊,拉了条长凳坐下,将怀里的李晨放在大腿上坐稳,又拉着雀儿坐上长凳,对摊主道:“店家,来一碗素面。”

摊主看了看他,道:“你们三个人,一碗够吗?”

“够,够。”老头儿笑了一笑。

摊主便往锅里下面,随口问道:“老丈,看你风尘仆仆的模样,是从哪里来的?”

“太昌县。”老头道。

摊主吃了一惊:“那里可是白巾乱党暴发的源头。你带着俩孙女,能活着逃到这来,可真不容易。”

“是啊。”老头儿感慨万千,“这一路上,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是死人,着实骇人。”

摊主唏嘘了一阵,又往锅里多抓了一大把面,打了三个鸡蛋,洒了把葱花儿,起锅后,用大海碗盛了满满一碗,端到老头儿的面前,道:“看你和你俩孙女,都面黄肌瘦,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这碗面我不收钱,你们安心吃吧。到了宝山县就安全了,这里有大军驻守,乱党是不敢打过来的。”

老头儿捏了捏扁扁的钱袋,朝摊主感激地笑了笑。

他身上本来藏了一小块碎银,这七天来,已经花得所剩无几了。

所幸的是,在第三天的时候,昏迷不醒的李晨醒了过来,不过这孩子一直病恹恹的,也不说话,好像是受到过什么巨大的惊吓,经常突然露出恐惧的神情,全身阵阵发抖,让人看着心疼。

雀儿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吞了吞口水,眼巴巴地望着老头儿。

老头儿却看着李晨,柔声道:“孩子,这个你喜欢吃吗?”…,

李晨费力地抬起眼皮,瞟了眼鸡蛋面,露出厌恶的表情。

摊主将油乎乎的手在围巾上搓了搓,有些不高兴地说道:“你这孙女可真够挑剔的,嫌我煮的面不香吗?”

老头儿赶紧解释道:“店家您误会了,我大孙女得了怪病,只要是看到汤汤水水的东西,都会心生厌恶,我不瞒您说,她连水都不肯喝,都是我强行给她灌下去的。可是她喝下去之后,又会吐出来。”

“哦。”摊主露出同情的目光,“这病可真够怪的,人不喝水能行吗?怪不得她看上去有气无力的样子。”

老头儿苦笑了一声,放下李晨,起身去了旁边的一个卖烧饼的小摊,买了块干巴巴的烧饼。

如今,大量的他县难民涌进宝山县,整个县城里都是人挤人,街上摆满了这种临时性的小摊。

老头儿走回来坐下,将鸡蛋面推到雀儿面前,然后把饼捻碎,喂李晨吃下去。

李晨似是饿得急了,那饼入嘴,嚼都不嚼就拼命往下咽。

店主怕他噎着了,倒了碗白开水递过来。

老头儿接过来想喂他喝,可他却厌恶地推开,只顾着吃饼。

老头儿朝摊主歉意地笑笑,摊主摇头道:“这病得赶紧治啊,不喝水会要人命的。”

雀儿美美地吃着鸡蛋面,里面的三个荷包蛋,她贪心地吃下了两个,才心满yì

足地擦了擦嘴。

她年纪小,吃不了多少东西,一大海碗面几乎没怎么动。老头儿也饿坏了,几乎风卷残云一般,将整碗面吃得一干二净,连滴汤都不剩。末了拿出一块方布,将那枚荷包蛋包好,放到雀儿的手上。

吃饱了饭,原本没精打采的雀儿和李晨,都恢复了精气神。

李晨十分恼怒地抓着脑袋上扎的两根冲天辫,雀儿则调皮地拉扯他身上的那件花衣裳,他被她惹急了,朝她叫道:“不要碰我。”

他这一嗓子喊出来,老头儿大惊失色,赶紧捂住他的嘴。

那摊主惊讶地望着李晨,失声道:“原来他是男孩儿啊!”

老头儿朝摊主嘘了一声,摊主心虚地看了看四周,点点头表示理解。

老头儿便向摊主拜了拜,抱起李晨,拉上雀儿匆匆离开。

……

县城中一家雅致的茶楼上,一间临街的小厢房内,一个白衣胜雪的老者,和一个锦袍中年正在对弈。

厢房内茶香飘飘,一个小婢坐在一角弹着一架七弦琴,琴音清越,正如窗外的寒冬,别有一番冷冽之味。

白衣老者执黑子,下了一棋后,笑道:“苏士考,你身为周守郡的郡主,此刻全郡大乱,你不忙着领兵平贼,却躲在这儿与老朽喝茶下棋,不怕上头怪罪吗?”

锦袍中年苏士考笑道:“石镜公又取笑我了。益州总督庞纲派纪平和张广泰来剿贼,我这个小小的郡主,哪有什么资格上去指手划脚。至于什么军政民务,整个周守郡除了此县外,已经全部沦落,我想管,那些白巾乱党,也不让我去管啊。”

石镜公忍俊不禁:“你啊你,倒总是能为偷懒找借口。”

苏士考叹气道:“唉,这回我是一懒到底了。周守郡暴乱,朝廷责罚下来,顶罪的肯定是我这个倒霉郡主,革职是免不了了。也罢,这官反正是当腻了,以后我也学习镜公您,当个闲云野鹤的散人,图个逍遥自在。”…,

石镜公道:“别,老朽是个闲人,你可不同。你饱读诗书,有一腔为国为民的热血。你隐退了,这大凉国的官场,又要污浊几分。”

苏士考苦笑道:“镜公过誉了,士考只是一个书呆子,望着满目疮痍的江山,无力改变什么,只有叹气的份。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此次暴乱,我觉得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可以让京城里的大人物知dào

,他们管治下的穷苦百姓,已经对朝廷积累了多么大的怨恨。”

石镜公道:“大凉王朝虽然腐朽,但还没到全面崩溃的地步。而且,这普天之下,能扛得起起义这支大旗的人,还没出现。白巾军的头领陈鹿,只不过是个靠伪道术蒙人的骗子,有点儿小聪明,但是,成不了大气候。”

苏士考笑道:“说起陈鹿,此人还真有点儿本领,招了不少隐世的大粒子师至麾下,替他卖命。”

石镜公冷笑道:“这不是他本领高,而是普天下的粒子师们,对朝廷积怨甚深,现在有机会推翻皇权,不用请就自己主动跑来了。他们是唯恐天下不乱,哪是什么替天下苍生着想。而陈鹿,也只不是过是一个做着皇帝梦的可怜人,可惜能力太差,皇位是轮不到他来坐的。”

苏士考摇头笑道:“镜公此言,让屡屡在陈鹿手下吃败仗的我情以何堪。”

石镜公道:“你是个好官,又不代表你是个好将军。”

苏士考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好歹也算是饱览兵书,虽不擅长骑射,可对于排兵布阵,兵策谋略,也知之一二。”

石镜公笑道:“你还酸上了。你顶多是纸上谈兵,为将为帅,那差得远呢。你就看那张广泰,虽是一介莽夫,大字不识几个,可是人家就会比你带兵,以五千之众,大破三万白巾乱军,斩首过万。而且,他斩首的这些人里,可有不少粒子师啊!他作为先锋部队,没有带任何的铬银兵械,全凭着马刀和长枪,跟粒子师血拼的!”

苏士考一脸的挫败,道:“咱们换个话题好吗?”

石镜公道:“最近关于六岁男孩失踪的事,你应该知dào

吧。”

苏士考神情严肃起来,点头道:“嗯。周守郡内,突然出现一大批神mì

的黑衣人,专门掳掠和杀害六岁左右的男孩,搞得百姓人心惶惶,害pà

自己的孩子遇害,便纷纷将男孩扮作女孩,穿上花衣裳,扎上女娃娃的朝天辫,甚至往脸上涂抹胭脂。”

石镜公道:“益州总督庞纲,派纪平老将军带来了十万大军剿贼,可是,驻扎在此地的大军只有两万,还有八万大军,却守着全郡八县的各个关隘要口,形成一个紧密的铁箍,将整个周守郡,围得水泄不通,不准任何人通过,哪怕是朝廷大员!名义是为了防止白巾乱党扩散到相临郡县,实jì

上的目的,你又可知?”

苏士考眉头一皱:“难道,他们是在防止什么人逃出周守郡。”

石镜公道:“陈鹿虽然号称拥有白巾军二十万,可大多是贩夫走卒之流,别说上战场,连刀怎么拿都都不知dào

。只要找一员稍微靠谱的大将,领上精兵两万,便足以将乱党杀个片甲不留。纪平年纪虽大,可并不糊涂。他手握重兵,却不急于剿贼,放任周守郡大乱,这其中玄机,你可懂?”

苏士考苦思半晌,摇头道:“士考愚钝,请镜公明示。”

石镜公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天下,不会大乱,可是,大凉国的朝野,很快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席卷大凉国的权力中心。”

第四章:粒子师的仇恨

苏士考急道:“镜公,你就不要卖关子了。”

石镜公道:“那些黑衣人,为何不抓五岁或七岁的男孩,非得抓六岁的呢?”

苏士考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石镜公道:“大凉国皇室,历来规定,皇子六岁,即可立储!”

苏士考道:“可是现今圣上只有一个皇子,乃西宫娘娘所生的李渊,如今不过才三岁,远不到立储的年龄。”

石镜公道:“我说的不是李渊,是另一个。”

苏士考惊道:“难道民间传言是真的?六年前,从京城皇宫里逃出来的一个宫女,当真怀了龙种?”

石镜公道:“以前,谁都会以为这是一个流言,连我也觉得这不过是一个无稽之谈。试想一下,**美女三千,皇上怎么可能会去宠幸一个宫女?就算宠幸了一个宫女,作为**之主的西宫娘娘,又怎么会不知dào

?而且以她的狠毒手腕,怎么可能让这个宫女怀有龙种,又岂会让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西宫娘娘智商极高,心机谋略之深,骇人听闻,连皇后和皇太后,都沦为她掌上的玩物,一个小小宫女,怎么斗得过她。可是,她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她要不闹出眼前这一番动静,我还真不会相信那个流言是真的。”

苏士考道:“莫非,那些黑衣人,以及纪平将军的怪异行为,都是西宫娘娘指使的?”

石镜公道:“虽不是她亲自指使,但也肯定是因为她的缘故。益州总督庞纲,身为封疆大吏,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西宫娘娘背地里一定一直在拉拢他。而又从他近年来在朝野中的所作所为上看,他十有八九已经是西宫娘娘的人了。西宫娘娘这六年来,应该是在拼了命地寻找那个宫女以及她生下来的皇子,并且,她最终发xiàn

,宫女和皇子,就藏在周守郡的某地。我猜,她甚至可能已经知dào

了那个地方的具体位置,并且就在前不久派了最得力的手下前去刺杀,可是,刺杀最终宣告失败。”

苏士考奇道:“镜公为何有此一猜?”

石镜公道:“西宫娘娘是何等智慧的人,现在居然愚蠢到让庞纲派人在周守郡大张旗鼓地找人,说明她肯定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已经方寸大乱了,所以才昏了头,做出如此不明智的举动。而能让她惊慌的事是什么?一,她已经确定有那么一位皇子存zài

,而且,还活得好好的。二,她一定原本有机会杀死他,可是,偏偏又让他逃脱了,所以她才会又气又急又恐,乱了自己的阵脚,急忙派庞纲围住周守郡。女人啊,毕竟是感性的动物,不可能随时都保持理智。”

苏士考叹道:“经镜公这么一提醒,现在我也可以确认,世上应该有另一位皇子存zài

,今年正好六岁,一旦被某些人带到皇上面前,就会被立为太子。而西宫娘娘和她儿子李渊的地位,将会岌岌可危。毕竟,娘娘再厉害,终究是娘娘,**之中母以子贵,李渊当不上皇帝,她早晚要被人从金字塔顶端给拉下来。”

石镜公道:“所以她才会害pà

到失去了理智。她如今权势虽大,但还不足以左右朝纲。如今朝野之中,有四派力量在角逐:一派是她的,一派是皇后的,一派是中立的,还有一派是皇上的。四股力量在相互地碾压、绞杀,斗得鲜血淋漓,一旦那个如今正好六岁的皇子被另外三派的任何一派发xiàn

,给带回了皇城……”…,

“那势将引起一场腥风血雨,帝国的权力格局,又会产生新的变化。不过,这跟咱们是没什么关系,那些大人物之间搏杀得再惨烈,下面的老百姓,日子该怎么过照过。别说是立个太子了,就算是换皇帝,咱们该吃吃,该喝喝,茶余饭后,还能多点儿谈资。”苏士考笑道,顿了顿,又说道:“不过,西宫娘娘可该睡不好觉了。如今周守郡的事,天下皆知,另三派中,不乏大智近妖之人,早晚会像镜公一样,看破其中玄机的,就算他们找不到皇子,就算西宫娘娘现在杀了皇子,他们也同样可以借此机会大做文章。”

石镜公道:“西宫娘娘此刻估计已经后悔了,可是,她现在是骑虎难下,只能孤注一掷,找到那位皇子并杀之,来个死无对证。不信你等着看,周守郡的事,就算引起了全天下的注意,也不会有所收敛,反而会愈演愈烈。”

苏士考道:“事情闹大了,总得会有人出来背黑锅吧?”

“黑锅,现在不有个现成的人在背吗?”

“谁?”

“周守郡,如今哪位爷闹得最欢?”

“白巾军的头领陈鹿?”

“不错。纪平领兵十万,却对周守郡围而不打,故yì

让全郡大乱,到时候就算有人追究六岁男孩失踪的事,所有的罪行都会被推到白巾军和陈鹿的头上。栽赃这种事,是任何一个权谋家都擅长的本领。”

“明白了,全明白了。”苏士考长叹一声,忽然起身离席,朝石镜公深深一拜,道:“先生果然是大贤啊,一叶而知秋,区区数语,道破整个大凉帝国的迷雾,士考拜服!”

石镜公笑道:“瞧瞧,你又酸上了。”

苏士考道:“我这是肺腑之言。镜公,以你之智,若是从政,大凉幸甚,百姓幸甚。”

石镜公冷冷一笑:“怎么,难道你忘了我也是一位粒子师吗?你让我投靠朝廷做官,这不是打我的老脸吗?”

苏士考讪讪一笑,道:“你们粒子师跟朝廷之间的怨结,还真深啊。”

石镜公长叹一口气,望向窗外,忽地神色一动,伸手一指,道:“你看那位老者。”

苏士考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六旬老人,左手牵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女孩,右手抱着一个大一点儿的女孩,奇道:“不就是一个逃难的老人吗,有什么奇怪的。”

石镜公唏嘘一声,道:“别看他行将就木,衣衫破烂,他可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大粒子师,其修为,应该不在我之下。”

苏士考大惊:“这么厉害?”

石镜公苦笑一声,道:“你看看他就明白了。一位如此超绝的大粒子师,要是换作三十年以前,那肯定是万人开道,百官跪拜,地位堪比国公,可发今呢?却状同乞丐,饥寒落魄。沦落至此,还不是被朝廷给逼的,怎能不叫人心痛?你又怎能让粒子师消得下对朝廷那口怨气?”

苏士考怔怔地出了会儿神,不知dào

该说什么,只得长叹一声。

石镜公用饱含同情的目光望着那位老者,突然眉头一跳,道:“不对,他怀里的那个女孩,是男孩假扮的!”

苏士考道:“想必是他担心那个男孩也被黑衣人抢走,所以将他扮成女孩吧。”

石镜公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而是赶紧离席,向茶楼下走去。…,

苏士考似乎想到了什么,惊道:“难道,他抱着的是,是,是那位皇子?”

说罢快步追了出去,因为过于激动,跑出厢房时,差点儿被门槛绊倒。

茶楼外面,石镜公站在大街边上,望着茫茫人流发呆。

苏士考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急切道:“你站在这儿干什么,怎么不去追?”

石镜公叹道:“那老者估计已经察觉到我了,他的气息突然中断,显然是隐藏起来了。他的境界不下于我,我不可能再找得到他的。”

苏士考懊恼地一拍大腿,一脸惋惜地说道:“可惜了,太可惜了,差一点儿就能找到那位皇子。”

石镜公用很无语的眼神看着他,道:“谁跟你说他抱着的是皇子了?你能不能不这么神经质,一看到六岁的男孩就以为是皇子。我之所以吃惊,是因为我感觉到那孩子的天赋十分惊人。虽然粒子师如今已经没落了,可是看到根骨极好的孩童,我还是忍不住会多留意几眼。”

苏士考尴尬一笑:“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认出他是皇子了呢。”

石镜公好笑道:“我又不是神仙,那皇子长什么样,我怎么知dào

。唉,真是可惜,我本还想与那老者把酒言欢,结为朋友。现如今,像修为高到他这种境界的人,要么死了,要么躲到深山老林隐世不出,在尘世中行走的,极少极少。士考啊,你派你手下的那些耳目,替我好好留意一下,如果发xiàn

那老者的踪迹,及时告sù

我。现在整个周守郡都被益州派来的大军围了个水泄不通,他如果想出城,也出不去。而周守郡只有此县没有被乱党占领,他如果是来避难的,应该会在此县城内呆上一段时间。”

苏士考笑道:“你放心吧,宝山县这巴掌大的地方,想找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过了一会儿,苏士考又道:“镜公啊,有个事我想求你。”

“嗯?”

“你本事那么大,能不能教教我,如何在多如牛毛的男孩中辨认出皇子?”

“你想利用皇子升官?”

“镜公,你我相识这么久,我的人品你还不清楚吗?我只是十分痛恨西宫娘娘的恶毒行径,不想让她的阴谋得逞。”

“你有没有想过,西宫娘娘派人去刺杀宫女和皇子,为何会失手?”

“有高人在暗中保护皇子?”

“西宫娘娘何等谨慎,她派去的人,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连这种万里挑一的高手都折了,说明保护皇子的人,着实不凡。所以,你就不用操心皇子的安危了。我再跟你透露个事儿,如果我没猜错,派人去保护皇子的,应该是皇上。”

“啊?这怎么可能!”

“我只是猜猜,信不信由你。当今皇上,虽然无道,但并不昏庸。只怕那位藏于民间的皇子,也是他的一步棋而已。”

“可是,皇上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很多事情看起来不可思议,可是只要剖析开其中的利害关系,就能很轻易地看个一清二楚。士考,你书生气太重,看问题总喜欢以圣贤之道出发,所以容易被混淆眼球。我再大胆预言一次,如果周守郡的暴乱一个月内没有被平息,那么,皇上会主动把那位皇子送到西宫娘娘面前,让她杀。”

“镜公啊镜公,都说你料事如神,可这回只怕是猜错了吧。虎毒不食子,皇上如果真的知dào

自己有位六岁的儿子,大可不立他为太子,也不至于要杀他来安抚西宫娘娘吧?”

“一个月以后,自然见分晓。到时,我再好好跟你讲解其中的关系。至于现在嘛,走,今天我心情高兴,陪我去酒楼好好畅饮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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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夜杀

入夜。

宝山县境内,一间破落的四合小院。

院内满是难民,点着几堆篝火,映照着一张张写满疲倦和颓靡的脸。

屋檐下,一老二少紧紧依偎在一起。

寒冬腊月,夜风冰冷如刀,李晨和雀儿挤在一起,紧紧地裹着薄薄的褥子。

雀儿不高兴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对李晨道:“你别挨着我,你身上凉冰冰的,冷死了。”

李晨讨好地说道:“你身上好暖和,帮我暖一下身子,我以后给你好吃的。”

雀儿思考了一会儿,说道:“那等去了并州,你给我买冰糖葫芦。”

李晨点头道:“好。”

雀儿不相信地看着他:“你有钱吗?”

李晨奇道:“什么是钱?”

雀儿:“就是圆圆的,中间有个洞,可以拿去换好多好多好吃的的一种东西。”

李晨更加奇怪了:“想吃好吃的,还得拿钱去换吗?我以前想吃什么,我娘都会给我拿过来,她也没问我要过钱呀。”

雀儿一脸无奈地看着他:“真是的,你怎么什么都不懂。——爷爷,”她转头看向旁边挨着屋墙坐着的老头儿,问道:“咱们什么时候能到并州呀?”

老头儿宠溺地看着她,笑道:“快了。出了这个县城,就是青阳郡的地界,穿过了青阳郡,就是并州。等咱们到了并州,就是这个季节天气最冷的时候,那冰糖葫芦的糖衣,冻得又硬又脆,咬一口,嘎嘣响,甜丝丝的味道,比蜜还要浓。”

“好。”雀儿露出一脸幸福的笑容,就像此刻已经吃到了一般。

老头儿看向李晨,道:“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还冷吗?”

李晨摇了摇头,道:“不冷了,可是胸口还是一阵阵地疼,好难受。”

“怕是着了风寒,把身子冻坏了。等到了并州安顿下来了,我好好给你调养。”

李晨道:“以前我胸口也会疼,可是每次母亲都会喂我喝一种很苦的药,喝了就不疼了。”

雀儿眨着眼睛,好奇地问道:“你不是不喝水吗,那药也是用水煮的,你怎么就喝了?”

李晨道:“我不知dào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不知dào

为什么,现在一看到水,就会有一种很讨厌的感觉。”

老头儿若有所思,拿起李晨的手,把了把脉象,眉头紧锁,一副困惑至极的样子。

李晨感觉有什么麻麻的东西顺着老头儿的手指钻进了自己的手腕,然后向全身游去,又痒又难受,忍不住生出了抗拒的心理。

他这一抗拒,老头儿立kè

闪电般缩回了手,指肚上凝结了一粒冰晶,冒着森森的寒气。

雀儿看到老头儿脸上惊慌的神情,奇道:“爷爷,你怎么了?”

老头儿干笑一声,对李晨慈祥地说道:“前几日你一直病殃殃的,也没好好跟你说话,还不知dào

你叫什么名字呢。”

李晨道:“我叫李晨。”

雀儿生怕落后,也急忙说道:“我叫雀儿。”

李晨望向老头儿,道:“那老爷爷您叫什么名字呢?”

老头儿怔了一下,抬起浑浊的眼睛,茫然地望着漆黑的天幕,长叹道:“是啊,我叫什么名字……好久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了,也好久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了,我都忘了我叫什么。”

他换上了一副笑容,对李晨笑道:“他们都习惯管我叫老猎户,你就叫我猎户爷爷吧。”…,

“猎户爷爷。”李晨嫩声嫩气地叫了一声。

老猎户高兴地应了一声,摸了摸他黑黑的脑瓜子,笑道:“你放心,爷爷认识几个很厉害的医生,等到了并州啊,我找他们好好给你看看。”

“嗯。”李晨点了点头。

雀儿忽然说道:“你刚才说,你娘给你好吃的,给你喝药,你有娘呀?”

李晨“嗯”了一声,随口道:“当然了,谁都有娘。”

雀儿惊讶地说:“是么?可为什么爷爷说我没有娘,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李晨道:“那肯定是猎户爷爷在骗你。”

老猎户尴尬地咳嗽一声,嘿嘿笑了两下。

雀儿急了,从被褥里钻出来,拿出她的小木盒,掏出放在里面的那几枚漂亮小石子,对李晨道:“爷爷说,我从石头里蹦出来时,两手的手心里还攥着这几颗小石头。”

“好了。”老猎户看着雀儿着急的模样,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笑道:“早些睡吧。”

李晨好奇地看着她手里的小石子,忍不住说道:“真漂亮,能不能给我一颗?”

“不给!”雀儿蛮横地说道,将石子放回到盒子里,塞到老猎户的行李包中,重新钻回了被翻。

李晨看向老猎户,问道:“猎户爷爷,她真的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吗?”

雀儿听到这句话,也一脸紧张地看着老猎户。

老猎户慈祥地看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柔声道:“我的小雀儿呀,是天上下凡的仙女,是天地间的灵气孕育出的小精灵。咱们头上的苍天,脚下的大地,就是雀儿的爹和娘。”

李晨笑道:“猎户爷爷又逗人了,你这讲的分别是神话故事里的东西。我睡不着觉的时候,我娘就给我讲那些仙人、鬼神、妖怪之类的故事哄我。”

雀儿望着李晨:“那你娘在哪儿呢?”

李晨神情一僵,忽然露出巨大的惊恐之色,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大颗的泪水从眼眶里滚落,颤声道:“我娘,我娘……她……她……”

老猎户赶紧轻轻拍着他的身子安慰道:“孩子,别哭了,不想说就不要说。”

“我娘,她死了。”李晨说完这句,紧紧咬着下嘴唇,将身子转身一边,默默地流着眼泪。

雀儿像做错事似的吐了吐舌头,也跟着转过去,伸手抱着他微微发抖的背,说道:“你身子好凉,我抱着你睡。”

“唉,都是苦命的人。”老猎户看了眼两个孩子,长长叹息一声。

夜渐深,残月如钩。两个孩子裹着薄褥子,相拥而眠。只是晚风刺骨,又是在露天的院子中睡觉,自然更加寒冷。二子虽然已经入睡,却还是时不时地哆嗦一下。

老猎户也靠着墙和衣而眠,浅浅地睡着,睡觉时,手还有意无意地搭着别在腰上的那把圆口利刀。

一阵阴风从地而起,黝黑的夜色下,十来个身穿夜行衣的人翻上了四合小院的院墙,动作敏捷而轻盈,显然都是练家子。

他们像猫一样跳下墙,落地时没有发出一点儿的声音。院子里横七竖八地睡了一地的难民,没有一个人被惊醒。

他们分散开来,快速地在难民之间穿梭着,像是在寻找什么。

其中一个人走到老猎户的身旁,眼睛直接从他身上掠过,落在雀儿和李晨身上,最后锁定了李晨。

他慢慢地凑了上去,右手从腰里抹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弯刀,左手捂向李晨的口鼻。…,

可是,还没等他将刀对准李晨的脖子砍下去,却突然感到自己的脖子上袭来一阵阴冷的寒意。

他回过了头,看到一丛鲜血从下巴的下面飙溅起来,然后,他感觉脑袋腾空而起,眼前的视野向上攀升,最后又下降,然后旋转着摇晃起来。

“咚”,他的无头之身,软软地栽倒在地。

其余的夜行人被惊动了,齐刷刷看了过来,只看到一把圆口利刀悬浮在半空中,一个老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老头子,正靠着墙,用那种像冰一样冷的目光看着他们。

“是粒子师。”其中一个夜行人颤声说道,握刀的手,抖得比他的声音还厉害。

“快用铬银箭!”又一个夜行人嘶声叫道。

其实不用他叫,其他人已经在迅速地取出小型弓弩,搭上箭头异常明亮的短箭,刚要扣下扳机,只听得一声急促的暴响,那口悬浮的刀,像闪电一般划过,等刀重新回到它刚才所悬浮的位置时,这些夜行人脖子上都出现了一道细密的血线。

咕咚,十几颗脑袋掉了下来,满地乱滚。那些空荡荡的脖子,像喷泉一样往空中飙射鲜血。

老猎户将那把滴血未沾的圆口利刀插回腰带上,一把背起那些行李,然后张开双臂,连着褥子一起抱住酣睡中的李晨和雀儿,双腿微屈,猛地一绷直,人便像炮弹一样飞入高空,远远地消失于漆黑的天际。

四合小院外,不知什么时候,有一头毛驴停在院门口。驴上骑着一个挽着长髻的俊美男子,只是他的脸很白,是那种病态的苍白,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冰冷,死气沉沉。

他抬起丹凤眼,漆黑的眸子,在夜色下显得异常清亮。

他望着老猎户离去的方向,喃喃说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又是谁?”

“不知dào

呢。”一个灰衣老者谦卑地说道。他手里握着毛驴的缰绳,似是专门替驴背上男子牵驴的老仆。

男子继xù

问道:“他为什么要跑?”

灰衣老者笑道:“他应该是感觉到了王爷您身上强dà

的气息吧。”

男子道:“我觉得他可能误认为我跟那些夜行人是一伙的了。”

说到这里,男子又撇了一下嘴,道:“不对啊。皇兄这次让我来接他那个儿子,我凭借着对皇室血脉的感应,一路找到这儿,皇兄不是说,负责秘密护送他儿子的,是铁摩堂吗?铁摩堂在哪儿,怎么跟在皇兄儿子身边的,是一个来路不明的老头子?”

灰衣老者道:“那个老头子,他好像很厉害啊。莫非是西宫娘娘的人,他杀了铁摩堂,劫走了皇子?”

男子道:“没听说过西宫娘娘手下有这么厉害的大粒子师。这事有点儿意思。”

灰衣老者:“王爷,那现在该怎么办?”

男子苦笑一声:“能怎么办?继xù

追呗。”

说罢,他闭上眼睛,两手下垂,手指捏着奇怪的姿势,忽地低喝一声,两手往空中一抬,立kè

只听得毕剥一阵响,脚下的青石板砖纷纷碎裂,一只只半米来长的黑色猎犬从土里钻了出来,数量足有三四十只之多。

男子抽出一柄锋利的腰刀,在左掌上用力一划,将流出的血往地上用力洒。那些黑色猎犬涌过来,争先恐后地去闻那些血。

“我的乖乖小宝贝们,又得麻烦你们啦。”男子望着那些黑色猎犬,露出慈爱的笑容。

那些猎犬闻够了,又刨开土钻回了地下,很快就消失不见。

灰衣老者取出金刨药和绷带,细心地替男子包扎左掌上的血口。

流了不少的血,男子原本就很白的脸变得更加苍白了。他叹了一口气道:“那孩子体内跟我流着一样的皇室血脉,每次我都只能通过这种笨办法找他。本来已经好不容易找到了,结果让他跑了。这回可不能再出意wài

,否则我的血又要白流不少。”

灰衣老者笑道:“王爷受的苦,皇上肯定不会忘的。”

第六章:病叶出门

冰冷的夜空下,一个呼啸的黑影像大鸟一样掠过,在黑影的后方,一个白影若隐若现地紧跟着。

那黑影,正是从四合小院逃离的老猎户。

他感觉到了身后的追踪之人,眼中陡然现出一股杀机,快速前冲的脚步戛然而止,一个急转身,扑向远远跟在后面的白影,手中扬起的利刀暴射出一团刺目的刀芒!

“先生请勿动手!”那白影惊叫一声,身体以诡异的角度往旁一闪,避开那一团狂盛如山的恐怖刀芒,但还是被刀芒的余锋刮了一下,身子如同一片寒冬的枯叶从空中栽落在地。

“好……好强dà

。”白影眼中露出惊惧的目光,低头看了眼右边身子被刀芒擦中的地方,隐隐有血渗出。

老猎户落到他面前,阴狠地盯着他,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跟踪我?”

“在下名叫石镜公,根本无意冒犯尊驾,我之所以跟着您,只是……只是纯粹地对先生产生好奇之心,想结交先生。”白衣人作了一揖。他便是白天在茶楼与周守郡的郡主苏士考对论的石镜公。

“石镜公?何方人士?”老猎户目光中的戒备丝毫没有降低半分,依旧紧紧地盯着他。

石镜公道:“在下一介无名小辈,先生自然没有听说过。”

老猎户道:“你修为倒不低,居然能避得开我这一刀。如果换作以前,以你之修为,你的名字我应该也会知dào

。只是,我好久不问世事了,对于现在冒出的高手,全都不认识。”

石镜公又深深行了一礼,对于刚才那团刀芒犹是心有余悸。之前他还狂妄自在,以为这老者的修为与自己不相上下,结果刚才老者一亮刀,他就已经知dào

,自己跟他差得不是十八万千里。

他咽了咽唾沫,恭敬地问道:“斗胆请教先生的尊姓大名。”

老猎户收起了刀,淡淡说道:“无可奉告。”

石镜公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先生,可是病叶出门……”

老猎户悚然动容,瞪大眼睛看着他。

石镜公见他这副表情,知dào

自己没有猜错,内心顿时狂喜不已,当即双膝跪地朝他磕头一拜,眼中隐含泪光,激动道:“没想到,还真是病叶先生。镜公有生之年能看到先生的英容,死而无憾。”

老猎户脸颊微微抽搐了一下:“你怎么会知dào

是我?”

“有一半是蒙的,另一半是因为您的这把刀。刚才您朝我击出的这一刀,刀气最中间锋芒内敛,两翼却刀锋大盛,隐隐像是一只展翅狂舞的巨蝶。天下人都知dào

,病叶出门,除了拥有一身惊天动地的大修为,还有一把旷世宝刀,名为‘蝴蝶剪水’。所以才斗胆猜测是先生您。”

老猎户长叹了一口气,道:“你且起来说话吧。”

石镜公道:“不,前辈您乃是一代宗师,我只不过是个后生小辈,按礼数自当给您行跪拜之礼。”

老猎户道:“你多大了?师承何处?目前是什么境界?”

石镜公道:“我今年虚岁一百一十九岁,师承白云山三剑观,目前是小圆满大后期境界,资质愚钝,在这个境界卡了二十多年了,一直无法突pò

到大圆满境界。”

粒子师修行共分为七大境界:粒子控,乙蛇,闻虎,长赱,小圆满,大圆满,准仙。

老猎户道:“三剑观……我想起来了,你们的掌门,与我倒有过几面之缘。他现在可还好?”…,

“死了。”石镜公面露悲痛之色,“三剑观遭到了朝廷的清剿,全观上至掌门长老,下至新进弟子,一共三百七十八人,被杀得一干二净!只有镜公因事外出,才得以幸免于难。”

“唉。”老猎户叹了口气,道:“你起来吧。”说罢一拂袖,一股大力托得石镜公站了起来。

石镜公擦了擦眼泪,道:“先生,江湖上一直流传着您被朝廷杀害的谣言,很多粒子师都信以为真,认为您这样超绝的大粒子师都会被杀害,更别说普通的粒子师了,于是都渐渐生出了绝望之心。可是我却不相信这个谣言,我在我娘胎里的时候,先生您已经是名动天下的大粒子师了,我从小就是听您的故事长大的,我不相信以先生的修为,会被朝廷的鹰爪杀害。一百多年前,先生您已经是小圆满境界中的巅峰高手了,现在,您肯定已经步入了准仙境界。”

老猎户嘲讽一笑:“我现在跟死有什么区别吗?如丧家之犬般东躲西藏,每天浑浑噩噩地活着,苟延残喘。病叶出门,不过就是个大笑话而已,这个人早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肉体。”

石镜公惶恐道:“先生您可千万不能妄自菲薄,师子粒的这杆大旗,还得先生您来扛啊。您是普天之下所有粒子师心中的信仰,您要放qì

了,粒子师可真的要彻底没落。”

老猎户盯着他:“难道现在粒子师不算彻底没落吗?那些在以前凌驾于皇权之上,可以呼风唤雨的宗派、道观,这些年纷纷被朝廷消灭,幸存的粒子师们,要么躲起来不敢见人,要么沦落为朝廷的走狗,为了荣华富贵,拿起屠刀帮zhù

朝廷寻找并残杀同袍。”

石镜公愤恨道:“都是铬银给害的啊,修liàn

百年的粒子师,面对一枝铬银箭时,就如同一个孱弱的婴儿!苍天啊,你既生粒子师,又为何要让铬银出现!”

老猎户道:“三十年前,铬银的出现,瞬间让高高在上的粒子师走下了神坛,打破了粒子师不可战胜的神话,各个帝国都纷纷建立起装备了铬银武器的强dà

军队,对粒子师赶尽杀绝。呵,这也算是轮回报应吧,以前,一个国家虽然有皇室和王权存zài

,可真zhèng

的主人是由粒子师组成的宗派。那些王公贵族,甚至是皇帝,都不过是宗派脚下的狗而已。而现在,身份转变,皇室重掌霸权,自诩是神的粒子师们,却成了被皇室踩在脚下的死狗。你说,这讽不讽刺,好不好笑?”

石镜公坚定地说道:“既然铬银可以克制粒子师,那么天下一定有可以克制铬银的东西!只要找到这种东西,我相信,粒子师肯定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到时候,这个天下,又会重新属于粒子师!”

老猎户怀中的李晨,这时候忽然发出一声梦呓,身子动了动,但又继xù

酣睡了过去。

他的这一举动,让原本交谈的两位老者都安静了下来,将目光移到他身上。

老猎户盘腿坐地,将用褥子裹着的李晨和雀儿横放在腿上。虽然他臂力过人,抱着二子根本不费劲,但毕竟裹着二人后成筒形的褥子太大了,抱起来别扭,而且睡在其中的两个孩子也会感到不舒服。

石镜公望着沉睡中的李晨,为了怕吓醒他,有意放低声音道:“多好的苗子啊,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威慑一方的大粒子师。他是您的后人吗?”…,

老猎户摇摇头:“不是,是我捡来的。”

石镜公小小吃了一惊,又望向雀儿,道:“她呢?”

老猎户迟疑了一下,道:“也是我捡来的。不过,她是我四年前捡的,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而这个男孩,是我前几天捡的。”

石镜公笑道:“先生您运气可真不错,老是能碰到这种有灵气的小孩儿。这个小女孩虽然根骨不如这男孩好,可是也算是一个相当好的修行苗子,可遇不可求啊。”

“嗯。”老猎户笑了笑,在谈论起雀儿时,他的脸色明显比之前的阴冷和威严要温柔慈爱许多。

石镜公把手伸向李晨,又看了看老猎户,见他没有阻止,便大胆地将手伸进褥子里,在李晨的身上捏了一通,感叹道:“真是惊人的天赋啊,对粒子的敏感性太强了,十分适合修习水系的粒子术,骨骼也是极佳,就是,就是身体好像差了些。先生,您是在哪里拾得他的,他的父母又是谁?”

老猎户道:“不知dào

。几天前,我正在山上打猎,忽然感觉到远处的一道山谷口,有很强烈的粒子风暴,于是寻了过去,就看到一地的尸体,这孩子昏迷在地。”

“一地尸体?都是粒子师吗?”

老猎户摇摇头:“只有两个粒子师,然后还有几十个朝廷的铁骑。那两个粒子师,一个是长赱境界的,另一个刚刚步入小圆满境界不久。”

石镜公脸色微变:“朝廷铁骑?莫非,你捡到的这个小男孩,是西宫娘娘要找的那个人?”

老猎户疑惑地看着他,显然听不懂他在说谁。

石镜公道:“这些天,周守郡内突然涌现许多黑衣人,专门杀害和掳掠六岁左右的男孩,这件事,先生应该知dào

吧?”

老猎户点点头:“嗯。朝廷不是贴了告示,说那些小孩都是白巾军首领陈鹿派人抓的吗,用他们的精血修liàn

妖术。

石镜公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眼前这位昔日的宗师级人物,已经完全不问世事了,根本不知dào

朝廷各方势力都在寻找皇子的事情。

于是,他便将整件事简单地讲述了一遍。

在他讲的过程中,老猎户一直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显然对他所讲述的东西不感兴趣,可是,当他听到怀中的李晨极有可能是那个藏在民间的皇子时,脸色陡然变了。

他低头看着熟睡中的李晨,眼中的慈祥迅速褪去,换上了阴森噬人的目光。

天底下,没有哪个粒子师不恨朝廷,别更说身为朝廷核心的皇室!

(二更毕,努力求个收藏,谢谢)

第七章:天赋中的缺陷

石镜公望着老猎户,惊讶道:“你不会是想杀他吧?他,他只是有可能是皇子而已。再说了,整个周守郡成千上万的六岁男童,现在哪个都有可能是皇子。”

老猎户咬牙说道:“你刚才不是说他是皇子的可能性很大吗?李家王朝,残害了我多少粒子师,他们的子孙,我见一个杀一个!”

石镜公道:“我只是听到先生说,发xiàn

这个孩子的地方,有朝廷的铁骑,便先入为主地以为是西宫娘娘派去的部下。其实完全有别的可能性,比如说,这孩子的父母是躲避朝廷的粒子师,那些人,是朝廷派去刺杀他们的。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他是皇子。”

老猎户道:“还有件事我没告sù

你。这个男孩曾说过,他的名字叫李晨!他姓李!这个孩子,我本有意收他为徒,可是,如果他真是皇室子嗣,那我岂不是为虎作伥?”

说罢,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睡梦中的李晨摇醒。

李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茫然地望着眼前的这两个老人。

老猎户盯着他道:“李晨,你老实告sù

我,你父亲是谁?”

李晨被他严肃的口气吓到了,害pà

地看着他,小声说道:“我娘说,我父亲叫李元平,是大凉国的皇帝。”

“什么!”老猎户发出一声暴吼,虎目圆瞪,死死地看着他。

石镜公也是一脸的震惊,紧张至极地望着李晨,道:“孩子,这种事可不能胡说,你父亲真是本国皇帝?”

李晨点点头:“我娘临死前告sù

我的,我记得很清楚。”

石镜公一声长叹,面露惋惜之色,痛声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是你啊!你哪怕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杀人犯的孩子,也比是皇子好啊。如此百年难得一遇的天赋,为什么要降临到一个皇室子嗣的身上!”

老猎户的眼睛一点一点儿红了,右手微微颤抖着将那把圆口利刀抽了出来。

石镜公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什么也没有说。其实,他现在也有杀死李晨的冲动。

尽管,他很心疼他的天赋;尽管,他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可是,他的父亲,大凉帝国的皇帝李元平,手上不知dào

沾了多少粒子师的血。数以百万计的粒子师,被他父亲的军队残忍屠杀,流血漂橹,万里枯骨。

父债子还,千古不变的道理!

李晨望着老猎户手里的刀,显然意识到了什么,眼泪迅速从眼眶中滴落,颤声说道:“猎户爷爷,你要杀我?”

老猎户拿刀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望着李晨眼中的泪水,心里生出了一丝不忍。可是,这丝不忍很快就被胸口生出的怒火给压了下去。因为一想到他的身份,他心里的那些伤疤被残忍地撕开。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同袍挚友被朝廷残杀的情景,想起了自己这些年东躲西藏害pà

被人发xiàn

自己身份的凄苦悲酸,想起了万千上万的粒子师倒在血泊中哀嚎的画面……

“孩子,对不起。”老猎户抬起左手,捂着李晨的眼睛,似是怕他看到自己被杀的一幕。然后,将锋利的刀,对准他的脖子高高扬起。

李晨眼中的泪水,从老猎户左手的缝隙中渗出。

“猎户爷爷,你记得告sù

雀儿,我答yīng

过到了并州会给她买冰糖葫芦,可是这个诺言不能实现了。并不是我存心骗她,是因为我以后不能跟她一起去并州了。”他没有挣扎,静静地坐在原地,轻轻地说道。…,

“嗯。”老猎户眼角流下两道泪痕,握刀的手抖得更加厉害。最终一咬牙,将刀挥下。

“爷爷。”

不知什么时候,雀儿也醒了过来,惊恐地看着眼前一幕。

利刀硬生生定格在半空,老猎户转过头,望向雀儿,轻声说道:“雀儿,乖,将头转到一边去,不要看。”

雀儿用力摇了摇头,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李晨,最后停留在欺霜压雪的刀锋上。

老猎户朝石镜公使了个眼神,石镜公会意,走上去抱起雀儿,想将她抱到一边去。

雀儿双脚乱蹬,拼命地挣扎,大叫道:“你是谁?放开我,不准你抱我!——爷爷。”她望向老猎户,颤抖着说道:“你要杀李晨哥哥吗?”

老猎户不忍看她,咬牙说道:“雀儿,你年纪还小,有些事你不懂。爷爷不得不杀他,如果不杀他,爷爷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雀儿忽然不闹了,一动不动地看着老猎户,半晌,才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道:“爷爷是坏人,雀儿讨厌爷爷。”

听到这句话,老猎户干瘦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

雀儿继xù

说道:“爷爷你之前对李晨哥哥那么好,现在却突然要杀他。你以前对雀儿也很好,是不是,以后也会杀雀儿?”

老猎户回过头,瞪大眼睛看着她,惊慌道:“雀儿,你怎么能这么想,你跟他不一样。”

“一样。”雀儿眼中流下了泪水,“他跟雀儿都是没娘的孩子。”

“轰隆”,原本平静的夜空,突然响起一声闷雷,随即,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下来。

天地间忽然一片寂静,只有刷刷的雨声。

石镜公抬头望天:“怎么突然下雨了?”说话时抬起宽大的袖袍遮在雀儿的头上,替她挡雨。

“下雨了呢。”沉默不语的李晨,突然开了口。他将身子往后挪了两步,以避开老猎户捂在自己眼睛上的那只手,然后抬起头看着从天而降的细密雨丝,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以前每次下雨,娘都会把我关在屋里,不让我出去。原来淋雨的感觉这么好,凉冰冰的,好舒服。”

他说话时,雨很快就湿透了他的衣服,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苍白。他停顿了一下,继xù

说道:“就是……胸口,好……疼……”

“疼”字的余音还没说完,他已两眼一闭,咚的一声栽倒在地。

看着昏迷倒地的李晨,老猎户明显慌了起来,只听铮的一声锐响,一道半透明的气罩以他为中心出现,大约有一间小院那么大,像一只巨大的碗倒将四人倒扣在里面,那些雨点落在气罩上,都纷纷弹开,汇成一股股水流顺着气罩的外侧面流向四周。

“这孩子好像碰不得水。”老猎户看了石镜公一眼,抱起李晨,脱下他身上的湿衣服,拧干,当毛巾擦拭他身上沾着的水,擦完后,又脱下自己的外套,将里面还没被水湿到的衬衣脱下来,裹在他身上。

“其实,先生您并不是真心想杀他。”石镜公望着忙碌的老猎户,幽幽地说道:“我看得出来,您还是打心眼里喜欢和关心这个孩子的,只是,为了道义,为了那些血海深仇,你不得不杀他。”

老猎户抱着李晨,沉默不语。

石镜公雀儿放下来,转身离开:“今晚,先生就当没有见过我,至于这孩子,我不说,没人会知dào

他是皇子的,您也就当不知dào

。他是一棵上好的苗子,前途不可限量,粒子师已经没落了,对于这种惊世的天才,要更加的珍惜。”…,

“站住。”老猎户望着石镜公的背景,肃声说道:“你错了,我之所以不忍杀他,并不是因为他的天赋。没错,但凡只要是有点儿修为的粒子师,都能轻易地看出这个孩子的天赋有多高,灵性有多强。他甚至小小年纪已经可以无师自通,能够本能地借助粒子让水凝结成冰。可是,他的天赋,有一种致命的缺陷!这些日子,我已经反复查探过他的身体。他的体质特别诡异,身体一旦大量接触水,心脏就会有很明显地衰竭,甚至会威胁到他的性命。”

石镜公转过身,惊讶地问道:“如此说来,他不能碰水?那他怎么可能活着?”

老猎户道:“这也正是我的费解之处,好像,他不需yào

水就能活下来,从我捡到他现在,一共七天,他没喝过一滴水,可照样活蹦乱跳的。我在并州有两个老朋友,对医卜之术十分精通,我原本打算带他去看看的。只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您打算怎么处置他?”

“雀儿的一句点醒了我。这孩子虽贵为皇子,可也是个没娘的苦命孩子。而且你之前也说过,皇宫有位西宫娘娘,也在千方百计地追杀他,他以后的日子,只怕是亡命天涯,漂泊无依,虽有皇子之名,却无皇子之实。罢,我不杀他了,但是,我也不会救他,更不会教他。你若心疼他,就将他带走吧。不然,我只会将他扔在这荒野无人之地,生死由天。”

石镜公愣了一下:“给我?这孩子不能碰水,那他的天赋岂不是有跟没有一个样?”

“是啊。你以后只能将他当一个普通小孩教养,而且,还得整天看着他不能让他碰水。”

石镜公看了眼昏迷中的李晨,道:“以先生之见识,您觉得他不能碰水的这种缺陷,有机会治好吗?”

老猎户思考了半晌,道:“不能。他的这种缺陷,是与生俱来的,如果是中了什么毒,还可解。可是这种由体质产生的缺陷,再神奇的医药也治不了。这就好比一个人出生时,少长了一条腿,你是不可能通过吃药让他再长出一条来的。我带他去并州找我的老朋友,也只是抱着活马当死马医的想法。“

石镜公长长叹了一口气,朝老猎户深深作了一揖,道:“罢了,那你还是将他扔在这里吧,是生是死看他自己的造化。不是我嫌他是个累赘,只是,我的妻儿,都惨死于朝廷之手,我的师门,也被朝廷血洗。带他在身边,难免会触景生情想起这些惨痛的回忆。”

第八章:老狗阿黄

老猎户望着石镜公,久久无语,最终一点头。

石镜公大袖一甩,朝老猎户又是深深鞠了一躬,道:“今日得见先生,实乃三生有幸。就此告辞了,但愿后会有期。”

“嗯,我会记住你的。”老猎户点头说道。

石镜公转身大步离去,仰头哈哈大笑,笑声中满是按捺不住的狂喜和激动:“我石镜公一介小辈,居然能够结识大名鼎鼎的病叶出门,此生足矣,此生足矣,哈哈哈……”

老猎户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默然不语。

雨丝如旧。

雀儿抽抽泣泣地看着老猎户,哽咽道:“爷爷,你真的要把李晨哥哥丢在这个地方吗?”

老猎户摸了摸她满是泪水的脸,道:“雀儿不哭,爷爷现在就带你去并州,给你买冰糖葫芦……”话一说完,他将李晨就地一扔,同时顺手将雀儿搂腰抱起,双腿就地一跺,整个人如大鹤冲天,轰的一声消失于漆黑的雨幕中。

淅沥的雨声中,只遗下雀儿那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不要……”

“啵”,扣在李晨身上的那个巨大气罩,在老猎户离开后,也如融化的冰块一样破碎,裂开。那铺天盖地的雨点儿,没有了屏障,肆无忌惮地落在他身上。

雨越下越大,李晨所躺的这个地方又是低洼之地,大量的雨水汇集过来,很快,李晨的半边身子,已经完全浸泡在水中。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渐渐由白转青,又由青变紫。

不知过了多久,“嗤”,一股黑血从他嘴里喷出。

他睁开了眼,悠悠醒转过来。

他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头发一缕一缕地沾在脸上,眼睛被雨水迷得几乎睁不开。

他擦掉眼睛上的水,又吐出了一口鲜血,捂着剧痛的胸口,抬起眼茫然地望着四周。

天地间除了风声和雨声,一片死寂,不见半个人影儿。旁边是一片稀疏的树林,那些树杈像鬼手一样舞动着。

“娘,晨儿好怕。”李晨抱着身子抖成一团,眼泪刷刷地往下掉。

他之所以流泪,并不是因为害pà

。而是,他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被遗弃了。

尽管他只有六岁,可在此刻,他也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凄凉和绝望。

树林中,突然亮起几团绿幽幽的光,然后,几条凶光毕露的恶狼从里面蹿了出来,以扇形将他团团围住。

大雨淋身,他不断地咳嗽着,每咳一下,嘴里便吐出一股乌血。他虚弱地看着那些一步步逼近的恶狼,哽咽着说道:“你们也要杀我吗?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想杀我?”

恶狼发出一阵长嗥,或许在用它们的语言,告sù

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孩,不管在狼的世界,还是在人的世界,都没有怜悯和仁慈,有的只是弱肉强食,有的只是与生俱来的仇恨!

它们张开血盆大口,凶猛地扑了过来。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李晨身后传来,大地似乎也隐隐震动了一下。

那几条恶狼突然像老鼠见了猫,夹起尾巴呜呜叫着逃跑了。

李晨转过身,看到身后出现了一条黄毛老狗,那狗的年纪似乎很大,走起路来身体一晃晃的,步履蹒跚,身上的毛有的地方都脱落。

李晨定定地看着它,它走到他身边,用温柔地目光看着他,蹭了蹭他的身子,然后伸出热乎乎的舌头舔他的手。…,

他鼻子一酸,只觉得就像看到了自己的亲人,抱着老狗大声痛哭起来。

“呜……”老狗似乎能感觉到他的悲伤,发出沉重的低叫。

老狗在他身旁趴下来,扭头看着自己的背,示意他爬上去。

李晨一边哭着,一边艰难地爬到它的背上。它站了起来,驼着他快速地跑动,很快就跑到一处山洞里。

洞内很干燥,里面有一张用树枝和干草铺的“软床”。李晨从老狗身上滚落到床上,扯起一把把干草拼命往身上盖。

一阵风从洞口吹来,浑身湿透的他,只觉寒意彻骨。

冷还是其次,最可怕的是胸口那巨大的绞痛,好像有一把尖锐的刀子插了进去,在心脏上不断地转动。

老狗走到他身前,用庞大的身躯将他压在身下。

李晨只觉老狗的身体热烘烘的,自己被它压在身下,就像在烤一炉烧得正旺的炭火,而且,衣服上的水,也在迅速地蒸发,冒出大团大团的热气。

大约过了一刻钟,李晨感觉胸口的剧痛消退了很多,原本湿答答的身体,也暖烘烘的。他伸手摸了一下,惊奇地发xiàn

,衣服已经全干了!

老狗的身体也不像之前那么滚烫了。它伸出舌头,亲热地舔着李晨的脸。

洞外的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停了。

李晨从老狗的身下钻了出来,走到山洞口,盘腿坐在地上,定定地望着夜色下黝黑的魅魅老林。

老狗走过来,坐在地上,跟李晨紧紧挨在一起。

李晨转过头朝它笑道:“我叫李晨,你叫什么?”

“呜……”老狗歪着头看着他。

“我叫你阿黄吧。”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呜……”老狗摇了下尾巴。

“阿黄,你的主人把你丢这里不管吗?”他摸了摸它苍老的毛发,“我也被人遗弃了。以后,我跟你一起相依为命好吗?”

阿黄伸出舌头,“哈哈”地舔他的脸。

他一边躲着,一边发出小孩子独有的欢快笑声。

娘已经死了,光头叔叔也死了,那个所谓的父亲,对他而言也只是一个无比陌生和遥远的存zài

。此刻,他的世界,只剩下这个狭窄的山洞,和身边这条名叫阿黄的老狗。

年幼单纯的他,很快忘记了悲伤,同阿黄开心地玩闹了起来。

夜已经很深了,他玩着玩着,困意上涌,抱着阿黄闭上眼睛睡着了。阿黄用牙齿衔着他的衣服,将他慢慢拖到“软床”上,然后挨着他趴下,将尾巴搭在他的身上,就像一个母亲,伸出手臂搂着自己的孩子。

阿黄也眯起眼睛准bèi

睡觉,可是却又突然抬起眼皮,朝山洞上方瞟了一眼。

在那个地方,插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剑。蚀刻得很严重的剑身,隐约可以看到七块细小的圆形凸起。

“呜……”阿黄张开嘴,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

“我的纪老将军啊,算我求你了,给我一万兵马,让我杀进太昌县吧。”

中军大帐中,张广泰朝着坐在帅案前悠闲地饮酒吃肉的纪平哀求道。

纪平道:“张将军,你猴急什么,时候到了,自然会给你兵。来来,这是宝山县县令送来的二十年红米佳酿,你尝尝。”

“还喝个屁!”张广泰终于爆fā

了,大吼道:“我已经在总督前立下了军令状,十日之内平不了叛乱,就提头来见!现在都已经第八天,我自己亲率的五千先锋军,早已经打光,你不仅不帮忙平贼,竟然领着十万大军在一旁看戏!”…,

纪平安慰道:“你放心吧,别说十天了,叛乱就算十年不平,总督也不会砍你的脑袋。”

“总督就算不杀我,我平不了叛乱,还有什么脸回去!”张广泰愤nù

地望着纪平,目光也变得有些恶毒,“纪将军,别以为我不知dào

你打什么主意。你是怕我抢了你的风头,所以作壁上观!只是没想到你这么狠,生生地看着我五千铁骑被陈鹿的大军围攻却不援救。五千个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啊,就只剩数百骑逃了出来。”他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纪平叹道:“张将军,我三番五次地嘱咐过你,叫你在原地驻守待命,不要轻敌冒进!可是,你却违抗军令,一路杀进了白巾乱党的老巢太昌县,被乱党围了个结实。”

“我承认我轻敌了,可是,你为何不援救?”张广泰问道。

纪平:“这件事,我日后自然会给你个交待。眼下,我劝你稍安勿躁,回营帐好好歇息吧。”说罢端起酒碗继xù

喝酒。

张广泰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真恨不得冲上去一把掀了他的桌案。但是碍于身份,还是强行将这口怨气咽了下去,重重往地上吐了口痰,走了出去。

就在他走后不之,一个锦衣内侍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这是总督大人派小的传给将军的。”内侍将信递给纪平。

纪平接过信,让内侍退下后,将信拆开,里面是益州总督庞纲的手谕,令他在二十二天以后才可动手平乱。

“二十二天,加上这八天,不正好是一个月吗?”纪平望着信,满腹疑虑,不明白总督打的是什么算盘。

他叹了口气,吹燃火折子将信烧了,同时在心里叹道:“张将军啊,你那五千铁骑惨死,我如何不心痛,可是,当时你孤军深入,将整个周守郡的乱军全都引到了太昌县,我如果率大军去救你,不得不跟乱党大军正面对决,乱党眨眼间便会被清扫得一干二净。而总督早有过密令,对乱党只能围而不打,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能例外。”

信纸烧成了灰,扬扬洒洒地落在地上。他望着纸灰,心里的疑惑更加的大:“总督大人,你让我在周守郡搜寻的那个六岁男孩究竟是谁,为什么,他的命,比五千精锐铁骑还重yào

?”

这时,一个士兵慌张地跑进来,道:“将军,八王爷来了。”

“八王爷?他怎么来了?”纪平大惊失色,赶紧跑出帐营。

大营外面,一个白面如玉的男子骑在一头毛驴上,手里执着一卷古册,正在看书。

纪平看到男子,身子一抖,赶紧双膝跪地,叩拜道:“不知八王爷驾到,末将未能远迎,罪该万死。”

“你确实该死。”男子目光并没有从古卷上离开,淡淡地说道。

纪平浑身汗如浆出,颤声道:“王爷是皇上派来查看周守郡暴情的吗?”

“什么味道?”男子鼻子嗅了嗅,目光终于从古卷上移开,道:“好浓的酒香,本王肚子里的酒虫被勾出来了。纪平啊,你玩忽职守,平贼不力,我向皇上参上一本,你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他调皮地笑了笑,道:“这样吧,我替你隐瞒不报,你拿坛子好酒来换你的脑袋,怎么样?”

(各位乡亲父老,出门在外不容易,恳求大家帮忙收藏一下)

第九章:冬日蝴蝶

纪平满头大汗,丝毫没有因为他的玩笑口吻而感到轻松,相反更加紧张,磕头如捣蒜,大呼:“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末将并非故yì

懈怠平乱之事,只是想用围剿战术,将贼党全困于周守郡,步步进逼,好来个瓮中捉鳖。毕竟,这些贼党十分擅长煽动的本领,百姓极容易受其蛊惑,加入乱党之中。所以,平乱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将乱党一网打尽,否则一旦有漏网之鱼流窜到周边的郡县,又会成燎原之势。”

白面男子皱了皱眉,冷然道:“这么白痴的借口你也说得出来。武将就是武将,肚子里没墨水,连编个像样的谎话都不会。平常要多看看书!”他将手中的古册卷成筒状,在手心里拍了几下。

纪平不知dào

他这句是什么意思,紧张的心脏狂跳不安,只知dào

不断地磕头,脑门都磕出血了。

“行了。起来吧,身为一军主帅,当着众军士的面这样磕头求饶,威严何在。”男子翻身下驴,那个替他牵驴的灰衣老者赶紧去扶他。

男子下了驴,掸了掸衣袖,将古册扔给灰衣老者,径自走向中军大帐,口中说道:“你放心吧,我不是来找你问责的。京城现在像往常一样歌舞升平,周守郡暴乱的事情,还被下面压着没有上呈到朝廷那儿。”

纪平从地上爬起来,弯着腰跟在男子身后,惶恐地问道:“那王爷此来所为何事?”

“游山玩水。”男子走进大帐,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还愣着干什么?不想用酒换你的脑袋了?”

……

山洞中,李晨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已经是晌午了,他还没吃一口东西。

阿黄一大早就跑了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他本想出去找它,可是一走出山洞,望着茫茫山林,便识趣地呆在洞里没动。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他饿得两眼发黑时,山洞外忽然传来阿黄熟悉的呜呜声。

他高兴地抬头望去,只见阿黄嘴里叼着什么东西快步跑进来。等到了跟前一看,原本是一只灰色的野兔和一株不认识的浅红色草本植物。

阿黄将野兔和红色植物放在李晨面前,又快速跑了出去,一会儿便又回来了,嘴里衔着几根干柴。

李晨明白了阿黄的意思,它是想让自己烤野兔肉吃。

可他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生活都不能自理,更别提烧火做饭了。

他挠挠头,不知所措地看着阿黄。

阿黄歪着头呜地叫了几声,从表情上看好有点儿郁闷。它跑进了山洞深处,过了一会儿又衔着两块白色的石头过来。

那两块白石,赫然是民间用于生火的火镰石。

它将石头吐在地上,跑到“软床”上咬了一口干绒草,将它们放到一块白石上面,张开嘴叼住另一块,然后用力将它往地上那块白石上撞击,每磕一次,就溅出一丛火星。

如此反复敲了十多下,白石上的干绒草都着了。阿黄用爪子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拨拉到地上的那堆细柴棍上。

那些柴棍慢慢地烧了起来,阿黄又叼起已经死了的野兔,直接往火堆上一扔,便不再管它,而是咬着李晨的裤退,将他拉到那株红色植物前。

“汪汪……”阿黄冲红色植物叫了两声,然后人立而起,将一只前爪朝着李晨的嘴指了指。

李晨明白过来,弯下脚将那株植物拾起,问道:“阿黄,你是要我吃它吗?”…,

阿黄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朝他点了点头。

他将这株植物放在衣服上擦了擦,试探性地咬下一片叶子,嚼了起来。

起初没什么感觉,就是一股草腥味儿,可是,等他将叶子嚼烂吞进肚子里以后,他只觉一股火腾地从小腹处烧起,全身瞬间一片炙热,皮肤以肉眼可察觉的速度迅速变红,就像烧红的铁块,烫得他痛不欲生。

那股火来得也快,去得也快,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体温又已恢复了正常。

炙热消失以后,他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感,就好比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热水澡。而且,他惊奇地发xiàn

,原本胸口自从昨晚淋了雨以后,还一直隐隐作痛,这火股烧完以后,胸口顿时变得热烘烘的好舒服,残留的痛意全都消失了。

李晨见胸口不痛了,开心得不得了,摘了一片叶子递到阿黄嘴边,笑道:“阿黄,你也吃一片,吃完很舒服呢。”

“呜……”阿黄向后逃窜了几步,将头摇得像拨浪鼓。

李晨便又吃了一片,吞下去后,依旧像刚才一样,体内有一股火呼地从小腹处往上蹿,只是这一次没有像刚才那样的畅快感,被烧得有些难受。

他知dào

是自己吃多了的缘故,便将这株红色植物小心地贴身放好,等着下次胸口痛时再吃。

他转过头,蹲下来,望着火堆上的那只野兔,眼巴巴地等着。

烤了大约三分钟左右,那只野兔已经完全漆黑一片,身上的毛都被烧成了灰,传来一阵阵的焦臭味。

“阿黄,可以吃了吗?”李晨吞着口水问道。

阿黄看了看他,将野兔从火堆里扒了出来。

李晨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抓,却被烫得啊的一声将手缩回。

阿黄用抓子按住野兔,用牙齿将那些烤焦的皮撕开,里面的肉上半部还完全是生的,血丝清晰可见,而下半部与火直接接触的地方,却被烧得又焦又黑,李晨只看了一眼,就半点食欲也没有。

“呜……”阿黄将野兔推到他面前,满眼期待地望着他。

他实在是饿得慌了,心一横,抱起半黑半红的野兔狠狠啃了一口,鼻腔和口腔中塞满了浓重的腥臊味和焦臭味。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强迫自己咽下去。

勉强吃了几口,他便再也不肯吃了,直接丢在地上。

阿黄倒不嫌弃,叼到一边很欢快地吃着。

等它吃完后,李晨问道:“阿黄,咱们现在该干什么呢?”

阿黄向洞内走去,突然一个加速,就地猛地一跃,竟然跃到了三米多高,张嘴一咬,铮的一声锐响,那柄插在洞顶的锈剑,啷呛落地。

“汪汪……”阿黄冲李晨大叫两声。

李晨小跑过来,望着这把剑。

这剑蚀刻得很严重,从头到脚长满了铁锈,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布有缺口。这洞内并不潮湿,此剑能腐蚀如此,只怕插在这洞顶岩壁上,已有百年之久了。

李晨伸手去握剑柄。

这剑虽然并不大,但对于一个六岁小孩来说,还是显得又大又沉。

他原本肚子就饿,费了吃奶的劲,才用两只手将剑抬起。

他注意到,剑锷上刻有两个字。

他将剑竖在地上,用袖子将剑锷上的铁锈擦掉,这才看清上面刻的是什么字。

他自幼聪慧,四岁时,母亲便已开始教他读书识字,如今他认识的字已经有上千个之多了。…,

剑锷上的两个字并不复杂,笔划也很简单,他一眼就认了出来,是“七星”二字。

七星剑。

他继xù

用袖子往下擦,从剑锷,到吞口,到剑脊,到剑锋,里外擦了个遍。

锈迹去除,剑的全貌也渐渐露了出来。剑柄还保留得算完整,可是剑身却损毁得很严重,剑刃上满是崩口和被铁锈蚀穿的小孔,已经完全看不出昔日的锋芒和光采,变成了一块废铜烂铁。

剑身上,浮刻着几个小圆点,以勺子的形状排列着。他数了数,一共七颗。

他抚摸着那七颗小圆点,轻声说道:“七星剑,你的主人呢?他为什么把你扔在这个地方,任由你生锈腐烂?难道,你跟我和阿黄一样,也是被人抛弃了?”

阿黄呜呜地低鸣着,轻轻蹭他的身体,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犬。

他伸开手臂,一手扶着七星剑,一手抱着阿黄,笑道:“阿黄,七星剑,以后我们就一起做伴,好不好?”

阿黄汪汪地叫了两声,用脑袋亲昵地去蹭他。

外面阳光灿烂,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李晨双手拿着剑,唤过阿黄,跑到洞外晒太阳。

残破的七星剑,在冬日的暖阳之下,映照出一圈七色的光晕,美轮美奂。

阿黄靠着一块石头蹭痒,李晨欣赏了一阵七星剑的光轮后,便将它放下,跑来替阿黄抓痒。

阿黄眯起眼睛享shòu

着,舒服得哈哈吐舌头。

和煦的阳光映照着深冬枯败的山林,那些黄草灰叶,似乎也渐渐被阳光赋予了生机,充满了一片轻快灵动的气息。

几只雪白的蝴蝶,在枯叶中翩跹起舞。

它们轻轻扇动着翅膀,向李晨飞了过来,在他周围飞舞。

“蝴蝶?冬天怎么会有蝴蝶?”李晨又是惊讶又是高兴,玩心大起,伸手去捕蝴蝶。

阿黄本来还慵懒地趴在地上,此刻却猛地站起起,瞪大狗眼死死地盯着那几只白色蝴蝶,脖子上的一圈毛笔直地竖了起来,目露凶光,龇牙低吠。

李晨抓住了一只蝴蝶,它在他的手心里挣扎了一阵,突然化作一股淡淡的白烟消散于空气中。

“咦?”李晨惊呼了一声,“蝴蝶怎么变没了?”

而阿黄,则用前爪不安地刨着脚下的土,眼睛望着前方的小树林,似乎在那里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慢慢走来。

第十章:妖狼

小树林中,一个消瘦的身影走了出来。他的脖子上,还骑着一个小女孩。

“李晨哥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害我和爷爷找了好久。”那小女孩鼓起小嘴,又是埋怨又是高兴地说道。

李晨望着迎面走过来的老猎户和雀儿,顿时傻眼了。

而阿黄嘴里的低吠声越来越大,目光凶恶,身子绷得像一张拉开的弓,随时都可能扑出去。

老猎户眼睛也是盯着阿黄,目光同样和阿黄一样凶狠。他握住“蝴蝶剪水”的刀柄,冷冷说道:“李晨,离那条狼远点儿,小心伤到了你。”

李晨讶然道:“狼?”说完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脚边的阿黄,更加惊讶了:“猎户爷爷你是说阿黄吗?阿黄不是狼,是狗。它还救了我的命呢。”

老猎户没有跟他废话,突然暴起,挥刀一斩,霎时之间狂风大作,一缕半透明的刀气咆哮着斩向阿黄。

阿黄向一侧跃起,就地一滚滚出十几米远。它刚才站着的地方,被刀气劈出一道深沟,一直延伸到了它身后的山洞,只听轰隆一阵响,整个山洞竟被刀气的余势给劈塌!

李晨被刀风刮得跌倒在地。他听到山洞倒塌的声音,顾不得自己有没有摔伤,赶紧爬起来冲了过去——那把七星剑,还立在山洞口。

崩塌的碎石不断从山顶上滚下来,李晨扑上去拿起七星剑,正要转身跑回去,却看到一块足有马车那么大的巨石,从洞口上方的山坡上,朝他迅猛地滚了下来。

“啊!”他吓得大叫一声,本能地握住剑往上一挡。

铮!

残破无锋的七星剑,发出一声清亮的剑吟!巨石撞在七星剑上,犹如一块从天上掉下来的豆腐撞在了一把吹毛断刀的宝刀上,轻而易举地被从中切成两半。

被切两半的圆石,像两块车轮穿过李晨,骨碌碌滚向下方的老猎户。

老猎户袖口一震,那两块“车轮”砰的一声反弹回去,深深地插进了山坡土层中。

他的目光,停落在李晨手里的七星剑上,但只是停落了三秒,便又移开,重新回到阿黄身上。

阿黄依旧龇牙瞪目,身体后倾,做出俯冲的姿势。

老猎户伸手将骑在他脖子上的雀儿提了下来,放到地上,道:“雀儿,走远点。”

雀儿一路跑到李晨身边,拉着他的手,咯咯笑道:“还好你没事,我跟爷爷担心死你了。”

李晨茫然地看了老猎户一眼,对雀儿道:“猎户爷爷也担心我吗?”

“嗯。”雀儿重重点了点头。

老猎户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阿黄身上,他本来是单手握刀的,此刻已经改成了两手握刀,从他那戒备的神色上来看,他对阿黄还是有着一丝忌惮的。

“蝴蝶剪水”发出一阵清脆悠扬的颤鸣,欺霜压雪的刀锋上,隐隐似有水波荡漾,最神奇的是,那些水波之上,似乎有一群半透明的蝴蝶翩跹起舞,时不时在水面上轻轻一点,激出一圈璀璨的涟漪。

只是,随着那些蝴蝶点水的速度加快,那些在刀锋上细不可闻的涟漪,徒然间迅速扩大,以刀锋为中心,出现一圈圈浩荡的气波,将老猎户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

而老猎户干瘦的脊背,也围绕着两股气流,那些气流迅速伸展,形成一对巨大的蝴蝶翅膀。

“嗷呜!”阿黄突然扬起头颅发出一声凄厉的狼嗥,瞳孔瞬间变成了骇人的幽绿色,紧绷的身躯像一道闪电劈向老猎户。…,

“碎!”

老猎户大喝一声,将刀用力抛出。高速旋转的刀在空中瞬间瓦解,变成一只只由钢铁铸成的蝴蝶,围着阿黄快速飞动。那些锋利的翅翼,在阿黄衰老的身躯上划过,可是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血肉横飞,而是擦出一道道四溅的火星。

阿黄甩开那些围着它的蝴蝶,继xù

朝着老猎户俯冲过去。老猎户随手一抬,地面的碎石浮土都像有生命一样凝聚在一起,揉搓结合,在眨眼之间便立起了十三堵石墙。

阿黄头颅微低,轰轰轰,轻易地将这些石墙撞碎,俯冲的速度丝毫不受影响,砰的一声,狠狠撞老猎户的身上。

老猎户像一个被踢飞的皮球,远远地飞了出去,跌倒在林中的腐叶层上。

他爬了起来,摇摇头冷笑一声,道:“就这点儿本领?我真是太高估你了。”

阿黄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全身毛发倒竖,像钢针一样直接苍穹。

“杀你,一片枯叶足矣!”老猎户将沾在身上的一片腐叶摘下来,拈在指间,冷冷一笑:“给我跪下吧!”

话毕弹指一射,腐叶犹如一枚飞刀凌厉地射出。

阿黄厉吼一声,前爪在地面上重重一拍,以它为中心形成一道高速旋转的气流,气流劲力之强,连旁边的几棵大树都被连根拔起。

只是,还没等这些高速旋转的气流形成可摧毁一切的狂暴龙卷风,便像突然失去了动力,悄无声息地慢了下来,最后化成徐徐清风。那些被气流扯上高空的碎石土木,也纷纷掉落。

“呜呜……”阿黄夹着尾巴,发出凄凉的低号,一瘸一拐地后退。

在它的肩胛处,那片腐叶,像钢刀一样狠狠插了进去,只留一点儿叶柄露在外面。

“想用高速旋转的粒子风暴,吸走我周身的粒子,好来减低叶片飞射的速度。你的想法不错,可惜本领不济,奈何不了我。”老猎户摊开左手,“蝴蝶剪水”瓦解后变成的那些钢铁蝴蝶,拍着翅膀纷纷飞到他的掌上,组合到一起,形成了刀的模样。

他走到阿黄面前,迎着它求饶的目光,丝毫不为之所动,将刀高高扬起。

“不要杀阿黄。”李晨在这电光火石的一隙冲了过来,挡在阿黄面前。

阿黄呜呜叫着,像寻求保护一般,瑟缩着躲在他身后。

“愚昧无知。”老猎户冷冷一笑,“你可知你眼前的这只狗,真实身份是一头狼妖!它是狼妖,专门吃人的狼妖!”

李晨震惊地回头看了阿黄一眼,见它用凄伤而又可怜的目光望着自己,终于坚定地摇了摇头,望向老猎户道:“我不信,阿黄是狗不是狼。它救了我的性命,我要跟它一起相依为命。”

“你这孩子,真是容易被蒙骗。快让开,我今天要替天行道杀了它,否则,一旦让它逃了,又不知dào

要祸害多少条人命。”老猎户肃声喝道。

李晨手里拿着七星剑,颤抖着望向老猎户:“猎户爷爷,你为什么这么狠?你之前要杀我,现在又要杀阿黄,你非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吗?”

老猎户听到他这句,又气又羞,老脸刹时憋得通红,咬牙道:“闪开!不然伤着你我可不管!”说话间举刀劈下。

缩在李晨后面的阿黄,突然往前一撞,将李晨撞得翻了个跟头滚出去。老猎户这一刀,毫无保留地全砍在它的身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阿黄。”李晨悲伤地叫了一声,扑过来将它抱住,然后用仇恨的目光望向老猎户。

老猎户显然也没料到阿黄会撞开李晨主动来挨这一刀,愣了一阵,突然像泄了气一般,将刀收回,叹气道:“罢了,罢了。以前,粒子师正风光的时候,你们妖类和我粒子师,就是生死对头。如今,粒子师已经没落,除魔卫道的口号,也不再挂在嘴边了,我也没有必要再对你斩尽杀绝。”

“除魔卫道?真是够讽刺的。”阿黄突然说话了,说话的同时,身体不断地抽长、膨胀,迅速变大,眨眼之间,变成了一个毛色金黄、三米多高的巨大狼人。

李晨惊叫一声,道:“阿黄,你,你,你……”

“没错,我确实是妖。可是,妖就不一定是坏妖。妖中,也有善类,但是被你们人类和粒子师步步相逼,善妖越来越少了。我虽不是善类,可起码没有主动攻击过人。”阿黄大声说道。

“没有主动攻击过,那也就是说被动攻击过了?”老猎户说道。

阿黄:“人类只要不伤害我,我是不会攻击人的。”

老猎户看了看四周,道:“这里虽然是荒郊野外,可是离人类居住活动的地方并不远,五里外就有一处山村。你身为妖类,就应该躲藏在深山老林之中,远离人烟!更何况,你还是以凶残著称的狼妖,居然跑到人类活动范围中来。就算你无意伤害他们,可是他们看到你是狼妖,难保不会为了自保而伤害你。”

阿黄冷冷一笑,道:“为什么,妖就该躲在不见天日的深山老林里?为什么,妖就该远远地避开你们人类?为什么,妖就活该被人类伤害而不能反抗?”

老猎户道:“没有为什么,弱肉强食本身就是这个世界的铁血法则。人类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所有的一切,都以人类的生存为主!一切损害人类利益、威胁人类安全的事物,都会被消灭。你要恨,就恨这个世界的无情。”

阿黄哈哈一笑:“真是可笑的强盗逻辑,你们人类不是经常鼓吹什么众生平等,喜欢行仁慈之道吗?”

老猎户道:“你再怎么争论,也改变不了妖类被人类驱逐的事实。”

“笑话,难道你们人类很强dà

吗?只要我愿意,我能在片刻之间将一个村庄屠杀干净。”

“只要我愿意,我能在弹指间取你性命。你是妖,我是人,你说人类强不强dà

?”

“我承认你很强dà

,可是,你再强能强得过铬银吗?哪怕是你能翻江倒海,开山断河,几枝铬银箭,就能轻易地取走你的性命。你看看你如今落魄的模样,你把你自己当人,可是这天下的人,现在还有谁把你们粒子师当人?”

“你给我闭嘴!”老猎户突然勃然大怒,一声断喝,举刀就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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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七星剑

阿黄抱着李晨往一侧一闪,巨爪一挥,往他手里的七星剑一拍,七星剑从他手中脱手而出,飞旋着迎向老猎户的刀。

叮!

刀剑相击,发出一声金属相击的脆响。刀锋上强dà

的刀气,像鲸鱼吸水一般,被七星剑吸得一干二净。

老猎户左臂一伸,一个水中捞月将七星剑抢在手中,停止了对阿黄继xù

攻击,而是凝神仔细观看这把剑。

阿黄冷讽道:“你不要费神了,天下现在没人认得出这把剑。”

老猎户抬头看了它一眼:“确实是没多少人知dào

,除了寥寥无几的几位喜欢翻故纸堆研究古籍的老学究和大学者,勉强还能记得它,只怕再无人能知dào

此剑的大名。”

阿黄神色一动,道:“莫非,你也知dào

?”

老猎户点了点头,原本阴狠的神情,此刻也变得有些淡然和沉重:“千年以前,有一对以铸剑而名满天下的夫妻,叫夫原和莫离,他们得到一块天外神铁,取其精华,铸成了一阴一阳两把神剑,并各取自己名字的一个字给它们命名为‘原阳剑’和‘离月剑’。原阳剑霸道狂暴,号称是帝王之剑;离月剑阴柔宽博,号称是万剑之母。原阳剑和离月剑,早在千年以前就已经是名震天下,二者并列天下名剑之首,人尽皆知。可是,天下人鲜为知晓的是,铸剑的夫原和莫离,有一个默默无名的师弟叫牙参。那块天外神铁,被取尽精华铸成了原阳剑和离月剑,还剩一些残渣和废脚料,被牙参拾了过去,用它们铸成了一把剑。日有原阳剑,月有离月剑,牙参铸的这把剑,便取名为七星剑。”

阿黄神色黯然道:“七星剑虽然跟原阳剑和离月剑同出于那块天外神铁,可是,那两把剑用的都是神铁精华,而七星剑用的是被扔弃的渣料,材质上离那两把剑差十万八千里。而且,铸造那两把剑的夫原和莫离,皆是惊世骇俗的铸剑大师,将那两把锻造得完美无暇。铸造七星剑的牙参,虽然是二人的师弟,可水平比他们还是差不少。七星剑材质不及原阳剑和离月剑,铸造工艺也不及,导致此剑的威力和灵性比这二剑差得太多。七星剑问世时,世人皆笑,说七星剑米粒星光,也敢与日月争辉。于是,七星剑在这片嘲笑声中,隐没于世,迅速被人们忘记了。”

老猎户感叹道:“世人皆知原阳离月,却不知七星。原阳过刚,离月过柔,而七星取的是中庸之道,宽阔大气,海纳百川。毕竟,日和月再强,也只有一个,而繁星,那是无穷无尽。浩瀚苍穹,真zhèng

的主体,是星而非日月。如此一把旷世神剑被埋没,真不知是世人的悲哀还是七星剑的悲哀。”

阿黄听完这番话,神色极为震动,对老猎户的敌意全消,剩下的是无穷的敬佩和感动:“没想到,如今还有人能看破七星剑的玄机。”

老猎户走过去,将剑递还给阿黄,问道:“你是七星剑的守护者么?”

阿黄道:“算是吧。七星剑的原主人是一位落魄书生,一生穷困潦倒。二十年前,他在旧货市场发出了这把被货主当废铜烂铁的七星剑,花十枚铜钱将它买了下来。七星剑的威力普通人是难以发挥出来的,必须只有粒子师才能激发出来。这位书生便有了修liàn

粒子术的念头。从三十年前铬银被发xiàn

开始,粒子师已经成了被皇室赶尽杀绝的丧家之犬,朝廷也下了明令,禁止民间私自修liàn

粒子术,违者当斩。他躲起来偷偷修liàn

粒子术,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就是想见识一下七星剑的神奇之处。结果他天赋有限,实在没什么修liàn

的天分,直到死也没成为一位粒子师。于是,他临死前,就将七星剑托付于我,让我替七星剑找个好主人,希望这把剑能在世间大放光采,像原阳剑和离月剑一样,名动天下。”…,

老猎户奇道:“他为什么会托付你?你们怎么认识的?”

阿黄道:“他为了修liàn

粒子术,躲到一处远离人烟的深山老林中,恰好我也在一带活动,便偶然跟他相遇了。虽然我对人类没什么好感,可我也不会平白无故地攻击人类。当时,我也纯粹是抱着吓唬他戏弄他的心理将他抓起来取乐,毕竟整天生活在那种不见天日的鬼地方,狼也会感到无聊的。反正后来我们就认识了,一起在山中活了近二十年。他死后,我就带着七星剑出来了。”

“为了隐藏狼妖的身份,能够方便接近人,所以你便伪装成一头老黄狗?”老猎户道。

阿黄点头道:“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毕竟一旦发xiàn

哪里有妖出没,立kè

会引来军队的穷追猛击,还有一些厉害的除妖师,也会风闻而至。毕竟,在杀粒子师和杀妖这一块,大凉国一直在花大力qì

。”

老猎户看了阿黄一眼,阿黄也看了他一眼。他们对视着,不知怎的,突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唉……”

一人一妖异口同声地叹了口气。

老猎户道:“那位书生,让你替七星剑找主人,不知是要找怎样的主人?”

阿黄道:“大粒子师。只有大粒子师,才能让七星剑真zhèng

地展现出它的威力。不过,那位书生还一再嘱咐,那位大粒子师,一定要善良正直。他不希望七星剑会成为杀人如麻的残暴之剑。”

老猎户点点头表示理解。

阿黄道:“我从深山里出来,已经足足过去了三年。如今粒子师式微,大凉国杀得又狠,残存的粒子师少之又少。我这三年来,连个粒子师的影子都没看到。而且我又不敢去那些大城重镇,毕竟人越多的地方,我也越危险。我只能龟缩在这种荒野小村附近活动,碰碰运气。可惜,运气不好,等了三年才碰到了。”

老猎户迎着它炽热的目光,迟疑了一下,问道:“你可是在说我?”

阿黄道:“是的,其实昨天晚上我就发xiàn

你了。你粒子师修liàn

的是粒子,我们妖族修liàn

的是妖力,可是,妖力其实从本源上来讲,也是从粒子演变而来的。昨天晚上,我感觉到从远处的一片树林中传来的粒子波动,就悄悄追踪过去,然后发xiàn

了你和另外一个白色衣服的老人,还有这两个孩子。当时我也不敢贸然现身,毕竟我是妖,你们是粒子师,粒子师和妖之间,有着世代结下的仇恨,一见面就要杀个你死我活。我赶过去的时候,正好kàn

到你们丢下这个叫李晨的孩子离去了。我发xiàn

这个孩子虽然不是粒子师,但是拥有很好的修liàn

天赋,于是退而求其次,找不到大粒子师,就将七星剑传给一个有大粒子师潜力的人。”

老猎户感慨了一声,看了看神情迷茫的李晨一眼,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孩子的天赋是在对于水的操控之上,如果他修习水系粒子术,那肯定是一日千里,可关键是,他的身体有某种缺陷,碰不得水。不能碰水,他的这种天赋,就跟没有一样。”

阿黄神情有些黯然:“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昨晚淋雨之后,身体阴寒得吓人,要不是我及时想办法烘干他体表的水,往他体内注入热量,他很可能就活活冷死。既然如此,这把七星剑就送给老先生你吧。你修为惊人,此剑在你手上,肯定不会埋没了的。”…,

老猎户摇头一笑:“我已经有了‘蝴蝶剪水’刀,这把刀跟了我一辈子,感情深厚,别的神器再好,我也没有兴趣。李晨这孩子机缘不浅,能有幸遇到七星剑,这说不定也是天意。七星剑,还是给他吧。”

阿黄也点头道:“如果是天意的话,那就给他吧。”它话虽这么说,可是脸上的神情还是藏不住的兴奋,显然它还是打心里喜欢李晨,想将这把剑给他。

老猎户道:“七星剑已有新主,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阿黄迟疑了一阵,道:“我不想再躲在深山老林里了,我想跟着这孩子。”

老猎户抚须一笑:“如此甚好,他年幼体弱,有你在身边,一则能保护他,二则也不怕这七星剑被强人夺走。这样吧,如果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并州吧。并州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我有两位老友在那儿,倒是有个去处。”

“老先生若不嫌弃,那再好不过了。”阿黄道。

“那咱们启程吧。”老猎户微微一笑,转头看向雀儿,招手道:“雀儿,走吧。”

雀儿却跑向李晨,牵着他的手,咯咯笑道:“李晨哥哥,咱们去并州!别忘了,你可答yīng

过要给我买冰糖葫芦的哦。”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李晨却畏惧地看着老猎户,小声道:“猎户爷爷,你不杀了我吗?”

“呃……”老猎户老脸微红,将头扭到一边,道:“走吧走吧。”

雀儿说道:“李晨哥哥,你放心吧。昨晚爷爷把你扔在这里后,我一直哭不停,也不理爷爷了,后来他就答yīng

我过来找你,并且保证再也不会伤害你。他发过誓,骗我他就是小狗狗。只是,我们从昨天后半夜就过来找你了,却根本没看到你。你身上穿着爷爷的一件衣服,他本来可以变出很多蝴蝶通过味道来找你,可是因为下过了一场雨,将气味都冲刷掉了,我们从后半夜找到现在,才终于找到你了。”她说完后,长长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说道:“好困哦。”

李晨又转头看见阿黄,阿黄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李明抓紧雀儿的手:“好,那咱们去并州。”

“走喽,去吃冰糖葫芦,咯咯……”雀儿开心地笑道。

“嗯。”李明也开心地笑道。虽然他心里还有些阴影,可是,毕竟有人陪伴好过在这野山中孤独度日。

阿黄长嗥一声,身子像脱水一样迅速缩小,变成了原先的黄毛老狗。

老猎户默默地在前带路,雀儿像一只欢快的小麻雀,与李晨手牵着手跟在后面,说话打闹,欢笑声不断,而阿黄则默默地跟在队伍最后,像是一个忠诚的守卫。

三人一狼,踏上了前往并州的路,而与此同时,在另一个地方,一支全副武装的万骑大军,也威风凛凛往同一个方向进发。

万马齐喑,铁蹄雷动。在这支雄峻的精锐铁骑前方,却有一头不起眼的毛驴。驴上坐着一个白色如玉的男子,正在看书,不时饮一口酒囊中的美酒。一个灰衣老者牵着驴,不徐不疾地赶路,而跟在后面的上万匹健壮的骁骑,也不得不拉住缰绳,放慢脚步,像老太婆走路似的,慢慢悠悠地跟着毛驴前进。

第十二章:上山打老虎

北风如刀,羊肠小道上,满是铁蹄过后留下的印记,路旁的枯草泥田,也纷纷被马给踏得乱七八糟。

一匹瘦马,嘶叫着拔步狂奔,马背上是周守郡郡主苏士考。他穿着整齐的四品官服,神色紧张,单人匹马,眨眼之间,就追上了前方像蜗牛一样赶路的万骑大军。

他骑到队尾一位校尉旁边,低声问道:“八王爷来了?”

校尉是六品武官,官衔比苏士考低。他朝苏士考行了一礼,道:“禀郡主大人,八王爷确实来宝山县了。我们现在跟着他,去执行某项任务。”

“什么任务?”

“不清楚,我们只接到了整装出发的命令,不知dào

具体内容。”

苏士考“哦”了一声,快马接鞭,往队伍前方骑去。

通过侍卫的传报后,八王爷答yīng

见他。

他骑马过去,看到白面男子后,心中先是诧异了一阵,本以为堂堂王爷,乘坐的应该是豪华车仗,没想到却是骑着一头小毛驴就来。

他本想翻身下马行礼,可是考lǜ

到队伍正在前进,便在马背上向男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道:“下官周守郡郡主苏士考,给八王爷请安。”

“嗯,免礼。”男子只顾着看书,淡淡地说了一句。

苏士考道完安,便自觉得退到后面去。毕竟他只是个四品小官,没资格跟一位王爷扯闲话。

他远远地看着骑驴男子的背影,在心里感慨了一阵,真难想象这个衣着简单,浑身上下看不出一点儿架子的人,就是当今大名鼎鼎、威慑朝野的八王爷李勺。当年先皇生有八子,在争夺皇位的过程中斗得你死我活,最后二皇子李元平坐上了龙椅,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跟那些亲兄弟算账,杀的杀,关的关,只有这位八王爷独善其身,并且最后还成了皇上最亲近最倚重的人。

眼前这支万骑雄兵,犹如一条巨龙匍匐在农田小道中蜿蜒而行,因为道路狭窄,堪堪只容十骑并行,导致这支队伍前后有六七里地那么长。

苏士考拉住马,思考着要不要跟着队伍一起前行。他本在家中歇息,却突然听到消息说八王爷来了,大惊失色,赶紧前去请安。他是周守郡的郡主,王爷驾到,他作为东道主,必须要去迎接。可是,等他匆匆跑到纪平驻扎大军的营地,却听说八王爷又领着一万兵出去了。他本以为是王爷领兵亲征讨贼去了,可是一问才知dào

,王爷前往的方向是青阳郡。

青阳郡与宝山县毗邻,属于并州地界,现在平安得很,乱党一点儿也没波及到那边去。他大惑不解,想不通王爷领着一万最为精锐的铁骑,上那儿干吗。

他思考的时候,队伍徐徐从他身旁经过,突然,他听到队伍中有人叫他。

他抬眼望去,看到队伍中被几个亲兵护卫拥簇在中间的统兵元帅纪平。

纪平虽是讨贼主将,可实jì

官衔只是从三品的武官。苏士考是正四品的文官,管着一郡八县的军民两政,虽然官衔比纪平低半级,可实jì

上实权要比纪平稍高一些,两个人也算得上平起平坐。

苏士考平日里也与纪平喝过几次酒,关系算不上特别好,但也颇聊得来。此刻见到了纪平,他心情立kè

轻松多了,双腿一夹马腹,来到他骑的枣红大马旁边,笑道:“纪老将军安好啊。”…,

纪平道:“好。你给八王请过安了?”

“嗯。”

“聊别的没?”

“王爷可能跟我聊吗?道完安我就退下了。”

“哦。”纪平略显惆怅地叹了口气。

苏士考见他情绪低落,不由奇道:“老将军莫非有什么心事?”

纪平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用那种极其无奈又郁闷的神情说道:“还不是因为八王爷。他本来在帐里跟我喝酒喝得好好的,突然要提我一万兵马,抽调的还是重中之重的精锐铁骑。我问他要干吗,他说要去‘上山打老虎’。”

“上山打老虎?不是吧,难道他要率一万铁骑上山狩猎?”苏士考打趣笑道。

“我也是纳闷至极,可是我一追问,他就显现出不耐烦的表情,我哪还敢再多嘴。”

“所以你就郁闷了?”

“不是,他贵王爷,想怎么样咱们都只能小心侍候着。关键是,私自调动大军,这是重罪啊!我归庞总督管,我领的是益州兵,又非朝廷中央军,我没有接到庞总督的军令,就这么将一万铁骑调走陪八王爷‘打老虎’去,总督大人追究起来,我还想不想混了。”

“有八王爷顶着,你怕什么。”

“就算八王爷要兵,照程序我也该先请示一下总督大人才符合规矩。可是,八王爷也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准我请示,蛮横地索要了我的兵符就开开心心地跑去调动兵马了。最最让我抓狂的是,他还将我军库里一万枝铬银利箭全给拿走了!一万枝啊!总督大人统共就给了我一万枝,让我用来对付粒子师的,我驻军至今,一枝都没舍得用,他就全给我拿走了。”纪平哭丧着脸:“你说,以后跟贼军正面冲突,我拿什么对付乱党中的粒子师?延误了军情,总督大人不得砍了我的脑袋?”

苏士考唏嘘感叹了几声,忽然对纪平无比的同情起来。

纪平偷着往队伍正前方的骑驴男子方向瞟了一眼,一副敢怒又不敢言的憋屈模样,末了又唉叹道:“大军出动,本来我紧跟在八王爷后边,可是他嫌我一路上都愁眉苦脸的,说他看着闹心,就把我赶到队伍中间来了。”

苏士考看着他哀怨的模样,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我的纪老哥,你就别耷拉着脸了,反正事情已经发生,再难过有什么用。还不如打起精神,好好kàn

看八王爷亲自带一万铁骑去打的是什么老虎!”

……

“爷爷,什么时候到并州呀?”

黄色土道上,雀儿骑在老猎户的肩膀上,嫩生生地问道。

李晨骑在阿黄的身上,紧紧地跟在老猎户后面。

本来,老猎户要将他一起放在肩膀上的,可是李晨依然对他有着一种恐惧的心理,摇着头说什么也不肯。毕竟他对他造成的心理阴影一时半会儿是消失不了的。

老猎户听到雀儿的问话,抬手往前一指,道:“这条道的尽头就是宝山县的边界,出了关口,就能进青阳郡了。”

雀儿拍手笑道:“好好,爷爷说过,青阳郡属于并州,那进了青阳郡就是进了并州。爷爷我要吃冰糖葫芦。”

老猎户满脸慈爱地连声说好。

李晨俯下身,将嘴悄悄附到阿黄的耳朵上,低声问道:“阿黄,你有钱没?”

阿黄“呜呜”叫了两声,摇了摇硕大的脑袋。…,

李晨露出窘迫的神情,自言自语道:“哎,该怎么办呀。”

老猎户和阿黄都是健步如飞,虽然看起来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和一只老太龙钟的老“狗”,可步伐稳健有力,丝毫不见疲态,顷刻之间,便走到了走完了小道,上了官道,可是,只见官道上,已经筑起了缠满铁丝的栅栏墙,四五十个虎背熊腰的兵将罩着重甲铁铠,威严地驻守在栅栏墙后面。

老猎户脸色微色,向阿黄使了个眼色,阿黄立kè

会意,装出一副步履蹒跚的苍老模样。

李晨头脑聪慧,乖乖地从阿黄背上爬来了,怯生生地伸出一只手。

老猎户微微诧异了一下,似乎有些感动,伸出手轻轻地抓着李晨的手,朝他鼓励地点了点头。

三人一狗,来到栅栏前。

堵路的将士虎目一瞪,喝道:“回去,此路不通!”

老猎户作了一揖,道:“各位军爷,俺是本郡难民,家被贼党毁了,携着俩个孙儿想前往青阳郡投奔亲戚,求军爷赏个脸,放俺们过去。”

刚才说话的将士继xù

说道:“为了防止贼党流窜,我等奉总督大人之令,严守全郡各个关口,不准任何人进出。此告示已经贴满了全城,怎么,你不知dào

吗?”

老猎户摇摇头,露出一副茫然懵懂的模样,说道:“俺不识字,不晓得有这回事。军爷,您看俺一路奔波,好不容易走到这儿,就行行好放行吧。俺盘缠已经用尽了,如果不能及时投奔到亲戚那儿,俺爷孙仨就得活活饿死。”

那将士叹气道:“老丈,非我为难你,实在是上头有令,不敢让你过啊。”

另一个脾气暴躁的军士则直接将刀一抽,喝骂道:“你这贼老汉,好话不听,非得爷赏你一刀才肯乖乖回去吗?”

骑在他背上的雀儿,似是被这军士凶恶的模样吓住了,委屈得嘴一撇,难过地说道:“去不了并州了,吃不着冰糖葫芦了。”

老猎户将头转了转,偷偷打量了下四周,看能不能避开官道绕过。可惜,这附近每隔一里就驻有一队士兵,甚至连泥田水塘等地都有人驻守,每个驻扎点之间都有骑兵往返巡逻,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这一带围了个严严实实。

老猎户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雀儿委屈得眼睛红红的,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老猎户低声对她道:“雀儿不哭,爷爷找个人少的地方,咱们直接飞过去。”

雀儿立kè

喜笑颜开,道:“是呀,差点儿忘了爷爷会飞的。”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断喝:“站住!”

李晨跟着老猎户一起回头,看到几个军士快步追了过来,其中一个看了看李晨,对老猎户道:“老丈,你这孙儿,多大了?”

“八岁。”

“八岁?”那人看起来像是众军士的小头领,嘿然一笑,道:“我看不像,瞅着像六岁上下。”

李晨望着他眼中不怀好意的眼神,本能地躲到老猎户身后。

老猎户赔笑道:“军爷说笑了,我孙儿确实是八岁,只是家里贫困,营养跟不上,长得瘦弱,看起来显小。”

那人突然将老猎户推了个踉跄,一把拽住李晨往后一拖,拉在身边,旁边几个军士立kè

虎扑过来,将李晨紧紧抓住。

那人笑道:“老丈,最近县城里不太平,有乱党专抓六岁小男孩,你这孙子带在身边太危险,还是交由我们看管吧。等乱党平了,你自己上军营里来找人就是。”

说完,不由分说,招呼几个军士,将李晨连拖带拽往栅栏墙的后方带去。

“猎户爷爷……”李晨拼命地挣扎着,回过头朝老猎户惊恐地大叫。

老猎户咬牙不语,神情一扫老态昏聩之色,变得阴冷狠绝起来,右手,也伸向了别在腰上的“蝴蝶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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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听,风在唱歌

一片平缓的山坡上,密密麻麻满是躁动不安的战马。

纪平犹豫了几次,终于鼓起勇气,走向在坡上最高处悠闲晒太阳的八王爷李勺。

苏士考也跟过去看热闹。

李勺看到纪平后,招了招主动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来。

纪平是没这个胆子坐的,老老实实站着,可是李勺坐在地上,他站着说话又不妥当,一咬牙,只好郁闷至极地单膝跪了下来。

苏士考没有过来,而是在远处看着,想笑又不敢笑,憋得难受。

李勺笑道:“纪将军找我有什么事啊?”

纪平道:“王爷,咱们在这儿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您要是真想打老虎,末将知dào

几个好去处,有吊睛白额大虫出没,自可带您去。可是,这片山坡上,别说老虎了,连只兔子也没有!王爷,求您别卖关子,快告sù

末将您的真实目的吧。”

李勺看起来心情不错。他的脸一直呈一种病态的苍白,此刻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难得显透出几分血色。他抬手往前一指,温和地笑道:“你看,那是哪?”

纪平顺着他指的方向,极目望去,只见视野的尽头,是一条青灰色的线。

而那条线,实jì

上是青阳郡高达六丈的雄伟城墙。

纪平道:“那是青阳郡。”说完,他那不开窍的脑子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试探道:“王爷,难道您真zhèng

想打的不是老虎,是一个很厉害的大粒子师?而他正想从宝山县潜入青阳郡内?”

李勺没有说话,眼睛望着远处,神色忽然间变得凝重起来。

纪平道:“您早说不就得了。只是,究竟是有多厉害的大粒子师,要动用一万铁骑和一万枝铬银箭?”

李勺道:“多厉害不知dào

,总之是很厉害,厉害到你无法想象的那种厉害。”

“您把我绕晕了。末将对粒子师也了解一些,知dào

他们一共分为七种境界,您直说那个大粒子师到达了什么境界。”

李勺摇摇头:“我只是隔着院墙瞥了他一眼,虽然没跟他正面较量过,但是从他出招时那恐怖如斯的粒子波动上来看,恐怕,他已经踏入传说中的‘准仙’境界了。”

纪平目瞪口呆,半晌才颓然地说道:“王爷,您该多叫一些人的。”

李勺呵呵一笑,道:“老将军,有点儿信心嘛,粒子师又不是魔鬼,一万铁骑,足矣,而且我们还有一万枝铬银箭呢。”

“那可是准仙啊!”纪平说话的声音都抖了起来,这种紧张远胜于当初见到李勺时:“王爷,您该早告知末将的,末将也好做些准bèi

,设下些陷阱什么的。”

李勺淡淡说道:“在那种层面的强者面前,陷阱这类东西是极其幼稚的。”

纪平叹了口气,那表情,比死了亲爹还难受。

李勺道:“别老是耷拉着你这张老脸,看着闹心。你大可换个角度思考一下,能遇到准仙境界的大粒子师,那是何等荣幸。你要是能将他斩杀,上表朝廷,这份功劳,啧啧,可比你平贼的功劳大十倍有余!”

纪平听到这句话,犹如回到了年少轻狂的时代,骨子里的热血瞬间就沸腾了——天下粒子师多如蝼蚁,能修liàn

到长赱境界的,已经实属罕见;而小圆满境界的,如果愿意归顺朝廷,那必然封侯赐爵,位极人臣,仅次于皇室之下;大圆满境界的,那已经是凤毛麟角,而且大多数因为年纪过大都老死成枯骨了,举世罕见。大圆满尚且如此,何况准仙乎?…,

准仙,那已经是半个仙人了。皇上自诩为真龙天子,其实是条自吹自擂的假龙,而准仙,那才是真zhèng

的龙!

一条可以飞天遁地,可以腾云驾雾,可以呼风唤雨,可以毁天灭地的天龙!

纪平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可是不管他怎么用力呼吸,肺部仍是有一种急切的窒息感。

这是由于过度激动而导致的症状。他的心像擂着万钧之力的天神战鼓,那种狂暴的跳动令他手脚都微微发抖。一个从所未有的机遇就摆在他面前——如果,他能抓住这个准仙境界的超级大粒子师,甚至是斩杀了他,这份震古烁今的战绩,足以令他名垂青史。后人谈论他的事迹时,都会发出巨大的惊叹声:“大凉国第一名将,舍纪平何谁?试问天下,有哪个人能杀得一位准仙!”

那可是准仙啊!

他正激动得不能自拔时,眼角余光突然看到泰然自若的李勺,整个人忽然像一个胀满的皮球,被人扎破了一个洞,瞬间就泄完了气。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有李勺在这儿,就算有幸击杀了一个准仙,这份天大的功劳,怎么会轮到自己来领?

他越想越难受,这就好比突然有人把他扶上龙椅让他当皇帝,可他屁股还没坐热,笑歪的嘴还没合上,一群人又把他拽下来给阉割了,让他当一个端屎倒尿的老太监。

差不多就是这种心情。

他的那张老脸,又哀怨至极地耷拉了下来。

李勺看着他难受的样子,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笑了笑,道:“你放心吧,我是秘密南下出巡的,这次大军出动击杀大粒子师,名义上的领军统帅还是你,这份功劳是你的,我不会抢。”

纪平勉强地笑了一下,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斤两,李勺只是随口安慰自己罢了。这么大的功劳,他只是一个从三品的武官,又没什么家世背景,李勺怎么会便宜他?

不过,他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能够把持得住自己,那股子热血凉下来以后,很快便收拾好了心情,问道:“王爷,我有一事不明,宝山县与青阳郡之间相接的区域极大,除了官道外,还有百十条小道,以及一些不怎么为人知晓,由山野乡夫随意踩踏出来的山路,你怎么判定,那个准仙一定会走这条道呢?”

李勺微微一笑:“我有一群乖乖小宝贝,它们已经将我要找的人具体的方位告sù

我了。”

“乖乖小宝贝?是您手下的眼线耳目吗?”纪平疑惑地问道。

李勺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纪平也不好再问,不过,他心里依旧是疑惑不解,说道:“末将还是不明白,粒子师修liàn

到长赱境界,就已经能够御空飞行了,小圆满境界的粒子师,就能像大鸟一样遨游苍穹,大圆满我不知dào

,但肯定比小圆满更进一层,何况比大圆满还可怕的准仙呢?你不担心那位准仙直接从我们头顶上空嗖的一下就飞过去了,咱们在这儿白等吗?”

李勺笑道:“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不过你对粒子师也仅仅是知dào

个皮毛。粒子师再厉害,也是人。他们的修liàn

原理,是将外界的粒子吸入自己体内,再将粒子释fàng

,通过释fàng

粒子获得能量。我打个比方吧,就如同你将一只气球充满气,这个充气的过程就好比是粒子师往自己体内吸纳粒子,不过有一点不同的就是,粒子师吸纳粒子时,身体不会像气球一样肿胀。而释fàng

粒子,就好比往那只胀胀的气球上扎一个洞,气呼呼往外漏,气球就在气流的作用下飞了出去。同理,粒子师吸纳在体内的粒子像气一样往外放,人就获得了一股动力,然后巧妙地运用这股力而产生各种千奇百怪的攻击,在外来看来,就是所谓的法术。懂了没?”…,

“懂了。”纪平点了点头。

李勺笑道:“其实刚才我讲的这个修liàn

原理简化了许多,因为你对粒子师的理解有限,我如果将完整的全部原理都讲出来,你就算是花十年工夫也理解不了。简化归简化,但粒子师的主体思想还是以吸纳和释fàng

为主。好了,言归正传,你刚才说到飞的问题,飞行这种东西,是相当消耗粒子的,飞的过程中要不断吸纳新的粒子才能抵补消耗,特别折磨人。鸟飞行可以靠张开的翅膀借用流动的空气省力,而人不行,人是没有翅膀的,要飞只能单纯地靠释fàng

粒子所产生的动力托着自己飞,很累很累。所以,那些修为大成的大粒子师,就算能飞,也情愿选择走路。而飞,就好比是跳着走路,还不是那种往前跳的跳,是竖直着往上跳,每次要尽lì

跳到最高,但只能往前跳一寸!因为你飞的时候,要时刻将大量的粒子往身体下方释fàng

,来使得自己保持着飘浮在空中不掉落。你想象一下,以这种方式往前走,别说走一里路了,就是走一尺路,会有多累?”

纪平想象着自己像打木桩一样,身体一上一下以蜗牛的速度往前跳着走,摇头苦笑道:“只有傻子才会这样走路。”

李勺道:“所以,粒子师除非是迫不得已,才会飞行。而且也仅限于短距离飞行,因为路太长,根本没有那么多的粒子供他飞过去。当然,这跟修为深浅有关系,修为强dà

的人能飞得更远些。我已经看过宝山县的地图了,通往青阳郡的方向,除了你说的那些路外,其他的地方都是无法穿行的深山险峰,而且纵横跨度大,飞过去的话相当耗力qì

。当然,如果那位准仙真的兵行险着,直接从那些险峰上飞过去,那我也没什么办法了,这一趟只能白等。不过,我的那些乖乖小宝贝一直紧紧跟着他,从它们反馈回来的信息来看,他目前的前进方向,还是朝着官道的,看来他并没有飞过去的打算。”

纪平感叹道:“王爷心思缜密,末将佩服。”

李勺道:“我还得感谢你呢。”

纪平讶道:“感谢我?”

李勺道:“没错。你在每个路口关道都设下了路障,派遣大批军士驻守严防行人通过。那位准仙会跟拦路的军士发生冲突,然后杀出一条血路冲出过去,从咱们眼前这个地方跑向青阳郡。”

纪平更加惊讶:“那位准仙碰到军士拦路,大可偷偷从军士上空飞越过去,或是干脆回宝山县等待平贼后撤军,王爷您怎么算准他一定会跟军士们发生厮杀?现在的粒子师都被朝廷杀怕了,都隐姓埋名躲起来,生怕被人发xiàn

自己的身份而引来朝廷的追杀。他怎么会这么愚蠢地主动招惹军士而泄露自己的身份?”

李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他带着两个拖油瓶,其中一个,是一个六岁男孩。”

纪平立kè

脸红如血,恨不得钻进一条地缝,同时心里又惊恐不安。李勺说这句话,显然已经知dào

他嘱咐过拦路的各个军士,一旦遇到六岁男孩,一定要抓起来,哪怕是蛮抢。

如此说来,自己对周守郡围而不打的目的,帮西宫娘娘找六岁男孩的事,还有黑夜人的事,这位深藏不露的八王爷李勺,早已洞若观火,心知肚明了。

而自己还在他面前拙劣地掩盖这一切,真是白痴到家了。

一阵山风吹来,带着深冬冷冽的寒香。李勺侧耳听着呜呜的风声,朝惊恐不安的纪平微微一笑,道:“你听,是风在唱歌。它告sù

我们,远方的客人就要来了。”

山坡下,一个浑身是血的骑士策马狂奔过来,从马上滚落下地,朝纪平嘶声大叫道:“大人,大事不好了,有人闯关,是个粒子师,已经杀了我们上百个兄弟……”

(稍晚还有一章。)

第一十四章:怒破千军

万马奔腾,蹄声如雷,喊杀震天的精锐铁骑像决堤的山洪,轰隆隆地向官道冲去。

太阳被扬起来的蔽天尘土给掩盖了,一片黑暗中,又突然亮起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光点。那些光点越来越亮,映照出比太阳还耀眼的刺目寒芒。

等那些光点从漫天浓厚的尘土中完全钻出来,才看清楚它们的原貌。

是铬银利箭。

蝗群一样的利箭与空气发生着剧烈的摩擦,厉啸着飞来。铺天盖地,无处可藏。

带着李晨和雀儿匆忙赶路的老猎户,显然被这突然从天而降的上万骑兵给惊住了,等他看到头顶上空像雨一样落下的铬银利箭时,脸色大变,蝴蝶剪水夺鞘而出,绽发出一团夺目的白光。

白光中,成千上万只半透明的蝴蝶像沙尘暴一样迎向那些铬银箭。可是才一接触,那些蝴蝶就像水汽一样被击散。

阿黄厉吼一声瞬间恢复了高大的狼人躯体,那些像黄金一样的金色毛发抖擞刚劲,将它强健恐怖的身躯衬托得昂藏巍峨,令人不敢逼视。

老猎户速度快得惊人,在那些蝴蝶飞出的一瞬间,第二招已经紧跟着出来,宽阔的官道像惊涛骇浪一样翻涌起来,一只又一只由土石形成的狮虎咆哮着破土而出,扑向那些快速落下的利箭。

可是,它们的下场也跟那些蝴蝶一样,纷纷破碎。那些利箭下落的速度,根本没有受到半点的延阻。

老猎户的心在滴血。这些他用大粒子术召唤的土虎石狮,每一尊都有千斤之力,撕象裂豹不在话下,可是,在铬银箭面前竟是如此脆弱。

看来铬银这种变态的东西果然是粒子师的天敌。再强dà

的粒子术,在它们面前都像枯木一样不堪一击。

咄咄咄!

箭雨齐落,阿黄厉吼着将老猎户和李晨雀儿护在身下,凭借着钢铁一般的身体,硬生生挡着这些箭,整个背部瞬间被利箭射满,像刺猬一样。不过,它皮厚肉粗,那些箭头仅仅是扎破了它的皮,造成了一些皮肉伤而已。

一波箭射毕,铁骑并没有射来第二波,而是摆开阵形,将老猎户等人围在垓心。

李勺骑着毛驴,在军队后方的一块高地上,冷眼观看着这一切。

纪平在一旁小心问道:“王爷,是杀还是抓?”

李勺抬起手指过去,道:“除了那六岁男孩,其他的,都杀了吧。”

纪平犯难道:“刀剑无眼,而且为了对付那位准仙,需yào

不断地放铬银箭,很难保证不会射到那个男孩。”

李勺嘴角轻轻抽了一下,道:“尽量别伤着他。如果实在不行,就……就把他也杀了吧,留个全尸就行。”说后面的这句话,似乎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qì

,说完后,他整个人就虚弱了起来,咳嗽了几声。

纪平道:“那末将只能尽量了。”说完,他转身去命令号兵吹响进攻的号角。

“呜,呜,呜……”

低沉悲壮的号角声远远地传开,一场惨烈的厮杀,就此拉开了帷幕。

大军往后退开,以老猎户为中心,露出足够空旷的一片圆形区域。然后,四队由百骑组成的战士,从东南西背四个方向,以交错的形式向老猎户他们发动了进攻。

之所以没有用大军一拥而上,而是小队轮番上阵的方式,主要是担心地方狭窄,敌人目标又太小,容易造成混乱和踩踏。…,

四支百骑小队,风驰电掣席卷而来。老猎户用力握住刀,扭头对阿黄道:“你仔细护好两个孩子,剩下的都交给我。”

阿黄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老猎户将刀抬起,沉吸了一口气,望着越来越近的骑兵小队,还有他们手中弓弩上的铬银利箭,冷冷一笑:“好久没有体会过大杀四方的感觉了!我病叶出门,压抑了三十年,今天要痛快地杀一回!哈哈哈,尔等朝廷走狗,过来领死吧!”

远处,李勺神色一动,道:“是病叶出门,他竟然是病叶出门!”

他跟前的灰衣老者面无表情,说道:“他出第一刀时,我就已经猜到是他了。三十年了,他已经沉寂三十年了!”

“有点儿意思。”李勺笑道:“他的名气可大得很呐。看来咱们今天不是打老虎,而是捉蝴蝶来了,哈哈哈……”

战场中心,大战已经开始了。

这注定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

骑兵未至,四百枝恐怖如斯的铬银利箭已经暴射而出。

如果换作是普通由镔铁铸造的箭镞,堂堂一代大粒子宗师病叶出门,根本不屑一顾,可是,这是铬银,一种天生就对粒子有极为可怕的破坏力的物质。任凭你使出最诡诈最威猛的粒子术,在铬银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纸老虎。

所以,一个粒子师,在面对铬银最明智的办法,就是不动用体内的粒子,像普通人一样,用刀去格挡,用盾牌去防御。

铬银的材质并不坚硬,甚至还不如一块生铁。它只对粒子有奇效,但是连一块厚木板的射不穿。

箭,射过来了。

病叶出门冷目一聚,一声大喝,身体像陀螺一样旋转起来,扬起一股气涡状的尘土,一道道精亮的刀光在里面闪烁,可是并没有半分的刀气射出。这说明他在用自己肉身的力量来运刀,并没有动用粒子。

当当当!

那些箭都被刀给格开,当箭雨一停,病叶出门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突然如猛虎出笼,刀光瞬间爆涨,整个人幻化一把刀,劈向东面方向最先冲来的百骑小队。

轰!

马嘶人嚎,大地撼动,无数条人的断肢和马的残骸飞入半空。整整一百个强健的骑兵,仅仅是一瞬间的工夫,连人带马,全部化成一堆了血肉。

而在劈出这一刀的几乎一瞬间,病叶出门又将浩荡的粒子全部收敛,挥刀去格挡接踵而至的又一波箭雨。

铬银箭在不停地射,除了剩余的三队骑兵,还在周围押阵的那无数骑兵,也在不断地放冷箭。因为他们意识到,一旦箭一停,让这个可怕的敌人有机会释fàng

粒子术,那么就有一大片的兄弟会被那狂暴的粒子气流炸成碎肉块。

在恐怖的粒子术面前,他们身上所穿的盔甲,根本就像纸一样脆弱。

病叶出门在一堆碎尸当中,抓起一面厚重的胸部铁铠当作盾牌,提着刀,像普通的士兵一样,迎向了另外三队骑兵。

劈砍,斩杀,防御!他如同一个受过魔鬼训liàn

的精锐战士,在三百个骑兵的冲杀中游刃有余地躲闪和反击着。

因为铬银箭时时刻刻的干扰,他不能动用体内的粒子。铬银箭射过来时,如果他不动用粒子,他还可以用手中的刀和盾牌去抵挡,一旦动用,铬银会立kè

将那些粒子转化成它们的能量,长躯直入,撞开他的刀,洞穿他手里的盾牌,然后轻而易取地射穿他的身体。…,

这就是铬银的可怕之处!

在不动用粒子的情况下,他的血肉之躯,在面对那些骑兵的长矛和马刀时,也跟正常人一样脆弱。他只能凭借着丰富的战斗经验像普通人一样去战斗。可是,他的眼睛时刻眼观八方,计算着那些陆续不绝的铬银箭,计算它们的速度,它们的方位,还有它们的数量,一旦这些箭在飞到他身前有一丝间隙时,哪怕只有零点一秒的时间,他也能利用这电火光石的一瞬,趁机爆fā

粒子,使出一招粒子术。

三百铁骑,就在他一个又一个利用每一丝间隙释fàng

的粒子术中,变成一具具残破的尸体。而每当有一定数量的骑士倒下,又会有一支新的百骑小队加入战圈。

病叶出门在欲血奋战,阿黄也并不轻松。本来有两支百骑小队在对付它,可是它凭借着雄魄的肉身,顷刻着便将他们打退。它双臂强dà

的力量,可以轻松地抓住战马的两条腿,将战马的身体对半撕开。那些穿着重甲的骑兵,一旦被它的利爪抓中,就像一块豆腐一样被抓烂。

对付它的骑兵立kè

停止了愚昧的冲刺,而是纵马围着它转圈。它要保护躲在它两腿之间的李晨和雀儿,不敢扑出去,只能站在原地不动。

那些骑兵手里抡着绳钩,纷纷抛向阿黄。钩子由精铁铸成,打磨得十分锋利,一落在阿黄的身上,立kè

像雄鹰的尖爪狠狠剜了进去。钩尖上还有倒刺,扎上之后,除非是硬生生连皮带肉扯下一大块,否则根本取不下来。

阿黄因为要保护李晨和雀儿,在面对这些飞来的钩子时,不敢有大幅度的躲避跳跃,因为它一旦跳开,它脚下的李晨和雀儿顿时成了离巢的幼鸟,立kè

暴露在敌人的刀枪之下。

它很清楚被那些钓子抓中的后果,于是一咬牙,弯身一捞,将李晨和雀儿抱在怀里,然后就地一滚,撞翻一片骑兵,然后一手抱着二子,另一只手与他们绞成一团厮杀起来。

一只手战斗,它的威力顿时大减。在数不清的骑兵围攻之下,它渐渐露出败迹,身上的金毛,也早已经被血染得通红,浑身上下满是被刀砍出的口子和被枪戳出的血洞。

病叶出门的周围,已经堆成了一座高高的尸山,一支又一支百骑小队葬命在他的刀下,然后又有更多的骑兵蜂拥而至。他也记不清杀了多少人,砍下了多少脑袋,他只知dào

杀到后来,他的眼睛越来越红,整个人渐渐失去了理智,变得疯狂起来,开始硬扛着铬银箭肆无忌惮地释fàng

威力惊人的大粒子术,虽然每一招使出,就有一大片的人倒下,可是代价是那些从暗处射来的铬银箭毫不留情地射进他的身体。

他的右大腿已经中了一箭,左肩上也扎着一根,还有一根从背后射进,从小腹穿出,留下一个铜币大的血口,沽沽往外冒血。

(今天第二更到。)

第十五章:准仙的传说

战场暂时陷入一个短暂的停歇。

被病叶出门冲杀得乱七八糟的骑兵,开始重新组队列阵,除了阵角里不时还在偷偷放出的冷箭外,一时半会不会再有大规模的进攻。

病叶出门握着寒光闪闪的蝴蝶剪水,孤傲地站着尸山之上。

蝴蝶剪水,当世名刀,刀锋如水,光滑如镜,原本杀人不沾滴血,可是,此刻因为短时间杀人太多,刀锋上血迹斑斑,为这把温雅名刀,添了一份狰狞之色。

他扫视着周围像乌压压一大片的骑兵,杀了这么久,他们庞大的队伍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伤,人依旧多得像蚂蚁一样。

看来杀得还不够狠呐。

可是,有一个人并不这么想。

纪平一边监督着众将士准bèi

第二波进攻,一边急急找到一位参将,问道:“目前战斗损员是什么情况?”

那个参将道:“第一波轮攻一共派出了二十三支百人骑,基本上没一个活口回来。”

纪平惊道:“已经死了两千三百多人了?”说话间抬眼望向战圈的中心,那座被病叶出门踩在脚下的尸山。

因为大多数的骑兵都是被粒子术给冲击撕裂成尸块,甚至是血泥的,连人带马,基本上看不到一具完整的尸骨,七零八落到处都是尸体的碎块,所以看起来并不能准确地看出有多少伤亡。

“那铬银箭呢,还剩多少?”纪平问道。

参将说道:“就剩不到三千枝了。”

“什么?!”纪平瞪大眼睛吼道,“你是怎么督战的,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射了七千枝!”

那参将年纪不大,看起来有点儿愣头青的味道,被纪平这么一吼,当时就不依了,委屈地说道:“将军,你这话就不对了。刚才进攻的时候,数你在旁边吼的最大声,不断催促士兵们放箭,还嫌他们射得不够密不够快。你那阵子不心疼箭,这会儿倒怪起我来了。”

纪平抬手在他头盔上拍了一巴掌,骂道:“铬银箭是你管的,箭不够你不早提醒我!”

年轻参将挨了这一巴掌,老实了下来,忽地满脸堆笑,指着病叶出门道:“将军勿忧,那七千枝箭不是白射的,你看那老头儿,现在已经身负重伤,恐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支撑不了多久?”

一声冷笑声传来。

二人转过向后,看到李勺骑着毛驴慢慢走过来。

李勺道:“他可不是普通的粒子师。别看他中了三箭,根本没伤到他的要害,对他的战斗力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以他的本领,完全可以潇洒至极地将你们全杀了,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开。”

纪平脸一阵红一阵白,讪讪道:“王爷,那现在怎么办?”

李勺道:“你不是还有三千枝铬银箭吗,继xù

放吧。”

“要是放完了他还没死呢?”

“他没死就是你们死了。没了铬银箭,这些人马,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纪平更加尴尬了,手足无措地看着李勺,不知dào

说什么好。

李勺没有再搭理他,而是转头看向替自己牵驴的灰衣老者,神色也变得庄重起来,问道:“以你之见,病叶出门达到准仙境界了吗?”

灰衣老者摇摇头:“看不出来。到现在为止,他所释fàng

的粒子术,用的还是大圆满境界的杀招。”

李勺道:“准仙境界的杀招消耗粒子过巨,用出来太累,而这些骑兵对他采取的是小队轮攻,对付他们用大圆满境界的杀招足够,用准仙境界的杀招,太过于浪费。”…,

灰衣老者笼起了袖子,眯起眼睛望着病叶出门,道:“不管他达没达到准仙境界,他都是一个可怕的强者啊。”

李勺笑道:“有兴趣跟他过两招吗?”

灰衣老者摇了摇头:“那是自找死路,这点儿自知之明我还是知dào

的。”

李勺有些惋惜地说道:“像病叶出门这样的绝世高手,人生可难得遇到一次。你就没一点儿兴趣?”

“我说了,那是找死。”灰衣老者说完便不再说话。

“你不试,那我去试了。”李勺说完后,翻身下驴。

灰衣老者瞟了他一眼,道:“那王爷小心了。”

李勺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踌躇了一会儿,一咬牙又转身回来了,恨恨地看着灰衣老者,道:“都是你,搞得我现在心里也发虚了。算了,我还是不试了,要是不小心死在他手里就亏大发了。”

灰衣老者道:“病叶出门修liàn

粒子术据说已经将近两百年了,王爷你才多少年。你不要被手下几个拍马屁的小人吹捧了几句,就盲目的自信,以为自己真能跟这些传说中的高人一较高下。”

李勺恼怒地看了他一眼:“我跟你开个玩笑,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连你都不敢去招惹病叶出门,我活得不奈烦去惹他干吗?其实,我是想用这东西试一下。”说完,他在怀里掏了一阵,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锦盒。

灰衣老者瞥了眼锦盒,淡淡地说道:“万一他已经突pò

到了准仙境界,你这个小玩意还能困得住他吗?”

李勺道:“困不住。但是,不管困不困得住,我都高兴。困住了,传说中的病叶出门被我抓住了,这自然是好。如果困不住,说明他已经突pò

至准仙境界了。准仙啊!百年都不见一个,除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真实的世界中,有谁亲眼见过准仙?说实话,我都不大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粒子师可以修liàn

到准仙的地步。毕竟想修liàn

到那个境界,没个两三百年的工夫是达不到的。试问一下,就算有这个天赋,谁又能活那么久?准仙,你活了这么久,见过一个吗?”

灰衣老者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我相信病叶出门是第一个在现实中出现的准仙!五十年前,先师有幸与他切磋过一次。先师回来说,病叶出门那时候就已经达到了大圆满的巅峰大后期,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准仙境界的大门。五十年过去了,他的另一只脚,恐怕早已迈过去了吧。”

“那就拭目以待吧!”李勺凝视着远处的病叶出门,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了,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如果他真是准仙,困挠我多年的一个问题也就解决了,说明人是真的有可能达到准仙境界的。此行,就算抓不住他,也值了。”

纪平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插嘴道:“王爷,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这要是抓不住他,他还不得将我们全杀了!”

李勺笑道:“这个你大可放心。你和你这一大堆骑兵,足足有近八千人,就算伸长脖子让他砍,他也得砍好一阵。等你们死光,我早骑着驴跑远了。”

纪平哭丧着脸说不出话来,李勺哈哈笑道:“放心吧,我跟你开玩笑的。你们都是大凉国的忠勇战士,身为皇室中人,我还指望着你们保家卫国,是不会扔下你们逃命的。”说到这里,他眼睛露出一丝寒芒,森然道:“何况,就算他已经达到了准仙境界,我也有办法对付他!”

(今天确实有急事,汗,欠了一章,明天补上,对不住了各位)

第十六章:宗师的陨落

“呜呜……”

第二波进攻的号角,吹响了。

“大风,大风,大风!”旌旗摇动,甲胄森严,剩余的七千七百位骑兵,组成严密的阵列,开始发动进攻。

病叶出门傲立于尸山之上,冷眼俯视着这些蝼蚁一样的凡人——没有铬银箭,你们甚至连蝼蚁都不如!

他扬起了刀,左手捏诀,刀锋光芒暴起,周起扬起一圈漩涡状的粒子波。

疾冲过来的四支百骑小队,见状立kè

俯身于马背之上,抬起弓弩,将已经拉上弦的铬银箭射出

谁知病叶出门这一招是佯攻,粒子术根本没有完全发动,只是做出了一个使出的样子。

他一看到那些箭离弦而来,当即踢起一面铁盾,然后一个翻滚跳下尸山,铁盾落下时,正好将他一个方向的铬银箭挡住,另三个方向则全射在身后的尸山之中。

机会来了!

没有丝毫的犹豫,又是一招惊天动地的大粒子术使出!

天地间徒然变色,狂风大作,一片飞沙走石中,一条由粒子组成的巨龙从他的刀内钻出,以摧枯拉朽的气势,瞬间将那个方向的百骑小队一口吞了下去。

轰!

大地震撼,雷鸣暴响!

整整一百个骑士,连人带马全部飞上了天,等落下来时,已经是四分五裂,天空洋洋洒洒地落了一阵血雨。

“放箭!不能让他有放粒子术的机会!”纪平瞪着血红的双眼,嘶吼着大叫道。

咄咄咄!

密密麻麻的铬银箭从外围阵角的四个方向射出,狂风暴雨一样袭向病叶出门。箭雨密度之高,让战场中心疾驰的另外三支百骑小队都不得不拉住了马躲避,以防被自己人射出的箭误伤。

那个年轻的参将额头汗如浆出,眼睛死死地盯着身后的箭垛,看着一捆一捆的铬银箭被士兵们快带取走,高高的箭垛以恐怖的速度减少,心里在默默地计算着箭剩余的数量——三千,两千五,两千,一千八,一千四,一千……

他不敢往下数了,将眼睛望向战场中央,看着那个在箭雨中心像鬼魅一般格挡躲闪的身影,尽管那个人影被密集的箭给逼得如笼中困兽,可是,他很清楚,一旦等这些箭雨一停,那个人就会如同破笼而出的老虎,将他们全部撕成碎片——不,不是老虎,老虎虽猛,尚可搏杀!他是龙,凡人根本不能抵挡的龙!

为什么,这么多铬银箭射出去了,他还不死!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可怕的粒子师啊!

当箭垛上的箭只剩四五百枝的时候,一时断喝远远传了过来。

“停止放箭!”

纪平望着突然走到战场中心地带的李勺,讶然不已,不明白李勺这个命令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还是挥了挥手,让手下人停止放铬银箭。

箭一停,病叶出门立kè

拄着刀单膝跪在地上。浑身是血的他,除了身上三处在第一波进攻时留下的箭伤,此刻在这密集的箭雨中,又多中了两箭,一箭在腹部,另一箭比较可怕,是射在了他的右肺叶的地方。

他大口喘着气,一副虚脱的样子,似乎累得连站都站不起来。

他嘴里流着血沫儿,大口呼吸的时候,鼻子里往外喷着血泡子。他的左手,颤巍巍地握着插在右肺叶的那枝箭,疼得眉头锁成一团。

李勺整理了一下衣衫,向他走了过去。…,

“王爷!”纪平紧张地大叫一声,立kè

带着一队亲兵侍卫要赶过去保护他。

李勺抬起手制止了他,然后面色平静地继xù

走向病叶出门。

纪平赶紧指挥手下将铬银箭对住病叶出门,严阵待发。

李勺走到离病叶出门二十步远的时候停住了,双手交叉放在胸口,头深深低下,朝病叶出门鞠了一躬。

他所行的这个礼节,是粒子师之间,晚辈向长辈所行的大礼。

“晚辈李勺,向病叶先生问好。”李勺微笑道。

病叶出门冷冷看了他一眼:“你是粒子师?真是够讽刺的,我听到他们管你叫王爷,你身为皇室中人,居然也是个粒子师!”

李勺道:“朝廷跟粒子师那是属于国家的恩怨,这并不影响我个人对粒子师的向往和崇拜。”

病叶出门道:“你跑过来,不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废话的吧?”

李勺笑道:“先生此役,大杀四方,不可谓不痛快,只是,在下虽眼拙,却也能看出,先生你并未尽全力。”

病叶出门笑了,一种发自内心的笑,就像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笑话。他望着李勺,道:“怎么,难道你是想来试一下我的真实水平有多高?你一个无名之徒,居然也敢来挑zhàn

我病叶出门!好,那我满足你!”

话音落地,他突然暴起,长刀掠空,一道巨大的刀芒如狂龙舞爪,惊涛骇浪一般将李勺完全罩住。

李勺的脸本来就很苍白,可是看到这一道刀芒的时候,整张脸刹时间变得更白了,白的就像涂上了一层石灰,看不到一丝人气。

变白的原因很简单,是恐惧,深深的恐惧!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病叶出门会突然发难。

这大大的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将手笼在袖子里的灰衣老者,突然化作一道黑色闪电“咔嚓”一下瞬移而至,一双如枯木一样的灰色手掌上,闪过一片暗色的丝影,缠上了刀芒。

轰!

大地裂开了一道三米宽的深缝,被震荡的气流冲上天的尘土,足有百米之高!

李勺跟灰衣老者都远远滚了出去,留了两道深深的拖痕。

李勺灰头土脸地爬了起来,浑身衣衫尽裂,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满是血和泥土混和而成的污垢。

灰衣老者的情况比他还糟,一身灰衣已经完全被血染成了血红色。

“找死!”灰衣老者瞪了他一眼,吐出一口血骂道。

李勺有些郁闷地挠了挠头,对于这个平日里对自己毕恭毕敬、谨言慎行的老人突然的责骂,露出像小孩子那般委屈的神情,一边擦着嘴角的血,一边说道:“不是,我只是想跟他先说上几句话而已,没想到他会突然出刀……”

他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满脸都是那种装逼不成反被雷劈的郁闷表情。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狂跳不已的胸口,知dào

刚才要不是灰衣老者全力替自己挨下了那一刀的绝大多数力量,自己恐怕连块骨头都不剩了。

这个病叶出门,太不给本王面子了!本王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走到你面前,跟你说上几句场面话,你丫的说砍就砍!

他从血肉模糊的胸口,摸出那个小锦盒,深吸一口气,用力掷向了病叶出门。

锦盒在半空中裂开了,露出藏在里面的一个鸭蛋大小的小肉球。

本来还对李勺和灰衣老者不屑一顾的病叶出门,在看到那个小肉球后,脸色顿时大变。…,

远处,阿黄还陷在几百个骑士的包围圈中厮杀。其实,从头至尾,对于它的围杀和攻击并没有中断过,只是整个军队的重心完全放在了病叶出门身上,只有一小部分的骑兵在不到孜孜不倦地跟它缠斗。

也幸好病叶出门将所有的火力都吸引了过去,否则以阿黄的本领,如果军队能再多抽出一成的力量对付它,此刻它怕是早已归西了。

病叶出门在看到小肉球后,突然拔腿就跑,冲向了阿黄的方向。

“拦住他!”纪平骑在马上大声指挥。

一支千人队像一堵钢铁城墙,冷冷地拦在病叶出门的前方。

病叶出门毫不犹豫地迎着一排射过来的铬银箭,速度没有降下丝豪,轰的一声撞在了这堵“墙”上。

几十具尸体飞上了天空,“墙”一下子轰然倒塌。

病叶出门的身上双多了两枝铬银箭。

小肉球,紧紧尾随在他身后。

病叶出门撞开“墙”后,又一路杀进了阿黄的战斗圈,所到之处,断肢乱飞,鬼哭狼嚎。

“走!”他瞪大眼睛,急切地对阿黄说道。

阿黄也早已注意到了那个小肉球,只是令它不解的是,为什么病叶出门为如此的惧怕它?

但有一件事它再清楚不过,能够令病叶出门都恐惧的东西,那可怕的程度,根本不是它能想象得到的。

“保重!”阿黄眼中流下一滴泪,抱紧了怀中的雀儿和李晨。它知dào

,病叶出门要护着它杀出去,然后独自去面对那个小肉球。

病叶出门又看向李晨和雀儿,拿起雀儿的手,放在李晨的手心里,说道:“孩子,不管爷爷以前对你做过什么,只希望你以后好好照顾雀儿,将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对待!爷爷拜托你了!一定要记住,不能让她哭,要让她永远笑!不能让她哭!——走,快走!”后面这句话,是对阿黄说的。

阿黄点了点头,怒吼一声,撞开前面几骑重甲,杀开一条血路,夺路而奔。

病叶出门慈祥地看着阿黄怀里的雀儿,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眼眶中慢慢泛出一丝泪光。

而雀儿,从头到尾也一直傻傻地看着浑身浴血的爷爷,就像一个受到了过度惊吓的小孩子,脑子里一片空白,已经吓得失去了意识。

直到她快消失在病叶出门的视野,她瞪大的眼睛和张大的嘴,才微微活动起来,然后,爆fā

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爷爷……”

轰!

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倾盘大雨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滂沱大雨快速地冲刷着这块惨烈的战场,雨水和血水混和着汇成一道道暗红色的小河流向远方。

一滴微凉的液体从病叶出门的眼角滑落,看不出是他的眼泪还是落在他脸上的雨水。大雨中,他干瘦的身子微微颤抖,喃喃说道:“雀儿哭了……”

“好端端怎么下雨了呢?”李勺扶着灰衣老者从泥泞的湿地里爬了起来,懊恼地看了看天空烦人的大雨,然后转过头,兴致昂然地看着病叶出门的方向。

那个晃晃悠悠的小肉球,此刻终于飞到了他的身前。

(病叶出门作为第一卷的灵魂人物,主要的作用是用来衬托铬银是有多么的讨厌。好吧,费了这么多的笔墨,病叶出门的故事在这里也暂时结束了,他的结局暂且卖个关子,后面,会立马将第一视角完完全全地交给我们年幼的主人公,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多视角交叉转换,而让主人公打酱油了!嗯,新的篇章就要开始了!继xù

努力。)

第十七章:虎毒食子

下雨了。

李晨仰起头,迷茫地看着漫天的雨丝,心中,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奇怪感觉。

耳边,是雀儿撕心裂肺的哭声。

听着她的哭声,他眼中情不自禁地流下了两道泪水。

他哭,有为病叶出门悲伤的成分,有对于刚才那场令他手脚皆颤的厮杀的惊惧,而更多的是,他想起了一个人。

他的娘。

那天,光头叔叔强行抱着他离开,他眼睁睁地看着娘在自己的眼前自杀,当时,也像雀儿一样,吓得当场说不出话,一直过了好久,才发出此刻跟雀儿一样悲痛欲绝的哭声。

心里,好痛,痛得让人无法呼吸。

是因为想起了娘的缘故吗?

幼小的他,分不清楚情感和肉伤上巨大伤痛的区别。他只觉得胸口的剧痛正在增加,眼前的视野慢慢变黑,意识变得昏昏沉沉的,好想睡觉。

雨点打在身上,好冷。

他使劲地张开眼睛,从胸口贴身衣服里,摸出那株红色的植物。

那是在山洞里,阿黄找来给他吃的,他吃了两片叶子后,把剩下的就藏在胸口衣服里。

他双手颤抖地摘下一片鲜红如血的叶子,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吞进肚子。

一股火,腾地在肚子里烧起。痛如刀绞的心脏,在这股火的冲击下,痛意大减,昏沉的大脑,也在瞬间清醒了许多。

可是,这种短暂的清醒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随着雨点进一步打湿他的身体,心脏处那股可怕的绞痛和寒意,又像山洪爆fā

一样袭来。

他索性将整株植物都往嘴里塞。

“不要吃!”阿黄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惊慌地大叫道,“它的药性太猛了,你身子弱,吃太多受不住。”它说话的时候,身体内有一股气流在动转,然后啵的一声,破体而出,形成一个蛋形的气罩将它和李晨雀儿完全裹住。

然后,阿黄的身体迅速发热,热得就如同一炉烧红的炭火,烤得两个被雨水浇湿的孩子浑身热烘烘的,身体和衣服上的水迅速蒸发。

热量袭来,李晨感觉身体舒服多了。他收起红色植物,抱着还在痛哭不止,大叫着要爷爷的雀儿,安慰她道:“雀儿妹妹不哭,猎户爷爷那么厉害,他很快就会追过来的。”

雀儿摇头哭道:“不,我要爷爷,我要爷爷。”

正在她哭闹的时候,嗖的一声,一枝箭悄无声息地划破雨幕从她身边飞过。

“啪”,蛋形的气罩,像玻璃一样碎裂了。那可怕的大雨,立kè

对躲在里面的两个小孩狂轰滥炸。

李晨转过头,身后,大队的铁骑风驰电掣一般席卷而来,黑压压的像一块被狂风吹动的乌云。

嗖嗖嗖。

更多的铬银箭飞了过来,又从他旁边飞出去。

阿黄紧咬着牙,加快脚步,更加没命地狂奔。

追兵渐渐被它甩开了,它刚想松一口气,可是,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它低下头,看到从脚下的泥泞土地中,钻出几只狗头,狠狠地咬在它的脚踝和小腿上。

紧接着,又有更多的狗从土里钻了出来,狂吠着扑向它。

“滚开!”它愤nù

地暴吼,抬起一只脚用力一跺,啪的一声,一只小狗被它踩成了肉泥。

可是,其余的狗非但没有惧怕,反而更加疯狂地扑上来。它们数量足有四十多只,每一个都有着比钢刀还要锋利的牙齿,像附骨之蛆一样,围着它狂撕猛咬,鲜血淋漓。…,

被甩开的骑兵,这个时候又追赶了过来。

阿黄被这些小狗缠住,根本跑不快,顷刻之间,便被大量的骑兵追上,团团围住。

雨点越来越密。

李晨身上的雨水也越来越多,那股恐怖的痛意夹杂着寒意,疯狂地吞噬着他的意识。

他感觉眼皮子越来越沉,在彻底地陷入昏迷之前,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漫天的大雨,雀儿悲痛的哭声,阿黄绝望的厉嚎,以及,那些讨厌的骑兵中,一个骑着驴慢慢靠近的男子。

那个男子的脸,好白。

他为什么,要盯着自己笑呢?

……

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在冰冷的大雨和凶恶的骑兵,而是温暖舒适的大床,以及屋内精致高贵的摆设。

他双手抓着盖在身上的厚厚棉被,畏惧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你醒了?”一个温厚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抬起眼睛看去,看到一个穿着雅服的男子。

他认得他,他就是那个在他昏迷前所看到的脸很白的男人。

他缩在被子里面,本能地往床的内侧靠了过去。

虽然不知dào

这个男人是谁,可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他跟那些很坏的骑兵是一伙的。

男人露出一丝笑意,伸出手疼爱地捏了捏他的脸蛋。

李晨抬起手,十分反感地将他的手打开。

“你这小兔崽子,性子倒蛮倔。”男人并不生气,而是带着笑容骂了一句。

“汪汪……”床的下边,传来狗的叫声。

“阿黄?”李晨惊叫一声,坐起身子望去。

床边的地上,卧着一群半米来长的小狗,密密麻麻的一大片,都懒洋洋地趴在地上。

李晨认得它们,就是这些黑色的小狗,从地里钻出来咬狗黄的。

男人俯下身轻轻拍了拍离自己最近的两只小狗,然后坐直身子,对李晨道:“兔崽子,你知dào

我为了找你,花了多大力qì

吗?”

李晨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找我干什么?”

“哟哟哟,口气倒挺横!你知dào

我是你什么人吗?快,先叫我两声叔叔。”

李晨摇摇头:“你是坏蛋,我不叫。”

男人搔了搔头,道:“要不是看你可怜,搁平时我早扒你裤子打屁股了。兔崽子,我是你皇叔,我叫李勺,你那位皇帝亲爹,就是我亲哥。”

李晨眼睛顿时亮了,激动道:“真的?那你跟光头叔叔是一伙的吗?我爹爹他现在在哪?”

“光头叔叔?”李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突然想了起来:“哦,你说的是铁摩堂吧,我记得那厮留着一个大头光。对了,你那位光头叔叔人呢?”

“死了。”李晨黯然地说道。

“怎么死的?”

李晨便把当日的情形大致说了一下,李勺听完后,道:“我知dào

杀他的是谁了。奇怪,那个杀了你光头叔叔的人,怎么会没杀你?”

李晨道:“我不小心将他杀死了。”

李勺瞪大眼睛:“你说什么?你,你把他杀了?”

李晨点头道:“我很讨厌他,他很坏,而且想掐死我。我当时很难受,就想让他离自己远远的,于是下意识地用一股水变成冰扎他一下,可是不小心扎得太深了,他就死了。”

李勺露出很是无语的表情道:“我不知dào

该说什么……西宫娘娘手下第一高手,就这么被你一个六岁的小孩子给杀死了。”说完,他又仔细地打量了李晨一阵,在他身上四处捏了一遍,带着妒嫉的口吻说道:“这几天我仔细查探过你的身子了,发xiàn

你有着超级惊人的粒子天赋,尤其是擅长于水系粒子,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变态到了在完全没有修liàn

过粒子术的情况下,无师自通地让水结成冰。太强了,我要是有你十分之一的天赋就知足了。不过,令我大惑不解的是,你的身体十分排斥水。你那天淋了雨昏迷以后,到今天醒来,已经足足昏睡了五天!这五天,你滴水未进,不管是汤药还是白开水,只要倒进你嘴里你就吐出来,硬灌下去你也会呕出,后来问过了那条老狼——也就是你嘴里喊的阿黄,才知dào

你不能碰水。”…,

李晨听到阿黄,明显紧张了起来:“你把阿黄怎么样了?”

“放心,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呢。”

“那猎户爷爷呢?”

李勺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回答他,而是说道:“你饿了没?我马上让厨房备菜,尽量做得干一些,不要放水。这里有一些糕点,你先吃一些。”

李晨挥手打开他从茶几上端过来的糕点,盯着他的眼睛,颤声问道:“你杀了猎户爷爷吗?”

李勺默然不语。

眼泪立kè

从李晨的眼中滚落:“你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

“他……”李勺一声语塞,忽然满脸堆笑,道:“他也好着呢。皇叔跟他本来有点儿误会,那天跟那些骑兵一起和他打架,确实是对不起他。不过,现在误会已经消除了,但是你一时半会儿见不到他,他去了很远的地方帮皇叔办一件事去了。”

“真的?”李晨睁大眼睛,认真地看着他。

“嗯。真的。”李勺生硬地点了一下头,望着李晨清澈而天真的目光,心里无端地生起一股罪恶感。

“好。”李晨破泣为笑,“雀儿知dào

猎户爷爷还好好的,就会高兴了。对了,雀儿呢?”

“那个小女孩在别处歇息,我已经派人好生照顾着。”

“我要去见她。”

“不行,你先养好伤再说。那天你淋了大雨,元气大伤,得好好调养。”

“哦。”李晨黯然地说道,忽然又急切地问道:“叔叔,那我爹呢?他在哪,为什么不来看我?”

“他……”李勺心疼地看着这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一脸不忍地说道:“你看不到他了。”

“啊?为什么?”李晨不相信地问道。

“你不能见他。”

“爹爹不肯见我?”

原本有说有笑的李勺,此刻突然烦躁起来,旋即又陷入无尽的痛苦中,抓着头发恨声说道:“不是他不肯见你,而是他无能。你要是见到他,你会死得很惨很惨!”

(第二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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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仁君非明君

李晨睁大眼睛,一脸茫然地望着李勺。

李勺情绪突然失控,一把抓着他的肩膀摇晃起来,悲声说道:“你个傻瓜,你个笨蛋,你知不知dào

,你很快就要死了!你那位当皇帝的爹,要把你送到全天下最恶毒的那个女人面前,让她亲手杀死你!”

他越说越激动,眼睛里冒着泪花,继xù

说道:“当年,你的出生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也可以说是一个奇迹。你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皇兄,为了跟西宫娘娘赌气,临幸了一个地位卑微的宫女。西宫娘娘知dào

了这件事情后,为了防止宫女会怀上龙种,斩草除根,直接给那个宫女灌了一种剧毒,一种仅仅一滴就能毒死一头大象的剧毒!宫女被灌了毒,当场就死了,尸体被扔进了乱葬岗。谁知dào

,她当时只是假死,不久又醒了过来。天知dào

究竟是为什么,她喝了那么毒的药,居然能够死里逃生。最令人难以置信的,她真的怀上了龙种,也就是你!如果她就那么走了,一切就相安无事,可是,她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她竟然找到一个出宫采购的小太监,托他将自己还活着并怀有龙种的事情告知给皇上。这可能吗?一个在宫里干杂活的小太监,怎么可能有机会面见皇帝?那小太监嘴也不牢,进了宫以后,就将她的事情泄露出去了,于是,原本躲藏城内贫民窟中的她,遭到了无尽的搜查和追杀。幸好,我在第一时间接到了皇兄的命令,抢先一步找到了她。我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她蜷缩在一间废弃的瓦房中,那里到处都是蜘蛛网和杂草,老鼠在墙角里钻来钻去,到空气里充斥着一股糜烂的臭味。”

他说着,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她挺着一个大肚子,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孩,瞪大眼睛,脸上满是绝望和惊惧,整个人瘦得可怕,就如同一个饱受折磨的冤魂。我不知dào

她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她身无分文,以乞讨和拾垃圾生活,每天都要防止被人暗害,就这么默默地忍受着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当我告sù

她我的身份,是来保护她的时候,她整个人一下子崩溃了,像一个疯婆子,抱着我的腿大声哭嚎。”

李晨坐在床上,六岁的他,或许能听懂李勺的话,或许又听不大懂。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声泪俱下的男人,一个名震天下贵为王爷的男人。

“我难受,并不是因为她的悲惨遭遇,而是为李家王朝的无能和懦弱心痛!”李勺大声哭道:“我们李氏,以前虽也是皇室,可不过是任粒子师操纵的傀儡,直到三十年前,借助铬银,好不容易打败了粒子师,威慑四海,亿万臣民莫不跪服!父皇一手建立起了李氏江山,赫赫功绩,震古烁今!荣耀来之不易,权力来之不易,可是这一切,生生毁在了你父亲的手里!”

李勺说到这,一脸的痛心疾首:“是的,当初父皇最终选择让你父亲继任皇位,是有他的道理。那时国家刚刚经lì

了与粒子师大规模的惨烈厮杀,天下动荡,百废待兴。父皇是希望有一个仁慈宽厚的人来继任皇位,好让天下休养生息。毕竟粒子师的威胁基本上已经被平息,边疆也无战事,内忧外患全无,确实是个可以好生休养的时代。但是,有一个很重yào

的事情被父皇忽视了,那就是来自朝廷本身的忧患。在父皇坐镇的年代,他强横的铁腕让百官震慑,朝中大臣,在他眼里如同玩物,一个个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于是,他慢慢地就轻视了这些人,以为他们天生就只知dào

磕头跪拜,从骨子里都是当奴才的料,根本不敢跟皇室对抗。正是这个错误的看法,才导致了李氏王朝今天的悲剧。你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皇兄,他确实是个宽厚的人。如果在太平盛世,他也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个天下爱戴的仁君。但是,仁君并不一定是明君!他宽厚的背后,隐藏的是他性格中的妇人之仁及优柔寡断!他过份的仁慈和开明,导致了帝国的大权最终被王公大臣一步步蚕食,他的权力,也渐渐被架空起来。父皇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皇帝这个位置,只有心黑阴狠的人才能坐得稳,坐得住……没有一点儿杀气的皇帝,连手下的臣子都管不住,更别说治理天下了。当时,在那个贫民窟,我看到你母亲那可怜的模样,就不由想起了贵为天子的皇兄,想到他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不住,事事还要看西宫娘娘的脸色,你知dào

我的心有多痛吗?”…,

李勺这一通倾诉以后,只感觉压抑在心里数年的哀恨和失望都得到了发泄,情绪也慢慢从失控中调整回来,擦干了眼泪,恢复了身为一个王爷的那种冷静。

他望着李晨,自嘲地一笑,道:“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只不过是一个六岁的孩子,难道还指望你能听得懂吗……”他突然不说话了,因为他发xiàn

自始至终一直很平静的李晨,大大的眼睛里,此刻突然涌出了无数的泪花。

他心里不由一阵触动——难道,这个六岁的孩子,心智已经成熟到可以理解得了这么复杂的东西?

李晨眼睛里大颗大颗地流着泪水,说道:“叔叔,我知dào

了。是爹爹派你来抓我回去,然后杀了我讨好那个西宫娘娘的吧?”

李勺听到这句话,只觉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针尖狠狠扎了一下,原本已经止住的泪水,又再次肆意地汹涌而出。

他一把抱住李晨,哽咽道:“孩子,对不住,不要恨你父亲,他也是被逼入绝境。”

李晨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不恨他。娘以前教我读书时,就跟我说过,君要臣子,臣不得不死,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如果晨儿死了,他能活得更开心一点儿,那晨儿愿意为他去死。只是……”他仰起满是泪痕的脸,用那种令人心酸的天真表情,望着李勺,说道:“叔叔,你能让我在死之前,见一次爹爹吗?我想告sù

他,娘和晨儿,在那个山谷里过得好苦好苦。娘死的时候,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自杀,现在我明白了,她也是怕她活着去见了爹爹,会惹得西宫娘娘不高兴吧。”

“苍天啊!”李勺一声痛嚎,只觉心如刀绞,抬天望天,悲声道:“父皇,您在天之灵,看到此情此景,该会作何感想?李氏的子嗣,竟已沦落至此!痛惜哀哉,痛惜哀哉啊!”

李晨伸出稚嫩的手,去擦拭李勺脸上的泪水,说道:“叔叔,你不要埋怨我爹爹了,我相信他是有苦衷的,天下没有哪个父亲不爱自己的孩子。想来,是那个西宫娘娘太坏了吧。”

李勺听到这话,显得更加痛苦:“你为什么要这么懂事,此刻哪怕你是大哭大闹,胡搅蛮缠,我心里也好受一些。你这么说,反而会更让我有愧疚感和负罪感。”

李晨点头嗯了一声:“那晨儿不哭,叔叔也不哭了。”

过了好久,围绕在叔侄二人之间的悲苦气氛才渐渐化了一些。李勺恢复常态后,将李晨搂在怀里,让他坐在自己的膝盖上,一边心疼地摩挲着他的脸蛋,一边轻声叹道:“其实,不能全怨你爹爹,我也不该一味地怪他,他并没有那么懦弱不堪,实在是他的对手太强太强了。西宫娘娘的父亲,本身就是三公之一,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而她的三个哥哥,更是权势熏天,她大哥是当朝五军大将之一,手下统领的兵马何止百万;她的二哥是九州之一的刺州总督,管辖下的人口有八千万,统领刺州精兵八十万;而她最不济的三哥,也是京城十万御林军的都统。西宫娘娘自己,心智和手腕更是强悍到令人生畏的地步,没有跟她接触过的人,根本体会不到她的可怕。那个女人,完全是比妖魔还要厉害啊。”

李晨望着他道:“那爹爹岂不是过得很苦?”

李勺长长叹了口气,点头道:“是啊,他也想过抗争,只是,他办不到。他原本打算,等到到了六岁,将你接入皇宫,然后借立储这件事情,狠狠地冲击一下朝中现有的权力格局。如今,朝有几大势力盘根错节,形成一块铁板,他要想进一步培植自己的势力,只有将这一块铁板打破,然后重组。而你,就是目前能够打破这块铁板的一个尖锤。但是,他低估了西宫娘娘这个女人的疯狂。她有一个儿子,叫李渊,比你小三岁。她太过于溺爱这个孩子了,自从你爹憎恨和疏远她后,其实她在**的日子也是过得无比凄冷和孤独,她全部的爱都集中在李渊身上,她是绝不能容许在她的儿子坐上龙椅之前,有任何的威胁存zài

。当她隐隐感觉到了你的存zài

后,很快就从你爹爹的一系列举动中,猜到了他的目的,于是,她除了一方面大肆寻找你,还做了另外一件事情。而正是这件事情,才导致了你爹爹不得不丢车保帅,用你来保住他的位置。虽然,他这么做对你很残忍,甚至是令人发指,可是从整个帝国的大局上出发,他也是实在是没办法。”

(晚上还有一章。求个票求个收藏,谢。)

第十九章:狸猫换太子

李勺说道:“那个女人,所做的另一件事情,是逼宫!”

李晨茫然地望着他,显然是理解不了“逼宫”的意思。

李勺解释道:“就是造反,但是比造反又要容易许多。如果换在平时,她想逼宫根本没有条件!她的大哥和二哥虽然都拥有重兵,可都是在京城以外。京城中,她三哥所统领的十万御林军,却一直被皇兄严密地防备着,她三哥实jì

上能完全调动的人马超不过五千。而且,皇兄在皇宫内布有自己亲率的三万禁卫军,再加上皇宫高大坚固的城墙,哪怕是有十万大军也冲杀不进来。可是,这次不一样!半年前,位于边陲的冀州,受到‘兀触国’的侵犯,当时朝廷派了八十万大军去抗击兀触人。兀触人是游牧民族,吞并了北面几个大部落,迅速崛起,号称拥有百万铁骑!朝廷派去的大军,领军主帅是一位老当益壮的开国大将,西宫娘娘的大哥也去了,但是是副元帅。与兀触国的战争打得很惨烈,不过在上个月,我们大凉国最终险胜。胜就罢了,可是,最主要的是,领军的那个老将军,却突然病危猝死。如今那支征讨兀触国的大军正在归来,领军大权自然落到了西宫娘娘大哥的手上。可怕的一幕出现了,这支大军,突然就这么消失了!是的,大军明明已经开始班师回朝,为什么会突然失去了讯息呢?”

李勺倒吸一口寒气,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说道:“实jì

上,那支大军一直在按预定的路程往京城赶来,可是,沿途无数的州郡县城,竟然无一人将大军通过的消息上报朝廷!为什么他们都刻意隐瞒不报,替大军隐藏行踪?很简单,这是西宫娘娘有意给皇帝的警告,告sù

他,从冀州通往京城的这数千里之遥,一路上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已经被她买通了!你知dào

那有多少官吗?从最低的九品县令,到最高的二品总督,文武官员,加一块起码有一万以上!这太可怕了,她和她的娘家在各州郡培植的势力,已经大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如果她想造反,并不只是在京城内反,绝对有实力在京城以外的地方纠结一支令人恐怖的队伍。”

李勺颓然地松开拳头,叹气道:“那支大军,按行程,估计再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就会赶到京城。而那个时候,又恰好是一年一度祭天的日子!皇帝必须从戒备森严的皇宫里出来,去天坛拜祭先祖,祭天拜地。时间掐得这么准,虽然西宫娘娘表面上没有动作,可是从这一系列微小的细节上来看,一旦皇兄将你迎入宫,她立kè

会在祭天的那一日策反逼宫!然后,接下来就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天下大乱,诸侯割据。九州总督,要么归顺西宫娘娘,扶植年幼的李渊上位,要么拥兵自立,打着平反的旗号,实jì

上却是趁乱抢夺地盘,扩大自己的势力,好为将来在乱世上立足而备好本钱。”

李勺看着李晨越来越迷茫的表情,知dào

他已经听糊涂了。不过,他也不指望他能听得懂这些,可是他已经打开了话匣子,一时间有着强烈地倾诉欲望,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继xù

说道:“天下一旦大乱,后果谁也无法预料。西宫娘娘和她娘家虽然势力很大,但还没大到可以完全左右朝野的地步,能与她抗衡的大有人在。这便会导致整个国家陷入无休止的争斗之中,几大势力互相角逐碾杀,而且因为皇兄在逼宫中会被杀害,他们会更加的肆无忌惮。到时候,不仅是朝野,还有普天下的黎民百姓,到处都会乱成一锅粥。父皇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李氏江山,极有可能就这么葬送了。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一切,都是因为突然冒出来的你而引起的。也只有你,才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西宫娘娘想逼宫,是因为她感觉到你对她儿子李渊的威胁。一旦这个威胁解除,确保了她儿子将来的皇位没有危险,她自然就不会闹事。而只要她没有异心,她的娘家父兄,也不会作乱。其实,西宫娘娘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造反的,因为,一旦造反,坐上皇位的,极有可能是她娘家大哥!因为实jì

的兵权就在他的手上。西宫娘娘表面上跟三个哥哥关系很近,暗地里也一直在暗暗防着他们。她自从生了李渊,心已经不在娘家,而完全放在了李渊的身上。她毕生的愿望就是让这个江山成为她儿子的,谁也不能夺去,就算是她的父亲和她的哥哥!这种近乎偏执的狂热,常人很难理解,但只要看到她对李渊疼爱的程度就不难看出来。我敢保证,如果她的大哥突然野心爆fā

,想抢皇位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他!所以,只要将她安抚住了,她那三个哥哥就算想作乱,她也会帮着皇上在第一时间将他们摆平。”…,

李晨笑了笑,道:“听起来,我好像很重yào

的样子。”

李勺苦笑道:“何止是重yào

,简直是紧系着整个国家的命脉。如果你不存zài

还好,帝国的政治格局不会发生任何的变化,以这种各大势力相互抗衡保持着微妙平稳的情形继xù

发展下去。可是,你的出现,就像投入湖面的一粒石子,引起了轩然大波。皇兄想借用你来培植新的势力,被西宫娘娘压迫的皇后一派则也想利用你来攻击西宫娘娘,还有由朝中元老形成的中立派,也想借你的到来让皇后一派和西宫娘娘一派拼斗,好坐收渔翁之利。这里面的错综复杂,勾心斗角,实在是说上三天三夜也扯不清楚。只有你死了,这场轩然大波才会恢复平静,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的一样。”

李勺长长叹了口气,用复杂的目光望着怀中的李晨,说道:“皇兄这笔账算得很明白,你死了,李氏王朝还能安稳地延续下去。他虽然恨西宫娘娘,可李渊毕竟也是他的亲儿子,皇位传给了李渊,又有西宫娘娘和她娘家的势力保驾护航,李渊会很顺利地将皇位传给他的后代,然后一代一代地传下去,可保李氏江山千秋万载。”

李晨突然笑了:“叔叔,听你这么说,李渊他应该是我弟弟了?”

李勺愣了一下,道:“算是吧。”

李晨笑道:“真好,我突然多了一个亲弟弟,呵呵,他肯定很可爱吧?”

李勺望着他天真无邪的笑容,心里一酸,点头笑道:“还可以吧,我见过几次。就是被他娘宠坏了,骄横得很。”

李晨黯然地说:“可惜我以后不能找他玩了。”他抬起头,望着李勺,轻声地说道:“叔叔,那你什么时候会杀我?”

李勺深吸一口气,久久地凝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放心吧,其实我从没来想到过杀你!我会尽一切能力来保护你,可是,为了江山着想,有些地方,还是要委屈你一下。这几天,我派手下找了一个男孩。那个男孩跟你一般大小,身材外貌也跟你有几分相似,到时候,我会让他代替你去京城。”

李晨睁大眼睛,微张着嘴,用更低的声音说道:“那他,岂不是代我去死吗?”

李勺道:“他死好过你死。你是李氏子嗣,拥有最高贵的皇室血统,你的命,远远比千千万万的人要重yào

得多。”

李晨轻轻一笑:“他死了,大家都会以为死的是我,那我,以后还是我吗?”

李勺被他问住了,一时语塞,半晌才幽幽道:“所以,这才是要委屈你的地方,你的命虽然可以保住,可是,从今以后,你要忘了你是谁,忘了你高贵的身份,忘了你体内的皇室血脉,忘了这一切的一切,以后做一个普通人,好好地活下去。”

李晨轻轻说道:“晨儿从来没觉得自己有多高贵,晨儿从出生起,过的就是普通人的生活,晨儿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李勺心酸地说道:“嗯。要好好活着,哪怕是受尽屈辱,受尽委屈,也要咬牙坚持下去,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yào

。”

李晨笑道:“叔叔,我娘临死的时候,也说过你一样的话。她一遍又一遍地说,让我好好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叔叔你放心,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就算是为了娘,晨儿也会好好活下去的!”…,

李勺抱紧他,动情地说道:“好,好,不愧是我李氏之后!”

这时,敲门声起。

李勺神色一动,喝道:“谁?”

门外传来一个声音:“王爷,鹊宗先生求见。”

“快请进!”李勺慌忙放下李晨,站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衣衫。从他的表情上,看来对这个叫鹊宗的人,极为重视。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皮袄、戴着青色小帽、身后背了一个药箱的老人走了进来。两个身穿飞鸟锦衣的侍卫护送他进来后,就马上关好门离开了。

老人进来后,朝李勺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李勺赶忙迎了上去,扶起老人,道:“先生请起。”

老人将目光望向床上的李晨,笑了一笑,道:“他就是那位皇子?”

李勺点头嗯了一声,道:“是的。此行劳烦先生秘密赶过来,就是帮我来一个偷梁换柱,狸猫换太子。”

“这件事可棘手得很呐。”老人放下药箱,道:“随便找个孩子顶替他是行不通的,那皇宫中,有的是高人可以通过血液的匹配度,来辩别送过去的人是不是皇室宗亲。想要瞒天过海,难。”

他说完,走过去凑近看了李晨一眼,感慨道:“唉,半个月前,铁摩堂就是为了护送他而丢了性命。王爷放心,这件事虽然难办,可是老朽会全力以赴。我不会让铁摩堂的血,白白流了。”

李晨茫然地看着这个老人,李勺在一旁解释道:“小晨,这位老先生是大名鼎鼎的神医鹊宗,你的那位光头叔叔铁摩堂,是他的结义兄弟。”

名叫鹊宗的老人转头看向李勺道:“王爷,你马上把那个用来代替皇子的孩子带过来吧,我要开始准bèi

了。”

(呜,说好晚上更新,结果这一晚晚过了头,都到了凌晨两点了。对不起啊各位。唔,明天继xù

两更。话说,这个故事头疼的大背景终于交代完毕了,马上,就可以痛痛快快地写主人公成长的故事了。)

第二十章:新生

不多时,一个锦衣侍卫领着一个小男孩进来了。

李勺见鹊宗看着那个侍卫,解释道:“他们是我府中亲卫,全是忠心耿耿的死士,不会泄密的。”

鹊宗点点头:“王爷办事,向来谨慎,只是这件事非同小可,还是知dào

的人越少越好。”

李勺待那个侍卫关上门走了以后,轻声说道:“先生放心吧,这件事做完以后,参与过此事的那些亲卫,我都会全杀了。”

鹊宗不再说话,而是将目光看向那个小男孩。

坐在床上的李晨,也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男孩。

男孩穿着跟李晨一样的衣服,音容相貌,乍看之下,还真与他有几分相似,不过如果细看的话,还是会发xiàn

有许多区别的。

男孩手里拿着两个糖人,嘴里吧唧吧唧吃着一个,黑黑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根本不怕生人,好奇地打量屋内的人和摆设。

他注意到床上的李晨,走了过去,将手里另一个糖人递给他,笑道:“给你,好甜呢。”

李晨接了过来,笑道:“谢谢。”

男孩咯咯一笑:“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张小……”他后面那个字没有说出来,因为一张浸满了迷药的手帕捂住了他的口鼻。

鹊宗将他抱起,横放到一旁的桌上,然后看了看李晨,对李勺道:“要不要让皇子回避一下?”

李勺摇摇头:“不,让他看着。他以后要经lì

的事情远比现在残忍得多,不磨砺一下他的性子,他怎么成长?”

鹊宗不再说话,而是打开药箱,拎出一个皮具,张开,里面并排插着一柄柄形形色色的刀片。

他抽出一枚柳叶小刀,左手微屈,低喝一声,掌心吐出一股半透明的粒子气流,高速凝聚,形成一朵绿幽幽的小火苗。

他将柳叶小刀在火上烤了烤,然后收起了粒子,取出一个小瓷瓶,从一个缠着纱布的棒子在里面沾了某些液体,涂在小男孩的右手手腕上,然后快速运刀,划开小男孩手手腕处皮肤,剥离肌肉,避开神经,最后分离出一截青色的静脉血管。

依照此法,他又将小男孩左手手腕,以及双脚脚腕的静脉血管都分离出了一截。在这个过程,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想让宫里的那些高人不怀疑这孩子的身份,只能给他换血,把他体内的血,换成皇室血脉。这里面存zài

三个问题:第一,人体拥有很强的血液再生能力,脊椎的骨髓时时刻刻都在生成新的血液输送进血管。所以,为了不让换给他的皇室血脉受到他自身血液的污染,必须先将他的造血功能给毁了。”

李勺道:“这个不难。”

“是不难。我只要在一根毒针在他颈椎上扎一针就行。第二个问题,是换给他的皇室血脉,他身体能不能兼容,会不会产生排斥反应。不过这个问题我也有办法解决,我可以用药物将这种排斥反应压下去,让它短时间内不会发生。难的是第三个,血液在人的体内一直保持着快速的更新替换,旧的血液坏死,新的血液生成。毁了他的造血功能,即便给他输送了足够的血,他也活不了几天。”

李勺道:“以先生之本事,能让他活几天?”

鹊宗长叹一声:“最多七天!”

李勺眼中闪过一道冷光:“这里距离京城四千五百里,以我那头‘谷血宝驴’的脚力,日夜兼程的话,六天便可到达京城。七天的时间,够了。因为他到了京城,西宫娘娘绝对不会让他活过一天的。…,

“那就行。”鹊宗说道,“不过,还有一个最重yào

的问题,就是换血的过程,这里面危险系数太大了,必须在三分钟之内完成将原血抽干、输进新血。时间一长,他的大脑就会死亡。”

“我相信先生不会让我失望的。”李勺望着鹊宗,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鹊宗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那开始吧。”说完,取出一枚银针,在男孩的脖子后面往里一扎,刺进他的劲椎之中。

男孩虽然在昏迷之中,可还是痛得叫了一声。

李晨看着男孩,只觉那一针像是扎在自己的脖子上,心里难受至极,紧紧抓着他送给自己的糖人。

鹊宗又取出一把开膛刀,用粒子形成的绿火烤了烤,破开了小男孩的胸膛,用一个十字叉撑开一个口子,露出里面那颗咚咚跳动的稚嫩心脏。

李勺撩起袖子,露出又白又瘦的胳膊,伸到鹊宗面前。

鹊宗道:“王爷,他虽然是个小孩,可是需yào

用到的血,差不到是你体内血液的一半。你身体本来就不大好,现在失去一半的血,会落下严重的病根啊。”

李勺朝李晨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笑道:“兔崽子,听到没,叔叔可对你不薄啊,你以后要是没出息,我揍死你。”

李晨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动手吧。”李勺对鹊宗说道。

鹊宗点点头,忽然手起刀落,朝着小男孩心脏上的主动脉切了一刀。

“噗!”

一道血箭激射而出,心脏犹如一颗动力超强的血泵,巨大的压力使那道血箭直射到三米多高,那种从血管冲击而出的嘶嘶声,听着令人感到害pà



血箭喷了几秒钟,势头便矮了下去。鹊宗张开双掌,从小男孩身从脚往前平移过去,掌心大量的粒子气流呼啸而出,钻进小男孩的体内,将残留在血管中的血液硬生生挤到心脏,一点不剩地喷了出来。

“放血!”鹊宗扭头朝李勺大叫道。

李勺一咬牙,拿起鹊宗放在桌上的一枚刀片,在手腕上用力一划。

一道血流喷薄而出,不过并没有溅得四处都是。在血喷出的那一刹那,鹊宗已经操纵一股粒子流,将那些血团团裹住,令其浮在空中,然后又是刷刷四刀,将小男孩手脚上挑出来的四根静脉血管分别拉出一条口子,然后令漂在空中那团血分成四股,从那四条口子灌进去。

血源源不断地从李勺的手腕伤口喷出来,又化成四股源源不断地流进小男孩的体内。

鹊宗一只手操纵粒子,控zhì

着这些血的流速,另一只手则拈着一根细如毛发的曲头针,穿着一根极细的丝钱,三下两除二,就将小男孩主动脉上的大伤口给缝合了。然后又掏出几个小罐子,往上面涂抹了一些膏药。

随着血越流越多,李勺的脸色白得吓人,嘴唇由紫变青,额头上密密一层虚汗,两腿站立不稳,像筛糠一样抖动着。

终于,鹊宗说了一声“好了”,他才如逢大赦,赶紧捂住伤口,瘫坐在椅子上,已是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大量的血,顺着静脉血管逆流进小男孩已经停止停动的心脏。鹊宗微曲右手食指,在男孩心脏上一弹,那颗心脏又继xù

跳动了起来,声音铿锵有力。

鹊宗擦了擦汗,长吁一口气,开始替小男孩缝合包扎伤口。等将他处理好了,这才回到李勺身边,替他包扎手腕上的伤。…,

李晨眼睛死死地看着桌上的小男孩。由于刚才从他体内飙射出的血,溅得他全身上下都是,此刻他看起来就像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令人悚然动容。

“好……疼……”小男孩悠悠醒转过来,艰难地睁开眼睛。

李晨走过去,将手里的糖人放在他的手心,流着泪轻声哭泣道:“对不起……”

小男孩看了眼手上糖人,笑道:“你……不喜欢……吃糖人……吗?我叫张……张……小……小……”后面那个字他终究还是没说出来,头一歪,又昏了过去。

李晨伏在桌上,呜呜痛哭起来。

鹊宗走过去,喂小男孩吃了一堆药,道:“王爷,你得抓紧了,从现在起,他只有七天的命。”

“嗯!”李勺挣扎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我马上动身。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将他送走。”

他说的那个“他”,自然是指李晨。

鹊宗掏出一粒大还丹喂给他吃下去,道:“你现在身体正虚弱着,要好生注意。”

李勺道:“还得劳烦先生一件事,就是我这个侄子,他的身体,好像有某种缺陷,碰不得水。”

“是么?”鹊宗惊讶地看了眼李晨,走过去,伸手在他身上仔细捏了几捏,又将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先是一喜,旋即一惊,最后无奈地摇摇头:“这孩子天赋不错啊,可是乐极生悲,他的身体对水有着极为强烈地排斥。目前他体内的水分比常人要少一成,那些水,已经达到了他的身体能承shòu的临界点,勉强能维持他的生命。可是,我刚才试着从我体内挤出一滴水用粒子术送到他体内,这多出的一滴水,却让他身体各个器官有着强烈的反应,尤其是心脏,更是有着明显的衰竭迹向。如果我刚才输进去的不是一滴水,而是十滴水,很有可能让他猝死。”

“这么严重?”李勺惊道:“怪不得他淋个雨就昏迷了五天五夜。那些雨水还只是沾在他皮肤的表面,要是渗透进他体内了,还不顷刻间要了他的性命。”

鹊宗面有忧色:“这世上到处都有水,这孩子以外免不了要接触水,这对他的身体健康,会有极大的影响。他的前景,堪忧啊。”

李勺急问道:“先生有什么办法没?”

鹊宗摇摇头:“这不是疑难杂症,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缺陷,而且这种缺陷都已经超出了常理,我根本想不通它为什么会存zài

。以我之力,别说治它了,连它是怎么回事都想不明白。”

“连先生都不行,那他这辈子岂不是没救了。”

“话不能这么说,这天下藏龙卧虎,说不定就有哪个高人就能救得了他。”鹊宗看了看李晨,道:“这孩子能活到现在也是一个奇迹啊。我相信这个奇迹会延续下去的。”

“但愿他能有那样的际遇。”李勺说道。服下了大还丹,他的精气神恢复一丝,不再像刚才那么虚弱。

他走过去搂住李晨,柔声道:“走吧,送走了你我还得回来送这个小男孩上路,再耽误时间就来不及了。走吧,去迎向你的新生。”(严重声明,本故事中关于换血纯属虚构,如有模仿者,愿上帝保佑你。)

第一章:石镜公的判断

像铁箍一样围着周守郡的驻防军士,在五天前已经撤了。

当时,李勺在大雨中,抱着昏迷的李晨,对纪平说,他怀里的这个孩子,就是西宫娘娘千方百计要找的那个六岁男孩。甚至,连李晨的身份,他也一五一十地告sù

了纪平,然后,他跟纪平说,他会将李晨送到西宫娘娘面前的,让纪平不要再跟着西宫娘娘在周守郡内瞎折腾找人了,赶紧将白巾乱党铲除,不要再让周守郡的百姓遭罪。

纪平是个谨慎的人,他当即飞马急报,将此事上报给了益州城内的总督庞纲,当天傍晚就收到了庞纲的回复——即刻剿贼,不要参与皇子的事。

纪平手下的骑兵,在面对病叶出门时,虽然被杀得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可是,在面对周守郡里面兴风作浪的白巾乱党,作为一支骁骑的剽悍素质立kè

体现出来了。

三天之内,乱党尽灭,清平道人陈鹿于太昌县自刎,此役共斩贼首十五万,降卒三十万!

虽然乱党被平息了,可是很多百姓的家园田地都被摧毁,一些难民并没有返回家乡,而是干脆从宝山县直接去往并州讨生活。

并州土地肥沃,物产丰盛,虽然跟益州毗邻,可远比益州富饶。

而且并州总督徐远素有贤名,将并州治理得井井有条,商贸、农耕、渔业、纺织等等都发展得十分昌盛,人民安居乐业,一片繁荣。

此刻,从宝山县通往并州青阳郡的官道上,密密麻麻全是扶老携幼的难民。

在难民的队伍旁,不知什么时候驶来了一辆简朴的马车。

车停了,坐在车里的李晨,撩开遮住车窗的布幔,呆呆地看着外面的人流。

“就在这下车吧。”

李勺轻轻一笑,像一个父亲一样,细心地替李晨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将一个装满了金子的小荷包放在他衣服的夹层里面。

“好沉。”李晨用力扶了扶那个沉甸甸的荷包,说道。

李勺又拿起一个褡裢,放在阿黄的背上,对它道:“这两个孩子的安全,就拜托你了。这褡裢里装的都是一些吃穿用度,还有鹊宗先生给李晨开的一些药。你给李晨吃的那株红色植物,我给鹊宗先生看过了,它的药性太过刚猛,会对李晨的身体造成很强的副作用。鹊宗先生开的那些药,以后他如果不小心碰到水心痛的话,就喂他吃一些,虽然不能治本,但是治标够了,而且药性温和,不会伤了他的身体。”

阿黄显然对李勺没有什么好感,根本不看他一眼,只是一个劲地依偎着李晨,用脑袋轻轻蹭他。

李晨看着昏睡中的雀儿,问道:“叔叔,雀儿为什么还不醒呢?”

李勺苦笑道:“我走之前会弄醒她的。这丫头太能闹了,一见到我就发疯一样问我要爷爷,吵得我头都大。”

李晨定定地说:“叔叔,猎户爷爷真的是帮你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办事去了吗?”

李勺点点头:“是的。”

阿黄突然用鼻子哼了一声,眼睛里满是讥讽和不屑。

李勺踢了它一脚,道:“你这条不狼不狗的老妖怪,本王饶你一命已是格外开恩,你再摆出这副臭脸,小心我扒了你的皮炖狗肉火锅。”

李晨道:“那猎户爷爷什么时候会回来?”

李勺迟疑了一下:“应该会很久。”

李晨哦了一声,神色有些黯然,忽然一动不动地盯着李勺,说道:“叔叔,你不会骗我吧?”…,

“我是你亲叔叔,怎么会骗你呢。”

李勺说完后,叹了一口气,道:“好了,下车吧,混在难民的队伍中,走到哪算哪。并州的郡县里,都会有难民收留所,你去了,就说自己是难民,父母都被乱党杀害了。他们如果问你是哪里人士,你就说不知dào

。你只是个六岁小男孩,他们不会多问的。哦,对了……”

他取出一个剑匣,绑到李晨的背后,说道:“这里面是七星剑。我看的书多,这把剑我认识,本来想进献给你爹的,但是想想,还是给你吧。剑匣里我还藏了几卷修行粒子术的秘笈,都是朝廷剿灭那些超级大宗派时搜出来的绝世秘诀,你没事时翻看翻看,虽然现在当粒子师没什么前途,但是修行粒子术,起码也能强身健体,延长寿命。”

李勺像个喋喋不休的老人,又细心地嘱咐了一些东西,末了,道:“当初我护送你母亲离开时,跟此刻的情景也十分相像。为了使她绝对安全,我只是把她送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然后杀死了同行的侍卫,给了她一大笔钱,让她自己找个地方,永远地藏起来。之所以我没有帮她找个隐世的地方帮她安排好一切,是因为如果我知dào

她藏身之处,就可能会有第二个人知dào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连我也不知dào

她究竟跑到哪去了。”

李晨道:“叔叔,我走了以后,你会来找我吗?”

“会的。”李勺淡淡一笑,“肯定会的。”

“我爹爹也会来吗?”李晨清澈的目光中满是渴望,急切地问道。

李勺脸色忽然严肃起来:“你忘了我跟你说了什么吗?”

李晨低下了头,轻声说道:“晨儿记得,晨儿从此以后没有爹爹,出生于普通农家,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李勺点头道:“一定要记住,一旦让人知dào

你还活着,不只是你有杀身之祸,京城乃至全天下,都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李晨咬着嘴唇不说话。

李勺道:“好了,话不多说,走吧。”说完抱起昏睡中的雀儿,在她的人中上掐了一下。

雀儿悠悠醒来,趁她还迷糊之际,他赶紧将她抱出马车,让她坐在道旁的地上,然后催促李晨和阿黄也下去,末了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车厢。

坐在车辕上的车夫一甩长鞭,马车掉过头,迅速地消失在官道的人流中。

“爷爷,爷爷……”完全清醒过来后,雀儿第一反应就是找爷爷。

李晨正怔怔地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发呆,听到雀儿的呼喊,这才回过神来,望着雀儿道:“猎户爷爷走了,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他要过很久才会回来的。”

雀儿不相信地看着他:“你怎么知dào

的?”

李晨说:“我叔叔告sù

我的。”

“你叔叔是谁?”

“就是那天带着很多骑兵来抓我们的人。不过他不是坏蛋,他说他当时是因为跟猎户爷爷发生了误会。”

“我不信,他骗你。他肯定抓了我爷爷藏起来了。我要爷爷,我要爷爷!”

“雀儿不要闹了,叔叔不会骗我的。对了,我有钱了,我可以帮你买好多好多冰糖葫芦。”

“我不要冰糖葫芦,我就要爷爷。”雀儿一脸的委屈和伤心,嘴高高撅起,眼眶红红的,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晴朗的天空飘来了一朵乌云,一股冷风平地而起。…,

“要下雨了。”官道上的难民纷纷喊道,加快了脚步。

雀儿的眼睛越来越红,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轰隆,一声雷响,一场大雨哗哗落下。

就在雨点要落在李晨身上的一刹那,斜地里一个白色如雪的身影冲了过来,一把油布大伞蓬的一声撑开了,挡住了那密集的雨点。

李晨讶然地抬起头,看到替自己撑伞挡雨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那老者看得好生脸熟。

一抽一搭哭得十分伤心的雀儿,看到了老者,哭叫道:“我认识你,那天晚在小树林里的就是你。你知不知dào

我爷爷去哪了?”

李晨这才想了起来,这个老者不就是那天晚上,在小树林和猎户爷爷一起差点儿杀死自己的人吗?

白衣老人摇了摇头,对雀儿道:“你爷爷是盖巨英雄,他福人自有天相,你不必为他担心。”

他的背后,还跟着一个身穿儒服的中年男子,不过他没有伞,淋得跟落汤鸡似的,正呵呵笑着看着李晨和雀儿。

就在这时,李晨看到雨幕中,一个人抱着一把伞急匆匆地冲过来。

是李勺。

显然是他看到突然下雨了,想到李晨没有伞,害pà

他淋雨,赶紧跑了回来。

李勺看到替李晨撑伞的白衣老者,大惊失色,等看到老者身后的儒服中年,更加吃惊,旋即脸上堆满怒气,指着儒服中年道:“苏士考,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也是给西宫娘娘办事的吗?”

儒服中年一脸惊恐,地上一跪,磕拜道:“王爷饶命,下官并非西宫娘娘的人,之所以会在此,是,是听老友石镜公说,在这里肯定能堵到皇子。下官和他,在这里已经等了三天三夜了,果然不出他所预料,终于等到了皇子。”

雷雨声交织,加上难民匆匆赶路的喧闹和嘈杂,此刻雨中的这场突然的变故,显然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偶尔有好奇的人看一眼跪在地上的苏士考,不过并没有对他有多大兴趣,而是将自己的精力转移到这场突然降下的大雨中。

被大油布伞一并遮住的雀儿,看到雨幕出现的李勺,哭得更加伤心了,大叫道:“你这个坏蛋,快还我爷爷,还我爷爷。”

李勺显然没有心情跟一个小女孩掰扯,而是用阴狠至极的目光死死盯着白衣老者,冷冷说道:“你就是石镜公?还敢请教你是何方高人?”

“高人谈不上,就是一个闲人。”石镜公不亢不卑直视着李勺吃人的目光,淡然说道。

李勺冷笑道:“我自忖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这次出来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我倒想知dào

,你这位闲人,究竟是怎么知dào

皇子会出现在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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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石钟山

石镜公道:“我对你做过什么,一无所知,但是,我只要知dào

你做的那些事最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就够了。”

李勺来了兴趣,冷笑道:“愿闻其详。”

石镜公道:“那天,士考跟着你们去抓捕病叶出门以及皇子,回来就跟我说了事情的经过。当时,我本以为你会在第一时间就带着皇子回京城,没想到,你反而在宝山县一停再停,迟迟不见动静。这个,就有点儿意思了。”

“本王没兴趣听你卖关子!”

“简单来说,西宫娘娘如果迟迟见不到皇子,极有可能在半个多月后的祭天大典上,策划逼宫。从周守郡这大张旗鼓地找人,就能看出她已经孤注一掷了。不管她逼宫能不能成功,天下动乱是避免不了的,而且以她的心计,皇上一踏出皇宫,必死无疑!此刻京城里局势十分紧张,你找到了皇子,不急着往京城送,反而停在宝山县,总不会是为了叙叔侄情吧?李氏王朝作为江山之主,连自己的子嗣都保不住,不仅保不住,还要为了讨好一个女人而将他杀了,这传了出去,真是千古奇闻,后世岂不是要笑死了。王爷身为皇室正统,对这种奇耻大辱怎么能咽得下去?所以你会不惜一切代价来保住皇子,哪怕是让他隐姓埋名做个普通人,也好过真的被杀。”

“那你怎么知dào

在这里能等到皇子?”

“这是目前来看最好的选择。你现在肯定被数不清的人盯着,就算能甩开那些盯梢的偷偷潜出来,也不敢在外久留。而你又是绝对不可能放心让别人来送皇子的,所以你只能将他送到一个即近又安全的地方。这条官道上,现在有成千上万的难民,因为数量太多,官府也早已不管了,更没有官兵来盘查,让皇子夹在难民里离开,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李勺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石镜公道:“王爷,有一件事我实在是好奇。你现在把皇子送走,难道真的打算两手空空去京城,正面与西宫娘娘对抗?这恐怕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吧?”

李勺嘴角抽搐了一下,站在大雨中,仰头望了眼雷鸣电闪的天际,脸上露出凄苦的表情:“石镜公,你说得对,李氏王朝,怕是真的要被后世耻笑了。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石镜公冷冷一笑:“你放心吧,我对你们朝廷的破事没任何兴趣,我之所以来找这两个孩子,是为了病叶先生。”

李勺道:“我看得出你是一个修行很高的大粒子师,你这样的人,基本上都对朝廷怀着极深的恨意。李晨现在已经不是皇子,从今以后,他只是个普通庶民。恳请先生不要为难他。”

“你这是在求我?”石镜公哈哈大笑,脸上写满了嘲讽和不屑:“难得啊难得,李氏皇族,居然会求一个粒子师。”

李勺轻轻叹了口气,忽然望向苏士考,道:“苏士考,你知不知dào

你的官职被罢免了?”

苏士考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接到罢免公文?”

李勺冷笑:“周守郡出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你还以为你能幸免吗?”

苏士考垂头丧气地说道:“唉,我已经有心理准bèi

了。罢了,从今以后,我也当个闲云野鹤的散人,一杯清茶一卷诗经,过自己的小日子。什么功名利禄,都是过眼云烟。”…,

李勺用十分鄙视的眼神看着他:“装什么装,你要真想当散人,还屁颠屁颠跑这来堵皇子干吗?淡泊名利,那只是一些考不到功名的无能书生用来自我安慰的借口。我问你一句,你还想不想做官?”

苏士考心里忽然莫名地激动起来,但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道:“士考饱读圣贤书,也愿为天下百姓请命,怎奈……”

“那就跟我去京城!我让你做官,做位高权重的大官!”李勺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苏士考看了看石镜公,脸颊发起烧来,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走吧。都走吧。”石镜公蹲下来,抱着哭叫不止的雀儿,扭头看向一直望着李勺的李晨,笑道:“这位小公子,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李晨本想说自己叫“李晨”,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轻声说道:“我叫……我叫病叶晨,我爹娘都是种田的,他们被乱党杀害了,我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石镜公哈哈大笑,站了起来,道:“那我带你去找家,找一个远离繁事纷扰的家!”

石镜公向青阳郡的方向走去,可是李晨并没有动,而是定定地望着李勺,忽地往地上一跪,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泥泞的地上,满是雨水,他的膝盖、手掌还有额头碰到水后,脸色立kè

惨白起来,心脏袭来一阵绞痛。

他磕完头后,爬了起来,紧紧贴着石镜公,跟着他离去。

苏士考看着远去的石镜公,大声说道:“镜公,你心里是不是很瞧不起我?”

“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地。”石镜公头也不回地吟唱了这两句话,道:“士考,你曾经说过,你在有生之年,一定要打造出这样一个地方。如果我看不到这个地方,我会鄙夷你一辈子。”

苏士考眼含热泪,紧紧握住了拳头。

油布大伞下,李晨仰起脸,望着石镜公,问道:“老爷爷,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石镜公轻轻说道:“石钟山。”

“哦,那是什么地方?”

“一个好地方。”

“我们为什么要去那呀?”

“因为,你的猎户爷爷,就打算带你去那儿。”

“猎户爷爷跟你说的吗?”

“是我猜的。你的猎户爷爷说过,他想去并州找两个老朋友给你看病,如今天下,能看得了你这病的,除了石钟山上的那两位,就再也没有了。”

……

公历1593年11月23日,大凉帝国洪宣十一年,凉惠帝李元平流落在民间的长子李晨被迎入京城,举国欢庆,四海称贺。惠帝下令即刻准bèi

立储大典,岂料当晚太子李晨暴病而薨,惠帝悲痛异常,不食数日,居丧毁痟,以天子之礼下葬,下令全国守国丧三年。

公历1596年11月23日,大凉帝国洪宣十四年,三年国丧毕,凉惠帝二子李渊已年及六岁,立为储君。

公历1602年8月16日,大凉帝国洪宣二十年,凉惠帝突患恶疾,无力操持国事,禅让帝位于太子李渊。

次月,凉启帝李渊登基皇位,改年号“神武”,大赦天下。因帝年幼,登基时年仅12岁,西宫娘娘垂帘听政。太上皇李元平于行宫中颐养天年,不涉朝政。

……

神武二年。

距离白巾之乱,已经十年过去了。

九河郡是并州的大郡,一郡十二县,根据去年新皇登基时重新修订编辑的户藉档案,光是本郡常住人口,已经有两百四十万,再加上庞大的流动人群,总人口已超过了三百万。…,

顾名思义,九河郡这个名字的由来,正是因为郡内有九条大河。

并州以富饶名天下,而九河郡又是并州最富饶的地方。曾经有人开玩笑说,扔一块砖砸到十个人,其中就有三个是富可敌国的商业巨鳄。

九河郡水产丰茂,水路四通八达,连接南北,经济之发达令人震惊,许多怀着发财梦的人从全国各地涌向这里。

而九河郡的九条河里,最著名的河是睢水河。睢水河之所以名驰天下,除了风景优美,水流壮阔外,里面还特产一种极道极为鲜美的鱼,叫花苇鱼,是历朝历代的皇家贡品。此外,还有一个很重yào

的原因,是睢水河上有一座山,名曰石钟山。每当河里起了风浪,将耳朵贴在石钟山的石壁上,可以听到里面有“空,空,空”的响声,就像一个老和尚在吃力地撞着一口大钟。

河景,花苇鱼,石钟山,被称为“睢水三奇”。每个来睢水河的人,除了赏景外,必吃花苇鱼,必爬石钟山,否则就不算到过睢水。

此刻,晨曦从东边升起,玉带一般的睢水河,在日出的照耀下,微波粼粼,像是被撒上了一把金箔,美不胜收。

雄峻巍峨的石钟山,如同一个肌肉虬结的巨人,屹立在温柔的睢水河上。朝阳从巨人背后升起,给他镀上了一层神圣不可侵犯的光晕。

偏偏有些不知好歹的凡夫俗子,非要玷污这种神圣,在巨人的身上刻满了诸如“李大根到此一游”“陈红霞我爱你”“不要随地大小便”等句子。

旭日从云海中喷薄而出,在石钟山的顶峰,一个身材偏瘦的俊秀少年,正不动如山地盘坐在一块磐石之上。

他两手平放于膝盖,灿若星辰的双目微闭,迎着万丈朝阳,正按着某种节奏进行着呼吸吐纳。一呼一吸之间,一股山风平地而起,像少女温柔的手,轻抚大地。

一双雪嫩的柔荑,悄悄地从少年的脑袋后面伸出,然后突然用力,捂住少年的双眼。

少年一动不动,淡淡笑道:“阿黄,别闹了!”

“混蛋!”出现在少年身后的美丽少女生气地捶了他几拳,道:“我这么雪白又柔软的纤纤细手,哪里像狗爪子了?”

“呜……”趴在少年脚下的一只老黄狗,向少女发出抗议的叫声。

“好吧,是狼爪子。”少女说道,旋即又是一脸怒气,从贴身的单带小背包里掏出一个用纸包好的炊饼,摔在少年平放在膝盖的手上,啐道:“亏得我一大早专门跑去早市帮你买炊饼,还特意嘱咐烤饼的大叔给烤得干一些。好心没好报。”

少年不理她,将饼掰开,放在嘴里咯吱咯吱吃了起来。

少女假装生了会儿闷气,又笑嘻嘻地粘了过来,挨着少年坐下,亲昵地攀着他的手臂,道:“哥哥,你还有钱没?”

“没了。”少年面无表情地说道。

少女哀求道:“我的好哥哥,给我十个大子嘛,听说‘陈锦记’又推出了一款新品种的水胭脂,卖得可火呢。”

“不给。”少年继xù

吃饼,斩钉截铁地说道。却突然又将手伸进胸口衣服夹层里摸了摸,掏出一枚铜币:“这炊饼五个小子一个,记得找钱。”

大凉国最小的钱币单位是铁币,俗称“小子”,再往上一级是铜币,比铁币要大上一圈,俗称“大子”,一个大子可以换十个小子。

少女满脸怨念地接过那枚铜币,那目光,直恨不得将少年千刀万剐。

少年掰了一小块饼递给她:“想吃就说,别一直盯着我看。”

“干巴巴的,谁要吃。”少女气鼓鼓地剜了他一眼,站起了身子:“噎死你个抠门鬼。”

“切。”少年转头望向老黄狗,笑道:“阿黄,给你吃。”说着将那一小块碎饼扔了过去。

老黄狗张嘴接住,欢乐地嚼了起来。

少女跑过去掐着它的脖子,直掐得它两眼翻白将嘴里的碎饼吐了出来,这才罢休,恨恨地说道:“君子不食嗟来之食!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人家给你扔什么你吃什么,跟要饭的似的。”

少年和老黄狗都无比幽怨地看着她。

她将老黄狗从地上拖了起来:“走,咱们自己去挣零花钱,省得受这吝啬鬼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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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燚燚诀

磐石上的少年,自然是李晨。

不,确切地说,应该是病叶晨。

“李晨”早在十年前就死了,虽然死的是一个叫张什么来着的小男孩,但事实上,李晨也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提起这个名字。

十年前那个病怏怏的、永远瞪大眼睛惊恐地望着这个世界的六岁小男孩,也在这十年之间,脱胎换骨,成了一个神采奕奕、眉宇间充满着自信的健康少年。

尽管,他的身体不是那么强壮,可是那些具有线条感的板实肌肉,给人一种敏捷机健的灵动感,洋溢着活力四射的青春气息。

雀儿也长大了,由那个爱哭爱闹的小女孩,出落成了一个古灵精怪的美人胚子。

唯一不变的,只有阿黄。十年的岁月,在它身上并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

此刻,病叶晨一边吃着又干又硬没有一丝水分的炊饼,一边目送着阿黄十分不情愿地被雀儿连拖带拽给拉走了,嘴角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然后匆匆将炊饼吃完,屏气凝神,继xù

打坐。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绚烂的朝霞如烟花般逝去,清冷的山林,也逐渐恢复了欢快的虫鸣鸟叫。

一股热浪从病叶晨体内散出,他将两手合握,两掌之间有一团半透明的气浪。他拼命将两掌之间的距离缩短,来压缩这股气浪。

随着这团气浪变成铁币大小的一块,终于嗤的一声,化作了一朵小火苗。

他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将两手松开,身体的热浪和掌中的火苗也都隐去了。

他所修liàn

的是火系粒子术中的一种,目前还是入门阶段,据秘笈上记载,练到大成后,一掌推出,漫山遍野全是滔天怒火,足可焚山崩石。

这秘笈自然是李勺十年前放在剑匣里的那几卷其中之一,名字也很古怪,叫“燚燚诀”(注,“燚”字与“意”同音)。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发明这个粒子术的人没什么文化,只想单纯地体现这招粒子术在“火”上有多厉害,便找了含火最多的字来给它取名。

后来他才知dào

,“燚”是传说中给人类施以火种的神,发明这招粒子术的人,是想向这位神致敬。

而他之所以在这十年间,专心以修liàn

这卷“燚燚诀”,并不是因为它有多适合自己,而是因为,每运完一次功后,他都会感到浑身上下格外的舒适,那种热烘烘的如冬日暖阳一般的感觉,令他几乎陶醉。

然而,从现实的角度来讲,他修liàn

“燚燚诀”是一个很愚蠢的决定。因为他在对火系粒子术的控zhì

上,根本没有任何的天赋,比普通人还不如。燚燚诀他修liàn

了十年,才勉强达到入门的境界,可以凝聚出一朵小火苗。如果换作一个稍有天赋的粒子师,十年之久,完全可以在弹指间让一座村庄陷入火海。

至于他的天赋,是在对水的控zhì

上!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已经不局限于只是将水变成冰了。他在这方面没有下过任何功夫,却凭空地拥着越来越强地对水的控zhì

能力。

有一次他强烈地想试了一下自己对水的控zhì

能力强到了什么地步,来到睢水河边,十分冒险地将手伸进了平静的河水中。

然后,他本能地控zhì

这些水动一下。

仅仅是动一下,就导致了万吨洪流像巨龙一样咆哮着冲向天际,睢水河上掀起了海啸一般的惊涛骇浪,附近水域数十条正在撒网的渔船像枯叶一般迅速被巨浪吞没。…,

这次尝试的代价,是他当场休克倒地,然后足足昏迷了十天十夜才醒了过来,又卧床两月才能勉强下地。

幸好他昏迷后,巨浪又迅速平息了,被吞没的渔船虽然受到了不小的损伤,但落水的渔民都没有伤亡。

而睢水河的这次变故,让当地的居民都以为是河神发怒,除了举行一次场面浩大的祭河活动外,事后数年之内,再也没人敢往河里撒尿或扔垃圾。

至于此事的始作俑者病叶晨,从那以后更加不敢随意碰水。

不过,每当午夜梦回,他都无比地怀念在控zhì

水时的那种如鱼得水、得心应手的美妙感觉,就好像水就是他主宰的世界,只要有水在手,他就可以无所不能!

但是,他身体的缺陷成了这世间最残忍的枷锁,桎梏着他对于水惊艳的天赋。

所以,他不得不万分痛苦而又笨拙地选择修liàn

火系粒子术。

而他单修火系不修风系雷系等其他方面的粒子术,是因为修火系对他的身体有好处。至于威力方面,他也从来没指望自己能成为多么厉害的大粒子师。

毕竟,十年前,李勺就说过:现在的世界,当粒子师已经没有什么前途。

铬银的可怕人尽皆知。这些年,朝廷对粒子师的搜寻和围剿一直是不断地加大力度。如今在世间活动的粒子师是微乎其微,就算有,也是如过街老鼠一般夹着尾巴生存,生怕被人发xiàn

了自己的身份。

粒子师,这个在过去无比崇高和荣耀的职业,已经在世人的生活中销声匿迹。人们对粒子师的印象,只停留在街边唾沫泡子横飞的说书人嘴里古老的故事。

病叶晨休息了一会儿,又继xù

催动体内的粒子,运转“燚燚诀”。

跟上次一样,他使劲全力,还是只能得到一朵微弱的小火苗,而且维持不了多久就熄了。

他有些泄气的捶了屁股下的石头一拳,随即又摸了摸胸口心脏的位置。

隔着衣服,他依旧能感觉到心脏透过皮肤传来出来的热量。此刻,他的心脏处包裹着一股炙热的热浪,像一团炭火,烤得心脏暖烘烘的。虽然这种感觉在大夏天的时候比较难受,但此刻尚是早春时节,春寒料峭,山风吹在身上还是有着刚过去的严冬残留的冰冷,心里有一团火,还是蛮惬意的一件事。

心脏的这团火,也算是苦修“燚燚诀”所带来的唯一好处吧。

他爬起来,哼着小曲下山。

走到山脚下时,他看到山体向紧邻的睢水河河面凸出来的一块巨石上,坐着一个白衣如雪的老者,正在聚精会神地垂钓。

“镜公爷爷。”病叶晨远远地叫了一声。

“嗯。”白衣老人正是石镜公,只是从面相上,要比十年前苍老许多。

他如今已经一百二十九岁了,修为卡在小圆满大后期的境界一直得不到突pò

。修为得不到飞升,他的寿命不能再延长一大截,所以他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

不过他看得比较开,毕竟现今大凉国人的平均寿命才六十五岁,他都快活到两个六十五了,也够了。

石镜公慈祥地看着病叶晨,笑道:“功课做得怎么样了?”

“做了两遍。”病叶晨笑道:“现在心里热乎着呢。”

修liàn

“燚燚诀”,是他每天一大早必做的功课,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的身体才一改以前虚寒孱弱的状态,变得健壮起来。…,

“好。”石镜公不再说话,回过头,一动不动地看着静静浮在水面上用茅杆节做的鱼漂。

病叶晨也没打扰他,正要离开,突然听到身后远远地传来一声欢快的大喊:“哥哥,等等我。”

他转头看去,只见山坡上,一黄一白两个影子飞奔下来。

是雀儿和阿黄。

阿黄的速度比雀儿快不少,最先跑了过来,朝着病叶晨亲热地摇尾巴。

过了一会儿,雀儿也气喘吁吁地跑来了,虽然满头是汗,累得拄着膝盖直喘气,可脸上尽是得yì

骄傲之色。

她的手上,拎着一只朴棱棱扇动翅膀挣扎的长尾野雉。她洁白的裙衫和袖子上,沾了不少鸡毛。

“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不好好呆在屋里学刺绣,满山遍野逮山鸡,成何体统?”远处巨石上垂钓的石镜公摇头叹息了一声,大袖一挥,一张洁白的手帕裹着劲风笔直地飞了过来。

雀儿一探手将手帕抓住,擦了擦汗,朝石镜公远远地挥挥手,咯咯笑道:“石伯伯,加油钓啊,最好能钓到花苇鱼,我帮你拿到市集上卖,卖了钱你七我三。”

雀儿之所以管石镜公叫石伯伯而不是镜公爷爷,是因为石镜公觉得雀儿管病叶出门叫爷爷,再叫他爷爷,就等于说他跟病叶出门是一个辈分的了。而在他心里,对病叶出门是敬若神明的,自然不敢有所逾越。于是非得要雀儿叫他伯伯。

雀儿说完以后,又拎起这只肥大的野雉,在病叶晨面前好一番炫耀,说道:“阿黄越来越聪明了。逮野雉时只用爪子扑,而不是牙齿咬,这野雉身上一个伤口都没有,可以卖个好价钱。”

病叶晨道:“又不是你抓的,得yì

什么。”

“哼。”雀儿白了他一眼,然后蹲下去,动情地看着阿黄,柔声道:“阿黄,还是你对我好。不像某人,自私小气,恩将仇报,小肚鸡肠……”

病叶晨皱了皱眉头:“你还要不要上学了,再不走就迟到了。”

“天啊。”雀儿一脸的苦大仇深,又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哥哥,你帮我请个假行吗?我一听那个老不死的讲课就想睡觉。你就说我病了,病得下不来床。以后我天天早上给你买炊饼,好不好?”

“不行!”病叶晨坚决地摇了摇头:“身为一个自私小气,恩将仇报又小肚鸡肠的人,我可没那么伟大。学堂你爱去不去,回头先生打你板子我可不管。”

说完,他径自走了,雀儿巴巴地跟在他身后,一脸的幽怨。

回到住处,二人背起书包出了门。那只野雉,因为没时间拿到市集上卖,雀儿只能顺路拎到一家菜馆给贱卖了,心疼得她一路上都嘟着嘴。

学堂是九河郡公立学府。对于教育这一块,大凉国一直很重视。凉惠帝李元平在位时,不仅学费全免,每天中午还免费供应学生们一顿丰盛的午饭。去年凉启帝李渊即位后,西宫娘娘为了大施皇恩,扩修各地学府,建了很多的宿舍,以供一些离学府较远的学生免费入住。

病叶晨和雀儿住的地方离学府很远,本来是可以住学府宿舍的,可是病叶晨坚持每天赶一大段路上学。

这并不是因为学府的宿舍环境不好,事实上那些宿舍都修建得十分宽敞明亮,比普通百姓住的房子都要好。

病叶晨不住的原因很简单。

他不想领那个恶毒女人的恩情。(票不求没有啊,收藏不喊不给……呜呜,大家轻轻动一下鼠标支持一下小菜吧,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第四章:教育改革

病叶晨与雀儿赶了一个半小时的路,来到学府时,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

大凉国学府的变迁在这几十年可以说是日新月异,其中一个重yào

的转折点就是四十年前铬银的发xiàn

所带来的东西方文化冲击。

这里可能要略微赘述一下。这个世界一共有四块大陆,分别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区分。

大凉国所在的这块大陆名叫“东土大陆”,西边的那块大陆叫“西离大陆”,还有南边的“南洲大陆”和北面的“远洋大陆”。

西离大陆面积最为广阔,上面有一个十分强dà

的国家,名叫罗伦帝国,前面所指的西方文化,主要是指罗伦帝国的文化。

罗伦帝国号称世界中心,疆土、军事、国力远超大凉帝国,大凉帝国唯一比罗伦帝国强的,就是所拥有的悠久历史文化。

而铬银,就是罗伦帝国的一位科学家在实验室中意wài

发明的一种产物。

不要以为“铬银”就是简单地将铬和银这两种金属熔化后汇合在一起就能得到。事实上这种金属化合物制造起来十分困难,它的技术到现在为止仍是世界上最高的机密,目前全世界只有五个超级大国拥有这项技术。

当然,包括大凉国在内的另外四个国家,能得到这项技术都是罗伦帝国无偿赠予的。

罗伦帝国向这四个国家传授这项技术,与其说是为了建立良好的大国外交,更不如说是为了对付世界上所有国家的王权共同的敌人——粒子师。

粒子师并非大凉国独有。但是,大凉国是粒子师的最早发源地,其他大陆和国家的粒子师,都是从大凉国传播和迁徙出去的。

铬银的出现,导致全世界四块大陆都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屠杀粒子师运动。至于那些弱小国家,因为没有制造铬银的技术,只能高价向大国购买现成的铬银,或是与以罗伦帝国为首的五大帝国签署各种条约,以高昂代价恳请五大帝国装备有铬银武器的军队前去剿灭他们国家内的粒子师。

毕竟,相对于被粒子师踩在脚下做狗,那些小国的当权者,情愿给大国割地或出让境内资源开采权。

于是,通过铬银的垄断,五大帝国更加疯狂地侵食和压榨周边的国家,而罗伦帝国作为五大帝国之首,使得其世界霸主的地位进一步巩固。

东土大陆和西离大陆虽然接壤,但是大凉帝国与罗伦帝国相隔数万里之遥,中间又有数不清的山川、沼泽、戈壁和荒漠阻挡。两国之间,在数千年以来基本上也没有任何的交集,各自发展着各自的文明。

直到铬银的出现,以及后面掀起的清除粒子师大浪潮,这两个超级大国才正式地开始深入交流。双方都倾尽了大量国力,在千山万水之间,打开了一条互通的大道,史称“蔷薇之路”。

蔷薇是罗伦帝国的贵族之花,而这个名字,也是罗伦帝国当时的君主给取的,代表着对双方荣耀未来的美好祝愿。

蔷薇之路的打通,使得东西方的文化像两股反方向的洪流,凶猛地撞在了一起,激起了万丈浪花。

双方互通使团,大量进行贸易来往。罗伦帝国惊艳于大凉帝国精美的丝绸和瓷器,还有那令他们忘尘莫及的深厚文化。而大凉国则比罗伦帝国更为震惊,一直以天朝上邦自诩的他们,以为西夷外邦,都是粗鲁而未开化的蛮人,等真zhèng

见识到了罗伦帝国先进的科学技术,发达的经济贸易,稳固的国家制度,还有强dà

的军事实力时,顿时产生了一种相形见绌的自卑感。…,

于是,以前一直沉醉在以自我为中心的大凉国,迅速停止了这种大国的意淫,开始像海绵一样吸收着西方文化中的精髓。

当然,唯一除外的是罗伦帝国的体制问题。大凉帝国的皇室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罗伦帝国的君主辛辛苦苦打下江山建立君权,居然把至高无上的权力外放到给一个叫内阁的机构,身为君主,非但没有一个人可以决定国家大事的独裁权力,反而事事都要听内阁的意见。甚至想做什么事情,都要先问过内阁那些大臣的看法。

这让大凉国的皇帝一直感到不可思议——我乃天子,身为天下之主,那些大臣都是我的奴才,我想做什么,难不成还得这些奴才点头答yīng

才行?

疑惑归疑惑,对于罗伦帝国的这种体制,大凉帝国是敬而远之的。但是对于体制外的东西,大凉帝国则是完全抱着学习的态度。

其他的以后再谈,先回到之前的学府改制上来。

在东西文化大交融以前,大凉帝国学府的制度十分落后,学生们也没有过于明确的等级划分。

那时候学府的建立也少,一般一个县城设一个国立学府,往下的就是私人建立的书院和私塾。

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到了上学的年龄,会先到私塾进行启蒙教育,一般读三年,教书的先生都是秀才或童生,国家也不会给他们发薪水,他们的收入全来自于所教学生交纳的学费。

而这些私塾老师也没有国家统一规定的教材,一般都是因材施教,教材大多是《千字文》《千家诗》《声律启蒙》等等。学生不分级,教学没有统一的进度,一般都是以背课文为主,进来晚的学生也不用担心跟不上进度。

等在私塾学完三年后,就可以进入书院,进行更高一级的教育,比如诗经啊礼乐之类的。

在书院读了一段时间以后,知识积累到了一定的地步,学生就可以考国立学府。每年都有统一的考试,考上了就进学府,考不上继xù

回书院读书。像一些天资聪慧的孩子,书院读一年便能考上学府,有些笨的考五六年都考不上。

而在县城的学府读完后,就可以进郡城的大学府,或者直接越过大学府,进入州一级的国子监读书。

能进国子监读书的,基本上出来以后,都能捞个一官半职,最不济去县衙做个记账主薄啥的。而在国子监表现异常优越者,择可以选送去京城,入读天子监。

天子监可了不得,号称是皇帝的后书房,将来的朝中大臣,有很多是从天子监诞生的。

而天子监,是天下贫苦子弟能够走进帝国权力中心的唯一途径。很多在州一级国子监的学生,放qì

去县城做官的机会,一直留校苦读,哪怕是读到头发苍白,还在坚持,就只为了能够考入天子监,做真zhèng

能够光宗耀祖的大官!

这个沿用了数百年的古老学府制度,却随着西方文化的影响而土崩瓦解。而真zhèng

大刀阔斧对教育体系改革的,正是凉惠帝李元平。

他在意识到西方的教育制度更为先进和合理以后,立即将这套腐朽的学府制度废除。

他先是废掉了私人建立的书院和私塾,全部以公立学府替代,并且颁布法令,不准私人开设学堂教学,想教书可以上公立学府应聘。而后,他又命令大学士编撰统一的教学用材。并且积极引进和翻译一些西方的教材,而正是因此,导致了《基础物理学》《生化学》和《数学》在国内的普及。…,

在以前,书院和学府,甚至是最高等级的教育学校天子监,所教授的课程都是国学。至于数学,当时还没有这个独立的概念,只是在低等学府,顺带着教授《算经》和《算法统宗》这两本简单的算数书籍。

至于《基础物理学》和《生化学》,别说对这方面的概念,更是闻所未闻。如果非要往这方面找的话,这两门学科,在人们的印象里,跟那些被归类为旁门左道的医相星卜、奇门巧技为一类,而正经学府里是不教授这些东西的,一般都是私下相传。

再然后,就是学生的等级划分:分为一到九个学级课堂。每级学级课堂为一年。举例说明,一个小孩来读书,先上第一学级课堂,一年后再读第二学级课堂,以此类推,直到第九学级课堂。

县郡一级的学府,都只教授到第九学级课堂。每一级的课程都有相对应的教材,也就是上面所说的《国学》《基础物理学》《生化学》《数学》四大类。

不过,毕竟传统想一时半会改变是不可能的,虽然后面三大类也在迅速普及和为世人接受,可是《国学》的中心地位还是无可动摇的。老师在考核一个学生是否聪慧,也主要是看他国学的成绩如何。

学生在学府里念了完九级课堂后,就可以开始进行“国子监考试”。国子监是州一级的教育机构,虽然还是跟以前一样叫国子监,但意义已经大不相同。

国子监为分五种:国学国子监,物理国子监,生化国子监,数学国子监,综合国子监。

从第一到第九级课堂,并没有什么严苛的考核,普通人都能顺利读完。但是这“国子监考试”可是异常困难的考核,一般都是百中取一。考生根据各门考试的成绩,录取后,哪门成绩突出,就会被选入对应的那一类国子监。比如物理好的进“物理国子监”,数学好的进“数学国子监”。

但是,学生们一般都会挤破脑袋去考“国学国子监”。除了因为大家都习惯性地喜欢以学国学为主外,最重yào

的一层原因是:绝大多数的官员,都是从国学国子监里选拔!

几千年的教育传统,让读书人都是以功名为读书目标。寒窗苦读数十载,哪个不是为了想做官出人头地?有谁会读了十几年书最后去当一个技术工人?

虽然从物理国子监或数学国子监等出来以后,因为这几个领域的新颖和广阔,出来后都能轻松地找到高酬金的工作,国家也一直在鼓励和培养这方面的人才,但是那些学子,还是固执地奔着国学而努力。

国子监是州一级的最高学府,而作为全国最高学府的京城天子监,成了从国子监出来以后想继xù

深造的学子所去的地方,一般更多的物理生化数学这方面的人才去深造,国学很少。因为凉惠帝李元平为了遏止泱泱学子将全部精力都放到国学上面,便取消直接从天子监选拔京官的古制。

于是,天子监不再成为皇帝的后书房,也不能再继xù

为京城的权力中心直接输送新鲜血液。想做位高权重的京官,只能从县郡一级的底层官员做起,靠政绩一步一步往上爬。

而病叶晨,目前在学府里,读的正是第九学级课堂。明年,他就能参加重yào

的“国子监考试”。

(呜呜,没想到一写就收不住,整整一章,只交代了教育背景。写这种东西一般都吃力不讨好,因为没多少人会细看,都是直接往下拉。可是,小菜想完整地构筑一个我心中的世界,包括经济,政治,教育,军事各个方面,力求让大家对我心中的这个世界有个清晰的了解。

另外,大家看了这章可能会觉得主人公那位昏君老爹,怎么看起来好像很英明。其实,他那位爹一点儿都不昏,只是,正如李勺所说,他的对手太强太强了。等日后主人公走进京城,真zhèng

与西宫娘娘对决的时候,就会发xiàn

这个女人变态到何等地步。)

第五章:雀儿的秘密

雀儿虽然比病叶晨少两岁,可是跟他在同一个课堂,上的也是第九学级。

这倒并不是雀儿过于聪慧能跳级上学,而是大凉国对学生的入学年龄并没有统一的规定,一般大家都是以六或七岁入学为佳。因为年纪太小的孩子不好管教,学府也不大愿意收,毕竟那些老师不是来给你带孩子的。

病叶晨七岁那年入学府读书时,雀儿吵着闹着也要跟来,后来石镜公在学府里打点了一下,学府便也将她收了,安排到病叶晨的同一个课堂。

学府的课时制度是上午九点上课,上三节课,每节课五十分钟,课中十五分钟休息,十二点下课,中间有两个小时的吃饭和午休时间。下午两点继xù

上课,也是三节,下午五点放学,学子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今天上午的三节课,头两节课是国学课。

国学课老师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先生,虽然一把年纪,可是身体依然健朗,尤其是那双鹰一样锐利的目光,时刻盯着讲台下的那些学子,一把三尺长板从来不离手,一旦发xiàn

哪个不认真,就是一板子照头抽上去。

这节课教的是《十三经》中的《尔雅》篇,老先生一手执卷,在讲台上来回踱步,充满感情地诵读书上的句子,他每读一句,下面的学生便整齐地跟着念一遍。

病叶晨对国学课并不感冒,他并不像一般学子那样有着强烈的做官欲望。对于国学,他的态度向来是了解个大致就够了,不会为了某个句子的精妙含义而绞尽脑汁的苦思。

他虽是不求甚解,但好歹还是愿意去“解”,而雀儿是完全不解,让她死记硬背课本上的古板诗词,这比杀了她还难受。她的国学成绩,自然一塌糊涂。为此,老师没少严厉地苛罚她,她正值逆反心理最强的少年时代,老师越罚她,她对国学的抵触就越强。

此刻,老先生在讲台上领读,病叶晨敷衍地跟着一句一句地读,雀儿则咬着毛笔的尾端,左手手指在桌面上烦躁地跳动,眼睛斜看着窗外树梢上两只正在互啄嬉闹的燕子。

她嘴里哼哼唧唧地有一句没一句跟着诵读,心思却完全在那两只燕子身上,多么希望自己能离开这烦人的课堂,像它们一样自由自在。

她正陷入美好的遐想,耳边突然传出一声令她为之一颤的厉喝:“病叶雀儿!站起来。”

她一哆嗦,低着头乖乖地站了起来。

讲台上,老先生威严地盯着她,道:“我问你,释草何解?”

她茫然地抬头看了老先生一眼,拼命地在脑子里搜索《尔雅》篇中关于释草的注解,结结巴巴地说道:“释草……释草是指……木谓之华,草……草谓之荣,不容实者谓之秀,容而不实者谓之英。”

原本还磕磕巴巴的她,说到后面突然流畅了起来。因为,她眼角的余光瞟到坐在她旁边的病叶晨,将课本偷偷翻到释草一节给她看。

老先生显然没意识到她能答出来,吃了一惊,可是并不打算放过她,继xù

问道:“那释乐呢?”

“释乐,释乐……”她嘴里重复着这两个字,在外人看来像是在苦思这两个字的相关信息,而实jì

是催促旁边的病叶晨赶紧翻书。

病叶晨翻到释乐一节,她如释重负,轻松地说道:“大鼓谓之……谓之……”她一下子傻眼了,书上写着一个“鼖”字。…,

她心里顿时犹如有一万匹马在奔腾,几乎要抓狂了,在心里咆哮道:“这是哪个混蛋发明的字啊,这么生僻,老娘怎么认识!”

老先生见她答不出来,冷着脸走了下来。

她郁闷地伸出手,掌心啪啪啪挨了三板子,疼得她鼻子一酸,差点就要哭出来。

病叶晨捂着嘴,发出幸灾乐祸的窃笑声。

没想到老先生打完雀儿的板子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照着病叶晨的脑袋也抽了一板子,厉声道:“别以为你给她翻书的小动作我没看到。你说说你们兄妹俩,妹妹不学好也就算了,你这做哥哥的也不带好头。出去罚站!”

两人耷拉着脑袋,在同学们的哄笑声中灰头土脸地溜到教室外面,挨着墙根站好。

教室里继xù

恢复了响亮的读书声。

病叶晨倚着墙壁,干脆默运燚燚诀,用修liàn

来打发时间。

雀儿其实也有修liàn

过粒子术,病叶晨的那几卷神功秘籍她也翻阅过一些,只是她舍不得吃练功的苦,只是纯粹好奇下练了三招两式玩玩。

她本想跟病叶晨说话,见他进入冥想状态在运功,便掏出自己的钱袋,无聊地数里面的大子。

“陈锦记”的新款水胭脂,要五十大子一盒,她原本攒下了四十个大子的私房钱,阿黄逮的那只野雉,在菜馆卖了二十八个大子,加上病叶晨早上给的一个大子,她现在一共有了六十九个大子。

她在手心里一个一个数着铜币,露出满足而幸福的笑容。

这时,一声口哨传来。

她抬头看去,只见七八个嬉皮笑脸的小子拥着一个穿着外贵丝绸长衫的贵公子向这走来。

那贵公子名叫华音,别听名字取得挺和蔼可亲,人却是一个十恶不作的小霸王。他老爹是睢水河上的一个渔霸,家大业大,几乎是日进斗金。而他也俨然是这座学府里的混世小魔王,身边集合了一堆阿猫阿狗,在学府里是横行霸道。

雀儿一看到华音,顿时眼睛一亮,招了招手,道:“过来。”

华音屁颠屁颠跑过去了,作揖道:“雀儿姐好。”

他的年龄跟病叶晨一般大小,却对雀儿称呼为姐,并不是因为敬畏她,而是害pà

她身边的病叶晨。

他实在是被病叶晨被揍怕了!

自从有一次他色心大起想吃雀儿的豆腐时,以前一直十分低调的病叶晨突然暴起,愣是将他和他一伙小弟给揍得鼻青脸肿。而且从那以后,病叶晨见他一次揍他一次,有时候他好好在路上走着,那个怪胎突然冲过来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后来他哭着喊着去找他那位渔霸老爹,可是他爹却劝他不要惹病叶晨,说这个人他们惹不起。

事后他好一番打听,才知dào

他爹怕的是那个经常在睢水河钓鱼的白衣老者,叫石镜公。

渔霸老爹都没脾气了,他只得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而且充分发挥不要脸的优势,死皮赖脸地认病叶晨当大哥,想尽办法讨好他。

讨好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以后不要再见自己一次就揍自己一次。

伸手不打笑人脸,病叶晨见他学乖了后,果然没再揍他。

这时,雀儿抬起嫩葱般的玉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道:“你个小王八蛋,又逃课呢?”

华音挠了挠被敲的地方,道:“你不也被罚站吗?五十步笑百步。”…,

“哟哟哟,还跟我拽词了。”雀儿又是敲了一记,“给我跑一趟腿。”

她数出五十枚大子,放到他手上:“陈锦记新款水胭脂,去给我买一盒。”

华音郁闷地哦了一声,正要离开,一直闭目运功的病叶晨突然睁开眼睛,淡淡道:“等等。”

华音脚一哆嗦,畏惧地看着病叶晨,道:“晨大哥,有……有事吗?”

病叶晨从怀里掏出两个大子,道:“顺道给我买四块炊饼,我当午饭。”

华音的那群跟班里,一个人奇道:“学府不是有午饭吗?”

华音瞪了那人一眼:“你不知dào

咱们晨大哥心忧天下百姓,吃不惯那学府里的鸡鸭鱼肉,只愿与贫苦百姓同吃同寝吗?”

“得了吧。”雀儿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不用给他拍马屁,他就是这怪僻,喜欢吃那干巴巴的东西。”

华音嘿嘿笑了一声,带着小弟们离开了。

待他们走后,病叶晨用手肘轻轻碰了雀儿一下,严肃地说道:“你以后不要再跟人说我喜欢吃干东西。”

“你怕被别人知dào

你怕水呀?”雀儿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病叶晨皱了皱眉:“被人当怪胎总不是什么好事。再说,你不也有秘密吗?要是被人知dào

你的秘密,恐怕会把你当成比我还怪的大怪胎。”

雀儿脸微微一白,没有说话。

她知dào

的他说的秘密是什么。

她只要一哭,天下就会下雨。

一开始会以为是巧合,可是巧合多了,渐渐地都能看出端倪。

而她自己也很不解为什么会如此,她哭的时候也没有任何的异样感,也完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只要眼眶一红,天下就会飘来乌云;泪水一从眼眶里流出来,倾盘大雨就哗哗落下。

如果她哭的时候还带着哭嚎,那么除了下雨外,天际更是有着震耳欲聋的雷鸣电闪。

当然,这个秘密只有她身边的几个人知dào

,外人是不可能得知的。

不过,最早知dào

这个秘密的,应该是病叶出门。

病叶晨永远也无法忘记,最后一次与病叶出门分别时,他急切地望着自己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嘱咐:“不要让雀儿哭,不要让她哭,要让她永远笑……”

“让她笑,让她笑……”这句话在病叶晨的耳畔萦绕,他微微侧过头,看着身边的雀儿紧紧咬着下唇,脸色微白,一副柔弱无助的模样,心里顿时狠狠一疼。

他轻轻拿起她的一只手,看着她手心被老先生的板子打红的那一块,放到嘴边吹了吹,然后拿起一个东西放到上面,柔声道:“好了,不要不开心了。就算被人知dào

这个秘密,世人也都会认为你是天上下凡的仙女。”

雀儿脸上立kè

多云转晴,露出无比开心的笑容,亲昵地搂着他的胳膊,一边摇晃一边撒娇道:“哥哥真好。”

病叶晨欲哭无泪地望着头顶苍茫的天际,心里很清楚雀儿笑得这么开心,绝对不会是因为自己这不疼不痒的一句安慰,而是他放在她手心里的那个东西——一锭分量十足的碎银。

——猎户爷爷,想让她笑确实很容易,前提要花钱啊!

第六章:物理学与粒子术

下午三节课都是《基础物理学》。

而这门学科,也是病叶晨的最感兴趣的。

物理老师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眼睛上戴着两块玻璃片,据说这玩意儿叫近视眼镜。

物理老师是一个很风趣幽默的人,相比与死板严肃的国学老师,他更容易获得学生们的喜欢。

大凉国自从与罗伦帝国建交并打通了蔷薇之路后,派遣了大量的人去罗伦帝国留学,学习他们的知识,然后回来教授给国内的学子。

而这位老师,当年也是留学生之一。其实从他的衣着上,就能看出很浓的西方痕迹。

他穿着精简干练的短衣和长裤,袖口和裤腿特别窄,腰部勒着一条皮革长带。

这对于习惯了穿宽衣长袍的大凉国人来说,这十分的别扭。经常有学生担忧地问他,穿这么紧的衣服,不勒得慌吗?哪有咱们大凉国宽松的衣袍舒服。

他总是笑笑,说,穿得太舒服,人的心就闲散了。

而且,平时上课的时候,他很喜欢跟学生们讲一些罗伦帝国的风土人文,讲他们一些奇怪的发明,讲他们的饮食和建筑。让学生们对大陆另一边那个超级强国,充满了美好的向往。

病叶晨对物理学的爱好,除了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可爱的老师以外,更多的是,随着学习的深入,他居然无比震惊地发xiàn

,物理学的很多基础原理,竟然,与修行大粒子术的一些基本原理惊人的相似!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课本中,有一个物理概念叫“共振”,是指两个振动频率相同的物体,其中一个振动,会引起另一个振动的现象。

而他在李勺给的那些秘籍里,曾看过一个叫“崩碑手”的招式,具体内容是以一定的频率快速地用体内激发的粒子去轰击一座坚固的石桥,每次轰击的粒子可以很少很少,但是却能让万吨巨石堆砌的大桥轰然倒塌。而作用到人身上,就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朝着人体的某个部位连击数掌,就算这个人练成了钢筋铁骨,就算他穿着厚重的盔甲,可是几掌下去,他体内的骨骼会全部断裂。

一开始,他以为这是因为崩碑手鬼神莫测的诡异神效,后来直到学了共振原理时,才惊诧地发xiàn

,崩碑手,不就是利用粒子的攻击导致被攻击体引发共振吗?

这个发xiàn

令他异常高兴,让他对那些深不可测的粒子术,有了更新一层的认识。

他隐隐有种预感,基础物理学,跟那些蒙着神mì

面纱的粒子术,肯定有着极大的关联。

下午三节课很快上完了,当学府那位负责看门和打扫卫生的老大爷摇响下课的铜铃时,学生们像出笼的小麻雀,拎着书包欢叫着从一间间教室里冲出来。

病叶晨所在教室的学生都争先恐后地跑出去,年轻的老师在讲台上整理上课用的讲义。

病叶晨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走上讲台,说道:“老师,我有个问题。”

“嗯?”大凉国的学子们对物理学普遍兴趣不高,对这门课有钻研精神的人很少,物理老师见他过来提问,心里自然很高兴。

病叶晨问道:“老师,怎么才能产生火焰?”

物理老师表情有些无语,道:“当然是燃烧了。”

病叶晨挠了挠脑袋,觉得刚才问的问题太白痴了,于是换个方式问道:“如果没有燃烧的存zài

,单纯地把一股热能压缩,能得到火焰吗?”…,

物理老师这才认真起来,笑道:“这不可能。不过你的想法倒是挺有意思的,你告sù

我,热能这种无形无质的东西,怎么压缩?”

病叶晨当然不能告sù

他自己是个粒子师,可以凭借粒子将一股热能完整地包裹起来进行强力压缩,然后可以得到一股小火苗——他的燚燚诀就是这么修liàn

的,他每天早上都要做两遍功课,对这个过程再熟悉不过。

于是他便说道:“我是听街边的说书人说的。几十年前,那些飞天遁地的大粒子师,翻掌之间,就能变出一大团的火焰,焚烧所攻击的目标。”

物理老师收起讲义,准bèi

离开了,说道:“那只是说书人为了吸人眼球,胡编乱造的,你不要当真。火焰只有燃烧才能产生,而且必须是气体燃烧才会有火焰。固体燃烧是没有火焰的,只有光和热……哦,”他停顿了一下,怕是担心他会误解,继xù

说道:“你看到木柴燃烧时也有火焰,是因为它燃烧产生的热量过大,木头里的硫或磷元素的化合物被气化,这些被气化的物质再被点燃才产生的火焰,并非是木柴本身的火焰。”

病叶晨拦住他,恳切地说道:“老师,压缩热量真的能产生火焰。真的。”

物理老师见他这么坚持,只能耐下性子继xù

说道:“现在人类的技术是压缩不了热量的,而且你的说法从理论上讲不通。除非,那团热量里面夹带着可燃的气体。不过,这没什么意义啊。你刚才说那什么大粒子师,一挥手变出一堆火,反正都是为了焚烧攻击目标,用纯粹的高温度热能去烧不是一样的吗,还费那么大力qì

转化成明火,除了视觉效果震撼以外,没任何意义。”

在一边等候的雀儿早已等不及了,跟老师说了声再见,便一把拽着病叶晨飞奔出教室。

病叶晨的脑海里,却一直回荡着老师最后的那两句话——除了视觉效果震撼以外,没任何意义!

而他现在修liàn

燚燚诀,卡就卡在这个地方。

因为,他一直在努力地将自己所能产生的热量借助粒子压缩成更大的一朵火焰,好达到传说中的翻手之间,火龙怒舞的境界。

可是,既然都是为了焚烧目标,为什么非要将纯粹的热量转化成明火呢?

明火之所以能点燃物体,并不是因为它是火焰的缘故,而是因为它所挟带的热量。

我一直在绕一个大弯子!

仅仅是为了一个视觉上的唬人效果,当初发明燚燚诀的人,就坑得修习这招粒子术的后人们,耗尽心血和精力去将热能变成明火,白做那么多无用功!

面子工程真是害死人啊!

他越想越激动,忍不住在奔跑中一把抱起雀儿的腰转了几圈。

“喂喂,你干吗?”雀儿吓了一跳,拿拳头捶着他。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激动地大叫道。

“明白了什么?”雀儿奇道。

“回家跟你讲。”病叶晨将她放下来,他心情很不错,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就像一个好哥们儿一样,说道:“我请你吃冰糖葫芦。”

雀儿看起来并不高兴,将他搭在她肩上的手臂推开。

“怎么了?”他奇道。

她气鼓鼓地说道:“我是你的妹妹,不是你的铁哥们儿,你能不能像对女孩子一样对我?”

说完,她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何况,我也不是你的亲妹妹。”

“也是,男女授受不亲,咱们都长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嘻嘻哈哈地打闹。”病叶晨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雀儿气得一跺脚,冷着脸说道:“你不是要请我吃冰糖葫芦的吗?走啊,我要吃十根!”

第七章:瘸老和仙姑

吃罢晚饭,病叶晨回房抱出剑匣,便开始洗剑。

洗剑不是用水洗,而是用油,茶油和菜籽油按一定比例勾兑出来的油。

七星剑在他这些年的精心养护下,锈痕斑斑的剑身,变得清亮了许多,在剑锋上弹一下,能听到很明显的剑鸣声,激越清澈,悠扬悦耳。

不过,剑身上的伤痕缺口,以及由于过度蚀刻而导致的穿孔,并不能修复,整柄剑看起来像一堵百孔千疮的断墙,透着一股英雄迟暮的沧桑感。

石镜公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盏紫砂茶壶,一边抿着茶,一边静静地看他洗剑。

“镜公爷爷。”病叶晨抚摸着七星剑上的伤痕,“七星剑不是由天外神铁铸造的吗,为什么它也会生锈腐烂呢?”

石镜公笑了笑,道:“再强dà

的存zài

,也敌不过岁月这个敌人。七星剑从诞生到现在,已经经lì

了千年的时间,而且因为一直得不到人们的重视,没有人肯悉心养护它,任它在岁月的角落里孤独地蒙上灰尘,凋零枯萎。”

“如果找一个厉害的铸剑师,能够还原它吗?”

“只能拿其它的钢铁去补它的缺口,回炉重铸。不过,修补完之后,它还是七星剑吗?”

病叶晨不说话了,拿起干净的棉布,细心地擦掉剑身上的油,一遍又一遍。

石镜公抿了一口茶,道:“这阵子身体怎么样了?”

“挺好的。”

“擦完剑就去找那两个老妖怪。你有一阵子没去他们那儿了。”

“啊?我身体现在真的挺好的,没必要去吧。”病叶晨一脸不情愿地说道。

“去!”石镜公重重地嘬了一口茶,恨恨地说道:“不能白便宜了那俩老家伙!”

“哦。”病叶晨最后擦完了一遍剑,在剑身上涂上了一层滑石粉,然后将剑放入剑匣,挂回卧室的墙壁上。

雀儿坐在桌子前,正十分开心地吃晚饭。

病叶晨路过的时候,瞟了眼桌上那一大盘鱼汤,胃条件反射地疼了一下。

雀儿好死不活地用筷子指了指鱼汤,笑道:“要不要尝一口?花苇鱼炖的,不愧是皇家贡鱼,真香。”

说完又看向石镜公,用埋怨的口吻说道:“石伯伯,你想喝鱼汤买两条鲫鱼炖就得了,你说你好不容易钓了一条花苇鱼,我帮你拿去卖多好,非得杀了,多浪费。太不会过日子了!”

她摇摇头,从筷子从汤里捞出一大块鱼肉,一边带着批判的表情一边欢乐地吃着。

“小馋猫。”石镜公笑骂了她一句,抬起茶壶,指了指她跟前的方向,说道:“整条鱼几乎全被你吃了,我就喝了两口汤。你得了便宜还卖乖。赶紧吃,吃完了跟你哥一起去老妖怪那儿。”

“啊?”雀儿将刚舀到嘴里一口汤喷了出来:“我去干什么?”

本来还垂头丧气的病叶晨,一听到这话,立马高兴了起来,不由分说将雀儿从椅子上拽了下来,转头对石镜公说了句:“那我们走了。”便硬拉着她出门了。

“筷子……我筷子还没放下呢。”雀儿跑回屋,在鱼汤里将最后一块肉捞起来含在嘴里,这才放下筷子,又跑了出去。

她一边吸着鱼肉上沾着的鲜美汤汁,一边斜眼望着病叶晨,道:“让我陪你去老妖怪那儿看病,总得给点儿跑路费吧。”

“财迷。”病叶晨掏出三个大子拍在她手上,道:“你伶牙俐齿,等会儿那俩老妖怪为难我,你可得多帮我说话。”…,

雀儿收了钱,表情立kè

灿烂多了:“放心吧,有我在,还收拾不了那俩老不死的。”

病叶晨道:“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不是已经买了水胭脂吗,怎么还这么贪钱。”

“哼。”雀儿白了他一眼,道:“我在攒钱。”

“攒钱干什么?”

“笨,等我有了足够多的钱,就能去找我爷爷了。”

她这句话说完,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沉默了,像是戳中了各自的心事。

病叶晨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我有很多钱的。我那一包金子,连个零头都没用到。”

雀儿看了他一眼,露出凄苦的笑容。

病叶晨感觉心头微微一疼,他没想到,平日里古灵精怪,没心没肺的她,也会有这种悲伤凄楚的神情。

静了很久,她轻声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也知dào

想找到爷爷不太现实,或许他真的已经死了。我拼命攒钱,也不过是一厢情愿地麻痹自己,让自己有一个可以寄托的美好愿望。”

病叶晨低着头默然无语。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弱弱地说道:“你可别哭啊。我没带伞。”

“你!”雀儿又好气又好笑,心头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悲痛登时土崩瓦解,抡起粉拳狠狠捶他:“我就哭,使劲哭!不仅哭,还要呼天抢地地嚎,就算淋不死你也要让雷劈死你!”

病叶晨见她恢复了往日的活泼,笑道:“好了。下次陈锦记再推出新款的水胭脂,我送你一盒。”

“算啦。”她大度地挥了挥手,“打扮得再漂亮也没人看,没劲儿。”

病叶晨嘿嘿笑了两声。

“你笑什么?”

“小雀儿情窦初开了,嘻嘻,看上咱们学堂的哪位公子哥了?你尽管说,我有一包金子给你作嫁妆,保证他对你死心踏地。”

“去死吧你!”

夜幕下,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欢快地追逐起来。

石钟山有一座主峰和六座子峰,病叶晨他们住的地方是在离石钟山峰群不远的一处独立小院,而他俩现在前往的方向,是距石钟山大约两千米远的一片矮山群。

矮山中建有一座恢宏壮观的宅院,房屋半藏在绿木葱茏之间,远远地看只露出高大院墙的一角。而且此地离睢水河渔民的居住地很远,这片矮山又不像石钟山那些巍峨奇特,只是稀疏平常的几座矮山包,平常根本不会有游人跑到这里来,所以在这里居住,对于喧闹繁华的睢水河来说,倒是个难得的清静之处。

病叶晨和雀儿有说有笑地来到矮山群,径直走向山中的那座大宅院。

还没等他们走到门口,死寂空荡的大院子里,顿时响起了一大片猛烈的狗吠声,想来是院子的主人养了很多条看家护院的狗。

雀儿走过去,抓起黄铜门环,啪啪地叩起了门,大叫道:“仙姑,开门,我们来了。”

过了半晌,门开了,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婆拄着一根拐杖走了出来,扫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扭头往院里走去。

雀儿走过去抚着她,亲热地说道:“仙姑,吃了没?我们今晚吃的花苇鱼,可香可香呢,本来想给您带点过来,可是担心您牙口不好,到时被鱼刺给卡着就坏了。”

老太婆显然并不领她的情,面无表情地向院内走着,同时喝了一声:“关门。”

病叶晨在后面将大门关好,跟了过去。…,

院子里拴着二十多条龇牙咧嘴的恶狗,全都是巨型犬,那凶恶的眼神和锋利的牙齿,看着比狼还吓人,好像随时都会扑过来将来者撕成碎片。

院内并没有像普通大户人家一样,种着花花草草,修建假山小溪,而是开垦了几块药田,种满了形形色色的药草。

一个看起来比老太婆年纪更大的干瘦老头儿,正在药田里施肥。

施的是农家肥,自产的。

病叶晨和雀儿都忍不住捏紧了鼻子。

老头儿腿不好,左腿上还有残疾,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雀儿皱眉道:“瘸老,你说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家财万贯,也不请个仆人,担粪这种伤身又伤肺的活儿都自己干,小心您那腰啊。”

被她称作瘸老的老头儿将手里的扁担重重往地上一插,很不高兴地瞪着二人,道:“你们怎么又来了!”

“什么叫又来了!”雀儿上嘴皮子和下嘴皮子一碰,十分利落地说道:“说好了半个月来一次,我们这不准时赴约了吗。知dào

你忙,别和我斗嘴皮子了,斗又斗不过,每回都被我气得翻白眼,多伤身呐。赶紧备药吧,我哥哥最近心口又疼了呢。”

(客官,您是收藏还是投票呀?哦,都来啊?谢了您哎~)

第八章:与蛇共舞

瘸老和仙姑是一对夫妻,一对极品的夫妻!

很极品很极品的夫妻。

这个时代在医生行业里,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普通人医术再高明,也称不上神医。

神医,一般身兼粒子师和医师两个身份,说白了,就是修liàn

过粒子术的医师。

这倒不是人们对粒子师有多么推崇尊敬,而是因为在很多方面,会粒子术的医生比普通医生,拥有莫大的优势。

普通医生能做到的,粒子术医生只要多看看医书,多积累行医经验,就可以做到。

而粒子术医生能做到的,普通医生这一辈子都做不到。

如果说,整个大凉国,哪位神医最厉害,这恐怕会很有争议。

但是,要说并州境内,谁医术最高明,这绝对是要首推瘸老和仙姑夫妇。

实jì

上他们也不叫瘸老和仙姑,没人知dào

他们叫什么名字,外界都习惯称呼他们为药公和药婆。

瘸老和仙姑这两个称谓,是雀儿取的。

按雀儿的话说,这两个名字生动形象,贴近事实,严肃活泼中又不失人物特点,比药公和药母这两个套路化的名字有创意多了。

十年前,石镜公带着病叶晨和雀儿,来到石钟山寻找这两位传说中的神医,并没有费多大波折就找到了二人。

可是,令他大失所望的是,当他告sù

他们,这两个孩子跟病叶出门的关系后,这对夫妻一个在抠脚,一个在用手抓棒挠痒,脸上面无表情,非但没有表现出多大的热情,反而连口水都不给喝,坐在太师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半天之后,仙姑最先开口了,说,好了,我们知dào

了,你们回去吧。

回去?

石镜公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看到她眼中送客的眼神时,知dào

自己没有出现幻听。

于是,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猜错了,其实病叶出门说要去并州找的并不是这两个人,而是另外两个隐居在并州不为人知的绝世高人。

于是,他仔细询问过后,一直在抠脚的瘸老终于开口了,说,我们当然认识病叶出门,他还救过我们的性命呢。那什么,如果你们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石镜公就算修养再好,此刻也终于忍不住爆fā

了,斥责二人道,回去?我们辛辛苦苦大老远来投奔你们,病叶先生对你们又有救命之恩,他的两个孩子你们不收留也就算了,居然如此冷漠自私,当场就赶走,你们还是不是人?

仙姑面无表情地接了一句,又不是他亲生的。

石镜公怒气塞胸,将拳头握得咯咯暴响,隐隐要发作了。

他好歹也是小圆满大后期的境界,苦修百年,这一发威那不是盖的,厅堂之内立kè

激荡着一股令人生寒的杀气。

瘸老和仙姑虽然都是大名鼎鼎的神医,可是他们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医药研究上的,粒子师只是一个用来辅助的手段。要是拼修为,石镜公一根手指头就能将他俩辗死。

意识到石镜公要发火了,仙姑虽然还是面如寒霜,瘸老倒是脸色缓和了一些,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他面前,掏出一锭五十两的官银,说,不是我们老两口心狠,只是清静惯了,陋室又狭窄,住不下多余的人。这锭银子,足够办下一个家业,你们寻个地方安顿下来吧。

石镜公勃然大怒,搞得好像自己带人来要饭似的。他夺过银子,五指一捏,银子没有碎,而是熔化成滚烫的银水,从他指缝里滴落。…,

他冷冷地看着瘸老,说,算了,贵府以后是不敢叨扰,但是有一件事,还得劳烦大驾。

于是,他便提出让他们给病叶晨看病。

不过这件事情倒是挺顺利,这对夫妻在听说了病叶晨的病情后,露出极大的兴趣,满口答yīng

会好好替他治。

石镜公考lǜ

到病叶晨的奇症不是一年半载就能治得好的,又不放心将他长期留在这对冷漠怪异的夫妻身边,便提出每隔半个月带他过来看一次病。

一开始,这对夫妻确实很用心地替病叶晨诊治,不过对石镜公却依旧视若空气。石镜公带着病叶晨去看了几次病,连杯茶都没喝过,有次实在是渴得急了去后院自己舀了碗井水喝,还被仙姑冷着脸鄙视了好一阵。

于是到后来,他便不再去了,每到半月之期,就让病叶晨独自过去。

直到有一次,病叶晨回来时,他发xiàn

他的肚子上有一道细密的缝合伤口,追问之下,才知dào

是那对夫妻给剖的。

这下他彻底爆fā

了——怪不得他们会爽快地答yīng

给病叶晨诊治,原来是将他这副特殊的身体当作实验对象做解剖研究!

自从跟病叶晨和雀儿相依为命后,他在感情上,已经把这两个孩子视如己出,现在见病叶晨受如此欺负,长期压抑在心里的怒火像火山一样爆fā

了,二话不说冲到那对夫妻的宅院,一掌轰塌高大的院墙,先是将瘸老养的那一大堆狗全部拧断脖子杀了,再毁了几块药田,又一把火将半边厢房给烧了。瘸老跑出来阻止,石镜公像抓小鸡子似的一把拎起他往墙上一摔,厚厚的一面砖墙直接穿塌,将瘸老瘦小的身子全埋在砖里。

瘸老的那条瘸腿,也就是这么断的。

石镜公这一发威,瘸老和仙姑都收敛了许多,保证不会再对病叶晨做小动作,一心一意帮他治病。

不过双方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石镜公跟这对夫妻从那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而病叶晨再去瘸老他们那儿看病,回来后,石镜公都会详细地询问诊治过程,并用自己催发的粒子好好检测一下病叶晨的身体,查看有没有被那对夫妇捣鬼的迹象。

被石镜公那一闹,这对极品夫妻似乎也有了心理阴影,不敢再对病叶晨乱来了。

可是,或许是病叶晨的身体实在是诡异至极,他们耗尽了心血,也找不出病症所在,根本不知dào

他为什么如此惧怕水。渐渐地,他们也就放qì

了,只是表面上替病叶晨护理一下身子,拿些热性的药替他抵挡体内的阴寒气息。石镜公本来还对他们寄以厚望,见他们都无能为力,也就心灰意冷了,却执意要病叶晨每隔半个月就去他们那看一次病。

用他的话说,就是不能白便宜这俩老妖怪,谁让他们答yīng

半个月看一次来着。

此刻,在药房内,简易的灶台上,架着一口半人高,两人抱粗的大缸,里面装着一缸沸腾的药汤,飘满了形形色色的药草,而瘸老正在往缸里放着诸如赤练蛇、红蝎子、血蜈蚣等一些毒物。

病叶晨在一旁看得后背发冷,小声道:“药公爷爷,这些东西不会咬人吧?”

他是不敢像雀儿一样直呼他为瘸老的,要是不小心得罪了这个性格怪僻的老头子,他随便在药水里使个手脚,就够他享shòu

的了。

瘸老看了他一眼,道:“我又没泡过,怎么知dào

咬不咬。”…,

病叶晨十分无语,脱了衣服,只剩一条小裤衩,跳进缸里,将身体全泡在药汤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眼睛却是紧紧盯着那条围着他脑袋游来游去的赤练蛇。

药汤里面的含水量并不多,大部分是药草辗碎后的汁液,虽然看起来水泡直冒,好像温度很高似的,其实它的沸点很低,并不是太烫,还在人的忍受范围以内。

就好比将醋烧开,看着它翻滚沸腾很吓人,用手摸一下,只有六十多度。

不过,药汤里面的水虽然不多,但毕竟还是有不少水的。病叶晨皮肤一与水接触,尽管这些水很烫,可是他依旧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传来,紧接着心脏骤然缩紧,传来那熟悉的绞痛。

还好药汤中猛烈如火的药性,像洪水猛兽一般钻入他的毛孔,吞噬掉了那些寒意。心脏处的绞痛,顿时轻了一些。

正当他舒服地享shòu

着这种美妙的“泡澡”时,突然,一瓢凉水当头浇下。

他惊恐地抬起头,看到瘸老面无表情地拎着一大桶冷水,正用木瓢往缸里浇。

“药公爷爷,你,你干什么?”他的脸色立kè

苍白起来了,那些凉水宛如致命的毒药,浇下来之后,浑身上下立kè

如置冰窖,本来已经舒缓的心脏瞬间缩成一团,痛得令他几乎昏死。

“以毒攻毒,锻炼你身体对水的抗击力。”瘸老说道,“你放心吧,倒多少水我心里有数,不会危及到你的性命。”

病叶晨咬牙忍受着,悄悄催动燚燚诀,想用燚燚诀的霸道热量,来减轻心脏的痛苦。

瘸老本身也是一个粒子师,病叶晨在运功自然瞒不过他。

他拿起木瓢在病叶晨脑袋上咣地敲了一下,喝斥道:“你如果想一辈子当一个不能碰水的残废,就赶紧从药缸里滚出去,省得浪费我这些辛辛苦苦采集的药材。”

病叶晨心一横,停止了运转燚燚诀,闭上眼睛,咬牙说道:“倒吧!”

瘸老举起水桶,将大半桶水哗啦一下倒进了药缸,然后哼着小曲出去了,留下病叶晨泡在药缸里,忍受着地狱般的煎熬。

(我要收藏我要收藏……晚上还有一更。)

第九章:私练粒子术,死!

东厢房内,雀儿趴在一排木架前,好奇地看着上面一个个透明的玻璃瓶。

里面用暗黄色的药水泡着一根根圆圆的东西,有大有小。

“仙姑,这里面是什么呀?好吃吗?”她问道。

“噗”,仙姑正在喝茶,听到她这话一口茶喷了出来。

她擦了擦胸口沾着的茶渍,道:“你个小丫头,别看那些东西,会长针眼。”

“啊?”雀儿一脸疑惑,忽然发xiàn

那些玻璃瓶上都贴着发黄的标签,上面模糊不清地写着几个字。

她仔细一看,立时羞得俏脸通红,远远躲开,对着地上呸呸呸啐了好几口,恨恨地看着仙姑,说道:“真是的,这么脏的东西你泡在那里干什么?羞死人了。”

“脏?这东西可神圣得很,人的生命就是靠它创造的,包括你。”仙姑冷冷瞥了她一眼。

“我才不是那脏东西创造的呢。”雀儿得yì

地看着她,“我爷爷说,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仙姑又是一口茶喷了出来,望着她:“病叶出门说的?”

“是啊。”雀儿拎着裙子在她面前转了一圈,笑靥如花:“见过仙女下凡没?我就是。”

仙姑还好没继xù

喝茶,否则这会儿非得又喷出来一口不可。

雀儿正自得其乐地转着圈儿,忽然,只听外面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大地猛地一颤,几缕灰尘从房脊上落下。

仙姑一惊,拐杖也不拄,像大鸟一飞掠了出去。

雀儿也不知dào

发了什么事,还以为是地震了,急忙跟着跑出去。

她们刚出屋,就撞上了从另一间房跑出来的瘸老。

“出什么事了?”仙姑问道。

瘸老道:“我刚从窗户看到院墙好像被什么东西撞塌了。”

仙姑又是一惊,旋即大怒:“石镜公那老王八犊子又来砸场子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跟着瘸老冲出屋外。

院子内尘土遮天,院墙碎了一个大洞,院子里被冲击一条深深的土沟,如同有一块从天外飞来的陨石撞破院墙,在院子的药田上又滑行了一大段距离才停下来。

三人顺着那条土沟看过来,只见尽头并不是什么陨石,而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个人浑身是土,背上插着几枝羽箭,全身的衣服早已被血浸透了。他从土沟里爬出来,却已经没有力qì

站起来,在地上匍匐着爬向他们。

这么猛烈的撞击下却还没有死,那只有一个解释——这个家伙是粒子师,而且修为绝对不弱!

瘸老走过去,将那人背上的羽箭拔出来,对着月光看了看,见箭头异常的明亮,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是铬银箭!”

说完又将箭插回到那人的背上,像赶苍蝇一样挥手斥道:“快走,别给我惹麻烦。”

那人看起来是个四十左右的男子,头发蜷曲成一团,脸上和头发里全是血和泥土的混合物,鼻梁和左颊上有两道被刀砍出的血口,整张脸被血糊成一团,根本看不出他的相貌。

他显然经过极为残酷的厮杀,整个人已经是奄奄一息。

他伸手抱住瘸老的一条腿,嘶哑着嗓子说道:“药公,救我……救我……”

瘸老跳着脚甩开他,拉着仙姑往后退了数十步,似乎他是一个诅咒,离他近一点都会大难临头。

这时,病叶晨衣衫不整地跑了出来,头发上还沾着几根药草,显然是听到异响匆匆套上衣服跑来的。…,

他正要问出了什么事,却看到瘸老、仙姑还有雀儿,都傻了一样盯着某个方向。

他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只见院墙那个大洞后方的天空中,有几个橘黄色的亮点,像鬼火一样晃晃悠悠地飘向这里。

近了,近了,那几朵鬼火落在地上,昏暗夜光下,映照出一个又一个人形的轮廓。

那些轮廓脚不沾地的飘了过来,从黑暗中露出他们的身体。

是七个提着灯笼的人。

他们穿着巨大的斗篷,系着宽大的披风,衣服上没有任何的花纹,只有死气沉沉的黑色。

病叶晨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的可怕气息,心里突然有些不安,忍不住抓住雀儿的手,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那七个人脸都埋在帽子的阴影中,看不到相貌,只能看到下巴和嘴。其中一个人扔掉手上的灯笼,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地上那个人的头发,使劲往后拽,让他的头颅向后仰着,另一只手寒光一闪,一柄雪亮的弯刀,像割菜一样,将那人的脑袋割了下来。

鲜血飙溅。

雀儿惊呼一声,将头扭到一边,不敢再看。

“搜。”七个人中,一个人用毫无感情的冰冷声音说道。

地上那具尸体的衣服瞬间被撕光了,什么也没发xiàn

。其中一个人将尸体的肚子剖开,把手伸进去掏了一阵,也是一无所获,朝先前说话的那人摇了摇头。

“卸!”那人依旧冷冰冰地说。

哧哧!

被剖开的尸体,又瞬间被大卸八块,在一片刀光之中,又被剁成了巴掌大小的肉块。

浓烈的血腥味飘来,雀儿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那些人在碎肉里翻找了一会儿,最终放qì

了,然后又提起灯笼,开始在被那人生前冲击出的土沟里寻找。

说话的那个人,摘下跟斗篷连在一起的帽子,露出一张异常白净的脸。

“你们就是药公和药婆?”他笑了笑。

瘸老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你是来看病的,请先交钱。如果不是,请马上离开。”

“呵呵。”他脸上笑容如旧,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这里面是一百两纹银,这院子我们要租用几天。等我们搜完这里的每一寸地方,自然会物归原主。”

瘸老接过钱袋,掂了掂,道:“你们是朝廷的人?”

“你觉得呢?”白脸人反问了一句。

瘸老不再说话,将钱袋收好,拉上仙姑,准bèi

离开。

“慢。”白脸人淡淡地说道,使了个眼神,几个手下立kè

围上去,搜瘸老等人的身。

瘸老和仙姑麻木地任由他们搜着,病叶晨有些抗拒,但没多说什么,而雀儿的反应则十分激烈,但最终还是被其中一个人死死摁在地上,从上到下搜了一个遍。

“我们可以走了吗?”瘸老冷冷地看着白脸人说道。

“叼扰了。”白脸人作揖赔笑,眼睛却望着病叶晨,笑道:“这孩子,好像是个粒子师呢。”

此话一出,瘸老和仙姑脸色突变,病叶晨也是心里一紧。

仙姑反应最快,一把拉着病叶晨和雀儿,护在自己身后,说道:“他们是我的孩子。”

“哦?”白脸人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你们都有孩子了?”

“领养的义子义女,不行吗?”仙姑面如寒霜地说道。

白脸人不笑了:“朝廷早就颁布了严令,禁止民间私练粒子术,一旦发xiàn

,诛杀九族!药婆,刚才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你真的认识他们吗?”…,

仙姑脸色发白,眼神飘乎,很显然,如果自己再坚持说他们是自己的义子,那自己就成了他们的“九族”之一。

作为粒子师被屠杀的浩劫中,仅存的微量幸存者,她见识过朝廷对粒子师赶尽杀绝的恐怖手段,也深深知dào

在这方面朝廷绝不会手软。

一直绷着脸的瘸老,忽然嘿嘿一笑,拿起那装了一百两纹银的钱袋子,塞回到白脸人的手上,压低声音道:“孩子们就是闲得无聊瞎练了几招把式,没真练。您看您也是粒子师,咱们能活到现在也挺不容易,您高抬贵手,放过这俩孩子吧。”

“孩子们?原来这位小姑娘也练过啊?”白脸人冷笑一声,道:“别把我跟你归到一类,我是弃暗投明,主动效力于朝廷,为国尽忠。而你们这些所谓的神医,是朝廷看你们有一身可以治病救人的医术,留着可以造福百姓,而且你们这些人修为不高,构成不了什么威胁,才饶了你们的小命,不对你们这些神医赶尽杀绝。怎么,你不但不感激皇恩,反而漠视律法,明目张胆地教这两个孩子粒子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一挥手,分散在院子中寻找什么东西的那六个人,立kè

扑了过来。

“官爷!”仙姑松开握着雀儿和病叶晨的手,道:“我们不认识他们。”

说完一把拉过瘸老,用眼神示意他快走。

白脸人六个手下迅速冲过去,拿下病叶晨和雀儿。

病叶晨咬牙不语,用力运转燚燚诀。可是显然这六个人的修为比他高得不是一点半点,自己在他们面前就是一只小羔羊,根本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雀儿满眼是泪,朝着正一步一步离去的瘸老和仙姑哭叫道:“你们忘了我爷爷是怎么救你们的吗?”

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中,瘸老和仙姑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白脸人周身出现一个蛋形的气罩,挡住了雨水。他抬起头,诧异地看了眼突然下雨的天空,然后转过身,饶有兴趣地看着已经停住脚步的瘸老和仙姑,笑道:“你们能活到现在不容易,我奉劝你们不要做傻事。”

瘸老仰天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话毕,一个急转身,一招长拳直捣白脸人的门面。

“找死。”白脸人露出不屑的笑容,一动不动。

瘸老的拳头撞在气罩上,气罩纹丝不动,表面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就这点儿能耐?”白脸人更加不屑了,可是,他脸上的笑容忽然僵硬了,只见完好无损的气罩,突然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缝,下一秒,裂缝迅速扩大,砰的一声巨响,一道半透明的气浪咆哮着冲向他的脑袋。

他死死地瞪大眼睛,几乎在气罩破裂的一瞬间,立kè

催动体内全部的粒子,没有一丝的保留,在气浪冲到脸上之前,立起了一道他能立起的最坚硬的粒子盾。

可是,这招垂死前的挣扎根本救不了他的命。

轰的一声爆响,那道粒子盾跟他的脑袋一起爆开,鲜血和脑浆喷得到处都是。

(大家可能已经发xiàn

,我每次说晚上还有一章,这一章必要到凌晨以后。好吧,我码字的手速太残了,经常一章要花三个小时左右。呜呜……以后我尽量提速。明天还有两更……不对,现在已经到“明天”了,那就是今天除这章,还有两更。)

第十章:鬼脸面具

“咦?”瘸老震惊至极,将拳头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惊叹道:“这……这,我几十年没练过功了,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厉害?”

他很清楚地知dào

,从刚才那个白脸人气罩的强度上分析,那家伙的修为,绝对已经达到了长赱境界!

而他的修为,在几十年前勉强算是步入了闻虎境界,如今这么长时间没练过功,一直醉心于医药研究,早已生疏了,怕是已经跌回到了乙蛇境界。

就算还保持在闻虎境界,他比白脸人,差一个档次还有多。

(粒子术境界划分:粒子控,乙蛇,闻虎,长赱,小圆满,大圆满,准仙)

“哼!”他的身后,传来一声从鼻子里发出的冷哼。

他转过头,看到石镜公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他顿时露出一脸的挫败感,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那对白脸人的致命一击,是石镜公发出去的。

石镜公目光直接从瘸老和仙姑的上方跳跃过去,就好像他们不存zài

一样。

对于这两个冤家死对头,他才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白脸人死后,他的六个手下在暂短的惊骇后,立kè

醒悟过来,除了留下两个看着病叶晨和雀儿,另外四个扬起刀飞扑而来。

嗖嗖嗖!

他们在冲过来的瞬间,已经取下藏在背后的短弩。那短弩是连发式的,弓弦错动,立kè

暴射出一大片铬银短箭。

吼!

站在石镜公身旁的阿黄,一声怒号,瞬间变成金毛灿灿的巨大狼体,粗壮的胳膊一抡,那排箭雨,全射在了它的手臂上。

因为那短弩是连发式的,导致每一根箭射出的力量并不大。阿黄皮粗肉厚,皮肤外面又覆盖着厚厚一层金色毛发,泼水不进,那箭射来时,堪堪只是扎破了它的皮,根本不能对它造成多大的实质性伤害。

箭一停,石镜公闪电般冲了过去,双臂一展,一左一右撞在两个敌人的脖子上,只听咔嚓两声暴响,他们脖子上的两颗脑袋立kè

以诡异的角度向后背的方向折断。

阿黄也迅猛地扑了过去,老鹰抓小鸡一般,将一个敌人抓到半空,对半撕开,肠子和内脏流了一地。

石镜公和阿黄一击便毙了三人,剩下那个颤抖着后退了几步,一咬牙又冲了上去,手腕一翻,露出藏在袖子里的袖箭机关,几枝由铬银弹铸成的细箭厉啸射出。

那个机关的机簧劲力极强,从细箭破空的锐响就能知dào

它比前面短弩射出来的要强上数倍。阿黄不敢硬接,甩动手上被撕成两半的尸体,往箭射来的方向一兜,将箭拦住。

石镜公趁隙欺身前进,瞬移至那个人的身边,卡住他的脖子,森然道:“你们身为粒子师,贪生怕死投靠朝廷也就罢了,居然如此无耻的用铬银来对付你的同类!一点骨气都没有,真是粒子师的奇耻大辱!”说罢用力一捏,直接将他的喉骨捏碎。

这一切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那两个负责看押病叶晨和雀儿的人互换了个眼色,毫不犹豫地抬起刀,往他俩的脖子上砍去。

阿黄大惊失色,身体一弓就要扑过去,而石镜公则伸手拦住了它,一副好整以暇的看戏模样。

阿黄心中一奇,等再看过去时,只见那两个人刀都没来得及砍下,已经摇摇晃晃地栽倒在地,口中鲜血狂涌。

原来,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直被刀架在脖子上、跪在地上的病叶晨,双手的食中二指,用力向上一勾!…,

空中雨点如豆,地面上汇成细流的雨水,在他手指一勾的瞬间,立kè

像有生命一样地弹跳起来,并且以惊人的速度凝聚,变成两把无比锋利的三棱冰刺,准确无比地刺进了两个敌人的胸膛,力道之大,直接将他们的身体刺穿。

而在做完这一切后,他脸色立kè

苍白起来,瘫坐在地上。

雀儿扑到他身边,一边拼命制止眼中的泪水,一边用身体遮住他,不让他继xù

被雨淋。

倒在地上的两个敌人,相继闭上了眼睛。

他们或许至死也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如此弱小、完全不堪一提的少年,却能杀得了修为雄厚的自己。

雨停了,石镜公抱起病叶晨,一声厉喝,全身衣袍鼓胀,一股浩浩荡荡的浑厚热浪,紧紧裹住了病叶晨湿淋淋的身体。

“你这样没有!”瘸老突然冲了过来,一把夺下病叶晨,冲向药房。

药房中,架在火灶上的那口药缸,依旧在冒着腾腾热气。

他将病叶晨放进药缸,然后快速拉动灶口的风箱,里面的暗火立kè

熊熊烧了起来,药汤咕噜咕噜迅速沸腾。

小小的药房,很快被药汤蒸发的水汽填满。

“咳咳……”病叶晨发出了两声剧烈的咳嗽。

“你怎么样?”雀儿最先跑到他身边,眼眶红红地看着他,一脸的担忧。

瘸老打开窗户,风吹散了屋里浓密的水雾。只见病叶晨全身泡在药汤中,舒服得嘴里直喷着水泡泡,脸上哪里还有刚才那苍白吓人的模样。

他望着雀儿,带着埋怨的口气说道:“刚才那雨下得太小,地上就那么丁点儿雨水,真不过瘾。雨要是再大点儿,我能让那两个混蛋浑身都插满冰刺,变成一个刺猬。”

雀儿道:“你就装吧,那雨要是再大些,就直接淋死你了。”

阿黄已经恢复了老狗的形态,摇着尾巴进来了。

瘸老看了眼阿黄,嘀咕道:“没想到你居然是只狼妖啊,以前还真没注意。”

阿黄警觉地看着他,他立kè

说道:“你别多想,我只研究人,对什么禽兽啊妖啊的,没兴趣。”

阿黄便不管他,跑到药缸前,人立而起,将前爪搭在缸沿上,脑袋往前伸,伸出舌头舔了舔病叶晨的脸。

病叶晨躲开它的舌头,笑道:“别闹。”

瘸老在旁边站了会儿,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大腿道:“我正纳闷那老王八犊子怎么不进来,差点忘了,那伙人是在找什么东西,他肯定是呆在院子里寻找那东西,想吞独食。”

他一边跑出去一边嘀咕:“连朝廷都这么重视的玩意儿,肯定很值钱。”

病叶晨也从缸里爬了出来,对雀儿道:“走,咱们也去看看。”

雀儿看着他湿漉漉的身子,道:“你没事吗?”

“没事。我已经开始运转燚燚诀了,浑身上下热烘烘的,根本感觉不到冷。”

两个人和阿黄跑出药房,来到院子里。

如今已是一片狼藉的院子中,石镜公果然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不过,他跟瘸老不一样,瘸老是照着那些朝廷里的人一开始寻找的方向,在那些土沟里翻寻,而石镜公则是蹲在那些朝廷人员尸体的旁边,在他们身上搜寻着。

过了一会儿,石镜公从那个被他爆了脑袋、这伙人的小头领身上,搜到了一块小铜牌。

他捡起一个灯笼,借着光打量那个小铜牌,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病叶晨和雀儿在他身边蹲下,凑近去看那枚铜牌。

只见上面刻着“铁鹰卫”三个字。

“镜公爷爷,铁鹰卫是什么?”

“那些投靠朝廷的粒子师败类组成的一个部门。”石镜公淡淡说道:“这个部门设立在京城,没有分部,挑选的都是粒子师中的高手,十分受朝廷的重视,除非是有重大情况,否则一般不轻易出动他们。”

瘸老走了过来,道:“那这些人是从京城来的?他们在找什么?”

“搜寻和剿杀藏在民间的粒子师,这种活一直由各地专门设立的特殊军队负责。铁鹰卫的人,是不会千里迢迢跑从京城跑到并州,来杀一个粒子师的。”石镜公这话似乎是在回答瘸老,可眼睛又是望着病叶晨和雀儿说的。

瘸老自讨了个没趣,哼了一声,又继xù

埋首在土沟里翻找。

阿黄不知dào

什么时候也加入了瘸老的队伍,也在土沟里用抓子一刨一刨。

雀儿看了眼阿黄,向石镜公问道:“石伯伯,刚才你们怎么会来这的?”

石镜公道:“那会儿我正在屋外空旷处打座,然后感觉这个方向隐隐有粒子的波动迹象,担心有什么事,就过来看一下,果然看到几个粒子师在这里行凶。”

“还好你和阿黄及时赶到。”病叶晨感叹一声,指了指一地的尸首:“眼下这些人怎么处理?”

“挖个坑埋了就行。”石镜公不以为然地说道:“铁鹰卫向来都是秘密行事,他们来到这里办事,是不会大摇大摆去跟当地官员打招呼的。所以,没人知dào

他们的行踪。这里的官员,是不会知dào

这七个人来过这里。”

“可是京城总部的人应该会知dào

啊。”病叶晨说。

石镜公道:“他们是追逃犯追到这里的,京城总部知dào

他们在九河郡,也不会知dào

此刻的具体位置是在这儿。难不成还把偌大的九河郡翻个底朝天来找他们吗?”

“或许会有些我们不知dào

的手段,毕竟这个部门是由粒子师中的高手组成的,不是普通的朝廷鹰爪。”病叶晨迟疑道:“还是放一把火烧了保险。”

“别!”土沟里的瘸老抬起头说道:“烧成灰了还有痕迹,我有化尸水,倒一点儿下去,连渣都不剩。行了,你们没事就赶紧走,这里我会处理的。”

病叶晨知dào

他说这话,是担心他们三个人久留在这里,会跟他抢这七个铁鹰卫的人寻找的“宝贝”,无奈笑了一笑,对石镜公道:“那咱们先回去吧。”

石镜公点点头。三人正准bèi

离去时,突然听到瘸老喊道:“老婆子,你中邪了?”

三人转头望去,只见仙姑怔怔地望着遥远的天际,一动不动,像是雕塑一般。

病叶晨心里一动,这才注意到,好像自从雀儿喊出那句“你们忘了我爷爷是怎么救你们的吗?”,仙姑就变得古怪起来,盯着某个方向一直不动。

仙姑听到瘸老喊她,缓缓地转过身,两眼无神,像梦呓般幽幽地说道:“病叶出门从来不开玩笑。”

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众人都是一惊。瘸老从土沟里爬出来,跑过去推搡着她的肩膀,叫道:“喂,你怎么跟丢了魂似的,真中邪了?”

仙姑涣散的目光慢慢聚到了起。她长长叹了口气,整个人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佝偻着背,慢慢向屋里走去。

众人对她突然间变成这个样子,十分不解。瘸老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地看着老伴走回屋中,摇头道:“疯婆子,莫名其妙。”

这时,土沟里传来汪的一声,一直在刨土的阿黄,嘴里衔着一块东西,欢乐地跑了过来。

夜色下,它嘴里衔的,赫然是一张面目狰狞的鬼脸面具!

第十一章:死人抬棺

瘸老眼疾手快,冲上去将阿黄嘴里的面具夺了下来,擦掉上面的土屑,惊道:“难道他们找的是这个?”

从阿黄刨的位置上看,极有可能是那个被追杀的粒子师,跌落进院子里在地上滑行时,这张面具从他身上掉落,被冲击的土块给盖住了。

他左看右看,又放在嘴里咬了咬——是木头材质,手感很轻,上面用浓烈的色彩勾勒出一张恶鬼的脸谱。

一块很普通的唱戏用的面具,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这玩意儿没什么稀奇的呀,满大街都是。”他百思不得其解,怀疑里面内有乾坤,便准bèi

把它折断。

“好好的面具弄碎干吗?说不定是被杀的那个人,怕被人认出他的相貌,用来戴在脸上的。”雀儿伸手夺下面具,戴在自己脸上,咯咯笑道:“好kàn

吗?”

她话音刚落,整个人突然猛地抽搐了一阵,等平静下来后,嘴里发出一阵阴森尖锐的冷笑,令人毛骨悚然。

病叶晨大惊,一把掀下她脸上的面具,道:“你怎么了?”

雀儿藏在面具后的脸,满是恶作剧得逞的狡黠笑意:“嘿嘿,我装作鬼上身吓唬你们呢。怎么样,被吓住了吧?”

众人都用一副“吃饱了撑着的”表情看着她。瘸老转身跳回土沟继xù

翻找,嘴里嘀咕道:“这些铁鹰卫大老远从京城来,不可能就是为了一块破面具。不对,肯定还有宝贝,我得好好找找。”

石镜公三人便离开了,路上,雀儿又抢下病叶晨手里的鬼脸面具,戴在脸上扮鬼玩,一会儿张牙舞爪呼喝有声,一会儿又模仿僵尸一摇一摆地走路,玩得不亦乎。

石镜公和病叶晨都是满额黑线,对这个人来疯的丫头怎一个无语了得。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一心在土沟中刨土的瘸老,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的一层浮土中,钻出四五只黑色的狗头。

那些狗头看了看四周,又刨开浮土,钻回到地底消失不见。

……

回到家后,天色已经很晚了。病叶晨打了个哈欠,进房睡觉。

雀儿跟了进来,手里拿着那张鬼脸面具,道:“玩腻了,这东西真没意思,你要不要?不要我扔了。”

“挂墙上吧。”病叶晨随口说道:“阿黄辛辛苦苦刨一场,扔了可惜。”顿了顿,又道:“说不定哪天你又人来疯,要戴着它跳大神。”

雀儿白了他一眼,将面具挂到墙上的一根专门用来悬挂东西的木桩子上,扭身走了。

病叶晨脱了衣服,钻进被窝,头一碰枕头,就沉沉睡去。

夜风如水,从窗户的缝隙中渗进寂静的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静静悬挂在墙上的鬼脸面具,忽然轻轻动了一下。

鬼脸两个挖空的眼睛位置,慢慢凝聚了两团黑烟,黑烟中,又钻出两只又细又长的手,远远地伸向床上熟睡中的病叶晨。

就在那两只手即将碰到病叶晨的一刹那,悬挂在另一面墙上、装有七星剑的那个剑匣,蓦然暴射出一道精湛的绿光,像利刃一样将那两只手斩断。

面具剧烈地晃起了一下。那两只断手像两只蜘蛛,在地上爬动着,又爬上墙,钻回到鬼脸面具中。而面具眼睛位置的那两团黑烟,跳动了几下后,也悄无声息地隐去了。

……

翌日,一大早天蒙蒙亮,病叶晨长长伸了个懒腰起来了,打开窗户,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只觉神清气爽。…,

他穿好衣服,走到屋外,吹了一声口哨。阿黄从它舒适的小窝里钻了出来,摇着尾巴跑到他身边。

一人一狼跑向石钟山,动作敏捷地攀上山顶。

病叶晨盘腿坐好,万丈金光从前方的云海中喷薄而出,旭日东升,朝霞像烟花一样绚丽绽放。

壮观的日出,雄峻的石钟山,温柔的睢水河,病叶晨静坐于天地间,凝神屏气,开始了他这一天的功课。

跟以前不同的是,他不再把力qì

花在凝聚火焰上了,而是略去这个过程,将全部的力qì

都用来提高自己用粒子激发的热量的强度。

几缕半透明的气波从他掌心相继钻出,像蛇一样围着他的手掌游动。

手掌的皮肤,传来气波游过时所带来的灼痛。

他嘴出一丝笑意,将气波吸回了掌内。

以前凝聚火苗,手心根本感受不到灼痛,现在能感受得到,说明这几缕气波的温度,已经远远高于明火。

看来效果很明显。

“汪……”耳边传来阿黄的叫声。他扭头看去,只见阿黄嘴里衔着一根手指粗的青藤跑了过来。

这种青藤叫“嚼齿藤”,进山的猎户有时在山上过夜,不能刷牙漱口,就会用嚼这种东西代替,可以清洁口腔。每天早上病叶晨来做功课,阿黄都会去帮他摘一根过来。

因为身体对水的排斥,他尽量地能不接触水就不接触,平常自身卫生都是用拧干的湿毛巾擦擦,而每隔半个月去瘸老和仙姑那里泡一次药水,他就看作是洗一次澡了。

如今通过修liàn

燚燚诀和瘸老夫妇的调理,他的身体其实比小时候要扎实多了,偶尔少量接触一下水并没有什么影响,不过出于对水的心理阴影,他还是习惯性地敬而远之。

做完功课,吃完早饭,跟平常一样与雀儿去上学,昨晚的风波过后,果然没有官府来追查,日子很快就回复了正常,生活还是像以前一样宁静安详。

不过,有一件事倒是让病叶晨有些后怕——就是被人发xiàn

自己的粒子师身份。

判断一个人是不是粒子师,主要是通过他身体自然所散发的气息。

粒子师体内的气海中,凝聚着一大堆的“本体粒子”,这些“本体粒子”会时刻地从皮肤毛孔里不经意地渗出,与外界空气中的“粒子”呼应。如果想隐藏自己的身份,只要将这些毛孔关闭,禁止“本体粒子”流出,别人就根本不会知dào

你是不是粒子师。

当然,这个“别人”自然也是指粒子师,如果你在一个普通人面前,根本没必要强制性地关闭毛孔。毕竟就算你从毛孔里流出的“本体粒子”,喷得像放屁一样厉害,那些普通人也根本感觉不到粒子的流动。

因为朝廷对粒子师近乎灭绝式地屠杀,还有后来对民间百姓修liàn

粒子术残酷地镇压和封杀,如今残存的粒子师凤毛麟角,新生一代的粒子师也更是几乎没有,没人会冒着诛灭九族的风险去修liàn

粒子术的。

整个天下粒子师都没剩多少了,而在九河郡,不管是老粒子师还是新粒子师,更是少得十年也遇不上一个。

病叶晨这十年来,一直生活在普通人中,渐渐也就麻木大意了,从来不会刻意地去关闭毛孔隐藏气息。毕竟这些毛孔正常舒张,身体会很舒适,一旦你强制性地关闭,会觉得皮肤绷得像铁一样又紧又硬,浑身上下难受不说,还十分费力qì

,一旦你稍一放松,毛孔又会松开一点儿,本体粒子就会溢出来。…,

从昨晚的事,病叶晨学到了教xùn

,以后除了是在自己熟悉的人面前,在生人,尤其是官府巡逻的衙役前,都要尽量地敛藏自己的气息,以免一不留神带来杀身之祸。

不管是官府、军队,还是民间老百姓,对于举报和诛杀粒子师都是十分热衷的。提供粒子师的有效消息,就能获得朝廷一大笔的赏金;要是砍下了粒子师的脑袋,赏金更会翻十倍!

而且那个粒子师的修为越高,赏金的额度也越惊人。

有些人为了获得这些巨额赏金,专门组织猎杀粒子师的队伍,帮朝廷搜寻和剿杀粒子师。这些人里面包括向朝廷投诚的粒子师,更多的一些抱着发财梦的普通百姓。

这种赏金猎人最初还是很多的,只是现在粒子师越来越少,他们渐渐也就散了,去做别的营生糊口。

所以,病叶晨只要运气不太坏,还是很安全的。

日子又像睢水河温柔的水流一样,平静地流逝着,病叶晨继xù

安心读书,每天早上做功课。瘸老则像个辛勤的农民,将他的院子从头刨到尾,从里刨到外,甚至想将他的宅院拆了,一砖一瓦仔细地找,誓要找到那个“宝贝”。后来被仙姑一顿大骂,才心有不甘地放qì

了。

日子恢复平静,可是,这种平静并没有维系多长时间。

大约十天左右后,宁静的九河郡,像是被扔下了一颗炸弹,突然炸开了锅!

街头巷尾,经常可以看到大家三五成堆,一脸神mì

地低声议论着什么,然后都露出恐惧的表情,很快就会散开。

治安一直很好的城里,也突然实行了宵禁,街上经常出现大队的官兵,神色匆匆地来回穿梭。

这些官兵,都穿着精制的铠甲,刀枪明亮,是从并州城调来的精锐虎贲。而且官兵的数量越来越多,据说,城外密密麻麻扎满了营账,一眼看不到头。

以前只知dào

躲在署衙里喝酒耍钱的九河郡衙役们,也少见地积极起来,不分日夜地在城内巡逻。

一直过着安逸小日子的九河郡老百姓,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胆小的甚至连门都不敢出。大家都在纷纷猜测,是不是要打仗了?

甚至还有谣言,说是十年前在周守郡兴起的白巾乱党,如今死灰复燃,要在九河郡作乱。这些官兵,是来平乱的。

不过,对于这个谣言大家都嗤之以鼻。九河郡是富饶之地,百姓安居乐业,大家都吃得饱穿得暖,又没有什么暴政苛税,九河郡郡主虽然说不上是什么万人景仰的大清官,但起码是个尽职尽责地官员,在他的治理下,从来没有什么大的民怨。在这种环境下,谁活得不耐烦,放着好日子不过要去造反?

相对于这些不着边际的谣言,另一个主流的说法大家都比较认可——朝廷如此大兴兵戈,是为了对付“那个东西”。

那个一到晚上,就会在九河郡里飘荡的东西。

往日喧闹的学府,现在也像是见了鬼一样,时刻笼罩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学生们已经没有心思读书了,经常凑在一起,压低声音讨论着什么。

病叶晨知dào

他们在讨论什么。

事实上,他还见过他们所讨论的东西。

——那个东西是,四具已经开始腐烂的死尸,抬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在天上飘来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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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第十二章:专吃脚底板的水怪

死人抬棺!

让九河郡陷入恐慌的,就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邪事。

已经有很多人在晚上看到它了。虽然它出现以后,从来没发生过大家想象中的“恶鬼索命”事件,可是任谁看到这可怕的一幕,也会吓得魂飞魄散。

学府里渐渐冷清起来,很多孩子被父母关在家里不让出来,尤其是低学级学课的学生。

其实这完全是担心过头了,死人抬棺在白天又不会出现,何况它出现了这么多次,也没害过人。

来学府的学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手腕上都系了一段红绳。

这是九河郡的一个传统,系红绳可以辟邪。

雀儿也被死人抬棺吓住了。

别看她平常胆大搞怪,可是真zhèng

遇到这种邪门的事情,小女生的天性立kè

显现出来了,一到晚上,打死也不会出门,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她看到同学们都在手腕上系红绳,也想系一根,可是担心被病叶晨笑话她迷信,就别出心裁地,将她那几枚从不离身的石子,用红绸带子编制成一条手链,戴在手上,死活不说是辟邪,硬是说是只是当一个饰品。

前文说过,她小时候有个小木盒,里面装着她的玩具,还有几枚漂亮小石子。那些玩具早没了,只剩下这几枚石子,她一直很宝贝地收着。

石子一共有九粒,大小不一,大的有蚕豆大小,小的只有花生米那么大,颜色和形状也各不一样。有的像水晶石一样光滑漂亮,有的又像鹅卵石般平淡无奇。

病叶晨倒不怕鬼,事实上,他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鬼。

这得益于他在上学时,所遇到的那些在西方留过学的年轻老师们给他灌输的唯物思想。

而石镜公更不怕了,他活了一百多岁,都成人精了,乱力怪神那一套自然糊弄不了他。对于那个“死人抬棺”,他还十分地感兴趣,和病叶晨一拍即合,将雀儿一个人扔在家里,一老一少跑出去找“鬼”。

这一找,还真让他俩找着了。

那天晚上,在睢水河边上,月高风黑,他们转了大半宿,忽然感到一阵古怪的阴风扑面吹来,抬头一看——

好家伙!四具烂得连骨头都露出来的死尸,扛着一口死气沉沉的棺材,从他们头顶上空飞过去,那情形,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追!”病叶晨拔腿就朝棺材飞走的方向飞奔。

石镜公追上他,却拉住他道:“别追了,不是什么鬼。”

“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嗯。”石镜公笑道:“棺材里是一位大粒子师,相当强的一位大粒子师。能带着四具尸体和一口几百斤重的棺材这样飞来飞去,没个三百年的修为,是不可能的。”

病叶晨吃了一惊:“那他岂不是达到准仙境界了?”

石镜公摇摇头:“不知dào

,从这棺材飞过去时,空气中强烈的粒子波动上来看,起码是大圆满的巅峰大后期以上,至于有没有入准仙境界,一时还难说。”

病叶晨奇道:“这么厉害的人物,他躲在棺材里装神弄鬼干什么?而且这样招摇,不怕引来朝廷的追杀吗?”

石镜公笑而不语,带着病叶晨向家的方向走回去。

病叶晨忍不住问道:“镜公爷爷,你笑什么?”

石镜公道:“费那么大力qì

带着棺材和死尸飞来飞去,又不图什么,你不觉得,这很像一个小孩子在发脾气胡闹吗?我估计棺材里那位,是一个刚出关的老怪物。”…,

“什么?”

“有一些很超强的大粒子师,为了打破境界上的桎梏,会选择闭关。闭关有长有短,短的数月,长的数年,我甚至听说过有的变态级人物一闭就是闭一甲子的。”

“一甲子?那就是六十年啊!”

“是啊。六十年前,铬银还没有被发xiàn

,粒子师还是高高在上的神。棺材里的这位,极有可能就是在粒子师正辉煌的时候闭的关,等他出关的时候,发xiàn

整个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心理上的落差,谁能受得了?本以为出关以后,可以威慑天下,成为万人景仰膜拜的对象,结果……”石镜公说着,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病叶晨:“好吧,如果是我,我也会发疯的。棺材里的那位老前辈,可能是接受不了这种现实,一怒之下就故yì

弄出一些风浪。”

石镜公叹道:“不过,他这么做,只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啊。并州城往这里调了这么多兵,他是凶多吉少。毕竟,现在已经不是粒子师的天下了。”

病叶晨不说话了,忽然,抬起头看着石镜公道:“镜公爷爷,虽然你分析得有道理,可是,你说,这件事,跟十多天前,在药公药婆宅院里碰到的那件事,会不会有关系?”

“静观其变吧。”石镜公说道,同时又嘱咐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千万得隐藏好自己的气息,不要再让人发xiàn

了你粒子师的身份。”

“嗯。”

……

死人抬棺的风波在九河郡愈演愈烈,它出现的频率,并没有因为越来越多的官兵到来而有所收敛。

恐慌在蔓延,郡中各大寺庙香火大盛,挤满了前来祈福求平安的百姓。一些神汉神婆,也利用这个机会大发横财,家家门门都贴上了什么王半仙、张瞎子、李麻婆等画的神符。

直到有一天,突然发生了一起恶性事件。

是在睢水河出的事。

虽然还是早春,天气微凉,可还是有一些游泳爱好者,不顾寒冷在睢水河里游泳。

结果,有一个男子在游泳时,突然沉入了水底,而且是迅速沉下去的,好像水底下有什么东西在把他往下拖一样。

等他的伙伴们费足力qì

将他捞起来时,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诡异的是,他两只脚的脚底板,上面的皮肉已经消失不见了,只露出一片白森森的脚骨。

随后的几天,又相继有人遭到水底中莫名的攻击,被什么东西拖入水底,尸体浮上来时,脚底板已经被啃食干净。

而且,睢水河上的渔民,也发xiàn

最近河中的鱼数量急剧减少,能捕到的鱼远远不到以前的十分之一。

有一回,一个渔民收网的时候,网底传来一股巨力,将他连人带船都拉翻了。他跌进水里,看到自己的渔网罩住了一个十分恐怖的怪物。那怪物看起来像一个五六岁的小孩,皮肤是黑色的,头发像水草一样,身体很瘦长,脚上长着鸭子一样的蹼,两手又长着鹰一样的利爪。最可怕的是那个怪物的嘴,张得特别大,嘴角裂到了耳根,里面是参差不齐的尖牙。

那个渔民吓坏了,幸好那怪物只顾着去撕咬缠着它的网,他才得以游回到岸边,将所看到的情况告sù

了他人。

顿时,九河郡又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原本拥挤热闹的睢水河,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再也没有人敢靠近。…,

这件事引起了官府极大的重视,派了很多官兵在睢水河里撒网捕捞,有几次确实是网住了什么东西,但那东西力qì

大得吓人,官兵们就算四五个人用力,也不能将网拖上来,而且就算能拖上来,网已经被咬破了一个大洞,那东西早溜没影了。

这场为时数日的捕捞,一个怪物都没捞出来,不过,能确定的是,那怪物的数量绝对不止一个。

九河郡的百姓现在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天上有四具尸体抬着口棺材乱飞,河里又有吃人脚底板的水怪出没,原本宁静富庶的桃花源地,顿时一下子变成了阴气森森的鬼城。

根据那个目睹过水怪模样的渔民的描述,大家都推测,那极有可能是传说中的水鬼。

水鬼,俗称水猴子,青面獠牙,牙爪锋利,在水里面的时候力qì

极大,但是如果在岸,又像婴儿一样柔弱。

巨大的恐慌之下,已经开始有一些人到周边的县城避避风头。而学府中每天来上课的学生也越来越少,后来干脆停课放假。

病叶晨住的地方,是在石钟山附近,离睢水河很近。出于安全考lǜ

,石镜公便带着他们移到郡城远离睢水河的一家客栈暂住,毕竟,那河里的东西谁也摸不准是什么,他功力深厚虽然不怕,可也担心两个孩子会被水怪袭击。

不用上课,又能舒舒服服地住客栈,家务活都不用干,雀儿顿时像解放了一样,高兴得蹦蹦跳跳。

病叶晨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因为,一大批铁鹰卫来九河郡了。

不是秘密前来的,是兴师动众、堂而皇之地赶过来的。

铁鹰卫来这里,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只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跟铁鹰卫一起来的,还有一个让他即痛苦又纠结的人!

(从下午开始,小菜这本书会上分类强推,这种关键时刻,急需各位看官的支持。推荐期间成绩的好坏,直接影响到这本书将来能获得推荐位的多少。恳请大家帮忙收藏投票,感激不尽!

另外,说一下更新时间,以后小菜每天上午11点更新一章,下午6点更新一章。这是每天的基本更新量,如果有加更就会集中在晚上,到时会通知。谢谢~中秋节快乐哦~)

第十三章:棺材里的老人

八亲王李勺,来九河郡了。

九河郡大街小巷都在谈论这件事,交谈时,脸上都露出幸福的笑容,均是心想朝廷对九河郡居然这么重视,堂堂八亲王亲自来处理九河郡的祸患。

而对于李勺的到来,病叶晨并不开心,虽然他已经十年没有见过这位亲叔叔了。

此刻,李勺已经下榻到了九河郡的驿馆。病叶晨不知dào

他是不是冲自己来的,因为他虽然已经改换姓名叫病叶晨,可是十年前与李勺分别的时候,李勺当时已经知dào

了他改成了这个名字。

病叶晨为了能在九河郡落脚居住,已经入了当地的户籍,而且去学府读书,也登记过,以李勺的本领,他如果想在全国找一个叫“病叶晨”的人出来,完全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病叶晨内心不由纠结起来,即算李勺这次是借着替九河郡除害之名,专门跑来看他,病叶晨也不想见他。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已经不像十年前那么单纯和天真。他渐渐看破了李勺的那个谎言,知dào

李勺绝不会是因为“一个小误会”而在十年前与病叶出门进行生死厮杀,也知dào

,病叶出门绝不会跑到很远的地方帮李勺办事去了,要过很久才回来。

而且,在两年前,石镜公见病叶晨和雀儿已经长大,便将久藏在心里关于病叶出门的事告sù

了他们俩。

石公镜是听苏士考说的,当时,李勺带着大队骑兵对病叶出门围剿时,苏士考一直在场。

苏士考说,那个小肉球像章鱼一样伸出很多的触手,将病叶出门紧紧缠住,然后,李勺一声令下,万箭齐发,病叶出门浑身上下被箭插满了,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个人形的箭垛,那箭密集的程度,连一寸皮肤都看不到,全被箭遮住了。

万箭攒心,就算是神仙,也难逃一死。

病叶晨不懂,李勺为什么要对病叶出门赶尽杀绝?既然已经擒住,活捉不行吗?

可是,他又鼓不起勇气去恨李勺,毕竟,李勺对他的付出和牺牲,让他刻骨铭心。

而这正是让他之所以纠结的地方。

更让他担心的是,他不敢想象雀儿见到李勺后,会怎么样。

雀儿那么深爱她的爷爷,李勺杀了病叶出门,这种仇恨,她是绝不会忘记的。

一边是救过自己数次的亲叔叔,一边是相依为命的妹妹,病叶晨夹在中间,不知dào

自己该怎么办。

……

残月当空,夜风如水。

病叶晨支起窗子,望着冷清的大街发呆。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雀儿端着一个烛台进来了。

“李勺来九河郡了。”雀儿用手挡着烛台微弱的火苗,以防止被窗户灌进的冷风吹灭。

病叶晨心里一紧——她终究还是知dào

了。

“我要杀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雀儿的脸色十分平静,就好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病叶晨的心再次一紧。

他不知dào

该说什么。

可是,他必须得说些什么。

他说道:“其实,镜公爷爷只是说猎户爷爷身上被箭刺满了,又没说他一定死了。猎户爷爷神通广大,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习惯叫病叶出门猎户爷爷。

雀儿脸上露出一丝凄苦的笑容:“你很清楚那只是自欺欺人的想法。”

病叶晨看到她这种表情,心里又是一痛。…,

他走过去,轻轻抱住她,拍了拍她微微颤动的后背,轻声说道:“可是,你拿什么杀他?他是王爷,身边高手如云,他自己也是一个大粒子师。”

雀儿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情不自禁地抱紧了他,道:“我以为你会替他开脱,会为他求情。没想到,你还是站在我这边的。”

病叶晨苦笑一声:“难道我还要站他那边帮他对付你吗?我不叫李晨,我叫病叶晨。”

雀儿将头依偎在他的胸口:“哥哥,那你会帮我吗?”

“你知dào

这不可能的。”病叶晨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毕竟是我亲叔叔。”

雀儿道:“嗯,我懂。所以,你只要不拦我,我就很知足了。哥哥,”她仰起脸望着他,笑道:“我想问你一个很幼稚的问题。如果我跟李勺掉进水里了,你会救谁?”

还没等病叶晨说话,她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唇上,笑道:“你不要回答。我希望——你一个也不要救。”

说完,她松开他,小心地端着烛台转身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说道:“你不要担心,我不会做傻事的。我今晚只是睡不着,找你聊会儿天散散心。好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她走后,病叶晨拉上窗子,合衣躺到床上,却是睡意全无。

他心烦意乱,眼睛四处乱瞟,忽然看到扔在柜子角落里的那张鬼脸面具。

从家里搬到客栈来住时,他就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和七星剑,当时也不知dào

怎么鬼使神差地,将这张面具也带来了。

面具在柜子上斜靠墙竖着,他与面具的“眼睛”对视着,忽然发觉,那空荡荡的黑窟窿后面,似乎隐藏着什么诡异的东西,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藏在那黑暗虚无的两个黑洞里面,冷冷地与自己对视。

他起床将面具拿了起来,近距离看了看。

没什么异常。

他想起雀儿之前戴着这张面具张牙舞爪的可爱模样,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忍不住轻轻触动了一下,下意识地将面具戴在脸上。

就在他戴上面具的同时,立在床边的剑匣,突然啪的一声倒在地上,匣盖震开,露出里面的七星剑。

他心中好奇,以为是剑匣没立稳的缘故,正要将它扶起来,突然,脸颊传来一阵刺辣辣的痛意。

他心里一惊,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去掀面具,可是,面具死死地吸附在他脸上,似乎已经跟他的皮肤粘连在一起了,怎么撕都撕不开,而且一用力,整张脸就好像要被人活活揭下来一样,痛得他几乎昏死。

他吓坏了,想出声大叫,可是嘴被面具紧紧地捂住,他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口,拉开门想去向住在隔壁房间的石镜公求救,可是,那面具却传来一股巨大的怪力,像是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抓紧他的脸颊,拉着他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鬼脸面具拉着他,跑出了客栈,一路向睢水河的方向飞奔。

到了睢水河边上的时候,四野无人,一片死寂。除了河水流动时偶尔发出的哗哗声,再也没有任何的声音。

面具上的怪力,在这时也随之消失了。

病叶晨试着去摘面具,没有任何的疼痛感,轻轻一揭,面具便取下了。

他茫然地看着空荡荡的四周,不知dào

面具将自己带到这里干吗。…,

哗哗,睢水河里的响声,忽然繁密了起来。

他转头看去,镜面一样平滑的河面,忽然出现了一道道高速往这边冲来的水浪,那水浪下面,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快速游来。

他本能地咽了咽唾沫,眼睛盯着那些水浪,慢慢后退。

轰!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似是有什么巨物,狠狠地落在了地面上。

他转身看去。

印入眼帘的,是一口漆黑的厚木棺材。

抬棺的四具死尸,则像木偶一样,动作僵硬的跪在地上。

当然,他们不是在向他下跪,而是向那口棺材下跪。

“吱呀……”

棺材盖移开了一条缝,一只瘦得皮包骨头的手,缓缓伸了出来。

与此同时,睢水河疾冲过来的水浪,终于冲到了岸边,哗啦啦一阵响,一个又一个黑影破水而出,跳到岸上。

病叶晨瞳孔紧缩,呼吸不由得加快。

他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水怪。

水怪确实像是人类五六岁的小孩,可是远比小孩恐怖得多。它们的头发很稀疏,身体弯得像虾公,脚的前牚特别大,细长的脚趾之间,连着一层薄薄的肉膜。

那是蹼,划水用的蹼。

他甚至还注意到,这些水怪还长着尾巴,只是已经退化了,只从骶椎那儿长出一小截又扁又宽的肉尾,就像船的舵,用来掌控在水下快速流动时的方向。

水怪的数量很多,光是第一批跳上岸的,就有二三十只,而从睢水河里那从各个方向继xù

向这边聚拢的水浪,很难想象河水里还有多少这样的怪物。

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了,石镜公还是猜错了,死人抬棺并不是什么刚出关的老前辈弄出的一个闹剧。棺材里的人,还有这河里的水怪,都不是凭空出现,而是,冲着他手里这块鬼脸面具来的。

“吱呀……”

棺材上的那条缝,又被推开了一分,然后,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同时一个穿着惨白寿衣的老人,从棺材里站了起来。

那个老人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瘦,瘦得就像一个木衣架,撑着这件空荡荡的寿衣。

他抚着棺材板,慢慢地爬了出来。从河里跳出来的那些水怪,像小狗一样跑到他的身边,围着他发出吱吱的叫声。

“外面的空气,真新鲜。”老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头看向病叶晨,说道:“小娃娃,把你手里的那东西给我,你就可以走了。”

病叶晨见他没有加害自己的意思,鼓起勇气走过去,将鬼脸面具递给他。

老人接过面具,却突然手腕一翻,一下子攥住了病叶晨的手,森然笑道:“没想到,你居然是个粒子师。”

病叶晨大惊失色。从客栈里到现在,他一直紧闭着毛孔,将自身的气息完完全全地隐藏了起来。而这个老人,却一眼就看破了他的身份。

老人又冷笑道:“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别绷着身子缩闭毛孔了,累不累?现在的粒子师,真是被朝廷吓破胆了,一天到晚都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被发xiàn

了自己粒子师的身份。”

病叶晨脸颊发烧,有些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将紧闭的毛孔放开。毛孔一舒张,他浑身顿时一阵轻松,舒服多了。

不过,他觉得有必要提醒这个老人一下,说道:“老前辈,现在九河郡来了很多专门对付您的军队,他们有一种叫做铬银的武器,是粒子师的致命克星,您,还是小心注意为好。”

老人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铬银算什么?没铬银的时候,那些凡人在我眼里,就是垃圾。他们有了铬银,在我眼里依然是垃圾!辗死他们,就像辗死蚂蚁一样容易!”

听到这话,病叶晨心里顿时一惊!

难道,眼前这个老人,根本不惧怕铬银?或者说,他有对付铬银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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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鬼牢福地

病叶晨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前辈,莫非,您已经找到克制铬银的办法?”

如果粒子师真的能克制铬银,这件事绝对非同小可。

因为,这也意味着,粒子师又能重新威慑天下,执掌霸权!

老人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怎么,难道铬银很厉害吗?”

病叶晨不由想到了什么,试探性地问道:“老前辈,您跟铬银交过手吗?”

“当然交过!”老人努力回忆了一下,道:“大约一个多月前吧,那时候老夫我正在鬼牢里闭关。”

“老前辈您闭关闭了多长时间?”

“四十五年!”

病叶晨心里一算,铬银是在四十年前发xiàn

的,这位老人闭关的时候,粒子师正威风,执天下之牛耳,怪不得他不像经lì

过“粒子师屠杀浩劫”的粒子师们,对铬银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不过,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奇道:“您刚说鬼牢?什么是鬼牢?”

老人一愣,旋即大怒,抬起鬼脸面具,照着病叶晨的脑袋毫不客气地就敲了一下,骂道“你个小娃娃,身为粒子师,居然连鬼牢都不知dào

?”

病叶晨摸了摸被敲疼的地方,无比委屈地说道:“我出生的时候,粒子师已经被朝廷杀得所剩无几,很多跟粒子师相关的一些知识和文化,都失传了,我怎么会知dào

。”

老人悻悻地哼了一声,问道:“鬼牢不知dào

,万鬼王你总知dào

吧?”

病叶晨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什么?”老人被气得咳嗽不止,指着他道:“你们这些后辈小生,难道不看书的吗?居然连万鬼王这么惊世骇俗的大名人都不知dào

!”

病叶晨挠挠头道:“书上也没见记载过这号人啊?还请老前辈指教。”

老人怒道:“老子就是万鬼王!想当年老子还在江湖中行走的时候,这天下间所谓的正道魔教,哪个见了老子不得避让三分?真是没想到,老子闭关四十五年,现在居然没人认识老子了。真是气煞我也。”

病叶晨安慰他道:“如今人心不古,大家都对粒子师畏之如虎。这几十年下来,老前辈的英名就这么被埋没了,实在是可惜。对了,”他为了转移这位“万鬼王”的愤nù

,岔开话题道:“您刚才说,您在鬼牢闭关,后来呢?”

万鬼王道:“本来我打算一口气突pò

境界上的一大障碍,所以当时准bèi

闭关五十年。结果到了四十五年的时候,也就是一个多月前,就有几个活得不耐烦的家伙闯进了我的福地。”

“是朝廷的人吗?”

“不是,是几个粒子师。”

“粒子师?他们找你干什么?”

“可能是他们从哪里打听到,我闭关的这处与世隔绝的福地里,有我的宝物。毕竟,有一些闭关的人受自身天赋所限,无法突pò

桎梏,硬是逼着自己突pò

,结果因为走火入魔而暴毙!我闭关这么久没出来,他们或许以为我也已经走火入魔死了,于是不知怎么的就寻到了我的福地里来,想抢我的宝物。也就是这块面具。”

病叶晨看了眼他手里的鬼脸面具,好奇道:“老前辈,这面具里藏着什么玄机?”

万鬼王道:“其实这面具也不是我的,是当年一个魔教大人物遗传下来的。总之,不是什么祥物,邪气得很。我一直在炼化它,将它转化成我的东西,基本上已经炼化得差不多了。”…,

病叶晨道:“那它究竟有什么作用?”

万鬼王并不回答,而是阴阴一笑,道:“你想试一下吗?”

病叶晨看着那鬼气阴森的面具,回想起它沾在自己脸上那种诡异的情形,心里浮起一丝寒意,摇了摇头。

万鬼王哼了一声,道:“就算你知dào

它有什么作用,凭你的身子骨,你也消受不了它,反而会被它侵噬掉你的意识,让你变成一具受它驱使的行尸走肉。”

病叶晨笑道:“晚辈哪能跟老前辈您比。对了,您还没说,那几个粒子师闯到你福地里以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万鬼王道:“那几个杂鱼烂虾,哪能威胁得到我!我一掌就能轰得他们连渣都不剩。”

病叶晨点头道:“以老前辈的功力,那是自然。”

“但是。”万鬼王叹了口气道:“偏偏我当时到了练功的紧要关头,气海受阻,功力只能发挥不到百分之一。不过,那几个来犯者,虽然都是长赱境界,可是以我百分之一的功力,杀他们照样绰绰有余。”

病叶晨倒吸一口凉气。粒子师分为七大境界,而长赱境界,那可是七大境界中的第四境界。万鬼王仅凭百分之一的功力,就能杀死几个长赱境界的高手,难道,他已经达到了传说中接近神的“准仙”境界了吗?

“后来呢?”病叶晨问道。

万鬼王道:“我顷刻间就将那几个小贼杀死了,只剩一个家伙。那个家伙跳到一旁,用袖箭朝我连放了几枝冷箭。要是在平时,对放暗器这种拙劣而幼稚的手段,别说理会了,我看都不屑于看一眼。但是,当时毕竟我运功受阻,只能发挥出百分之一的功力,而且在连毙前面那几个人时,耗力过多,所以当时也是迫不得以,不想拼尽所剩不多的功力来震飞那些冷箭,便一闪身避开了。”

病叶晨长吁一口气,道:“幸好老前辈您当时是选择避开,您要是伸掌用粒子术去震飞冷箭,很可能您的一只手就废了。”

万鬼王不相信地看着他:“我可是万鬼王,几枝冷箭就能废了我的一只手?真是天大的笑话!你这小娃娃找打是吧?”

“那个人射出的,很可能是铬银箭!”

“我知dào

,当时我有意留了他的活口,后来他告sù

过我那是铬银箭,并且为了向我求饶,还主动告sù

了我外面这几十年来发生过的事,包括铬银的事情。不过我觉得他纯属胡说八道,小小的铬银,怎么可能会将主宰天下近七百年的粒子师们那么轻易地消灭了。于是我大怒之下一掌毙了他。”

病叶晨怎叫一个无语,心里真替那个被他毙了的家伙叫屈。他道:“那你出关以后,经lì

的所见所闻,到现在总应该相信铬银的威力了吧?”

万鬼王长长叹了口气,道:“是了解了一些。可是我还是难以相信,铬银真有那么厉害吗?怎么当时那家伙向我射铬银箭的时候,我很容易地就闪开了。就是……就是那箭从我身边飞过时,身体有一种不舒服的怪异感觉。”

病叶晨总算明白了这位万鬼王为什么一直对铬银不屑于顾,敢情他这么强dà

的自信心,是建立在躲开了区区几根铬银箭的基础上,就对这种令粒子师闻之色变的恐怖武器而嗤之以鼻。

他现在真是有点儿哭笑不得,怪不得万鬼王会肆无忌惮地带着口棺材招摇过市。…,

不过,以后他就能尝到这方面的苦果了,如今九河郡来了这么多官兵,等他到时跟这些装备了铬银武器的官兵正面较量时,面对着铬银箭万箭齐发,估计他哭都哭不出来。

毕竟,病叶出门当年是何等风云人物,都被铬银给逼得隐藏在民间三十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病叶晨道:“稍后我再跟你详细解释铬银的特性。对了,你已经将侵犯你福地的几个粒子师给杀了,为什么这鬼脸面具会流落出来?”

万鬼王道:“唉,还是我太大意了,没想到还有一个狡猾的家伙,一直隐藏着没现身,等我杀死最后一个人时,他突然从躲藏的地方飞出,一把抢了我放在蒲团上的面具,纵身就跑。可恨我当时功力耗尽,根本追不上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跑了。”

病叶晨哦了一声,又奇道:“既然都已经让他逃脱了,那你怎么会寻到这里来了?”

万鬼王看了眼面具,说道:“这么多年的炼化,这块面具,跟我已经有一种灵犀上的相通。只要有人戴上它,我就能感应得到它所在的大致方位。那人逃脱后,大概过了七天,我在福地中,就感应到了面具所在地。”

病叶晨想了想,按时间推算,当时估计正是雀儿人来疯带着鬼脸面具瞎闹。也正是她这一戴,所以福地中的万鬼王,就知dào

了面具的大致方位,就一路寻了过来。

万鬼王道:“只是,后来感应又断了,我只能先来到这里,在这里一边寻找,一边等着再次有人戴上它。”

病叶晨道:“直到我今晚无意中戴上了它,你便感应到它了,并且利用它控zhì

我来到河水边上。”

万鬼王道:“没错。本来我还想杀你的,不过,后来转念一想,还是放了你算了。”

病叶晨此刻一回想,立时惊出了一声冷汗——面具在自己手上,那么万鬼王极有可能会以为自己跟闯福地的那些人是一伙的!

他越想越是后怕,没想到刚才自己已经在阎罗殿走了一遭。于是,他赶紧明哲保身,说道:“老前辈您千万别误会,我跟那些想夺你宝贝的人,可不是一伙的,这面具是我捡来的。”

万鬼王淡淡说道:“我知dào

,正是因此才没杀你。”

病叶晨奇道:“您怎么知dào

?”

万鬼王道:“抢我面具的那个家伙,在遁走之前,跟我打了一个照面,我注意到他的眉心有一道绿气,知dào

他是中了一点绿。”

“什么是一点绿?”

“一种药,服下之后,七天必死!这种药,一般是逼迫什么人去完成什么任务,喂给人吃的。比如说,我想让你帮我去什么地方取一样东西回来,可是又怕你卷了那东西逃跑,便给你吞下‘一点绿’,如果你七天之内不能带着东西回来,就会毒发身亡。而一点绿有一个特点,就是它的配方可以自己改变,只要一变,所对应的解药就不同。正是因此,这种毒只有施毒者可以解。”

病叶晨懂了:“所以,抢你面具的这个人,也是帮别人办事的。”

万鬼王道:“是的,他逃走后,我拼着最后一丝功力,追了几步,虽然没追上他,但是却看到,那人从我的福地洞口飞出去以后,在洞口远处的山林里,有一群埋伏在那的黑衣人飞了出来拦截他。不过,那些黑衣人并没有攻击他,看那样子,好像是来接应他的。而他看到那些黑衣人后,却立kè

改变方向,往另一个方向逃跑。”

病叶晨迟疑道:“黑衣人?什么样的黑衣人?”

万鬼王比划了一下:“穿着一种纯黑色的斗蓬,戴着大帽子,遮住脸。”

病叶晨眼睛一亮:“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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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乙蛇

病叶晨便将那晚在瘸老和仙姑宅院里发生的那件事告sù

了万鬼王,并推断道:“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先是朝廷不知怎的知dào

了你与世隔绝的那处福地,并且想得到你的面具,可是又不敢以身犯险,猜不准你到底有没有走火入魔而死,于是便从死牢里提了几个以前抓获的粒子师高手,逼他们吃下一点绿,然后让他们进你的福地夺宝!结果最后得手的那个粒子师,不想将面具交给负责在外接应的铁鹰卫,转身逃跑。而铁鹰卫则紧追不舍。拿着面具的人,因为中了一点绿,最紧迫的想法就是找人帮他解毒。所以,他最后一直奔向了住在石钟山附近的神医——药公药婆夫妇。可是,在路上,他被铁鹰卫追上,一场激战之后,他明显不敌,在最后一刻,倒在了药公的院子里。而他的面具,也被他有意地藏进了院中的土里,后来意wài

地落到了我的手里。”

万鬼王点点头:“跟我想的差不多。我控zhì

面具将你带到这里,从棺材里出来时,发xiàn

你是个小娃娃,而且修为又低微,第一个念头就是那个夺我面具的家伙,在甩开接应他的人后,在逃亡途中,毒发身亡了,最后面具被你这个不知情的娃娃捡走了。而且看面具已经回来了,懒得再生杀孽,就放过了你这娃娃。”

病叶晨笑道:“老前辈真是宅心仁厚。”

万鬼王哼了一声道:“你命大。我闭关前,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老魔头,闭关这四十多年,倒是让我内心的杀戾淡了许多,有点儿看破红尘的味道。”

病叶晨道:“我奇怪的是,前辈您的面具到底有什么神奇的作用,为什么连朝廷都想得到它?”

万鬼王嘿嘿一笑,道:“想知dào

啊?戴上试一下。”

病叶晨将头摇得像拨浪鼓:“您别开晚辈的玩笑了。”说着,看了看他身上穿的寿衣,还有他身后的棺材,以及那四具死尸,奇道:“您为什么这身装扮,还带着一口那么沉的棺材以及四具死尸飞来飞去,不累吗?”

万鬼王瞪圆眼睛道:“这也累?以我万鬼王的修为,别说就这些了,扛着万斤巨石在天上飞也不是不可能的。我的本领,岂是你这等小辈能想象的!”

病叶晨心中无语,难不成就为了显摆自己修为高,所以专门带着死尸和棺材在天上乱飞?

真是吃饱了撑的。

万鬼王道:“其实嘛,这四具尸体是我的四位弟子,我闭关的时候,他们负责给我看守福地的入口。结果,这群没出息的货,才四十五年,全都老死了。我出来后,就看到四具腐烂的尸体坐在入口处。”

病叶晨挠挠头,不知dào

该说什么了。

万鬼王继xù

道:“我念跟他们好歹师徒一场,他们又尽忠尽职地给我守了几十年门,就将他们制成了干尸,用傀儡术操纵他们。他们生前不能服侍我,死后总得让他们完成心愿。”

病叶晨真想喷出一口老血,对万鬼王这种莫名其妙的逻辑极度无语,好像能服侍他是莫大的荣幸一样。

他这四个弟子也够倒霉催的,人都死了还不能安生,尸体像木偶一样地被操纵着服侍这位奇葩师傅。

万鬼王又指着那口棺材道:“至于这口寿材,也是弟子们给我备下的,当然,是我要求的。毕竟闭关破境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我让他们在福地里摆上一口棺材,主要是提醒我自己,要时刻注意到破境的危险性,千万不能马虎,万一有个闪失,以后就要以棺材为家了。这口寿材,在福地里陪了我几十年,已经萌生了感情,一天不看,心里还真有点儿不舒服。”…,

病叶晨点头表示理解,又指了指岸上那越来越多的水怪,道:“这些,也是前辈您伺养的?”

万鬼王蹲下身,几个水怪欢叫着跳了过来,伸出猩红的舌头,舔着他的手。

他笑道:“这群小畜生,是我当年云游天下,选择闭关福地时,在一处贫瘠又荒远的老山里遇到的。它们是水妖中的一种,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dào

。那片老山水很少,气候又很干燥,生存环境极为恶劣,它们为了躲避人类,只能在那里苦苦生存。后来我一时兴起,将它们带着我最后选中的福地里养着玩。我的福地山清水秀,小溪、深涧、瀑布、水潭数不胜数,这群小畜生就大量的繁殖,这么多年过去了,数量已经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病叶晨道:“这么危险的东西,前辈您把它们带出来干吗?如今整条睢水河,正是因为它们的缘故,已经成了无人敢靠近的死亡之地。”

万鬼王:“我没想带它们出来,是它们偷偷跟过来的。好了,跟你这娃娃废话了半天,我也得回去了。这些小畜生,我会带走的。”

病叶晨道:“回您的福地吗?”

万鬼王叹道:“是啊,继xù

闭关吧。其实就算现在依然是粒子师的天下,我也不愿再重出江湖了。这次闭关,让我浮躁的心静得像一口古井,以前所追逐的那些雄图霸业,那些功名势力,如今想想,真的是没有半点儿意思。”

病叶晨抱拳拜了一拜道:“前辈心境之高,晚辈拜服。”

万鬼王道:“差点儿忘了正事了,扯了这半天闲话,你还没有告sù

我,铬银真zhèng

可怕的地方在哪?”

病叶晨道:“说来话长。四十年前,西方有一个科学家……哦,您可能不知dào

什么是科学家。科学家大概相当于咱们国家专门研究‘奇淫巧技’的那一类人。那个科学家在无意之中,制造出了一种金属化合物,称之为‘铬银’。本来,他当时只是纯粹觉得这种东西很亮,尤其是在阳光下,十分夺目,便将它做成了一个漂亮的饰品,送给一个当官的朋友,他的朋友将它送给了自己的妻子,而他妻子去参加一次宴会……”

“直接讲重点!”万鬼王打断他道。

病叶晨道:“总之,后来因为铬银那夺目的亮光,这件饰品,被当作比黄金还稀贵的礼物,送给一位粒子师。可是那位粒子师拿到铬银后,立kè

表现得很不舒服,对它有种强烈的排斥感,将它退还了。这件事被制造它的科学家知dào

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又偷偷生产了一些铬银,并进行了大量的实验,然后发xiàn

了一个惊人的秘密。也正是由此,才导致了天下所有的粒子师,遭到了灭顶之灾。”

万鬼王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病叶晨的下文。

“那位科学家只是一个普通人,并非是粒子师,所以他是不可能感觉得到空气中粒子的存zài

。但是,他可以通过一些精密的仪器,以及一些特殊的方法,可以探测到空气中粒子的变化。”

在这里,先强调一个概念,关于粒子的概念。

从粒子师诞生到现在,至今还没人可以很好地解释“粒子”究竟是什么东西。它看不到摸不着,无色无味,在粒子师出现以前,世上的人,根本不知dào

自己所呼吸的空气中,存zài

这么一种神奇的物质。…,

所以,不得不说,七百年前,第一个察觉到粒子存zài

的人,确实是一个天才,天才中的天才!(粒子师是在七百年前诞生的)

粒子被发xiàn

,再到被运用,一批又一批天才们,前赴后继,摸索出一套法门,可以助普通人打开通往“粒子世界”的大门!

一个普通人,按照这种法门进行修liàn

,一段时间后,就能感觉到空气中粒子的存zài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闭上眼睛,眼前的世界虽然关闭了,可是一个新的世界展现在你周围。你能感觉到自己像是在一个粒子大海里遨游,每一寸空间,都充斥着精灵一般的粒子。

一个人的天赋好坏在这里就区分出来了。天赋好的人,在这个时候能强烈地感觉到粒子的存zài

,感觉自己真的像是处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中。而天赋差的人,则只能感觉到离自己很近的那些粒子,就像处在一口很浅很小的池塘,甚至是水坑里。天赋再差的人,甚至是感觉不到粒子的存zài

,修liàn

一辈子,也打不开通往粒子世界的大门。

能够感觉得到粒子的存zài

,说明你已经是个“准粒子师”,而下一步,则要去尝试着吸纳粒子,修liàn

气海。

气海位于人的丹田之中,它的大小,决定着你能吸纳和储存的粒子数量多少。修liàn

一途,一是修习各种神奇的粒子术(掌法,剑术之类),另一个,就是想尽办法扩大你的气海,让你能够储存更多的粒子。

气海一成,能够自如地吸纳空气中的粒子,那么,恭喜你,你已经成为了一个正式的粒子师。

不过,不要以为这个过程很容易,天下凡人亿万,能最终成为粒子师的,就只有那么一小撮。

而且,以前可不像现在,现在粒子师少,是因为朝廷杀得狠,管得严。铬银还没出现的时候,天下由粒子师主宰,到处都是狂热的修liàn

热潮。那时候,谁家要是能出一个粒子师,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因为,那就意味着崇高的社会地位和你无法想象的巨额财富。人们在回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掐着自己孩子拼命摇晃,说那谁谁多有出息,已经成为了粒子师了,你这个兔崽子,一天到晚就知dào

玩,赶紧修liàn

去,不知dào

全家的希望都在你身上吗?

在那个全民修行的疯狂时代,确实诞生了无数个杰出的大粒子师。粒子师的数量多了,导致了宗派的林立,使粒子师最终完全凌驾于皇权,创下了走向神坛的辉煌!

形成气海,能吸纳粒子,虽然已经是正式的粒子师了,但属于粒子师中最低等的存zài

。这个境界的人,属于粒子师七大境界的第一境界:粒子控。

粒子控境界的粒子师,只能通过粒子的辅助,加强拳脚上的力量,充其量就是一个超级战士。真zhèng

厉害的是第二个境界,也就是病叶晨目前所处的境界——乙蛇!

(蛋疼啊,虽然说多了大家会烦,可是小菜不得不再求一次收藏。目前收藏实在是太少了,大家帮帮忙,收藏的多少,直接关系到以后能不能受编辑的重视。小菜在这里恳求各位了,跪求泪求尿流满面求~)

第十六章:睢水河的怒浪

乙蛇,虽然只比粒子控高一个境界,但是远强于粒子控!

因为乙蛇可以凝聚粒子,让散乱的粒子有序地凝结到一个点了,不再只是局限于辅助拳脚攻击了,而是——

可以开始修liàn

粒子术!

万般法术,无穷大道,尽在粒子术中!评价一个粒子师修为的高低,并不是只看其气海能够容纳粒子数量的多少,很大一部分程度上,取决于所炼的粒子术!

也正是因此,所以才有一些天赋惊艳的粒子师,可以越级杀人!即算你境界比我高,只要我修liàn

的粒子术比你的精妙,我照样有一战的可能!

粒子控,仅是辅助拳脚;乙蛇,可以使粒子凝聚,修liàn

粒子术;而比乙蛇更高一级的“闻虎”境界,本质上又是比乙蛇上强一个档次。

想必大家都玩过滚雪球的游戏,就是先揉一个小雪球,然后在雪地上滚,越滚越大!

“闻虎”境界的秘密,就在此!

乙蛇境界的人,所能使用的粒子,仅仅局限于气海内储存的粒子。

而闻虎,除了本身气海的粒子,还能利用外界空气中的粒子!

闻虎境界的粒子师,运用体内的粒子使出一招粒子术,这个粒子术就相当于一个小雪球,它在击出后,会不断地凝聚外界空气中的粒子,使这个“雪球”越来越大,威力更是增强数倍。

而乙蛇境界的粒子师则不行。病叶晨目前就是乙蛇境界,他运转“燚燚诀”时,想使出“怒火”焚击对手,只能单纯地依靠体内的粒子。想利用外界粒子,风借火势,火借风势?等到了闻虎境界再想吧,在乙蛇境界就想这个,纯粹是想多了。

至于后面更厉害的“长赱”“小圆满”等境界,目前先不赘述。

病叶晨道:“空气中的粒子,原本就像春天的水雾一样平缓温柔,而那个科学家却发xiàn

,铬银周围一定范围内,空气中的粒子,却像是烧开的油被浇上了一碗水,猛烈地躁动起来!空气中的粒子含量很稀薄,而粒子师体内气海中的粒子,含量是十分恐怖的。当粒子师使出粒子术的时候,在他周身会聚集大量的粒子,浓得能滴出水,如果这个时候,碰到铬银会发生什么情况?”

病叶晨停顿了一下,继xù

说道:“那个科学家十分胆大,将这些铬银做成几枝羽箭,去偷袭一个‘闻虎’境界的粒子师。闻虎境界的粒子师,靠体内粒子形成的防御性气罩,已经完全可以刀枪不入。那个粒子师发觉了从暗中射来的铬银箭,根本不屑一顾,但是,令他极度震惊的是,他自以为固若金汤的气罩,竟然被那枝射来的箭轻而易取地击碎!他的反应速度很快,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可以防御千钧巨力的气罩,会这么容易就被一枝箭给射破,但是他还是当机立断,催动体内粒子,使出一招威力惊人的粒子术,去震开这枝已经逼近他喉咙的箭!”

病叶晨深吸一口气,带着无奈的口吻说道:“以他的本领,这招粒子术使出,别说一枝箭矢,哪怕飞来的是一尊几千斤重的石狮子,也能被他轰成渣。可是,那枝箭不但没被震成碎屑,反而速度加快,嗖的一声射穿了他的喉咙!当他的尸体倒地时,躲在暗处的那个科学家,已经知dào

,历史,从这一刻已经改变了!粒子师是神坛上高高在上的神,而他手里的铬银,就是上天赐予他的屠神刀!”…,

万鬼王眯起眼睛:“那个科学家,估计已经成为了粒子师的头号公敌了。”

病叶晨点头道:“是的,铬银正式问世后,被铬银害惨的粒子师们,为了报复他,不惜一切代价将他和他的家人,族人,都屠杀得一干二净!他虽是粒子师的公敌,却成了凡人中最伟大的英雄。是他,结束了凡人被粒子师压迫的时代!很多国家的君主帝王为了感激他,纷纷给他建立功勋碑。后世的史书官,也纷纷用最崇高的敬语来赞美他。”

万鬼王长长叹了口气,表情十分复杂。他道:“你细致地讲一下,铬银对粒子的破坏作用。”

“不只是破坏作用。”病叶晨道:“打个比方,假如说粒子是火药,那么,铬银就是可以让火药爆zhà

的火!当然,我说的爆zhà

只是一个比方,并不是说粒子真的会砰的一声爆zhà

。粒子的浓度越高时,这种‘爆zhà

’就越明显。粒子师作战,主要是依靠粒子术,而粒子术的本质,是由粒子激发形成的。一个粒子师在面对装备了铬银武器的军队时,无论他用的是防御还是进攻的招术,在铬银武器面前,都不堪一击。因为,他使出的粒子术再强再猛,说白了,还是粒子!而粒子一遇到铬银,就会溃散。粒子溃散了,那么,粒子术也就沙弥于无形,粒子师一下子就成了手无寸铁的柔弱之人,任凭军队屠宰。”

万鬼王道:“看来,我真的是低估铬银。”

“不仅如此!”病叶晨道:“铬银不仅能击溃粒子,而且,最令人吃惊的一点是,铬银在碰到粒子时,尤其是高浓度的粒子,它还能吸收粒子的能量!这又是铬银可怕的一面。”

病叶晨手在空中比划着:“当面对一枝射来的铬银箭时,如果实在不能躲开,那么最好的方法,是立即收敛自己的粒子,任由它射中自己。一旦你想利用粒子术反抗,那么,那枝铬银箭非但能轻易地击溃你的粒子术,而且还能从你的粒子术里面汲取大量的能量,使箭飞射的速度更疾更猛,在射进你的身体时,会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万鬼王久久无语,半晌,才用很轻的声音问道:“面对铬银,有什么有效的方法吗?”

病叶晨摇了摇头:“没有。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拿起盾牌,收敛体内所有的粒子,不释fàng

任何的粒子术,像普通人一样去战斗。”

“盔甲呢?能不能穿上铬银制造的盔甲?”万鬼王问道。

病叶晨哭笑不得:“穿铬银盔甲有什么用?铬银会影响周遭的粒子,穿上它,你粒子术还没使出来,就溃散了。穿普通的钢铁盔甲还可以勉强考lǜ

,但也不是什么有效的办法。因为穿上了钢铁盔甲,粒子师彻底就成了一个普通战士了。”

病叶晨说的是实情,因为粒子师,尤其是大粒子师,在释fàng

粒子术时,不仅依靠本身的粒子,还要疯狂吸纳周围大量的粒子。

而且,这个吸纳不是通过口鼻的,而是通过毛孔!

毛孔就像“粒子”的呼吸器官,外界的粒子,都是通过毛孔而吸纳进体内的气海!

这从粒子师的着装就能看出来。粒子师从来不穿丝绸做的衣服,而是喜欢穿粗陋又便宜的亚麻缝制的衣服。因为,亚麻是所有布料里面透气性最强的,粒子师穿亚麻衣服,在作战时,能更好地吸收空气中的粒子。…,

当然,也有一些二逼的粒子师喜欢光着膀子作战,这个就不提了。

所以,如果一个粒子师全身都罩在又厚重又不透气的盔甲里面,就彻底断绝了释fàng

粒子术的希望,那真的只能像普通士兵一样去砍杀了。

然而,对面训liàn

有素的精锐军队时,粒子师成了普通战士,更是只有被屠杀的份!

万鬼王无奈地长叹了口气:“真是纠结啊。难道,面对铬银,粒子师真的就束手无策?”

病叶晨道:“要不是如此,已经lì

经七百年辉煌的粒子师,怎么能在短短数年之内,就被各个国家的军队杀得如丧家之犬?”

“天意啊!真的是天意。”万鬼王叹道:“俗话说,盛极必衰!粒子师雄霸了这个世界七百年,气数已尽,神话破灭。这是天要亡粒子师啊!”

万鬼王摇了摇头,整个人像是一瞬间苍老了许多,身体微微地颤抖。

病叶晨也是感到一阵的心酸,虽然他没历经过粒子师当年的辉煌,可是凭想象,也能想到,当时的粒子师们,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是何等的自豪骄傲。他们是神的宠儿,是万灵之首,所到之处,凡人无不跪拜叩首,视如天人。

可是,再反观如今,那些意气风发,那些自豪骄傲,早已经化为了尘土。现在的粒子师,脸上都刻满了恐惧和沧桑,时时刻刻睁大着眼睛,生怕被人发xiàn

了自己的身份。更有甚者,已经忘了作为一个粒子师的尊严,卑躬屈膝,像奴才一样,去讨好当权者,换取荣华富贵。

真的是天要亡粒子师!

或许是为了冲淡此刻悲凉的气氛,病叶晨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其实,事情也没到完全绝望的地步。咱们粒子师,虽然打不过拥有铬银武器的人,可是,最起码,咱们能跑得过啊。也幸好如此,粒子师才没有被杀绝,还存有一息生机,一代一代地传下去,不会完全灭亡。”

“可是,那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万鬼王叹了一声,转过身子,步履蹒跚地走向棺材,说道:“小娃娃,谢谢你今晚陪我说了这么多。外边天冷,你回去吧。我也该回去了,回我的福地,颐养天年。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我留恋的。”

“老前辈。”病叶晨叫了他一声,问道:“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随缘吧。”万鬼王回过头来,笑了笑,道:“我的福地在鬼牢。我闭关前,鬼牢可是个有名的地方,你只要用心找,就能找得到。不过,鬼牢很大很大,就算你到了鬼牢,也不见得能找到我的福地。更何况,我现在呆的那处福地,已经被外界知dào

了,我会另外再寻一个福地。新福地,或许会在鬼牢,也或许会在别的地方。”他停顿了一下,笑道:“随缘吧。”

“那您,保重。”病叶晨说道。不知怎的,突然对这位老人有了一种莫名的怜惜感。

“嗯。”万鬼王爬回了棺材。跪在棺材四周的四具死尸,也随之站了起来。岸上密密麻麻的水怪,也纷纷跳回了睢水河,逆流而上,看那情形,应该是要离开睢水河,从哪来回哪去。

病叶晨静静地站在原地,准bèi

目送万鬼王离开后,再回去。

打开的棺材盖,慢慢合上,就在只剩一丝缝要完全合上的一瞬,突然,万鬼王伸手卡住了棺材板,推开,又坐了起来,对病叶晨笑道:“其实,我还是想再真真zhèng

正地跟铬银正面较量一回。我是真想见识一下,它究竟是何方妖物,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病叶晨紧张地看着他:“前辈,您可千万别做傻事。虽然您本领超绝,可是,可是,铬银是粒子的致命克星,您越强,它攻击您就越狠。”

万鬼王微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夜晚冰凉的空气,等眼睛再次睁开时,里面闪着炽热的目光。

“你走吧,免得等会儿会伤及到你。我只是想跟铬银较量一下,没想到会玩命。你放心,能杀我万鬼王的人,还没出生!退一万步讲,就算我对付不了铬银,我跑还不行吗?”万鬼王从棺材里爬了出来,身体挺得笔直,神情中,又恢复了作为绝世高手独有的那份孤傲和倨狂!

“现在并非平时,这附近,驻扎着数量恐怖的专门来对付你的官兵!”病叶晨再一次强调道。

“我知dào

!”万鬼王冷笑道,“人多正好,少了我还嫌不过瘾!”

“那好吧。”病叶晨深吸一口气,脸上恢复了笑容:“前辈,您要大杀四方,能不能让我也看看戏?”

“你不怕死?”

“我受够了夹着尾巴做人的感觉!前辈您明知对手强dà

,却依然奋起一搏!虽千万人,吾亦往矣!这种令人热血沸腾的时候,如果我灰溜溜地跑了,我这一辈子都会瞧不起自己!”

“哈哈哈,好!你这小娃娃,还真让我刮目相看了!”

“那么,来吧!”

万鬼王冷目一聚,双手展开,在空中划了半个圈,望着平静的睢水河,森然道:“咆哮起来吧,让全城的人都因你而颤抖!”

轰轰轰!

炸雷响起,大地猛烈震撼,广阔的睢水河,像一条在沉睡中被唤醒的远古神龙,瞬时间翻滚奔腾起来,巨大的水声像天神的怒吼,震耳欲聋!激荡的水浪撕裂苍穹,发出像瀑布一样轰隆隆的巨响。

震天的水浪声,等于擂响了雄劲的战鼓。整个九河郡,在这惊心动魄的鼓声下,瑟瑟发抖起来。

朝廷的走狗们,来吧,拿着你们最为得yì

的铬银,来吧。睢水河畔,一老一少,两个傲立于天地间的粒子师,在等着与你们进行决死一战!

(呜,四千三百字啊有木有,小菜要是学习2K党,这字数都可以分为两章发了。看在小菜这么厚道的份上,记得收藏哦。下一章,让我们彻底燃起来!)

第十七章:八亲王

“你瞧,这里倒是个好住处。”

夜幕下,李勺骑着驴,驻足望着眼前这座半掩于丛林山岚中的宅院。

替他牵驴的,依然是那个灰衣老者。

山中风大,李勺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咳嗽起来。

他的脸,相较十年前更白了。本来就不太健康的肤色,现在看起来更是呈现出一种令人堪忧的病态。

鹊宗没有说错,那次换血,确实对他的身体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尽管后来受到了鹊宗精心的调养,可是,病根还是落下了。

李勺手里拿着一方洁白的手帕,捂着嘴咳嗽几声后,低头看了眼手帕上的血,摇头苦笑一声,感叹道:“老了,确实老了。再过几年,我也该寻个清幽的好去处,过过令人羡慕的神仙日子。”

他说完后,本以为灰衣老者会接腔安慰他几句,没想到灰衣老者面无表情没有说话,不由挖苦道:“你是巴不得我早点儿退隐,这样你就能心安理得地离开我了。”

灰衣老者瞥了他一眼,说道:“王爷说笑了。”

“哈哈哈……”李勺弯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虽说很舍不得,不过,你如果真的想离开,我是不会再为难你的。算一算,你跟了我……”他眯起眼睛回忆了一下:“得有快三十年了吧?”

灰衣老者道:“二十八年零四个月十六天。”

“你年纪一大把,记性倒好。”李勺感慨道:“二十八年,时间过得真快。二十八年前,父皇还在世,我还是个整天没个正形的捣蛋王子,一天到晚骑马狩猎,醉酒狂书。不过,那段岁月真是无忧无虑,很羡慕那个时候的自己啊。对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

灰衣老者嘴角抽搐了一下:“王爷,一个人如果喜欢回忆往事,就说明他真的老了。跟我比,你这年纪,在我眼里还是一个没断奶的娃娃。你还年轻,这个天下,不允许你老。你要保持足够的激情,去应付压在你肩上的重担。”

李勺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说得好,说得太好了,本王应该赏你,重重地赏你。如今,上哪去找这么称职的仆人?不仅尽忠尽职地为主家办事,每在关键时刻,还不忘对主家敦敦教诲,好,真好。”

灰衣老者知dào

这个心性古怪的王爷又在跟自己开玩笑,叹了口气,扶他下了驴,道:“先办正事吧。”

李勺转过头,对身后的黑暗丛林说道:“动手。”

“嗖嗖嗖”,数以百计的人影像箭一样从那些黑暗的阴影中射出,眨眼之间便将宅院围了个水泄不通。其中有两个人抬起脚对着院门一踹,厚重的院门轰的一声开了,齐中断开的木栓远远地弹飞出去。

正在院中刨土的瘸老,惊讶地抬起头,看到从院门外鱼贯而入的大批身穿飞鸟锦衣的侍卫,脸色剧变,握着锄头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李勺在灰衣老者的搀扶下,走进院子,朝着瘸老拜了一拜,笑道:“在下李勺,拜见药公前辈。”

一个锦衣侍卫朝愣住了的瘸老大喝道:“放肆,见到八亲王,还不跪下?!”

李勺摆手道:“我跟药公都是粒子师,这晚辈见到前辈,自当晚辈行礼,哪有前辈给晚辈行礼的说法。”

瘸老悻悻地哼了一声,丝毫不领他的情,握紧锄头,冷冷地盯着李勺,道:“八亲王果然名不虚传,这么快就带着铁鹰卫找上门来了。”…,

“铁鹰卫?”李勺笑了一笑:“原来前辈见过铁鹰卫。那看来我们没来错地方。”

瘸老吃了一惊:“什么,你们不是铁鹰卫?”

李勺笑道:“他们都是我府中的亲卫,不是什么铁鹰卫。”

瘸老盯着李勺:“我看你面带病容,带着这么多侍卫,是来找我看病的吗?”

“前辈说笑了。”李勺道:“你心里很清楚我是来干什么的。”

李勺说完后,打量了一下院子,只见整个院子被刨得乱七八糟,一片狼藉。然后,他又望了望浑身是土的瘸老,以及他手里的锄头,笑道:“看来你还没找到那个东西啊。”

瘸老冷声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李勺微微吸起一部分下嘴唇,吹了一声清亮的口哨,四下里立kè

传来一阵剧烈的狗吠声。

瘸老的院子里养了二十多条大型犬,不过这些狗仗人势的恶犬,显然被这数百个凶神恶煞、凶光毕露的锦衣侍卫给震住了,夹着尾巴动都不敢动。

狗吠声,是从地底传来的。

狼藉的院子里,泥土被从底下刨动,一大群黑色的小狗从地底钻了出来,摇着尾巴欢快地跑到李勺的身边。

李勺蹲下身,亲昵地逗着这些小狗,笑道:“一个月前,我这些乖乖小宝贝们,受我命令,一直在暗处跟踪着那几个你所刚才说的铁鹰卫。现在,我的这些乖乖小宝贝们,又领着我来到了这里。前辈您说,我是相信您呢,还是相信我的乖乖小宝贝们?”

瘸老铁青着脸不说话。

李勺站起来,望着他,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院子里立kè

陷入可怕的沉默。那些如狼似虎的锦衣侍卫,已经握紧了即将出鞘的利刀!

“汪汪!”瘸老养的那些狗中,有一只狗不知是抽风了还是脑子短路了,这时突然暴发,冲着李勺猛烈地狂吠,吠完之后,洋洋得yì

地看着身旁那些吓得像软蛋一样的同伴,然后又讨好地看向自己的主人。

铮!

利刀出鞘,一缕刀光伴着一蓬鲜血划破死寂的夜空。

那只贱狗哼都没哼一声,脑袋就飞了出去。

“我没杀人,那些铁鹰卫不是我杀的!”瘸老终于开口了。

极有素养的李勺,这时突然发火了,森然道:“我现在是站在粒子师的立场上跟你说话,所以才会对你和颜悦色。如果我站在一个王爷的立场上跟你说话,就不会再对你这么客气了!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快说,那块面具在哪,你有没有看见它!”

听到面具这两个字,瘸老的眼神明显变了一下,可是很快又被他掩盖住。

他稳稳心神,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杀了他。”李勺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你们谁敢!”这时,仙姑突然挥舞着拐杖从屋里冲了过来,护在瘸老身前。

瘸老鼻子一酸,动情地看着仙姑,说道:“老婆子,咱们老两口,今天怕是要活到头了。”

李勺停下了脚步,不过并没有回头,淡淡地说道:“看在你们是粒子师的份上,给你们留个全尸。”

两个侍卫将刀扔到瘸老和仙姑的面前。

瘸老颤抖着要去捡刀,仙姑一把拉起他,然后怒视着李勺,说道:“你们休要狂,天下就要大乱了,粒子师很快就会崛起。等着吧,你们这些朝廷的狗,看看到时候粒子师是怎么疯狂地报复你们吧!天下,马上就要重新回到粒子师的手里了。病叶出门是不会开玩笑的,他从来不开玩笑!”…,

仙姑颠三倒四地说了这些话,在场的人听了后,都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瘸老也是如此。他早就意识到,自从一个来月前的那一晚,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经常神经质地望着某个方向发呆,问她为什么她也不说。

李勺转过身,回头看着他们。

“你们认识病叶出门?”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瘸老道:“没错。”

“把他俩抓起来带走。”李勺说道,“将这处宅院封锁起来,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过!”

他话说完,突然听到远处的睢水河,传来巨雷滚过一般的暴响,然后,就是轰隆隆奔腾咆哮不绝的巨大水声。

灰衣老者脸色陡变,失声道:“好……好强的粒子波动!”

李勺笑道:“看来那个老家伙天天带着棺材和死尸飞来飞去,终于飞累了。”

灰衣老者道:“万鬼王也是来找面具的。这么强的粒子波动,只有他才能发的出来。他这是什么意思?故yì

引我们过去?”

李勺道:“十有八九,他已经把面具拿到手了,现在正得yì

忘形,想显摆一下他的功力。”

灰衣老者发出一声冷笑:“看来他是闭关太久,闭得脑子都糊涂了。眼下九河郡驻有五万精兵,全是从并州城调来的剽悍虎贲,装配了大量的铬银武器,专门来对付他。他倒好,拿了面具不赶紧走,反而想去跟这些军队正面对抗。”

李勺笑道:“这下子有得热闹了。走,看戏去。”他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过头,摆手示意锦衣侍卫们放开瘸老和仙姑,说道:“你们快抄小路逃走吧。既然现在已经知dào

那块面具在哪,你们对我也没什么作用。快走吧,铁鹰卫那群狡猾的狐狸,一直在暗中监视着我,我从栖身的驿馆,带着这么一大批亲卫到这来,他们不会察觉不到。趁他们现在还没现身,你们还有机会跑。等他们来了,你们真的要做一对鬼夫妻。那些人,可不会像本王一样跟你们讲情面。”

说完,李勺招了招手,带着众亲卫离开了。只留下面面相觑的瘸老夫妇。

“走!”瘸老当机立断,一把抓着仙姑的手,什么金银细软一概不要,从后院的小门跑了出去,一头扎进夜色下黑黝黝的山林。

(今日二更到。)

第十八章:惊天一战

“大风,大风,大风……”

雄壮的吼声,夹杂着盔甲和刀枪摩擦的金属脆响,以及战马凛冽的嘶鸣,合奏出了一首令人心悸的战歌。

病叶晨看着眼前一眼望不到的军队,根本无法估测有多少人。天色昏暗,他只能看到黑暗中,那些盔甲所反射出的一片片冰凉的寒光,越到后,那些寒光越弱,直至完全埋没在黑暗之中。

可是,从他们移动时大地微微的震撼中,可以感觉到,在黑暗中步步紧逼过来的军队,数量庞大到他无法想象。

他的记忆不由回到了十年前,想起那时的病叶出门,站在由尸体堆积成而的山上,握着蝴蝶剪水,犹如一个末世的王者,孤傲地俯视着那些在他目光下微微颤抖的上万骑兵!

旁边的睢水河,已经恢复了平静,可是很快又被繁密的破水声打破。

河的上游,无数条官船乘风破浪,像箭一样冲来。船舷上站满了剑拔弩张的士兵,他们手中的武器,在夜色下,闪着慑人心魄的亮光。

只有铬银,才能发出这么动人的光芒。

身后的地面,也传来有节奏的微微震动。病叶晨不用回头也知dào

,正有大量的军队,正在迂回包抄,封死他们的后路。

前后左右,包括睢水河,都布满了严阵以待的士兵,围得水泄不通!而更令病叶晨诧异的是,他看到前方先锋部队正在往军队最前沿摆放着某种武器,某种他以前只听说过的武器。

那种武器的形状有点儿像栅栏。充当栏杆的,是一排有成人小腿那么粗的圆柱形铁管。管口斜对着天,可以自由调整角度,管底封死,抵在地面上,每个管口中,都插着一根引线。

这种东西,名叫冲天炮。炮管里除了火药,还有铬银粉屑。

冲天炮里面的火药很少,它的作用,并不是像普通的神武大炮一样轰击目标,造成大面积的伤害。

它是用来封死粒子师最后一条退路的。

那就是天空!

冲天炮里面填装的铬银粉屑,那些粉屑被打磨得像灰尘一样又轻又细,如同面粉,轻轻一吹,它就会漫天飞扬。

当粒子师被逼入绝境,准bèi

掠空飞走时,冲天炮只要对着粒子师的上方轰上几炮,整个天空中,立kè

飘满了铬银粉屑!粒子师掠空飞行时,从体内激发的粒子一旦遇到这些粉屑,立马溃散,根本无法支撑身体飞行,然后就像突然折断翅膀的鸟,从空中栽落下来。

不过,因为冲天炮消耗铬银过钜,这种武器,很少运用。毕竟铬银是极为稀贵的,不说制作起来费力,单纯里面所含的银,就足以令朝廷头疼。

而病叶晨看到,这种昂贵的武器,如今正一排又一排地出现阵列的最前方,他仅仅是看到的,就有三四十排,还有因为光线太暗、距离太远而无法看见的,更是数不胜数。

他心里顿时一片冰凉,他知dào

,这次真是碰到大场面了!

这次来对付万鬼王的,是从并州城调来的精兵。从这么大的手笔上,也能侧面反映并州的富饶。

并州兵属于地方兵,他们的粮饷军械,都是地方自己筹备。而并州城的督造府,仅是为了对付万鬼王,就能拿出这么多的铬银武器,足见并州有钱到了什么地步。

望着那些炮口对准自己头顶上空的冲天炮,病叶晨露出一丝苦笑。他知dào

,这回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背水一战,从这严密的军列中,强行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

不过,他心中又很快兴奋起来。

人生短短数十载,这种惊心动魄的大场面,又能经lì

几次呢?哪怕就是战死在此地,历史也不会忘记,曾经有两个粒子师,悍然无畏地与帝国最强dà

的军队殊死一战,用自己的生命,捍卫着粒子师最后的尊严!

七尺男儿,堂堂大丈夫,生又何欢,死又何惧!

病叶晨望着万鬼王,眼中闪炼着炽热的光芒,笑道:“前辈,现在你可以告sù

我那张面具的作用了吧?”

万鬼王嘿嘿一笑:“我说过,想知dào

的话,戴上它试一次就行了。”

病叶晨无语地笑笑,忽地闭嘴不语。

万鬼王也沉默了。

因为他们听到了从前方传来蝗虫一样的“嗡嗡”声。

那是无数枝箭从空中飞过所发出的声音。

开战了!

“咚咚咚!”雄劲的战鼓纷纷响起,一队骑兵率先发起了冲锋。在骑兵的头顶上空,密密麻麻的箭矢,绽放着夺目的细碎寒光,呼啸着飞来。

与此同时,那一排排冲天炮被点燃引线,轰轰炸响。病叶晨和万鬼王的头顶上空,立kè

飘满了像灰尘一样的铬银粉屑,形成一团银色的雾,散发着星尘一样的微光,令人目眩神迷。

“我那四个徒弟,为我造了一口好棺材。”万鬼王呵呵一笑,忽然身形电起,一把抱住病叶晨,扑进了那口棺材之中。

轰!棺材盖合上了,病叶晨眼前的视线一黑,彻底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而棺材外面,那密集的箭羽,比黑暗要可怕万倍。

咄咄咄!

铬银箭纷纷射在了棺材上,发出像炒黄豆一样的暴响。

等响声渐渐稀疏了以后,棺材猛地炸开,棺材盖旋转着飞了出去,撞向了那些疾冲过来的先锋骑兵。

几声惨叫响起,伴随着骨头被击碎的咔嚓声。

五骑重甲,连人带马,被棺材盖砸成肉泥!

趁此白驹过隙的一瞬,万鬼王双手捏诀,天地间刹时阴风四起,风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哭声。强dà

的粒子波动,像海啸一样席卷而来,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粒子的汪洋。

这片汪洋中,冲出无数个由粒子组成的骷髅兵,像山洪一样扑向了那一支先锋骑兵!

嗖嗖嗖!

那些骑兵十分有经验地趴在马背上,手中连发式的劲弩,暴射出无数铬银短箭。

带着毁天灭地之力的骷髅大军,在冲到骑兵队伍的面前,最终还是像夏天的水汽一样消散了。

而那些射出的铬银短箭,在击溃万鬼王使出的这招粒子术后,又汲取了粒子术里面的能量,劲力更猛,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鸣音,以惊人的速度射来!

“有点儿意思!”万鬼王嘿然一笑,低头看了眼地面,身体猛地一旋,像陀螺一样迅速钻开地面,等那些箭射来时,他已经钻入地底不见。

地面上,鼓起一个小包,快速地冲向先锋骑兵。

“快拦住他!”这支骑兵的领军校尉嘶声大喊道!

崩崩!

利箭离弦,狠狠地射向地面上那个小包。可是,小包却以诡异的方位游闪,像长了眼睛一样,避开纷纷射来的铬银箭,终于游到了那支骑兵的脚下。

嘈杂的世界,忽然静了三秒。

然后,先锋骑兵所在的那一片区域,像是突然融化的冰,坚硬的地面,立kè

往里塌陷,并且像漩涡一样旋转挤压。…,

由五百骑组成的先锋骑兵,就这样在眨眼的一瞬间,便被地面的漩涡给吞了下去,连皮带骨,什么都没剩下。

大概过了十来秒,漩涡又迅速停止了旋转,地面恢复平静,那支骑兵已经不见踪影,只看到从地面不断往外咕咕地渗出血泡。

看来那些人,连人带马,都被结实的土层给挤压成血泥了。

“轰!”一个人影从地面钻出,冲向苍穹,但当冲到飘在空中的那团由铬银粉屑形成的银雾中时,立kè

又掉了下来,落回到地面。

万鬼王冷冷地瞟了眼那团银雾,然后用噬人的目光平扫一遍前方严密的军阵。

五百骑先锋,对于那庞大的军阵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紧接着,第二波进攻又开始了。

军阵骚动了一下,一支步兵队伍从后方移到前方,却并有靠近,而是在四角押阵的弓弩手掩护下,从容地排出了三个纵队。

病叶晨看到那些步兵手中的武器后,瞳孔又是骤然一缩。

是火枪!

火枪的前身是火铳,大凉国的军队,很早就装备了火铳,但是因为火铳填装黑火药过于麻烦,再加上用火镰点燃引线又很费时,而且用于杀伤敌人的圆形子弹,攻击效果不是太理想,所以导致这种武器并没有普及,只是在特殊的时候被少量地运用。

而随着从西方引进的技术,老式的火铳,被进行了极大的改良。笨重的铳身被精简,传统的填装式火药,也被改进成小颗的火药包,预先塞进枪膛。圆形的弹珠,也被改成前尖后圆的流水形锥弹。在发射时,不用像以前一样费力地点燃引线,而是直接扣动扳机,依靠装在枪尾的撞针,撞击固定在枪膛内的火石,产生火星。

火星触燃小型的火药包,在封闭的枪膛内,火药包爆zhà

时产生的巨大能量,转化成锥弹的动力。

而锥弹因为那尖锐的弹头,以及可以最大化地减少空气摩擦力的流水形弹身,具有比圆形弹珠更为可怕的杀伤力和穿透力。

正是因为这种改良,先进的火枪广为士兵们喜爱。可是因为手工作业时代对生产力的限制,纯粹靠手工,使得这种精良的枪械不能大批量生产,因此它目前还无法取代弓弩在军队里的地位,只能供给少量的士兵使用。

病叶晨看着那排成三个纵队的火枪手,心里很清楚他们枪膛里装的子弹,不会是普通的铁子弹,而是昂贵的铬银子弹。

子弹射出的速度和力量,远远是弓箭不能比的。而且,三个纵队,目测至少每一队都有七八百人,这就是两千多杆火枪!

这么多的枪同时发射,会是怎样恐怖的情景!

情况远不止这么糟糕,火枪手现身后,侧翼又有一支千人骑的长长队伍从军队里走出,显然是准bèi

和火枪手一起进行夹击。

而睢水河上层层叠叠的战船,也纷纷向岸边靠拢,船弦上的士兵,早已经将弓驽对准了岸上的万鬼王和病叶晨。甚至从船体下层的舷窗中,也推出了一根根黑漆漆的炮管。

病叶晨一看这阵势就明白了,对方第一波派五百骑先锋部队进行攻击,纯粹只是想试探一下万鬼王的虚实。

而这第二波,才真zhèng

摆开了驾势,要动真格的了。

万鬼王扫视了一眼敌方的阵势,冷冷一笑,同时扭头看了眼病叶晨,说道:“小娃娃,你不是一直想知dào

这面具有什么作用吗?现在,我就让你来见识一下!”

说完,他拿起面具,戴到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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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仙术神通

万鬼王戴上面具以后,发出了一声“嘿嘿”的冷笑。

这声冷笑,清晰地传入了战场上数万人每个人的耳朵里面。

它穿透了战鼓的雷鸣,穿透了响彻云宵的喊杀声,穿透了铁蹄踏地的闷响,穿透了刀光剑影,穿透了战场上的一切,像一根锋利的钢针,扎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病叶晨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只觉耳膜上一阵嗡鸣,疼得他眉头锁成一团。

“进攻!”

“呜!”“咚咚!”“吼吼!”

令旗挥舞,号角和战鼓一起奏响,那雄劲的响声,就如一记记钢槌砸在人的胸口。

侧翼负责跟火枪手进行夹击的千骑部队,形成一个三角楔形的阵列,席卷而来。

他们身穿黑色的盔甲,胯下健驹披着黑色的皮革,整支部队完全隐没在黑暗中,如同一片贴在地面翻滚的乌云,带着黑夜特有的肃杀之气,要用黑暗吞噬眼前所有的一切!

小股骑兵以车轮战冲锋,押阵弓弩手射箭掩护,阵外步兵寻隙放冷箭偷袭,是目前对付粒子师最有效的战术!这样一来所有的火力和目光都能盯死目标。而如果用大部队一拥而上,那么仅是战圈中心过度拥挤所造成的混乱,都足以让粒子师趁乱逃遁。

万鬼王双腿微屈,猛地绷直,整个人如炮弹飞起,却并不是扑向那支千骑部队,而是侧移到两百米开外的一个地方。

三个纵队的火枪手,调转枪口,全部对准了他所站的方位。

而在两百米开外的病叶晨,心里却是一阵感动。

他知dào

,这是万鬼王有意拉开与他的距离,好能独自吸引全部的火力。

“砰砰砰……”两千多杆火枪齐射,枪口钻出一丛丛火花和一股股黑烟,从里面射出的铬银子弹,以恐怖的速度和力量飞来。

万鬼王穿着宽大的寿衣,因为身体过于干瘦,形如枯木,这件白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就像一根木头撑着一件白袍,空荡荡的,像幽魂一样飘动。

密集的子弹,封死了他前后左右还有上下所有的退路,而且子弹的速度根本不是弓箭可以比拟的,在枪口闪过火花的瞬间,子弹已经打在了万鬼王的身上。

“扑扑扑……”

在子弹的轰击下,原本空荡荡的寿衣,更被子弹的力量给冲得像雾一样扭动飘荡,然后又被更多的子弹打成了破筛,撕裂成了一条条焦黑的烂褛。

最后,寿衣完全成了一堆冒着黑烟的碎屑。里面支撑它的那根“木头”似乎也断了,细小的碎屑随风飞舞,大一些的烂褛哗啦啦地落到地上,堆起一个小包。

鬼脸面具,也跌落下来,围着小包滚了一圈,最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原本燥热的战场,这会儿突然温度急剧下降,变得阴寒刺骨。

冲来的千人骑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很清楚今天面对的不是一般的粒子师,是一个拥有鬼神莫测之能的绝顶高手。

为了保险起见,他们朝着那个由寿衣烂褛堆成的小包不断放箭。

有的士兵猜测,在开枪的一瞬间,寿衣里的人已经金蝉脱壳,钻入到了地底。于是他们又将弓弩对准了脚下的地面,鹰一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每一寸土地,以防突然从地面拱起一个小包。

一股大风,平地而起,风力之强,将堆在一起的寿衣烂褛呼啦啦吹散。…,

地面上,果然没人!

……

军阵的大后方,李勺手里拿着一个长筒形的物件,放在一只眼睛上,直直地盯着远处的战场中心。

他手里拿的是一个从西方传入的小玩艺儿,叫单筒望远镜。

可惜天色过于昏暗,他只能模糊地看到人的轮廓,根本看不到细节。

“怎么还有一个少年?万鬼王新收的徒弟吗?还是他找来伺候他吃喝拉撒的仆人?”李勺拉伸可活动的镜筒,调整焦距,想看清那个从轮廓上看起来像是一个少年的人的脸,可只是徒劳,怎么看都只是黑糊糊的一团。

他看了一会儿,放下镜筒,眨了眨有些酸胀的眼睛,看向灰衣老者:“你知不知dào

万鬼王的面具有什么作用?”

灰衣老者道:“我只知dào

那是很久以前,一个堕入妖魔道的大魔王弄出的妖物。他杀了数以千计的大粒子师,那些粒子师个个都是震慑一方的高手,然后用他们的血肉,培育出了一个肉胎,称为‘万魂太岁’,最后把这肉胎炼化成了一张面具。至于作用,众说纷纭。有的说,戴上这面具,可以拥有那死亡的几千个大粒子师的力量;有的说,这面具直通妖魔道,戴上它,就能从妖魔道里召唤出惊天动地的大妖魔;还有的说,这面具只是一个阴谋,是那个大魔王故yì

用来诱惑世人的,大魔王死后的亡魂就附在面具上面,谁戴上了面具,修为和元气都会被面具吸干,直到面具吸收到了一定数量的修为和元气后,大魔王的亡魂就能复活重生。其实,这些说法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东西,这面具诞生后,很少有人见过,于是人们把它越传越神mì

,胡编乱造一些东西唬人。”

李勺笑道:“说不定这面具只是那大魔王花两个铜板在摊上买的,什么杀数千粒子师,什么万魂太岁,肉胎炼化,全是世人为了抹黑大魔王,或者为了体现他的恶毒阴邪而杜撰的出来的。”

灰衣老者笑道:“王爷说得轻巧,你要真这么认为,那为什么对那块面具朝思暮想?”

“咳。”李勺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本王身为王爷,有责任有义务,清除世人思想中的迷信毒瘤。我想得到这块面具,正是因为大家都对它妖魔化了,我要当着众人的面,毁掉这块面具,告sù

大家,没有什么鬼,没有什么神,这面具,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面具!如今不是鬼神的社会,是科学的社会!我们要崇尚科学,扫除一切牛鬼蛇神!”

灰衣老者额头上满是黑线:“你这些词从哪学来的?”

李勺洋洋得yì

地说道:“本王博览群书,最近在研究几本西方的书籍,很有心得,你要有兴趣,我跟你讲解讲解。”

灰衣老者摇摇头:“算了,我对西夷外邦的那些玩意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不要这么保守嘛。”李勺又拿起单筒望远镜看向战场中心:“你们这些守旧派,思想太顽固了,其实西方的东西并不一定都是坏的,你要学会去包容。你瞧,我手上的这杆望远镜就有趣得很。没事时偷个窥啥的,很有意思。”

灰衣老者更加无语,扭头看了看四周,只见周围都是李勺的府中亲卫,没有闲杂人等,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否则要是被外人听到了,李勺这神圣而威严的皇室正统形象,怕是要完了。…,

“我说,你呆会儿多留些神。”李勺收起了嬉皮笑脸,神情严肃了起来,平静地说道:“等并州兵杀了万鬼王之后,你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将面具抢过来,而且最好做到不被人注意。”说罢又轻轻地自言自语道:“那可是个好东西啊,要是被并州兵或是铁鹰卫抢去了,本王心都要碎了。”

灰衣老者也恢复了一惯冷静沉稳的表情,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却又看向李勺,说道:“王爷,你就这么有把握并州兵能打败万鬼王?”

李勺放下镜筒,看着他笑道:“这还用说吗?十年前,在太昌县,仅仅一万益州骑兵,就拿下了病叶出门。而且益州那个穷地方,所装备的铬银武器寒碜得令人牙疼。如今,并州水陆两路共出动了五万精兵!还有,你看看他们的装备,比京城的中央军都要豪华。这么强dà

的阵容都摆出来了,万鬼王再厉害,也只能作困兽之斗。”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何况,万鬼王的名气虽大,有病叶出门大吗?”

灰衣老者淡淡地说道:“你别忘了,万鬼王闭关苦修了四十五年,而病叶出门后期则一直沉寂于民间。最重yào

的是,万鬼王手里有那张面具。你心里很清楚,那可不是什么迷信中的牛鬼蛇神。”

李勺定定地看着他:“你觉得,并州兵今晚会折在这里?”

灰衣老者露出笑意,第一次开起了玩笑:“你担心什么,要相信科学嘛,在科学面前妖魔鬼怪都是纸老虎。”

李勺很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拿起望远镜继xù

关注战场。

“砰砰砰……”

火枪发射,第二波进攻开始了。

他看到万鬼王跟寿衣一起被子弹轰烂,看到寿衣的残丝破褛堆成一堆,又看到它们被大风吹散。

空荡荡的地上,没有人影。

李勺跟战场中心那一千个骑兵心里都冒出同样的疑惑——万鬼王人呢?又故计重施钻回到地底去了?

而灰衣老者,此刻脸色陡然大变,惊恐地瞪大眼睛,说道:“王爷,你感觉到了吗?”

李勺也是个修为不浅的大粒子师,听他这一提醒,立kè

反应过来,察觉到这附近区域内的粒子,含量在瞬间狂增了数十倍之多。

而且,这些突然增多的粒子,并不是从周边其它区域被吸纳过来的,而是凭空冒出来的!

灰衣老者深吸一口气,良久才说道:“王爷,你不是一直渴望见到一个准仙境界中的粒子师吗?如今你见到了,眼前就是。”

李勺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喉咙干涩,想说话又说不出来。

从这突然凭空增多的粒子,他立kè

想到了只在传说中听过的一招粒子术——不,已经不能说是粒子术了,而应该说是仙术!“准仙”才能施展的仙术!

那就是肉体粒子化!

将全身的细胞,分裂成无数个粒子,渗透到空气之中。

这凭空增多的数十倍粒子,就是万鬼王的躯体所化!

铬银,虽然能击溃粒子,但不能摧毁粒子!

这就好比,水能冲垮大坝,但大坝只是被冲成了散碎的细土,土没有消失,还是存zài

的!只要将这些土拾拢,就能重铸大坝!

而准仙,能让肉体粒子化,也能让粒子重新聚拢恢复肉身。不管铬银怎么击溃他的粒子,粒子还是存zài

的。

只要粒子存zài

,他就能不断恢复!

这也意味着,铬银根本杀不死他!

不死准仙,再加上有鬼神莫测之能的面具!李勺的心在颤抖,手心冒出冷汗。

并州兵,真的,要折了……

(嘿,继xù

求收藏)

第二十章:漫天银尘

战场中心的一千个骑兵,开始躁动起来。

面对空荡荡的地面,他们心里一阵发虚,发冷,最后迅速被恐惧占满。

看不到的敌人,永远比看得到的敌人可怕!

在山峰上嘶吼咆哮的猛虎虽然骇人,可是,真zhèng

令人心里发毛的,是隐藏在草丛中的毒蛇,随时都可能冲出来给你致命一击!

他们紧张地扫视四周,希翼能找出敌人的踪影,可是,这一切只是徒劳。

他们不是粒子师,感受不到空气中粒子的变化。他们只是普通家庭里长大的普通孩子,怀着各式各样的梦想参军入伍,有的是为了保家为国,有的是为了建功立业,有的纯粹为了那不多的军饷。

可是,他们面对的敌人,不是跟他们一样的普通人。他们只能通过视觉,听觉,触觉,甚至嗅觉来寻找和判断敌人的方位。

结果,一无所获。

他们至死也想不到,这个敌人,虽然无影无踪,却又无处不在。他们周围的虚空,指缝间的空隙,衣服夹层里的空间,甚至包括他们吸进鼻子里的空气,都是敌人身体的一部分!

万鬼王肉体裂化而成的无数粒子,充斥在这一大片区域的每一个角落!

统领这支千人骑的裨将,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多年的军伍经验,让他立kè

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撤tuì

,回去!”

骑兵们纷纷调转马头,往浩浩荡荡的军阵营地飞奔!

可是,就在他们眼看就要奔回大阵营的时候,突然,他们感觉到围绕在他们周身的空气变得黏稠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呼吸钻进鼻孔,然后一路向上,像虫子一样拱进了大脑。

在驱马奔入军阵的一刹那,他们失去了意识,然后,身体不受操控地抽出了锋利的马刀。

璀璨的刀光,像夜间的繁星,在黑暗的大地密密麻麻的亮起。军阵中的士兵们,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便大片大片地倒在自己人的屠刀下。

一千个策马狂奔的骑兵,挥舞着雪亮的马刀,犹如一群扑入羊圈的狼,疯狂收割着昔日同仁的生命!

短暂的恐惧和惊骇过后,军阵中的士兵立kè

展开抵御和反击!

一些有经验的老兵大喊道:“他们是中了粒子师的傀儡术,快用铬银箭射他们!”

咄咄咄!

大批的箭矢飞向这队被魔鬼操纵的死亡骑兵。可是,令他们万分惊讶的是,可破除一切粒子术的铬银箭,在射中这些人后,非旦没有令他们清醒,反而使他们更加疯狂。

不解归不解,军阵士兵们,立kè

换上锋利的铁箭,扬起长矛和铁戟,前仆后继地迎向了这支骑兵。

一千骑兵虽多,可是,在由五万精兵组成的庞大军阵面前,还只是很小的一撮。

这场骚乱很快就停止了,训liàn

有素的并州兵们,顷刻之间就将这一千骑兵斩落马下。

可是,很快,又有一大群士兵,突然也感到所呼吸的空气,变得黏稠起来,有什么东西从鼻腔里钻进去。

跟那一千个骑兵一样,又有好几百个士兵,失去了意识,然后扬起武器,对着身边的人猛砍起来。

李勺拿着单筒望远镜,紧紧地盯着战场上的一切,咬牙切齿地说道:“他这招傀儡术好毒!竟然直接让粒子钻入被控者的大脑,铬银箭想破除施展在被控者身上的傀儡术,只能将箭扎进他们的大脑!可是这跟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

灰衣老者道:“这就是准仙的可怕之处啊!”

李勺森然道:“只能逼他现出原形,他一直保持着这种肉体粒子化的状态,我们根本没法对付他。而且,照这样下去,他不用施展别的粒子术,仅仅只靠不断地释fàng

傀儡术,就足以慢慢地将这五万兵全部耗死!”

说完,他扔下望远镜,提起缰绳,双腿一夹驴腹,冲向这五万大军主帅所在的地方。

“把所有的冲天炮都对准地面,让这一片区域全部飘满铬银粉屑!”

李勺一见到主帅,不等他说话,立kè

大叫道!

领军主帅没有丝毫的犹豫,唤来传令兵,将命令传下去。

一小队负责传令的骑兵,手上挥舞着令旗,冲到阵列前方来回奔驰,大喊道:“冲天炮所有炮口对准地面,把带来的铬银粉屑全部发射出去!”

一排排看起来像栅栏的冲天炮,立kè

被平放到地上,一箱箱的铬银粉屑被抬了过来,纷纷填塞进炮管。

李勺望着虚空,对着无处不在的“万鬼王”冷笑道:“你既然喜欢让肉体粒子化,那就永远保持粒子状态,飘扬在空气里吧!”

水,冲垮大坝后,虽然将土重新聚拢可以重铸大坝,但是,只要水源源不断地冲击,大坝根本就没有机会重铸。被冲散的土,也只能以散沙的状态存zài

,并且被水不断冲刷,越冲越远!

所以,只要这块区域飘满了铬银粉屑,万鬼王一旦想让自己肉体裂化而成的粒子重新凝聚,那无处不在的铬银粉屑,就成了点燃炸药的火,让他那些想凝聚成一团的粒子又溃散分开!

只要铬银粉屑一日不消失,他就一日不能重新恢复肉身!

万鬼王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还没等那些对着地面的冲天炮发射,他迅速收回了所有的本体粒子,由此而引起的大风吹得众人睁不开眼睛,等风停了,全身赤裸的万鬼王,已冷笑着出现在了战场的中心地带。

“还挺聪明的嘛。”万鬼王冷笑道,干瘦的身体,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

看着这具看起来像是蒙了一层皮的骷髅的身体,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想不到这样的身体,居然还能活着。

万鬼王一抬手,掌心劲力内吞,发出一股巨大的吸力!

前方的军阵中,一个士兵惨叫着被吸飞过来。万鬼王一把拧断他的脖子,扒下他的衣服,在数万人面前,从容地穿戴好。

准bèi

点燃冲天炮引线的士兵们,见万鬼王已经现出原形了,不知dào

该不该继xù

发炮,便将目光望向那些传令兵。

传令兵纷纷挥动令旗,道:“命令不变,放!”

嗞嗞……

无数根引线被点燃,下一刻,炮火齐鸣,银尘飞溅。

发射,填装,再发射……

上百排冲天炮,一轮又一轮地狂轰滥炸,让方圆数里之内,变成了铬银的世界。

黑暗被铬银的光芒压了下去,空气中飘满了夺目的银尘,在夜色下映照出由一粒粒小光点组成的汪洋大海。

战场中心的铬银灰尘浓度过高,又向四周流散,庞大的军阵,也被无数的铬银粉屑所包裹,为这台冰冷的杀人机器,镀上了数以亿计的星辰一般的银光。

咳嗽声此起彼伏,军士们纷纷捂住了鼻子,以免将铬银粉屑吸进去。

李勺也掏出手帕捂住鼻子,他是一个粒子师,吸入铬银粉屑,对身体造成的伤害会远高于常人。…,

他一边艰难地呼吸着,一边冷冷地盯着战场中心已经被铬银粉屑完全裹住的干瘦人影,在心里冷笑道:“万鬼王,亮招吧,现在,你只能靠你的面具了!”

因为周遭空气中无处不在的铬银粉屑,万鬼王已经不可能再将肉体粒子化了,不仅如此,他现在甚至连粒子术也无法施放!

因为,他的粒子术就算使了出来,那飘扬在他身边的无数铬银粉屑,会立kè

让他的粒子术崩塌溃散,根本没机会去攻击目标!

此刻,万鬼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望着充斥于天地间的银尘汪洋,自言自语道:“看来,你们这是打算孤注一掷,逼我使绝招了!”

他拾起了脚边的鬼脸面具,却并没有戴上,而是扭头看向了不远处的病叶晨。

病叶晨正捂着口鼻,剧烈地咳嗽着。在冲天炮轮番的轰击下,他已经吸了不少银尘到肺里面,此刻正呛得难受。

而更让他难受的是,那些进入他体内的银尘,开始影响到了他气海中的本体粒子,让他气海受阻,全身乏起一阵无力感。

万鬼王走向他,说道:“小娃娃,你想不想成为一个英雄?”

病叶晨愕然地看着他,松开捂住口鼻的手,本想说话,可是刚一张嘴又立kè

吸了不少银尘,只得再次捂住鼻子,没有说话,而是点了点头。

万鬼王将面具递给他:“戴上它。”

病叶晨再次愕然。

“戴上,你就能感觉到,什么叫强dà

,什么叫唯我独尊。”

“可是我已经戴过一次啊。”病叶晨捏着鼻子细声说道,“除了它会粘在我脸上,没有别的什么感觉。”

万鬼王笑道:“那是因为我没有打开它上面的枷锁!而现在,我已经打开了。”

病叶晨望着面具上那狰狞的鬼脸,心里顿时犹豫了起来。他看了看万鬼王,一咬牙,将面具接了过来。

万鬼王道:“有气魄!放心,我不会害你的。你这小娃娃,从一开始我就注意到你有着惊人的天赋,但是你自身的修为太弱太弱了。有了这块面具,你就能尽情地发挥你的天赋!”

病叶晨嗯了一声,将面具向脸上戴去。

万鬼王伸手拦住他:“现在别戴。”他说话时,抬起另一只手挥了挥空中那密密麻麻的银尘,然后指向睢水河,说道:“这里到处都是铬银灰屑,只有水里,才没有这些讨厌的东西。你跳进河里,再戴上它。”

病叶晨露出一丝苦笑:“前辈,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说。我的天赋是很好,可是……”他望了望那浩荡的河水,畏惧地咽了口唾沫:“我从出生起,身体就碰不得水,一旦遇到水,心脏就会衰竭。碰得水越多,就越容易猝死!”

“哦?”万鬼王好奇地打量了他一阵,笑道:“那老天爷可真会开玩笑了,给了你这么惊艳的天赋,却又给这个天赋套上了一副致命的枷锁。不过……你心脏如果不行,就用我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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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冰晶森林

万鬼王牵起病叶晨的手,两人一起走向睢水河。

河面上近五十艘战船,利箭和大炮齐发,铬银箭独有的明亮强光,配合着炮管奔腾出的火龙,照亮了天地。

病叶晨淡淡一笑,道:“他们也怕我们入水,所以拼命阻止我们靠近睢水河。”

他说完后,船上那些黑森森的大炮突然又停止了发射。

传令兵拼命地挥动令旗,用旗语命令船上的士兵停止发炮。

原因很简单,大炮轰击时,产生的巨大冲动力,会导致空气快速流动。

好不容易充斥在这一大片区域的铬银粉屑,极有可能被爆zhà

产生的气流冲散。

大炮虽停,铬银箭却依旧射个不停。

病叶晨和万鬼王生生被迫得退出弓箭的射程之外。

他们一停,船上的箭就停了,他们一想往前走,箭又飞像蝗虫一样铺天盖地地飞来。

远处的军阵大营,已开始收缩包围圈,那三个纵队的火枪手,也在弓弩手的掩护,步步紧逼。

万鬼王将两根手指含在嘴里,吹了一个清亮高越的口哨。

平静的睢水河面,刹时涌起了无数浪头。

病叶晨看到那些熟悉的浪头,会心一笑——蛰伏在河底的那些水怪,要闪亮登场了。

数以千计的水怪,凶猛地攻击着战船。它们用锋利的牙齿和爪子撕咬啃噬船底,大量的河水从一个个被它们凿出的大洞灌进船舱,立kè

,惨叫声和惊叫声此起彼伏。

船上的士兵纷纷往水里射箭,可是那些比鱼还在敏捷的水怪,很轻松地就躲开了那飞来的箭雨。

水怪们蚂蚁啃大象,一艘艘巨大的战船相继沉入水中,落水的士兵还没等游回岸边,便纷纷被水怪抓着脚拖入水底。

河水立kè

被鲜血染红。

眨眼之间,就有二十多艘战船沉没了,河面上漂着几千具尸体。

幸存的战船,立kè

以最快的速度离逃。

“走!”

解决了水面上的阻挠,万鬼王拉着病叶晨,飞奔向睢水河。来到河岸后,纵身往水里一跳。

病叶晨闭上眼睛,感觉冰凉的河水迅速没过了自己的头顶。

一入水,那熟悉的阴寒感觉,以及心脏恐怖的绞痛,立kè

排山倒海般袭来。

他几乎要昏死过去,这时,只听嘶拉一声,衣服好像被什么东西从背后撕开,紧接着,后心的地方狠狠一痛,似乎有两排锋利的铁钩子插了进来。

再然后,剧痛的心脏突然没了知觉。紧接着,他感觉心窝里,好像多了一颗心脏,在铿锵有力地咚咚跳动。

心脏,不痛了。

他贪婪地用手抚摸着温柔的河水,没有了那令人恐惧的绞痛,此刻,这些水看起来是多么的可爱和迷人。

他戴上了鬼脸面具。

河水遥远的深处,是谁,发出了一声阴森的低笑。

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慢慢失去了意识。

……

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童年时代,回到了那个跟母亲相依为命的山谷。

“晨儿,喝药。”母亲端着刚煎好的药,笑意盎然地看着正在院子里玩泥巴的他。

他朝着母亲吐吐舌头,说道:“晨儿不喝,苦死了。”

说完,扭头就跑。

“这孩子。”母亲无奈一笑,放下碗,提着裙子来追他。

山谷,好宁静好安详。这里只有母亲和他,一切都保持着令人心醉的原生态美,一花,一草,一石,一木,构筑了一个仙境般的迷人世界。…,

他跑出院子,跑过门前的小溪,跑过那片灌木丛,最后在山谷那片柔软的青草地被母亲追上了。

“晨儿不听话,娘可要教xùn

晨儿了。”母亲伸手挠着他的胳肢窝,他一边躲一边咯咯直笑,然后也伸手去挠母亲的胳肢窝。

母亲笑得直不起腰,抱着他坐在草地上,亲昵地扭着他稚嫩的脸蛋。

风,从山谷里的另一边吹来,花草树木,都在风中轻轻摇动,发出簌簌的声音,似乎,也在用它们特有的笑声,来表达内心的欢愉……

……

这个梦,做得好长好长,像是打开了他尘封的记忆,跟母亲的一点一滴,毫无遗漏的在脑海里重现了一遍。

他睁开眼睛,才发xiàn

眼眶早已被泪水湿润。

一阵乏力酸痛感突然袭来,他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这种乏力感绝不会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导致的,很明显是那种刚刚进行过激烈运动,体力过于透支才会产生的感觉。

清醒过后,他立kè

感觉背上好像背着什么沉重的东西,可是,他根本无暇去看那是什么,因为,他的目光,紧紧地被另一样东西给吸引住了。

一股巨大的震撼和惊惧,在他心里蔓延。

这是在哪儿?

目光所及,一切都如世界末日的景象一般。

大地开裂,尸横遍野,血流飘橹。

他扭过头,看到一侧那一条干涸的河道,才勉强相信,这是睢水河,这还是之前那个旌旗蔽天,万马齐喑的雄壮战场。

睢水河,干了,河床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厚厚的河底淤泥,跳动着许多还在挣扎的鱼。被水怪摧毁的那些战船,其残骸半插在黑泥中,船体断裂的龙骨,清晰可见。

长长的河岸,也全部坍塌,似乎受到过猛力的冲击。

他使劲眨了下眼睛,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睢水河,确实是干了。

拥有万倾巨流,养育着九河郡百万百姓的睢水河,就这么干了。

其实,他已经知dào

河水去哪了。

就在眼前。

那数以万计的尸体,并不是平躺在地面上的,也没有堆积成山。而是,被插在一棵棵巨树上。

平地而起的巨树,由锋利的冰锥组成的巨树!

它们每一棵都有上千米之高,直插云宵。每一根树杈上,都插着一具尸体。

那些尸体,就成了树杈上茂密的树叶。

病叶晨抬起眼睛,目力所视,到处都长满了“冰树”,组成了个冰的森林。

他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心口微微发疼。

这种疼,并不是平常那种因为碰到水而引发的绞痛,而是由于看到眼前这比地狱还可怕的惨烈景象,而引发的阵痛。

“吼……”

一阵清越的龙吟传来。他昂起头,看到在那铁划银钩的树衩之间,一条由冰晶组成的龙姿态优美地飞翔穿梭着,妖娆盘旋,惊若偏鸿。

冰龙大约有一百米长,它缓缓地下降,飞到病叶晨的面前,用硕大的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

望着这条像钻石一样璀璨的冰龙,病叶晨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

触手温润,并没有想象中严冰的寒冷。

冰龙长长的身体围着他盘成一圈,低下头,组成它躯体的冰晶,纷纷脱落碎裂。原本生龙活虎的冰龙,变成了一堆没有生命的冰渣。

他微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空气。

冰凉的空气中,夹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原本充斥于空中的铬银粉屑,此刻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气干净得像婴儿的眼睛,清澈见底,透着令人迷醉的纯净。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自己一觉醒来,世界,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是虚脱的身体已挤不出一丝力qì



这时,他想到了背后背着的那个东西。

他扭过头,看到从脖子后面伸出的一颗脑袋。

是万鬼王。

他意识到,万鬼王正趴在自己背上,干瘦细长的四肢,像蜘蛛的腿,紧紧地箍着他的身体。

他扭头的时候,万鬼王恰好也在看他。

然后,他从万鬼王的眼睛里,看到了两束令他心灵为之一颤的阴寒目光。

那目光中,包含着怎样可怕的仇恨和愤nù

啊。他很不解万鬼王为什么会用这种目光盯着自己,在他印象中,从第一眼见到万鬼王起,他一直是用很平和的目光望着自己。

万鬼王收回了仇视的目光,而是换上了一副讥讽的神情,用冷冰冰的声音说道:“小娃娃,我真是低估你了。”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十分虚弱,似乎是受了极重的伤。

病叶晨迷茫地看着他,从他冷嘲热讽的语调上,很清楚他这话绝对不会是在夸自己。

他更加的不解了,自己是怎么得罪他了?

万鬼王松开紧箍着他身体的四肢,从他背上离开。

离开的一瞬,病叶晨明显地感觉到后心的地方有两排锋利的东西抽了出来,疼得他全身猛地抖了一下。

他转过身,看到裸露着上半身的万鬼王。

万鬼王干瘦的胸膛,齐中破开,像是两扇被打开的门,里面的心脏和肺叶,清晰可见。

他突然明白那两排锋利的东西是什么了——万鬼王那两排像铁夹子一样被掰直的肋骨!

他回想起之前跳进睢水河时,在河水中像铁钩一样刺入自己后背的那排东西,看来就是这两排肋骨。

“你心脏如果不行,就用我的心脏。”

他想起在戴上面具之前,万鬼王对他说的这句话。

万鬼王的那两排肋骨开始弯曲,缩回到了胸膛中,外层的皮肉也粘合在一起,很快,整个胸膛恢复了原状。

万鬼王手捂着胸口,脸上露出巨大的痛意,眉头紧紧缩成一团,却强撑着嘿嘿一笑,说道:“你这娃说得没错,你身体果然有很大的缺陷,一碰水心脏就会受到猛烈的侵噬。我用我的心脏顶替下了你的心脏,来替你抗下这种侵噬,结果……”

他说着卟地吐出一大口血,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用另一只手支撑着地面保持身体的平衡,颤声说道:“没想到,这种侵噬会这么强!我是准仙,不死准仙!而这种侵噬,却让一个准仙尝到了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让一个准仙,这么近距离地感受到了死亡的触摸!”

他抬起头,嘴角血流不止,冷冷地看着病叶晨:“要不是我功力深厚,此刻早已替你这怪胎下地狱了。”

病叶晨抿了抿嘴,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讷讷地说道:“正是因为一碰到水,心脏就会受到如此可怕的侵噬,所以我平常一直尽量远离水的。前辈,对不起,让您替我受苦了。”

万鬼王擦了擦嘴角的血,冷冷地说道:“仅仅是侵噬也就罢了,毕竟是我自己吃饱了撑着,想让你也体验一把大杀四方的威风感觉,才导致现在心脏受了重创。可是……”他说到这里,突然激动起来,像老虎一下扑了过来,一把掐住病叶晨的脖子,瞪着血红的眼睛嘶吼道:“你为什么要夺我面具!”

(咳,看到评论区的一条留言,小菜想解释一下李勺的问题。前面几章,视角基本上都在李勺那儿,当时这么写,主要是想通过李勺和灰衣老者的对话,更好地阐述万鬼王出招的厉害所在。于是就造成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就是削弱了主角的存zài

感。谢谢那位留言的读者提出的意见,以后我就尽量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总之,谢谢!也希望大家多多留言,多提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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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第一个神

病叶晨被他掐得无法呼吸,痛苦地说道:“我……我……没有……”

万鬼王身体微微颤抖,看起来似乎十分痛苦,终于还是松开了病叶晨,一脸挫败地后退,跌坐在地上。

“我五岁开始修liàn

,十岁时就被当时最大的宗派看中,十六岁就已经名扬天下,十八岁得到这块面具……从十八岁开始,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它炼化,让它彻彻底底成为我的东西……我炼了它一百九十五年,如果不是提前子五年出关,就是整整两百年!两百年,它都不肯完全归顺于我……要天赋,我有旷世的天赋,要修为,我有逆天的修为……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他痛苦地握着拳头,眼眶发红,浑浊的眼球,闪着令人心酸的泪光。

病叶晨伸手摸了摸脸,触手光滑。

戴在脸上的面具,哪里去了?

他看着陷入痛苦中的万鬼王,本想将事情问个明白,可是又不敢打扰他,只得欲言又止。

过了大约十分钟,万鬼王情绪渐渐稳定了。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病叶晨赶紧去抚他。

万鬼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由他抚着站起。

“罢了……”他长叹一口气,恢复了那种淡然空灵的出尘神情,望着病叶晨,说道:“你福份大,这也算是你的机缘。它挑中你,自然有它的道理。我哪怕再炼它两百年,它不服我,也不会完全为我所用。”

“那面具……”病叶晨抿了抿嘴,小声问道:“去哪了?”

万鬼王伸出苍老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他充满朝气的脸庞,没有回答他,而是淡淡说道:“年轻真好啊。你这么年轻,就能有如此机缘,将来,你的前途绝对不可限量。或许……”他抬头看了眼凄冷的夜空,轻声喃呢道:“你会成为粒子师诞生以来,第一个神,也是唯一一个……”

“神……”病叶晨轻轻说道:“什么是神?”

“万寿无疆,超脱凡尘,执宰寰宇,永生不灭。”万鬼王带着向往的口吻,梦呓般说道。

病叶晨嘴角露出一丝凄苦的笑:“前辈别开玩笑了,我身体碰不得水,在修liàn

一途注定没有大前途。”

万鬼王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你拥有惊人的天赋,你身体的缺陷,或许是老天爷故yì

用来磨砺你的意志的!一棵树苗,就算它种子再好,如果顺风顺雨长大,也成不了大材。只有历经过狂风暴雨,酷旱严寒的树,才能茁壮成长,无法撼动。”

病叶晨眼中燃起了希望,颤声说:“前辈是说,我身体的缺陷,有希望治愈?”

“机缘深浅,谁也无法预知。它既然会选中你,说明它坚信,你将来,会比我更加厉害。我已经是准仙了,达到了粒子师的极限。那么,比我还厉害的,除了神,还能是什么?”

病叶晨握紧了拳头,只觉心跳加速,内心洋溢着无法抑制的激动。

他说道:“前辈不断地说到那块面具,那它现在在哪?它又有什么作用?”

“以后你就会知dào

的。”万鬼王似乎并不想多说,岔开话题,说道:“本来,我就感觉到你的天赋很厉害,可是,等你真zhèng

出手时,我还是大大地震惊了一回。我活了两百多年,从没看到过一个能跟你的天赋相比的人。娃娃,你就是为水而生的,你将来,会成为水中的神。”…,

病叶晨喃喃说道:“我刚才出手了?为什么,我什么也没感觉到?”

万鬼王环视着周围末日一般的景象,看着那恢弘壮阔的冰树森林,看着万千树杈上,挂着的人和马的尸体,长叹道:“真是令人害pà

的天赋。它肯定也是被你的天赋给震惊了,所以才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你。不过,小娃娃,你也别得yì

,它选择你,未必会忠于你。它极有可能会反噬你!能不能镇得住这个宝贝,就看你的能耐了。”

病叶晨说道:“前辈,它是您的东西,我不能平白占有它。您把它拿去吧,我不要。”

“怎么拿?”万鬼王问道。

病叶晨摸了摸脸,这才意识到它已经不在脸上,无奈地说道:“前辈,它跑哪去了?”

万鬼王哼了一声道:“它已经完全跟你的肉体融为一体了。你想还给我,可以啊,只要我将你的肉体压成泥,再进行炼化,就能把它炼回来。”

病叶晨吞了口唾沫,脸色微微发白,没有说话。

“瞧你吓的。我要真想将它夺回来,刚才就直接把你掐死了。罢了,粒子师如今式微,难得出个像样的人物,它既然愿意跟你,你将来就有希望扛起粒子师这杆大旗,重震粒子师的神威。我,就当是为粒子师这个没落的职业,做一点儿贡献吧。”

万鬼王说完,将两根手指放在嘴里,吹了一声口哨。

“吱吱……”几十只水怪从岸上到处堆积的巨大冰块的角落里钻了出来,它们很多都用牙齿和爪子拖着同伴的尸体,那些尸体上都被锋利的冰芒扎成了刺猬。

病叶晨脸颊微微发烧,知dào

这些尸体,十有八九是自己造成的。

万鬼王吹了好几声口哨,最终在他脚下聚集的,只有不到五十个水怪。而病叶晨很清楚,那水怪的数量有上千个,如今却死得只剩五十个了,可想而知,之前造成这种末日景象的攻击,有多么恐怖。

那完全是毁灭性的屠杀,方圆数里之内,所有生灵,不分敌我,一个都不放过!

万鬼王俯身拍了拍这些水怪,柔声说道:“小畜生,跟我回家。这凡世啊,现在是彻底没咱啥事了。”

病叶晨咬着下嘴唇,望着行如枯木的万鬼王,心里又浮起了之前那他的那种怜悯,以及愧疚。

万鬼王领着幸存的水怪准bèi

离开,却又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说道:“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病叶晨。”

“病叶晨,病叶晨,病叶……我想起来了一个人,叫病叶出门。姓病叶的人,怎么都这么厉害。”

病叶晨迟疑了一下,说道:“病叶出门是我爷爷,原来前辈您也认识他。”

“什么?!”万鬼王猛地转身,眼中闪炼着巨大的惊喜:“你是病叶出门的孙子?你竟然是他的孙子!哈哈哈,真是虎父无犬子!那病叶出门可是个狠角色,当年连我都不敢惹他。没想到,我今天居然有幸遇到他的后人。哎呀,我现在心里舒坦多了,这面具给了你,不亏,不亏!”

说完,又跑过来,用力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说道:“你这娃娃,怎么不早说,否则刚才我也不会掐你。怎么样,脖子还疼吗?”

病叶晨心里犹豫着,心想要是告sù

他自己不是病叶出门的亲孙子,他会不会又掐自己一回?

他左想右想,干脆装到底,挠了挠头,尴尬地说道:“前辈您之前也没问嘛。脖子早不疼了。”…,

“唉,我哪会知dào

你是故人之子啊,以为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娃娃,所以也懒得问你名字。”万鬼王眯起眼睛,似乎陷入了回忆:“你爷爷那可真是了不得啊,他的辉煌事迹,那是讲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我万鬼王纵横天下,只服过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你爷爷。对了,你爷爷现在还好吧?他也在这九河郡吗?能不能帮我引见一下?”

病叶晨望着他殷切的目光,心口微微一疼,痛苦地说道:“爷爷他……他……死了。”

“死了?!”万鬼王瞪大眼睛:“不可能!他可是病叶出门,是病叶出门啊!他怎么会死,他这样的绝世人物怎么可能会死?!”

病叶晨悲伤地说道:“他确实是死了,被朝廷杀害的。”

“朝廷能杀得了他?他的修为比我高多了,朝廷连我都对付不了,怎么可能杀得了他?!”万鬼王难以置信地说道。

病叶晨疑惑地看着他:“我爷爷修为比你还高?他是十年前去世的,当时你还在闭关,你说他修为比你高,不会是指比你闭关之前高吧?”

“早在我闭关前,他就已经是准仙了。当年我正是因为得知他突pò

到准仙境界了,作为同一辈的人,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一咬牙就闭五十年,直接从大圆满境界突pò

到准仙境界。就算不能超越他,起码也不能比他落下一个等级这么巨大的差距。”

病叶晨呼吸急促进来,脸上露出巨大的震撼,颤声说道:“你确定我爷爷在你闭关前就达到了准仙境界?”

“当然!”万鬼王斩钉截铁地说道:“当时我也不信,觉得他再厉害也不可能这么夸张,以为是世人为了吹捧他,故yì

瞎编的。后来,直到我亲自去找他较量,才验证了这个事实!”

“怎么可能……”病叶晨踉跄后退一步。

他记得很清楚,两年前,石镜公将十年前那一战后来发生的事,详细地告sù

了他和雀儿。

石镜公是转述苏士考所说的,而当时,苏士考就在战场上离李勺不远的位置,将所有的一切都看到眼里,听在耳里。

苏士考所讲的那些话里,有一条很重yào

的信息。他说,万箭攒心射杀了病叶出门后,李勺对着领军主将纪平,用庆幸中又带着遗憾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话:“还好传说是假的,病叶出并没有达到准仙境界。否则,我的这个小肉球,根本困不住他,而你们也没法射杀他。”

如果万鬼王说的是事实,那么,病叶出门既然早就已经达到了准仙境界,那一战,李勺和那一万骑兵,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但苏士考是不会撒谎的,病叶出门确确实实被那个小肉球伸出的触手给缚住了,然后整个人被飞射的铬银箭扎成了刺猬。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病叶出门,到底有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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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重新将病叶出门这个人物拉出来,我只想说,这个老家伙,在下一盘很大很大的棋。大家敬请期待。)

第一章:肉球和丝茧

万鬼王看到病叶晨惊疑不定的表情,立kè

猜到这里面有什么隐情,急切地问道:“你爷爷到底死没死?你详细跟我讲一下,当时发生了什么情况。”

病叶晨便将石镜公讲述的那些话复述了一遍。

万鬼王听完后,沉吟半晌,忽然一笑:“小娃娃,你这爷爷倒鬼灵精,肯定是打什么好玩的主意。”

病叶晨惊喜万分地说道:“前辈您是说,我爷爷他……他还活着?”

万鬼王道:“准仙哪会那么容易就死,他那么做,肯定是有什么目的。罢,你就当他死了,也别对外瞎嚷嚷说他还活着。他如果要见你,自然会出来的,你急也没用。”

病叶晨高兴道:“只要他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他现在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找到雀儿,将这个好消息告sù

她。

一想到雀儿到时会开心得又蹦又跳的模样,他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万鬼王笑道:“本来,我还打算去福地继xù

闭关。嘿嘿,现在看到病叶出门这个老家伙还在凡世闹腾,我当然也不能自甘落后,不搞出点儿什么动静,太对不起万鬼王这个威风八面的名号了。”

病叶晨迟疑道:“前辈是打算正面去跟朝廷对抗吗?”

“暂时先不。”万鬼王摸了摸胸口,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你个小崽子,弄得我心脏大受创伤,我得先将伤养好。”

他说完,忽然抬起右手,食中二指一屈,照着病叶晨的额头,“梆”的一声敲了一个脑瓜蹦儿。

病叶晨疼的叫了一声,万鬼王洋洋得yì

地说道:“病叶出门啊病叶出门,你高高在上,我不是你对手,可是你看到没,我可以欺负你的孙子,哈哈哈……”

病叶晨无比幽怨地看着他,心中怎一个无语了得。

万鬼王得了便宜还卖乖,说道:“敲你一个脑瓜蹦儿还算是轻的,我的心脏因为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没个一年半载是好不了,搁我以前的脾气,就算你是病叶出门的孙子,我也非得缷你一条胳膊下来泄愤。”

“呃,那前辈您养完伤后,再去干吗?”

“伤好了后,我得去找找我以前那几个老朋友。我闭关四十五年,早跟他们断了联系,也不知dào

那些个老不死的,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那你……还会来找我吗?”

“看情况。”万鬼王说着活动了一下手脚,休息了这么久,虚弱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几分力qì



“小娃娃,记住我的话,不到必要时刻,不要轻易动用那块面具,那玩意儿邪乎得很。我走了,后会有期!——对了,你以后见到你爷爷,他问起面具的事儿,你得说是我慷慨大方,主动送给你的。千万不能说是面具抛弃了我而主动跟了你,否则病叶出门那老混蛋牙都会笑掉的,老子一世英名就全毁了。”

摞下这去话,不等病叶晨开口,万鬼王一声清啸,纵身离去,削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那高大的冰树之间。

那些水怪,也吱吱叫着尾随他而去。

病叶晨目送他离开,想起他最后那几句话,虽然很想笑,可是不知怎的,心里却都是感动。

想到面具,他下意识地伸手向脸摸去,又想起万鬼王所说,面具已经渗入到自己体内,跟自己的身体融为一体了,不由唏嘘轻叹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他转过身,迈开脚步往城中客栈的方向奔跑。

地上满是破碎的冰块,冰块下面又钻出许多锋利的冰刺,看起来就像有无数根巨兽的尖牙破土而出。

他为了避开那遍地都是冰刺,虽然走得急,但是速度并不快。

望着周围那些高达上千米的巨大冰树,以及上面挂满的尸首,他心里忍不住浮起了一丝的负罪感。

除了负罪感,还有那令他惴惴不安的疑惑——这一切,真是自己造成的吗?

他很难想象,是怎样的力量,可以吸干睢水河的万顷洪流,筑成这些巨树和冰刺。

前方有几棵冰树上,插着一堆骨架完整的战船。被水怪击沉的战船,都已经沉入河床淤泥之中,树上的这些,应该是幸存的另外二十多艘战船,在逃窜的过程中,被河水一起倒吸了过来,在水变成冰树的时候,巨大的冰刺插穿了船体,大冰刺上又攒开一堆小冰刺,小冰刺上又生出更小的冰刺,于是,那些船里里外外,被大大小小的冰刺给插穿了,乍看之下,船体像是由冰块组成的。

他继xù

往前走,走了很远很远,直至走出了巨大的战场,那些冰树和冰刺还依然存zài

,并且已经波及到了附近一些居民。那些房屋都被冰刺扎穿,许多无辜的百姓,被细长的冰棱钉死在倒塌的屋墙上。

病叶晨呆呆地看着这些惨烈的景象,心里的负罪感更加重了,重得他抬不起头,紧咬着嘴唇低头快速逃离。

还好,再往前,那密密麻麻的冰树和冰刺,渐渐稀疏了,冰的森林,也终于到了边缘。

他转过身,朝着这片冰的森林跪了下来,往那片被摧毁的居民住宅区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痛声说道:“对不起。”

磕完头,他就站了起来,并没有对战场上那五万具尸体多看一眼。

十年前,那个顶替他的孩子被送入皇宫。换了血后,他只能活七天,送到皇宫时,是第六天。

可是,李元平没有让他多活一天,在第六天晚上,就让他死了。

太子李晨,当夜暴病而薨。

多么讽刺啊。

每当想起这件事,病叶晨就会忍不住露出一丝冷笑——在西宫娘娘面前,你那么懦弱和无能,可是,对于自己的亲儿子,你可真够狠毒绝情的。

太子李晨,薨。而病叶晨的心,也薨了。

如果,李元平让那个孩子多活一天,活到第七天再杀他,或许病叶晨心里还能同情这个不职称的父亲一下,心想他为了天下,为了李氏的皇权能够延续,才不得不忍痛杀了自己一个儿子。

可是,你就那么急吗?连一天,都容不得“我”活?

随着渐渐长大,病叶晨也纯粹当自己死了,现在活着的,就是一个普通百姓家的孤儿。

对于体内所流着的皇室血脉,他也从来没当一回事。从他出生起,这个所谓的高贵血脉,除了给他带来灾难和伤害,没让他感觉到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

甚至,只要一想起自己体内所流淌的血,他都会从心里乏起一阵厌恶和痛恨。

因为这血脉,母亲死了;因为这血脉,自己从小就被人追杀,过着东躲西藏的凄苦生活;因为这血脉,自己不得不隐姓埋名,每天都害pà

被人发xiàn

自己的身份,而引来杀身之祸……

如果换血之后,人可以继xù

健康的活着,他绝对会换掉体内这肮脏的血,换成普通人的血,过着清静自在的生活。…,

对于李氏皇族,他没有任何的感情,甚至没有仇恨,有的只是冰冷的漠视,和发自骨子里的不屑。

堂堂皇族,被西宫娘娘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这样的祖辈,不认也罢!

我病叶晨,就是病叶晨,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什么朝廷,什么皇室,跟我没半点关系。

向那些被殃及的无辜百姓磕完头后,病叶晨正准bèi

离去,突然,目光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呈椭圆体的长形肉球,从外部轮廓来看,里面好像裹着一个人。

肉球表面纵横交错地布满了尖锐的冰刺,不过,这些冰刺并没有扎进去,而断成数截落在它上面。

对于这些冰刺的硬度及力道的凶猛,病叶晨丝毫没有怀疑,那无数身穿厚重盔甲的骑兵都能被这些冰刺轻易地插透,而且他在来的路上甚至还看到许多铁鹰卫也葬身于冰刺之中。他认识铁鹰卫穿的衣服,也知dào

他们都是修为强dà

的粒子师,这些冰刺,连他们这样的大粒子师都照杀不误,足见其有多么恐怖。

这个肉球看起来软乎乎的,但那些强dà

的冰刺都扎不穿它,显然其韧性和强度都十分惊人。

可是,这里面裹的人是谁呢?

他目光又被旁边的一个灰白色物体吸引,转头一看,是一个全身被丝茧包裹的人,不过他的手和脚都露在外面,可以看到十指的指肚上,都往外吐出一根丝,那些丝茧,显然是这些丝结成的。

像肉球一样,冰刺在碰到那层丝茧时,都纷纷断裂。不过,因为那个人手脚都露在外面,冰刺毫不客气地将它们扎穿了,手脚上像是开出了一朵朵冰花,流出的血都被冻成了红色的冰碴,看起来,倒是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病叶晨有些同情地看着这个包着丝茧的人,也不知dào

他死了没有。他手脚露在外面,不知是吐的丝不够包裹住全身,还是来不及等他将手脚都包住,那呼啸而来的冰刺,就已经将他吞没了。

他移动目光,看到旁边,有一头被冰刺扎成刺猬的毛驴。

他心里有些奇怪,怎么会有头驴在这?

猛地,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扑向那个椭圆体长形肉球,伸手用力撕扯它,想将它撕开。

肉球表面光滑,韧性又强,他撕了好半天也撕不开一个口子。

肉球里传来一阵沉闷的咳嗽声,好像里面的人从沉睡中苏醒了。

肉球表层拱动了几下,然后开始裂开几道口子,最后肉球像一根被拉直的皮筋,嗖的一下缩成了鸭蛋大小的一个小肉球。

一个人大口大口喘着气,坐了起来。

病叶晨看着他,如果说,他对皇室还有一点儿感情的话,也就是对眼前这个人了。不是这个人,他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他鼻子微微一酸,轻声叫道:“叔叔……”

(这一章从下午两点写到现在,删改了三遍,主要是因为该让主角对李氏朝廷应该处于什么态度而纠结了老半天,这涉及到他以后是成为一个敦厚善良之人还是冷漠狠绝之人。唉,犹豫很久,也想了很久,还是让他心里冷一些吧。尼玛人太善人会被欺,不符网文的要求。)

第二章:李勺的绝望

肉球里包裹的人,正是李勺。

沉默,一阵无言的沉默。

李勺愕然张开嘴,整个人愣在那里,一开始是不敢相信,然后又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他的脸,终于露出震惊和激动的神情。

病叶晨心中也是一阵激动,可是激动之外,还有一丝悲酸。十年了,曾经那个谈笑风生,那个指点江山的八亲王,如今,脸色更加苍白,身体更加削瘦,鬓角已经可以看到白发。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严重的痕迹,没想到,才十年时间,就可以让一个人老这么多。

李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病叶晨看到他眼中闪着的泪花,心中一酸,哽咽了一声:“叔叔……”扑了过去。

两个人抱在一起,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病叶晨感到李勺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手在他的脊背上,能摸到像蒜瓣一样突出咯手的椎骨,没想到他会瘦成这成样,心里更是疼得难受。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李勺话都说不利索了,嘴唇微微哆嗦着。

“我也是。”病叶晨激动地说道。

“你也是?”李勺松开他,笑道:“我兴师动众地来九河郡,整个郡城都传遍了,小兔崽子,你会不知dào

我来了?”

病叶晨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一声:“我知dào

你来了。可是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他特意用手指了指地面,强调是指这个地方。

“你倒挺聪明,知dào

我来了九河郡,没有冒险去找我。”李勺感叹道。

病叶晨不知dào

他这话是揶揄自己还真是发自肺腑,只得像刚才那样依旧憨憨一笑,道:“我心里想的是,如果你想见我的,肯定会来找我的。我去找你的话,要是被人发xiàn

了我的身份,对你,对我,对大家都不好。”

李勺:“小时候的苦你没白吃,长大了,真的长大了,心智也成熟了,做事也能考lǜ

周全,沉稳冷静了。”

“人总是会长大的。”病叶晨轻声附和。

李勺仔细打量着他的脸,伸手抚着他的发丝,道:“这十年来,我一直担心你在外面的安危,担心你会吃苦,担心你被人欺负。那个时候,你才多大啊,这么高……这么高……”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脸上带着长辈慈祥疼爱的笑容:“当时,我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一咬牙将你送走。后来几个月都合不上眼,一做梦就是梦见你被人追杀或是饿死街头这样可怕的场景……不知到有多少次,我几乎都忍不住要派人去寻找你,可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只要我一派人找你,你就可能会被别人盯上。京城那个肮脏的地方,争心斗角、卖主求荣这类恶心的事太多了,就算是最忠心耿耿的贴身心腹,我都不敢完全信任。”

病叶晨说道:“你瘦了很多,脸色也苍白了很多。这些年,你过得很不好吧?”

“我怎么可能过得不好?”李勺哈哈笑道:“我是王爷,每天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比神仙还舒服。反倒是你,这十年来,你过得如何?”

病叶晨点头道:“我也过得很好。这些年我就住在睢水河石钟山的附近,镜公爷爷对我很好很好。哦,我的身体也比小时候好多了,我一直修liàn

你给我的那些秘笈,而且,每隔半个月我就去药公和药婆他们那儿治一次病。虽然,我还是不能碰水,但是,偶尔少量地接触一下,也没什么关系。”…,

李勺心里一动,有些庆幸还好放过了药公夫妇。

他笑道:“看来那石镜公也是个厚道人,当初我怕他对你有异心,故yì

将他的好友苏士考带在身边牵制他。可怜那苏士考被我关在翰林院当了十年抄书员,饱受委屈。不过这十年,也将他的锐气杀尽了,不再莽莽撞撞一股子耿直的书生气,我再调教他两年,把城府练出来,就能堪当大用。”

他说完后,站了起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郡府很快会派人来。走,咱们寻个清静处好好叙叙。”

病叶晨指着那个被丝茧包住的人,迟疑道:“这个人……”

“放心,这家伙九条命,硬着呢。”李勺蹲下来,伸手在坚硬的丝茧上用力敲了几下。

丝茧里传来沉闷的“呜呜”声。

“要紧吗?”李勺大声问。

“呜……呜……”丝茧里的人回应了一句,不过很模糊,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气倒足,看来没事。你躺这休息吧,我有事离开一下。”

李勺说完,正要招呼病叶晨离开,陡然见了鬼似的,盯着他的身体,往后退了几步,瞪大了眼睛,震惊地说道:“竟然是你……我说怎么一直感觉你身体的轮廓很眼熟,没想到,居然会是你……”

病叶晨心想自己之前和万鬼王被围剿,李勺肯定也在场,不过夜色昏暗,他没有看清自己的脸,只能看到自己身体在黑暗中的轮廓,现在认出了自己是万鬼王身边的那个人,所以才这么惊讶吧。

李勺摇头苦笑道:“你倒有本事,总是能结交到天神级的大人物。上次是病叶出门,这次是万鬼王。我问你,你跟万鬼王跳入睢水河后,是你还是他对我们发动攻击的?”

病叶晨摇头道:“我不知dào

,我一入水后,就昏过去了。”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可是也说不上是什么原因,他不想让李勺知dào

眼前这副世界末日的景象是自己造成的。

李勺道:“也对,你的身体有缺陷,一遇到水就会心痛绞痛,何况是直接跳入河水中,当然会立kè

昏死过去了。唉,这次真是低估了万鬼王的实力啊,本来在他跳水前,一切都还在我的掌控之中,甚至他跳入水后,我觉得他最多也是水遁逃走,毕竟我还有这么多的军队和大量的铬银武器,结果,令我大大意wài

的是,没想到他能在一眨眼的工夫,让这方圆数里之内都变成了地狱。”

他眼睛里露出恐惧和后怕,感叹道:“如果你没昏死的话,估计也会被那样的场景直接吓死。我这回真的是捡了一条命回来,只要一想想,到现在都感到后背一阵阵的冷。如果再让我遇到一次那样的情况,恐怕我以后会跟你一样,看到水就会害pà

。”

病叶晨奇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多人,一个都没逃得了,全都死了?”

李勺道:“当时只听到一阵大得无法形容的爆破声,我耳朵嗡的一下就失聪了,什么都听不到,然后眼前只看到无边无尽的水,水里面有很多水龙在翻腾。那些水一落地就变成冰,到处都是飞溅的尖冰和拔地而起的巨大冰刺。那水冲来的速度太吓人了,我站的地方已经够靠后了,第一反应就是跑,可结果我刚一转身,那水直接把我卷了起来,抛向高空,我人还在半空中,就看到无数根锋利的冰刺像剑一样朝我捅来……那情景,真的,如果不是亲身经lì

过,根本无法想象。”…,

“是粒子术?”

“已经超出粒子术的范畴了。你要知dào

,空气中是飘满了铬银粉屑,任何粒子术,哪怕是准仙境界的仙术,根本施展不起来,一碰到空中的铬银粉屑就会溃散。我怀疑那是那块面具的力量。你跟万鬼王相识,应该知dào

他有块面具吧?”

病叶晨点了点头,道:“嗯。不过他没有告sù

过我那面具的具体作用。”

李勺揉了揉太阳穴,露出烦恼的神情:“太可怕了,万鬼王不能不除,他的存zài

,会对国家的安危造成重大隐患。”

“怕是会对朝廷的统治造成重大隐患吧。”病叶晨忍不住接口道,其冰冷不屑的语气,让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李勺愕然抬头看着他。

病叶晨抿了抿嘴,淡淡说道:“我是一个粒子师,你在我面前,跟我大谈如何去杀我的同类,你觉得我会怎么想?”

李勺沉默了很久,长长叹了口气,道:“你恨你父亲吗?”

“不恨,我早就当他死了。”

“那你恨我吗?”

病叶晨看了他一眼,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半天之后,轻轻摇了一下头。

“你还是恨我吧。”李勺喟然一叹:“你既然要当粒子师,就全心全意地当一个称职的粒子师,当一个有尊严有傲骨,誓死与朝廷对抗到底的大粒子师!你如果恨我的话,那么将来有一天我带兵去剿杀你,你在杀我的时候,心里也不会有什么思想负担。”

病叶晨脸颊抽搐着,肩膀微微颤抖,低着头没有说话。

李勺脸上带着笑容,道:“咱们在私底下是叔侄,但有一天我们真的交手的话,请你记着,我是朝廷八亲王李勺,而你是大粒子师病叶晨。我的职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清除全天下不肯归顺于朝廷的粒子师!为了维护李氏皇权的稳固,我可以牺牲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不会有那样一天的。”病叶晨抬头望着他,说道:“你知dào

,我根本不可能会恨你。”

李勺笑道:“会的。有一件事我骗了你,病叶出门,确实被我杀了。”

病叶晨想起了万鬼王的话,道:“你能确定他一定死了?”

李勺道:“当然。而且,我还把他吃了。”

病叶晨瞪大了眼睛。

李勺道:“当时他身上插满了箭,可他顽强的生命力让我十分震惊,我将他带回京城的时候,他还活着。不过……我说过,我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对朝廷有威胁的人存zài

。于是,我用炼丹的巨鼎丹炉,活活将他炼化了,把他的肉体,炼成了一枚金丹。当然,这个过程很残忍,我将他封入丹炉时,他还是活着的,我是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烧死。他当时拼命地挣扎,那炉壁被炭火烧得通红通红,他的身体在挣扎的时候,一碰到炉壁,就会传来肉被烧焦的臭味。你知dào

他为什么不能破炉而出吗?因为在把他扔进丹炉以前,我已经砍断了他的四肢,并且用铬银铸成的锁链钉穿了他的琵琶骨,哦,还顺便在他气海的地方钉上了一根很长的尖钉,也是用铬银铸的,这一钉子钉下去,他的气海一下子被刺穿了。”

他悠悠地讲着,像是在讲述一个动听的故事。

病叶晨身体已经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睛中泛着泪花,大声说道:“不可能,你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你没发xiàn

,我的功力比十年前增进了很多吗?”李勺莞尔一笑:“我天天要忙于政务,累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我拿什么精力和工夫去修liàn

?我当年费那么大力qì

抓他,就是相中了他的身体。我练过邪术,可以将一个粒子师炼成金丹,然后吞服,消化金丹,来获得那个粒子师的修为。你看,这方法多么轻松,多么省时省力。用病叶出门的身体所炼化的金丹,现在就在我肚子里,只是,它太强太强了,我吸收了十年,仅仅只吸引了它的百分之一。病叶出门,真不愧是一代宗师啊……”…,

病叶晨瘫坐在地上,双手拄着地面,大叫道:“你别说了,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李勺弯下腰拍拍他的肩膀:“傻瓜,我对你好,是因为你是我的亲侄子。我从来都没觉得自己是个好人,我如果是个好人,也不可能会在帝国的权力中心活到现在。关于病叶出门的事,我可以保证所说的全是真的,而且,我用同样的方法,炼死过好几十个粒子师。我是个很懒的人,吃不了修liàn

的苦,我这一身的修为,全是靠这种方法得到的。否则,如果我像你一样扎扎实实修liàn

的话,我的身体至于会这么差吗。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恨我吗?”

病叶晨眼中含泪,满脑子都是被砍去手脚的病叶出门在滚烫的丹炉内挣扎的情形,忍不住咬牙说道:“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李勺嘴角露出一丝凄凉的笑容,站直身子,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眼角,似乎有泪滴落。

傻孩子,努力去让自己变得强dà

吧!不要有任何的羁绊,不要有任何的负担,这个世界不是童话,它有着最冰凉最残酷的生存法则。

他抬起脚,向远处走去。

瘫坐在地上的病叶晨,这时突然说道:“你知不知dào

,病叶出门,他其实早就突pò

准仙境界了!这是万鬼王告sù

我的!我不信你能杀得了他!你说,你是不是在骗我,想故yì

让我恨你?”

他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撞在李勺的胸口上。

“不可能,难道……难道……卟!”李勺往前一跌,张口喷出一大股血。他急忙将手伸进嘴里,狠狠地抠着舌根,剧烈地呕吐起来,似乎是想将肚子里的什么东西给吐出来。可是,尽管他抠得嘴里血泡直冒,吐得两眼翻白,搜肠刮肚,最终只吐出了一滩胃里的秽物和酸水。

“病叶出门!”他抬起头,两手拼命撕扯着头发,瞪着血红的眼睛,像是疯子一样嘶吼:“你好毒啊!布下这样一个局,而我竟然傻呼呼地就跳了进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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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归去来兮

病叶晨被李勺可怕的样子吓住了,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李勺在无尽的痛苦中挣扎嘶吼了一阵后,突然平静下来,脸上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阴笑。

“呵呵……不过,现在还不算晚。”李勺森然笑道:“病叶出门,你好算计,好谋略。可惜啊可惜,如今我已识破你的阴谋,那么,接下来,我就好好地和你斗一斗。”

病叶晨扑过来,急问道:“叔叔,病叶出门没死,对不对,他还活着,对不对?你说呀,求求你告sù

我,他是不是还活着……”

李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一会儿露出怨毒的目光,一会儿又低声冷笑。

他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的表情,如同一个初次怀胎的孕妇在抚摸肚中的胎儿。他嘿嘿笑道:“我没骗你。我确实把他炼成金丹给吃了,他现在就在我肚子里呢。”

他本是跌倒在地上的,说完这句话,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目视远方,像是梦呓一般自言自语道:“这山,这水,这地,还有这天,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大凉李氏的。病叶出门,你以为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就能颠覆这一切吗,你以为你们粒子师还能有出头之日吗?做梦吧你,我们李氏,将永远统治这个天下,千秋万载,盛世永昌!为了守护这个江山,为了我们李氏皇位的传承,我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四十年前,父皇历尽艰辛,从你们粒子师手中夺取了天下,建立了威震四海的大凉皇权。我是不会让你毁掉这一切的!病叶出门,你够狠,够毒,可是我李勺,比你更狠,更毒!从今天开始,剩下的这半辈子,我就好好地陪你过招!哈哈哈……”

他状若疯虎,癫狂地大笑,一边笑一边拔足狂奔,整个人鬼魅一般钻入黑暗的夜色中。

病叶晨本想去追,可是李勺修为显然极高,几个纵身,只在地上留下一道残影,人已经完全看不到踪影了。

病叶晨呆呆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中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从李勺那些疯狂的话语中,他已经意识到,万鬼王的推断没有错,病叶出门果然是在布局。

可是,他布的是什么局,竟然能让惯见大风大浪的李勺反应如此激烈?

还有,李勺说将他炼成金丹究竟是真是假?从李勺后面所说的话,以及他抠舌根呕吐的行为来看,极有可能是真的。那么,病叶出门都被活活炼成金丹了,怎么可能没死?人都死了,还布什么局?

病叶晨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头痛欲涨,眼前像是罩着一层迷雾,怎么也化不开。

他仰起头,无助地看着清冷的夜空,说道:“猎户爷爷,如果你还活着,就回来看看我们吧,你知dào

雀儿她有多想你吗?”

一袭温柔的暖风,轻轻地吹抚到他的脸上。

他转过头,远处有两个小白点一晃一晃地飞过来。

近了,近了。他慢慢瞪大了眼睛,微微张开了嘴。

是两只雪白的大蝴蝶。

两只蝴蝶合力抓着某个东西,奋力地扇动大翅膀,飞到他的面前,将那件东西扔下,又扇了两下翅膀,洁白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不见。

病叶晨如今已经是乙蛇境界的粒子师,一眼就看出了,两只蝴蝶是粒子所变。

蝴蝶。

蝴蝶!…,

他盯着蝴蝶飞来的方向,看着那么虚无的黑暗,身体微微一颤。

他已经知dào

答案了。

蝴蝶剪水,病叶出门!天下间,只有病叶出门最擅长也最喜欢用粒子术幻化蝴蝶。

原来,他真的活着。

只是,他为什么不愿现身呢?

病叶晨低下头,看着那个被两只蝴蝶扔到自己手上的东西。

那是一枚叶子。

不,应该说是一块叶子。这叶子并不是完整的,是从一枚叶子上撕下的一小块儿,大概铁币那么大。

叶子看不出是什么植物上的,不过外观很漂亮,通体翠绿,乍看之下像是由一块美玉精心雕琢出来的。

他心中疑惑不定,不知dào

病叶出门给自己这片叶子,只是单纯地想告sù

自己他还活着,还是另有目的?

为了保险起见,他将叶子收好放在身上。

今晚的经lì

,可谓是波涛起伏,从万鬼王,到五万大军围剿,再到面具,再到李勺和病叶出门,发生的事情太多太乱,让他感觉如同做梦一般,透着一种不真实感。

他现在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急切地想见到石镜公和雀儿。

跑向城里的路上,他遇到了大批赶往睢水河出事地点的官府衙役以及守城兵卒,手上都拿着铬银武器。看样子他们早就知dào

了睢水河发生的大事,可是见五万并州兵都折了,一个个都吓得尿裤子,害pà

自己前去也会被并州兵要围剿的那个粒子师一并给杀了,磨磨蹭蹭了半天,搜集了全郡的铬银武器,才担心吊胆地赶过来。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病叶晨绕开了他们,选择了一条小径赶回城中。

城里倒是意wài

地安静,家家户户都关紧了门窗,吹灯熄蜡,连主干大街上,都是黑咕隆咚的,一些以往夜间也会营业的小店,也都关门打烊了。

这些胆小怕事的小市民们,显然也被睢水河那边发生的事给吓坏了,一个个都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他直奔所住的那家客栈,用力敲门,敲了半天店小二才畏畏缩缩地打开门,一见是他,惊道:“咦,小哥,你可回来了。”

病叶晨道:“出去办了点儿事,耽误了。”

店小二道:“今晚睢水河那边出大事咧,听说死了好多人。快,赶紧进来。最近不太平,你以后晚上不要出门。”

病叶晨“嗯”了一声,正要进去,店小二像是想起了什么:“你屋那老丈,还有你妹妹,还有那条老狗,都跑出去找你了。他们出去了很久,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病叶晨急问道。

店小二摇摇头表示不知,这时,只听到远处传来“汪汪”两声狗吠,病叶晨扭头望去,正是阿黄。

阿黄后面,跟着四个人,除了雀儿和石镜公,还有瘸老和仙姑。

阿黄最先跑过来,雀儿紧随其后,却是一脸怒气,叫道:“你跑哪鬼混去了,你知不知dào

我们刚才差点儿……”她看了看店小二,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恼怒地剜了病叶晨一眼。

石镜公快步走来,脱下外面的长袍,披在病叶晨身上,道:“外边天冷,回房再说。”

病叶晨有些诧异石镜公好好地给自己披上衣服干吗,不过见他神情严肃,就没说什么。

五个人进了客栈,上了楼,全都进了病叶晨的那间房,关好门窗后,石镜公点燃蜡烛,却是笑意盎然地看着病叶晨:“粒子师有救了。”

第四章:寒水观音

病叶晨正诧异石镜公怎么突然说这句话时,瘸老却扑过来抓着他的肩膀叫道:“面具,你那条老黄狗在我院子里刨的面具呢?”

病叶晨留了个心眼,问道:“那面具你不是不要吗,好好地找它干什么?”

瘸老急得直跺脚:“原来朝廷要找的宝贝还真是那个破面具。你不知dào

,今晚有个叫李勺的八亲王,带人闯进我的院子,就为了找这块面具,还差点儿没杀了我老俩口。那面具你没扔吧?在哪呢?”

“呃……”病叶晨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将面具融入自己体内的事说出来,最终还是觉得先瞒着为好,于是说道:“死人抬棺那事你们都知dào

吧,我见到棺材里的人了。那面具是他的,被他拿走了。”

“啊?”众人都是一惊,不过石镜公好像并不意wài

,而是微笑地看着病叶晨,好像早已预料到了一般。

瘸老懊恼地拍了自己额头一下,正要询问细节,石镜公已拦住他,说道:“急什么,你先将晨儿背上的伤处理一下。”

病叶晨听到这话,这才想到,万鬼王之前用自己的心脏顶替他的心脏时,胸膛张开,露出里面的心肺,然后撕开了他背上的衣服,将那两排掰直的肋骨狠狠插了进去,后来肋骨拔出时,在他背上留下两排深深的血洞。

说实话那伤口早就麻木了,现在听石镜公这一提醒,他这才感觉到背后隐隐传来痛意。

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在客栈门口,石镜公会给他披上衣服,原来不是怕他冷,而是担心他背后那骇人的伤口被店小二看到,引起店小二的猜忌。

他脱下披在身上的长袍,瘸老看了看他背后的伤势,道:“这伤好治,可是我跟老婆子出来得急,身上没带药。”

瘸老说完,转头看向雀儿:“去,上厨房打点儿热水来,再拿些茶叶,食盐,烧酒,另外,再上灶膛里掏一把草木灰,拣那种搓起来手感很细腻的掏。”

雀儿哦了一声,正要离开,仙姑过去一把挽着她,柔声笑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她这个亲昵的动作,把雀儿吓了一跳,像见鬼似的看着她。

不只雀儿,病叶晨等人也是十分诧异。在他们的印象里,仙姑这个人属于典型的更年期老龄妇女,脾气暴躁,冷漠自私,看谁都不顺眼,就连对自己的老伴瘸老,也是呼来喝去,面如寒霜。

此刻她突然对雀儿这么亲热,倒是让众人均是吃惊不已。

雀儿讪讪地看了她一眼,望着仙姑那满面慈祥的笑容,直觉背后冒凉气,还不如看着她凶巴巴的模样自在。

于是她硬着头皮,跟仙姑手挽手出去了,那表情比丢了钱还难看。

趁着这个空隙,瘸老又要问面具的事。病叶晨本也打算说出来,可是现在脑子里乱得一团浆糊,今晚发生的事太多太多了,他不知dào

该从哪里讲起,只能一面敷衍瘸老,一面在脑子里整理思路。

雀儿和仙姑将东西拿来后,瘸老简单替病叶晨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食中二指骈指为戟,指尖钻出一缕炙热的粒子,凝聚成一根长长的针形。

他用这根“针”,在病叶晨背上的几处穴道插了一遍。病叶晨立kè

感到早已麻木僵硬的背部,突然活络温热起来,不过伤口的剧痛倒是加重了。

瘸老收回了粒子,道:“现在只能将就对付一下,等明天药馆开了门,我再拿些药替你好好治治。”…,

病叶晨点头道了句谢。雀儿又是担忧又是埋怨地问道:“你晚上到底跑哪去了,这背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病叶晨望着她,笑道:“雀儿,我有个好消息要告sù

你。”

雀儿疑惑道:“你捡到钱了?打算分我一半吗?”

“……”病叶晨笑道:“你先做好心理准bèi

,不能太激动,尤其是不能哭。”

雀儿不耐烦地说道:“哎呀呀,你快说吧。”

病叶晨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猎户爷爷,他还活着,我叔叔李勺,并没有杀他。”

他后面这两句,是出自于私心想替李勺开脱。他想既然病叶出门没有死,也没必要让雀儿再对李勺怀着那么深的仇恨。

雀儿瞪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身体猛地颤抖起来。

而石镜公,也同样露出震惊至极的表情。只有瘸老和仙姑,一脸茫然,问道:“谁是你猎户爷爷?”

石镜公看了他俩一眼,道:“病叶出门先生。”

雀儿一把抓住病叶晨的手,死死地握着,激动地说道:“你发誓,你说的是真的?”

病叶晨点点头:“不过,我没有看到猎户爷爷他人,我只看到了他变出的蝴蝶。”

“在哪看到的?你怎么知dào

那蝴蝶是他变的?”雀儿急切地问道。

病叶晨道:“是在睢水河附近看到的。我当时在跟我叔叔谈猎户爷爷的事,总之,从我叔叔的那些话里,我已经可以确定,猎户爷爷十年前只是被擒了,没有被杀!我叔叔走后,我就看到了两只由粒子幻化而成的白色大蝴蝶飞来,退一步讲,就算这蝴蝶不是猎户爷爷变的,那猎户爷爷也在别的地方活得好好的。”

“可是,可是,爷爷如果还活着,他为什么不来找我?”雀儿依旧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说道。

病叶晨挠了挠头,不知dào

该怎么回答,说道:“或许,他有他的苦衷,或许,他在进行什么计划,迫不得已不能现身。好了——”他安慰地拍拍雀儿的手,笑道:“最起码,我们可以确定,猎户爷爷还活着。只要他活着,以后,总会有见面的一天。”

雀儿嘴角抽动了几下,眼眶变红,看起来又是哭又是笑,哽咽着说道:“爷爷还活着,爷爷还活着……”

“说好了不准哭。”

“呜呜……”雀儿哇的一下哭了出来,扑上去一把抱住他,尽情地哭着。

“轰……”窗外传来几道雷声,然后就是哗哗的雨声。

瘸老下意识地扭头往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似是在检查窗户有没有关好。他嘴里嘀咕道:“咦,下大雨了。”

雀儿只要一哭就会下雨,目前这个秘密只有常年跟她生活在一起的病叶晨和石镜公知dào

,是在生活中慢慢发xiàn

的。而瘸老和仙姑独住于山中宅院,并不知dào

这个秘密。

显然,从瘸老的表情上看,他并没有把这突然降下的大雨跟雀儿的痛哭联系到一块儿。

事实上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往这上面想。

相对于瘸老对突降大雨露出的诧异神情,仙姑则要平静得多,只是用复杂的目光淡淡地瞟了哭得不能自已的雀儿一眼。

病叶晨轻轻拍着雀儿因为剧烈哭泣而微微颤动的后背,笑道:“好了,不哭了,说不定猎户爷爷在暗中看着你呢,你哭得一塌糊涂,该多难看。”

“呜……爷爷,你为什么不来找雀儿,为什么……”…,

“哦,对了。”病叶晨从怀里掏出那块碎叶子,道:“这是那两只大蝴蝶给我的,也不知dào

是干什么用的。”

石镜公接了过去,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有股淡淡的香气,然后对着烛光照了照,翠绿的叶子通体碧亮,犹如一块美玉。

“给我看看。”仙姑说道。她精通医药,在植物的认知上,自然要比常人博学。

石镜公递给她,她拿在手里,细细地打量。

而瘸老的注意力,并没有被这块叶子吸引住。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盯着病叶晨,说道:“我记得你刚才好像说,你叔叔是李勺?”

病叶晨抿了抿嘴,他是皇子这件事,瘸老和仙姑并不知dào

。当初石镜公也考lǜ

到,瘸老和仙姑都是粒子师,心底自然会对朝廷有着深深的怨恨,所以就瞒了他们病叶晨的真实身份,只是说他是病叶出门收养的孤儿。

瘸老见他不回答,继xù

问道:“你说的李勺,是不是当今皇室中的,八亲王李勺?”

病叶晨无言地点了下头。

瘸老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冷笑道:“那老朽真是眼拙,没想到眼前就是一位身份尊贵的皇子。”

病叶晨迎着他讥讽的目光,道:“你不用挖苦我,我知dào

你恨朝廷,恨李氏皇族,但是,我早已不是你所说的那什么皇子了,我跟李氏,早就断绝了一切关系。”

石镜公叹了口气,对瘸老和仙姑简要地讲了一下病叶晨的身世以及幼年所经lì

的那些事。

瘸老听完后,悻悻地哼了一声,虽然已经不像刚才对病叶晨那么仇视了,不过显然还在生气。

病叶晨也懒得去解释什么,这十年来,瘸老本来就没对自己有多好过,甚至从来没给过自己好脸色,他想气就气吧。

这时,一直在专心致志地研究那块叶片的仙姑,将叶片挤出一滴清澈的汁液,用舌尖微微一尝,旋即脸色大变,呸呸地连吐几口痰,然后又夺过给病叶晨治伤时拿上来的烧酒,猛地漱了几口,道:“这是寒水观音!”

“寒水观音?”病叶晨和石镜公对视了一眼,都不知dào

她说的是什么。

雀儿痛哭了一阵,这会儿显然哭累了,抹着眼泪,抽抽嗒嗒地说道:“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甜吗?”

众人:“……”

仙姑望着病叶晨,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孩子,我终于知dào

你不能碰水的病因在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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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病因

对于病叶晨的怪病,仙姑和瘸老一直无法查明具体的病因是什么,只知dào

他怕水,却不知dào

他为什么怕水。

而现在,仙姑说知dào

了他的病因,让在场众人都是大大吃了一惊。

因为,知dào

了病因,也就意味着,就能对症下药!

病叶晨顿时激动起来,急切地说道:“那,我的病是不是有救了?”

仙姑摆摆手道:“有没有救我目前还不清楚,毕竟这东西我还是头一回碰到,我还得好好研究研究,但是,希望总是有的。”

说着,她拿起手上的那片“寒水观音”,说道:“你的病应该是由它引起的。寒水观音你们可能都不知dào

,它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植物,是从西方罗伦帝国引进。这种植物很娇弱,存活率极低,而且极难伺养,价格也是贵得惊人,只有皇室中才会少量地养上几株。”

病叶晨问道:“那这寒水观音,有什么特性?”

仙姑道:“寒水观音主要是用于观赏,它不开花,一年四季都是翠绿如玉,叶大如盘。最主要的是,叶片上会渗出很多水珠,在有阳光照射的情况下,会焕发七彩光芒,看上去就像一块极品美玉雕琢的叶子上镶满了名贵的珍珠,所以深得皇室的喜爱。不过,皇室中少量地养育这种植物,并不完全是因为它过于昂贵,而是,它有剧毒。别看它叶子上渗出的那些水珠很清澈,其实里面含着致命的毒素,不小心碰到一滴,轻则皮肤溃烂,重则毒素渗入血液,一命呜呼。如果喝下去一滴的话,那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病叶晨疑惑道:“可是我的病症是不能碰水啊,这跟寒水观音有什么关系?”

“大有关系。刚才石镜公讲了你的身世,我前后一联系,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你的病就是它害的!我猜,那个西宫娘娘,在自己的寝宫中栽了一株寒水观音,而你的母亲,当时是宫女,应该就是专门替西宫娘娘来养护那株寒水观音的。你母亲因为经常与寒水观音接触,或多或少的,体内产生了一些抗药性。后来,你母亲怀了你,西宫娘娘大怒,要害死你母亲,便就地取材,取了寒水观音上的水,逼你母亲喝下去。你母亲当场死去,尸体被扔出宫后,谁料到她体内的抗药性,慢慢化解了毒素,让她又活了过来。她虽然无恙,可是,她肚子里怀的你,却受到了毒素的攻击,造成了你身体现在的缺陷。”

病叶晨佩服仙姑的推理能力,却还是疑惑不解:“你还是没有解释我不能碰水的原由。”

“这就要说到寒水观音另一个特性——那就是,它不能浇水!”

“不能浇水?”

“是的,这种植物十分奇怪,虽然叶子会不断地往外渗水,可是它却对水十分敏感。它喜欢生长在干旱的土壤中,喜欢受阳光的暴晒,一旦像栽种普通花草一样往它的根部浇水,那它很快就会枯萎死去。”

“我明白了!”一直在旁边生闷气的瘸老,这会儿一拍大腿接腔道:“我以前一直纳闷你这小子,怎么不喝水也能维持生命,现在总算明白了。原来,你跟寒水观音一样,可以通过体表,吸收空气中微弱的水分来维持生命所需!”

仙姑点头道:“是的,寒水观音的水,就是通过它叶子表层的细胞从空气中直接吸收的,不需yào

浇水。而你,也同样是通过你皮肤表层的细胞,从空气中汲取少量的水分,所以你不用喝水也可以维持生命。而且因为寒水观音对水的敏感,你不能大量接触水。道理很简单,寒水观音在水里浸一下就会死,你也一样。”…,

病叶晨终于明白了:“我母亲中了寒水观音的毒,毒素攻击我的时候,没有毒死我,却让我的体质变得跟寒水观音一样。”说完,他急切又紧张地望着仙姑:“那,这毒,可解吗?”

仙姑道:“如果是单纯的中毒,这个,还勉强可以解。关键是你的问题很复杂,你是在胎儿时期,就受到毒素的攻击,毒素已经改变了你身体的构造,让你的身体异于常人。这不是解毒的问题,是想办法让你被改变的身体转变回来,说得难听点,就是让一个畸形的人变成正常人。这就好比,一个人一出生就没有腿,通过医术让他再长出一条腿。可是,这现实吗?”

病叶晨心中一凉,可还是不肯放qì

希望。虽然自己已经习惯了不能碰水的生活,不碰水一样活得很好,但是,他的天赋就是对水的控zhì

!如果自己能够像正常人一样去碰水,那么,自己的天赋完全可以毫无顾忌的尽情发挥。

对于自己的天赋,他是十分的自信。他知dào

,只要能让他碰水,他绝对可以成为梦想中威震四方的大粒子师!

甚至是——万鬼王所说的,神!

万寿无疆,超脱凡尘,执宰寰宇,永生不灭的神!

而现在,因为不能碰水,一切都是空想。他只能无比痛苦地修liàn

火系粒子术,成为一个即笨拙又低微的小粒子师。

他望着仙姑和瘸老,几乎是用哀求的口吻说道:“二位都是当世绝顶神医,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仙姑和瘸老互换了一下眼神,仙姑道:“病叶出门让蝴蝶拿着这叶子给你,看来也是希望我跟老头子帮你医治。罢,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们会尽全力帮你的。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bèi

,毕竟你这乃是千古奇症,我们只能靠自己的摸索来治,能不能治好,就看天意了。”

病叶晨不断点头道谢,心中高兴不已。只要仙姑和瘸老愿意全力以赴,起码会有一丝希望。

这时,瘸老道:“病叶出门能弄到这叶子,说明他已经潜入皇宫了。难不成,他想刺杀当今皇帝?”

病叶晨回想起李勺所说的那些话,显然李勺在得知病叶出门是准仙后,立kè

就看破了他的计划。不过,从李勺那些疯狂的话语中,好像病叶出门应该不是刺杀几个人那么简单,隐隐像是要颠覆什么东西,让粒子师重新执掌天下霸权。

他一想到粒子师重掌霸权这事,这才想起进屋时,石镜公突然冒出的那一句“粒子师有救了”,于是转头看向石镜公,问道:“镜公爷爷,你之前说粒子师有救了,是什么意思?”

石镜公却狡黠地看着他,笑道:“你心里应该清楚。”

病叶晨一头雾水,疑惑地看着他。

石镜公笑道:“今晚出了这么多的大事,估计你也有份参与吧?”

雀儿瞪大眼睛看着病叶晨:“睢水河的事儿,难道跟你有关?”

病叶晨道:“你先说你们看到了什么,我再补充吧。”

雀儿道:“原本我在屋里好好休息,突然听到睢水河那边远远地传来巨大的水声,那声势可吓人了。后来我想找你,结果发xiàn

你不在屋里,就跟石伯伯还有阿黄一起去找你。我们在城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你,就怀疑你是不是跑回家里去了,便跑向石钟山,结果在石钟山那儿碰到了仙姑和瘸老。在石钟山的时候,那睢水河还是十分吓人地翻滚着,那浪头有几百米高,水落在地上的时候,砸得岸边的石头都裂开了。本来我们准bèi

返回,却看到一眼望不到头的大量官兵往这里涌来,于是就干脆爬上了石钟山,坐在山顶看热闹。”…,

病叶晨道:“我说我的吧。我本来坐在屋里,不知怎的鬼迷心窍,戴上了阿黄刨来的那块面具,结果那面具就吸在我的脸上,并拉着我出了客栈,一直跑到睢水河某一段河岸边上。死人抬棺你们都知dào

,不过你们并不知dào

的是,躺在棺材里的人,叫万鬼王,是一个闭关了四十五年的老前辈。面具是他的东西,我一戴上面具,他就能感应得到,然后就控zhì

我将面具送了过去。我跟他聊了一会儿天,之后他非常想见识一下铬银的厉害,就在睢水河边上兴风作浪鼓捣了一阵,你们看到的那巨大的水浪就是他弄的,目的就是为了把驻扎在九河郡的军队都吸引过来。”

“呃……”众人都是一脸黑线,心中都是当时跟病叶晨一样的心情——真是吃饱了撑的。

石镜公道:“万鬼王我倒听说过,名气很大的一号人物,不过不是什么正道人物。他没伤害你吧?”

病叶晨摇摇头:“他闭关四十五年,心性已经变得很好了。”

“那后来呢?”

“后来你们应该在石钟山的山顶上看到了吧?”

“看不清楚,只能看到那数量惊人的军队,全是黑压压的一片。毕竟距离离得太远,又是黑夜。我眼力也算好,当时只勉强看到战场中心被围攻的有两个人,不过压根没想到其中有一个是你。直到刚才在客栈门口,看到你背后的伤,我才怀疑你是不是其中一个,毕竟这城里治安好的很,你大半夜不见人影,回来时一身的伤,只能是在睢水河那场激战中受的。”

病叶晨在心里犹豫了一下,既然他们不了解当时具体的情况,觉得还是先瞒着一阵。便道:“嗯,不过当时都是万鬼王跟军队正面对抗,我就跟在他后面观战。那一战打得很惨烈,后来军队出了一个狠招,往空气中到处都撒满了铬银粉屑。粒子术完全无法施展,万鬼王就带着我跳入了唯一没被铬银粉屑侵占的睢水河。不过我后来的事就不知dào

了,我一入水就昏了过去,等醒来时,就看到那些军队全死了,睢水河也干了,地上到处都是巨大的冰树和冰刺。我想,应该是万鬼王戴上了鬼脸面具,发动了一招绝杀技吧。”

石镜公道:“我们在山上看到了,睢水河倒流,山崩地裂,一棵棵巨大的冰树拔地而起,那场面确实很壮观。不过……”他不经意地瞟了病叶晨一眼:“万鬼王虽然成名已久,可是我从来没听说过他擅长水系粒子术。”

病叶晨辩解道:“他闭关四十五年,已经达到准仙境界了呢。而且,他还有那块鬼神莫测的古怪面具。”

“是么?”石镜公望着病叶晨,眼睛里满是笑意。

第六章:前往刺州

病叶晨:“呃……是的。万鬼王杀了他们之后,就走了。他也受了伤,说是回去养伤。然后我就离开了,但是在战场外围的地方,意wài

地看到了我叔叔。我们聊了很久,从他那儿我也证实了猎户爷爷活着的事。再然后,我就回来了,在客栈门口碰到了你们。”

石镜公:“原来如此。——好了,现在天色也晚了,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谈。”

众人都出去了,石镜公和雀儿回了自己的房间,仙姑和瘸老找店小二去开了间房。

病叶晨来到窗户前,打开窗户。外面的雨在雀儿停止哭泣后也停了下来,清凉的空气,夹带着雨后湿腻的味道。

大街上零零散散地有小队的官兵跑过,看方向应该是前往睢水河那边。

他望着无尽的黑夜,怔怔地出了会儿神,脑子里全是李勺撕扯发头痛嚎的场景。

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声开了。

是石镜公。

病叶晨早已经预料到他会来,朝他会心地一笑,然后关紧窗户,走过去说道:“刚才碍于他们在,有些话不好说,其实,今天晚上发生的事,远没有我说的那么简单。”

石镜公点头一笑:“我知dào

。你详细地跟我说一下。”

病叶晨“嗯”了一声,将从见到万鬼王,到自己戴上面具在无意识中吸干睢水河杀尽五万并州兵,再到李勺疯狂地奔走,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对于石镜公,病叶晨是绝对信任他的,不会对他隐藏什么秘密。石镜公老成持重,阅历见识,以及心智计谋都非常人可比,对于很多迷一样的事情,都能够进行十分清晰的推理。

石镜公听完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不该跟李勺说病叶先生已经是准仙了。”

病叶晨脸颊微微发烧:“我……唉,是我害得猎户爷爷的计划被打乱了。”

石镜公笑道:“不过也不能全怨你,毕竟当时李勺也在用话逼你,你一时情急,也是人之常情嘛。”

病叶晨道:“可是,我听我叔叔的意思,猎户爷爷应该被他炼成金丹了。为什么猎户爷爷身体都被丹炉给炼化了,还能不死?”

“不死准仙,你以为这四个字白叫的呀?”石镜公笑了笑:“准仙,可以说已经初窥天道了,各种神通,真的是常人无法理解。他们,是最接近神的人。我猜,病叶先生之所以不死,应该是肉体粒子化外加粒子坍缩。”

“哦?”

“肉体粒子化,从你刚才的讲述中,万鬼王突然消失,应该就是用的这招,可以让全身的细胞全部分裂成粒子,渗透到空气的粒子当中。而粒子坍缩,这个就更加恐怖了,已经涉及到了‘须弥纳于芥子’的神通。这种神通,恐怕万鬼王都望尘莫及。而病叶先生盖世无双,达到这个境界应该不难。”

“也就是说,猎户爷爷在丹炉中,让自己的身体粒子化,最后坍缩成一粒金丹的模样。其实,那金丹不是他的身体‘炼化’而成的,而是他故yì

变成那个形状,以骗过我叔叔的眼睛?”

“哈,聪明,就是这个意思。”

“可猎户爷爷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如果想害我叔叔,早在十年前那场大战,以他的本领,就足以将他杀了。”

“病叶先生大智诡谲,我不敢妄加猜测。总之,咱们也别瞎猜了,静观其变吧。”…,

“嗯。”

屋内一时陷入了沉默,石镜公忽然咳嗽了一声,道:“那面具,你能从体内逼出来吗?我想看看这块天地至宝。毕竟,你是靠着它,完全无视那些铬银,一举屠尽了五万并州兵啊!而粒子师重新崛起的希望,说不定就在它上面!”

病叶晨试着运了运功,摇头道:“我压根就感觉不到它在我体内,也不知dào

该怎么逼它出来。”

“算了。”石镜公略有些失望:“你现在有如此机缘,可得好好珍惜,要加紧练功,不然就枉费了万鬼王的一番苦心,而且还枉费了病叶先生的一番苦心。”

“我会的!”病叶晨眼中闪着坚毅的光:“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大粒子师。”

“多大?”

“呃……很大就是了。”

“……”

第二天,病叶晨起床后,大家一起在客栈楼下大堂用了早饭,石镜公便催促他去收拾一下行李。

病叶晨奇道:“去哪儿?”

“刺州。”瘸老一口喝干碗里的豆浆,说道:“我们夫妻俩,拜你那位皇叔所赐,现在是净身出门,身上一个大子也没有。这一路上的开销,你得负责。”

病叶晨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放心吧,不会饿死您老。”

雀儿嘴里咬着油条,两条腿在凳子上一晃一晃,自从知dào

病叶出门还活着,她高兴得昨晚都没怎么睡,眼眶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她问道:“去刺州干吗?”

仙姑笑眯眯地看着她,柔声道:“刺州有一座活火山,据说里面生长着一种极为珍稀的植物,叫‘火浆果’,我昨晚跟老头子商量了半宿,决定先去摘些‘火浆果’,试一试能不能治你哥哥的病。”

雀儿望着她的笑容,身上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嘿嘿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石镜公道:“吃完饭就动身吧。睢水河出了那么大的事,这九河郡怕是要不太平一阵了,咱们早早离开,免得受波及。”

一刻钟后,五人就离开了客栈。

大凉帝国疆域极大,共有九州十八府,这九州,分别是:幽,冀,燕,豫,并,刺,川,交,益。

而十八府,是指十八座由朝廷中央直接管辖的大城市,设立在九州境内,每个州分别有两座,而且都是兵家重地。其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提防各个州的总督拥兵自立,起到一个牵制作用。

九州之中,并州最为富饶,幽州面积最大,豫州人口最多。

但要论军事实力的话,则刺州最强!

听到这话,估计冀州和燕州的两个总督要笑了。燕冀二州铁骑纵横天下,大凉帝国千万雄师,最主要的战斗力就是来自燕州兵和冀州兵!如果冀州和燕州垮了,那么大凉国就等同于一个拳师被人砍断了两只拳头!

可是,天下的粒子师们,听到别人说刺州兵最强,不仅不会笑,还会露出恐惧的目光。

因为,刺州兵之所以强,并不在于他们擅长攻城略地,擅长驰骋沙场。他们唯一擅长的,就是剿杀粒子师!

如果国内有哪个地方有粒子师出来作乱,当地官府对付不了的话,第一个念头,就是向刺州求援。

而刺州兵之所以会成为粒子师的噩梦,这跟刺州的历史原因有关。

大凉国是粒子师的发源地,这个发源地,是在刺州。

粒子师对于刺州,有着儿子对母亲一般的情感。粒子师雄霸天下的七百年历史上,刺州的州城,一直是粒子师心中最神圣的土地。只有最强dà

的宗派,才有资格在刺州城开宗立派!…,

四十年前,为平定刺州境内那高手如云的粒子师,刺州兵经lì

了无数难以想象的惨烈血战,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积累了丰富的作战经验,开发了形形色色的铬银武器,研究出了大量战术。粒子师被平定后,这些宝贵的财富被很好的传承了下来,并且不断地加以创新和改进。刺州,在粒子师的心目中,从圣地变成了地狱,而刺州兵,也成了无数幸存的粒子师,心中的噩梦!

如今,坐镇刺州的总督,名叫乌衡。

对于乌衡这个名字,病叶晨并不陌生。

病叶晨最恨的那个女人,西宫娘娘,就姓乌。

而乌衡,就是她三个哥哥中的二哥。

(对于本书的设定,很多读者有争议,大意是普通军队在有铬银的情况,群殴不是粒子师对手。那小菜后面会安排一场刺州兵大部队跟粒子师集团打群架的戏,大家有意见的话欢迎提,也可以帮小菜想想对战双方的战术,想到的在书评区留言。小菜尽量让这场群架戏写得出彩一些。

呃,不要说让主角戴面具像上次一样秒杀,这个属于严重开挂,小菜不会乱开的。)

第七章:女粒子师

刺州境内,共有36郡452县,人口八千万,在九州之中,算是中上规模的一个州。

刺州位于并州的西南方向,两州接壤。位于两州各自中心的刺州城与并州城,两座主城的距离大约在三千里左右。

病叶晨一行所要前行的活火山,名叫“连寿山”,位于刺州境内的方兰郡盖固县。

二十天后,一路舟马劳顿的五个人,终于进入了方兰郡的境内,明天再坐搭乘一天马车,就能到达目的地盖固县。

当夜,五人找了家客栈歇息。

在客栈休整了一会儿,趁着夜色清爽,而且明儿就能到目的地,五人决定好好出去吃一顿,尝尝当地美味。毕竟这二十来天,天天赶路,风尘仆仆,都没空体验一把刺州的风土人情。

刺州比并州要靠南,并州虽然作为鱼米之乡,江河湖泊星罗密布,可是刺州的水汽要比并州重,空气湿度较大,当地人在这种环境下生活,在吃食上口味都偏重一些。

而且,四十年前,铬银的出现导致了全世界范围内,轰轰烈烈的屠杀粒子师运动,刺州作为粒子师圣地,境内的粒子师不但数量多,更是高手云集!在对抗粒子师的过程中,刺州那段时间可以说真的是人间地狱,刺州的百姓和军队在无数粒子师疯狂的屠戮下,基本上是千里无人,到处都堆着累累白骨。最后刺州以惨痛的代价终于平定了境内粒子师,境内人口,十成死了九成,整个刺州,基本上成了荒芜之地,罕见活人。后来还是相邻的川州,往刺州迁移了大量的百姓,才使得刺州渐渐兴盛起来。

川州人喜吃麻辣,拥有许多极具特色的美食小吃,刺州如今基本上也被川州同化了,以前的刺州本地人,都爱吃咸食,现在都习惯了吃辣食,大街小巷上,到处都是小吃摊。就连街上的空气,都成了令人陶醉的香辣空气。

病叶晨等人,一直生活在并州,习惯了吃清淡口味的食物,如今吃了一些刺州特色菜肴,都辣得直哈热气,一个个脸红得像被抹了一层油亮的辣椒酱。

只有雀儿这个小馋猫吃得不亦乐乎,辣得小脸蛋红扑扑的,嘴麻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她左一根朝天椒,右一块辣子鸡,全桌人早都停筷了,一个个佩服至极地看着她。

“不行了……”她终于放下了筷子,一擦额头上的汗,眼泪刷刷地往下掉:“太辣了。”

饭馆外,又传来了那熟悉的下雨声,夹杂着行人懊恼的骂声。

病叶晨一脸无语,压低声音对她附耳说道:“你就积点儿德吧,老百姓辛苦劳累了一天,大晚上好不容易出来逛逛街,你倒好,一把鼻涕一把泪将他们哭回家了。”

这时,七八个官差骂骂咧咧地进来了,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雨珠,一边叫道:“小二,割十斤熟牛肉,再炒几个小菜,来一坛子桂花酒。”说着就在病叶晨旁边的空桌子上坐了下来。

“来咧。”店小二沏了一壶茶,殷勤地笑道:“几位官爷稍等一会儿,菜和酒马上就来。”

看到官差,本来有说有笑的病叶晨等人,都不由地收敛笑容,警惕地看了看他们。

几个官差咒骂了几句突然降下的大雨,然后聊起了天。

官差甲说道:“半个多月前,并州出的那档子事儿,你们知dào

吗?”

“九河郡睢水河那事吧?知dào

。听说那些并州兵,是折在一个准仙手里。”官差乙接口。…,

官差丙道:“真是奇了怪了,过去铬银还没出现时,一百年也不见出一个准仙,现在粒子师都被杀成狗了,这会儿倒冒出一个准仙了。”

官差甲道:“咱们刺州的总督乌衡乌大人,得知这事后,特意急派了两万兵过去,协助并州搜寻和剿杀那个准仙。不过那准仙早跑没影了,咱们刺州兵也是白跑了一趟。”

官差乙抿了口热茶,笑道:“准仙又算老几?听到咱们刺州兵的大名,不照样吓得夹着尾巴逃了。”

“哈哈……”其他几个官差都哄的笑了起来。

官差甲笑了一会儿,又恢复了认真的表情,说道:“好了,说正经的。突然冒出了一个百年不遇的准仙,而且一出手就灭了五万并州兵,天下震惊。那些躲藏在各地的幸存粒子师们,则一个个得yì

忘形,甚至有不少趁机跑出来作乱的。现在上头有令,开始严查粒子师,逮到一个,赏金比平常多给一倍!咱哥几个可得好好抓住这机会,发他娘的几笔横财。”

官差乙苦着脸道:“刺州境内的粒子师,现在都杀绝了,咱们上哪逮去啊。”

官差丙道:“我听说,咱们方兰郡的盖固县,好像传言有粒子师出没。盖固县离咱这儿也不远,骑快马半天时间就能到,要不,咱哥几个向头儿请个假,上那儿碰碰运气?”

官差甲道:“你这消息可靠不可靠?”

官差丙道:“我也拿不准,是前天发生的事儿。据说一共有俩粒子师,打扮得跟常人无异,一男一女,那女的还是个瘸子,不过长得有几分姿色。后来有几个青皮地痞,看他俩穿得又土又破,听口音又非本地人,便去调戏那个女的,谁知那男的突然暴起,出拳如虎,瞬间将那些青皮打倒,甚至还一拳砸碎了其中一个的脑袋,当场死亡。”

官差甲道:“会不会是那男的练过武,有几分蛮力?”

官差丙道:“哪怕他打娘胎里开始习武,拳劲再狠,也不可能像打烂一个西瓜一样打爆一个人的脑袋。能有这份劲力的,十有八九是粒子师!”

官差甲摩拳擦掌,冷笑道:“有意思。老子他娘的有年头没见到粒子师了,手都痒了。明儿一早,我去跟头儿打招呼,带上家伙,咱们上午就动身,可不能让这块肥肉被盖固县的同行给吞了。”

官差丙压低声音笑道:“到时各位下手别太狠,那女粒子师,可得活擒。”

官差甲立kè

领会了他的意思,淫荡地一笑:“对,对,咱们还没碰过女粒子师呢,也不知dào

跟窑姐儿比起来怎么样。以前老李他们搜山时,逮到过一个女粒子师。据老李说,玩起来爽得很呐。说起老李就来气,这厮太不讲究了,他们自己爽完了,就砍了她的脑袋回府领赏,也不知dào

照顾照顾我们兄弟几个。”

“哈哈,就是,就是。这回我们抓到了,他们也休想碰,哈哈哈。”

这时,店小二端着酒菜上来了,官差们停止讨论,有说有笑地吃喝起来。

紧挨着他们的病叶晨,此刻早已是两眼喷火,拼命地握紧拳头,用指甲掐进掌心带来的刺痛来克制自己的愤nù



第八章:连寿山

长有“火浆果”的连寿山,是一座活火山,最近一次喷发是三十年前,当时喷出的火山灰,导致方圆十里之内看不到太阳,直到七天以后,那厚重的火山灰才散开。但是,火山喷发时,滚烫的火山灰和炙热的岩浆,给周围的几个小村庄带来了灭顶之灾,被毁坏的房屋和农田不计其数,直接造成的伤亡超过了千人。

如今,火山周围已经无人敢生活居住了,那些村子都建立在离火山十里之外的地方。不过,火山周围覆着厚厚一层火山灰,导致那些土地异常肥沃,水草茂密,不少村民在这放养了羊群。一眼望去,风吹草低现牛羊,倒有些塞外风貌。

病叶晨等人下了马车,给车夫付过车钱,眺望着远方蛰伏在青山绿水中的连寿山,均是被这里漂亮的风景迷住了。

此刻天色已晚,他们只得先在周边找个村子寻户人家落脚,等明儿一早再上山。

为了到连寿山,他们颇费了一番波折。本来,按照预计日程,一大早出发,马车走得快的话,半下午就能到,结果刚进盖固县地界,才发xiàn

盖固县全县戒严,不只是县城,连县内所有的山村和镇子,都被严密封锁了,想进盖固县,除了要查户籍,还要拿出户籍所在地开出的路引。

病叶晨注意到,封锁全县的人,除了当地的官差、城防兵、乡勇民兵外,还有不少从军营里调来的正规士兵。

这些人身上除了普通的刀枪弓箭,均配带了不少铬银武器,这阵势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是对付粒子师来的。

后来石镜公拿了不少银两打点,马车才被放行,进了盖固县,直奔连寿山。

路上,病叶晨的情绪一直很低落,昨晚在饭店时,他差点儿忍不住就想动手了,可石镜公察觉到他的异样,不由分说死死地抓着他的手,没让他乱来。

按病叶晨的意思,是先缓缓去连寿山采火浆果的事,直接奔盖固县的县城。

不过石镜公否决了他的想法。石镜公心里很清楚,病叶晨是放心不下那一男一女两个粒子师,万一那俩粒子师不幸被捕,他也能帮忙解救他们。

石镜公的意思很明显,他们五个人自己尚且是泥菩萨过河,就不要再去管其他的事了。

当夜,五人在离连寿山十里远的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庄歇脚。

借宿的这户人家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户,好客的他们,做了一大桌子菜来招待病叶晨等人,而且在得知他们吃不了太辣的食物后,菜里都尽量少放了辣子。

吃饭时,大家聊起了家常,石镜公将话题引向连寿山,旁敲侧击地打听起连寿山的事。

石镜公说自己是去盖固县探亲的,但是听说连寿山风景极好,于是便顺道先来连寿山游玩一趟。

户主是个五十开外的小老头儿,他听说他们要去连寿山,吃了一惊,道:“你们不知dào

连寿山早被官府封锁,闲人不能靠进吗?”

病叶晨奇道:“是因为这两天戒严才封锁的吗?”

老头儿摇摇头:“不是,早封了,县衙给封的。就是三十年前连寿山喷发那一次后,死了不少人,县衙就赶紧将它封了,不让人靠近。”

病叶晨道:“是县衙怕火山再突然喷发,造成人员伤亡,所以封的吧。”

老头儿道:“也不尽然,如果封的话,应该将十里以内全封了,毕竟火山一爆fā

,那些能烫死人的火山灰啊,还有能熔化钢铁的岩浆啊,又不只是攻击一座火山。但是县衙只封了火山,对周边地区不管,我们平常放羊时,也能在火山附近溜达几圈,不过再往前一点儿,就能看到有官差驻守。那些官**,经常偷我们的羊吃!”…,

石镜公微微皱眉:“这倒是奇了。他们只封山,不干别的吗?”

老头儿摇了摇头,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哦,有一次,我走丢了几只羊,一路找到连寿山附近。当时天已经很黑了,四处黑咕隆咚的,可吓人了。然后我就看到有几辆马车一直驶向连寿山。平时这连寿山,除了那零星驻守在山脚下的官差,压根见不到半个人影。我一时稀奇,就跟着后面去看,看到那些马车一路驶到连寿山脚下,然后一堆人从车上下来。你们猜,那下来的都是什么人?”

病叶晨等人急道:“老丈,你别卖关子了,是什么人?”

“犯人!戴着枷锁和脚镣的犯人,用铁链连成一串,被牵着往连寿山走。”

病叶晨隐隐想到了什么,跟石镜公交换了一下眼神,从石镜公的眼里,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吃罢饭,各自回屋休息。这家农户只能腾出一间房,床留给仙姑和雀儿睡,病叶晨、石镜公、瘸老三个人打了个地铺,大家将就着对付一晚。

老丈送完被褥离开后,病叶晨吹熄了油灯,压低声音对石镜公道:“镜公爷爷,县衙半夜鬼鬼祟祟地往连寿山拉囚犯,很显然是想让这些囚犯当劳工,目的一般只有两个,要么是开凿山体修建工程,要么是在挖掘什么东西。”

石镜公道:“我倾向于后者。”说完用手肘撞了一下躺在自己边上的瘸老,瓮声瓮气地说道:“喂,连寿山除了有火浆果,还有别的稀奇东西没?”

瘸老抬肘回撞了他一下,冷哼道:“不知dào

。”

石镜公便不说话了,侧起身子面,向面睡在左边的病叶晨,同时拉了一下被子。

瘸老立kè

毫不示弱地将被子往自己的这方拉,于是两个老人一人拽着被子一角,开始较劲。

病叶晨十分无语,生怕被子会被二人撕开,于是从被窝里钻出来,道:“镜公爷爷,你睡外边吧,我睡中间。”

因为这家农户并不是很富裕,能腾出来的被褥,仅仅只能打一个地铺,于是三个人不得不挤在一个被窝里。

“不睡了。”石镜公一生气从被窝里起来,在一边盘腿打座。

瘸老自得其乐地一个人霸占了厚厚的棉被,揶揄道:“现在天气尚寒,你这一把老骨头,小心得了风湿!”

石镜公冷笑道:“笑话,我石镜公身为小圆满大后期的粒子师,岂会惧怕风寒?”

瘸老道:“是是,你修为是强,可那又咋样,想抵御风寒,你就得运功,一运功,那必然就会引起粒子波动。我说,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运一晚上的功,要是粒子波动引来了官兵,你倒没关系,修为高嘛,一拍屁股就蹿了,可怜我们几个人啊,修为低,跑不快,那还不得被官兵当活靶子射?”

“你!”石镜公被他呛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恨恨的哼了一声。

他刚才从暖烘烘的被窝里钻出来,确实感到一股寒意,本能地运起了功来御寒,可是听到瘸老的话,不得不将功力收回了。

瘸老这话虽然有点儿杞人忧天,可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刺州兵之所以令天下粒子师闻之色变,是因为他们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方法来寻找和对付粒子师。普通人虽然感觉不到粒子波动,但一些受过特殊训liàn

的士兵,却可以通过某些方法来发xiàn

空气中粒子的变化,从而寻找粒子师。

病叶晨拉着石镜公钻回了被窝,道:“我的两位亲爷爷,现在是患难时期,你们就收了以前的成见,有什么矛盾都等渡过这段日子再说吧。镜公爷爷,现在连寿山被官府封锁了,咱们怎么去摘火浆果?”

谈到正事,石镜公恢复了以往沉稳冷静的表情,说道:“明天你跟我先去探查一下情况。我觉得如果真是县衙单方面封锁的,一个县能腾出多强的兵力去封一座火山?”说完抬起手,在空中做了一个凌空劈斩的动作。

他的意思很明显,如果驻守的兵力少的话,直接杀进去。

病叶晨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一伙人都不说话了,相继进入睡眠。毕竟坐了一天的马车,颠得骨头都散了,这会儿躺下来,困意立kè

往上涌。

(晚上还有一章,另,票票很少呀,大家心情好的话赏给小菜几张票吧,谢谢啦。)

第九章:岩浆中的活人

第二天一早,老丈要去放羊。

病叶晨和石镜公跟着他一起去了。

老丈姓陈,大家都叫他陈老汉。

陈老汉本打算就在离家不远的一片水甸子放羊,但石镜公说自己一直仰慕连寿山的风景,想就近看看。陈老汉犹豫了一阵,便将羊群驱往连寿山的方向。

连寿山坐落在一群山峰的中央。十几座大小不一的山峰,众星捧月一般将巨大的连寿山围在中间。

陈老汉驱着羊群,来到外围山群的脚边,便不再愿意往前了,说道:“再往前走,就有官差驻守,他们看到我们这些放羊人,轻则呼喝驱赶,重则挥鞭子抽打我们,还抢我们的羊。我可不敢惹那些大爷。”

石镜公点点头表示理解,走到陈老汉旁,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在这里就挺好,也能隐约看到连寿山的风光。”

拍了两下,他掌锋急转,突然拍向陈老汉的后脑勺。

他速度急快,陈老汉还没反应过来,就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了。

“你这是?”病叶晨吃惊地看着石镜公。

石镜公扒下陈老汉粗布衣裳,脱下自己的白袍,跟陈老汉换穿了衣服,然后将陈老汉抱到一块大青石板上,轻轻放上去,道:“放心,刚才那一掌的力道我掌握得很准,他不会受到伤害的。”

然后,他抓乱了自己的发髻,挽了一个陈老汉那样的发式,又往身上扒了些草屑,拿起陈老汉驱羊的鞭子,道:“你也伪装一下,咱们扮作放羊人过去。”

病叶晨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又将衣服弄皱。

石镜公一扬鞭子,挥赶着头羊,羊群在头羊的带领下,直奔连寿山的方向。

正如陈老汉所说,往前走了一里路,就看到四个官差围坐在草地上,正在投骰子耍钱。

病叶晨快速扫视了一眼四个官兵身上的装备,除了普通的扑刀外,并没有别的武器,更别说铬银了。

看来只是县城里派来的普通衙役。

羊群的叫声,引起了官兵的注意。他们几个拿着刀,气势汹汹地跑了过来。

“瞎了你的狗眼,居然把羊群往这赶!”

石镜公连连作揖,露出普通老百姓面对官差时的那种惶恐,道:“官爷,头羊今儿耍起了性子,领着羊群非得往这方向跑,小的拿鞭子一路抽,这畜生就是不听使唤。”

“滚滚滚!”一个官差不耐烦地说道:“再往前一步,剁了你的羊。”

“好好。”石镜公驱着羊后退,退到看不见那几个官兵后,往旁边走了半里路,然后继xù

往连寿山方向赶。

这一次,并没有遇到官差拦路,看来山群外围的驻守很稀松。

羊群长驱直入,走进了群山。

前面就是山路了,石镜公鞭子一扔,也不管羊,任由羊群散去。

一老一少动作敏捷地在崎岖的山道上飞奔,眨眼之间上了山顶,放眼望去,被众山依偎在中间的连万山,露出了它巍峨的全貌。

二人只是这一看,立kè

倒吸了一口凉气。

巨大的连寿山,山脚下狭窄的空地上,扎下了一片密密麻麻的营帐!

粗略地数了一数,营帐大约有一千个。看营帐的大小,每一个大约能住二十个人,这么一算,单纯只是驻扎在万寿山脚下的人,就超过了一万!

原本二人都以为这些营帐,只是供给官差和劳工住的,结果其中一个营帐的帐帘撩开,一小队全副武装的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走出了营帐。…,

这,竟然,是军营!

而从那些士兵所穿的精钢盔甲,以及配备的武器情况上看,显然不是普通的军队,属于受过严格训liàn

的精锐部队。

一般的县城,并不会驻有作战部队,仅有的武装力量,除了数量有限的城防兵和官差外,就剩自发组织的乡勇民兵了。如果县城中有什么情况发生,都是从郡城派遣正规部队过来。

这万寿山,果然藏有猫腻!

这时,令人更惊异的一幕出现了。

万寿山的山脚下,有一排被挖掘出的洞口,每个大约三米高,远远地看过去,只有黑黑的一个点,看不出有多深。

那队士兵进了其中一个黑洞,过了一会儿,用一根看不出材质的绳子,像栓狗一样拽着一个浑身通红的人,从洞内出来。

那个被拽出来的人之所以通红,是因为,他浑身都流淌着一种红色的液体。

那种红并不是鲜血的红,而是一种很明亮,给人一种灼烧感的红。

病叶晨脑子里立kè

联想到了某种东西。

岩浆!

那个人,身上流满了岩浆!

不过他很快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因为这个想法太过于可笑了。

浑身流满岩浆?开玩笑,别说普通人了,就算是大粒子师,也都会被烧成灰。

通红的人被拖出山洞后,旁边的士兵立kè

拿起长矛捅向他,顷刻之间便将那个人捅死了。

但病叶晨突然瞪大了眼睛。

因为,他看到,在捅那个“红人”时,士兵手里的长矛,像冰一样不断融化,等那个死后,铁铸的矛头已经消失了,连接着矛头的木制矛杆,燃起了火。

他张大了嘴,因为眼前的事实证明了他刚才那个可笑的猜测——那个“红人”身上流淌的红色液体,果然是岩浆!

就算不是岩浆,也是一种温度极高的液体,高到可以轻易地熔化钢铁!

可是,这怎么可能?!那个人被士兵从洞里拖出来时,明明还是活着的!

他扭头看向石镜公,而石镜公也跟他差不多,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恐惧。

现在,他俩脑子里想的已经不是采摘火浆果的事,而是深深地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撼了,十分急切地想知dào

连寿山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说话声从身后的山路上传来,二人立kè

警觉起来,躲在一丛灌木后面。

是一支巡逻的队伍,由官差组成,相对于万寿山山脚下那些像狼一样凶悍又训liàn

有素的职业军队,这些吃着闲饭、鱼肉百姓的官差,从里到外都透着懒散和无能的气质。

这些官差压根就没有巡逻的意识,走路时只顾着聊天。

他们走到山顶后,望了望山下那一片营帐,最后目光集中在被士兵杀死的“红人”身上。

红人的尸体化成了一滩红色的胶质液体,冒着一股青烟。有士兵提来一桶水,浇到那些液体上,蹿出一大蓬白汽,就像水浇到了烧红的铁块上。

红色的液化很快凝固了,变成了灰黑色的固体,透着岩石独有的光泽。

一个官差吸了一口凉气道:“看得老子身上都冒寒气,这些当兵的,杀人就像杀狗一样。这才几天时间啊,一百多个犯人全死了,今天晚上看来又要往这里送人。”

“走走,有什么好kàn

的,哪天不死十个八个的?赶紧将附近几座山头巡视完,找个安静地方好好痛快地耍钱。”…,

官差们走后,病叶晨和石镜公从藏身的地方出来,再度将目光望向连寿山脚下排阴气森森的黑洞。

石镜公眼中闪着疯狂的目光:“我要进去看看。”

病叶晨吃了一惊,道:“别。我刚注意到,那些士兵其中有些人腰上挂的箭壶,里面的箭箭头很亮,极有可能是铬银箭。”

石镜公冷笑一声,道:“没听他们刚才说,晚上又会往这里运犯人吗?”

病叶晨又是一惊:“你打算混在犯人中进去?”

石镜公点了点头。

“这也太冒险了吧,咱们还是回去先商量一下,再作打算。”

“不用,我主意已定,你等会儿自己回去,记得将陈老汉背回去。陈老汉问起昏迷和羊群走失的事,你应该知dào

怎么应付吧?”

“不行,你跟我一起回去,就算要冒险,也得等晚上再出来。”

“我要留在这儿熟悉环境和勘察敌情。”

“那我也不走,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

“你跟这里添什么乱,就你那三脚猫本事,一个照面就被那些士兵给杀了。”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必须带上我。”病叶晨说完又嘿嘿一笑,不无得yì

地说道:“你可别忘了,我在睢水河,抬抬手就灭了五万并州兵。今时不同往日,我体内有一块无dí

面具。”

石镜公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道:“好吧。那你先将陈老汉背回去,再过来。”他抬头看了眼太阳的方位,道:“太阳落山时,你到这里来找我,咱们在这碰头。哦,对了,你记得嘱咐雀儿一句,让她吃晚饭时拼命吃辣,辣得眼泪横流,让天上下一场大雨。”

“呃……为啥?”

“笨,雨天方便咱们行动。”

“可我咋办啊?那大雨一下来不得淋死我?咱们晚上行动,总不至于让我打把伞吧?”

“……。自己想办法解决!穿蓑衣不就行了吗!”

“哦……”

(二更到,求票)

第十章:山中乾坤

傍晚,日落西山。

病叶晨潜行到白天与石镜公约定好的地方。

石镜公早在那儿等候了。

连寿山山脚下的军帐,飘起了袅袅炊烟,伙夫们正在准bèi

晚饭。

病叶晨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和一小壶水,石镜公吃完后,小声对病叶晨道:“我查探过了,外围群山的防御戒备很松散,可是里面的连寿山,山脚被围得个结结实实,在山的另一面,还有一队官兵驻扎着,不过没这里多,大约三千人左右。而且,意wài

的是,我竟然看到山上有铁鹰卫出没。”

“铁鹰卫?”病叶晨吃了一惊。

石镜公道:“铁鹰卫从来只为皇城朝廷办事。所以,照此看来,连寿山的这事,绝不可能是刺州单方面的行动,应该是由朝廷指使的。”

入夜,病叶晨和石镜公趴在草地中,静静地等待着送囚犯的马车。

大雨如期落下,病叶晨早就穿上了带来的蓑衣,卧在一块青石上,以免身体被草地中的积水浸泡。

雨下得很猛,足足下了半个小时才停了下来。看来雀儿为了完成任务,吃辣吃得很卖力。

大雨过后,草地上一片泥泞。

病叶晨和石镜公犹如两只猎食的老虎,静静地隐藏在高大茂密的草丛之中,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一直到了凌晨时分,前方的黑暗中,终于隐隐传来马车疾驶的声音。

因为地面积水和泥泞的缘故,车行驶得很不稳,一颠一颠的。

马车一共有四辆,前面三辆相继驶过,第四辆驶来时,石镜公曲指一弹,一缕气波,精准地击断了车底的长轴。

马车的车厢轰然倒塌,车里的十多个犯人和押车的两个官差,惊叫着摔成一团。

石镜公和病叶晨疾行如豹,借着夜色和半人高的野草掩护,将两个从马车里滚落在一边的囚犯拖进了草丛深处。

打昏了两个犯人,二人迅速换上他们的衣服,又往脸上抹了把泥。

石镜公熟练地操纵着实质化的粒子,巧妙地打开了犯人脖子上的枷锁和脚上的铁镣,跟病叶晨一起戴上。然后二人又神不知鬼不觉地钻出草丛回到犯人中间。

二人动作都是极快,他们回来时,那些犯人和押车官差还躺在地上嗷嗷叫唤。马车是在疾奔过程中突然断开,大部分人跌出车厢时都摔伤了。

两个官差捂着腰爬了起来,第一件事是赶紧抽出刀,清点犯人的数目,见一个没少,长出了一口气,从破裂的车厢里,翻出一根粗粗的绳子,将犯人都绑成一串。

其中一个官差跑过去,对着坐在断开的车辕上“哎呀”痛叫不止的车夫,抬腿就是狠踢了一脚,骂道:“你妈的,刚下过大雨,这地上又滑又湿,你还将马车赶这么快,存心想摔死我们啊?”

那车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捏着摔得骨折的腿,哭丧着脸说不出话来。

前面的三辆马车听到这里的动静,纷纷调转马头驶了过来。

损坏的这辆马车上的十几个人,分乘到三辆马车上,继xù

驶向连寿山。

车辆从那密密麻麻的军营大帐中驶过,病叶晨看到那些甲胄森严的军队,心不由提了起来,同时下意识地缩紧了全身的毛孔,以防止气海内的粒子往外溢出。

粒子外溢,就会引起周围空气中的粒子波动,虽然这个波动很细微很细微,不靠近的话很难察觉,但是保不准这些军帐里,就有修为高深的铁鹰卫,对空中的粒子波动极为敏感。要是因此而暴露了自己的行踪,那可就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马车在受到军队两次严格的搜查后,终于驶到了连寿山底部那一排三米高的黑洞前。

病叶晨和石镜公下了马车,随着一群犯人,进了其中一个黑洞。

因为那场大雨,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潮湿的味道,可是刚进山洞,立kè

感觉到洞里的空气明显地干燥了起来。不仅干燥,温度也是极高,给人一种烧灼的焦味,吸到鼻子里,浑身都燥闷起来。

越往里,这种燥闷的感觉越加明显。

黑漆漆的山洞,开始亮了起来。

光是从洞内深处渗透过来的,红色的亮光。

山洞纵深很长,而且是斜往下的。走了大约有五百米,终于到头了。

前面的空间一下子开阔起来,里面丁丁当当,全是凿击石头的声音。

巨大的连寿山,山体中间已经被掏空了。

数以千计的人,像蚂蚁一样攀附在山壁上,凿挖石壁,进一步扩大中空的范围。

石块随着钢钎和铁锤的撞击,纷纷掉落。而山体下方,则是翻滚的岩浆。岩浆面积之大,犹如一个小型的湖泊。

病叶晨注意到,开凿岩壁的人,并不是犯人,而是民夫。至于这些犯人,并不需yào

去当苦力,而是像动物一样,被锁进一个个悬挂在岩壁上的大铁笼里。

铁笼有二三十个,每一个能锁进十个人,全由臂粗的铁柱铸成,用几根铁链悬吊着,铁链的末端,系在打进岩壁中的大铁桩上。

铁笼大部分都是空的,里面零星的关着三五个人,一个个都是眼神呆滞,表情麻木。他们下方大约一百米的地方,就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炙热岩浆。

悬挂铁笼的大铁桩上,安有滑轮。那些士兵转动轴轮,将其中的五个铁笼吊到与他们所站着的地方的同一高度,然后打开锁,驱赶着犯人进去,每个笼子装十个人。

病叶晨和石镜公也跟着进了其中一个铁笼。

锁好笼门后,他们又将铁笼放下去,放到与那些空笼子的相同高度。

病叶晨透过笼柱,看着下方那些像水浪一样翻腾的恐怖岩浆,咽了咽唾沫,对石镜公低声道:“不会有危险吧?”

石镜公倒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从进来后,眼睛一直没停过,将周围细致地打量了几遍。他随口道:“你了解火山的构造吗?”

病叶晨摇了摇头。

石镜公道:“没事,我有把握逃出去。”

病叶晨道:“要知dào

外面驻守着大量的军队,又有铬银武器,还有铁鹰卫协助他们。你就算能冲破铁笼飞到岩壁上,可是通到外面的山洞狭窄得很,外面的士兵只要朝里面不断放铬银箭,咱们根本冲不进去。”

“谁说我要从山洞冲了?你放心吧,我既然肯带你来,就有把握带你走。当然,风险还是有的,不过我指的风险不是被那些士兵用铬银箭射死,而是……”石镜公抬手指了指山顶:“山体倒塌,将咱们活埋在里面。”

病叶晨又望了望下方的岩浆,忍不住擦了下额头的冷汗:“那我情愿从山洞硬往外冲。对了,你看了这半天,看出点儿什么来没?”

石镜公笑道:“看出来了。朝廷把这些犯人调过来,是专门来给他们洗澡的。”

“洗澡?”病叶晨一脸的茫然。

“确切地说,是泡澡。”石镜公认真地说道:“不过,不是用水泡,而是用——岩浆!”

(还有一章,正在码,争取晚上十二点之前发出来。)

第十一章:乌衡

病叶晨听到这句话,立kè

注意到,笼子粗壮的铁柱上,附有许多蚕豆大小的颗粒。

他用力掰下一颗,放到眼前一看,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是石头。

显然,是铁笼浸泡在岩浆中再吊起时,粘在笼子上的岩浆,凝固而成的石头。

不过,笼子铁柱一根根完好无损,并没有任何熔蚀的痕迹,看来,这笼子根本不是用铁铸成的,虽然外观上看起来像铁,但肯定是某种能耐高温的特殊金属所铸。

病叶晨道:“下一步干什么?”

“等。”

“等?”

“你没注意到,底下有东西吗?”

病叶晨低头看了看,底下除了翻滚的岩浆,没有任何东西。

他盯了一会儿,感觉眼睛都隐隐有一种灼痛感,赶紧将目光收回来,正要说话,石镜公已说道:“盯着岩浆翻滚的浪头,仔细看!”

病叶晨听到他这一提醒,仔细一看,果然,发xiàn

那些浆浪并不是没有规律地随意翻滚,而是呈一种螺旋状旋转着翻滚,似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岩浆底下飞快地游动。

因为岩浆并不像水那样透明,所以底下的东西根本看不到半点儿踪影。

病叶晨骇然说道:“这……是什么动物,能在岩浆中生存?妖吗?”

石镜公摇头道:“不知dào

,不过,朝廷十有八九是奔着这玩意儿来的。你看看这山体开凿的规模,以及所修建的工事,没个二三十年,是达不到的。显然,三十年前这座火山喷发,让人发xiàn

了山里的什么秘密,随即引来了朝廷的封锁。”

病叶晨又盯着那旋转的浪头看了几分钟,直到眼睛受不了那灼热的红光,才将目光移开,感叹道:“不会又是什么天地孕育的精灵吧?”

石镜公望着他,奇道:“你为什么说‘又’?”

病叶晨抿了抿嘴,道:“猎户爷爷以前说,雀儿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以前我一直当笑话听,不过,慢慢地,我信了。”

石镜公不说话了,神情复杂地看了眼下面的岩浆,叹了口气,道:“雀儿她……哎,不说了。”

“还是说说吧。”病叶晨期盼地看着他。

石镜公沉吟道:“四十年前,铬银刚出现时,病叶出门就消失沉寂了。这很奇怪,因为以他的宗师地位,以他喜欢在江湖上行走的性格,粒子师遭遇灭顶之灾,他应该冲在最前面带领粒子师积极地与朝廷对抗,而不是一声不吭的就躲起来。你不知dào

,当时有很多粒子师对他极度失望,骂他是胆小鬼,被铬银给吓破了胆,缩起苟且偷生。但我深知,病叶先生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病叶晨道:“你怀疑,他突然沉寂和消失的原因,是因为雀儿?”

石镜公道:“不清楚,但我是打死也不会相信,雀儿会如他所说,是他在路边碰巧捡到的。我有种预感,病叶先生,在布一个很大很大的局,这个局从四十年前铬银一开始时,他就已经开始布了。或许他当时已经敏锐地意识到,铬银的力量太过强dà

,粒子师必败,所以他干脆隐藏起来,一心一意地布自己的局。而雀儿,就是他这个局的第一步!你叔叔李勺,同样是他局中的一步棋。”

病叶晨倒吸一口凉气,只觉脑海中关于病叶出门的印象,刹那间扑朔迷离起来,罩上了一层化不开的浓雾。…,

这时,岩壁上直通山洞的平台突然传来的声音,将他从思考上唤醒。

“总督大人到!”

一队身穿锦花绣袍的卫士骑着大马在前面开道,罗列在平台的两侧。

一个骑着黑色良驹的中年大汉,笑眯眯地从山洞里出来,随行的还有一个穿着皇宫内侍蓝衫的太监,骑着一匹白马与他并驾而行。

大汉翻身下马,从敏捷的身手上来看,像是一个惯上沙场的将军。他走到平台边沿,低头看了眼下面深不见底的岩浆,哈哈一笑,对已经下了马走到他身边的那个太监说道:“海公公,您可得后退着点儿,一不小心跌下去,那些岩浆能将您烧得连根骨头都不剩。”

“乌总督就甭取笑咱家了。这回太后娘娘特意派咱家前来催催您,让您加快进程,早日将底下那个宝贝给取出来。”海公公满脸堆笑道。

底下关在笼子中的病叶晨,此刻却是握紧拳头,目光阴冷地盯着那个中年大汉——刺州总督,西宫娘娘的二哥,乌衡!

不,已经不能说是西宫娘娘了。李渊即位以后,她就成了太后娘娘,而李元平在位时的那位一直饱受她欺压的皇后,则彻底被打入冷宫。

乌衡拍了拍海公公的肩膀,道:“四妹就是心急,这宝贝捞出来后,还能跑了她的?”

海公公脸上隐现一丝不快,但还是满脸堆笑连声称是。

乌衡又道:“四妹除了派你来察看进程,还有别的事交代没?”

海公公道:“太后娘娘说了,半个多月前,九河郡睢水河出了那桩大乱子,平白无dí

冒出一准仙来,一下子灭了五万并州兵,大损帝国天威,伤了朝廷的锐气。现在各地又有些粒子师残孽趁机跑出来兴风作浪,太后娘娘在京城很是头疼啊。”

乌衡笑道:“四妹真是吃多了萝卜瞎操心,有我刺州兵在,天下哪里敢乱?!”

海公公微微一笑,道:“总督大人这话,怕是说得太满了吧?咱家昨儿到盖固县,在驿馆歇脚时,就听说盖固县前两天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粒子师,而且还当街杀人,打死了一个地痞。总督大人,这可是刺州境内,那俩粒子师,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行凶,这可是对您赤裸裸的挑衅啊。”

乌衡听到这话,一张脸憋得通红,看了看左右,发xiàn

了一个盖固县当地的官差,虎目圆瞪,喝道:“有这事?”

那官差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磕磕巴巴地说道:“回……回……总督大……大人,确,确有此事。不过,县令已经下令全县戒严了,并且通报了郡城,借调了兵马在全县境内搜索。”

乌衡喝道:“然后呢?”

“然后?”官差低下头,颤抖着说道:“然后……就,就一直找,目前,还没有找到。”

“一群废物!”乌衡一抬脚,像踢一个沙袋一下,直接将那个官差踢进了底下那翻腾的岩浆当中。

他转头对贴身侍卫说道:“从刺州城调三万兵过来,就是将盖固县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那两个粒子师!还有,将盖固县的县令给我拿下,就地袅首,将脑袋挂在县衙门口!光吃饭不干活的酒囊饭袋,丢尽我刺州的脸!”

第十二章:钓“鱼”

“那咱家就不叨扰了,咱家还得赶回去伺候太后娘娘呢。”海公公作了一揖道。

乌衡道:“公公回去后,记得替下官向太后娘娘请安。”

在“太后娘娘”四个字上,他故yì

加重了语气。

“自当。”海公公说完爬上白马,打马往回走。

等他走后,乌衡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目光也变得冰冷阴森起来,冷笑道:“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太后娘娘?呵,我直呼她几声四妹,这死太监就敢给我脸色看,真是好大的皇威啊!”

说完对平台上那些噤若寒蝉不敢吱声的士兵们大喝道:“你们聋了吗,还不加快进程,想惹太后娘娘生气吗?!”

士兵们脸一白,一边呼喝岩壁上的民夫凿石,一边推出几个外观看起来像床的东西。

乌衡气呼呼地一甩袖子,上马离开,那些锦花绣袍的侍卫,跟在他后面一并离去。

他们离开后,原本阴郁的山窟,渐渐活跃起来,不管是上边干活的民夫,还是下边守卫的士兵,都长松了一口气。

病叶晨目视着乌衡从山洞离开,在心里永远地记住了这张脸。

他斩断了自己对李氏的一切情感,并不代表他会忘记那些仇恨!

西宫娘娘,这个害得他家破人亡的恶毒女人,她的名字,已经牢牢地烙印在他的骨头里。

她,和她的娘家,偌大的乌氏一族,都将会为这些仇恨付出代价!

深吸一口气,他将目光移到了岩壁平台,那些像床的东西上。

“是床弩。”石镜公见他疑惑地打量那些东西,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床弩的大名病叶晨早已听过,不过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种传说中有效射程将近一千五百米的超级凶器。

士兵们推动床弩,对准了下方的岩浆。

另一边,一队士兵转动轮轴,将一个关有十个人的铁笼,慢慢放下去。

病叶晨和石镜公所在的铁笼没有动。

往下落的那个铁笼,里面的犯人不断大声惊叫。最后,铁笼在降到离岩浆三米处的时候,停住了。

岩浆上方滚烫的空气往上升,像炉火一样烘烤着那个笼子里的犯人。犯人们一开始还能忍受,随着长时间处在那温度高得吓人的热空气中,皮肤开始变得焦黄皲裂,发出一种说不出的恶臭。

他们不断惨叫着,拍打铁笼,哀求上面的士兵将铁笼吊上去。

那些士兵非但没有吊起铁笼,反而纷纷拿起弓箭,对准了笼中的囚犯。

崩崩,利箭离弦,而且是居高临下,箭羽在空中发出慑人心魄的鸣音,凶狠地朝犯人飞去。

原本就被热空气烤得惨叫连连的犯人们,此刻又爆fā

出更加凄惨的嚎叫。

那些士兵似乎并不想射死囚犯,箭头的方向都偏低,基本上都射在囚犯的腿上,但偶尔也有失了准头,扎中要害部位的。

一轮箭雨过后,笼子里已经是血流成河,一股股鲜血像缩小版的瀑布,哗哗地向岩浆里流淌。

一个巨大的浪头,在岩浆中悄无声息地拱了起来。

“放!”

平台上的一个小将领大喊一声,那几副床弩,立kè

发出弓弦震颤的暴响,体积有一根长矛那么大的巨箭,挟带着恐怖的力道,尖啸着疾冲向那个浪头。

藏在大浪头下的那个庞然大物,灵巧地避开了相继射来的几枝巨箭,然后破浪而出,一只蒲扇般大的巨爪,咣的一声拍在那只铁笼上。…,

铁笼剧烈地摇晃起来,但却十分牢固,并没有被巨爪击裂。

平台上,那些士兵合力将床弩的弓弦拉开。这种规模的床弩,一般合五人之力,才能勉强拉开。

在小将领的指挥下,又一波巨箭凌厉地射去。

这一回,有一枝箭射中了那个怪物。岩浆深处,传来那怪物凄厉的吼声,震得山窟岩壁上,纷纷落下碎石。

那怪物挨了一箭,却好像并没有藏起来的打算,而是又挟带着一个大浪头游出,直奔那个血淋淋的铁笼而去。

病叶晨一看这情形就明白了,那些士兵,是拿这些囚犯当诱饵,来“钓”岩浆中的怪物。

从浪头的大小,以及刚才那个怪物破浪一瞬间所看到的残影上判断,怪物的个头应该不比一头成年大象小。但是它攻击那个铁笼时,只露出了上半身,所以无法准bèi

地判断它的具体大小。

而且它的形貌也无法看出来。一是它破浪而出的那一瞬,速度太快,只能看到空中掠过一道残影。二是,它浑身都裹着一层岩浆,破浪的时候,被掀起的大片岩浆,遮住了它的外貌。

咣!

怪物又是一爪挥出,打在铁笼上。

铁笼吱呀摇晃了几下,笼门上的锁碎裂了,笼门在铁笼摇晃时慢慢打开。

笼中一个不幸被士兵射中要害的囚犯,此刻已经气绝身亡,笼门打开的时候,铁笼一倾斜,他的尸体便从笼中滑落。

岩浆中的怪物似乎对这具尸体不感兴趣,任由他掉进岩浆中,皮开肉烂,最后连骨头一并被滚烫的岩浆给熔化了。

病叶晨在上面看得心惊肉跳,有些庆幸还好自己呆的这个铁笼没有被选中放下去。

怪物看到笼门打开了,似乎兴奋了起来,游动的速度加快了许多,在铁笼的正下方绕着圈,不断加快,几乎快形成一个岩浆漩涡了。

负责指挥的那个小将领,屏住呼吸,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漩涡,右手高高抬起,左手指向某个方向,手指头轻轻转圈。

他左手所指的那个地方,一小队将一张银光闪闪的大网,固定在某种由机簧带动的弹射装置上,对准了铁笼的方向。

终于,哗啦一声,那个怪物再一次破浪而出。

“放!”小将领嘶吼道,左手和右手同时往向一斩。

咄咄咄!

几张床弩同时发射,一排巨箭高速旋转着射向那个怪物。

与此同时,那个弹射装置也被激发,银网像一只张开的手,抓向岩浆上正扑向铁笼的怪物。

那怪物的巨爪从打开的笼门探进铁笼,将一个囚犯拦腰抓起,正要将他拿出铁笼,此刻那些巨箭已经飞来,虽然大部分都落了空射进岩浆里面,但有两枝狠狠地扎进了它那只手臂。

它愤nù

地咆哮了一阵!但是,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就是那张银网。

巨大的网铺天盖地地罩向了它,那网一沾到它的身体,就如附骨之蛆,紧紧地吸附在它的身上。

很显然,银网那密密麻麻的网结上,布满了细如牛毛一样的锋利倒刺,网只要一挨上,那些倒刺就扎进肉里,甩都甩不开。

怪物凄厉地嘶吼着,扔下抓住的那个囚犯,一扭头钻进了岩浆之中。

“快拉网!”小将领瞪大眼睛吼道。

一大堆士兵拥上去拼命拽网绳,那怪物身上裹着网,钻进岩浆之中奋力地挣扎扑腾,直溅得那些岩浆像惊涛骇浪一样翻滚。…,

最后,只听得嘶啦一声,网绳断了。

不过岩浆中的翻腾并没有结束,看来那个怪物还在苦苦地挣脱缠刺在身上的银网。一直持续了十多分钟,岩浆上的波浪才渐渐少了下去,然后,那张银色的网浮了上来,在岩浆中又泡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终于扛受不住岩浆持续的高温灼烧,银色的亮光渐渐黯淡,最后整张银网都变红,直至完全熔化在岩浆之中。

岩浆又恢复了平静。

那个装有囚犯的铁笼,也恢复了平静。

岩浆平静下来,是因为那个怪物挣开了网躲了起来。而囚犯们平静的原因则更简单——

他们都死了。

被其中一个囚犯杀死了。

那个囚犯,正是被怪物抓到爪中,最后又放了的那个囚犯。

他被怪物放开后,原本蜷缩在地上不断地抽搐,看起来十分痛苦,可是,过了一会儿后,他身体开始发红,从头发丝到从破布鞋中露出来的脚趾,都闪炼着一种诡异的红光,最后,他全身似乎开始融化,但并没有完全融化,整个人还保持着人的形状,只是体表像流着一层水——不,水这个比喻不恰当,应该说是一种深红色的粘稠液体,很像岩浆,但无法决断究竟是不是岩浆。

病叶晨目睹了这个囚犯变成红人的全过程,他清楚地发xiàn

了他变红的原因——怪物被床弩发射的巨箭射中后,从臂上流出的血,沾到了爪中囚犯的身上。

囚犯身上的红,正是以那些被溅到的血为原点,而蔓延至全身的。

接下来的一幕,更加惨不忍睹。

那个囚犯浑身流淌着“岩浆”,犹如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狂吼着扑向了瑟缩在笼子中的其他囚犯。那些囚犯,只要被他身上流淌的“岩浆”沾上一点,浑身立kè

燃起大火,眨眼间便烧成了灰。

而那些燃烧起来的囚犯,往往等不到被火烧死,就已经被那个流淌“岩浆”的囚犯举到空中,硬生生撕裂成两半!

那是怎样的臂力,可以将一个活人对半撕开!

病叶晨感到脊背冒出一股彻骨的寒意。这丝寒意不是来自于那个囚犯对笼中其他囚犯血腥的屠杀,而是来自那个已经隐藏在岩浆底下不动弹的怪物——

那究竟是怎样的怪物,仅仅是沾着了一点儿它的血,就能让一个普通人,化身为近乎妖魔的超级战士!

(有一件事让小菜很悲哀,不是因为票和收藏,而是——看这本书的读者,居然没一个人玩真三吗?

这尼玛让小菜情何以堪,作为一个玩真三玩了六年的老鸟,竟然在自己的读者中找不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小菜还期盼着能和你们一起开团打五人黑啊!

尼玛,只要是玩过真三的,看到病叶出门这四个闪亮的大字,都应该会拍案而起好不好!悲哀,作为一个老真三迷,小菜对病叶出门,骡子,罗恩,饭团等等这批真三界老人,那感情可是杠杠的。全都是偶像啊有木有!可是居然没有读者能跟小菜产生共鸣,很有挫败感啊!)

第十三章:小圆满

平台上的小将领,见怪物挣断银色大网跑了,懊恼地骂道:“他娘的,又让它跑了。算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先休息,明天再继xù

干。那谁……”他指了指笼中浑身淌着“岩浆”的囚犯:“把他处理掉。”

几个士兵摇动轴轮,将那个铁笼继xù

往下放,完全浸泡到岩浆中。

笼子剧烈地摇晃,那个囚犯浸在岩浆中后,并没有任何异样,只是像人类溺水一样无法呼吸。

士兵们以为他会被淹死,谁知那厮扑腾了几阵后,脑子似乎开窍了,从敞开的笼门里钻了出来,爬到笼顶上。

铁笼由一根粗壮的铁链吊着。那个囚犯像猴子一样顺着铁链往上爬。

小将领不耐烦地挥挥手,嗖嗖嗖,一波箭雨射了过去,但都被那个囚犯敏捷地避开了。

他刷刷几下爬到铁链末端,一声厉嚎,便往平台上飞扑过来。

但那些士兵显然早有防备,似乎对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一张特殊材质的大网立kè

抛了过去,将那个囚犯罩了个严严实实。

“拖出去处理。”小将领道。

几个士兵取来一根耐高温的金属链子,栓住那个囚犯的脖子,勒紧,直勒得他无法呼吸,张着嘴像死鱼一样翻白眼。然后取下他身上的网,合力将他从山洞拖出去。

正在岩壁上劳作的民夫和士兵们都相继撤去了,只留下一小队士兵守夜。

病叶晨对石镜公道:“咱们也撤吧?”

“嗯。”石镜公道:“可惜你的蓑衣没带来,等会儿要让你受点儿委屈了。”

病叶晨大惑不解,道:“要蓑衣干吗?”他指了指平台上站岗的那几十个士兵,道:“现在山窟里就剩这几十号人了,咱们快速杀了他们,换上他们的衣服,趁夜混出去不就行了吗?”

“你想得倒简单。”石镜公道:“你以为这山上的铁鹰卫是吃素的?咱们想在一招之内秒杀这几十个士兵,必须得动用大型的粒子术,而只要一用,那强dà

的粒子波动,就很容易引起山上的铁鹰卫的注意,外面又驻有那么多大军,他们将洞口一封死,就可以来个关门打狗——不是,是关门打粒子师。”

“那你有什么妙计?”

石镜公指了指头顶上空,道:“火山内部,呈一个漏斗形状,上面的‘斗’,是指火开口,像一个巨大的碗,不过一般都会积满雨水,在山顶形成火山湖。那湖,现在就在咱们头顶上。而下边的‘漏’,是火山口连接地底岩浆层的瘦小管道,岩浆就是顺着这管道,一直到达火山口,再喷涌而出的。你注意看窟顶,有一圈岩石的颜色比周围的要深。那就是这个管道的截面,那些深颜色的岩石,是岩浆在管道中冷却后形成的,将这个管道堵死。但是这些冷却后形成的岩石,跟山体岩层并非连为一体,只要压力足够大,就能将它挤碎,疏通这个管道。”

病叶晨恍然大悟,笑道:“明白了。你想用大粒子术,直接轰击那一圈岩石,打通这个通道,让山顶火山口,那个火山湖的湖水,从这管道里倾泄而下,等水流完了,咱们就能顺着这通道轻易地逃出去。那些军队,全都驻扎在山脚下,而这座火山,有数千米高,山势又陡峭险峻,军队就是猜到我们要从火山口逃出去,也根本来不及阻拦!而我们到达火山口后,直接掠空飞走就行了!”…,

石镜公道:“嗯。而且那湖水顺着管道,从那么高的地方狂倾而下,水压之大,会立kè

让此地变成人间地狱,就算这山窟里的动静引来了山洞外的士兵,他们也根本进不了山洞,一进来就会被流到山洞中的激流和巨大的水压给冲出去。”

病叶晨:“咱们不会也被冲出去吧?”

“我堂堂小圆满大后期境界,难道这点儿水压都对付不了吗?你到时候抱紧我就行了。不过我一方面要抵抗水压,一方面要分出粒子形成防御气罩,我担心气罩强度不够,会有水渗进来滴到你身上,所以你到时咬牙忍着点儿。毕竟那水是从几千米高的地方落下来的,不可小觑呀。”

“我会做好准bèi

的。镜公爷爷,你是什么时候想到这招的?太狠了!火山湖那么多的水流下来,不仅会冲毁这山窟里修建的所有工事和器械,最主要的是,水会让大量的岩浆冷却,形成厚厚一层坚固的岩层。想再打破岩层,露出岩浆,去逮那只怪物,难如登天!朝廷三十年的心血,一下子全毁了,一切得从头再来。哈哈……”

“虽然不知dào

岩浆中那个怪物是什么,但肯定是大凶之物!朝廷抓它,也不会安什么好心。你也注意到了,那怪物的血溅到人身上,就会让那个人变成浑身流着岩浆的凶残狂魔。我猜,朝廷极有可能是想利用这怪物,打造出一支特殊的军队!”

“一支流淌着岩浆、徒手可以撕裂活人的超级军队!”病叶晨倒吸一口凉气:“如果这支军队出来了,是福是祸真的难以预料。那个囚犯,沾到血后,立kè

变得噬杀成性、狂躁恶毒,这样的人,会听人指挥受人控zhì

吗?”

石镜公道:“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毁了这一切,免得朝廷作恶,给天下苍生再带无辜杀孽!”

病叶晨热血沸腾,说道:“那就让我们来终结这一切吧!”

见石镜公望着自己,他讪讪一笑,咳嗽一声道:“是你来终结。我就在旁边看看,看看。”

石镜公无语摇头一笑,恢复郑重严肃的神情,两腿盘坐,双手捏诀。

病叶晨知dào

他要动手了。

飘浮在山窟里的无数粒子,立kè

像风暴一样席卷过来,被疯狂地吸纳到石镜公的周围。

对此病叶晨是十分的羡慕,他目前只是乙蛇初期境界,仅仅只能利用体内气海的粒子来发动粒子术,根本不能借助和使用外界的粒子。

只有到达闻虎境界以后,才能够将外界粒子吸纳到身边,配合体内气海中的本体粒子,二者相辅相成,发挥出乙蛇境界的粒子师望尘莫及的大粒子术!

(粒子师七大境界:粒子控,乙蛇,闻虎,长赱,小圆满,大圆满,准仙!)

而且,石镜公目前已经是小圆满大后期境界了,对外界粒子的运用,更是远非闻虎境界可比!

只要他愿意,他能够在不动用气海内本体粒子的情况下,单纯地利用外界粒子,也可以发挥出粒子术。

这个本领的可怕之处在于,当气海内的本体粒子在持续恶战中已经消耗完毕,来不及补充时,依然可以靠着空气中浩浩荡荡的粒子,继xù

作战,长枪不倒!

而小圆满境界以下的粒子师,根本没这个本事,一旦气海内的粒子耗尽,他们只能赶紧停止战斗,去补充气海内的粒子!当然也有强者可以边补充边继xù

战斗,但是因为气海内的粒子属于本体粒子,不是说你将外界粒子吸进来就能补充,而是要通过复杂的运转去淬练它,这个过程极为耗时和繁琐,如果你硬撑着一边补充一边作战的话,一是你辛苦补充的那一点儿还不够作战时一招所消耗的,二是在那种情况下使出的粒子术,威力将大打折扣。

粒子师分七境界,小圆满排在第五,虽然比第四的长赱境界只高一个层次,但是跟长赱有着天壤之别!

因为,如果拼消耗战,小圆满境界的人完全可以轻松至极地拖死长赱境界的。当气海内的粒子都耗尽的情况下,一个小圆满境界的粒子师,其威力就开始体现出来,在无视气海空虚的情况下,依然可以保持着高昂的战斗力,利用外界无穷无尽的粒子继xù

轰杀!

小圆满大后期石镜公,作为小圆满境界的巅峰强者,如果不是因为铬银的出现,说他是当世王者,他完全对得起这个称号!

(今天二更毕,下一章,主角正式出手,露一露锋芒,增强他的存zài

感!另,求下票票,真的好少啊,每天只有十几票,真心伤不起。小菜白天上班晚上码字,确实很累。大家给小菜来点儿鼓励,投张推荐票吧。)

第十四章:逆流而上

巨大的粒子漩涡在山窟中出现,凝聚,压缩。石镜公一声清呔,右掌往窟顶一推,一股无比强盛的粒子波,高速旋转着钻进岩浆通道那圈深颜色的岩石中。

轰隆隆一阵巨响,窟顶开裂,碎石崩塌!平台上那些守夜的士兵见状大惊,刚想冲进山洞,石镜公双臂一震,破笼而出,挥手之间,虚空中闪起一片清亮的锐光,像切菜一样将那些士兵大卸八块。

整座火山像地震一样剧烈颤动起来!石镜公对着窟顶使出的那招粒子术,像一个巨大的钻头拼命往里钻,随着通道里石头不断落下,大地的颤动越来越明显,终于,轰的一声,通道被打通,山顶距此几千米高的那个火山湖,里面的湖水顺着通道轰隆隆的激泄而下,那巨大的水声,使人犹如置身于瀑布之中。

恐怖的水流伴随着涡状气压,瞬间便摧毁了山窟中的一切。所有的工事,建筑,器械,全被冲碎。那些挂在岩壁上的铁笼,还有笼里的囚犯,全被那狂盛如山的汹涌水流吞没,粉碎。惨叫声、铁器碰撞声、岩石滚落声、山体震动声夹杂在一起,山窟瞬间变成了地狱。

而在水流冲进来之前,石镜公早已返身背起病叶晨,飞到窟顶,像壁虎一样贴在窟顶上,十指如钩,深深地插进了窟顶坚硬的石壁之中。

万吨湖水,从几千米高的地方狂奔而下,威势之大可冲毁万斤巨石,而且还是从那狭小的通道里硬生生挤出来,威力更是被加强数倍!

石镜公尽全力运起了粒子形成的气罩。他紧紧贴在窟顶上,避开了水流的正锋,所以他防御起来,还是比较轻松的,没有一滴水能突pò

他的气罩。

山窟里已经完全被狂暴的湖水给侵占了,大片滚烫的水汽升腾而起。病叶晨知dào

,那是湖水已经冲到岩浆里面了。

隆隆的水声,震耳欲聋,病叶晨感觉耳朵里嗡嗡直响,耳膜被水流轰击岩壁时产生的气压给刺得隐隐作疼。

这时,他听到下方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他低下头,透过迷蒙的水雾,看到那已经开始冷却的大量岩浆之中,一个庞大的红色影子在剧烈地翻腾。

是那个怪物!

怪物看起来十分愤nù

,嘶吼咆哮不断。病叶晨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它的模样,怎奈水雾太重,再加上那像云海一样翻滚的炙热水汽,他根本看不清下面的情景。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红影。

突然,那怪物停止了怒吼,也不再暴躁地翻腾。

病叶晨透过大团水雾,明显地感觉到,有两束阴冷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他心里一寒——这怪物生活在岩浆之中,很可能对水十分厌恶。如今山窟被毁,大量的湖水倾泄而下,自然令它暴怒不止!而现在,整个山窟里,就他和石镜公两个活人,怪物发xiàn

他俩后,当然就认定了是他俩造成这一切的!

果然,怪物静了十秒钟后,突然暴起,顶着上方倾泄而下的洪流,高高跃起,竟然一下子从深深的岩浆中,直接跃到了窟顶的位置,巨爪挥出,砰的一声打在气罩上。

石镜公辛辛苦苦形成的气罩,一下子就被它给拍裂了!

那激溅的湖水,瞬间将病叶晨淋了个透心凉。

怪物一击之后,落回到岩浆之中,然后又是纵身一跃,准bèi

拍出第二爪。…,

石镜公瞳孔骤然一缩——这怪物能如此轻易地拍碎他的防御气罩,其实力远在他之上!他当下毫不犹豫,已经等不及那些湖水泄干,当机立断,带着病叶晨一头扎进了还在往下疯狂泄水的通道之中!

通道中水势之恐怖,根本无法想象。石镜公带着病叶晨,就如一条从瀑布底下逆游向瀑布上方的鱼,顶着巨大的水压,拼尽毕生修为,硬生生往上冲!

病叶晨心里顿时有一万匹千里马在奔腾!刚被湖水溅了一身,头疼心痛眼发黑,现在石镜公二话不说,带着他就钻进了全是水的通道,他只觉心脏骤然一缩,那种令人灵魂都为之一颤的剧痛,当即让他两眼一黑,直接昏死过去了。

石镜公也是心有苦衷,如今在狭窄的通道里硬顶着水往上冲,水里面没有任何的粒子供他所用,他不得全部依赖气海内的本体粒子!而通道有数千米长,他必须保持最高的速度尽快冲出去,否则直接淹死在里面了。这种高速度逆流而上,对他粒子的消耗量大得惊人,他根本挤不出多余的粒子来形成气罩。而且就算气罩能形成,他也不敢使出气罩,因为气罩一形成,就如同给他套上了一个大圆壳,无形中就加大了水流对他往下冲击的力度,会加剧他的粒子消耗速度!

所以他只能委屈一下病叶晨,让他跟自己一样全身都浸泡在水里。

所幸的是,越往上水流的强度越低,而且湖水也已经倾泄的七七八八,压力小了许多。

在通道中疾冲了十分钟左右,石镜公背着病叶晨,终于从通道中冲了出来,来到了火山湖中。

火山湖的水已经倾泄了九成,只剩湖底少量的水。石镜公浮在水面上,大口大口喘着气,飞快地游到岸边,找了块干燥的地方,将昏迷的病叶晨放下,一手摁住他的人中,一手按压他的胸口。

粒子师在修liàn

过程中,都练过闭气功。常人在水下闭气一两分钟就受不了了,而粒子师呆个一二十分钟都没关系。

石镜公替病叶晨按压了好几分钟,又往他体内输送了大量粒子护住他的心脏,病叶晨才哇地吐出一大口水,悠悠醒转,脸色已经是苍白得可怕,整个人抖成一团。

“快运‘燚燚诀’!”石镜公朝他急切地大叫道。

病叶晨挣扎着坐起来,凝神运起“燚燚诀”神功。

“燚燚诀”不愧为神功秘笈,病叶晨虽然修为低微,却依然能借助它,逼出一股霸道至极的浩荡热量,瞬间压退浑身的寒意,然后直攻心脏!原本像寒铁一般僵冷的心脏,在“燚燚诀”的刺激下,渐渐活络起来,犹如枯木逢春,泛出一丝活力。

病叶晨长舒一口气,整个人也缓过神来。虽然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恢复,但性命已是无忧。

石镜公看了看山下大片摇晃的火把,那些火把汇集成一条条火龙,从山脚向山顶冲来。

显然,那些士兵已经知dào

是粒子师毁了山窟,并猜到对手是从通道钻到火山顶逃逸,所以才纷纷跑上来。

石镜公微闭上眼睛,忽然眼睛一睁,道:“空气中有好强的粒子波动,是那些铁鹰卫!他们用粒子术率先冲上来了!”

病叶晨道:“怎么办?要先解决掉他们吗?”

石镜公摇头道:“铁鹰卫这些狗杂种,身上都带有铬银武器,如果他们不正面与我们较量,而是躲在远处用铬银骚扰,拖延时间,等山下的大部队冲上来了,我们真的就插翅难飞了!”…,

病叶晨知dào

石镜公说的是实情,如果大部队来了再飞走,那些士兵无需用冲天炮往空中轰射铬银粉屑,只要不断对着他们飞走的方向射铬银箭,而铬银箭并不需yào

射中他们,只要射到他们身边的地方,他们飞行时,凝聚在身边的粒子就会溃散,而他们就会从空中栽落,纯粹成了士兵的活靶子了。

当下,石镜公又背起病叶晨,大喝一声,双腿一弓,砰的一声,弹入高空,一个大鹏展翅,滑行而去。

平稳地落到地上后,二人均是长出了一口气,只是,还没等他们彻底放松下来,身后的连寿山,突然发生了惊天巨变!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有人打赏了,粉丝榜终于实现了零的突pò

有木有!把小菜感动得,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了好一阵。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这背后所隐藏的巨大历史意义!

在此感谢一下“书友121010092118763”,谢谢!

至于坏消息:唉,下周又要裸奔了,连续裸奔两周啊,真心伤不起。编辑不要抛弃俺啊,俺一直在很努力地更新。555555……

另,晚上还有一章。)

第十五章:红色怪物

沉寂了三十年的连寿山,突然爆fā

了!

山崩地裂,地动山摇,漆黑的夜空,刹那间被喷射的岩浆映成了血红色。

滚滚岩浆,像洪水一样从火山口涌出,所过之处,焚噬一切!

山脚下驻扎的军队,还有山上的官差,民夫,惨叫着夺路而逃,却纷纷被席卷而来的岩浆洪流吞没。

被喷到高空的那部分岩浆,凝聚成球状,一个个岩浆圆球,拖着长长的黑烟,呼啸着砸向地面,一落到地上,就像炮弹一样炸开,在地上形成一个焦黑的圆坑。

许多逃跑的人被岩浆火球砸中,轰隆的爆zhà

声和人类临死前的惨叫声络绎不绝。

“走!”石镜公拽着病叶晨拔腿狂奔。他们此刻已经没心情去欣赏那上万军兵葬身火海,而是夺路逃命,因为岩浆喷溅的范围已经扩大到他们所在的地方。

“吼……”

一声炸雷般的吼声从火山内部远远传出,紧接着,一个庞大的红影跟着一股岩浆一起喷射出来!

那红影一落地,燃着红色火焰的瞳孔,便死死盯着草地上疾奔的两个身影,没有丝毫的停顿,带着一身红色的岩浆和熊熊火焰,狂怒地追了过去。

病叶晨听到身后的怒吼声,扭头一看,骇得汗毛倒竖,大叫道:“镜公爷爷,那怪物追来了!”

石镜公咬牙不语,在飞奔中抬起右手,就地一挥,无数道气浪排山倒海一样冲向红色怪物!

红色怪物根本不避,那些劲力凶猛的气浪,撞在红色怪物上,就如同鸡蛋撞上了顽石,纷纷溃散。

红色怪物奔跑的速度如风似电,根本不是病叶晨和石镜公所能比拟的,双方的距离越拉越近,病叶晨已经能明显地听到怪物在奔跑时发出的浊重呼吸声,还有它身上那股狂燥的炙热。

他不敢回头去看,迈动双腿拼命奔跑,并且已经将气海内全部的粒子都转移到腿上,加快双腿的速度。

如果不是石镜公拽着他跑,以他的速度,早被怪物追上了。

“你先走!”石镜公突然厉喝一声,像扔沙袋一样,用尽lì



,将拽在手里的病叶晨远远地抛出去,然后骤然转身,须发皆张,两袖鼓风,怒目而视,就地一跺,立kè

狂风大起,他两侧的地皮,像被两只看不见的巨手给掀开,形成一个三角形的厚厚土墙。那个角,就对着疾冲过来的怪物。

“嗷……”怪物一头撞塌了土墙,抬起巨爪拍向夹在两墙之中的石镜公。

石镜公泥鳅一样往后一缩,单膝跪地,一掌击在地上,无数根峥峥地刺破土而出,刺向怪物。

怪物露出不屑的目光,无视那些地刺,直冲过来。

石镜公冷笑一声,弯腰冲向怪物。

轰!

二者相撞,怪物一声狂啸,石镜公瘦薄的身子立kè

四分五裂!

不过,他的尸体碎块上,并没有任何的血液,等落到地上时,变成了一堆堆的土坷垃。

就在这一瞬,地底传来一声爆响,怪物脚下的地面,钻出一根巨大的地刺,足有十人抱那么粗,锋利的刺尖,扎进怪物柔软的腹部,顶着它飞上高空。

地刺一直往上长,长到百米高才停止。地刺旁边,石镜公破土而出,身影化成一缕寒芒,顺着地刺疾冲而上,砰的一声,击在怪物的腹部。

怪物一声惨嚎,从地刺上滚落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石镜公飘然落下,傲视着那怪物。

怪物低头看了眼滴血不止的腹部,抖了抖庞大的身躯,只见那个被地刺扎出、后又被石镜公撕裂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怪物仰起脖子,对天发出一声厉吼,一拍前爪,浑身立kè

燃起冲天火焰,火焰温度之高,逼得站在离它五十米之外的石镜公,忍不住用手遮住眼睛,往后退了几步。

就在他遮眼睛那白驹过隙的一瞬,怪物猛地冲了过来,那冲天的怒火,立kè

将石镜公吞没。

“啊……”石镜公发出一声惨叫,人如破皮球一样飞了出去,浑身焦黑,头发,眉毛,胡子全被火焰给烧得黑糊糊一团,整个人更是看不到一块好肉,已经被烧成一截焦炭。

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向他咬去。被石镜公用粒子术一下子抛到几里外的病叶晨,这时喘着粗气跑来了,一见此情景,见已经来不及阻挡,随手捡起一块石头,用尽lì



扔过去,砸到怪物身上。

“喂,你爷爷在这!”病叶晨为了吸引怪物的注意,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人话,张口就大叫道。

怪物看了眼倒在地上浑身冒着黑烟的石镜公,舍弃了他,调头冲向病叶晨。

病叶晨这时才看清这怪物的全貌。

它长着一张大圆脸,肩高约三米,体长大概在六米左右,脑袋有点儿像熊,可是身躯却孔武结实,根本不像熊那样臃肿肥圆,透过它身上燃着的高大火焰,明显可以看到那像岩石一样突出的肌肉块儿。

见它向自己冲来,病叶晨咬咬牙,知dào

跑是根本跑不过,努力运动燚燚诀,同时在心里祈祷体内那块面具能保护自己。等怪物冲到近前,一声大喝,将“燚燚诀”的功力从掌心推了出去。

“哧!”

一朵像蜡烛火焰大小的小火苗,晃晃悠悠的从他掌心飞出。

怪物停下脚步,看了看他掌心那朵似乎轻轻一吹就能熄灭的小火苗,再扭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燃烧的冲天怒火。

病叶晨也看了看自己的小火苗,再看看它的,然后,他从它的眼睛,明显地感觉到了某种鄙视的神情。

怪物抬起前爪,毫不客气地拍在他身上。

病叶晨一路滚了出去,在地面上留下一条深沟。

怪物对自己这一爪的威力是很自信的,连刚才那个修为极高的老头子都无法硬接下这一爪,何况眼前这个修为低得能笑掉人大牙的小屁孩?

于是,它转过身,准bèi

去将那个奄奄一息的老头子也一口咬死。

这时,一道声音在它背后响起。

“喂,你讨厌水,我也讨厌水,咱俩也算是有缘,用不着一上来就这么狠吧?”

它惊讶地转过头,看着那个浑身是血的小子,从土沟里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居然没死?

它更惊讶的是,它突然感觉到,他浑身散发出一股可怕的黑色气息。

病叶晨擦了擦鼻子里咕咕往外冒的血,倒吸了一口凉气,鼻腔里火辣辣的疼,这种疼,一直蔓延到他的大脑,令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大脑,开始控zhì

他的思想。

脸,也突然痒了起来。

他用力地抓着,以前光滑紧实的皮肤,也变得松弛脆弱,手轻轻一碰,脸皮就纷纷往下掉。

好痒,好痒啊!

他拼命抓着脸,只觉那种痒,痒得令他几乎发狂,不管怎么抓,痒意不但没有消退半分,反而变得更强。

“啊!”他忍不住跪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大叫着。

痒意渐渐消失了,脸上的皮肤,再一次变得紧实。而心里,突然又升起了一股古怪的欲望。

确切的说,是一种饥渴,对血的饥渴!

他抬起头,望着前方身躯庞大的红色怪物,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嘴唇,脑子里幻想着将它的脖子咬开,吸食它血液的画面。

那种滋味,一定很美。

而红色怪物,此刻也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他——这个人,他的脸,怎么突然变成了一张阴气森森的鬼脸!

(二更到。另,谢谢“阿里斯開心”的打赏。)

第十六章:激战!

这是……

这种感觉……

病叶晨抬起双手,看着肌肉暴突的粗壮手臂,又低头看了眼坟起的胸大肌,浑身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爆zhà

感,有一股强dà

到无法形容的力量,在肌肉里凶猛地盘桓着。

产生这种力量的,并不是粒子,而是一种他无法言述的奇怪东西。

他的身材,原本属于偏瘦板结的类型,此刻,突然之间,那些紧紧贴在骨骼上的修长肌肉,变得像山岩一样凸起。

这种充满着强dà

力量的感觉,真是令人感到无比的兴奋啊!

他眯起眼睛,盯着前方的红色怪物,森然笑道:“来吧。”

“吼!”

红色怪物人立而起,仰头咆哮一声,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小猫咪。”病叶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身体前倾,一拳击出。

轰!

大地以病叶晨为中心龟裂开来。

红色怪物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翻滚着飞到数百米之外,在地面上留下长长一条血迹,胸膛上露出一个乌黑的血洞,血像泉水一样汩汩往外涌。

沾着那些血的土地,立kè

被那含着恐怖热量的血给烧得嗞嗞直响,传出一股呛人的焦味。因为之前刚下过一场大雨,泥泞的地面,一碰到那些血,立kè

升起一道白汽。

病叶晨勾了勾手指,那些水蒸汽飞了过来,像幽灵一样围绕在他身边。

他将手指从这些水蒸汽中穿过,露出一脸陶醉的笑容:“多么美妙的水,可惜只有这么一点儿。”

他抬脚一跺,整片草地上,泥地中的水像珍珠一样跳了起来,飘浮在空中。

这时,几百个从连寿山脚下逃窜出来的士兵跑到这里,看了看正惬意地操控着满天水珠的病叶晨,又看了看远处倒在血泊里呻吟的红色巨怪,一个个像见了鬼一样,露出巨大的惊骇!

然后,他们将目光全部聚拢在病叶晨身上,目光中满是恐惧:“他,他是粒子师!好强……居然能打败炎狨。”

“快射死他!”

“先杀了他,再去抓炎狨!”

一支支铬银箭呼啸着飞来,穿破那些漂浮在空中的水珠,飞向病叶晨。

病叶晨朝着箭飞来的方向挥出一掌,那些箭纷纷断裂,落在地上。

士兵们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怎么可能!铬银箭是粒子师的天敌,眼前这个粒子师,怎么可能用“粒子术”摧毁铬银箭!

他们开始怀疑是不是刚才射出去的不是铬银箭,而是普通的铁箭!

可是,那些栽落在草上的断箭,那异常明亮的箭头,清清楚楚地告sù

他们,刚才被眼前这个家伙毁的,的确是铬银——让粒子师走下神坛,诸神变成狗的铬银!

病叶晨曲指一弹,空中那成千上万的水珠,子弹一样飞向那些士兵,扑扑扑一阵响,鲜血飞溅,那些士兵被水珠打成了筛子,全身上下全是水珠穿体而过留下的血洞。

这种感觉……

病叶晨再次抬起双手,胸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微妙快感,只觉得这天,这地,都在为自己而颤抖,自己的双手,拥有着主宰天地一切的权力!

这种感觉,还真不错。

“哈哈……”他纵身狂笑一阵,瞬移至那倒地呻吟的红色怪物面前,笑道:“原来你叫炎狨,你的血,看来蕴含着某种诡秘的力量。来,让我尝一口。”

炎狨发出“呜呜”的叫声,恐惧地看着病叶晨,慢慢后退。…,

病叶晨一个箭步冲上去,对着它的脑袋轰的就是一拳,砸得它一声惨叫扑通跪在地上。

“我要喝你体内最纯粹的精血,隐藏在你脊髓中的精血!”病叶晨用阴森的目光盯着它高耸的脊背,抬起右手,指甲暴长,弯曲,犹如五柄锋利的钢刀。

炎狨猛地抬起头,发出一声古怪的厉啸。

“嗷呜……”

远处已经进入爆fā

尾声的连寿山,在这声厉啸之后,爆fā

的势头立kè

又变得猛烈起来,往空中凶猛地喷着大股的岩浆。

七个红色的影子,随着岩浆一起,相继被喷了出来。

一落地,那七个红影,裹着一团团的岩浆和熊熊火焰,狂奔过来。

病叶晨停住了抓向炎狨脊背的手,笑道:“有意思,居然还不止一个。”

说话间,那七个红影已经奔袭而至,全是跟这只炎狨差不多的模样,但是个头有大有小,最大的那只,肩高足有五米,体长超过十米,往地上一站,犹如一截不可逾越的红色城墙。

病叶晨没有废话,对着最大的那只,凌空一拳击出,无数的碎石和土块从地面上飞起,跟他的拳劲揉合在一起,形成一只足有一座房屋那么大的土拳,砸向那只红色怪物。

“吼!”

那只最大的红色怪物完全不去躲闪,脑袋一低,径直撞向飞来的土拳。

轰!

土拳当场崩塌,天上扬扬洒洒下了一场土雨。

“还是不如水好玩呀。”病叶晨放下拳头,惋惜地叹道,旋即闪电般扑向那只最大的红色怪物,一手卡住了它的脖子,一用力将它庞大的身躯掀翻在地。

这一摔力度之大,直接将地面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那怪物整个身躯,完全埋入深坑里面。

旁边那些怪物纷纷扑了上来,对病叶晨展开激烈的围攻。

一场激烈的厮杀拉开了序幕。

这些红色怪物的体形,每一个都有一座房屋那么高大,身材瘦小的病叶晨,被它们夹在中间,显得像蚂蚁一样渺小。

可是,他的拳头明明白白地告sù

了这些庞然大物,蚂蚁,也能拥有撕虎裂豹的力量!

病叶晨如出洞蛟龙,凶猛地与这些红色怪物搏杀着,每一拳击出,都有开山裂石的力量,那些红色怪物只要被击中,身体必然被恐怖的拳劲给打穿一个血洞!

很快,病叶晨身上就沾满了血,那些红色怪物的血。

在山窟里,那些被当作诱饵的囚犯,在碰到红色怪物的血时,就会化身为浑身流淌着岩浆的妖魔,可是,这个定律对病叶晨却并不起作用,那些血溅到他身上,丝毫不会对他的身体产生任何影响!

虽然,这些血里面蕴含着恐怖的力量,可是,在他体内盘桓的那股诡异力量面前,完全对这些血的力量不屑一顾!

在普通人面前,这些血可以让他们脱胎换骨,可是,在病叶晨面前,这些滚烫的血,溅在他身上,就当是给他洗了个热水燥!

激战了不到三分钟,八个红色怪物都挂了彩,有的甚至被打得卧地不起,浑身是血,其中受伤最重的两只,更是已经奄奄一息。

病叶晨冷冷地扫视着这八个怪物,冷笑道:“不堪一击!”

八个怪物愤nù

地咆哮着,准bèi

再组织一次进攻。

就在这时,只听到还在喷发岩浆的连寿山,突然传来天崩地裂一般的轰隆巨响。

八个怪物和病叶晨扭头望去,只见巨大的连寿山,竟然,崩塌了!

似乎是朝廷这三十年在山体内施工,将山体内部挖出了一个大窟窿,现在火山猛烈地喷发,山体内部结构被破坏,支撑不住,一下子崩裂了!

整座山像一座被炮弹击中的高塔,迅猛地倒塌了,巨大的尘土冲天而起,无数的石块满天飞射。

那几个红色怪物,眼中露出巨大的惊恐,当即舍弃了病叶晨,调头就往连寿山的方向冲去,就连地上那两只奄奄一息的,也挣扎着爬起来跑过去。

它们没跑两步,正在倒塌中的连寿山,一个巨大的红影撞裂山体,在漫天滚落的山岩中,拼命地朝这个方向冲来。

病叶晨咦了一声,盯着那个看起来无比巨大的红影,奇道:“还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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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好强的蛋!

冲出来的那个巨大红影,跑到那八个怪物面前停了下来,张开硕大无比的嘴,吐了一个衔在嘴里的东西。

那八个怪物对这个东西似乎十分紧张,看到它将此物吐出后,纷纷围了过去,盯着那东西看。

病叶晨这时才明白,刚才那八个怪物见连寿山崩塌,急急忙忙跑回去,并不是担心第九个红色怪物,而是担心和第九个怪物一起呆在山中的“那个东西”,害pà

山塌之后,将那“东西”埋在里面。

那第九个红色怪物,吐出的是什么东西呢?会值得九个凶猛的异兽如此担心它?

病叶晨心中好奇,走了过去。

九个红色怪物一见他靠近,立kè

龇牙咧嘴,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恶狠狠地盯着他。

最后冲出来的那个红色怪物,比先前的这八个怪物中,最大的那个还要大上一倍!那庞大的身躯,犹如一座燃烧着怒火的雄山!

这只最大的红色怪物,显然是这群红色怪物中的首领。它瞪着火炬一样的巨目,阴狠地盯着病叶晨,两颗钢刀一样的犬牙露在唇外。皮肤上流淌着的血红色岩浆,从嘴唇流到牙齿,再从裸露的牙尖上成串滴落,落在地上时,地面就嗞的一声被烧出一个黑洞。

病叶晨径直向它走去,将头高高仰起,跟它对视着。随后冷冷一笑,猛地纵身一跳,抬拳向下一击!

“给我跪下!”

轰!

这只将近十米高的红色巨怪,一下子被病叶晨凶狠的拳劲给砸前腿一弯,趴在了地上。

旁边那八个红色怪物一时间面面相觑,竟然都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病叶晨对它们的态度很满yì

,一抬腿,将趴在他脚下的这只体格最大的红色怪物,踢到了百米开外。那怪物再爬起来时,一条腿已经断了,身体一晃一晃的,站都站不稳。

病叶晨便悠闲地打量起那巨怪从嘴里吐出来的那个东西。

那居然是一只蛋!

一只约一米高的巨蛋。

蛋壳是红色的,一靠近它,立kè

能感觉到从它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恐怖的热量,就连它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股热量给烫焦了,传出一股糊味。

病叶晨伸出一根手指,试探着碰了它一下,嗞的一声,他手指立kè

烫起了一个水泡。

他触电般缩回手指,挤破了指肚上的水泡。

他没想到,在体内那股诡异的强横力量保护下,竟然会被蛋壳给烫伤!

须知他刚才与那些红色怪物激战时,怪物身上都燃烧着冲天的怒焰,火焰下又流淌着可以熔化钢铁的岩浆!

就连石镜公,在与第一只红色怪物搏斗时,身为小圆满大后期境界的他,被怪物身上的大火碰了一下,立kè

就烧得像一截焦炭,足见那些火的威力有多么恐怖。

而病叶晨与他们近身博杀,整个人就笼罩在那恐怖的大火里面,连一根头发都被没有烧到,全身上下完好无损。

这个蛋,有点儿意思。

病叶晨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开始运转体内的那股怪力,凝聚到指尖,再一次去碰它。

嗞嗞嗞……

这一回,他五根手指上,全都烫起了水泡。

“好……好强!”病叶晨敛起了笑容,神情开始严肃起来。

他突然想到,朝廷的目的,或许并不是为了抓获红色怪物,而是为了得到这个“蛋”!…,

这究竟是什么蛋?里面孕育的,又是什么生物?

他抬起头,看向那些红色怪物,只见它们都用得yì

的目光看着他,显然是在讥笑他刚才不自量力,去碰那个蛋。

病叶晨心里生出一丝阴鸷,往后退了几步,双腿微弓,身体前倾,握紧了右拳。

“给我破!”

他冷目一聚,大喝一声,骤然发力,整个人往前疾冲,全身所有的力量全部凝聚在右拳上,砸向了那个火红色的巨蛋!

嘶嘶!

被拳劲猛烈挤压的空气,发出刺耳的锐响。这一拳击出,一望无际的大草地上,卷出一阵迅猛的狂风,地上所有的杂草都被狂风连根拔起,那些砾石土块,也全被狂风扫上了天际,形成一个高速旋转的漩涡。

那些红色怪物,意识到他的举动,顿时骇然变色,不要命地冲过来想阻止他。

可是,一切还是晚了。

轰!

地面狠狠地震动了一下,巨大的气浪像海啸一样,以火红巨蛋为中心,向四周咆哮而去。远处本来塌得还不是那么厉害的连寿山,在这一次震动中,彻底被夷为了平地。

“噗……”一股血箭在空中飙射。

病叶晨像一个被踢飞的皮球,倒飞出去,狠狠地跌在地上,又在地面上滑行出去,留下一截深深的土沟。

他从土沟中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站立不稳单膝跪在地上,右拳的拳面上,已经是鲜血淋淋,皮开肉绽,那些皮肉又焦黑一片,冒着缕缕黑烟。

他跪倒在地上,咳血不止,浑身原本高高鼓起的健硕肌肉,这时候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下去,他的身体又恢复了之前偏瘦板结的模样。

那些惊魂未定的红色怪物,此刻已经是团团将巨蛋围住,生怕病叶晨再来一拳。

不过,它们看到病叶晨被反弹出去后,跪在地上咳血不止,虚弱得爬不起来,立kè

又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可是,等它们扭头过去看被护在中间的蛋时,却惊恐地发xiàn

,光滑的蛋壳上,居然,出现了一丝裂缝!

远处,病叶晨捂着脑袋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他撕扯着头发,只觉脑子里像有一把刀在绞,痛得他几乎抓狂。

随着这种剧痛,那原本充斥在自己体内的诡异力量,也像退潮一样隐去。

等那些力量完全消失以后,脑袋中的剧痛才渐渐退去,随着剧痛消散,原本模糊的意识,渐渐苏醒。

他抬头看着一片狼藉的草地,看着前方那九个森然盯着他的红色怪物,不仅愕然,努力地去回忆发生了什么,才渐渐想起了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他试了试双手握拳,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受自己的操控了,原本钻进脑子里的那个东西,也消失不见了,不再干涉自己的意识。

脸,微微有些痒。他忍不住伸手挠了挠,一摸之下,才发xiàn

脸已经变得如一开始之前那样光滑平整。

而那九个红色怪物,则都露出惊讶的神色,眼睁睁地看着他那张原本狰狞恐怖的鬼脸,变成了一个普通人的脸庞。

只有最开始跟病叶晨交手的那个红色怪物,目睹过病叶晨变成鬼脸的过程,知dào

他此刻只是恢复了原本自身的脸庞。

虽然病叶晨恢复了正常人的脸孔,浑身散发的那股恐怖的诡异气息也消失了。可是,那九个红色怪物,并不知dào

他体内的那股怪力也一并消失,因此不敢过来攻击他,只是警惕地远远看着他。

“啪啪……”

一阵细微的碎响转来。

九个红色怪物一下子将注意力从病叶晨身上,转移到被它们护在中间的巨蛋上。

蛋壳上的那丝裂缝,开始扩开,并速度遍及蛋壳全身,然后,碎裂的蛋壳,纷纷脱落。

病叶晨擦了擦嘴角的血,也瞪大眼睛,透过红色怪物之间的间隙,盯着那个迅速破开的巨蛋。

等看到里面的那个东西时,他不由惊愕至极地张大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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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喜当爹

蛋壳里面,居然是一个人!

确切的说,是一个婴儿。

病叶晨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什么世道,蛋里面都能孵出人来?

婴儿是一个女婴,只是皮肤略有些发红,其他的看起来跟人类正常女婴没什么两样。

蛋壳里面有很多透明的液体,有点儿像鸡蛋里面的蛋清,应该是供给女婴营养的。

蛋壳一碎,女婴一接触到外面的世界,立kè

就像人类婴儿出生一样,开始哇哇地大哭起来。

一听到女婴的哭声,那些红色怪物慌了起来,似乎是想去哄那女婴,可是抬起爪子,却不敢碰她,而且又怕身上的火焰以及岩浆会伤到女婴,于是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病叶晨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浸在蛋清和蛋壳碎片里的女婴,心里在思考,这个蛋,是谁下的啊?

他首先怀疑的对象是那些的红色怪物。他抬头看了看它们巨大的身躯,又低头看了看女婴那娇弱瘦小的身体,于是摇了摇头,完全无法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难道,这女婴是传说中的,天地精华孕育而成的精灵?

女婴哇哇啼哭了近十分钟,这才止住了哭声,坐了起来,抬起头,茫然地看着这个陌生而又新奇的世界。

她歪着头,嘴里含着一根手指,扑闪着清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看向在她周围站成一圈的那九个红色怪物。

有一个红色怪物想用鼻子去蹭蹭她,可是又担心看起来无比柔弱的她,会被自己误伤,只得无奈地站在原地看着她。

个头最大的那个红色怪物,朝着另外八个红色怪物低吼了几声,好像是在发号施令。

那八个红色怪物,便迅速跑开了。

而红色怪物首领,却并没有离去。它守在女婴旁边,眼睛死死地盯着病叶晨,似是在提防他会趁机进攻。

过了一会儿,那八个红色怪物相继回来了,它们嘴里都叼着一个人。

这些人显然是连寿山那边正在逃窜的士兵。如今连寿山倒塌了,火山喷发也停止了,虽然那些军兵官差还有民夫死伤无数,但也还有少量幸存者。

八个怪物都将嘴里的人吐出来,怪物首领看到后,立kè

暴怒,冲着八个怪物怒吼了一阵。

八个怪物委屈地低下头,发出呜呜的叫声。

病叶晨心中好奇,定睛一看,发xiàn

它们叼来的那些人,都已经被烧得焦黑如炭,早死透了。

这些人都是普通人,而红色怪物,身上都燃烧着火焰,流淌着岩浆,别说碰它了,稍一靠近它,立kè

能感觉到一股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这些人都被它们叼在嘴里,与它们零距离接触,不被烤熟才怪。那个怪物首领显然是想要活人,见叼来的人都死了,自然大怒。

不过,它们叼人来干吗?

病叶晨心中一动,它们莫不是给那个小女婴找保姆?

毕竟它们都不敢碰那个女婴,害pà

误伤到她。就算敢碰,这些庞然大物,牙尖爪利,力大无穷,杀人倒是在行,可是让它们照顾一个刚“出生”的女婴,这不是开玩笑吗?

怪物首领又是怒吼一声,八个怪物郁闷地离开了,去搜索幸存的士兵。

病叶晨坐在地上歇息了一会儿,原本剧痛不已的四肢百骸,缓过了一丝劲。

他试着站了起来,刚一动,一直警惕地盯着他的怪物首领,身体立kè

一缩,巨大的尖牙从嘴唇里露出,前爪不安地刨着地面,显然是在戒备他会有所动作。…,

病叶晨有些无语的一笑,心想你还怕我,我还怕你呢。你现在要冲过来,别说拿爪子拍我了,就是稍微蹭我一下,就能烧得我皮开肉绽。

不过,他可不能让怪物首领看出自己现在已经没有神力了,于是故yì

昂首挺胸,用不屑的目光瞟了它一眼,走向躺在远处的石镜公。

石镜公身体上还冒着余烟,外面的衣服早就烧成了灰,皮肤也被严重烧伤,几乎看不到一块好皮,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病叶晨瞧得心惊胆战,同时又是难受至极,心想他为了救自己,用力将自己抛飞,然后一个人独自去面对红色怪物。

病叶晨伸手试了一下,发xiàn

他还有气,心中稍安,便脱下一件衣服,想替他穿上,可是看着他焦黑皮肤下渗着血的红肉,害pà

衣服套上去,会跟这些伤口上的血肉黏在一起,到时会加剧伤势,于是便将衣服系在他的腰上,替他遮羞,然后一咬牙,将他背起。

对于那个蛋壳里的神奇女婴,他虽然十分好奇,可是已经没有闲情逸志继xù

留在这里看热闹了。他现在急着回去,找仙姑和瘸老治伤。

不只是石镜公,他感觉自己也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显然之前一拳打向蛋壳时,那恐怖的反弹之力,已经震伤了他的五脏六腑,否则也不会到现在还一直咳血不止。

他走了几步,察觉身后有异动,回头一看,讶然发xiàn

,那个女婴,居然在向他爬过来。

而那个怪物首领则是十分着急,拦在女婴前面想阻止她过去。可是女婴却认准了病叶晨,它堵在前面,她却完全无视它,从它的身体下面径直钻过去。

女婴虽然是刚出生,可是却并不像初生儿那样孱弱无力,爬起来的速度很快,短短的手脚,强健有力,眨眼之间就爬到了病叶晨的面前。

那怪物首领见状,吓得瞪大眼睛,示威似的朝病叶晨怒吼一声,似是警告病叶晨不要碰她。

病叶晨见这个可爱的女婴爬到自己跟前,仰起脸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顿生疼爱之心,一边背着石镜公,一边腾出一只手,抱起女婴。

女婴咯咯直笑,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那怪物首领见病叶晨抱起女婴,一下子炸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咆哮着就冲了过来。

病叶晨见状,唬得两腿一软,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女婴又放回到地上。

怪物首领一见,便停止了疾冲,一边龇牙咧嘴地盯着病叶晨,一边慢慢靠近,抬起爪子,将女婴轻轻地扒到自己跟前。

女婴见病叶晨放下自己,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怪物首领慌了,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她,赶紧将爪子拿开。

它的爪子一移开,女婴又奋力地向病叶晨爬过去。

病叶晨无奈地看向怪物首领,朝它耸了耸肩,意思是这可不怨我。

女婴爬到病叶晨脚下,抱着他的小腿,便不肯撒手,就像孩子找到了自己的母亲一样。

病叶晨心疼地看着她,想去抱她,可是又担心自己一抱,那怪物首领就会冲过来跟自己拼命。

他只能任由女婴抱着自己的腿。而那怪物首领显然也是手足无措,在原地来回地踱步,眼睛时而看看女婴,又时而看看病叶晨,一副不知dào

该怎么办的样子。

双方一时间僵持起来。

这是,那八个出去抓人的怪物回来了,不过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显然是没有完成任务。…,

它们靠近后,见到女婴跟病叶晨挨在一块儿,立时骇得魂飞魄散,想都没想就往这里狂冲。

怪物首领冲它们大吼一声,它们这才停下脚步,迷惑不解地看着它。

怪物首领抬起一只前爪,指了指女婴,又指了指自己的脚下,然后指了指病叶晨,最后又指向远方。

病叶晨明白了它的意思,是让他交还女婴,然后快点儿离开。

他忍不住低头看向女婴。而女婴也仰着头望向他,乌黑的眼睛里,泛着泪花,用小猫一样可怜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眼睛。

他越看心里越难受,莫名地对这女婴有了一种无法割舍的情愫。

不过,他很理智地克制下了抱起她就跑的冲动,而是狠下心掰开她抱着自己小腿的手,将她推到一边,然后扭头就跑。

“哇……”

身后,传来女婴伤心的哭声。

他背着石镜公跑了一阵后,忍不住回头想看她一眼,却一下子呆住了。

原来,那九个红色怪物,已经将破碎的蛋壳粘到一起,然后把女婴放进去,竟然要把她重新封进蛋里面!

他一下子怒了,放下石镜公,冲了过去。

“住手,你们想闷死她啊!”他大吼道。

那九个怪物被他的吼声吓了一跳,停下了封闭蛋壳的动作,凑到一起低声嘶吼起来,像是在用它们的语言讨论什么。

最终,那个怪物首领点了点头,一抬前爪,将已经粘好一大半,只剩下封顶的蛋壳拍碎。

女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从破蛋壳里爬出来,无比委屈地看向病叶晨。

九个怪物又凑到了一起,低声嘶叫着,看来是继xù

它们的讨论。

病叶晨见它们一个个都是那种茫然无措的神情,随着讨论的深入,纷纷开始显得烦躁不安起来,不由得心中一动——莫非,它们是在讨论怎么抚养或安置这个女婴,因为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所以才会这么烦躁?

他忍不住再度看了看那个可怜兮兮的女婴一眼,无法想象这个可爱的小女孩,落在这九个怪物手里,会被它们折腾成什么样,于是乎脑子一热,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它们大声说道:“你们要是实在不知dào

怎么抚养她,就交给我吧!”

他一说完就后悔了,心想这些怪物对她如此重视,怎么可能将她交给自己,自己不是自取其辱吗?

果然,那九个怪物听到他的话,立kè

对他投来仇视和警惕的目光,甚至有几个蠢蠢欲动,一副要冲过来将他撕碎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心想自己真是吃多了萝卜瞎操心,便转过身,走到石镜公跟前,弯身将他背起。

“哇……”

身后,又传来女婴悲伤的哭叫声。

他走了几步,却发xiàn

那哭声离他越来越近。

他回过头一看,只见女婴正向他快速爬来。

那些红色怪物惊慌不已,想去阻拦,却被那个怪物首领给拦住了。

怪物首领歪着头,看了病叶晨几眼,然后跟那八个怪物又凑到一块低声议论起来。

只见那八个怪物纷纷摇头,可是摇着摇着,似是渐渐被怪物首领说服了,其中有一些开始点头,另一些也都沉默起来,即不摇头也不点头,看来似乎是默认了。

怪物们达成一致后,便跑到病叶晨面前,对着他各种咆哮嘶吼,张牙舞爪,却并不攻击他。…,

病叶晨一开始是不解,后来又突然想通了,不禁惊诧不已——看这情形,这些怪物是打算将女婴交给自己,可是又不放心,于是便先威胁和吓唬自己一阵,警告自己不能伤害这女婴。

他有些无语了,压根没料到,这些怪物竟然真的会将女婴交给他!

看来,动物的智商确实低,思维也简单得要命。

于是,他抱起女婴,对怪物们道:“放心吧,我发誓,会好好照顾她的。”

怪物们这才停止了嘶吼,见女婴在病叶晨的怀里开心得咯咯直笑,放下心来,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然后纷纷调转头,兴高采烈地向已经完全崩塌的连寿山跑去。

看来它们也是想甩掉女婴这个包袱,现在将她扔给了病叶晨,一个个连蹦带跳,开心不已。

病叶晨目瞪口呆地看着它们离去,忍不住摇头叹息:“这也太扯了吧,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将孩子交给我!唉,毕竟不是亲生的,就不管她的死活。”他说完,用鼻子亲昵地蹭了蹭女婴可爱的小脸蛋,笑道:“它们不要你,我要你。”

“咿。”女婴乖巧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一脸幸福的笑容。

病叶晨抬起头,看着那九个怪物一路跑到连寿山的废墟上,然后开始往地下挖,眨眼的工夫就消失不见了,估计是挖出一条通道,继xù

回到地底岩浆中去了。

他便一手抱着女婴,一手抚着背后的石镜公,吃力地向借住的那个村庄走去。

第十九章:紧急逃亡

等走到借住的那户人家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病叶晨用敲了下院门,叫了声“雀儿”,就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鼻子里传来一股呛人的煎药味道,他睁开沉重的眼皮,发xiàn

自己躺在床上,仙姑正坐在床边上给他喂药。

“镜公爷爷呢?”他急忙问道。

仙姑道:“他在另一间房里,老头子正在照料他,你放心吧。”

这时,雀儿凑了过来,惊喜道:“你醒啦?我问你,这小女孩是谁?”

病叶晨“嗯”了一声,看了看她抱在怀里的女婴,说道:“那孩子是我在来的路上捡的,不认识。”

雀儿低头看了眼怀中已经安睡的女婴,又心疼又怨恨地说道:“是哪个挨千刀的,竟然将刚出世的婴儿弃之荒野。难道女孩儿就不是人吗!太可恨了!”

这个时代,重男轻女的传统思想还是很普遍,有些人一心想生个男孩,结果生了女孩,如果家境贫寒负担不起,便会抛弃。雀儿以为怀中的女婴也是这种遭遇,所以才愤愤不平。

病叶晨想坐起来,可刚一动,浑身上下就火辣辣的疼。

“别乱动。”仙姑继xù

给他喂药,说道:“你这伤起码得躺上三天才能下床。”

雀儿问道:“你跟石伯伯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是火山喷发被岩浆给烫的吗?石伯伯那一身的烧伤,真吓人,看得我头皮发麻。”

病叶晨道:“这事回头再说。这里不能再呆了,咱们得赶紧走。”

雀儿道:“走?怎么走?往哪走?你知不知dào

你昏迷的这三天里,发生了什么。”

病叶晨吃了一惊:“我昏迷三天了?”

雀儿点头道:“是啊。你还算好的,石伯伯到现在还没苏醒,瘸老爷爷这些天几乎没合眼,一直在替他治伤。”

病叶晨道:“你刚说,这三天里发生了什么事?”

雀儿道:“连寿山喷发了,不仅是喷发,整座山都塌了。官府来了很多人,一开始是官差,将这方圆几十里全都封锁了。后来又来了许多许多的军队,我昨儿偷看了一眼,在已经塌了的连寿山,在那附近,一望无际全是人啊,列了三个大方阵,每个方阵都有一万多人。今天一大早,又有一支军队向那个方向开过去了,数量不比头两天来的少。怎么这火山一喷发,引来了这么多的大军?”

病叶晨心里很清楚这些军队是奔什么来的,他也来不及解释了,急切问道:“那些军队很快会对这里进行搜索的,咱们快离开。”

雀儿摇了摇头,叹气道:“能走早就走了。三天前,这周围所有的路都被官府封死了。现在除了官差和本地乡勇,又有那么多的军队戒严,更走不出去。咱们只能先在这躲着,看看情况再说。”

病叶晨警觉地问道:“这里可靠么?”

雀儿:“你是说陈老汉?他人很忠厚啊,不会有问题的。而且他又不知dào

咱们是粒子师,以为咱们只是去县城探亲的普通人。现在县城也戒严了,根本不让人进去,于是我们就跟他说在这里多住些时日,他也很爽快的答yīng

了。哦,你不用担心,你跟石伯伯的伤,他也没有起疑心,也以为你俩是在连寿山附近野营时,被火山喷发给伤的。”

四天前,病叶晨背昏迷的陈老汉回来,回到这里将他弄醒后,陈老汉并不知dào

他昏迷的真实原因,而病叶晨也说不知dào

当时发生了什么,就一口咬定他是突然自己昏迷的。…,

陈老汉一把年纪,身体也有些毛病,对突然昏迷的原因,便归咎到自己的身体上。而石镜公当时扒了他身上的衣服伪装成放羊人,将自己的锦服白袍给他穿上了,病叶晨便解释说,石镜公这人有个特殊爱好,每到一个景色秀丽的地方,必要在那儿野营一宿,以感受夜晚的风景,可是在荒野草地上露宿,又担心弄脏了身上的锦服,所以才换上陈老汉破旧的衣服。

虽然这个解释很牵强,但心性淳朴的陈老汉不疑有他,也相信了。至于羊群走失的事儿,病叶晨就说当时看到他突然昏迷,他和石镜公只顾着照看他了,那羊群无人照料,就自己跑散了。

当然,为了弥补陈老汉的损失,病叶晨掏了一锭十两官银塞给他。

一个县令一月的俸禄才二两白银(米价约一个半铜子一斤。一两白银换一千个铜子,就是小七百斤米。一斗米是十五斤,二两白银,折算下来,将近一百斗米。所以当时有“百斗县令”这一说法,这个百斗,就是指的县令的月俸禄。注1:因为铬银对银的大量消耗,导致银价高涨,铬银出现以前,一两白银才能兑换四五百个铜子,随着铬银对银的高需求高消耗,市场上流通的白银锐减,银价步步上涨,如今已经翻了一番,一两白银能换一千个铜子。注2:县令的俸禄之所以这么高,得益于凉惠帝李元平的宽仁政策。李元平的父亲,也就是大凉国的开国太祖皇帝,为了打击贪腐,对官员极为狠毒,最典型的例子是,三十多年前,修护大运河发生的那起贪污大案,上到二品大员,下到工地主事,一共杀了两万官员,全国震慑,朝野动荡!令人胆寒的是,那些贪污案,贪银最少的是一位河防监管,只拿了半两银子,就掉了脑袋。而贪得最多的工部侍郎,也才不过六百两白银,就被腰斩了。凉惠帝李元平却反其道而行,认为想让官员不贪,光靠严刑厉法是不行的,官员吃不饱,肯定会拼了命去贪,所以他上位后,不断提高官员的待遇。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直接导致的结果是,贪腐问题更加严重了。因为他忽视了人的欲望是随着物质条件上涨而剧增的,官员吃不饱饭的时候,贪一点儿银子能吃饱,就很心满yì

足了,可是当俸禄提高,待遇上来了,便开始追求更好的生活,那所贪的银子,比以前为了吃饱饭而贪的,高出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所以,十两银子,对于陈老汉而言,已经是一笔惊人的数目。

陈老汉拿了这笔银子,对病叶晨感激涕零,更加不会怀疑他,对他视若恩人。

听了雀儿的话,病叶晨仍不放心。

他担心的不是陈老汉,而是他的邻居。

他们五个人住在这里,陈老汉的左邻右舍肯定早就知dào

了。突然来了五个陌生人,而且仙姑和瘸老每天煎药,院子里一股药味,现在又是非常时期,全县戒严,那些邻居中要有是宵小之徒跑到官府里告密,引来官兵搜查盘问,那就危险了。

他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仙姑和雀儿也很赞同。毕竟现在他们之中最能打的石镜公如今半死不活,雀儿纯粹是个拖油瓶,瘸老和仙姑倒有点儿修为,可他们并没有修liàn

过什么正经的粒子术,气海中的粒子,纯粹是为了辅助药术之术,论战斗力,比病叶晨强不了多少。…,

雀儿一脸担忧地说道:“可是,咱们离开这,又能去哪呢?”

病叶晨被问住了,见仙姑和雀儿都盯着自己,等他拿主意,忽然间感觉肩上的担子重了起来。

平常不管什么事,都有石镜公拿主意,现在石镜公倒下了,他一下子成了这个团队里的主心骨,立kè

感觉到一份沉重的责任感

他深吸一口气,道:“进城!”

雀儿和仙姑都是一脸惊讶。仙姑说道:“进城?县城现在重兵把守,那里的戒严程度比这更严,咱们藏在这儿,还有可能躲避官兵的搜查,进城不是自寻死路吗?”

仙姑这话确实不假,刺州兵的威名没有哪个粒子师不知dào

,如今石镜公昏迷,在昏迷中不可能去关闭毛孔,他气海内强dà

的粒子,透过气孔“呼吸”,时时刻刻往体外溢出,引起空气中的粒子波动。这波动虽弱,可最擅长对付粒子师的刺州兵,肯定有办法察觉,那么,石镜公的粒子师身份,就极容易暴露。一旦暴露了,所面临的就是灭顶之灾。

所以,这个时候进城,真的就如同找死!

病叶晨道:“路上再跟你们解释,总之,事不宜迟,赶紧收拾东西。”

雀儿和仙姑转身开始收拾,病叶晨叫住仙姑,道:“婆婆,有件事得麻烦你。帮我缝件衣服。”

“缝衣服?”仙姑一脸疑惑。

“是的。”病叶晨露出一脸神mì

的笑容,“一件可以保我们大家性命的衣服。”

(说一下,大凉太祖皇帝,小菜是以明太祖朱元璋为原型的。)

第二十章:冤家路窄

夜色如墨。

刺州共有36郡452县,盖固县作为这452县之一,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低矮的城墙,满是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透着一股老旧破落的味道,显然是一个并不受重视的小县。

可是,此时城墙上,已经驻满了刀甲明亮的士兵,城门口,上千士兵站在铁栅栏后面,封锁城门,不准任何人进出。

一辆马上行驶了过来,驾车的是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普通老头儿。

一队士兵立kè

围住了马车。

“车上何人!乌总督有令,严禁任何人进城,违令者斩!”士兵中的小头领喝道。

驾车的老头儿冷笑道:“那我非要进去怎么办?”

小头领一挥手,四个士兵扑了上去,将老头从车辕上拖了下来,摁在地上。

“搜!”

两个士兵便往车上爬,刚要撩开车帘,便已惨叫着滚了下来。

周围的士兵立kè

变色,握紧兵器围住车厢。

其中有一个士兵牵来了一条大狗,这狗的鼻子极大,厚厚的鼻翼呈深红色,看不出是什么品种。那狗一靠近车厢,闻了闻,立kè

狂吠起来,用爪子拼命拍打车厢。

这狗名叫灵犬,是刺州兵从以前捕获的妖犬中,培育出的一种新犬,鼻子能够闻到空气中粒子的波动,从而帮zhù

士兵们寻找粒子师。不过因为极难养活,所以培养出来的数量并不多。

这只狗一叫唤,士兵们立kè

惊叫道:“车里有粒子师!”

哗哗!旁边大队士兵像潮水涌了过来,一支支铬银箭搭在弓弦上,对准了马车。

车帘从里面被人打开一角,露出一个端坐在车厢内,浑身笼罩在一件黑色斗篷里的人。

那个人从腰间掏出一块铁牌,冷冷说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滚开!”

众士兵看清铁牌上三个大字,立时骇得脸色一白,失声道:“是铁鹰卫。”

被摁在地上的老头儿,气冲冲地爬了起来,跳上车辕,道:“闪开,我们从京城秘密赶来,调查本县这几天发生的事!你们赶阻挠铁鹰卫办案,是嫌命长吗!”

众士兵面面相觑,乖乖打开城门放行。

……

病叶晨脱下斗篷,捏了捏手中的铁牌,道:“幸好这铁牌镜公爷爷一直收着,放在包袱里,这个时候终于派上用场了。”

仙姑扶着他躺到铺在车厢的厚毯子上,道:“你重伤未愈,不要多说话。”

说话时,马车已经驶过城门,往城中心驶去,在一家客栈前停下。

在客栈中休养了几天,病叶晨的伤势好得很快,一方面得益于仙姑和瘸老的精湛医术,另一方面,与他自小苦修,练出了一副扎实的肉体也有关。

石镜公也醒了过来,不过人还是很没精神,虚弱得连眨一下眼皮都十分费力,病叶晨本想跟他说女婴的事,不过见他这副样子,便不再打扰他。

关于女婴的秘密,病叶晨还没有告sù

雀儿他们。倒不是他刻意隐瞒,是因为他看到雀儿和仙姑,对那女婴十分喜欢,都抢着要抱她。就连瘸老,也喜欢上了这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孩,每天都屁颠屁颠地跑遍半个县城,买来最新鲜最优质的牛乳给她喝。

病叶晨心想要是他们知dào

了这女婴那诡异的来历,说不定会将她视作怪胎,不会再对她这么亲密。于是便想等石镜公复原了以后,再向大家公开她的秘密。…,

女婴的皮肤略微发红,不过并不难看,相反,还异常的漂亮。她的红,是那种白里透红的红,白皙的皮肤下,透着一抹粉色的淡淡嫣红,犹如阳春三月中,含苞待放的桃花。

病叶晨望着她乌黑的大眼睛和精致的脸蛋,在心里感叹道,这女的不会真是上天派往人间的“红颜祸水”吧?小小年纪,已是这般迷人,长大了,那绝对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内伤无大碍之后,病叶晨在屋里闲不住,便跑出去逛逛。

跟他预料的一样,城里戒严的程度,相比原几天松散了许多,除了少数的官差和城防兵外,那些驻扎在城内的军兵都不见了。

至于那些军士去了哪里,他心知肚明——军队在城里,只是为了逮捕粒子师。眼下,连寿山有比逮粒子师更重yào

的事情等他们去办,他们自然不可能会在城里久留。

正是因此,他才敢大胆地提出藏在城里。

大街上熙熙攘攘,茶楼,街角等地,许许多多的人都在谈论近几天的事情。病叶晨在这些人中,听到有消息说,最近县城周围的村镇,在大量的抽丁,摊派劳役,而且,不只是那些乡下人,军队已经开始对住在县城中的城里人抽丁,壮丁们全都被带往已经崩塌的连寿山方向。

有知情人士说,那数量有六七万之多的军兵们,正和十数万劳役民夫一起,在挖掘连寿山。

病叶晨吃了一惊,心想朝廷这回可是下了狠心,竟然如此兴师动众地挖掘连寿山!

只是,岩浆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地壳岩层,想挖穿,鬼知dào

会挖到猴年马月。

而且,就算挖穿了,等待他们的,也是九头凶悍异常的红色怪物,至于朝廷朝思暮想的“宝贝”,呵,此刻正被雀儿抱在怀里,欢乐地喝着牛乳呢。

一想到西宫娘娘发xiàn

辛苦一场到头来陪了夫人又折兵时,气得浑身发抖的模样,病叶晨心里顿时格外舒畅,整个人精神也抖擞了起来。

要说人得yì

起来总是忘形,就在他边走边乐时,突然,一阵猛烈地吠声传来,旋即一条狗向他扑了过来。

他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发xiàn

那狗的鼻子异常硕大,认出这是专门用来搜寻粒子师的灵犬,顿时心里一凉,这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高兴,忘了关闭毛孔,让体内的粒子溢了出来,被这条狗发xiàn

了。

跟在狗后面的,是七个官差。

他看着那七个官差,觉得十分眼熟,仔细一想,这七个人不正是那一晚,还没进盖固县,在饭馆里碰到的那七个官差吗?

他还记得,那七个人说要上盖固县来抓那一男一女两个粒子师。没想到,他们还真来了。

果然是冤家路窄!

七个官差一听到狗叫,立kè

惊得一跳,本能地将腰刀拔了出来,想了想又不妥,纷纷扔了,从身上取出一个个笔筒大小的圆柱形物体,对准病叶晨。

那东西由精钢铸成,学名叫“梨花针”,里面塞了一大把由铬银铸成的细针,只要一按机括,立kè

会暴射出一片针雨,威力十分惊人。

他们将梨花针对着病叶晨,脸上的表情兴奋中又夹带着害pà

。兴奋的原因是没想到终于逮着一个粒子师了,而害pà

是因为毕竟是第一次正式地与粒子师交手,心里发虚,要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不准动!缴……缴械不杀……不是,快举手投降,否则,我们让你死……死无葬身之地。”他们哆哆嗦嗦地说道。

病叶晨一脚踢开那条扑向他的灵犬,气定神闲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冷冷一笑,顺手在腰间一抹,取下挂在腰里的铁牌,森然道:“一群混帐,认识这上面的字吗?”

第二十一章:阿离

七个官差顿时傻眼了,呆若木鸡。

其中一个哭丧着脸说道:“大人,您咋个不穿你们铁鹰卫的制服?穿上这样一件衣服,叫我们怎么认出您。”

铁鹰卫乃是朝廷极为重视的一个部门,权势极大,其地位之高,远非这种小县城里的地方官差可比的。

病叶晨冷哼道:“我要是穿了黑色斗篷,还怎么混迹于民间搜集情报,办我的事情?”

七个官差恍然大悟。铁鹰卫素来行事诡秘,神出鬼没,乔装成普通人,并不奇怪。

他们赶紧收起梨花针,将那条灵犬拖了回来,狠狠踹上两脚,对病叶晨赔笑道:“大人,小的们该死,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大人您不记小人过,放过小的们吧。”

病叶晨挥挥手不耐烦地说道:“滚,有多远滚多远。”

七个官差像是得了赦令,立kè

夹着尾巴溜了。

病叶晨见他们消失了,长吁了一口气,将铁牌挂回腰间,心想这个小玩意还真是管用。

不过,他也不敢太放肆,毕竟自己是个冒牌铁鹰卫,要真碰上较真的人对自己严格盘查,非得露馅不可。

于是,他关闭毛孔,挤进人堆之中,正要离开,突然,从旁边走来一个大汉,撞了他一下。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小兄弟你没事吧?”大汉立kè

将病叶晨扶住。

病叶晨脸色苍白,嘴唇颤动,想说话却只张嘴发不出声音。

大汉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半扶半搂着病叶晨,看起来就像是一对铁哥们好兄弟,挟着他拐进了一条小巷子,又走过几条街,渐渐地,走出了繁华地段,再往前走,房屋就开始稀疏起来。

病叶晨见越走越偏僻,心里顿时发寒,可是偏偏浑身酸麻,动弹不得。

原来,刚才那大汉“撞”病叶晨一下时,不偏不倚,一下子撞在了他小腹的气海穴上。

气海穴一撞,他只觉气海立kè

被一股怪力封死,根本无法运力,而且浑身也迅速酸麻起来,从脚尖到耳根,都僵硬得失去了知觉,连话也不能说。

他当时就意识到,这个大汉是个粒子师,而且绝对是个高手!

大汉挟着他往前走,一直走进一间废弃的院子里时,方才松开他,将他掼在地上。

“阿离,你出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大汉站在院子里,大声地说道。

院子的角落里,有一口枯井,一个约摸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从枯井里爬了出来。

女孩似是腿脚不好,爬得十分费力。出来后,拖着一条腿,一瘸一拐地走到病叶晨面前,低头打量着他。

病叶晨一看到她的瘸腿,立kè

明白了——这一男一女,不就是那七个官差想抓的两个粒子师吗?

女孩正如那官差所说,长得确实很漂亮,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就是眉宇间有一股逼人的气势,目光十分锐利,与她对视一眼,似乎都能感觉到那目光刺透了自己的心脏。

女孩看了看病叶晨,应该是感受到了他体表散发的粒子波动,抬头对大汉道:“哥,他不是一个粒子师吗?你点了他的气海穴干吗?”

大汉哈哈一笑,旋即恶声道:“呸,这杂种也配叫粒子师?你别被他的样子骗了,我告sù

你,他是一个铁鹰卫!我亲眼看到的!”

病叶晨一听这话,顿时叫一个郁闷啊,想出声辩解,可是不管怎么喊,都是只张嘴发不出声音。…,

名叫阿离的女孩见病叶晨急得满头是汗,疑声道:“他好像有话要说。”

大汉冷哼一声,道:“这败类,估计是吓破胆了,想向咱们求饶。”

说着蹲下身来,脱下鞋,用鞋底拍着病叶晨的脸,戏谑道:“哟,你们不是威风吗?不是喜欢投靠朝廷吗?连狗都不如的东西,粒子师的名声,全被你们给败坏了!今天,我就要用你的血,来祭一祭那些被你们残害的同胞!”

说完,大汉便掐住他的脖子,刚要用力,阿离却伸手拦住他,道:“不急,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活口,先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掏出点儿有用的情报。”

本来已经绝望的病叶晨,一听这话,立kè

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像小鸡啄米一样用力点头。

大汉有些不甘心地松开手,嘟哝道:“看他这鸟样也不像知dào

什么有用的情报,直接一把掐死多过瘾!”

病叶晨一脸黑线,心里那个恨呐,身体要是能动,早扑上去先把他给掐了。

“好啦。”阿离扭头对大汉莞尔一笑,“哥,你什么时候能改掉做事冲动的毛病?”

大汉嘿嘿地笑了一笑,忽然一拍大腿,叫道:“是啊,我怎么那么傻,一把掐死太便宜这王八蛋了!对,应该照你说的,给他用上十八道大刑!我要把他的皮,一层一层扒下来,让他生不如死,死去活来,欲仙欲死……”

“……”病叶晨和阿离都露出极度无语的表情。

阿离抽下病叶晨的腰带,将他的手和脚捆了起来,然后骈指为戟,在他气海穴上猛戳了几下。

病叶晨只觉浑身一松,气海通畅,全身都恢复了知觉。

“你们误会了,我是粒子师!是真真zhèng

正的粒子师,不是朝廷走狗铁鹰卫!”被点的穴位一解,他立kè

急声说道。

“我呸!”大汉虎目一瞪,一撸袖子,骂道:“奶奶的!编,你接着编!我都看到你向那几个官差掏出铁鹰卫令牌,居然还敢狡辩!信不信我一拳打爆你的脑袋!”

病叶晨咬牙道:“那是假的。”

大汉一把拽下他腰上的那块铁牌,用袖子擦了擦,对着阳光照了照,道:“这纹路,这烙印,这材质,明明就是货真价实的铁鹰卫玄铁令牌!你小子污辱我的智商是吧!”

“是假的。”阿离淡淡地说道。

此言一出,病叶晨和大汉都吃了一惊。

“令牌是真的,但是这小子是假的。”阿离伸手按在病叶晨的气海上,摇了摇头,道:“气海虚空。你这修为,低得可以啊。什么境界了?”

“乙蛇初期。”病叶晨老实地回答。

“那就对了。”阿离拿过大汉手里的铁牌,道:“朝廷建立铁鹰卫,挑选的,都是投靠朝廷的粒子师中的顶尖高手,一般都是长赱境界的,最不济,也是闻虎境界大后期。而且,铁鹰卫所配带的令牌,也是分级别的,这一块,属于上层级别的人物。哥,你看看这个少年,修为低,年纪小,别说能当铁鹰卫中的小头目了,连进铁鹰卫的资格都没有。这块令牌,八成是他偷来的!”

病叶晨连连点头,道:“对对,你分析得很正确。这令牌确实不是我的,至于是怎么来的,那就说来话长了。总之,我是堂堂正正的粒子师,跟铁鹰卫半点关系也没有。”

“你胆子倒是挺大。”阿离把玩着手中的令牌,笑道:“你一个小屁孩,就敢拿着铁鹰卫头目的令牌乱晃,要是碰到几个稍微负责的士兵,对你的身份进行严格核查,你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病叶晨笑道:“铁鹰卫向来张狂霸道,又受朝廷重视,权势极大,那些官兵,一看到令牌就哆嗦,我再吼几嗓子,骂他们几句,他们就吓得不敢说话了,哪还敢核实我的身份。”

笑完,他突然想起什么,严肃道:“你刚才叫我小屁孩?”

阿离扑哧一笑,将铁牌扔给大汉,道:“哥,那咱们也冒一次险,看看能不能借这个小牌子,狐假虎威一次,闯一闯锁龙井。”

大汉眼睛一亮,道:“对哦,这主意不错。”

他说完,猛地脸色一白,扑地吐出一口血,摔倒在地。

第二十二章:温柔香

“哈哈哈……”

一阵得yì

的大笑声从院墙那边传来。

病叶晨和阿离扭头望去,只见院墙上,几个人正趴在上面,手里拿着某种圆柱形物体,对准院中的人。

那几个人,赫然是病叶晨两次遇到的七个官差!

而倒在地上的大汉,背上后心处,插着一大片细如牛毛的铬银针!显然是被那七个官差用梨花针偷袭的。

病叶晨心里一寒,立kè

运功,想崩断阿离在之前捆住他手脚的腰带。

“不准动!”墙头上的七个官差大喝,显然看出了他的意图。

病叶晨望着他们手中的梨花针,如近的距离,还没等自己崩断腰带,早被他们射成马蜂窝,只得咬咬牙放qì

了。

官差跳下院墙,并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手指摁在梨花针的机括上,谨慎小心地盯着他们,只要稍有异动,便立kè

万针齐发!

其中一个官差冷笑道:“哈哈,我果然没有猜错。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怎么可能会是堂堂铁鹰卫!还好老子留了个心眼,偷偷跟踪,将你们逮了个正着!”

其余几个官差亦是激动异常,纷纷大笑道:“真是走了大运,一下子逮着了三个。发财了,我们发财了,哈哈哈……”

病叶晨恼又悔又怒,想到自己经lì

了那么多的大风大浪,竟然会在阴沟里翻船。

阿离倒是意wài

的平静。她望着七个狰笑的官差,柔声说道:“几位官爷,请你们高抬贵手,不要砍我们的脑袋,毕竟,抓活口回去,也一样能领赏。”

“这就看你配不配合了。”一个官差用猥琐的目光盯着她的胸脯,嘻笑道。

阿离撩了撩头发,风情万种地一笑:“被抓去坐牢,甚至是去投靠朝廷,也总比被砍了脑袋强,这笔帐我算得很清楚。几位官爷,你们如果心疼奴家,奴家会好好回报你们的。”

看到她的笑容,几位官差立kè

直了眼睛,情不自禁地狂咽口水。

其中一个用力摇了摇头,令自己从幻想中回过神来,道:“嘿嘿,我们肯定会好好‘心疼’你的,不过嘛,他们两个可不行。”

阿离低头看了眼中了铬银针昏迷在地的大汉,又看了看病叶晨,转过头,对几个官差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可以。不过,被绑住手脚的这位,是我的一个好朋友,几位官爷,你们能不能容许我先跟他告个别再杀他?”

一个官差笑道:“你这姑娘识时务,我喜欢。告吧告吧,告完了我一刀剁了他,然后,咱们就去忙正事。”在“正事”这两个字上,他故yì

加重了语调。其他几个官差都心领神会地露出淫荡的笑容。

阿离弯下身,盯着病叶晨的眼睛,轻轻一笑,然后突然将头低下去。

然后,病叶晨感觉有一双温润的唇,吻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他顿时瞪大了眼睛,全身一麻。

然后,一条湿软的舌头,钻进了他的嘴唇,找到他的舌尖,在上面轻轻一碰。

病叶晨一下子傻了,只觉脑子里嗡嗡直响,意识一片空白,脸颊烧得像是有两团火,浑身莫名地燥动起来。

几个官差看到这一幕,都调笑了起来,道:“哟,没看出来,这小娘子还挺多情,居然来了一个生死吻别,哈哈。”

病叶晨没有听到官差们的浪声戏语,他的注意力,还全部集中在这突然来临的一吻上面。…,

那条钻进自己嘴里的香舌离开了,贴在唇上的那两瓣软唇,也跟着离开,嘴唇和嘴腔,都遗留着一股令人心动的芬芳香气,让人陶醉和神迷。

“小屁孩。”阿离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轻轻一笑,转过身面向七个官差,继xù

露出风情万种的笑容。

官差们牵着的那条灵犬,这会儿突然猛地狂吠起来。

一个官差照着灵犬的肚子踢了一脚,骂道:“叫什么叫,老子知dào

她是粒子师。”

灵犬发出几声呜呜的叫声,显得很是委屈。

然后,那个官差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有点儿像花香,又有些像女人身上的水粉香气,说不出的诱人。

他忍不住又用力嗅了几下,感觉那香味越来越浓,勾魂摄魄。

他发xiàn

身体突然变得轻飘飘的,眼前的视野也越来越模糊。

他隐隐约约地看到,六个同伴相继倒了下去,然后,他也感觉到四肢发软,终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病叶晨还沉浸在那一吻的震惊和失神中,这会儿看到七个官差突然栽倒在地,像死猪似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才回过神来,惊讶道:“他们怎么了?”

“死了。”阿离的脸色依旧平静,淡淡地说道。

那条灵犬也栽倒在地上,不过还在蹬着腿挣扎。

阿离走了过去,一手卡着灵犬的下颌,一手按住它的肩胛,然后用力一扭,咔嚓一声,扭断了它的脖子。

她似乎还嫌不够过瘾,用力一扯,竟生生将狗的脑袋扯断,鲜血淋了一地。

病叶晨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寒意,感觉阿离那平静的面容下,隐藏着某种令人害pà

的东西。

他继xù

问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你闻。”阿离在旁边的杂草上擦拭手上沾着的血。

“好香。”病叶晨用力嗅了嗅。

阿离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昏迷在地的大汉,说道:“那是能杀人的‘温柔香’。你别再用力闻了,你体内的解药不多,闻多了小心把你的小命搭进去。”

病叶晨诧异道:“香味也能杀人?不是,我什么时候吃过解药啊?”

阿离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生气:“你还坐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来帮忙!”

“哦!”他赶紧运功,不再多问,依靠气海中粒子的帮zhù

,使劲全力挣断了缚住手脚的那根腰带,从地上爬起来。

阿离将插在大汉后心的铬银针一根一根拔出来,足有四五十根之多,留下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血洞。

血洞里往外渗出乌黑的血,伤口也是呈一股瘆人黑紫色。

“针上淬有剧毒!那群该死的王八蛋!”阿离咬牙切齿,又是愤nù

又是担忧地说道。

病叶晨问道:“他要紧吗?”

阿离难受地说道:“这些针射的位置太刁钻了,直通后心,毒气早已攻心。我又不会解毒,只能看着他中毒越来越深。”

病叶晨长吁一口气,突然不知怎的突然高兴起来,好像能够在她面前好好表现一下,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他笑道:“你放心,我有办法。”

阿离惊讶地望着他:“你会解毒?”

病叶晨道:“我不会,但是我认识两位解毒高手!药公药婆你听说过没?他们就在这城里!”

阿离惊喜万分道:“药公药婆?我知dào

他俩的大名,他们可是绝顶神医啊!太好,你快带我去找他们。”

病叶晨道:“不用,你哥昏迷着,把他扛过去太麻烦了,而且又十分引人注目。我去将他俩叫过来就行。”

阿离担忧道:“可是,据说药公和药婆,脾气都不好,他们愿意屈尊到这里来吗?”

病叶晨洋洋得yì

道:“那要看请他们的是谁了。我跟他俩熟得很,一句的事情。你好好等着吧。”

阿离看着他得yì

的样子,忍俊不禁,道:“好吧,那你快去,我等你。”

第二十三章:毒修

病叶晨带着瘸老过来时,阿离已经将院中的官差尸体都处理完了,全埋在她藏身的那个枯井里。

那枯井中的井壁上,被凿了一个很大的洞,她和她哥哥之前为了躲避官兵的搜查,一直藏在那里面。

瘸老在来的路上,从医馆里买了些药材,虽然都是普通的药材,可是一到他的手里,立kè

化腐朽为神奇,各种调配处理之后,就成了奇药。

他查看了那大汉背上的伤势,用手指醮了一点儿伤口渗出的黑血,放在舌尖上尝了尝,心里便有了主意,取出配好的药,外敷内服,再用粒子术对他的穴位和经脉各种刺激,一炷香的时间后,大汉背上的那些针眼伤口开始大量往外冒出黑血,等黑血流尽,再流出鲜红色的血液时,毒已经被全部逼出体外了。

大汉虽然还在昏迷中,但脸色上的黑气早已散尽,恢复了正常,只是因为失血过多,略显得有些苍白。

阿离自然对瘸老感激不尽,瘸老看都不看她一眼,而是对病叶晨哼了一声道:“答yīng

给我的金子别忘了!”

病叶晨一脸黑线,低声道:“回去再提不成吗,非要在这说。”

瘸老道:“你身上的内伤还没有好,不好好在房里呆着,非得跑出来惹事,你要有个三长两短,石镜公那老混蛋不得找我要人啊?行了行了,金子我不要了,你赶紧回去,别再出来瞎逛。”

病叶晨道:“你先回去,我呆会儿走。”

瘸老看了眼站在旁边满脸尴尬的阿离,目光移到她的左腿上,问道:“你左腿怎么了?”

阿离下意识地摸了左腿一下,道:“小时候生了场病落下的残疾。”

病叶晨眼睛一亮,道:“药公爷爷,你是盖世神医,能不能帮她看看?”

“不要!”阿离脱口大叫道,身子竟是往后退了一步,似乎生怕瘸老会真的给她看腿一样。

病叶晨和瘸老均是吃惊地看着她。

她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歉意地笑道:“我这条左腿已经蜷缩得像一节扭曲的树杆,十分丑陋,我不想被人看到。而且,这腿早废了,根本没有希望治好,还是不劳烦药公您的大驾了。”

“哦。”瘸老扫了她那条腿一眼,面无表情道:“本来我也没打算给你治。”说完,他做了一个深呼吸,说道:“好霸道的香味啊!”

病叶晨下意识地用力嗅了嗅,空气中什么味道也没有。

空气中的“温柔香”早就散尽了,只剩下一丝极为微弱的残留,根本察觉不出来。

阿离笑道:“药公不愧为神医,那香味早已消失了,您却依然能闻到,对气味的敏感真是令人惊奇!”

瘸老冷笑道:“我是对毒药敏感。路上听晨儿说起了这里发生的事,你这杀人于无形的‘温柔香’,我闻起来都有些害pà

,没有解药的情况下,浓度高到一定程度,恐怕我都会遭到毒害!小姑娘,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传说中十分罕见的‘毒修’吧?”

阿离脸色微变,叹了口气,道:“果然还是瞒不住你。”

瘸老道:“我熟知天下奇毒,温柔香这种味道……”他又用力嗅了嗅,以捕捉空气中弱得微乎其微的那一丝气味,感叹道:“只有‘毒修’用粒子制造的毒气,才能发出这种如梦似幻的奇味。”

病叶晨惊奇地看了阿离一眼,又看向瘸老:“什么是毒修?”…,

瘸老耸耸肩道:“几百年前,毒修曾经有一段时间辉煌过,是粒子师中的一种,但是因为太过于毒辣,用粒子制造各种毒气杀人,被各大宗派所排斥,认为是邪魔歪道,不应该存zài

于世间,就号召全天下的粒子师,对毒修展开疯狂的追杀。”

说完,他看向阿离,道:“我以为毒修已经绝迹,没想到突然又出现了。”

阿离咬着下唇,没有说话,脸上神情却是阴晴不定。

瘸老道:“你别误会,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事实上我觉得毒修作为粒子师中一支异类,专攻毒术,也算是另辟蹊径。何况,现在粒子师已经沦落了,什么正派邪派,哪还有心情搞什么门户之见和窝里斗,痛快团结起来,一起对付朝廷吧。”

阿离朝瘸老抱拳行了一礼:“本以为前辈会对在下有所偏见,没想到前辈如此开明。”

瘸老用饱含同情的目光看着她,道:“你们毒修也不容易,虽然威力惊人,但是想修毒术,必须……”他抿了抿嘴,没有说出来。

病叶晨奇道:“必须什么呀?”

瘸老看了他一眼,道:“跟你又没关系,瞎打听那么多干什么?怎么,你也想当毒修啊?我告sù

你,这东西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条件苛刻着呢。否则那些所谓的正派中人,见毒修这么厉害,也早一窝蜂地改行当毒修去了。他们之所以排斥毒修,对毒修赶尽杀绝,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出于嫉妒,自己不够资格去当毒修,眼红他们的毒术能杀人于无形,所以就对他们大打出手。”

阿离感动地说道:“前辈这一番话,令在下感动不已。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尽是些虚伪龌龊之徒!”

瘸老道:“别一杆子打死,正直的粒子师还是有不少的,比如说……”他抬手指了指病叶晨:“他爷爷病叶出门,就是正道中的名宿大儒。”

阿离震惊至极地望着病叶晨,失声道:“你……你是病叶出门的后人?”

病叶晨讪讪一笑,有心想解释一下,可是见阿离那震惊的模样,心里忽然浮起了一丝小小的虚荣心,于是就厚着脸皮点了点头。

阿离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一把抓住他的手,颤声说道:“天……我,我……我居然有幸能遇到病叶先生的后人。天啊……你爷爷竟然是病叶出门,名震天下的病叶出门啊……”

她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瘸老酸溜溜地说道:“怎么一听到病叶出门,一个个都激动成这样。我好歹也是一个同样名震天下的神医呢,怎么就没人崇拜我。”

阿离朝他尴尬地一笑,然后又紧张地望着病叶晨,说道:“我叫端木离,你好,很高兴认识你。他是我哥哥端木峰。”她指了指地上的大汉。

病叶晨笑道:“我叫病叶晨。”

瘸老咳嗽一声,道:“算了,你们小年轻慢慢聊吧,我回去了。哦——”他指了指叫端木峰的大汉,道:“他估计再过半个小时就能醒,等他醒了,就将他带到客栈来住吧,在一起也有个照应。如今粒子师能活下来的不多,大家都是天涯沦落人啊。”

阿离感激道:“谢谢前辈。”

病叶晨笑道:“药公爷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和仁慈了?”

“臭小子,找揍是吧?”瘸老抬手给了他一拳,又对阿离道:“对了,你的毒术现在炼到什么境地了?”…,

阿离轻声一笑,道:“七。”

“七?”瘸老感叹道:“厉害!真是厉害!如今粒子师虽然沦落,但却有了你这样惊才艳绝的后辈,也算是老天对粒子师一种弥补吧。”

病叶晨一头雾水:“七是什么意思?”

阿离笑着解释道:“毒术的最高境界是十里杀人!也就是说,站在原地,催动毒术,方圆十里之内,生灵死绝!我目前能达到七里。”

病叶晨震惊道:“那你岂不是能让离你七里远的所有生物,都死亡?”

阿离笑着点了点头。

病叶晨惊叹道:“怪不得说毒修毒辣,这也太毒了!”

瘸老朝病叶晨挤眉弄眼道:“小子,你别以为你对水的天赋举世无双,现在你旁边这个小姑娘,在毒术上的天赋,不比你差!你们好好聊,好好聊,俩天才好好交流一下修liàn

心得,谈谈人生什么的,我一个老头子就不打扰了。”说完嘿嘿笑着跑了。

病叶晨和阿离尴尬地对视一眼,均是不知dào

该说什么。

阿离咳嗽了一声,道:“刚才药公说,你对水的天赋很强?可是你修为怎么这么低?”

“说来话长啊。”病叶晨一声长叹,“我跟你一样,身体也有残疾,而且,我的这种残疾,比你只废了一条腿要厉害得多。它生生毁了我的天赋!”

“天妒英才嘛。”阿离眨了眨眼,笑道:“说来话长就慢慢说,我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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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锁龙井

病叶晨便将自己中了“寒水观音”奇毒,导致不能碰水的事情告sù

了她。

阿离惊讶地看着他:“不能碰水?那平常喝水怎么办?”

病叶晨道:“据药公夫妇说,我的皮肤有吸水的功能,能吸收微量的水分供我生命所需。体内这点儿水,已经达到我身体所能承shòu的极限了,再碰水,就会引起心脏绞痛,甚至衰竭猝死。”

阿离若有所思:“那你平常不漱口不洗澡的吗?上厕所洗手怎么办?”

“……”病叶晨一脸黑线:“咱们换个话题吧。”

阿离嘻嘻笑道:“那你比我惨。”

病叶晨道:“说正事。你还没告sù

我,你放温柔香之前,什么时候给我吃过解药了?”

阿离脸忽然红了一下,道:“我这么跟你解释吧,温柔香确切地说,它不是毒,而是一种粒子术,但是跟平常你所理解的粒子术不同。你不是毒修,可能理解不了,总之你只要知dào

它是粒子术的一种变异就可以了。”

病叶晨道:“这么回事呀,我还以为温柔香是一种实物,你把它取出来,让它的气味挥发到空气中就行了。原来它是一种粒子术。”

阿离点点头:“也不单纯是粒子术。我们毒修所修liàn

的不是气海,而是毒丹。毒丹中有一清一浊两股气。浊气剧毒,而清气解毒。所谓的解药,就是从毒丹里提取出一股清气,输送到想救的那个人的嘴里,然后就可以保护他不被毒修者所释fàng

的香毒所杀!”

病叶晨疑惑道:“可是你什么时候给我输送了清气?”

阿离轻轻咬了一下嘴唇,笑道:“每个毒修都有一个罩门,罩门的位置每个人都不一样,我的罩门是在舌尖‘聚泉穴’。而解毒的清气,只能通过经脉,从罩门内输出。所以,你明白了吗?”

病叶晨点了点头。原来,阿离之前突然亲自己,并将舌头伸进来,是为了从舌尖上的罩门,向他吐出精气,以免他被“温柔香”毒杀。

虽然明白了她那一吻的初衷,可是一想到当时的情景,他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口干舌燥。

阿离见他那副窘迫的模样,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都不介yì

,你倒还紧张起来了。你不要多想,当时我只是纯粹地不想害你丢掉了性命。”

病叶晨尴尬地笑一下,道:“只是,委屈你了。”

阿离不以为然地笑道:“没什么,你在我眼就是一个小屁孩……咳。”她收起笑容,讪讪道:“不好意思啊,我……你是病叶先生之后,身份尊贵,我,我不该这么对你没礼貌。”

病叶晨郁闷道:“这两码事。我已经十六岁了,是男子汉大丈夫!你这小屁孩叫得,太伤我自尊。再说,你看起来也没比我大几岁。”

阿离笑道:“我比你大四岁。叫我姐!”

“呃……”

“呃什么,叫!”

“阿离姐……”

“欸。”她欢快地应了一声,一脸的得yì

之色:“嘻嘻,威震天下的病叶出门,他的后人管我叫姐。以后在江湖上行走,这得多有面子。”

“……”

病叶晨道:“你的罩门位于舌尖上,那你帮人解毒,岂不是都要……都要亲对方一下?”

说“亲”字的时候,他的脸又红了一下,回想起当时那令人脸红心跳的一幕,心中如小鹿撞怀。

阿离道:“这个问题好解决,只要拿根竹管,往对方嘴里吹口气就行了。只是刚才情况紧急,就让你占了一回便宜。”…,

“呃……”病叶晨搔了搔通红的脸,不知dào

该说什么。

阿离道:“有什么好脸红的,我都不在乎,你还计较个什么。”

“好吧。”病叶晨从嘴里吭哧半天挤出几个字:“你别说出去啊。”

“……”

“对了,你没给你哥输解毒的清气,他怎么没事呀?”

“哦,我们自小一起生活,他闻惯了这毒气,身体早已免疫。”

病叶晨找不到话题了,一时间两个人陷入沉默。

过了大概一刻钟,端木峰醒了。

病叶晨想带他们回客栈,可是阿离见端木峰醒了后,见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感叹了一声瘸老医术的神奇,然后谢绝了病叶晨的邀请。

“我们有一件要紧的事去办。”她说道。

病叶晨奇道:“什么事这么急?”

阿离道:“我们来盖固县,就是为了那件事。具体内容不太方便告sù

你,总之,后会有期了。”

她与端木峰转身离去,忽地回过头,手里拿着之前从病叶晨腰上摘下的那块铁鹰卫令牌,笑道:“病叶晨,谢谢啦!有了这东西,我们要办的那件事,要容易多了。”

“不客气。”病叶晨笑了笑:“你如果要扮铁鹰卫的话,记得再弄上一套铁鹰卫穿的那种黑色斗篷,而且最好是在晚上出去。”

“嗯。”阿离朝他灿烂地一笑,与端木峰携手离开。

病叶晨怔怔地看着他俩离开,脑子里是她迷人的笑容。

他很清楚,她之所以会对他笑得这么灿烂,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是病叶出门的“孙子”。毕竟之前不知dào

他的身份时,她脸色一直是平静如水,根本不会笑一下。

他心里突然有一种挫败感。

他望着她的背景,看着她走路时一瘸一拐的样子,心里突然一疼,那种感觉,就像看到自己的亲人受到了伤害,有一种想冲过去保护她的欲望。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摇摇头甩开这种念头。

出了院子,他一路向县城中心走去,回到了客栈。

客栈的柜台旁,雀儿正靠在上面,跟柜台中的老板娘说笑着。

老板娘一年前生了个孩子,现在还在哺育期,两个奶子大得像猪尿泡,奶水充兄,自己孩子根本吃不完,雀儿无意间发xiàn

这件事后,便抱着女婴过来求奶。

老板娘此刻正在给女婴喂奶,而且一点儿都不顾忌,在柜台后面直接撩起衣服,将**塞进女婴的嘴里,那雪白的奶子露出一大半。

病叶晨刚迈进客栈就看到这一幕,立kè

将头扭到一边,脸臊得通红。

老板娘性子豪迈,见到满脸通红的病叶晨,并没有任何的收敛,反而促狭地笑了笑:“雀儿,你哥回来了。他脸蛋儿真薄,还害羞呢。”

雀儿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进门的病叶晨,欢快地叫了一声,跑过来道:“回来啦,瞧,小喜现在不瞅没奶吃了。”

“小喜?”病叶晨下意识地往柜台瞟了眼,本想看女婴,结果又看到那两团雪白的奶子,立kè

尴尬地将头转回来:“这名字谁给她取的呀?”

“我呀。”

“土死了。”

雀儿的脸立kè

拉了下来:“那你倒是取一个!”

病叶晨拍拍手:“算了,小喜就小喜吧。”说完便准bèi

上楼。

雀儿拉住他:“你怎么看起来没精打采的。对了,瘸老跟你出去后,回来说你会带两个粒……”她看了看老板娘,将“子师”两个字咽了回去,改口道:“带两个同行过来吗,他们人呢?”

“走了。”病叶晨抬腿迈上楼梯,突然想起,在端木峰被官差偷袭前,阿离拿着铁鹰卫令牌,曾说,可以借着这个东西,去锁龙井闯一闯。

锁龙井?!

他飞奔到柜台前,也不避讳老板娘在喂奶了,紧张地问道:“老板娘,请问,这盖固县内,有没有一个叫锁龙井的地方?”

“有啊。”老板娘不以为燃地说道:“那地方以前是景区,很多人都去玩,不过后来官府将它封了,不让人靠近。”

“太好了。它在哪?”

老板娘说了地址,然后说道:“你远远地看一眼就行了,别靠近,否则那些官差轻则会轰你,重则安你一个擅闯禁地的罪名,打你板子罚你钱。”说着,她犹豫了一下,道:“还有就是,那地方有些邪门,有一段时间出了好几条人命,后来官府才把它封的。总之,你别去了,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第二十五章:大凶之物

病叶晨最终还是去了锁龙井。

锁龙井顾名思议,是一口古井,井旁还建了一座庙,只是井跟庙都废弃了,到处长满了杂草。

井的旁边并没有官差长年驻守,那里只是被当作一个巡逻点,衙役们每一次巡街的时候,都会到这里转一转。

偶尔会有好奇的人,跑到锁龙井看一看,只要避开巡街的时间,不被衙役逮个正着就行。

病叶晨到了锁龙井的时候,正好几个巡街的衙役刚刚走开。他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便一路跑到井旁边。

这口井大约直径三米,是一口很大的井,井台都是用大理石铺就的,上面刻着一些图腾。能看得出来,这里以前是一处很神圣很庄严的地方。

井里面满是石头,不知dào

是被谁填的。

他试着扒开上面的一层碎石,发xiàn

里面的石头都紧紧地粘在一起,仔细一看,每块石头之间,都粘着一层东西。

他用手指头抠下一点儿,发xiàn

是已经干涸的糯米汁和石灰。

这两样东西是修筑城墙的粘合用料,用来粘合砖石的。

显然,堵这口井的人,是故yì

将井堵死,不让人将里面的石头取出来,将井打通。

井里的石头被大量的糯米汁和石灰连成一体,牢固得像一块铁板,只能将石头一块块打碎拾出来。

而这个难度是十分惊人的,毕竟这口巨大的井里,全塞满了巨石。

病叶晨坐在井沿上,出了会儿神,又转身跑到旁边的小庙,爬到屋顶,踮着脚看了看四周。

没有阿离和端木峰的身影。

看来他俩并没有过来,估计也是打算晚上动手。

也不知dào

他俩现在在哪儿,该怎么找到他们?晚上要不要继xù

来这里等?可是到时真的看到他们,又怎么解释自己跑到这里来的目的?

他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心里莫名地烦躁,从庙顶下来后,忍不住抬起脚,向小庙的墙壁用力踢了一脚。

轰!

那面墙壁立kè

倒塌了,整座小庙瞬间变成了一堆废墟。

他吓了一跳,因为这一脚虽然用尽了全力,可是并没有动用粒子,连根小木桩都踢不断,怎么可能踢翻一面墙。

不过,这小庙年久失修,不少地方砖块塌落,露出里面填塞的白泥,房梁木橼都烂透了,早就成了一座危房。

病叶晨便释然,正准bèi

离去,却看到砖头碎瓦,露出半截神龛。

他虽然不信鬼神,但对这些东西,还是有些本能的敬意。犹豫了一下,扒开那些砖瓦,将神龛扶了起来。

神龛里面放着一尊半米大小的神像,有点儿像土地公公,是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儿。

神像是泥塑的,外面涂着油彩。

因为长时间没人照料,神像早已干裂,油彩也脱落褪色了,露出里面的黑泥,整座神像看起来又丑又旧。

病叶晨倒是突然对这个神像有些同情起来,不由联想到粒子师。

以前粒子师高高在上,受人膜拜,而如今却沦落成丧家之犬。而这神像,想必一开始也是香火旺盛,供奉不断,如今却被人弃之不顾,身躯残裂,庙里都长满草了。

他抬起袖口,替神像擦着它上面沾着的灰尘。

擦了几下,岂知那神像干裂得厉害,突然咔嚓一声,四分五裂了。

病叶晨目光一亮,却看到一副轴卷在碎开的泥朔中露出来。…,

他将轴卷抽出,展开一看,发xiàn

是一副画。

画的是一副河水奔腾图,画者的笔锋很苍劲,能感觉到画中那巨大的水浪咆哮翻滚的气势。

他看了看画卷右下角落款处,上面一片空白,不知dào

作画者是谁。

他将画收了起来,塞进怀里。既然有人故yì

将它藏在神像的体内,这玩意儿肯定很重yào

,或许是某个名家真迹。石镜公喜欢字画一类的东西,到时拿给他看看。

他转身准bèi

离开,突然闻到一股腥味。

腥味很淡,是从锁龙井里传出来的。

他低下头,往井里嗅了嗅。

腥味又消失了。

“莫名其妙。”他摇摇头,走了。

在他走后,井底最深处,无尽的黑暗中,一双血红的眼睛,悄然睁开了……

……

“好无聊啊。”

夜晚,病叶晨靠窗户前,百无聊赖地看着寂静的夜空发呆。

从小庙神像里捡来的那卷画,他还放在身上,没有给石镜公看。

石镜公因为全身的皮肤都被烧烂了,现在要滋生新皮,瘸老往他身上涂满了精心调配的生肤药膏,然后又用纱皮从头缠到脚,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个透气的鼻孔,连眼睛都层层蒙住了。照瘸老说,起码还得这样裹上半个月,新皮才能长出来。

阿黄趴在他脚下,眯着眼睛打盹儿。

“练功吧。”病叶晨自言自语了一句,转身回到床上,盘腿打座,开始运气。

运了几次,都因为内心不够静而中断。

他又莫名地烦躁了起来,也搞不懂自己这一天究竟是怎么了,一直心不在焉。

“阿黄,跟我出去透透气。”他下了床,想了想,顺手将装着七星剑的剑匣背上。

溜出客栈,走在清冷的大街上,吹着微凉的晚风,他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阿黄,你知dào

毒修吗?”

“呜。”阿黄摇了摇头。

“孤陋寡闻。”

漫无目的走了一阵,病叶晨终于忍不住,一跺脚走向锁龙井所在的方向。

疾行了半个多小时,他跑到井旁边,让他失望的是,这里半个鬼影都没有一个,更别提阿离兄妹了。

他抬起头望了眼天,嘟哝道:“天色都这么晚了,他们要是晚上动手,这会儿应该就动手啊。怎么还不来。”

不知怎的,他又闻到了从井里飘出的一股淡淡腥味儿。

他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井里全被石头塞了个严严实实,又浇上了糯米汁和石灰,连缝隙都被堵死了,不可能有什么动物钻进去。

那这股腥味从哪来的呢?它又为何能透过密实的石头,传到外面来?

阿黄也闻到这股味道了。它抬高鼻子嗅了嗅,猛地瞪大了眼睛,身体立kè

拔高膨胀,瞬息之间变成了金毛抖擞的狼王之体。

病叶晨讶然道:“阿黄,你闻出这是什么味道了?”

阿黄摇摇头,严肃地说道:“闻不出。但是,这味道中,含着一股很让人不安的危险因素。”

病叶晨奇道:“危险因素?”

阿黄又用力嗅了嗅,道:“井里……似乎,有什么大凶之物!”

(最近真是忙疯了。另,这两天准bèi

将书的前面微调一下,主要是将时间多加个几十年,应书友要求,增加一个凡人军队跟粒子师集团长时间惨烈厮杀的混战时期。也就是所谓的过渡时期。因为有少读者抱怨粒子师败得太快了,不科学!那好吧,小菜就让他们败得科学一点儿。不过,大家放心,不会对情节有任何影响,只是有些地方关于时间上要改一些,情节不会有任何的变动。嗯,就这样。)

第二十六章:鬼脸再现

“大凶?有多凶?”病叶晨奇道。

“……”阿黄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继xù

嗅了嗅,惊讶道:“咦,气味消失了。”

“别疑神疑鬼了。”病叶晨并不为意,在井沿上坐了下来,肘关节拄在膝盖上,手托着下巴。

阿黄变回老狗形状,围着井仔细嗅了一圈,似乎也没什么发xiàn

,一脸挫败地回来了,在病叶晨脚边趴下。

黑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阿黄立kè

站了起来,警惕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病叶晨心中一喜,带着阿黄跑过去。

两个黑影扑了过来,其中一个一招擒拿手,将病叶晨的右臂扭住。

阿黄怒吼一声扑了上去。

“阿黄,回来!”病叶晨急叫一声,旋即望着两个全身隐没在黑色斗篷里的人,激动道:“你们终于来了。”

两个黑影对望了一眼,没有说话。

病叶晨道:“哎,松开,是我!把我手都扭疼了。你们怎么现在才来?”

“你是谁!怎么会知dào

我们来这儿?!”其中一个黑影冷喝道!

病叶晨一愣,这声音很陌生。

来的人不是阿离和端木峰!

他心里一惊,意识到眼前这两个人,是真zhèng

的铁鹰卫!

那个黑影见他不说话,手上加大力道,病叶晨只觉骨头都要断了,疼得汗如浆出。

“说!”

“快松开我。你谁呀?”病叶晨装出一个普通叛逆少年的样子,凶恶地瞪着他们,说道:“我是听说锁龙井这里邪门,便约了两个伙伴晚上一起偷偷过来探险,结果那两个混蛋放我鸽子,居然到现在还没来!我刚才听到这里有响声,就误以为你们是我那缺德朋友。喂,你们谁呀,凭什么抓我?”

两个铁鹰卫又对视了一眼,擒着他的那个,松开了他,却一手夺下他背上的剑匣,冷笑道:“出门还带凶器?”

“用来壮胆的,不行啊?!”病叶晨一挺胸膛说道。

那个铁鹰卫打开剑匣,拿里出面的七星剑,对着微弱的月光看了一下,只见剑身上坑坑洼洼,剑刃崩缺,剑脊上满是被锈蚀的破洞,不由一笑,见他随身带了这样一件破铜烂铁,便已经信了他的话,认为他不过是城里那些听多了说书人编的狗血故事、从垃圾堆里捡来一把破剑背在身上整天幻想着当侠客的无知少年,便将剑扔回给他,喝道:“滚!以后再来这里,否则剁了你的腿!”

“哼!”病叶晨抱着剑,气定神闲地慢悠悠走开,心里却紧张得咚咚狂跳。

两个铁鹰卫隐藏在帽子阴影中的眼睛,像剑一样盯着病叶晨,见他趾高气扬地慢步走开,将已经拿在手里的刀,插回了鞘内。

“妈的,现在这些小屁孩真是够顽劣的,真想一刀宰了他!”一个铁鹰卫骂道。

另一个道:“算啦,咱们现在是朝廷的人,吃着皇粮,不能再像以前那么随为所欲为。咱们铁鹰卫得罪过不少人,朝野上下,不知多少眼睛盯着咱们呢,还是收敛一些吧。”

二人说完,便闪进了旁边一栋废弃的建筑物中,隐藏在黑暗里面,眼睛紧紧地盯着锁龙井。

病叶晨一直走了很远,那悬起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已经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很清楚,刚才那两个铁鹰卫放他走,是在故yì

试探他,如果他撒腿就跑,那两个人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所以越是装出不在乎的样子,他们越会相信他只是一个调皮顽劣的普通少年。…,

他长吁了一口气,可是心里又开始担忧起来——阿离和端木峰并不知dào

有两个铁鹰卫躲在那儿,他们要是贸然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不对!

铁鹰卫怎么会跑到那儿去呢?

锁龙井虽然是禁地,可是也没有士兵驻守,只有巡街的衙役偶尔去巡逻一下,所以这地方并不受官府的重视。就这样一个连当地县衙都不在乎的无名之地,怎么会引来两个铁鹰卫呢?

还是,这两个铁鹰卫已经知dào

阿离和端木峰要去那儿,故yì

守株待兔的?

“或许那两个铁鹰卫只是单纯地路过那里吧,不是特意躲在那儿的。”病叶晨安慰自己道。毕竟,阿离和端木峰并不是粗心冒失的人,何况阿离又有极惊人的修为,不可能会被铁鹰卫盯上的。就算盯上了,铁鹰卫又怎么会知dào

他俩会来这,而事先在这里埋伏呢?

看来真是自己想多了。

回到客栈后,他躺在床上,夜已经很深了,可他却是辗转难眠。

脑子里,一直挥之不去某个身影。

他一咬牙,一骨碌坐了起来,穿上衣服,提上七星剑便出门了。

不到锁龙井看一眼,他实在放不下心。

匆匆跑到锁龙井所在的区域,他猫着身子,尽量贴着附近稀疏的建筑物慢慢靠近。

四周一片寂静。

近了,他定睛一看,果然看到有两个黑影站在锁龙井的边上。

其中一个身影窈窕削瘦,不是阿离是谁?

他心中顿时一阵激动,狂喜不已,正要过去,一股晚风从那个方向迎面吹来。

风中,夹带着一丝柔柔的香气。

好熟悉的味道。

他脸色陡然一白,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鼻子里,两股滚烫的液体流了出来。

他颤颤地抬起手,沾了一点儿流出的液体,放到眼前——指肚上沾着的,是一片乌黑色的血。

这片血,在他的视野里迅速变得模糊了,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黑,变暗。

他张了张嘴,想叫喊一声,可是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快速涌出来,那句还没喊出的声音,也被血液滚动的沽沽声所代替。

“咚。”

他重重地栽倒在地上。

他并没有昏迷过去,虽然整个人像死了一样难受,尤其是当不断地吸入空气中的那股香味,浑身上下感觉像腐烂了一样,痛苦得令他生不如死。

他扭曲着身体,像蛇一样在地上蠕动抽搐着,感觉无数的血,从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里涌出来,大脑像是要裂开一样疼。

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往大脑里钻了。

身体的最深处,某个一直在沉睡的东西,在此时,也慢慢苏醒了起来。

脸……好痒……

又是那种感觉……

它又回来了……

这一次,它似乎更加强dà

,更加猛烈。

大脑的意识,几乎被它占尽,一种说不出的狂热欲望,在心底蔓延。

杀戳,吞噬,撕咬,憎恶,血腥,黑暗……

各种令人疯狂的东西,随着这股欲望,在心里猛烈地喷发。

他感觉,自己开始不受控zhì

了,脑中的思维变得呆滞和迟顿。一个冲满诱惑力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来吧,跟我合为一体,我能给你世间最强dà

的力量,让你主宰天地间的一切!来吧,跟我一起用鲜血洗净这个肮脏的世界,屠尽你所看到的一切卑贱生灵!”

“啊!”

一直发不出声音的嗓子,在这时终于爆fā

出了这声歇斯底里的怒吼!

完全陷入癫狂状态中的他,伸出骨节峥峥的双手,狠狠地抓在自己的额头上,用力往下一撕!

他的脸,开始扭曲变形,眼睛变细,髋骨突出,嘴角一直裂到耳根,牙床上有两根尖锐的牙齿钻了出来。

一张原本俊秀的脸孔,瞬时间被一张狰狞恐怖的鬼脸所替代!

“嗬嗬……”他嘴里发出一声阴森森的鬼笑,眯着血红的眼睛,望向锁龙井上那两个身影,细长猩红的舌头伸了出来,贪婪地舔了舔黑色的嘴唇。

(弱弱地求个票,好几天木有求了,咳~明天周六了,终于可以歇息了。小菜是个记者,这几天一共做了三个采访,累得跟狗一样,各种苦逼啊!各种准bèi

资料啊!今天加班到了晚上八点半才下班啊!还是无偿加班!尼玛!)

第一章:原始

都给我,去死!

“吼!”

病叶晨嘴里发出一声似人似兽的声音,犹如一头冲破封印的远古凶兽,疯狂地扑向了锁龙井边上的那两个人。

阿离和端木康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锁龙井上,似是在考lǜ

该怎么解决井中连成一体的无数石块,根本没意识到旁边发生的事情。

当他们感觉到危险的降临,还没做出反应,死神已经狞笑地宣判了他们的结局!

轰!

首当其冲的端木康,像一颗炮弹飞了出去,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中。

阿离耳朵里只听到了他骨头被砸碎时发出的脆响,还有他飞出去的一刹那,嘴中喷出的血液在空气中所弥漫的淡淡血腥味。

下一刻,她的目光对上了一张令她灵魂都为之战栗的脸!

一张不属于人类,充满着死亡气息,狰狞恐怖的鬼脸!

一只骨节暴突、指甲如刀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举离地面。

她的脸已经开始曲扭了,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跳了起来。

当面对那七个拿着梨花针的官差时,她依旧巧笑嫣然,风轻云淡,因为她知dào

,那七个官差在她眼里,已经是死人了。

而这回,她再也不能保持那种平静。

因为,不用动手就已经知dào

,眼前这个长着一张鬼脸、浑身散发着一股黑暗气息的怪物,力量之强dà

早已到了一个令她无法去想象的地步。

可是,她还是要试一下!

她双手合握,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往小腹毒丹的位置,重重一击!

无数浓得像雾一样的绿气,妖娆地在她周身涌现,起舞。

她打碎了自己的毒丹。

这是一招鱼死网破的绝杀!

她很清楚,在面对眼前这个层次的强者,任何的挣扎都是多余的。

所以——

干脆就同归于尽!

绿气弥散,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重重的腐蚀味道。

周围的杂草,在刹那之间全部枯萎,腐烂,化成黑泥。然后,裸露出来的地皮,以眼睛可见的速度渗出恶臭的黑水,干硬的土层竟然像尸体一样腐烂。

锁龙井边上铺的大理石,洁白的石面迅速变黑,上面原本雕刻的动物图腾,也变得模糊起来。

天地间的一切,都在迅速地剥蚀,发黑。那些恐怖的绿气,犹如死神精心调配的毒剂,只需一滴,就能令整个世界都腐烂,发臭。

绿气将病叶晨笼罩住了。

他身上的衣服在绿气的侵蚀下,迅速糜烂开来,露出他变身鬼脸后,那异常强dà

健硕的肉体。衣服下的皮肤,都闪烁着令人发寒的金属冷光。

浓浓的绿气,轻易地吞噬了他的衣服,在碰到他的皮肤后,却像老鼠碰到了猫,迅速地溃散和逃窜。

“雕虫小技!”病叶晨血红的双眼里,满是不屑和漠然。

他铁爪一样的手,开始发力,准bèi

拧断眼前这个满脸绝望的女人的脖子。

此刻,他早已失去了理智,整个人完全陷入癫狂状态之中,脑子里只剩下暴戾和杀戮!

他不知dào

眼前这个人是谁,甚至不知dào

自己是谁。他只是顺从心底那个时刻诱惑着他的声音,用那股强dà

到令他窒息和迷醉的恐怖力量,尽情地发泄心底的欲望!

杀,杀,杀!

不管什么样的世界,都是力量至上,都是弱肉强食!

撕掉披在身上虚伪的人皮,做一个最纯粹最原始的野兽!…,

做禽兽又如何,做畜生又怎样?只要活得洒脱,活得自在,活得狂傲!一言不合,灭其全家;一语不向,屠其全族!杀得痛快,杀得霸道,杀得人人慑服!

以力量践踏规则!以心情崩坏道德!我永远也不会错,错的是这个世界!只要这个世界有一丁点儿不符合我的心意,我就要杀,用强dà

的力量,去摧毁世界,去蹂躏那些卑贱的生灵!

这个声音,在病叶晨的心底不断地响起,疯狂地刺激着他的大脑,侵蚀着他的意识和理智,将他彻底洗脑成了一个怪物。

当他带着满腔的杀意和暴戾,正要拧断那截嫩如白藕的脖子时,突然,他松开了手。

并不是他良心发xiàn

,而是,他的脑海,又被另一股欲望所侵占!

他的目光,盯着她雪白的胴体。

毒性惊人的绿气,并不只是腐化了他的衣服,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她身上的衣服,也遭到了绿气的侵蚀,露出了她那曼妙的身体。

她那雪白的玉肩,秀挺的乳`房,柔软的腰肢,在残丝烂缕之中,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诱惑。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那股最原始的欲望,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在他身体内奔腾着,令他血脉贲张,双目喷火。

最可怕的是,这种欲望,不单单是从隐藏在他体内的那个邪恶的“它”发出来的,似乎,在他的本心最深处,也传导出了这种欲望,让他对眼前这副迷人的雪白肉体,有着一种强烈的占有欲。

心底,那个不断在诱惑他的声音,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这股欲望,便又开始引诱他,刺激他:

“去吧,好好地享shòu

她吧。做你想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拦你,也没人敢阻拦你。她是你的猎物,也是你的战利品,你有资格,也有权力去享shòu

她!去吧,去发泄你的欲望,尽情地侵占她,蹂躏她,将她压在身下,进入她的身体,感受男女之间最玄妙的快乐。”

病叶晨根本无力反抗这种强dà

的媚惑。他瞪着血红的双眼,喘着粗气,只觉口干舌躁,浑身热得像是烧着一股熊熊大火。

终于,他再也按捺不住,将眼前这个女人,扑倒在地,野蛮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本来已经闭上眼睛等死的阿离,此刻意识到眼前这个怪物的举动,拼命地反抗起来。

可是,在这个怪物面前,她的挣扎是显得多么的柔弱和无力。她哭喊着,撕咬着,捶打着,根本无法撼动压在自己身上的这座大山。

身上残剩的一丝半缕,已经被这个怪物蛮横地撕去。她的身体,第一次彻底地暴露在一个陌生人的面前。

羞愤,愤nù

,绝望,痛不欲生!

无尽的泪水,从她眼角滑落。她盯着凄冷黑暗的夜空,一边忍受着眼前这个鬼脸怪物的摧残,一边在心里痛苦地呐喊:“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这两天在修改前面的一些章节,码字时间少了。而且,因为某些难以启齿的原因,导致心情又不大好,反正各种闹心。不过,小菜还是将心态调整过来了。今天,嗯,五更,算是一点儿小补偿。

另外,小菜建了一个书友群,群号:262308111。希望大家都能进来,小菜现在很需yào

跟你们进行一次精神上的深入交流!肉体上的就免了,寡人不好这一口。)

第二章:我只想对她好

阿离向来不是一个屈服于命运的人。

只要一息尚存,她就会抗挣到底!

她双手在病叶晨的身上乱抓着,忽然碰到了一个硬梆梆的物体!

是病叶晨背在身上的剑匣。

她没有丝毫的犹豫,闪电般将剑匣拉开,一把抓住里面的剑,反手一刺,插向病叶晨的右侧腰肋!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病叶晨那任她如何撕咬都不能伤及丝毫的铜墙铁壁一般的肉体,竟然,轻而易举地,就一剑刺了进去,并且没有受到丝毫的阻力,就像插进一块豆腐里那么容易。

眼看就要进入她身体的病叶晨,在这一刹那蓦地瞪大了眼睛,露出无比恐惧惊骇的表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向后一弹,远远地跌飞了出去。

阿离只感觉手里握着的这把剑,开始剧烈地颤鸣起来,那巨大的幅度,使她根本握不住这把剑。

随着颤鸣越发的激烈,这把看起来无比残破的长剑,嗡的一下从她手里脱手而飞,悬浮在空中,发出一圈亮丽的青芒。

病叶晨愤nù

了,确切地说,应该是他体内的那个“它”愤nù

了。

只是愤nù

中,带着一丝畏惧和惶恐。

他冷冷地盯着笼罩在青芒中的七星剑,嘴里发出野兽一样低沉的吼声,身体绷成弓形,浑身黑气大盛,随时准bèi

扑出去,发出全力一击。

七星剑傲然悬浮于空中,发出悠扬的剑鸣声,那满是缺口的剑刃,映照出一片片细碎的寒光。

“多管闲事!”病叶晨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四个字,一声狂啸,拔地而起,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闪电,冲向了七星剑。

人未至,他浑身涌出的那些黑气,已经凝聚到他的身前,化作了一个身躯庞大的恶鬼,一手拿着一条锁链,一手拿着一把巨斧,向七星剑展开了攻击。

七星剑青芒大盛,发出一声锐利的清鸣,只见青芒之中,钻出七粒钱币大小的光点儿,像流星一样,冲向了由黑气组成的恶鬼。

轰轰轰!

恶鬼登时溃散,那些翻涌的黑气,如鲸吸牛饮一般,钻回到病叶晨的体内。

那七粒光点儿并没有就此作罢,而是继xù

攻向了病叶晨,射到他的体内。

病叶晨只觉有两股恐怖的力量在他体内相互冲击和厮斗,两股力量每绞杀一次,都会让他的内脏受到一次轰击,令他生不如死。

面具的怪力显然不敌那七粒光点儿的力量,一路被七粒光点从心脏的位置,向上逼去,最后进入了病叶晨的大脑。

于是,那股剧痛跟着转移到了大脑。病叶晨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分裂成了两半,两股力量各占一边,不断地对抗着。

他跪倒在地上,两手捂着脑袋,发出痛苦的惨嚎,大叫道:“出去,从我脑袋里滚出去!”

那两股力量,并没有因为他这句嘶吼而有半分的收敛,相反,拼杀得更加激烈了,似乎非要斗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

病叶晨被折磨得痛不欲生,脑子里像是有无数把刀子在绞,那种剧痛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他在地上打着滚,不断地用脑袋撞地,喉咙里凄厉地号叫着。

两股力量相持不下,一时间进入胶着状态。

最后,七粒光点儿最先开始退去,从病叶晨大脑内破体而出,飞到了还悬浮空中的七星剑上。

而面具的那股力量,在七粒光点儿离开后,也如逢大赦,迅速从病叶晨的大脑,转移到了原本的心脏位置,最后隐去不见。…,

而就在它的力量消失以后,病叶晨感觉到大脑中的剧烈也如潮水般退去,思维和意识都逐渐苏醒和恢复!

他伸手摸了摸脸,触手光滑结实——自己的脸孔,也恢复了。

他抬起头,看到了一双愕然的眼睛。

赤身裸体的阿离,还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她睁大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解,一动不动地盯着病叶晨,呆若木鸡。

病叶晨也呆了。

虽然,之前自己的大脑被鬼脸面具所侵占,失去了理智和意识,可是,所发生的一切,他还是知dào

的。他的意识和思维苏醒以后,那些记忆,也跟着苏醒了。

“居然……是你……”阿离嘴唇颤抖着,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滑落。

病叶晨心痛如绞,意识到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后,直恨不得拿把刀杀了自己。

他望着泪如雨下的阿离,心中痛苦至极,却不知dào

该说什么,只能无言以对。

阿离嘴角露出一丝凄凉的笑容,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开始在地上摸索着,将那些残丝烂缕拾起来。已经不能说是“穿”了,只是披在自己身上,能遮挡一点儿是一点儿。

病叶晨反应过来,赶紧移开目光,默默地将自己的衣服扔到她的身边。

因为绿气一碰到他后就散开了,所以他的衣服虽然受到了绿气的侵蚀,但烂得并不是太严重,衣服大体还算完整,只是破了许多个洞。

阿离也没有说什么,将他的衣服匆匆套上,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

病叶晨也站了起来。

天地间一时死寂,二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

“嗡……”

悬浮在空中的七星剑,在这时突然掉到了地上,青芒尽退,光华内敛,恢复了它之前那残破丑陋的面貌。

病叶晨用充满愧疚和悔恨的声音,颤抖着说道:“阿离姐……你,你听我解释……”

阿离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不懂她是什么意思,他只是想急切地解释这一切,让她知dào

,他并不是真的想伤害了,刚才所有的一切,他只不过是一个被操纵的傀儡。

于是,他便将他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快速而焦急地向她倾述。

他讲得很快,也有些语无伦次,顾不得整理思路,顾不上时间顺序,想到哪就说到哪。他告sù

她鬼脸面具的事,告sù

她七星剑的来历,告sù

她他并不是病叶出门的亲孙子,告sù

她他小时候经lì

的那些事情,告sù

她万鬼王、九河郡、连寿山等等等等。他所有的经lì

,所有的秘密,都毫无保留地告sù

了她。

这些事中,有许多根本没必要说的,跟鬼脸面具没有任何的关系。可是,他还是急切地将它们都说了出来。他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他觉得,他只要告sù

得她越多,她就越会相信自己,理解自己。

终于,等他将一切都讲完以后,再也没有任何可以告sù

她的东西了,他终于停止了说话,紧张至极地看着她。

他很担心,因为他急于讲出自己的秘密,所以说得很急很乱,他不知dào

她能不能完全听懂;就算听懂了,会不会相信;就算相信了,会不会原谅他?

她没有说话,脸上带着嘲弄的冷笑,目光冷得像寒冬腊月里的严冰。

病叶晨痛苦万分地说道:“请你相信我,我根本不可能会伤害你!是那张鬼脸面具,刚才是它操控了我,对你做出那些事的。对不起,对不起……”…,

她依旧没有说话,走上前一步,抬起了手。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巴掌,是因为你对我做的那些龌龊的事。还有……”她冷冷地盯着他:“你最好祈祷我哥哥没有死,否则,我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顺着端木峰被击飞出去的方向,消失在茫茫黑暗中,去寻找他所在的位置。

病叶晨低着头,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他的脸。

嘴角,成串的血快速滴落。

那一巴掌,打得好狠。

可是相比这一巴掌所带来的疼,更疼的,是他的内心。

他凄惨地一笑,感觉眼中有泪流出。

——她终究还是没有原谅我。

——是啊,换作任何人,发生这种事,都不可能原谅。她不杀我,已经够庆幸的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发生这种事!我只想对她好,只想看她笑,哪怕是远远地看她一眼,我就心满yì

足!老天爷,你为什么生生毁了这一切,让我在她眼里,变成了一个肮脏下流的畜生!

我好恨啊!

都是因为那块面具,都是因为它!

“啊!”

他仰头怒吼一声,两手疯狂地抓着自己的胸脯,歇斯底里地大叫道:“你给我滚出来,你这个魔鬼,从我体内滚出来!”

胸口,很快被他抓出了一条条血痕,紧接着又是一片血肉模糊。他已感觉不到痛意,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拼命地抓着,挠着,撕着,想将深藏在里面的鬼脸面具给挖出来。

夜风轻轻地吹抚过来,吹开他脸上的乱发,露出那睚眦尽裂的脸!

一队负责夜间巡逻的衙役,被这里之前的动静给惊动了,这时匆匆从远处赶了过来。

他抓起地上的七星剑,跳了起来,像鬼魅一般冲了过来,状若疯虎,不要命地砍杀着。

那几个衙役被他刷刷几剑劈死,他疯了一般,嘴里呜哇地乱叫着,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提起血迹斑斑的七星剑,调头冲向了城墙!

杀,杀,杀!

(可怜的情窦初开的骚年啊,被人家亲一口就被迷得神魂颠倒。咳,这是第二更,今天还有三更!另外,说一下卷名的事情。本来第三卷就准bèi

写到神殿的,连寿山那个原想打个酱油就走,结果临时将阿离提前出场了,导致乱了套路。所以将第三卷的卷名改了,第四卷沿用第三卷的卷名。嗯,就这样。)

第三章:锁龙井的传说

“嗷呜!”

“嗷呜!”

“嗷呜!”

一阵恍若雷霆的巨吼声,从锁龙井深处凶猛地传出。

死寂的夜空,陡然异相突生,雷鸣电闪,乌云翻滚,银蛇激舞。天地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地面像地震一般剧烈地震动起来,以锁龙井为中心,龟裂出无数道深缝。

原本准bèi

去大杀四方、发泄心中愤nù

的病叶晨,生生被这些异相给震慑住了,冷静了下来,转身回来,盯着那口锁龙井。

下午他从锁龙井回到客栈以后,那老板娘还来找过他一回。她以为他还没去,是来再次嘱咐他的。他当时也很好奇阿离和端木峰到底要去锁龙井干什么,于是便旁敲侧击地向老板娘打听了锁龙井的一些传闻。

于是他听到一个流传了很久,无法考证的神话传说。

传说太古时期,人类还没开化,处于茹毛饮血的愚昧时代,天地间也是一片混沌,妖魔横行。

后有一条妖龙,兴风作浪,屠害亿万生灵,引得人神共愤。一个童颜鹤发的仙人,驾着七彩祥云从天而降,手持一根锁链,凌空一抖,那锁链见风就长,竟长达万里,捆住了妖龙的脖子。

仙人又就地一指,地面出现一个深洞,据说是无底深渊,直通地狱!

然后,仙人将妖龙打入到深洞之中,又在深洞旁边立了一道石桩,将栓着妖龙的铁链,系在上面,便又驾云升天,回到了仙境之中。

而那妖龙被打入深洞之后,附近方圆百里,从此风平浪静,五谷丰登,再无水旱之弊,饥馑之灾。

那个深洞,就成了现在的锁龙井。

当然,这个神话传说,究竟是真有其事,还是人为杜撰的,已无从可知。

但是,那条传说中万里之长的“锁链”,倒是真的存zài



先前锁龙井还没有被毁时,这口井的边上,确实筑有一根粗大的汉白玉石桩,上面镂刻着许多诡秘的符文。一根有成人手臂那么粗的锁链,缠在石桩之上,锁链的另一端,则通到水里面。

锁龙井的井水十分清澈,当阳光明亮的时候,趴在井边上,可以看到井里的这根锁链,一直往下延伸,根本看不清它的尽头在哪儿。后来有胆大的青皮地痞,不信鬼神,想看看这锁链究竟有多长,便吆五喝六,一起抓着锁链往后拉。

他们拉了整整一个下午,从井里拖出来的锁链,铺了三条街,有几千米长,却依然没有到头。

当他们还想继xù

拉的时候,清澈的井水突然开始变得浑浊,传出一股腥臭味,周围的人一闻这个味道,便觉头昏恶心,上吐下泻。

拉锁链的那些青皮们害pà

了,以为是触怒了神灵,赶紧又将锁链扔回到井里面去,跪在井前磕头不止。

那些锁链全部落回到井里后,井水也渐渐变得清澈起来,腥臭味也随之消失。

除了这次拉锁链外,后来还有一次,而且规模更加。

那是一位到本地上任的县令,在听说了锁龙井的传说后,对这口井很感兴趣。他也想知dào

,这锁链究竟有多长,它的另一头,是不是真的如传说中所说,锁着一条“龙”。

于是,他调来城防兵,集合衙役,又叫上了不少年轻力壮的百姓,一共有将近一千个人,一起来拉锁链。

这一次足足拉了半个月,粗略地估计了一下,拉出来的锁链,已经足有近两百里长,井的周围,那拉出的锁链已经堆成了小山,县城里的几条主干大街上,也铺满了拉出的锁链。…,

其实在第一天拉锁链的时候,井水已经开始变浑,散发臭味,可是那个县令并不在意,命令大家继xù

拉。半个月过去了,那井水已经变得像淤泥一样,所发出的恶臭,已经笼罩了全城,甚至连周边的村镇,都被恶臭蔓延过去。全县十几万百姓,一个个上吐下泻,痛不欲生,甚至还出了人命。

可是那个县令像是着了魔一样,不管百姓们如何抗议,依旧命令大家继xù

拉锁链。

结果,半个月后的一天,井水深处,传出一阵声势骇人的吼声,那井水像烧开了一样剧烈地翻涌起来,紧接着,地面震动,发生了一次极为恐怖的大地震,全县的房屋倒塌过半,死伤无数。

这件事当时引起了朝廷的重视,那位县令被革职查办,锁链也全都扔回到了井里,朝廷又花了大力qì

,将锁龙井里外进行整修,举行了一次声势浩大的祭天活动,那井水才慢慢恢复了清澈。

而这件事,也在当地百姓心里留下了阴影。他们在井旁立了一座庙,香火供奉不断,而且再也没人敢动这口井了,都对它敬而远之。

不过,这都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座庙也荒废了,锁龙井的神圣和可怕,也渐渐被人们淡忘。

本来一切也相安无事,直到铬银出现、引发全世界范围内的屠杀粒子师运动,这口几百年来一直沉寂的锁龙井,又再一次出现了怪象。

粒子师对百姓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个时候,天下之主是粒子师,朝廷相当于是给粒子师打工的管家,帮粒子师来管理天下。因为粒子师忙于修liàn

,不屑于,而且说实话也不擅长于管理百姓,所以他们便设立了一个傀儡朝廷,帮他们管着天下间的百姓。朝廷只负责一些民生,建设,农耕商贸等事,也没有什么实权,国家的真zhèng

主人,是那些由粒子师组成的大宗派。

当然,宗派不止一个,规模也有大有小,而且那个时候粒子师内斗得也比较厉害,宗派之间明争暗斗,都想当宗派之中的盟主,号令天下。随之导致的就是门户之见,正邪两派的分立等等。

粒子师之间斗得厉害,百姓也跟着遭殃。每个宗派都有一个自己的势力范围,有时候宗派之间相互碾杀吞并,动不动就是一个血屠千里,殃及当地百姓。

还有一个就是严重的税赋问题。粒子师数量有百万之众,他们虽然自诩为神,可是并不是不食烟火的真神!他们也需yào

吃饭,也需yào

饮美酒,也有七情六欲,他们虽高高在上,视凡人如猪狗,可是他们也有着凡人一样对奢靡生活的追求。

于是,百姓们除了养活朝廷,还要养活这一群数量惊人的“神”。

“神”的胃口是很大的,欲望也是大得惊人。而且,他们又拥有凡人无法仰视的恐怖战斗力,谁敢不从,举手之间,便屠城灭郡!

所以,为了满足粒子师们奢侈的生活,百姓们肩负着难以想象的高额税赋。除了税赋,还要经常被强行征集过去,帮各大宗派修建行宫大殿,采石伐木。徭役之重,骇人听闻。

这里可以用几个数据来说明。

大凉国平定了粒子师,建国以后,开国初年,太祖皇帝便已下了死命令,天下税赋,十成抽二!一旦以后要是超出这个范畴,天下人便可以以此为由,推翻朝政!后世哪个皇帝,要是敢私自提高税赋,天下人都得而诛之!

这一政策,立kè

引得天下民心归附。在开国初年那段混乱的日子里,太祖皇帝也正是靠着低税的承诺,才稳住了人心,团结全国百姓,一起共同对付粒子师。

而在大凉建国以前,由粒子师执宰天下的时代呢?

太平年代,十抽六,宗派之间要是发生了大规模战争,十抽七甚至十抽八都屡见不鲜!百姓辛苦劳作一年,连温饱都满足不了,劳动成果被粒子师们洗劫一空。

因为,人的欲望,是随着力量的不断增大而变大的!

在粒子师眼里,我可以在翻手之间屠杀千万凡人,无形中就形成了一种狂傲自大的心理,理所应当地认为自己就应该过神仙的那种生活,凡人就当像敬畏神一样地敬畏自己。

而且,他们敢如此肆意地提高税赋,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根本不怕凡人们起义反抗!

原因很简单,在铬银还没出现的时代,凡人们哪怕集合了千万雄狮,在宗派的眼里,只不过是一群活得不耐烦的蚂蚁!

第四章:神坛毁灭

至于后来风水轮流转,铬银出现,粒子师走下神坛,由神变成了诸神不如狗,也算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而锁龙井在沉寂数百年后的又一次发生异象,就在于这句“诸神不如狗”上面。

这句话是由大凉国开国太祖皇帝说的。

太祖皇帝的丰功伟业,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当真是千古一帝!如果不是他,估计凡人与粒子师之间的混战,还要再持续百年之久。

铬银出现并普及以后,虽然凡人们都知dào

铬银可以有效地杀伤粒子师,可是因为被粒子师奴夜迫了七百年,已经从骨子里屈服并顺从了粒子师的乒。毕竟,七百年的时间,再高傲的脊梁,也会被压垮。

凡人们习惯了给粒子师当奴隶,也习惯了奉粒子师为神,这种观念,在经过七百年的漫长岁月,已经在他们脑子里根深蒂固。

所以,他们就算拿着铬银,并不认为身为凡人的自己,能战胜高高在上的“神”。

是太祖皇帝,喊出了那句“诸神不如狗”的口号,并且义无反顾地率先对粒子师发动了反抗!

这句震撼人心的口号,伴随着太祖皇帝跨马提刀的英姿,以星火燎原之势,迅速传遍了九州大地!各地百姓纷纷相应,揭竿而起!

一个伟大的时代,就此拉开了序幕。

当凡人们筹备军队器械,轰轰烈烈地开展对抗粒子师的运动时。各大宗派,却还在忙着相互厮杀拼斗,争着当宗派盟主。

他们并不是不知dào

铬银的事情,只是他们并不认为铬银真的像传说中一样,具有“屠神”的功效!

他们已经当了七百年的神,七百年的时间,七百年的安逸和奢靡,足够让最坚强最警惕的战神,都变得麻痹大意。

我们是神,是傲视苍穹的神!蝼蚁一般的凡人,想战胜神?

可笑!

于是,当凡人们大量锻造铬银时,他们在笑;当凡人穿上盔甲,秣兵厉马,他们还在笑。笑完之后,每个宗派又继xù

乐此不彼地筹划着该怎么吞并跟自己对立的宗派,壮大自己的势力。

直至,当凡人们的军队形成了一定的规模,局势已经不可逆转时,他们才从自己的幻想中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一处处宗派被凡人的军队疯狂地血洗,无数粒子师伏尸遍野,一枝枝铬银箭在天空发出璀璨的银光,犹如死神的镰刀,大片大片地收割“神”的生命!

七百年了,七百年,他们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恐惧!

他们像热锅上的蚂蚁,像如梦初醒的醉汉,笨拙而又可笑地放下了以前视若生命的门户之见,宗派之别,甚至连所谓的正邪不两立也顾不上了,赶紧联合起来,共同对抗凡人。

可是,一切都晚了。

凡人的军队,已经装备上了精良又充足的铬银武器。那些士兵,百姓,甚至小孩和老人,一个个都如饥饿的野狼,带着积攒了七百年的仇恨,怒火,以及屈辱,用手中的铬银武器,残忍地报复着一直乒着他们的“神”。

粒子师和宗派,错过了最佳的战机。当铬银刚刚出现时,如果他们不忙着去争权夺势,对铬银有足够的重视,第一时间将凡人反抗的苗头扼杀在摇篮之中,或许,粒子师的神迹还可以再延续下去。就算是败,也不会败得这么快,败得这么彻底。…,

大势已去,粒子师的时代,走向了末日。

在长达四十年的惨烈混战之中,粒子师一败再败,被凡人的军队杀得如丧家之犬,最终彻底沦灭,结束了七百年的神话时代。

诸神不如狗!

凡人们在战胜“神”之后,开始大量摧毁以前宗派们建立的神殿,砸毁宗派们供奉的神像,彻底清扫粒子师们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

一开始,这种打砸活动,仅限于针对粒子师所信奉的神像。只是后来,事情开始失控,这些神像,开始波及到了寺庙之类的地方,连很多佛像,道像都遭到摧毁。直到后来大家从亢奋之中冷静下来,恢复了理智,这场闹剧才得以制止,对佛道两教重新给予了尊重。

而具有神话色彩的锁龙井,以及它旁边的这座小庙,在当时打砸活动势头正盛的时候,自然不能幸免。

当时,有几个年轻人跑了过来,先是砸了锁龙井周围的装饰物,然后又将那根缠着锁链一端的汉白玉石柱给砸断了,将锁链扔回到井里去。他们又将那座小庙给砸倒,里面的那个泥塑神像,当时因为涂的是一层金色油彩,里面的一个年轻人误以为它是裹了一层金粉,见财心起,将那泥像给顺走了。

异变开始发生了。

从那以后,锁龙井里面,经常会发出奇怪的声音,井水里也传出一股淡淡的腥气,最为诡异的是,去锁龙井游玩的人,时常会有人突然失踪,而他们的衣服,就漂在井水上面,尸体却不翼而飞。

有人传说,井里有什么东西,将人拖进去吃了。

这种说法引得全县人心慌慌,更有人说是那几个年轻人毁庙砸井,触怒了天神,很快就会降下恐怖的天罚!

前两次拉锁链的事情,也被重新提出来四处传播,更加剧了人们对于“触怒天神”这个说法的肯定。于是,他们重新将井修缉了一翻,将小庙立了起来,那个偷泥像的青年,在发xiàn

它上面压根没有金粉,纯粹是油彩时,懊恼之余,又怕天神会责罚自己,赶紧将泥像重新归还到小庙里面。

因为栓在井外玉柱上的那根神mì

锁链,被扔到井里了,估计已经沉到深不可见的井底,无法打捞,便没再管它。

之后,锁龙井又很快地恢复了以外的平静和沉寂,腥味和异响也消失了,也没有人再在井的周围失踪。

不过,因为之前有不少人失踪,闹出了人命,这口井又引起了县令的注意。

这位县令是个很理智的人,他不认为这是什么神灵的惩罚,他怀疑是井里躲藏着什么恐怖的生物,袭击百姓,将人拖进井里撕食。于是,他便下令,将井封了。

井封了之后,县令又担心里面的“生物”会凿洞钻出来。于是便禁止百姓靠近,并且让巡街的衙役,每天都去井的周围巡逻几次。

于是,自此以后锁龙井便彻底地荒废了。

而此刻,这口废井,又一次有了惊天动地的异变!

狂风怒吼,乌云翻腾,轰隆隆的雷声,跟井底不断传出的诡异嘶吼声不绝于耳。漆黑的天空银蛇激舞,臂粗的雷电不断地撕开黑色的夜幕,将大地映得一片苍白。

病叶晨握紧了七星剑,心脏狂跳不止,紧张地盯着那口像是在沉睡中苏醒过来的锁龙井!

井底,到底有什么?

(这是第四更,晚上还有一更!那个,QQ群公布了怎么没人加啊。这让小菜情何以堪,我都擦干抹净了身子在群里等着你们呢。)

第五章:神龙现身

咔嚓!

大地裂变,锁龙井如火山爆fā

一般,将井里填塞的巨石,猛烈地喷射而出。

无数碎裂的石块激射苍穹,又纷纷落下,下了一场石雨。

病叶晨不得不握紧七星剑,拼命地格挡和躲避飞向自己的石块。

他不是石镜公,不能轻易地就激发出一个高强度的气罩,阻挡袭向自己的一切攻击。

他只有乙蛇初期的修为,气海内那少量的粒子,根本不够他形成一个气罩。

紧随着石块之后,井里的井水,也迅猛地从井里喷射而出,形成一股巨大的水柱,隆隆地冲向天空。

病叶晨一看到这些水,脸色当即一变,赶紧往后急撤!

在后退的过程中,他脚下绊到了一个东西。

他低头一扫,发xiàn

是一卷画轴。

是他从小庙泥像里取出的那一副!

原来,这画他一直带在身上,放在衣服夹层里。

之前被鬼脸面具附身控zhì

,后来又被阿离的绿气攻击,他身上的衣衫破裂了,那卷画轴就掉了出来,只是他一直没有注意到。

他弯下腰一下水底捞月,顺手将那画轴拾了起来。

那巨大的水柱已经铺天盖地的落下,这画如果留在这里,绝对会被水给毁了。

他虽然不是什么爱画之人,但想到当初藏画的人,费尽心思将画藏到泥像里面,自己能遇到它,也算是有缘,自然便想保护好它。

他冲出水流飞溅的范围,借着一处残废的建筑物作为掩护,扭头看向锁龙井。

黑黝黝的井口,就在这时,突然暴射出一团刺目的白光。

白光之中,传出一声高亢的清啸,然后,一个庞然大物,从井里笔直地飞了出来。

他一下子呆住了,张口结舌,无比震惊地看着那个飞出来的物体。

它有着虎须鬣尾,身长若蛇,有鳞似鱼,有角仿鹿,有爪如鹰,浑身散发着一股神圣的冰寒气息。

那竟然是——龙!

只有在神话传说中才会存zài

的,龙!

能翻江倒海,吞云吐雾的龙!

他傻眼了,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在现实生活中,看到一条活生生的龙!

原来,锁龙井的传说是真的,井底,真的锁着一条龙!

这条龙像箭一样急速地从井里飞出,冲向漆黑的天际!

天空中的乌云更加激烈地翻涌,一道道雷电围绕着神龙的身体闪现,映照出它身上那一片片像白银一样耀眼的鳞片。

“嗷呜……”

神龙发出一声清亮的龙吟,声震四野!它尽情地扭摆修长雄健的身躯,腾空凌云,张牙舞爪,可是,就当它要使劲全力回归那无尽的苍穹之时,一根锁在它脖子上的铁链,犹如一个致命的牢笼,死死地限制着它的自由。

“嗷!”神龙发出一声凄厉而又愤nù

的吼声,剧烈地挣扎着,可是根本无法摆脱那根锁链!

它不断地向上攀升,锁链也不断被它从井里拽出来。随着它越飞越高,它银色的身躯,已经在黑色夜空中化为了一个银色小光点,最后连光点都消失不见了。可是病叶晨从那依旧快速从井里往外飞的锁链,能看得出来,神龙还在往高空飞翔。

最后,终于轰的一声,锁链被拽到了尽头!

病叶晨本以为神龙会拖着这条锁链一起消失,可是,令他大感意wài

的时,就在锁链走到尽头时,露出末端,井边上,那根本来在几十年前被人砸毁的汉白玉石柱,奇迹般突然出现!…,

锁链的一端栓着龙,沉在井底,而另一端,原本是栓在井外的这根汉白玉石柱上。后来石柱被毁,锁链的这头也被人扔回到了井里。按理说,这一头的锁链失去了依靠,应该会被神龙拽走,可是,那汉白玉石柱瞬间又凭空出现了,然后,那一段被拖出井外的锁链,“砰”的一声,自动缠到了汉白玉石柱上!

锁链咣的一声,一下子绷得笔直!

病叶晨能感觉得到,在高空万里之外,神龙一定在拼命地挣扎着!此刻缠在汉白玉石柱上的这一截锁链,剧烈地摇晃起来,跟汉白玉石柱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可是,不管锁链怎么晃,它依旧牢牢的缠在汉白玉石柱上,无法脱离半分!

病叶晨明白了,这锁链,这汉白玉石柱,都是仙人所立的神物!是用来束缚神龙的!

神物,是不可能被凡人摧毁的!以前汉白玉石柱被那几个年轻人击毁,只是形式上地将它毁了,而本质上它,它完全毫发无损,依然傲立在此,死死地困着这条神龙!

绷直的锁链,这时又软了下来,哗啦啦地盘落在地上,迅速堆成了一座巨大的锁链之山!

病叶晨心中一惊——难道是神龙挣脱了锁链?

不过,等他看到夜空中出现的那个银色光点时,心中又立即释然——神龙并没有挣脱,只是它又飞了回来。

眨眼之间,神龙又呼啸着落回了地面。

那堆成一座雄伟高山的锁链,开始迅速缩短。由传说中的万里之长,缩到了千米的长度。

病叶晨瞪大眼睛,注视着被栓在井旁的这条神龙。

神龙粗壮的躯体,直径有两米多,仅仅是比直径三米的大井小一圈。而它的体长,则至少在六百米以上,光是那硕大的龙头,就有一座四合院那么大!

它抬起锋利的爪子,拍打着汉白玉石柱,又张开嘴去咬,可根本不能对石柱造成任何的伤害。

它痛苦地嘶吼着,颓然无力地低下头,然后巨大的身体迅速缩小,最后竟然变成了一个赤裸全身的俊美男子。

他跪在汉白玉石柱前,抱着石柱,悲伤地哭泣着。

病叶晨看着他悲痛欲绝的样子,不免生出恻隐之心,心想任谁被锁链栓在井里,困上数万甚至数十万年,都会发疯。这种折磨,真的是超出常人的想象。

这时,他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拼命从他胸膛内钻出来。

他低头一看,发xiàn

一大团浓浓的黑气从他胸口钻出。黑气幻化成一张巨大的鬼脸,冲向了汉白玉石柱前那个由神龙变成的男子!

(五更毕,睡觉去鸟~)

第六章:夺剑

由神龙变成的男子,看到鬼脸后,立kè

露出暴躁和厌恶的神情,吼道:“滚开,你这肮脏的东西!”

说罢,抬起右手凌空一拍。空气中风雷乍现,一只巨大的龙爪虚影,狂盛如山,凶狠地拍在鬼脸上。

鬼脸由一大团浓浓的黑气组成,挨了这一爪,登时溃散,阴风四起,风中传来一阵阵冤鬼哀嚎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神龙男子脸上的厌恶更盛了,一甩身,身后立kè

出现一条巨大的龙尾,轰的一声,打在已经散开的黑气上面。

黑气挨了这一击,彻底瓦解,消失于空气中。那阴恻恻的鬼嚎,也随之消失。

神龙男子目光如炬,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发xiàn

了远处藏在建筑物后面的病叶晨,喝道:“凡夫俗子,敢偷觑我神体!找死!”

话毕一声厉喝,又是一甩尾,那巨大的尾巴,竟一瞬间暴长至上千米长,远远地轰击而至。

病叶晨哪见过这种阵势,一下子惊呆了,下意识地想闪开,可是那尾巴扫来的速度太快了,带着滚滚风雷,挟着亿斤之力,瞬间便抽在他的身上。

轰!

漫天尘头扬起,大地狠狠地颤动了一下,裂开一道深深的缝隙。龙尾轰击地面时,那凶猛的气浪,瞬间冲塌了周围方圆五里内所有的房屋,砖墙爆裂声和住在屋子里的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甚至连不远处的城墙,也咔嚓一声裂出了无数道细缝,摇摇欲坠。

男子不屑一笑,收回了龙尾,回过头,继xù

看着那根汉白玉石桩。

一声微弱的咳嗽,从那漫天的尘土中传来。

男子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尘土慢慢散开,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里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男子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身影,旋即眉间生出一丝怒意,又是一甩身,巨大的龙尾横扫过去,而且这一次威势比之前更是要强盛数倍,龙尾所到之处,一切物体都化为了粉屑,大地崩裂,土石激飞。

龙尾未至,那强劲的气浪已经率先冲击了过来。那些已经化为废墟的建筑,全被气浪卷上了天,而那个小小的身影,却像钉在地面上的一根钉子,在气浪风暴中,巍然不动!

轰!

龙尾再一次轰击在了那个身影上面。

“咳……”

激起的漫天尘土,依旧传来一声咳嗽。

男子脸色开始凝重起来,站直了身体,定定地望着那个身影。

“咳咳……”

病叶晨捂着鼻子,被空气中弥漫的尘土呛得咳嗽不止。

七星剑在他手里颤吟不止,剑身上环绕着七个光粒,发出皓月一般的柔光。

他扭头看了看四周那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目光所及之处,数以千计的房屋变成了瓦砾,远处那历经千百年沧桑的厚重城墙,也倒塌了一大片。

废墟之中,幸存的百姓凄惨地哭嚎着,呼喊着亲人的名字。透过倒塌的城墙,可以看到,城外有大批的火光向这里靠近,显然是城外的军队,被这里的动静惊动,正举着火把匆匆赶来。

他又低头看了眼七星剑,刚才要不是剑身上的那七粒光点护住自己,自己此时早已被龙尾拍成了一滩血泥。

他心里有些发酸,想起自己之前被鬼脸面具附身时,七星剑上的光点,射入自己体内,想帮自己逼走鬼脸面具,而现在又救了自己一命!一想到平时没有对它给予过重视,甚至都很少随身携带,都是扔在家里不管,而它却如此保护自己,心中既是感激,又是愧疚。…,

同时,他更加地为七星剑而震惊。

先前七星剑斗鬼脸面具时,他就已然惊诧不已,现在,他眼见鬼脸面具幻化成的巨大鬼脸,被那神龙男子横尾一扫,便土崩瓦解,而七星剑,却是硬抗下了神龙男子两记尾扫!

他抬起头,对神龙男子不再像先前那么敬畏,而是咬紧牙关,冷冷地与他对视!

神龙男子目光游离不定,一会儿看看病叶晨,一会儿又看看他手上的剑,沉默不语。

空气中,吹来一阵阴风。

那被神龙男子击散的黑气,阴魂不散,又慢慢聚拢起来,这次不只是形成鬼脸,连真身都一起露了出来。

病叶晨终于看到了鬼脸面具的全貌——一个黑面獠牙,身躯异常高大的怪物,很像道观壁画上所描绘的那些面孔狰狞的恶鬼。

恶鬼左手提着一根粗大的锁链,一端提在手上,另一端在肩膀和胸膛上围了几匝,而右手,则提着一柄巨大的板斧。

只是,锁链,板斧,都不是实物,单纯地是由黑气组成的虚影。包括恶鬼本身,也是由黑气组成的,像一大团飘浮在空中的黑雾,给人一种大风一吹就会散开的感觉。

天地间刹时一片死寂,电闪雷鸣的异象消失了,在天际翻滚的乌云也隐去了,甚至就连远处废墟中的哭喊声、城外士兵往这里疾奔的脚步声,也都消失了。

整个世界,一下子变成了黑色的无声世界。

四周静悄悄的一片。这是一种很可怕的静,就像暴风雨来临前那股逼仄的死寂!

病叶晨扫了眼神龙男子造成的大片废墟,看着远处那些百姓刨着碎砖瓦砾,哭喊着挖掘埋在底下的亲人,心里顿时生出一丝怒气,咬牙道:“果然是妖龙,一出来就残害生灵!滚回到井底去吧!”

而鬼脸面具化成的恶鬼,则瞪着血红的眼睛,死列地盯着拴在神龙男子脖子上的那根锁链,愤nù

地咆哮道:“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

神龙男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有点儿意思。这锁链你想要就拿去吧,你看到那个凡人没?他手里拿的,是一把货真价实的神器,你让他将这锁链砍断,这锁链就是你的了。”

病叶晨低头看了眼残破不堪的七星剑,呐呐:“原来你是神器。你竟然是神器!你由天外陨石所铸,没想到,这个天外,竟然是来自于神界!”

七星剑剧烈地颤吟着,几乎握将不稳。

病叶晨会心一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傻到砍断锁链,将那妖龙释fàng

出去,祸害人间的。”

他这句话说完后,七星剑的颤吟立kè

平静下来。

神龙男子冷冷地看了恶鬼一眼,森然道:“杀了他,将神剑夺过来给我!我自己来砍断这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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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绝境

恶鬼犹豫了一下,看向病叶晨。

病叶晨冷笑道:“来吧,我正好也想收拾你!”

恶鬼怒道:“恩将仇报的混帐!亏得我还三番五次地救你。在九河郡,要不是我,你早被那些军队给杀了;前些天在那火山下,碰到那九头凶兽,不是我,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今天,你误打误撞,吸入那凡间女子释fàng

的毒气,要不是我第一时间出来护住你,你以为你能捡回一条命?”

病叶晨愣了一下,想了想好像是那么回事,每次受到致命攻击时,鬼脸面具那诡异的力量就会涌现。不过,一想到它控zhì

自己所做的那些事,他的心立kè

又硬了起来同,冷冷说道:“笑话,你根本就是想利用我而已!对了,我还没问你,你附身在我体内,究竟有什么图谋?”

“他是想将你当作鼎炉!”神龙男子一脸不怀好意的笑,道:“他的最终目的,是霸占你的身体复活!你没看到他没有实体,只是处于一种虚幻状态吗?”

病叶晨一惊,旋即怒道:“可恶!”

恶鬼也是一脸怒意,显然对于神龙男子将他的秘密挑破而十分不爽。

神龙男子话锋一转,道:“一具鼎炉而已,而且还是一具凡人鼎炉。就你的这点儿追求,真是笑掉我的大牙了。帮我砍断锁链,我只要能重获自由,绝对会帮你找到一具比你真身还要强横百倍的肉体!”

恶鬼不再说话,立kè

调转头扑向了病叶晨。

七星剑一声暴响,七粒光点迅速飞出,与恶鬼缠斗起来。

“吼!”

神龙男子一甩身,巨大的龙尾又出现了,挟着万钧之势横扫过来。

正在跟恶鬼激斗的七粒光点,迅速抽回其中四粒,冲向了龙尾。

轰!

巨大的龙尾硬生生被光点撞得反弹回去。神龙男子暴怒之下,咆哮着扑过来,栓在他脖子上的锁链一紧,又将他拽了回去。

他变得更加狂暴,抡起尾巴对着病叶晨一顿狂风暴雨似的猛砸。

四粒光点拼命地抵挡着他的进攻,一开始还能将龙尾顶回去,可是到了后面,光粒就开始显得乏力,隐隐露出败迹。

而跟恶鬼激斗的那三粒光点,也在恶鬼凶猛的攻势下,被逼得步步后退。

病叶晨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有心想帮忙,可是知dào

眼前这种层次的战斗,压根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有资格参与的。

此刻,他深深地体会到了作为一个弱者的无奈和渺小。

“铮……”

手中的七星剑突然暴出一声尖锐的吟音,从病叶晨手中脱手而飞,加入了战团。

恶鬼和神龙男子合兵一处,阴风呼号,龙尾破空,四处都是那种空气被能量撕裂的嘶嘶锐响。

七粒光点也飞回到七星剑上,七星剑绽放出一团耀眼的青芒,青芒之中暴射出一束又一束凌厉的青光,像剑一样斩向恶鬼和神龙男子。

恶鬼被那青光射中几道后,立kè

哀嚎着败下阵来。神龙男子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一扭身,完全恢复了那巨大的银色龙躯,几百米长的身体一抖,像蛇一样紧紧缠住了七星剑。

神龙越缠越紧,七星剑周围那团青芒,已经实质化了,变得像透明的玛瑙,死死抵御着神龙的缠劲。

神龙仰头厉吼一声,双目渗血,用尽全力最后一缠,只听啪嚓一声,“玛瑙”登时裂出无数道缝。神龙乘势加劲,终于将它瓦碎,露出裹在里面的七星剑!…,

“哈哈哈……”神龙化成男子形状,手里拿着七星剑,降落到地上,毫不迟疑,抬起剑斩向栓在汉白玉石柱上的锁链。

“当!”

一声脆响,火星四射,锁链应声而断。

男子呆了一呆,颤声道:“没错,这锁链果然只有神器才能破它。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他又急切地举起剑,擦着脖子一削,又是当的一声,栓在他脖子上的那一头锁链,也断开了。

“我自由了,我自由了,我自由了……”神龙男子狂奋地大笑着,竟然连眼泪都流了出来,疯了一般又哭又笑。

而恶鬼也是激动异常,扑向了那根锁链。

他一抬左手,左手上握着的那根虚幻锁链,跟地上这根锁链融为一体。

“回来了,我的宝贝回来了。”恶鬼说话的声音都微微发抖,道:“当年那个死老道,灭了我的真身,夺了我的宝贝,如今,我终于将它找回来了。”

神龙男子望向他,道:“那看来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恶鬼喜极而泣,又望向右手上握着的板斧虚影,道:“只要将它也找回来,再恢复了我的真身。这天底下,有谁配当我的对手?!”

神龙男子扫了他一眼,眼神中明显流露出一股不屑。不过,为了不打击他的积极性,也没有说什么。

远处,病叶晨愕然地看着七星剑被夺、神龙男子挣脱锁链的束缚。他有心想冲过去,像传中的侠客一样,豪壮地跟邪恶势力死战到底。可是,他知dào

自己的斤两,别说神龙男子了,就算是在鬼脸面具面前,自己也只是一个无比渺小的存zài

,连进入他们眼睛的资格都没有。

神龙男子也注意到他了,不过,他重获自由后,看起来心情大好,竟然露出微笑,对他道:“哈哈,谢谢你这个凡人小子,拿了一把神器过来,让我得以砍断锁链,获得了自由。你走吧,我心情很好,饶你不死!”

病叶晨咽了咽唾沫,走上前几步,说道:“把我的剑还我!”

神龙男子道:“你说什么?”

病叶晨望了眼被他握在手里的七星剑,能明显地感觉到他身上瞬间散发出的恐怖杀气,心一横,大声道:“那是我的剑,还我!”

“找死!”神龙男子冷目一聚,挥起七星剑朝他凌空一斩!

想象中的剑qì

没有出现,七星剑静若秋水。

“胆敢违抗我!”神龙男子勃然大怒,化出龙爪,重重地拍在剑身上。

轰!

一声山崩地裂的巨响,七星剑本就残破的剑身,又被坚硬的龙爪硬生生给拍出一个缺口。

病叶晨心里一疼,再也抑制不住,挥起拳头不要命地冲了过去。

恶鬼惋惜地看着冲向神龙男子的他,摇了摇头,道:“可惜了,如果好好开发他的天赋,他也算是一具不错的鼎炉呢。”

神龙男子冷冷地盯着病叶晨,不屑地说道:“卑贱凡人,不知天高地厚。”说话的时候,风雷大起,那巨大的龙尾,又在他身后出现,像死神之鞭,抽向了病叶晨。

一个凡人,跟龙对抗?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二更到。另,作品相关里,写了一章关于本书的答疑,大家可以去看看,详细地解释了一些设定问题。)

第八章:画中巨浪

轰!

地面开裂,土石激空。

龙尾摆动产生的气浪,冲起一阵沙尘暴。

神龙男子收回了龙尾,抬起七星剑,开始欣赏这把神器。

“咳咳……”

漫天尘土中,又传来那熟悉的咳嗽声。

他身体猛地一抖,瞪大眼睛,震惊至极地望着那一片浓浓的尘土。

正抱着锁链自我陶醉的恶鬼,在听到这声咳嗽后,也如同听到这世界上最可怕的声音,骇然失色。

这里没有第四个人,能发出这声咳嗽的,当然是那个不要命的凡人。

可是,在刚才龙尾那种层次的攻击下,赤手空拳的一个凡人,怎么可能会不死?

沙尘暴渐渐弱了下去,飘扬在空中的尘土簌簌落下,露出里面那个正在捂着鼻子咳嗽的少年。

神龙男子再也控zhì

不住,又是惊恐又是愤nù

地看着这个“打不死的小强”,颤声道:“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还活着,我能轻易扫平一座高山,你怎么能受得了这种攻击!这不可能……”

随着空气中的尘土迅速消散,里面的那个人影变得清晰。他突然停止了说话,旋即,他目光中充满了恐惧,脸色苍白无血,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他已经知dào

答案了。

一副长长的画卷,像一匹绸缎,将病叶晨从头裹到脚。

画卷哗哗抖动,从病叶晨身上离开,飞到空中,见风就长,以恐怖的速度变大,眨眼之间,长度就有上千米之长。

而画上所绘的那奔腾的河水,也隐隐滚动起来,水声滔天。

神龙男子绝望地望着这副画:“你不是已经被人拿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怎么又回来了……啊!”他仰头大叫一声,登时化作几百米长的巨大龙躯,轰的一声往锁龙井冲去!

隆隆的水声像炸雷一般在画中响起,那副巨画在空中如水浪一般摆动,只见画中所绘的惊涛骇浪,竟然像山洪一样,从画中钻了出来,化成一条条水龙,咆哮着冲向锁龙井。

确切地说,是冲向想逃入锁龙井的神龙!

七星剑在神龙男子变身的一瞬,已经被他扔弃。此刻,那恶鬼见势不好,化作阵阵阴风,厉号着扑向病叶晨。

它想又钻回他的体内。

七星剑一声清吟,斜地里截杀过来,七粒光点凶猛地轰击着那团黑雾。

黑雾中传来恶鬼凄厉的痛嚎。

而锁龙井深处,也传来更为剧烈的惨嚎。

已经钻进井底的神龙,硬生生被那些水龙倒拖着从井里拽出来,拉向飘在空中的那副画!

神龙拼命地挣扎着,画中不断地有水龙冲出来,一圈又一圈地将他缠住。神龙痛声吼道:“不要……我发誓再也不逃了,一定会好好地呆在井底,再也不敢有异心!求求你,放我回井里!”

那些水龙不为所动,径直将他往画里拖。

神龙凄厉地惨叫着,声音中充满了恐怖和绝望,似乎那副画是世间最恐怖的东西,一旦被拖到画里,就会万劫不复。

最终,他还是被强行拖进了画里面。

画中的巨浪中,多了一条张牙舞爪的神。

可是,那些水龙将神龙拖进画里后,又从画中钻了出来,直奔正在激战的七星剑和恶鬼。

七星剑似乎感觉到了身后凶猛冲来的水龙,立kè

停止了与恶鬼的激斗,发出一声尖锐的剑吟,剑锋一转,像闪电一般往远处飞去。…,

几十条水龙怒吼着追了过去,速度快得惊人,由水形成的身躯与空气剧烈地摩擦,发出刺耳的暴响。

因为摩擦过大,水龙表面的水流被摩擦产生的热量蒸发,产生大量水汽,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翻涌的水雾。

水龙和七星剑都瞬间消失在茫茫天际,天地间只剩下那些圆管形的粗壮水雾,一路延伸出去,指向遥远的黑暗。

而那恶鬼,根本还来不及逃,就被画中钻出的另一批水龙给死死缠住。

恶鬼瞪大眼睛,一边大叫一边挥舞着左手上那根锁链。

锁链以惊人的速度刷刷变长,转眼间,整片天空都被锁链挤满了。

然后,锁链伸出无数触手,厉啸着冲向巨画。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锁链撞到画上,非但没有对画造成任何伤害,反而被画吸了进去。

于是画上用水墨绘成的巨浪,又多了一根锁链。

轰轰!

那些缠着恶鬼的水龙,拖着它钻回到画里。

恶鬼消失了,奔腾的河面上,飘着一块面具。

“铮铮……”

远处传来阵阵剑鸣,黑暗中,几十水龙缠着一团耀眼的青芒,飞向了空中的巨画。

青芒之中,正是巨弧颤动的七星剑。

病叶晨一看七星剑也要被拖进画里,立kè

着急了,朝着巨画大叫道:“七星剑是好人,不是坏人,你放开它!”

巨画不为所动,水龙拖着七剑星,轰的一声钻回到画里。

隆隆的水声消失了,画面定格,画中那咆哮翻滚的巨浪,也静止下来,虽然还是一副巨浪滔天的模样,但不会真的再“动”了。

巨画哗哗地缩小,眨眼之间,又缩到之前的大小,从空中飘落下来。

病叶晨急忙跑过去将它捡起来,摊平一看,画还是之前那副画,上面画着奔腾的河水,只是,水面上多了一条龙,一块面具,一根锁链和一把剑。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这副画,不知dào

该怎么将七星剑从画里“取”出来。

他拿着画用力抖了几下,画中的景物纹丝不动。

他急得不知怎么是好,忽然一咬牙,心想要不然干脆将画撕了。画一碎,它对七星剑的桎梏就消失了,七星剑说不定就能冲出来。

可是临到真要撕的时候,他又犹豫了。

很显然,这画肯定是神物,不可能轻易就会被毁。退一万步讲,如果自己真的能撕毁它,就一定能保证七星剑会顺利出来吗?

要是七星剑随着被画撕毁,一起毁了怎么办?

他心中踌躇不定,不敢冒这个险,犹豫了好一阵,最后觉得还是先将画收着,静观其变,最好能遇到一个了解这种事的人,打听一下是什么情况。

望着画中的七星剑,他心里又是惆怅又是难受。

神龙,恶鬼,七星剑,都不是属于凡间的东西,这副画,似乎是专门来收这些不应该在凡间存zài

的神物和妖魔。而且,从神龙被拖进画时,那绝望凄惨的模样来看,显然他知dào

,被拖进画一定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否则他也不会情愿继xù

呆在井底,也不想被画吸进去。

神龙和恶鬼被画吸走,他自然拍手称快,可偏偏,怎么把七星剑也搭进去了。

他难过了好一阵,将画卷成筒状,往胳肢窝里一夹,准bèi

先离开这里。

他转过身,没走几步,忽然身体一震,停下了脚步。

黑暗中,站着一个人。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颤声道:“是你……”

第九章:最后一片圣土

是阿离。

她背上,还背着她的哥哥端木峰,只是不知dào

是死是活。

病叶晨望向浑身是血、不明生死的端木峰,一脸愧疚地说道:“他,他还好吗?”

阿离没有说话,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道:“对不起。”

“给我。”阿离面无表情地说道。

“啊?”他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她。这才发xiàn

,她的目光盯着他夹在腋下的那卷画轴。

“你们来锁龙井,就是这了这画吗?”他问道。

“给我!”阿离厉声说道,目光冰冷。

病叶晨心里一震,看着她冷若冰霜的脸,回想起她之前对自己巧笑嫣然的温柔模样,不由感到一阵莫大的悲哀,嘴角泛出一丝凄苦的笑。

“我不会给你的。”病叶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酸楚,直视着她的目光,坚定地说道。

阿离抬起了一只手,但又放了下来,咬牙说道:“要不是我击碎了毒丹,功力尽散,此刻你早已经是一具尸体!”

病叶晨:“我知dào

,你有那个实力。而且,恐怕你以后再也不会给我解毒了。”

阿离神情微微一动,抿了抿唇。

病叶晨凄凄一笑,道:“我欠你的。不管怎么说,确实是因为我,使你和你哥哥受到了莫大的伤害,虽然那并不是我的本意。画,我会给你的。但现在不行,七星剑被这画吸了进去,我必须将它取出来,才能把画给你。”

阿离皱了皱眉:“七星剑?”

“你听说过?”

阿离摇了摇头,不过脸色缓和了一些:“没想到,你竟然会有一把神器。”

病叶晨奇道:“你怎么知dào

七星剑是神器?”

阿离目光游离了一会儿,似是在犹豫什么,不过,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告sù

你也无妨,你手中的画叫做‘水牢’,它的目的,就是维护这个世界的平衡稳定!只要碰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它就会将它们吸进去,永远地封死在里面!”

病叶晨睁大了眼睛,骇然失色道:“永远封死在里面?你的意思是说,七星剑,再也取不出来吗?”

阿离道:“是的,永远也取不出来。”

病叶晨踉跄后退一步,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阿离向他伸出一只手,道:“既然它对你已经没有意义了,给我。”

病叶晨忽然警觉起来:“你是不是在骗我?”

阿离一声冷笑:“用你的大脑想一想,刚才的场景你也看到了,那副画能轻易地将井里的妖龙吸进去,你以为你有本事可以将画里的东西再拽出来?”

病叶晨无言以对,低头看着画,半晌无语。

“那你为什么还要它?”他问道。

“我有用。”

“有什么用?”

阿离没有回答,将手收了回来,托住背上的端木峰,转过身,望向某个方向,说道:“将画收好,跟我去一个地方,今晚就动身。”

病叶晨吃了一惊:“去哪儿?”

阿离瞟了他一眼,道:“我的家乡。”

“为什么?”

“你能不能别这么啰嗦!”

病叶晨心里也有些生气,道:“我不是你的仆人,不是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阿离冷笑一声,道:“我必须拿这画回去交差,你不肯给我,自然就劳您大驾,跟我走一趟。”

“去了之后呢?”他没好气地说道。…,

“把画借用几天,然后就会还你。”

病叶晨不相信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阿离终于发作了,怒道:“你到底去不去?”

病叶晨久久地望着她,不知怎的,脑子里又闪过了白天在院子里,二人嘴唇相接的温柔画面,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

他苦涩一笑,道:“好吧,我去。只是,你能不能先让我去客栈,跟我的同伴告个别?”他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我怕去了以后再也回不来,这也算是跟他们见最后一面。”

阿离将头别过一边,幽幽说道:“你能回来的,我保证。还有,将他们也带上。”

“为什么?”

“盖固县已经不能呆了。”

病叶晨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通过坍塌的城墙,他看到城外的士兵正在向这边靠拢。

之前神龙、恶鬼、七星剑还在激战时,那壮观的画面十里外都能看到,城外赶过来的大军,自然不敢太过靠近,现在这里恢复了平静,他们便开始小心翼翼地向这里移动。

而锁龙井的惊天变故,势必会将连寿山那里的十万大军吸引过来,盖固县很快又会戒严,全面封锁,被士兵们翻个底朝天。

躲在客栈中的石镜公等人,自然就危险了。

因此,要赶紧趁那些大军没有封锁全城,逃出城外。

可是,病叶晨不敢带着雀儿他们跟自己去阿离的家乡冒险。

说实话,他现在还摸不准阿离对自己是什么态度。原谅是不敢奢望了,他担心的是,阿离会对他不利。

毕竟,被鬼脸面具附身时,自己对她做出了那么大的羞辱,又逼得她击碎了苦苦修liàn

的毒丹,功力尽毁,还将她的哥哥端木峰打得到现在还生死不明。

这些仇恨叠加在一起,只怕她杀自己的心都有了。

他说道:“我自己跟着你走就可以了,没必要带上他们。”

阿离道:“我叫你带上他们是为了他们好。我跟刺州兵打过交道,深知他们的厉害。药公的医术虽精,修为却是极低,就算他们今晚出了盖固县,也没命活着逃出刺州!”

病叶晨心里一动——确实,本来药公和药婆修为低得连自保尚且不足,还要带着拖油瓶雀儿,更要命的是还在养伤的石镜公,全身裹着药膏,非但帮不了半点忙,还成了一个巨大的累赘。

而且,他还抱来了那个女婴,更是加重了他们的负担。

虽然还有阿黄保护他们,可阿黄的力量毕竟有限,药公他们,加上女婴一共有五个人,阿黄根本保护不过来。

他很难想象,刺州兵一旦大规模地在整个刺州境内进行严厉地搜查活动,药公他们怎么应付。

他虽然没有跟刺州兵正式打过交道,可也无数次听说过刺州兵的大名,深知那些人绝对不是善茬。

他咬咬牙,道:“伤害你的人,是我,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希望你……”

“啰嗦!”阿离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放心,如果我要报复,也会冲着你去,不会伤及无辜的。”

病叶晨听到“报复”二字,心里一痛,勉强笑了一下,不乏辛酸地说道:“那,谢谢了。”

顿了顿,他又问道:“你的家乡在哪儿,安全吗?”

阿离道:“天下间再也没有比那更安全的地方。那里是粒子师最后的一片圣土。”

第十章:莽莽山林

两个小时后,一辆八乘大马车,匆匆驶出了盖固县。

驾车的是瘸老,车厢内,仙姑正在给端木峰接骨。

绷带是临时拿床单撕的,夹板是从客栈厨房搜集的一些用来烧火的竹片。

端木峰全身的骨头已经尽碎,肋骨皆断,椎骨脱节裂开,四肢均是粉碎性骨折,换言之,如今的他,几乎成了一堆没有骨头的肉块。

而且,心肝脾胃,都受到了严重的震伤。仙姑用粒子术配合丹药,替他暂时清除了体内脏器的淤血,便急忙先将骨头接起来。

她一边接骨一边叹道:“这家伙真是拥有一副变态至极的肉体啊,几乎快成了一堆肉泥,竟然还提着一口气硬是没死。”

阿离忧心忡忡地看着陷入深度昏迷中的端木峰,说道:“他主修的粒子术是肌肉强化术,若非如此,只怕早已不活。”说话时,有意无意地瞟了病叶晨一眼。

病叶晨有些不自在地动了一下身体,低下头没有说话。

仙姑道:“我已经察觉到了,他的肌肉,比钢铁还坚硬,就算不动用粒子术,普通的刀剑也很难伤到他。如果再发动粒子术进行肉体强化……除非是铬银,否则很想想象有什么东西能伤得了他。”说完,她抬头看向阿离,道:“他被什么东西伤的?”

阿离显然不想谈及锁龙井的事,说道:“那几个铁鹰卫。他们无耻地使用铬银武器,伤了我哥哥。”

仙姑哦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锁龙井的事,病叶晨也没有说出来。在回到客栈被瘸老和雀儿询问他干吗去了时,他只是推说晚上睡不着,出去散步,在路上巧遇了阿离兄妹,然后又倒霉地碰上了几个铁鹰卫,一番激战后逃回来了。并以此为借口,催促他们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说是怕被那几个铁鹰卫事后搜寻过来。

瘸老等人对他的话将信将疑,而雀儿十分耿耿于怀的是,为什么他回来时赤裸着上身,而他的衣服却被阿离穿在身上?

面对雀儿的追问,他解释说是阿离身受重伤,夜深天寒,他怕阿离虚脱的身体熬不住,便在路上将衣服脱给她避寒。

马车出了县城,一路前进,偶尔也会受到盘查,不过都是些当地的兵丁。病叶晨将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瘸老,瘸老拿着钱一路打点,并没有受到那些兵丁的为难,畅通无阻。

显然,刺州兵现在还没有进行全境封锁,否则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能得以离开。

马车出了县城,在天亮的时候,出了盖固县的范围。病叶晨将瘸老换下,把跑得直吐白沫的这匹马拉到附近一个马行贱卖了,又买了匹强壮的马套上,继xù

赶路。

马车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病叶晨和瘸老日夜换班,驾着马车,换了十多匹马,一直到七天后,才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刺州与川州相交的边境。

这里一带尽是连绵不尽的大山,方圆百里内没有人烟,十分荒凉。

他们下了马车,一个个腿肚子直打哆嗦。

这七天来,为了急着赶路,马车几乎没停下过,他们吃饭睡觉都在车上,颠得骨头架子都散了,现在一下地,就感觉站立不稳,天旋地转,扶着马车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端木峰还陷入昏迷中,石镜公情况好了许多,不过纱布还没去除,整个人裹得像一个粽子,但是人显得很精神,已经能下地了,可以抬起腿动作僵硬地走上几步,有时候还能说上一阵话,只是因为脸上缠了几层纱布,说话的声音含混不清。…,

阿离背着端木峰,吃力地从车厢里出来。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到了病叶晨的身上。

病叶晨尴尬得咳嗽了一声,其实,不用他们提醒,他早就想过去替她去背端木峰。

可是,他心里很清楚,阿离是不会再让他碰端木峰一下的。

那天晚上,从锁龙井回客栈,他本想替阿离背他,可阿离非但不领他的情,还目光阴冷地瞪了他好久。于是自那以后,他也识趣了,再也不碰端木峰。

此刻,他被瘸老等人看得脸颊发烧,咬咬牙,走上去,说道:“我来背吧。”

“走开。”阿离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背着端木峰下车。

她毒丹被击碎,已经无法使用粒子,身体瘦弱的她,背着虎背熊腰的端木峰,就像身体上压着一座山,苍白的脸上满是汗珠,看着让人心疼不已。

而且,她的左腿有残疾,行动不便,从车厢上下来时,差一点儿摔倒,病叶晨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她,结果被她眼睛一瞪,郁闷地缩回了手。

瘸老等人皆是惊奇。雀儿拉着病叶晨走到一边,小声问道:“喂,她怎么好像很讨厌你似的?你得罪她了?”

病叶晨叹了口气,道:“大人的事,你不懂。”

“……”雀儿一脸无语。

病叶晨将阿黄呼唤过来,对它耳语了一句什么。阿黄跑到阿离身边,一声厉吼化身为高大的妖狼之躯,在阳光下一抖身体,那金色的厚厚毛发,散发出一圈刺目的金色光芒。

阿离被突然变身的阿黄吓了一大跳,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她一直以为它就是一条普通的老黄狗,没想到它居然是一条深藏不露的狼妖。

阿黄没有说话,直接将阿离背上的端木峰提了起来,放到自己宽厚的肩膀上。

阿离下意识地伸出手,举到一半,又放了下来,叹了口气,似乎也考lǜ

到了自身的情况,便默认了阿黄的行为。

雀儿手里抱着女婴小喜,向阿离问道:“阿离姐,你的家乡在哪儿?”

阿离抬手往那连绵的山脉中一指,道:“那里面。”

雀儿望着那一望无际的崇山峻岭,道:“有多里面?”

“最里面。”阿离道。

雀儿咽了咽唾沫:“大概要走多久才能到?”

阿离迟疑了一下:“以我们现在的情况来看,运气好的话,一个月左右能到。”

雀儿脸颊抽搐了一下:“一……一个月?那,运气不好呢?”

阿离道:“这山里头危机四伏,运气不好就永远出不来了。而且说实话我对这些路也不熟悉,只走过一趟,当初出来时是由熟路的长辈带我们出来的。现在凭记忆找路回去的话,恐怕会绕不少弯路。”

雀儿面带恐惧地看了看那莽莽深林,一脸不情愿地说道:“那你还是自己回去吧。我们不去你的家乡了,我们回九河郡。”

阿离一声冷笑:“到了这里,就由不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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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清理门户

她这句话一说出,众人皆是一惊。

病叶晨立kè

警惕地看着她,说道:“你想干吗?”

阿离冷冷一笑,突然将两根手指放在唇中,朝着前方茫茫山林,吹了一声短促而响亮的口哨。

一阵风从林中滑过,密密的树叶沙沙作响,一阵类似布谷鸟的“咕咕”叫声,从林中隐隐约约的传来。

阿离又吹了几声音调不同的口哨,似是在回应什么暗号。

病叶晨脸色大变,隐隐猜到了什么,上前一步,逼视着她,厉声道:“你到底在干吗?”

阿离脸上浮起一丝杀意,冷笑道:“准bèi

好厮杀吧。”

她话音刚落,林子里此起彼伏地响起一阵急促的哨声,茂密的树枝哗哗作响,惊起一群飞鸟。十多个身穿劲装的年轻人,凌空踏步,脚踩着树枝,飞掠过来。

阿离挥臂一指,指向病叶晨等人,大声喝道:“杀了他们!”

那些年轻人微微迟疑了一下,迅速抽出武器,冲杀过来。

病叶晨又气又急,忍不住一掌劈向阿离。

阿离一挺胸脯,冷冷地盯着他。

他那一掌终究还是劈不下去,硬生生收了回来,愤nù

地瞪了她一眼,旋即转头对雀儿道:“快跑!”

雀儿抱着小喜,望了望那些杀气腾腾的年轻人。从他们那掠空滑翔的动作来看,这伙人绝对是粒子师!

她脸色微微发白,却是倔强地摇了摇头,不肯独自逃跑。

病叶晨不再管她,一声低啸,催动气海内全部的粒子,拼尽十成功力发动燚燚诀,形成一股庞大的热浪,围绕在他周身。

他身体一弓,将热浪往右拳上凝聚,轰的一声冲了出去,迎向那些从山林里杀出来的粒子师!

瘸老也是朝阿离愤nù

地吐了一口唾沫,两掌一翻跟着病叶晨冲上去。

而作为几个人中的主要战斗力阿黄,早已是将肩膀上的端木峰像扔垃圾似的往地上一砸,抖擞金毛,怒吼着率先冲到最前面。

砰砰砰!

双方绞成一团,激烈地搏杀!

病叶晨只有乙蛇初期的修为,燚燚诀虽然是李勺从那些殒灭的大宗派里搜出的绝世秘籍,可此刻根本发挥不出它“火龙乱舞”的功效,仅仅是形成一团温度极高的热浪,环绕在病叶晨的右拳上。

他跟一个年轻人捉对儿厮杀起来,这卯足了劲的一拳,气贯长虹,带着空气被烧灼的味道,凶狠地砸在了他的胸膛上。

跟他对战的这个年轻人,修为好像也并不怎么高,挨了这一拳后,脸色当即一白,胸口衣物像蝴蝶一样碎裂纷飞,里面的皮肤也被病叶晨拳面上环绕的热浪给烧得一片焦黑。

年轻人左手捏诀,使出一招风系粒子术,病叶晨立kè

感到口鼻周围有一股强dà

的吸力。

他心里一惊,已经明白这招粒子术的作用是抽离自己呼吸道里的空气,想活活让自己窒息而死!

他干脆憋住呼吸,双拳如狂风暴雨,“砰砰”对着那个人的胸口猛击。

那个人被打得口中直吐血,不得不中断正在使用的这招风系粒子术,转换为防御状态。

病叶晨只觉浑身一松,往后疾退一步,趁隙大喘了几口粗气,对眼前这个对手已经差不多摸清了底,感觉跟自己半斤八两,顿时信心大增,喘过气后,继xù

扑了上去。

等他与这个人你来我往大战了三百回合后,突然感觉本来打杀震天的四周,变得格外安静。…,

他扭头一看,额头立kè

满是黑线。

只见旁边躺了一地尸体,那十几个年轻人,除了跟自己对打的这个以外,全死光了。

从那些尸体巨大的伤口上来看,显然是被阿黄锋利的爪子生生撕裂的。

阿黄平时虽然十分低调,可它的实力估计跟石镜公不分伯仲。

毕竟,它第一次跟病叶出门交手时,也能勉强在病叶出门手上过一招。

而这十几个年轻人,显然都属于乙蛇境界这个层次的粒子师,完全不够阿黄塞牙缝的,秒杀他们当然不在话下。

与病叶晨对战的那个年轻人在看到同伴都死光了后,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目光中满是恐惧,突然往后疾退了几步,往地上一跪,声泪俱下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病叶晨见他那可怜的模样,不忍痛下杀手,一时间踌躇起来。

阿黄已经杀红了眼,浑身杀气腾腾,一边摩擦着沾满血迹的爪子,一边低吼着向他走去。

那个人吓得哆嗦不止,扭头望向阿离,大叫道:“端木大人,救我,救我!”

“大人?”病叶晨眯起眼睛,望向阿离。

阿离面无表情地走向那个人,在走向他的过程中,弯身在地上拾起一把刀。

阿黄立kè

警惕地看着她,发出威胁的吼声。

阿离走到那个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他,然后——

抬刀,劈下。

鲜血飙溅,一颗脑袋像皮球滚了下来。

病叶晨看着脸上溅着血珠的阿离,心里不由微微一缩。

阿离扔下刀,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对阿黄道:“不好意思,如果不是我毒丹碎了,也不会劳烦你们替我清理门户,杀掉这些败类。”

瘸老一脸惊讶,道:“什么,你不是想让他们杀我们吗?”

阿离冷笑一声,道:“他们都只是乙蛇境界的低微粒子师,怎么可能是你们的对手?”

病叶晨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变得格外的可怕。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命令他们来杀我们,只不过是想借我们的手来杀掉他们。他们不敢违抗你的命令,会拼死攻击我们。而我们受到了生命的威胁,自然也不会手软,会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阿离抿了抿嘴,没有说话,从表情上来看,应该是默认了。

“你……真是好算计!”病叶晨咬牙看着她。

瘸老却更加疑惑不解:“他们是你的人,你为什么要杀死他们?还有,你刚刚说清理门户——”他瞪大了眼睛:“门户?!”

阿离点了点头道:“是的,门户。宗派并没有灭绝,这片大山里,就有一个在铬银浩劫中幸存下来的宗派!”

(大家表急,凡人军队跟粒子师万人大战的群殴戏,很快就会上演~当然,真zhèng

的战争不会像我作品相关里写得那么搞笑轻松,这玩意儿惨烈得很呐~)

第十二章:大势已去

“宗派……没有灭绝?”瘸老浑浊的眼睛中,露出巨大的震撼,用发抖的声音说道。

仙姑亦是震惊不已,呆呆地看着阿离。

阿离缓缓点了点:“是的,宗派还存zài

!这山里,就有一个属于粒子师的国度。”

瘸老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拄地,望着那连绵不绝的山林,老泪纵横,声音嘶哑说道:“粒子师没亡……粒子师没亡……”

病叶晨望着情绪失控的瘸老,虽然听到宗派还存zài

,心里也是吃惊不小,但远没达到瘸老这种程度。

他没有经lì

过七十年前银铬带来的那场浩劫,没有看到一座座宗派被血洗,粒子师伏尸遍野的惨烈情景,无法体味在那场浩劫中,粒子师死灰般的绝望和恐惧。而瘸老作为这场浩劫的幸存者,亲眼目睹了那惨绝人寰的情景,那种巨大的心理冲击,没经lì

过的人是无法想象的。

病叶晨看向阿离,指了指地上的十几具尸体,问道:“这些人,都是跟你同一个宗派的弟子,他们究竟怎么得罪你了,以至于你要用如此狠毒的手法置他们于死地!”在狠毒两个字上,他故yì

加重了语气,显然对她利用自己很是恼怒,顿了顿,他又说道:“而且,你命令他们攻击,他们就不要命地攻击我们。他们对你如此言听计从,你为何还要痛下杀手?”

阿离神情漠然地说道:“这些人,估计已经投靠朝廷。我和我哥哥,在锁龙井中了铁鹰卫的埋伏。如果不是这些人报信,铁鹰卫怎么知dào

我们会去锁龙井?”

病叶晨记忆不由回到七天前的那天晚上,回想起在井边遇上的那两个铁鹰卫,当时自己还是假扮成一个顽劣的少年才逃过一劫。

原来,那两个铁鹰卫果真是专门在锁龙井伏击阿离兄妹的。

这也正好解释了当晚他再次去锁龙井时,为什么会在空气中闻到温柔香,导致中了剧毒,濒危之际,鬼脸面具苏醒,附了他的身。

想来,是阿离刚刚催动毒丹,释fàng

温柔香,杀了那两个埋伏的铁鹰卫,而自己恰好在那个时候赶过去,空气中的温柔香还没散开,才导致后来发生的那一切。

他捊了捊思路,看着地上的这些尸体,心想,如果不是这些人泄密,铁鹰卫也不会得到消息去伏击阿离兄妹;阿离不受到伏击,也不会释fàng

温柔香;阿离不释fàng

温柔香,自己也不会误打误撞中了温柔香的毒;如果自己不中温柔香的毒,鬼脸面具也不会跑出来控zhì

自己为非作歹;鬼脸面具如果不出来作乱,那阿离也不会对自己结下如此深的仇恨。

一想到这些,他气不打一处来,说道:“他们确实该死。”

雀儿抱着小喜过来了,向阿离问道:“你怎么就确定一定是他们告的密?还有,他们不是你宗派的弟子吗,不在深山里面藏着,怎么会跑到这里?”

阿离道:“我这么跟你说吧。”她抬手指了指前面的大山,道:“你知dào

这山有多大吗?”

雀儿极目望去,只见那起伏的山脉和奇峰峻岭,层层叠叠,形成了大山和森林的海洋,根本看不到头。

阿离道:“这山又称十万大山,虽然没有十万座那么夸张,但纵深有两千多里,云岭、峭壁、悬崖、险峰数以万计,山麓如海,横亘着无数难以想象的天堑,就算是修为高强的粒子师,想进去也十分艰难,更别提普通人了。”…,

病叶晨接口道:“所以,你们的宗派在那场铬银浩劫当中,进入了这片山脉,依靠天险,在里面繁衍生息?”

阿离道:“是的。不过,虽然有天险阻隔,但并不能保证就万无一失,毕竟,这片山脉,属于川州和刺州交界地区,刺州兵眼睛毒得狠,恐怕早已发xiàn

了蛛丝马迹,知dào

这山里藏着一个宗派,只是他们进不去,是故一直按兵不动。但我担心的是,他们在暗中筹划着进山的计划,他们是绝不容许这世间还有宗派存zài

的。现在,只能祈祷,他们还没有找到进山的有效途径,否则……”

她深吸了口气,神情黯然地说道:“一旦刺州兵找到了进山的路,这世间仅存的最后一个宗派,就要灰飞烟灭了。”

瘸老这时情绪也稳定下来了,从地上爬了起来,问道:“你们宗派多大规模?”

阿离道:“加上外围新晋弟子,差不多有两万人。”

瘸老惊讶道:“这么多!”

阿离苦笑一声,道:“在铬银没出现以前,天下宗派林立时,一个拥有两万弟子的宗派,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大宗派!可是,今时不同往日,铬银没出现以前,那些宗派收徒极为严格,对根骨和天赋的要求很苛刻,门派弟子是贵精而不贵多。而如今我们宗派招收弟子,哪还顾得上这些,为了尽可能地发展壮大,几乎是人就收,哪还管什么资质天赋。所以,人虽多,可真zhèng

上得了台面的没多少。我们宗派目前的实力,远不是刺州兵的对手。”

她叹了口气,带着悲观的表情说道:“这一次在刺州走了一遭,一路所观所闻,发xiàn

大凉国的国力,已经远非以前可以比。七十年前铬银出现后,凡人花了四十年时间打败了我们粒子师,但本身也受到了极为惨重的创伤,战争造成的灾荒,使得九州千里无人,野草埋枯骨。可是,如今大凉国经过三十年的休养生息,不但人口暴增数倍,国力亦是在以恐怖的速度上升,远非昔日可比。我们宗派,恐怕永远也无法走出大山,与大凉国抗衡了。”

众人皆是沉默不语,确实,大凉国的壮大他们都看在眼里,粒子师这时候还想与大凉国对抗,简直就如蜉蝣撼树一般可笑。

阿离感觉到了空气中的悲沉,自嘲一笑,道:“不说这个了。回到刚才的话题。”她指了指地上那些年轻粒子师的尸体,道:“本着居安思危的想法,我们宗派担心刺州兵会进山,所以,派了一大批弟子分布在山脉的外围,负责警戒放哨。他们都带有信鸽,一旦发xiàn

刺州兵有异动,会立kè

放飞鸽子回宗派报信,宗派也好提前做好御敌的准bèi

。这些放哨的弟子大约有两千多人,一般每十几个人组成一个小队。因为这片山脉纵深有两千多里,他们每隔一二十里就成立一个固定的放哨点,一共有将近两百左右个放哨点。”

(娘的,今天居然加班了,本来还想狂码个四五章让大伙爽爽的。好不容易到周末,加你妹的班!十二点之前还会更新一章,今天两更!另,明天终于不用上班了,废话不多说,照着五章更!)

第十三章:那一晚,你对我做过什么

阿离道:“当然,这些弟子不是终生都呆在这里的,每过三年就会轮换一批。三年的时间虽说不长,但也不短,总会有一些有异心的人暗中去投靠朝廷。毕竟,还是有很多人贪恋那些所谓的荣华富贵。”

病叶晨问道:“以前出过这样的事吗?”

阿离道:“嗯。十多年前,宗派中曾有一位长老,想出山寻找几个在铬银浩劫中失去联系的老友,也顺道搜罗一些尚幸存zài

民间的粒子师,带他们回宗派。结果,那位长老出山不久,就被朝廷杀害了。据推断,很有可能是放哨的弟子看到长老出山后,泄的密。”

病叶晨问道:“抓到泄密的人吗?”

阿离道:“出了那件事后,宗派立kè

将那一批放哨的两千多个粒子师全部召回,新换了一批弟子顶替。然后对召回的两千多个粒子师,进行了严格的调查和拷问,当然,也不乏用一些残忍的严刑逼供的手段。调查一直持续了一年之久,有十多个弟子死于严刑拷打的过程中,被刑讯折磨疯的弟子有三四十个,还有一百多个弟子熬不住酷刑,屈打成招。后来,但凡有一丝嫌疑的人,都被处死了。”

“死了多少?”病叶晨问道。

阿离抿了抿嘴唇,淡淡地说:“一千三百个。”

众人均是一惊。

病叶晨倒吸一口凉气:“仅仅是因为怀疑,就一下子杀了一千三百个弟子?!”

阿离道:“背叛宗派投靠朝廷这种事,是所有罪行中最为严重的!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何况,杀了他们,也起到了一个震慑作用,让宗派中的其余弟子看到投靠朝廷的下场!”

“那可是一千三百条人命,还是同门弟子!如果这些人中包括你的亲人,你还能说得这么轻松吗?”病叶晨咬牙说道。

阿离静静地看着他,说道:“你不懂。宗派经过铬银带来的大浩劫,能活到现在,不容易。或许,你会觉得宗派处罚的手段,过于残忍,可是,不这么做,宗派如何在如此险恶的环境里,继xù

生存下去?生活不是童话,它是由数不清的肮脏和血腥堆砌起来的!”

“这是两码事!背叛宗派的人固然可恨,可这并不是你们制造冤假错案,滥杀无辜的借口。”病叶晨争辩道。

阿离看着他急红了脸的样子,嘲弄地一笑:“真是个单纯的孩子。”

“好了!”瘸老出来做和事佬,对阿离道:“我纳闷的是,你这次出山办事,放哨的弟子,怎么会知dào

你要去哪儿,去办什么事呢?他们如果不知dào

,那铁鹰卫怎么能在准确的地点伏击你们?”

阿离笑了一笑,道:“很简单,我故yì

将我的行踪告sù

了这些人。”

她指了指前方的这片山林,道:“这次我出山,是从这里出来的。而地上的这十几个弟子,正好在这一带放哨。他们接应并护送了我一程,其中有一个弟子,在跟我聊天时,有意无意地问了我一句我这次出山的目的。要知dào

,问这种事是大忌。我当时就警觉了起来,怀疑他已经暗中投靠了朝廷,便假装说漏了嘴,将我要去锁龙井的事情告sù

了他。后来,在锁龙井,果然有铁鹰卫埋伏,证实了我的推断!”

瘸老道:“那你胆子可真够大的,也不怕锁龙井有重兵埋伏,将你逮个正着吗?”…,

阿离婉尔一笑:“药公前辈说笑了,我怎么可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其实我出山已经好几个月了,前面一直按兵不动,目的很简单,如果朝廷真的在锁龙井设伏,是不会设几个月之久的。所以,几个月后,我去锁龙井的时候,虽然有铁鹰卫埋伏,但仅仅只有两个。想来是大部分的伏击者见久久等不到我,便撤走了,只留下这两个人盯着。而这两个铁鹰卫根本对我造成不了危胁,何况我去锁龙井的时候已经提防着会有埋伏,做好了万全准bèi

。”

瘸老感叹了一声:“英雄出少年呐。你年纪不大,心思倒是缜密得令人感到可怕。”

病叶晨则道:“当时询问你行踪的,只是一个弟子,说不定背叛的就是他一个人,其他人都是无辜的,你为什么将他们全部害死?”

阿离冷笑道:“我已经说过,对于这种事,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再说,谁能保证那些人是无辜的?你能吗?”

病叶晨只觉后背发冷:“他们可都是你的同门师兄弟啊!而且他们从宗派里出来,在这荒凉的山林里生活,不分日夜地放哨,守护着宗派的安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连调查都懒得调查,直接将他们全部害死!”

阿离突然冲过来,一把抓着病叶晨的衣领,像一头发怒的母虎,瞪着眼睛,森然说道:“你这个满脑子妇人之仁的小屁孩,你懂什么!你知dào

那些投靠朝廷的走狗有多可恨吗?我的父母,本是铬银浩劫中艰难幸存下来的两个粒子师,结果被同门中的一个师兄背叛,带来朝廷的大军,残忍地杀害了他们!同门师兄弟?呵,这世界上,除了亲人,没有任何人值得相信!”

病叶晨挣开她的手,倔强地说道:“你太偏激了,这个世界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黑暗。还有,”他有些赌气地说道:“我不想跟你进山,去你那个所谓的宗派了。我受不了你们做事的风格!”

雀儿欢喜道:“好好,省得爬那鬼山路。山里蚊蚁毒虫又多,还有吃人的野兽出没,太危险了。咱们回九河郡,回石钟山!我好怀念睢水河里的花苇鱼。”

“病叶晨!”阿离冲着他大声叫道,眼睛竟然泛起一丝泪光:“你还是不是男子汉!你忘了你对我做过什么吗?”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咦了一声,齐刷刷地看向他。

病叶晨立kè

臊得满脸通红,气势顿时弱了下去,尴尬地说道:“我……我……我去可以,但有个条件——就我自己一个人去,不能带上他们!”

雀儿一脸警惕地看着他,问道:“她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你对她做过什么?你俩发生什么事了?”

“咳……”瘸老咳嗽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暧昧的笑容,以过来人的口吻,对雀儿说道:“雀儿,你小姑娘家家就别瞎打听这种事了。”

雀儿天资聪慧,虽然还不太懂男女之事,但从瘸老那暧昧的表情上,立kè

猜到了几分,恍然大悟,指着病叶晨道:“怪不得她那天晚上身上穿着你的衣服。你……你,你居然……你居然跟她……你这个大混蛋,不要脸!呜……”她眼眶一红,眼泪立kè

扑簌簌往下掉。

阿离和病叶晨均是一脸无语,两个人又是郁闷又是尴尬。而病叶晨郁闷尴尬之际,见雀儿呜呜地痛哭,赶紧去捂她的眼睛,说道:“哎,你先别哭……”

说话时,豆大的雨点,已经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他顿时更加郁闷了,为了躲避大雨,调头就往一旁的马车车厢跑。

可他刚到车厢门口,正要钻进去,一股气波从里面冲出,将他撞了个人仰马翻,跌倒在地。

“哼!”车厢内传来一声重重的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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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解释

车厢里的人是石镜公。

他重伤未愈,浑身还裹满了纱布,行动不便,众人下了马车后,他还在车厢里坐着。

病叶晨被石镜公发出的气波撞倒在地,滂沱大雨劈头淋下,立kè

给他浇得透心凉。

他十分不解地看着石镜公,不懂他为什么要撞翻自己,不让自己进车厢避雨。

石镜公则是用很不高兴的目光看着他,不过,等看到他全身暴露在大雨中,脸色因为雨水侵蚀而苍白无血,捂着胸口痛得眉头锁成一团,目光中又多了一分心疼之色,叹了口气,道:“上来。”

病叶晨有些郁闷地“哦”了一声,赶紧爬进车厢,手忙脚乱地从行李中翻出毛巾和换洗的衣服,擦干脸上的雨水,脱下被雨淋湿的长衫,换上干的衣服。

“你们也进来吧!”石镜公朝瘸老等人大叫道。

瘸老第一个跑了进来,仙姑则在劝着雀儿,只是雀儿根本不听,只顾着呜呜大哭。

仙姑无奈,只能先将雀儿怀里的小喜抱过来送进车厢,然后又返身回去,好声细语地哄着雀儿。

瘸老一脸的纳闷:“这死老婆子,什么时候性格变得这么好了?对我都没这么好过。”

阿黄和阿离都没有进来。阿黄是有意不进的,它正神清气爽地借着这大雨冲凉。

而阿离则是因为她哥哥端木峰。

大雨中,身体瘦弱的她,正费力地将端木峰从地上扶起来,然后背到身上,一瘸一拐地朝车厢的方向挪动。

病叶晨有些看不下去,朝阿黄使了个眼色。

阿黄有些不高兴,但还是走过去,一只手将端木峰提起,放进车厢。

阿离向它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跟着进了车厢。

“呜呜……”雀儿还站在大雨中伤心地抹着眼泪。仙姑怎么劝说都没用,最后无奈了,干脆一把将她抱起,强行将她塞回到了车厢里面。

车外雨声如豆,车厢内气氛异常的沉闷起来。雀儿见大家都不说话,看着她哭,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哭得没那么剧烈了,可是心里难受,还是忍不住抽泣着,梨花带雨,看得让人怜惜。

病叶晨见她哭得那么伤心,心里顿生一股负罪感,默默地拿出一块手帕,递给她。

雀儿挥手打开手帕,将头扭到一边,一副无限委屈的模样。

仙姑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我的乖乖小雀儿,不哭了,小心把眼睛哭坏了。”

瘸老看得妒意丛生:“老婆子,你啥时这么温柔地对过我啊?”

“滚!”仙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喝道。

瘸老自讨了个没趣,便将怨气发到病叶晨头上,骂道:“看看你,好端端地把你妹妹气哭成这样,怎么当哥哥的!”

病叶晨心里正窝火,忍不住说道:“还不是你火上浇油,本来没什么事,你非得说那么一句话,才将雀儿惹哭的!”

“够了!”石镜公咬牙喝了一声,目光望向病叶晨,然后又望向阿离。

阿离的目光一碰上石镜公,立kè

感到一股凌厉的威压扑向而来,竟是让她感到一种窒息感。

这七天在马车里,她一直没有跟这个裹得像木奶姨的人接触过,也不了解他的底细,只是从他周身散发的粒子波动上,知dào

他是个粒子师。现在一对上他的目光,立kè

便察觉到,此人是个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

石镜公见阿离在自己目光下畏缩的模样,冷冷哼一声,对病叶晨道:“刚才,你们在外面的对话我都听到了。说,你跟这个女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病叶晨闷闷地看了阿离一眼,又看了看还在轻声抽泣的雀儿一眼,只觉莫名的烦躁起来,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说道:“行行,我说,我都说。从九河郡到现在,我憋了一肚子的秘密,早就憋得心烦意乱了。今天我就从头到尾,将事情全说出来,省得你们误会。镜公爷爷,你还记得在连寿山,火山喷发时,那头钻出来的红色怪物吗?”

石镜公道:“记得。后来我不敌于它,被它重伤。”

病叶晨道:“你醒来后,我的解释是,那怪物将你打得昏迷在地,以为你死了,就跑了,然后我跑过去将你背回。其实事情不是这样的,那怪物把你烧得昏迷不醒后,并没有放过你,而是准bèi

一口将你咬碎,是我冲过去将它引开,然后跟它激战了一场。”

石镜公悚然动容:“那怪物凶猛异常,我都架不住它一击,你还能跟它激战一场?”

病叶晨叹了口气,道:“记得在九河郡我私下里跟你说的吗?就是面具那事。”说完,他望向瘸老,说道:“药公爷爷,那个,你先保持一下情绪,不要太激动。其实,我骗了你们,那张鬼脸面具,压根没被万鬼王拿走。他把那面具送给我了。睢水河那五万并州兵,也不是万鬼王杀的,是我戴上面具后,借助面具的力量杀的。”

瘸老瞪大眼睛,冲过来掐着他的脖子拼命摇晃,咆哮道:“好你个小兔崽子,一个人吃了独食还蒙骗我!你还我面具,还我面具!”

病叶晨挣开他的手,说道:“不是我存心骗你和大家,只是这事太诡异了,我不知dào

该怎么说。”

瘸老道:“那你现在将面具给我!”

病叶晨无奈道:“给不了了。”

瘸老又要扑过来掐他脖子,石镜公冷眼一扫,瘸老才强按下怒气,十分不爽地坐下。

病叶晨道:“而且就算给你你也没用。那面具不是谁都能用的。”

瘸老道:“少找借口!那面具看来真是个宝贝啊,你这小兔崽子戴上它,都能杀得了五万并州兵,那要是我戴上了它,那还不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啊!”

病叶晨见他那自信满满的样子,顿时无语。

瘸老问道:“不对啊,那面具如此厉害,万鬼王凭啥给你啊?”

病叶晨道:“也不算是给的。他当时只是想让我戴上面具感受一下,谁知dào

戴上以后,那面具就钻到我体内不肯出来了。照万鬼王的意思,是那面具相中了我的天赋,愿意为我所用。不过,现在我已经查清楚了,面具赖在我体内的真zhèng

意图是,它想先帮zhù

我一步步变强,等我最终变得强dà

以后,它再霸占我的肉体。那面具的真实身份是一个鬼魂,它以我的身体为鼎炉,想占据我的身体从而复活。”

瘸老心理顿时平衡了许多:“这样说来,这面具也不是什么祥物。那它现在还在你体内吗?”

病叶晨道:“这个后面再说。先说连寿山的事。那面具当时隐藏在我体内,我受到那红色怪物攻击后,面具就将它强dà

的力量灌注到我体内,同时,也控zhì

了我的意识。”

他便将后面的事详细地讲述了出来,当听到红色巨蛋,以及巨蛋里面的女婴之后,众人皆是震惊不已,骇然失色地望向此刻正被仙姑抱在怀里的小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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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出发!

小喜此时正在吸吮着自己的右手大拇指,见大家都望向自己,立kè

憨憨地笑了一下。

本来还在抽泣的雀儿,在听到小喜是由九头凶兽守护的巨蛋孵化而出的,立kè

停止了哭泣,从仙姑怀里接过小喜,睁大眼睛看着她,惊讶道:“天啊,你竟然是从蛋里孵出来的?我以前老是吹牛自己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原来你才是真zhèng

的仙女下凡呀!”说完在她胖嘟嘟的脸蛋上亲了一口,高兴道:“可爱死了!我的小喜太厉害了!”

病叶晨见她激动的模样,诧异道:“你不觉得她的来历很诡异吗?你不是对那些什么鬼啊神啊的很恐惧吗,怎么现在碰到这种事,不但不怕还这么高兴?”

雀儿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他,显然还在生他的气。

石镜公则道:“晨儿,这么重yào

的事,你怎么不早告sù

我?”

病叶晨道:“那会儿你重伤昏迷,我便想着等你康复了,再将这件事告sù

大家。镜公爷爷,小喜这事你怎么看?她真是由天地精华孕育而成的精灵吗?”

石镜公沉吟道:“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不敢妄下断言。”

瘸老道:“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天地精华这种事真的很玄妙,谁也说不清楚。我以前采过一株千年何首乌,竟然发xiàn

它的根部不仅完全变成了人形,而且还长出了嘴巴和眼睛,虽然只是个模糊的轮廓,但谁也不能保证,它再长个千八百年,说不定就会变成人。”

石镜公:“以后好好kàn

护小喜,看她有什么异状再说吧。”

“嗯。”病叶晨点了点头,道:“其实,我说连寿山的这件事,主要是想告sù

你们,那块鬼脸面具给我力量的同时,会同时控zhì

我的身体,做一些我根本不想做的事。”说完,他有意无意地看了阿离一眼。

阿离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瘸老惊悚道:“那你以后不会被面具控zhì

杀我们吧?”

病叶晨道:“你放心,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的。这也正是我后面要讲到的。”

他便将锁龙井的事说了出来。

他说他那晚睡不着,想到阿离兄妹要去锁龙井办事,便想去帮zhù

他们,就偷偷跑去了,第一次去没碰到,但是碰见了两个埋伏在那儿的铁鹰卫。后来担心阿离兄妹会被铁鹰卫伏击,便又去了一趟,结果,意wài

地中了阿离释fàng

的温柔香,差点儿中毒身亡,在濒危之际,鬼脸面具又一次现身,控zhì

了他的身体。

至于后面凌辱阿离那一节,病叶晨当然打死也不会说,他只是说面具控zhì

他,打伤了端木峰,又打伤了阿离,至于衣服的事,是阿离击碎毒丹使出同归于尽的绝杀,她自己的衣服被毒气侵蚀得破烂不堪,事后病叶晨恢复意识后,便将自己的衣服给她穿。

“这么回事啊。”瘸老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道:“没发生点儿别的吗?”

“……”众人均是无语。

雀儿则气鼓鼓地对瘸老说道:“嘴贱!都怪你挑拨,害我误会了哥哥!”

瘸老一下子毛了:“你个黄毛丫头,没大没小,敢这么说我!”

“说你怎么了,说你怎么了!”仙姑护着雀儿,朝他喝道。

瘸老郁闷至极地看着仙姑,道:“老婆子,你以前不是也很反感这小丫头吗?你中邪了还是撞鬼了,怎么现在处处护着她?”…,

仙姑道:“我护着她怎么了?我喜欢她不行吗?你个老不死的,又想跪搓衣板了?”

瘸老顿时老脸通红,见大家都在憋着笑,又羞又气,便对着阿离数落起来,说道:“你说你,心眼也太小了!那天第一次见你时,你还跟晨儿有说有笑,我这几天看你对他怎么冷漠,还以为他把你怎么着了呢,原来是因为这点儿破事啊!这又不能怨他,何况他也没对你做出什么不轨的行为,你至于这么生他的气吗?”

阿离听到这话,心情怎么叫一个郁闷,可是又不能说破,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赔笑道:“药公前辈教xùn

得是,是我小心眼过于记仇了。”

病叶晨尴尬地搔了搔后脑勺,道:“错在我,她恨我也是应该的,我当时差点儿没把她哥哥打死,而且她的毒丹也因为我而碎了。”

瘸老道:“毒丹碎了又不是天大的事,只要有个三五载,就能将毒丹修复重塑的。”

病叶晨咦了一声:“我还以为毒丹碎了就表示人就废了,再也不能修liàn

呢。”

阿离看了他一眼,哼道:“要真那样,我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病叶晨听她口气松动,心里一喜,笑道:“那你原谅我了?”

“咳!”石镜公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说正事。锁龙井后来还发生了什么事?”

病叶晨收敛了神情,郑重地将后面发生在锁龙井一系列惊天动地的大事说了出来,并拿出那副画作证。

众人听得呆若木鸡,感觉就像听一段天方夜谭一般,那种震撼,比刚才听到小喜是由巨蛋孵化而出的还要大上十倍不止!

石镜公目光中闪动着异样的光彩,激动不已,颤声说道:“如此说来……这世界上,真的存zài

神和仙……以往的那些神话,不是传说,是真有其事!”说完,从病叶晨手中拿过那副画轴,眼中闪着泪光,说道:“这就是神物啊,这就是神物啊!我有生之年,居然能有幸接触到来自神界的物体,足矣,足矣。”

瘸老则盯着画中那滔天怒浪上的鬼脸面具,惋惜道:“奶奶的,本来是我的东西,就这么被吸进去了。不过……”他抬头望着病叶晨,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说道:“没想到你的那把破剑,居然也是神器。可惜啊,也被吸进去了。让你小兔崽子之前骗我,受报应了吧,哈哈!”

“呃……”病叶晨满额黑线。

阿离这时一脸诚恳地说道:“几位前辈,既然事情已经说完了,请跟在下一起进山吧!几位前辈都是德高望重的人物,我们宗主一定会十分欢迎你们的!何况,现在天下不太平,在山外生活,整天要提防着朝廷,山中虽然不如外面繁华,但起码也不用担惊受怕。最重yào

的是,山里没有铬银,粒子师依然是不可战胜的存zài

,依然是受人敬仰的神!前辈们去了,也不用像现在一样受凡人的欺凌,能恢复以前高高在上的地位!”

瘸老惊喜道:“那粒子师在山里,是不是像七十年前一样,位高权重,有大宫殿住,每天锦衣玉食,还有大批的美女伺候?

阿离尴尬地一笑,道:“算是吧。我们宗派进山时,还带去了十数万百姓。如今这几十年发展下来,山里已经有近百万人,可以说建立了一个小国家。而宗派,是这个小国家的绝对主宰!”

“哈哈哈……”瘸老狂笑不止,道:“那还愣什么,赶紧走啊!”

仙姑揪住他的耳朵,说道:“走?往哪走?我告sù

你,你哪也别想去!想找美女伺候,做梦!”

石镜公摩挲着手里的画,感慨道:“走吧,去看看。毕竟,那个宗派,是粒子师最后的阵地,是唯一能让粒子师重新崛起的希望!”

(二更到。求票~)

第十六章:石镜公的盘算

这片山脉,用十万大山来命名毫不夸张。

山里面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迹象,一切都呈现着一种原始的野蛮状态,毒蛇,昆虫,潜伏在灌木和草丛中的食肉动物,以及那遍地的瘴气,危险无处不在。

这些还可以克服,要命的是山中根本无路,加上那些难以逾越的天堑,想进山难如登天。

阿离凭借着超强的记忆力,在一处处绝境中寻找能够攀爬的途径,带领着众人艰难行进。有一些绝壁或悬崖根本过不去,所幸有阿黄在,飞岩走壁如履平地,碰到峭壁就越上去上,吊下绳索供大家攀爬,遇见鸿沟便一个个背着跳过去,实在难以逾越的地方,只能靠阿离凭着记忆找路。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这天,憔悴不堪的众人走在一道贫瘠的山梁上,每走一步,底下的碎石每剥落几块,掉进下方乱石丛生的山沟里。

病叶晨抬头看了眼天空耀眼的太阳,咽了口唾沫,只觉喉咙里干燥得像有一团火。

如今天气已经转热,山上的太阳越来越毒,晒得人能脱一层皮。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见瘸老等人一边走一边拿着水袋咕咕往嘴里灌水,怎一个羡慕了得。

“还有多久能到你们的宗派啊?”他走到在前领路的阿离身边,问道。

“快了。”阿离擦了下额头上的汗,一脸的疲惫不堪。

一个月来,在山中风餐露宿,大家都早已累得不行。

病叶晨见她走路时脚步虚浮,便道:“累了就休息一下吧。”

“嗯。”她朝他笑了一下,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病叶晨看到她的笑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一个月来,阿离对他的态度确实好了很多,有时也会跟他有说有笑的,可是,他很清楚地感觉到,她对他的这种热情,更多的有一种假装的成分,似乎是演给别人看的。

“嗯哼!”石镜公咳嗽了一声,将病叶晨招呼了过来,道:“你跟我去拾几根柴禾。大家找个阴凉的地方歇息,准bèi

生火做饭。”

进山不久后,石镜公的新皮也全部长了出来,外面的纱布也扯去了,只是内伤还得要几个月恢复。不过,他的功力也恢复了个七七八八,阿黄的压力顿时小了许多,再碰到天险时,也能有石镜公帮着开路。

新皮长出来后,石镜公的皮肤细嫩了许多,看起来倒是年轻了二三十岁,不过,由于他的毛发全被火给燎了,以前长着三尺白须的下巴,变得光溜溜的,头发xiàn

在也只长出了短短的寸毛,看起来十分滑稽,以前那副闲云野鹤的模样全没了。

病叶晨听到他的话,放下背上的行李,跟着他去拾柴。

他们现在所走的这道山梁光秃秃的,上面全是滑不留脚的石头。二人便走到附近一处稀疏的小林子里。

病叶晨正低着头找晒干的枯枝,突然感觉头上被轻轻打了一下,抬头一看,只见石镜公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枝,十分不悦地看着他。

他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十分不解地问道:“镜公爷爷,你打我干什么?”

石镜公哼道:“你该打!以后没事别老跟那个叫阿离的毒修套近乎!”

病叶晨有些无语:“我平常也没怎么跟她说话吧?镜公爷爷,你怎么对她那么有成见啊?”

石镜公道:“我很反感心机太深的女人!你这小子,我怎么看你好像鬼迷心窍的,你喜欢她啊?”…,

病叶晨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说道:“没有!只是上次因为被鬼脸面具附身,伤害了她和她哥哥,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石镜公道:“你没隐瞒什么吧?我总感觉你俩之间像是有什么事。”

病叶晨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信誓旦旦地说道:“绝对没有!”

石镜公不相信地看着他,说道:“我是过来人,你们年轻人肚子里的那点儿花花肠子,我心里清楚得很。我可告sù

你,不管你跟她有事也好没事也好,以后不准你接近她。”

病叶晨无语地说道:“朋友之间说说话也不行?”

“不行!”石镜公道:“说着说着,便说不定擦出什么火花来了。其实我也不是反感她,主要是……”

他看了看四周,凑到病叶晨耳朵边上,压低声音道:“你这臭小子,掂不出轻重啊?她有什么好的?确实,她长得是挺漂亮,修为也不错,可是,她再好,能好得过雀儿吗?”

病叶晨惊讶地看着他:“不是,你难道想让我……镜公爷爷,我跟雀儿是兄妹啊!”

“又不是亲的。”石镜公白了他一眼,继xù

道:“最主要的是,雀儿是谁的孙女?病叶出门啊!”

“又不是亲的。”病叶晨一脸无语地借用他的话回道。

石镜公忍不住又拿着小树枝打了他一下,说道:“蠢!病叶出门将雀儿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yào

,想想十年前,要不是雀儿,病叶先生把你扔下后,能回去找你?他对你李家恨到骨头里了,可是为了雀儿,他生生都能将这份仇恨放下,好好待你,足以看到雀儿在他心里的地位有多高!你要是能跟雀儿结为连理,那以后就有病叶先生做靠山了!病叶先生何许人也,有他在背后支持你,你的前途还会小吗?”

病叶晨被他说得满脸通红,道:“你越说越没谱了。”

“我这是为你好!”石镜公认真地说道,“当然,你俩现在年纪还小,说这事有点儿操之过急,但是也得做好准bèi

啊,要未雨绸缪。再说了,雀儿哪里不好了?又可爱又漂亮,而且天赋异禀,拥有鬼神莫测的神通!那个女毒修,她的天赋再好,能像雀儿一样一流泪就降下大雨吗?你好好想想!”

病叶晨道:“你真的想多了,我跟阿离没什么事,真的。还有,你别老想着撮合我跟雀儿,她在我眼里就是我的亲妹妹!”他郁闷地挠了挠头:“这都哪跟哪儿呀,也亏您老想得出,竟然让我去打雀儿的主意。”

“真是不知好歹!”石镜公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这天下有多少人想去巴结病叶先生,你有这大好机会,偏偏也不好好抓住!”

病叶晨知dào

石镜公是病叶出门忠实的崇拜者,见他张口闭口病叶出门,叛逆心理作祟,忍不住说道:“难道我非得靠病叶出门才能有出息吗?而且,你让我跟雀儿在一起,只是为了抱他的大腿。感情的事情,怎么能夹带这种别有用心的目的?雀儿要是知dào

了,她会怎么想?”

石镜公见他急了,表情缓和下来,耐心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让你利用雀儿。只是说,我看着你俩长大,你俩自小相依为命,感情又深,我是打心眼里希望你们能走到一起。要是雀儿被别的男人抢去了,我第一个不答yīng

!”

“感情的事,勉强不得。”病叶晨闷闷不乐地说道:“人家西方罗伦帝国,早就提倡婚姻自由了,也就咱们这儿,还搞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思想真是守旧。”

石镜公立kè

训斥道:“笑话,终身大事,怎么能男女私定?这成何体统!早说不该让你去学堂念书,圣贤的智慧没学到,倒将西方那些伤风败俗的歪理学了一肚子!”

“好吧好吧。”病叶晨不想跟他在这个问题争辩了,捡了几根柴禾,说道:“咱们回去吧,他们该等不及了。”说着脚底一抹油跑了。

石镜公气鼓鼓地跟在他身后,嘴里自言自语地嘀咕道:“臭小子肯定跟那女毒修有什么猫腻。有我在,你休想跟她好!”

(三更到。话说大家别这么含蓄,有票尽情投,小菜扛得住。)

第十七章:老祖白晟

进山时,带来的干粮早吃完了,现在是靠山吃山,这一路来,吃的都是山里的野味,野鸡狍子山羊麋鹿,吃了个遍。

昨天打了一条豺狗,当时吃了半条,剩下的肉抹上带来的盐巴,烤成了肉干。阿离从包袱里翻出豺狗肉的肉干,用病叶晨拾来的柴禾生了个火堆,将肉干烤热,分发给大家。

雀儿从行李里面拿出一个罐子,里面盛满了蜂蜜。这是她为小喜准bèi

的,在盖固县的时候,她就已经买了好几罐蜂蜜备着。

她从水囊里倒了些水,将手洗干净,然后用手指醮着蜂蜜,伸到小喜的嘴里。

小喜抓着她的手,用力地吸吮着她的手指,一边吸一边发出吧唧口水的声音,那又萌又馋的可爱模样,逗得雀儿笑个不停。

病叶晨看着雀儿灿烂的笑脸,想起在树林里石镜公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心里顿时觉得好笑。雀儿在他眼里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妹妹,他怎么可能会对她有想法?

吃完了肉干,大家稍作歇息了一阵,便继xù

赶路。

端木峰目前还不能走路,平时由阿黄背着他。他人虽然是醒了,不过好像脑子有些摔蒙了,一天到晚总是一副精神恹恹的模样。

他身上还打着夹板,每到晚上睡觉前,瘸老和仙姑都会为他疗一次伤,这一个月来,他的伤势基本上稳定了,剩下的只是好生调养。

众人上路后,走了大约两个小时,又爬过一座险峰后,阿离看了看周围的地形,眼睛一亮,激动道:“我记得这里。到了,就快到了!”

众人长松一口气,一个个兴奋得就差抱头痛哭了。走了一个月山路,吃尽了苦头,终于到地方了。

阿离领着大家七绕八绕,在一片乱林和山峦间穿梭,终于停下脚步,指着前方,道:“你们看。”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座刀削一般高耸入云的山峰旁边,一座巨大的雕像傲然而立。

那雕像是由山峰的一部分雕凿而成的,目测有三百多米高,人站在它面前,还不如它的一根脚趾头高,端的气势雄壮威猛。

雕像是一个穿着长袍的老人,容貌刚毅,双目逼人,浑身散发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霸气。

他左手低垂,右手平举,手中握着一把剑,直指前方。

他身侧的山峰上,刻有两行苍劲的大字:昂头冠三山,俯瞰旭日晟。

石镜公看到雕像后,立kè

露出凝重虔诚的神情,往地上一跪,便磕头行礼。

阿离跟着跪下来向雕像磕头,瘸老和仙姑也是二话不说,跪下便拜。

病叶晨和雀儿面面相觑,不懂他们为何要向这座雕像行这么庄重的大礼。

不懂归不懂,二人见他们神情郑重,知dào

这雕像必定是个很神圣的存zài

,便跟着跪拜行礼。

行完礼后,众人都站了起来。石镜公对着病叶晨和雀儿说道:“铬银浩劫之后,这样的雕像已经全部被朝廷给清扫了,一座都没剩下。你们以前没有机会看到,现在就好好地认识一下。雕像上的这个人,就是我以前跟你们说的白晟老祖!”

病叶晨一听到白晟这两个字,神情立kè

肃穆起来。

白晟此人,是粒子师的鼻祖,也是七百年前,第一个发xiàn

粒子的人,开创了粒子师的神话时代!

据后人修著的《先祖纪元》记载,白晟老祖,原名叫白危楼。对于他发xiàn

粒子的过程,至今还是一个谜。人类自诞生以来,从茹毛饮血的蒙昧时代,到学会利用工具的原始时期,到后面出现文明,发明文字,无数代繁衍生息,至今已有近百万年的历史,而真zhèng

有文明记载的时代,大约有六千多年(注:如今虽是公历1603年,但这个公历纪年只是西方纪年,大凉的文明起源比西方要久远得多,算上公历前的纪年,已经记载在册的就有六千年的文明历史。)。…,

这六千多年来,人类历史上诞生了无数的大智圣贤,可是,独独只有白危楼,才发xiàn

了粒子的存zài

,并且知dào

如何去运用它,获得各种神通。在后世粒子师的心目中,白危楼就是古今中外,谁也无法比拟的圣人!

白危楼发xiàn

粒子,开创了粒子师流派之后,他独尊太阳神,并将自己的名字改为白晟,而晟这个字的意思,就是空中最炽热最耀眼的太阳。

从此以后,粒子师们便以太阳为圣物,宗派的图腾,都是以太阳为题材绘制的。传说中,太阳是由一位叫羲和的女人制造的,但是太阳诞生以后,由一个叫东君的男人管理,控zhì

着太阳升起降落。所以,粒子师们便尊东君为圣王,尊羲和为圣母。

不过,东君和羲和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两人更不是夫妻,只是天界各司其职的神。

传说中又记载,太阳之中,有一种神灵,名叫金乌,形状是三足乌鸦,负责托着太阳在天上飞。所以,圣王圣母之外,粒子师又尊金乌为圣灵。三者合称三圣。

三圣是粒子师所修的神殿之中,必奉的三座神像。不过,现在这些神像早被朝廷毁得一干二净,病叶晨也只是在李勺送给自己的那些秘籍的扉页上,看过三圣的画像。

神殿中除三圣外,还供奉着另外三座神像。这三座神像中,除了先祖白晟外,另两个人,分别叫左将仁和偏户。

左将仁和偏户,都是白晟的弟子。这两个人也是传奇人物,事迹虽然没有白晟那么辉煌,但也足以惊世骇俗。粒子师自诞生后,在短短数年之内,便能称霸天下,这两个人绝对是居功至伟。

所以,神殿之中的神案都有两层,上层摆着三圣的神位,下层摆着开创粒子师时代的师徒三人的神位。

此刻,病叶晨抬头看着眼前白晟的雕像,心中顿时激情澎湃,怀着神圣的敬意,仰视着这位圣人的英容。

他又跪了下来,朝着白晟的雕像恭恭敬敬地行了一次大礼。第一次行礼,他并不知dào

眼前的人是谁,只是毫不知情地跟着众人一起行礼,而这一次,他心里怀着满满的虔诚和敬畏,不敢有丝毫的亵渎,庄庄重重地行了一次大礼。

雀儿眼尖,望着白晟手中的那把剑,说道:“那剑上好像刻了一个太阳。”

石镜公对病叶晨笑道:“白晟老祖手中的这把剑,跟你的那把七星剑,可有不小的渊源。”

病叶晨吃了一惊:“老祖手里的是什么剑?”

石镜公道:“原阳!”

(第四更到。晚上十二点前,还有一更!另外,很多读者还在纠结于铬银跟粒子师之间孰强孰弱。这个小菜解释得真心累,其实大家也不用纠结于此,等凡人篇结束,揭开了粒子起源的神mì

面纱之后,进入了真zhèng

的神话时代,铬银就会退出历史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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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暗道

PS:上章一时手快,将原阳剑打成了离阳剑,已经改正。顺便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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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阳剑,名满天下的利器,与之齐名的是离月剑,双剑并居天下兵器之首。

原阳和离月,都是诞生于一千年前,由一对铸剑的夫妇所锻造。这对夫妇分别叫夫原和莫离,二人得到一颗天外陨石,破开后,得一块神铁,取其精华,铸成了原阳剑和离月剑。

原阳剑刚猛霸道,号称帝王之剑;离月剑阴柔宽博,号称是万剑之母。二者一阴一阳,一出世便轰动天下,万剑俯首,无一敢正撄其锋!

这对铸剑夫妇,有一个默默无名的师弟,叫牙参。夫妇二人从神铁中取走精华,铸成原阳、离月二剑后,将剩下的废脚料扔了,却被牙参捡了过去,用这些废料残渣,打造成了七星剑。

石镜公所说的渊源,就是指的这里。从名义上来说,原阳剑,离月剑,七星剑,三剑同源,都是从一块神铁上锻造出来的。

病叶晨作为七星剑的小主人,对这段历史自然熟记于心。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座雕像中的那把剑,没想到,名动天下的原阳剑,竟然是白晟老祖的剑。

他问道:“那原阳剑也是神器吗?”

石镜公迟疑了一下,道:“这倒没听说过。其实原阳剑只是名气大,真zhèng

的作用却鲜为人知。自从白晟老祖仙逝以后,这把剑就不知所踪了。”

病叶晨望着白晟雕像手中的原阳剑,想起了自己的七星剑,不由感慨万千。原阳剑名气之大,妇孺皆知,而七星剑存zài

千年,知dào

它的人却寥寥无几。都是由一块神铁所铸,差距却是这么大。

顿时,他不由地为七星剑鸣不平。

众人望着眼前这座雄壮的雕像,都是心情复杂。瘸老苦笑道:“从白晟老祖开创粒子师到现在,仅七百年时间,粒子师就已经从神坛上跌落了下来。白晟老祖要是活到了现在,看到此情此景,不知会作何感想。”

石镜公叹气道:“我们这一代人,给先辈蒙羞了。一想到粒子师的辉煌,在我们手里终结,我就羞愧不已。死了以后,拿什么脸去见辛辛苦苦创下基业的先辈啊。”

众人顿时唏嘘感叹起来,神情低落。

阿离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坚信,凡人猖獗不了多久,粒子师一定会有东山再起之日!”

石镜公道:“但愿吧。对了,你说快到你宗派了,在哪呢?”

阿离道:“这座雕像就是一个路引,到了这里,距离我们宗派就不远了。”

说着,她望向那座雕像低垂的左手,那左手食中二指并拢微屈,她顺着二指所指的方向,一直往前走,走了大约一千米之后,来到一堆由巨大的乱石堆成的石岗前。

她指着乱石堆中,一块不下万斤的巨石说道:“这块石头后面,藏有一个通道,钻进去,就能到我们宗派所在的地方。”

病叶晨抬头看看四周,所临的不是悬崖峭壁就是断峰云岭,根本无路可走。在这堆乱石中偷偷挖开了一条暗道,倒真是一个巧妙的设计。

石镜公道:“事不宜迟,那我们快推开石头进去。”

阿离摇了摇头,道:“必须到了天黑才能进去。”

石镜公奇道:“为何?”

阿离道:“当初开凿这条暗道时,宗主和长老们,留了一手,在暗道里,放了一种剧毒的虫子。这些毒虫日出而动,日落而息。白天的时候,会在暗道的石壁夹缝里活动,而且它们体积很小,肉眼很难发xiàn

,再加上通道内光线黑暗,根本无法防备。但是一到了晚上,它们就会睡觉,这个时候进去,不会被它们攻击。”…,

顿了顿,她说道:“这个秘密,宗派里也只有少数人知dào

,为了怕泄密,绝大多数的弟子都不知情。请各位到了宗派以后,务必严守秘密,不要告sù

外人。”

石镜公感慨道:“你们留的这一记后手可真狠啊,大多数人都习惯于白天行动晚上休息,不知情的情况下,一进这个暗道,正中圈套。”

阿离道:“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众人便在这里休息,等待天黑。

雀儿走到病叶晨面前坐下,将鞋脱去,嘴高高地撅起,满脸委屈的神情。

病叶晨拿着她的小脚丫子一看,只见脚底板上全是水泡,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平日里叫你跟我一起练功,你嫌累怕吃苦,现在倒好,看这娇惯的。”说完问仙姑讨了一根银针,替她挑起了水泡。

水泡挑完后,雀儿嘻嘻笑道:“据说水泡挑完了短时间内是不能下地的,否则脚底会烂。等天黑以后进了暗道,你背我。”

病叶晨道:“阴险!”

雀儿得yì

道:“你总得尽点儿做哥哥的责任嘛。”说完,她吐了吐舌头,道:“其实,我是怕那暗道里的虫子。虽说晚上它们不咬人,可是一想起来,总是瘆得慌。你背着我,我心里踏实一些。”

石镜公凑了过来,笑道:“就是,就是!晨儿,你得跟雀儿寸步不离,好好地保护她。”

病叶晨知dào

他打的是什么主意,无比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无奈地“哦”了一声。

阿离好奇地看向雀儿,问道:“你是病叶出门先生的孙女吗?”

雀儿道:“当然啦。”

阿离强调道:“我说的是亲的。”

雀儿听到这话,觉得刺耳,便没好气地说道:“亲不亲关你什么事?”

阿离便不说话了,拾了一根小棍子在地上无聊地乱画着。

几个小时过后,太阳落山,天黑了。

石镜公和阿黄合力,纷纷催动粒子和妖力,将那万斤巨石推开,露出一个堪堪只容一个人行走的洞。

石镜公曲指一弹,指尖跳出一团火苗,将漆黑的暗道照亮。

“我跟阿离在前面带路,阿黄垫后。”石镜公说道。

阿离道:“大家一定要加快脚步。这条暗通将近有一百里长,而且时高时低,地势险峻,我们快步疾行的话,能赶在天亮前走出去。一旦耽误了,等毒虫苏醒,就危险了。”

病叶晨身子一蹲,对雀儿道:“上来。”

雀儿将小喜递给仙姑,欢快地爬到病叶晨背上,一拍他的肩膀,笑道:“听到没,要快点儿跑。”

病叶晨笑道:“坐稳吧你,别到时掉了下来,把你一个人落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通道里,等一到天亮,那密密麻麻的毒虫,潮水一样向你爬去……”

雀儿唬得小脸一白,紧紧抱住他,恼道:“作死啊你,吓我。”

众人依次钻进暗道中,石镜公和阿黄合力,从里面又将巨石移回来,遮住暗道。然后石镜公又回到队伍最前面,跟阿离一起在前开道。

他手指上跳跃着一朵火苗,众人跟着火光,紧随其后,阿黄背着端木峰垫后。

大家都不说话,加快脚步,在暗道内快速前进。

(今天五更毕。咳,新的一周,求票求收藏求评论求点击,只要是人类能做到的东西,什么都求啊~马上过十二点了,推荐票又刷新了,大家一定一定记得顺手给小菜投上几张票啊,大恩不言谢~)

第十九章:下跪

从狭小逼仄的暗道出来的时候,天际刚好露出一丝鱼肚白。

四野茫茫,飘浮着一层薄雾。

病叶晨将雀儿放下,腿一软跌坐在地,捂着腰痛得眉头直皱,道:“姑奶奶你是有多沉啊,我腰都快折了。”

在暗道内走了一晚上的路,雀儿在他背上早就睡着了,这时被他放下,显然还没睡醒,揉着矇眬的睡眼,又懵懵懂懂地趴到他的背上,打着哈欠,嘴里像说梦话一样嘟哝道:“背背我,我还要睡。”

病叶晨又好气又好笑,本想将她弄醒,可是见她那睡得那么香甜,心中一软,只得捶了捶腰,又将她背起。

阿离笑道:“你可真宠着她。”

病叶晨回头看了眼将脑袋搭在自己肩上熟睡的雀儿,轻声一笑:“谁让我是她哥。”

众人休整了一下,继xù

赶路。

前方有两座紧挨在一起的万丈雄峰,刀削斧砍,直透云宵。两峰之间,有一条极窄的路。

众人走在这条路上,抬头望天,遥远的万里高空,只能看到很细的一条缝,当真是“一线天”。

病叶晨不由感叹,看来阿离的这个宗派,为了防备凡人入侵,做足了准bèi

。凡人军队就算走到这里,仅是眼前的这条“一线天”,就足以让他们寸步难行。

粒子师只要扼守在峰顶,居高临下滚落巨石,凡人军队就算人再多,也过不去。

这条“一线天”极为狭长,众人刚在暗道里疾走了整整一晚,此刻也都是疲惫不堪,几乎都是扶着石壁前进,足足走了两个小时,才穿了过去。

一走出“一线天”,眼前的视野顿时开阔了。

一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一大片碧绿的农田中,一群农夫正在劳作。阡陌之间,清泉叮咚。远处群山环绕,露出一个宁静的小山村,炊烟袅袅,鸡犬相闻。妇人在栅栏围起的小院中舂米浆布,光着屁股的三尺小童在村落间欢快地追逐。

病叶晨惊讶地看着眼前这副安宁恬静的乡间画卷,说道:“好美。”

石镜公等人也都是吃惊不已,本以为山里的生活会十分艰苦,却没想到却是如此宁静安详。

阿离笑道:“这个只是外围新开辟的小村庄,有些简陋,让各位见笑。再往里走十多里,就能看到城镇。”

病叶晨惊道:“还有城镇?你们还真在这群山中建立起了一个国家啊?!”

阿离道:“你以为呢?这里本来只是一块小盆地,这些年来,经过宗派跟百姓的努力,不断开荒,挖山造田,已经发展出了好几百个你看所看到的这种小山村。还在中央地带,建立了三座城镇。”

瘸老搓着手,激动得满脸通红,说道:“这里……不会,有朝廷吧?”

阿离笑道:“怎么可能。现在山里的一切都由宗派把持。”

瘸老喉节滚动了几下,颤声道:“那我……在这里,以后再也不用害pà

被人发xiàn

我粒子师的身份了?”

阿离道:“这里没有铬银,没有朝廷。粒子师,是这个国度唯一的神!”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朝着农田中那些正在低头劳作的农夫大声喝道:“粒子师驾临,尔等还不快行礼!”

那些农夫听到这句话后,抬起头望向众人,立kè

扔下手中的锄头,往地上一跪,惶恐不安地伏拜不止。…,

阿离道:“喊你们村长出来,快备好车和吃食,送我们进城。”

几个农夫爬起来向远处的村落跑去,余下的依然瑟缩着跪在地上不敢动。

瘸老激动得老泪纵横:“回来了,一切都回来了。七十年,七十年了,我终于又找到了做粒子师的感觉。哈哈哈……我太高兴了,我太高兴了。”他转身一把抱起仙姑,转了半圈。

仙姑羞得满脸通红,在他头上敲了一下,骂道:“快放开我,丢不丢人?”

石镜公沉默不语,表情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病叶晨望着农田中那些下跪的农夫,从那一张张饱受风吹日晒的脸上,看到的不是尊敬和崇拜,而是一种强权压迫下的深深恐惧。

他心里顿时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石镜公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怎么,不高兴吗?”

病叶晨抿了抿嘴,道:“眼前的情景,是以前粒子师时代的缩影吗?”

石镜公道:“差不多吧,而且比这还要夸张。我九岁的时候,通过了严格的考核,被白云山的三剑埂拔为外围弟子。三剑观只是众多宗派中,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宗派,而且我还只是它里面一个地位最低微的外围弟子,可是,我的家族却为此庆贺了七天七夜,当地县令——哦,那个时候朝廷也是存zài

的,不过确切地说应该是傀儡朝廷,没有多大实权,只是帮着宗派管理国家。那个县令亲自跑到我家向我恭贺,并且毕恭毕敬地给我端茶行礼,还十分谄媚地求我以后多关照他。那个时候,我才只有九岁啊!呵,更令人难以想象的,我父母用马车将我送往三剑观的路上,远近乡里乡亲都跪在道路两旁欢送。”

“跪?”病叶晨惊讶道。

石镜公感慨道:“是啊,跪。为了体现粒子师的尊贵,粒子师出行之时,凡人必须退让于道旁下跪!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一幕。尘土飞扬的小道,两侧密密麻麻跪满了百姓,一个个争先恐后地焚香磕首。那些人中,有我宗族中的长辈,有我同村的老人,有我一起上树下河的童年玩伴,甚至还有在学堂里打我手板的先生。他们一个个低头跪在地上,脸上写满了我读不懂的神情。从我被选中为粒子师的那一刻起,我已经跟他们成了两个世界的人。我被推上了神坛,成为了唯武独尊,漠视一切,高高在上的神。你想想,那个时候粒子师的地位有多高?”

病叶晨心情莫名地沉重起来,并没有为粒子师端坐神坛的威风而激动。

阿离招呼大家先进村子。众人从农田中的小道路过时,那些跪在地上的农夫,头低得都快碰到地面了,一个个紧张得全身发抖。

病叶晨看着他们颤抖的身体,并没有因为他们害pà

自己而感到有半分的得yì

和自豪,相反,他心里竟然有一种恐惧。

是的,恐惧!

因为,他想到,在山外的那个世界,将粒子师拉下神坛,屠杀成狗的,正是此刻跪在地上的这样一群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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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东升宗

村子里没有马,只能拉来两头耕牛,套了辆牛车。那位佝偻着背的村长诚惶诚恐,一直在向阿离道歉。

病叶晨一行人吃了村民备的酒食,便坐上牛车,赶往前方的城镇。

半个小时后,到了城镇。

城镇的规模并不大,里面的建筑都很新,显然建城的时间并不长,不像山外那些千年古城一样透着厚重的沧桑感和历史沉淀感。

牛车穿城而过,又走了一个多小时,中午时分,在一座异常雄伟高大的山峰前停下。

只见山峰上,修建了很多的高楼大殿,气势恢弘。

一行人上了山,走到山腰最为阔气的那座大殿前,只见殿旁立有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刻着两个铁划银钩的大字——东升。

阿离解释说,这两个字就是他们宗派的名字。

病叶晨道:“东升?旭日东升?粒子师奉太阳为神,旭日东升,就是喻意粒子师东山再起?”

“是的。”

石镜公道:“东升宗?恕老夫孤陋寡闻,以前好像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是进山后新创立的。铬银浩劫暴发后,我们宗主比较有先见之明,招罗了四千个粒子师进山,顺道还将附近一个县城所有的百姓全部驱赶进山内。如今山里的这个小国家,就是靠着那四千个粒子师和那一县百姓,发展而成的。”阿离道。

石镜公整理了一下衣衫,道:“那进去吧。”

阿离让大殿前一个守门的弟子进去通报,然后带着众人进去。

大殿中供奉着三圣及白晟师徒三人的神像,香炉上清烟袅袅,殿柱上刻满了形形色色的太神图腾。

一位褐袍老者,从大殿深处迎了出来。

阿离赶紧上前行礼,恭声道:“宗主。”

病叶晨等人也纷纷行礼,那褐袍老者抱拳还礼,朗声笑道:“几位同仁大驾光临,失敬失敬,快,请入座。”说着将众人引入内殿。

大家分主宾落座,阿离便一一向褐袍老者介shào

众人。

褐袍老者在听到瘸老和仙姑的大名后,立kè

起身离座,激动道:“哎呀,没想到阿离这小妮子,竟然将名震天下的药公夫妇给请来了。”

瘸老嘿嘿一笑,道:“一点薄名,不足挂齿,宗主大人客气了。”

褐袍老者道:“是先生客气了。先生与尊夫人,乃是当世无双的神医,今日二位莅临,真是蓬荜生辉啊。”

旋即,阿离又介shào

了石镜公,不过,褐袍老者显然没有听说过石镜公的名字,只是客套性地表示了一下欢迎,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

石镜公心里便有些不平衡了,尤其是看到瘸老那副洋洋得yì

的模样,心中更是窝火,恨不得将他另一条腿也给打折了。

轮到病叶晨和雀儿了。阿离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这二位,是病叶出门的孙子和孙女。“

“什么?”褐袍老者骇然失色,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二子,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他们是……是……病……病叶出门的后人?”

阿离点了点头:“是的。”

“哎呀!”褐袍老者立kè

快步走上去牵住二子的手,生怕怠慢了他们似的,说道:“快,快请上座。——来人啊,快奉茶!”

这回,不只是石镜公,连瘸老心理都不平衡了。

两个老头儿坐在下座,十分郁闷地看着被请到主座位置旁边坐下的病叶晨和雀儿。…,

褐袍老者望着二子,面容慈祥地问道:“病叶先生还好吗?他现在人在哪儿?”

二子一下子被问住了,不知该如何作答。病叶晨迟疑了一下,说道:“我爷爷现在在外面忙着办某件事,具体的不方便透露,对不起。”

褐袍老者点头表示理解:“病叶先生神出鬼没,肯定在办着天大的事。老朽一直仰慕病叶先生之英容,至今也无法得见,实乃此生之憾。不过,没想到今天却意wài

地遇到了病叶先生的两位后人,真是三生有幸。”

说完,他对侍立左右的两个弟子说道:“快吩咐下去,准bèi

一桌最丰盛的宴席,我要好好替几位贵宾接风洗尘。”

然后,他又吩咐另一个弟子去安排客房住宿事宜。

等他吩咐完后,阿离不失时机地轻轻咳嗽了一下。

褐袍老者会意,朝众人起身抱拳道:“诸位赶了一个多月的路,先去陋舍歇息一下,等宴席准bèi

妥当了,老朽再去请你们入席。”

众人便还礼退下,病叶晨刚要转身离开,阿离却拽住他,让他留下。

内殿之中,立kè

安静下来,只剩下褐袍老者,病叶晨,阿离,还有她那个全身绑着夹板,支楞着身子立在一旁的哥哥端木峰。

褐袍老者收敛了笑容,刀锋一样锐利的脸颊,恢复了以往那种杀伐果duàn

的威严和阴冷。他冷冷地看了一眼端木峰,道:“怎么伤成这样?事办得怎么样了?”

端木峰笨拙地往地上一跪,低头道:“宗主恕罪。”

阿离也跪了下来,满脸的惶恐:“禀宗主,本来事情进展得还算顺利,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褐袍老者眯起眼睛,森然问道。

阿离感受到两束逼人的目光,身子微微一颤,道:“井底的妖龙,被水牢吸进去了!”

“什么!”褐袍瞪圆眼睛暴喝道,上前一步,攥住她的衣领,一把将她举到空中,盯着她的眼睛,说道:“妖龙被锁链锁着,怎么可能会被水牢吸走?”

阿离将求助的目光望向病叶晨,病叶晨会意,掏出放在衣服夹层里的那副画,递给她。

她战战兢兢地将画展开,举到褐袍老者的眼前。

褐袍老者定定地看着画上巨浪中的那条龙,脸颊抽搐,胡子一根根抖动,额头青筋像蚯蚓一样跳动,突然间睚眦尽裂,双目渗血,发出一声巨雷般的嘶吼,用力一掼,风雷乍响,将阿离狠狠地摔在地上。

“砰”!

地面上铺的厚厚大理石板,被砸裂数块。阿离一路滚了出去,口中鲜血狂涌!

“废物!”褐袍老者暴跳如雷,像一头疯虎一般,盯着阿离大吼道:“我苦心经营数十年的计划,全被你这废物给毁了!我杀了你!”

说完,他抬起鹰爪一样的手,扑向躺在地上的阿离。

病叶晨斜地里冲了过来,拦在阿离面前,朝他怒叫道:“住手!你疯了,居然这么对她?”

“给我滚开!”褐袍老者怒不可遏,一抬手,对着他就是一掌挥出。

病叶晨只觉一股万钧之力撞在自己身上,浑身百骸传来一阵粉碎性的剧痛,脑袋里嗡的一下就空白了,整个人像一个被踢飞的皮球,远远地飞了出去,撞在殿中的一根巨柱上。

咔嚓!

一人抱粗的巨柱,竟然裂出了一道缝。

(二更到)

第二十一章:骨变

褐袍老者跨前一步,一把掐住躺在地上咳血不止的阿离的脖子,眼中竟是流出泪水,悲愤至极地吼道:“你知不知dào

,粒子师唯一能够东山再起的机会,生生毁在了你的手里!你这个千古罪人,我要将你的脑袋拧下来!”

说完,他双手用劲,像拧麻花一样拧着阿离纤瘦的脖子。

病叶晨躺在地上,被那巨柱一撞,他感觉自己像是被腰斩了一样,腰部以下已经完失去了知觉。

他嘴里涌着血沫儿,整个人疼得蜷缩成一团。他昂起头,看着被褐袍老者掐得脸颊发紫的阿离,也不知dào

哪里来的力qì

,咬力爬了过去,抱住褐袍老者的小腿,嘶声道:“放开她!事情跟她没关系,画是我取出来的,妖龙也是因为我被画吸进去的!”

褐袍老者神情一震,松开阿离,一转身将病叶晨提了起来,怒道:“我杀了你!”

说完,将他高高举起,须发倒竖,双手青筋暴起,用尽全力,将他往地上摔去!

“宗主!”阿离凄然大叫道:“他是病叶出门的孙子!”

褐袍老者面色一僵,硬生生了停住了往下摔的手,望着吓得脸色苍白的病叶晨,浑浊的老目中泪水横流,悲痛欲绝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你非要亡我粒子师吗!”

“你在干什么!”身后,传来一声愤nù

的厉喝!

病叶晨扭头望去,只见石镜公怒目圆睁,正在快步冲来!

阿黄紧随其后,一声怒吼化成了三米多高的狼人之躯,像奔马一样扑来。

原来,石镜公跟着瘸老等人,在宗门弟子的引领下,去客宿休息。结果,出了大殿没走多远,石镜公敏感地发觉,从大殿方向传来一股粒子波动。他本来就因为阿离故yì

拉住病叶晨要他留下而心中起疑,感觉到粒子波动后,心中放心不下,便带着阿黄调头回来,不顾守门弟子的阻拦硬闯了进来,结果一进内殿,看到病叶晨浑身是血,被褐袍老者举在空中,顿时暴怒!

而阿黄则更甚,看到主人受伤,一下子双血喷火,完全是以不要命的架势冲过来!

褐袍老者将病叶晨往地上一扔,转身面对石镜公和阿黄。

轰轰!

石镜公和阿黄同时攻击到了褐袍老者身上!

褐袍老者飞了出去,撞在身后一根支撑殿梁的巨柱上,砰的一声暴响,巨柱齐根断开,砸在地上,整座大殿为之一震。

褐袍老者从地上爬了起来,浑身衣衫被刚才攻击的气劲给撕碎,发髻披散,遮住了脸。

他扭了一下肩膀,浑身上下,传来一阵骨节错动的啪啪脆响。他微微低着头,有血珠从被乱发遮挡的下巴上成串滴落。

“你们虽是客人,但没经我允许,就敢私自闯进来,不可原谅!”他抬起了头,乱发下,一双细长的眼睛,闪炼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光。

石镜公立kè

感到一股恐怖的气势扑面而来,而阿黄似乎也感到了某种危险,不安地躁动起来。

“啪啪”,褐衣老者体内骨节错动的脆响越发的猛烈,像炒豆子一样,似乎有万根骨头在他体内摩擦碰击着。

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他皱皱巴巴的苍老皮肤,往外冒出一个个小窿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底下拱动。

然后,只听“滋啦”一声,一截截白森森的东西破体而出,瞬间便布满了他的身体。…,

是骨头!

成千上百根锋利的骨头,长满了他的身体,犹如刺猬身上的毛!

石镜公脸色骤变:“这是……大圆满的第二状态!”

褐袍老者一声厉啸,就地一跺,只见地面上的大理石板纷纷暴裂,一柄柄白森森的骨刀破土而,形成一个圈形,将石镜公和阿黄围在中间。

褐袍老者探出右手,整只右手上的皮肉全部诡异地消失了,只剩骨头,而那些骨头却以惊人的速度变大变粗,骨头上有无数个针眼大小的洞,像鼻子一样疯狂地呼吸着空气中的粒子,呼吸速度之快,竟然在大殿内形成了一个猛烈的粒子漩涡!

而随着骨头上小洞的“呼吸”,他整条只剩白骨的右臂,不断变大,最后意变得比他身体还要大。

石镜公叹了口气,看了看环绕在自己四周的那密密麻麻的骨刀,见它们并没有动静,知dào

褐袍老者无意与自己厮杀,便放qì

了抵抗的念头,说道:“你已经到达了大圆满境界,不用再显示实力了,我不是你的对手。我想知dào

,你为什么突然与我们为敌?”

褐袍老者低头望着地面,嘴角露出一丝凄凉的笑意,整个人像是一瞬间苍老了数百岁,之前的那股凌人霸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变成了一个落魄孤独的龙钟老人。

他放下了高高抬起的右臂,右臂上巨大的骨头,迅速变小,骨头表面长出了肌肉和血管,最后又长出了皮肤,整条右臂倾刻间恢复了原状。

他没有说话,转身向内殿的一道侧门走去,脚步踉跄,那瘦小佝偻的背影,显得无比凄凉。

在路过端木峰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用那种充满绝望的声音说道:“让徐长老代领宗主一职,我要闭关一段时间。”说完,便走到侧门前,推门出去了。

端木峰身体如筛糠,颤抖不止,直到褐袍老者出去以后,才连滚带爬扑向地上的阿离,惊叫道:“妹妹,你怎么样了?”

阿离虚弱地靠在他怀里,双眼紧闭,口中咳血不止,鼻子每呼吸一次,都喷出两个血泡儿。

“咔咔”,围绕在石镜公和阿黄身边的那圈骨刀,也缩回了地面。

石镜公扑过去一把抱起病叶晨,见他整个人以腰部为中心,身体呈一个V字形向后扭,知dào

他的腰断了,又是心痛又是愤nù

,赶紧托住他的下身,同时朝阿黄大叫道:“快去叫药公药婆!”

病叶晨睁开眼睛,苍白的脸颊微微抽动,目光游离不定,嘴唇颤抖着,说道:“阿离姐她……她,她怎么样了?”

石镜公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地说道:“你都快没命了,还有心思顾着她!”

“是我害了她。”病叶晨凄然一笑,一边忍着腰部那令灵魂都为之一颤的剧痛,一边气若游丝地说道:“上次……在锁龙井,我害了她,那笔帐……还没还。这回……又害得她差点……被她的宗主打死……看来,这辈子……我欠她的,永远也还不了了……”

说完,他再也扛不住,头一歪,昏死过去。

石镜公听得心酸,抱紧他,说道:“傻小子……”

旁边,双目紧闭的阿离,眼角悄悄流下一滴泪……

(今天的第一更到,第二更正在写,大概会在凌晨一点左右更出来。对不住各位了,今天跟媳妇怄气,心情不是太好,到这会儿才静下心来码字。唉。)

第二十二章:奇石

病叶晨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

屋里点着一盏如豆的油灯,光线昏暗。

他试着动了一下身体,腰上立kè

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意,疼得他忍不住叫了一声。

“你醒啦?”

趴在床边上的一个人抬起头惊喜地说道。

是雀儿。

病叶晨道:“嗯。这是哪儿?”

雀儿道:“东升宗的客舍啊。”

病叶晨咦了一声,道:“咱们还在这呀?我以为那样闹一场,咱们会被赶出去呢。”

雀儿恨恨道:“他们宗主真是个疯子,竟然将你打伤成这样,气死我了!你先养几天伤,等你伤好了,咱们就走,不在这个鬼地方呆了。”

病叶晨捶了捶又胀又裂的脑袋,叹气道:“进山前我就有不好的预感,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事。只是这事来得也太莫名其妙了,我还没弄清楚情况,就打了起来……哎,对了,我那副画呢?”

雀儿道:“画在那个疯子宗主的手里,石伯伯这两天去要了好几回都没要到,那疯子就是闭门不见客!”

病叶晨着急了:“这怎么行,我的七星剑还在那画里呢!”

雀儿道:“只是那疯子太厉害了,跟他讲道理吧,他不肯还,不讲道理吧,咱们又打不过他,只能以后想办法智取了。”

病叶晨郁闷地叹了口气,想起她刚才的话,说道:“你刚说这两天?”他惊讶地张大嘴:“我昏迷多久了?”

雀儿:“三天了。”

“这么久!”

“知足吧你,那个疯子宗主,已经是大圆满境界的变态高手了,连石伯伯都挨不了他一招,你被他在暴怒之中往柱子上狠狠摔了一下,还能活着已经算是奇迹了。”

病叶晨道:“还好后来靠着猎户爷爷的大名,才震住了他,他没有对我痛下杀手。对了……”他抿了抿嘴,装作有意无意地问道:“阿离姐怎么样了?”

“她呀?比你要严重一些,到现在还昏迷着呢。瘸老和仙姑很生气,觉得这个宗派太不是东西了,便迁怒于她,不愿给她疗伤。”

病叶晨道:“她也是受害者,你去求下药公药婆,让他们去救救她。”

雀儿有些不高兴地说道:“你担心什么,她的宗派里又不是没有医生,她死不了!”

病叶晨道:“你怎么生气了?”

雀儿道:“我讨厌她。是她将我们带进这个火坑,还差点要了你的命。”说着又白了他一眼,道:“你也是活该,那么听她的话,屁颠儿地跟着她进山了,爬了一个多月山路,累得半死不活,一到宗派,连口热茶都没喝上,就打起架来了!”

病叶晨见她气鼓鼓的样子,宠溺地笑了笑,道:“好啦,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你赶紧回去睡吧,瞧你那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

“睡什么睡!”雀儿没好气道:“你的腰摔断了,现在只得平躺在床上,动不得,更不能翻身,否则这腰就再也好不起来了。你倒躺得舒坦,可苦了我这当妹妹的,整宿不睡觉盯着你,防止你身体乱动。”

病叶晨看到她两眼通红满脸憔悴的模样,心里一疼,道:“我昏迷了三天,你三宿都没睡?”

“那可不。”雀儿嘴撅得老高,满脸的委屈。

病叶晨忍不住想捏捏她气鼓鼓的小脸蛋,可是刚一抬手,扯动了腰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叫了一声。…,

“怎么了?”雀儿赶紧按住他的身子,一脸担忧地问道。

病叶晨摇了摇头表示没事,说道:“你回去睡觉吧,别守着了,我能控zhì

好自己,不会乱动的。”

雀儿道:“没事,我白天会补一觉的。您老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这腰可不像别的地方,一个男人的腰要是废了,就会断子绝孙。”

病叶晨一脸黑线,问道:“你跟哪儿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雀儿道:“仙姑给你扎针时告sù

我的呗。人的腰上,有很多跟生育息息相关的穴位。仙姑还特意指着其中一个穴位跟我说,那个穴是壮阳用的。于是在我的怂恿下,她在那个穴上替你扎了好几针,帮你旺旺香火。”

病叶晨真想一头撞死,幽幽地看着她,说道:“雀儿,你的思想敢不敢健康一些?这话要是被镜公爷爷听到了,非得把他活活气吐血不可。”

“老土。”雀儿拽过他一条胳膊,将头枕上去,无聊地把玩着戴在腕上的手链。

那手链是在九河郡时她亲手编制的,当时万鬼王带着棺材和死尸在天上乱飞,在九河郡引发了一场“死人抬棺”的恐慌,郡中百姓都给孩子的手腕上系上红绳辟邪,雀儿也胆小怕鬼,便用一根红绸,配上她从不离身的那九颗小石子,编成了一条手链戴在腕上。

她把玩了一会儿,将其中最大的一颗石子解了下来,然后从辫子上解下一根绑头发的红绳,十分灵巧地做成了一个挂坠,戴在病叶晨的脖子上。

那石子是深红色的,再配上红绳,显得十分鲜艳和抢眼。

雀儿咯咯笑道:“红色喜庆,又吉祥,呐,就当是一个平安符吧,你以后戴着,保护你逢凶化吉。”

病叶晨苦笑一声,道:“我记得小时候,你就对那九颗小石子当宝贝似的护着,我讨一颗玩你都不肯。现在怎么大方起来了,主动送我一颗?”

雀儿怔了一怔,语重心长地说道:“主要是今时不同往日,男人的腰啊太重yào

了,必须重点保……”

“停!”病叶晨打断她的话,表情极度无语。

夜渐深,病叶晨慢慢地又睡了过去。雀儿哈欠连连,却强撑着双眼,手拄着脑袋,侧着头,面带微笑地看着熟睡中的病叶晨。

不知怎的,她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困意,撑着脑袋的手一倒,趴在床边上睡了过去。

夜风习习,清凉如水,那盏微弱的油灯,灯芯轻轻晃动了一下,火光熄灭了。

黑暗,立kè

侵噬了一切。

只是,黑暗中,又亮起了九粒黄豆大小的微弱光晕。

其中的八粒环绕在雀儿戴着手链的右手腕上,另外一粒比那八粒要大上许多,呈淡红色,在病叶晨的胸口跳动着,像一个调皮的小精灵,跳了一会儿,又围绕着他的腰飞了一圈,洒下一片红色的光点。

不久,九粒光晕都消失了。黑暗重新笼罩了下来。

熟睡中的病叶晨,因为腰部的剧痛而一直皱起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了,同时,他胸腔里的心跳声,也比平常铿锵有力了许多。

“好渴。”睡梦中的他,突然说了一句梦话,舔了舔嘴唇,然后像梦游一般,坐了起来,闭着眼睛,手在床头柜上摸索着,摸到一个茶壶,拿起来,对着嘴便咕咚咕咚灌了起来,末了一抹嘴,心满yì

足地躺下,又呼呼睡去。

(刚码完,热乎的,大家尝尝。呼,扛不住了,睡觉去,蛋都困了。另外,票不给力啊,逼得小菜提前给这位苦逼主角解锁开挂!)

第二十三章:自愈

伴随着嘹亮的鸡啼声,熹微的曙光从窗户中洒进,犹如一片细碎的金叶。

病叶晨和雀儿不约而同地伸了伸懒腰醒过来。

雀儿揉了揉粘在一起的眼睛,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哎呀”了一声说道:“我怎么睡着了?”说完赶紧去看病叶晨打着石膏板的腰,紧张地问道:“你昨晚身子没动吧?”

病叶晨道:“应该没吧。”

雀儿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道:“我怎么会睡着呢?”说完舔了舔嘴唇,将手伸向床头柜。

床头柜上放着一壶她昨晚泡的茶,她担心晚上熬不住,便准bèi

了一壶浓茶提神。

结果,她将茶壶拎起,却发xiàn

手感很轻,晃了晃,里面空空的,听不到水声。

她打开壶盖一看,里面只剩几片泡胀的茶叶,一滴茶都没了。

她顿时惊讶不已,印象中那壶茶她压根没喝两口,还有满满的一壶啊。

“谁把我的茶喝了?”她拿着茶壶,满脸疑惑地看着病叶晨。

病叶晨道:“你看着我干什么?谁知dào

是不是你犯迷糊时自己给喝了,结果睡着了又不记得了。”

雀儿想了想,脸上露出天然呆的神情,又拍了下脑门,道:“估计是吧,这屋里也没有第三个人。”

她是不可能怀疑病叶晨的,自小一起生活十年了,她从未看过病叶晨喝过一次水,知dào

他就是渴死也不敢喝一滴水的。

她放下茶壶,又是长长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觉的样子,说道:“得,你躺好吧,我回屋补个觉,等会儿仙姑会来照顾你的。”

病叶晨“嗯”了一声,突然感到有股尿意,便一撩被子爬了起来,跟着她向外走去。

雀儿道:“不是叫你躺着吗,你起来干什么?”

“尿尿。”病叶晨随口道。

雀儿“哦”了一声,走了两步,猛地瞪大眼睛,登时睡意全无,望着他震惊道:“你怎么起来了?”

病叶晨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自己打满石膏板的腰,顿时也是一惊:“是啊,我怎么起来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均是惊愕无比!

病叶晨试着走了两步,腰杆挺得笔直,双腿稳健有力!

而在昨天晚上,他明明还感觉腰部痛得能让人死去活来,而且腰部以下的地方完全失去了意识,瘫痪在床,别说下地了,连翻个身都不可能。

而只是睡了一觉,不仅伤势复原了,身体素质明显比以前要强了许多,整个人从里到外精力充沛,生龙活虎!

“见鬼了!”雀儿震惊地看着能蹦能跳的他,赶紧跑出门,扯起嗓子大叫道:“仙姑,瘸老,你们快过来,出大事了!”

……

“这不科学啊!”

瘸老替病叶晨仔细检查了一遍身体后,惊讶地说道。

仙姑附声道:“我从医一百多年,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你腰上的伤,属于粉碎性重度伤残,饶是我跟老头子精心护理,没三个月的时间,根本起不了床!而你,竟然在短短的半宿时间中,恐怖地自我愈合了!”

瘸老道:“你这怪胎真是一身的秘密啊!以前不能碰水就够怪的了,现在竟然拥有自愈的能力!”

病叶晨挠了挠头道:“难不成这也是因为‘寒水观音’改变我的体质后造成的?”

瘸老道:“没听说过‘寒水观音’这种植物有自愈的能力。而且,以前也没看到过你受伤后会自愈啊。你是不是身上还藏有什么秘密没告sù

我们?”…,

病叶晨无奈道:“我还能有什么秘密,进山前在马车车厢里,我已经将我的一切都跟你们坦白了。”

仙姑思考了一阵,道:“能够自愈,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肉体格外强悍的妖类,一种是修liàn

到了准仙境界的粒子师!”

雀儿接口道:“还有一种是像他这样的怪胎。”

众人:“……”

病叶晨打了她一下,道:“别打岔。”

石镜公道:“是与不是,试一下就知dào

了。”说完不由分说,化掌为刀,掌缘涌出一缕高速旋转的粒子,形成一抹“刀锋”,抓起病叶晨的一只手,往下一划。

哧。

他的中指上被划出一道血口。

众人便凑过眼睛盯着那道血口看。

足足过了三分钟,流出的血都凝固了,也不见伤口有愈合的动静。

众人这会儿更加迷茫了。

瘸老和仙姑均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说这是医学上的一个奇迹。

病叶晨虽然心中也很是惊讶和疑惑,可是毕竟身体很快就复原了,自然高兴不已。

雀儿望向石镜公,道:“石伯伯,哥哥现在的伤也好了,咱们可以离开了吧?”

“别。”病叶晨不等石镜公说话,便抢着说道:“那副画还没弄回来呢!”

石镜公叹了口气,道:“那画……你就死心吧,就算你把那画拿到手了,你也没法将七星剑取出来。”

病叶晨想起阿离曾经也说过这句话,其实他心里也很清楚,那画号称水牢,连妖龙都能轻易地吸进去,是无上神物,自己想将它打破,取出七星剑,根本是痴人说梦。

可是,他还是不死心,问道:“难道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吗?”

石镜公道:“这几天,我跟东升宗的徐长老促膝长谈了好几次。哦,徐长老是东升宗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打伤你的那位宗主闭关后,目前宗主一职由徐长老代领。徐长老对那副画的情况知dào

一些,都跟我说了。那画的来历无人知晓,有一个说法,说它是人类世界的守护神,专门吸纳那些会祸害人间的异物,尤其是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无论是神兵仙器,还是妖魔神佛,只要一遇上,它就会将它们吸进去,永远封死在画里,从而维护这个世界的平衡和稳定!这画,连神仙都能克制,根本不是凡人能对付得了的!所以,你没看那个宗主一见妖龙已经被吸进画里了,便失去理智了吗?他正是知dào

妖龙被吸进画里以后,再也不可能出来,才会那么愤nù

又绝望。”

病叶晨神情黯然下去,忽地又抬头,问道:“对了,我一直很纳闷,东升宗的宗主,为什么见到妖龙被水牢吸进去了,会发那么大的火?还有,我当时记得他还说了什么粒子师唯一东山再起的机会。怎么,难道这妖龙跟我们粒子师有什么关系吗?”

(白天上班,只能晚上码字,大家见谅。这是今天第一更,第二更大约在凌晨一点左右更出来,正在码中。大家早点睡,明天再看吧!辛苦各位了~等周末小菜尽量多码些稿,弄些存稿,将更新的时间稳定下来,省得大家熬夜等。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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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修炼

石镜公听到这话,怔了一下,目光闪烁不定,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似乎有些后悔将话题往这上面引了,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你别打听了。我发过毒誓不会泄露出去,徐长老才将真相告sù

我的。这件事背后有太多重大的关联,你们还是不知dào

的好。”

众人面面相觑,瘸老很不爽地说道:“我们能算外人吗?有什么天大的秘密,至于这么藏着掖着?”

石镜公沉默不语,面色凝重。

病叶晨知dào

,以他的性格,既然打定主意不说,是绝不可能说出来的,只能无可奈何地道:“那我的七星剑怎么办?”

石镜公叹道:“把它忘了吧,就当从来没有遇到过它。”

“不!”病叶晨情绪激动地说道:“我自小就发过誓,要一辈子守护它!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身陷水牢而无动于衷!”

“可是,你又能怎么办?”

病叶晨被问住了,哑然无语,半天才露出一丝凄苦的笑容,说道:“我无能,无法将水牢打破救它出来,可是,起码也让我拿着那副画,每天看看它,勉强也能算是依然跟它呆在一起。”

石镜公摸了下脑门,有些苦恼地说道:“好吧,那我再试试看。那个宗主如今已经闭关了,我只能去跟徐长老交涉,看能不能由他出面,进关找宗主将画要回来。如果那个宗主还执意不肯给……”

石镜公说到这里,望了望他,见他眼中失落的神情,一咬牙,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说道:“你放心吧,他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画一天要不回来,我们一天不走,在这里给他闹个鸡犬不宁!不用担心,有病叶出门的大名罩着,他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病叶晨眼睛一亮,重新燃起了希望:“是呀,他确实很害pà

猎户爷爷。那天在大殿,他准bèi

摔死我的时候,是阿离姐向他大喊了一句我是病叶出门的孙子,他才没对我痛下杀手的。”

石镜公道:“你现在知dào

你那位猎户爷爷的名头有多大吧?放眼整个天下,有哪个人敢惹他?”说完朝他眨了下眼睛,往雀儿的方向努了努嘴。

病叶晨登时会意,脸微微红了,有些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石镜公道:“那行,就这样,我去找徐长老了。”

瘸老和仙姑也回自己屋了,雀儿打了个哈欠回屋补觉去了,屋里顿时冷清下来,只剩下他和阿黄。

病叶晨抱起阿黄,道:“阿黄,你想不想七星剑?”

“呜……”阿黄神情落寞地点了点头。

病叶晨道:“我相信七星剑不会抛弃我们的,我们一定要努力救它出来!”

阿黄又点了点头。

病叶晨开朗一笑,道:“咱们出去转转吧,也别老闷在屋里了。”

他带着阿黄出了屋子,走到院中。

这是一座很优雅清静的四合小院,一共罗列着四排厢房,瘸老等人也都住在这院子里。

院子是建在山上的,病叶晨出了院子走了一会儿,发xiàn

整个宗派完全是依山而建,那些阁楼、雄殿、房院,都是建立在险峰之上。

因为宗派规模巨大,所以周围一圈的雄峰之上,都建有很多的建筑,供宗门弟子练功和生活所用。

他信步走到一间石殿前,殿口的小广场上,二三十个半大的小子正在倒立,双手两指撑地,在苦练二指禅神功。一个年纪稍大的青年,拿着一把长尺,面色严肃地在他们之间巡视,见谁立得不稳,便照着屁股就是一尺子抽上去。…,

这些人身上都穿着统一制式的浅棕色长衫。

浅棕色是亚麻布料最原始也最纯粹的颜色。

看着他们身上的亚麻衣服,病叶晨顿时倍感亲切。

粒子师因为在战斗时,要通过全身毛孔疯狂地吸纳空气中的粒子,所以,粒子师在选择衣服时,透气性是最重yào

的!于是,透气极佳的亚麻,便成了粒子师最喜欢的布料。

亚麻作为一种粗陋的布料,本来一直是受上流社会的摒弃,只有贫苦的穷人才会穿,结果,因为粒子师对亚麻的热衷,使这种低廉的布料,瞬间变得高贵起来,成为了一种身份的象征。

而后来铬银浩劫暴发,粒子师跌下神坛,亚麻的地位也顿时跟着一落千丈,又成了受人鄙夷的廉价布种。

病叶晨也是十分想穿亚麻衣服的,可是,他平常根本不敢穿。

除非是穷困潦倒的破落户,一般人要是穿着亚麻大摇大摆上街,被官差撞见了,少不了得被严格盘查一番。毕竟,亚麻是粒子师的代表,这天下,也只有粒子师才喜欢穿亚麻。

病叶晨面带笑意地看着眼前这群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练功,那个负责监督的青年带着善意的笑向他打了声招呼,然后用手里的长尺指了指旁边。

病叶晨会意,知dào

是自己在这里影响了他们练功,便歉然地抱拳行了一礼,带着阿黄走开了。

在山里茫然地逛了大半天,病叶晨倍感无聊,索性找了块大石头坐上去,也做做“功课”。

“燚燚诀”的招式套路,他早已烂熟于心,目前最主要的问题,是如何将气海扩大,提升境界!

可是境界的提升,并非一朝半载就能达到的。他目前是乙蛇境界,一般想达到这个境界,都需yào

花费二十年左右的工夫,只不过他自小得石镜公悉心指点,又有瘸老和仙姑偶尔给他吃一些培根固元的奇丹妙药,加之李勺给他的秘籍全都是从那些数一数二的大宗派里搜出的绝世秘典,所以他才能比常人早几年达到乙蛇境界。

可是,乙蛇境界的修为,实在是上不了台面。而且受气海内所储存的粒子所限,就算是学会了再惊天地泣鬼神的粒子术,也很难施展出威力。

乙蛇境界的粒子师,在使出粒子术时,只能单纯地依靠气海内的粒子,不能像闻虎境界的高手一样,可以借助空气中那无限的粒子。

但是,想正常修liàn

到闻虎境界,起码还得再花二十年时间。

二十年,那就差不多四十岁了!

病叶晨一想起这个就泄气。如此缓慢的境界提升,简直能磨死人。

他倒不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毕竟他在过去的十年,一直雷打不动地修liàn

燚燚诀,脚踏实地,也从没有想过走什么捷径,才打下了如今这扎实的基础。反观一直在走“捷径”,靠用妖术炼化粒子师的身体,炼成金丹吞服的李勺,空有一身修为,如病体樵夫,身体瘦弱得随时都会垮下。

本来,病叶晨也能沉得住心一步步稳扎稳打地修liàn

,只是,最近这几个月来,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所闻所看,完全都是种种逆天的修为和神力,对他的世界观造成了强烈的冲击,使他对强dà

的力量,有了一种急切的渴望。

而眼前这种蜗牛般的境界提升速度,显然远远无法满足他的这种渴望。

不知怎的,他突然有点儿怀念起,被鬼脸面具附身时,充斥在体内那种强dà

到足以俯视世间一切的力量!

那种力量,是多么的迷人。就好像拥有了主宰世间一切的权力,抬手之间,便能撕裂苍穹,毁山断河!雄震天下,无人不敬!

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他想着想着,不由地露出神往的表情,突然猛地醒过神来,拼命地摇了摇头,对自己冒出的这个想法而感到一阵后怕。

他平复了一下咚咚乱跳的心脏,很纳闷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心中不由猜疑,难道,是因为被鬼脸面具附身了几次,在潜移默化之中,自己的心性,受到了面具黑暗一面的影响了吗?

(不行了,本以为这章凌晨一点能写完,结果尼玛到凌晨两点才写完。扛不住了,得赶紧睡去,明儿还得早起上班。顺便劫个道儿,看完了把票留下。浪里个浪~)

第二十五章:是去是留

山上的日子分外的无聊和枯燥。

石镜公找徐长老谈了几次,徐长老一开始说尽好话,劝他不要再对那副画执着不放,毕竟就算拿到手了也没什么作用,后来实在架不住石镜公不断要求,勉为其难,进关找宗主。

东升宗的宗主名叫高盛桥,进山前,他本来是一个中流宗派的宗主,在铬银浩劫暴发后,远见卓识立kè

体现出来,当机立断,没有跟凡人军队正面对决,而是立即将全部宗派人员撤进山中,而且在路上网罗纠集了很多被凡人军队打得落花流水的其他宗派的逃散人员,终于为覆灭的粒子师集团,保留了最后一支生力军。

高盛桥那天在神殿发了一通怒威之后,便伤心欲绝地闭了关。一个人闭关,私自进关去打扰他,是极不礼貌的事。所以徐长老才不断推脱,但还是扛不住石镜公将病叶出门搬出来压他,无奈之下进关去找高盛桥。

高盛桥那次虽然发了雷霆之怒,事后人也冷静了许多。徐长老进关找他后,出于对病叶出门的敬重甚至忌惮,他也不愿与石镜公等人为敌,再加上自己一怒之下,重伤了病叶晨,恐怖是已经得罪了病叶出门,心中也略有不安,便答yīng

了石镜公索回神画“水牢”的要求。不过却有个条件,那就是三年后再还画。

虽然水牢乃是无上神物,可是,他心里毕竟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想闭关三年好好研究水牢,试图找出破解方法。虽然明知这不现实,但他还是想死马当活马医,全力试上一试,哪怕最终失败,自己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徐长老将高盛桥的意思转达给了石镜公,石镜公听完后,也没有步步紧逼,知dào

能让高盛桥做出这个让步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人家也是一代宗师,身负大圆满境界修为,身份地位都高高在上。

罢,三年就三年吧,人生漫漫百载,三年不过弹指一瞬之际。

石镜公回来将这事告sù

病叶晨后,病叶晨倒是显得很开心,他开心的主要原因是,高盛桥说闭关三年的目的是研究水牢,如果真让他研究出什么眉目了,那七星剑岂不是就有重见天日的可能?

毕竟,高盛桥再怎么说也是宗师级人物,修为,见识,都远超自己,与其让自己拿着水牢瞎瞪眼,还不如让高盛桥潜心研究。何况,也只是三年时间,三年后,就算他研究无果,画也还会回到自己身边。

众人商议了一阵,讨论的中心问题是,这三年时间,是呆在东升宗,还是出山回到山外。

雀儿最先提议,要出山,回九河郡!

病叶晨被高盛桥打断腰的事,让她对东升宗深恶痛绝,而且她对阿离也没有什么好感,不想再继xù

留在这里。

石镜公视病叶出门为神明,心自然是向着雀儿的,见雀儿这么坚持,便依附她的意见。

而瘸老则极力反对,一是出山又要爬一个多月山路,而且三年后回来拿画,又得来一趟,能活活把人累死。二是,这山里多好啊,不用再整天担心被朝廷杀害,可以放心大胆地以粒子师的身份活着。与其在山外亡命天涯,还不如放下心里那点儿隔阂,在山里当一个依旧稳坐神坛的粒子师。

仙姑犹豫了一阵,还是站在了瘸老一边。毕竟,他俩年纪都大了,经不起折腾。

小喜没有发表意见的能力,而阿黄趴在病叶晨的身旁懒洋洋地打盹,显然对他们的争吵不感兴趣。它是站病叶晨这一边的,只要病叶晨说什么它就做什么。…,

于是,众人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病叶晨的身上。

如今二比二,是去是留的决定权,一下子到了病叶晨的手上。

“留下。”病叶晨并没有多做考lǜ

,很干脆利落地说道。

“为什么?”雀儿跳出来抗议道。

病叶晨道:“三年的时间里,会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定。要是真让高盛桥从水牢里发xiàn

了什么,我们在山外又不知情,他到时不肯还画,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而且,如果东升宗不派人给我们引路,我们有把握能找到进山的路吗?这十万大山,万一迷了路,就再也出不来了!”

雀儿怪怪地看着他:“就这么简单?只怕某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病叶晨道:“你胡说什么,我是替大家着想。再说,不就是三年时间吗,忍一忍就过去了。你非得来回折腾干吗?”

瘸老附和道:“就是,就是。”

雀儿撅起了嘴,似乎有些伤心:“你就在这里守着你的破画吧!”说着拽起石镜公的手:“石伯伯,我们自己回九河郡!”

石镜公狠狠地瞪了病叶晨一眼,蹲下来安慰雀儿,大意也是让她留下来,毕竟两个人出山太危险。

雀儿一个劲地摇头,突然眼眶一红,眼泪叭叭地掉了下来,然后捂着嘴呜呜一边哭一边跑了出去。

“轰隆”。万里无云的天空响起一声炸雷,晴空下一场大雨哗哗地落下。

石镜公一下子毛了,照着愣在一边的病叶晨踢了一脚,怒道:“看看你干的好事!还不快去追!”

病叶晨郁闷至极:“关我什么事啊?她今天是吃错药了,好端端地哭什么?”

石镜公见他又犯浑,又是一脚踢过去,骂道:“你这混小子,雀儿要是出什么事,我揍死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将她追回来!”

病叶晨望着屋外哗哗的大雨,为难道:“在下雨啊……”

他见石镜公又抬起脚,无比悲催地将外套脱下来罩在头上,一溜烟蹿了出去。

“不是……我是让你打伞……这混小子!”石镜公见他像兔子一样三蹿两跳消失在雨幕中,担心他会被淋出事,立kè

在屋里寻了把油布大伞,急急追了出去。

阿黄也跟着跑了出去,屋里只剩下瘸老、仙姑和在襁褓中咿呀吮着手指的小喜。

瘸老摇摇头,叹气道:“这一家子,全是怪胎!在山里多好,威风八面,高高在上,小日子多滋润,非得去山外受罪……”

他说了半天,见仙姑没有吱声,回头一看,只见她怔怔地望着屋外的大雨发呆。

他伸手在她失神的眼睛前挥了挥:“老婆子,你又中邪了?”

仙姑打开他的手,走上前,伸手接了几滴雨水,用舌尖轻轻一舔,笑道:“是真的,是真的。”

瘸老奇道:“什么是真的?”

说完他也伸手接了几滴雨舔了舔,又呸地吐出来,道:“见鬼,这雨怎么有点儿发咸,还有股涩涩的味道?”

然后他一下子毛骨悚然了:“难道负责降雨的龙王,今天没有施雨,而是往人间撒了一泡尿?”

仙姑顿时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他涎着脸嘻嘻笑道:“开个玩笑嘛。”说着又接了几滴雨,认真地尝了一次,眉头紧锁,半晌,才用犹豫不决的声音说道:“这雨水的味道……怎么……有点儿像是……眼泪?”…,

仙姑长长吐了一个口气,苍老的容颜焕发一阵喜悦的光芒:“老头子,只怕是再过不了多久,你会哭着喊着要去山外了。”

瘸老满脸疑惑:“老婆子你中邪了还是咋的了,怎么神神叼叼的?对了,这雨水究竟怎么了,你是不是知dào

些什么东西?”

仙姑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没有理会他,而是走回到屋内,抱起床上的小喜,伸手逗着她。

小喜咯咯直笑,白里透红的脸蛋煞是喜人。

“老婆子,你卖什么关子,你究竟知dào

什么,快告sù

我……喂,咱们还是不是夫妻了,你有秘密也不告sù

我……”

小喜的笑声,和瘸老的话声,透过重重雨幕,在东升宗建宗立派的千山万水之间,远远传了出去……

(罪该万死,小菜昨晚下班回家,吃完饭,因为太困,准bèi

先睡一个小时再码字,结果媳妇见小菜睡得太香,竟然没叫我,然后就悲剧了……今天会更新四章,将昨天欠的两章补上。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第二十六章:青云门

雀儿哭着跑了一会儿,突然听到身后病叶晨的叫喊声,转头一看,只见他全身淋得跟落汤鸡似的,吓得魂儿都没了,赶紧一抹眼泪反身奔了过去,焦急地说道:“你跑出来干什么?”说着脱下自己的碧色对襟小褂,用双手撑着,放在病叶晨的头顶上空。

病叶晨扔掉手上用来遮雨的外套,那外套早已经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一边擦着身上的雨水一边数落起她:“你今天犯什么神经,不就是在这山里呆三年吗,至于发这么大脾气,还……”他扭头望了眼天上的大雨,心有余悸地说道:“还哭这么凶,你有啥好伤心的?”

雀儿见他训斥自己,气得真想把用来替他挡雨的小褂给甩了,怒道:“你嘴能不能不这么欠?本来看到你顶着大雨,冒着生命危险来追我,还小小感动了一下。你倒好,存心是来气我的吧?”

病叶晨道:“行了,不跟你吵,先回屋。”

“不回去!”雀儿一跺脚,赌气地说道。

病叶晨也耍起了无赖:“那好,你继xù

哭吧,让这雨直接浇死我算了。”

雀儿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你可真是我亲哥!”

病叶晨笑道:“长兄如父,父命如山!听话,回去。”

雀儿恨声道:“回去了我也不理你。”

病叶晨道:“你说的哦,那谁先说话,谁就是小狗。”

雀儿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两个人转身回去,没走两步遇到了追来的石镜公和阿黄。

石镜公将伞交给病叶晨,又激发出一个小型的气罩,护着自己和雀儿。

回去的路上,石镜公见雀儿神情低落,闷着声不说话,而病叶晨也只顾自己一个人打伞,一声不吭,于是抬手便往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说道:“臭小子,你惹得雀儿哭一场,怎么连句好话都没有?”

病叶晨看了雀儿一眼,继xù

沉默。

石镜公急眼了,又抬起手朝他后脑来了一掌,道:“居然装聋作哑!说句话会死啊?”

雀儿看着病叶晨欲哭无泪的模样,顿时幸灾乐祸起来。

石镜公见他还不吱声,火大了,又抬起了手。

病叶晨实在受不了,往旁边一蹿,苦着脸张开了嘴:“汪汪……”

“噗……”雀儿一下子没忍住,哈哈大笑了出来。

石镜公道:“我让你说人话,没让你说犬语!”

病叶晨郁闷道:“我跟雀儿打赌,谁先说话谁是小狗。”

石镜公见雀儿笑得直不起腰,也不禁露出笑容,道:“你这臭小子,打个赌倒还较真了。”

病叶晨见气氛缓和了,望向雀儿,道:“对了,我还纳闷呢,你好好地哭什么?还有,你说我留在山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怎么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

雀儿白了他一眼,气鼓鼓地说道:“我不跟小狗说话!”

病叶晨自讨了个兴趣,一脸黑线,闭上了嘴。

……

雀儿最终还是妥协了,答yīng

留在山里。

东升宗是在一座主峰上建立的宗殿,周围四五十座子峰上,也建有很多分支小殿。毕竟整个东升宗拥有两万弟子,一座主峰,远远不够他们生活居住,所以便分出许多支脉,在旁边的子峰上建屋居住。

病叶晨等人,本来是住在主峰的客舍小院。结果雀儿虽然答yīng

了留下来,却死活不肯呆在主峰,硬是要搬到离主峰最远的一座子峰去。架不住她折腾,众人只好应允。徐长老对他们很重视,亲自去那座子峰挑了一座清幽别致的小院,命人里外整修了一下,安排他们入住。…,

搬到远离主峰的子峰居住后,一直跟病叶晨打冷战的雀儿,很快恢复了以前没心没肺的活泼劲儿,整天粘着他哥哥长哥哥短地叫了起来。

这座子峰上的那一支分派,因为离主峰最远,地处僻远,有些不重视,只有三十来个弟子,规模在所有的分支中,属于垫底的,连倒数第二的那一支,都有上百弟子。

小归小,但难得清静。宗门宗门,先宗后门,这些分支,每一支都属于一门。

病叶晨现在所居住的子峰上这一分支,叫青云门。

当然,不管叫什么门,说到底都是东升宗的一部分。

青云门的门主是一个年近六旬的人,不过因为常年练功,看起来像是四十开外,为人十分谦和热情,病叶晨等人搬来的第一天,他就领着几个弟子过来看望,一来二去,大家很快就熟悉了。

山里建立的这个小“国家”,共有百万人口,有三个人口集中的城镇,另有大大小小五百多个村庄。山中物产丰富,铁矿铜矿密布,又有矿盐,粒子师和以前那一个县的百姓作为先驱,在山里开荒造田,建筑水库,基本上农桑种植一应俱全,这个“小国家”虽然与世隔绝,但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那三个城镇,由位于主峰上的东升宗嫡亲派系管辖,至于那五百来个村庄,则由四五十座子峰上的各大支脉分别管理。

当然,由于子峰上的分支势力大小不等,至于那些人口大占地广的富裕村庄,早被一些规模大弟子多的分支给占了,像青云门这样排在最末的小分支,只能负责管理那些又偏僻又贫瘠的小山村,油水很少,山上的光景,自然也过得远远不如那些势力大的分支。

而如今代领宗主一职的徐长老,也考lǜ

到青云门太穷,怕病叶晨等人在这里过得不好,每个月都会差人送来大批的吃穿用度之物,所以病叶晨等人的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吃得好穿得好还在其次,主要是心理没有压力,不像在山外那样整天担心身份暴露,在这里要多舒心就有多舒心,别说锦衣玉食了,就算是吃糠咽菜也开心。

搬过来住了没多久,病叶晨开始感到无聊了。

所居住的这座子峰,体积并不大,不到一天时间便能走个遍。青云门在山顶上修筑的殿堂,他也去玩了几回,很快就失去了新鲜感,与门中那三十来个弟子,也都混了个脸熟。

他便萌生了下山逛逛的念头。

在山里,虽然粒子师八面威风,受万人膜拜,可是东升宗对弟子们有很苛刻的要求,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禁止弟子下山。

也得亏高盛桥宗主立下了这一道门规,极大地维护山中百姓的发展生息,几十年时间,人口数量由十几万暴增至近百万之巨。否则这两万弟子没事下山逛两圈,个个骄纵张狂,山下的百姓还怎么活。

病叶晨并非东升宗弟子,自然不受门规约束,可是觉得自己身为粒子师,贸然下山,总归不大好,毕竟到了人家的地盘,就得守人家的规矩。

直到这一天,青云门的门主薛平,派三个弟子去本门负责管辖的村子里收租,病叶晨便以帮忙为借口,屁颠儿地跟着一起下山了。

而作为资深跟屁虫的雀儿,一见能下山去玩,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兴高采烈地跟在他屁股后面。

(后面的正在写,今晚就是不睡觉,小菜也要将这四章更完。这是第二更,还有两更。争取在凌晨三点之前全部搞定。)

第二十七章:鱼玄桑

此次下山收租的三个弟子中,为首的那一位名叫鱼玄桑,是青云门门主薛平最器重的首席弟子,青云门其他弟子都管他叫大师兄。

青云门一共管理五个村庄,基本上都属于被别的子峰上的分支挑剩下的偏远小村。

病叶晨和雀儿跟着他们从早上出发,直到半下午,才把五个村庄走完一趟。

以前铬银还未出现时,在粒子师称霸天下的那段岁月,百姓的税赋是十成抽六,遇到特殊情况抽七甚至抽八都有可能。而在山里,东升宗宗主高盛桥不敢延用古制,他很清楚现在急需扩增人口壮大势力,于是便力排众议,将税赋一下子降到了十抽三,除此之外,还严禁宗派中的弟子下山扰民,这才使得山里的百姓能蓬勃发展,人口数量以惊人的速度暴增。

虽是十抽三,可是青云门分摊到的都是穷得鸟不拉屎的边远小村,要么土地贫瘠,要么是刚开辟的新地,百姓自己的口粮都保不上,别提交租了。

交租是三个月交一回。收遍了五个村庄,鱼玄桑连预计的一半都没有收到。

鱼玄桑虽然贵为首席弟子,可是一点儿架子也没有,跟村民说话也是和颜悦色。有些村民实在困难,交不出租粮,他也不会强逼。有时看到穷得家徒四壁的人家,他甚至还会掏出一些钱或粮食送给对方。

这不禁让病叶晨对他刮目相看。说实话粒子师自诩为神,能够对贫贱百姓做到以礼相待已是不可想象,而他甚至还会对百姓产生同情,施以援手,更为难得。

不过,病叶晨看着他收上来的寥寥无几的租子,也不无担心地问他,没完成任务,回去不怕挨门主薛平的责罚吗?

鱼玄桑爽朗地笑了笑,道:“你放心吧,青云门自从成立以来,就从没收齐过租子。师傅的善心比我还要大,他要下来收租,估计收上来的比我还少。”

病叶晨道:“可是租子收不齐,你们在山中岂不是要饿肚子了?”

鱼玄桑无奈道:“饿肚子倒不至于,顶多是多吃些糙米粗粮。再怎么说,我们的日子也比这些百姓过得要好些。我们要是强行将租子收齐,他们就真的要饿死了。宗主在山里开宗立派时,大减税赋,说到底,还是希望能减少百姓的压力。粒子师的新生弟子都是从百姓的孩子中挑选的,这大量的粒子师,也全靠着百姓供养。粒子师跟百姓的关系,就是鱼跟水的关系。百姓壮大了,粒子师才能壮大。”

病叶晨惊愕地看着他,半晌,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叹道:“如果每个粒子师都有你这种想法,粒子师,也不会亡了。”

鱼玄桑似是被勾起了心事,也是长叹了一声,道:“人的欲望,是随着力量的增大而不断变大的。这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心魔,粒子师,终究还是人,不是圣贤,更不是神,受不了这种高高在上的诱惑,最终导致了粒子师时代的覆灭。任何事情,都是盛极必衰。粒子师在神坛上坐得太久,也坐得太舒服了,渐渐麻痹了自己。其实,没有铬银,我相信粒子师最终也会被自己的狂妄骄纵给害得跌下神坛,只是铬银的出现,加速了这一过程。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甚至有时候觉得,铬银的出现并不完全是坏事,至少,它能让粒子师从自大的幻想中清醒过来,重新认识自己。”…,

病叶晨更加惊讶了,无比佩服地说道:“没想到,你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受教了!”

鱼玄桑笑了笑:“这话我们私底下聊就行了,被别人听到了,少不了得告咱们一状。”

病叶晨连连点头表示一定保守秘密。

收了租子,原本是要立即回山上。不过,难得下山一趟,山上的日子又苦又闷,大家都有去城镇逛逛的心思。

他们身上都穿着亚麻长袍,山里禁止百姓穿亚麻,所以百姓一看到穿这种衣服的,就知dào

是粒子师,都会自觉地跪倒在地俯首便拜。

城中都有主峰上的宗派嫡亲弟子驻守,如果大摇大摆地穿着亚麻衣服去逛街,引起百姓骚乱不说,被驻守弟子逮住了,少不了受罚。

于是鱼玄桑便找村民买了几件粗布短褂给大家换上了,将身上的亚麻长袍收进包袱里。

城镇自然比山村繁华万倍,青砖瓦房,高宅大院,鳞次栉比。街道上形形色色的小贩沿街摆摊叫卖,与山外的城市大同小异。

鱼玄桑带着两个师弟去采购一些生活用品了,与病叶晨约好了在日落时分于东街口汇合。

病叶晨和雀儿便结伴逛街。

走了一会儿,雀儿看到一家甜食小店,登时迈不动步了。

病叶晨看到她那副馋样,心里好笑,便拉着她进了店。

店里有很多果脯和糕点,雀儿忍着口水看了一个遍,最后目光定格在一个小匣子盛着的亮晶晶的白色固体。

“掌柜的,这是什么?”

掌柜笑道:“二位怎么连冰糖都不认识了?”

“冰糖?”病叶晨和雀儿面面相觑。

掌柜惊讶道:“这可是川州有名的特色甜点,二位会不知dào

?”

病叶晨老实地说道:“我们自小在并州长大,真不知dào

。”

“在并州长大?”掌柜惊奇地看着他们,蓦地脸色一变,失声道:“你们是粒子师!”

如今山里封闭,不可能会有山外的百姓进来,现在能进山的,只有山外幸存的粒子师,被东升宗收纳进来。

掌柜说完,便下意识地想跪下,病叶晨一把扶住他,朝他竖起手指嘘了一声,道:“掌柜的,你别声张,我们是偷着跑城里玩的。”

掌柜得知他们是粒子师后,哪还敢再与他们说笑,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了起来:“二位尊者大驾光临,小店蓬荜增辉,不胜荣……”

雀儿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你直说这冰糖怎么卖吧?”

掌柜赔笑道:“您要相中了随便拿,咱孝敬您还来不及呢,哪还敢收您的钱。”

雀儿便不客气地取出一块含在嘴里,眼睛立马瞪圆了,惊讶道:“好甜!”

掌柜将整匣冰糖都端出来,放到她手上,谄媚地笑道:“您爱吃就都拿走。”

雀儿接过匣子,然后白了病叶晨一眼:“付钱呀。”

掌柜惶恐地连连摆手:“您这是折杀小人了,千万别,您要给钱,小人就磕死在这里了。”

病叶晨见他又要跪下,又一把扶住他,心里全然不是滋味,问道:“掌柜的,你怎么这么怕我?”

掌柜赔笑道:“您是粒子师,我当然怕你……”他突然脸色一变,抽了自己一嘴巴子,恐惧道:“哎呀,小的说错话了,不是怕,是敬重,小的是敬重您,像敬重神明一样敬重你们粒子师。”

病叶晨看着他惊恐不安的模样,不由地想起了之前鱼玄桑说的那些话。…,

从掌柜对粒子师的态度上来看,显然他也没少受过粒子师的欺凌压迫,否则也不至于一见粒子师就双腿发抖。东升宗的宗主高盛桥虽立下了严格的宗规,可是宗规毕竟是死的,人是活的,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又有多少像自己一样乔装打扮,在城镇里白吃白拿的粒子师呢?

刚才在逛街时,他就感觉到空气中不断地有粒子波动传来,显然是混迹于人群中的东升宗弟子发出的。

每个人心里都有心魔,有着无穷无尽的欲望。

病叶晨忽然感到一阵悲哀,粒子师中,像鱼玄桑这样的人毕竟太少太少了,绝大多数的粒子师,依然自视如神,习惯于高高在上,视百姓为刍狗。

他越想越气,一把夺过雀儿手中那一匣子冰糖,重重往柜台上一放,道:“吃什么吃!”

掌柜见他生气,以为自己哪里触怒他了,吓得一哆嗦,扑通往地上一跪:“爷,您相中啥了随便拿,千万别砸我店。小店不久前已经被几位粒子师砸过一回了,小人这才刚装修好,可再经不起砸了。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养活一家人不容易,爷您手下留情啊……”

病叶晨看他磕头求饶的模样,心中的那股悲哀更加浓郁了,堵塞胸口,说不出的难受。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钱,放到柜台上,摇头叹了声气,拽着雀儿离开了。

(第三更。弱弱地说,小菜想去睡个觉,第四更等睡醒了再补好不……呜,实在太困了。)

第二十八章:酒肆欺人

出了甜食小店,雀儿见病叶晨一脸不开心的模样,便将含在嘴里的冰糖拿出来,递给他道:“给你吃,可甜可甜呢。”

病叶晨白了她一眼道:“要是我吃了一半再给你,你吃吗?”

雀儿道:“当然不吃,脏死了。”

病叶晨:“那不就得了。”

雀儿道:“什么得了。我嫌弃你说明我比你干净,我比你干净你凭什么嫌弃我?”

病叶晨被她的歪理驳得哑口无言,干脆不理她。

这时,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还夹杂着几声惨叫。

“好像在打架。”雀儿一奇,拉着病叶晨跑过去。

一家酒肆前,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男子躺在地上,两手护头不断惨叫着,两个身穿锦衫的青年正骂骂咧咧地用脚照着他的头部猛踢。

雀儿是个直性子,一见状立kè

跑上前,大叫道:“快住手!你们干吗打人?”

旁边一个手里提着酒壶,满脸玩世不恭的青年笑道:“哟,这小姑娘年纪不大,正义感倒是很强。”

病叶晨感觉到了这三个青年身上散发的粒子波动,上前一步,说道:“你们是东升宗的弟子?”

提酒的青年立kè

收敛了笑容,那两个打人的青年闻言也是一愣,回过头来看着他。

提酒青年看了病叶晨两眼,应该也是感觉到了病叶晨身上散发出的粒子波动,淡淡一笑,道:“原来是同行啊。你刚才问我是不是东升宗弟子,听这话的意思,莫非你并非我宗门中人,是从山外流落进来的?”

病叶晨点了点头,指了指地上那个被打得满脸是血的男子,道:“他怎么了,你们要这样打他?”

提酒青年拎了拎手上的酒壶,道:“这个贱民,走路不长眼睛,撞了我一下,我的酒被撞洒了一大半。好好的酒兴,全让他给败坏了。”

病叶晨道:“一点儿酒而已,用不着下手这么狠吧?能不能给我个面子,放过他?”

提酒青年过来勾着他的肩膀,笑道:“兄弟,我就不明白了,你身为粒子师,又在山外生活。山外不比山里,山外的凡人都骑在粒子师头上拉屎撒尿,你说你在山外饱受凡人欺凌,现在看到我教xùn

这不识好歹的卑贱凡人,你不但不感到扬眉吐气,居然还帮他求情,你脑子里在想啥呢?”

两个打人的青年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抬起脚朝着地上那个男人又狠狠地踢起来了,踢得砰砰直响,鲜血四溅。

病叶晨听到他的调侃,恼羞成怒,一扭肩甩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冷冷道:“有能耐你就去跟山外的朝廷硬着干,窝在这里对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耍横算什么本事?”

提酒青年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森然道:“你在山外活不下去,是我东升宗收留你的,给你吃给你穿给你住。你寄人篱下,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主人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蹭吃蹭喝的人多嘴?”

病叶晨心里腾地升起一股火,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一只手轻轻按在他崩紧的拳头上。

他回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的鱼玄桑。

鱼玄桑朝他轻轻一笑,微微摇了下头,然后上前一步,朝提酒青年抱拳道:“张师弟,别来无恙啊。”

“哟,原来是鱼师兄。”提酒青年立kè

眉开眼笑,抱拳行了一礼。

鱼玄桑淡淡笑道:“张师弟,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吧,我看你也是偷着进城游玩的,这事情要是闹大了,终究是不太好。”…,

提酒青年道:“师兄教xùn

得是。”说完朝地上那个男人挥手道:“滚吧。”

那个男人爬了起来,惶恐地走开。

“慢着!”提酒青年眼中露出一丝寒芒:“我是让你滚!你听不懂吗?”

说完,他突然往前一蹿,右腿如斩刀劈出,重重地踢在了那男人的右膝盖上。

只听“咔嚓”一声,传出骨头断裂的脆响,男人的右膝立kè

朝一侧凹进去。

“啊……”男人捂着右膝,倒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

提酒男子又是一脚踢在他身上,男子立kè

像一截木桩子似的,骨碌碌远远滚了出去。

“看,这才叫滚嘛。”提酒青年笑道:“贱民就是贱民,智商真低,都听不懂人话。”

病叶晨再也忍受不住,骂了一声“混蛋”,便扑了过去。

鱼玄桑反手一把拽住了他,朝他摇了摇头。

提酒青年很是不悦地看着病叶晨,对鱼玄桑道:“鱼兄,他是你青云门下的客人吗?”

鱼玄桑道:“是的。”

提酒青年道:“那师弟我真得多一句嘴了,让你师傅以后多留点儿心眼,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收留。”

鱼玄桑不亢不卑地说道:“什么样的客人都收留,只能说明我师傅他老人家宅心仁厚。还有,评价一个师傅好不好,不在于他收留的是什么客人,而是他能教出什么样的弟子!如果手下教出的弟子整天只知dào

横行霸道,酗酒滋事,那才是真的不称职。”

提酒青年面色阴暗,咬牙不语。

鱼玄桑轻轻叹了口气,径直走向被提酒青年踢到远处的男子。

病叶晨和雀儿赶紧跟着跑过去,另两个一起下山的弟子也快步跟上去帮忙。

将男子送到附近一家医馆后,鱼玄桑从扁扁的钱袋里掏出一把钱,放在男子的手上。

那男子紧紧抓着鱼玄桑的手,竟是痛哭不止。

出了医馆,在回去的路上,雀儿愤然不平地说道:“鱼大哥,你干吗对那个嚣张的坏蛋那么客气?要我说,应该将他狠狠揍一顿,整肃宗门风纪。你别怕,你们那个徐长老,对我可客气了,出事了我来顶着。”

鱼玄桑无奈一笑:“真是小孩子心性。东升宗一共有四十三个分支,虽然都同属于一个宗派,可是彼此间勾心斗角的事情并不少。想令各个分支团结一心本来就很困难,我要是动手,不等于加大分支之间的裂隙吗。”

病叶晨摇头道:“真不明白,粒子师现在都快走到末日了,居然还有心情搞窝里斗。”

鱼玄桑道:“没什么好奇怪的,人性使然。”

病叶晨道:“刚才那三个人,好生张狂,他们是哪一个分支的弟子?”

“白龙门。”鱼玄桑脸上带着揶揄的笑:“他们门下弟子过千,是所有分支中规模最大的,自然有狂的资本。”

(加上昨儿欠的一章,今儿好像又欠大伙三章了。咳,小菜今天一定一定不睡觉也要码完,不会像昨晚一样码到一半就钻被窝睡觉了。)

第二十九章:毒药治病

翌日。

一大早,病叶晨爬到山顶,对着万丈朝阳做功课。

虽然他急于想提高境界,可目前没有任何可以取巧的办法,每天只能老老实实地修liàn

几遍燚燚诀。

此刻,他潜心运力,激发出热浪,绕掌环走,感觉热浪的强度,比在九河郡时强不了多少。

他不由得有些泄气,算算从离开九河郡到现在,差不多过了三个月,而这三个月,自己的功力没有任何的长进。

照这种进度,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成为梦想中的大粒子师?

想称得上是大粒子师,起码也得是宗师级人物。宗师级,就是大圆满境界以上!

连石镜公这种处于小圆满巅峰状态的人,都不敢自称自己是大粒子师。而石镜公也属于惊才艳绝的人物,连他都需yào

花一百多年才能达到小圆满,推己及人,病叶晨更加泄气了。

何况,就算他能等得了那么久,可是,皇宫里那位,能等多长时间?

对于西宫娘娘的仇恨,他一直没有忘,只是,他担心的是,还没等自己拥有报仇的实力,西宫娘娘就已经老死了。

他正郁闷时,远远地听到有人在喊他。

雀儿带着阿黄一路跑了过来,说道:“哥哥,别练功了,有人找你。”

病叶晨奇道:“谁呀?”

雀儿道:“是从主峰来的人,说他们宗主有事请你过去。”

病叶晨道:“徐长老吗?”

雀儿摇摇头:“不是,是将你打伤的高盛桥,正在闭关的那个。”

病叶晨吃了一惊:“他找我干什么?”

回到坐落在山腰的小院后,果然,一群主峰上的嫡亲弟子正在候着他。

病叶晨心里犯嘀咕,不过那几个弟子只是说宗主有请,具体的没有多说。

病叶晨只好跟着他们下山,前往主峰。

青云门所在的子峰,离主峰最为遥远,直线距离就有近三十里路,更遑论一路上还要七拐八拐地绕那些山路,等到了主峰后,已是花了半天时间。

病叶晨在路上顺口打听了一下阿离的事,得知她现在还是重伤未愈,心里不由得有些挂念,上了主峰后,便提出要先去看望她。

负责接送他的几个弟子很是意wài

,摇头不肯,要他赶紧进关去见宗主。

病叶晨本来就对他们那个宗主高盛桥极有怨言,心想我又不是你宗门弟子,你叫我来我就来,叫我走我就走啊?于是朝那几个弟子十分霸气地说道:“着什么急,让你们宗主先等着,等我心情好了再说!”

那几个弟子一脸黑线,不过也不敢将他强行架过去,只得唯唯诺诺,其中一个无奈之下,向他指明了阿离的住所。

他便一路找了过去。主峰上的弟子,大多数都是群居,而阿离则是独住一个小院,看来她在嫡亲弟子当中,属于地位较高的那种。

病叶晨进了院子后,看到院子里没人,便走向了主屋,敲了敲门。

没有反应。

他推门进去,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呛得他咳嗽了好几下。

“阿离姐……”

他试着叫了两声,但是没人回应。

他顺着那股药味传来的方向,试探性地推了推东厢房的房门。

门没有反锁,一推便开了。

一间雅致秀气的闺房出现在他面前。

房间最里侧,放着一张绣床,如今时至初夏,床上挂着白色的纱帐。…,

床头边上有一个梳妆台,上面放着一个碗,里面残留着一堆药渣,看来屋里的药味,是由它发出来的。

只是,究竟是多浓的药,居然能发出这么大的味道。

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不知dào

自己该不该进去。毕竟,在封建礼制还比较重的年代,男子私进女人绣房,是一件极不礼貌的事。

他咳嗽了一声,又叫了一声阿离的名字。

透过薄薄的纱帐,能看到一个曼妙的人儿斜躺在里面。他知dào

那是阿离,只是不知dào

她睡着了还是昏迷着,对他的喊声没有任何的回应。

他抬起手,在房门上用力敲了几下,发出很响的声音。

纱帐里的人儿终于动了,一声极为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谁……”

病叶晨听到这个声音中所透着的虚弱和无力,心里微微一疼,说道:“是我。”

纱帐中没有反应。

病叶晨鼓起勇气道:“我能进来吗?”

纱帐中依然没有反应。

病叶晨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但也顾不上许多了,一咬牙,踏进房门。

阿离躺在床上,透过纱帐,可以看到她露在夏被外面的手臂白嫩如藕,显然她只穿着贴身的亵衣。

为了避嫌,病叶晨远远地站着,没有靠近床。

纱帐中,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阿离终于说话了,道:“你靠近些吧,没关系。”

病叶晨“哦”了一声,搬了个凳子,老实地坐到床边,但不敢抬头看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屋子里顿时陷入沉默。

病叶晨憋了半天,不知dào

该说什么,鼻子里闻着那股呛人的药味,顺嘴便问道:“你喝的是什么药,怎么味道这么浓烈?”

阿离道:“那是毒药。”

“毒药?”病叶晨吃了一惊。

阿离道:“我是毒修,全身从里到外,早已毒化了,毒药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良药。”

病叶晨道:“有点儿匪夷所思。那你岂不是百毒不侵?”

阿离苦笑一声,道:“哪有那么好。算了,跟你这个外行人也解释不清楚,你赶紧将这药渣倒掉,这味道我闻着能养伤,你闻着会伤身体的。”

病叶晨没有动,一本正经地说道:“既然对你身体有利,就放这儿吧。你不用担心我,我身体好得很,而且就算中毒了,也有药公和药婆在。”

阿离便不再说话了。

屋里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病叶晨挠了挠头,道:“你身体还好吗?”

“嗯。”阿离含糊地应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病叶晨叹气道:“其实早该来看你的,只是我现在不在主峰上住了,搬去了很远的一座子峰,就是青云门那儿。平常我没什么机会下山,而且离这又远,所以就耽误了。今天你们宗主请我过来,我才有机会来看看你。”

“哦。”

对于阿离平淡的反应,病叶晨心里很不是滋味,说生气吧也不是,说怨恨吧又不像,倒是有点儿酸酸的感觉。

“进山的这些日子,算一算快有半个月了吧。”病叶晨抬起头看着她,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满是病容的苍白脸庞,不知怎的,看到这张脸,他感觉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狠狠地痛了一下。

阿离道:“是么?我这些天基本上都处于昏睡中,记不清了。”

病叶晨道:“我数着日子呢。其实从在神殿被你宗主打伤的那天算起,一共过了十七天了。”

阿离笑了笑:“那看来你很闲。”

病叶晨将头扭到一边,轻声道:“不是闲,而是……”

他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阿离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将目光望向挂着风铃的窗户,神情慢慢变得严肃认真,道:“病叶晨,我有一件事要告sù

你。”

(写到这里,小菜忍不住想爆一个料,其实病叶出门跟仙姑有一腿,你们信不信?呃,是不是有点儿重口味啊?)

第三十章:我愿意

“啊?”病叶晨惊讶地看着她。

阿离面色平静地说道:“你知dào

我为什么执意要带你进山吗?”

病叶晨道:“不是因为我不肯将画给你,你没法交差,所以我必须得跟来吗?”

阿离道:“错,我带你进山,最主要的是,让你替我顶这个黑锅。”

病叶晨沉默不语,等待她的下文。

阿离道:“我很清楚那副画意味着什么,也料定宗主会勃然大怒,而盛怒下必然会失去理智。如果我独自带着画回来,那么,其结果就是,我会被暴怒中的宗主活活打死。所以,我需yào

有一个强dà

的人来替我转移宗主的怒火。这个强dà

不是指修为,而是指身份,并且要强dà

到能够震慑得住宗主,否则,如果拉个不知名的小人物来吸引他的怒火,完全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因为他会毫不留情地杀死那个小人物,然后又转过头来杀我!我了解宗主,他一旦失去了理智,将会变得极为可怕。”

她轻轻咳嗽了一下。许是因为身体太过虚弱,说了这么多话有些累了,缓了好一阵儿,才继xù

说道:“那晚在锁龙井,我向你索画,你不肯给,其实,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你别忘了,我是个毒修,虽然我毒丹碎了,可并不代表我没有别的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你毒害。更何况,你从来都不会对我有防备之心。”

说到这里,她抿嘴轻轻笑了一下。

病叶晨却笑不起来。

她说道:“想来你已经明白了。没错,我不杀你,主要是用你来替我背黑锅。你是病叶出门的孙子,虽然这个身份是假的,可是只要宗主相信就行。当然,宗主不会因为我说你是病叶出门的孙子他就会相信,宗主没那么天真,所以,我必须要拿出让他相信的证据。因此,我才执意拉上药公药婆等人一起进山。药公药婆都是名动天下的大人物,有他俩在,宗主至少也会信上几分。后来发生的事,你也知dào

了。正如我预料的一样,宗主看到画后,整个人一下子变得疯狂绝望。而你也没有让我失望,也如我预料的一样,在关键时刻主动跳出来替我顶了黑锅,于是宗主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了你头上。再然后,我急忙向宗主重申你的身份。你虽然是个无名小卒,可是病叶出门的名头,能足足将宗主压死。果然,宗主在听到病叶出门的名字后,终究不敢对你痛下杀手,而我也跟着幸运地捡回了性命。”

病叶晨听完她的话,久久无语,心里却一阵悲凉。

从头至尾,自己都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可怜角色。

他凄苦一笑,道:“你可真聪明,每一步都算计好了。”

阿离平静地说道:“聪明这个词是用来形容好人的,你应该用‘阴险’两个字来形容我,会更合适一些。”

病叶晨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不需yào

用我来背黑锅,你的目的也仅仅是将画带回宗派,而我又不肯将画给你,你会杀了我夺画吗?”

阿离道:“这个世界上不存zài

‘如果’。”

病叶晨苦苦一笑,道:“是啊,这世上没有‘如果’。如果真的有‘如果’的话,那么,如果那一晚我不去锁龙井,如果那一晚我没闻到你放的温柔香,如果那一晚我没被鬼脸面具附身,如果那一晚我没有伤害你和你哥哥,如果……如果从一开始,我就没有遇到你,那就好了。”…,

后面这句话,让一直故作平静的阿离,身体狠狠一颤,眼睛里迅速涌起了泪花。

“你知不知dào

,你就是一个小屁孩,又天真又单纯又傻气的小屁孩。”她将头扭到一边,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恨声说道。

“好好养伤。我得走了,你们宗主该等急了。”病叶晨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又停下了脚步,但是没有回头,轻声说道:“阿离——”

阿离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

她很诧异,因为她清楚地听到,他没有像以前一样喊她“阿离姐”,而是直呼她为“阿离”。

“阿离——”他又喊了一声。

“嗯。”她突然慌乱起来,不知所措地应了一声。不知怎么的,从这两声呼唤中,她竟然感觉到,以前这个在她眼里单纯得像一张白纸的少年,此刻突然变得复杂和深沉起来,深得让她怎么看都看不透。

“阿离——”他喊了第三声后,终于转过了身,面带微笑地看着她,轻声道:“那天在大山外面,你利用我们杀了那十几个在山林外围放哨的同门师兄弟,让我看到了你对宗派的重视和忠诚。而你,却执意要求带着药公他们一起进山。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举动,因为带着我和他们进山,就意味着会泄露进山的道路。你对镜公爷爷,对药公药婆,还有雀儿,根本就不了解,带他们进山,就不怕日后他们中有人会向朝廷泄露进山的道路吗?以你做事缜密慎重的性格,不应该会冒这样的险。而且说实话,你也没有理由要带他们进山,可是你不断地坚持,执意要带上他们,这就不得不令人怀疑了。”

阿离面色一震:“你,你早就怀疑我了?”

病叶晨继xù

轻声笑道:“你没注意到吗,你越要带他们进山,我越是极力阻挠,因为我知dào

,你一定是带有某种目的,而且这个目的肯定不会太光彩。后来,在神殿,你向宗主介shào

我时,让我意wài

的是,你一再强调我是病叶出门的亲孙子。一方是你为之效忠的宗主,一方是曾经严重伤害过你,让你恨之入骨的人。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什么要不惜通过欺骗宗主的方法来抬高我的身份。你完全可以告sù

他我是病叶出门的干孙子,而为何要反复强调是亲孙子呢?直到后来,宗主看到画陷入癫狂的愤nù

中,要杀你的时候,我才终于明白了。”

阿离已经是泪流满面,哽咽道:“你既然明白了,为什么还肯去帮我顶那个黑锅?”

病叶晨道:“没什么顶不顶的,这一切本来就是我造成的。我欠你的,我有责任去承担所有的惩罚。不过,我承认,看到处于暴怒中的宗主时,我确实害pà

了,犹豫了一阵,因为我深深地知dào

,自己一旦将事情招揽过来,极有可能被狂怒中的他失手打死,毕竟,他是一个大圆满境界的宗师啊,随便动一根手指,就能将我碾死。可是,当我看到他要拧断你的脖子,你那痛苦的模样时,我再也感觉不到害pà

了,脑海里只是想着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你,不让你受伤害。”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一阵辛酸的笑容:“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sù

你,其实我并不傻。我明知dào

你在骗我,在利用我,可是我依旧心甘情愿地去上你的当,受你的骗。我愿意。”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走出房门,身后,只留下阿离撕心裂肺的哭声……

(一声“我愿意”,骗走了多少少女的心啊。骚年们,马上光棍节了,赶紧加油“脱光”啊。另外,欠的三章终于补齐了,呼。明天——其实已经是今天了,依旧两更。不过要等我下午起床了再说,嘎嘎,睡觉去鸟……)

第三十一章:另一种方法

我愿意。

那又如何?

阿离既然主动将利用他的事情告sù

他,那用意再明显不过。她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他的心思,她怎么会看不穿?只是,她显然不接受这份心思,才故yì

说出利用他的事,破坏他对她的好感,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病叶晨出了院子,抬头望着天空。

天是灰色的,云是灰色的,空气是灰色的,甚至连那山石草木,也都是灰色的。他的心,也失去了色彩,变成了冰凉的铅灰色。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陷掌心的肉里,带来一阵微微的痛意。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眼角有一种涩涩的疼,心中有一阵无力感,然后松开了拳头。

既然得不到,那就放手吧。再纠缠下去,就是自取其辱了。

两个多月前,在盖固县那间破落的小院,那毫无防备下的轻轻一吻,野蛮地冲开了他紧闭的心扉,让他茫然,让他紧张,让他兴奋。可现在,这扇心扉又重新关闭上了,他的心,变得突然像一个历尽沧桑的老人,格外的平静,像是看透了一切,古井无波。

他转身大步离开,找到领他上山的那几个主峰嫡系弟子,道:“带我进关,去见你们的宗主吧。”

主峰拔地千丈,异常雄伟险峻,直插云宵,峰腰四秀如春,而峰顶却笼罩在云雾当中,终年积雪,寒风凛冽。

冰雪覆盖的峰顶上,开凿出了一个福洞,洞口被万斤巨石封死,东升宗宗主高盛桥,就在这洞内闭关。

福洞的洞口前,有四个功力高深的年长弟子在驻守。病叶晨跟着负责领路的几个弟子过来以后,四个守护福洞的弟子,合力扳动机关,将洞口巨石吊起,露出堪堪容一个人钻进去的窄缝。

病叶晨从巨石底下钻进去,进了福洞后,巨石又轰的一声落下了,震得地面微微一颤。

福洞内光线昏暗,他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了里面的光线。

他往前走了一会儿,在洞底深处,看到一间略为宽敞的石室。

石室里的摆设很简陋,只有一张石床,一张石桌,和两个石凳。

石桌上点着一盏油灯。

高盛桥坐在石凳上,将神画水牢摊到桌面上,正低头看着画出神。

半个月不见,高盛桥苍老了许多,神情也是憔悴不堪,那一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也不知有多久没睡个好觉。

病叶晨咳嗽了一声。

高盛桥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看画,抬手指了一下旁边的另一个石凳,道:“坐吧。”

病叶晨便走过去坐下了。

“伤好了?”高盛桥问道。

病叶晨“嗯”了一声,听着他那轻描淡写的口吻,显然并不为打伤自己而有任何的愧疚,心中不由得隐隐有些生气。

“药公药婆医术如神,果然名不虚传,这么短的时间,就将你治好了。”高盛桥低头看画,嘴中说道。

病叶晨不想告sù

他自己的伤是自愈,而非瘸老和仙姑的功劳。听到他这句话,也就顺着这个台阶下了,依旧“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高盛桥抬头看着他,道:“找你来,是想问你关于这副画的事情。本来想问阿离的,可是她到现在还起不了床,就先找你了解一下情况了。”

病叶晨道:“你问吧。”

高盛桥:“上次在神殿一时失态,下重手伤了你,你向你道歉,请你原谅。”…,

病叶晨听到他道歉,心中的不快这才消除了一些,语气上也缓和了许多,道:“方便的话,你能不能告sù

我,你为什么看到画以后,会发那么大的火?”

高盛桥道:“我可以告sù

你。不过,你先将锁龙井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详细跟我说一下。”

病叶晨便挑重点,将那晚的事告sù

了他。

高盛桥听完后,感慨道:“人算不如天算啊!真没想到,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却凭空杀出你这个小魔头,将所有的事情都搅烂了。”

病叶晨道:“将妖龙封进水牢,这是好事呀,为人间除了一大害,你为何会如此伤心悲痛?”

高盛桥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妖龙对人间是一大害,但对粒子师,未偿不是一个机会呀!”

他站了起来,背对着病叶晨,说道:“你在山外长大,铬银的威力,想必你再清楚不过了。粒子师唯一的优势是操控粒子,而铬银却专克粒子。粒子师与铬银对抗,这本身就是一场注定会失败的战争。”

他转过身,回头望向坐在石凳上沉默不语的病叶晨,说道:“东升宗在山里藏了六十年,这近两万的弟子,根本就没有接触过铬银,也不清楚铬银的厉害,所以他们才难能可贵地保持着高昂的士气。如果他们都跟我一样,亲眼目睹过铬银的可怕,这东升宗,也怕是整天都弥漫着一股悲愁的气氛,早一哄而散了。”

病叶晨咂了咂嘴,黯然说道:“我见你在山里积极地建立东升宗,以为你是一个对胜利抱有信念的乐观派,没想到,原来你这么悲观。”

高盛桥:“悲观乐观,有什么区别,能改变这个结局吗?东升宗如今在山里,说得不好听就是苟且偷生。一旦朝廷动了真格,大修栈道,开凿山路,不惜一切代价挥兵入山,呵……”

病叶晨无语以对,知dào

他说的是事实。这十万大山,虽然天险重重,可是大凉国如果倾全国之力,誓要不惜一切代价,强行进山,再高的山峰,再深的天堑,也阻挡不了他们的步伐。他们能用数以千万计的民夫劳役,为那些装备了死神之箭的虎狼之师,用鲜血和生命,铺出一条直通宗派的白骨之路。

高盛桥道:“我从来没想过用粒子术去打败铬银。我如果有这么天真,六十年前,我就不会在铬银浩劫暴发没多久,就带着宗派中的粒子师进山了。铬银存zài

一天,粒子师就注定永无出头之日。可是,铬银已经出现了,再也不会消失。粒子师想重新执宰天下,只能避开铬银,用别的方法战胜凡人。”

“别的方法?”病叶晨惊讶地看着他。

高盛桥道:“我一直在努力在寻找这样的一个方法,终于让我找到了,虽然很疯狂,但绝对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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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秘密

病叶晨惊讶道:“什么办法?”

高盛桥微吸一口气,神情凝重地说道:“苏醒!”

“苏醒?苏醒什么?”

“让那些蛰伏在大地数十万载的东西,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病叶晨愕然望着他:“沉睡数十万载的东西……你是指?”

高盛桥没有回答他,而是说道:“锁龙井之变,你亲身经lì

过,你也亲眼看到了被锁在井底的妖龙。既然这世上真的存zài

龙,那么,在人间流传的那些神话传说,也并不完全是胡编乱造的。我相信,在远古的某个时代,人类还处于蒙昧时期,天地间一片混沌。想象一下,混沌之中,群魔乱舞,众神降临。那是多么雄壮而又令人热血沸腾的画面啊!可是,那些神,那些魔,那些远古的凶兽,都到哪里去了呢?为什么数十万载之后,我们已经看不到一处神迹,看不到妖魔的踪影?”

病叶晨道:“应该是诸神荡尽了妖魔鬼怪,然后破碎虚空,回到了九天仙境?”

高盛桥笑道:“神话故事里也是这么说的。正义的神杀死了邪恶的魔,然后为人间换来了太平盛世。不过,所谓的神话,都是被美化后的童话故事,信不得。”

病叶晨奇道:“那神魔都去哪了?”

高盛桥平静地说道:“他们哪也没去,依旧留在这个世界上!”

病叶晨震惊至极地看着他:“你是说,神魔就隐藏在我们的世界中?”

高盛桥竖起一指手指,轻声道:“嘘,小点儿声,他们都睡着了,别把他们吵醒。”

病叶晨脸色发白地左看右看。

高盛桥见他紧张惊恐的模样,哈哈大笑:“我逗你的。打雷地震都吵不醒他们,不可能你说话大声一点儿就能将他们惊动。”

病叶晨道:“你说的太玄妙了,你怎么知dào

他们就隐藏在这个世界上?”

高盛桥道:“我当然不知dào

,只是,有一个人知dào

,这些事情,都是他告sù

我的。”

“他是谁?”

高盛桥深吸一口气,眼睛中露出崇拜和尊敬的目光,郑重地说道:“一个最接近神的男人!”

病叶晨讶然道:“最接近神的男人?”

高盛桥道:“你应该听你爷爷提到过他吧?”

病叶晨摇了摇头:“爷爷很少跟我讲以前的事,我也从来没听他提过什么最接近神的男人。”

高盛桥道:“你爷爷病叶出门,在粒子师当中,属于天下无dí

的至高神。那个男人,是唯一一个有资格跟你爷爷相较高下的人。只可惜,他俩从来没交过手,否则,那绝对是空前绝后的巅峰之战!”

“他叫什么名字?”

“他是个很低调的人,江湖中也很少流传他的传说,也几乎没人知dào

他姓什么叫什么,认识他的人,都叫他的外号——骡子。”

“骡子?好奇怪的名字啊。”

“他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虽然拥有惊世骇俗的修为,却不稀罕做受万人膜拜的大宗师,每天混迹于市井,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甚至还干些坑蒙拐骗的事。”

病叶晨皱眉道:“那他跟街上的赌徒嫖客以及青皮地痞有什么区别?这样一个人,你怎么说他是最接近神的男人呢?”

“这话不是我说的。”高盛桥道:“是他自己说他是世界上最接近神的男人。”

“呃……”病叶晨不知dào

该说什么了。…,

高盛桥道:“他总是自嘲他是世界上最肮脏的人,过的日子也最龌龊最为人不齿。”

病叶晨瞬间明白了:“他说自己是最接近神的男人,是故yì

嘲讽诸天神明?”

高盛桥笑道:“你很聪明。他是我见过的人中,唯一敢对神明大不敬的人。在他眼里,所谓的神明,只不过是一群肮脏至极的宵小之徒。既然神都是脏东西,那最脏的人,自然就离神最近了。”

病叶晨佩服道:“他胆子可真大。”

高盛桥道:“扯远了,回到正题。通过他,我得知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关于神魔的秘密。这些秘密,涉及到了人类的起源,也涉及到了神魔为何销声匿迹,最重yào

的是,还涉及到了七百年前粒子师诞生的真zhèng

原因!”

病叶晨惊讶道:“粒子师不是因为白晟老祖意wài

地发xiàn

了空气中的粒子,然后发明粒子术,才创立了粒子师这一流派的吗?”

高盛桥道:“没那么简单,这其中牵涉着许多惊天动地的隐密。不过,这些隐密说出来后,会有损先祖白晟的声誉,我不能告sù

你。如果你想知dào

,你可以去问你爷爷。骡子告sù

的我这些秘密,你爷爷应该也会知dào

,说不定还会知dào

得更多。”

病叶晨被他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恳求说道:“宗主大人,你就告sù

我吧。这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难不成我们粒子师的起源,还跟神魔有关系吗?”

高盛桥道:“没有必然的关系,但之间有一些渊源。我可以这么跟你说,其实,我们粒子师,跟远古时代那些神魔,本质上,都是同一种物质的产物。”

病叶晨道:“我越听越糊涂了。”

高盛桥道:“其实这方面我知dào

的也很少,骡子告sù

我的也只是一些零碎的片断。何况,我对那些秘密根本不关心,我也不想知dào

我们粒子师真zhèng

诞生的原因,更没兴趣关心那些神魔是如何在突然之间,就销声匿迹的。我只想知dào

,怎么样才能让粒子师重新走上神坛,执宰天下霸权!”

病叶晨将目光移向摊在桌上的神画水牢,道:“你之前说过,你的方法是‘苏醒’,让某些蛰伏数十万载的东西,苏醒过来。难道,你说的东西,是指这画里的妖龙?”

高盛桥道:“不只是妖龙,还有更多!那些沉睡中的妖魔鬼怪,还有神,我都要将他们唤醒!”

病叶晨道:“你怎么唤醒他们?唤醒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高盛桥露出一丝阴冷的笑:“你以为我这几十年来,只是窝在山里建一个没什么实jì

作用的东升宗吗?我自然有办法去唤醒他们,而且,只要他们醒了,粒子师就又有了重新崛起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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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疯狂的计划

病叶晨倒吸一口凉气:“远古时代的神魔纷纷苏醒,那这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何止是大乱!”高盛桥眼中闪着疯狂的光芒:“铬银能杀得了粒子师,但对那些神魔有效吗?那些远古的魔王、凶兽、仙圣,沉睡了数十万载,一旦出世,必定在整个天下,掀起无数场血雨腥风,以他们那恐怖的力量,动辄便是血屠十万里,无人能挡!到时候,人类世界的末日,就降临了。”

病叶晨霍地站了起来,震惊道:“你要毁灭人类?”

高盛桥冷笑道:“粒子师想要重掌神权,最大的阻力是什么?一个是铬银,另一个就是人类那庞大的人口基数。你想象一下,只要整个世界数十亿的凡人,在神魔苏醒后的大屠杀中,死得只剩寥寥无几,就算他们有铬银,可是他们失去了数量上的优势,粒子师绝对能将他们轰杀至渣!”

病叶晨望着他狂热的神情,只觉一阵彻骨的寒意:“这就是你的计划?你竟然……竟然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你有没有想过,神魔苏醒,数十万载下来,先祖们辛辛苦苦创立的人类文明,会一下子被你推回到混乱的蒙昧时代!”

高盛桥道:“你放心,人类顽强得很,在远古时代,神魔之间终日厮杀,那种环境下,人类都没有灭绝,就算现在神魔苏醒了,人类还是能延续下去的,不会死绝的。”

病叶晨道:“我不明白你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神魔苏醒,只能给这个世界带来灭顶之灾,我们粒子师也会面临同样的灾难。”

“错!”高盛桥反驳道:“你想象一下那个画面:群魔乱舞,妖兽纵横,天空看不到太阳,大地上到处都是累累白骨,万里之内,看不到一个活人。在这种惨烈而又危险的环境下,拥有粒子术的粒子师,比孱弱的凡人占有莫大的优势,更容易在这种环境中生存下去。我相信,混乱中幸存的人类,粒子师占据的分量绝对比凡人大。”

“那又如何?”病叶晨情绪激烈地说道:“世界都被神魔霸占了,粒子师和凡人苟延残喘,粒子师拿什么重登神位?”

高盛桥道:“谁说没有机会?神魔能横行多长时间?几万年,几十万年?你别忘了,在远古时代,风头正盛的神魔突然销声匿迹,隐藏在大地中陷入沉睡,我相信,这次他们苏醒后,过了一段时间,也会像上回一样又销声匿迹!而粒子师要做的,只有等,哪怕是等个数十万年,只要粒子师这一脉不会断,子子孙孙繁衍下去,终究有一天,会等到神魔再度消失,那么到时,粒子师便能在一片废墟中,重新建立起绝对的霸权!而那时,汲取了铬银教xùn

的新生代粒子师们,不会再给凡人团结起来用铬银反抗的机会了!要建立起一个等级森严的残酷制度,用绝对的强权,狠狠地压迫他们,不会再让他们有任何的侮狎之心!”

“几十万年?”病叶晨只觉一阵可笑:“你唤醒神魔,让神魔蹂躏这个世界几十万年,到时候人类还存不存zài

都不一定。你用这样的方式来让粒子师崛起,而且一切都是未知数,代价是毁灭现存的这个世界,你觉得值吗?”

高盛桥冷冷地盯着他:“当然值!否则,照现在的形式发展下去,你觉得粒子师还有可能东山再起吗?如今的凡人,已经远远不是粒子师能撼动得了的了。只怕再过几百年,世界上都不会再有粒子师了!与其让粒子师最终灭绝,还不如来个鱼死网破!”…,

病叶晨:“你如果真这么做,会背上千古骂名的。”

高盛桥道:“就算是被后人挖坟鞭尸,挫骨扬灰,我也愿意!粒子师已经快要灭绝了,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粒子师有一线崛起的希望!”

病叶晨张了张嘴,一横心,将一直憋在心里想说又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为什么,粒子师非得要高坐神坛呢?难道,我们就不能跟凡人们和平相处吗?没有厮杀,没有战争,也没有谁压迫谁,大家友好共处,各自过各自的生活。”

高盛桥定定地看着他,摇头道:“你还是太天真了。这个世界,只有在实力相差无几的情况下,才能诞生所谓的和平,如果有一方异常强dà

,另一方异常弱小,那么,所谓的和平就是笑话,真zhèng

存zài

的,只有强者对弱者的征服和欺凌!即便是和平,也是在弱者向强者卑躬屈膝后,强者停止对弱者的杀戮,形成的一个‘和平’的假象!老虎和狮子,或许谁也不会侵犯谁,但如果是老虎和兔子放在一块,你还能相信老虎会对兔子以礼相待吗?铬银没出现以前,粒子师是何等强dà

的存zài

,凡人在我们粒子师的眼里,简直就如蝼蚁一般渺小,所以,压迫和奴役,自然而然就形成了。而后来呢?凡人发xiàn

了铬银,瞬间强势起来,粒子师一下子就显得渺小了,于是,没有任何的悬念,凡人毫不犹豫地对粒子师展开了疯狂的屠杀!现在,我们粒子师是弱者,你觉得,凡人会答yīng

跟我们和平相处吗?可能吗?”

病叶晨哑口无言,心里却是感到一阵凄凉。

看来,凡人和粒子师,注定是水火不容。

他无力地说道:“不管怎么说,我极力反对你去唤醒沉睡中的神魔。这种毁灭世界的事情,你要再慎重考lǜ

一下。”

高盛桥这时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中炽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悲哀地说道:“不用考lǜ

了,自从水牢将妖龙吸进去以后,唤醒神魔,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我耗尽数十年的心血,才找到这么唯一一个有可能让粒子师崛起的机会,生生毁在了你的手里。小子,”他嘴角露出一丝嘲弄的冷笑:“如你所愿,你拯救了这个世界,救了数十亿凡人的性命。”

病叶晨愕然望着他,呆呆地说道:“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妖龙只是无数远古神魔中的一个,为什么它被水牢吸进去了,唤醒其他的神魔就没有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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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神魔苏醒

高盛桥道:“你想想,为何远古神魔,沉睡了数十万载,却没有一个苏醒的?”

病叶晨道:“他们睡得太死了?还是他们根本不是沉睡,而是像妖龙一样,被什么东西困住了,或封印起来了。”

高盛桥道:“远古神魔又不止一两个,那么庞大的数量,哪来那么多的神物将他们一个个都封住?而且,你说,有谁会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封印他们?”

病叶晨指了指头顶上方:“不是有九天诸神吗?或许是神明看到人间太过于混乱,然后仙人降临,将肆虐的神魔都封印起来了。妖龙不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吗?我记得传说里,是一个仙人驾着祥云从天而降,用一根锁链将妖龙困在锁龙井里的。”

高盛桥望着他,道:“我很奇怪,你怎么会有这样的逻辑。这人间死多少人,乱成什么样,跟天上的诸神有什么关系?你觉得他们会在乎凡人死多少吗?他们哪来那么大的闲心,会跑到凡间除尽神魔,维护凡人世界的和平?”

病叶晨想了想,接受了他这个说法,无奈道:“也对,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乞望诸天神明下凡来帮咱们,确实是有点儿自作多情了。或许在神明的眼里,我们只不过是一群虫子。”

高盛桥道:“有进步,你能有这个觉悟,说明你的思想还没有僵化。”他又冷冷地一笑,满脸鄙夷地说道:“想想这世间的人,每天烧香拜佛,塑造神像,给那些根本不会低头看他们一眼的神下跪磕头,真是可笑至极。”

病叶晨心中还存有一丝疑惑,道:“可是,传说中,那条妖龙确实是被天上下来的仙人给制服的啊。如果神明真的视凡人如刍狗,那为何还要来管那条妖龙?”

高盛桥道:“不管是神,还是人,选择做任何一件事情,唯一衡量的标准就是对自己有没有利益。那些神明会收拾那条妖龙,我猜,应该那条妖龙对他们造成了某种威胁,他们不得不派个仙人过来制服它。”

病叶晨若有所思:“都能够对九天上的神明造成威胁,看来那条妖龙,很强啊。——不对,对神明造成威胁的只有这条妖龙,那其他的远古神魔呢?他们如果不是被神明封印的,又是什么导致他们会突然间就销声匿迹了?”

高盛桥感慨道:“那是一个谜。谁也不知dào

远古时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那些在大地上肆虐纵横的神魔,突然之间全部陷入到沉睡当中。”

病叶晨将目光望向摊在桌上的神画水牢,道:“不会是因为它吧?或许在远古时代,这副画突然出现,然后疯狂地吸收大地上的神魔,将它们封死在画里,其他的神魔见状,惊恐之下,立kè

纷纷藏了起来,进行自我封印,然后陷入了长达数十万载的冗长睡眠。”

高盛桥道:“你这个推断有一定的道理,但是神魔沉睡的真zhèng

原因,究竟是不是因为这副画,还不得而知。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副画,确实是在守护着这个世界。前面已经说过,神魔沉睡了数十万载,为何没有一个苏醒过来?其实很简单,苏醒过来的那几个,都被这副画给吸进去了!这副画,就像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这个世界,只要有哪个神魔苏醒过来,它就会将他吸进去,并永远地封死在里面!”…,

病叶晨接嘴道:“不仅是远古神魔,也包括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器。我的七星剑就是这么没的。”

高盛桥道:“如果它一直守护着这个世界,那么我那个让神魔苏醒的计划,根本就实现不了,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可是,偏偏它突然被一个强dà

的神明,给拿到了锁龙井!应该是神明担心仅仅靠一根锁链,困不住妖龙,便就地取材,将这副画强行安在那里,让它死守妖龙!”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微吸一口气,道:“既然让水牢死守妖龙,换个角度想,井底的妖龙,对于水牢也起着一个牵制的作用!只要妖龙还在,水牢就必须守在井边上,根本腾不出空去监视和对付世界上其他的神魔?有了这个猜想之后,我立kè

行动,翻阅古籍,调查全国各地的神话传说,寻找神魔的踪迹。结果,还真让我找到了一个——一只古老的神龟。那个神龟被埋在一座巨大的山峰底下,我历尽艰难,才找到了它,并且通过某种方法,成功地将它唤醒了。令我惊喜的是,我的猜想没有错,神龟苏醒后,并没有消失,也没有看到水牢飞过来吸收它!只是因为它沉睡得太久,身体早已僵硬了,苏醒过后,暂时还不能活动,只能依旧被巨峰压在底下,要等慢慢恢复神力,才能抖落压在身上的亿吨雄山,重见天日。”

病叶晨已经听得呆住了:“你竟然,真的去试了,还……还成功了。”

高盛桥笑了笑,继xù

说道:“当然,我对这个猜想很有自信,因为我知dào

,九天诸神,是绝对不会关心人类的死活的,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困住妖龙,所以,他们会让那副画,从整个世界的守护神,变成锁龙井的守护神!于是,只要那副画永远呆在锁龙井,天下间的神魔,苏醒后就不会被这副画飞过去封死到画里!而我的计划,就能得以实施。我要做的,只是找到一个个隐藏起来的神魔,逐一将他们唤醒。但是,现在一切都化为了幻影。妖龙被水牢吸进去了,水牢不用再死守着锁龙井了,它重新变成了这个世界的守护神。”

病叶晨奇道:“可是它现在就在这儿啊,如果此刻世界上有哪个神魔苏醒了,它怎么过去封死他?”

高盛桥道:“它是神物,它的玄妙,岂是你能揣测的?也许你现在看到这副画静静地躺在桌面上,而实jì

上,如果有一个神魔在此刻苏醒,你怎么知dào

它不会幻化出一个分身,早已飞过去对付那个神魔了?”

病叶晨依旧倔强道:“你怎么知dào

的?”

高盛桥道:“那头老神龟。”

“啊?”

“你仔细看那副画,右下角,在画中水浪的浪花中,有一个很小很浅的灰点。”

病叶晨借着油灯的灯光,仔细一看,果然在他说的地方看到一个浅浅的小灰点,而它的形状,赫然是一只乌龟。

“这乌龟什么时候跑到画里来的?”病叶晨惊讶道。

高盛桥道:“早就进去了,只是你没注意而已。估计当水牢将妖龙吸进画里的那一瞬,立kè

就化出了一个分身,将远在万里之外的已经苏醒的神龟,给一并吸了进去。”他叹了口气,目光变得灰暗,说道:“那天在神殿,你拿出画,我看到画里的妖龙,又看到了里面的神龟,就已经明白,神魔苏醒的计划,破灭了。水牢已经从锁龙井解脱,重新开始守护这个世界。”他神情微微一震,满目沧桑,无比凄凉地说道:“所以,你能理解我当时为什么会那么绝望,那么悲愤吧?为了这个计划,我苦心经营了数十年,寄托了我余生全部的梦想,可是,生生就这么毁了!我们粒子师,错失了这个机会,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希望了!”

(这几章,主要是为了日后的“苏醒纪年”打伏笔。今天两更到了,睡觉去鸟,晚安~)

第三十五章:泡澡

病叶晨说道:“其实,事情并不一定就那么绝对,说不定,粒子师以后会突然找到什么解决铬银的好办法。我觉得,哪怕是静观其变,也总比像你这样,用这么极端的手段要好一些。”

“静观其变?”高盛桥露出一丝苦笑:“你没看出来吗?铬银的突然出现,不正是预示着上天要亡我粒子师?我们不能坐以待弊,就算是天要亡我,我们粒子师也要逆天改命!今天我跟你聊这些,主要是因为……”

他顿了顿,神情变得郑重起来,说道:“如今我的计划彻底破灭了,我这条路走到了绝境,但是,这天下依然有两个人,有可能令粒子师重新振作。一个是你爷爷病叶出门,另一个,就是前面我跟你说过的骡子。不过,骡子这个人不问世事,我估计他甚至都不会去关心粒子师的生死存亡。现在,粒子师的希望,只能全部寄托在了你爷爷身上。你以后见着他,希望你能向他转达一下我的意思,务必请他挑起重振粒子师的重担。如果他有需yào

,我和整个东升宗,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病叶晨不由想起了在九河郡的那天晚上,李勺在得知病叶出门早就达到了准仙境界后,疯言疯语地说了一堆话,后来又发疯一般跑走了。

从李勺的那些话中,可以听出,显然病叶出门也在进行着某些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道:“你放心,我爷爷他,已经在这么做了……虽然,我不知dào

他目前的计划是什么,但我知dào

,他一定也在努力地使粒子师东山再起。”

高盛桥露出欣慰的表情:“甚好,甚好,我就知dào

,病叶出门先生绝对不会坐视粒子师灭绝的。有他出马,一切都好办了。只是,真想知dào

他的计划是什么,我也好提前做点儿准bèi

,关键时刻,也能帮他一把。”

病叶晨不想多谈这个话题,将注意力转移到桌上的神画水牢上,迟疑道:“这画,宗主大人你研究出什么了吗?”

高盛桥无奈地叹了口气:“暂时还没,眼下,我还在整理一些跟水牢相关的传说及零星的古籍记载,希望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病叶晨依依不舍地看着画中的七星剑,说道:“但愿你能成功。”

高盛桥道:“我尽lì

吧。如果三年之内,我破解不了这副画,那就说明彻底没了希望了。到时,这画我会给你的。”

病叶晨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万一要是破解成功了,你还会继xù

你那个神魔苏醒的计划吗?”

高盛桥默然不语,但还是重重地用力点了一下头!

病叶晨看着他坚定的神情,知dào

他说得出绝对做得到。

真是一个疯狂而又偏执的人。难以想象他对粒子师究竟有多么深的情感,仅仅为了一个充满未知数的“机会”,就要将这个世界带入无底深渊。

病叶晨知dào

再多说也无益,便告别了高盛桥,出洞离开。

回到青云门所在的子峰时,天色已近黄昏了。

进了居住的小院,瘸老正在院角刨地,因为要在这里住三年,他便想着在院中开出一块地当作药田。

看到病叶晨进来后,瘸老扔下锄头,一边在衣服下摆上擦着手上的土,一边道:“怎么这么晚回来?那疯子宗主,找你聊啥了?”

病叶晨道:“就是向我打听了一下锁龙井的事,再扯了几句关于猎户爷爷的家常。”…,

瘸老笑道:“一个大宗师跟你拉家常?哈哈,你假装成病叶出门的孙子后,真是走到哪儿都被人高看一眼。没想到装孙子也这么有前途,我啥时也去认一个厉害的大人物当爷爷。”

“……”

“不跟你开玩笑了,走,进屋,我下午给你煮了一缸药水,一直在等你回来,你赶紧先去泡个药水澡。”

“像以前泡的那样吗?”

“嗯,现在也安定下来了,我也能腾出工夫,好好治治你这不能碰水的怪病。这次我放的药跟以前在九河郡时的不一样,你先泡着,试试有没有效果。”

病叶晨依言跟他进了屋,里面的一个小房间被他改造成了小药房,砌好了药灶,一个半人高的大缸架在灶上,里面水汽翻腾,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

他脱了衣服爬进缸内,全身泡在药汤里面,里面的温度稍微有些烫,但是还能忍受。

瘸老照例拎来了一大桶凉水往他头上浇,这招叫做“以毒攻毒”,他越不能碰水,越要用水刺激他。

因为是头一次遇到这种病例,瘸老饶是神医,也是束手无策,只能一步步摸索。

他一边大瓢大瓢浇着水,一边说道:“人啊,真是命运无常,本来,咱们只是去连寿山摘‘火浆果’,没想到后面发生了这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结果火浆果没弄着,反倒来到了一个世外桃源。”

病叶晨道:“差点忘问了,那火浆果重yào

吗?除了连寿山,别的地方有没?”

瘸老道:“也不是太重yào

,当初相中它,是因为它含有极为猛烈的燥热药力。其实我只要拿别的热性药材,搭配一起炼化,也能达到那种药力,只是很麻烦,不如直接去连寿山摘它方便。不过,也没关系,反正现在在这山里闲得要命,时间精力一大把,我正好炼药丸当作消遣。”

病叶晨笑道:“有劳你啦。”

瘸老见他笑容灿烂,咦了一声,看了看手中正在往他头上浇水的木瓢,奇怪道:“不对啊。”

“什么不对?”

“你怎么能笑得出来?”

“笑一下有什么好奇怪的?难不成我还得哭呀?”

“我现在正在往你头上浇水啊!”瘸老加大声音强调了一句,旋即说道:“以前你泡药澡,我给你浇水时,你都会因为凉水刺激,导致心脏绞痛,面色发白,龇牙咧嘴的,那表情比哭还难看。怎么现在你面色红润,还能跟我有说有笑?”

病叶晨听他这一提醒,这才意识到,瘸老在往他头上浇水时,他根本没有任何的感觉,非但心脏不痛,反而感觉水浇在头上,既凉爽又舒服。

怎么会这样?

他心跳猛地加速,霍地站了起来,望着还剩半桶的凉水,几乎是用发抖的声音说道:“将桶里的水,全浇到我身上。”

瘸老犹豫了一下,道:“这么多水同时浇上去,可不比一瓢一瓢慢慢地浇。一瓢瓢地浇,在药力作用下,你身体还能勉强忍受,这半桶直接倒你身上,很可能会让你直接昏死过去的!”

病叶晨眼中闪着疯狂的光芒,坚定地说道:“浇!”

瘸老不再说话,将水桶拎起,劈头盖脸地浇了上去!

哗!

犹如珠玉落盘,水光溅碎,无数的水滴像珍珠一样从病叶晨身上跳落。

轰!

傍晚的昏暗天空,一声夏雷乍然滚过!臂粗的闪电,投下了一片耀眼的强光,衬托着西边残阳,凄美如血。

两行清泪,从病叶晨的眼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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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冰镇酸梅汤

“爹!”

青山绿水之中,一个奶声奶气的稚嫩嗓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一口冒着森森寒气的深潭之上,一个健壮的青年双腿盘坐,两手捏诀,悬浮在镜子一般的潭水表面上。

听到这个声音,他睁开了双眼,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

他伸手一拍水面,借力一个“燕子三抄水”,飞身掠到岸上。

与此同时,旁边的树林中,一个黄色的影子敏捷地蹿了出来。黄色影子的背上,骑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爹爹,抱抱。”小人儿跳下来,昂起小脸蛋,向青年伸出了双手。

青年蹲下身将她抱了起来,在她粉雕玉琢的小鼻子刮了一下,道:“小喜,以后不准这样叫我。你得喊我叔叔,听到没?”

小喜点了下头,认真地说道:“嗯,爹爹。”

“你……”青年哭笑不得,怜爱地用鼻子蹭了蹭她粉嫩的小脸蛋。

这个青年,自然就是病叶晨。

三年的时间,弹指间便飞逝而去。如今的他,已经脱胎换骨,由一个懵懂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刚毅成熟的青年,灿若星辰的眼眸,挺拔结实的身体,棱角分明的脸颊,无一不透露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非凡气质。

而小喜,也由那个咿咿呀呀的小女婴,长成了一个即调皮又聪明的小女孩。

“来找我什么事呀?”病叶晨一边逗着她一边问道。

小喜说道:“雀儿姑姑说她想吃冰镇酸梅汤,让你弄些冰块去。”

“那个馋猫,这才几月份啊,就要吃酸梅汤。”病叶晨环视了一眼周围山林中盛开的百花,无语地笑笑,然后看向小喜,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喜,你以后可不能像她那样。”

小喜睁大眼睛,一脸无辜地说道:“小喜也想吃。”

“……”病叶晨刮了她的小鼻子一下,笑骂道:“得,你天天跟她在一起,看来也甭想学好了。”

说完,他将小喜放下,脱下长衫,弄成一个布兜的形状,然后走到深潭边上,弯下身将一只手伸进去,食中二指一勾,荡漾着一圈涟漪的水面,立kè

像炒豆子一样炸开,往外蹦出无数朵水花,那些水花刚飞溅到半空中,又凝结成了一粒粒碎冰块儿,落到了布兜里面。

“爹爹好厉害!”小喜拍着小手,咯咯直笑,然后跑上过,伸出双手去接在空中飞向布兜的碎冰块。

“小心掉下水了。”病叶晨将她往后拉了拉,然后手掌一翻,吸起一捧清水,再一翻,那些水变成了一只晶莹剔透的冰麻雀。

“哇……”小喜高兴得又蹦又跳,一把抢过冰麻雀,小心地捧在手上。

病叶晨用布兜装了大半兜的碎冰块,打了个结提在手里,然后将小喜拎起放到肩膀上,转身离开,同时吹了一声口哨,负责给小喜当坐骑的阿黄快步跟了上来。

回到小院时,只见院中那棵梧桐树下,雀儿躺在一张藤椅里,一摇一晃地哼着小曲儿,而瘸老则挥着锄头在药田里除草,嘴里骂骂咧咧的,原来是嫌雀儿唱得难听,要她闭嘴。

三年的时间,让雀儿由一个黄毛小丫头,出落成了一个人见人爱的小美人,尤其是那一双会说话的乌黑大眼睛,总是不安份地骨碌碌转动,似乎随时都能冒出一个坏主意。

“姑姑,爹爹带冰块回来了。”小喜嫩声嫩气地说道,然后从病叶晨的肩膀上,顺着他健壮的手臂滑了下来,跳到地上。…,

别看她只有三岁,小胳膊小腿却很有力qì

,又稳又麻利。

她伸出双臂小跑到雀儿跟前,雀儿一把抱起她放到自己的膝盖上,然后望向病叶晨,道:“我已经将酸梅汤做好了,在厨房放着呢,你去用冰块镇一下,镇凉了再端过来。”

病叶晨没好气道:“一边凉快去,又不是我要吃。”

雀儿看向小喜,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喜啊,你就当没这个爹吧。你看看他,哪里还像个当爹的,连自己的女儿想喝口冰镇酸梅汤都不肯去弄。”

病叶晨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道:“雀儿,算我求你了,你能不能别老蛊惑小喜喊我爹啊?”

雀儿道:“你这叫什么话,当初是你将她抱来的,她不认你当爹,认谁呀?”说着指了指正在院角药田里锄草的瘸老:“难不成认这个老年人吗?”

瘸老将锄头往地上用力一杵,吹胡子瞪眼道:“你皮痒了是吧?”

雀儿道:“没,就是把你拉过来当个反面例子用用,别介yì

。”

小喜眨了眨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用可怜兮兮的目光一动不动地望着病叶晨。

病叶晨无奈了,心里恨不得将嘴欠的雀儿千刀万剐,提着冰块进了厨房。

一番鼓捣之后,他端着满满一盆冰镇酸梅汤来到院中,瘸老进屋将仙姑喊了出来,大家在院子里晒着春天的暖阳,喝着冰凉酸甜的酸梅汤,聊着家常,其乐融融。

石镜公一早就去主峰了。两年前,他架不住徐长老的盛情邀请,勉为其难地出任了东升宗的客卿长老。一方面是他在山里也实在闲得无聊,另一方面,他跟徐长老的交情也日益深厚。二人的修为都是小圆满境界大后期,而且脾气也对口,所以相处得很好,经常会彻底长谈,互相交流修liàn

上所遇到的困境,或是讨论一些与粒子师相关的问题。

石镜公虽然出任了东升宗的客卿长老,但并没有搬去主峰居住,依然住在青云门这里。只是每天一大早便赶去主峰,帮徐长老处理一些宗派中的事,傍晚又回来休息。

雀儿喝了两大碗酸梅汤后,摸着滚圆的肚子,满足地长吁一口气,道:“哥哥,还有三个月就到了三年之期了。”

病叶晨愣了一下,道:“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雀儿道:“三个月后,拿到画了,咱们是不是立kè

动身离开?”

病叶晨放下手里的碗,无奈地笑道:“你说走就走喽。”

雀儿抿了抿嘴,道:“其实话说回来,在这里生活了三年,日子过得还是挺不错的,突然间要离开,还挺舍不得。”

瘸老道:“要我说,就别走了,一辈子在这里住下去吧。现在山外边不知dào

什么情况呢,而且咱们出去了,连个落脚处都没有,搞不好又要整天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

雀儿道:“那不行,老寄人篱下算个什么事。再说,这里虽然安逸,可是一辈子都窝在这儿,能有多大出息。我觉得,要想有一番大作为,还是得到山外闯闯。”说完,她用手肘碰了碰病叶晨,道:“你不是要报仇吗,要报仇窝在山里怎么报?”

病叶晨盛了一碗酸梅汤塞到她手里,道:“喝你的,我的事你别瞎操心。”

正说着,只见石镜公从院外进来了。

病叶晨咦了一声,奇道:“镜公爷爷,今天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石镜公道:“哦,宗派那边没什么事,就提前回来了。”

雀儿笑道:“那你真有嘴福,快,这酸梅汤还冰着呢,你来一碗。”

石镜公摇摇头:“不喝了。——晨儿,”他望向病叶晨,道:“你跟我进屋,我有话跟你说。”

病叶晨见他神情严肃,心里不由格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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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八疯子

进屋后,石镜公关上门,望着病叶晨,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今天上午,去山外刺探情报的几个宗门弟子回来了,带来了一些关于朝廷的信息。我想,应该告sù

你。”

病叶晨问道:“朝廷准bèi

对东升宗有所动作了吗?”

石镜公摇摇头,道:“那倒不至于。这件事,是关于你叔叔李勺的。”

病叶晨愣了一下,脑海中不由回忆那个面白如玉、骑在一头驴上的俊美男子。

“他……他怎么了?”

“他疯了。”

病叶晨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石镜公道:“现在外面的百姓,都不管他叫八亲王,而是叫八疯子。他不仅人疯了,还做了很多让人无法理解的事。”

病叶晨嘴角抽搐一下,一脸震惊地问道:“他什么时候疯的?是真的疯了,还只是装疯卖傻?”

石镜公道:“从那几个弟子带回的情报上,应该不像是装的。大约在三年前,也就是我们进山的那一年,他回到京城后,就开始露出一些发疯的迹象。这里需yào

解释一下当时朝野的势力格局。三年前,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李渊,登基皇位才不到两年,西宫娘娘垂帘听政,虽然有她娘家做靠山,可是以她的权力,还不能完全把持朝野,上到皇室宗族,下到各州封疆大吏,反对她的大有人在。而在这些人中,她最为忌惮的,就是你叔叔李勺。你父亲李元平退位后,在行宫中颐养天年不问政事,偌大的皇室宗族,立kè

唯李勺马首是瞻。李勺虽然没有明确地反对西宫娘娘,但也从来没表态支持过她,他一直站在中立的位置上。结果三年前,他从九河郡回到京城以后,突然像是疯了一样,变成了一个杀人狂魔,制造了一系列冤假错案,诛杀忠良,排除异己。满朝文武,一下子搅入了一场腥风血雨当中。收拾完了百官,他立kè

调转过头,将那些在他背后默默支持他的皇室宗族,血洗了一遍。真的是毫不留情地血洗啊!杀的杀,关的关,最幸运的人,也被罢黜了权力,只留下一个皇室宗亲的虚衔。“

病叶晨惊骇道:“他这是在干吗?”

石镜公摇头苦笑一声:“他在给西宫娘娘铺路。”

“你是说,他肃清了满朝所有反对西宫娘娘的势力,甚至连皇室宗族都不放过,就为了帮西宫娘娘完全把持朝政?”

石镜公点头道:“从后来的情况来看,的确是这样。西宫娘娘对京城的大乱一直冷眼旁边,等朝臣死了个七七八八,她才开始一面培植自己的势力,一面象征性地收拾残局。”

“这不可能!”病叶晨激动地大叫道:“他那么恨西宫娘娘,怎么可能会帮她!”

石镜公道:“可是他就是这么做了!大凉国建国至今,朝野中各大势力一直盘根错节,哪怕是你爷爷,那位以狠毒铁腕出名的太祖皇帝在位时,朝中结党营私的情况也很严重。而李勺,仅仅花了一年的时间,就将这几十年的毒瘤给铲了个干干净净,当然,手段极为残忍。据外探的弟子回报,仅是京城,在一系列被李勺掀起的惨案中,被杀的官员就超过了三千!连当朝宰相也没有幸免于难,九族全诛!那位宰相,可是三朝元老,威名显赫,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连西宫娘娘见了他都得赔笑三分。你叔叔直接给他栽赃了一个谋反的罪名,处以极刑!京城以外,九州各地受牵连的官吏,更是不计其数。我真是低估了你叔叔,还以为这位八亲王算是个贤明的人,没想到,竟然心这么黑,手段这么毒。他只管杀不管埋,这场近乎疯狂的屠杀,引得朝野上下人神共愤,而西宫娘娘则开始扮好人收买人心,等李勺杀得差不多了,她立kè

派人将他拿下,三司会审,罗列了一大堆罪名,然后逐一重审那些被杀官员的冤假错案,一一为他们平反,追封的追封,厚葬的厚葬。呵,她可打得一手好算盘,李勺像疯子似的利用皇室宗族的力量屠戮朝野时,她冷眼旁观,等他杀完了,她才跳出来,摆出一副正义使者的模样替死者平反,真是可笑。”…,

病叶晨急切道:“那我叔叔后来呢?”

石镜公道:“你放心,西宫娘娘占了那么大的便宜,怎么可能会真的为难他?我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是他俩早就串通好的,让李勺牺牲自己和皇室宗族,来扶持她的力量。三司会审的最终结果是,你叔叔被革除了王爷的名号,抄没家产,罢为庶民。”

病叶晨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想不通李勺这么做的目的。他本以为李勺会对西宫娘娘恨得咬牙切齿,却没想到,他竟然会用这种让自己跟整个李氏皇族陷入万劫不复境地的代价,帮西宫娘娘独霸皇权!

他心里堵得难受,问道:“那他现在在哪呢?”

石镜公道:“消失了,谁也不知dào

他去哪里。据回来的弟子说,他们在京城时,也向当地百姓打听了一些小道消息,有的说在一群要饭的乞丐中看到过他,有的说在某某小巷子看到一具饿死的尸体,长得很像他。最普遍的说法是,他被西宫娘娘藏了起来,躲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苟且偷生。唯一能证实的,是他确实疯了。他经过三司会审之后,整个人就精神失常了,时哭时笑,口歪眼斜,而且,他被关押在刑部大牢的那一段时间里,最喜欢干的事是——”他看了病叶晨一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经常抠自己的喉咙,吐出一大堆秽物,然后又吃下去。”

病叶晨只觉心脏传来一阵痛意,一时间痛得无法呼吸。他瘫坐在椅子上,两手捂着脸,竟是忍不住抽泣起来。

那个羽扇纶巾,精明睿智的男人,那个面容清瘦,目光中透露着强dà

自信的男人,那个手持一卷古册,谈笑间指点江山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

他不相信,也绝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他抬起头,已经是泪眼婆娑,望着石镜公哽咽着说道:“我不信,除非我亲眼看到,否则绝不相信他会变成这样!他是八亲王,是天底下没任何事能难得住他的八亲王!我要出山,我要去找他!”

石镜公望着他痛苦的样子,心中也泛起一丝悲悯。他走上去,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叹气道:“虽然我也想不透他为什么会如此,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怎么欺骗自己也没用。那几个弟子,在山外活动了好几年,没有经过仔细追查考证的消息,是不会随便带回来的。”

病叶晨摇摇晃晃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极力克制着内心悲痛欲绝的情绪,嘶哑着嗓子说道:“镜公爷爷,我想回房,一个人呆一会儿。”

石镜公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叹气道:“好。总之,你自己注意一点儿,不要做什么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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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菜不是一个人在摇旗呐喊,有一帮兄弟,在跟小菜齐头并进。这是第一更,下一更在凌晨一点半左右,正在码。)

第三十九章:来碗鸡蛋面

病叶晨将自己关在房里,终日闭门不出,水米不进。

雀儿给他送过几次饭,都被他扔了出来,气得她叉腰在门口骂了一天,一赌气再也不管他了。

一直过了七天,病叶晨终于扶着墙出来了,说的第一句话是:“给我煮碗面,记得加两个蛋。”说完便倒在地上,竟是饿得晕了过去。

当他睁开眼睛,悠悠地醒转时,发xiàn

自己半躺在床上,瘸老正往他嘴里一勺一勺地喂用红糖和生姜熬的糖水。石镜公和仙姑等人都围坐在床边,关切地看着他。

门吱呀一声开了,雀儿扎着围裙,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走了进来,口中说道:“我哥醒了没?——咦,醒了呀。”她看到他后,脸上的急切担忧立kè

消失了,换上了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哼了一声,将面往床头柜上一放,没好气道:“吃吧。”

病叶晨七天没吃饭,胃早就饿得没了知觉,现在喝了几口热糖水,刺激得胃苏醒过来,顿时也不知哪来的力qì

,爬起来抓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雀儿显然还在生他的气,抱起手哼道:“不是能耐大吗,还七天不吃饭,有本事再饿个七天……”

“闭嘴!”石镜公一声断喝,瞪了她一眼。

雀儿吐了吐舌头,坐到床边上,见病叶晨犹如饿鬼投胎,大口往嘴里扒面,嚼都不嚼就往肚子猛咽,怕他噎着了,伸手拍着他的背,道:“慢点吃,烫,锅里还有呢。”

小喜伸手扯了扯她的衣服,小声说道:“姑姑,我也要。”

“一边玩去,等你爹吃饱先。”雀儿毫不客气地说道。

病叶晨风卷残云,眨眼间便将一大碗面吃了个一干二净,连汤都不剩一滴。

雀儿拿起空碗,蹬蹬跑出去了,不到半分钟又端了一大碗面进来了。

病叶晨也不说话,接过来闷头继xù

吃,只是这回吃相不再像刚才那么急了。

小喜从自己背着的小布兜里掏出一枚亮晶晶的白色物体,伸到病叶晨面前,说道:“爹爹,你吃冰糖,可甜呢,吃了就不饿了。”

病叶晨鼻子一酸,眼睛涩涩的疼,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小喜,吃饭的时候怎么能吃糖。给你爹倒杯茶去。”雀儿说道。

“哦。”小喜将那块冰糖放回小兜,小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端着一杯茶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眼睛紧紧盯着杯子的茶水,生怕走快了会洒出来。

病叶晨接过茶杯,却并没有喝,而是放到床头柜上,伸出一根手指在茶水里轻轻一点,茶水立kè

凝结成冰,从杯子中拔地而起,变成了一棵大拇指粗的淡绿色冰树,那一枚枚月牙形状的茶叶,挂在枝头,成为了冰树的树叶。

“好漂亮。”小喜一声惊呼,激动地端起茶杯,爱不释手。

雀儿笑道:“你这一手本领,要是专门去做冰雕,保证发大财。”

病叶晨没有说话,三下五除二将碗里的面吃完了,末了放下筷子,轻声说道:“真好吃。”

雀儿一脸得yì

道:“也不看是谁做的。我再给你盛一碗去。”

“饱了。”病叶晨重新躺好,拉上了被子,道:“你们回去吧,我想睡一觉。”

雀儿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真是猪,吃饱了就睡。”

小喜抱着雀儿的腿,扬起脸看着她,哀求道:“姑姑,爹爹吃饱了,现在该轮到小喜吃面了吧。”…,

“哎,真受不了你爷俩。”雀儿将她抱起,捏了捏她蒜头似的小鼻子,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你也要加蛋是吧?”

“嗯嗯。”小喜高兴地直点头,伸出三根手指,贪心地说道:“我要两个。”

雀儿扑哧一笑,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道:“小祖宗,你真是太可爱了。”

瘸老等人也相继离去,病叶晨叫住了石镜公,让他留了下来。

病叶晨凄哀地看着他:“镜公爷爷,我心里还是堵得慌。你能不能帮我开导一下?”

石镜公看着他憔悴而又悲痛的模样,心疼地替他掖了掖被子,道:“你说吧。”

病叶晨道:“我也说不清,一方面为我叔叔难受。”他抿了抿嘴:“他毕竟是我在这世上的唯一一个亲人。一想到他现在那么惨,我心里就好痛。”

其实,除了李勺,他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亲人,也就是他那位不称职的老爹李元平,只是,他早已当他死了。

石镜公道:“还有呢?”

病叶晨攥紧了拳头,道:“还有就是……我好恨!他明明有实力与西宫娘娘分庭抗礼,可他为什么会那么没骨气地为她卖命。”

石镜公:“也就是说,你既为他的遭遇难受,同时又恨他的所作所为?”

病叶晨挫败道:“我想恨,可是又恨不起来……他对我太好了,为我付出和牺牲了那么多,我有什么资格去恨他。”

石镜公神情忽然变得凝重起来,道:“你真以为,他那么做,是向西宫娘娘卑躬屈膝?”

“难道不是吗?”

“一开始我也想不透他真zhèng

的目的是什么。”石镜公深邃的目光望向房间一角,缓声道:“直到这两天,我与那几个山外回来的弟子又长谈了几回,获取了另一个重yào

的信息。”

“什么信息?”

“李勺肃清了朝野后,西宫娘娘在大肆发展她的势力时,提拔了大批心腹,唯独没有提拔她娘家的人。”

病叶晨睁大眼睛:“她的娘家可一直是在她背后支持她的最强dà

的势力,她想进一步垄断朝政,更应该让她娘家的势力壮大起来呀。”

石镜公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个女人,野心很大啊。我隐隐有种预感,李勺在进行一场豪赌。而他之所以突然将帝国所有的权力都集中到西宫娘娘手上,我怀疑,跟病叶出门有关。”

“猎户爷爷?”病叶晨惊讶地说道。

石镜公说道:“没错,李勺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看起来像个儒雅书生,可是心比谁都黑。他对李氏皇权,有着绝对的忠诚,绝不允许任何人颠覆这个帝国的。现在我们还不知dào

病叶出门在秘密策划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能确定的是,李勺作为最直接的当事人,已经看破了病叶出门的计划。而他后面所做的一系列事情,估计都是被逼无奈,用这些极端的方法,来与病叶出门的计划抗衡。”

病叶晨眼中立kè

闪烁起来织热的光芒:“如果……如果我叔叔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对付猎户爷爷,那么,说明他没疯,他只是在装疯!我就知dào

,一个精神力那么强dà

的人,一个那么自信的人,怎么可能会疯!再大的风浪,再大的磨难,都不可能将他逼疯的。他可是名扬四海,力挽狂澜的八亲王!”

石镜公见他自豪的样子,无奈一笑:“看来你很崇拜他。”

病叶晨讪讪一笑,道:“也说不上是崇拜,只是……只是……反正我就是觉得他很厉害,这天下,没有能难到他的事。”

石镜公幽幽地说道:“可这次跟他过招的,是病叶出门。”

病叶晨顿时沉默了。

李勺和病叶出门相搏,且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如果有一天,自己被牵扯进了他们两个人残酷的对决中,自己该怎么办?

(呜,这是昨晚欠的一章。咳,一码归一码,今天更新的小菜还没码,又尼玛欠两章了。我擦勒!今晚又得熬三五个小时了。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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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冰龙带川

病叶晨的心里更堵了。

送走了石镜公,他在床上蹬了一会儿腿,干脆一翻身穿衣起床,将两根手指放进唇中,吹了一声口哨,阿黄便“哈哈”吐着舌头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

“陪我练功去。”

练功是让一个人平静下来最有效的方法,每当心烦意乱的时候,他就去疯狂地修liàn

粒子术,来麻醉自己。

他带着阿黄,飞奔下山,来到常去的那道山涧,里面有一口幽深的寒潭。

他心中烦闷,衣服也不脱,一个猛子扎进了潭水里,双臂一抡,那死寂的潭水,立kè

翻涌咆哮起来,惊涛拍岸,乱石激空。

三年前,瘸老往他身上浇的那桶水,浇醒了他灰暗的人生。

当那些水花从他身上流下时,他的心脏像平常一样铿锵有力地跳动,没有绞痛,没有窒息,没有气血阻塞,没有头昏眼花……

当时,他的眼泪像开闸的洪流,汹涌而出——老天爷残忍地压制了他十六年,终于解开了那沉重的枷锁,将他的天赋,完完整整地归还给他!

天赋的解锁,给予了他新生。他原本对水有缺陷的体质,不会再因为碰到水而心脏衰竭或昏死。他能像普通人一样大碗喝水,能跳到江河中尽情地游泳嬉戏,能在天热的时候拎起一桶井水从头淋到脚……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身体的缺陷康复了,他对水的控zhì

再也不会受到限制,可以肆无忌惮地去拥bào

那些迷人的水流,让它们像玉带一样围绕着自己飞舞,让它们化为高压水柱冲垮高墙,让它们凝结成剑戟一般的冰刺,直指苍穹。

漫山野遍,为谁盛开,冰花满路。

而他身体复原的原因,至今还是一个谜,就像他原本被高盛桥打断的腰,谜一般地在一宿之间突然自愈。

面对他身上这惊人的变化,一直负责给他治病的瘸老和仙姑,目瞪口呆,完全不知dào

该说什么。

除了推给“奇迹”,谁也无法解释他被寒水观音改变的体质,是如何被还原正常。

这三年来,他每天都要狂热地接触水,一天至少要洗三次澡,没事就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猛灌水。而自从他发xiàn

子峰后山下面那口寒潭后,不管是料峭早春,还是寒冬腊月,都会来这里泡上几个小时。

似乎是十几年没有碰水,所以他身体恢复正常后,要将十几年的“水”都补回来。而这种狂热,直到最近,才慢慢冷却。

除了疯狂接触水外,他更是日夜不休地努力修liàn



许是被压抑了太久,天赋突然解锁,他的修为也跟着呈一种井喷式爆fā

增长。他发xiàn

,修liàn

一途,不再像以前那么艰辛痛苦。天地间那浩瀚的粒子,像是有生命般,主动向他靠近。他皮肤上的毛孔,也像一条条干渴的鱼,拼命地“呼吸”着,吸纳空气中那些玄妙的粒子,充实气海。

仅仅三载,原本处于乙蛇初期境界的他,气海以恐怖的速度扩增,修为直线上涨,现在,已经达到了乙蛇大后期境界。增长之快,饶是见多识广的石镜公,也是瞠目结舌,震惊不已。

修为能够飞涨,除了他日以继夜拼命修liàn

外,很大一部分原因,得益于李勺给的那几卷秘笈。

当年,李勺往他的剑匣里塞了好几卷秘笈,都是朝廷在围剿那些足已号令天下的大宗派时,从宗派藏经阁里搜出来的。每一卷都是那些宗派视若生命的秘密绝学。李勺给的那几卷,就包括一卷专门的水系粒子术。…,

这招粒子术名叫“冰龙带川”,一旦使出,立kè

怒涛卷风霜,披甲冰龙拖着一座高大的冰山从天砸下,威力恐怖至极,属于极为霸道的纯攻击性粒子术!

有了“冰龙带川”,那卷他苦练十年的“燚燚诀”,自然被他束之高阁。

老天既然已经停止了对他的束缚,将他的天赋完全赐还给他,他自然不会再苦巴巴地去修liàn

“燚燚诀”,而是利用自己的天赋,如鱼得水地修liàn

“冰龙带川”。

此时,他心情烦乱,催动气海内的粒子,发动“冰龙带川”神功。深不见底的寒潭,立kè

像火山一样喷发,冰凉的寒水,瞬间利啸着直扑苍穹,轰隆隆的水声中,一阵高亢的龙吟乍响,一条粗壮的水龙破潭而出,由水组成的龙身,以眼睛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尖锐的冰块,化成一条冰晶巨龙。

“啊!”病叶晨仰头一声怒吼,巨龙亦是一声猛啸,张牙舞爪,龙尾扫到之处,土石崩裂,断木横飞。

病叶晨操纵着冰龙凶猛地翻舞着,直到气海内的粒子耗空,身体也是筋疲力尽,才罢手。

停止了粒子输送,冰龙立kè

融化成水,哗啦啦地落到寒潭里。

寒潭周围的山林,已经在刚才的狂龙乱舞中,被夷为了平地,到处都是被击碎的石块和齐根而断的树木,一片狼藉。

病叶晨发泄了一通,心里好受了一些。他游回到岸边,爬上岸,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吹了声口哨。

趴在不远处的阿黄快步跑了过来。

病叶晨指了指自己湿透的身体,阿黄长长打了个哈欠,抬起前爪就地一拍,体内的妖力激发出一股纯粹的热量,紧紧裹住他的身体。

他身上的水在热量的作用下迅速蒸发,水汽腾腾。

他微闭上眼,享shòu

着惬意的“桑拿”。

不到五分钟,他的身体和衣服都干透了。

阿黄回收妖力,又跑回刚才的地方趴下来打盹。

病叶晨洗了把脸,只觉神清气爽,身体干爽舒适,毛孔舒张,欢快地“呼吸”着空气中的粒子。

他盘腿一坐,双手捏诀平放于膝盖,开始静心淬炼被毛孔吸进体内的粒子。

刚才一通发功,将他气海内的粒子耗得一干二净,此刻便要吸引粒子充实气海。

外界的粒子,并不是吸进来就能往气海内填,必须以心脏为中心,运行一个小周天进行淬炼,提纯炼化,最后才能引导进气海中。

这个过程比较繁琐。病叶晨静坐了两个小时,才将气海充满。

他长吁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扫视了一眼周围被摧毁得面目全非的山林,在心里默默估量了一下,自己虽然还处于乙蛇大后期,但凭借着傲世无双的天赋,再加上“冰龙带川”这招霸道无匹的绝世粒子术,如果破釜沉舟全力一战,绝对可以跟一位处于闻虎中期境界的粒子师抗衡!

当然,目前的修为,远远不能让他满yì



毕竟,他亲眼见识过万鬼王还有病叶出门这种巅峰人物的存zài

。跟他们比,自己还弱得像一只蚂蚁!

“还是不够强啊。”他摇头叹息了一声,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便喊上阿黄,向家走去。

上了子峰,快走到居住的那所小院时,他远远地看到,一个少女低头坐在院门旁的石墩上。

他走近了一看,惊讶道:“小师妹?”

少女听到他的声音,立kè

抬起头,露出惊喜的神情,然后又窘迫起来,脸颊微微发红,提起放在脚边的一个小竹篮,递给他,扭头就跑。

病叶晨手反一把拽住她,纳闷道:“你跑什么?”

(咳,从客观事实角度出发,这一章应该是属于昨天的。好吧,更完这一章,加上今天必须要更的两章,又欠你们三章了。还好明天是周六,又有大把时间码字了,呼……然后,周天,五章爆fā

。为嘛?因为光棍节啊亲!小菜不能娶了媳妇就忘了你们这票光棍,所以,小菜力争在周天爆fā

时,多写一些香艳的情节,各位将手纸准bèi

好。你懂的~)

第四十章:小师妹

少女局促地往院子里看了一眼,抿嘴轻轻一笑,打了几个手语。

她小时候发过一场高烧,退烧之后,嗓子就哑了,从那以后再也不能说话。

病叶晨费力地看着她的手语,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算了,你别解释了。进屋坐坐吧。”

少女摇摇头,指了指竹篮,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做了一个吃的动作,然后两手合拢放在右边脸颊上,做一个睡觉的姿势。接着又用关怀的眼神看着他,做了一个盖被子的动作。

病叶晨明白了,她是让他吃篮子里的东西,然后好好睡一觉,盖好被子,不要着凉。

篮子上盖着一块红绸,他低下头,掀开红绸,只见篮子里放着一个长形盒子,拉开一看,里面并排放着三支用红绳缠着的人参。

等他抬起头,少女已经远远地跑开了,对他挥了挥手,消失在前方绿林掩映的小道上。

他满腹疑惑地朝她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提着小竹篮进了院子。

少女名叫方彤,是青云门唯一的一个女弟子,年纪也是最小的,青云门弟子都管她叫小师妹,大家都很宠她。

青云门的门主薛平,仰慕瘸老和仙姑妙手回春的医术,带着方彤来找他们看过几次病,希望能治好她的哑疾。

经过诊断后,瘸老发xiàn

她得的是失语症,发声器官都没有问题,是她大脑控zhì

语言的神经系统遭到损坏,应该是小时候发高烧,引起脑部炎症,导致她丧失了语言功能。

涉及到大脑的问题都十分棘手,如果只是咽喉哑了,借助医石之术,尚能复原。而她的是脑部神经坏死,并且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再想治好就不可能了。

瘸老给她治了几次后,便放qì

了,让她自安天命。

不过,方彤并没有因为救治无望而悲观,事实上,她一直是个很乐观的女孩,活泼开朗,脸上整天挂着快乐的笑容,而且她的这种快乐,很容易就能感染到周边的人。她性格善良,乐于助人,又十分勤劳,天不亮就起来给师傅和师兄们准bèi

伙食,然后再去做功课修liàn

。隔三差五,她还经常端着她亲手做的美味糕点送到病叶晨他们所在的小院。

对于她,病叶晨除了同情,更多的是佩服,想到她人生遭受这么大的挫折,依然能保持着积极向上的乐观态度,而自己四肢健全,老天还额外地恩赐了自己无上的天赋,还有什么好悲伤低落的?

不过,她虽然勤奋,人也聪明机灵,可是修liàn

的天分实在是一般,到现在,还处于最低等的粒子控境界。病叶晨自从天赋解锁以后,脑子也好像跟着开了窍,对于修liàn

的悟性一日千里。于是,只要有机会,他都会向方彤提点几句修liàn

上的诀窍,后来甚至还赠送了她一卷李勺给他的秘笈。

她目前还处于粒子控境界,体内的粒子只能辅助拳脚攻击,只有到了乙蛇境界,才能修习粒子术。不过,病叶晨提前给她,让她先熟悉秘笈上的招式和套路,等日后突pò

到了乙蛇境界,再修liàn

秘笈上的粒子术时,也能事半功倍。

此刻,病叶晨提着篮子走进小院,很奇怪她突然给自己送人参来干吗?如果是送糕点还没什么,毕竟她经常会送来,可是自己身体好好的,她怎么送来一盒如此贵重的人参?

院子里,雀儿正在跟小喜玩耍,瘸老则坐在一边抽旱烟,手里拿着一本药谱在研究。…,

病叶晨远远地说道:“你们怎么让小师妹在院外呆着?”

雀儿闻言惊奇地看着他:“她在院外?”说完便伸头向院门方向看去。

“已经走了。”病叶晨没好气地瞪着她:“你怎么回事,将她晾在外面,也不请进屋坐坐。”

雀儿生气道:“我怎么知dào

。她中午提着个篮子来了,我以为她是送蜜饯糕点来的,结果她也不肯将篮子给我,比划半天,才知dào

原来是来找你的。你那会儿带着阿黄出去了,我跟她说了,她就提着篮子走了。你冲我凶什么凶,我怎么知dào

她没有走,呆在院子外面?”

小喜眼巴巴地望着篮子:“爹爹,里面装着什么好吃的?”

“吃什么吃!”雀儿气冲冲地将她抱起,扭头进了屋。

“莫名其妙。”病叶晨没心情搭理她,抬脚走向自己住的厢房,瘸老却叫住了他,问道:“篮子里装着什么好东西呀?”

病叶晨取出里面的盒子,递了过去:“三支人参。”

瘸老拿起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笑道:“不错,这参起码有三百年的年份。都说人参过了百年,就成精了,得拿红绳系着,它才不会跑走。”

病叶晨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也不知dào

她从哪弄来的。”

瘸老道:“前几天,你闭关绝食,她送糕点来,没见到你人,问雀儿,雀儿当时生你气,就跟她说你得了重病,关在房里等死呢。看来这小姑娘当真了,不知从哪弄来这么三支百年老参,给你救命来了。”

病叶晨哈哈一笑:“我说呢。那我真得好好谢谢她了,这参也得给她还回去。”

“还回去干吗?给你送来了你就吃了呗,你在房里关了七天,伤了元气,正好补补。”瘸老淡淡地说道。

病叶晨道:“你随便给我配点儿补药,不比吃这人参强啊?”

“那不一样。我的药只能补身体,这参,能补‘心’。”瘸老说完,嘿嘿一笑,道:“你看,现在天都快黑了,那小姑娘默默地院子外面,从中午等到现在,真是难得呀。”

病叶晨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不是白痴,三年来,他明显地感觉到方彤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多了一分暧昧和羞涩,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只是,他对她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想法,也不想伤害她,所以就装傻充楞,尽量地维持着普通的朋友关系。

只是,他装傻并不代表着别人就看不出来。瘸老见他不说话,继xù

笑道:“你知dào

她为什么不在屋里等你吗?嘿,雀儿心眼多着呢,她那点儿小猫腻,雀儿会看不出来?我看呐,雀儿也没打算接受她当嫂子,所以你不在的时候,雀儿对她都不冷不热的。那小姑娘也敏感的很,一看雀儿的脸色,当然就识趣地离开了。”

病叶晨被他说得脸都红了,道:“不跟你说了。把参还我,我明儿还得给她送回去。”

瘸老却将人参护在怀里,嘻笑道:“你也老大不小了,那小姑娘虽然不能说话,可是心灵手巧,又听话又勤快,绝对是个持家过日子的好媳妇。她送你这么贵重的参,那份心意自然不言而喻。你要给退回去了,多伤她的心。”

病叶晨告饶道:“药公爷爷,你就甭开我玩笑了,我什么心思,你还不了解?我要是真吃了这参,让她产生了误会,那才叫真的伤害她。”

瘸老惋惜地摇了摇头,将人参扔回给他,道:“人呐,不管在外面掀起多大的风浪,再风光再刺激,都不如有个贴心的媳妇,在家里帮你做好一桌饭菜暖好炕头。我活了这么多年,就悟出了一个道理,什么雄图霸业,什么血海深仇,都是扯淡,只有平平淡淡的小日子才最舒心。”

他磕了磕烟袋,将旱烟重新叼在嘴里,叭叭抽了两口,用饱含风霜的目光望向远方,叹道:“跟你说个正事。我想好了,再过三个月,你拿到画,如果打算出山的话,我就不跟去了。我现在年纪也大了,对于粒子师是兴是亡,也不想去管。这余下的日子,我就跟老婆子呆在这里,每天种种药草,看看夕阳,有空的话,就研究药谱,编撰几部医书留给后人。清清静静的,挺好。”

(掰指头数数,欠五章了。我了个擦。这是第一章,余下四章争取睡前全部解决!小菜要泼粪图强了!另外,明天还会爆fā

五章,呼,拼了!)

第四十一章:宗门大赛

第二天,病叶晨一大早就起来了,提着篮子去了青云门,将人参还给方彤。

如他预想中的一样,方彤接过人参后,情绪显得很低落,虽然勉强在笑,可掩盖不住目光中的难过。

她正在做早饭,放下人参便坐回灶前,往灶膛里填柴火,然后用力拉风箱。

锅里的粥咕咕沸腾起来。

病叶晨来之前已经吃过早饭了,为了缓和气氛,故yì

夸张地叫道:“这粥好香呀,我还没吃饭呢,介不介yì

我蹭一碗?”

闷头烧火的方彤,听到这话,眼睛明显亮了起来,立kè

起身盛了碗粥,然后端出卤蛋、泡笋、腌黄瓜等小菜。

病叶晨本来还没什么食欲,结果一看这些小菜,立kè

食指大动,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方彤也不管灶膛里的火了,坐在桌边,手拄着脑袋,笑嘻嘻地看着他吃饭,直到锅里传来粥被煮糊的味道,才不情愿地起身,往锅里加了点水,又从灶台里退出几根燃得正旺的柴火,用灰铲往里面掀了点儿草木灰压住火势。

病叶晨吃罢一碗粥,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感叹道:“真香,比雀儿做的饭菜好吃多了。她做的饭,就是用来充饥的,你这个才叫享shòu

。”

方彤坐在灶台前,有些腼腆地笑了一下。灶膛内燃烧的木柴,发出明亮的红光,照映在她的脸上,染上了一层诱人的酡红。

这时,鱼玄桑带着几个弟子有说有笑地进来了,一见到坐在桌前的病叶晨,均是一愣,旋即一个个都露出暧昧的笑容。

这三年来,小师妹对病叶晨的情意,他们都看在眼里,自然是心照不宣。

鱼玄桑笑道:“来啦。”

病叶晨望着众人的笑容,尴尬地点了点头,正想着怎么解释,鱼玄桑眼尖,看到被方彤随手放到一边的人参,惊讶道:“你怎么给送回来了?为了给你找这三支人参,我腿都跑断了,寻遍了所有的药材铺和参农,才找着的。”

病叶晨讶然望着他。鱼玄桑解释道:“哦,前几天小师妹去给你们送糕点小吃,回来说你得了急病,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求我想想办法。我当时就说她了,说她真是瞎操心,有药公和药婆在,有什么病治不好?可实在架不住她那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可苦了我们这些当师兄的,全都下山帮你找人参灵芝这类的大补药了。”

方彤抓起一截细木棍扔向了鱼玄桑,埋怨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两手搓着衣服,秀发下遮蔽下的漂亮脸蛋,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鱼玄桑咳嗽了一声,摆出了大师兄的威严,对身后那几个偷笑的师弟道:“好了,赶紧吃饭,吃完了去做功课。”

已经有等不急的弟子先盛了一碗粥,只喝了一口,就哭丧着脸道:“小师妹,你这也太不厚道了,病叶老弟来了,你就不管我们了,连粥都煮糊了。”

“哈哈……”其他几个弟子哄堂大笑,方彤羞得不行,干脆扭过头,佯装生气不理他们。

病叶晨也坐不住,起身准bèi

告辞。鱼玄桑拿起那三支人参又塞回给他,道:“我腿到现在还酸呢,这参,你就是生咽也得给我吃下去。”

“就是,为了买这三支参,我们现在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你可不能不知好歹。”众弟子都老气横秋地附和道。

病叶晨推脱不得,只得抱起人参,落荒而逃。…,

出了厨房,路过殿门前的青石广场时,只见广场上聚集了二十来个青云门弟子,都往大殿内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他心中好奇,走过去,踮起脚一看,只能看到殿堂里摆放的三圣和白晟师徒三人的神位,隐隐能听到从内殿传来的说话声,像是有人在里面议事。

他拉过一个认识的弟子,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弟子说道:“一大清早,从主峰那边,来了三个嫡亲弟子,正跟我们师傅在内殿说话呢。”

病叶晨哦了一声,又问道:“说话就说话,你们在这里围观什么?”

那个弟子道:“你不知dào

,我们东升宗,每十年有一次宗门大赛,宗派四十三个分支,各推选几个弟子参赛。还有两个月,这一届大赛就要召开了。这三个嫡亲弟子,是来找我们师傅要青云门代表出赛的弟子名单。”说完,他嘿嘿一笑,道:“这大赛十分受宗派的重视,做弟子的,谁都希望自己能被师傅选为代表。能在这种赛事上露脸,那是莫大的荣耀啊。”

病叶晨听到这话,也忍不住有些心动。当然,他自然不是奔着露脸去的,他是想找个机会,好好地试一试自己目前的实力。毕竟,整天闭门修liàn

,对着山石草木发功,摧毁得再彻底,也不能看出真zhèng

的威力,远不如找个对手实战几场来得清楚。

一个真zhèng

的高手,并不单纯地看你一拳能打出多大的力量,格斗技巧以及对战的经验,也是格外重yào



他跃跃欲试道:“那个,我不是宗派中人,能不能参赛?”

那个弟子打量了他一眼,道:“以前还没有见过非宗派弟子参赛的例子。退一步讲,就算能参赛。”他带着善意的笑容道:“你要真想找人切磋,在我们青云门拉个功力低的弟子过过招就行了。那种层次的赛事,可全是各个分支里的顶尖弟子上去拼斗的,异常的惨烈和凶残,你还是在台下看看就行了,这一上台,断胳膊断腿那可就不是开玩笑的了。”

病叶晨从来没在外人面前显示过他的实力,甚至连他的天赋,除了石镜公等人,青云门的弟子也并不知dào

。何况他平时也低调得很,大家看他年纪也并不大,所以自然地就认为他的修为不高。

病叶晨看过青云门弟子练功的情形,对于他们的修为,也了解了个大概。他很自信,以他现在的本领,秒杀青云门所有的弟子,完全不在话下。要真挑出一个可以跟他相较高下的,也只有鱼玄桑了。

鱼玄桑是青云门门主薛平最器重的弟子,他的天分,在青云门内,属于最上乘的,目前年仅二十八岁的他,已经达到了乙蛇境界大后期,被视作青云门最大的希望。

或许有人奇怪,二十八岁达到乙蛇境界大后期,很厉害吗?

孰不知,修liàn

一途,异常艰辛。一个根骨上乘的弟子,如果从小开始修liàn

,大约在二十岁左右,能达到乙蛇境界;四十岁左右,能达到闻虎境界;七十岁左右,能达到长赱境界。

而以鱼玄桑目前的进度,大约在三十岁出头,就能突pò

到闻虎境界!

这种速度,已经可以称之为天才了!

至于青云门其他的弟子,不提也罢。二三十岁还在粒子控境界摸爬滚打的比比皆是。东升宗为了急剧扩大规模,收弟子时,对于根骨和天分的要求,那是一降再降,更有甚者,修liàn

个几十年,连气海都形成不了,整一个修liàn

废物。

所以,在这种衬托之下,鱼玄桑便显得更加的耀眼和夺目了。

当然,每当青云门的弟子无比自豪地讲述鱼玄桑多么厉害时,病叶晨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因为,如果他告sù

别人,如今年仅十九岁的他,在修为上已经跟号称天才的鱼玄桑站在了同一高度,而且,还拥有当世无人可比的水属性天赋,并且修习了“冰龙带川”这种毁灭性的粒子术,恐怕不只是青云门,整个东升宗都要轰动了。

这时,围观的弟子骚动了一下,只见大殿中,薛平与那三个从主峰过来的弟子,有说有笑地走出来了。

病叶晨看到其中一个人,立kè

愣住了。

那个人也注意到了他,顿时一个恍惚,呆呆地看着他,忘了说话。

薛平一奇,见原本跟自己聊得好好的那个人突然失声,讶然道:“阿离师侄,你怎么了?”

(这一章写得还是比较开心的,小师妹什么的,最有爱了。今天还有三章,求票!)

第四十二章:跟爹睡

阿离听到薛平的话,回过神来,有些慌乱地说道:“哦,薛师叔,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去将名单上呈给徐长老。您留步,不用送了。”

说完,便带着两个随从弟子,出了大殿,走向病叶晨。

阿离在东升宗,地位极高,是宗主高盛桥座下的首席弟子,整个东升宗的弟子,无人不知dào

她的大名。见她径直走向病叶晨,青云门的弟子都不由露出惊愕的表情。

他们并不知dào

他俩早已相识。

病叶晨看着她,心中有一种往事如烟的淡然感觉,微微一笑,道:“阿离姐,好久不见。”

阿离点头道:“是呀,三年没见了。”

薛平走上来,笑道:“你们认识呀,哈,要不要进去再坐坐,一起喝杯薄茶聊一会儿?”

“不了。”病叶晨和阿离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说完二人相视一笑。

“能不能送我下山?”阿离望着他,轻声笑道:“三年不见,好歹也叙叙旧。”

病叶晨淡淡说道:“我还有事,下回再登门拜访吧。”说完,朝她抱拳行了一礼,转身便走了。

阿离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不知怎的,心里突然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长大了。”阿离喃喃自语,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两个随从弟子奇道:“什么长大了?”

“没什么。”阿离恢复了一贯平静的表情:“走吧。”

……

晚上,石镜公从主峰那边回来后,病叶晨前去找他,问了一下东升宗十年一度的宗门大赛的事。

石镜公听到他要参加,点头表示支持,说明天去跟徐长老商量一下,多要一个名额。

晚上,病叶晨躺在床上,回忆起白天见到阿离的情形。当时,他明显地感觉到阿离身体周围散发的粒子波动,看来她的功力已经恢复了。

瘸老曾经说过,毒丹击碎之后,有个三五载就能重塑。阿离天赋惊人,这三年来,显然毒丹早已复原了。

他突然想到,此次宗门大赛,不知dào

她会不会参加?如果自己到时在擂台上碰到她,那就有趣了。

不过,自己的强项是水系粒子术,在赛场之上,去哪里弄那么些水呢?

雀儿!

让她哭一场,那漫天雨水,还不够自己用的吗?

他越想越兴奋,只要有水在手,再强dà

的敌人,他都不惧。

他甚至突然有些渴望能跟阿离较量一场。

一个是水系天赋举世无双,一个是毒系天赋独步天下!

只要有足够的水,他就有把握建立最严密的冰甲防御!

阿离的温柔香,可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但是,只要憋住呼吸,在闭气的时间内,对她进行一轮狂轰滥炸,胜算依然很大。

黑暗中,他眼中闪着炽热的光芒。

阿离,来吧,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不再是以前那个被你瞧不起的小屁孩!

……

被李勺的事打乱的心境,很快恢复了平静,病叶晨转身投入到更加疯狂的修liàn

当中,他甚至还拉上石镜公,互相切磋。

当然,以他目前的本领,想跟石镜公抗衡无异于蜉蝣撼树,毕竟石镜公乃是小圆满大后期的境界,放眼整个偌大的东升宗,也只有宗主高盛桥才能胜过他。病叶晨用水凝结成的冰龙,他一只手便能轻松掐断!

虽然实力上差距巨大,但在跟石镜公较量的过程上,病叶晨的对战经验和技巧也在逐步完善,而这正是他急需的。…,

除了每天疯狂修liàn

以外,他同时又在干另一件事情——那就是讨好雀儿。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病叶晨突然的热情,让雀儿心生警惕,压根不吃他的那一套,依旧对他摆着一张臭脸,做饭时,还故yì

往他的碗里多抓两把盐,每每把他给咸得就差口吐白沫了。

病叶晨不死心,隔三差五地就下山一趟,上城镇里买些女孩子喜欢的小礼物,蜜果零食、胭脂水粉、绫罗丝绸、镜子贴花等等,再加上一些甜言蜜语,雀儿强撑了不到十天,一下子就失去了立场,又像以前一样没脸没皮地粘着他,哥哥长哥哥短地叫个不停。

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还剩三天,大赛就要举行,整个东升宗,都弥漫着一股紧张而热烈的气氛。那些被推选为各个分支代表的弟子,正在抓紧每一秒时间拼命修liàn

,就为了能在大赛上,为各自的分支赢得至高的荣誉!

这期间发生了两件事,一是一直闭关研究神画水牢的高盛桥,本来要到三个月后才满三年之期的,可是他在大赛半个月前,就提前出关了。显然他也是十分重视这十年一度的宗门大赛,因为这场赛事,也是对东升宗弟子的实力进行一个大考核,直接关系到宗派的未来。

那副画,他也照约定交还给了病叶晨。如预料中的一样,他什么也没研究出来,彻底地对这副画绝望了,所以提前放qì

,转而将精力放到对宗门大赛的筹办上来。

而另一件事是,阿离并没有参赛。

原因很简单,她要参赛,大赛冠军将毫无悬念。

因为上一届的宗门大赛,冠军就是她。十年前的她,已经让东升宗所有的弟子感到恐惧,更何功力又进一步大幅度提升的现在?作为高盛桥最为器重,亲自调教xùn

练出来的首席弟子,又拥有惊世骇俗的毒修天分,整个东升宗,弟子一辈,她早已一览众山小。

病叶晨是以客人身份呆在东升宗的,此次参赛,石镜公便把他挂在了青云门的门下。

宗派有明文规定,四十三个分支,不管规模大小,每一个分支,都只能选出五位弟子参赛。青云门本来已经选定了五位,石镜公又将他硬塞了进来,于是青云门便史无前例地有六名弟子参赛了。

这一晚,病叶晨早早地上床睡觉,大赛临近,他需yào

养足精神,保证充兄的睡眠,以最好的状态去迎战!

他刚要入睡,雀儿突然抱着小喜进来了,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道:“哥,我不带小喜睡了,她又尿床了!你这个当爹的也负点儿责任,以后她晚上跟你睡。”

病叶晨从床上跳了起来,连连摆手:“这怎么行,我又不会带小孩,而且,这也不太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你是她爹,带她睡觉有什么好顾虑的。”雀儿不由分说将小喜塞进他的被窝,对小喜说道:“乖乖睡觉,晚上要尿尿的话,就喊你爹。”说完便转身走了。

小喜蜷在被窝里,露出一颗小脑袋,说道:“爹,我要吃糖糖。”

“大晚上的吃什么糖,睡觉!”病叶晨无奈地看着这个小祖宗,吹灭了床头的挂灯,拉上被子盖好。

这些日子,练功练得太过于拼命,累得筋疲力尽,才躺下没一会儿,他便沉沉睡了过去。

小喜因为头一次跟他一起睡觉,显得十分新奇,精神头十足,一会儿扯扯他的头发,一会儿推推他的手臂,不安分地被窝里拱来拱去,玩得不亦乐乎。

而病叶晨睡得跟死猪一样,不管她怎么闹腾都没反应。

小喜玩着玩着,突然钻出被窝,摸了摸肚子,下了床,开始在房间里翻,估计是想找好吃的。

结果她失望地发xiàn

,什么都没有。

她的目光,望向了病叶晨放在床边椅子上的衣服。

她过去翻了翻,翻出了高盛桥交还给他的神画水牢。

她摊开画,窗外月光皎洁,明亮的光线将画上的景物照得清清楚楚。

她歪着头看了一会儿,伸出短短的小手抚摸画卷的表面,并且无意识地将手往画里面伸。

画中静止的水浪,突然无声地翻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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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飞剑术

小喜的手,一点一点儿伸进了画里面。

触手冰凉,画里是无穷无尽的水。

她调皮地将手在画里面搅动,手指突然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便抓紧了它,使劲一拽,从画中巨浪中,拽回到了现实世界中来。

是一块冰冷的面具!

她好奇地一看,只见面具上画着一个青面獠牙的恐怖鬼脸,吓得惊叫一声,扔了面具和画,匆匆爬上床,钻回被窝,紧紧抱着病叶晨,瑟瑟发抖。

“爹爹,爹爹,小喜好怕。”她摇晃着病叶晨的胳膊说道。

病叶晨恹恹地翻了个身,嘟哝道:“乖,睡觉。”

小喜轻轻将被子抬起一条缝,睁大眼睛,害pà

地看着静静地躺在地上的那块鬼脸面具,打了个寒战,不敢再看,将细缝拉上,把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

房间里刹时间一片死寂。

月光如光,静静地洒在被小喜扔在地上的神画水牢和鬼脸面具上。

鬼脸面具轻轻晃了一下,似是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

而神画水牢也起了变化,画中巨浪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整幅画也从地上飘了起来。那漩涡像一张漆黑的大嘴,朝鬼脸面具扑来,似是要一口将它吞下。

鬼脸面具反应极快,闪电般往后一闪,旋即又一个急转弯,扑向了床,在水牢即将吞噬它的一瞬间,化作一股黑烟,轰的一声冲进了沉睡中的病叶晨体内。

水牢漂浮在空中,似乎无可奈何,画中的漩涡停止了旋转,画卷在空中伸展了两下,中跌落下来,缓缓地落在地上。

房间中又恢复了平静。

一缕黑气,从病叶晨小腹处出发,冲向他的心脏。

就在黑气即将得逞的一瞬,病叶晨挂在脖子上的那个石头吊坠,发出一圈红光,萦绕在他心脏的位置。

那个石头吊坠,是三年前雀儿送给他的,她用那九颗石子里面的一颗,缠上红绸,用红绳系上,戴在他脖子上给他当护身符。

此时,那黑气一碰到红光,像是触电一般猛地缩了回来,退居到病叶晨的小腹上。黑气中,隐隐传来凄哀的鬼哭之声,充满着不甘和愤恨的意味。

鬼哭声持续了三分钟左右,才停了下来,黑气也隐入到病叶晨的小腹中,消失不见。

护着病叶晨心脏的那圈红光,也跟着消失了。

……

第二天一早,病叶晨美美地伸了个懒腰,起床了,刚要穿衣服,却看到放在椅子上的衣服被翻的乱七八糟,然后又看到跌落在地上的神画水牢,顿时又好气又好笑,转身捏了捏小喜的脸蛋:“你昨晚翻我东西了?”

小喜显然还没睡醒,睡眼矇眬地看了他一眼,嘴里梦呓般不知咕哝了一句什么,拉起被子蒙住脑袋,又呼呼睡去了。

病叶晨自顾自穿好衣服,将画捡起,卷成筒状塞到衣服夹层里。

在这个过程中,他只是草草地扫了一眼画,却并没有注意到,画中巨浪里面,那块鬼脸面具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妖龙、锁链、七星剑和那只后来被吸进去的远古神龟。

他出了屋,到井台打了些水。在院子里刷牙漱口的时候,看到一个青云门的弟子从院子外面进来了。

他吐出嘴里的水,道:“等会儿,马上就好。”然后捧起一些水匆匆洗了把脸,一边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水,一边向厨房走去,对那个弟子道:“我喝口粥,很的快。”…,

那个弟子道:“去我们那吃吧,小师妹已经做好早饭了,吃饭的时候我们正好可以讨论一下人员安排的问题。”

正在厨房做饭的雀儿,拿着烧火棍跑了出来,气势汹汹地叫道:“家里又不是没饭吃,老上别人那蹭什么!”

病叶晨满脸黑线,向那个弟子赔笑道:“我妹妹脾气不太好,请见谅。”

那个弟子点头表示理解:“那你快点儿吃,我等你。”

吃罢早饭,病叶晨便跟着那个弟子去了青云门。

原来,宗门大赛,除了个人竞技以外,还有一个重yào

的项目,就是团队比赛。每个分支派出的五位代表弟子,以团队的形式跟其他分支的五位代表弟子同台比武。

团队比赛,拼的是粒子师相互之间的配合以及战术运用!粒子师与对手作战,并不一定是捉对儿单挑,有时候像大规模战争时,团队作战的作用显然要远远比个人单打独斗重yào



而青云门本来已经选定了五位弟子,后来石镜公托关系又将病叶晨给塞了进去,所以,青云门的五位弟子平时如果要进行战术排练和磨合时,都会来喊上病叶晨。这两个月来,每隔三天左右,青云门那五个弟子,就会派人来喊病叶晨过去,一起练功,排练阵式或熟悉相互之间的招式套路,临敌时也好配合。

青云门的五个弟子,除了鱼玄桑外,其他四个都处于乙蛇初期境界,而且都没有修liàn

过什么像样的粒子术,所以,他们这支小团队的战术思想是,以鱼玄桑为主力攻击,其他人员负责在两翼和后方保护他,并见缝插针地进行辅助式攻击。

于是,在战术安排上,被青云门五个弟子视作“走后门关系户”的病叶晨,完全没有话语权,被指派为一个炮灰的角色,在团队赛上,他的作用就是转移对方注意力并吸引攻击。

病叶晨心情那叫一个悲催。

鱼玄桑主修的粒子术是飞剑术,他的飞剑共有九把,大小一不,最小的只有一根手指那么大,最大的是一口重达七十多斤的阔口巨剑。不过,他目前的修为还不能操控那把巨剑飞旋出去杀人,所以,主要的攻击方式还是操纵小型飞剑御敌,而那些比较沉的剑,都是拿在手里近身砍人用的。

这一天,大家排练的目的,就是如何配合鱼玄桑的飞剑制敌。

这种排练在两个月内,已经进行了二十多次,病叶晨熟得不能再熟。只是今天的时候,出了点儿小意wài

,病叶晨在外围疾奔旋走,模拟着吸引“对手”攻击的时候,被鱼玄桑那柄细如手指的小飞剑削了一下。

万幸的是,只是削中了衣服,没有伤到人。

但病叶晨还是被吓了一大跳,鱼玄桑连连道歉,他的飞剑术还没有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有时候飞剑的速度太快了,就会出现失控的情况。

病叶晨心情更叫一个郁闷,敢情自己除了要去当炮灰吸引对手攻击,还得防着不被自己人在身后误伤啊!

修liàn

一途,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扩大气海,提高修为,另一个就是修liàn

粒子术!

粒子术的修习同样无比艰辛,鱼玄桑的飞剑术,是极为凌厉而又精准的大杀术,练起来十分困难,他能练到如今这种水平,已经实属难得。所以对于他的失误,病叶晨也能理解。

而病叶晨短短三载,就能将绝世神功“冰龙带川”练得虎虎生风,这全依赖他那强横的水系粒子术天赋。修liàn

上的事,对天赋的要求近乎苛刻,有天赋和没天赋,天赋强和天赋弱,当真是千差万别。

(咳,昨晚欠那两章,咱们先记帐吧。今天的主要目的是光棍节五连爆,所以,小菜先一门心思将今天的五章补充。唉,欠得多了,现在脸皮都厚了,耍起赖来都脸不红心不跳,咳咳……呐,这是第一更,还有四更。我佛慈悲,请保佑我今天能顺利码完,阿门。)

第四十四章:一拳解决

离宗门大赛,只剩一天时间了!

赛场设置在主峰,四十三个支的代表弟子,都已经提前被请到了主峰,安排在客舍居住。

主峰上已经搭起三十个高大雄伟的擂台,赛场也布置好了,就等第二天开赛。

病叶晨也跟着青云门那五个弟子,提前来到了主峰。负责接待工作的主峰嫡亲弟子,给他们安排好房间后,又拿出纸和笔,记下他们的姓名、所属分支,还有各自目前所处的境界。

问到病叶晨时,病叶晨犹豫了一下,碍于鱼玄桑等人都在,违心地报了个乙蛇初期境界。

统计每个人的境界,是为了在初赛的时候,好安排实力相当的对手,不至于一开始就让实力过于悬殊的两个人对战。

小师妹方彤与跟着青云门五个代表弟子来了主峰。他们五个人,现在都是青云门的宝贝疙瘩,门主薛平特意让方彤跟着过去照顾他们的生活。

病叶晨吃饱喝足,早早地就上床睡觉,养足精神,静候明天的激战!

一夜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天蒙蒙亮,主峰上已经是锣鼓喧天,人头熙攘。四十三个分支子峰上的宗门中人,上到门主首座,下到外围弟子,一大早全都赶到了主峰上观赛。

赛场上设立了坐席,是给分支中的首领人物坐的。近两万的弟子,为了能站到离擂台近的位置,天不亮就启程,早早地赶到了赛场,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病叶晨起床后,只觉精力充沛,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试着运了一下功,状态极佳。

洗脸漱口之后,他跟着青云门的五个弟子,去了小厨房。

小师妹方彤,不到五更就起床了,为师兄们准bèi

了丰盛的早餐。

吃早饭时,有喜欢开玩笑的弟子,又拿起了病叶晨和方彤开涮,搞得病叶晨十分尴尬。

因为马上就要比赛了,大家心情都十分紧张,开些玩笑,有利于缓和气氛,于是身为大师兄的鱼玄桑,不但不制止,反而火上浇油。饭桌上笑声不绝,把病叶晨和方彤弄得满脸通红。

吃罢早饭,石镜公和薛平带着一群人进来了,说了一些赛前鼓励的话,给大伙打打气。

不久,又有主峰嫡亲弟子过来,负责给参赛的弟子带路,顺带讲解赛场规则。

今天是初赛,采用的是记分轮战制,每个人会随机安排三个对手,赛三场。赢一场加一分,输一场减一分,打平手是零分,然后按分数排名,选出进入下一轮比赛的名单。

四十三个分支,每个分支派五位弟子,原本应该一共是215个,现在硬塞了一个病叶晨进去,变成了216个。

按照以往规矩,初赛会刷下一半的人。这216个人,只有108人能进入第二轮比赛。

在带路弟子的引领下,众人去了赛场。

赛场已经是人山人海,场地中央挤得水泄不通,周围的树木、岩石上甚至房屋上面,都坐满人,一个个伸长脖子盯着那三十座擂台,等待开赛。

观看比赛的人,除了东升宗的弟子,还有许多山中的平民老百姓。在平常,百姓是绝对禁止踏入主峰一步的,不过,十年一度的宗门大赛,为了彰显粒子师的天威,同时也让百姓们瞻仰一下粒子师惊人的战斗力,所以便额外恩准百姓上山观看。

于是,大量的百姓涌上山,不过,他们不敢靠得太近跟宗派弟子抢位置,只是远远地看着,漫山遍野黑压压一大片,全是人头,盛况空前。一些百姓趁机做起小本生意,提着个篮子在人堆里穿梭,口中吆喝道:“让一让,让一让,白酒甜瓜大碗茶啦,瓜子花生咸鸭蛋啦,让一让啊让一让……”…,

“咚咚咚”,上午九点,鼓声响起,大赛正式开始。

宗主高盛桥致了开幕词,以徐长老为首的宗派长老们,也纷纷上去发表讲话,就连石镜公这个客卿长老,也露了个脸,对本届宗门大赛表达了诚挚的祝福和期盼。

三十个擂台上,已经站上了首批比武的弟子。每个擂台都有三个宗派老人坐镇,除了担当裁判作用,还要起到一个保护参赛弟子的责任。因为有的弟子打急了眼,使出一些玩命的招式,坐镇的老人就要及时出手,以免闹出人命来。

病叶晨跟着引路嫡亲弟子,来到专门为参赛弟子开辟的休息区,坐在椅子上,等待轮到自己上场。

三十个擂台上的六十名弟子,已经开始激战起来。

病叶晨注意到,位置越靠近中心地段的擂台,上面的弟子实力越为雄厚,而位于周边擂台上的弟子,明显都是实力不济的二流选手,就连坐镇的宗派老人,也是一脸困意,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他们拙劣的比试。

病叶晨等到大约两个小时,终于轮到他上场了。

领路的弟子,二话不说,直接将他往最靠外的那一座擂台上领。

病叶晨当时就无语了。

外围的擂台,不仅修建得又矮又小,而且走上去还吱呀作响,让人感觉用力一跺就能踏碎。

而中心地段的那些万众瞩目的高大擂台,全是用巨石和圆木建造,雄伟牢固。

病叶晨安慰自己,反正又不是奔着出名来的,而是为了利用这次机会好好考较一下自己的本领。擂台小就小吧,只要不塌就行。

他走上擂台,上面已经有一位弟子在等着他。

双方互通了一下姓名和所属分支,抱拳对拜一下,便拉开了架势,准bèi

开战。

坐在擂台边上,昏昏欲睡的三个宗派老人,拿起木槌敲了下锣,说道:“开始。”

“啊!铁头功!”那个目测三十来岁的弟子率先发动了进攻,一拍光秃秃的脑门,嗷嗷叫着撞了过来。

病叶晨不敢怠慢,抬起拳头,盯着那个又光又亮的脑门一拳砸下!

轰!

“嗷!”秃头弟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双腿一软跪到了地上,膝盖硬生生将擂台上铺着的木板给“跪”出了两个窟窿。

病叶晨一下子慌了,赶紧去扶他:“你没事吧?”

秃头将捂着脑袋的手拿到眼前一看,只见手上沾满了血。自己引以为傲的铁头,竟然被人一拳给砸开了花。

他当时就不干了,跳起来指着坐镇的三个宗派老人道:“不公平!不是说第一场都会安排实力相当的对手吗?怎么给我安排的这个,居然这么强!能一拳破了我的铁头功的,绝对不止乙蛇初期境界!”

三个宗派老人也是诧异至极,纷纷望着一脸无辜的病叶晨:“你老实说,你处于什么境界?虚报修为,可是要被逐出赛场的!”

(第二更到)

第四十五章:棋逢对手

病叶晨死撑着说道:“我就是乙蛇初期境界的。”

“不可能!”抱着流血不止的脑袋的光头弟子说道。

那三个宗派老人盯着他,说道:“你再不说实话,我们就要动手测量你的气海了。”

病叶晨心中一跳,气海的大小,意味着修为的高低。如果这三个宗派老人强行探测自己的气海,那么自己谎报修为的事,就暴露了。

这时,擂台下面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

本来坐在椅子上的三个宗派老人,注意到台下咳嗽的人,立kè

站了起来,恭敬地行了一礼,道:“石长老好。”

石镜公抱拳回了一礼,问道:“台上出什么事了?”

一个宗派老人回道:“哦,我们怀疑这个小弟子谎报修为。”

石镜公问道:“要紧吗?”

宗派老人回答:“倒是没什么要紧的,这种事也很少发生,毕竟就算谎报修为,上擂台上一比就知dào

虚实了,没什么意义。不过,弄虚作假这种事,究竟是不太好。”

石镜公道:“这个小弟子我认识,我担保,他就是乙蛇初期境界的。而且,你们看看,他年纪这么小,修为怎么能比乙蛇初期还高?“

三个宗派老人见石镜公替病叶晨说话,自然识趣地顺着台阶下了,何况他们也认同他的话,病叶晨看起来不到二十的年纪,修为能高到哪?

于是,三人便望向那个光头弟子,斥责道:“自己本领不济,还赖对手虚报修为。你说你,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了,被一个少年弟子一招打败,还好意思替自己争辩。还不快下去!”

那个光头弟子心情叫一个郁闷,灰溜溜地下了台。台下围观的弟子,也是哄地笑了起来。

三个宗派老人宣bù

了比赛结果,病叶晨胜,轻松拿了一分。

回到休息区,青云门其他几个弟子,见他这么快回来了,惊讶道:“被秒杀了?”

病叶晨无语地看着他们:“赢了。”

“赢了?”众人又是一惊。

病叶晨点了点头:“嗯。对方比我还菜,两招解决了。”

“靠,你运气真好。”几个弟子均妒嫉地看着他。

病叶晨便不说话,等待着第二场。

初赛要比三场,第一场相当于热身,安排的都是实力差不多的,而后面两场,则开始随机比赛了,低境界的弟子,就有可能碰到高境界的弟子。

又等了两个小时,才轮到了病叶晨。

这回,他的对手是一个乙蛇中期境界的弟子。

互通姓名和分支,以及所处修为时,那个弟子听到病叶晨说自己是乙蛇初期,眼睛明显亮了,以为自己运气好捡了个漏,毫不客气就是一轮猛攻,准bèi

三招两式之内,将他解决,然后回去养精蓄锐,全力准bèi

第三场。

病叶晨有了上一回的教xùn

,不敢太放肆,于是很配合地露出连连后退的“败相”,偏偏是要败不败,每一次都能成功地化险为夷。

熬战了半个多小时,病叶晨失去了耐心,而那个弟子久攻不下,明显开始急了,招式中的破绽越来越多。病叶晨寻了个机会,一脚将他踹下了擂台。

比赛有规定,掉下擂台就算输。那个弟子以为自己是运气不好,让病叶晨耍诈偷袭成功才掉下来的,气得哇哇直叫。病叶晨连连抱拳赔笑,直说“承让承让”。

回到休息区,只见青云门几个弟子情绪都很低落,原来他们的战况都不太理想,而且鱼玄桑运气也不好,接连两场遇到的都是硬茬子。他虽然是天才,可是其他分支里,也同样会有惊才艳艳的高天分弟子。于是,两场下来,他都打和了,到目前还是零分。…,

病叶晨扭头看了一圈,只见休息区里的参赛弟子,基本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一个个都在往身上擦跌打药水,嚼十全大补丸,更多的则是闭目打坐,趁着休息的间隙,补充气海内消耗的粒子。

病叶晨这两场都赢得太过于轻松,气海内的粒子并没有消耗多少。他有些期盼第三场能遇到个真zhèng

的高手,与那些低境界的对手打,太乏味了,一点儿挑zhàn

性都没有。

事与愿违,到了下午,他上场时,遇到的还是一个乙蛇中期的。于是,他又毫无悬念地拿下了一场。

三场连胜,面对青云门弟子震惊的目光,他十分谦虚地解释说,遇到的全是菜鸟,连走了三次狗屎运。

傍晚,初赛结束,统计分数后,公布晋级名单。青云门里面,险胜一场的鱼玄桑和连胜三场的病叶晨,成功进入下一阶段的比赛!

第二天,第二轮比赛启动,这一回,不再是三场记分式,而是一场定输赢的淘汰赛!

第二轮比赛中,绝大多数都是乙蛇后期境界的弟子,也有一部分运气好靠遇到菜鸟捡漏得分晋级的乙蛇中期弟子,至于乙蛇初期的,只有病叶晨一个。

于是,在一片羡慕的目光中,和“靠走狗屎运的”不屑话声里,病叶晨走上了擂台。

这一回,他终于打起了精神,擂台上站着的,是一个乙蛇大后期境界的年轻高手!

为了给自己增加难度,同时也为了更好地隐藏实力,病叶晨限制了体内气海的流通速度,将可以运用的粒子,控zhì

在了乙蛇初期的范围。

让他半忧半喜的是,这个年轻高手,竟然主修雷系粒子术。他发功之时,身体周围的空气中,隐隐可以看到有细小的电蛇闪现,绝对是一个过硬的对手。

照例互通姓名分,这位雷系高手,名叫周墨,来自于四十三个分支中,实力最强的白龙门,而且属于种子选手,是夺冠的热门。

动手之前,周墨笑了笑,道:“看来你的好运气走到头了,居然碰到了我。”

病叶晨也笑了:“我运气向来好得很,你得祈祷自己运气不要太坏。”

周墨哈哈笑道:“我向来不靠什么运气,强者,就要依靠自己的拳头说话。”

擂台边上坐镇的三个宗派老人不耐烦地说道:“还打不打了?”

周墨笑道:“我是想让这位小兄弟识趣一些,主动认输,以免等下拳脚无眼,伤到他就不好了。”

病叶晨道:“不劳您费心,受了伤我也只会怨自己本领不济。”

周墨将右手放到背手,平伸左手,道:“看你是小辈,我一只手对付你。”

病叶晨被他的语气和傲慢的态度激怒了,冷冷道:“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周墨一声冷笑:“给脸不要脸。”

“当……”,边上的三个宗派老人,早已等不急了,敲响了小锣。

周墨身体一沉,一个飞旋,对着病叶晨就是凶猛的七连踢。

病叶晨格挡躲闪,一下子被逼入了死角,而且腰上还挨了一脚,火辣辣的疼。

周墨不屑一笑:“我可还没有动用粒子术!给我滚下去吧!”

说罢飞身而起,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记凌厉的前蹬,准bèi

将他踢下擂台。

病叶晨觉得自己真是白痴透顶,好好地隐藏什么实力,真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于是,立kè

将气海的限制全部打开,恢复了乙蛇大后期的巅峰修为,冷目一聚,盯着飞蹬过来的周墨,将目光锁向了他张开的裤裆,抬起脚尖一个高踢,一招正宗的李氏撩阴腿,结结实实地踢在了他的两腿之间。

(三更到,顺道求个票)

第四十六章:雷霆万钧

“啪”,一声沉重的闷响!

周墨的脸立kè

变成了猪肝色,额头的青筋根根暴突了出来。

台下的观众倒吸一口凉气,均是下意识地夹紧了大腿,感觉某个地方隐隐作痛。

周墨从空中跌落,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手捂着裤裆,两腿夹紧,弯成弓形,脸色腊黄,汗如雨下,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孙子……你竟然……玩阴招……”

病叶晨懒得跟他废话,气海内的粒子狂涌而出,加成到腿上,用尽十成功力,一记凶残的鞭腿,直接抽到了他的腰上。

轰!

周墨被踢飞出去,撞碎了擂台小腿粗的石柱护栏,滚落到了擂台下面。

病叶晨抱拳向台下众人行礼,笑道:“承让承让,又走狗屎运了!”

台上坐镇的三个宗派老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病叶晨道:“敲锣啊,我赢了。”

“孙子!”周墨捂着命根子爬上了擂台,瞪着血红的双眼,骂道:“你竟然敢用这么下三滥的招数。这回不算,重新打过。”

病叶晨道:“赛场规则里,没有说不让使这招。愿赌服输,你跌下擂台就是输了,有什么好争辩的!”

“我跟你拼了!”周墨暴吼一声,状若疯虎扑了过来,人未到,空气中已经传来了恐怖的噼啪声,一条条电蛇密布四周,形成一张大网向他罩来。

动真格的了!

病叶晨收敛了嬉皮笑脸,神情凝重地盯着那铺天盖地冲来的电蛇。

最绝佳的防御是粒子气罩,但是以他现在乙蛇大后期的境界,还不足以具备形成气罩的条件。如果有足够多的水的话,形成一个蛋壳形状的冰甲圆盾也是不错,但问题是现在没水。

粒子术他现在就修liàn

过“燚燚诀”和“冰龙带川”,还没有练过专门克制雷系粒子术的招式。

短暂的思考过后,他急速往后撤tuì

。这座擂台远比他之前在外围时所用的要宏伟得多,台面上铺的都是厚厚的青石板。他一边退,一边将石板踩碎,等退到了安全范围,身体往下一沉,双手往脚下踩碎的石板上一放,那些砾石立kè

在粒子的催动下,飞旋着冲向正顺着他撤tuì

路径跟来的周墨。

周墨一只手激发更多的电蛇,另一只手形成一面气盾,抵挡那些像蝗群一样冲向他的碎石。

岂料,他的气盾还没坚持十秒,就被撞碎了。

他不仅一愣,悚然动容:“你居然隐藏修为!这种层次的攻击,绝对不是乙蛇初期能发挥出来的!说,你究竟是什么境界?”

病叶晨冷冷一笑:“不比你低。”

台下哗然,台上的三位坐镇宗派长老,亦是骇然变色!

不到二十岁,已经达到了乙蛇大后期境界?

开什么玩笑!

“放屁!”周墨怒道:“就凭你这毛黄小子,也能跟我比?”

他两手合拢,用力一搓,两掌之间,立kè

闪过一道臂粗的雷电,咔嚓一声劈向了病叶晨。

病叶晨已经站到了擂台的边缘,再往后退,就要掉下擂台了。

他双腿一弓,轰的一声笔直地射入空中,躲过了这雷霆一击。

周墨一声冷笑,算准了他下落的地点,又是一道更粗的雷电,狠劈了过去。

病叶晨人在空中,已经撕下了身上的长衫,团成一团,拿在手上,往前一送,正好撞在了那道雷电之上!…,

刺目的电光使得众人的眼睛陷入了短暂的失明。周墨显然是拼上了老命,完全无视这招粒子术对气海中的本体粒子那恐怖的消耗速度,在雷电击中病叶晨后,又维持地输送大量粒子,使得那道雷电并不消失,滋滋直响,连续不断地轰击着病叶晨。

病叶晨手上的那团衣服,正好迎上了雷电。衣服可以阻隔电流,但是雷电那恐怖的热量,足以将挡在它前面的任何东西,都劈成黑灰!

可是,病叶晨手上的衣服,并没有被雷电撕成碎片,相反,衣服还迎风飘扬,一根根丝线上,压根看不到任何烧灼的迹象!

原因很简单,雷电中的热能,全被病叶晨激发的燚燚诀给导走了。

燚燚诀乃是天地间最为霸道的火系粒子术,病叶晨透过衣服,将燚燚诀雄浑狂暴的热量输送出去,把雷电所含的热量一口吞下,同时转移到周围的空气中。

用衣服阻隔电流的传导,用燚燚诀转移雷电的热量,周墨的这招雷系粒子术,被彻底地破解了。

台下观战的东升宗弟子,全都傻眼了。在他们看来,病叶晨只是将衣服脱了拿在手里,就轻描淡写地抵挡住了周墨那恐怖至极的雷电轰击!

而台上坐镇的三个宗派老人,眼力和功力显然要比台下的弟子高上好几个档次,从病叶晨周围被高强度热量灼烧的空气中,察觉到了病叶晨在不断导走雷电的热量,虽然知dào

了他的方法,可依然还是震惊不已。

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那雷电蕴含的热量之强,根本不是普通的粒子术能抵抗的!而病叶晨所使出的那个看不出名堂的粒子术,不仅能扛下雷电之威,而且还吞噬掉它里面的热量,转移到周围的空气当中。

这个貌不惊人的青年,身怀异术啊!

周墨彻底发疯了,眼中满是血丝,额头青筋暴跳,怒吼道:“我的雷电怎么会没有效果?这不可能,肯定是你又在耍阴招。”

“白痴。”病叶晨冷冷地说道。

“啊!”周墨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抽空了气海内所有的粒子,浑身上下,一条条细小的电蛇在他皮肤表面快速游走着,就连他瞳孔之中,也有电芒跳动!

“看来是下了血本了,准bèi

鱼死网破。”病叶晨深吸一口气,虎目一瞪,催动粒子,强行从自己体内的血液和器官组织里面,挤出一滴滴水珠。

“给你点儿面子,我也下一些血本!”病叶晨一声厉吼,伸手一甩,那些水珠铺天盖地飞了出去。

“雷霆万钧!”周墨双目渗血,凄厉地大叫道!

数十道闪电从他体内钻出,揉合在一起,形成一道高达百丈的恐怖雷电,天地间刹时变色,飞沙走石,那道雷电从地面拔地而起,直扑云端!

坐镇的三个宗派老人脸色大变,惊骇万分:“周墨,你竟然要召唤闪电——大家快散开!”

台下观战的弟子虽然不明白周墨在干什么,可是从三个宗派老人的脸色上看,立kè

意识到将要发生极为恐怖的事情,顿时一个个惊叫着四下逃散。

就在雷电马上就要飞进云端的一瞬间,病叶晨凌空一指,那些飞射而去的水珠,凝聚到一起,形成一条细长的水蛇,一端缠在粗壮的雷电上,另一端则飞向了周墨。

咔嚓——轰!

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空气中传来一股肉被烧焦的臭味。…,

等强光退去,众人的眼睛适应了光线以后,看到周墨已经变成了一截焦炭,头发呈爆zhà

状,浑身衣衫尽碎,皮肤焦黑裂开,鼻子耳朵嘴里往外冒着黑烟。

病叶晨那条水蛇,将雷电的力量,全部导回到了他的体内,狠狠地轰击了他的肉体。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拄着地,大股的血从嘴里涌出,黑糊糊的眼角,有泪水滑过。

“我……败……了……”他绝望而又不甘地说道,眼中的泪水大滴大滴地落到地面上。

病叶晨摇头叹气道:“如果你不拼着以耗尽气海中粒子为代价来使出这一招,我根本无法如此轻易地就能用水蛇偷袭你。只怪你过于疯狂,将气海粒子耗尽,面对水蛇,毫无还击之力。”

三个宗派老人中,一个脾气火爆的老人直接冲了过来,一脚将跪在地上的周墨踢翻,怒吼道:“混蛋,你竟然想用雷电连接云层,召唤闪电!幸好被打断了,否则如果真让你召唤成功,这擂台附近的人,全都得被劈成碎片不可!那可是云层里面真zhèng

的闪电啊,不是你用粒子激发的小雷电!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给我滚,以后再也不许你参加宗门大赛!”

周墨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病叶晨,道:“我会记住你的。”说完,扶着擂台边缘的石柱护栏,步履蹒跚地走下了擂台,在众人形形色色的目光注视下,慢慢地离开了。

(第四更到,还差一更了,正在码。说话,各位好歹留条评论,人物萌不萌啊,打斗场面凶不凶残啊……)

第四十七章:变化

周墨离开后,擂台周围陷入了短暂的死寂。也不知是谁带头,突然鼓起了掌,台下瞬间躁动起来,掌声和叫好声大作。

刚才那个宗派老人训斥周墨的那番话,众人都清楚地听在耳里,这才意识到,要不是病叶晨,他们早已陷入一场雷电之灾中。

病叶晨望着台下欢呼的众人,倒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抱拳笑道:“客气,客气。”

训斥周墨的那个老人,则冷笑一声,道:“你运气倒好。周墨天赋惊人,是宗派重点培养的对象,年纪轻轻就已经达到了乙蛇大后期境界,如果他能够心平气和,稳扎稳打地跟你过招,你能赢得这么轻松?”

病叶晨一听这话的意思就明白了,显然这个老人虽严厉斥责了周墨,但毕竟护短心里作祟,所以言语上便来排挤他,当即便不亢不卑地说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老人冷哼一声,道:“你虚报修为这事怎么说?”

病叶晨干脆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道:“谁说我虚报了?本来统计修为的时候,我说的就是乙蛇大后期,结果那个负责记录的弟子手一抖给填错了,我就只好将错就错。”

老人无语地看着他,想到他身后有石镜公做靠山,只得无奈地挥了挥手:“行行,你下去吧。”

病叶晨道:“那这场算我胜吧?”

老人没好气地看着他:“你说呢?”

病叶晨道:“那你还不敲锣宣bù

结果?”

“你!”老人恨恨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拿起木槌敲了下锣,大声说道:“本场比赛,青云门病叶晨胜,成功晋级!”

台下又一次欢声雷动。

病叶晨下了擂台,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一个窈窕的身影向他挤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小师妹方彤。

方彤手里提着一个茶壶,远远地向他晃动。

他刚才跟周墨激战,因为无水可用,强行从体内逼出水分制敌,此刻正好口干舌燥,赶紧小跑过去,接过茶壶,咕咚便灌了起来,一口气不停喝了个干净。

方彤握着拳头,对他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他笑道:“都打完了,嘿,又赢了。”

方彤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指指远处又指指茶壶。病叶晨道:“哦,你是想说你刚送茶过来,没看到是吧?没关系,我晋级了,明天又有的打,你到时提前来看就是了。”

方彤向他竖起大拇指,露出灿烂的笑容。

病叶晨笑道:“哎,一般啦,主要是今天碰到的这个对手,水平实在不济。不济就算了,偏偏还爱急眼,让我找了个破绽,一招就给解决了。”

旁边有一个东升宗弟子插嘴道:“这位兄弟,这周墨可是今年宗门大赛的夺冠热门,也是白龙门门主最为重视的弟子。你今天可算彻底得罪白龙门了。”

病叶晨咦了一声道:“白龙门,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那个弟子惊讶地看着他:“你连白龙门都不知dào

?白龙门是四十三个分支里面,规模最大,实力最强的!那里高手云集,而且新兴一代的弟子中,资质好天赋强的大部分都集中在他们那儿,强横得很啊。”

病叶晨想起来了,三年前,自己和雀儿跟着鱼玄桑下山收租,后来去城镇里逛街,碰到三个弟子在一家酒肆前殴打一个男人,三个弟子中,领头的那个骄狂家伙,后来还踢断了那男人的膝盖。…,

他记得鱼玄桑说过,那三个弟子,就是来自白龙门的。

得,这回也没啥好担忧的,本来就结下了梁子,现在是债多不愁。他顿时感觉拳头又隐隐作痒了,期待后面的比赛中,能再遇上白龙门的弟子,狠狠地揍他们一顿,将三年前的那口恶气给出了!

刚才的擂台,又在紧锣密鼓地安排另一场比赛。病叶晨没什么兴趣看,他知dào

鱼玄桑今天也有比赛,不知dào

他比没比,情况又怎么样,便带着方彤,去找鱼玄桑的擂台。

他一路打听,结果在赛场最中心的那座擂台上,看到了鱼玄桑的身影。

好家伙,擂台四周,已经是挤得水泄不通,观战的人数,比他所在的那座擂台,多了不止十倍,场面真叫一个壮观。而且这处擂台显然十分受宗派的重视,不远处设立的坐席上,不少宗派中的长老和门主级别的大人物,都坐在那里观战。

鱼玄桑此刻正在台上进行一场惨烈的激战,擂台上狂风呼啸,剑影重重,几柄小型飞剑在他的操纵下,闪电般飞来飞去。

而他的对手,是一个十分擅长“缠”字诀的瘦子中年,身影如鬼魅一般飘忽不定,近身游走,死死地缠着鱼玄桑,让他的飞剑完全发挥不出效果。

鱼玄桑很想甩开他,拉开距离,好腾出空间用飞剑牵制住他。可是那个人步法极其诡异,速度也是快得惊人,像附骨之蛆,紧紧地贴着鱼玄桑近身厮杀,不管他怎么甩都甩不开。

病叶晨远远地看着,心里都忍不住替鱼玄桑着急。

“喂。”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唤。

他回过头一看,竟然是阿离。

而且,她的哥哥端木峰也在。

端木峰重重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哈哈笑道:“小子,刚才你跟周墨那一场,我们看到了。不错啊,没想到三年不见,你进步这么快。”

阿离则奇道:“你不是不能碰水吗,我怎么看到你后来竟然操纵了一条水蛇?”

病叶晨随口道:“哦,少量地碰一点儿没关系。”

阿离见他口气敷衍,心里顿时有些不高兴,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病叶晨便扭过头继xù

看擂台上的激战。

方彤也是紧张地看着擂台,显然在替大师兄担忧。

病叶晨见她额头上出了一层汗,便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擦汗,同时说道:“这里正对着太阳,太晒了,咱们找一个阴凉的地方去。”

说着便带她走到不远处一棵大树下。

端木峰看了看头也不回地走开的病叶晨,转过头对鼓着腮帮子不说话的阿离笑道:“不对啊,我记得以前这小子没事就爱往你身边凑,可现在却像换了个人似的,都不怎么搭理你了。”

阿离道:“人总是会变的。”

“不过,他的变化确实是很大啊。”端木峰感慨万千:“周墨可是一个狠角色,而他竟然那么轻松地就将他解决了,真是不可思议。这小子是吃了神丹妙药还是遇到仙人点化?才三年不见,居然变得这么厉害。不得了,真是不得了,照这种提升速度,他的未来真是不可限量啊。”

(五更爆fā

完了。呼,收工,睡觉。)

第四十八章:休息

中心擂台上,万众聚焦的那场激战,鱼玄桑最终还是惨胜了。

他虽然一直被那个瘦子中年死死缠着,几乎是压倒性的败退,可硬是用二十多年扎实的根底死抗着。终于,那瘦子中年因为一直高速移动,气海中粒子消耗速度远比鱼玄桑要快,鱼玄桑看破这一点,展开“拖”字诀。

于是,台上出现了戏剧性一幕,一个缠,一个拖。最终,鱼玄桑在成功地拖到瘦子中年耗尽气海中粒子后,立kè

展开了疯狂的反击,用飞剑将瘦子中年给逼得弃械投降。

胜归胜,鱼玄桑这一场持久的恶战打下来,身上挂了不少彩不说,元气也是大伤,下擂台时,路都走不稳,还是青云门的弟子扶着他离开的,看这情形,没个三五天休养,是恢复不了了。

小师妹方彤急匆匆地跑去照料鱼玄桑了,病叶晨一个人在各大擂台之间转了转,不时能看到一些比较精彩的高手对决。因为是一局定输赢的淘汰赛,所以各个都使出了看家本领,全力以赴。

中午,他回到主峰安排给青云门参赛弟子休息的小院,看到院子里有很多人,都是青云门的弟子,想来是看望鱼玄桑的。

而且雀儿也在,她正热情地向这些弟子分发糖果和桃酥一类的小吃。小喜则站在旁边,十分幽怨地看着她。

病叶晨走过去,小喜看到他,立kè

露出委屈的神情,向他伸出手要抱抱。

他将她抱起,问道:“怎么了?”

小喜撅着嘴不说话。正跟那些弟子有说有笑的雀儿听到他说话的声音,扭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回来啦。听说你每场都赢了,不错,没给我丢脸。”

而刚才还嘻嘻哈哈的那些弟子,见到病叶晨,立kè

都收住了笑声,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原来,病叶晨轻松完败夺冠热门周墨的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东升宗,所引起的轰动不亚于一场地震。

因为病叶晨平常极为低调谦虚,从不在外人面前显露功夫,加上年纪又不大,所以青云门上上下下,都将他视作一个普通人,甚至宗门大赛前夕,石镜公将他硬塞到青云门旗下,那些弟子还有不少怨言,担心他修为过低,会给青云门丢面子。

结果,今天上午,周墨的惨败,成就了病叶晨的威名,让整个东升宗都惊愕地看到他的实力!现在,东升宗成千上万的弟子,都在议论纷纷,往届宗门大赛中一直垫底的青云门,今年怎么突然冒出一个叫病叶晨的少年高手?

除了青云门上下,以及少数的人以外,大家都不知dào

病叶晨只是客居在青云门,并非门下弟子。往日一直被无视的青云门,一下子成了大家讨论的焦点。再加上鱼玄桑锦上添花的表现,青云门瞬间成了本届大赛的黑马,风头甚至盖过了四十三个分支中,一直以来都最为强势和夺目的白龙门。

青云门的弟子,心情可谓是五味陈杂。病叶晨为青云门争光,他们自然高兴,只是,激动之余,心里更多的是一种酸溜溜的味道。

他们平日里都将年纪不大的病叶晨视作小老弟,没少开他的玩笑,还经常老气横秋地去指点他应该如何修liàn



现在想想当时的情景,他们真想一头撞死。

病叶晨见他们神态都不自然,有些奇怪,问道:“各位师兄,你们怎么了?”…,

他们尴尬地笑了笑,纷纷向他道贺,然后一窝蜂拥进屋,去看望躺在屋里休息的鱼玄桑。

雀儿手里提着一个小布兜,里面装满了零食。她拿起一块豆沙糕,笑道:“看你赢了比赛,赏你一块,吃吧。”

病中晨有些无语接过来,塞进嘴里。而小喜则从他的怀里挣出来,去抢雀儿手里的布兜。

雀儿护在身后,凶着她道:“小丫头,别以为你爹来了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你要敢抢,我就打你小屁股。”

小喜泫然欲泣,无比委屈地说道:“姑姑坏。”

病叶晨看不下去了:“雀儿,你能不能别欺负小喜?她要吃你就给她呗。”

雀儿道:“这小鬼头太贪心了,路上一直在吃,现在还要。刚才我分糖果给那些青云门弟子,她还不高兴,给我摆臭脸。哼,我偏不依她。”

病叶晨擦着冷汗道:“你能不能有点儿追求,跟一个三岁小孩居然都能掐起来。”

雀儿道:“我这是教育她好不好?你就宠吧,早晚将她宠坏。”

他不想跟她吵,岔开话题道:“我昨天就开始比赛了,你怎么现在才过来?”

“初赛有什么好kàn

的。何况我们住的地方离这里那么远,我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直到现在才到。”说着,她故yì

将装满零食的小兜在小喜眼前晃了一下:“不过没白来,我在路上看到好多在主峰卖瓜果小吃的小贩,你瞧,我买了这老些,够吃上一个月的了。”

病叶晨幽怨地看着她:“难道零食比我的比赛还重yào

吗?你不去给我加油,却跑去买吃的,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

雀儿不冷不热地说道:“不是有那个温柔可人的小师妹给你加油吗,要我多什么事?喏。”她将布兜扔到他怀里:“这些糕点够你吃了,你以后别吃她的,也叫她别再送了。”

病叶晨好笑道:“原来你买糕点的目的在这啊。你要真想跟她较劲,有本事就别花钱买,自己学着做就是了。”

“学就学,不就是做糕点吗,有什么难的。”雀儿不屑道。

病叶晨咳嗽了一声,道:“说正经的,现在比赛越来越激烈了,今天我就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雷系高手。以后每场比赛,你都要到场,关键时刻,我还指望你给我哭来一场雨,让我的水系天赋有发挥的地方。”

雀儿瞪着他道:“我说前阵子你突然对我那么热情,又是送礼物又是说好听的话,原来是想利用我!”

病叶晨一脸黑线道:“别说得那么难听,什么叫利用?咱俩是兄妹,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雀儿道:“你以为我想哭就能哭的啊?还有,你要用水,上擂台的时候,挑一担水上去不就得了?”

病叶晨擦汗道:“你有见过挑水上台比赛的吗?好啦……”他走过去搂住她的肩膀:“你就帮我这个忙吧,回头我肯定好好重谢你。而且我让你来只是以防万一,除非是遇到了万分紧急的状况,否则也不需yào

你哭的。”

雀儿赌气道:“最好你被人打死,我抱着你的尸体,保证能哭上个三天三夜,中间不带歇口气的。”

病叶晨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蛋,道:“真生气了?”

雀儿将头扭到一边不理他。

小喜走上去,拽着雀儿的衣服,轻声说道:“姑姑别生气,小喜以后不抢你的糖吃了。”…,

“真受不了你爷俩。”雀儿无奈地叹了口气,斜眼望着病叶晨:“那你下一场比赛什么时候举行,在哪座擂台?”

病叶晨笑道:“今天是第二轮,要淘汰一半选手。54个晋级的弟子,明天休息一天,后天才开始第三轮比赛。具体哪座擂台,以及对手是谁,只有到了后天才会临时通知。”

他抱起小喜,又拉起雀儿的手:“时间还很充足,咱们三个好久没一起出去玩了,比赛前好好陪陪你们,想去哪玩,想买什么尽管说,我付账。”

“我要吃藕粉桂糖糕!”小喜拍手叫道。

“就知dào

吃。”雀儿训了她一句,对病叶晨道:“我无所谓啦,随便买点儿什么就行,像铜镜、红妆粉、丝绸手帕、湘妃扇、翡翠发簪之类的。还有,夏天就快来了,得买夏天穿的衣服,我想想,买什么款式的好呢……哎,等到了山下城镇的店铺里,挨个挑吧。鞋也该换了,唔,我那套梳妆用具也得置办新的了……喂,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不是想赖账吧!”

“……”

第四十九章:拦路虎

两天后,第三轮大赛如期举行。

能进入第三轮大赛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这一次,病叶晨遇到的也是一个势均力敌的强劲对手!

不过,这个对手虽然也是乙蛇大后期境界,但是一交手,病叶晨明显地感觉到,他还是要比周墨要差上一个档次的。

粒子师作战,凭借两点,一是气海的大小,也就是修为,修为的高低,直接关系到能运用的粒子的量有多大,发挥出的威力自然不同;另一条,也就是粒子术。

粒子术也分种类。周墨专修雷系粒子术,这种附带特殊属性的粒子术,一般需yào

这方面很强的天赋才能练好。

至于病叶晨今天遇到的对手,虽然修为也很强,但他修习的只是普通的粒子术,没有特殊属性,自然不能跟周墨相提并论。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乙蛇境界的粒子师,在对抗时,其实占主要作用的还是体术,也就是拳脚功夫,粒子术也只是穿插着用一下。因为,粒子术消耗粒子过巨,气海承shòu不起,用不了几招就将气海耗干净了。并且,受到粒子数量的限制,粒子术的威力也很难真zhèng

发挥出来,不像闻虎、长赱后面这种高修为的人,能运用得如鱼得水,虎虎生风!毕竟,人家拥有强dà

的气海作为基础,他们气海中粒子的数量,远非乙蛇境界的人能想象的。

更不用说石镜公等这种级别的了。

所以在之前,病叶晨找石镜公练招时,拼尽全力,凭借惊人的天赋,使出冰龙带川,所凝结出来的那条凶猛的冰龙,在石镜公眼里,就是一条扭来扭去的小虫子,一巴掌就能给拍碎了。

前天与周墨的恶战,周墨就是发了狂,不考lǜ

气海中粒子的储存,上来就是一通猛用粒子术,没几下就将气海给耗空了,最后让病叶晨捡了个大便宜,轻轻松松凝聚出一条水蛇去偷袭他,而他因为气海耗空,面对水蛇,只能干瞪眼。

那一仗,也成就了病叶晨的名气。今天这场比赛,他所在的擂台,就是位于最中心的那一座,观战的弟子一眼望不到头,不远处的坐席上,宗派中的很多高层人物也在注视着这边。

病叶晨不负众望,一番熬战,将对手打下擂台,再次成功晋级。

这一战,让他信心大增!当裁判宣bù

结果时,他扫视着台下高声欢呼的人山人海,那一刻,他突然兴奋起来,一种骄傲感和对胜利的渴求,油然而生,并且分外的强烈!

原本只是抱着历练的心态参加宗门大赛的他,骨子里的热血开始沸腾,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在心里默默地想到,要一路打上去,最终站在宗门第一的至高位置,去享shòu

更大更多的欢呼声!

这一刻,内心一直平静的他,终于燃烧了!

只是,这股火,很快就被一泼冷水当头浇灭。

浇这泼水的,是阿离。

因为,在第二天的第四轮大赛上,当病叶晨摩拳擦掌的时候,却惊讶地发xiàn

,这次走上擂台的,竟然是阿离!

原来,宗门大赛的淘汰赛上,有一个规定,就是每当晋级的弟子数量为单数,无法双双配对时,就会从主峰嫡亲弟子中,挑一个高手弟子补充进去。

嫡亲高手弟子是不参与晋级的,如果参赛的那个弟子,打胜了嫡亲高手弟子,参赛弟子晋级下一轮,如果败了,他跟嫡亲高手弟子一同退出比赛。…,

而本届宗门大赛,第三轮时,有54个弟子参加,淘汰一半,只剩27个,所以在第四轮大赛中,便加进一个嫡亲弟子,去跟多出来的那个参赛弟子较量。

病叶晨成了多出来的这一个,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加进来的嫡亲弟子,竟然是阿离!

阿离的实力自然不用说,粒子师中最为诡异的毒修,上届宗门大赛的冠军,东升宗宗主高盛桥最为器重、亲自手把手教出来的首席弟子。

而阿离夺冠的那场宗门大赛,是在十年前举行的,那一年,她才十三岁!

十三岁,便已傲视东升宗两万弟子,无一人是其敌手。

病叶晨觉得她是故yì

的,故yì

给他难堪来的!

因为,加入宗门大赛的嫡亲弟子,都会找一些实力相差不多的,如果找实力悬殊过巨的,就等同于明摆着要将单数那个弟子刷下来,失去了比赛的意义了。

而病叶晨现在还只是参加第四轮淘汰赛,离决赛半决赛这类的巅峰之战,距离还遥远的很。

可是,还没等他真zhèng

迈进夺冠之路,半路上,就已经冷冷地站着阿离这个拦路虎。

此刻,四野寂静,赛场上黑压压一大片全是人,挤得水泄不数,上万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这座擂台,而周边的擂台上,虽然在进行着激烈的大战,可是观战的人寥寥无几,绝大多数的人,都被吸引到了这里。

原因很简单,一个是异军突起的病叶晨,一个是威名久盛的阿离,这场对决,自然异常的吸人眼球。

台上,坐镇的宗派老人,已经敲响了表示开始的小锣。

病叶晨和阿离面对面站着,都没有动。

台下众人,也是一动不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伸长脖子,紧张地看着台上二人。赛场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阿离望着神情阴郁的病叶晨,淡淡一笑,道:“这场比试,是我主动要求的。你或许会觉得不公平,但是,你本身并非宗门弟子,却一一将我门中弟子斩下擂台,你自己是风光了,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你这也是变相地在向我们东升宗耀武扬威。”

病叶晨冷笑道:“你不用说得这么委婉,你的意思就是,这是你们东升宗的地盘,由不得我一个外人在这里放肆。”

阿离有些无辜地挠了挠头,带着一丝委屈的语气说道:“其实,我刚才那么说,只是为了替东升宗找回一些面子。事实上,是我对你的实力很感兴趣,忍不住想跟你过两招。”

病叶晨极为无语地看着她,心想你要过招,约我私下里找个空地练练不行吗?非得跑到这来干什么,严重影响我的夺冠大业。

阿离走到他的面前,向他抱拳躬身行了一礼。

这是打擂台的礼节,开战之前,都会互行一礼。

病叶晨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弯身向她行礼,同时深吸一口气,提气凝神,准bèi

开战。

不过,当两个人都弯下身、头耳相接之际,阿离带着一丝俏皮的口吻轻声笑道:“很郁闷?你还真信了,看来你还是跟三年前一样,一骗就骗到了。事实真相是,这次宗门大赛,是让东升宗的弟子有个宣扬武力的机会,你跑出来抢风头,当然引得宗派中各位长老、甚至是宗主不爽,而且还担心你会真把冠军的位置抢去了,到时让两万宗门弟子脸往哪放。所以,就派我前来‘收拾’你。你也配合一下,不要让我太难做。我不想对你下重手。”

病叶晨本来心里就窝着火,听到这席话,那个气啊,咬牙道:“你尽管下重手吧!我本来也没打算出风头,可是,你们偏来打压我,好,那我就好好出一次风头给你们看看!”

第五十章:下重手

“小子,别以为你对水的天赋举世无双,现在你旁边这个小姑娘,对毒术的天赋,不比你差。”

三年前,盖固县,那间破落小院,瘸老调侃的那句玩笑话,回响在病叶晨的耳旁。

同样是空前绝后的惊世天赋,他被桎梏十六年,解锁了才不到三年的时间,而阿离已经自小运用她的天赋,堪称完美地成长了二十三年。

两人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她却比病叶晨提前跑了二十年!

此刻,望着阿离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病叶晨在戒备之余,心里也不由多了一丝恍惚。

一幕幕的往事,突然不断涌现心头。

阿离静静地看着他,微启朱唇,轻声道:“来吧!”

来吧!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翻涌的那一丝波澜,握紧拳头率先发动了攻击。

他心里很清楚,在阿离这种层次的对手面前,抱着侥幸和讨巧的心理纯粹是找死,所以,他上来就是几招极为霸道的拳法,硬桥硬马,势若奔雷。

阿离轻巧地避开。她左腿虽然残疾,但步法轻灵飘逸,宛若飞仙。

二人你来我往,过了数十招,一直都是病叶晨主动进攻,而阿离则以格挡防守为主。

台下弟子有意见了,不少人吆喝道:“不能放水!”“别老用拳脚功夫,快用粒子术啊。”“这么久应该热完身了吧,还不动真格的!”

阿离听到台下的喝话,往后一个急闪,双臂展开作振翅状,身体往前倾,抬头道:“我要来真的了。”

病叶晨打了半天连她衣服都没沾上,早就气极败坏了,怒道:“要来就来,废什么话。”

阿离展开的陡然合拢,往前一指,冷声道:“飞鸟!”整个人立kè

急掠过去,浑身笼罩着一团粒子风暴,笼罩在风暴中的身影立kè

变得模糊起来,然后分成两个幻影,两个又分成四个,再分成八个,接着再分,等冲到病叶晨面前时,那些由粒子风暴形成的幻影,已经铺天盖地都是,根本看不出哪个是真身。

病叶晨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能形成这么多的幻影,阿离的气海中,究竟储存了多少粒子?

他依稀记得,三年前第一次遇到阿离时,瘸老曾问过阿离修为多高。阿离的回答是“七里”。毒修的境界划分,不是按照普通粒子师这样划的,所以病叶晨并不清楚,这个“七里”对应着粒子师七大境界的哪一个。而后来瘸老也说了,毒修的最高境界,是“十里杀人”,阿离是七里,这样换算一下,那她,岂不相当于是小圆满境界了?

这还怎么打!

小圆满,那是跟石镜公一个境界啊!

他顿时不由悚然动容。

不过,他心里也很是疑惑。首先年仅二十三岁,就达到小圆满,这太过于扯淡,病叶出门这种千年不遇的至高神,也没牛到这种地步,阿离再强横,也绝不能跟病叶出门比;其次,长年跟石镜公生活在一起,石镜公在发功使用粒子术时,空气中粒子波动的强度,此刻比阿离使用幻化虚影的粒子术而产生的粒子波动,强了不止十倍,仅从粒子波动上来分析,阿离比石镜公差了好几个档次,绝不可能是小圆满境界;最重yào

的是,能达到小圆满,那已经是宗派中长老级别的人物了,她如果真已经达到小圆满境界了,在向来就崇尚“唯武独尊”的宗派中,绝对已经在长老位置上,占了一席之地,而不是到现在还只是一个首席弟子!…,

所以,他快速分析了一下,阿离能达到七里杀人,很可能是因为天赋的加成作用!她说过,她的“温柔香”并不是实质的一种毒气,本质上来说,是一种特殊的粒子术!

而粒子术除了对修为有需求外,对于天赋,更是有极大的需求!

就好比病叶晨自己,修习“冰龙带川”,那种一日千里,短时间就能练得登峰造极的速度,远非其他粒子师可比的!

但是,他虽然练得熟,可是冰龙带川的威力,却因为气海内粒子的不足,也大打折扣。

同理,阿离的“温柔香”虽然能扩散到方圆七里这么大的范围,但因为修为跟不上,导致毒性自然也没那么强。所以说,不能仅凭她毒气能扩散到多大范围就判断她的修为有多高。

这么一想,他就释然了。只要修为不是差得太恐怖,还是有一战的可能性!

不过,此刻,从阿离使出这招幻影术时产生的粒子波动上,他在心里推测,阿离绝对有可能已经达到闻虎中期的境界了,甚至可能更高!

差距还是很大,不过,也能在他承shòu的范围之内。

想到此处,他自信心立kè

爆增,双目一聚,浑身肌肉虬起,气海内的粒子惊涛骇浪一般顺着各大经脉狂涌而起,加成到四肢百骸之内,体表瞬间硬如钢铁!

阿离的这招幻影术,根本无法找出她的真身,与其分神去进行毫无意义的躲避,还不如以静制动,凝聚全部力量等着她的真身来攻击!

何况,他心里也抱有一丝小小的侥幸心理。毕竟,动手前,阿离说过,她不想对他下重手。

所以他觉得阿离也不会太为难他的。

结果……

砰!

咔嚓!

擂台以病叶晨为中心龟裂出几条缝,支撑着台体的几根木桩被余劲给震塌了。

一口血从病叶晨嘴里喷了出来。

空中那无数的幻影已经消失了,只剩下阿离的真身。

她收回了结结实实打在他小腹上的拳头,往后退了一步,道:“没事吧?”

病叶晨只觉肚子像是被一块从山顶滚落的巨石砸中,疼得他眼前发黑,肠子缩成一团,五脏六腑像是碎了一般,那种剧痛令他灵魂都为之一颤。

听到她的话,他一股火腾地冒了起来,真恨不得上去抽她一巴掌大骂一句“没你老妈”。他妈的,还惺惺作态说什么不对他下重手,结果上来就是如此致命的一拳,要不是自己从气海中抽出大量的粒子做好了防备,否则以这一拳的力量,绝对能将自己的肚子打出一个血窟窿!

他吐出一口血,没有说话,恨恨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将目光看向台下某个方向。

在靠近擂台边上的人群中,雀儿正抱着小喜,好整以暇地看着台上的比赛。

这次她倒听话,一大早就来擂台这边占到了最靠前的位置,一是给他加油,二是时刻准bèi

着为他在危险时刻,提供“不时之需”。

而现在,这个“不时之需”,就要用上了。

雀儿迎着病叶晨的目光,朝他微微地点了下来,露出了“我懂的”的表情。

病叶晨心里一松,立kè

信心大起!

跟我拼天赋?今天有雀儿在,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

(这是第一更,晚上睡觉前,还会有两更。另外,小菜尽量加快节奏,将宗门大赛迅速结束掉,因为,马上本书最大的高潮就要来了。而宗门大赛的目的,只是为了帮主角找几个上得了台面的炮灰队友。嗯,为了这个高潮,小菜可苦心构思了良久。总之,我们一起加油,相信面包会有的,春天也会来的!)

第五十一章:首败

阿离见病叶晨挨了一拳后,口吐鲜血,像是支撑不住,略带失望地叹了口气,道:“算了,就此罢手吧。”

病叶晨擦了擦嘴角的血,冷笑道:“你也太小瞧我了,这种层次的攻击,就想把我打倒?别开玩笑!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sù

你!”

阿离眼睛顿时亮了:“你在隐藏实力?哈,你能轻易完败周墨,我就知dào

,你绝不会这么简单。”

“哦,打败他那次纯粹是走运,他自己傻不拉叽地将气海耗空了,让我捡了个大便宜。”病叶晨就事论事,认真地说道。

“……”阿离一脸黑线,无语地看着他。

病叶晨道:“不过,就算是没捡那个便宜,我照样能轻松完败他!我想告sù

你的是……”

他缓缓抬起手,微微仰起头,眼睛微闭,那神情和动作,宛如一位站在高坛上的先知,在等待着沐浴圣光。

阿离奇道:“你在干吗?”

病叶晨睁开眼睛,看了看天空万里晴空,诧异地咦了一声,扭头看向台下的雀儿。

他开赛前已经反复嘱咐过雀儿,让她关键时刻哭一下,来一场狂风暴雨!

而此刻,雀儿却面带微笑,一动不动地看着台上。见病叶晨用诧异和疑惑的眼神看着她,她也不为所动,反而没心没肺地一笑,大声道:“你往我这里看什么,还不聚精会神想办法迎敌。”

病叶晨那个气啊,一看雀儿得yì

的表情,就知dào

她是存心的。早知dào

这个丫头中途耍赖,还不如上台前,挑一担水上去,虽然有损风度翩翩的形象,但起码好过现在完全对阿离无可奈何。

而阿离见他半天没动静,也是疑惑至极:“你刚才摆那个表情和姿势想干吗?还有,你说你想告sù

我的是什么?”

病叶晨欲哭无泪,原本在他的预想中,他摆出那种神圣的表情和动作后,雀儿配合地大哭一场,暴风骤雨从天而降。他在大雨中,慢慢地睁开眼睛,用十分平静而淡然的语气说:“其实,我想说的是,现在的我,早已经不再受到水的桎梏!”

然后,粒子涌出,借着漫天飞溅的雨水,使出“冰龙带川”,一条巨大的冰龙腾空狂舞。他沐浴在大雨之中,宛如一个执宰天地的神明,随心所欲地横行于大雨覆盖下的世界之中。

那画面,再配合阿离以及台下上万人震惊的表情,只要一想想,就激动人心。

而现在,这一切都像泡沫一般破碎了。

他望向雀儿的目光,直恨不得将笑得正欢的她给千刀万剐!

后面发生的事情就不用赘述了,病叶晨的“故弄玄虚”,让阿离心生不满,同时也对他失望至极,不再对他进行试探,而是直接展开了凶狠的进攻。

不过,她还是留了几分情面的。她是毒修,她最恐怖的招式是那无孔不入的“温柔香”,如果她真使出这一招,病叶晨是完全没办法躲避的,并且当场就会毒发身亡。

而病叶晨则真真切切地体味到了什么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纵有一身惊人天赋,却没有一滴水来给他施展。而阿离又不是周墨,不会被仅凭从身体内挤出的少量水分形成的水蛇偷袭成功的。

面对阿离一轮闪电般的攻击,修为比她差一大截的病叶晨,完全没有抵抗的余地,被她迅速逼入死角,然后——…,

滚下了擂台。

“当”!

裁判敲响了小锣,宣bù

了结果。台下响起了一片嘘声,那些对病叶晨抱以厚望、以为他会有什么突出表现的人,均是失望地摇头叹气,作鸟兽散了。

病叶晨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不顾外围弟子异样的眼神,第一件事就是冲向雀儿所在的方位,红着眼睛大叫道:“你敢坑我!”

雀儿根本不惧他,昂起脸道:“哟哟哟,有能耐到擂台上横去!连个女人都打不过,回来就知dào

欺负你柔弱的妹妹,你可真是个男人!”

旁边的人也对病叶晨指指点点,病叶晨气得胸膛都快炸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拽出人群,来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劈头盖脸地骂道:“你找死是吧!不是跟你说好了让你哭吗,你怎么看到我给你使眼色还无动于衷?你知dào

不知dào

这比赛对我有多重yào

?你是存心想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是吧?”

雀儿从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被他吼得愣住了。而小喜也是害pà

地看着怒气冲冲的他,露出畏惧的神情,小声说道:“爹爹好凶。”

他瞪了小喜一眼,道:“闭嘴!回头再教xùn

你。天天吃糖,看看你那一口牙被蛀成什么样子了!”

小喜咧开嘴憨憨一笑,露出缺了门牙的两排牙齿,奶声奶气地笑道:“不怕,小孩子的牙齿蛀掉了,还能再长出来的。”

“还有脸笑!”病叶晨瞪着她:“以后别想吃了!”

小喜立kè

委屈地将头埋在雀儿怀里,咬着嘴唇不说话。

雀儿这时也回过神来了,针锋相对地回瞪着他,道:“你冲我们凶什么凶,自己本事不济打输了,凭什么将火气撒我们身上?”

病叶晨道:“什么叫我本事不济?你要哭一场,我能输吗?”

雀儿道:“对,我就不哭,怎么样?这比赛多重yào

?就算你赢得宗门第一,有意思吗?哦,是啊,你赢了宗门第一,多风光,多有面子,东升宗上上下下,都对你另眼相看,估计你到时都美得舍不得走了吧?”

病叶晨道:“你别混淆概念,这两码事!我就问你,你当初答yīng

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变卦?”

雀儿闭上嘴不说话,将眼睛看向别处。

病叶晨气冲冲道:“你平常捣乱耍怪就算了,可是,今天这么重yào

的场合,你竟然还给我还出尔反尔!你这种反复无常的臭毛病,能不能改改?你已经不是小孩了,我求你稍微成熟一点儿,可以吗?”

“轰隆”,天上响起了一声闷雷,飘来一阵乌云,落下一阵毛毛细雨。

“哭,现在哭有什么用,比赛都打完了!”病叶晨看着雀儿眼中流下的眼泪,怒道。

雀儿极力控zhì

着眼中的泪水,可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她吸了吸鼻子,有些凄凉地一笑,说道:“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病叶晨被冰冷的雨水落在身上,填塞胸口的怒火,也熄灭了一部分,看着她伤心落寞的模样,心里又隐隐生出一丝不忍,可还是无法原谅她,便用强硬的口吻说道:“总之,你给我好好反省一下,以后不能再这么任性了!”

小喜伸出小手,轻轻地擦着雀儿脸上的泪水,小声说道:“姑姑不哭,爹爹是大坏蛋,姑姑别理他。”

雀儿鼻子一酸,眼泪流得更欢了。她抱紧小喜,一边无声地流着泪,一边从随着的小袋子里,摸出三根辣椒,说道:“我问过仙姑,她告sù

我,用辣椒水抹眼睛,刺激最强,流泪也会流得更多更快,只是,眼睛会很疼。不过,我不在乎,只要你高兴就好。你看,我今天已经准bèi

好辣椒。而且为了抢占靠近擂台的位置,天不亮就起床跑来赛场。我也希望你能在台上风风光光的,打赢一个个对手,赢得大家的掌声和欢呼。可是……”…,

她抬起头看着他,泪光凄楚地说道:“当我看到你的对手是阿离时,我的心就突然跳了一下。不知怎么的,我突然特别希望你输。我一直不喜欢阿离,我也期待你能揍她一顿,打败她。可是,当我看到她对你处处留手时,我就意识到,你不能赢她,你赢了她就坏了。”

“怎么坏了?”病叶晨奇怪道。

雀儿凄凉一笑:“你可以装傻,但是我却清醒得很。我读得懂她的眼神,她对你有感情!你如果赢了她,只会让她对你更加仰慕,无形中会加大对你的好感。她是一个强势的女人,只会喜欢能战胜她的男人!而只要你败了,她就会对你失望,对你的好感,自然就烟消云散。我不喜欢她,当然不希望你跟她走得太近。”

病叶晨只觉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望着雀儿梨花带雨的模样,他感觉一阵阵地心疼,忍不住伸手去擦她眼角的泪,说道:“你又犯傻了。三年前,我就已经对她死心了,她在我眼里,就是一个普通的路人。”

雀儿倔强地扭开头,躲开他的手,说道:“三年前,就对她死心了?呵,你终于承认,你曾经对她动心过。既然动过一次心,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她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默默地擦了擦眼泪,恢复平静的表情,淡淡说道:“今天的事,我向你道歉,对不起。而且,以后我不会再这么傻,也不会再出尔反尔。”

病叶晨惊讶地看着她,说实话虽然他对她连吼带骂,可却压根没想过能让她道歉。在他的印象里,一直要强的她,哪怕是明知自己做错了,也会嘴硬死撑,不肯低头认错。

可是,性子倔得像头牛的她,今天破天荒地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

而他,并没有为她的“认错”感到半分高兴,相反,她的突然转变,让他心里竟有些惶恐不安。

他上前一步,靠近她说道:“今天的事,我也有错,我不该发那么大的火。”

雀儿道:“你没错,错的是我。”她又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有意与他拉开距离:“还有,以后有什么需yào

帮忙的,也可以找我,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耍赖皮的。”

说完,她便抱着小喜转身走开,只留下病叶晨站在雨中发呆。

“爹爹。”小喜将脑袋从雀儿肩头上露出来,看向愣愣地看着她们这边的病叶晨。

病叶晨刚想下意识地应一声,雀儿已经不冷不热地说道:“他不是你亲爹,以后别乱叫了,要叫他叔叔,知dào

吗?”

小喜看看她,又看看病叶晨,没有说话,眼中露出迷茫的神情。

雨一直在下,病叶晨呆呆地看着雨幕中那个渐渐消失的背影,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轰然倒塌,支离破碎,然后一切都变得空落落的……

(第二更。咬牙坚持中,争取码完第三章睡。)

第五十二章:压轴之战

第四轮大赛中,病叶晨惨遭淘汰。后面的赛事,他也没有再关注过,整天闷在主峰安排给青云门参赛弟子的小院子里,闭门不出。

鱼玄桑他们以为他是因为比赛失败而心情郁闷,本想去开导和鼓励他,可是见他没有什么谈话的兴致,便没再管他了。何况,他们也没多少精力去关心他,鱼玄桑在第四轮大赛中,再一次成功晋级,正在紧张地筹备后面的大赛,而青云门上上下下,也同样的紧张,期待他能冲进半决赛甚至决赛,一洗青云门数十年被轻视的耻辱!

鱼玄桑也不负众望,一路过关斩将,终于成功地杀进了半决赛,可惜的是,在半决赛还是被刷了下来,失去了夺冠的希望,最后又进入了一轮争夺冠军以下名次的比赛,夺了第五的名位。

宗门大赛的个人竞技这一块,只会选出前五名。虽然没有夺冠,但好歹也进了前五,这在青云门的历史上,也是史无前例的。所以青云门在遗憾之余,也同样激动欣喜。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宗门大赛,前五名中,前三名被白龙门包揽了,第四名是仅次于白龙门的另一个大分支中的一个天才级别弟子。

这届宗门大赛,让大家也再一次看到了白龙门的恐怖实力,五名参赛弟子,就有三位抢占了前三的位置,何其惊人。

甚至大家都讨论,要不是周墨“运气不好”被病叶晨给刷下来,以周墨的本领,进前五完全是无压力的,那么白龙门就能够包揽四个名次,真是骇人至极。

个人竞技排位已定,那么接下来要举行的,就是另一项同样重yào

的比赛——团队赛。

也就是四十三个分支,派出的五位弟子作为一队,与别的分支进行比试,进行排名。

这一次,不再是个人单打独斗,而是考究五个弟子的整体配合,以及一些战术安排。

而病叶晨,作为挂在青云门旗下参赛的一员,团队赛,自然也得要他出场。他虽然被阿离打败,可是,他的实力众人还是看在眼里的,青云门也不傻,自然极力要将他拉回来一起参加团队赛。

不过,病叶晨却兴趣乏乏,表示没兴趣再参加比赛了。

这令鱼玄桑感到很诧异,他跟病叶晨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对他也有些了解,很清楚他绝对不是那种遭受一次挫折就一蹶不振的人。他明显地感觉到,病叶晨突然的萎靡,绝不仅仅是因为被阿离打败,肯定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可是具体因为什么,他也不知dào



后来,他留意到,前些天,来到主峰这所院子后、整天叽叽喳喳闹个不停的雀儿,突然不见了,听说是回子峰那边去了。

这让他很诧异,两下一结合,心中推测,难不成,这对感情一直很深的兄妹,吵架闹别扭了?

不过,他也不方便去过问人家的私事,可是,心里又很舍不得失去病叶晨这个得力的干将,思来想去,突然灵机一动,派小师妹方彤去当说客。

方彤是个哑女,有口不能“说”,当说客自然不现实。不过,她也有她的办法。

她做了些糕点,端到了病叶晨的房里。

病叶晨没有表现出什么抗拒的反应,只是依旧沉默寡言,拿过糕点默默地吃着。

方彤为了方便交流,带来了纸和笔。她没有跟他说废话,直接奔主题,求他回到赛场,帮青云门出战。…,

或许是出于对方彤的特别情愫,这一次,他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在吃完满满一盒糕点后,开口说道:“教我做糕点。现在离团队赛还有两天,这两天,将你会做的所有糕点,都教给我。”

方彤愣了一愣,病叶晨又接着说道:“我答yīng

你,替青云门出战,而且会不遗余力全力以赴,条件是你要教我做糕点。”

方彤疑惑地看着他,似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提这个要求。

病叶晨笑道:“雀儿她一直想学,可是抹不开脸向你请教。你教会了我,回头我去教她。”

方彤抿了抿嘴唇,默默地点了点头。

很快,她找齐了模具和原材料,带着病叶晨,一头扎进了厨房,直到两天后,团队大赛正式召开。

重新站上擂台的病叶晨,一改往里斯文秀气的模样,变成了一头凶残的猛虎,对战时,不仅招式狠毒,下手也是极黑,不会再跟以前打擂台一样,给人留几分余地,而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专往要害地方招呼。

有了他这头专擅近身搏杀的猛虎,以及远距离飞剑攻击的鱼玄桑,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再加上另外四个弟子娴熟的配合和辅助,更是如虎添翼。青云门顿时脱胎换骨,佛挡杀佛,在四十三个分支中脱颖而出,竟然一直杀进了决赛当中。

而决赛中的另一支队伍,毫无悬念来自于白龙门。

值得一提的是,白龙门当初推选的五个参赛弟子里面,周墨因为被罚永远不能再参加宗门大赛,导致团队赛时,白龙门的五人组合,变成了四人组合。

可就算只有四人,白龙门依然傲视群雄,一路上轻轻松松地将对手纷纷斩落台下,杀进决赛。

而同样杀进决赛的青云门,却是有六个人。因为他们本来就推选了五个弟子,后来石镜公走后门,将病叶晨硬塞了进来,导致他们多了一个。

于是,四十三个分支当中,这两支分别多一个和少一个的队伍,站到同一座擂台,进行本届宗门大赛,最后一场压轴大战,也是真zhèng

的巅峰一战!

大战一触即发,双方选手,站上了擂台,都虎视眈眈地看着对方。

病叶晨审视着对面的四个对手,却意wài

地看到,里面竟然有一张熟面孔。

就是在三年前,他和雀儿跟着鱼玄桑下山收租,后来去逛城镇,在酒肆那里,遇到的踢断一个男子膝盖的那个提酒青年。

刚才已经互相通报了姓名,他听到,这个青年名叫张包。

他感到自己的拳头顿时格外的痒,原本就想好好地血殴一顿白龙门的人,现在竟然还意wài

地遇上了“老熟人”,自然更加兴奋了。

张包也注意到他了,一声冷笑,道:“就是你这家伙耍诡计,将我周师兄刷下去的?”

病叶晨笑道:“你说的是不是周墨那个啊?”

台下传来一声咆哮:“孙子,我弄死你!”

原来是夹杂在人群中观战的周墨,听到他的话后,瞪着血红的眼睛,没命地往擂台冲。

周围的人赶紧拉住他,纷纷出言劝慰。

张包阴冷地看着病叶晨,咬牙道:“希望等会儿开战之后,你也能笑得这么开心。”

病叶晨饶有兴致道:“不是,你这草包也有资格来威胁我?你们白龙门,这次推选五个人参加比赛,我之前也有了解过,现在站在台上的这四个,除你之外,其他三个分别获得了前三名。周墨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碰到了我,否则说不定他也能走个狗屎运在前五抢个名次。不过,我就纳闷了,偌大白龙门,号称藏龙卧虎,怎么偏偏走了眼,选了你参赛啊?”

他说完,扭头看向站在旁边的青云门弟子,问道:“这家伙在第几轮被刷下来的?”

一个弟子回道:“第三轮就被别人刷下来了。不过,我们跟他比不了,他虽然修为不济,可是他爹是白龙门里的一位堂主,所以他才有机会到宗门大赛里来露露脸。哎,有一个有权有势的爹真好。”

这个弟子说话时故yì

耍怪的腔调,引得台上台下都是哄堂大笑。

张包的脸一阵黑一阵白,那双眼睛,像要吃人一样。

而病叶晨也冷冷地盯着他,同时拍了下自己的膝盖,冷笑道:“还记得那个被你踢断膝盖的男人吗?今天,这笔债我要替他双倍讨还,让你滚下擂台。哦,你的智商比贱民要高,所以,应该不用我教你,那个‘滚’字是什么意思吧?”

(好困,好困,澡还没洗呢,要去洗洗睡了。今天三更毕,说到做到了。呼,大家也早点儿休息,少熬夜,嗯,关电脑之前,记得顺手投张票哦……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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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先不更了,虽然是周六,可是尼玛单位居然要加班,我能说一直加到晚上十点才让我回来吗?

真TM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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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愉快,晚安。

第五十三章:木系粒子术

“好,谁滚下去谁就跪下来叫爹!”张包狰狞地喊道。

“叫什么?”病叶晨没听清楚。

“爹!”

“欸,乖。”

台下一阵大笑,张包脸色发紫,怒叫着就要冲过来。

站在他身侧的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一把拽住了他,目光冰冷,没有说话。

张包看到青年,气势立kè

矮了下去,委委屈屈地说道:“大师兄,那混蛋摆明就是来羞辱我们师门的。”

那个青年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头望向擂台边上坐镇的三个宗派老人,恭声问道:“三位师叔,可以开始了吗?”

三个宗派老人点了点头,拿起木槌,敲响了表示开始的小锣。

青年往前大踏一步,没有任何的预兆,也没有废任何话,猛地拔地而起,身如弯弓,气如山河,右手握拳,冲向了病叶晨。

病叶晨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像个闷葫芦的青年,竟然是个说打就打的角色,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他急运气海,双肘交叉,封住门户进行防御。

鱼玄桑见到那个青年突然出手,反应也是急快,本能地抛出了飞剑。

青年淡淡地瞥了眼厉啸着飞来的柳叶飞剑,左手像赶苍蝇似的一挥,那柄完全可以斩碎千斤巨石的飞剑,立kè

叮的一声被弹飞,跌落于地。

鱼玄桑脸瞬间苍白一片——自己苦苦练了二十多年的飞剑,竟然被人如此轻描淡写地就给破了!

下一秒,青年的右拳气贯长虹,狠狠地击在了病叶晨的双肘交叉处。

砰!

一圈激荡的气劲以二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出去,吹得台上的人都睁不开眼睛。

病叶晨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几十步才站住身体,脸色已经是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的双手还保持着交叉防御的姿势,他想拿开,可是双肘已经失去了知觉,根本拿不动。

那是因为剧痛之下麻木了。

足足过了三十秒,双肘才渐渐恢复知觉,旋即,那种像是被人拿铁锤狠狠砸了一下的剧痛感,立kè

传进他的大脑,令他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那青年摇头道:“周师弟居然会败在你的手里,真是够丢人的。”

张包则哈哈大笑道:“大师兄威武!青云门那群酒囊饭袋,还不够你一个人塞牙缝的。”

他这句话说出来,立kè

引得台上台下青云门的弟子一片怒视。

病叶晨揉捏着剧痛的双肘,试着握了握拳,还好骨头没有断。

他凝神望向那青年,神情已经不像刚才那么轻狂。他知dào

,这个被张包称之为大师兄的青年,名叫吴山白,是白龙门乃至东升宗的一个传奇,三十出头的年纪,已经达到了闻虎中期的恐怖境界!

十年前的上一届宗门大赛,跟阿离竞争宗门第一的,就是他。

虽然,他最终惨败于当时年仅十三岁的阿离,可是,这世上没有第二个阿离,十年后的现在,他自然毫无悬念地拿下了宗门第一的王冕。

不可小觑的一个强劲对手啊!

而且,现在台上站的四个白龙门弟子,除了张包这个关系户可以忽略不计外,另外两个也同样恐怖如斯。其中一个跟吴山白年纪差不多的,不久前刚刚突pò

到了闻虎境界,虽然只是闻虎境界小前期,可是比乙蛇境界足足超出了一个大大的档次!

因为,闻虎境界在使用粒子术时,不再局限于只依靠气海内的本体粒子了,而是可以开始借助于空气中无穷无尽的自然粒子!…,

除了这个闻虎小前期的,另一个虽然只是乙蛇大后期境界的,可是依然不能小觑,因为,这个人跟病叶晨一样,也是一个属性天赋的粒子师!

不过他的属性是“木”,专修木系粒子术!

被病叶晨刷下去的周墨也是属性粒子师,专修雷系粒子术。

属性粒子师属于天才中的天才,十分罕见。常人中能修liàn

粒子的就十分少,严格来讲,一千个普通人,才能诞生一个粒子师。而一千个粒子师中,也不见得能找出一个属性粒子师。

纵观整个东升宗,弟子两万,可是属性粒子师,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从这就能看出这个概率有多小。

当然,虽然同为属性粒子师,可是这个属性天赋也分强度的。病叶晨是水属性粒子师,他的属性强度完全是逆天级别的,压根不是周墨这种档次的可以比得了。

病叶晨在这场比赛之前,已经对本次要面对的白龙门四个弟子有了清楚地了解。抛开张包这个只知dào

叫唤没什么实力的二世祖来讲,吴山白加上那个闻虎小前期和木系属性乙蛇大后期,这三个人就能完爆青云门这边!

青云门这边,就全靠病叶晨和鱼玄桑这两个乙蛇大后期撑台面,剩下那四个,纯粹只是来走个过场的。

此刻,张包还在肆意地叫嚣着。青云门这边一个弟子怒不可遏,大吼一声冲了过去。白龙门一方那个木系属性弟子,一双细缝眼微微一聚,只听咔嚓一声,擂台下方几根圆木飞了上来,围着那个正冲过来的青云门弟子高速飞舞,圆木上激起无数的木屑,一瞬间整个擂台都被木屑笼罩了,就像是吹来了一阵沙尘暴。

等这些木屑落地,那几根圆木已经不见了,擂台上多了一口棺材,棺材剧烈地摇晃着,里面传来人的大喊大叫声。

关在棺材里的,是那个冲过去的青云门弟子。

鱼玄桑冲过去,一剑碎开棺材,关在里面的那个青云门弟子大口喘着气,脸色已经发紫。那棺材是密封的,他在里面差一点儿就窒息而亡了。

那个木系属性弟子微微一笑道:“为你量身定做的,躺着还舒服吧?”

从棺材里出来的那个青云门弟子面对他的嘲讽,愤nù

地瞪了他一眼,可是自知不是敌手,只能咬牙咽下这口恶气。

张包笑道:“曹师兄,你也忒小气了,一口棺材怎么够,对面有六个人呢。你再用你的木系粒子术,控zhì

圆木多造五口出来。”

“行了,别瞎闹了。”吴山白淡淡地说道:“速战速决吧,这次宗门大赛,打了十几场,累了。早点解决他们,早点回山休息。”

(第一更,今晚六更)

第五十四章:赶尽杀绝

一场混战,拉开了序幕!

凭借着等级上的压倒性优势,吴山白和那个闻虎小前期的弟子,犹如两柄尖利的匕首,狠狠插入到病叶晨等人当中。

病叶晨和青云门的五个弟子,本来还想借着人数上的优势,组成严密的阵式跟对方打拉锯战,可是白龙门这一方显然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虽然此次是打团队赛,比的是各方的配合以及战术安排,可白龙门完全没有章法,在吴山白说要速战速决后,立kè

一拥而上,纯粹就是纯攻击性的硬打!

倒不是他们轻视青云门,懒得组成阵式,而是他们之前排演的阵式,是由五个人合力组成的,结果周墨意wài

地被逐出大赛,四个人无法组成之前的阵式,所以干脆就弃阵不用,全力冲散病叶晨他们组成的六人阵,捉对儿厮杀。擂台上立kè

陷入一片混战之中,大家各自为战,哪还有机会去组建阵形,活脱脱成了一场街头斗殴式的乱战。

吴山白和那个闻虎小前期弟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垮病叶晨及青云门五弟子组成的阵式之后,吴山白盯准了病叶晨,拖着他飞出混乱的战圈,在一侧凶猛地搏击起来。

单打独斗,病叶晨压根不是吴山白的对手!

拼修为,吴山白闻虎中期的境界,能压得病叶晨喘不过气;拼拳脚体术,吴山白一身功夫,全是实打实苦练出来的,那一副身体,堪称是钢筋铁骨;要拼粒子术,更不用提了,闻虎境界的人,可以利用外界空气中的粒子,而病叶晨处于乙蛇境界,只能靠气海内有限的本体粒子激发粒子术。

几个照面,病叶晨立kè

被吴山白给逼入擂台边缘,眼看就要落败。

他扭头看去,鱼玄桑他们的情况比这好不到哪去。鱼玄桑被那个闻虎小前期的给缠住了,节节败退,飞剑被对方的粒子风暴死死压住,连使出来的机会都没有。另外四个青云门弟子则被那个木系属性弟子操纵着尖锐的木刺一路围堵,逼进死路,张包毫无压力地在木刺的掩护下尽情地攻击着他们。

病叶晨一招黑虎掏心照着吴山白的心窝打去,想逼他后退一步,好夺路冲到鱼玄桑他们的战圈里去。他心里清楚得很,单打独斗他们能被白龙门一方玩死,唯一的机会就是合兵一处,借助赛场演练了无数次的阵式,进可攻退可守,与对方打持久战,就算赢不了,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被揍得狼狈不堪。

可是,他这势大力沉的一拳打出去,吴山白不退反进,硬挨下他这一拳,同时双臂猿伸,趁势锁住了他的这一条手臂。

病叶晨只觉手臂像是被铁钳夹住,一阵钻心的痛意传来,像是骨头都被人夹碎了。

他拼命用力抽离,可是吴山白死死地夹紧他的手臂,根本无法撼动半分。

“狂,也需yào

狂的资本。”吴山白冷冷说道:“今天,我就让你知dào

,什么叫天高地厚!”

他用力一掰,一声脆响,病叶晨的脸立kè

白了,冷汗刷地就下来了——他的手臂,以肘关节为中心,向后面弯成V字形,硬生生被扭断了。

“混帐,敢伤我晨儿!”

不远处的坐席上,传来石镜公的怒吼。

东升宗宗主高盛桥起身拦住欲离席冲向擂台的石镜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习武之人,磕磕碰碰是常事,不就是断了条手臂吗,镜公未免太过在意了。”…,

石镜公冷笑道:“我是不在意,就是不知dào

病叶出门先生会不会在意。”

高盛桥脸颊抽了一下,扭头看向了擂台上的吴山白。

吴山白原本想进一进扭断病叶晨的另一条手臂,看到高盛桥的眼色,便松开了病叶晨,冷然道:“你识趣的话就自己走下擂台,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败在我手里,不丢人。”

远处,张包大叫道:“什么叫走下擂台,要滚下去!别忘了,谁滚下去谁要跪下叫爹!”

那四个青云门弟子被他和木系属性弟子“包了饺子”,一个个重伤躺在地上,完全没有还手余地。所以他现在有时间重新来羞辱病叶晨。

病叶晨被掰断的是右臂,此刻,他披头散发,左手捂着右臂碎裂的肘关节,一边忍着剧痛,一边颤声说道:“今天,我就是死,也要死在擂台上!”说完,左手化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索住了吴山白的喉咙。

岂料吴山白早有防备,脖子硬得像一根铁柱,完全捏不下去。

吴山白脸色平静地说道:“不要给自己找不自在。我现在还没动用粒子术,如果激怒了我,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粒子术?”病叶晨仰头看了眼万里晴空,嘲弄一笑:“你应该庆幸,我的粒子术如果使出来了,你会死得更难看。”

吴山白摊了摊左手:“好啊,我很期待,你将你的杀手锏使出来吧。”

病叶晨含恨道:“现在还没有这个条件。”

“没有条件?”吴山白忍不住笑了:“我头一次听说使用粒子术还得要条件的。”

张包唯恐天下不乱,在一边趁机大笑道:“就他这熊样,能学会什么狗屁粒子术。他就是吹牛想替自己找回点儿面子而已。大师兄,别跟他废话了,我们这都打完了,就等你呢。”

“无聊至极!”吴山白不屑地说道,一抬脚将病叶晨往擂台下踢去。

病叶晨骨碌碌滚了出去,撞碎了擂台边缘的护拦,却并没有跌下去,而是在掉下去的一瞬间,伸出左手攀住了擂台的边缘。

擂台离地大约五米高,他整个人就悬空在擂台外侧。

“还要挣扎?”吴山白走过去,无法理解地看着死死攀着擂台边缘不掉去的病叶晨:“你这样有意义吗?”

病叶晨冷笑道:“我说过,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这擂台上!”

“好,那我看你能坚持多久。”吴山白抬起一只脚,踩在他攀在擂台的那只手上。

他脚下慢慢加劲,同时来回挪动着,一边踩一边露出猫戏老鼠的残忍笑容。

病叶晨咬紧牙关,不管他如何用力踩,死都不放手。

张包走了过来,推开吴山白,说道:“大师兄,你这也踩得太客气了,看我的!”

说完,照着病叶晨的手,将脚高高抬起,用力往下狠狠一踩!

“咔嚓”,传来指骨断裂的脆响。

台下观战的众人,都是忍不住悚然动容,同时又纷纷对踩完之后狂笑不已的张包怒目而视,觉得他未免也太过于凶残,台上局面明摆着白龙门赢定了,至于还要如此赶尽杀绝,踩断他的手指吗?

而石镜公,见此情形,顿时怒火燃胸,厉吼一声,冲开高盛桥,直奔擂台而去。

可是,刚冲出两步,他又突然收住脚停住了。

并不是有人拦他,而是因为……

晴朗的天空,此刻突然淅淅沥沥下起一场雨。

(今天就两更了,剩下的欠着吧,家里又出状况了,跟媳妇吵架了,唉。对不起各位了)

第五十五章:摧枯拉朽

“啪!”

擂台上一直苦苦支撑的鱼玄桑,力竭不支,被那个闻虎小前期踢中胸口,喷出一大股血,跌下了擂台。

台上坐镇的三个宗派老人,看了看落下擂台半天也爬不起来的鱼玄桑,拿起了木槌,刚要去敲小锣宣bù

比赛结果,突然听到台下发出一阵“咦”的惊呼声,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只见擂台边缘,被张包踩断指骨的病叶晨,并没有掉下去,反而,一点儿一点儿又爬上了擂台。

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转疾,细密的雨丝,眨眼之间,变成了万马奔腾一般狂风暴雨,凶猛地冲刷着脚下的大地。

一时间,雷声隆隆,雨声大作。

大雨中,数以万计的人静若雕塑,无数双眼睛,默默地看着浑身是血的病叶晨,咬着嘴唇,颤颤地往擂台上爬。

三个宗派老人一时也愣住了,手里拿着木槌,不知dào

要不要敲。

张包被病叶晨的顽强激怒了,大吼道:“我削断你的手,看你还怎么爬!”说完,手在腰间一抹,抽出一柄银光灿灿的软剑,照着病叶晨的手剁去。

豆大的雨点,落在擂台上,溅起无数的水花,一股股水流,像蛇一样在擂台上游动。

一朵朵晶莹璀璨的冰花,在擂台上妖娆盛开。

张包陷入了“冰花”丛中,浑身被雨水淋透的他,湿漉漉的衣衫上,也以眼睛可见的速度长出一朵朵细小的冰花,然后,这些冰花吐出花芯,花芯里面,又钻出一根银针一样又细又尖的冰刺。

下一刻,那数以千计的冰刺,凌厉地扎进了张包的体内。

“啊……”

张包倒在地上打滚,喉咙里发出杀猪一般凄厉的惨嚎声,浑身上下瞬间被血浸透了。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在人群后方,远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女子傻了一般呆呆地看着台上,那双漆黑的眸子,一瞬间发出炽热的光芒。

她突然失控地捂住了嘴,眼睛里竟然是泛起了泪光,身体因为过于激动而微微颤抖起来。

大雨更疾,密集的雨点打在人身上,竟是传来微微的痛感。

病叶晨缓缓站了起来,雨打湿了他的头发,一缕一缕地沾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他的表情。

可是,透过乱发暴射而出的那两束阴冷的寒光,却是令擂台上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这家伙是水属性粒子师!”那个木属性弟子大叫道,同时嘴角露出玩味的冷笑:“你们都让开,难得碰到一个跟我一样的属性粒子师,让我来跟他玩一玩!”

话毕,他身形暴起,旋转腾空,一根根尖锐的木刺,厉啸着射向病叶晨。

病叶晨目光微微一聚,漫天的雨点,像受到召唤一样,扑簌簌迎向那些木刺,每一根木刺都被雨水裹住,然后那些雨水纷纷结冰,眨眼之间,那些木刺便被冻在一个个大冰坨子里面。

“就凭你,也敢自称是属性粒子师!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真zhèng

的属性天赋!”病叶晨身躯一震,激荡的粒子气劲,震得他的衣服猎猎作响,沾在脸上的湿发,也被冲开,露出下面那双睚眦尽裂的眼睛!

“冰龙带川!”

“嗷吼……”

一声清亮高亢的龙吟从云宵中传来,无数的雨点,汇集成一条粗壮的水龙,而更多的水,涌面到龙尾处。水龙咆哮着从云端俯冲下来,落下的时候,身体快速结冰,变成一条冰甲巨龙,最恐怖的是龙尾处,那涌过去的大量的水,赫然变成了一座百米高的冰山!…,

冰龙带川,一条冰龙,拖着一座冰山,从天而降!

“快闪开!”吴山白的脸瞬间白了,冲那个木属性弟子嘶吼道。

可是,已经晚了。

轰!

地动山摇,偌大的擂台,一下子被砸垮。那个吓呆了的木属性弟子,被冰山狠狠地压在了底下。

碎冰飞溅,土木崩裂。冰龙松开冰山,一口衔住不远处完全愣住的闻虎小前期弟子,腾空而起,冲向天际。

那个闻虎小前期被含在龙嘴里,拼命挣扎,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可是声音越来越远,冰龙带着他一路往高空疾冲,最后人和龙都成了一个小点,消失在天际中。

病叶晨脸上露出一丝疯狂的笑,收回了粒子!

万米高空,那条冰龙失去了粒子支撑,带着那个闻虎小前期,栽落下来。

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别说是一个闻虎小前期了,就算是长赱境界,也非摔成肉泥不可!

吴山白看出了病叶晨的意图,双腿一弓,砰的一声像炮弹一样射入空中,击破疾速下落的冰龙,一把接住那个闻虎小前期,一边催动气海内所有的粒子,一边疯狂地吸纳空气中的粒子,形成了一个凶猛的粒子漩涡。而他就在漩涡中高速旋转着,借助粒子的力量,削减下落的力道。

可是,那个闻虎小前期是从万米高空落下来的,吴山白仓皇之间,连这股力道的一半都无法卸走。

轰的一声,两人落在擂台上,之前已经被冰山砸塌一半的擂台,现在彻底垮了。

大雨中扬起了漫天的尘土,吴山白从一堆废墟站了起来,那个闻虎小前期被他横抱在怀里,已经在刚才的撞击中昏迷过去。

吴山白瞪着血红的眼睛,咬牙道:“你居然敢动用这种致命的杀招!”

病叶晨冷笑道:“你怕了?”

吴山白放下怀中那个闻虎小前期,道:“来吧!”

病叶晨纵身一跃,气海一缩,化腿为斩刀,凌空劈下。

吴山白横臂一挡,嘶吼道:“裂石!”另一只手便疾伸过来,一掌击在病叶晨的膝盖上。

啪!病叶晨倒飞出去,一瘸一拐地后退几步,而吴山白整只手掌,却被一根粗大的三棱冰刺给扎穿了。

原来,在刚才他那一掌击下的一瞬间,病叶晨凝聚雨水,在膝盖处化成了一根锋利的冰刺。

没时间再浪费了。

病叶晨抽空气海,将所有的粒子都激发出来,进行了最后一搏。

又是一招“冰龙带川”。

龙吟阵阵,巨大的冰龙拔地而起,狂盛如山,压向吴山白。

吴山白奋力反击。一龙一人惨烈地激斗起来,只听咔嚓声和啪啪声络绎不绝,无数被击碎的冰块凌空飞溅。

这场激战足足进行了十分钟。当吴山白最终将冰龙硕大的龙头给砸碎,他整个人已经完全埋没在细碎的冰块当中。

他拨开碎冰,爬了出来,浑身上下,已经扎了大大小小十多根冰刺,鲜血淋漓。

他摇摇晃晃地走向病叶晨,没走两步,喉咙里喷出一口血,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昏迷过去。

四野寂静。

滂沱大雨,慢慢弱了下来。温柔的雨水,冲刷着已经变成废墟的浴血擂台。

筋疲力尽的病叶晨,扫视着台下一张张瞠目结舌的脸,咳出一口血,冷笑道:“宗门第一,也不过如此。”

一片死寂,无人敢应声。

第五十六章:万生无奈一字情

擂台已毁,那三个在台上坐镇的宗派老人,早蹿到一边去了。此刻,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从满地狼藉的碎石瓦砾之中,找出那面破锣,拾起一根断木,用力一敲,说道:“本届宗门大赛,四十三分支中,最终获胜者,青云门!”

台下稀稀拉拉地响起了一阵掌声,更多的弟子则是沉默不语,眼神复杂地看着病叶晨。

他们的心,依然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中没有回过来。

一个乙蛇大后期的人,而且断了右臂、左手指骨尽碎,靠着一场大雨,凤凰涅槃,犹如天神下凡,以一挑四,眨眼之间,完虐一个乙蛇中期、一个木属性乙蛇大后期、一个闻虎小前期、一个闻虎中期,而且还是打得个个重伤不起,生死不明!

石镜公拨开人群,快步走到病叶晨身边,扶住他严重虚脱、几乎站立不稳的身体。

病叶晨哆嗦地伸出手,接着已经变得细如牛毛的雨丝,问道:“这雨……雀儿,是雀儿吗?她来了吗?”

他说话时,伸长脖子,焦急地在人群中寻找雀儿的身影。

石镜公道:“不知dào

。她回子峰了,不知dào

今天来没来。”

病叶晨道:“肯定是她。她就躲在哪个角落里,看到我陷入困境,帮我下了这一场雨的。”

石镜公看着他紧张而又执着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道:“或许吧。”

病叶晨脸上露出一丝幸福的笑容:“雀儿她很懂事的。”

石镜公道:“回去吧,赶紧找药公药婆,将你这一身的伤给治一治。”

“嗯。”

二人向外走去,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

没走几步,病叶晨在人群中,看到周墨的身影。

他漫不经心地往周墨的方向瞥了一眼,周墨竟是骇得一哆嗦,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脸色发白,低头不语。

高盛桥带着一众长老走了过来,笑道:“厉害厉害,果然是虎父无犬子,病叶出门盖世英雄,其后人也是惊世奇才。”

病叶晨想起他之前在个人竞技项目中,派阿离将自己刷下来的事,心中一声冷笑,道:“晚辈今天也算是侥幸,如果不是这场雨,怕是早就将我爷爷的名头辱没了。高宗主,今天砸了你的擂台,伤了你的弟子,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高盛桥笑道:“小事,不足挂齿。病叶小侄,你今天倒是让老朽刮目相看了。没想到,你竟然是个隐藏不露的水属性粒子师,而且属性天赋已经强到了逆天之境!”

病叶晨:“雕虫小技而已,宗主过誉了。”

高盛桥还要说话,石镜公打断他说道:“宗主,我们得回去了。晨儿这一身伤,耽误不得。”

“病叶晨。”一声轻轻的呼唤从旁边传来。

正要离开的病叶晨回头望去,是阿离。

阿离激动地看着他,说道:“原来,你已经不怕水了。那天在擂台上,你想告sù

我的,就是这件事吗?”

“嗯。”病叶晨点了下头。

阿离露出一丝少女般羞涩的笑容,抿嘴低下了头。

病叶晨心中好奇,不知她突然露出这种表情是什么意思。

而石镜公已经在催促他走了,他没有多问,转身走开。

阿离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后,也一个人悄悄离开了。

小雨依旧,她的心情如那温柔灵动的雨点一般欢愉和喜悦。她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抬头望着天空,轻声笑道:“他的天赋已经解开了,不再受到水的限制,而且还修习那么厉害的水系粒子术。可是,那天在擂台上,他却并没有用这招对付我,显然他是怕伤着我,不想对我下狠手……他虽然看起来对我不理不睬,心里却还是担心着我的……”…,

她开心地咯咯笑了起来,忽然又露出懊恼的神情,说道:“我怎么会这么傻,没看出他是让着我,擂台上还下那么重的手,不留情面地将他打败。他会不会因此恨我呢?”

她心情又郁闷起来,摘了几片叶子随手撕着,犹如一个满怀心事的单纯少女,丝毫不见平常冷静阴沉的模样。

……

回到子峰后,病叶晨一进院子,就看到雀儿和小喜坐在屋门的门槛上。

雨已经停了,小喜手里拿着一块冰糖正小口舔着吃,雀儿则望着屋檐下滴落的水珠发呆。

病叶晨看着雀儿,奇道:“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雀儿不解道:“什么回来了?我一直在这儿,没出去过。”

病叶晨惊讶道:“你今天没去主峰赛场吗?”

雀儿淡淡道:“哦,没去。”

病叶晨心里忽然涌起无数的失望。他忍不住在心里嘲笑自己,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自己真是神经质,一下雨就以为是雀儿哭了。难不成她不哭天上就不会下场吗?

雀儿顿了顿,道:“你怎么受伤了?要紧吗?”

病叶晨见她坐在门槛上没有动,不由感到一阵心酸,想起平常,别说断胳膊断腿,哪怕是蹭破了点儿皮,她都急得跟他马上就要死一样,大喊大叫跑去将瘸老或仙姑拖过来。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没什么,一点儿皮外伤。”说完独自向药房的方向走去。瘸老一般都在药房呆着。

送他回来的石镜公看了看神情落寞的他,又看了看继xù

望着屋檐水滴发呆的雀儿,纳闷道:“你兄妹俩又闹别扭了?”

雀儿露出一丝凄凉的笑容,说道:“石伯伯,宗门大赛结束了吗?”

石镜公嗯了一声:“今天最后一场打完了,你哥好好风光了一把,力挫强敌,帮青云门赢了团队赛冠军。不过,他自己也伤得很重,右臂被扭断了,左手五指手指,也都被人踩断了指骨。腿也挨了一掌,震断了胫骨。不过,幸好下了一场及时雨……”

他说到这里,若有所思地看向雀儿:“这雨不是你下的吗?”

雀儿耸耸肩道:“我又不知dào

他今天比赛,好好的哭什么?”

石镜公哦了一声,没有说话,站了一会儿,也去了药房。

院子里恢复了安静,雨后的空气格外的清新,屋檐残留的积水,滴滴答答地掉在檐下一溜儿青石上。

小喜放下冰糖,对着院角的一丛药草说道:“阿黄阿黄,别躲了,快出来。”

“呜……”阿黄摇着尾巴从藏身的药草中钻了出来,跑到雀儿和小喜跟前。

阿黄张开了嘴:“你怎么不告sù

他?”

它在处于老黄狗的形态时,很少说话,一般只有在变身为金毛狼王之后,才会开口说人语。

雀儿说道:“没必要,省得让他觉得好像欠我什么。呵,他今天应该很风光,估计阿离也会对他另眼相看。”

阿黄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原来,原本一直跟着病叶晨呆在主峰那边的阿黄,今天在大赛开场之时,一看到擂台上白龙门一方的人,就意识到这些人的修为,绝对不是病叶晨能对付得了的,便调头跑回子峰找雀儿。

雀儿没有多说什么,取出辣椒,想挤辣椒汁,只是还没等挤出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出来,然后一个人躲在一边默默地流着泪水。

阿黄摇摇头,调头走开了。它虽然能通人性,可是,对于人性中最复杂的“情”,一直无法理解。

其实,别说它一条老狼,自古至今,那么多大智大能之人,又有谁,能看得透一个“情”字?

第五十七章:告别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经过瘸老和仙姑的精心护理,病叶晨的伤好得很快,断裂的骨头都接了上去,照目前愈合的速度来看,再有一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手肘和膝盖上用来固定断骨的夹板及绷带都去掉了,他已经能照常下地活动,只是暂时还不能用力。

青云门上上下下都来看过他几次,向他表示谢意,毕竟,要不是他,青云门是绝不可能拿下团队赛冠军的殊荣。

小师妹方彤隔三差五就煲些鸡汤或是排骨端过来,她上回给病叶晨的那三支人参,也派上了大用场,极大地帮zhù

了他身体复原。

卧床一个月,乌鸡枸杞人参不断,再加上瘸老那些滋补灵药,病叶晨养得白白胖胖,气血充足。只是,虽然他看起来很精神,眉头却经常锁着,透着一丝怏怏不快之色。

这天,吃午饭的时候,雀儿见病叶晨恢复了七七八八,便提起出山的事。

其实,不用她提醒,病叶晨也已经有了去意。

大家草草商议了一下。瘸老之前说过,他跟仙姑想留在山里。病叶晨也没为难他,表示理解。

石镜公是支持早点儿离开的,吃罢饭,他便赶往主峰,要上宗派那里把这客卿长老的职位辞了,顺便再看能不能问徐长老要一个带路人。

毕竟,这茫茫千里大山,他们虽然进来时走过一趟,但现在想出去,没一个人带路也是很危险的。

吃饭时,已经商定了五天后再走,可是雀儿等不及,在石镜公出门后,也回屋早早开始收拾行李了。

瘸老似是觉得对病叶晨等人有愧,便去了药房,打包一堆金创药、解毒丹等药物,以备他们将来所用。

病叶晨心想着,得去青云门跟鱼玄桑等人告个别,毕竟在这山上生活了三年,现在要走了,理应去说一下。

他住的小院在山腰上,青云门殿堂及居所都在山顶,离得很近,他走了小半个小时就到了。

青云门的弟子们刚吃完饭,正在小歇。他找到鱼玄桑,说明出山的意思后,鱼玄桑大大吃了一惊,极力挽留。

他劝了半天,见病叶晨去意已决,只得长叹一口气,用惋惜和不舍的口吻说道:“那你以后还会再回来吗?”

病叶晨笑了笑,道:“以后有空,肯定会回来再看看你们的。”

鱼玄桑知dào

他说的是客套话,毕竟,这十万大山,哪是说进就能进来的,今日一别,以后怕是再无见面之日,心情便变得格外惆怅起来。说道:“以前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一个普通人,这次宗门大赛,让我彻底改变了对你的看法。相比于你隐藏实力,更让我意wài

的是,你竟然是病叶出门先生的后人。”

病叶晨是病叶出门“孙子”的这个“秘密”,在宗门大赛结束时,高盛桥亲口说出后,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东升宗,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震动。

病叶晨不想隐瞒他,说道:“其实,我并非病叶出门的亲孙子。我是一个孤儿,是他收养我的。”

鱼玄桑讶然看着他,旋即心中生出一丝感动,道:“我们相交不深,你却能对我如此推心置腹,谢谢。”

病叶晨诚恳道:“鱼大哥,你是一个好人,我一直很敬佩你,你是我第一个看到的能放下身份,跟平民百姓平等相待的粒子师。如果所有的粒子师都能像你这样,咱们粒子师也不会沦落到今天快被赶尽杀绝的地步。”…,

鱼玄桑笑道:“离别之际,本来就够伤感的,不要再谈这种严肃的话题了。你哪天走?”

“五天后。”

“这么快?”

“嗯。”

“哎,也是,你终非池中之物,早晚也得去山外的大风大浪之中,闯荡一番的。”说完,他又长长叹了口气。

病叶晨笑道:“你不用叹气叹个不停吧?”

鱼玄桑道:“我是想到,你走了之后,小师妹怎么办?她那么喜欢你,你突然离开,她不知dào

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病叶晨脸腾地一下红了,支支吾吾道:“小师妹人……人确实很好,我也很喜欢她,只是……只是……鱼大哥,你比我大,你应该知dào

,这种事,是勉强不得的。”

“砰”。门外传来杯碗落地摔碎的声音。

“谁?”病叶晨和鱼玄桑双双问道。

没人回答,病叶晨一个箭步冲过去,拉开门,只见小师妹方彤呆呆地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小托盘,地上有一个摔碎了的汤盅。

汤盅里的汤洒了一地,传来一股浓郁的药香。

原来,鱼玄桑在与白龙门的最后一场对决里面,也受了不轻的伤,一直在静养,方彤每天都给他炖滋补汤补养。

病叶晨见到是她,有些尴尬地说道:“你来啦。”

方彤轻轻点了点头,蹲下身来,去捡地上的碎瓷片。

病叶晨忙蹲下去帮她,口中说道:“小心烫,放着我来。”

方彤却犟了起来,拒绝他的好意,非得自己捡起来不可,然后端托盘转身走了。

病叶晨站在门口,看着她远走。

啪。

什么东西砸在他的背上。

他转头一看,是一只鞋。

他望向鱼玄桑,无辜地说道:“你拿鞋扔我干什么?”

鱼玄桑一反常态地摆起了架子:“别以为你要走了,就了不起。小师妹是青云门上上下下都爱hù

至极的宝贝疙瘩,你不想被青云门众弟子群殴的话,就继xù

站着。”

病叶晨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追向了方彤。

他几步就追上了她,说道:“我就要走了,谢谢你以前对我的照顾。”

方彤低着头,没有动,长长的刘海遮在脸上,随风轻扬。

病叶晨突然又不知dào

该说什么。

他挠了挠头,笨嘴笨舌地说道:“祝……祝你幸福,希望你每天都能开开心心,健康快乐。”

他说完之后,真想掐死自己,这都什么词儿啊。

他见方彤继xù

低头沉默,有些愧疚地说道:“那,我走了,你好好保重自己,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再见。”

他转身欲走,突然,方彤扔下手中的托盘,一把从后面抱住了他。

他全身一震,脑子一片空白。

耳边,传来方彤伤心的哭泣声。

他觉得眼角有些涩涩的疼,像是有泪水要涌出来。时间的流动也突然变得异常缓慢,每一秒,都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任由她抱着,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从她的手臂,能感觉到她在微微地颤抖。

终于,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他抬起微颤的手,一点儿一点儿掰开了她的双手。

“对不起……”

他抬脚离去,身后,只留下方彤撕心裂肺的哭声。

第五十八章:动手

五天后。

病叶晨、石镜公、雀儿以及阿黄和小喜整装下山,青云门门主薛平带着一干弟子一路远送,高盛桥也带了不少宗派中的长老及各头领前来相送。

而且,徐长老亲自来带他们一行人出山,足见对他们是很重视的。

十里相送,告别的时候,鱼玄桑拎着一个包袱塞给病叶晨,道:“小师妹嘱托我给你的,都是些干粮,路上吃。”

病叶晨接过包袱,只觉心里沉甸甸的。他小声问道:“她还好吧?”

鱼玄桑叹了口气,道:“好,好。”

病叶晨便不说话了,心情分外的压抑。

送行的人都回去了,瘸老和仙姑又跟着后面送了一路,一直走到“一线天”那里,二人才一步三回头地返身回去。

徐长老领着病叶晨等人出了“一线天”,找到那条暗道的入口,刚好天要黑,众人便钻进暗道,加快脚步赶路。

前文说过,当初长升宗的宗派先辈们,呕心沥血,挖掘出这条将近百里长的暗道,为了防止敌人入侵,在里面养了一种肉眼几乎看不到的微型毒虫。毒虫日出而动,日落而伏,所以,想通过暗道,只能在晚上行动。

一夜疾行,天亮时分,众人走到暗道尽头,徐长老和石镜公合力,将盖在暗道外面的那块万斤巨石推开。

出了暗道,视野一下子开阔了。

天色灰蒙蒙的,太阳还在地平线下藏着,估计还得有一刻钟才能升起来。四野苍茫,笼罩在一片薄薄的雾霭中。

正对着暗道的那座高峰,峰侧那座巨大的粒子师老祖白晟雕像依然剑指苍穹,傲然立于天地之间。

病叶晨遥望着那座雄峻霸气的雕像,回想起三年前从这里进入东升宗的场景,一时间心情起伏,感慨万千。

一宿未眠,赶了一夜的路,徐长老和石镜公修为雄厚,一点儿事也没有,病叶晨底子扎实,也勉强能撑得住,可雀儿却是累得眼睛粘在一起,一出暗道,便伏在地上,深深睡去。

病叶晨脱下长袍,盖在她身上。

小喜伏在阿黄的背上,睡得十分香甜,病叶晨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向徐长老歉意地一笑,道:“咱们能不能先休息一会儿。”

徐长老道:“没事,不急,等雀儿睡醒了再继xù

赶路吧。”

病叶晨没有睡意,便开始与徐长老闲聊起来,随口问道:“徐长老,这条暗道,当初你们宗派挖了多长时间才挖通的?”

徐长老道:“二十年左右吧。”

病叶晨吃了一惊:“这么久。”

徐长老道:“山底岩层硬的很,普通的铁锤钢钎根本就凿不动,全靠我们宗派中的高手用粒子术一丁点一丁点打穿的,日夜不停,花了二十年才打出了这么一条暗道。”

病叶晨奇道:“不对,这暗道花了那么久才打通,那之前,东升宗的大队人马,以及那些百姓是怎么进去的呢?”

徐长老迟疑了一下,说道:“告sù

你也无妨,其实,在以前,有一条十分危险的小路,能够走到里面。我们是靠那条路进山的,进去后,就将那条小路全线摧毁了,然后开始集中力量,开凿这条暗道供我们进出。”

病叶晨笑道:“那你们可真够谨慎的。”

徐长老叹道:“不小心能行吗,不可小觑大凉国的实力啊。想进入东升宗,现在只有这条暗道了。大凉国就算倾尽举国之力,走到了这里,也休想能轻易地进入这条暗道。”…,

病叶晨点头道:“确实,大凉国的军队如果真的来犯,只要堵死暗道的另一边,他们根本就进不来。”

徐长老道:“世事无绝对,大凉国坐拥天下,九州大地,奇人异士辈出,谁知dào

他们会不会想出什么怪招对付我们。哎,希望白晟老祖在天有灵,能够庇佑我们这最后一批残存的粒子师了。”

石镜公笑道:“徐兄,你就别杞人忧天了,这十万大山,天险重重,朝廷军队想大规模进入本身就很困难,再加上又要运输大批辎重器械,根本就不现实。我寻思着,朝廷就算知dào

东升宗的存zài

,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徐长老笑了笑:“你也别拣好听的话说了。你觉得朝廷有可能会纵容东升宗在山里发展壮大吗?”

石镜公道:“不是纵容,而是说,朝廷真想围剿东升宗,必定会动摇国本。更何况,现在的情况跟七十年前还不一样,那个时候,天底下所有的老百姓都是一门心思想着对抗粒子师的,朝廷自然可以一呼百应,而现在,老百姓过了几十年的安逸日子,对于战争都已经心生厌恶了,不会再支持朝廷进行大规模的剿杀行动。”

二人争辩了起来,病叶晨一个人倍感无聊,靠着阿黄打盹。等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雀儿也睡醒了,众人匆匆吃了点儿饭,继xù

赶路。

山路遥远,至少一个月才能走出去。徐长老和石镜公交情深厚,二人为了能在离别之前,尽量多呆得长一些,所以一路上走得不缓不慢。

第三天,出事了。

而且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当时,一行人正悠闲地赶路,突然,远远地听到后面有人的大叫声,不一会儿,只见一个东升宗长老,带着两个嫡亲弟子,火急火燎地追了上来。

徐长老咦了一声,问道:“你们这是来干吗?”

那个长老急切地说道:“大事不好了!徐师兄,你们刚走的那一天,宗派收到了在山林外围放哨的弟子送来的飞鸽传书,大凉国……大凉国,准bèi

进山了!”

众人均是大吃一惊,徐长老失声叫道:“事情属实?”

那个长老说道:“目前还不清楚,飞鸽传书上面,只是草草写了几句话,告知我们,说山外已经驻扎了大部队,清一色,全是全副武装的刺州兵,而且,还征调了四五十万的民夫,开始修栈道,凿山石,要打通一条通向山里的道路。徐长老,宗主现在急得火烧眉毛,一刻不停叫我追过来将你叫回去议事。”

第五十九章:侦察敌情

徐长老听完后,沉默了几秒钟,忽然眼神热切地望着石镜公,道:“镜公老兄,我有一事相求。”

石镜公道:“你是想让我同你一道回去吧?”

徐长老点头道:“是的。大凉国意欲进山,兹事体大,你头脑聪慧,所以我恳请你回去帮zhù

东升宗想办法应付此次危机。而且,你以前一直在山外生活,对大凉国的情形很了解。不像我们这些人,在山里呆了好几十年,早就与山外的世界脱节了,根本不知dào

外面的世界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但是你知dào

,有你在,就能做到知己知彼。”

石镜公将目光望向病叶晨,而病叶晨则将目光望向雀儿。

于是,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雀儿的脸上。

雀儿很不习惯被人这样齐刷刷地盯着看,扭了下身子,淡淡说道:“别这样看着我。事情的轻重缓急我还是分得清楚的,你们想回去就回去吧。”

顿了顿,她又淡淡地补了一句:“我一个人出山。”

病叶晨吓了一跳,惊道:“你开什么玩笑?”

雀儿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头看向小喜,问道:“小喜,你跟我走还是跟你叔叔走?”

在“叔叔”两个字上,她刻意地加重了语气。

小喜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病叶晨,忽然伸出一只手抓着雀儿的手,又伸出另一只手抓着病叶晨的手,嫩声嫩气地说道:“小喜要跟姑姑和爹爹呆在一起,我们三个人不能分开。”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雀儿蹲下来,摸着小喜稚嫩的脸蛋,柔声道:“人总是要分别的,不可能永远呆在一起。”

“瞎胡闹。”病叶晨没好气道:“你一个人怎么出山?这十万大山,危机四伏,你以为是小孩过家家呢?”

雀儿倔强道:“反正我就是不回去!不就是走山路吗,有什么可怕的,别的人能走,我也能走!”

“迷了路怎么办?碰到老虎和狼怎么办?”

“……”雀儿一时语塞,但又犟嘴道:“哪来那么多的老虎和狼。就算碰到了我爬树躲开就是。而且,进山的路我三年前已经走过一次,有个大致的印象,不至于会迷路的。”

这时,石镜公忽地咳嗽了一声,道:“这样吧,我送雀儿出去。”

病叶晨立kè

瞪大了眼睛:“镜公爷爷,您……”

徐长老亦是吃惊地看着石镜公道:“镜公兄,你不是答yīng

跟我回东升宗吗?”

石镜公对徐长老道:“现在回东升宗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要前去查看山外军队的分布情况,以及修建栈道的民夫的规模和进度。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之后,才能思考对策。否则现在回去了,也是干着急。”

负责前来召回徐长老的那个宗派长老也插嘴道:“徐长老,宗主这次派我前来,除了叫你回去议事之外,顺道让我去接驻守在山林外围的弟子们回来。现在情况不明,宗主担心这些弟子一时冲动,前去骚扰敌方,会反被敌方设圈套陷害,所以想要将他们全部召回到宗派里,再作打算。而且宗主已经飞鸽传书给他们,让他们都到山中某个地点集合。他们都不认识回宗派的路,我得去给他们领路,带他们回来。”

东升宗每三年都会派一批弟子到山林外围放哨和警戒,负责监视大凉国的动向。而宗派出于担心他们会叛投朝廷的考lǜ

,这些弟子出山时,都由宗派里的高层人物领着,除了会故yì

绕路以混淆他们的眼睛,每到关键地点,还会要求他们蒙上眼睛,为了就是防止他们其中有人会叛逃后,会给朝廷指出进山的路怎么走。…,

徐长老思考了一会儿,对那个长老道:“这样吧,你回去复命,我跟镜公兄出山。一面堪察敌情,一面将外围放哨的弟子召回来。”

那个长老便领着随行的两个嫡亲弟子回去了。徐长老也立kè

带着病叶晨一行人,继xù

赶路。

原本,想走出这纵横千里的十万大山,正常的速度,要一个来月的时间。而现在因为朝廷已经开始进山,徐长老心中焦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在选择路径时,也尽量抄捷径,虽然险峻,但赶路的时间大大压缩了。

二十天左右,众人从山林的中心地带走了出来,来到了外围地段。

徐长老先去了放哨弟子们的聚齐地点,一共将近两千个在山林外围放哨警戒的弟子,都早早地在此等候了。

他们一看到徐长老,立kè

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讲述外面发生的事。

徐长老摆摆手,让他们先隐蔽好,他要跟石镜公亲自去探查一下。

病叶晨也要跟着去。如今他在宗门大赛中所受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尤其是这二十天来一直在赶路,极大地刺激了断骨的愈合速度,差不多恢复得完好如初。

石镜公应允了他。

雀儿欲言又止,估计也是想跟着去,但担心成为他们的累赘,终究是闭上了嘴,然后又对正在放下包裹,准bèi

轻装出发的病叶晨说道:“路上小心,山外驻扎的都是专克粒子师的刺州兵,你注意安全。”

如果在平常,病叶晨肯定是不以为意地一笑,甚至还会嫌她啰嗦,可是现在,心里却涌起一股暖流,点头说道:“嗯。你跟小喜留在这里,这些青去门的弟子,会照顾好你的。”说完,他吹了一声口哨,将阿黄叫了过来,嘱咐道:“雀儿和小喜就交付给你了,她俩要是掉了一根头发,我拔光你身上的毛!”

“呜……”阿黄目光幽怨地看着他。

他和石镜公、徐长老即刻出发,催动粒子,在丛林间像豹子一般飞奔跳跃,瞬间便消失在茫茫林海之中。

两个小时之后,他们已经飞越了十多里地的山林,来到了这片大山脉的尽头。

虽然之前已经听那些弟子讲述了个大概情况,有了心理准bèi

,可是等到了地方一看,三人还是大吃一惊。

大凉国,这回是真的下血本了!

只见漫山遍野,一眼望不见头,全是炊野袅袅的营帐和简易住房,数量庞大到无法估量的民夫,像沙尘暴一样慢慢吞噬着整片山林,到处都是砍伐树木和凿打岩石的声音,一队队精盔银甲的士兵来往穿梭巡视。马嘶声,人的喊声,土石崩裂声,巨木滚地声,以及民夫喊口号子声,组成一片热火朝天的壮观景象。

石镜公爬到一棵高树的树顶上,借着茂密的树叶隐藏好自己,将手搭在眼睛上眺望了一阵,感慨道:“何止是四五十万,我粗略地估计一下,这次征调的民夫,起码有一百万!这还不算那些运送粮食和物资的后勤保障人员!而且,军队的数量只怕也有五十多万,刺州兵这次是倾巢而出了啊!咦……不对!”

他说到这里,突然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

第六十章:养贪

病叶晨伏在石镜公下方的树杈上,见到他惊疑的脸色,奇道:“怎么了?”

石镜公道:“朝廷怎么有能力组织起这么大规模的工程?上百万的民夫,他们的口粮、工饷、工具器械等等,那可是一笔惊人的开销。”

病叶晨奇怪道:“大凉国国力强盛,经济发达,人多地广,这笔开销对朝廷来说,我觉得很轻松啊。”

石镜公看了他一眼,道:“你把国家和朝廷混淆了。这是两个概念。”

同在树上的徐长老讶然道:“怎么,难道大凉国不是朝廷的吗?不是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吗?”

病叶晨也是同样的疑惑。

石镜公道:“我没说这天下不是大凉李氏的,只是……我这样说吧,当初大凉开国的太祖皇帝,在天下大乱之时,上至贵族豪绅,下至贫民奴隶,都归顺于他,愿意跟着他赔上性命跟雄霸天下的粒子师宗派对抗,最主要的原因,来自于他低税的承诺。你也可以看到,大凉国不管再怎么乱,再怎么昏庸,但整个朝野,包括后来继位的皇帝,没一个人敢私自提高税赋。从太祖皇帝到现在,天下之民,无论贫富,统一只征收二成的税。不仅税低,当时太祖皇帝为了拉拢底层百姓,还搞了一个公土私分的政策,将大批的良田分给了贫民百姓,最要命的是,对于一些原本由朝廷垄断的行业,都向民间放开了。我举几个例子,比如钱庄,以前只有国家才能开设,而现在私立的钱庄到处都是;再比如盐和铁,在以往,贩私盐和私自开矿炼铁,这都是掉脑袋的死罪,而朝廷靠垄断着这些行业,从民间掠夺了巨额的财富,现在,自从开放了这些行业后,官盐被价廉质优的私盐给冲击得摇摇欲坠,炼铁这一块,官矿也被遍地开花的民间私矿给挤得开不下去了,别说赚钱,不赔本已经算是万幸。”

病叶晨道:“我觉得这算是好事啊。”

石镜公道:“凡事有利就有弊。太祖皇帝这么做,目的很单纯,在那个动荡的时代,他必须让天下归心。他又要去对付粒子师,又要维护一个刚刚建立的新政权,内忧外患之下,哪顾得了以后,只能先想法笼络民心,让这个政权维持下去。他这一系列措施弄下来,大凉国确实强盛了,但确切地来说,应该是‘国穷民富’,百姓是有钱了,但朝廷穷得要死。”

病叶晨挠了挠头,跟徐长老对视了一眼,二人均是一脸迷惑的神色。

病叶晨道:“镜公爷爷,这不好吗?”

石镜公道:“好什么好?税这个东西,应该是灵活运用,而不是一个死规定。现在大凉国的税收,不管是暴利行业还是薄利行业,不管身家富贫,都是统一收二成,导致富者越富,穷者越穷。最重yào

的是,朝廷手里没钱,没法进行一个大局的调控。比如朝廷想兴建水利,想搞什么利国利民的工程,可是国库空虚,根本实施不了。你还记得在益州太昌县爆fā

的白巾之乱吗?那地方的百姓为什么要造反?因为穷啊。而反观并州九河郡那边,百姓一个个富得流油。如果朝廷能从九河郡收重税,再向太昌县拨款拨粮,助他们建水渠,开荒造田,那里的百姓,至于要反吗?”

病叶晨想了想道:“听你这一分析,好像确实有点儿道理。”…,

石镜公道:“所以,我才纳闷,这么些年来,朝廷根本没能力组织起什么大规模的工程,就连神武初年,李渊登基时,重修皇宫,那笔钱还是向京城的富商筹集的。”

病叶晨奇道:“难道朝廷真的穷到这地步了吗?可是,我怎么感觉那些当官的,一个个都很有钱啊。”

石镜公听到他这句话,突然眉头一跳,笑道:“哈哈,我明白了。”

“什么明白了?”

石镜公带有深意地看着他:“凉惠帝李元平不简单啊。”

病叶晨有些别扭地说道:“你突然提他干什么?”

徐长老还并不知dào

病叶晨是李元平的儿子,见他神情别扭,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问,而是对石镜公道:“李元平不是出了名的懦弱皇帝吗,他在位的那些年,朝野上下,没一个怕他的,贪污腐败盛行,相比他那位开创了大凉政权的爹,论手段论心计,差得不是十万八千里。”

石镜公道:“能坐得上皇位的,都不是普通人。以前,我也不怎么看好他,现在,我突然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晨儿,刚才你说,当官的个个都那么有钱,这句话提醒我了。当官的那么富,他们的钱,哪来的?肯定不是朝廷发的俸禄,那都是他们从民间想尽方法搜刮来的。李元平在位的那些年,大凉国出了多少巨贪,而很少会有落马的,原因很简单了,李元平是在给朝廷攒钱!”

病叶晨顿时明白了:“他养了一群群肥羊,留着给后来的皇帝宰!”

石镜公道:“几个月前,八亲王李勺疯了一般帮西宫娘娘肃清朝野,数以万计的官员被杀,虽然我现在还不知dào

他具体的目的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肯定是帮西宫娘娘捞钱。杀了那么多官,抄了那么多的家产。那些官,哪一个是干净的,家里不知dào

藏了多少赃银。大凉国空虚的国库,一下子不知dào

暴涨了多少。等着看吧,这还是前奏,以后,西宫娘娘肯定会打着整饬贪污的旗号,狠狠收拾那些肥得流油的官员,用这种方法,变相地为国库充钱。”

徐长老感叹道:“没想到李元平心计居然这么狠。那些官员还傻傻地笑话他缺少皇威,岂料他是将他们当猪在养着,暗中偷偷磨刀,养肥之后,就拉出圈宰了。”

石镜公道:“是啊,因为太祖皇帝颁布的低税死令,李元平不敢违背,只能靠着这种‘养贪’的方法为朝廷弄钱。而且,他这招可谓是一箭双雕,查腐败杀贪官,不仅可以名正言顺地将查没的赃款收入国库,顺带还能引得百姓同仇敌忾,拍手叫好。”

徐长老叹气道:“这对我们不是什么好事啊。朝廷现在有钱了,就能调动更多的资源,花更大的力qì

来对付我们。”

石镜公亦是叹气道:“朝廷有钱还在其次,主要让我郁闷的是——”

他扭头看了病叶晨一眼,道:“这大凉李氏,怎么当皇帝的,净是这号雄才伟略的人物?开国太祖皇帝千古一帝,愣是将雄霸天下七百年的粒子师赶下了神坛,到了李元平,我正庆幸出了个昏君,没想到,结果又是一个忍辱负重、心计毒辣的角色。而现在坐上皇位的李渊,目前还不知dào

怎么样,可是他那位垂帘听政的娘,那手腕绝对比李元平还要毒。我本指望着,大凉出几个昏君,导致天下大乱,粒子师也好有可乘之机,现在看来,大凉国只会越来越强dà

,对粒子师的追杀会越来越狠。粒子师翻身的机会只怕会更加渺茫了。”

病叶晨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讨论这个干什么,还是想想怎么应付眼前的危机吧。朝廷现在有钱了,腰杆和拳头也硬了,除了眼前能看到的,后面还不知dào

会投入多少民力兵力进来,咱们得早做准bèi

。”

六十一:屁股有屎

石镜公道:“得想办法混进去,抓一个管事的小头目,从他嘴里挖出朝廷的意图。”

徐长老道:“这不难,咱们潜伏过去,抓几个民夫,换上他们的衣服混到里面,再伺机抓个头领回来。”

病叶晨点了点头:“可以。”

他说完,见石镜公和徐长老都盯着他不说话,奇道:“你俩看着我干什么?”

石镜公道:“你看,那些民夫,都是三四十岁的青壮年,我俩年纪太大,不好乔装打扮,所以,我俩继xù

观察,你一个人过去。”

病叶晨认真地说道:“其实你俩把胡子剃了,再往脸上抹点儿土也能蒙混过去的……”

见二人一脸黑线,他无奈道:“好吧,我自己去。你俩得看紧点儿,要是我有危险,可千万得杀进去救我出来。那里除了有刺州兵,说不定还会有铁鹰卫。朝廷这次既然下大血本修栈道进山,肯定做足了准bèi

,早就防着有粒子师去骚扰。”

石镜公道:“你自己也放精明点儿,随机应变,能抓来人最好,抓不到也别逞强,安全至上。”

病叶晨嗯了一下,跳下树来,弓着身子,借着丛林的掩护,向那些正在劳作的民夫靠近。

这片山脉区域极广,百万民夫,漫山遍野分散开来,伐山采石,除了在崇山峻岭、千沟万壑中修建出一条宽敞的栈道,还兼着一路筑起炮台和碉堡,显然这是要步步为营,修道的同时,也在严密地防备被山中的粒子师骚扰和偷袭。

病叶晨在密林中猫了一会儿,等到一个青年民夫钻到一个山坳里解手时,过去击昏了他,换上他的衣服和鞋,又往脸上涂了些灰土,抓乱头发,再将青年民夫捆住手脚,嘴里塞上布团藏到一片灌木中,便走向了前面正在紧锣密鼓修建的工事。

他拾起一把铲土的铁锹,装模作样铲了一会儿土,眼睛却四处乱转。

每一处工事中,都有数个小工头监视着民夫劳作,不时发出呵斥的骂声,催促他们加快手脚。一道道壕沟和砖土矮墙前,不断有全副武装的士兵穿梭来往,每个士兵都背着箭壶,里面密密装满了铬银箭,手中的刀枪,也是银光耀耀,显然在刀刃和枪头上,都镶嵌了铬银材料!

他注意到,士兵的手中都牵着灵犬。灵犬是大凉国的军队自主培育的某种妖犬,外观上跟普通的狗没什么区别,但是鼻子特别大,能够闻到空气中粒子的波动,是士兵用来搜查粒子师最得力的助手。

病叶晨早在混进来之前,就已经关闭了全身的毛孔,不让体内的粒子溢出来。

不过,还是有一只灵犬跑了过来,围着他嗅了几圈。

那队士兵见状哗然变色,立kè

拔刀拉弓,将他围了起来。

他吓了一跳,心想自己都已经闭紧毛孔了,身体周围不可能会散发粒子波动,怎么会引起这只贱狗的注意?

那队士兵纷纷大叫道:“手放头上,蹲下来!”

病叶晨心里一紧,看了眼那些搭在弦的铬银利箭,如此近的距离,想冲出去根本不可能。

他不由郁闷起来,暗感倒霉,两手抱头,蹲在地上。

他一蹲下来,那狗也跟着将头低下来,鼻子一拱一拱,去嗅他的屁股。

一个士兵走近弯下身一看,顿时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娘,抬脚朝那只灵犬的肚子踢去,骂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旁边的士兵奇道:“怎么了?”

那士兵道:“这家伙屁股上沾着屎,这贱狗刚才正欢乐地舔着呢。妈的,恶心死老子。这贱狗,天天大骨头棒子让它啃,竟然还喜欢吃屎!”

众士兵一脸无语,摇头走开了。

说话的那个士兵连踢带骂将灵犬拉开,对病叶晨道:“继xù

干活!妈的,刚才吓我一跳,还以为混进来一个粒子师。你以后拉屎也看着点儿,记得擦干净屁股!”

虽然侥幸逃过一劫,可病叶晨还是吓得出了一头汗,同时心情更加的郁闷。他扭头向后看去,只见屁股后面的裤子上,确实沾着一点儿黄黄的东西。

他不由想起自己在山坳里击昏那个拉屎的民夫,肯定是那个时候,那家伙倒下来时,裤子上不小心沾了点儿米田共,而自己急着换上他的衣服,没有注意到。

这一想,他顿时感到无比的恶心,可又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脱下裤子扔掉,而且又没有别的裤子给他换,只能强忍着恶心,拿屁股在旁边的土沟上面蹭了蹭,又摘下一大把叶子,捏着鼻子用力猛擦。

这时,只听得一个灵动悦耳的女声传来:“出什么事了?”

拉着灵犬正要离开的士兵,立kè

换上一副谄媚讨好的笑容,恭敬地回道:“哦,虚惊一场,没什么事,一切如常。”

病叶晨抬头望去,顿时觉得眼前一亮,只见一个俏丽无双的少女正看着他。

那少女扎着粗粗的马尾辫,脸蛋饱满精致,眉宇间透着一股娇生惯养的富态气息,一看就是一个被家里宠坏的大小姐。

她的装扮也很引人注目,脚上穿着一双金线描边的鹿皮长靴,身上穿着某种官府制服,腰间佩刀,肩膀上扛着一杆银光闪闪的火枪。

病叶晨正站在土沟里铲土,少女站在沟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傲慢地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病叶晨受不了她那种高高在上的神态,不冷不热地回道:“牛大壮。”

旁边那个士兵,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骂道:“找死是吧,敢用这种语气跟薛捕头说话。”

踢完之后,士兵似是想起他屁股上粘屎的事情,立kè

露出吃了苍蝇的表情,皱着眉头,将鞋尖在地上猛蹭。

被士兵称作薛捕头的少女,解下挂在腰上的一个锦囊,从里面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

病叶晨看到那针,心里不由一惊。

从那针耀眼的反光来看,绝不是普通的银针。而只有铬银,才能发出这么刺目的强光。

果然,那少女冷声道:“将肚子上的衣服撩起来!是不是粒子师,只要将这针,朝着气海的位置扎下去就知dào

了。”

病叶晨看了眼那根精致的银针,以及装针的华贵锦囊,脑袋飞快转动,装出不解的憨笨表情,将衣服直接撩到胸口,向少女挺起肚皮,同时转头看向士兵道:“官爷,啥是气海啊?刚才那狗不是来舔我屁股上的屎吗,怎么会怀疑我是粒子师呢?”

果然,女孩子对什么屎尿屁之类的,都是极为反感的。在听到病叶晨的话后,她立kè

本能地往后一跳,惊恐地看着他。

那个士兵解释道:“薛捕头,这贱民屁股上沾了脏东西,你离远点儿,别脏了您的手。那针给我吧,我来扎。”

少女好像生怕会弄脏自己的银针,赶紧将它放回锦囊,皱起眉头道:“算了,看他这样子,也不像个粒子师。你继xù

巡视吧,这山里,可藏着大量的粒子师,据说在山的深处,建立了起了一个宗派。你们眼睛放亮点儿,可别让那些粒子潜伏进来搞破坏!”

那个士兵领命,牵起灵犬,追上其他的士兵,继xù

巡逻。

病叶晨放下衣服,暗暗松了口气,眼睛却一转,对少女道:“刚才那官爷喊你薛捕头,啥是捕头,很大的官吗?”

少女得yì

道:“当然!”

病叶晨憨憨地问:“有俺们村长大吗?”

少女满额黑线:“滚一边去儿,居然拿村长跟本大人比!睁开你的瞎眼,看看这是什么!”说着摘下腰牌,在他眼前晃了晃。

第六十二章:最高机密

病叶晨费力地看着腰牌,念道:“京城六扇门,缁衣捕头。”

少女惊奇地看着他:“咦,现在民工文化素质挺高啊,连‘缁’字都认识。”

病叶晨一脸无语地看着她,道:“缁衣捕头是多大官?”

少女道:“四品带刀的级别。别说村长了,就是你们县令,见了我也得下跪行礼。基本上,能够跟掌管一郡民政军务的郡主,平起平坐。”说完牛气哄哄地将腰牌戴回腰上。

病叶晨奇道:“现在女子也能为官吗?”

少女道:“当然!西宫太后娘娘垂帘听政以后,就废除了女子不为官的古制,一手提拔了很多有才干有能力的女子从政为官。”

病叶晨道:“可是,你年纪这么小,怎么能当到四品官啊?”

少女得yì

道:“我爹乃是京城六扇门的总捕头,是皇帝跟前的红人,跺一跺脚,京城地界都得抖三抖。铁鹰卫你知dào

吧?多横的主啊,连六部尚书都不敢惹他们,可是,我爹就不买他们的帐。他们要敢作奸犯科,我爹照样往死里收拾。”

病叶晨道:“原来你也是走后门的关系户啊。”

少女瞪着他道:“什么叫走后门。本大人也是京城豪杰人物,我能当上缁衣捕头,全是仗借着厚厚的功绩。你上京城打听打听,那些风云人物,哪个没在本大人手上栽过跟头。”说完,她又将肩膀上的火枪放下来,拍了拍,道:“看到没这玩意儿没,是罗伦帝国进贡给皇室的神威散弹炮,里面填装的都是铬银子弹,号称是粒子师的头号克星,威力惊人得很。”

病叶晨白了她一眼:“别以为乡下人就没见过世面,这不就是火枪吗,哪是炮。”

少女急了:“只是看着像枪而已,实jì

上它比枪厉害多了。你瞧着,我放一炮给你看看。”

说完,她从背在身上的一个小包里,拿出一根婴儿手臂粗的梭形金属物体,长约十厘米,看着挺沉。

她拉开枪膛,将那根金属物体塞进去,压紧,然后抬起枪,左瞄右瞄,正好这时林中一群飞鸟从她上空掠过,她立kè

对准鸟群扣动扳机。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病叶晨只觉耳膜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疼得他几乎要叫出来。

而那少女也是哎哟一声,从沟坝上跌进了沟里。

原来,是那枪的后座力太大,将她震得往后一倒,恰好滚落下来。

空气中一阵黑烟弥漫,一堆东西扑簌簌落了下来。

病叶晨定睛一看,原来是十多只被轰成了筛子的麻雀。

少女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得yì

地笑道:“嘿嘿,威力大吧。填塞的子弹,里头都是细碎的铬银和铁块的混合物,一扣扳机,就会在枪膛里炸开,然后像一片沙子一般铺天盖地飞出去,攻击范围惊人。要是前面站着的是粒子师,这一炮轰上去,根本无处可藏!”

病叶晨吃惊地望着她手里的火枪,道:“原来这就是散弹炮啊。”

少女道:“是啊,宝贵得很呢。整个大凉国,就此一杆。你说我爹厉不厉害,这么好的东西,皇帝自己都舍不得用,就赏给我爹了。我爹又转手给了我,我这次来刺州,就是带着这家伙,杀几个粒子师,为我的功勋簿,重重添上几笔,等回去了,我爹又能名正言顺地再给我升官了。哈哈。”

病叶晨本来还觉得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挺单纯,现在听到她要杀粒子师,不觉又对她反感起来。…,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了出来,依旧殷切地看着她,用崇拜的口气问道:“你爹位高权重,你也是当朝大官,那这次朝廷要对付山里的宗派,你肯定也知dào

一些内部消息了?你能不能告sù

我,我也好向村里人吹牛炫耀。”

少女认真说道:“别说内部消息了,就算是泄露出去要诛九族的最高机密,我都知dào

。不过,这些我都不能告sù

你。反正,你好好地修栈道,朝廷为这次的行动,拨了一笔你无法想象的巨款,到时候,会给你们发上厚厚一笔工饷的。”

病叶晨笑道:“那我得努力干了,多挣些钱回家。”说完,又将手搭在眼睛上,往前方踮脚看了看,嘴里说道:“咦,二狗那家伙,怎么撒泡尿到现在还没回来?”

少女愤愤道:“肯定是偷懒去了!不好好干活,敢耽误朝廷的大事,看我不叫监工去抽他鞭子。”

病叶晨道:“二狗勤快着呢。不会是碰到什么意wài

了吧?我听说,这山里有粒子师出没,会不会是,有粒子师击昏了他,想扒了他衣服乔装打扮混进来搞破坏?”

少女一听,立kè

警觉起来:“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病叶晨往林中瞎指了一下,那少女道:“快,带我去!”说话的时候,又从包里拿出一枚散弹,塞进枪膛里。

病叶晨便放下铁锹,带着她往前方的林子里走去。

那少女人虽然单纯,但并不缺心眼,为了安全起见,去的时候,又叫了一小队士兵同行。

病叶晨钻进树林,带着他们乱逛了几圈,问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山溪小河之类的?二狗爱干净,每次解完手,都要去水里洗下手。”

一个士兵道:“死穷鬼还这么讲究,真是烦人。跟我来吧,我知dào

哪里有。”

说完,就带着他们来到附近的一条小溪旁边。

病叶晨佯装着大声喊了几句“二狗”,然后趟过小溪,走到另一边。

少女和那队士兵,踩着浅浅的溪水上露出水面的石块,跟在他后面走进小溪里。

病叶晨嘴里露出一丝笑意,在刹那之间猛地一个急转身,双掌推出,抬脚在溪水里一跺!

一瞬间,大量的粒子狂涌之而,温柔的小溪,如同一条从沉睡中苏醒的巨龙,愤nù

地咆哮奔腾起来,水柱激射,无数锋利的三棱冰刺和冰刀呼啸横飞。

那些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冰刀刺穿,溪水立kè

变得通红一片。

少女的脸完全吓白了,下意识地抬起枪对准病叶晨。

病叶晨笑眯眯地用手指了指她脚下。

她低头看去,只见一大片冰刀像花一样将她拥簇在中间。

病叶晨道:“只要我勾一下手指,你就会被这些冰刀戳成肉泥,只怕到时就是你爹来了,也认不出你的尸体。”

少女颤抖地看着他,愤nù

道:“原来你是粒子师!”

病叶晨拿过她手里的枪,扛在肩上,道:“乖乖听话,我不会为难你的。身上还有没有铬银武器,快都交出来!”

“没了!”少女怒气冲冲地说道。

“那我要扒你衣服搜身了。”

“别!”少女含恨地将背的小包摘下来扔给他,在他眼神的示意下,又将那个装有铬银针的锦囊也一并给他了。

“身上没有藏着短弩或是袖箭之类的吧?”病叶晨一边打量着她一边问道。

“有了散弹炮,我还用那些低端的武器干吗?”少女白了他一眼。

“那可不一定。”病叶晨不顾她的严重抗议,在她身上摸了一遍,见从上到下触手柔软,没有硬物硌手,这才放下心,道:“走吧,我的千金大小姐。”

少女没有动,眼泪却刷地下来了,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问道:“你不会杀我吧?”

病叶晨感到好笑:“刚才不是很威风很牛气吗,现在怎么抹鼻子哭起来了。放心吧,能不能饶你一命,就看你之前所说的‘最高机密’分量有多重。”

第六十三章:西宫娘娘的阴谋

当病叶晨将少女押到石镜公和徐长老面前时,两个老头儿大眼瞪小眼。

石镜公没好气道:“让你抓个掌事的头目,你咋心里净想着漂亮姑娘,抓一个女人回来干吗?”

病叶晨擦了下额头冷汗:“你别小看她,她官大着呢。”说完将她腰牌摘下来递给他。

石镜公接过一看:“六扇门的?来头很大啊。”

少女眼睛一亮:“你知dào

我爹薛北斗吗?”

石镜公略带吃惊地看着她:“你是他女儿啊?”

少女顿时得yì

一笑,挣开病叶晨押着她肩膀的手,扭头恼怒地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一脸笑意地对石镜公亲热地说道:“原来是老熟人呀,你好你好。”

石镜公瞪着她:“站好了,笑什么笑,谁跟你老熟人。”

少女奇道:“你不是认识我爹吗?”

石镜公道:“不认识,只是略有耳闻,仅仅是略有而已!薛北斗不过是朝野中的一个小角色,又不是什么有名的大人物,我没事要去了解他干什么。”

少女被呛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咬牙说道:“你狠!”

石镜公不以为然道:“既然你是从京城来的,说吧,你都知dào

些什么。”

少女问道:“你要知dào

哪方面的?”

石镜公:“废话,当然是朝廷打算怎么对付藏在山里的粒子师,有什么计划,在筹划着什么阴谋。”

少女道:“很简单啊。山里宗派的位置,朝廷早就知dào

了,现在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在十万大山之中,修建出一条宽敞的大道,运送武器和军队进入,将宗派消灭。”

病叶晨忍不住插嘴道:“宗派的位置什么时候暴露的?是宗派的弟子向朝廷告的密吗?”

少女翻了翻白眼:“你别忘了,朝廷手里有一张王牌——妖!没见过吧,就是传说中能撕虎裂豹,飞天遁地,甚至能化为人形,口言人语的妖!”

病叶晨道:“朝廷不是一直都对妖斩尽杀绝的吗?怎么现在又跟妖合zuò

了?”

少女想了想,道:“不是合zuò

,确切地说,应该是奴役。怎么说呢,七十多年前,朝廷跟妖合zuò

,利用妖的力量,共同对付粒子师,在将粒子师收拾掉之后,朝廷觉得妖太过于强dà

了,立马翻脸,转而开始屠杀妖。在与粒子师的厮杀对抗中,数量庞大的妖,死了一大半,剩余的一部分,当然不是朝廷的对手。可是朝廷杀着杀着,又觉得就这么将妖放qì

了太可惜,毕竟妖还是有很强dà

的力量。于是,朝廷便有选择地将那些开了妖智的妖给杀得一干二净,留下那些拥有强dà

力量,但是未开化,头脑愚笨的妖,并且在豫州专门圈了一大片地方,严密封锁,当作养妖基地,在那里大量地豢养和驯服妖兽,为朝廷所用。”

病叶晨冷笑道:“这些妖也是活该,当初还屁颠儿地帮朝廷对付粒子师,却不知dào

鸟尽弓藏、兔死狐悲的道理。”

少女耸耸肩:“有思想有智慧的妖都被杀了,剩下的妖,还没有进化出人智,哪里会知dào

那些,相继被朝廷派人驯化,成了朝廷得力的工具。豫州的养妖基地,云集了大量的驯妖精英,我们称之为控妖师,手段特别厉害,再凶残再桀骜的妖,到了他们的手上,都乖得像小猫咪。其实,山里宗派的位置,早在太祖皇帝在世时,就被发xiàn

。是几个控妖师,骑着巨大的妖禽,飞翔在这片大山的上空时,发xiàn

的。之所以一直没有动,是朝廷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大修栈道进山,所以蛰伏到现在才动手。”…,

石镜公和徐长老互看了一眼,二人均是摇头叹了口气。

徐长老扶额道:“我还以为我们宗派在山里很隐秘,没想到,一直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现在看来,就算是临时挪到别的地方躲藏,也根本没有意义。有控妖师骑着妖禽在天上飞旋,根本无处可藏。”

石镜公望着少女道:“朝廷现在的计划,仅仅是开凿修建一条直通山中宗派的栈道那么简单?”

少女点头道:“是啊,除了这还能有什么办法?妖禽的数量有限,大凉国的士兵又不会飞,而且修的栈道必须足够宽敞,对付粒子师最有效的兵种是骑兵,栈道如果无法让马通行,单纯是派步兵进去,就没有意义了。”

石镜公冷笑一声:“策划这次行动的人是谁?”

少女道:“当然是西宫太后娘娘。现在朝野上下,全是她一个人说了算。这次行动,规模空前,需yào

的物资和人力大得惊人,也只有西宫太后娘娘,才有这份魄力和实力来做这件事。”

石镜公继xù

冷笑:“西宫娘娘从来不是一个用笨办法蛮干的人,修建栈道,耗时极久!你们已经差不多修了一个月了,只往山里推进了不到两里地!照这种进度,我做一个最保守的估计,没二十年的时间,栈道也别想修到山里宗派的位置!毕竟越往里面,山势越险,天堑和悬崖越多,修路越加困难!这么大的工程,所消耗的金钱和材料暂且不计,单说这二十年,数以百万计的民工吃的粮食,还有负责保护他们的士兵的开销,就不是朝廷能吃得消的!”

少女认真地说道:“可是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锦囊妙计可用。你说,除了修栈道进山,大凉国想对付山中宗派,还能有别的什么办法?”

石镜公冷然道:“在没想到别的办法之前,西宫娘娘绝不会用这种动摇国本的笨办法!以她的性格,她情愿暂缓对付山中宗派的计划,也不会贸然进山。她现在之所以愿意不惜代价修道进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已经想到别的好办法了,修栈道,只不过是一个转移我们注意力的障眼法!如果不是,我情愿自戳双眼!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从来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她能轻松地将这么大的一个国家玩弄于股掌,那种心计,那种智力,绝不是正常人能度量的!告sù

我,她真zhèng

的计划是什么?”

少女怔怔地看着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我不知dào

,真的不知dào

。”

病叶晨道:“你不是说你知dào

泄露出去就会诛九族的‘最高机密’吗?”

少女挠挠头:“我只是跟你吹牛而已,如果我说不知dào

,岂不是让你小瞧了吗。”

病叶晨一脸黑线地看着她,半天才说道:“那我救不了你。”

少女惊悚道:“你们要杀我灭口?”说完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悲伤地哭道:“我年纪还小,我不想死啊。我还等着回京城升官呢,你们不能杀我。”

众人:“……”

徐长老望着石镜公,说道:“镜公,这回是不是你想多了,毕竟,一个人智商再高,也是有限的。我看那西宫娘娘,就算大智近妖,也想不出别什么办法,设身处地的想想,这茫茫大山,她又没有天降神兵的本事,除了旷日持久地大修栈道,还能有什么别的好办法?”

石镜公烦躁道:“不可能,大凉国的国库刚刚充实起来,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她却放下一切,不惜动摇国本,跑来对付东升宗?她有这么急吗?她一定在策划着什么阴谋,一定是的!”

少女还在伤心地抹眼泪,病叶晨存心想吓唬她,凶恶地说道:“哭?等下先将你的眼睛挖出来当响炮儿踩!你不是要用散弹炮杀粒子师,好,我先一炮将你轰成筛子!”

少女哭道:“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他一定会替我报仇,杀了你们!”她哭着哭着,突然止住了哭声,一擦眼泪,认真地说道:“我想起了一件事,可能会跟你们说的西宫娘娘的阴谋有关。不过,你们要保证,我说了以后,要放了我!”

第六十四章:离开

“快说!”三人齐声叫道。

少女挠了挠头:“我注意到一个奇怪的地方,就是外面驻扎的那五十万大军,虽然穿的都是刺州兵的军服,打的也是刺州兵的旗号,但实jì

上,他们是川州兵。当然,里面也有少量的真zhèng

刺州兵,但都是些杂牌兵,刺州最精锐的虎贲,却不见踪影。”

石镜公道:“果然有猫腻!你可知dào

,那些刺州精锐的去向?”

少女摇头道:“我去过刺州城驻兵的军事基地,那里头都是空的,谁也不知dào

他们去哪了。”

石镜公眉头紧锁:“那你可还看出别的什么奇怪之处吗?”

少女道:“就这个了。其他的,我真不知dào

。好了,我现在什么都招了,你们可以放过我吧?”

徐长老却道:“你爹既然是京城里的大官,有你在手上,也算是一个有力的人质。你就委屈一下,跟我进山回宗派吧,放心,我会好吃好喝地伺候你。”

少女急了:“你们怎么能耍赖,说好的要放过我的!”

徐长老道:“我是答yīng

放过你啊,你现在可以走。”

还没等少女高兴一下,徐长老又接着说道:“可是,我又没说过,放了你,又不会再抓你。你现在离开,我马上尾随其后将你逮过来,总不算违背诺言吧?”

少女又惊又怒,恨恨地盯着他,咬牙切齿道:“无耻!不要脸!”

说完,她扭头看向病叶晨,骂道:“你也一样,说话不算数!我诅咒你不得好死,生儿子没屁眼!”

病叶晨瞪了她一眼,转头对徐长老道:“徐长老,我觉得还是放她回去吧,抓她当人质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她又不是皇亲国戚,朝廷不可能为了她这样一个小人物,而向宗派妥协的。”

少女赶紧点头:“对,对,我在朝廷眼里,连个屁都不算,您老高抬贵手,将我当一个屁给放了吧。”

徐长老对病叶晨道:“能带一个活口回宗派,总比没有强。到时直接带她去见宗主,也能让宗主更好地了解朝廷的动向。”

“可是……”

“你不用帮她求情了,我意已决。何况,放这个女孩回去,谁知dào

她会不会立马带大批的士兵进来搜山,危害我们的性命!”

病叶晨不好再说什么了。

三个人押着少女,前往放哨弟子聚集的地方。

病叶晨看到雀儿,小跑了上去,举起扛在肩上的散弹炮,朝她笑道:“雀儿,给你看样好东西。”

雀儿牵着小喜走过来,道:“火枪呀,你从山外士兵手里缴获的吗?”

病叶晨道:“什么火枪,这玩意儿叫弹散炮,威力可惊人了。这里头填装的是铬银子弹,一开火,铬银碎片混和着细小的铁块,像一蓬沙子飞出去,对粒子师有极为恐怖的杀伤力。你拿着,那山外不止有刺州兵,还有铁鹰卫,你可以用来防身。”

少女见病叶晨将她的散弹炮送给雀儿,急得直跳脚,叫道:“你这无耻之徒,居然抢我的东西送人!”

病叶晨正一心哄着雀儿,听到她叫唤,吵得心烦,便瞪了她一眼,叫道:“闭嘴!”

少女咬牙道:“屁股上有屎的男人!”

病叶晨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了这茬,立kè

大窘,将散弹炮塞到雀儿手上,从地上拾起行李,翻出一身换洗的衣服,便钻到旁边的树林里,过了一会儿,换上衣服出来了。…,

徐长老正在发号施令,组织那将近两千个的放哨弟子向山里进发,准bèi

回东升宗。

石镜公走上去,跟他低声说了句什么。

徐长老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石镜公便径直走向病叶晨,又叫上雀儿、阿黄还有小喜,带着他们向一处没人的地方走去。

远离人群后,石镜公开门见山地说道:“晨儿,你跟雀儿就此出山吧。”

病叶晨吃惊道:“出山?我们不一起留下来帮东升宗对抗朝廷吗?”

石镜公:“胡闹,你留下来能有什么用?趁朝廷现在还没有动手,你带着雀儿赶紧远走高飞,走得越远越好。”

“你呢?”

“徐长老那么信任我,我不能一走了之。”他叹了口气,拍了拍病叶晨的肩膀,道:“你已经长大了,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不需yào

我再在你身边照顾了。”他说着,又抓起雀儿的手,放到病叶晨的手上,握紧,说道:“你们兄妹俩,别整天闹别扭怄气。以后你俩就要相依为命了,晨儿你是当哥哥的,多让着点儿雀儿。还有雀儿,你也别老耍小性子,多体谅一下你哥。”

病叶晨鼻子有点儿发酸:“不,要走一起走。东升宗又不是缺了你就活不了。我去跟徐长老说,让他放你走。”

石镜公拉住他:“我累了,也倦了。我都已经活了一百二十多岁,早就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掰指头算算,也没剩几年好活了,就算陪你和雀儿出去闯荡江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一次,我和东升宗一起跟朝廷对抗,也算是我这漫长的人生中,最后的一次绽放!哪怕就是死在这场战争里面,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毕竟,我也为粒子师,尽了最后的一份力。死在这片战场,马革裹尸,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雀儿眼眶红红的:“石伯伯,你身体还健康得很,你可不能这样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我要你陪我们一起走,跟我们一起去找我爷爷。你不是一直想再见见我爷爷吗,你怎么能中途放qì

?”

石镜公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我这不叫放qì

。而是,我找到了一件对我而言,更有意义的事情。这一次,西宫娘娘穷兵黩武,暗施诡策,要围剿东升宗,我难得有这样一次机会,跟这位传说中的人物,进行一场殊死较量。不管输赢,我也了无遗憾!”

病叶晨目光坚定道:“那我也留下来!跟这个女人斗,怎么能缺了我!”

雀儿跟着说道:“那我也不走了!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我能降下大雨。只要有雨,哥哥就能大发神威,多杀几个朝廷的走狗!”说完,她转过头,目光热切地看向病叶晨。

病叶晨心中感动,忍不住握住她的手,点头道:“嗯,我们兄妹并肩作战!”

石镜公却皱起眉头,生气道:“战争不是儿戏,一旦爆fā

大规模的战争,就意味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十分惨烈和残忍。你俩赶紧走,少在这里添乱。再不走,我可发火了!”

就在这时,一直静静地站在他们旁边的阿黄,突然发出一声凶猛的吼声,几乎一瞬间变化成了金毛狼王之体,扑向了旁边的丛林。

“趴下!”病叶晨大叫一声,扑过去抱住雀儿和石镜公,往地上一扑。

(这一章算昨天的)

第六十五章:狼骑兵

“嗖嗖嗖”……

几枝冷箭从密林中飞射出来,在病叶晨抱着雀儿和石镜公扑倒的一瞬间,从他们脑袋上方飞过。

枝桠摇动,数头从马还要硕大的巨狼,咆哮着从林中钻了出来,狼背上,都骑着一个手持利弩,身穿劲装的武士。

阿黄率先迎了上去,撞翻一头巨狼,又抱住另一头往一棵大树上一甩,咔嚓一声,那棵大树断为两截,狼背上的武士也被甩飞出去,撞在一棵树上,趴在地上便爬不起来,骨头不知dào

断了几根。

冲来的巨狼有七条,那些武士手中的利弩不断发射,铬银箭裹着刺目的银光,紧密地射来。

石镜公伸掌用力在地上一拍,地面微微一震,他整个人一跃冲天,骑着巨狼的武士,二话不说抬起弓弩就对着他啪啪暴射!

“晨儿!”石镜公在空中嘶声大吼!

病叶晨又目一冷,趁着那些武士抬弩射向石镜公,闪电般冲了过去,双手一探,将两个武士从狼背上拉下来,用力对砸一下,愣是砸得二人浑身骨头尽碎,当场气绝。

他手上不停,甩起两具尸体,又将两个武士从狼背上砸了下来。七个骑狼武士,被阿黄击杀两个,他一口气又连杀四个,瞬间只剩一个。

可是,他刚要转身去对付最后那一个,只听一声震天巨响,一团黑烟弥漫开来,那个武士连带着他跨下的巨狼,一起发出凄惨的嚎叫声,倒地身亡,二者身上均是布满了血洞。

雀儿吹了吹散弹炮枪口冒出的烟,对看呆了的病叶晨道:“小心背后!”

病叶晨急速转身,只见一头巨狼人立而起,张开利牙向他咬来。

解决了配带了铬银武器的武士,他完全可以放开所有的顾忌,催动粒子全力与这些巨狼厮杀!

立kè

,借着强dà

粒子的辅助,他犹如神助,一个翻身骑到巨狼背上,双手攥紧巨狼脖子上的鬃毛,双腿夹紧狼腹。

巨狼拼命地扭动想将他甩下来,嘶吼不断。病叶晨握紧拳头,怒道:“给我安静!”言毕一拳朝着巨狼的天灵盖砸下。

咔嚓一声脆响,巨狼五官迸血,哀嚎一声倒地不起,眼看是不活了。

病叶晨松开它站起来,只见其余的几条巨狼,已经生生被阿黄给撕成了碎片,内脏肠子流了一地,十分血腥。

石镜公从空中落了下来,将一枝插在大腿上的铬银箭拔了下来,骂道:“真是晦气,这都被射中了。”

原来他刚才跃起,故yì

吸引火力好让病叶晨趁隙进攻,结果因为距离太近,弩箭射出的速度太快,他在空中不好躲闪,又无法用粒子术防御,结果十分郁闷地挨了一箭。

病叶晨道:“没事吧?”

“没什么关系,只伤了点儿皮肉,无大碍。”

这时,远处响起了剧烈的惨叫声,还有低沉的狼吼以及尖锐的鹰戾。病叶晨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天空上,一只翼展至少有六米的巨大黑鹰,抓着一个人箭一般飞上天空,在空中用爪子将那人的肚子生生抓烂,将他扔了后,又一个急俯冲,冲向地面,眨眼间又抓起一个人飞回天空。

石镜公急叫道:“不好,徐长老他们也被偷袭了!”

说完调头冲去,病叶晨也紧随其后,阿黄刚要跟上,他朝它大叫道:“你留在这里保护雀儿和小喜!”

他快步冲了过去,只见那群东升宗弟子聚集的地方,已经成了一片血海,无数巨狼骑兵,横冲直撞,数量至少有五百以上!那些武士一手持强劲的短弩,一手持着长矛,清一色全是铬银打造的武器!…,

将近两千个东升宗弟子,被五百多狼骑冲击得溃不成军,哪里还能组织什么有效的反抗,一窝蜂四下逃命,惨叫声此起彼伏。

而后方的丛林中,也不断传来人的呼喝声以及狗的狂吠声,显然还有大批的士兵正在赶来!

空中一共有三只巨型黑鹰盘旋,追击着四散逃开的地面上的巨狼骑兵更是如风卷残云,所过之处,断肢横飞,人头乱滚!数不清的铬银箭,形成一张密集的火力网,压得那些东升宗弟子,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隙来使出粒子术!整片区域空气中的粒子,都因为铬银箭飞来飞去,而狂暴不安地躁动着!

病叶晨一看这情形,完全呆住了!

他注意到徐长老被三头巨狼夹在中间围攻,立kè

指着他对石镜公道:“徐长老有危险。”

石镜公道:“你快躲开,我去救他!”说话疾奔而去,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柄马刀,一路杀向徐长老所在的位置。

病叶晨想也未想就跟了过去,正好一侧有一头巨狼向他冲来,他闪身一避,一探,一拽,将狼背上的武士拖了下来,顺手扭断他的脖子,拾起他的短弩和长矛,追上石镜公,帮他垫后。

整个战场上一片混乱,巨狼骑兵都散开去追杀幸存的东升宗弟子,石镜公和病叶晨没有遇到多大的阻碍,就杀到了徐长老的身边,帮他解决了那三条纠结他的巨狼及狼背上的武士。

徐长老望着一地的尸体,悲愤欲绝地说道:“这些狼骑兵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们怎么知dào

我们在这儿?”

病叶晨猛地一惊:“那个少女捕头!”

不远处,那个少女正优哉地骑着一头凶恶的巨狼,负责看押她的几个东升宗弟子,早在刚才的狼群偷袭中,被杀得七零八落。

少女远远地朝病叶晨勾了勾手:“牛大壮兄弟,谢谢你哦。”

“混蛋!”病叶晨气得脸色发紫,正要冲过去,少女背后,十几头巨狼驼着剽悍的武士,一拥而上,拦在少女身前。

少女咯咯直笑,脸上哪还有之前单纯天真的傻样。她笑道:“你真是的,明知我是大名鼎鼎的美女捕头,也敢抓我当人质!你也不想想,对于一个江湖经验丰富的捕头来说,沿途趁你们不注意留下记号,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她说完得yì

地一笑:“我早就知dào

,这附近活动着一批数量不少的粒子师,可惜一直找不到他们的藏身之处。这次歪打正着,意wài

地被你带到这儿。山外的驻军,见我这么久没回去,肯定会猜到我出事了,再顺着我暗中留的记号一路找过来,哈哈,顺手就将你们这些异徒,一窝给端了。有了这笔天大的功劳,这次回京城,我不愁升不了官了。哈哈……”

病叶晨恨得牙齿发痒,真想不顾一切冲过去生撕了她。石镜公亦是气得胡子都在抖:“没想到,竟然让一个黄毛丫头给算计了!真是奇耻大辱!”

徐长老更是怒不可遏:“妖女,老夫非亲手宰了你不可!”

石镜公一把拉住他:“徐兄,不可。我们快撤,否则等他们的后援部队过来了,将这里围死,就再也逃不出去了。”

少女冷笑道:“想跑,没那么简单!”

(单枪匹马,想在众神割据的,打下一片江山,好难,好难!但是,我坚信,不抛弃,不放qì

,我想得到的,一定能得到!)

第六十六章:开枪!

石镜公冷笑道:“就凭你,也敢拦我?”

少女巧笑嫣然,并不答话,而是突然抬起手在空中打了一个响指。

她身后的密林中,一个个乌洞洞的枪口,从草丛灌木以及枝叶之中露了出来,目测至少有上百杆,齐刷刷对准了这个方向。

病叶晨心里一缩,石镜公亦收敛了脸上的冷笑,神情严肃地望着那一排排枪口。

少女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们,忽然咦了一声,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那个长得挺漂亮的小姑娘,和那个三岁的小女童哪去了?还有那条老黄狗……哦,不对,确切地说,应该说是妖狼。其实,本大人除了是四品带刀的缁衣捕头,更重yào

的一个身份,是皇家资深控妖师。那条妖狼伪装成黄狗,虽然隐藏得很深,可是,对于一个整天跟妖打交道的控妖师来说,那种层次的伪装,是很低级的。”

她闭上眼睛,微微抬起头,做了一个深呼吸,抬手往左边的一片山林深处一指:“那条妖狼的气息,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那气息……好强dà

,它应该现在正处于最顶盛的战斗状态。”她又用力嗅了两下鼻子:“那小姑娘和小女童也在。”

她睁开了眼睛,淡淡说道:“杀了他们。”

她身边的两个狼骑兵,立kè

调头往她所指的那片山林冲去,一边冲一边发出尖锐的呼啸,似乎是在发号什么命令,只见后方的密林之中,一片急剧的躁动,狗吠声和大队人马的奔跑声大作,从声音上判断,林中起码有上千人,正跟着狼骑兵一起,往雀儿和阿黄所在的方向跑去。

病叶晨急得脸色大变,想也不想,便夺路而去。可他刚一动身,那一排对准他的枪口,立kè

响了!

“砰砰砰”!

密集的子弹横扫过来,所过之处,碎木飞溅,草木迸开。

“躲开!”

石镜公虎目裂开,猿臂长伸,一勾手将病叶晨拽过一边,避开了第一波弹雨。

第二波紧接而至,压得他们二人以及徐长老,均是躲闪连连,被逼得自顾不暇,完全无还手之力。

那些子弹一打在地上,就暴闪一丛刺目的银光,显然都是铬银子弹,根本无法用粒子术抵御,只能一味地躲闪和逃避。

病叶晨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听着林中的呼喝声,往雀儿所在的方向靠得越来越近,他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里了,恨不得迎着枪林弹雨直接硬冲过去!

“嗷呜……”

林中,传来阿黄凶猛的叫声,旋即是利箭破空的“咄咄”声,以及火枪射击的“砰砰”巨响。

阿黄的叫声越来越凄厉,病叶晨心中油然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急切地看向石镜公,焦急道:“雀儿她们有危险!”

石镜公咬牙道:“我知dào

!”说完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徐长老,问道:“徐兄,会不会‘梯云纵’?”

徐长老道:“当然,那是最基本的一招粒子术了。”

石镜公道:“我数一二三,一起用‘梯云纵’飞过去!”

“好!”

“一,二,三!放!”

二人双掌击地,一瞬间解开气海,里面所储藏的惊人粒子,像决堤的洪水一般狂涌而出,钻进地面。

“轰轰轰!”

地面上一层层巨大的土块拔地而起,形成一条直通天际的天梯!

“走!”

石镜公一把提起病叶晨,顺着土层形成的天梯疾冲而上。…,

徐长老紧随其后!

由粒子和土块混合而成的天梯,很快就被蝗群一样铺天盖地飞来的铬银子弹给打得土崩瓦解,但是天梯被打碎之前,三人已经借着其一路飞奔到了天梯顶端,最重yào

的是,那些由土块形成的层层阶梯,被铬银子弹轰碎之后,满天都是土屑横飞,一下子成了一个完美的掩护,身处于天梯中的病叶晨三人,被漫天飞溅的碎土遮蔽身影,等那些土屑落地,恢复了视线时,空中哪还能看到三人的身影。

少女气得一咬牙,一夹胯下巨狼的狼腹,调头就往阿黄和雀儿所在的地方冲去。

她想都不用想,就知dào

病叶晨三人,肯定是往那儿去了。

她在骑狼疾奔的过程中,向身后密林的方向伸了伸手,隐藏在里面的那些火枪手,扔出了一把火枪。

她一把接住。枪膛里已经压上了铬银子弹,她端起枪,眼睛放在准星上,瞄向前方,手指搭着扳机,随时准bèi

射击。

那三只追击着东升宗溃逃弟子的巨型黑鹰,也飞回到她的头顶上空,跟着她一起往那个方向冲去。

一棵棵高大的树木和一片片茂密的灌木林在她身体两侧快速后退,前方的视野,慢慢地出现了一大片的人影,并迅速变得清晰起来。

狭窄的丛林里,早已经成了一片浴血的战场。

战场中心,已经变得一片狼藉,土石开裂,断木遍地。一头金发狼王,带着一身的血,悍然无畏地顶着凌厉的火枪,杀进士兵的中央,口咬手撕,将一个个士兵扯成碎片,断肢和残骸满天乱飞。

“这妖狼挺厉害的,要是能成为我的坐骑就好了。”少女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原本手里的枪,瞄准着它的头部,但想到它皮粗肉厚,铬银子弹打在它身上,造成的伤害不会太大,便转移目标。

她看到石镜公和徐长老也在战圈中与士兵绞成一团惨烈地厮杀着,由于有弓弩手和火枪手交叉射击,他们不得不选择近身搏杀的策略,可是,这正落了那些骑着巨狼、手持铬银长矛的武士的下着。不断地有狼骑兵从林中钻出来,加入到战圈中,在弓弩手和火枪手的掩护下,向他们发起一次次冲击。

她将手里的火枪瞄准了石镜公,可是在心里惦量了一下,对方修为太高,身形步法迅如闪电、形同鬼魅,就算瞄得再准,打中的概率也很小,便摇摇头放qì

了,进而将枪口移向徐长老,可是观察了几眼,发xiàn

这个老头子修为不比石镜公差,速度太快,而且极擅长在跟狼骑兵搏斗时,利用狼骑兵当肉盾进行掩护,更不好打中。

她有些懊恼地放qì

了这个目标,又移动枪口,最后对准了病叶晨。

病叶晨并没有加入战圈,他伸开双臂,护在雀儿和小喜的身前。

他的前方,有一大堆碎木和巨石,以及几十具尸体,组成了一个临时性的简陋堡垒,替他抵挡着铺天盖地的箭雨和子弹。

这些碎木和巨石,以及尸体,都是石镜公和徐长老在厮杀时,不断扔过来的。显然这两个小圆满境界的绝顶高手,也知dào

以病叶晨的修为,压根就是一个送死的活靶子,所以干脆让他在后方保护着雀儿和小喜,由他们二人,以及超级大肉盾阿黄,在正面战场上抗敌。

少女骑在巨狼背上,趁着战场一片混乱,暗中将枪口锁定了病叶晨的额头中心。…,

而病叶晨显然并没有看到她。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正在苦苦御敌的石镜公等人身上。

少女右手食指微微弯曲,正要扣下扳机,不知怎的,突然有点儿不太想下手。

她心里很清楚,只要扣下扳机,完全没有防备的病叶晨,在下一秒,就会脑袋开花,额头多出一个血洞。

“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今天要不是他,我也不可能一窝端了这将近两千个粒子师。抓他当俘虏吧,回头也可以好好地折磨他取乐。叫他先前取笑和羞辱我!”她露出一丝调皮的笑容,移动枪口,放qì

了击杀他的机会,转而将目标锁定了被他护在身后的雀儿。

少女望着被雀儿拿在手里的散弹炮,眼中露出一丝阴毒之色:“居然敢拿我的东西,找死!”

她冷冷一笑,将枪口对准了雀儿的胸口位置,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嘈杂混乱的战场,枪声、弓箭离弦声和喊杀声连成一片,这一声枪响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正紧张地盯着战场中心的病叶晨,突然感到有几滴温热的液体溅到了自己的脸上,扭头向后一看,刹那间只觉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天旋地转,几乎失去了意识。

(周六周天我多会更一些。这次真的不开玩笑。)

第六十七章:九龙带川

雀儿低下头看了看胸口,子弹打进的伤口,正在汩汩往外涌出血,很快就浸透了她胸前的衣服。

她脸色迅速苍白起来,抬头看了看身前的病叶晨,目光中夹带着恐惧、疼痛和求助。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她将手伸向他,似乎想抓着他,可是手还没伸到他跟前,就无力地落了下去。

她笔直地向后倒去,眼睛依然直直地望着他,似乎想多看他一眼,再多看一眼。

病叶晨双腿一软跪在她身前,头脑中一片空白,惶恐地看着她胸口越涌越多的血,赶紧用双手按住,颤声说道:“没事的,没事的,你要挺住,你不会有事的……”

滚烫的血,从他指缝间不断地冒出。雀儿轻轻闭上了眼睛,眼角流下一滴泪水。

一场凄柔的小雨淅淅沥沥落了下来。

病叶晨感觉到,按在雀儿胸口的双手,渐渐感觉不到里面的心跳。

后脑,尤如被谁狠狠打了一棒子,疼得他几乎昏死。

胸口像插进了一把锋利的匕首,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令他一阵窒息。

他张开嘴,喉咙里却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手足无措地望着躺在地上的雀儿,呆呆地跪坐在雨丝中,像一个无助的孩子,怔怔地看着她。

凄冷的山风在林间滑过,几片枯叶飘落,像是谁撒下的一把纸钱。

“啊!!!”

压抑在喉咙里的那声怒吼,终于像山洪一般暴发出来。

目眦尽裂!

他猛地甩过头,顺着刚才子弹的方向看去。

远处,骑着巨狼隐藏在一棵大树后面的少女,猝不及防地跟那双夹满着悲愤和暴戾的眼睛对上了。

一丝恐惧从她心底蔓延,她端枪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不知为何,突然有上就要大祸临头的不祥预感。

她一咬牙,快速拉开枪膛压上一颗子弹,毫不犹豫,对着那个双眼中满是血丝的男人砰的就是一枪。

子弹在雨幕中撞开一股透明的水波,厉啸着飞去。

啪!

一只手伸了出来,凌空一抓。

少女的嘴当即张大!

她眼睁睁地看着,病叶晨伸手一抓,将子弹抓到了手中。

这不可能!

人的肉体再强硬,也绝不可能达到抵御子弹的程度。如果是用粒子术——

这可是铬银子弹啊!粒子术,只会让铬银去汲取粒子中的能量,反而增加铬银的威力!

心中的恐惧,瞬间变得更大。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看到,一缕缕黑烟从他小腹处冒出,然后潮水一样往他的胸口涌去。

他胸口衣领里面,似乎吊着一个红色的挂坠。挂坠闪过一丝微弱的红光,黑烟在碰到红光后,往后退缩一下。可是,红光只是闪了一下就消失了,黑烟失去了阻拦,立kè

长驱直入,没入他的胸口。

而这个双目渗血的年轻人,整双眼睛立kè

变成了令人恐惧的深黑色,浑身上下,也冒出一阵黑色的气息。

……

那种感觉……

又回来了!

杀戳、摧毁、憎恶、暴戾、血腥……

那种强横到可以撕毁一切的力量!那种在血管中奔腾着令人想去征服和践踏一切的欲望……

一切都回来了。

好令人熟悉的感觉,好令人怀念的感觉,好令人兴奋的感觉……

脸,开始发痒,像是脸皮底下有什么东西在往外钻。

“啊!”…,

病叶晨双手抓在额头上,用力往下一撕!

一种失去束缚的自由感生出。他双手抚摸着隐藏在自己脸皮下的新脸皮,心底不由狂奋起来。

大脑,被某种黑色的东西侵噬,渐渐失去了意识,一个充满诱惑声音在心底传出,怂恿他尽情地去发泄自己的欲望!

但是,潜意识的最深处,牢牢地提醒他,在彻底疯狂之前,有一件事,必须先解决!

他眯起眼睛,透过前方的战场,透过雨幕,透过山石树木,阴寒的目光穿透了一切,箭一般锁定那个骑着巨狼、端着枪的少女!

“受死吧!”

他猛地一声怒吼,浑身黑气大涌,疯魔一般,直冲过去!

无数士兵和狼骑兵过来拦截,数不清的子弹和箭弩密密麻麻地向他射来。

“杂鱼烂虾,也敢拦我?都给我去死!”

他大掌一挥,一股霸道无匹的雄浑掌力像海啸一般狂冲而去,所到之处,山崩地裂,一切都化为灰末!

断肢横飞,人嚎狼吼,漫天细腻的雨丝,顿时被鲜血染得异样的红。

“砰!”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一声枪响孤零零地响起。

病叶晨微一张嘴,衔住射来的子弹,不屑地吐到一边,旋即双目一寒,整个人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横扫身前一切的阻碍物,不管是人是树是石,都砰砰爆裂,眨眼之间,便冲到了开枪的少女面前。

少女脸色苍白得一张宣纸,看不到一丝血色。她目光恐惧地看着他,颤声道:“你是谁……你怎么……突然变了一张鬼脸……你怎么可能会不害pà

铬银……”

病叶晨狞笑道:“去地狱寻找答案吧。”

少女不再说话,而是快速抬枪,对准着他的脑门扣动扳机!

“砰”!

只可惜,子弹没机会从枪管里射出。

因为,病叶晨伸手握住了枪管。

他像拧麻花一样,将枪管扭成一圈,然后迎着少女缩成一个小点的瞳孔,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左手像炮弹一样轰出,却是击向她胯下的巨狼。

巨狼的脑袋像一个被摔烂的西瓜一般炸开,脑浆混和着鲜血,溅了少女一脸。

“鬼……鬼……你不是人,你是鬼,是鬼……”

少女发出凄厉的惨叫,从狼背上翻滚下来,没命地跑。

病叶晨一纵声追上,抬脚朝着少女的后背一蹬。

“咯嚓”。

传出腰椎断裂的脆响。

少女往前一扑,跌倒在地上,惨叫不止。她整个腰已经断了,根本爬不起来,而她性格也够狠,一咬牙,手脚并用,不管一切继xù

往前爬。

病叶晨好整以暇地走上去,随手一弹,地上的雨水像有生命一般跳起来,凝结成一根根锋利的冰刺,扎向少女的非要害部分。

他故yì

不杀她,要留着她的命,慢慢折磨她!

少女放qì

了无谓的逃跑,扭过头看着他,眼睛里满是愤恨,冷喝道:“有本事就杀了我!”

病叶晨走上前,用力一跺,踩断了她一条腿,笑道:“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少女眼中含泪,悲愤地望着他,突然用力一咬!

病叶晨手指一勾,地上一大团水冲进她的嘴里,并迅速结成了冰,使她的牙齿在咬到一半的时候便被冰块冻住,咬不下去。

“想咬牙自尽?”病叶晨戏谑一笑,抬起脚,咔嚓一声,将她另一条腿给踩断了。

空气中传出几声鹰戾。那三只巨型黑鹰,伸出锋利坚硬的钢爪,从高空俯冲下来。

“冰龙带川。”病叶晨淡淡说道,话音一落,漫天雨丝凝聚到一起,幻化成一条巨大的冰龙,咆哮着冲向那三只黑鹰,一个照面,就将三只黑鹰撕成了碎片。

病叶晨又上前一步,抬起一跺,将少女的左臂踩断。

山林中,数以万计的士兵潮水一般,前仆后继地往这个方向冲来。

“九龙带川!”他又淡淡地说了一句。

九龙带川,是冰龙带川这招粒子术的最高境界!只有到了大圆满境界,才有足够的力量使出这招!

咔嚓!

天际被生生撕裂,虚空中,九条至少千米长的巨大冰龙,拖着九座令人无法想象的高大冰山,轰然落下!

(小菜先去泡碗泡面,吃完今晚码个通宵!今夜不眠,可有红袖相伴?)

第六十八章:鬼脸再现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九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出!山崩地裂,日月无光,九座巨大的冰山在冰龙的拖拽下,狠狠地砸在这片山林中。

地面犹如地震一般剧烈晃动,无数巨型冰石从冰山上崩落,轰隆隆地滚下来,整片山林一瞬间成了世界末日,到处都是暴裂迸溅的锋利冰块。九条粗壮的冰龙松开缠住冰山的巨尾,咆哮着在这片大地上肆虐横行,张牙舞爪,狂盛如山,所过之处,无一不被碾压成粉末!

病叶晨宛如主宰着世界的黑暗之神,浑身黑色的气息大盛,一朵朵璀璨的冰花在他周围绽放,华丽而妖娆,宛如诸神的王冠。

他微微抬起双手,地面上无数的水混和着鲜血,向他涌来,在他脚底下凝聚,最后化成一座冰与血构成的浅红色冰台。

他站在冰台之上,冰台越拔越高,将他送入高空。

他俯视着脚下这片被“冰”统治的山林,看着林中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士兵惨叫着被巨大的冰刺扎穿身体钉在地面上,看着那九条冰龙带着惊天动地的气势横扫这片战场,巨尾一扫,成片的大树拔根而起,起伏的山体像被刀切一般变得平滑光整,无数的石块混和着冰锥漫天激射。

一种说不出的快感在他心底蔓延开来,这种足以毁灭世界的感觉,真好!

世间万物,视之如蝼蚁!只要我愿意,抬手之间,血屠万里,杀尽一切肮脏卑贱的生灵!

让这一切,来得更加猛烈吧!

他双手握拳,仰头厉吼一声,刹那间浑身黑气大作,长发激扬,衣袍被狂风撕扯得猎猎作响,天空中乌云咆哮,电闪雷鸣,四野之中,厉鬼哀嚎,魅影幢幢!

“群魔乱舞!”

他本已经完全变黑的双瞳,此刻更是黑得如同一滩浓墨,浑身涌出的黑雾之中,一张张恐怖的鬼脸争先恐后地钻出来,围着他高速旋转,发出凄厉刺耳的泣号之声。

“觅食的时间到了。去享shòu

这顿饕餮盛宴吧,吃掉你们所能看到的一切活人!”

他冷冷一笑,大手一挥,越过这片丛林,指向十几里外的山林外围,远处那漫山遍野,数以百万计的民夫以及军队。

这些鬼脸厉号着飞向那边,浑身带着滚滚的黑雾,宛如一群从地狱逃出来的恶魔。

而就在这时,他胸口衣服中,一阵拱动,一卷画轴从里面钻了出来,横空展开!

是神画水牢!

画卷见风就长,瞬间就铺满了大半的天空,横亘数千米之长,大得惊人,画中所绘的奔腾巨浪,也开始翻涌滚动起来,发出隆隆的水声。

那些已经飞出去的鬼脸,像是老鼠见到了猫,立kè

发出凄惨的号叫,调过头没命地往病叶晨的方向飞回来。

一条条水龙从画卷中破浪而出,咆哮着截住那些鬼脸,口咬爪击,横尾狂扫,数以百计的鬼脸,瞬间有一半被撕碎了一大半,仅留一半,冲破水龙形成的屏障,钻进病叶晨的体内。

那些水龙直追过来,将病叶晨团团围住。

病叶晨迎着这些水龙,冷笑说道:“来啊,有本事就进来抓我啊!我有这小子的肉身当鼎炉,有能耐你就将他撕碎,进来抓我。”

他说话的音调又尖又涩,十分刺耳,根本不是他自己的嗓音。

水龙盘旋了一阵,似乎也是没有什么主意,僵持一阵后,便相继飞回了画卷之中。…,

画卷开始缩小,但并没有缩到原样大小,而是缩得只剩十来米长时,突然俯冲下来,一层一层将病叶晨死死缠住,勒紧。

病叶晨被勒得喘不过气来,脸憋得发紫,浑身百骸像是要一寸寸被勒断似的,疼得钻心。

他体内的恶鬼,似乎也被勒得不好受,惨叫几声后,从他心脏位置退缩,回到了最开始的小腹处。

而他脑海中的意识,也慢慢恢复了清醒,浑身的黑色气息,也鲸吸牛饮一般尽数隐去,体内充斥的那股强横到足以毁天灭地的巨大力量,也瞬间消失无形。

死死缠着他的神画水牢,也松开了。他失去了束缚,腿一软,从高高的冰台上,落了下来。

幸好高台下面是一块腐土层,长年累月,积了一层厚厚的腐烂树叶,他掉下来之后,并没有摔坏。不过,毕竟这高台也有十几米高,他还是摔得两眼发黑,浑身剧痛不止。

神画水牢也跟着飘下来,恢复了原样大小,落到他身旁。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只觉头痛欲裂,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对于刚才发生的事,他还有点儿模糊的印象,隐隐记起自己好像又被鬼脸面具控zhì

了。

可是,鬼脸面具不是在很久之前就被神画水牢给吸进去了吗,怎么可能会又跑出来附身到自己体内?

他赶紧拾起落在身旁的神画水牢,展开一看,不由愕然张大了嘴。

画中的巨浪之中,七星剑、妖龙、锁链等等都在,可是,鬼脸面具却诡异地消失不见了!

它竟然真的从水牢中逃出来了!

他下意识地撕开衣服看了眼胸口,惶恐地意识到,自己再度成了鬼脸面具的鼎炉!

它是怎么逃出来的?又是什么时候钻回到自己体内的?怎么在这之前,自己一直没察觉到?

等等!

如果说鬼脸面具能出来,那么水牢就有可能打破,七星剑,也同样会有机会出来!

如此说,只要能知dào

鬼脸面具出来的方法,就能将七星剑从水牢中拯救出来了!

他登时不由激动起来,盯着画中的七星剑,原本已经绝望的心,立kè

燃起了希望。

正高兴时,他突然意识到目前的处境,心中立时又被巨大的悲伤和愤nù

所充斥。

他匆匆将画轴卷成筒状,塞回到衣服夹层中,然后低头去寻找雀儿。

那九龙冰龙,在他跌下高台时,就已经失去了动力,变得像死蛇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那九座巨大的冰山,也相继迸裂,变成了大堆的细碎冰块。

方圆十里之内,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断裂的树木和暴裂的山石,尸体残骸遍布,看不到半个活人,死气沉沉,宛如末日一般。

他没花多大功夫,就看到雀儿。此刻她正躺在一座小型的冰屋之中。冰屋是由圆形的冰块形成的,像半枚鸡蛋,扣在她的身上。

不用想,这冰屋肯定是他在摧毁这片山林时,刻意变出的,用来保护雀儿。

他心中不由有些欣慰,还好自己被鬼脸面具控zhì

之时,没有完全丧心病狂,潜意识里还知dào

要保护雀儿。

可是,欣慰之后,油然而生的是巨大的悲哀,因为,他再怎么欺骗自己,也知dào

,此刻躺在冰屋之中的那个美丽的少女,已然成了一个彻底的冰美人,再也不会醒来。

一想到这,他只觉牙齿发痒,双目喷火,原本已经跟着鬼脸面具一同消失的杀戾之气,瞬间又在心底喷涌而出。

他握紧拳头,眼睛立kè

开始搜索那个少女!

第六十九章:新的力量崛起

他依希记得那少女的位置,一路寻了过去,不久便找到了她。

她没有那么幸运,不会有冰屋之类的东西来保护她。在刚才冰龙肆虐、冰山轰击的过程中,一块车轮大小的冰块滚落到了她的身上,砸住了她的半边身体。更悚人的是,一根手臂粗的锋利冰锥,洞穿了她的小腹,将她钉在地面上。

他走上去,踢了踢她的身体,只觉硬梆梆的,看来早已死去多时。

他俯下身,探了探她的呼吸,又在她血肉模糊的胸口上摁了一下,果然,呼吸和心跳都没有了,死得不能再死。

他心中愤恨,觉得就这么让她死了,太便宜她了,于是狠狠踢了她几脚,但还是不足以泄愤。

怒气塞胸,可对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再怎么鞭尸也无济于补。

但是,另一个名字在他脑海里响起。

京城六扇门总捕头薛北斗!

你女儿欠下的命债,就由你全家来偿还!

他脸上现出一抹阴毒之色,握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他猛然忆起小喜和石镜公,还有阿黄,立kè

焦急地转身去寻找他们。

他担心在刚才自己那毁灭式的攻击中,会误伤了他们。

令他诧异的是,他找了半天,却并不见他们的踪影!

这片战场并不大,四处堆积的冰块,又都是透明的,底下的事物都看得一清二楚,按说要找的话应该不难,可是,他找遍了整片战场,却并没有看到他们。就连徐长老,也不见了。

难不成他们在刚才的攻击中,早已远远避开了?

可是现在这里都平静了这么长时间,他们就算跑开了,现在也该回来了呀。

说实话,他并不太担心石镜公、阿黄和徐长老,毕竟他们修为惊人,不至于会被冰山给砸死。他主要担心的是小喜。

他记得之前小喜是跟雀儿呆在一块的,按理说,也应该一并被冰屋罩在里面,可是,她跑哪去了呢?

他开始大声呼唤她,又不断叫着石镜公和阿黄。四野死寂空旷,声音很容易就传到很远的地方,可是,他呼喊了半天,没有听到半点回应,反倒是,他开始听到密集的脚步声向这里逼近,地面也微微震撼起来。

旁边有几块磊在一起的巨大冰块,他纵身攀了上去,站在冰块顶端放眼一看,立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一望无际的大军,像洪水一样从远处涌了过来。

刚才他大施神威,杀的不过只是来支援那个少女的一小部分先锋部队,撑死不过一万人。驻扎在外围的五十万大军,显然被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大战给惊动了,但并不敢贸然进发,一直等列好阵形,这才赶了过来。

病叶晨不由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心里很清楚,面对这五十万大军,自己别说反击了,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没有时间再思考了,大军前方,已经有数不清的凶猛狼骑,乌云一样席卷过来,在前开路。而大军的上空,一片黑压压的妖禽也相继升空。阳光照耀在大军的阵列上,发射出一大片刺目的细碎银光,显然这些人个个都装备了大量的铬银武器。

病叶晨跳下冰块,背起雀儿,催动气海内的粒子,没命地往前冲,一头扎进了深山密林之中。

他现在也无法顾及石镜公和小喜他们了,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只有想法先逃出去,日后再寻找他们。…,

而他心底也认为,极有可能是石镜公或是阿黄,在混乱之中,将小喜救走了,以免她被乱石和冰块给砸死。

他一边跑,一边在心里迅速盘算着。如今大军封锁了山林周边,想逃出山根本不可能,就算能逃出去,又有什么意义?唯今之计,只能是先回东升宗。

潜意识中,他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雀儿并非常人,她不可能就这么容易就死。瘸老和仙姑就在东升宗,只要及时赶过去,说不定还有救活她的希望!

更何况,他推测石镜公和徐长老如果还活着,肯定也会赶往东升宗。

主意已定,可关键的是,这茫茫大山,他又记不清楚路,又怎么能准确地找到回东升宗的路呢?

眼下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先钻到山林深处,保住性命再说吧。

……

第一批狼骑兵率先冲到了战场,第一时间拉起了警戒线,然后步步为营地开始搜索。

几个狼骑兵看到了被巨冰压在下面的少女,立kè

从巨狼背上翻下来,吓得脸都白了,惊恐地大叫:“不好,薛捕头遇难了!”

“闭上你们的乌鸦嘴,本大人还活着呢!”

少女地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骂道,说话时,不断有血从嘴里涌出。

几个骑狼武士便开始招呼其他人过来一起挪开压在她身上的巨大冰块,同时让人赶紧去喊随军医师过来。

少女大口喘着气,目露悲愤,咬牙道:“幸好以前跟我爹学过闭气功,假死逃过了一劫!那个混蛋,此生此世,我薛妍不杀了他,誓不为人!”

说完,扭头看向旁边的武士,道:“快给我爹飞鸽传书,将整个六扇门的人都叫过来!就是将这十万大山翻个底朝天,我也要找到那个混蛋!”

一个武士说道:“大人,不用叫了,刚刚接到消息,六扇门和铁鹰卫,已经启程赶往这里。这次,朝廷几乎是举国剿贼,不仅将刺州和川州的大军都调往这边,还从京城调拨了三十万精兵过来支援。豫州那边,所有的控妖师都倾巢而出。而且,据说‘天机院’新研制出了一大批的武器,专门为了在丛林战和山地战中对付粒子师的。而且还从罗伦帝国那边购买了一大批新式火器,也正在向这里运过来。这一次,山里的那些粒子师,是插翅难飞。”

少女却面露担忧之色。因为,她回想起之前那冰龙咆哮、冰山压顶的恐怖一幕,那种层次的攻击,完全不是粒子师能达到的。

最主要的是,如果那真是粒子术,为什么能无视铬银,横行无阻?

如果不是粒子术,那又是什么诡异的力量,能形成那种恐怖的攻击?

难道,粒子师覆灭了,又有一种新的力量要崛起吗?

如果是真的,这一次,凡人手里没有像铬银这种能克制粒子术的东西来克制那股力量,岂不是又要重演粒子师称霸天下的悲剧?

一种深深的恐惧在她心底滋生。她不由望着病叶晨逃跑的方向,在心里说道,难道,凡人永生为奴,下跪为狗的时代,又要来临吗?

(晚上还有一章。今天先三更。唔,倒不是不想多更,主要是小菜现在得努力攒稿了,否则又保证不了以后的更新。)

第七十章:杀狼

天,黑了。

魅魅老林,伸手不见五指,草丛中不时有黑乎乎的活物穿过,树枝上有怪鸟发出低沉的咕咕叫声。

病叶晨赶了一天的路,脚下没停过,此时已是累得几近虚脱,气海内的粒子亦是耗得一干二净。

还好终于甩开了追兵,现在也已经进到了山的深处。深山密林,山路险峻陡峭,料想追兵也不会贸然追过来。

不过没有追兵并不意味着就安全了!这些原始森林里,豺狼虎豹、毒蛇毒虫四处可见,每一样都够他受的。

他放下背上的雀儿,先是伸手在她鼻子里探了一下,奇迹没有出现,并没有呼吸。

他心中难受,将她抱在怀里,只觉一阵凄凉,竟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摩挲着她冰冷苍白的脸颊,哽咽道:“你醒来吧,我保证再也不会说你了,不跟你顶嘴,更不敢惹你生气。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只要你醒一醒,不要再睡了。”

他说着,突然猛地用力抽了自己一巴掌,恨声道:“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妇人之仁,求徐长老饶了那个女捕头一命,也不会害死你。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呜……”

他伏在她身上,伤心地抽泣起。

“嗷呜……”

漆黑的丛林中,几双绿莹莹的眼睛亮了起来。

是夜间出来觅食的野狼。

他停止了抽泣,深吸一口气,开始快速地吸纳空气中的粒子,在心脏中淬炼,然后在体内经脉中运行一个小周天,再引导进气海。

他现在气海已经耗空,身体亦是累得没有半分力qì

,再不及时补充气海,如果受到野兽的攻击,连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了。

那几条野狼成扇形围了过来,却并没有轻举妄动。有两条在跑到他面前,对他龇牙咧嘴,目露凶光。其他的几条,却绕到他背后。

他没有动,快速吸纳着粒子,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两条狼,耳朵却高高竖起,时刻提防着背后那几条野狼的动静。

气海已经补充到二十分之一了。他隐隐感觉到,背后传来轻微的躁动声。

看来那些野狼早已按捺不住,随时都会冲过来。

他依然没有动,事实上,在野狼的牙齿咬向他喉咙之前,他绝不会动。他现在要做的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尽可能多一点儿地补充粒子。补充得越多,活下来的希望越大!

而这,也是粒子师的悲哀,很难在战斗的过程中补充气海内的粒子。境界高的勉强还能做到,而像病叶晨这种才乙蛇大后期的,是根本不可能的,战斗时对于粒子是只出不进,一旦将气海耗空,就等同于废人,只能等打完之后,静坐吸纳。

已经补充到了十分之一!

多一点,再多吸一点!

身后的躁动声越来越大,面前的那两条野狼,不断用前爪刨着地面,嘴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病叶晨很清楚,这两条狼是负责吸引他注意力的,真zhèng

的危险,来自于身后的那几条!

“沙沙……”

动物肉掌在地面快速跑动发出的摩擦声。

身后,已经能听到野狼奔跑时的呼吸声。

十分之二!

够了!

他目光一冷,催动气海内粒子,加成到双腿。原本坐在地上的他,立kè

抱着雀儿腾空跃起,跳到旁边一棵树上。

他小心翼翼地将雀儿放到树杈上,柔声笑道:“想吃烤狼肉吗?今晚我给你做一顿大餐。”…,

言毕从树上跳下,目光一寒,一个三连踢,崩腿如斩刀,接连将扑来的三条野狼像沙袋一样踢飞出去,然后抱住一条狼,轻而易举地拧断了它的脖子,再微微一侧身,右臂一夹,正好将从身后扑来的最后那条野狼给挟在腋下。

这种狼体型并不大,只比家养的草狗大一圈,他很轻松地将它高高举起,用力往地上一掼,然后朝着狼头一脚踩下去,将它又小又坚硬的头颅骨当场踩裂,口鼻之中鲜血四溅。

顷刻之间,连毙五狼。由于他出每一招都是全力而赴,粒子消耗量巨大,原本补充到十分之二的气海,一下子消耗得又所剩无几了。

狼一共有六条,剩下的最后一条,一见状,立kè

夹着尾巴呜咽一声溜了。

他坐在地上,歇了一阵,等身上恢复了力qì

,便摸索着拾了些柴火。

催动残剩的一些粒子,使出“燚燚诀”,指间蹿出一朵幽绿的小火苗。

借着这朵火苗,他点着了火,随手拖过一条狼,开始剥狼皮。

没有水,他也顾及不了那么多,弄得身上全是血,那狼肉也是鲜血淋漓,用棍子一插,放在火上就烤了起来。

狼肉的味道又膻又臊,十分难闻,再加上肉上血很多,血腥味极浓,那味道大的,冲得他鼻子几乎不能呼吸。

火堆越烧越旺,噼里啪啦直响。

看到熊熊燃烧的火焰,感受着它所发出的火和热,他冰冷的心也渐渐温暖了一些。

他翻滚着棍子上串着的狼肉,肉被火焰上冲起的烟灰给熏得乌漆抹黑,里面的脂油滋滋直响,十分难得地钻出几缕肉香。

他早已是饥肠辘辘,肉烤得七分熟,便已等不及了,取下来吹了吹,擦掉外面一层焦灰,便撕咬起来。

因为没有盐和调料,味道不敢恭维,但饿时吃糠甜如蜜,现在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哪还管得了那些。

他正狼吞虎咽地吃着,周围黝黑的丛林中,突然传出轻微的响动。

他心里格登一下——难道刚才逃走的那条狼,跑回狼窝搬救兵报仇来了?

他握紧了一根柴棍,警惕地望着响动传来的地方。

只见那片小树林中,闪过几道人影,紧接着,三个衣衫破烂、浑身是血的青年,相互搀扶着,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那三人望着他,问道:“你可是东升宗的弟子?”

病叶晨摇了摇头,不过又点了下头:“你们是东升宗派到外围山林放哨的弟子吧?我虽不是你们同门师兄弟,但是我在东升宗生活了三年,也算是你们的一份子。”

三个人长松了一口气,旋即不约而同地望向他手里烤熟的狼肉,眼睛里都冒出绿光,一看就是饿急了的。

病叶晨道:“坐下来吃……”话还没说话,三个人便不客气跑上来,抢过他手里的狼肉,你争我抢往嘴里猛塞。

三人吃完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向他道歉。

病叶晨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道:“我刚才杀了五条狼,肉多的是。你们带盐了没?”

“带了,带了。”三个青年连连点头:“我们在山中放哨时,常年在山里生活,粮食不够吃就会打些猎物,随身都带着调料。”

说话时,他们已经开始撕下生狼肉串在棍子上烤起来。

病叶晨道:“你们受伤了?”

其中一个青年道:“一些皮肉伤,不打紧。唉,我们师兄弟三人也算是幸运,逃了出来。不过大家都冲散了,而且也不知dào

回去的路,就在山中茫无目的乱转。再加上后面又有追兵,我们不敢停下来,就一直没头没脑地往山里跑,跑到现在,又累又饿,恰好kàn

到这边有火光,就寻了过来。”…,

病叶晨道:“你们看到徐长老没?”

青年摇头道:“没有。当时一片混乱,大家只顾着逃命,哪还有心情管别人。”说完他眼泪就掉了下来,悲痛道:“将近两千个师兄弟,只怕活着逃出来的,不到十分之一。”

大家都不说话了,气氛异常的沉重悲凄。

病叶晨叹道:“我也要回东升宗,咱们正好结伴,有个照应。”

“嗯。”三人点头说道,然后默默地烤着狼肉。

他们不仅带了盐,还带了八角粉、香草等一些佐料,并且由于常年在山里生活,精通烤肉技巧,烤出的狼肉外焦里嫩,肥而不腻。

病叶晨享了一顿口福,不过心情并没有好转,依旧沉重。

吃完烤肉,四个人轮流看守火堆,其他人睡觉。

病叶晨没有多大困意,便来守第一轮。他无聊地拨弄着火堆,心情惆怅,心想万一要是在山里迷了路,只怕这一辈子都要困死在这十万大山之中了。

(今天三更毕,大家早点休息,明天见~)

第七十一章:背叛

翌日清晨。

当病叶晨从高高的树上将雀儿抱下来时,那三个东升宗青年弟子吓了一跳。

雀儿的皮肤已经变成毫无生气的苍白色,泛着一层冷光,一看就知dào

已是死去多时。

三人便好心劝他挖个坑将她埋了,或是架起火堆焚化,用布兜装着骨灰带回在身上也好。

谁知病叶晨听了大怒,非说她没死,只是受伤昏迷而已。

那三人不好再说什么,看得出来他肯定对这个已经死去的女子有着特殊的感情,所以才会这么执着地认为她还活着。

一行人上了路,因为不知dào

路,所以一时间走走停停,并争执起来,有的人认为该往东走,有的人则认为该往西。

在山林像没头苍蝇一样瞎转了三天后,他们彻底迷了路。

病叶晨的心情不由开始变得焦躁起来。那三个青年弟子也纷纷相互埋怨,怪对方带错路之类,或是为自己辩解,整天吵个不停。

烦躁之余,也有一件事令病叶晨精神为之一振。

按说现在天气炎热,尸体别说三天了,就算是放一天,也会发臭,而雀儿身体却是十分正常,并没有传出一丝异味。

那三个青年弟子亦是惊奇不已,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一行人继xù

毫无目的地赶路,但还是找不出一条路。一天又一天过去了,均是身心疲惫不堪,绝望的气息开始在大家心头蔓延。

这天深夜,病叶晨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忽然听到一阵低低的说话声。

他睁开眼睛,只见那三个东升宗弟子,正凑在一块悄悄议论什么。

见他醒了,三人立kè

止住了说话声,负责守夜的那个继xù

看守火堆,另外两个则趴到一边睡觉。

病叶晨不由起了疑心,当天晚上,他不敢再深睡,只是浅浅地打着盹,处于半醒半睡之间,耳朵高高竖着,以防有什么危险。

第二天一大早,他有意无意地将那个三个青年的水囊讨过来,盛满了水,主动提出要替他们背着。

三个青年见他愿意替他们背着盛满水的沉重水囊,自然高兴。

一路无话。

中午,病叶晨背着三个沉甸甸的水囊,又背着雀儿,加上昨晚后半夜几乎没怎么睡,此刻又累又乏,放下雀儿后,靠着一棵树坐下,便再也不愿意动弹了,眼皮沉得像是灌了铅,怎么也睁不开,不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睡的时候,他的手有意无意地搭在那三个系在一起的水囊上。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袭冷风,朝他脖子上吹去。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只见眼前银光刺目,一团璀璨的剑光凌厉地朝他脖子上刺来!

他几乎想也不想,将那三个水囊朝着剑光甩去!

水囊破开,银光乍泄水浆迸。病叶晨双目一冷,气海大开,曲指一弹,一瞬间,飞溅的水花咆哮着形成一股强劲的水流,裹住那团剑光。

袭来的长剑被水流拉偏,刺到旁边的树上。

病叶晨望着眼前手持银色软剑的那个人,只觉一阵心寒,又是失望又是愤nù

道:“你们为何要杀我?”

持剑刺向他脖子的,正是那三个东升宗青年弟子中的一个。

另外两个也站在他身后,手里都持着兵器。

见事情败露,三个人干脆撕破脸皮,对他形成合围之势,狰狞说道:“哼,我们现在被困在山里,又不认识路,根本回不了东升宗。与其一辈子困死在山中,还不如去投奔朝廷,好歹也换得终生富贵!可是现在投奔朝廷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必须得让朝廷看到我们的诚意。所以,就委屈兄弟你一下,借你的头颅一用。你是粒子师,朝廷见我们肯杀粒子师明志,自然会相信我们是真心弃暗投明的。”…,

“荣华富贵……”病叶晨嘴角露出一丝讥笑:“你们愿意去当朝廷的走狗,我无话可说。可是我这般诚恳地对待你们,你们竟然只是为了取得朝廷的信任,就要杀我!”

三人道:“蝼蚁尚且偷生,为了能活下去,我们什么也顾不得了!你要恨,就恨自己倒大霉,遇上了我们!”

言毕,三人不再说话,齐齐杀了上来。

病叶晨心中悲愤,手一勾,用水囊盛的那些水,立kè

在他的操纵下凝结成一支支锋利的三棱冰刺,扑扑扑狂射过去。

当先一人挥剑去扫这些冰刺,可是冰刺被削断之后,又化为更尖更细的冰刺疾射过去,如暴风骤雨,瞬间将那个射成了一个马蜂窝,浑身上下全是血窟窿。

这三个人都只是宗派派到外围山林放哨的弟子,修为在宗派弟子上,属于中下层次的。而病叶晨的实力,在东升宗的两万弟子中,除了阿离以外,基本上可以横扫其他所有弟子,对付这些三脚猫的人,自然不在话下,根本就不是一个实力档次上的。

杀了一人后,他心中杀意顿起,毫不客气扑上去,一个擒拿,扭住另一个人的胳膊,夺下他的兵刃,顺势一插,刺穿了他的胸口。

剩下那个弟子,当场就吓蒙了。

病叶晨将刺进第二个人胸口的兵刃抽了出来,冷冷地望着他。

那个弟子扑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求饶道:“大哥,饶命啊大哥,我们一时鬼迷心窍,不知好歹想谋害你,真是罪该万死。恳请你看在东升宗的面子上,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

病叶晨痛心道:“粒子师本就风雨飘零,为何还会出现你这等败类!”

那个弟子声泪俱下:“我只是想活下去,只是想活下去啊……”

病叶晨扔下手中的兵刃,咬牙道:“既然你愿意没有尊严地活着,就滚吧,有多远滚多远。”

那个弟子磕头跪谢,调头就跑。

病叶晨看到躺在一旁的雀儿,心里一怔——病叶晨啊病叶晨,你究竟还要妇人之仁到什么时候?害死了雀儿,还不够吗?这种粒子师中的败类,你有什么可同情的?

他目光一冷,抬手一挥,地上细碎的冰刺和冰碴,揉和在一起,化成一支粗大的冰锥,暴射而去,从那个正拔腿狂奔的弟子后背刺进,前胸刺出。

那个弟子往前一扑跪倒在地,胸口鲜血狂涌,倒地气绝。

天空阳光炙热,可是病叶晨却感觉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这个充满欺诈和丑恶的世界,究竟有谁才值得相信呢?

就连自诩为神的粒子师,都是如此的厚颜无耻,残忍杀害同袍以换取荣华富贵,真是可恨可笑。

万里高空,传来一声高亢尖锐的唳声。

他抬起头,只见云层下面,一只巨大的银白色怪鸟,正向他俯冲下来。

是朝廷的妖禽吗?来搜寻和追杀逃散到山林中的残余粒子师的?

他冷冷一笑,握紧了拳头。来得正好,爷一腔怒火,正无处发泄,今天就拔了你的鸟毛,吃了一顿大餐。

巨禽越冲越近,他终于看清楚了,竟是一只大得不可思议的银雕,那雕双翅展开,起码有十米长,还没有俯冲下来,就已经在地面投下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阳光耀目,他眯起眼睛一看,银雕之上,好像还坐着一个人。…,

看到骑在雕背上的,就是传说中的控妖师。

好,一起杀了!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掌,掌劲内吞,将插在那个东升宗弟子背心上的冰锥吸了过来,催动粒子,用尽十万的功力,朝银雕掷去。

“啪!”

只闻得一股脆响,冰锥还没靠近银雕,就像撞上了一层透明的墙,登时碎裂。

银雕俯冲至地面,却并没有攻击病叶晨,而是落到离他约三米远的地方。

银雕收翅站在地上,约有六米高,病叶晨站在它面前,顿时显得十分渺小。

骑在雕背上的人跳了下来。

是一个冷艳的年轻女子,穿着水绿色的夏衫及荷叶裙,脸上系着一块薄纱,罩住了面容,但从那双秋水一般眼睛中,能看得出绝对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只是那双眼睛射出的目光冰冷至极,让人对视一眼,就感觉一阵发冷。

病叶晨冷笑道:“控妖师?”

女子微启朱唇,淡淡说道:“我是粒子师。”

病叶晨继xù

冷笑:“没什么区别,都是朝廷的走狗而已!”

女子没有答话,而是扭头看了看地上那三个东升宗弟子的尸体,冷冰冰地问道:“你杀的?”

病叶晨道:“没错。他们也想去给朝廷当狗,我就送他们去地狱当鬼了。”

女子直视着他:“山的外围出什么事了,我来的路上,怎么看到遍地都是尸体?”

病叶晨道:“你想知dào

,回去问你的主子。”

女子目露不悦,道:“你再敢用这种口吻跟我说话,我废了你。”

病叶晨冷笑道:“你不就是来追杀我的吗?还废什么屁话,有招快亮出来吧!”

女子冷不丁一甩手,袖口中射出几根银丝。

病叶晨挥掌截击,那几根银丝却趁势缠上了他的双掌,然后一路缠上他的手臂,又以惊人的速度缠住他的身体,转瞬间,便像春蚕结茧一样,将他缚了个严严实实,只留下一个脑袋露在外面。

因为胸口被勒得紧,一时间无法呼吸,他的脸很快就憋成了紫色,双目充血,额头青筋跳起。那些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细丝,异常的牢固,不论他怎么挣扎,都死死地缠着他,他用力挣了半天,竟是连一根丝都没挣断。

那女子见他已经窒息得快昏过去了,将手放下,那些银丝,立kè

剥离抽出,又纷纷钻回到她的袖子里面。

失去了银丝的束缚,病叶晨像是死里逃生一般,立kè

大口大口地喘气,大脑因为过度缺氧而一阵眩晕发痛,半天才缓过劲来。

女子冷冷地看着他,说道:“没搞清楚事实就别大放厥词。我不是什么朝廷的人,这次来,是有要紧的事要赶往东升宗,有急事相告。”

第七十二章:古武气宗

病叶晨缓过劲来,疑惑地看着她:“你不是朝廷的走狗,怎么会骑着妖禽?”

女子久久无语,道:“谁说只有朝廷才有妖?”

病叶晨一想也是,阿黄不也是一只妖吗,不一样跟在自己身边。

看来是自己先入为主了,因为有控妖师驾驭妖禽在山林上空飞翔,搜寻和追杀逃到山林深处的东升宗弟子,所以自己一看到她骑着银雕飞过来,就以为她是朝廷的控妖师。

他又问道:“你要去东升宗?”

女子点了点头。

“可是你认识路吗?”

“不认识,但是知dào

大概方向。我骑在雕背上,在高空飞行,视野开阔,只要大方向不错,很容易就能找到的。”

病叶晨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搓了搓手,赔笑道:“那个,你能不能,捎带上我?”

女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可以。”

病叶晨见她这么轻易就答yīng

了,惊喜异常,连忙道谢。

女子不再说话,回身走向背后的巨大银雕。

银雕振翅长鸣,声震四野,翅膀扑动时所卷起的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女子爬上银雕后背坐好,看到病叶晨抱着雀儿走过来,惊讶道:“你干什么?”

病叶晨指指雀儿道:“她是我的同伴。”

女子瞄了她一眼,道:“她已经死了。”

病叶晨道:“她没死,只是昏过去了。”

女子不可理喻地看着他:“你一定要带上她?”

病叶晨道:“当然!”

女子道:“如果你不想让她弃尸荒野,就将她烧了,把骨灰带上。”

病叶晨恼怒道:“我都说了她没死。”

女子一声冷笑:“那你就背着她继xù

在这山里转吧。”说完嘴里呼喝一声,命令银雕振翅起飞。

病叶晨一把拉住银雕的翅膀,半是生气半是恳求道:“不就是顺路捎上我俩一程吗,你既然愿意捎我,为何不捎她?”

女子道:“我座下银雕的驮载量有限,两个人骑还尚可,多骑一个人,就有些吃力了,何况路途遥远,累坏了银雕,到时谁要到不了东升宗。我只是出于好心才捎上你,不可能因为你而耽误我的行程。”

病叶晨道:“她又不重,你发发善心,一起带上她好吗?”

女子见他紧紧抱着雀儿,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不由露出讥笑的神情:“这女孩长得还有几分姿色,我说你怎么非要抱上她不肯将她埋葬或火化,敢情你是有传说中的恋尸癖。哈哈,那就不打扰你的好事,你就跟着这具死尸,继xù

在这卿卿我我吧。”

病叶晨气得牙疼,怒道:“你说话能不能不这么恶心?你走吧,我就算是一辈子困死在山里,也不会再求你。”

女子不再说话,驾起银雕,展翅腾空。

病叶晨将雀儿抱在怀里,只觉又是委屈又是愤恨,走了几步,心里一横——大丈夫能屈能伸,受点儿委屈算得了什么?放qì

了这次机会,只怕是永远也无法走出这片大山了。

他一咬牙,仰头朝天空中已经化为一个小圆点的银雕大声说道:“这个女孩是病叶出门的孙女!”

骑雕女子既然是粒子师,那肯定知dào

病叶出门的名头。病叶出门英名盖世,倍受天下粒子师们的景仰,谁都会卖他三分情面。

果然,病叶晨刚喊完,疾冲向高空的银雕,立kè

调转头俯冲而下。…,

银雕落回地面,女子冷冷地看着他:“你说,她是病叶出门先生的孙女?”

病叶晨迎着她的目光,镇定道:“当然。这件事,东升宗的宗主高盛桥也知dào

。你只要带我们到了东升宗,一问便知。”

女子看了看他怀里的雀儿,又看了看他:“那你又是谁?”

病叶晨迟疑了一下,违心地说道:“我是她哥哥,病叶出门,是我爷爷。”说完他有些不自在地将目光往他别瞟了两眼,心情稍许郁闷,心想自己也够悲剧的,每到关键时刻,就要假装成病叶出门的孙子来化解危难,装孙子保命。

女子露出诧异的目光,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要敢骗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病叶晨道:“我说了,这事东升宗宗主知dào

,你到了东升宗,一问便知,我骗你有什么意义?”

女子道:“既然你和她都是病叶出门先生的后人……上来吧。”

病叶晨心里一喜,看来这病叶出门不是盖的,提他真是好使。

他赶紧抱着雀儿爬上银雕。

女子清喝一声,驱使银雕飞起。

银雕振翅搏空,如风似电。由于起飞时的速度太快,病叶晨在惯性的作用下人往后一仰,吓得大叫一声,本能地伸手抱住女子的腰。

女子冷冷地回头一瞥,他立kè

讪讪地将手缩回,赔笑表示歉意。

银雕冲上云端之后,飞行也变得平稳了许多。病叶晨往下看了一眼,只见崇山峻岭,都变得像蚂蚁一样小,一目千里。

飞了一阵,大约觉得气氛有些尴尬,病叶晨清了清嗓子,问道:“还没请教道友芳名。”

女子头也未回地说道:“南嗣羽。”

“南丝羽?吐丝的丝吗?”他忍不住朝她袖口的方向望去,回想起她从袖子里甩出细丝缠住自己的情景。

“子嗣的嗣。”女子不冷不热地回道。

“那你是姓南还是姓南嗣?”

“南嗣。”

“好奇怪的姓。”

二人继xù

沉默,过了一会儿,名叫南嗣羽的女子突然回头,没好气地说道:“你的姓不也一样奇怪吗?”

“……”病叶晨一脸黑线,无语了。

南嗣羽道:“病叶出门先生现在身在何处?江湖中好久没听过他的传说了。”

病叶晨道:“他秘密去办某件事了,具体的不方便透露。”

南嗣羽也没再多问,沉默了一阵,突然问道:“你妹妹是怎么死的?”

病叶晨被触动了伤心事,凄然道:“被朝廷六扇门的一个捕头害的。”

南嗣羽道:“怪不得你言语之间,对朝廷怀着那么大的仇恨。”

“我本来就恨朝廷,跟他们害我妹妹没关系……当然,也有关系,只是让我对朝廷的恨意变得更加不共戴天。”

“也是,你们粒子师没有不恨朝廷的。”

“什么叫你们粒子师,你不也是一个粒子师吗?”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病叶晨脸色大变:“你投奔朝廷了?“

南嗣羽回头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不这么一惊一乍?我曾经是一个粒子师,但是因为粒子师被铬银克制,永无出头之日,我就废弃了对粒子术的修liàn

,转而开始修习古武气宗。”

“古武气宗?什么东西?”

“一种十分古老的修行秘术,简单来说是‘炼气’,在丹田中内炼一口真气。粒子师诞生于七百年前,而在这以前,世界上的一些古老的修行者,修习的都是真气,也就是古武气宗。不过,这东西易学难精,粒子师修行个一二十年,便可以徒手撕虎裂豹,势如奔马,修行个四五十年,便有劈山断河,飞天遁地之本领。可是古武气宗,天资再好的人,从小炼到老,穷尽一生,连隔空御物都很难达到,徒手对付五个成年大汉都十分吃力。所以古代古武修行者,一直不受重视,本领也很低微。一个巅峰古武,连一个最低等的粒子控级别的小粒子师都打不过。唉……”…,

南嗣羽说到这里,长长叹了口气,道:“我之所以转行研究古武,主要是想替粒子师找一个出路,毕竟,古武修liàn

的是真气,而真气是不怕铬银的。”

病叶晨道:“可是听你这么一说,古武这个行业,前景并不好啊,充其量只是比普通人稍微厉害一点儿,对朝廷根本构不成威胁。”

南嗣羽迟疑了一下,说道:“也不尽然,随着我对古武研究的深入,我发xiàn

,古武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不值一提。毕竟古武在万年之前就存zài

,似乎是伴随着人类文明一并诞生的,比粒子师要久远得多。而且据书面记载,远古时代的古武者,似乎都拥有摘星换月、移山填川的惊天本领。虽然这些记载都是以神话传说的形式流传下来的,但我相信,并不是完全不可信,因为我发xiàn

,古武的修行秘术,是越往后越厉害,之所以现在的人类无法达到那种鬼神莫测的境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人的寿命所限!”

病叶晨被勾起了好奇心:“愿闻其详。”

南嗣羽感叹道:“万般法术,无穷大道,只有长生,才是真zhèng

的正道啊!修习古武气宗的人,寿命跟普通人无异,撑死也就七八十岁的样子。对于艰辛漫长的修liàn

之途来说,七八十年的时间,能修出个什么东西出来?正是寿命的局限,才死死地桎梏了古武者的发展,让他们只能在最低微最末端的境界里穷尽一生,而无法窥得上面那奥妙的神境。如果让古武者的寿命翻一倍,一倍就行,我觉得他们未必会比巅峰状态的大粒子师差。”

病叶晨奇道:“虽然说修习粒子术,不能获得长生,但寿命也会延长一些,能活到一百多岁的粒子师也并不少。如果古武这么有前途,完全可以让粒子师在修行粒子术的过程中,一并修行古武呀。”

南嗣羽道:“第一,古武者如果寿命增长,修为会暴增的这个说法,只是我自己从史料记载中推断的,仅仅是我一家之言,是不是真的,还有待考究。何况古代那么多的名宿大儒,都对古武进行过研究和探讨,都不大看好古武。第二,粒子师修行,靠的是气海,其实气海只是一个变相的丹田,甚至可以说,气海就是粒子师的丹田。而古武者,真气储藏的位置也是丹田。丹田只有一个,无法同时储存粒子和真气,否则两者会在丹田里起冲突,互不相容,最终落得一个爆体而亡的下场。所以注定了粒子和古武,只能选择其中一个来修行。”

病叶晨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道:“那你……”

南嗣羽知dào

他想说什么,叹了一口气,道:“是的,当初我还是粒子师的时候,为了转行修古武,废了自己一身修为,重筑丹田,从头开始。”

(确切地说,这一章应该算是昨天的,有事耽误了。现在补上。关于更新,因为成绩太烂,也缺乏激情,又忙于工作,每天只能保证三千字以上的更新了。今天还有一章三千字的更新,不出意wài

应该在晚上十一点左右更,要现码。最后,求票。)

第七雀十三章:雀儿身世

病叶晨心中突然对她生出一丝敬意——为了研究古武,而废掉辛苦修炼的气海,这不只是需要勇气,更需要一种无私的奉献精神。

因为她自废修为转修古武的目的,是想替粒子师寻找一条出路。

他问道:“你之前从袖子里吐出细丝,用的是古武的招式吗?”

南嗣羽道:“跟古武没关系,那丝是我的武器。就算我不会武功,单纯靠这丝,杀小圆满以上境界的大粒子师也没压力。”

病叶晨震惊道:“小圆满?仅凭一根丝,就能杀得了一个小圆满境界粒子师?”

南嗣羽淡淡道:“听说过‘死亡之琴’吗?”

病叶晨老实地摇了摇头。

南嗣羽道:“我袖子里的丝,是‘死亡之琴’上面的一根琴弦。‘死亡之琴’能轻而易举地杀死一个准仙,它上面的一根弦,杀一个小圆满当然不在话下。”

病叶晨张大嘴,瞠目结舌,半天才说道:“‘死亡之琴’是什么东西,竟然连不死准仙都能杀死?”

南嗣羽似是不想多谈,说道:“你有机会看到它就会明白了。你叫什么名字?”

病叶晨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自我介绍,说道:“我叫病叶晨。”说完指了指怀里的雀儿,道:“她叫病叶雀,你叫她雀儿就行。”

南嗣羽点了点头,突然有些感慨道:“病叶出门要是知道自己的孙女不幸遇难,不知道会发怎样的雷霆之怒。”

病叶晨神情黯然,低头不语。

南嗣羽一声呼哨,银雕厉鸣,振翅疾飞,冲入云海,开涛劈浪,搏击长空。

十万大山纵横数千里,想回到东升宗,步行的情况下,要一个月才能到。但病叶晨骑着银雕,凌空飞行,速度如风似电,又不需跋山涉水、攀爬悬崖,五天时间,便已飞过千山万水,在大山深处,找到了东升宗在山里开辟的国度。

在病叶晨的指引下,银雕飞到了青云门所在的那座子峰,落到了半山腰他以前居住的院子前。

他抱着雀儿,焦急地冲到院子里,大声叫道:“药公爷爷!”

瘸老正像往常一样用铁钯耕着他的药田,看到他飞奔进来,吃了一惊,等看到他怀里的雀儿时,旋即脸色大变,扔下手里的铁钯,冲过去一把接住她,没说一句废话,直接朝屋里嘶声大吼道:“老婆子,快将我们珍藏的续命丹拿出来。去药房,升炉煮药!”

药房中。

雀儿平躺在一张小木床上,仙姑眼中含泪,双手颤抖着将一枚红色的药丸放入她的嘴里,用水送服。

瘸老取出一排银针,捻进雀儿的周身大穴,然后深吸一口气,两掌推向她的胸口,粒子形成的气流钻进她胸口那个乌黑的伤口,啵的一声,将一枚已经发黑的圆锥形金属物体挤了出来。

瘸老拿起一看,道:“是铬银子弹。”

仙姑转身一把抓住病叶晨的肩膀,疯了一般嘶声叫道:“说,她怎么死的,她是怎么死的?”

病叶晨神情凄然,将山外发生的事简述了一遍。

仙姑撕心裂肺地哭嚎起来,整个人像是崩溃了一般,扑到雀儿的身上,拼命摇晃她:“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瘸老摇头道:“我们不是大罗神仙,没有死而复生的本领。”

病叶晨焦急道:“可是雀儿并非一般人,她拥有诡异的天赋,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死的。”

瘸老这才惊奇道:“是呀,刚才听你说,她已经死去了十多天了,可是,她的身体,居然没有半点腐化的迹象,就像刚刚死去一般。这倒真是奇怪了……对了,你刚说她有诡异的天赋,什么天赋?”

瘸老干枯的眼睛中泛起泪光,浑身颤抖,说道:“冷静,我还冷静个屁!”说完情绪再度失控,从旁边的药箱中,抹出一把剔骨的药刀,竟是扑向躺在床上的雀儿,咆哮道:“我先杀了这个孽障!”

病叶晨见他拿着刀就要往雀儿的胸口戳去,当时变炸了,不要命地冲过去,想也不想就伸手攥住了刀刃。

刀锋刺破他的掌心,鲜红的血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而他完全不顾刀锋入肉的剧痛,大叫一声用力一拽,硬是将刀从瘸老手里夺了下来。

虽然雀儿已经死了,可是他照样不容许有人伤害她!

他一把将刀远远扔出,怒视着瘸老,大叫道:“你疯了?!”

瘸老嘿嘿冷笑,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咬牙道:“是啊,我是疯了!我傻傻地当了几十年的老王八,却还不知道。”说完他扭头望向一边垂泪不语的仙姑,露出一丝凄苦的冷笑,旋即胸口一疼,竟是喷出一口鲜血。

他擦掉嘴角的血迹,仰头大笑,道:“好,好,好!”

说完这三个字,他像是突然老了十岁一般,驼背弯腰,手扶着门,一瘸一拐地慢慢走了出去。

病叶晨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脑子里一片混乱,完全不懂这一切突然是怎么回事。

瘸老走后,仙姑轻声抽泣了一阵,走到床边,双手轻轻搂着雀儿,用温柔而又悲悯的目光望着她,哽咽道:“女儿……”

……

病叶晨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药房的,他只觉头痛欲裂,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知觉,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他像木偶一样呆呆地站在院子里。东厢房那边,传来一阵摔椅掀桌的乒乓声,同时夹杂着瘸老愤怒而绝望的嘶吼声。

许久,门开了,双眼通红的瘸老,背着一个包裹,一声不吭地出来了,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怨毒阴狠的冷笑,然后背着包,头也不回出了院子,最后消失在他的视野当中。

病叶晨知道他这是要离开,潜意识中想出声叫住他,或是说句什么话,可是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发出任何声音。

他感到一阵无力,脑子里乱成一团。从瘸老说的那些话里,他隐隐明白了什么,可是终究还是无法想象,雀儿怎么会是仙姑的女儿呢?

那她的父亲是谁?

不会是病叶……

他赶紧摇了摇头,不敢想下去,同时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于荒谬。

就是他满心烦躁、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几个东升宗嫡亲弟子,快步走了进来,见到他后,立即说道:“病叶兄弟,我们宗主请你去主峰一趟,有事相问。”

病叶晨不耐烦地说道:“没空。”

那几个嫡亲弟子一愣,显然没意识到他会拒绝,以为他没听清,加强语调重复了一遍:“是我们宗主请你……”

“就是天王老子请我也不去!他要是有事问我,让他自己过来!”

几个嫡亲弟子再次一愣,其中一个没好气道:“宗主让我们来请你,你别给脸不要脸。”

病叶晨立刻瞪起眼睛看向他,咬牙道:“你说什么?”

那个弟子被他逼人的气势压得本能向后退了一步,脑子里不由回想起数月前的宗门大赛,最后一场白龙门对青云门的团队赛时,他操纵冰龙横扫白龙门四大弟子的场景。

那弟子识趣地闭了嘴,和其他几人灰溜溜地转身离开。

病叶晨知道东升宗宗主高盛桥要找自己问什么事,而现在他满脑子都是雀儿的事,根本没心情管其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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