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烽帝国 - xp1024.com
《大烽帝国》


第一章 见红

夏历2175年,夏大陆,烽国国都狄秋。城中心是一条可供八架马车并驾齐驱的大道,大道上人头攒动,挤的水泄不通。

今天是一年的最后一天,秋丰,与地球不同,夏大陆的人把丰收的季节当作一年的终结,在这一天,百姓们会停下所有活计,回家与家人团聚,祭天祭地祭祖,以感谢一年的丰收,来年不用饿肚子,祭完天地祖宗就是守岁,一直到午夜子时,百姓们会齐齐走出家门燃爆竹,以驱赶年兽,守护一年来的辛劳成果。

夏大陆的人把寒冷的冬阴当作一年的伊始,他们认为人要经历痛苦才会迎来美好的生活,信奉苦尽甘来。

大道两旁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饭馆酒肆人来客往,路边小摊前围满了置办年货的百姓。

烽国王宫,雍咸宫,雍咸二字取自上古语言,意为天下,可见建宫殿的国君的大志。此时雍咸宫的一座偏殿前,围着一群人,头前一人,年约二十七八,身高八尺,剑眉虎目,身着华丽锦袍,金冠玉带,锦袍上绣着一条金龙,双眼开合间似有一道精光乍现,仅仅是站在那里都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此人便是烽国国君唐政。

唐政似是风轻云淡的站在那里,看着宫娥端着一盆盆热水进出殿门,听着殿内撕心裂肺的痛叫声,两眼之中的焦虑却显示出此刻他的内心并不平静。站在唐政左后方的一位身着紫金朝服的白发老者躬身道:“君上无需太过忧虑,芮儿吉人自有天相。必定能为君上诞下麟儿。”

唐政右后方的一位身着白色儒服头戴儒巾的中年文士躬身附和道:“君上,芮夫人虽然是早产,但自幼习武,体魄强健,应无大碍。”其他的官员也纷纷出言安慰。

唐政点点头,并未回话,然而眼中的忧色却更浓了。

身穿紫金朝服的老者见此,便不再多言,垂首站于一旁。这位老者便是烽国左丞相,萧光耀,芮夫人便是他最小的女儿,萧芮。萧光耀因为老来得女,一直很疼爱这个小女儿,虽然嘴上劝着唐政,但心里却似压着一块大石头一般,让他喘不过气来。

儒服中年人看了萧光耀一眼,也不再言语,自顾自的闭目养神。他便是烽国的右丞相,司马元寿。夏大陆自古以左为尊,文官基本都是以左丞相萧光耀为首,右丞相算是一个闲职,一般都是君主的智囊,给君主出主意的。司马元寿正是唐政的首席幕僚,是一位传奇性的人物。

就在他们焦急的等待时,殿内的叫声越来越压抑沉闷。突然叫声猛然高涨,紧接着便传来稳婆的叫声:“生了生了”。不一会儿,一声洪亮的婴儿哭声传来。众人闻此哭声,纷纷松了一口气。

为等多久,稳婆便抱着一个襁褓中婴孩走了出来。看见唐政,立马跪地高举婴孩大声道:“恭喜君上,夫人生了一位小王子。”唐政接过婴孩,正欲逗弄,殿内却传来宫娥惊恐的喊叫声:“不好了,夫人见红,大红!”

唐政赶忙抱着婴孩走入殿内,穿过前堂来到后室。几名宫娥正不知所措的围着大塌,塌上躺着一位面容秀丽但却苍白如纸的女子。盖在女子身上的白色被单,大部分被染成了红色。唐政见状,心里一痛,大步走到踏前,揭开帐幔,坐在了塌边。

女子感觉有人坐下,努力的睁开双眼,见是唐政,正欲说话。见状,唐政伸手轻掩其口,大声对门外喊道:“太医!”守在门外的太医署医官们赶忙走入后室,见此情景,顾不得上下尊卑,男女有别,直接伸手为萧芮把脉。

片刻,太医们纷纷站起身来,却各个眉头深锁。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唐政见状,沉声问道:“如何?”领头的太医便是太医署太医令王辅,他越众而出,朝唐政躬身一揖,回道:“臣等无能,夫人产后不知因何出血不止,药石不灵,恐无力回天,君上应及早…”后面的话王辅没有说,但意思已经很明白。

唐政脸色阴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一群医官,眼中凶光闪现,一股杀气毫无掩饰的投体而出。唐政作为马上君王,十年间大小战役不下百余次,他的杀气不是谁都能挡的。医官们在这股庞大的杀气下瑟瑟发抖,一个个站都站不住,只有王辅勉强能保持镇定。唐政收回目光,看着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妻子,眼神变的柔和起来,但开口说的话却是杀意冲天“庸医!号脉之下,不知病因,未曾用药,又怎知药石不灵?尔等食君之禄,却不能为君分忧,孤留尔等何用!来人,拖出去斩了!”

守在殿外的卫尉刘邯带着一队护卫皇城的禁军走了进来,指着一群医官道:“拖出去。”一群医官见此,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口中大呼:“君上饶命,君上饶命”“冤枉啊,君上”“君上,下臣上有老下有小啊,君上”

王辅跪在地上抬头大声道:“君上,夫人出血过多,气血两亏,即便是大罗金仙下凡,也回天无力了!”唐政大怒:“尔等学艺不精,庸碌无能,还兀自狡辩!刘邯,还站着做甚,难道你想抗旨!”刘邯愣了一下,赶忙朝后挥了挥手,一队禁军不由分说,拖起跪在地上的医官就往外走。医官们一边挣扎一边大呼冤枉,但是他们怎么挣得开这些训练有素的军士。

床榻上的萧芮知道自己的身体,失血过多,谁来了都无用,她不忍这些医官因自己而无缘无故的背上杀身之祸,便颤抖着抬起右手抓住唐政的手臂,虚弱的道:“君…君上,臣妾…的身子…自…自己知道,怪不得…怪不得王…王大人他们,您放了他们吧”

唐政眼中犹豫之色一闪而过,看着萧芮点了点头。他对着一众军士挥了下手,军士们方才放开医官们。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医官,一个个瘫软在地,又立马跪坐起来,磕头道:“谢君上不杀之恩,谢夫人宽恕之恩。”“君上大恩,夫人仁慈!”

唐政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一众医官,冷漠的开口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尔等罚俸一年,自领鞭刑二十。下去吧”医官们闻言,赶忙谢恩,连滚带爬的出了大殿。

唐政怀里抱着婴孩,静静地看着床榻上的妻子,目光柔和深邃。萧芮感受着唐政的目光,脸上泛起了一层病态的红晕。唐政身为君王,平日里政务繁忙,再加之还有一位王后众多夫人美人,像现在这样安静的待在一起的时间实在不多。萧芮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安宁,她真想就这样一直下去,但是从身体上传来的阵阵虚弱感使得她连睁眼这样简单的事情都要用尽全力,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三郎,让…让我…让我…看…看…”声音断断续续,细若蚊吟。不等萧芮说完,唐政会意的点点头,把手中的婴孩放在她身边。“名字孤已经想好了,就叫唐曦”。看着躺在边上已然睡着的婴孩,萧芮眸中散发着母性的光华,她颤抖着拍了拍婴孩,留下一行清泪:“对…对不…对不…起”说完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然坐直身体,抱起婴孩,紧紧的抱在怀里:“小曦,娘不能陪你了,不要怪娘,娘会在天上看着你,守护着你。长大了要听你父王的话…”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微不可闻,身子也缓缓的软倒在床上,但依然紧紧的抱着婴孩。

唐政知道她大限已至,刚刚不过是回光返照。他赶忙让侍从将左丞相萧光耀招来,并接过小唐曦。萧光耀进来的时候,萧芮已是奄奄一息,他心中不禁大痛大悲,大哭出声。萧芮看着老父,悲伤的道:“父…亲,恕…女儿…女…儿…不能…尽…孝…孝”又看向唐政:“夫君…我…我…只…求…求……我…们…的…的…孩子…平…平安…长…长…长…长…大………”说完,流下在这世间最后一滴泪水,缓缓闭上了眼睛。

萧光耀老迈的身躯,忍不住丧女之痛,一口气没缓过来,软倒在床塌旁。这是他最小也是唯一一个女儿,老来得女,全家都像对待公主一样宠着,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时悲伤过度晕了过去。唐政招来侍卫,让他们把萧光耀抬下去休息,又屏退左右。

看着床榻上安静的如同睡美人一样的萧芮,他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悲伤,默默的流下来泪水。如果有人在旁,一定会惊讶的说不出话,烽国的马上君王,铁血国君,居然会为一个女人流泪。但他们不知道,萧芮对于唐政而言,是这乱世唯一的那片柔软。他们在一起并不是政治婚姻,十几年前,唐政还是王子的时候,在外游历认识了萧芮,两人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却情投意合,但是当时已是左丞相的萧光耀知道此事后并不同意,当时老国君还在位,他不想过早的介入王位之争。直到后来,唐政的两个哥哥先后战死沙场,唐政的父亲阴郁成疾,病死深宫,唐政顺利坐上烽国国君的宝座,他和萧芮才最终走在一起。

第二章 唐日秀

唐日秀,一个普普通通的华夏国人,相貌普通,身材普通,学历普通,工作普通。他自幼父母双亡,被叔叔婶婶收留,而叔叔婶婶只是贪图哥哥嫂嫂死后留下的遗产才愿意收养唐日秀,其实遗产也并不多,两间农村土屋,几千块钱和一些家具,所以他的日子并不好过。婶婶每天都会骂他,让他做家务,爱喝酒的叔叔只要一喝醉都会打他,但是年幼的唐日秀并没有怨天尤人,他非常懂事,也非常容易满足,每天能吃饱饭就已经很开心了。

但是再懂事开朗的人,也都有难过的时候,何况是一个孩子,每次他觉得自己要撑不下的时候,都会来到父母的坟前哭诉,然后守着那两个小土包睡一夜。叔叔婶婶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子嗣,也许是天理循环吧。

然而在唐日秀11岁那年,婶婶怀孕了,叔叔非常开心,但他的日子却更差了,叔叔婶婶对他非打即骂,甚至每天都吃不饱饭,此时他内心深处开始出现了一种名叫“恨”的东西,没过多久叔叔就将他赶出了家门。

唐日秀茫然的走在路上,不时的抬头望望天空,不知不觉间来到了父母的坟前,看着父母的墓碑,他忍不住留下了眼泪。

被赶出来的时候,唐日秀本想一把火烧了那个所谓的“家”,但是想到叔叔婶婶虽然对他不好,但毕竟养育了他10年,他下不了手。

年幼且身无分文的唐日秀,不知该何去何从。他只有叔叔婶婶这两个亲人,爷爷奶奶早年饥荒的时候饿死了,外公外公在母亲去世的时候也搬走了,原本外公打算带着不到一岁的他一起走,但是叔叔婶婶不答应,叔叔毕竟是更亲的直系亲属,外公怎么争的过他们。

唐日秀想过去找外公外婆,但他没上过学,不识字,身上又没钱,想去找也不知道往哪里走。越想越伤心的他,嚎啕大哭起来,哭了许久,也许是哭累了,也许是一天没吃饭,身体顶不住了,慢慢的,他靠着父母的墓碑睡着了。

第二天,是上山挖野菜的村民发现了他,并告诉他,他叔叔婶婶出事了。原来,昨晚上婶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突然间就肚子痛,叔叔连夜将她送去医院,但是摩托车开到半路的时候,被酒驾的大货车司机迎面撞飞,两人和腹中即将出生的婴儿当场死亡。

此刻唐日秀内心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只有一种淡漠,一种对陌生人死亡的漠然。在办理了叔婶的后事之后,他作为唯一的继承人,继承了叔叔婶婶留下的遗产,还有一笔的补偿款。终于,他不用流浪,不用挨饿,他卖了叔叔婶婶的房子,住进了父母留给他的土屋,又在村民的帮助下入了学。

唐日秀并不聪明,不管他怎么努力刻苦的学习,成绩依然不理想。在村民的救济下,吃着百家饭的他勉强上完了小学、初中、高中,考入杭城市一所三流大学,又挨到了大学毕业。没有优秀文凭,唐日秀只能在一家小公司做个普通的文员,每个月领着3000块的工资,交了房租水电,买了油米泡面,卡里剩不了几块钱,而父母叔婶留下的遗产和补偿款也早就花完了。

一切都显得那么普通的他,在这个物欲横飞的世界里,交不到女朋友,也没什么朋友,同学都看不起他,不爱搭理他,甚至还拿他的名字取笑他。但是他还是想努力的活下去,即便世界待他不公,他也不愿意放弃父母给他的生命。他每天的爱好就是看历史书籍,不管是正史还是野史,他都爱看,只要一有时间,就抱着史书啃。记性不好的他,却能将司马迁的《史记》倒背如流。

然而事实证明,长期走霉运的人霉运会一直跟随着他。今天,唐日秀和往常一样,准点下班,和所以低头族一样,一边抱着手机看历史小说,一边吃着晚饭,慢慢的往出租屋的方向走。晚饭是路边买的最便宜的煎饼果子,摊主是个老婆婆,人很好,即便唐日秀只是买2块钱的煎饼,分量也很足,所以他经常光顾。走在路边只顾着低头看手机的唐日秀没注意到,三楼阳台上摆放着的一个花盆被一只小猫撞到,掉了下来,正好掉在经过的他的脑袋上。

唐日秀看小说正看到精彩的时候,只觉脑袋一疼,血红色的液体从头顶流淌了下来,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是血!血划过额头、眉毛,流入双眼,眼前的景物变的一片血红。他感觉自己的力气正在慢慢的消失,眼睛正缓缓的陷入黑暗当中,脑袋也渐渐的失去了意识,支撑不住的他,跌倒在地上,好巧不巧的,头砸在了花盆碎片的三角尖上。只见他躺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就没了生息。路边的人群,发出了尖锐的叫声,但是唐日秀已经听不到了。

当唐日秀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被包裹在一个很温暖的地方,他试着动了动,发觉四周都是水,行动异常困难,稍微大一点的动作都做不了。他试图睁开双眼,但是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办不到。虽然看不到周围的环境,但是他却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让他安心不少。

唐日秀回忆了一下“当时自己下班走在路上,应该是被高处掉下来的东西砸到了头,摔倒的时候头部又刺入了什么尖锐的东西。自己应该已经死了,难道这里是阴曹地府?”

只是稍微的动了几下,回忆了一下自己死亡的经过,唐日秀就被一股深深的疲倦席卷全身,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就这样,一天二十四小时,大概有二十三个半小时,唐日秀都在睡眠中渡过。清醒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他也弄清楚了自己的状况,没错,他重生了,或者说他再次投胎了。

作为了一个二十一世纪又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曾经一直不相信所谓的鬼神,更别说投胎转世,轮回转生了。但是,现实是残酷的,自己的经历再次让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世上有很多事情,是所谓的科学无法解释的。

只是有一点,始终让唐日秀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转世的他会拥有前世的记忆?想不明白的他,只能用奇迹来解释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唐日秀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正在慢慢的健康的长大。他知道自己的母亲一定非常的小心,这些时间,他一直没有感受到一丝的震动。他很想快点出生,看看这一世的父母长什么样,前世的经历让他非常渴望父母的关爱。

终于,临盆的日子在期待中来临了。他能听到四周一片嘈杂,像是有很多人走来走去,并且高声的喊着什么,他听到了自己的母亲那痛苦的呻吟。幸好,母亲的体质优秀,大概不到一个小时,他就被挤出了那个温暖安全的地方。

暴露在空气中的唐日秀感觉四周非常寒冷,有人单手抓住他的一只脚腕,将他单脚提了起来,并且大力的拍打着他的小屁股,原本他想大声的让抓他的人住手,但是发出的却是嘹亮的哭声,并伴随了一口羊水吐了出来。

那人见唐日秀吐出了羊水,便吩咐边上的人将他裹入襁褓当中。唐日秀终于听清了他们的对话“能听懂,是中文!我果然还是投在了华夏。”但是接下来对话,却又让他陷入的迷糊。

唐日秀被放在了床榻上,打他屁股的人对床榻上的女子轻声说道“夫人,是位王子”。一开始,唐日秀感觉到接生的不是医生,是稳婆,周围又如此寒冷,以为自己可能生在一个小山村,但是稳婆的话让他怀疑自己身处何处,他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四周,看看自己的母亲,但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办不到。

来不及多想,唐日秀又被抱了起来,应该是来到了室外,他觉得更冷了,周围人很多,他被稳婆高高举起,稳婆大声的对站在前面的一个男子说道“恭喜君上,夫人生了一位小王子。”

唐日秀震惊了“君上?王子?我这是穿越回古代了吧?还投在了帝王家?”

还没等他震惊结束,殿内就传来了噩耗,母亲出事了,产后出血不止。接着就是一群应该是医官的人和父亲的对话。母亲怕是救不活了,唐日秀此刻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煞孤星,前世克死父母叔婶,今世刚出世就克死了自己的母亲,一股悲伤涌上心头,虽然他没见过母亲,但是在母亲肚子里的这些日子,他能感受到母亲对他的爱护。许是刚出世的原因吧,唐日秀忍不住的犯困,在他昏睡前,他听到了自己今世的名字:唐曦。还有母亲回光返照抱着他说的那段话。他在无边的悲伤和亲情中睡了过去。

第三章 唐曦

萧芮的葬礼非常隆重,唐政力排众议,执意以王后葬礼的规格风光的把萧芮葬入唐氏一族的祖陵。自古以来,葬入族陵是要记入族谱的,表示唐氏一族的认可,是只有王后才有的资格。为此,唐政的正宫王后公孙琴轩多次向唐政表示自己的不满。然而唐政并未理会,这就更加剧了公孙琴轩的不满。

公孙王后是十个诸侯国里,国力最强大的宋魏之一的魏国公主,是魏国老国君最疼爱的小女儿。烽国的东南是强大的宋国,为了抵御宋国,烽国选择与另一强国魏国联姻。这联姻确实让宋国有些投鼠忌器,几年间,虽与烽国小战无数,但也算相安无事。

烽国位于中原北部和西北部,人口稀少不足两千万,国土面积却是十国中最多的,但土地贫瘠,真正是地广人稀,幸而身处北地,民风剽悍且尚武,国中百姓不管男女老幼,都有不错的身手。

烽国北面是强大的游牧民族乌朔部族,乌朔是北方大草原上最大的游牧民族,有着三百多万的人口,虽然人口不多,但草原男儿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善于骑射,下马是牧民,上马就是最精锐的骑兵,且乌朔部族非常团结,忠于乌朔王族阿史那一族,乌朔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召集超过百万的精锐骑兵。为此,从天睿王朝开始,各个政权相继在中原北部的草原上修筑了一条西至横断山脉,东至夏海的长城,以此来抵御北方各游牧民族的入侵。

烽国东边是康国,康国和真国位于中原的东北部,康国在西,真国在东,临夏海,两国国土面积相加也不如烽国,但土地相对肥沃,百姓富足,只因连年于两国北面的铁厥部族战斗,又要防御来自南面强大宋国的突袭,以至于人口相对比较稀少。为此,两国世代交好,相互联姻,互为盟友,以抵抗两大势力。

虽然康国与烽国相邻,但因两国之间有一天然屏障,使得两国有心互相攻伐,也无力跨越。这个屏障是一个内陆大湖,名“广湖”,此湖两端相聚千里,一望无际。广湖南北各有一条大河,一条自南向北,一条自北向南,北面的河叫做“庞河”,连接大草原的深处,南面的河叫做“庄河”,途径宋国西部,与魏国西北的岳山相连。两河宽约10里,渡河作战的话,己方的士兵会成为对方箭矢的活靶子,两河最窄的河段,河两岸都是高约百丈的山峰,不适合大规模的军队行军。所以两国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烽国的南边是燕国,燕国、恒国、云国位于云岩高原,地势与中原腹地相比要高出一两百丈。烽国与燕国的交界处都是一两百丈的悬崖峭壁,其中只有一些百姓开凿的石阶可以连通两地,进行商贸往来和传递两国的国书,但是这些石阶异常陡峭,行人尚需万分小心,何况行军。

烽国的西面是横断山脉,顾名思义,此山将大陆一分为二,横断山最南到南海,最北边是在大草原上另一游牧民族匈奴的领地之中。

烽国虽然四面环敌,但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使他只需抗衡北部的乌朔和东南的宋国,但康燕的国力总和也不足宋国之患。唐政登基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联合魏国,迎娶魏国公主,与魏国结成攻守同盟,以此稳定宋国之患。

唐政登基后的第三年,乌朔部族大举南下,欲一鼓作气拿下烽国北部三城中的穗城。唐政亲率大军二十万北击乌朔,把乌朔部族抵御在长城外。五年间,唐政多次主动出击乌朔,虽未建功,但也让乌朔不敢轻易南下。为烽国争取了几年太平的日子。

在萧芮葬礼的事情上,公孙琴轩虽然多次逼迫唐政,但是唐政毕竟是烽国国君,而且这十年间的作为使得他在烽国声望极高,他决定的事旁人无法改变。而唐政也因公孙琴轩的身份,即便她的屡次冲撞,也没有过多的苛责。

葬礼结束后,唐日秀因为没有母亲,就安排了一个奶妈和几个宫女专门照料。

啊,现在应该叫唐曦了,小唐曦在奶妈的怀了,一边吃着奶一边好奇的四处张望。“这就是我母亲的寝宫嘛,挺大的啊,比以前电视上看到的大多了。”

说来也奇怪,新生的婴儿刚睁眼是看不清东西的,直到满月才能看清近距离的,到四五个月才能分辨颜色,但是小唐曦却能清晰的看清楚周围。不过,带着记忆转世这么离谱的事他都经历了,这点小事,他想了一会就释然了。

通过奶妈和宫女们的交谈,唐曦知道了自己可能不是穿越回了古代,这里不是自己熟悉的地球,而是另一个完全陌生的星球,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夏大陆中的烽国,而自己的父亲就是烽国的国君,唐政,一个非常有谋略的人。父亲唐政自登基以来,内忧外患,所娶妻子并不多,一后两夫人。王后公孙琴轩,育有一子,也就是大王子唐乾,今年五岁。两位夫人,一位就是自己去世的母亲:瑞夫人,另一位是贤夫人,刘贤,她是羽林卫将军刘威的妹妹,羽林卫是专门负责王宫治安的军队,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贤夫人育有一女,长公主唐莹,今年3岁。

今天,唐政早早的下朝,来看唐曦。唐曦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这就是我爸?烽国的国君?长的挺帅的嘛。”“我以后就是王子了,不用在为了吃喝犯愁,还能使唤人,长大了还能当个王爷,娶几个老婆,一辈子逍遥快活。”想到妙处,忍不住笑了起来。

唐政看着怀了的唐曦对着自己傻笑,不由一乐,“哟,笑了,笑了。小曦,小曦,孤的好儿子。一见孤便笑了,哈哈哈哈”

身旁的奶妈见唐政乐开了花,也笑着应和道:“大王,世子真聪明,一看到您就笑,平时不管奴婢们怎么哄,都不理奴婢们,世子这是跟您亲近呢。”

唐政听了,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对站在另一边的一人道:“萧贺,别看了,过来抱抱自己的外甥。”那个站在唐政一旁正跳脚努力往唐政怀了瞅的男子,听到唐政叫自己,不由分说接过唐曦,仔细的看了起来。唐政微笑的看着,没有怪罪他的失礼。

萧贺看着怀里的小外甥,笑道:“小曦,我是舅舅啊,我是舅舅。来,小曦,跟舅舅笑一个。”

唐曦一脸白痴的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是自己舅舅的人。萧贺见逗了半天,唐曦也没做出第二个表情,不由抬起头尴尬的笑了笑。唐政见状,笑着道:“好了好了,让小曦休息吧,你好歹是孤的大臣,没点正形。”说完接过唐曦,转交给奶妈,当先走了出去。

九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唐曦已经是个半大少年,此时他正赤裸这上身围着宫殿蛙跳。他比一般的孩子长的要高大,十岁的他看着像是十一二岁,长相继承了他的父亲和母亲,一张苹果般的小脸蛋,一双黑溜溜、会说话的大眼睛,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一个微微上翘的小鼻子,一口整洁的小白牙,偶尔嘴角上翘,透着一股坏坏的味道。因为做运动的缘故,脸上占着污泥,汗水不停的往下滴。烽国地处西北,天气寒冷,而现在的唐曦全身上下散发着雾气,一边跳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203,204,205休息半分钟,做完300个,休息十分钟再做200个俯卧撑。继续,226,227”

占着拥有前世记忆的便宜,唐曦满一周岁的时候就学会了走路和说话。两岁的他就能看懂文字,他发现这里的文字和华夏古时候的文字类似,虽然十个诸侯国的文字有区别,但大体相同,爱历史的他,对华夏的文字也有一定的研究,所以一学就会。

平时他很少走出寝宫,不是锻炼就是跟着他的师傅学士赵成念书,闲下来的时候就看书,他想尽快的了解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虽然刚满十岁,但是他已经博览群书,经常和师傅辩论。五岁的他已经能把自己的外公左相萧光耀说的哑口无言,在这狄秋城内,是出了名的天才儿童。

跳完蛙跳的唐曦,正欲站起身,忽然眼前一黑,一个站立不稳,踉跄的向后倒去。这时,一个八九岁的小童从边上跳过来将他扶住,并急声道:“世子小心!”“无碍,只是用力过猛了。”唐曦朝他摆了摆手,挣脱开说道。

“看来自己还是太小,这个运动量超过了我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唐曦看着自己小小的身体,摇了摇头,无奈的想道。

唐曦伸手接过小童递过来的衣服穿上,问道:“良玉,今天是哪位师傅授课?”

小童躬身回道:“世子,是我父亲,司马元寿。”

唐曦似乎被踩到了小辫子一样,一蹦而起,急声道:“什么?!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坏了坏了!赶紧走!”

第四章 危机

“跪下!”只见司马元寿左手拿着竹简,右手伏于案上,大马金刀的坐于案后,瞥了一眼站在书案前的唐曦和司马良玉喝道。

司马良玉闻言,立马双膝跪地,躬身道:“二王子给师傅请安”说完站起复又跪倒道:“孺子给父亲大人请安”。可是等了老半天,司马元寿也没有理会他们,司马良玉便抱拳稚声道:“我等求学迟到,请父亲大人责罚。”

司马元寿看了一眼儿子,回道:“庙堂之内,无君无父,只有教者与被教者,学者与教学者。”说完,看了一眼唐曦,再次看起了竹简。

唐曦听完,眼珠子一转,立即跪倒,行大礼道:“师傅,小子求学迟到又慢待师傅,请师傅责罚。”

司马元寿这才放下竹简,站起身,走到案前,拿起放于案上的一把戒尺,看着跪在面前的司马良玉,冷声道:“今日晨课你们足足误了一个时辰,领罚!”闻言,司马良玉只得无奈的伸出小手。

司马元寿抓起儿子的小手,猛的挥下,连打十数鞭,边打边教道:“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闻先王之遗言,不知学问之大也。”“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唐曦心中不忍,抱拳直言道:“师傅,今日是小子贪玩才误了时辰,与良玉无关,您要责罚就责罚小子吧。”

司马元寿并未回话,一直打完二十下才放下戒尺,对唐曦道:“良玉身为世子伴读,却不思为主上分忧,这是不忠;不思时刻警醒主上,这是不义;怠慢父亲师傅,这是不孝。此不忠不义不孝之徒,只打二十下,已经是轻的了。好了,你们起来吧。”

唐曦抱歉的看了一眼司马良玉,司马良玉忍着痛回了一个安心的眼神,将他扶了起,坐于案后。司马元寿见他们坐好,便拿起竹简开口讲道:“今日我们讲儒教圣人之言和帝王之道”唐曦闻言站起来打断道:“师傅,儒教、道教、法教等多教之学,小子已经学的差不多了,帝王之学也已学了大概。您何时教我打仗用兵?您是父王的首席智囊,三军军师,您应该多教教我用兵之道吧?小子觉得现在我最应该学的就是这个。”

司马元寿闻言,也未动怒,只是问道:“世子何出此言啊?”

唐曦回道:“现今天下正是乱世,十国间相互攻伐,王子也需要带兵打仗,此其一;王位继承自古立长不立幼,所以帝王之学我学了也无用,不如学用兵之道,此其二;这两年,北方的乌朔又起了南下之意,几乎月月攻城,父王也亲赴前线了,小子想为父分忧,此其三。”“还有就是,我从小就只想当个逍遥王爷,每天游山玩水,看日出日落就行了,嘿嘿嘿嘿”说完,唐曦自己也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司马元寿摇了摇头,“你从小聪慧过人,但天真单纯;你沉稳有余,却进取不足;你容易亲信他人之言,容易满足现状,你善思学问却不善思人心。你以为你母亲真是产后失血而亡?你以为这几年王后针对你只是因为与你母亲不合?”说完冷冷的看了一眼唐曦。

唐曦呆呆的看着师傅,师傅的话震的他脑袋嗡嗡作响“母亲的死,另有隐情?!”不待他发问,司马元寿便又自顾自的说道:“我身为外臣,本不应该插手王族之事。但是,你的表现令为师非常失望。当年,你的父王还只是世子,喜欢游历天下,而你的母亲是左相小女儿,从小不爱女工爱江湖,而我也还是一个不得志的穷书生。我们三人因缘巧合之下,结为兄妹,我为大哥,你父王是二弟,你母亲是三妹,那时候我们畅谈天下,骂天下一切可笑之人,笑天下一切可笑之事,何等快哉。”说完,似是回忆往事,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唐曦没有再打断他,静静的坐着等。司马元寿似是从遥远的记忆中回过神来,接着道:“后来,你父王成了烽国国君,娶了你母亲,封我做了军师。这也是我收你为徒的原因。然而烽国的国力不强,为求自保,你父王不得不娶了魏国公主,并封其为王后。这个公孙王后嫉妒你母亲,经常和你母亲做对,直到你母亲怀孕,她才消停了一些,却不知她另有所图啊,哎”

见司马元寿不说了,唐曦便欲发问“师傅”司马元寿摆摆手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错,你母亲便是被公孙琴轩所害”说着,眼中露出了浓浓的恨意,声音也愈发冷冽:“你母亲自幼习武,身体比之男儿都不遑多让,怎么会产后出血而死。你父王曾经表示过,打算废除立长的祖制而改立贤。王后得知你母亲怀有身孕,为了确保自己的儿子以后能当上大王,就找人在你母亲的饭菜里下毒,欲将腹中的你和你母亲一起除去,好在你命不该绝。”

“此事我父王是否知晓?”唐曦急忙问道。

“怎会不知,但是知道又如何,如果将此事公开,治罪王后,必定会惹来魏国的不满,宋国肯定会借此发兵。烽国与宋国之间的天险尧山关在宋国手中,烽国无险可守,宋国随时可以长驱直入。而烽国北方的乌朔又虎视眈眈,一个不慎,就会使得烽国国破家亡,到那时,你父王就是烽国的千古罪人了。所有,他必须忍,而你,也必须忍!”

唐曦紧紧地咬着牙关,握着拳头,因为用力过猛,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他却并未所觉。他眼里透着刻苦的仇恨,脑子里只“复仇”两个字。虽然他没有见过母亲,但是这不妨碍他对母亲的亲情和思念,多少个夜晚,他都会从噩梦中惊醒,母亲的去世,他一直有着深深的自责。但现在,有人却告诉他,事情远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母亲是被人害死的!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杀了公孙琴轩的念头。但是两世的经历让他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外表只有十岁的他,实际年龄已经三十多,虽然不会很好的伪装自己,但是理智还是存在的,只是他眼圈深处透着浓郁的化不开的杀气。

“师傅,您继续吧”

司马元寿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唐曦,从开始的呆滞到惊愕到暴怒再到现在的沉默都看在眼里,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这个弟子,他打心眼儿里的喜欢,聪慧、果敢、坚韧等等都符合一个优秀君主的特质,只是太过单纯善良了一点,也许让他知道的多一点,对他也不一定就是坏处,想到这里,他便继续说道:

“公孙琴轩虽然嫁给了你父王,但是心系魏国,如果让你的大哥当了烽王,那烽国必然会成为魏国的属国,甚至烽国都将不复存在。公孙琴轩想要对付你,但是这些年你足不出户,她也找不到合理的借口,你父王为了保住你,也甚少与你见面,所以你不要怪你父王不关心你。”

唐曦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公孙琴轩见明的不行,便多次派杀手潜入你的寝宫欲将你暗中刺死,但都被你父王的秘密卫士挡了下来。如今,乌朔南犯,你父王不得不亲征,他不放心你,暗地里在你身边安排了更多的秘密护卫。朝堂上,你外公这些年身体虽然日渐衰弱,久卧病榻,早已不理国事,但他毕竟是三朝老臣,余威仍在,你舅舅现在也被提拔为左相,由他和我看着,明里,公孙琴轩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司马元寿说了这么多,可能是有些喝了,拿起案上的茶杯,一口喝完,一点不像个文士。唐曦看着他,问道:“师傅,那现在我该如何做?”

“什么都不要做,你只需要忍耐,念书,以往怎样现在还怎样”司马元寿摇了摇头,回道。似乎又想起什么,接着道“你多与长公主亲近,你母亲去世后,公孙琴轩又将贤夫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特别是唐辉的出世,更是让她记恨又无可奈何。”

“嗯,这些年在这宫里,大姐是唯一真正关心我的人,即便您不说,我也知道。”

“不,我的意思是,你要想办法秘密与贤夫人取得联系。”司马元寿摇摇头道。

“这是为何?”唐曦不解的问道。

“贤夫人的哥哥是卫尉刘邯,统帅两万羽林卫,这王城内外的防御都在他一人手中,获得他的支持,对你有不小的好处。”

闻听此言,唐曦更是不解“三弟是贤夫人的亲子,他完全可以支持自己的外甥,怎么会支持我呢?”

“世子有所不知,你闭门不出,对很多事都不了解,这位三王子虽不呆傻,但资质平庸,即便全力扶持,恐怕也难成大事。我观贤夫人这几年的动作,是想把宝压在你的身上,你毕竟无母,若是没有公孙琴轩,她便是你的母后,公孙的几次刁难,都是她帮你挡下来的。”

说完,司马元寿便不再多言。而唐曦也不再发问,他愣愣的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司马元寿也没有打扰他,自顾自的又泡了杯茶坐着看书。这一发呆就是两个时辰,直到晌午时分,唐曦才醒悟过来,他没有多说什么,起身向司马元寿行了一礼,司马元寿挥了挥手,唐曦二人便告退回去了。

第五章 噩耗

今年的秋丰特别寒冷,冬阴未至,雪花已是漫天飘舞,一层厚厚的白雪,像巨大的轻软的羊毛毯子,覆盖了整个狄秋城。夜,城门外,一人单骑快速的向城门奔来,此人身穿烽国斥候的制式铠甲,铠甲上多处破损,骑在马上一脸的疲惫,抓着缰绳的手微微颤抖着,夹着马腹的大腿内侧不断的有血混着雪水流淌下来,滴在雪地上,触目惊心。即便如此,此人在快到城门口的时候还是挺起身体,举起手中吊着红绫的锦袋,并扯开嗓子大喊

“边关急报,八百里加急,速开城门!”见城门打开,他立马跨过城门,马不停蹄的朝王宫奔去,一边纵马狂奔一边高举锦袋大喊:

“边关急报,八百里加急,火速通知萧丞相和赵大将军。边关急报,八百里加急,火速通知萧丞相和赵大将军!…”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闪身进入后宫一座寝宫之内,急步走到一位身穿锦衣华服的女子身后,单膝跪地小声的说道:

“公主,事已办妥!”

女子轻轻地点了点头,回道:

“知道了,你去吧,记得知会父王,按计划进行。”

“诺”

黑影一抱拳,闪身出了大殿,消失在夜色之中。

此时,从大殿的暗处又走出一人,躬身抱拳“主人,都安排好了”

女子点点头“去吧,干净利落一点,那死鬼在那小子身边安插了不少人,你多带些人,以防万一!”

“诺”说完也闪身出了大殿。

狄秋城中心主道上,一辆马车正飞驰着朝王宫驶去,车里坐着一位老人,此人正是烽国大将军赵岩。赵大将军一生功勋卓著,虽然已是年逾古稀,一头白发,满脸皱纹和斑块,但是精神头却比一些年轻人还要足,只是往年的旧伤使得他经常腰疼腿疼。原本洗漱完准备上床休息的赵岩听到下人的禀报,立马穿起朝服,前往王宫。

在往王宫的路上,一辆马车远远的朝赵岩的马车行驶过来,来到近前,赵岩揭开布幔一看,高声道:“左相大人也接到下人的禀报了吧?”

萧贺走了出来站在车延上对着赵岩抱拳躬身一礼,回道:“是啊,怎么惊动您老人家了,这冰天雪地的,万一冻坏了怎么办,您赶紧回车里,过会咱们宣政殿见。”

赵岩哈哈一笑,无所谓的摆摆手:“老头子我身体还行,虽然比不得年轻人,但是还能为国分忧。”说完也不拒绝,走进了车厢内。

宣政殿,位于雍咸宫正殿后方,是平时唐政与各大臣议事的地方。此刻,在宣政殿上站满了人,仔细一看,朝中的三公九卿以及三公九卿下的一些属官都到了,还有右相及属下不管事的学士也都在场。所有人围在一起,面色焦急的议论着。只见上首位的左相萧贺手里拿着那份边关急报,脸色阴沉的看着跪在身前的一名军士,站在他边上的大将军赵岩、右相司马元寿、御史程博也是一脸的阴郁。司马元寿更是脸色苍白,满脸的不敢置信,他首先忍不住发问。

“此塘报内容可属实?!”

“回大人,是的。”

“你可知,如果你谎报此事会有什么后果?”司马元寿厉声道。

“小人知道,塘报所述之事确实属实,小人敢以全族发誓!”

听到此话,司马元寿知道此事由不得自己不信了,他只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撑不住往后连连倒退,一屁股做在地上,愣愣的发呆,眼中毫无焦距。

赵岩沉声道:“抬起头来,你把经过与我等讲述一遍。”

“诺!”

那名军士抬起头回道,此人便是送塘报的那名斥候。

“一月前,大王将乌朔的20万军队击退,准备择日班师回朝祭祖。然而在5日前,乌朔再次集结五十万大军,在乌朔可汗赫毕的率领下,兵分两路,分别进攻穗城和稷城。原本孟阔孟将军认为乌朔今年不会再来,所以撤回了穗稷两城的兵力,只留下不足三万的兵力守城,其余30万大军集合在麦城,以保护大王。不知乌朔从哪知道的消息,两城的十几万大军刚刚撤回麦城,乌朔的大军就到了两城城下。大王怕穗城和稷城失守,便和孟将军分别率领十万军队前去援助两城。谁知,乌朔攻城是假,他们的目标是大王。”这军士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赫毕和他的弟弟安库各领军十万假意围攻穗稷两城,而大将军图尔泰率军三十万埋伏在前往稷城的路上,大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大王身先士卒,也死于乱箭之下。孟将军得知消息前往救援,却为时已晚,此时又传来了稷城被破的消息,原来在图尔泰杀死大王之后,他们便兵合一处,以十几倍于稷城守军的兵力,在短短几个时辰内攻下了稷城。稷城已失,孟将军不得已只得收敛大王的遗体,退入穗城,并传令副将钱山勇死守麦城。”

众人听了军士诉说的事情始末,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军士见这些大臣没有反应,便急道:

“诸位大人,快些集合军队支援孟将军,迎回大王遗体吧,再耽搁,怕是来不及了。大王兵败身死,乌朔军力数倍于我军,我军将士士气全无,守一城尚且为难,何况两城,望诸位大人早做定夺!”

萧贺点了点头道:“你先下去休息吧”

军士无奈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抱拳应道“诺”,转身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大殿。

“既然事已至此,大伙仪仪吧”良久,萧贺首先打破沉默。

“我觉得那小子说的没错,先召集人马前去支援,务必守住穗麦二城,迎回大王遗体,让大王入土为安,在慢慢想办法收回稷城。就有老夫领兵前往吧!”赵岩高声道。

“老将军稍安勿躁,且听听其他大人的意见。”萧贺劝道。

“我不同意,其一,从狄秋到穗麦稷三城何止千里,老将军虽然功勋卓著,但毕竟年事已高,万一路上有个闪失,我认同先派出援兵,但是将军人选需斟酌。其二,国不可一日无君,大王既已去世,如今第一要务是另选一位储君,以安民心和军心,然后以储君的名义安葬大王,等稳定局势,再择时登基并昭告天下,让天下百姓氏族同仇敌忾,共同抗敌。”御史刘腾说道。

“御史大人所言有理”

“我支持御史大人的方法”

“我也同意”

各级官员纷纷表态,萧贺见所有人都认同,又看了一眼赵岩,见他虽然一脸不甘但也没有反对,正欲开口将此事敲定,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从王座的屏风后传了出来。

“哀家也认为刘御史说的很对,国不可一日无君,咱们应该先确立新大王的人选,但是要马上登基,以新大王的名义出兵,这样也名正言顺。”

这道声音说着便走出了屏风,赫然便是王后公孙琴轩,他身边跟着的是大王子唐乾。大臣见王后出来,纷纷退后一步,躬身行礼。

“拜见王后,拜见大世子”

跌坐于地上发呆的司马元寿听到公孙琴轩的话,似是回过神来了,迅速站起身,跟着众人退后行礼,然后说道。

“禀王后,大王新丧,我们不思守住边城,迎回大王,为大王复仇,却首先另立新君,这似乎不妥吧?”

“有何不妥,右相大人莫非是不想放权?”公孙琴轩冷声道。

“王后多虑了,臣下虽为右相,但从不管事,况且臣下也不善理政。臣下只是担心”司马元寿不慌不忙的回道。

“有什么好担心的,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我儿唐乾便为烽国新君主。”

“王后,不可”

“我不同意!”

“此事需再议!”

很多大臣都出言反对,尤其以左相萧贺和右相司马元寿反应最为激烈。公孙琴轩见此,大声道。

“我儿是大王长子,大王之前并未立储君,按祖制,也应是我儿继位!”

当然,有反对也有认同的。少府尹乐附和道

“王后所言极是,大王有三子,大世子唐乾,二世子唐曦,三世子唐辉,依照祖制,大世子唐乾是第一继承人。虽然大王生前有心改立长为立贤,但毕竟旨意未出。而即便是立贤,也应是大世子,大世子聪明勤奋,善学仁慈,而二世子,虽然才华出,异常聪慧,但他整天闭门不出,在座的大多数人估计都不记得二世子的长相了吧,这人怎么能做大王。而三世子则更不堪,恕臣无状,本就愚笨不堪,小小年纪,不思勤奋苦读,笨鸟先飞,整日就知道游戏,还经常做出一些不堪入目之事。”说完还摇了摇头,似是感叹不已。

“诸位大人都知道,烽国除了乌朔之患,南边还有一个宋国虎视眈眈,宋国一直觊觎我烽国的铁矿资源,当年乘乱攻下尧山关可见其野心,但碍于我父王魏公才迟迟不出手。如果立我儿为烽王,那我父王为了外孙,也会尽力与宋国周旋,让我们可以全力对付乌朔,各位大人,你们说是吗?”如果刚才还是在说理,那公孙琴轩的这番话,就是在威胁了。

大将军赵岩站于一旁,闭着眼睛仿佛是睡着了一样,殿内的争论似乎与他无关,而御史刘腾微眯着眼睛,一动不动,似乎是神游太虚了,最着急的是左右两位丞相,而支持王后的人,此刻一脸得意的看着他们。

第六章 刺杀

话分两头,唐曦刚刚绕着寝宫的高墙跑了十圈,准备洗个澡。然而他刚脱了衣服,外面就传来了打斗声。他刚要喊话,只见司马良玉快速的跑了进来,猛地跪倒在唐曦面前,急声道:

“世子,不好了,外面不知从哪来了几百名黑衣蒙面人,见人就杀。”

唐曦赶忙穿起衣服问道:“现在外面情况如何?”

“羽林卫一个照面就被砍倒了好几人,现在正向这边杀过来,您还是快走吧。”司马良玉边帮唐曦穿衣服边回道。

“慌什么,跟我出去看看。”唐曦说完便大步朝外面走去,司马良玉急忙跟着朝外走去。

此时外面已是乱作一团,满地的尸体,到处都是鲜血,不过大多都是宦官宫女,还混杂了一些羽林卫的尸体。看着这些死尸的伤口,唐曦陷入了沉思

“羽林卫都是从军中最精锐的士兵里挑选出来的,这些黑衣蒙面人能那么快的杀到这里,应该都是身手高强之辈,到底是谁要杀我?难道是王后?可是”

只这一会功夫,黑衣蒙面人已经杀到了近前,他们杀死最后一个羽林卫便朝唐曦冲了过来。突然,从暗处射出了许多箭矢,黑衣蒙面人措不及防之下伤了十几人,但这并不能阻拦他们,反而让他们加快了速度,暗处之人见状纷纷显出身形,来到唐曦面前,抽出刀剑。领头一人头也不回的对唐曦说道:

“世子,快走,来人起码有三百来号,且各个武艺高强,我们只能为世子抵挡片刻。您往寝宫的后门走,那边的刺客我们已经解决了。”

说完,便带人冲了上去。唐曦见这些人身穿统一的黑色锦衣,胸口和袖口都绣着云形绣花,心中便是了然。“这便是司马元寿说的,父王派来暗中保护我的云卫了吧。”唐曦拉着还在发呆的司马良玉,快步朝后门走去。黑衣蒙面人见状,更是疯狂,可是云卫也都是武艺高强之人,虽然他们人数多过云卫,但毕竟地方不够宽阔,施展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唐曦逃走。

唐曦茫无目的的跑着,他虽然在宫中长大,但是很少走出寝宫,每次出去又都有宦官侍卫带领,所以对于王宫他是真的不熟。唐曦发现,他们一路跑来,居然没有碰到一个羽林卫,他加快了速度。不多时,远处便有一队手持火把的羽林卫朝这边跑了过来,为首那人见到唐曦,赶紧单膝跪地道:“末将羽林卫副统领罗中,参见二世子。”

唐曦见他认出自己,非常好奇,他很清楚自己这些年到底有多低调,便问:

“你认识我?”

“末将曾有幸见过世子一面。”罗中点了点头

“你起来吧,我来问你,羽林卫都去哪了,我跑了这么远居然没有看到一个站岗的和巡逻的。”唐曦问道

“末将也是为了此事来的,换防的兵士发现您寝宫四周的羽林卫都神秘消失了,便汇报了上来,卫尉大人去了宣政殿议事,兵士就汇报给了末将,末将这才过来查看。末将四处搜索了一番,发现附近的护卫、宦官、宫女都被人杀了,藏在了暗处。我担心世子您的安危,便打算带人去您的寝宫查看。”罗中站起身回道。

“刚才有刺客欲行刺于我,我的护卫拼死将我护送了出来。”唐曦点了点头道。

“世子,您没事吧?”罗中大惊失色,忙问道。

“我没事,你说刘邯去宣政殿议事?他去议什么事?”唐曦狐疑的问道。

“今日晚间有边关急报来,所有大臣都去了。”罗中回道。

“知道了。刺客现在应该还在我的寝宫,大概有三四百人,各个武艺高强,你赶紧集合人马,于我一起杀回去,我倒要看看是谁能如此肆无忌惮的进出王宫,夺我性命!”唐曦狠狠的道。

“诺!”罗中躬身应诺,转身召集人马去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罗中就带着两个千人队来到近前。

“世子,可以出发了。”

唐曦点了点头,对身旁还在喘着粗气的司马良玉说道。

“良玉,以后你得跟着我一起锻炼啊。你不用跟我回去了,你现在去宣政殿找你父亲,将今天的事情告诉他。”

说完,也不等司马良玉回话,便带着罗中往寝宫方向跑去。

当唐曦赶到寝宫的时候,黑衣蒙面人已全部撤走,而云卫也不见踪影。唐曦狠狠的踢了一跤门框,骂骂咧咧的道:

“该死的,居然让他们跑了。罗中,命人全城搜捕,务必要找出这些刺客!”

“诺!”罗中高声应道,然后朝后一挥手,一位二五百主便带着麾下的千人队疾步而去。罗中又凑到唐曦跟前,小声的说道:

“世子,刚刚属下来报,贤夫人那边也受到了刺客的刺杀。罗成副统领赶到的时候,贤夫人为了保护三世子,身上已经中了刺客的射出的袖箭,三世子似乎也受了伤,现在不知具体情况如何了,属下已经派人去通知刘邯大人,您是否过去看看?”

唐曦眉头狂跳,一股不祥的预兆笼罩心头“三弟也被行刺了?他们那边没有父王的保护,恐怕情况堪忧啊。”

“走吧。”唐曦未多想,带着罗中等人赶往贤夫人的寝宫。他们一群人在王宫里七拐八拐,所见之处到处都有举着火把的羽林卫巡逻搜索,把王宫各个角落照的通亮。来到贤夫人的寝宫前,此时这里已经围满了侍卫,唐曦抬脚便要往里走,一名百将将其拦住,责问唐曦:“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唐曦正欲开口,罗中便已走上前来,阻止那名百将并呵斥道:“这是二世子,瞎了你的狗眼了!还不赶紧让开!”

那名百将听是二王子,吓得赶紧跪地求饶,唐曦没有理会他,一步跨了过去,快速朝殿内走去。唐曦刚到殿门口,便听到三弟唐辉的怒喝声:“混蛋,一群混蛋!庸医!什么叫无能为力,什么叫无力回天!”他赶忙走进大殿,只见纱幔后的软塌上躺着一位成熟美丽的妇人,这妇人便是唐政的三夫人贤夫人,此时的贤夫人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满脸的虚弱,嘴角、眼角、鼻头都不断的往外渗着黑色的血水,看她样子,似乎随时都会咽气。

坐于软塌边上的是一位十二三岁的女子,相貌娇美,与塌上的贤夫人有七八分相似,此人便是长公主唐莹。此时唐莹一脸忧伤,见唐辉还在大喊大叫,不禁怒喝道:“住嘴!让母亲好好休息一下!”唐辉闻言,指了指一群医官,立刻禁声,站在纱幔前急的团团转。

唐曦见此,快步走上前去,抓住唐辉的肩膀道:“三弟”

唐辉正六神无主之时,突然感觉有人抓住自己肩膀,正欲呵斥,但见是唐曦,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低声道:“二哥”说完又急忙抓住唐曦的手说道:“二哥,快救救我母亲吧,她为了救我中了毒箭,快不行了!”唐曦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转身看着太医令王辅:“王大人,夫人她情况如何?”

“回二世子,夫人所中之箭上,涂有剧毒,怕是”王辅颇为无奈的道。

“放屁!放屁!明明是你们医术不精!还敢推脱狡辩,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们!”王辅的话又激起了唐辉的愤怒,拔出身旁侍卫腰间的刀,对着王辅,一刀砍去。

唐曦见状,连忙伸手抓住,夺下唐辉手中的刀扔到地上,怒道:“胡闹!你先到一边去。”说完转头问王辅:“夫人中毒不过半个时辰,是什么毒,如此厉害?连你们太医院也束手无策。”

“七绝散”王辅无奈的道。

“什么!七绝散!”唐曦大惊失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朝御医们挥了挥手

“你们都下去吧。”又对着宫女侍卫道:“所有人都出去。”

“二哥,你怎么放他们走了!”唐辉见唐曦遣走了所有人,忍不住走过来道。

“七绝散,又称阎王令,古籍记载,此毒由七种毒药炼制而成,中者一个时辰内便会七窍流血而亡,此毒无药可解,所以叫阎王令。阎王令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唐曦看了一眼唐辉,摇头叹息道。

唐辉听到这话,眼前一黑,差点昏倒。唐曦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他推开唐曦的手,转身揭开纱幔,摇摇晃晃的走了进去,重重的跪在软榻前,抓起自己母亲的手,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了出来。唐莹也默默的走到唐辉身边,跪了下去,无声的抽泣起来。

贤夫人吃力的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对儿女,嘴角裂开一道弧度,似是微笑,然后虚弱的说道:

“莹莹,你谦和善良,没有心机,这很好,但也会让你身陷险境,你毕竟是王女,母亲只希望你以后能嫁个好夫婿,做个普通人,过普通的生活。辉儿,人们都说你愚笨不堪、荒唐无道,但母亲知道,你天生聪明绝顶,只是不想争夺王位,才隐藏自己。我毕竟是你的母亲,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你不适合做国君,所以母亲才支持你二哥,为的就是给你留一条路。”唐辉闻言,忍不住放声大哭。

“你记住,一定要紧随你二哥!在没有实力之前,不得为我报仇!”贤夫人不放心的叮嘱道,唐辉哭着用力点了点头。

第七章 怒杀

唐曦看着眼前的三人,心头涌现一股悲意。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人是如此的渺小,不堪一击,想要在这乱世活下去,守护身边的人,就必须要保护好自己,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势力。唐曦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为了能给母亲报仇,为了能更好的活下去,为了守护自己的亲人,自己必须成为烽王!

贤夫人似乎是交代完了事情,朝唐曦这边看了过来。唐曦见刘贤看着自己,知道她恐怕是有事要和自己说,便快步走到软榻前,看着贤夫人说道:

“夫人,您有什么吩咐尽管与我说,不管任何事情小曦都答应您。”

“小曦,你可知曾经不止一人和我说过,你是继承烽王最合适的人选,其中包括你的父王,我希望你不要让这些人失望。答应我,替我照顾好你的姐姐和弟弟。”贤夫人虽然气若游丝,但依然撑着一口气一脸严肃的看着唐曦说道。

“您放心,大姐自小疼爱我、照顾我,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她,不让任何人欺负她!三弟我也会好好照顾,毕竟我只有这一个弟弟!”唐曦也是一脸严肃的跟贤夫人保证。

贤夫人似是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眼睛开始发沉,她最后看了一眼眼前的一对儿女,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弥留之际,她断断续续的对他们说道:“对不起,娘以后不能再保护你们了,娘希望你们平平安安快快乐乐”说完,便没了生息。

唐莹受不了丧母之痛,昏了过去,唐辉依然跪在榻前,依然紧握着母亲的手,呆呆的看着母亲的脸,没有大哭没有大闹,只是这样呆呆的看着,眼中毫无生气,如果不是眼角不断滑落的泪水,一定会以为这也是一个死人。

宣政殿内,众大臣还在商议立储之事,几个派系之间争的是面红耳赤。突然,一个士兵从殿外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刘邯一眼便认出这是自己的近卫亲兵,他站着没动,那名近卫似是看到了刘邯,快步来到他身边,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刘邯听完脸色巨变,一把抓住那近卫的衣领大声问道:

“你说什么?刺客?王宫中守卫森严,怎么会有刺客,你莫要戏弄本将!”

“大统领,小人怎敢欺骗您,这是下面的弟兄刚刚报上来的,罗中、罗成两位统领已经先一步过去了。”

刘邯放下那名近卫,环顾四周,抱拳道:

“诸位,王宫里进了刺客,诸位待在此处不要外出,我会派士兵严密保护。在下先去看看。”说完便拉起那近卫急匆匆的往外走。听到刺客,殿里像是炸了锅一样,闹哄哄的,一个个都难以置信的高喊着。只有萧贺、司马元寿、刘腾陷入了沉思。

而此时,一道小小的人影也出现在了大殿门口,此人衣袍染血,发髻凌乱,正是被唐曦谴来宣政殿的司马良玉。司马良玉见父亲看向自己,便朝他招招手,司马元寿会意,悄悄的走出了大殿。看着儿子狼狈的样子,司马元寿右眼狂跳,他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父亲,刚才世子在寝宫受到了刺客的刺杀,好在有大王派遣的云卫保护。”司马良玉急忙回道。

“世子呢?”司马元寿又问道。

“世子无碍,现在带着罗中将军擒拿刺客去了,他命我来此将事情汇报给您。”司马良玉回道。

“世子没事就好,你先回世子的寝宫吧,我一会过去。”司马元寿见儿子和世子都无恙,松了一口气,吩咐道。

“诺”司马良玉对着父亲一作揖,便转身快步离去了。

贤夫人的寝宫内,唐曦叫了几个宦官宫女,刚把唐莹安顿好,殿外就传来了嘈杂声,一道人声压过了所有声音传了进来“妹子,妹子,你怎么样了,哥哥来看你了!”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便跑了进来,唐曦定睛一看,是卫尉刘邯。刘邯一进来,便快速的跑到床榻旁,看着躺在软塌上已经没有了生息的贤夫人,他大声的喊道:“妹子!妹子!我是哥哥啊,你睁开眼看看我啊!妹子!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唬哥哥啊!”自从近卫禀告他,贤夫人遇袭受伤,他便一刻不停的赶了过来,没想到他的妹妹已经不在人世了。

唐曦再次叹了口气,走到刘邯身边说道:“刘将军节哀顺变。”

刘邯转过头看着唐曦,伸手抱拳,忍着悲伤和怒意颤声道:“二世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曦正欲开口,一直跪着的唐辉缓缓开口道:“舅舅,母亲是为了救我中了刺客的毒箭,不到一个时辰便去世了。”

“是谁?到底是谁?!我要将他碎尸万段!”听完侄子的话,刘邯愤怒的喊道。

“我与二哥同时遇袭,难道还用问吗?!”唐辉猛的站起身,眼中射出一道摄人心魄的杀机。

“是王后!这个毒妇!难怪了,难怪了!大王身亡的急报刚到,她就急不可耐的出来夺权了,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刘邯冷冷的道。

“刘邯!你刚说什么?!”

“舅舅!你刚说什么?!”

唐曦和唐辉听到刘邯的话,猛地一震,同时问道。刘邯看着眼前的两兄弟,冷笑了一下,压着心里的怒火说道:

“刚刚从北边来的八百里加急塘报,大王他中了乌朔的埋伏,全军覆没,大王也死于乱军之中”刘邯将塘报和那报信的军士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

唐曦、唐辉听完,一脸的难以置信,呆呆的看着刘邯,唐曦最先反映过来,他脸色阴沉,满脸杀气,眼中透着仿佛野兽般的光芒。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唐政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几个真正关心疼爱自己的人,是他冰冷的心中唯一的一片柔软,龙有逆鳞,唐政就是他的逆鳞!唐曦缓缓的对唐辉和刘邯道:

“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父王中伏身亡,我和三弟遇刺,公孙琴轩急于立储,这一切的一切都太巧了。乌朔怎知父王会援助哪座城池?王后似乎早就知道一般。其中定有隐情!”

“二哥,你是说?”唐辉惊讶的看着唐曦问道。

“这个毒妇!我定要杀了她!”不等唐曦回话,刘邯便怒喝道。喊完,抽出腰间的佩刀,三两步便跨出大殿,朝宣政殿的方向急奔而去。唐曦、唐辉阻拦不及,恐怕也没想过阻拦,他们虽然知道此时不是杀公孙琴轩时机,但是心中的愤怒让他们也丧失了理智,他们胸中仿佛有一座火山一般,欲喷涌而出!

唐辉吩咐宦官拿来一盆水和一块干净的毛巾,轻轻的帮他母亲擦去嘴角、眼角、鼻孔和耳旁的血水,又吩咐宦官拿来白布,将白布轻轻的盖在他母亲的身上。整个过程,他非常的仔细小心,但是他没有再流一滴泪,而他眼中却越来越坚定。做完这一切,他来到唐曦面前,猛的双膝跪地道:

“二哥,母亲临死之前让我辅佐你,既然她如此信任你,我相信母亲不会看错人,以后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不管是刀山还是火海,我唐辉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唐曦原本打算安慰几句,但唐辉的举动把他吓了一跳,他赶紧扶起这个三弟,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微微一笑道:

“我答应了你母亲,会好好照顾你们两,今晚不是说话的时候,等以后我们再谈,现在先去宣政殿吧。”自己这个三弟确实不像外面传言的那样,真是没想到,一个稚童却骗了那么多自以为聪明的人,真是可笑啊。兄弟俩一前一后的走出大殿,带着一队侍卫缓缓的朝宣政殿走去。

暴怒的刘邯带着羽林卫赶到宣政殿,将这里团团围住,并且吩咐手下士兵,没有他的指令,任何人都不得出入,他自己则提着佩刀大步走入殿内。刘邯看着站在众大臣中间的公诉琴轩,举起手中的宝刀,不理大臣们愕然的神色,指着她怒喝道:“妖后,你弑君犯上,残害王族血脉,意图干政,今日,本将便要将你碎尸万段!”说着便提刀向着公孙琴轩砍去。

大臣们大惊失色,其中几个身穿将军铠甲的人赶忙拦住刘邯,并急道:“刘统领,你疯了嘛!快放下刀!”

少府尹乐更是指着刘邯斥责:“刘邯!你意欲何为!你这是以下犯上!你要谋反嘛!来人,将此獠拿下!”四周的侍卫并不为所动,这更平添了尹乐的怒火:“你们怎么还不动手,想干嘛,都想跟着他造反嘛!”

刘邯挣脱开几个武将的纠缠,提着刀怒道:“大家想想,大王的死讯连我们都是刚知道,她怎么好似事先就知道了一般?就在方才,刺客行刺了二世子和三世子,天下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何况,大王的死,处处透着邪气!”

“刘邯,你莫要胡言乱语诬陷哀家!你可有什么证据?”公孙琴轩色厉内荏的喊道。

“这还需要什么证据?”说完,不等众大臣反映过来,疾步上前,一刀刺入公孙琴轩的腹中,公孙琴轩万万没有想到,今天的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她甚至都没有带着护卫死士。她看着插入自己腹中的刀,想说话,但已经说不出来了,力气被抽干的她,缓缓的倒在地上,没了生机,死不瞑目。

“将这弑父杀弟之人抓起来,等二世子来了再行处置!”刘邯抽出宝刀,又指着一旁的大王子吩咐道。一边等候命令的侍卫,不由分说的上前,将还在发愣的大王子五花大绑了起来。

第八章 惊变

唐曦看着被五花大绑跪在自己面前的大哥唐乾,心中多少有些不忍,毕竟是亲大哥。唐乾恶狠狠的看着唐曦和唐辉:“没想到那个老家伙派了那么多云卫保护你这个小孩,真是不明白,你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他为你做那么多,我身为长子,他居然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把王位传给我!凭什么?!”

“大哥,你可知,我和三弟从来都没想过要争夺王位,是你和你母亲一步步的逼着我们。如果今天你能认错,并且等父王的遗体回来,愿意在父王的灵柩前忏悔,我便饶了你,让你回魏国。”唐曦叹了口气说道。

“你做梦!成王败寇,既然天不助我,我甘愿一死,也绝不苟且偷安!如果今日你不杀我,日后我必杀了你们,为我母亲报仇!”唐乾满脸疯狂,眼中透着无尽的杀机。唐曦没有再劝,转过身,身旁的刘邯会意的走上前,一刀刺入唐乾的胸口,唐乾闷哼一声,倒地气绝。

“大哥啊大哥,你虽然聪明,但是你不懂,只有人活着才有可能,只有活着才能打败你的敌人,人死了就如那油灯灭了一般,再也没有希望了。”唐曦背着双手,轻轻的呢喃道,像是诉说又像是再告诫自己。

众大臣齐刷刷的跪倒在地,看着眼前这个年仅十岁的少年,他们没有想到这个他们眼中整日只知道躲在寝宫,懦弱不堪的二王子居然如此狠辣。唐曦转过身,对侍卫吩咐道:

“抬下去,等接回父王遗体后一并送入祖陵!你们都起来吧,从今日起,不得再提此事。至于出兵援助北方的事,你们要尽快拿定主意。今日杀了公孙母子,魏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你们一定要早做准备。我累了,先去歇息了。”

“二世子,现今发生那么多大事,需要有人主持大局啊,您可千万不能推脱。”

“是啊,二世子,大世子已死,您必然会成为下一任烽王,臣等都愿意拥戴您啊!”

“二世子,您给拿个主意吧,没有王族出面,臣下担心不能服众啊。”

大臣们纷纷上前阻拦准备离开的唐曦,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开了。而萧贺,赵岩几人站在原地,没有阻拦唐曦离开,也没有没有阻拦众大臣的行为,只是站在那里微眯着双眼,似老僧入定一般。唐曦看了这几个老家伙一眼,暗骂一句“老狐狸!”又转头看着眼前这群烽国的高级公务员,心中暗暗道:“果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啊。”

“诸位大人,我尚年幼,不能理政,也不知怎么理政。这样吧,自今日起,改父王的朱批为三公联批,至于以后的事,等父王的遗体回到都城再做打算。”唐曦说完,也不等大臣们反对,拉着唐辉就跑出了宣政殿。众大臣看着走掉的唐曦,摇了摇头,又看向上首位的丞相萧贺,御史刘腾等人。司马元寿似是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睁开眼说道:“诸位大人,咱们继续讨论增兵北方的事吧。”

第二日黄昏,驻扎在都城西南方向的左威军和东北方向的右威军同时拔营,因为事态紧急,时段又特殊,所以两军并没有在校场集合等一些繁琐的过程,直接北上。这支合计二十万人的大军统帅是赵飞虎,他是大将军赵岩的第二个儿子,大儿子赵飞龙在当年尧山关之战中,城破自尽,年近四十的赵飞虎是曾经的镇北将军,他和唐政一起,打的乌朔不敢轻言南下,后因受了重伤回家休养,这一养就是数年时间,而现在的镇北将军孟阔还是他曾经的副将。

赵飞虎与他父亲不一样,他父亲带兵是锐意进取,而他则以防守著称,在麦城,曾经用两万兵马守住了二十万乌朔大军的轮番猛攻,虽然两万人几乎死伤大半,但他为唐政争取了两天时间,让唐政的分歼合围之计得以实施,乌朔一下失去了三十万的有生力量,元气大伤,使其不敢轻易南下。

唐曦看到领兵的是赵飞虎,便知道他们是打算和乌朔对峙,守住现有的两个城。唐曦不禁摇了摇头,乌朔都是骑兵,适合在平原上突击,不善攻城更不善守城,此时应该乘乌朔立足未稳之际,派更多的大军以速攻拿回稷城。不解的唐曦找到司马元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司马元寿欣慰的点了点头回答道:

“世子能有这般见识,确实难得,但是你毕竟年幼,没有从大局出发。我烽国现今何止北方之患,我们杀了公孙母子,魏王必然会有所行动,到时候魏宋联手攻打我烽国,我烽国拿什么抵挡,烽国物产不丰,粮食储备不足,也只能供养起都城的这三十万军队,这二十万大军已是能拿出手的全部兵力了。为今之计,对于乌朔,我们只能求稳,再徐徐图之,万不可操之过急啊。”

“小子受教了,是小子鲁莽,没有考虑那么多,谢师傅指点。”唐曦听后,顿感自己确实考虑的太少了,虽然两世为人,但两世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前世还只是个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一些东西,和这些常年沉浸此道的老头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啊。难怪前世的一些穿越小说都提到,不能看不起古人的智慧,现代和古代唯一的区别就是科技更发达而已,比智慧未必就是古人的对手,看来那些小说也不全都是瞎编的。司马元寿眯着眼睛不断的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

出兵北方的第三日,深夜,又是一骑快马,又是一个满身伤痕的斥候,又是手举一卷红绫急报,叫开了城门。熟睡中的烽国大臣们,被人叫起,纷纷赶往宣政殿。而此次,唐曦也被叫了起来,当他赶到宣政殿的时候,只见大臣们都已经到了,一个个正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萧贺见唐曦走进大殿,赶忙迎了上去,唐曦不解的问道:“舅舅,你们这是怎么了?”

“世子,大事不好了,宋国打过来了!”萧贺急忙回道。

“打便打嘛,这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们杀了公孙,魏王必然不会在帮助我们,而我父亲又出事了,宋国如果不趁此机会来攻那就显得宋王太昏庸了。”唐曦无所谓的道。

“可是世子,宋国的大军早在数日之前已经开始攻打宁兰郡了,宋军在几日内连破两郡六城,已经到了洛西城外,若是洛西城被破”萧贺说道,他没有说完,但是众人都知道,若是洛西城被攻破,那狄秋城便如那脱光了衣裳的女子一般,暴露在敌人的眼前,狄秋城虽然城高墙厚,但若是敌人围而不攻,那不用多久,城内自己就乱了。

“什么!怎会如此之快,我们的斥候探马呢?!怎么敌人要了眼前才来报?!”唐曦大惊失色,怒道。

“宋军太快了,很多地方都未做好准备就已经被攻破了,宋军的军备实在高出我们一大截,而且很多城池未做抵抗就投降了,有些甚至帮助宋军截杀传送塘报的士兵。我们发往各郡的备战文书,怕是都在中途被人截获了!”萧贺无奈的说道。

“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愤怒的唐曦一脚踢翻了一桌书案,咆哮着。

“世子,你冷静一点,此时千万不能被愤怒冲昏头脑,一定要冷静!”司马元寿走了过去,一把按住急的来回踱步的唐曦,劝道。唐曦看了一眼司马元寿,颓然的坐到地上,司马元寿见唐曦冷静下来,便有开口道:“此事怕是和公孙琴轩有关,投降的城主城守都是公孙琴轩推荐给大王的,只是令我不解的是,公孙琴轩明明是要她儿子坐烽王的的位置,为何会将城池拱手让与宋军?即便是魏王的决定,也不对,从公孙被杀,到宋军大军入侵,中间根本没有多少缓冲的时间,魏王根本不可能这么快知道公孙的死讯。此事实在难以解释的通。”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既然宋军已经兵临城下,我们也只能迎战了。洛西城有多少守军?”唐曦猛地抬起头,问道。

“不足五万。”大将军赵岩回道。

“宋军来了多少人?”唐曦又问。

“据斥候探知,大约有三十万人。统帅是李朝天。”赵岩回道。

“李朝天?宋国的那个不败将军?看来,宋国对这次攻打我烽国是志在必得啊。”

“是啊,这个李朝天虽然不过三十出头,但是自带兵以来,大小数十战,无一败绩,真是后生可畏,端是厉害的紧啊。年纪轻轻便做了护军都尉,等宋国大将军解甲归田,他怕是大将军最有利的人选了。此次,我们一定要万分小心才是,莫要让他钻了空子。”赵岩担忧的道。

“我都城周围是否还有可用之兵?”唐曦问道。

“还有十万的禁卫军,但是这是拱卫都城的,轻易不能用啊,不然只能靠两万的羽林卫,这怎么够用。”赵岩叹了口气,兵到用时方恨少啊。

“传令诸郡,让他们把郡兵都派往洛西城!洛西城城高墙厚,守城器械完善,士兵加上城里的官兵衙役,也有五万余人,多少能守个几日。告诉城守方大勇,若是城破,让他也别回来了。”唐曦下令道,他想了想,又吩咐道:“程博,派人将此事告知赵飞虎将军,让他千万守住穗麦二城,不能让乌朔乘机南下!”

“诺!”护军都尉程博,躬身领命。

第九章 计谋

公孙琴轩被杀的第三日,魏王宫,魏王公孙敖正躺在浴盆中,享受着年轻宠姬的按摩,舒服的闭着眼睛。公孙敖已年近七十,瘦瘦巴巴的身架,一脸的鱼网纹,一头灰白的头发朝后放在浴盆后面的大理石上,由宫女仔细的清洗着。

这时,一名黑衣人从暗处走出,来到纱幔前跪下,低着头恭声道:“君上,烽国的密报。”

公孙敖伸手指了指,身旁的宠姬锦兰便走了过去,那黑衣人赶忙从怀里取出密报,低着头递了过去,自始至终不敢抬头。那锦兰将密报交给公孙敖,公孙敖接过密报朝那黑衣人挥了挥手,黑衣人朝着公孙敖一拜,站起身,抱拳低头向后退了几步,一闪身便消失了。

公孙敖缓缓的打开密报,定睛看去:“君上亲启。禀,唐政已死,然计划败露,公主遇害,世子乾亦被唐曦赐死。”

寥寥几句,却让公孙敖惊怒不已,他猛的站起身喊道:“琴轩吾儿!”也许是年事已高,也许是事情太过突然,也许是女儿、外孙的死对公孙敖的打击太大,也许是水太热了,怒火攻心的公孙敖只觉热血上涌,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公孙敖的反应吓坏了身边的锦兰,她赶紧让宦官宫女将魏王扶到床榻上,并叫人通知御医。不多时,御医们纷纷来到寝宫,太医令上前给公孙敖把脉,刚把手搭上公孙敖的手臂就吓了一跳,他发现公孙敖已经没有脉搏了,便赶紧伸手在公孙敖的鼻下一探,又翻了翻公孙敖的眼皮。太医令颤颤巍巍的收回手,一脸惊愕的看着锦兰欲言又止的说道:

“兰夫人,大王他”

“大王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锦兰急忙问道,一股不安弥漫在她的心底。

“大王他,已经去世了”太医令艰难的回道。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弄错了!”锦兰一下从床榻上跳起来,指着太医令喝道。太医令赶紧跪倒,双手趴伏在地,也不回话,锦兰见此心头一阵恍惚,呆呆的坐回到床榻上。

这时,殿外又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位头戴金冠,身穿金色锦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众人见到来人,赶紧跪下行礼:“参见大世子。”来人正是魏王公孙敖的长子,公孙博文。

公孙博文来到床榻前,看着脸色难看的一众医官和发呆的锦兰,心里不禁一沉,开口问道:

“怎么回事?”

“大世子,大王他,他,他去世了”太医令额头流着冷汗,结结巴巴的回道。

“什么!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出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公孙博文一惊。

“下臣不知,下臣们来的时候,大王已经没有脉搏了”太医令回道。

“你们说,到底怎么回事?”公孙博文又转向几个宫女。

“回世子,刚刚有名黑衣侍卫向陛下递了一封密报,陛下看完之后便吐血晕过去了”其中一个宫女回道。

“将那密报给我看看!”公孙博文吩咐道,那名宫女赶紧捡起掉落在一旁的一块锦帛,递给公孙博文。公孙博文拿起那块锦帛看了一眼,脸色便变的铁青,一道愤怒至极的吼声从他嘴里传出:“啊!!!烽国!唐曦小儿!我定要将你们赶尽杀绝!挫骨扬灰!啊!!!”

喊了一阵的公孙博文,似乎是冷静了下来,他站在那里发了一会呆便抬起头吩咐道:“廉锦,传我命令,大王薨,全国举丧一日,为大王送行。再传令宗正公孙冠宇,让他筹办我父王的葬礼。”跪在地上的一名老宦官双手伏地应道:“诺”便起身朝外走去。

“你们都下去吧,将兰夫人送回寝宫歇息。”公孙博文又吩咐道。

“诺”众人站起身,抱拳躬身倒退着走出大殿,两名宫女一左一右架起还在发呆的锦兰也走出了大殿。

公孙博文见人都走了,便走到公孙敖面前,看着公孙敖苍老毫无生机的脸说道:“父王,您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又低声的喝道:“雾卫何在!”

只见一名黑衣人从暗处闪身而出,单膝跪地,抱拳回道:“参见世子。”

“此事是否属实?”公孙博文问道。

“回世子,已确认过了。”

“看来计划有变啊,当时我便劝过父王不可如此急功近利。那宋国有什么举动吗?”

“回世子,宋国的大军在几日前已经开始攻打烽国,最新的情报称,烽国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宋国连下数城,又有公主心腹的帮忙,让宋国兵不血刃的夺下了数座城池,正快速的逼近狄秋。”

“果然不出我所料,宋国这只饿虎,怎么会在乎我魏国的区区一郡之地,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假意与父王合作,逼迫烽国拥立唐乾是假,攻占烽国是真。他们要的,是整个烽国。”公孙博文摇了摇头叹息道:“可笑我父王以为可以控制烽国。你先下去吧,记得随时想我禀报宋国和烽国的近况。”

“诺”黑衣人起身一揖,便闪身离开了。

“也罢,既然宋国已经出手,那我便不好插手了,烽国这次怕是万劫不复了。小妹,那些杀死你的人,很快就会去陪你的。我还是先收拾好国内的残局,等我登上了魏王的宝座,再找宋国算账!”公孙博文摸着下巴的山羊胡,暗暗的想道。

夜,洛西城外十里,宋军大营。李朝天一身戎装,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缓缓的行上一座小山坡。李朝天身后的几位将军也不紧不慢的跟着上了山坡,他静静的注视着眼前这座巨大的城池,眼神幽深、清冷,黑暗中,洛西城仿佛一只巨兽一般趴伏在大地之上,显得那么的不可侵犯。

四周寂静无声,只能听到虫鸣和战马的鼻响,李朝天就这样安静的看着,似乎是陷入了沉思。其中一位二十出头的小将忍不住问道:“大哥,我们来了已经一天了,您为何还不攻城?”

李朝天依旧一动不动,静静的看着,并未理会。那位小将军见大哥不理自己,又问道:“大哥,现在正是攻打的好时机啊!城中的烽军并不多,估计不到五万,守将方大勇不过是个有勇无谋之辈,即便这洛西城再难攻,我们三十万大军轮番攻城,不出两日必能攻克啊!如大哥同意,我愿做先锋!”

“是啊,大帅,我也愿做先锋!”

“大帅,这先锋还是得我张猛来!”

“大帅,只要您让我打头阵,我愿连夜攻城!”

其他将军也都坐不住了,一个个嚷嚷着要做先锋。李朝天骑着战马缓缓转过身来,缓缓的道:“闭嘴!”声音不高,但将军们都听到了,一个个仿佛被施了禁声咒,一语不敢出。等四周再次恢复安静的时候,李朝天开口了。

“要攻下这座城,并不难,即便是烽国的都城在我眼里也不算什么。但是,即便攻下了,又有何意义?我们孤军深入烽国境内,本就是兵家大忌,三十万大军虽然看似很多,但是这里毕竟是烽国,他们可以源源不断的抽调兵力与我们做拉锯战,我们耗不起,即便大王可以从国内抽调更多的军队前来,但我们的后方也并不稳妥。我为什么要秘密的杀死那些投降我们的城主城守?他们只不过是中了我们的圈套才打开城门,等魏王反应过来,必然会有所行动。而且那些我们攻占的城池里到处都是忠于烽王的臣民,万一我们攻城的时候腹背受敌,大王的援军又不能短时间内支援,我们将会万劫不复。”

“大哥,那我们该怎么办?”那位小将军急忙问道。

“朝地,大哥知道你立功心切,但是行军打仗,并非儿戏。你先跟随在我身边,多听多看。知道了吗?”李朝天严肃的说道。

“知道了大哥。”李朝地举丧的点了点头,李朝天无奈的看了自己这个弟弟一样,摇了摇头,说道。

“回大帐!”

宋军帅帐内,李朝天盘膝坐于帅案后,闭着眼睛,左手拿着令箭,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拍打着自己的右手手臂。账外不断有将军进入帅帐之中。李朝天似乎是知道将军们都到齐了,便睁开双眼,缓缓的扫视了一圈,眼神锋利,目光过处,将军们各个都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李朝天满意的收回目光,坐直身体,开口道:“令!”将军们听到这个字,一齐躬身抱拳,动作整齐划一。李朝天接着道:

“令,左都玉将军率本部人马,回守高平城,防止宁兰郡,夏川郡反扑。”左都玉双手接过令箭,抱拳回道:“得令!”说完大步走出帅帐。

“令,成平将军、林永元将军率本部人马埋伏于洛西城东边的树林内,若有烽国援军前来,无须奏报,杀之!”成平、林永元接过令箭,抱拳回道:“得令!”说完大步走出帅帐。

“令,向明将军、王贵将军率本部人马埋伏于洛西城西南边的山谷,若有烽国援军前来,无须奏报,杀之!”向明、王贵接过令箭,抱拳回道:“得令!”说完大步走出帅帐。

“令,林启正将军,率本部人马坐镇中军,本帅再给你一千辆战车,若哪方有危,务必第一时间增援!”林启正接过令箭,抱拳回道:“得令!”他没有走,而是站回了原位。

“其余将军明日随本帅包围洛西城,一只苍蝇都不准其飞出!若烽军出城作战,你们记住,能打就打,不能打就退!”李朝天最后吩咐道。

“诺!”剩下的将军一齐抱拳回道。

第十章 围点打援

第二日,晌午,洛西城内正在埋锅造饭,只见城外的宋军大营内,人头攒动,车马急行,很快就在营门外列好了阵型。南城城头上,一名二五百主极目远眺,看到宋军正在列阵,赶紧大喊:“备战!备战!”喊完急匆匆的朝他的上级军侯处跑去。

不多时,士兵就把宋军的动作禀报给了方大勇,他放下手上的碗筷便赶到城头。一名校尉抱拳行礼急促的说道:

“将军,宋军在城外集结,但似乎并没有攻城的打算”

话还未说完,一名士兵跑了过来,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将军,北城外有大量宋军集结!”刚说完又是两名士兵跑了过来“将军,西城外,宋军正在集结!”“将军,东城外也有许多宋军!”

“这个李朝天想要做什么!打算四面齐攻吗?!”方大勇听着士兵的回报,走到城垛边,看着城外的宋军,忍不住一拳擂在城垛上。

显然,方大勇会错了宋军的意图。四面集结完毕的宋军并没攻城,他们除了在四城外各留了一万人警戒,其他的士兵都在做同一件事,砍树!

“宋军这是要做什么?”方大勇疑惑的看着宋军方向,那如同蚂蚁一般的军队,不断的砍倒一棵棵大树,然后搬运到离城五里的地方,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宋军打算做攻城器械?可是云梯、冲车、投石机他们都不缺啊。”

很快,方大勇便知道了宋军的目的。他们用那些砍伐下来的树木做了一排排高大的营墻,将整个洛西城包围在了里面。营墻外,宋军绕着洛西城挖了一条宽约五丈深约两丈的护城壕,壕沟里遍地都是鹿角木和蒺藜,如果人摔下去,即使没有震死也会被洞穿身体。护诚壕前是一排排的拒马,拒马上那一个个锋利的尖,让人一看便知,如果战马从那跨过去必然会被划破肚皮。只消半天时间,宋军便做好了这些防御工事。

“李朝天这是打算将我们困死在城里吗?难道他不知道这是在烽国,战事托的越久对他越不利。”方大勇不解的看向手下的众将军,几位将军也是一脸的茫然。方大勇疲惫的摆了摆手:“看宋军的样子,一时半会应该是不会攻城了,我先回去休息一下。你们盯紧宋军的动向,以防有诈,李朝天绝不是什么昏聩之人。”

宋军围城的第二天,李朝天在洛西城四城外都派了一个万人方阵,从早上开始这四万人便轮流不停的摇旗呐喊,做出一副随时要攻城的样子,但是却没有一点真正要攻城的意思。第三天如此,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依然如此,李朝天像是在戏耍洛西城的守军一般,明知宋军不会攻城却不敢有意思放松,这使得洛西城的守军每天都疲惫不堪。李朝天的行为让方大勇越来越不解,他心里还有一个疑惑,五天过去了,朝廷为何没有派一名援兵过来?

相对于疑惑的方大勇,此时的宣政殿内已经炸开了锅,前方战报称,前往洛西城增援的几路郡兵,都受到了宋军的埋伏,被打的损兵折将大半,有一路甚至是全军覆没。

“从战报上看,宋军好像天兵一般,我军在哪里,他们就出现在哪里,好像处处都有宋军,而且都能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剿灭。但是据斥候回报,李朝天的军队将洛西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天天攻城,他从哪里来的兵力剿灭各郡派去的援兵的?!”赵岩这个老将,一生征战沙场,但也被眼前的这份战报弄的摸不着头脑。

唐曦身穿孝服,头戴白巾,站在宣政殿的大门前,抬头望着天空,目光深邃。唐政的遗体在昨日已经运回,等三日守孝期一过便准备葬入祖陵。今日的战报,别人或许看不懂,毕竟这个战术在夏大陆还未出现过,但是他太了解了。

唐曦刚听完战报,脑海里就出现了一个名字,耿弇,东汉的开国名将,汉光武帝刘秀亲封的大将军。当年,耿弇奉命前去剿灭背叛刘秀的张步,张步惧怕,便采用了龟缩战术,驻守在几个重要据点,避而不出。张步让大将屯扎在济南历下、巨里两城,历下城守将叫费邑,巨里守将是他的弟弟费敢。耿弇知道历下城坚固,敌兵众多,硬是攻城很难拿下。他便装出一副要猛攻巨里城的架势,还派出间谍迷惑费邑,称三日后便要猛攻巨里城。费邑得知这个消息着了慌,毕竟巨里城也是要塞,于是三天后费邑率领精兵三万赶赴巨里。耿弇见费邑中计,高兴的留三千兵力牵制巨里,自己则率领精兵登上山坡,居高临下,迎头痛击费邑的援军,费邑大败被杀。耿弇砍其首级以示巨里城中,守军惊惧万分,费敢率兵弃城而逃。耿弇分兵攻城略地,连下四十余营,平定了济南地区。

后世称这种战术为“围点打援”!耿弇首创的这“围点打援”战术也是华夏战争史中最常见应用最多最广的几个战术之一。唐曦没有想到,在这落后的战争历史短暂的夏大陆,居然能看到这个战术,这个李朝天果然是个军事天才。以后遇上,要十万分的小心才是,如果能将其暗杀,那便可以省很多麻烦,但是在万军中杀主将,明显是不现实的。

唐曦忍不住摇了摇头,把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袋,语气充满疲惫的道:“围点打援”。

“围点打援?曦儿,何为围点打援?”萧贺首先开口问道。

“世子所说的围点打援,是否是说李朝天假意围城,留少数兵力做出随时要攻城的样子,而大军则去攻打我方诸郡派去的援兵?可是诸郡的郡兵加起来也有不下二十万,他是如何以优势兵力击垮的?”司马元寿果然不愧为烽国第一智囊军师,一点就透。

“我猜,他是利用了地利和时间差,我军千里疾行,宋军以逸待劳,埋伏我军,各个击破。”唐曦解释道,司马元寿听完,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一脸担忧的道:“李朝天居然能将天时地利人和运用的如此极致,次子所思之深、所虑之远,令人胆寒。李朝天之危,胜过乌朔百倍啊!”唐曦也忍不住点点头,满脸的无奈。

“烽国如今已是无兵可派了,难道真的要亡国了吗?我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又是投入王侯之家,难道就这样了吗?前世我好歹活了二十几年,但今世我刚十岁啊”唐曦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次日,当宣政殿内还在讨论接下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洛西城外干吼了几日的宋军终于开始行动了。他们乘烽军被弄的疲惫不堪的时候,突然攻城,烽军被打的措手不及,宋军更是用上了新式的攻城武器,云车,所谓云车就是一个可以运载士兵的楼车,分上下两层,上层的士兵可以直接跨入城头,下层的士兵也能踏着云车边装着的梯子跨上城头。云车从楼车的基础上,加高加大,大约能藏一个百人队,又增加了防御措施,以便在接近城墙的时候让云车里的士兵能活下大半。

云车是由士兵搅动齿轮再由边上士兵推动前进的,虽然缓慢,但是非常有效,当几十架云车靠上城墙的时候,宋军士兵便马上攻占了几段城垛,然后城下的宋军通过云梯源源不断的跃上城头。烽军准备的火油、雷石、滚木等防御手段都没用上多少,不到三个时辰,洛西城头便已经易主了,宋军甚至都没有使用投石器。剩下的烽军逃的逃,杀的杀,倒是没有一个投降的,而几名将军也早已战死在城头上了,剩下方大勇和他的亲卫只得退守城守府。

方大勇见大势已去,劝亲卫道:“你们投降吧,你们与我职责不同,你们能降,我却不行,你们投降宋军,或许可免一死。”

“将军,我烽国男儿眼里从来就没有投降两个字,今日我等便陪将军一齐赴死,绝不苟且偷生!”卫队长高声回道。

“愿与将军一齐赴死!”所有亲卫齐声大喊。

“好!那今日便让我们一起为国尽忠,马革裹尸!哈哈”方大勇放声大笑。

宋军冲入城守府,见到满身伤痕的方大勇和他的亲卫队,那名带头冲入的将军执剑一挥“放箭!”不消片刻,亲卫们都倒在了血泊之中。这时,李朝天越众而出,看着方大勇,低声的说道:“我给你一条活路,你投降吧。”

方大勇看着李朝天,放声大笑:“我烽国男儿只有站着死,哪有跪着生!”说完,便横刀自尽了,到死,方大勇都想不明白,朝廷为何不派援军。

李朝天看着方大勇的尸体,露出敬佩的神色,吩咐道:“厚葬!”

第十一章 兵临城下

当洛西城城破,方大勇自尽的消息传入都城的时候,都城的百姓陷入了恐慌之中。唐曦立即下令关闭城门,禁卫军全部上城头准备迎战。

清晨,天边的光亮渐渐变得强烈起来,朝霞淡淡的出现在地平线上,惨红惨红的,慢慢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排排的黑点,黑点越变越大,开始出现了人形,那是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军队,是宋军!越来越近了,从城头往下看,黑压压的一片,宋军在距狄秋城五里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真可谓人过一千,彻地连天,人过一万,无边无沿,何况宋军这近三十万的大军。

宋军中,一名三十出头身穿将铠的年轻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缓缓的朝狄秋城行去,此人正是宋军主帅,李朝天。他来到距城池还有三百五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这是弓箭从高处往下抛射能达到的最远距离。李朝天朝城头高声喊道:“让你们的主帅出来见我!”而烽军回答他的却是一轮箭雨,可惜射的最远的箭矢离他也还有20步之差。

李朝天失望的摇摇头,也不多言,他一提马鬃,战马回转过头,又回到了宋军之中。他挥手叫来传令官,大声下令:“传我军令,在距狄秋城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明日准备攻城!”

“诺!”传令官大声应和,转身快速离去。

第二日清晨,宋军大营内就敲响了进攻的战鼓声,烽国禁卫军赶紧拿起武器,准备滚木雷石应对宋军攻城。然而出现在宋军营门外的不是宋军,是一个个手无寸铁的烽国百姓!百姓们肩上扛着沙袋,一眼望去少说也有两三万人,宋军跟着百姓走出营寨,他们手持弓箭利刃,箭上弦刀出鞘,逼迫着百姓向城外的护城河走去。

守城的禁卫军看着自己国家的百姓扛着沙袋慢慢的朝城下走来,拉着弓的手都微微的颤抖了起来,很快,百姓们就来到了护城河面前,将肩上的沙袋扔进护城河当中,转而又回到宋军之中再此扛起沙袋走向护城河。禁卫军将士们一个个都看向自己的主将,似乎是在询问要不要射箭。各位将军也是一脸犹豫,拿不定主意。几名校尉疾步来到禁卫军统领姜怀的面前,其中一人抱拳道:“将军,现在该如何是好?”

姜怀看着城下的百姓,也是眉头紧锁。他没想到,李朝天如此卑鄙狡猾,居然用烽人对付烽人。很快,护城河就被填平了,百姓们又抬着云梯向城下跑来。姜怀见再不下决定就来不及了,他把心一横,狠狠的道:“放箭!”

边上的校尉急忙劝道:“将军,不可啊!下面都是我烽人啊!”

“没听到我的命令吗?我叫你们放箭!如果这仗我们输了,烽国都不复存在了,还哪来的烽人!放箭!”姜怀满脸狠厉,高声喝道。

顿时,箭如雨下,走在最前面的百姓瞬间便被扎成了刺猬,其他的烽人见状,吓得赶紧往后退,而后面等着他们的确实宋军锋利的枪尖。在被宋军杀了几拨人后,百姓们终于止住了退势。一名校尉骑着马快速奔了过来,他高声的喝道:“大帅有令,你等烽人若是能登上城头,便放你们自由,饶你们性命!现在,继续前进!违者,斩!”

烽国的百姓们听到登上城头就能活,拿着云梯一转身,疯狂的朝城下跑去。而宋军也正式吹响了进攻的号角,一台台巨大的投石车不断的朝城头倾泻着巨石,打的守城的将士躲在城垛后面不敢露头,一辆辆高大的云车被士兵推动着缓缓的往前滚动。

城头上,禁卫军也不管是烽人还是宋军,只要是往城头爬的,一律照杀!一锅锅被烧的滚烫的火油不断的倾泻而下,烫的烽国百姓和宋军皮开肉绽,滚木雷石一砸就是一大片。

这场攻城战一直持续到傍晚,宋军才鸣金收兵。此时,烽国的百姓已经是死伤殆尽,宋军屡次登上城楼,都被悍不畏死的禁卫军打了回去。因为有烽人的参与,让烽军损失惨重,伤亡达万人,宋军也没有好到哪去,死伤同样过万,但是宋军人数远超烽军,形势不容乐观。

宣政殿内,一片安静,烽国的大臣们一个个垂着头,一脸的茫然,任谁都看得出,烽国要完了。唐曦也和众人一样,坐在地上,低垂着头,满脸的沮丧,他不明白,这才几天,不过短短的十数天,偌大的烽国就面临亡国的危机!唐曦缓缓的站起身,叹了口气,说道:“回去吧,照今天的形势来看,用不了多久,宋军就会攻入城中。到时候我们皆是亡国之人,是降是逃,各位自己拿主意,都回去吧,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便不用再来此了。”

“世子!”

“不用再说了,都走吧。”唐曦疲惫的挥了挥手,转过身不再看他们。

众大臣见此,也是摇了摇头,纷纷叹了口气,对着唐曦躬身一揖,深深的看了眼他便转身走出大殿,回家去了。

大殿内,只剩下几个人,显得非常空旷。唐曦转回身看了看剩下的几人,这几人都是烽国最具权势的人,他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也都走吧。”

“世子,乘着宋军还未围城,您快出城逃走吧!”御史刘腾急声劝道。

“逃走?烽国都没了,我能逃到哪儿去,天下之大,又有何处是我的容身之地啊!”唐曦摇了摇头。

“曦儿,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萧贺也急忙劝道。

“世子,你要记住,只要你还活着,烽国就还有希望,如果你和三世子都死了,那烽国就真的亡国了!你父亲当年能忍天下所不能忍,为的是什么?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承认自己失败了!这次失败错不在你,烽国内有太多的隐患,正好乘次机会,快刀斩乱麻!你要隐忍,要默默的积蓄力量,等你自身强大了,便可东山再起!你莫要让你父王失望啊!”司马元寿拍着唐曦的肩膀说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唐曦抬起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司马元寿,点了点头,眼中已没有了颓废,司马元寿见此欣慰的点了点头。大将军赵岩走上前来,抱拳道:“世子,西城没有宋军的营寨,趁夜色赶紧出城。”

“你们跟我一起走吧?”唐曦问道。

“我们身为烽国三国,走不得,如果宋王不杀我们,未来也许还能帮到您。”刘腾回道。

“师傅,那您呢?”唐曦看着司马元寿。司马元寿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唐曦见此又叹了口气。

“曦儿,出城前去看看你外公吧,他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萧贺说道,唐曦点点头“是,舅舅。”

第十二章 断指明志

萧府,萧光耀的卧房内。唐曦站在萧光耀的床榻边,看着眼前这个垂垂老人,他记忆中的外公,虽然年迈,但中气十足,腰杆虽弯,但威严无比,然而床榻上的老人脸色蜡黄,眼窝深陷,一看就知道命不久矣。小时候外公是最疼他的,经常从宫外带来一些宫里没有的小吃和小玩意,他想看什么书、做什么事,外公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满足他。但是自从萧光耀生病以后,唐曦就很少看到外公了,外公卧床以来,他一直都没来看过外公,想想自己真是不孝。

“外祖父,不孝孙唐曦来看您了。”唐曦看着床榻上的萧光耀,梗咽的说道。

“啊额”听道唐曦的声音,萧光耀嘴里传出及其沙哑的呻吟声,勉强的睁开眼睛,吃力的说道。

“是曦儿啊,你终于来看外祖父了。”

“外祖父,是曦儿不孝!”唐曦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不怪你不怪你啊你知道嘛外祖父吊着一口气不走就是等着你啊曦儿我在等着你来啊咳咳咳咳”说完,无力的咳嗽了两声,唐曦赶紧拍了拍萧光耀的胸口,萧光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曦儿啊烽国的形势啊我都知道了你不用自责烽国早已是病入膏肓了你父亲啊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呀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未做任何的准备啊你听着烽国有三大患国内世家门阀独立不听朝廷调遣这次宋军能那么快的击溃我们他们脱不了干系东南有宋国北边有乌朔欲征服乌朔必先夺回尧山关而欲夺回尧山关哪必先收服世家门阀啊为今之计啊你只有先隐忍哪积蓄力量等待时机万万急不得呀曦儿啊曦儿外祖父外祖父啊本想帮你完成大业,可惜天不假年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说完,萧光耀头一歪,没了生息。

“外祖父!”唐曦趴在萧光耀身上伤心的哭了起来。

西城门外,唐曦一席黑衣,身旁跟着同样身穿黑衣的唐辉和唐莹。司马元寿看着自己这个得意的弟子嘱咐道:“世子,你出了西门,一直往西,直到横断山脉,只有到了横断山脉才有一线生机。路上会有云卫的人接应,记住,万万不可暴露你的身份!”

“师傅、舅舅保重!”唐曦点了点头,对着司马元寿和萧贺抱拳躬身一礼,然后与唐辉、唐莹走入马车,驾车的云卫一挥马鞭,两马吃痛,快速的奔跑了起来。

“保重!”司马元寿和萧贺站在城门口,一直看着马车消失在浓浓的夜色当中。

第二日正午,在距离狄秋城数十里的一座高山上,唐曦站在一块巨石之上,看着远处的狄秋城,宋军又开始攻城了,不一样的是,这次宋军没有攻击城头,而是直接攻入了城门。

“看来,城里有人投降了宋军啊。”唐曦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而眼神又变的及其坚定,看着宋军在城内驰骋,他抽出腰间的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左手小指狠狠的切了下去,疼痛使他忍不住皱起眉头呻吟出声,但是马上又忍住了,他对着天空喃喃道:“今日,我断指明知!定要夺回我唐家的江山,带领烽国开创一片新的天地!”

说完,唐曦握着断指处转身回到马车上,不愿再看。他对着驾车的云卫说道:“走吧。”

马儿起蹄,车轮转动,扬起一阵沙尘,马车在沙尘中,缓缓的远去,只留下一枚断指,见证了这一切。

夏历2186年正月初一,烽国都城狄秋城被宋国攻占。烽国二王子唐曦,三王子唐辉,长公主唐莹不知所踪。烽国大臣除一部分外逃,携家带口隐匿山林外,大部分归降宋国。其中,原烽国九卿之一的卫尉刘邯,就地解散羽林卫,带着妻儿亲卫逃离了都城;原御史刘腾杀尽妻儿老小,最后自己自尽于王宫门外;原烽国右丞相司马元寿,留遗书一封,自尽于烽王唐政陵前,遗书大意是生为烽王臣,死为烽王鬼,让家人不用悲伤,以后当普通人,宋王念其忠贞,特赦其妻儿,将妻儿贬为布衣,便不再过问;而大将军赵岩,因其特殊,没有被贬被流放被软禁,宋王甚至封他为狄秋城守。

而左丞相萧贺则带领剩下的一众文武,投降了宋王,其中一些被流放,一些被送往宋都商丘软禁,宋王担心烽国新败,杀人会引起烽国百姓和世家恐慌,倒是一人未杀。只是令宋王不高兴的是,烽国的府库不知何时被搬空了,雍咸宫内的珍宝也不翼而飞,烽国内几个粮仓更是早就空空如也。

原烽国七郡二十二城的郡守城守,除战死的几个城守,全部上表投降,愿意归顺宋王,刘杰也并没有动他们的位置,除了从宋国派遣了几位城守,其他人依然是郡守城守。

李朝天在攻占狄秋城后,第一时间便给赵飞虎写了一信,以其妻儿老小威胁他就范。赵飞虎在收到书信之后,也第一时间回信表示愿意归降宋王,为此,李朝天还高兴的喝了一坛子酒。但是,李朝天不知道的是,在之前赵飞虎已经收到了他父亲给他写的密信,密信的内容没有人知道,但是在收到密信之后,赵飞虎就像变了个人似得。

李朝天在收到赵飞虎的回信之后,便领兵前往穗麦二城,欲接管赵飞虎的军权。李朝天一到地方便欲收回稷城,但是此战他吃了一个大亏,乌朔的骑兵和战术他及其的陌生,幸好他经验老道,手下将士又能征惯战,不然损失怕是不会小,即使是这样,宋军也伤亡近万人。李朝天无奈,只得退守穗麦二城,但是在接过军权之后,又因为指挥不当,差点丢失麦城,若不是赵飞虎熟悉乌朔,麦城怕是已经被乌朔掌握。

两次失利,让心高气傲的李朝天认清了现实,对于乌朔,他太过陌生,他手下的士卒也太过陌生。无奈之下,只得又把军权还给赵飞虎,并修书一封,将此事告知宋王刘杰,刘杰同意了李朝天的意见,让赵飞虎永镇北方,并封了赵岩为狄秋城守,只是带走了赵飞虎的妻儿,软禁于商丘,以此为质。

自此,烽国内算是尘埃落定,烽国国号取消,下属七郡全归于宋国版图。宋国虽然放过了烽国的大臣百姓,但是对唐曦的悬赏一日也未停。

第十三章 岳山族

春去秋来,时光飞逝,十年时间匆匆而过。横断山脉的一处与世隔绝的山谷之中,坐落着一座小山村,说它小只是相对于大城而言,这座山村有着几千户人家,家家户户都是木质楼房,此时正值晌午,每户人家都有炊烟升起。和外面的村庄一样,妇女们淘米做饭,男人们则劈柴聊天,孩童们在一起嬉戏玩耍,唯一不同的是,这些人体型格外的高大壮硕,男人们各个身高近九尺,膀大腰圆,胳膊比一般成人的大腿还粗,即便是女人,身高也近八尺的。

古籍有云:横断山脉有一异族,户不过百万,体型巨大,异于常人,然其不通礼乐,不服教化,终日以生食为生,与猛兽为伍,曾因饿急攻击山下城市,然其落后不敌中原的刀枪剑戟,天睿王朝的第一代君王曾进山剿灭,却以全军覆没告终,那位君王致死不愿透露详情,中原人视其为野兽猿人,以与其为伍为耻,而此族便名为岳山族。

这处山谷,便是岳山族的一个村落。其实,古籍中所记的并没有错,曾经的岳山族虽然说的是中原语言,但是却不懂中原文化,整日以兽皮遮体,擒野兽为食,不懂用火、不懂耕作更不懂中原文字。但是,在九年前,有一少年闯进了横断山脉,他说服岳山族人,并教他们识字、钻火、耕作、养蚕织布、演兵制器

短短不到十年,这个少年带领他们过上曾经从未想过的生活,不再因为天寒冻死,不再因为吃不饱饿死,不再因为擒猛兽而战死,单纯忠厚的岳山族人将这个少年奉为神明,认其为主,称其为“主公”!

在山谷东侧,有一个巨大的山洞,此时洞内热浪翻滚,一个个光着膀子的岳山族人正一下下的捶打着烧的通红的铁块。一旁,一个身高超过十尺的岳山族人正站在一个青年身旁,点头哈腰的说着什么。这个青年二十岁左右,身高七尺有余,体格健硕,面如冠玉,目若星辰,浓眉大眼,鼻梁高挺,一头乌黑的头发随意的披在身后,用一根麻绳扎着,一股无形的威严透体而出。那巨人般的岳山族人,站在这青年身边,似是大人与小孩一般,但那巨人却对这青年无比的恭顺,甚至可以说卑微,这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和谐,但是其他岳山族人似是见怪不怪了。

只听那巨人弯着腰舔着脸恭敬的对青年说道:“主公,您看,这就是您说的百炼钢,韩大师按照您说的方法,在捶打生铁的时候加入碳屑,再经过不断地折叠锻打,方才得到,硬度与普通的铁确实高出数畴。”巨人拿起桌上的一块黑糊糊的东西,递给青年。

青年看着手里那块被称为“百炼钢”的玩意,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巴图,你说这玩意儿是百炼钢?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这个顶多能叫钢!”说完,又叹了口气说道:“算了,现在的技术也只能做到这样了。我说的几样东西做出来了没有?”

“做出来了,做出来了,您看,都是按照您画的图纸用这种钢做的。”巴图听到青年问话,赶忙从身后的箱子里拿出三样东西,依次排开,放在桌子上,然后有舔着脸问道:“主公,这玩意儿是干啥用的?”

“你觉得呢?”青年拿起桌上的东西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意的问道。如果有地球人在的话,一定能认出这三样东西,马蹄铁、马镫、马鞍,这是古代的骑兵三神器,就是这三样小东西奠定了骑兵第一兵种的地位。

“俺哪看得出来啊。”巴图憨憨的笑了笑。

“这叫马蹄铁,这叫马镫,这叫马鞍。”青年指着三样东西,介绍道。

“这三个东西是用在战马上的?有啥用?”巴图一脸疑惑。

“哪里来的那么多问题,以后你便知晓了。”青年白了一眼巴图,然后从衣服的内兜里掏出几张类似于纸张的东西,说道:“去让韩大师和他手下的工匠按这几张图纸打造一副这样的铠甲。”

青年将图纸交给巴图,似乎有想起什么事,随口问道:“之前让唐辉在十国内寻访各类工匠,他带回来几个了?”

“回主公,大约百来个,各类工匠都有,其中以铁匠人数最多,足有五十来人。”巴图瓮声瓮气的答道,然后嘿嘿一笑,又道:“嘿嘿,主公,我们岳山族人各个力大如牛,铁匠这种活计何必找外人呢?”

“你们?你看看其他村子运回来的刀剑,打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长短不一也便罢了,厚薄还不均匀,这些我就不说了,你看看这些刀剑,与那些老铁所铸的刀剑一对砍,居然一下就断了,这种东西能上战场?!你再看看那些箭簇,你觉得那些个玩意儿能击穿敌人的铠甲?!也就这里的几个人铸的还勉强过得去。其他村子运过来的刀剑,全部回炉重铸!”青年听了巴图的话,生气的喝道,说完拿起桌上的骑兵三神器便拂袖而去。

巴图哭丧着脸,委屈的应道:“诺”。

其他的工匠放下手上的活计,围了过来,其中一个看似领头的开口道:“族长,主公这是夸我们呢,你怎么还一脸不高兴啊?”巴图白了一眼那人,似是懒得理会,但是想了想又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这帮蠢货,真以为主公是在夸你们呢?都给俺去用心做!不会的就去偷学!老子还不信了,比不过那些个中原人!”

巴图训完族人便拿起图纸,朝里面的山洞走去,走了一半又转回身呵斥道:“以后见了俺,要叫将军!”喝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其他人被训的莫名其妙,不过他们听懂了一点,就是不能输给中原人!

那威风的青年是谁?没错,此人便是唐曦。九年前,唐曦往西一直逃到了横断山脉,他曾经在古籍中看到过对岳山族的记录,他当时突发奇想,要收服这群蛮人,成功了,自己便有立足之地,失败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而事实证明,他成功了,而且非常成功!

当年,萧贺等三公在洛西城陷落的时候便秘密的转移了国库里的银钱和王宫内的珍宝,又秘密的转移了各郡粮仓的存粮,唐曦和横断山脉的云卫碰头之后便得到了这笔财富,并利用它们帮助整个岳山族。而云卫也被改编成了两个组织,天眼和地煞,天眼主要负责情报,地煞主要负责刺杀。原云卫的成员都成了天眼地煞的头目,而成员多是来自赵飞虎的镇北大军,这些年从北方不断的有“战死”的精锐士卒被送到天眼地煞,可以说天眼地煞这些年能发展的如此迅速和赵飞虎有很大的关系。

第十四章 神器(一)

唐曦缓缓的走在路上,右手拿着马蹄铁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他身后跟着两个虎背熊腰,身高八尺的护卫,这两护卫长相居然完全一样,是一对双胞胎。而唐曦此时十分困惑,自己明明是按照前世记忆中的造纸技术尝试,为何会相差那么大?他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再尝试着改进一下。

此时,唐曦从深思中醒了过来,转回头,问左边的护卫:“良杰,你大哥呢?”名为良杰的护卫摇了摇头,看向左边的护卫:“三哥,大哥呢?”左边的护卫抱拳道:“主公,大哥正在议事堂与长老们商议要事。”

“良贤,让你大哥去马场。”唐曦点了点头说道。

“诺!”良贤抱拳恭声应道,转身快步离去。

来到马场,唐曦让人找来一匹战马,并吩咐铁匠将马蹄铁烧红再按到四只马蹄上。唐曦在旁边指导着铁匠,马蹄铁要烧多热,马蹄要如何适当的修剪,马蹄铁装订的具体位置和方向,他正说着,远处急匆匆的走来了一个青年,青年年纪看去和唐曦差不多大小,瘦瘦高高的,方脸浓眉,鼻直口方,头戴儒巾,身穿儒袍。这青年身边跟着一个青年护卫,正是唐曦身边那名名叫良贤的护卫,这青年便是那两护卫口中的大哥了。

见那青年走到近前,唐曦抬头笑道:“呵呵,良玉来了,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了。”原来此人便是司马元寿的大儿子,司马良玉。司马良玉听到唐曦的话,回答了一声“诺”便安静的待在一边看着唐曦。

唐曦仔细的指导并亲自动手教会了工匠们怎么上马蹄铁,便走到边上吩咐工匠将另外三只马蹄也订上马蹄铁。司马良玉一脸不解的走到唐曦身旁,躬身问道:“主公,您这是在?”

“良玉,你先不要问,一会弄好了你便知道了。”唐曦微微一笑,摆手阻止司马良玉继续发问,然后转头问道:“良玉啊,这两年在这大山里还习惯吗?”

“劳主公垂问,属下在这里吃得好住得好,并没有什么不习惯。岳山族人生性单纯憨直,和他们在一起比在外面要轻松的多啊。岳山族人的本领若是能编练成军,那将是何等的所向披靡。对于主公的手段和高瞻远瞩,属下真是万分敬佩!”司马良玉古井无波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丝激动的潮红,看着唐曦的双眼也忍不住的透出敬服的神色。

唐曦微笑着摆了摆手,问道:“之前我说的用鸽子传信,你们实验的怎么样了?”

“主公,不得不说,您的才华真是古今罕见,这几年,训禽师分别对不同的鸟类进行了训练,之前能够远距离传递信件的只有鹰,毕竟竹简太重,而锦帛价格过于昂贵。不过您发明的名为“纸”的东西,确实非常的有用,让鸽子也可以做到传递讯息,在短途传讯中,鸽子的优势要大于鹰。”司马良玉一脸崇拜的回道。

“良玉,你也学会拍马屁了,这可不是好习惯啊,哈哈”

“主公,属下可不是在拍您的马屁,不管是信鹰还是信鸽,都无法与纸的出现相比,我甚至可以预见纸对于后世的影响将会多么巨大!”司马良玉激动的说道。

“好了好了,目前来说,纸的材质还比较粗糙,用于写字记录还略显不足,让工匠们加紧开发的力度,谁能够开发成功,我赏他黄金百两!对了,跟他们说,让他们尝试着用树木为原材料,我要求更薄更轻更白,我要将这天下所有的书籍全都抄录在纸上,编辑成册,以供后人学习!”唐曦张开双臂,高声的说道。

“诺!主公英明!您必将名垂青史,万古流芳!”司马良玉又忍不住发自内心的叹道。

“主公,马蹄铁都已装订成功!”一名工匠来到唐曦身前躬身抱拳道。

“好,去试试效果如何吧!”唐曦带头朝那匹装订了马蹄铁的战马走去。战马似乎很不习惯蹄下穿了一双“鞋子”,正轻轻的蹬着后蹄,想把异物甩出去。

“良杰,你上马试试。记得往山上去,走崎岖的道路,越崎岖越好。”唐曦朝一副好奇宝宝似得司马良杰说道。

“诺!”早就跃跃欲试的司马良杰,轻轻一跃便跃上马背,然后抓住马鬃,右手朝马臀猛的挥了一下鞭子,大喊道:“驾!”战马吃痛,发出“聿聿”的叫声,猛的撒开四梯狂奔起来。

“主公,战马经过石子路的时候,万一马蹄打折”司马良玉担忧的说道。唐曦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安心。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司马良杰便骑着订有马蹄铁的战马回来了。奔到近前,司马良杰一拉马鬃,大喊到:“吁!”,巨大的惯性让战马高高的抬起两只前蹄,整个马身人立而起。当战马停住脚步,放下马蹄的时候,刚好磕到一块青石,只听发出“琅”的一声清脆的金石撞击声,青石被踏的粉碎。刚好看到这一幕的司马良玉忍不住眼前一亮,心中暗叫:“好东西!”

“主公!这马蹄铁果然是奇物,这上山下山,还是石子路,战马的马蹄都能牢牢的抓住地面,并且战马马腿没有意思打折的迹象。有了这马蹄铁,战马可以适应大部分地形,不再局限于平原!真是奇物啊!”司马良杰跃下马背,朝着唐曦单膝跪地,兴奋的说道。

“还有呢。把另外两件东西取来。”唐曦吩咐道。工匠拿起马鞍、马镫,递给唐曦,唐曦亲自将马鞍、马镫系于马背,然后又从衣兜里取出一件皮料制成的网兜一样的东西,穿过马嘴套在马的脸上,将长出来的绳圈甩到马背上。他边做边介绍这些东西的名字:“此物,我将其命名为马镫。这是马鞍。这是马缰绳。”等做完这些,唐曦伸出左脚勾住一只马镫,用力一蹬,轻松的跨上了马背,又将另一只脚踩在另一只马镫上。

唐曦左手牵着缰绳,双脚蹬着马镫加紧马腹,控制着战马走到一旁的兵器架上,抽出一支长矛,舞了几下,然后用力一拍马臀,战马吃痛之下疯狂的奔跑了起来。唐曦控制着战马朝马场的围栏奔去,到得近前,他双脚一蹬马镫,半立起上身,长矛猛的向前一刺,有成人手臂两倍多粗的木制围栏被轻易的穿透而过,强猛的力道将围栏一挑而起,高高的抛向空中。

只见围栏从空中掉落,摔的粉碎。唐曦驻马立于一旁,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点了点头。远处的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高声喝彩:“好!主公神勇!”只有一人立于原地,陷入了深思。

第十五章 神器(二)

唐曦骑马而回,看着似是魂游太虚的司马良玉笑着说道:“良玉,怎么了?被吓傻了?”

司马良玉回过神来,双膝猛的跪地,双手抱拳伸出用力锤击地面,脑袋也跟着用力一磕地面,行了一个五体投地大力。然后抬起头道:“主公之智,古今未见,良玉叹服,有此奇物,何愁烽国不兴?!运用得当,天下亦可取之!”

“良玉何以出此言啊?”唐曦跃下战马,扶起司马良玉,拍了拍他的衣服,微笑着问道。唐曦心理暗暗点头,也只有良玉一人看出了这几件东西的价值啊!

“谢主公。主公啊,您亲手研制了这几件奇物,应该是知道其价值的吧?”司马良玉反问道。唐曦笑着点点头,并未回话。司马良玉见此,知道这是让他继续说的意思,负有开口道:“有了这几件奇物,骑兵之前的弱点便不复存在了。有了马蹄铁,战马将不限于平坦的平原地区;有了马缰绳,即便是新人骑手也能很好的控制战马;有了马鞍,骑手可以长期坐于马上,对于长途奔袭有非常大的好处;而作重要的,就是马镫,曾经骑手骑着战马无处借力,所以导致骑兵数量不多,也就北方的游牧名族从小在马背长大,才能很好的发挥战马的作用,但是现在不同了,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我们中原的骑兵能很轻松的战胜北方的民族!”司马良玉咽了口口水又说道:“这几件奇物让骑兵的机动性和攻击性发挥到了最大的程度,依属下看来,骑兵很快就会取代车兵了!哦!难怪主公说不需要再打造战车。”良玉拍了拍头,想起了之前唐曦的命令,当时他还觉得奇怪呢。

“主公,您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些的?”司马良玉好奇的问道。

“很简单,因为疑惑,我看到骑兵在战场上的作用,然后想到骑兵的弱点,并开始问自己,到底要怎么解决这些弱点。前人不是想不到这些,只是不敢想,不屑去想,故步自封。你们记住,只有勇敢的提出疑问,才能解决疑问!记住我说的话,技术是决定战争胜负的第一战力!”唐曦背着双手,抬头望天,眼神迷离,高深莫测的说道。说这话的时候,他没有一丝的脸红,可见其脸皮之厚。

“今日之事,不得向外泄露半分。如有人泄露,斩!在场之人,不得出谷半步,直到我起事为止!”唐曦回过神来,厉声喝道。

“诺!”众人立马跪倒在地上,磕头应道。

“将这几样东西解下来吧,吩咐匠坊赶制,越多越好。”

正说着,只见岳山族的几位长老带着几位同样白头发的老者走了过来。十几位老者快步来到唐曦身前,纷纷双膝跪地行大礼道:“老朽拜见主公,愿吾主身体康健!”唐曦见他们如此,赶忙走上前,一个个的将他们扶了起来,并且责怪的说道:“几位长老,你们这是做什么啊,我不是说过,以后不用行如此大礼的嘛。”

“主公啊,您那是对属下的仁爱,但是我等身为您的奴仆,可不能不守规矩啊。”其中一个身穿红袍的老者接口道。

“呵呵,说不过你们,便随你们吧。”唐曦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他眼神扫过那些老者,最后停留在后方的几个老者身上,一脸惊奇的说道:“颜清长老,颜威长老,颜伯长老,你们几位怎么会在这?南方诸部出什么事了吗?”

“回主公,南方诸部无碍,劳主公担忧,老朽万分惭愧。今日我们几位老兄弟一起来北方,是代表南方十二部来给主公请安的,顺便汇报一下去年的收成。”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老者抱拳回道。

岳山族分为南方十二部和北方十三部,每部有十到十五个村寨,总共是二十五部,三百多个村寨,约九十万人。每一部会选出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管理,而每村的村长则由各部的长老选定,长老之上还有一位族长,族长并非世袭罔替,是由二十五位长老在所有族人中挑选出的一位最有能力的人,这届的族长就是巴图。原本岳山族是想推举唐曦的,但是唐曦婉言拒绝了,长老们这才选了巴图。巴图是唐曦一手带出来的,算是他的半个学生,此人个头很大,但是脑子同样好使,绝对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憨厚,恐怕也只有唐曦能驯服,巴图的忠诚比之唐辉也不遑多让,这让唐曦对他非常放心、信任。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去议事堂吧。”唐曦带着众人走出马场,朝议事堂走去。

山洞中,巴图拿着图纸来到更里面的一间山洞石室,这间石室相比外面要小一些,里面只有十几位四五十岁的老匠人,各自在研究着什么。巴图来到其中一位面前,将手中的图纸往那位匠人的桌子上重重一拍说道:“老韩,来新活了!”这个名为老韩的匠人,身高约七尺,年纪在五十上下,面黑无须,头发花白,斜穿着一件布衣,露出半边身体,那粗壮的手臂和一身的腱子肉,无一不再说明他身体的健硕。此人便是原烽国首席的工匠师傅韩炎,当年狄秋沦陷,他带着家人躲了起来,后来被唐辉寻到,将他带到了横断山脉,一直为唐曦效力,他是目前岳山族内所有工匠的总管。

韩炎抬头斜瞥了一眼巴图,并未理会他,他放下手中的活计,拿起桌上的图纸,展开摊平又放回桌子上。韩炎看着图纸上所绘的东西,露出了惊骇的神色,他出声问道:“这是主公要打造的?”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巴图奇怪的看着韩炎。

“倒没什么问题,我猜,这应该是主公专门为岳山族勇士设计的铠甲。”韩炎回答道。

“主公专门为我们设计的?!真的吗?那你赶紧给俺打造一副!”巴图听到这是唐曦专门为他们设计的,便兴奋的要求韩炎。

“嗯,这副铠甲是一副全身甲,从头到脚都被包裹在铠甲呢,主公备注用新研制的钢材打造,而从图纸中标识的铠甲的厚度来计算,这幅铠甲的重量怕是要超过一百五十斤,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穿着作战。主公还为这幅铠甲配备了专门的武器”

“专门的武器?啥样子的?”巴图好奇的打断了韩炎的话,脑袋凑到桌子上。

“你看,便是这种名为狼牙棒的武器。”韩炎指着图纸一侧,那里画着一件兵器的图示,一根直直的木棒,木棒的头部如枣核状,有许多铁钉植于其上,那些铁钉形似狼牙。巴图呆呆的看着这件兵器图样,一脸的渴望,他看着韩炎认真的说道:“老韩,韩老哥!您一定要先帮我打造一把这样的武器,只要您答应我,不管您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您!”

韩炎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认真的巨汉,苦笑的摇摇头:“我们同为主公麾下,要什么条件。说吧,你对兵器有什么要求?”

“好!那俺便说了。俺不要那么长的棒身,给俺留出两只手可握的柄就行,其它地方都要做成头部这样!”巴图一脸火热的看着韩炎。韩炎被他看的不自在起来,摇摇手答应道:“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便是,明天便先给你打造。”

第十六章 借兵

议事堂中,唐曦高坐首位,看着下面的众长老:“各位长老,我有个不情之请,怕说出来惹各位长老生气。”

“主公只管说,能办的我们给您办了,不能办的我们想着法的也得给您办了!”

“是啊,主公,您说吧,我颜裕要是摇一下头,您便砍了我的脑袋!”

众长老纷纷表态,唐曦伸手压了压说道:“各位长老,各位长老,我知道你们的心意,那我便说了。”他停了一下,见众长老都看着他便为难的说道:“众位长老,你们都知道,我是原烽国的二王子,十年前我的国家被宋国灭亡了,但是我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我希望众位长老能帮助我,借我一些族人,我要从宋人手中夺回烽国七郡!”

众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齐看向唐曦,纷纷笑了起来。唐曦被笑的一头雾水,颜清长老站起身,抱歉说道:“呵呵,主公,我等二十五位长老等您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了,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岳山族二十五部,愿为主公赴汤蹈火!”

唐曦看着这些长老,一脸感动,一时豪情万丈:“好!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有岳山族的众多兄弟支持,何愁不能打下万里江山!哈哈哈哈”唐曦笑毕说道:“先多谢各位长老,我只需三万人,便能组建一支虎狼之师!”

“主公请放心,等此地事毕,我等便回各部为主公挑选出所领部里最优秀的族人!”颜清长老说道。唐曦满意的点点头,又和长老们开始商量出人的细节。

第三日正午,唐曦正在村中心的校场亲自训练新加入地煞的十几名杀手。几年前,唐曦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华夏历史上训练杀手和谍报人员的方法都交给了唐辉,并且亲自教导他如何做合格的杀手、情报人员。

随着天眼、地煞的不断壮大,天眼的探子更是遍布九国,连北方的几大游牧名族里又有天眼的身影,他们有的是青楼妓女老鸨;有的是酒馆老板;有的是菜摊老农,有的是地痞流氓;甚至教书先生;更有甚者,还有九国的官吏等等,遍布各行各业九大诸侯国,唐辉一个人管理两个相似却不尽相同的部门是越来越力不从心,唐曦一直想找一个能代替唐辉执掌地煞的人,但是之前一直找不到。

去年,北边送来了一名十六岁的少年,这名少年名为孟非,是原镇北将军孟阔的小儿子。这小子刚来的时候,看着瘦瘦小小、弱不禁风,若不是赵飞虎力荐,又是孟阔的儿子,唐曦未必会收下。但是,唐曦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自己太过以貌取人了,这个孟非虽然瘦小,但是力量并不小,小小年纪便能举起百斤巨石,这还不是唐曦惊讶的,最令他惊讶的是他的速度和素质,只是短短两个月的特训,他速度就达到了人肉眼所能辨识的极限,即便是唐辉也自叹不如。更值得一提的是,此子的素质之强,意志之坚定,非常人能拥有的,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杀手!唐曦将他安排在唐辉手下,打算重点培养,将来接替唐辉地煞统领的位置。

唐曦正训的起劲的时候,远处黑压压的走过来一群人,他回头望去,怕是有一两千人。领头的是名老者,这老者正是唐曦所在的北壹部的长老颜刚。这群人来到唐曦身前,纷纷双膝跪地,颜刚抱拳道:“参见主公!主公,这些是老朽精挑细选的一千五百名北壹部勇士,您瞧瞧,可还入眼?”

扶起颜刚,唐曦感激的拍了拍他的双手便走到那群人前面,他看着眼前的这群小巨人,他们个个光着上身,露出结实的身体,每个部位的腱子肉,都硬得像一块块铁疙瘩,那一双双铁拳,怕是有砂锅那么大,唐曦毫不怀疑这些人一拳能够轻松打爆别人的脑袋。此时,这些巨人的眼中都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激动中夹杂着敬畏;兴奋中夹杂着感激,唐曦从这些质朴的汉子眼神中读懂了一个词,忠诚,至死不渝的忠诚。唐曦带领他们活下来,让他们过上了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而他们能回报的就是自己的忠诚和生命!唐曦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下令他们自尽,这些淳厚的岳山族人会毫不犹豫的抹脖子。

“好!好!好!”唐曦连说了三声好:“你们且先回去等待,等其他几部的勇士到了,咱们再一起操练。”

“诺!”一千五百名岳山族勇士齐声抱拳道,然后转身离去,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唐曦见此,满意的脸上都笑开了花。颜刚见状,也忍不住笑了笑,躬身抱拳道:“主公,那老朽也先回去了,等其他老兄弟来了再一齐来拜见。”“去吧。”唐曦点点头道。

岳山族人的效率很高,不到两个月,南方十二部的长老也都带着本部的人马来了,二十五部的人马相加居然超过了四万人,这远远超过了唐曦的预期。唐曦在烽国境内的横断山脉中又找了一处无人山谷当做落脚点,带着四万多岳山族勇士在这个无名山谷中扎起了一个庞大的营寨。

唐曦不懂练兵,但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他多少知道一些前世的解放军训练的方式,虽然不完整,但是古代的战争和现在战争也是不一样的,古代的战争只需要士兵令行禁止,动作整齐划一,毕竟这个时代更多的还不是比拼武器。岳山族人的身体素质极强,不用特别训练体能,只要能做到团结一致,该出枪的时候一齐出枪,该刺的时候一齐刺,那威力就已经相当惊人。

在唐曦刚带领岳山族人来到无名山谷的这三个月,除了第一天简单的分了一下组之外,每天都是做着同样的事情。辰时初刻起床,一炷香的时间洗漱,然后就是五十公斤负重越野长跑二十五公里,要求在一个时辰内跑完;巳时,有一刻钟的时间休息,巳时二刻进行队列训练,包括立正、稍息、跨立、停止间转向、坐下、起立、齐步、正步、跑步等;午时,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吃饭和休息;未时初刻开始训练战术,比如卧倒、起立,低姿、高姿匍匐前进,再比如阵法,三人的三才阵,五人的五行阵等,还有团队作战的方阵、圆阵等等;酉时吃晚饭,酉时五刻还有格斗训练,格斗训练都是地煞的杀手亲自教学,专教一招杀敌之术。唐曦在知道了岳山族人不用弓箭都用标枪的时候,又加了投掷训练。标枪是专门为岳山族设计的标枪,长约六尺十寸,重约三十斤,一般人是甩不动的,但是岳山族人却非常趁手,再加上他们从小就只用木制的标枪猎杀猛兽,所以很快就适应,三百步内,比弓箭射的还准,距离更是比弓箭要远。亥时,一天的训练结束,即便是岳山族人也一个个累的趴下就睡,然而唐曦不会这样轻易的结束,他经常半夜擂鼓聚兵,要求在鼓响之后的一炷香内集合完毕。训练虽然艰苦,但是岳山族人却没有一丝抱怨,不仅是因为敬畏,还因为唐曦也是跟着他们一起训练的,从早到晚,一刻不落,这更是激起他们的好胜心。

第十七章 玄武军成

傍晚,唐曦正看着岳山族人训练,后方的一个营帐中走出一个钢铁巨人,那样子和他前世的一部名为《钢铁侠》的电影里的反派角色极像,黑色的全身重甲,除了眼睛,几乎都被包裹在铠甲里。值得一提的是此人的武器,看到那把奇形怪状,神似狼牙棒的武器,唐曦就很无语,因为这又让他想起了前世一部名为《火影忍者》的动画,里面有一把叫鲛肌的刀,这简直就是鲛肌的现实版!

看着向他走来的钢铁巨人,唐曦无奈的说道:“巴图,你整天穿着这身重甲,不累吗?”他实在忘不了第一次看到巴图穿着这身来到他面前的场景,当时,他心里忍不住的骂了一句:卧槽,这尼玛到底是人还是机器人!显然,巴图对这身重甲非常喜欢,他除了睡觉撒尿,几乎都是穿着这身重甲,还有那把不像狼牙棒的狼牙棒。不过也不得不说,打造这套重甲的韩炎手艺之精湛,他在唐曦所画图纸的基础上进行了一些改良,让这套重甲更加的人性化,比如关节部位和腰腹部位,一看巴图那憨货就知道,他不管是弯腰屈腿还是挥舞那把不伦不类的狼牙棒,都显得轻松自如。

“回主公,这也是在训练嘛。您看俺这身,可比他们身上的负重要重的多啊,光是这身重甲,就比普通的重甲要重五十斤,足足有两百斤,还有俺这把“鬼煞”,可是纯钢的,差不多和俺这身铠甲差不多重了。”巴图那特有的闷闷的声音从那副黑色重甲中传了出来,他活动了下脖子又说道:“主公,您对这些小子太仁慈了,他们这才负重多少啊。俺担心他们以后适应不了那身重甲。”

“你说的也有道理,吩咐下去,明天负重增加到八十公斤。”唐曦对着一名传令兵吩咐,然后摸了摸下巴又道:“巴图,让你留意的人,你选出来了没有?”

“主公,俺已经看好了,一个是第十三大队的队正雷雄,另一个是第三十一大队队正高格。”巴图凑到唐曦身前,轻声的说道。

“嗯,匠房那边重甲打造的怎么样了?”唐曦问道。

“这几个月匠房大概有铁匠千人,连夜打造,已有重甲八千余。”

“还有两个多月便是新年了,你去告诉韩炎,让他在一个月内凑齐万副重甲!”唐曦看着右手边的司马良杰不容置疑的吩咐道。

“诺!”司马良杰躬身应和,转身快步离去。

“巴图,把你选中的两人带来大帐见我。”唐曦说完便朝大帐走去。

大帐内,唐曦大马金刀的坐在帅案后面,双手握拳伏于案上。他看着单膝跪在案前的两名巨汉,这二人正低着头挺直了腰板等唐曦问话。唐曦说道:“你二人便是雷雄和高格?”

“回主公,小人正是雷雄。”其中那名满脸横肉留着光头的青年巨汉回道。

“回主公,小人是高格。”另一名五官俊秀蓄着长卷发的青年巨汉也回道。

此时这二人正抬头兴奋的看着唐曦。唐曦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巴图既然选了你二人,那我便相信他的眼光。叫你们来是什么事,巴图应该和你们打过招呼了,你二人听好了!三日后我将正式成军,举行成军仪式,军队正编军士两万,其余两万余人为预备役。你二人为正将军,每人领兵一万,至于军队编制,去问巴图。至于其他的,等成军之后再行商议,你们下去吧。”

“诺!”雷雄、高格二人抱拳应道,转身离开大帐。

唐曦将传统的军队编制进行了修改,在他的编制里,二十万人为一军团,设大将军一人;五万人为一军,设军侯一人;万人为一师,设正将军一人;五千人为一曲,设偏将一人;一千人为一部,设千将一人;五百人为一营,设都统一人;一百人为一连,设百夫长一人;二十人为一什,设什长一人;五人为一伍,设伍长一人。

在唐曦原本的设想中,巴图的军团不仅有重甲步兵,还有重甲骑兵,人数应该要达到七八万,但是现实让他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毕竟那一身乌龟壳一样的重甲不仅打造费时,而且所需的花费更是天文数字,这近万副的重甲已经几乎耗尽了唐曦的积蓄。当年帮助岳山族发展也只是耗费了一些军粮和很少的银钱,而这些年天眼贩卖情报地煞接刺杀任务更是让唐曦积攒下了深厚的家底,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填补这个无底洞。

至于重甲骑兵,首先难以克服的就是战马问题,岳山族人那高大的身体,中原地区是找不到适合岳山族骑乘的战马的,除此之外战马还得要承受近千斤的重量。而且,只能用于旷野和短途的集团式冲锋,长途奔袭的话,估计马上的骑兵没事,战马就先都累毙了。唐曦曾经听游商说过,在乌朔的西边有一个不弱于乌朔的游牧民族,叫做匈奴,名字和华夏古代北方的那个匈奴一样,他们那有一种名为哈捷的马种,比普通的马大了一倍,能轻松的驮着一两千斤的东西奔跑,这种马耐力极佳,只是数量不多,而且这种马只在匈奴有,路途遥远不说,中间还隔着一个乌朔。不过,乌朔和匈奴的关系似乎并不好,这点倒是值得利用。

三日时间转瞬即过,正午时分,聚将鼓“隆隆隆”的响了起来,岳山族人放下手上的活计,快速的来到大营中央集合。与以往不同,这次四万人分成了两大方阵,一边的方阵中又分成了2个小方阵,另一边的方阵则由二十几个小方阵组成。

唐曦走出帅帐,缓缓走向点将台走去,一排排肃然而立的岳山族人随着年轻主公的前行,铿然声响中单膝跪地。跟在唐曦身后的一干长老侍卫尽皆停下了脚步,这些族人行礼和效忠的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前面大步而行的唐曦。原本心潮澎湃的唐曦,看着一排排单膝跪倒的军士,看着他们眼中炙热的光芒,一颗心渐渐平静下来。有这些勇武的军士在,即便老天欲要灭烽,也能同这老天搏上一把。

“吾之勇士何在?!”唐曦猛然一声爆喝,清朗的声音自四个青铜大喇叭中被扩大无数倍响彻半个校场。

“愿为主公赴死!”在巴图的带领下四万余岳山族人齐齐高声嘶吼道。

“今日,便是你们成军授旗之日,吾赐予你们“玄武”番号,以后你们便是玄武军!并赐予你们玄武军旗,旗在,玄武军在;旗失,玄武军亡!你们,是我烽国玄武军第一代兵卒,以后,你们的子子孙孙都有机会进入玄武军建功立业,为我烽国带来荣耀。玄武将军,巴图!”唐曦言简意赅的大声道,简短的两句话说完,大声叫出玄武将军巴图的名字。

巴图应声而起,一溜小跑着上了高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大声道:“末将在!”

“接旗!”

“玄武军四万兵卒,愿为主公赴死!旗在人在,旗在人亡!”巴图恭敬的伸出双手从唐曦手中接过那面绣着一只狰狞巨龟的硕大军旗,高声道。

“旗在人在,旗在人亡!”

巴图从唐曦手中接过玄武军旗,就意味着从这一刻起,玄武军已经正式成军!四万玄武军兵卒,一个个脸色潮红,紧跟着巴图齐齐高呼道。

第十八章 计划开始

深夜,帅帐之内,唐曦正伏案画着什么。只见一道黑影闪身而入,来人速度极快,甚至连账外的侍卫都没有发觉。

此人一身黑衣,连头都整个裹在黑布当中,只露出一双死尸般的眼睛,他一进账便双膝跪倒,行大礼参拜:“老奴参见少主。”声音沙哑、死气沉沉。

“嗯。说。”唐曦头也不抬的说道。

“龙十二来报,布置已完成,随时可以按计划行事。”来人恭敬的回道。

“知道了!你去吧。不要暴露。”唐曦说道。

“诺!老奴告退。”话刚说完,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唐曦放下毛笔,站起身来,朝门外喊道:“来人。”

司马良杰应声而入,抱拳道:“主公。”

“去把你大哥叫来。”唐曦背着身吩咐道。

“诺。”司马良杰转身快步离去。

唐曦背着双手看着帅案后的屏风,两只眼中射出摄人心魄的光芒,屏风上写着一首词,是他亲笔所提。唐曦一眨不眨的盯着屏风嘴里轻轻的念道: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双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烽国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尧山关缺。壮志饥餐宋贼肉,笑谈渴饮乌朔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念完,唐曦便闭上双眼,安静的站在那里。

不到一个时辰,司马良玉便来到了帅帐之中,他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参见主公。”

“不必拘礼,过来坐。”唐曦睁开双眼转回身,朝司马良玉招招手说道。

“谢主公。”司马良玉起身对唐曦一揖,便抬步走到唐曦帅案旁坐下。

“那些个世家联系的怎么样了?”唐曦见司马良玉坐下,便给他倒了杯茶,然后拿起自己前面的茶杯一饮而尽,询问道。

“回主公,前段时间我亲自出谷去与他们商谈。三大世家都愿意支持主公,至于其它小世家,都以他们为首,三家同意,其它人不会反对。不过,他们提出了一些要求。”司马良玉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水,回道。

“哦?说说看。”唐曦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他知道三家会提要求,只是不知道会是什么要求,希望不要狮子大开口。

“三家都提出如果主公重夺大权,坐上烽王宝座,必须在朝廷内给他们留个位置。”司马良玉看了一样唐曦说道。

“嗯,合理,我不会亏待自己人。还有呢?”唐曦点了点头不加思索的说道。

“其中,宁兰郡白家表示,如果主公要攻打尧山关,他们愿意出兵援助主公,只是事成之后,兵马要归还,并且允许他们拥有私兵。景兴郡的钱家也是这个意思。”司马良玉犹豫了一下,说道。

“嗯那广陵郡的陈家呢?”唐曦低头看着桌上的茶杯,脸色淡然,看不出喜怒哀乐。

“至于广陵郡的陈家,他们”说到这里,司马良玉停住了,看着唐曦,一脸古怪。

“说!”唐曦抬起头,看着司马良玉,皱着眉头说道。

“他们要您迎娶陈家家主的小女儿,陈梓萱。”司马良玉赶忙回答道。

“哦?陈家这如意算盘倒是打的很响啊。”唐曦低着头,抚摸这光洁的下巴,思索了片刻,又问道:“良玉,这些家伙可信吗?”

“回主公,暂时是可信的,这些年宋国欺他们是烽国旧人,对他们百般盘剥,他们也是一忍再忍。这次属下与他们会面,他们很快便答应了。至于以后,那属下就不好说了。”司马良玉肯定的说道。

“嗯,那边答应他们的要求吧。”唐曦轻声道。

“什么?!都答应吗?主公,万万不可啊!”司马良玉一听这话,急忙说道。

“良玉,你先不要急,我们的处境没有别的选择,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暂时允诺他们,他们也是看出了这点才敢如此肆无忌惮。至于以后,我会有办法收拾他们的。”唐曦冷笑了一声,又说道:“良玉,辛苦你再跑一趟,告诉他们,条件我都答应,一个月内要三大世家做好准备。如果拖了后腿,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诺!”司马良玉见唐曦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大声的回道。

“还有,明日你”唐曦和司马良玉商议了一夜,直到将所有细节敲定,两人才走出大帐,各自做最后的准备。第二日,一只信鹰从大营内冲天而起,朝北方飞驰而去。

北地麦城,镇北将军府书房,赵飞虎接过亲信递来的一个小指大小的竹筒,竹筒口由火漆封印,他轻轻揭开火漆,倒出里面的物事。是一张被卷起来的小纸条,赵飞虎摊开纸条定睛看去,上面只写了四个字:“计划开始”落款处写有一个烽字。

赵飞虎看完怔了一下,便将纸条烧为灰烬。他转身吩咐那名亲信:

“传我命令,全军整军备战,抵御乌朔来袭!”

“诺!”亲信快步离去。

“玉堂,你带本部兵马将粮草秘密的运往穗城。”赵飞虎看着一名青年将领说道。

“叔父大人,乌朔来袭,为何要转移粮草,这不是自断手臂吗?”那名名为玉堂的青年将领疑惑的说道。

“无需多问,你只管照做,以后自会向你解释。记住,一定不能让人知道!”赵飞虎严肃的看着赵玉堂说道。

“诺!”赵玉堂抱拳应和,转身走出书房。

“这位天眼的兄弟,麻烦你通知乌朔那边的人,让他们引乌朔来袭。一定要快!”赵飞虎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名青年说道,青年长相普通,属于站在人群中极不惹眼的那类。

“诺!”青年抱拳道:“赵将军,到时乌朔来攻,我们的人会适时的打开城门,您一定要准备妥当,保存有生力量!”

赵飞虎点了点头,那名青年见此快步走出书房,从身后掏出一个鸟笼,然后将里面的信鸽抓起放飞,信鸽冲天而起,朝稷城方向疾驰而去。

宋国都城商丘,人流如织。还有一个月便是新年了,人们开始慢慢的置办年货,游子也纷纷开始归乡。然而,一封塘报打破了这份祥和。宋王刘杰看着那封来自北部边疆的急报,久久无语。塘报上写着,几日前乌朔突然前来攻打麦城,麦城守军奋勇杀敌,但是监军同济被乌朔收买,私自打开城门,放乌朔进城,导致麦城兵败,赵将军义愤之下,将同济就地正法,并且带领军队退守穗城,希望朝廷赶紧派兵支援。

刘杰合上塘报,吩咐宦官道:“通知各文武,即刻前来王宫议事,不得有误,违者夺其禄!”

第十九章 夜袭尧山

刘杰和众文武商议之后,决定从尧山关派兵前往穗城。毕竟原烽国七郡内已经没有大规模的军队驻扎,而离穗城最近的就是尧山关,尧山关内常年驻扎有10万精兵。即便原烽国七郡已经是宋国的国土,尧山关成了内关,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并没有撤去尧山内的全部守军。

这个决定受到了大将军李朝天的强烈反对,他认为监军同济从通敌到被杀太过蹊跷,而从尧山关调走大部分守军使其空虚,万一让烽国旧人有机可乘。但是宋王刘杰无视了李朝天的反对,依然下旨,让尧山关守将董卿带领九万守军前往穗城,副将平勇与剩下的一万守军留守尧山关。李朝天对此非常不满,但也无可奈何,这几年他的势力受到了刘杰强力的打击,他也知道自己功高盖主,所以平时都非常的低调。

然而,即便是李朝天再低调,朝野内外对他的非议也从没停过,很多官员不停的在刘杰面前说他的坏话,说他居功自傲,说他拥兵自重,说他不尊王令,致使宋王对他不再像以前那么信任,慢慢的开始疏远他,甚至暗中铲除他在军队中的势力。对此,李朝天虽然不忿,可也改变不了什么,毕竟这宋国是刘家的天下。

离开王宫的李朝天对着宫门喃喃道:

“希望是我想的太多了,哎”

尧山关,守将董卿在接到刘杰的旨意之后便火速集结军队,连夜带着九万守军前往穗城支援赵飞虎。此时,离新年已经不足一个月。

话分两头。唐曦在给赵飞虎传完书信之后,便着手将已经赶制出来的一万副重型铠甲用新式的箱车装载,分批运往宁兰郡的白家驻地。他将这种重甲命名为“玄甲”,是只有玄武军才能穿戴的铠甲。而唐曦自己则带着巴图和玄武军第一军一万名军士偷偷的前往宁兰郡。

唐曦在前往宁兰郡的这一路,为了掩人耳目,专挑深山老林行军,他们昼伏夜出,终于在离新年不到十天的时候赶到了白家。

白家家主白兴德带着一早就到达的司马良玉迎了上去。白兴德躬身抱拳道:

“草民白兴德,参加世子,世子一路劳顿,先到设下歇息片刻。”

“世伯不必多礼,您对我烽国忠心耿耿,小侄感念在心,容后再报。”一脸风尘的唐曦赶忙扶起白兴德,转头又对司马良玉说道:“良玉,你也起来吧。”

唐曦的一句世伯喊得白兴德内心洋洋自得,满脸和善的带着唐曦和一众将领前往白家驻地。唐曦吩咐雷雄留守大营,又让司马良玉带人前去取回寄存与白家的玄甲,便和白兴德一起前往白家。

到得白家堡,白兴德不断的介绍着白家的长老和青年俊才,其中有一个人让唐曦格外关注。此人便是白兴德的长子白括,也是白家两万私兵的统领。听说白括此人从小熟读兵书,在军事上有极高的天赋,虽然没有正式的打过仗,但听闻其军事推演的本事让赵岩都自叹不如,白家更是将其内定为下一任家主。

商议完起事的细节,唐曦拒绝了白家挽留,执意回到玄武军驻地。这些天,玄武军没有做太多的训练,每天都在适应着新到手的玄甲,然后便是养精蓄锐,等待着大战的到来。

几日时间,转瞬即过。今日,便是夏大陆的岁末,大年三十。尧山关内,锣鼓喧天,爆竹齐鸣,吃完年夜饭的青年小孩纷纷上街嬉戏游玩,老人们则留在家中守岁,一片热闹祥和的景象。

尧山关外几里处,有一片小树林。此时树林内站满了手持兵器身穿铠甲的士兵,这些士兵服装并不统一,其中最惹眼的便是一身黑盔黑甲、身高九尺、手持巨型棍状兵器的士兵。那一个个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钢铁巨人,犹如一台台装甲机器一般,整齐的站在那里,没有发出一丝响动。领头的一人更是夸张,身高怕是超过十尺,手持奇怪的兵器。此人便是玄武将军巴图,而那些钢铁巨人便是玄武军第一军。

至于其它的士兵,其中白家、陈家、钱家都派了一万余人前来。还有两万余人身穿原烽国的制式铠甲,而领头那人赫然便是原烽国的卫尉刘邯!原来这些年,刘邯一直在唐曦的帮助下秘密的招兵买马,静待起事之日的到来。

等的不耐烦的巴图来到小树林外,小声的对站在树林外的唐曦问道:

“主公,咱还不攻城吗?我这手都痒痒了。”

唐曦没有回答巴图的问话,而是看向了另一边的一个青年,问道:

“唐辉可有回信?”

“回主公,统领飞鸽回信,关内已准备妥当,只待子时一到,便带领三百名地煞的兄弟杀死守门的宋军,迎主公入关。”那名应该是天眼小头目的青年恭声回道。

唐曦点了点头,看着黑夜中如同巨兽般匍匐在地的雄关,目光幽深,眼中寒芒一闪而逝。

临近子时,热闹了一天的尧山关终于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行人归家,店家打烊。夜色中,一行身穿黑衣头戴黑巾的蒙面人,正悄无声息的朝城门处靠近。领头一人身材匀称未戴面巾,相貌与唐曦有五六分相似,面白无须,看上去极为年轻,再看又觉得成熟沧桑,让人感到矛盾。

这青年便是唐辉,原烽国三王子,几年的经历,让他变的沉稳老练。本就聪慧异常的唐辉,经过唐曦的精心调教,又统领壮大天眼地煞两大组织多年,使得喜欢藏拙的他更是宝剑深藏,让人看不透摸不着。

唐辉带领着三百地煞精锐,悄悄的来到城墙下。墙根处居然没有一个守军,只有上城头的台阶处站着四名士兵,而城门口也只有寥寥十数人。自从尧山关成了宋国内关,这里的守军便开始玩忽职守,董卿在还稍微好一点,董卿一走,副将平勇除了安排轮值人员,其他时间不是喝酒就是搂着新纳的小妾畅谈人生。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今天是新年,守城的宋军几乎都喝了点酒,一个个站在那里拄着兵器打瞌睡。唐辉挥手示意了几下,人群中便走出二十多人,快速的靠近两处楼梯口的宋军。手起刀落,两处的宋军在睡梦中悄无声息的被做掉,二十几名地煞精锐把软倒的宋军抬到阴暗处,又返回楼梯口藏匿起来。

唐辉见台阶处已得手,便带领着其余的地煞精锐来到城门处,快速的杀死城门口的守军,又命人将城门打开。虽然他们动作很轻,但是城门巨大,打开的时候难免发出了巨大声响。声响惊动了城头的宋军,一名二五百主衣着的守将朝城下喊道:

“为何打开城门!”

唐辉没有理会此人,命令属下加快打开城门,他自己则走出半开的城门,取出弓箭,朝天上射出一只响箭,响箭划过夜空,发出一声尖锐的声响,这是事先约定好的事成暗号!

第二十章 玄武首战

城头的那名二五百主见一人朝空中射出响箭,心中大感不妙,连忙吼道:

“敌袭!敌袭!快去城门口!敌袭!敌袭!快去城门口!”吼完抓起一名亲兵快速说道:

“快去通知平将军,就说有人打开城门,城外怕是有敌军!”

“诺!”那名士兵赶忙快步离去。

唐辉见此,命人快速放下吊桥,砍去绳索,然后专心的对付冲来的敌军。

此时,藏匿在小树林中的所有人也听到了响箭的声音。唐曦高声命令道:

“巴图听令!”

“末将在!”巴图高声应和。

“我命你在以最快的时间率领玄武军赶到城下,接替地煞兄弟,守住城门,不得有误!”

“诺!”巴图躬身领命。

“白、钱、陈三家进城之后火速占领城头!并接替玄武军守住城门。”唐曦快速的吩咐道。

“诺!”白、钱、陈三家统帅起身应和。

“玄武军进城之后以最快的速度歼灭敌军,不要俘虏!”

“刘邯听令!进城后不得恋战,火速赶往另一面城墙,占领其城头!不得有误!”

“诺!”刘邯高声应道。

“所有人听着,进城之后不得扰民!如有滋扰乡邻者,杀!劫夺民财者,杀!奸**女者,杀!进城之后不得畏战!如有临阵诈称疾病者,杀!临阵抛弃军器者,杀!临阵退缩不前者,杀!”六个杀字,唐曦说的是杀气腾腾,闻之令人胆寒。

“诺!”众人齐声应道。

唐曦猛的抽出腰间的宝剑,向前一指,喝道:“擂鼓!杀呀!”便带头冲了出去。这次夜袭尧山关,所有人都没有骑马,怕马儿万一受惊,惊动关内的守军。

所有人跟着唐曦高声喊道:“杀!杀!杀!”一起冲出小树林,快速奔跑起来。然而,跑的最快的,却是全副武装、负重近五百斤的玄武军。他们大踏步的往前狂奔,一会儿的功夫,便见到巴图已经接近护城河。此时,城墙之上的士兵也早已发现了他们,一个个抽箭上弦,只听二五百主一声令下“放箭!”便是万箭齐发!然而,箭矢射中跑在最前面的玄武军身上,纷纷的弹开,根本破不了那厚厚的玄甲。

雷雄率军奔到护城河边,抽出背上的短矛,然后高声命令:

“玄武军听令,抽出短矛!”

玄武军纷纷抽出短矛,雷雄又道:

“目标,城头弓箭手,掷!”

“嗖”的一声,雷雄的短矛首先掷出。短矛跨越近三百步的距离、十丈高的城墙,准确的命中了那名发号施令的二五百主,短矛轻易的刺穿了他的身体,带着他的身体狠狠的钉在后面的城楼上。

“嗖嗖嗖”不断有短矛掷出的声响传来,射中城头上的弓箭手。玄武军三千人的一轮齐射,让城头空了好大一片,只有寥寥数人还在搭弓上弦,但已造不成威胁。

后方的五万联军见此,都惊骇的看着前面的玄武军,心里纷纷想到:

“这到底是些什么怪物!”

城头上的守军更是被这一幕吓坏了,这些怪物刀枪不入,力大无穷,这仗还怎么打?

快步跑到城门口的巴图,看到的是满地的地煞成员尸体,地煞的兄弟在这一盏茶的时间里死伤大半,已经不足百人,但是他们依然死死地守着城门,不让宋军得逞。由此可见,个人武力的强悍在战场上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当然,身披玄甲的巴图可以另当别论。

巴图顿时红了眼,心里更是担心唐辉的安危,他大吼一声,用力跃起,跳到宋军面前。宋军纷纷提枪猛刺,只听得“铛铛铛”的声音,却没有伤到巴图分毫,更是不能逼退半步。巴图猛的抡起手中的“鬼煞”向前一扫,顿时七八名宋军被击飞,身体更是被倒刺刮的破破烂烂。这些人倒飞出去砸倒一片宋军,然后当场气绝身亡。巴图发狂般不停的左右横扫,一会儿工夫,就有三四十人死在巴图手里。

宋军见这人如此神勇,都畏惧的倒退着,不敢再攻。此时,雷雄带领着玄武军杀到。一到城门口,玄武军便自觉的列起方阵,缓缓的通过这可供二十人并肩穿行的城门,向甬道行去。巴图见玄武军到了,便走了回来,开始寻找唐辉,他高喊着唐辉的名字,突然感觉有人在敲打自己的铁靴,他低头一看,只见两个满身是血的地煞成员在朝他摆手。巴图蹲下身子细看,猛然发现其中一人便是唐辉,而另一个护着唐辉的是即将上任地煞统领的孟非。

巴图看着虚弱无力的唐辉,紧张的问道:

“小白脸,你没事吧?”

“你再叫我小白脸试试,你死了我都不会有事,信不信等我恢复了打的你满地找牙!”唐辉虚弱的答道。

“你个小白脸,吓死俺了!”说完,一手抱起唐辉,一手抱起孟非朝城内走去。

此时的玄武军已经缓缓的推进城内,只要一遇到敌人便一齐挥动狼牙棒猛砸,所过之处根本没有一合之将。宋军见无法近身,便躲在远处放箭,而箭矢只能在玄甲上留个白印,宋军见此,纷纷绝望的扭头就跑。雷雄即刻下令道:

“玄武军听令,第十部留下守住城门,其余人以什为单位,追击宋军,不得放过一个!”

玄武军听到雷雄的话,除了第十部,纷纷散开,在什长的带领下,追击城中逃跑的宋军。不多时,唐曦带领着五万联军也进入了城内,按原定的计划,白、钱、陈三家的三万人快速的登上北城头,刘邯则带领两万人前去攻占南城头。

当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关内的宋军已被屠杀一空。其中,玄武军杀的最多,雷雄更是亲手砍下了平勇的脑袋,当流窜在城内的宋军被清剿一空之后,玄武军更是帮刘邯攻杀北城头,这才使得这场战事能如此之快的结束。

战后,司马良玉清点士兵伤亡情况,发现玄武军竟没有一人身亡,带伤的也大多是轻伤,而受伤最重的一人是被几名宋军围攻,兵器从关节处刺穿了大腿,这样的记录在古今所有的攻城战中都是首例。

不过,其他几个军队就没那么好运了,尧山关的守军虽然这几年懈怠了,但毕竟是宋国的精锐。在这么大的优势下,又有玄武军在前面开路,依然伤亡惨重,刘邯所带领的两万人死伤一千有余,而白、钱、陈三家三万联军的伤亡却足足达到了四千,不得不说,杂牌军和正规军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第二十一章 密室谈话

唐曦站在城头上,看着太阳缓缓的从地平线升起,心中感慨无限。真是十年磨一剑,出鞘必惊人,十年了,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又有几人能够十年磨出一剑?尧山关易主,只是开始,唐曦眯着眼看着那万里河山,在心里暗暗发誓。

“在有生之年,我必要一统河山,君临天下!”

“二哥,齐刹来了,在将军府等您,他带来了龙十二的密信!”正在唐曦越思越远的时候,唐辉快步走上城头,来到唐曦身旁附耳轻声道。

“嗯,回去吧。”唐曦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初升的骄阳,转身离去。

原尧山关将军府一处暗室之中,一个全身裹在黑袍中的人影双膝跪于唐曦身后,看此人装扮,赫然便是上次半夜参见唐曦的那名老者。

“起来吧。齐刹,信呢?”唐曦看着墙上的书画,问道。

原来这老者便是原云卫的队正,齐刹。自从唐曦将云卫拆分为天眼和地煞之后,他便消失无踪,不过看现在这样子,是被唐曦派遣执行秘密任务。齐刹缓缓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恭敬的递给唐曦。

密信是由最新研制的纸张书写,虽然不及现世的白纸,但也能比得上华夏古时的宣纸了。唐曦拆开信纸,定睛看去,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数语:主公亲启,属下龙十二叩报,十二月初,属下已与七日内分批次将扣于商丘的众官员及亲属一千余人偷运出城,其中已投效宋王的官员大臣属下也都做好了准备,只待主公攻下尧山关,属下便命人将其全部诛杀。而这千余人,会分批次在正月初五前全部抵达尧山关,望主公早做准备。属下龙十二再拜顿首。

唐曦看完之后将信焚毁,看着唐辉说道:

“三弟啊,齐刹和龙十二都不便路面,你亲自带领天眼和地煞去接应,齐刹会告诉你他们的路线。”

“诺。”唐辉抱拳应道。

“齐刹,你还有别的事吗?”唐辉看着齐刹问道。

“主公,属下想问一下,乌朔那边的事情,龙七是否有参与,经此一役,乌朔怕是会起疑。”齐刹看着唐曦问道。

“啊这事你放心吧,里面没有龙七的影子,都是天眼的兄弟安排鼓动。龙七当时似乎还劝过乌朔的守将其木格。”唐曦笑着摆了摆手回道。

“那属下就放心。”齐刹躬身回道。

“齐刹啊,你今年快五十了吧?”唐曦突然问道。

“回主公,属下今年四十七了。”齐刹恭敬的回道。

“嗯,这些年你带领卧龙,辛苦了!”唐曦见齐刹要说话,摆手打断道:“你先不说话,等我说完。自从你统领云卫到现在统领卧龙,也有二十多年了,我本应该叫你一声伯父的。我身边可信任并且武艺如此高强、心思缜密的人不多,也只能把重任托付给你,你可千万要担待啊。”

“主公说的哪里话,先王救我于危难,我便发誓今生效忠于王族。不管再苦再难,齐刹都不会有半分怨言!”齐刹死人般的眼睛中透着激动的神色。

“你不要激动,我并没有别的意思。你一生效忠王族,甚至没有娶妻生子,自古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是打算将来等我有儿子了,你便从中选择一个,过继到你的名下做你孙子,你意下如何?”唐曦温和的说道。

“主公,此事万万不可啊,您的儿子以后那便是王子,属下一介家臣奴仆,怎么配得起?请主公收回。”齐刹赶忙双膝跪倒,一揖倒地激动的说道。

“齐刹啊,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的长辈,我不与你客气,你也千万不要把自己当外人。”唐曦走过去扶起齐刹,坚定的说道:“我意已决,你不必再推辞了。只是以后,过继给你的孙子将不能继承王位,不过我会封他为王为侯,世袭罔替。”

“诺!属下谢过主公大恩!属下愿为陛下效死!”齐刹再次拜倒,梗咽的说道。

“好了好了,起来吧。替我好好的看着卧龙,虽然只有几十人,但各个都是我的心血,也是最大的依仗。这些孤儿是我一手调教,虽然忠心,但也孤傲的很,你可要多费心了。”唐曦说道。

“诺!”齐刹坚定的应和。

“对了,龙三那边有消息了吗?”唐曦又问道。

“回主公,除了三个月前有信鹰飞回,告知属下已成功潜入匈奴境内,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其他消息传来。”齐刹想了想回道。

“这样啊,哎再等等吧,希望他能完成任务,活着回来见我。”唐曦深深的叹了口气,一脸忧虑的说道。说完,似乎有想起了什么,吩咐道。

“你通知龙一,叫他不用隐藏了,带着他的一万人马与我齐头并进,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收复七郡,国内各世家都会配合我们行动。”

“诺!”齐刹恭声回道。

“就这样吧。你在这里歇息一日,入夜之后便自行离去。”唐曦说完便转身走出密室。

走出密室的唐曦准备带着唐辉去吃午饭,刚到半路便被司马良玉拦了下来。

“我说良玉啊,有什么事等吃了饭再说吧。走,一起喝酒去。”唐曦无奈的看着司马良玉。

“主公,尧山关刚刚攻下,关内人心不稳,您可要外松内紧,不能马虎啊。”司马良玉一脸的担忧。

“是是是,我的司马大人啊,道理我都懂,但人总要吃饭不是。”唐曦朝唐辉示意了一下,边说着边和唐辉一起架起司马良玉朝府外走去:“走走走,先吃饭先吃饭。”

“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在司马良玉的反抗中,三人渐行渐远。

唐曦随意的选了一家酒楼,点了些酒菜。联军虽然攻入城里,但是有唐曦的六杀军令在,士兵对百姓倒是秋毫无犯。百姓们见尧山关虽然易主,但是影响并不大,于是百姓们便又做起了买卖营生,毕竟从古至今尧山关都是烽国的领土。如果不是那满城的血腥味和北城外正在焚烧的宋军尸体,倒也不像刚打完仗,这个年代,打仗最怕的就是官兵成了兵匪,杀敌成了屠城。

食毕,司马良玉变戏法似得从身后取出几卷竹简,恭敬的递给唐曦说道:

“主公,这是尧山关的土地军民本册,请您过目。”

“好,尧山关的政务,就先拜托给你了。过几日会有原烽国官员及家眷到来,到那时再行安排,你也好好做下准备。等他们来了,我便打算带兵收复七郡。”唐曦接过竹简看了看便还给司马良玉。

“诺!”司马良玉点点头,然后又犹豫的说道:“主公,属下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我之间还需那般客套?直说便是。”唐曦微笑摇头道。

“那属下就直说了。昨夜一战,我观玄武军虽然骁勇,但后劲不足。”司马良玉担忧的说道。

“是啊二哥,我也发现了,玄武军负重五百斤作战,最多只能支持一个半时辰便会力竭。”唐辉也附和的说道。

“嗯,我知道了,不过万物皆有其弱点,关键是要运用得当。”唐曦笑着说完,便不再多言,拿起酒杯将酒一饮而尽。司马良玉与唐辉见此,也不再多言。

第二十二章 三城之计(一)

十二月二十日,北地穗城,董卿带领着九万尧山关守军紧赶慢赶,终于抵达了目的地。赵飞虎得到属下的汇报,早早的站在城门口迎接。见董卿骑马来到城门前,赶忙箭步来到董卿马前抱拳道:

“董将军,可把您给盼来了啊。”

“赵将军千万不可如此啊,这不是折煞了晚辈嘛!”董卿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一点恭敬的意思都没有,连马都懒得下。在他眼里,赵飞虎既是降将,又是败将,怎么能和他这个宋国大将相提并论。

“哈哈,无妨无妨,且请董将军入城,我已为将军备好了酒菜。”赵飞虎哈哈一笑,全然没有在意董卿的不敬,并且伸手为董卿牵马引路。

赵飞虎隆重的将董卿及九万大军迎入城内,将其安顿在城内大营中。董卿一入大营,便皱起了眉头,只见大营内皆是伤兵残将,各个身上挂彩。董卿不满的看了一眼赵飞虎说道:

“赵将军,这是何意啊?”

“董将军莫怪,前些日子乌朔连日攻城,这些都是战场上下来的伤员。”赵飞虎也看了一眼董卿说道,说完叹了口气,复又继续道:

“哎董将军有所不知啊,我永安军原有二十万大军,驻守穗麦二城。这十年来,与乌朔大小战事无数,虽未能夺回稷城,但也没有让乌朔占得便宜。谁知那同济居然受贿通敌,害的我麦城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我也只能狼狈的败走穗城。乌朔见我军气势受挫,便乘胜追击,而我军新败,兵勇们士气低落,连日来乌朔轮番,穗城十万守军已不足五万啊,而且各个带伤啊。董将军来之前他们是日日攻城啊,现在好了,董将军来了,乌朔怕是听到您的大名才退却的。”

“哪里哪里,本将军哪里当得如此大名啊,赵将军谬赞了!”董卿谦虚的摆手说道,不过看他那一脸得意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推诿,反而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

赵飞虎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的笑意,不过只是一闪而逝,董卿正沉浸在乌朔畏于自己威名的得意当中,并没有发觉。

那二十万大军真的只剩不到五万的残军了吗?当然不是!当日赵飞虎引乌朔来攻之时,便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早一日便将麦城的百姓全都迁入了穗城,并且将粮草辎重也一并带走,全军只留下了几日的口粮。

在天眼成员假意打开城门之后,赵飞虎便率领军队有序的退出了麦城,并没有造成大的伤亡,乌朔得到的只不过是一座空车。之后他便将五万大军驻扎与穗城以西百里的树林之中,又让侄子赵玉堂瞒过乌朔耳目带领十万军队悄悄的藏匿于稷城以东二十多里的大山之中,静待宋军前来。当然,大营内那些受伤的士兵也真假参半,乌朔得知自己被耍之后没有深思其中是否有诈,连夜赶来攻打穗城,士兵的伤倒确实都是乌朔攻城时留下的。

至于麦城边上的村镇,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荒废了,穗麦二城附近的村镇都已经搬迁一空,而稷城附近方圆百里的百姓都被乌朔抓去草原当了奴隶。

赵飞虎见董卿一副得意的样子,便开口道:

“董将军,我军斥候回报,乌朔在稷城留守的总兵力大约十二万,其将军名为其木格,此人统兵能力极强。来攻打麦城时,他带出了十万大军,只留了两万防守稷城。您要不趁这个机会带兵偷袭稷城,必然能够一击得手!”

“诶~赵将军此言差矣。其木格既然已经退回麦城,肯定会分兵回守稷城,即便本将现在赶去,估计两边兵力也相差无几。依本将之建,倒不如攻击麦城,他乌朔连日攻城,必然损兵折将,士兵疲乏,我正好攻其疲惫。而你部损失惨重,他其木格必然不会想到我们会反攻,算是攻其不备。我这次带来了不少攻城器械,正好用上!我必要会会这个大将其木格!”董卿一脸自傲的说着,在他眼里,赵飞虎嘴里的那位强将,只不过是他失败的借口。

赵飞虎暗自偷笑,这董卿看似能洞察敌情,然而只不过是自作聪明。当然,赵飞虎要的就是他这点聪明,他料定宋国派来的将军必是这个董卿,而对这个人唐曦和赵飞虎也是深入研究了一下,才同时制定了这个一石二鸟、借刀杀人的三城之计!不出所料,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计划进行着。

第二日破晓,经过一日的休整,董卿迫不及待的带领尧山军前去攻打麦城。赵飞虎告诉董卿,他的斥候回报,其木格在退回麦城之后便分兵三万前往稷城驻守,此时城内不足四万,其实城内有近七万军队。并且他还继续麻痹董卿,说乌朔多是骑兵,不善守城,以往的城池攻防战都是用人数堆出来的,而董卿带领的是善于攻守的尧山精锐,又带了众多的攻城器械,必然能够一战而下。

赵飞虎见董卿中计,出兵攻打麦城,便叫来那名天眼的小头目,以信鹰的方式告知赵玉堂,趁稷城城内空虚,一举拿下。赵玉堂,赵岩的长孙,长子赵飞龙的独子,年不到三十,身高七尺有余,相貌堂堂,上唇蓄有短髭。最重要的是,此人才华横溢,善用奇谋。

当日下午,赵玉堂在接到二叔赵飞虎的信鹰之后,便开始部署。在他看来,稷城虽然只有两万守军,但是北方三城向来都是以坚城著称,城墙高且厚,即便自己五倍于敌,想要强行攻下稷城,也非一夕之事。而且麦城的三万援军已经在前往稷城的路上,如果在自己攻城的时候突然到来,内外夹击,自己必败。

赵玉堂眼珠一转,为今之计,只能诱敌出城了。次日,赵玉堂让副将淮赤带领五万永安军前往麦城与稷城的必经之路埋伏,他命令淮赤,如果三万援军提前到来,务必要拦下,而自己则带领剩余的五万来到稷城前。

赵玉堂按着套路,首先派人到城前叫阵,见无人回应,便马上令人擂鼓攻城。士兵们未动,几十架赶制的投石器先行发怒,将一块块巨石不断的倾泻到城头上,打的乌朔守军不敢露头。士兵们扛着沙袋填平了两道深深的壕沟,然后抬着长长的云梯开始攻城,而此时,为了防止投石器砸到自己人,赵玉堂也停止了巨石攻势,两军正式进入了白刃战。

不得不说,乌朔是真的不善于守城,十年时间,手段也没有什么新的变化,连守城最基本的火油都没有准备多少,只是一味的往下射着弓箭,再用雷石滚木猛砸。就这样,一日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赵玉堂鸣金收兵,永安军潮水般的退回,留下了一地的尸体。一日的时间,数次攻上城头,又被乌朔打了回来,永安军伤亡近两千人,而赵玉堂估计,乌朔也有近千人的损失。

第二十三章 三城之计(二)

十二月二十二日清晨,赵玉堂再次下令擂鼓攻城,只是攻城不到一个时辰,永安军军营里便响起了金鸣声。攻城的永安军虽然不知道将军这是要干嘛,但还是坚决的执行了撤退的命令。在攻城的永安军到达军营之后,赵玉堂便带着五万人仓皇的朝南退走了,连大营都没来得及收拾,留下了大批的辎重。

这一幕让城头上的乌朔军很是费解,其中的一个头目便将永安军奇怪的举动报告给了留守的将军撒哈斯。撒哈斯听到属下的回报,猛的一拍桌案,大喊道:

“是其木格将军的援军到了,快快召集人马,与我出城追击,不要让那些中原人跑了!”

“将军且慢,不要中了他们的诡计啊!”这时,边上一名中原文士打扮的青年出声阻止道。

“哈哈,先生多虑了!昨日我便接到了其木格将军的信报,将军派了三万勇士来助我守城。”撒哈斯哈哈一笑。

文士:“可是”

撒哈斯:“先生不用可是了,这样吧,我带一万五千骑出去追敌,留下五千以防不测。”

文士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撒哈斯见此,便大步走出将军府,召集军队去了,却没有注意青年文士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笑意。

稷城南边二十里处,一片开阔的黄土地上,赵玉堂一边假意败逃,一边命令士兵大量砍伐树枝,又将两万士兵埋伏在东边的树林里。一个时辰后,撒哈斯带着一万五千骑兵杀到。

赵玉堂见撒哈斯进入了自己的伏击圈,便命令后军的骑兵倒提着树枝,沿着军队两侧不停的来回奔跑,狠狠的划拉着地面。不消一盏茶的时间,此地便扬起了漫天的尘埃。尘埃中的撒哈斯见状,立马指挥部队停下追击,这漫天沙尘让的人、马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因为看不清四周,后面的乌朔士兵纷纷撞在一起,立时人仰马翻。

赵玉堂弯弓搭箭。

“嘀”

一支响箭发出刺耳的声响飞向空中。埋伏在树林里的两万士兵快速的冲了出来,在乌朔骑兵的后方结成防御阵型。赵玉堂也指挥三万军队停止奔跑,并快速列阵防御。

“嘀”

又是一支响箭飞向空中,围着沙尘的五万永安军纷纷拿出弓箭,箭上弦,立时万箭齐发,朝沙尘中乌朔骑兵的方向飞去。

“嗖嗖嗖”

“啊~啊~”

“啊~”

“砰~砰~”

沙尘中不断传来中箭后的痛呼声和摔下战马的落地声。这么近的距离,乌朔骑兵又挤在一块,根本不用看到人。几轮箭雨过后,痛呼声渐渐少了,沙尘也缓缓落地散去。永安军定睛看去,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嘶”

只见那一小片范围内,人尸马尸叠在一起,有的身中几箭,有的身中数十箭,鲜血不断的流出,染红了这么黄土地,这根本不是作战,而是一面倒的屠杀!此时,能活下来的乌朔骑兵已不足千人,他们纷纷下马围成一个大圈,守卫着最里面的一名将军,此人应该便是撒哈斯。

赵玉堂见撒哈斯还活着,便御马上前,高声道:

“撒哈斯将军!你败了,投降吧!”

“哈哈要杀便杀,我乌朔勇士何时投降过敌人!”撒哈斯哈哈大笑着回道。“只恨我自己贪功冒进、不听人劝,误了大汗的大业啊!”

赵玉堂敬佩的看了一眼撒哈斯,转过身举起右手,猛的向下一挥,刹那间,箭雨再起。撒哈斯及其一干护卫,顷刻间被射成了刺猬,倒地身亡。看着这一万五千乌朔骑兵,赵玉堂并没有什么怜悯之意,两军对峙,各为其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留下一千士卒收拾战场,便带着其余四万多永安军马不停蹄的直逼稷城而去。

稷城内,留守的那名千骑将得知撒哈斯那么快兵败,也是吓了一跳。还没等他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斥候又来报,永安军的赵玉堂带着五万大军,已经逼近稷城。那名千骑将立马慌了神,看向青年文士。

“先生,这可如何是好啊?”

“哎我早就劝过将军,不要冲动,他偏不听。该他有此一劫啊。”青年文士一脸镇定。

“先生此时就不要说风凉话了,想想该怎么办吧!”那名千骑将急道。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对方有五万人马,我们只有五千,虽说稷城易守不易攻,但是我们人手太少了,能防的了东,却防不了西。不如趁他们还没到,撤吧,还能为大汗留下五千的生力军。”那文士无奈的看了一眼千骑将,说着便朝外走去。

“哎也只能如此了。”那千骑将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跟着走出将军府。

带着四万余人赶到稷城,赵玉堂一刻不歇的火速攻城,不过当永安军踏着云梯爬上城头的时候,却发现一个乌朔士兵都没有。剩余的五千人,在他们赶到之前便已经朝北逃窜了。

只用了一天半,伤亡不到两千人的代价便夺回了在乌朔手中长达十年的稷城,除了计划完美之外,赵玉堂的奇谋也占据了主要原因。令赵玉堂惊喜的是,城中竟然有十数万没来得及带去草原的百姓,真可谓意外之喜。赵玉堂一问之下便明白了,这些人原本就是稷城的百姓,乌朔留下他们,一是为了以防万一,二是为乌朔守军做劳役。他安抚好百姓,便让天眼给赵飞虎去信,将拿下稷城的前后都告之,并且嘱咐开始下一步计划。

赵玉堂又飞鸽告诉淮赤,稷城已经拿下,并且命令他退回稷城。淮赤退到稷城不到两个时辰,麦城派来的援军也到了稷城城下。不知情况的三万骑兵在赵玉堂一轮齐射后,丢下数千尸体,仓皇的朝西奔逃,准备再回麦城,将稷城丢失的消息告诉其木格。

在三万骑兵返回麦城的当晚,赵玉堂命令淮赤率领五万人马留守稷城,自己则带着剩余的五万大军趁夜色出城,跟在三万骑兵后面朝麦城进发。而麦城外的攻城战也火热的展开了,董卿先是派遣了两万军队作为前锋,试探麦城乌朔军的实力,宋军确实厉害,各种攻城武器层出不穷,云梯、云车、箭楼、投石器、冲车等等,加之宋军装备精良,首战便数次登上城头,这使得董卿愈发骄狂,根本不将乌朔放在眼里。夜幕降临,宋军鸣金收兵,董卿心中还在不断的鄙视着赵飞虎,就这样的军队也能在其手中损失十五万之众?

第二十四章 三城之计(三)

次日,董卿加大了攻城力度,派遣四万大军做为先锋军,四面齐攻,他要进行车轮战,累死城里的四万余守军。至于另外四万则为中军一万为后军,随时替换攻城的那一方,如果城内的乌朔军团出城交战,那他也能以不变应万变。其实即便董卿再骄狂,也是一员久经沙场的大将,他知道乌朔军队最厉害的是骑兵,城里那四万骑兵同时出城作战的话,那他只能跑。

前一日的攻城,伤亡各半,一共不过四千余人,这样的伤亡比例给了董卿一颗定心丸,只要他再投入的多一些,乌朔的伤亡比例必然会增大,而他的军队数量要远多于乌朔,麦城何愁不复。

董卿坐镇中军,冷漠的看着前方的疯狂厮杀,他享受这种一言可定数万人生死的感觉,他不在乎伤亡,在他眼里,士卒只不过是他功成名就的棋子,只要能胜利,抛却多少棋子都无所谓。

太阳渐渐西斜,董卿已经更换了一次攻城的队伍,但是原本预料之中的情况并没有出现,战事依然如同昨日那般胶着,甚至今天尧山军的伤亡比例大于昨天。这样的结果让他非常的不满意,他将责任都归咎为将士们作战不够勇猛。夜幕降临,他不得不鸣金收兵,夜晚作战,对于攻城的一方太不利了。

尧山军大营,董卿的帅帐之中,他正怒火冲天的斥责今天作战不力的几位将军。

“你们是怎么打仗的!昨天我不过派了两万人,便数次登上城头,今天呢?昨天我们和乌朔的伤亡比例还是相差无几的,今天呢?我们整整损失了一万五千人!居然还拿不下麦城!而乌朔呢,伤亡一万人!他们一共才多少人?这两天已经接近三分之一了!居然还能苟延残存!”

董卿越说越气,抽出腰间的宝剑,猛的劈在身旁的桌案上。

“咔”

桌案应声被劈为两半。众将见此,一个个都缩了缩脖子,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也许是这一剑让他气消了一些,他将宝剑往地上一扔,朝着众将摆了摆手。

“都给我滚,明天若是还拿不下麦城,你们都别回来了!滚!”

众将连忙快步走出大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第三日攻城,尧山军的情况依然不见好转,一上午的时间,死伤无数,但是连城头都没有上去过。董卿渐渐发觉了不对劲,城头的守军比之前两日,似乎并没有减少。如果按赵飞虎说的,经过这两日的作战,城内应该不足两万了才对,但是观城头的兵卒数量,依然有四万余人。

董卿毕竟是大将,开始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了。正当他准备鸣金收兵,回穗城找赵飞虎算账的时候,忽然感觉地面一阵颤动。此时,一名侍卫慌慌张张的来到董卿面前,单膝跪地抱拳道:

“将军,大事不好了!”

“慌什么!”董卿冲着侍卫狠狠的踢了一脚。侍卫被踢倒,随即有赶忙爬起跪倒。

“说,出什么事了?”

“将军,大营东面突然出现了数万乌朔骑兵,正朝这边冲来。”那名侍卫赶紧回道。

“什么!哪里来的骑兵!”董卿听到这话,吓的一哆嗦,快步走出营帐。只见东面灰尘漫天,隆隆之声不绝于耳,即便现在相聚还远,依然能够感到地面的震颤。

“鸣金收兵!快!鸣金收兵!”董卿抓起一名传令官大声吼道。他呆呆的看着东面的骑兵,喃喃自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乌朔骑兵便是从稷城败退的那三万骑兵,都说人过一千,彻地连天,人过一万,无边无沿。这三万骑兵同时奔袭,那扬起的灰尘都让人不寒而栗。

“铛铛铛”

低沉刺耳的金鸣声,唤醒了沉思中的董卿。他高喊道:

“传我将领,令前中后三路大军合兵一处,结长枪阵,千万不能让骑兵把我们隔开各个击破!”

从麦城退下来的尧山军和军营里的一万后军,快速的来到中军位置,与中军兵合一处,以董卿为中心结成一个圆形大阵。刀盾兵在最外层,竖起一面面大盾,将大阵护在其中;长枪兵居中,一杆杆笔直的长枪,枪头朝外;弓箭手在最里面,整个大阵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只长着尖刺的铁球。而为数不多的数千骑兵则游弋在大阵外面策应。

不得不说,董卿确实有几分本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找出做出最正确的判断。而宋军的战争素养也确实非同一般,从集合到结阵,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麦城的乌朔军见尧山军退却,开始还觉得奇怪,不过当他们看到远处急奔而来的骑兵之后,顿时高兴的欢呼起来。虽然不知道这只骑兵从哪来的,但是却可以看出是他们的骑兵,这就够了。其木格看着远处的骑兵,眉头微微皱起,他一眼便认出是自己前段时间派往稷城的那一支。

“难道稷城有变?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解决眼前的敌人吧!”

“来人!传我命令,全军下城头,出城迎战!”其木格高声命令道。

麦城的城门缓缓打开,四万多乌朔骑兵冲出麦城,与那三万骑兵合兵一处一起朝宋军的大阵冲去。两军相差二百步时,首先给对方的便是一轮齐射,在这个上面,双方都没有占到好处。不多时,两军便撞在一起,尧山军的刀盾兵被撞的高高飞起,骨断筋折,当场身亡。乌朔的骑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撞得人仰马翻,有的被长枪直接洞穿马腹或者身体。两军的人数相差不多,都是七万多人,乌朔利在骑兵,宋军利在步兵,哪方获胜,只能看将领的指挥能力和战时的变化了。

不到一个时辰,圆阵被骑兵冲的七零八落,虽然宋军战争素养高,哪里有缺便马上补上,但是也禁不起如此不计后果的冲阵。很快,尧山军便被分割成了数个方阵,相互之间各自为战。然而,董卿和其木格不知道的是,在这处战场的东西两面,皆有一只大军在观望,只待他们两败俱伤,便出来收拾残局。

太阳缓缓的西落,将大地映的是一片血红。乌朔和尧山军拼到现在,都是靠毅力支持,此时双方人数已经不对等了,尧山军已不足一万,而乌朔还有近两万骑兵。正当两军准备做最后的决战时,战场的东面首先响起了“隆隆”的战鼓声,然后西面也响起了战鼓声。

很快,宋军和乌朔骑兵看到了两只数万人的大军朝他们疾驰而来,在离他们只有不到两百步的时候骤然停止。只见两军都竖着“赵”字大旗。董卿见状,扯着嗓子大喊:

“赵将军救我!”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一轮箭雨,数万之箭朝他们飞来,将他们狠狠的订在地上。一轮箭雨结束,又是一轮,董卿见此,目眦欲裂,眼睛血红,似乎要滴出血来,他恨声道:

“赵飞虎!你这忘恩负义的狗贼!你不得好死”

董卿话未说完,被一支流矢射穿了头颅,气绝身亡。而其木格早在第一轮箭雨的时候便被射死了,乌朔骑兵见此,纷纷向北逃窜。赵飞虎几轮箭雨过后,中间的战场上已经没有活人了,尧山军全军覆没,没有逃走一人,乌朔骑兵也仅仅逃走不到三千骑。

第二十五章 欢喜忧愁

正月初二到正月初六这几天,宋王刘杰先后收到了三个坏消息。首先便是尧山关被原烽国的二王子唐曦攻陷,愤怒的他打算拿烽国旧臣发火的时候,发现那些个旧臣及其家眷早已人去楼空。这些烽国旧臣平时极少出门,一般都是将自己关在家中,监视他们的密卫也是十天半月见不到人,所以早就习惯了。可谁知道,几天时间,数千人消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还没有惊动任何人,真正是诡异至极。

在刚得知尧山关被攻陷的消息时,宋王打算派大军前去夺回,然而被李朝天拼命阻止。后来冷静下来的宋王也知道现在再派兵已是于事无补,他虽然平庸,但还不至于昏聩。

尧山关是什么地方,数百年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狭长的峡谷,两边是高约五百丈的大山,山璧陡峭,一座西接云岩高原,一座东至庄河,是最典型的两山夹一沟地形。再加上尧山关城高墙厚,简直就是一人当关万夫莫开,只要有个两万兵马,粮草辎重、守城器械又完备的情况下,即便出动三十万大军猛攻半月也不见得能拿下,毕竟地势狭窄,一次能出战的士兵有限。

而最后一个坏消息更是让刘杰呕血三升,九万的尧山精锐,在自己的大意之下,损失殆尽。即便是以宋国的强大国力,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也是损失惨重,那可都是能征惯战的精锐,不是新兵蛋子。国家要培养这样一支部队,需要花多少精力、时间、银钱、粮草,还不一定培养的出来。

宋王宫内,满脸憔悴的刘杰坐在案几后面,他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了。宋王虽然人到中年,不过一直保养的不错,白白胖胖没有皱纹,但是这几日不断传来的坏消息却彻底的击垮了他的神经,原本乌黑发亮的长发也失去了光泽,甚至一夜之间长了许多白头发。刘杰看着眼前争吵中的众大臣,忍不住头疼的敲了敲自己的前额。

党争,这是哪个国家都不能避免的,就好比现在的宋国朝堂。看着争吵的架势,明显的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大将军李朝天为首的武官,一派是以左相谢书傲为首的文官,武官指责文官不该误导大王轻易的派大军援助赵飞虎,而文官指责武官当初没有捉到唐曦还留下赵飞虎这个祸害。两派之间争论不休,互相指责,互相诋毁,而李朝天和谢书傲却站在一旁闭目养神,似乎并没打算参合。

刘杰揉了揉发胀的大脑,猛的朝桌案一拍,桌案应声断为两节,由于用力过猛,还传来了一道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响。群臣终于停下了争吵,李朝天和谢书傲也睁开双眼,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位表情狰狞,似乎要吃人的宋王。刘杰似乎没有感觉到疼痛,颤抖着举起滴着鲜血的右手,指着眼前的那些文武大臣。

“你们!你们!你们!噗~~”

急怒攻心的刘杰,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缓缓的倒了下去。这可吓坏了众大臣,李朝天一个箭步来到刘杰身旁,扶住刘杰,边掐人中边大喊。

“御医!快传御医!”

这些日子,刘杰很自责,但是他身为宋王,却不能承认是自己决策失误,这关乎王室颜面和自己的威信。相对于懊恼、愤怒的刘杰,唐曦的日子过得就舒坦了许多,在攻下了尧山关之后,又收到了赵飞虎的快马信报,诛灭乌朔十万骑兵和九万尧山军,一举荡平烽国北部的乌朔之祸,收复北方三城,而自身伤亡不过区区两三千人。喜讯可以说是一个接着一个,唐曦虽然高兴,但也没有过多的惊喜,这些都是谋算了十年之久的事情。

昨日,第一批被软禁在商丘的烽国旧臣赶到了尧山关,唐曦亲自出城十里迎接。这些人中,有自己的舅舅,原烽国左相萧贺,还有尹乐等原烽国九卿,武将中则有原烽国护军都尉程博等人。在将这些人安顿好之后,唐曦便留下刘邯和白、陈、钱三家一共四万余人驻守尧山关,又安排司马良玉主持尧山关政务并接应剩余的官员之后,自己便带着一万玄武军和白、陈、钱三家剩余的六万联军出关收复烽国失地。

唐曦没有带走尧山关的粮食,也没有动用存储在横断山脉的粮食,他将难题甩给了白、陈、钱和其他的世家,毕竟他们可是富的流油,想从他这讨走一官半职,可不是光出兵就可以的。

宋王在尧山关存贮了大量的辎重,但是一多半被北上的董卿带走了,结果最后大部分落入了赵飞虎的口袋。唐曦没有向赵飞虎讨要,他知道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法供给北方三城,他们能多存一点粮就多存一点。此次收复三城,光是董卿和乌朔留下的辎重,加上原本的储备,足够二十万大军消耗一年之久,这也让唐曦可以松口气。唐曦对赵飞虎唯一一个要求就是,战死的士兵不要就地掩埋,必须将其火化,装入陶罐,并且附上士兵的户籍。

此次出征,除了唐曦他们这些将领骑马外,其余的士兵皆是步兵。唐曦打算把三家和自己这些年收购的战马全部归拢,等马鞍、马镫、马掌都够数量了再启用战马,毕竟没有马掌的战马消耗会非常之快,马蹄的磨损和马腿的打折都足够让战马变成无用之物。而此次收复失地并不需要花什么力气,七郡之地的郡守虽然是宋人,但是下属的官吏、衙役、捕快等都是烽人。而且七郡二十二城中,有二十城的城主都是烽人,司马良玉早在数月前就已经联系妥当了。

出了尧山关,唐曦带着七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朝锦叶城开去。即将光复烽国的唐曦,显得有些志得意满,此时他正安稳的坐在马背上,虽然没有马鞍、马镫,但十数年的御马经验让他有了高超的马技,他一边随着战马前行摆动身体,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笑;看红尘人不老,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求得一生乐逍遥;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把酒当歌趁今朝,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求得一生乐逍遥”

唐曦身后的侍卫们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的主公,似乎想笑又不敢笑。七万大军像是一条长龙一般行走在官道上,唐曦率领脱了玄甲只着半身皮甲的玄武军与两万陈家军坐镇中军,白家白括则率领两万白家军为前军,而钱家的两万人负责后军运送粮草辎重、攻城器械。其中,一千名身穿玄甲的玄武军卒亲自运送装有玄甲的箱车,不让外人接触。

看着那一千名全副武装的玄武军卒,唐曦发现自己似乎是小看了他们了。五百来斤的负重,只是行走的话,似乎对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影响,这都已经行军一日了,依然不见疲态。这不经让唐曦怀疑自己之前训练时候加的负重是不是太轻了,等烽国平定之后一定要加大负重,至少要五百斤。

此时,一道嘹亮的鹰啼传入唐曦耳中,他抬头看去,只见一只信鹰盘旋在半空,绕着他们打转。

第二十六章 蝗灾遗祸

唐曦看着天上飞舞的信鹰,缓缓的收敛了笑容,眉头也深深的皱起,一丝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因为信鸽不能长途飞行,在没有设置驿站之前,只能短途传递信息,所以信鹰使用的次数要多与信鸽,而信鹰训练不易,数量上一直比较稀少,不是重大军情不会轻易动用,像北方三城收复,赵飞虎也只是派了亲兵快马来禀报喜讯。

队伍中,一名天眼青年拿出一只哨子用力一吹。

“哔”

那只信鹰听到哨声,收起翅膀,俯冲向下,稳稳的停在青年带着皮手套的右手上。青年取下信鹰爪子上的一只小竹筒。快步来到唐曦面前,恭敬的递给唐曦。唐曦犹豫了一下,缓缓的接过,他用力揭开火漆,倒出书信,内容不多,但是他整整看了三遍。

“饥民暴动,波及五郡十六城,除宁兰、山源两郡,处处是暴民,而此二郡也在酝酿当中,望主公早做打算。”

唐曦将字条揉成一团,狠狠的捏在手掌心。

“来不及了吗?怎么会如此之快?”

回想起初秋时司马良玉刚刚汇报那个情况的时候,唐曦也是吓了一跳。烽国七郡出现了百年不遇的蝗灾,铺天盖地的蝗虫肆虐着大地,把百姓本就不多的粮食吃得一干二净。岳山族因为住在深山之中,所以躲过了这场灾难,唐曦储备的粮草就是打算收复七郡之后救灾用的。没想到,暴动会来的如此之快。

去年的冬阴,不太冷,整整一季只下了一场小雪,冬阴结束又是罕见的旱灾,土地干燥,含水量低,只能堪堪种植一些耐旱的农作物,这使得蝗虫卵得以存活下来。

唐曦下令加快速度赶往锦叶城,他要知道详细的情报。一路上走来,到处都是饿殍。走不几步路边就会出现几具尸首,有的是活生生饿死的,有的却是被人打死的,天灾可怕,人祸更是恐怖,唐曦没有时间哀悼,只能下令将沿途的死尸就地掩埋,免于暴露在外面被野兽啃食。

数月前,刚刚得到蝗灾奏报的唐曦便已经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没有想到会如此严重,宋国的无作为,七郡郡守的剥削直接导致了比天灾更可怕的人祸。而更让唐曦担忧的是另一件事,尸体暴露荒野会腐烂从而引来瘟疫,他甚至准备好了抑制瘟疫的药物,而那些已经得了瘟疫的,他只能隔离仍其自身自灭,毕竟他前世不是医生,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不过好在今年冷的早,秋丰刚过一半的时候就迎来了第一场雪,这使得瘟疫得到了抑制,更消灭了蝗虫。

瘟疫虽然不能危害人间了,但是饥饿仍然伴随着百姓,冬天如果没有吃的,恐怕会死很多人的。唐曦曾想让世家大族不要囤积居奇,但是那时候他们还不在一条战线上,世家大族又怎会听他的。

大军星夜兼程,终于赶到了锦叶城。这一路,让唐曦真正的知道了什么叫灾荒,路过那些村镇,里面只有一些老弱妇孺,一个个饿的瘦骨嶙峋,附近的树皮草根全都被饥饿的百姓搜刮一空,而村镇的田地也全部荒芜,他唯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分点吃的给他们,让他们不至于饿死。

赤地千里,易子而食,对于曾经的唐曦来说,只不过是史书上的八个字而已。他体会了和珅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灾民还算是人吗?行将饿死的人已经不是人了,那就是畜生,只要能活着,连麸糠都是好东西,草根、树皮、泥土都可以吃!唐曦知道了什么是吃观音土活活撑死!看到了数百里内的树皮被啃食一空,也看到了两个大汉将自己的孩子交给对方杀死烹煮,而这换孩子吃,只不过是锅里的一堆肉!唐曦咬着牙忍住了将那两人千刀万剐的冲动,他心里充满了自责和愤怒。

锦叶城城门口没有郡兵把守,城门洞开没有一个行人,显得异常诡异。唐曦命令大军在城外驻扎,自己则带着巴图和亲卫进城。城内一片萧条,破碎的门窗陶器散落在大街上,大道两旁的酒肆人家似乎经历了打劫一般,一片狼藉,与这里比起来,尧山关内简直就是世外桃源,是天堂,是仙境。

路边屋檐下躺着几个眼看就要饿死的百姓,唐曦吩咐亲卫将食物分给这些人,便抬腿朝城守府走去。这时,房屋之间的小巷子里钻出一个人,他看到唐曦一脸激动,快步走了过来。亲卫们赶紧将唐曦围在中间,手快的侍卫已经抽出了佩刀,而巴图也赶忙从背后取下鬼煞握在手中,不敢有一丝大意。

此人来到近前,立即单膝跪地。

“主公,您可算来了。”

“你是天眼?”唐曦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

“回主公,小人是天眼在锦叶城的负责人,名为方回。”中年人说着,从身上取下一块木牌,恭敬的高举过头。巴图拿过木牌交给唐曦,唐曦接过看了看,便挥退了亲卫,将木牌还给中年人。

“这里的城守呢?”

“这里的城守是宋国人,他听闻您攻占了尧山关,连夜带着家眷向西逃走了。”方回接过木牌,放入怀中,恭敬的回道。

“你起来吧,带我去你的住处,我有问题要问你。”唐曦朝他摆摆手。

“诺!”

方回站起身,带着唐曦一行人在小巷子里七拐八拐,停在一座毫不起眼的宅子前。唐曦看着这座宅子,点了点头,便跟着走了进去。

“主公请上坐。小人给您泡杯茶。”方回转身准备去沏茶。

唐曦:“不忙喝茶,我且问你,饥民暴动的事,你知道多少?”

方回:“回主公,小人大抵都知道。”

唐曦:“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方回:“诺。去年的一场蝗灾,让百姓颗粒无收,这您是知道的。期间,宋国国君其实多次发来赈灾的粮食,但是那些粮食还未过尧山关便被宋国那些官员层层盘剥,在尧山关又被董卿和平勇扣下一部分,等到了七郡,以不足一半,七郡郡守又从中贪墨,哎,真正到了灾民手上的粮食,根本不足一日的口粮。百姓们没有办法,只得以草根、树皮、泥土为食,甚至易子而食。”

方回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道。

“但是这些也总有吃完的时候,饿的急了便有人纠结一群灾民攻击官仓,而官仓内又能有多少粮食,宋国这几年收了赋税便直接运往商丘,根本就没有留下一颗粮食。然后这些人便攻击官员和那些个囤积居奇的商人的家宅,从他们手里抢到了不少的粮食。这事首先在夏川郡发生,后来慢慢的蔓延到了西武、广陵等郡。目前,除了宁兰郡和山源郡,几乎到处都是抢劫的灾民,他们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短短十日便聚集超过八十万人,分散在五个郡。”

方回一口气说完,然后看着唐曦。

第二十七章 宋国之谋

唐曦皱着眉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地面,眼神没有焦距。许久,唐曦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方回,见方回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不耐的说道。

“还能有什么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你只管说。”

“诺。主公,那些流民自称济世军,是为了拯救七郡的百姓。五名领头人分别是夏川郡的田亮、西武郡的郝兵、广陵郡的刘定奇、永安郡的济行和景兴郡的邵星海。这五人出现的及其蹊跷,小人们怎么查都查不出他们的来历,便开始怀疑这五人并不是烽人。直到有一天,一位天眼的兄弟无意中发现这五人之上还有一位大统领,而这位大统领便是曾经西武郡郡守,方绍仪。那位兄弟拼死将这个重要的情报送回,我们得到消息后便开始了深入的调查,果然,这五人与宋国朝堂上的勋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方回缓缓的道出了一个唐曦意想不到的消息。

“你是说?”唐曦一脸惊讶的看着方回。

方回:“是的主公,据小人们分析,恐怕这背后便是宋国朝堂在操纵。只是”

唐曦:“只是什么?”

方回:“如果是宋王的意思的话,为何之前会运送赈灾的粮食呢?而且那时候主公您也还没有起事。”

“呵呵这不难解释,恐怕一开始他们并没有这个打算。只是后来情势的发展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他们便将计就计,将那些烽人官员和他们无法掌控的世家彻底铲除。而我一夜之间攻陷尧山关,让他们感到了危机,这才使得他们在短短几天内纠集了八十多万人,准备阻挠我复国。”唐曦冷笑一声,皆是了方回的疑问。转而又哈哈一笑。

“哈哈难道他们以为就凭那些乌合之众就能阻挡我吗?愚蠢!幼稚!”

说完,唐曦“腾“地站起身,一甩衣袖,快速的往外走去。

“方回,你留在锦叶城,有什么情况即刻飞鸽报我!”

“诺!恭送主公!”方回双膝跪倒,一揖到地。

回到大营的唐曦重新换上一身戎装,并吩咐传令兵将白、陈、钱三家的将军唤来帅帐议事。不多时,三人齐至,一同单膝跪地高呼。

“拜见主公。”

“起来吧。”唐曦看着他们点了点头。

“我有问题要问你们。”

“主公有事尽管问,我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白家的白括首先开口。

“呵呵好,那且问你们,各郡乱民攻击官府和世家的事,你们可知?”唐曦看了他一眼,呵呵一笑。

“这”三人互相看了看,陈家的陈碧穹抱拳回道。

“主公,那只不过是几个饿极了的刁民而已,主家以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是啊主公,这些乌合之众不足为患。”钱家的钱通附和道。而一旁的白括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唐曦那面无表情的脸,似乎是想从脸上看出什么,但他失望了,他完全琢磨不到唐曦的心思。

唐曦:“乌合之众?你们家里没有告诉你们现在这群乌合之众在短短的数天内已经达到八十万人之巨,怕是要不了几天就能超过百万。他们自称济世军,目的是为了抢夺为富不仁的世家官吏来救济穷苦百姓。”

钱通:“什么!怎会有如此之多?”

其他二人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唐曦。

唐曦:“你是在问我吗?我早就吩咐司马良玉告诫你们,不要囤积居奇,做那杀鸡取卵的事,你们在意过吗?前几日已有十几家世族被劫,全族被人家斩尽杀绝。虽然这几天他们没有动手,不过想来也不会沉寂太久。白家在宁兰郡,倒是可以避过一劫,至于你们两家,怕是在劫难逃。”

钱通、陈碧穹二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求主公救命!”

“好了,起来吧,你们没有转身就走,吾心甚慰。既然你们选择忠诚于我,我自不会亏待你们,就如你们所说,那些人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刚刚我已经命驻扎在广陵郡的一万弟兄前去守护陈家了,我们则自东向西一路清剿,先剿灭景兴郡的济世军。”

“诺!”三人抱拳应和。

四人又在帐中商量许久,直到布置好具体的作战部署,外面已是夜幕沉沉。唐曦挥退白括、钱通二人,独独留下陈碧穹,他看着眼前这个壮汉,挥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

“碧穹,坐吧。”

“属下不敢。”陈碧穹恭敬的抱拳道。

唐曦:“有何不敢的,过不了多久,我就得叫你大舅哥了。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坐吧。”

陈碧穹:“喏。”

见他坐下,唐曦给他倒了杯茶,然后便直勾勾的盯着他看。陈碧穹被唐曦的眼神看的发毛,坐立不安,唐曦见此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才缓缓的开口道。

“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主公,你想知道什么,属下一定直言相告。”陈碧穹冷汗都流了下来。

“呵呵你陈家到底是作何打算的?”唐曦呵呵一笑,反问道。

陈碧穹见唐曦问的是这个,缓缓的舒了口气,然后猛地站起身,单膝跪地,抬起头抱拳一揖,坚定的说道。

“主公,属下出来时家父嘱咐,不论遇到何事皆以主公马首是瞻!”

唐曦站起身将他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未多说,只是走到屏风后拿出两坛酒,递给陈碧穹一坛,然后自己便仰头喝开了。陈碧穹见此也不含糊,拍掉封泥,一仰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酒坛不大,一坛也不过一斤,唐曦率先喝完,大声喊道。

“痛快!”

其实心里不停的鄙视,这她妈也算是酒?味道一般,估计度数不过二十度,酒液浑浊,早知道出横断山脉的时候带一点自己酿的酒了。

陈碧穹也喝完了坛中酒,脸上浮现一丝红云,眼中有了一份醉意。他看向早喝完的唐曦,见他脸不红气不喘,神志清明,似乎只是喝了一坛的清水,不由恭维道。

“主公好酒量啊!”

“天眼已探得济世军的动向,明天大军便要向景兴郡进兵,回去好好休息一晚,这几天有大仗要打。”唐曦笑着摆摆手。

“诺。”陈碧穹转身便走出大帐。

唐曦看着陈碧穹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嘴里喃喃道。

“陈老头”

然后吩咐侍卫准备一些饭菜,已经一天没吃饭的他,饿的是前胸贴后背。不一会,有人便拿着食盒走了进来,唐曦背着身看着悬挂在一旁的地图随意的说道。

“放在桌上吧。”

“主公,我有事与您说。”唐曦听到这话,回头一看,居然是白括,笑了笑,走到案几后面,然后示意他坐下。

“你也还没吃饭吧,坐下,我们边吃边说。”

第二十八章 济世乱民

大帐内,唐曦与白括边吃边聊,一直到深夜,白括才起身离开。没有人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只是白括离开的时候似乎一脸轻松。

三天后,唐曦在景兴郡固云城下与邵星海的二十几万济世军碰了个正着,那二十几万流民组成的大军松松垮垮的挤在一起,没有秩序,更没有列队结阵。除了邵星海身边的一千多人穿着铠甲骑着战马,其余人都是破破烂烂,甚至连把像样的兵器都没有。他们有的拿着削尖的树枝,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着木棒,更有甚者拿着竹耙、扁担。

唐曦见此,没有对峙,没有骂阵,直接出击。他一声令下,两万多弓箭手一起朝二十多万人攒射,不需要瞄准,只要朝着天空抛射,保证两万多支箭矢支支不落空。

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对付毫无抵抗的平民或者弱小的世家官吏还行,碰到真正有纪律的正规军团顿时不堪一击。只不过一轮抛射,便杀死了一万多人,其余的二十万人见此吓的丢下手里的锄头、木棒,扭头就跑。任凭邵星海和将军们怎么喊都止不住颓势,有几个将军甚至抽出战刀连砍数人,但毫无作用,人群跑的更快了,而那些个百将、二五百主早就跑的没影了。

一些聪明的流民逃到负责运送粮草的后军,麻利的划开一袋粮食,顿时,金灿灿的粟米从麻袋中滑了出来,这个聪明的家伙撩起衣袍接了满满一怀之后,撒腿就跑。其他人见状,有样学样,有的甚至两三个人一起扛起一袋就跑。济世军所谓的将军们见大势已去,也不再听从邵星海的将令,扔掉手中的兵器就随着人群逃跑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原本二十几万人只剩下了千余人。

唐曦军令一换,令旗手挥舞着令旗下达唐曦的新军令。武装到牙齿的巴图越众而出,举起手中的鬼煞大喊。

“玄武军的儿郎们!随本将军杀呀~!”

说完当先冲了出去,身后只着皮甲的玄武军卒们各个腰揣六支短矛,手拿狼牙棒,喊叫着冲了出去。巴图那巨人般的身躯如一座小山向前冲去,虽然身负七八百斤,但是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速度,轻轻一跨便是两丈的距离,顷刻间来到了邵星海面前。邵星海慌忙命令一千亲兵放箭,箭矢“叮叮当当”的砸在玄甲之上,留下一道道白印,除此之外再无任何效果。

巴图认准邵星海,一下一个砸开阻拦在他面前的护卫,用力朝着邵星海和他的战马撞去。“砰”的一声,战马和邵星海同时飞起,砸倒了一大片的侍卫。巴图抡起鬼煞猛的转了一圈,逼开进攻的护卫,然后朝着压在马身下不能动弹的邵星海砸去。又是“砰”的一声巨响,鬼煞直接抡爆了邵星海的脑袋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血液混杂着撒了一地。

甩了甩黏在鬼煞上的脑浆,巴图那冷冷的眼神透过玄甲头盔看着四周的护卫。护卫们见状,一个个左看右瞧,皆不敢上前。说是很久,其实这一连串的动作不过只几个眨眼的功夫,而后面的玄武军卒才刚刚赶到。雷雄分出一千人将一干护卫团团围住,自己则带着其余八千玄武军卒朝后军奔去。护卫们看着一个个与战马上的自己齐高的巨人,生不起一丝反抗的意志,纷纷扔掉兵器,下马投降。

战斗结束的很快,在雷雄抡着大了一号的狼牙棒砸烂第三十九个人头的时候,终于止住了抢夺粟米的流民。玄武军卒们没有追杀已经逃跑的人,而是守卫着那些粮草,等待着唐曦过来。那一车车的粮草,怕是有六十万石粟米,唐曦在欣喜之余又吩咐行军书记将这些粮草记录在案,便带着大军来到固云城下。

固云城城守叶群,字守之,固云城世家叶家之人。当年景兴郡郡守为了稳定固云城的统治,特意让他做了城守。此时,固云城头,这位城守大人看着战斗结束了,便匆匆的让守城的衙役打开城门,自己则整了整衣冠来到城外,见到唐曦后疾步上前,一撩衣袍便双膝跪倒,恭恭敬敬的一揖倒地,然后直起身抱拳道。

“下官固云城城守叶群,参见世子殿下!”

“守之兄无须多礼快快请起,我早已不是什么世子了。”唐曦见状,赶紧跳下战马,扶起叶群。

“世子万不可如此说,这个王子的身份可是会给您带了不小的便利啊。而且下官也当不得世子称兄,这是让下官折寿啊。”叶群抓着唐曦的手,轻轻的说道。

听到这话,唐曦直勾勾的看着叶群,似乎要看透这个固云城城守,而叶群也是坦然的迎向唐曦那刀锋般的目光。许久,唐曦收回目光,两人不约而同的大笑出声:“哈哈”

“你叶守之的大名我是如雷贯耳啊,烽国七郡饿殍遍野,独独你这里太平无事。为何?”其实唐曦也有很多办法可以预防蝗灾,只是人在深山中,靠天眼搜集情报并不全面,而且他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出来。

“世子谬赞了!”叶群拱手谦虚的说道:“世子,你们一路舟车劳顿,要不先到府上歇息一晚,容下官好好的给您说一说这治理蝗虫的因由。”

唐曦:“如此甚好!”

“世子请!”叶群右手一引,唐曦也不客气,带着巴图等将朝城内走去。

其实叶群治理蝗虫的办法很简单。

首先,早几年前他就下令由官府出资,配给固云城及其下属县村的农户鸡、鸭、鹅,由农户饲养,官府则收取鸡、鸭、鹅所下之蛋来抵债。所以这几年附近的农户都养了大量的鸡、鸭、鹅,而鸡、鸭、鹅最喜欢吃的就是蝗虫及其虫卵,这就比其他地方少了很多蝗虫。

其次,他鼓励百姓吃蝗虫,并且自己带头吃。后来,他发现蝗虫的味道非常好,吃着像是鸡肉,尤其是过油或者火烤之后的蝗虫,特别美味。慢慢的,百姓们也开始捕食蝗虫,当七郡各地都在焚香祈祷蝗神能够体恤下民,不敢杀死一只蝗虫的时候,固云城却在大肆的捕捉。

其三,将蝗虫过水晒干制成蝗虫粉。蝗虫粉是名贵的中药,主治哮喘、咳嗽、头风、小儿疳积等,亦可润肺,无病食之也可补养强壮。当然,蝗虫不可能全部抓完,但是至少还留下了五成多的粮食,加上蝗虫和鸡、鸭、鹅等禽类,这里的百姓日子过的还算安逸。

唐曦看着滔滔不绝的叶群,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不禁想道:

“这家伙确实有点本事,在这个年代居然能想到这样先进的方法,不简单。”

他想起自己前一世在云南吃的虫宴,那油炸蝗虫味道确实异常鲜美,而蝗虫粉主要是蛋白质,这是在这个吃不到肉的时代最缺少的东西。看着依然口若悬河的叶群,唐曦咳嗽了一下,叶群停止了讲述,看了过来。

“守之可知蝗虫粉还有一大好处。”

“噢~?请世子赐教。”叶群好奇的问道。

唐曦:“夜盲症,我中原十国皆有的毛病。”

叶群:“为何?”

唐曦:“无肉食。”

第二十九章 良将白括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气更加的寒冷,天空又飘起了小雪,为了尽快的收复失地,好运送粮草物资解救百姓,让他们能熬过冬阴,唐曦谢绝了钱家的邀请,决定兵分两路,立刻出发。一路为白陈两家的四万大军,由白括统领,返回夏川郡,剿灭夏川郡的济世军。另一路为两万钱家军和一万玄武军,由唐曦亲自统领,出兵永安郡。

同时,唐曦又以信鹰传书告知正驻扎在陈家的龙一率领一万大军主动出击,平定广陵郡,最后于西武郡会师。龙一虽然只有一万人,但这一万人是由一千位永安军入伍十年的百战老兵为骨架组建的,又训练良久,战斗力相当不俗,比之白、陈、钱三家的散兵要强的多。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一首《兵车行》,道尽千古兵事。军队行进,尘土飞扬,哗哗的甲胄碰撞声不绝于耳,三路大军齐头并进,杀的济世军一溃千里。永安郡的济行、广陵郡的刘定奇前后死于乱军之中,人头被高悬于军旗之上。

值得一提的是白括对战夏川郡的田亮,田亮此人与另外几人不同,他生于将门,从小熟读兵书,足智多谋,他将二十几万兵卒分成数路,守卫各个据点。田亮命令其弟田宇带兵五万驻守赤乌城,又派手下大将何金率两万人守甫县,两地相距不远,互成犄角之势。白括大军到后,发现赤乌城虽是城池,但城小而且坚固,守城的五万兵将少部分还有铠甲,算是济世军的精锐了。而甫县虽然是县城,但是却是一座大城,不过城内士兵只有两万,且全是一些身着布衣的流民,守备也异常松懈,极易攻破。

白括心中有数,即命令全军攻打赤乌,攻打时间是第三天。田宇听到消息后加紧练兵,严加防卫。

第三天的半夜,白括集合全军,命令攻打甫县。将士们皆吃了一惊,不少人认为攻打赤乌早已准备,总比攻打甫县方便些,都想不通。陈家的陈碧穹甚至认为白括是在拿行军打仗当儿戏,威胁白括要写信给唐曦,说他不识兵法,胡乱指挥。白括面对陈碧穹和将士们的质疑,并不生气,他安静的听所以人说完,然后微微一笑,解释道。

“不然。首先,赤乌守军已知我军前去进攻,日夜防范,自顾不暇,根本顾不上救别人;甫县的济世军根本想不到我军能突然而至,防不胜防,不难攻破。我军先攻下甫县,致使赤乌孤立,隔断了赤乌与田亮的联系,田宇只得弃城而逃,可以一举两得。如果先打赤乌,久攻不下,反会增加我军伤亡。”

似乎是说的口干了,白括拿起一碗水,“咕咚咕咚”一口喝完,一抹嘴巴继续道。

“其次,即使攻下赤乌,敌将田宇亦会率兵退守甫县,两军会合,兵多将广,又兼甫县城高墙厚,粮草充足,不好对付。再次,我军深入敌境作战,又加天气寒冷,道路难行,粮草供养困难,不宜久战。如果拖上十天半月,我军便会粮草不济,自乱阵脚,不战而溃。”

众人猛然惊醒,陈碧穹更是施礼致歉,白括连说“不敢”。将士们一个个争先恐后,要做攻打甫县的先锋,尤其以陈碧穹最为积极。白括以陈碧穹为先锋强攻甫县,果然,甫县并无准备,兵临城下,才如梦方醒,不到半日县城就被攻陷,擒得俘虏一万多人,缴获粮草无数。

白括刚攻下甫县,忽然心头又生一计。他留下千余人看守俘虏,自己则不作停留杀向赤乌。田宇得知白括半日便攻陷甫县,吓的双腿发软,直冒冷汗,他不顾部将阻拦,执意下令即刻撤出赤乌。

然而,大军撤出赤乌,刚逃至十里,田宇又收到斥候回报,白括攻下甫县之后未做任何休整,领兵直奔赤乌而来,现在距赤乌已不足二十里。田宇大惊失色,以自己的速度,必然会被赶上,他又赶忙命令大军回城,死守赤乌。同时派出亲卫,绕过白括大军,向哥哥田亮请援。

田宇的五万军队刚进城三成,白括就已杀到城下。惊慌之下,田宇赶紧下令进城的士卒关闭城门,完全不顾城外三万多人的死活,甚至命令亲卫射杀城外阻拦关门的士兵。城门是关上了,同时也关上了五万将士的心,城外的士兵们见到白括大军行到近前,举弓便要射杀他们,一个个赶紧丢掉手中的兵器,高举双手表示投降。

白括阻止准备射箭的弓手,挥手示意大军退后二里,自己则打马上去。被关在城外的三万多济世军中走出三人,来到白括近前,双膝跪地,其中一人抱拳道。

“多谢将军手下留情。将军,我等被田宇狗贼抛弃城外,不管死活,只要将军不杀我等,我们愿意原地解散,再也不会帮田氏兄弟卖命。”

白括看着三人,大声喝道。

“本将问你,你等是烽人还是宋人?!”

“回将军,我等皆是烽人。”那人回道。

“既然是烽人,为何帮助宋人,为虎作伥!”白括狠辣的看着地上的三人。

“啊~?将军,我等不知那田氏兄弟是宋人啊!我等身为烽人,怎么会为那宋贼买卖!”三人听到这话,吓了一跳,纷纷开口解释。

“是啊将军,我等不知啊!”

“将军明鉴!”

白括:“好!既然你们不知,那不知者不罪,起来吧。本将军奉烽国二王子唐曦世子之命,收复夏川,你等可愿追随世子,为我大烽保境安民?!”

三人:“我等愿为世子赴死,愿为烽国赴死!”

白括命陈碧穹率领五千降兵和五千联军安营扎寨,围困赤乌,又令他们日夜叫城,劝城内守军不要再听令田宇助纣为虐。白括自己则带领三万联军和三万降军星夜兼程,赶往川西城到赤乌城的必经之地埋伏,静待田亮到来。

川西城内,十五万济世军主力驻扎于此,田亮在知道弟弟被困赤乌之后,坐卧难安、心急如焚。对弟弟的担忧让田亮丧失了平时的睿智,他亲自率军十万前往赤乌求援。然而在半路便遇到了白括六万大军的埋伏,一击之下,全军溃败,田亮也被白括亲自射杀。

与此同时,赤乌城内发生了哗变,知道田宇是宋国人之后,城内的一名校尉趁夜将田宇杀死,砍下头颅,然后提着脑袋打开城门投降陈碧穹。而白括也提着田亮的人头劝降了川西城的五万守军,自此,夏川郡的济世军死的死、降的降,夏川收复。

唐曦得到白括战报之后,忍不住与巴图举杯痛饮,边喝边高呼:“白括者,烽国良将也!”

第三十章 纠纠大烽

麦城城下,得知唐曦到来的赵飞虎出城数里相迎。见唐曦驱马而来,赶忙疾走两步,单膝跪地,躬身一揖。

“老臣赵飞虎,参见世子!”

唐曦见状,立刻飞身下马,扶起赵飞虎。

“世伯这是作甚?小侄劳世伯出城相迎,已是不该,现又跪地参拜,小侄心中不胜惶恐。”

“呵呵,老臣乃是烽国大将,跪拜少主有何不妥,世子不必介怀。”赵飞虎听到唐曦这话,笑的见牙不见眼。唐曦扶起赵飞虎后,自己却“砰”的跪倒,这一跪可把赵飞虎吓的不轻,慌忙间想要先扶起唐曦。唐曦双手抓住来扶自己的赵飞虎,眼神坚定的看着他。

“世伯且请听小侄一言。您为我烽国戍边御敌数十载,又在家国危难时挺身而出,与宋国委曲求全、虚与委蛇,背负着骂名迷惑宋国十年之久。您的付出,才使得烽国有了光复的可能,这一拜是为了烽国百姓,为了唐氏一族,您受之无愧。您放心,小侄向您发誓,总有一天,我必用宋国的血来洗刷您的耻辱。”

说完,不待赵飞虎反应,猛的一揖到地发出“砰”的一声脆响。赵飞虎回过神来,脸上已是老泪纵横,他赶忙扶起唐曦,梗咽的说道。

“好了好了,世子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老臣不敢居功,十年来您卧薪尝胆,老臣知道您的日子并不比我好过啊。”

看着泪流满面的士兵,不得不说,古人的淳朴和忠贞要远胜于现代。唐曦这一跪,不止让赵飞虎散去十年的郁结,更是尽收将士门的军心。赵飞虎很高兴,什么十年的忍辱负重,什么十年的坎坷委屈,都不在乎了,他悄悄擦去泪水,仰天大笑,老怀大慰,看着蔚蓝的天空,心里不禁想道。

“大王啊,您看到了吗?您有一个何等出色的儿子,老臣相信,烽国崛起之日不远已!”

收起激动地心情,赵飞虎拉着唐曦往城里走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飞虎指着自己的侄子给唐曦介绍。

“世子,这是我大哥的儿子,赵玉堂,今次能够如此顺利的收复三城,他功不可没啊。”说着便把赵玉堂如何智取稷城,如何把握战场时机一股脑的全都说给唐曦听,说的赵玉堂自己都脸红了起来。

唐曦笑呵呵的看着赵玉堂,眼中射出贪婪的目光,就像看着一个脱光了的美丽女子一般的赤裸裸。他太需要人才了,不管是满腹经纶的儒生、能说会道的辩才,还是武艺超群的猛将、运筹帷幄的帅才,通通都要。

司马良玉和唐辉他们这些年虽然搜罗了不少良才,但是还不够,烽国需要更多的人才,就比如眼前的赵玉堂,有比如固云城的叶群,这样的人多多益善。

赵玉堂被唐曦渴望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如果自己是一女子,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赏唐曦一个巴掌,顺便再骂一句“登徒子”,但是他是男子,他知道唐曦眼中的意思。唐曦收回自己极具侵略性的眼神,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干,然后眯着眼看着酒碗问道。

“那不知道玉堂是如何打算的?”

赵玉堂听到唐曦发问,赶忙站起身抱拳道。

“愿为世子赴死!”

说的非常急促、坚定,似乎担心唐曦反悔一般。唐曦也站起身,走到他的案几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然后又转头看向赵飞虎。

“世伯,您打算拨多少人马给玉堂?”

“这”赵飞虎为难的看着唐曦。

“呵呵,世伯,这嫁女儿也得有嫁妆不是,您总得给玉堂一点本钱。”唐曦看赵飞虎一脸的便秘,忍不住呵呵一笑打趣道。

“既然世子开口了,那我便拨两万永安军精锐给这小子。再多的话,老臣担心三城守不住。”赵飞虎似乎是在身上割了一块肉一般,满脸不舍的说道。

“哈哈大善!”唐曦哈哈一笑,他本来只是想从赵飞虎这里要个几千老兵作为骨架,没想到赵飞虎这么大方,永安军可不比别的,都是老兵不说,各个都身经百战而不死。有这两万老兵充斥在各军之中,只需要稍微的操练一下,便都是虎狼之师。

二月初,天空又下起了大雪,这是今年的第三场雪,原本一尺的积雪在一夜之间变为三尺之厚,一脚踩下去,双腿全都陷进雪里,人都要趟着雪走路。三路大军一边打一边接济百姓、收拢降卒,到得西武郡时,三军合共人数已有三十几万。其中,唐曦十万,白括十五万,龙一五万。

三军皆选择了无视严寒,顶着风雪,艰难的行进。本来,这样的天气是不适合行军打仗的,但是,烽国的百姓等不及了,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烽人死于饥饿与寒冷,唐曦担心再拖下去,等他主政烽国的时候,就剩不下几个烽人了。自古烽人耐吃苦,即便是这样的天气,他们也没有多少怨言,比起挨饿受冻的百姓,他们强的了太多。

狄秋城外,看着与自己一样满身狼狈的龙一和白括等人,唐曦呵呵的笑了起来,路再难也有走完的时候,自己马上就可以摘取胜利的果实。看着那三十多万人巨大营地,唐曦忍不住胸中的豪情,热血上头,高声唱道:

“纠纠大烽,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烽,烽,大烽纠纠大烽,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烽,烽,大烽!”

字句简短,曲调雄浑,唐曦一遍又一遍的唱着这首歌谣,这是烽国的国歌。短短的几个字说明了烽人的品质,烽国的先辈们就是唱着这首歌,与敌人浴血奋战,从不曾后退一步。烽国始祖唐啸天就是唱着这首歌率领数万烽人提刀攻打尧山关,血战三十三天,硬是夺下了那千古险关,为烽国奠定了数百年的基业。烽啸公将他对烽国的希望统统凝聚在那三尺刀锋之上,杀的敌人心胆俱裂。

慢慢的,白括等人跟着开始唱,然后是唐曦的亲卫,最后蔓延至整个军营,士兵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跟着唱起来。三十万人齐唱烽歌,那雄浑之气散发开来,连天地都变了颜色。狄秋城里的济世军看到这一幕,也低声的跟着唱,却被几个宋国的高级将领用鞭子打断,而这些宋国的将军没有发现自己的士兵士气越来越低落。

第三十一章 狄秋城头

天未放亮,唐曦便命令各军埋锅造饭,当天边出现第一道晨光时,大军便吹响了进攻的号角。唐曦以两万钱家军和收编的五万新兵为前锋,对狄秋城上的济世军发动了第一轮的进攻。

战鼓声隆隆,喊杀声震天。烽军蜂拥而出,兵未至,投石器先动,一颗颗巨石不断的朝城头砸去。最先出动的烽军各个举着临时制作的木盾,冲到护城河边,将身上扛着的沙袋扔进河内。城头上的济世军明显气势不足,被投石器轰了几轮便不敢露头,不管上官怎么鞭打都缩在城垛后头。

城头上零星的箭雨对烽军造不成什么伤害,护城河很快就被填平了。士兵们扛着一架架云梯朝城下跑去,从宋军手里收获的云车也被唐曦派了出来,缓缓的朝城墙驶去。

一架巨大的冲车早就等候在河岸边,护城河一平,数十名士兵便用力的将其推到城门洞下。这个大家伙底下装有六个轮子,内部是一根粗大的圆木用铁链悬挂在横梁上,原木后端有金属帽,前端有金属头,金属头为龙形,这是冲车的冲城槌。攻城车中的士兵们合力抓住攻城槌向后运动后猛烈撞向城门,依靠惯性和动能来破坏城门或者门后的门闩结构。

城头上的济世军见投石器停了下来,知道敌军已经填平护城河,开始登城作战。没有了投石器的威胁,他们的胆气也稍微的回笼了一些,一个个站起身拿起弓箭朝城下蚂蚁般的烽军射去。不需要多么高的箭术,此时城下已遍地的烽军,只要箭射出去必能射中。一坛坛装有火油的酒坛被扔向云车,济世军又用火箭射之,很快,云车里的烽军惨叫着跳下云车摔死,云车也在大火中被焚毁。

郝兵站在城头上和士兵们一起用力的将雷石往城下砸,而西武郡原郡守方绍仪则在后方城楼内发号施令,一道道将领不断的从城楼送出。方绍仪虽是文官出身,但是他的军事谋略却不可小觑,虽频繁调动士卒和战术,却不见一丝慌乱,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条不絮。

一天的战斗,烽军没有占到丝毫便宜,甚至连城头都没有上去过,这个方绍仪确有其过人之处。唐曦见久攻不下,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只得无奈的下令鸣金收兵。龙一看战场的局势对己方非常不利,便躬身对唐曦说道。

“主公,这方绍仪一介文士端是厉害的紧,这仗怕是不好打。”

“龙寒,你是想说本将指挥不利吗?!”从前线退下来的钱通听到这话,满脸涨得通红,大声的质问龙一。他今天身先士卒,一直在城下指挥作战,数次差点死于济世军的流矢之下,听到龙一的话,心中当然不满。

“钱将军稍安勿躁,龙某并无此意。你的勇猛大家都看到了,只是你麾下的军队都是新兵,换了谁都难以占得便宜的。”龙一看着钱通,急忙解释道。

“那你说怎么办?”钱通听完龙一的话,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他,但是话已出口就不能收回了,只能发问来缓解尴尬。

“主公,城内有二十多万济世军,靠对耗显然是行不通的,这只会让我军的士气越来越低。明日不如由玄武军和末将的一万精锐打头阵,以玄武军之利,必能一举攻上城头!”龙一转向唐曦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唐曦环视一圈众人,见白括与赵玉堂等人没有提出异议,便点了点头,看向巴图与雷雄。

“你二人明日便和龙寒一起为先锋,务必一举拿下!”

两人躬身应诺。

第二日,太阳刚刚升起,烽军便开始了进攻。全身包裹在玄甲中的玄武军整齐的列成一个方阵向城下奔去,身后则跟着同样列着方阵的龙一部队。巴图这次没有做孤单英雄,和雷雄一起跟着大部队奔跑。到得护城河边,先是一轮短矛攻势,城头上的济世军瞬间被射死数千人,接着便是与城头弓手的数轮对射,直到把随身的六支短矛全部扔完才继续前行。

玄武军没有使用云车,因为实在是太重了,推动需要付出太大的代价。一架架云梯被固定在城头,玄武军迎着城头的箭雨开始缓缓的向上爬。火油、滚木、雷石、箭雨对玄武军并不能造成太大的威胁,他们虽然爬的缓慢,但却极稳。终于,第一个玄武军登上了城头,不过很快,在杀了十数人之后被城头的济世军合力推了下去。这名玄武军卒摔在城下发出“砰”的巨响,殷红的鲜血从玄甲的缝隙中流淌了下来,抽搐了几下,便没了生息。

方绍仪见玄武军如此神勇,眼珠一转,便下令放火,将城墙和城下的火油全部点燃。火势一起,铺天盖地,玄武军的玄甲立马被烧的通红,如同烙铁一般。玄武军卒们发出一声声惨叫,纷纷掉头跑向身后还在渗水的护城河。顿时,“呲呲”之声,不绝于耳。

见挡住了玄武军的攻势,方绍仪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正在这时,城头的一个位置一阵骚动,方绍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想让身旁的亲卫去打探一下,便见一名小兵飞奔而来。到了方绍仪近前,急忙抱拳说道。

“大帅,不好了,有敌军从城内攻上城头了!”

听到此话,方绍仪吓出了一身冷汗,背后怎么来了敌人?敌人是从哪冒出来的?他第一反应城内有人反了,如果敌人突破己方的防守,与城下的玄武军里应外合,那己方的形势就不妙了。

“敌军有多少人攻上城头了?”方绍仪急忙问那名小兵。

“有有一人”那名小兵咽口吐沫,伸出一根手指,结结巴巴道。

“什么?”方绍仪探着脑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对方只有一个人吗?

“来敌是一人!”小兵确定地说道。

方绍仪这回可听清楚了,鼻子也差点随之气歪了,来敌只有一人?那还怕什么?他脸色顿沉,冷声说道:

“只来一敌,就把你吓成这样?”

“来人十分厉害,我方抵御不住……”

没等他说完,方绍仪侧头对身旁的亲卫队正说道:“你带些人去擒住来敌,记住,要留活口,我亲自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孤身一人前来!”

“诺!”亲卫队正答应一声,随后一挥手,带走百余名亲卫。这些亲卫可不是普通的济世军卒,而是随方绍仪来西武郡上任的百战老兵,宋军里精锐中的精锐,对方只来了一人,由亲卫队正带领百余名亲卫,将其擒拿住,本是件十拿九稳的事,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些人竟然有去无回,走了之后如石沉大海。

第三十二章 良元擒贼

那段城头的混乱没有平息,打斗之声反而由远及近,正当方绍仪等候消息的时候,一名浑身是血的亲卫飞奔而来,到了他近前便软倒在地,发出沙哑的声音说道:

“大帅,弟兄们都被来敌给杀了!”

“啊?”

一听这话,原本端坐在席子上望着城下战场的方绍仪猛的站了起来,环眼圆张,大声喝道:

“都被杀了?”

这在他想来是件十分不可思议的事,对方只一人,怎么可能把自己派去的亲卫队队正连同百名亲卫都杀了?他顿了片刻,又追问道:

“对方只有一人吗?”

“是……是的,大帅!”

只一人……怎么如此厉害?!方绍仪这时候也有些傻眼了。他还愣着神,突然之间,从他右侧二百步外的人群里窜出一骑。由于距离太远,方绍仪看不太真切,但对方只有一人倒是看见了。

来人手持一把长兵器,骑着黑色大马。此马浑身乌黑,四蹄踏雪,没有一根杂毛;从头至尾,长一丈;从蹄至项,高八尺;嘶喊咆哮,有腾空入海之状。此马居然是万中无一的踏雪乌骓。

在此人身后,还追有上百名的兵卒。说是追,其实只是跟罢了,那些兵卒根本不敢靠前,只是跟在这人的身后远远观望。

只见此人冲出人群后,略微停顿片刻,便向城楼处策马而来。他的速度并不快,但后面的追兵就是不敢靠近。方绍仪身边的副队正也发现了此人,他略一犹豫,便带领着剩余的百名亲卫迎了上去。

百余名亲卫,黑压压的一片,冲向那人,仿佛瞬间就能把他淹没在人海之中。后方张望的方绍仪抿着嘴唇,拳头也下意识的握紧。可就在这时,只见那人手中的武器寒光一闪,接着,冲杀过去的亲卫由下而上的挑了出去。

“嗡”方绍仪离的百步之远,可耳轮中还是能听到武器的破风之声。只见那人挥舞着手中的兵刃,不断的劈在亲卫身上,劈中之人落地扬起阵阵尘埃,场上已只能看不到人影,其中夹杂着道道的血光,耳中隐隐约约能听到亲卫们的惨叫声。尘埃落地,只见场中已只有一人一骑站立。

那人似乎也是消耗颇大,骑在马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然而握着兵器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紧。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活生生绞杀百余名亲卫。方绍仪连同周围的济世军卒看得清楚,虽然他们未身处现场,距离那人也有百步之远,但仍能感觉到一阵阵的寒意由心底深处生出。此人的武力,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来人的武力一下子震慑住附近的济世军卒,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人们瞪大眼睛看着那人,简直都快忘记了呼吸。那人似乎歇息够了,随手甩了甩手中的武器,像没事人似的继续催促黑马前进。他进一步,挡在前面的济世军卒就退后一步,济世军卒越聚越多,很快就退到了方绍仪的身前。

这时,郝兵见已退无可退,便大吼着抽出战刀,越众而出,手中战刀指向那人喝道:

“来者通名!”

那人似乎没有听见郝兵的喊话,依然催马前进。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郝兵忍不住了,运气全身气力,猛的跳起,双手持刀,凌空挥砍下去。

那人手中武器是一把方天画戟,可刺可砍,即可当刀用,也可做枪使。他随手一挡,郝兵的全力一击便被轻松的挡下,方天画戟一转一挑之间,战刀便离开了郝兵的手,飞向空中。那人再次挥戟横扫,郝兵的人头立时被斩下,鲜血喷出老高,无头的尸体缓缓的摔倒在地。

“雕虫小技,也敢献丑?!”那人看着郝兵的尸体,冷笑一声嘟囔着说道。他这一串的动作,一气呵成,恰倒好处,兵卒见状,皆吓的兵器都拿不稳了。那人不再看郝兵的尸体,直接催马跃了过去,同时单手持戟,冲着吓破胆的济世军卒大声喊道:

“我乃司马良元!谁敢出来与我一战!”

声音洪亮,如同晴空炸雷,回音久久不散,挡在他面前的兵卒震的耳膜都嗡嗡直响,吓的脸色再变,不约而同的向两旁退散。他提戟催马,几乎没受任何的拦阻,直接冲到方绍仪身前。方绍仪终于看清此人,这是一位大约十七八岁的青年,身穿黑色麻衣,个子不高约七尺左右,脸庞白皙,神色冷峻,相貌并不出众,与普通人无异。

自称司马良元的青年从马上一跃而下,右手抬起手中的方天画戟,将其置于方绍仪肩膀之上、脖颈之侧。长戟上冷冽的刀锋将目瞪口呆的方绍仪唤醒,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又马上定下心神,挺直腰板喝问道。

“且慢动手,敢问少侠,老夫哪里得罪你了?你居然杀我数百义军!”

“哈哈~宋国狗贼!尔等荼毒我烽国百姓,安敢自称义军!真是恬不知耻!”司马良元仰天大笑,讥讽的看着眼前的方绍仪又道:

“你若能速速打开城门,降与我主,我便饶你狗命!”

“笑话!烽国已亡,我乃大王亲命郡守,要我投降唐曦小儿,痴心妄想!要杀便杀,无需多言!”方绍仪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说完便闭眼等死。

此时,城下的玄武军和龙一的一万精锐已休整完毕,又开始登梯攻城。巴图第一个爬上云梯,爬了几步便奇怪的望着城头,上面居然没有放箭,也没有雷石滚木咋下。正奇怪着,城头便传来一声爆喝“我乃司马良元!谁敢出来与我一战!”。巴图听到这话,心头狂喜,催促玄武军卒加快速度,自己则一蹬三五阶,快速的向上攀去。

到得城头,巴图便看到方绍仪被司马良元擒住的一幕,他哈哈一笑高呼道:

“哈哈良元小子,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了!快快让俺一棒砸死此獠!”

说完,又恶狠狠的看着方绍仪。

“狗贼!你害俺数百兄弟葬身火海,俺这便送你去见他们!”

说着便双手抡起“鬼煞”,“鬼煞”发出“嗡”的响声猛的向方绍仪砸去。“噹”一声金铁相撞的巨响传来,刺的附近的济世军耳膜生疼,只见司马良元举起长戟挡住了巴图的猛力一击。巴图不解的看向司马良元,司马良元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轻轻的说道:

“此人对主公有用。”

巴图听到这话,不好再动手,只得闷闷不乐的收起“鬼煞”,静静的站在一边等玄武军登上城头。没有了济世军的阻拦,玄武军卒轻易的登上了城头,等兵卒们列出一个千人方阵,巴图便带领着他们朝城门推去,边走边喊:

“降者不杀!”

济世军们看着这群气势汹汹的钢铁巨人,吓的赶紧让到一边,丢掉手中的武器,双手举过头顶。其中有一名宋国的将军似乎不甘心就此败阵,抽出长刀便向巴图杀来。巴图正愁一肚子火没地儿发,见有人居然敢反抗,更是怒火中烧,轮动手中的“鬼煞”砸向那名宋将,他没有一丝留手。只听“噹”的一声,巴图轻易的砸断那宋将手中的长刀,“鬼煞”去试不减,狠狠的砸在那人的胸口,“砰”“咔嚓”那人被砸的飞上半空,重重的落在十丈处,早已没了生息。

快速的来到城门口,城门口的守军早就知道了城头发生的事情,各个放下武器,双手举过头顶。巴图看着挡在门后的巨石,不由分说的对着石头猛砸,最前面的几块石头被砸的粉碎,但也足足耗费了一炷香时间。巴图见蛮力作用不大,只得无奈的停手,下令让投降的济世军将堵门的巨石搬开。

第三十三章 烽军大帐

大帐内,唐曦正在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水,而各军的将领主帅也都一改焦急的模样,安静的跪坐在自己的案几后头,老神在在的喝着茶水。这茶听说是主公亲自研制的,从采摘到清洗再到翻炒,主公都没有假手于人,他们第一次听说茶叶还需要炒制,不过首次喝到这茶的时候确实让这些乡巴佬感觉到了什么叫回味无穷。

刚刚亲卫已经向唐曦禀报了狄秋城已破的消息,现在就等前线的巴图和龙一回来汇报大战的过程,然后安排大军进城驻扎,自己也可以回到那个阔别十年之久的家。要说不兴奋,那是骗人的,二十年的时间,早就让唐曦真正的融入了这个世界。他想念那个住了十年的家,想念为自己而死的母亲,想念疼爱自己的父亲。

前世种种已是过眼云烟,而前世的一切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唐曦习惯了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也深深的爱上了这个还没被各种污染浸透的世界,不管是风景还是人心。这里没有前世的污泥浊水,有的是看不尽的青山绿水;这里没有前世的狡诈、怀疑,有的是汉子一诺千金的誓言;这里没有前世那些所谓便利的电子产品,有的是真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勤劳。这里的人是憨厚的、勤劳的、真诚的,他觉得自己能被老天送到这里是那么的幸运。

正在唐曦陷入自己的遐想中无法自拔的时候,账外却传来了司马良贤、司马良杰两兄弟的惊呼声。

“二哥!”

“嗯,主公在里面吗?”账外又传来了司马良元平淡的声音。

“在在,我给您通报一声。”

司马良杰谄媚的声音传了进来,这家伙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哥的絮叨和二哥的拳头。想象一下,一个八尺有余的大汉在一个勉强七尺的青年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想想就有趣。

唐曦对于司马家的血统一直都非常的好奇,他很想知道自己的师傅是怎么生出这四个活宝一样的儿子。老大司马良玉温文尔雅、运筹帷幄,但却手无缚鸡之力;老二司马良元冷漠好武、杀人如麻且天生神力;老三司马良贤和老四司马良杰这对双胞胎,一个性子沉稳内敛,一个性格跳脱无常。要说老大最像师傅也不见得,如果有需要,师傅他老人家绝对可以为了皇家屠戮百姓而不会眨一下眉头,司马良玉就不同,他是一个心软的人,看见百姓饿肚子都会躲起来伤心好久。

停止心里好笑的念头,不等司马良杰进来通报,唐曦便高声道:

“是良元来了吗?快快进来。”

帐帘被高高撩起,只见那名在城头上单骑破敌的青年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像小媳妇儿一样扭捏的司马良杰。唐曦看不得他那副恶心的样子,随手将他挥退,司马良杰如蒙大赦一般快速的钻了出去。

“良元,你怎会在此?你大哥不是说你去别的诸侯国历练了吗?”

“回主公,是大哥写信将我召回,没想到还是来晚了,良元助阵来迟请主公责罚。”见到唐曦,司马良元眼中闪过一丝激动的神色,不过很快便消失了,又恢复了那副不将天下人看在眼中的冷淡模样。

“不知者无罪。”唐曦摆摆手。

“主公,在经过尧山关的时候听大哥说起现在的战事,我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狄秋,昨日到达的时候刚好见到主公攻打狄秋,我见战事不利便趁着夜色在天眼的帮助下潜入了城内准备偷袭那贼首方绍仪。不想那贼子晚上守卫如此森严,我只得等今天主公攻城的时候再行擒贼。幸不辱命,我替主公擒下了这祸乱烽国的宋贼。”

司马良元似乎突然话多了起来,不再像对别人那样惜字如金。唐曦听到他说的话,一脸惊讶的看着他说道:

“带上来我看看。”

“诺!”

司马良元应了一声,便转身走到帐帘处,撩起帐帘的一角朝外面招了招手,又走了回来躬身站在一边。不一会,雷雄便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走了进来,唐曦定睛一看,不错,这人便是方绍仪,天眼的人给他看过此人的画像。身后,骂骂咧咧的巴图也跟了进来。

“主公,良元这混账小子居然不让俺杀了这贼人,俺可是有数百人死在此獠手下!”

唐曦没有理会不停抱怨的巴图,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方绍仪。巴图见唐曦不理会自己,还欲再说,靠近门口的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一把拉住他,向他使了个眼神。巴图走到这名文士身边,低声问道:

“庞先生,你拉俺作甚?”

“你没见主公对此獠很感兴趣吗?”那名被唤为庞先生的文士白了巴图一眼,解释道。

“这等贼人,一棒砸死便可,留之何用?!”巴图不满的说道。

听到这话,文士又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对这种人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但又不能不解释,如果他又没头没脑的去问主公,虽然主公不会生气但也麻烦。

“一个活着的方绍仪要比死了的有价值的多。今年大灾,虽然没有赋税,但是商税必然不少。宋王的赈灾粮食他们也贪墨了,这些年他们收的那许多贿赂,还有这段时间济世军到处劫掠所得的粮食。这些东西一定还在关内,主公攻打尧山关非常突然,他们不可能提早做准备,而在烽国的宋人中,此人身份最高,肯定知道东西都被藏在了哪里。只要得到这些东西,我烽国就能挺过眼下的这个难关。”

庞先生详细的解释了唐曦的用意,又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道:

“想想我烽国的百姓,他们有什么过错,经历了宋贼的剥削,还要经受老天的惩罚。太可怜了,那一个个饿的皮包骨头的样子,为了填饱肚子居然吃草根、树皮,更甚者还有吃人的。”

巴图扰了扰头,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太知道饥饿的感觉了,在唐曦还没去横断山脉之前,岳山族人几乎每年都要忍受饥饿带来的痛苦。

“好吧,那等这家伙交代了再砸死他。”庞先生这次没有再朝他翻白眼,而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唐曦看着方绍仪,露出了温和的笑意,但眼中透出的刻骨杀气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郡守大人不想对我说点什么?”

“唐曦小儿!我劝你还是速速将我处死,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想从我嘴里知道这些消息,你简直就是白日做梦!”听到这话,唐曦的笑容更加的温和了。

“嗯,还算有点骨气。不过,我相信你会说的。”

“孟非”

唐曦话音刚落,一个矮小的身影便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大帐里没有一人看出此人是如何出现的,更没有发现此人之前藏匿在什么地方,甚至连武力超群的司马良元也没有察觉。

“这个人就交给你了,我只需要知道结果。”

“诺!”孟非的声音嘶哑中带着阴冷,犹如来自地狱的呼唤。大帐内的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而司马良元却一直盯着孟非,虽然孟非并不理会他,他始终不相信有人能够逃过他的耳目。孟非出师了,他的忠诚也得到了唐曦的认可,现在正式接管了地煞,唐曦相信他一定能让方绍仪开口。

第三十四章 继烽王位

唐曦这几天非常的痛苦,在山野间无拘无束的生活了十年,一朝回到朝堂,首先要面对的不是嗷嗷待哺的百姓和百废待兴的国家,却是繁琐到令人头疼的礼仪。唐曦攻下狄秋的第四天,司马良玉和萧贺就带领着原烽国的一众文武大臣赶回了国都,安排唐曦继任烽王的大典。

当年,洛天睿统一中原各部族,建立天睿王朝,进而大封天下。他将有功的部下统统封了诸侯王,又将土地全都分给了这三十六位异姓的王公,就有了后来的封地一说。那时候的诸侯分封和子嗣继位是不需要什么大典的,只要拿到君王的封册和诸侯的印信便是名正言顺的王侯。

后来,康国撕破脸皮攻入天睿王朝的都城洛城,天睿王朝亡国之后,诸侯王们便讲究了起来,他们沿用了君王的礼仪,认为自己的国家才是正统,在互相说服不了对方之后便有了后来的三十六路诸侯乱战,直至现在的十国。

此时的唐曦对那个结束奴隶制度转而又建立了封建制度的洛天睿是又爱又恨。他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让人们各司其职,各尊礼仪。这个森严的封建等级制度将唐曦内心中的猛兽释放了出来,也将他的欲望无限的扩大,他习惯并且喜欢上了这个没有人权的世界,为了让自己成为世上唯一的那个,他曾经发誓要灭掉其他九个诸侯,学嬴政那样统一天下。而这位要做夏大陆始皇帝的人现在却对着封建制度的礼仪头疼不已,他多次向萧贺提出是否可以缩减一些步骤,都被一一拒绝了,在这一点上,国王也是没有人权的。

大臣们选定的吉日到了,唐曦头戴平天冠,身穿玄色锦袍,左手边悬挂一把青铜剑,双手平伸向前做揖礼状。对于这件黑袍,唐曦还是挺满意的,衣着并不华丽,整件袍服通体黑色,没有过多复杂的花纹,只有衣襟处绣有简单的卷云图案。

首先便是迎苍天,唐曦双手致礼,带着宦官侍女从南门缓步走到雍咸宫正殿太极殿前,登上台阶来到最高层平台的拜位。太极殿大门前摆放了一张巨大的香案,上面放满了各种祭品和一尊巨大的香炉,还有一块棕红色的木制牌位,上书“苍天之位”。

唐曦伸手插上三注清香,跪拜,迎苍天,乐奏“始平之章“。接着便是奠玉帛、进俎、行初献礼、行亚献礼、行终献礼,最后对着苍天读祭文,这片晦涩难懂的祭文唐曦足足念了一天才能通顺的念下来,祭文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一个字也没看懂,不过想来应该是奉承之类的话。读完祭文,唐曦又对着苍天行三跪九拜礼,祭品送燎炉焚烧,焚烧祭品的过程他必须从头到尾的看完,再拜送苍天。

这些事情做完便颁布诏书昭告烽国七郡自己继烽王位,然后接过萧贺递上来的烽王印信,一路端着印信前往祭告宗庙叩拜先祖。到这里,唐曦才算是真正的继承了烽王的王位,再由内侍宦官扶着走回太极殿登上王位,接受百官朝贺。

看着身边的宦官,唐曦陷入了自己的遐想中,自从他出身在真正的王侯之家,便一直很纳闷为什么唐甄在《潜书》中把宦官描述的如此不堪。什么叫望之不似人身,相之不似人面,听之不似人声,察之不近人情,简直就是狗屁不通。比如眼前这位,名叫高珂,相貌俊朗,身材匀称,声音洪亮,没有一点符合唐甄在《潜书》中描述。当然,高珂不是从小就是宦官,他曾经是地煞的一名副统领,武功极高,精通暗杀之术,后来因一次任务失败不幸失去了男人的第五肢,唐曦便将他留在了自己身边。唐曦又看了看其他的宦官,没有哪位是和唐甄描述一样的,他摇了摇头,从自己的想法中回过神来,继续看向百官。

等大臣们朝贺完毕,高珂缓步走到众臣面前,拿出一卷锦帛展开,用自己那洪亮穿透力强的嗓音高声的宣读唐曦的第一道诏令:

“诏:自即日起,官分品级,从一品至九品,再分正、从两级自即日起,废除三公九卿制,改行内阁六部制。内阁者,议政也,主票拟批答、上传下达…六部者,吏、户、礼、兵、刑、工”

唐曦的一道道诏令从高珂的嘴里念出,文官们听到这些诏令无不惊讶异常,这是要完全推翻曾经的制度啊。特别是“废除三公九卿制,改行内阁六部制”的诏令一出,文官们各个都坐不住了,想要上奏又不敢,都看向萧贺和司马良玉。此二人身穿紫袍,手持笏板站在文官首位,正闭眼倾听诏令,似乎没有一丝反对的意思。

众臣见此也只得安静的继续听,毕竟大王要将权利捏在自己手上,利益首先受损的就是前面这二位,他们都不着急,自己急什么。萧贺和司马良玉当然不急,他们早就和唐曦通过气了,也非常认同唐曦的改革,烽国在不久的将来将全面对外战争,这个制度的改革非常有必要。而武将们更是无所谓这些,没看见巴图闭着眼睛留着口水睡的正香,就差打呼噜了。唐曦看到他这个样子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实在是拿这个夯货没办法,这家伙就是个滚刀肉。

“诏:自即日起,废除郡城制,改行郡县制”

以前一郡之地大概有三城,每座城池的城守管理一片地方,而郡县制则将每郡的区域更加的细化,分化了历来把控城守位置的世家的权利。唐曦又将郡守的军政职务分为了三份,主掌政务的还是叫郡守,主掌军事的叫郡尉,主掌刑法的叫郡察,再下面的县也是一样。

“诏:自即日起,施行均田制。无主土地按人口数分给小农耕作,土地为国有制”

唐曦对原有的土地制度非常的不满,上好的良田全都是世家大族把持,百姓们只能给他们种地混个饭吃,还吃不饱。这一次烽国的灾难不止百姓受苦,那些个世家啊官绅啊死了一大半,烽国大部分的土地都成了无主的荒田。唐曦决定按每户的人口把这些土地分给百姓,土地虽然是国有制,但所分的土地可终身耕作,只需死后归还。土地不得买卖,不得转租,可以雇人耕作,所收粮食一人一半,税赋也是一人一半。

与唐朝的均田制不同的是税赋,他使用了清朝的摊丁入亩,就是有多少田纳多少税,税率是十五税一,世家大族王公贵胄也不例外,田越多纳的税就多,田越少纳的税就少,没有田就不用纳税。他还施行了永业田制度,就是士兵在战场上牺牲了,那名士兵的口分田便会转为永业田,当然,永业田也是要收税的,只是不用交还朝堂,可以世代耕作,不算在人口里面。

第三十五章 庆功

均田制的颁布让那些世家贵族坐不住了,这已经侵害到了他们的切身利益,一个个低着头打算等朝会结束了就上奏此事,希望唐曦能够收回这个诏令。

“诏:封萧贺为内阁首辅,授文渊阁大学士,正一品衔,参知政事;封司马良玉为内阁次辅,授文渊阁大学士,从一品衔,参知政事;白兴德、陈庭玉、钱百川、庞鸿畴、唐曲为内阁辅臣,授东阁大学士,正二品衔,参知政事”

这白兴德、陈庭玉、钱百川就是白、陈、钱三家的家主,是三家那几万军队的实际掌控者。唐曦曾经答应他们会在朝堂上给他们留位置,只是没想到位置会那么高,内阁辅臣可就相当于丞相了。当然,收益的不只是他们,还有其它的一些世家。比如固云城的叶家,唐曦一直非常欣赏叶群的能力,这次当然不会放过他,给了他吏部尚书的职务。再比如夏川郡的孔家、卫家,山源郡的章家、曹家,唐曦都没有吝啬自己的官位。

至于唐曲和庞鸿畴,一位是被略去商丘的唐氏宗族,原九卿之一的宗正,而另一位却是一奇人,是数年前司马良玉应唐曦的召唤前往横断山脉时结识的。

当年,司马良玉路过山源郡的璩城,打算歇息一晚再走,他便领着仆役找客栈下榻,刚巧在街上碰到了一位艺人。此人与其门下弟子在街边摆摊赌棋,这倒不足为奇,毕竟靠技艺糊口的人很多,怪就怪在他是同时与十人弈棋。在好奇心的趋势下,司马良玉忍不住看完了这人与那十人弈棋的全过程,结果自然是这人全胜,而且那十人皆是同一时间认输。

这让司马良玉起了结交一番的心思,便请此人去酒馆饮酒,一番促膝长谈之后,两人皆有相逢恨晚的感觉,相互引为知己。司马良玉也知道了此人的身份,此人居然是百年前庞国公的后人,他见此人对烽国的现状愤怒不已,便将唐曦的事情告诉了他,并邀请一起前往岳山族,此人欣然接受,而这个人就是庞鸿畴。

第一次见到庞鸿畴并且听司马良玉诉说结识的过程后,唐曦便打算试一试这人的能耐,他在接风宴上不断的给庞鸿畴出难题,而庞鸿畴一一化解,不见一丝局促。而后,唐曦又与他谈论了当今天下的时事政要,发现庞鸿畴对此有着极其深刻的见解。不仅如此,唐曦还发现庞鸿畴有着出色的智谋,真可算是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谈话结束,唐曦忍不住发出感叹:

“吾之张良也!”

唐曦在重夺烽国的计划中,针对北境的三城之计便是出自此人之手。在观察了庞鸿畴的忠诚之后,便被唐曦派往广陵郡协助龙一。

文臣们纷纷封官,唐曦更为倚重的武将们当然不会遗忘。忠心耿耿的赵飞虎被封了大将军,为武将之首,正一品衔,并且将他从北境调了回来,让他可以休息一下。孟阔被封为辅国将军,从一品衔,并且任命为镇北将军,接替赵飞虎统领十八万永安军镇守北境三城。刘邯也被封为辅国将军,负责镇守尧山关。

巴图被封为骠骑将军,正二品衔,并且正式任命为玄武将军,统领两万玄武军和三万预备役。唐曦原本打算让巴图将岳山族迁出横断山脉,并且承诺给他们找一块立身之地,但是却被南北二十五部的所有长老拒绝了,且言辞恳切,唐曦见他们心意已决,便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情。

其他新一代的将领中,龙一被唐曦正式赐名为龙寒,并封为镇军将军,从二品衔。其余作战出色的如白括、赵玉堂皆被封为镇军将军,陈家的陈碧穹则被封为正三品衔的冠军将军,等等不再赘述。

晚上的庆功酒宴非常热闹,烽国现有的新老贵族几乎全部到场。唐曦坐在首位,不断的有人向他敬酒,他也来者不拒,这个世界的低度酒对于他来说,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唐曦喝着酒,微眯着眼看着台下美妙的歌舞,看到精彩处会大声叫好,群臣们也会跟着叫。而他眼角的余光却没离开过下面的那些世家家主,看着一个个坐卧不安的样子,心里就忍不住发笑,这些人恐怕快忍不住要发难了。唐曦放下酒盅,嘴角牵起一点弧度,在心里大声的喊着:“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坐在唐曦下首位的武将群中,赵玉堂不安分的左看右看,然后悄悄的挪到了龙寒的身边,舔着脸拿起酒壶给龙寒斟满酒,小声的说道:

“寒哥,大王今天只授官不封爵,只说了俸禄却没有提食邑,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龙寒歪着头暼了一眼这个家伙,反问道:

“你说呢?”

“大王打算废除爵位制,一个人独吞所有土地?”赵玉堂挠了挠头,不确定的说道。

龙寒正仰头喝酒,听到这话,一口酒差点喷出来,艰难的咽下嘴里的酒浆,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赵玉堂见此,赶紧拍着龙寒的后背,帮他顺气。好不容易缓过气来,龙寒忍不住白了赵玉堂一眼,这小子带兵那么老辣,怎么这方面像个白痴一样?正欲稍微点拨他一下,右手边就响起一个声音。

“一群贪婪的蠢人。”

听到这个声音,龙寒、赵玉堂两人纷纷侧头去看,原来是白括。赵玉堂不满的说道:

“说谁呢?!有种你再说一遍!老子非拔了你的皮。”

赵玉堂虽然愤怒,但是还是有理智的,并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白括没有转头,一直目视着前方,听到赵玉堂的话,便继续说道:

“没说你。看看对面那些人,大王改革吏治、改革郡制、改革田制,为的是什么,为了好玩?大王可谓是江山在怀,宏图在胸。这番改革只要成功,我烽国用不了几年就会迅速强大起来,到时候要钱有钱,要粮有粮,将士们勇猛无畏,百姓们极力拥戴,何惧乌朔,何惧宋国。看看这些愚昧无知的人,他们很快就会后悔的,该还给大王一分不会少,包括自己的小命。”

白括说着话,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如果有人站在他的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的话,一定会发现他不是在看歌舞,而一直死盯着的居然是自己的父亲!赵玉堂静静的听白括说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龙寒则不停的喝着酒,已有几分醉意,他见赵玉堂点头,忍不住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你听懂的意思了,你就点头。”

赵玉堂委屈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点头都不行了,心里把龙寒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第三十六章 酒宴(一)

“哎,到底是忍不住了啊”

看着那三个从案几后走出来的老头,唐曦轻轻的叹了口气。三人手持笏板躬身作揖,疾步走到唐曦面前十步处跪拜,唐曦无奈的挥退舞女,和颜悦色的对三个老头道:

“三位阁老,不知有何事?”

“启禀大王!臣等对均田制有所不解,请大王示下。”白兴德抬起头挺直腰板回道,其实说他们三个是老头有点过了,三个人都不到五十岁,只是这个时代的条件使然,显得特别老态。

“三位阁老,今日是我烽国盛世,宴会上都是我烽国贵胄,有事明日早朝再议,可好?”唐曦的语音逐渐转冷,脸色也变的不怎么好看。

“大王,这均田制关乎在场每个人利益,大家家里都有一大家子人需要养活,老臣觉得他们也想知道大王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以老臣之见,不如先搁置再议。”白兴德似乎是没有看到唐曦越发阴沉的脸色一样,自顾自的说道。他们白、陈、钱三家有十万大军在手,只要三家联手,白兴德根本就不担心唐曦会怎么样他,相反,唐曦需要顺着自己等人。

唐曦并没有马上回话,他拿起桌子上的酒盅站起身走出案几。看了看跪在前面的白兴德三人,三人依然昂着头目视前方,唐曦将酒盅内的酒一饮而尽,缓缓的看了一圈,将所有人的表情、动作尽收眼底,那些百年世界一个个皆是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

而司马良玉等新贵则一眨不眨的看着唐曦,似乎只要他一声令下便会暴起伤人。特别是巴图,左手拎着一整只烤羊腿猛啃,而右手却紧紧的握着“鬼煞”,唐曦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再看向萧贺这些老臣,则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又不由得有些无奈。

“我的好舅舅啊,你们早早的交出手中的封地,然后在这等着寡人吗?看来,连你们也不是很赞成寡人的制度,也罢,今日便一次解决,免得生出后患。”

唐曦心里想着,便高声说道。

“诸位,均田制是寡人制定的国策,绝对不会更改。至于你们手中的封地,寡人看来,也没有必要留在手中了,毕竟你们都是大忙人,没时间打理,不如就卖于寡人如何?”

此话一出,所有世家家主皆是一惊,没想到唐曦做的这么绝,白兴德的话不仅没让他放弃均田制,他尽然还想收走所有人的封地,唐曦这是要卸磨杀驴啊。跪在地上的白兴德猛的站起,正欲开口说话,席间一人先一步怒喝出声:

“大王,我等的封地都是你的先祖对我们功勋的赏赐,岂容你说收就收!”

唐曦还未有什么动作,武将这边已经有人坐不住了,猛的一拍桌几。

“大胆!你竟敢如此对大王说话,难道以为我龙寒的刀不够快?老匹夫,你可知道,就凭此言我便可将你五马分尸!”

“哈哈,我先祖为了烽国戎马一生,我邵家此次又助大王夺回江山,难道不该得到应有的封赏?大王不封赏也便罢了,居然要收回封地,这是何道理!有种就将我杀了,我看看你们如何向天下人交代!”那人哈哈大笑一声。

唐曦朝龙寒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激动,看着大笑不止的邵家家主,平静的说道:

“寡人需要向何人交代?邵琦邵侍郎,以你的俸禄足以让一家过上富庶的生活还有富余,要那些地有何用?你们把持着这些土地,年年压榨百姓,百姓家中无一粒存粮,大灾到来你们不思拯救自己封地的百姓,居然还想囤积居奇,惹的民怨四起,让宋国有机可乘,忘了那些被百姓吊死的世家贵族了?这才过了几天?一场蝗灾,竟让我烽国损失一半多的人口,如再发生一次,寡人这个烽王恐怕就真的成孤家寡人了!”

不等邵琦反驳,跪在地上的陈庭玉突然转向唐曦,高声说道:

“大王说得好!大王定下的俸禄之高已是历史之最,等以后封了爵又会多一份俸禄,老臣家中亦有商号经营,足以让家中数百人过富足的生活。老臣愿意将封地无常交还于朝堂,望大王恩准!”

白兴德一脸惊讶的看着陈庭玉,这个家伙是疯了吗?别人或许只是看中封地得到的利益,但是他们不一样的啊,他们每家都有数万的私人军队,如果没有这些封地,这些人吃什么?不过很快,他就知道陈庭玉为什么那么大方了。

“大王,老臣还有一事。”

陈庭玉面不改色的继续说道,唐曦点点头让他接着说。

“老臣以为,烽国既然已经平定,那天下就不应该有什么私人军队,在英明神武的大王治下,臣相信臣是安全的,并不需要军队来保护自己,所以老臣打算将陈家的兵马全部献于大王。”

依然是脸不红气不喘的陈庭玉缓缓的说完,然后朝唐曦一拜到地。唐曦只是微微的一笑,大步走回自己的案几后头,侧着身子,背着双手说道:

“准。不过寡人不会占你的便宜,该是多少寡人会照价赔偿,只是现今国库空虚,寡人需要钱粮助百姓渡过寒冬、重建家园,百姓们也需要买农具、稻种,陈卿且宽限寡人一些时日。”

“诺。”

陈庭玉又是一拜到地。白兴德和钱百川对视一眼,这两人一唱一和,却将他们逼到了一个及其尴尬的角落,要他们怪怪的交出封地和军权,显然是做不到的。正在他们心里盘算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名全副武装的将军大步走了进来,见到唐曦便单膝跪地高声道:

“大王,末将已完成任务,特来复命。”

见到此人,坐在武将群中的钱通大吃一惊,站起身对着来将喝道:

“钱元!你竟敢擅离职守!”

那名名为钱元的将军抬起头对着钱通嘿嘿一笑,开口道:

“兄长这是何意?我身为烽国怀化中朗将,大王传令让我办事,我当然要遵从,何来擅离职守一说?”

钱通被他的话噎的满脸通红,眼中怒气勃发,想发怒却无从发起。唐曦哈哈一笑道:“好。”然后又看向那些世家。

“诸位在朝为官,而家人却在千里之外,寡人认为实在是残忍,每逢佳节倍思亲嘛。寡人认为应当为你们办点事情,好让你们安心的做事,所以寡人便命令钱将军将各位的族人家眷全部接回了狄秋,现在应该已经到各位的府上了,晚上你们就可以团聚。”

此话一出,吓的那些人脸色发白,冷汗直流。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这是唐曦在拿他们的家人作为人质,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他们相互看了看,连额头的汗都来不及擦,直接走出案几跪伏在地齐声道:

“谢大王恩典!”

“嗯,你们满意就好,起来吧。”

众人这才擦了擦脸上的冷汗,纷纷坐会自己的位置。

第三十七章 酒宴(二)

白兴德和钱百川也是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衣襟已经湿透了,他们的背忍不住弯了起来。倒是陈庭玉老神在在的听唐曦说完,然后叩谢恩典,和那些世家家主一起回到了座位上,接着闭上了双眼一语不发。

钱百川回头向钱通看去,发现钱通也在看着自己,他立马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而钱通却回了一个茫然的眼神,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钱百川又看向跪在后面的钱元,他实在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钱元又怎么会告诉他呢。

看着钱元那狡黠的眼神,钱百川似乎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义子的时候。是的,钱元并非正式的钱家人,是钱百川在外面捡回来的。当那日,钱百川在街上闲逛,发现路边有个托钵行乞的少年,见他可怜便动了恻隐之心,将他带回了家,让他陪自己的儿子念书。慢慢的,钱百川发现这个少年非常聪明,而且具有一定的军事才能,便起了爱才之心,将他收为义子,赐名钱元,并交给了自己的大儿子钱通。

钱通那时候刚刚接手钱家的军权,对军事一窍不通的他正需要有人为他出谋划策,而钱元适时地出现让他喜出望外。在交往了数月之后,发现钱元在军事上确实有过人的才能,便放手让他施为,自己则恢复了花花公子的本性,整日留恋花丛。数年间,钱元不断的加强自己对于钱家军的掌控,悄悄的排除异己,将亲信安排在重要的位置。钱百川不是没有怀疑过他,可惜都被他一一的用计蒙混过关。

钱百川万万想不到,这个自己好心收留的义子会在这个时候背叛自己,他五内俱焚,怒火万丈,恨不得将这个恩将仇报的人挫骨扬灰。他知道,既然钱元出现在这里,那自己的钱家军必然已经不再姓钱了,真是悔之晚矣。其实,钱百川不知道的是,钱元还有一个名字,龙二十五,他和钱元的相遇并不是巧合,即便他没有收留钱元,钱元也会通过别的方法进入到钱家,并且混入钱家军,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局,一个针对钱家的局。

白兴德同样看向了自己的儿子,而他的儿子却自顾自的在喝酒,似乎没有看到自己父亲那急迫的眼神。忽然,白括放下酒盅,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站起身对唐曦抱拳说道:

“大王,末将昨日收到了刘将军的书信,信上说尧山关的五万兵马已经整合完毕,现正在按照您给他留下的练兵之法操练。”

唐曦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白括见此便自顾自的坐了下来,继续喝酒,这过程中没有看自己的父亲一眼,白兴德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亲儿子会背叛自己。

完了,白兴德和钱百川心里同时出现了这两个字。一切的努力都为他们做了嫁衣,没有了兵权,自己就什么都不是,虽然有些家族可以左右烽国的士子之心,让读书人声讨唐曦,但是家人掌握在唐曦手上,这已经变的不可能了。

更何况唐曦毫不吝啬的给百姓大量的衣食,让他们可以继续活下去,在现在的百姓心里,唐曦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君王,士子的几篇文章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作用,只会淹没在百姓们的口水中。

造反?那更加不可能,即便唐曦答应,他麾下的文武不会答应,烽国五十万大军不会答应,那仅存的数百万百姓也不会答应。而通敌叛国,那只会给自己和自己的家族带来灭顶之灾,自己也会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清书史册不会放过自己,遗臭万年是最好的结局。

现在唯一的路便是投降,服从唐曦的安排,他既然没有将事情挑明,那就是不打算再纠结此事,也没打算惩罚自己等人。也罢,自己好歹还是烽国的宰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给自己留个亲民的形象,明日便上折吧。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白兴德和钱百川心里掠过了无数的念头,最后无奈的向唐曦低头。

“两位阁老,还有别的事情吗?”唐曦嘴角带着玩味的笑容。

“回大王,臣等无事。”

“那便回去做好,今夜咱们君臣不醉不归。”说完,唐曦又转头对钱元说道:“你也回军营吧。”

“诺!”钱元对唐曦一抱拳,转身便大步离去。白兴德和钱百川无奈的走回自己的案几,白兴德还不忘狠狠的盯了自己儿子一眼,白括不为所动,依然面带微笑的喝着酒,似乎打算将自己彻底灌醉。

酒宴一直进行到第二天,唐曦才宣布结束,众文武向唐曦行了一礼便匆匆的离去了。特别是世家之人,他们一刻都待不下去了,需要马上赶回狄秋的新宅院,不亲眼看看自己的族人是否安好,实在放心不下。

一个通宵的狂欢,唐曦也有了几分醉意,他非常高兴,一切终于尘埃落定。十年逃亡,十年含辱,十年磨剑,十年刻苦,今日终于再回烽王位。曾经以为卧薪尝胆只是《史记》里的一个成语,直到落难才发现胆是真的苦;曾经以为悬梁刺股只不过是苏秦、孙敬的励志之言,直到努力了才发现成功来的是如此不易。

唐曦命高珂取来笔墨,趁着酒兴肆意挥毫。司马良玉走上前看了看,忍不住点了点头。

“头悬梁,锥刺股,学有所成。卧薪柴,尝苦胆,苦尽甘来。好!”

白家,白兴德正愤怒的摔着碗碟,那些以前珍惜无比的瓷器,现在被率的四分五裂。他颤抖着手,指着白括,脸色苍白,满面怒火。

“逆子!逆子!”

白括见老父如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朝地“砰砰砰”的就是三个响头。血水混着尘土从额头滑落,缓缓的流进眼中,白括没有伸手去擦,他挺直着腰板看着自己的父亲。白括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也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白兴德忍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似乎被抽干了气力一般,跌坐在席塌上。

“难道你就没有话要对老夫说吗?”

白括看着自己的父亲,缓缓的开口,说出来自己和唐曦待在一起的经历和自己的想法。两人聊了很久,一直到太阳西斜才走出房门,没人知道他们聊了什么。白兴德在走出那间房子的时候便召集了所有白家的人,在白家长老们的见证下,将白家的家主之位传给了白括。

那天,那些世家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过第二天,他们依然神色如常的来上朝,并上折请求唐曦收回封地。唐曦来者不拒,一一接纳,并承诺给与补偿。其实唐曦一直不想用这样强硬的方法,这是大忌,成功也会被人诟病,对社稷也是百害而无一利,但是烽国的现状已经由不得他有半分犹豫了。

第三十八章 格物院

雍咸宫靠近宫墙的一角,唐辉引着唐曦几人来到一座荒废的宫殿前,唐曦身后的则是永远如印随形的司马良贤、司马良杰两兄弟。几人跨过破败的殿门,入眼的是一大块空地和一片院落群,空地上的荒草有半人高,院落尤其荒凉,到处都是蛇虫鼠蚁的踪迹,门窗半掩着,地上的尘土铺了厚厚一层,大白天的就让人脊背发凉。

“阿辉,宫内怎么有如此荒僻的宫殿,寡人在宫内住了十年都不知道有这样的地方,你是怎么发现的?”唐曦看着衰败的院落群说道。

“二哥,您当年多低调,一年也不出几次寝宫,这偌大的雍咸宫您怕是没去过几处吧?”听到这话,唐辉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然后接着说道:

“我也是和大姐玩耍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这地方的,这里应该就是最早的雍咸宫,我唐家先祖就是在这里建立了自己的势力,然后逐渐才有了强大的烽国。您当时问我宫内有没有废弃的建筑,还要求面积一定要大,我便第一时间想到了这里。您看这地方合适不?”

听到唐辉嘲笑自己,唐曦脸红了红,咳嗽了几声缓解自己的尴尬,然后带着众人走了进去。数人走到一座院落前,唐曦向前指了指,司马良贤会意的上前,用力推开院门,院内扑棱棱的飞出来一群鸟,一时间尘土飞扬,数人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等尘埃落定,众人才跨过院子走进一间稍微完好的屋子。斑驳的几束光透过破烂不堪的窗户照进了屋子,里面很深,唐曦站在黑暗处眨了一会眼睛,才适应里面昏暗的环境。

这里以前似乎是一个女人的卧房,一张宽大的锦榻显示着主人身前的地位,只可惜现在被老鼠咬的到处都是洞。床榻的对面是一张梳妆台,台子上空空如也,唐曦打开其中一个柜子,里面也是空的,这里的东西恐怕是被太监宫女偷光了。唐曦转了一圈便走出了这进院落,然后对唐辉说道:

“就这了,通知韩炎,让他把这里修葺一下。他这个工部尚书做的太闲了,事务全部交给两个侍郎,自己躲在房子里不知道搞什么名堂,也没见他拿出什么新花样来。既然他喜欢研究,那便让他兼任这个格物院院正的位置。”

唐辉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微笑,点头应诺,然后又疑惑的问道:

“二哥,您这新成立的格物院到底是做什么的?”

“格物者,意在探究天地万物之至理,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寡人成立这格物院就是要研究天地之力为己所用,所谓格物就是物之理,比如投石器,比如农具,这些事物存在必然有其道理,我们就是要找出其存在的道理和最基本的运动形式、规律,剖析其中的原理,然后加以利用,再慢慢的研究,使其不断的强化。这样,我烽国便可伫立在这片大陆的巅峰。”

唐曦看着唐辉,解释的非常仔细,虽然明知道跟唐辉说物理的原理是对牛弹琴,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让这个三弟对格物一学有点概念。唐曦要让他知道格物院的重要性,这样唐辉才会尽全力护卫格物院的研究成果,不过,唐曦显然是失败了。看着自己三弟那张似懂非懂却又满不在意的脸,唐曦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决定带三弟去见见世面。

“阿辉,走吧,我跟你一起去工部。”

带着几人穿过一座座的宫殿,来到太极殿前的广场,广场的两边坐落着六进大院,左右各三进,唐曦直接朝挂着“工部”匾额的那处大院走去。这六进院落原本是百官休憩、等待召见的地方,现在成了六部的办公场所。

唐曦领着几人在侍卫和工部官员的行礼声中,穿过院门和办事厅房,走在长长的回廊上,回廊尽头的转弯处便是后院,是尚书办公的地方。

唐曦正准备转入后院,忽然,迎面冲来一道人影,与他撞了个满怀。唐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冲撞者踉跄着退后数步,一屁股跌倒在地上。司马兄弟见状,赶忙抽出腰间的长刀,唐曦挥挥手示意他们没事,司马兄弟却不敢大意,提着刀走到那人面前。

冲撞者坐在地上,怀里紧紧的抱着一个黑色包裹,发出“哎哟哎哟”的痛呼声,等他缓过劲来,抬头刚要呵斥撞自己的人,却看到一张笑眯眯的俊脸。一看之下,不禁吓了一跳,赶忙咽下已经到嘴边的“操”字,放下怀里的包裹,爬起来跪倒在地,头放的低低的,结结巴巴的说道:

“微微臣微臣韩炎,不知不知大王驾到,冲冲冲撞了大王,请大王责罚。”

“哟,寡人的工部尚书这是打算去哪儿啊?火急火燎的,房子着火了?”唐曦看着韩炎战战兢兢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打趣道。

韩炎:“大王说笑了,微臣正打算觐见大王。”

唐曦:“哦?寡人让你弄的东西有眉目了?”

韩炎:“是的,大王,微臣通过您提的建议,对投石器做了一些强化。”

“哦?在哪,可有模型?”唐曦对于现在大陆流行的投石器实在是忍无可忍了,那所谓的投石器,个头小,射程短,搬运还麻烦,最主要的是力量小。那些人居然敢称射出去的石块是巨石,在唐曦看来,那些比人头还小的石块只要不是砸到脑袋,都未必能砸死人。

“大王请看。”韩炎拿起身边的黑色包裹,解开系带,拿出里面的物事高举过头。

唐曦摆摆手,示意想要伸手去接的司马良杰退后,自己亲自接过韩炎递过来的模型。这是一架微型的投石车,是按照唐曦记忆中的结构制作,模样和现世古代的投石车几乎一致。这架投石车底盘有四个轮子,整车由铁木和上好的精钢打造而成,入手微沉,唐曦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模型,应该是韩炎安比例缩小制作的,也就是说这小东西是可以抛石子的。

“嗯,做得不错,韩卿的手艺还是那么巧夺天工,你起来吧。只是,只有模型,有做出实物吗?”

“有的,大王。这小玩意是微臣特意给大王看的缩小版样品,与这个一般的实物已经做出来了,也经过了测试”韩炎站起身躬身回道。

“带寡人去看看。”

“诺。”韩炎应了一声,便带头朝工部大院外走去。

第三十九章 玉山之行

一行人在韩炎的带领下,来到狄秋城北的玉山。现在的玉山被大军重重包围,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进出都需要腰牌,守卫可以说如同铜墙铁壁。唐曦坐着马车来到山下,被守卫的士兵拦了下来,上山是不允许乘坐马车的,当然,除了运送货物的箱车。唐曦甩出自己玉牌,让司马良贤交给那名拦车的百夫长,百夫长接过玉牌,吓的赶紧跪倒在地,然后他身后的士卒也纷纷的效仿,一时间“哗啦啦”的跪倒一大片。唐曦见此,柔声说道:

“起来吧,你们做得很好,职责所在,寡人不会怪你们。你们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寡人对你们很满意,记住,不管谁来了,都要验明身份才能通过。”

“诺!”百夫长感动的高声应和。

马车通过数十道障碍,来到一片宽阔的空地,这里是唐曦专门开发出来供以后的格物院实验之用。此时,空地上摆放着一台大型的投石车,高约三丈,比传统的投石器大出一丈有余。投石车车底有四个巨大的车轮,只要收起轴承处的卡槽,便可由士兵推着前进,不用像以往那样拆卸装车,战时又要慢慢组装。

原始的投石器又称人力抛石机,需要多人同时拉下杠杆的一边抛射另一边的石弹,费时费力不说,还需要庞大的人员进行拉扯。而新制造的投石车则有了巨大的改进,投石车的机架两支柱间有固定横轴,上有与轴垂直的杠杆,可绕轴自由转动,杠杆短臂上固定一个重物,长臂末端有弹袋用于装弹。

守在四周的士兵看到唐曦,纷纷躬身行礼,在烽国,士卒只要有任务在身是不用行跪拜礼的。韩炎抢先朝投石车跑去,大叫着吩咐站在投石车旁边的士兵进行投掷实验。

只见几名士兵用绞车把长臂向后拉至几乎水平,一名士兵用力搬起脚边的大石块,石块大概有三十公斤,几乎有士兵的一半重,那名士兵费力的将石块放在弹袋上,然后其他士兵放开绞车,石袋即迅速升起。当短臂重锤完全落下时,石块从弹袋中沿约45度角飞出。三十公斤的大石块沿着抛物线跨越了近450步的的距离,重重的砸在地上,扬起阵阵尘土,尘土散尽,只见那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陷坑。

唐曦快步走近,看着那个陷坑,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对这个破坏力并不是很满意。他摸着自己下颌的胡渣,摇了摇头,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距离是够了,这力道似乎还差了一点。”

紧跟在唐曦后面的唐辉等人听到他的话,一个个从投石车造成的巨大破坏力中回过神来,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这力道还差,那您到底是想要什么样的?难道一石头砸穿人家的城墙啊?”

唐曦身后的几人不无恶意的想着。唐曦朝韩炎招了招手,韩炎赶忙跑过来,到得近前,得意的开口说道:

“大王,这威力可还过眼?”

“还行,差强人意,目前也只能这样了。”唐曦随意的说着。韩炎吃惊的看着唐曦,刚要开口,便被唐曦挥手打断。

“你不用说了,寡人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做的很好,是寡人太过苛求了。”

“大王,这个投石车其实还能继续改进,微臣正在和工匠们日夜研究,目前已经有些眉目了。”韩炎听出了唐曦话语里淡淡的失落感,便开口说道。

“噢?给寡人说说。”唐曦来了兴趣。

“诺。臣等研制的新型投石车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扩大,理论上能把超过60公斤的巨石抛出600步的距离,如果成功,这将是一个庞然大物。有了这样的投石车,不管是守城还是攻城都将会给敌人带来巨大的伤亡。”一说到自己专业上的东西,韩炎似乎立刻来了精神。

唐曦认真的听完韩炎的讲述,露出一副相当期待的样子,其实内心却非常失落,原来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扩大。也对,华夏五千年历史才造出来的东西,哪是说改就改的,毕竟他们接触这样的投石车也不过一个月。想通了便不再纠结,唐曦快速的从怀里抽出几张图纸递给韩炎,指着其中一张说道:

“韩炎,这是新式的装备图纸,此物名为弩弓,是一种装有臂的弓,主要由弩臂、弩弓、弓弦和弩机等部分组成。虽然它的装填时间比弓长很多,但是它比弓的射程更远,杀伤力更强,命中率更高,对使用者的要求也比较低,能轻易的洞穿一般的铁甲,算得上是一种大威力的远距离杀伤武器。”

唐曦没有理会韩炎和唐辉等人呆滞的表情,指着另一张图纸继续说道:

“此物名为床弩,是一种大型化的弩弓,威力自然也比小型的弩大得多。床弩的原理和弩相差不大,只不过不是以人力拉开弩弦,需要士兵绞动其后部的轮轴张弓装箭。而与之配合的弩箭名为攻城凿,三百步内可入城墙两尺,能够轻易的洞穿玄武军的玄甲。”

介绍完弩弓的唐曦似乎感觉到自己周围有点安静,便从图纸上抬起头,入眼处是几张惊骇过度的脸。唐曦伸手在几人面前晃了晃,唐辉首先回过神来,他皱着眉头问道:

“二哥,这玩意儿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王爷不用怀疑,仅凭这几张图纸的构成原理,微臣便能初步看出此物的威力。大王之奇思妙想,微臣拍马难及,在大王面前,微臣的这大师的称号简直就是一个笑话。”韩炎似乎非常的激动,颤抖着双手接过图纸,并且给唐辉做出了肯定的答复。

对于韩炎的马屁,唐曦非常的享受,虽然这些东西并不是自己发明的,但是谁知道呢?自己最先提出来,那这东西便是自己的。他们哪里知道,唐曦怀里还有一张未画完的图纸,里面画着的是一把弓,旁边写着这种弓的名称“复合弓”。

“韩炎,有言官弹劾你,说你对工部的事不管不顾,可有此事。”唐曦看着还沉浸在图纸中的韩炎,淡淡的说道。

“啊?大王,您说什么?”韩炎艰难的把注意力从图纸上撤回,看着唐曦,一脸茫然的问道。

唐曦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这个家伙,对于这个家伙他是真的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作为工匠,他是合格的,面对新式的东西,他可以研究的废寝忘食,但是作为官员,他就极度的不称职了,甚至可以说是渎职。

“算了,既然你对工部尚书的职位兴趣不大,寡人也不勉强你。寡人新成立的格物院,你是知道的,回去之后你便卸去工部的职务,去格物院任院正。还有,匠作司缺一个匠作使,你兼任吧。”唐曦无奈的对这个爱铁锤多过爱权利的家伙说道。

“大王此话当真?”韩炎一脸惊喜的看着唐曦,见唐曦似乎要发火,赶忙双膝跪地,说道:“谢大王,微臣这就回去交接。”

不等唐曦发火,韩炎便起身窜了出去,唐曦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单手将他提了起来。

“你一天都没管过工部,有什么需要交接的?跟寡人回宫,带你去地方看看。”

韩炎只得放下对弩弓的渴望,低着头,跟着唐曦往王宫走去。

第四十章 隐患

“大王,现在朝内的气氛相当诡异啊。”

司马良玉一脸担忧的看着批阅奏章的唐曦。写完最后一个字,唐曦放下手中的朱笔,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抬起头看着司马良玉叹了口气。

“哎,寡人当然知道。这世家大族最重要的标志就是封地和家臣,现在寡人收了他们的封地,也怪不得人家不干活。”

“我烽国底子薄,就如那墙头上的草,头重脚轻根底浅,一场天灾差点让我烽国从十国中除名,即使是勉强挺过来了,也是元气大伤。良玉,这方面,你是最有发言权的,说说吧,人口普查的怎么样了?”

“哎,果然不出大王的预计,人口锐减的厉害。这几个月,微臣遵照大王的旨意,让各郡的郡守通过各县百姓自发选举的方式,选出了空缺的各县县守、乡长、村长、亭长。微臣通过都察院了解了过程,郡守们并没有徇私舞弊,选出来的也都是颇有贤名之辈。微臣通过他们一边帮助百姓丈量土地、恢复耕作,一边调查人口数量,这一查之下,着实把微臣吓了一跳。”司马良玉脸色略显苍白,眼中充满血丝,似乎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不过,他的精神头倒是挺好,听到唐曦的问话,马上将自己这数月来的成绩汇报给唐曦。话一出口就吓了唐曦一跳,司马良玉的声音已经沙哑的如同迟暮的老人。

“良玉,国事虽然很重要,但是你也要注意休息。你要是倒下了,寡人身边可是没有什么可以信赖的人了。”唐曦看了一眼司马良玉,不无担忧的说道。

“谢大王,您不必担忧,微臣知道自己的身体,宫里的御医已经给微臣开了进补的药。何况您身边还有大把的能臣勇将。等微臣把事情理顺了,就好好的休息一下,到时,大王可得给微臣一个长长的假期。”司马良玉为了表示自己没事,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还开了个小玩笑。

“呵呵,你自己有数就行,至于那些所谓的能臣,不提也罢。说吧,调查之后结果如何?”唐曦对满朝文武似乎并不抱太大的奢望,听到司马良玉的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并转移了话题。

“很不好,各郡各县都出现了很多无人村、无人乡,有些县区甚至都看不到几个人,人口数已经接近烽国建国以来的最低点。据下面官员的汇总调查,总户籍数不过二百五十万户,人口不到六百万,其中以妇孺为主,大概占有七成有余;长者几乎死绝,比例不到半成;而青壮年所占比例大约两成多。”司马良玉看了看唐曦那缓缓阴沉下来的脸色,顿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

“各县都出现了许多孤儿寡妇,这些人没有大把的气力,承担不起粗重的农活,即便是分了田地,也是无用。微臣命令地方上的官员和衙役们帮着给这些人翻土、下种,好赶上春麦的时节。但是人手稍显不足,好在我烽国男儿都是热心肠,左邻右舍有男人的都会帮衬着,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对这样的情况,内阁就没有做过讨论吗?为何寡人没有看到你们的计划?”唐曦的语气透露着不善。

“大王,对这个情况,内阁已经多次展开讨论,但也是束手无策。这是有把子气力的青壮年数量缺失造成的,政策即便再好,也是力不从心。”

唐曦缓缓的收起脸上的怒火,右手摸着自己颌下的短须,他不能让愤怒左右自己的大脑,现在的他是烽国的国君,下面有数百万张嘴跟着他吃饭。其实这些官员的能力已经非常不错了,特别是几家的家主,处理事情非常的老道,经验上也不是一般的年轻官员可以比拟的。

看着似乎平静下来的唐曦,司马良玉几次张嘴,似乎有话要说,最后却又生生的咽了回去。唐曦看似还在思考中,两眼依然没有焦距,但却敏感的察觉到了司马良玉的异常,他依旧一动不动,双眼迷离,嘴中却发出轻轻呵斥声。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不像个爷们,更不像我烽国男儿的作风。难道在寡人面前你还需要顾及什么吗?寡人向来都是从谏如流,什么时候怪罪过尔等?”

“庞相曾提出过一个建议,微臣觉得可行,只是”司马良玉为难的说道。

“既然可行,必然有其道理,不需要顾及寡人。”唐曦似乎从深思中回过神来,看着司马良玉,不满的说道。

“他认为三十余万大军驻守在国都四周是一种人力资源上的浪费,即便是为了练兵,也不一定放在一起。狄秋毕竟不是北境三城和尧山关,不需要长期驻扎,如果在都城内大王您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那有大军驻扎也是于事无补。庞相提议,这三十余万大军只需要留个三两万拱卫京师,其余的人分散于各郡,农忙时帮着种地、收割,空闲时练兵。”看着唐曦似乎有些意动,司马良玉接着说道:

“至于各军主将的忠诚问题,大王大可不必担忧。其一,他们的族人都在国都;其二,大王您在大军中的威望是这些将军取代不了的;其三,即便士兵会跟着造反,百姓们也不会同意,这样的军队就如同无根之水,翻不了什么大浪。”

“好主意!这样的主意为何不早点告诉寡人。你们这些人,太过迂腐,整天担心什么忌讳,在寡人这里统统都是狗屁,只要对烽国有力,对百姓有力,寡人亲自去耕作也无不可。”唐曦想通了其中的一些关节,一拍大腿,大声叫好,这不是和唐朝的府兵制有异曲同工之妙嘛,自己真是守着宝库乞讨。老祖宗那么多的好政策,自己居然一个也没想到,那些个史书真是白读了。

“对了,良玉啊,你这次来找寡人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明日早朝,寡人便会传下旨意,让大军调动的。”

“大王,除了这件事,倒还真是有件喜事。”这件事似乎让司马良玉非常高兴,那满脸的兴奋,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哦?能让你高兴的忘形的事,不多了。寡人相当好奇啊。”唐曦也是一脸的好奇,司马良玉已经不是以前陪着自己读书的书童了,现在他是烽国的次辅,司马丞相。多年的历练,早就让他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最多在自己面前稍微展露一点。

“方绍仪的“宝藏”找到了!通过孟统领的指示,我们找到了藏匿的地方,现在正打算调集人马运回狄秋城,充盈国库。”司马良玉激动的嘴唇都在哆嗦。

“哈哈好好好,确实是一个好消息。你替寡人传召,让他们将银钱运回狄秋,粮食就地运往各郡。”唐曦哈哈一笑,连说了三个好。

“大王,粮食恐怕也会有一部分运回都城。方绍仪藏匿的金银、粮食之多,简直是丧心病狂,微臣看了下面传回的塘报,真是恨不得将这些宋人千刀万剐!不过,有了这些,我烽国短期内再无饥馑之忧,不仅能撑到秋收的时节,甚至有富余,复兴,指日可待。”司马良玉一会怒火万丈,一会又满脸希冀。

第四十一章 大婚(一)

第二日,唐曦便下旨,免除烽国七郡一年的赋税,第二年赋税减半。紧接着,又颁布了屯兵制,除了守卫北境三城的永安军和驻扎在尧山关的五万尧山军,其余军队皆派往七郡,练兵的同时帮助百姓种地。

其中,除巴图的玄武军被留在了狄秋拱卫京师外,白括则带领八万人前往永安郡,赵玉堂领兵六万前往宁兰郡,龙寒领兵六万前往夏川郡,陈碧穹领兵五万前往山源郡,正式赐名为龙元的钱元领兵五万前往广陵郡。而国都所在的西武郡,则由三万玄武预备役负责。

下朝之后的唐曦快步朝自己的书房走去,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位烽王殿下的嘴角流出了一丝晶莹的口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猪肘子,对于一个数月不沾荤腥的食肉动物来说,什么天下,什么百姓,此刻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烽国百姓吃不上饭,唐曦为了表示王族对这事的重视,带头削减宫内的开支,克扣体己钱,用攒下的钱购买粮食救助百姓。数月来,唐曦每天吃的都是粗茶淡饭,并且戒掉自己一天三顿偶尔外加夜宵的习惯,遵从这个时代一天两顿的习俗。每顿一菜一汤,汤是清汤,菜是腌菜,毕竟在冬季是没有绿色蔬菜的。

自从昨日司马良玉告诉唐曦找到方绍仪藏匿的钱粮后,他便下令让御膳房做一顿自己最爱吃的猪肘子来慰劳自己。既然百姓没有了饥馑之忧,那自己身为烽王,吃点肘子,应该不过分吧。之前,他意外的发现御膳房的御用调料里居然有豉油,也就是酱油,便开始打着做红烧猪蹄的算盘,可惜一直都没有实现。现在好了,唐曦将记忆中的菜谱誊写了一张交给御膳房的大厨,命令他下朝之后便要做出来。

看着书桌上摆着的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猪蹄,唐曦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桌前,伸手就抓起一只狠狠的咬了下去,看那样子和饿死鬼投胎没什么两样。御膳房大厨的手艺确实没话说,对于猪肉的烹调,颇有心得,只要看看守在门外司马良贤、司马良杰两兄弟就知道,那不断耸动的喉结和嘴角晶莹的丝线,无不说明这东西有多香。倒是高珂,与他俩不同,对于美味的猪蹄没有一丝垂涎,他只是心疼的看着这个异于常人的大王,眼中满是辛酸和欣慰。

夏大陆和现世的古代还是有区别的,比如吃猪肉。古时的华夏是不吃猪肉的,他们认为猪是污秽之物,而夏大陆则不同,中原人只要有余钱,都会在家中养上几头猪,等到新年便杀猪吃肉。唐曦快速的消灭了一只猪蹄,毫无形象的将骨头吐在书桌上,然后转到主桌后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这套桌椅是唐曦画图,匠作司动手,刚刚制作好的,他实在是受不了跪坐和低矮的案几,为了自己的腰背考虑,便制作了这套桌椅,他还打算大力推广。

一只猪蹄怎么能满足唐曦巨大的胃,屁股刚沾到椅子,便又伸出油腻腻的双手拿起一只。他习惯性的抬起左脚踩在在椅子上,看着手里的猪蹄,找准下嘴的位置,狠狠的咬了下去,形象简直是不堪入目。别说君王的仪态,就是普通的贵族也没他这样的,简直就是活脱脱的土匪流氓。

陈庭玉走进御书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唐曦早就嘱咐过,陈相进御书房不用通报,直接放行便可。唐曦没有注意走进来的陈庭玉,依然和猪蹄在作战,吃的“吧唧”作响,陈庭玉忍不住抚了抚额头,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唐曦咬着猪蹄抬起头,终于发现了站在门口看着自己陈庭玉。

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片刻,唐曦似乎这才想起自己是烽王,他缓缓的放下椅子上的左脚,又把手里的猪脚放回盘子里并且闭着嘴无声的嚼烂嘴里的肘子咽下去,样子非常斯文,然后接过高珂递过来的锦帕,优雅的擦了擦自己油腻的嘴巴和双手,这才坐直身体,准备和陈庭玉说话。这一套动作,显得那么的自然,完全没有一丝难为情。

“咳~赐坐!”

“谢大王!”陈庭玉拜谢唐曦后便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

唐曦:“陈相找寡人何事?”

陈庭玉:“大王,小女昨夜做了一首诗,听闻大王在诗歌一道上有极深的造诣,堪称当代宗师,今日便特意嘱咐老臣将诗献于大王品鉴。”

一听到这话,唐曦就猜到了陈庭玉的目的,但他只能装作没听懂,对于他的奉承更是当做没听见,若无其事的说道:

“陈相过誉了,梓萱小姐既然有如此雅兴,那就请陈相念于寡人听听,让寡人拜读梓萱小姐的大作。”

“诺!大王听好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陈庭玉见唐曦没有任何表示,心头微怒,说话有点冲。

“好诗,好诗!陈卿啊,那什么,寡人早已命钦天监推算良辰吉日,等吉日确定,寡人便下诏册封梓萱为王后,你看如何?”唐曦见这老头似乎有点生气了,不敢再推脱,自己现在因为封地的问题,得罪了大部分的贵族,如果连这老头也得罪了,那自己就真的寸步难行了。

“谢大王!”见唐曦终于松口了,陈庭玉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自己拿整个家族在赌,不能有丝毫的大意。他看了看唐曦,又道:

“大王,这钦天监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计算个吉日尽需数月,他们这是渎职,不若让老臣去敲打敲打,省得以后耽误大王的正事。”

“呵呵~陈卿不必动怒,寡人已经下旨斥责过他们,想来不会再有懈怠。”唐曦尴尬的笑了笑。

“那老臣就放心了。大王,老臣听闻昨日长公主从魏国回来,特意带着小女出城赏花。小女的护卫是老臣家的家将,曾经有幸见过大王,他告诉老臣,昨日似乎看到了大王。现今烽国刚刚迎来和平的日子,大王应该勤于政事,万不可贪图享乐。”

“一派胡言!寡人昨日就未曾出宫,一直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唐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随即又挺了挺胸,大声怒道。

唐曦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千方百计的布局,故意让大姐约陈梓萱出去赏花,然后自己尾随在后,目的只是为了看看陈梓萱到底长啥模样。虽然下面的人都说陈梓萱长的很美,但是不亲眼看看,总是让人放心不下。另外,他更加不会承认自己为了拖延时间,昨日才让钦天监计算吉日。

第四十二章 大婚(二)

“老臣也不相信他的话,果然,老臣这便回去重重的惩罚这个奴才,好叫他知道乱说的后果。”

唐曦眼中的惊慌虽然出现的短暂,但还是被老于世故的陈庭玉发觉了,他眼中略过一丝笑意。陈庭玉当然知道唐曦的把戏,这在贵族联姻中非常普遍,他自己曾经就干过这事。

看着躬身退走的陈庭玉,唐曦缓缓的收起了所有的表情,变回了那个冷峻睿智、从容淡定的烽王。

“你怎么看?”

唐曦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神空洞的看着门口。高珂没有回答大王的问话,他知道大王不是在问他,果然,从屏风后传出一道淡漠的声音。

“会咬人的狗不叫,这个人比白兴德和钱百川难对付的多,天眼花了七年时间都没有成功渗透进他的身边。”

“呵呵~老狐狸。”

唐曦给出了自己的评价,然后看向从屏风后面转出来的唐辉,看到唐辉手里抓着已经啃了一半的猪蹄,不禁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想吃不会自己去找御膳房做,非要来寡人这里偷吃?”

“给您做的不仅安全而且味道肯定是最好的。”唐辉耸耸肩,给出了自己偷吃的理由。

“滚蛋。”

第二日,唐曦正式向内阁提出王后人选,以陈相陈庭玉的女儿陈梓萱为王后。这一点,大家其实早就达成了共识,毕竟是唐曦曾经亲口应允的,内阁和礼部有就算有想法也只得赞成。

其实,在唐曦刚刚登上烽王位的时候,大臣们就上书让大王早点敲定王后人选,以便母仪天下,教化万民。想想看,连君王都不想着早点娶妻生子,那些在朝堂的帮助下堪堪吃饱饭的百姓那里会想这些,而烽国朝堂现在的第一政策就是鼓励生育。大臣们巴不得唐曦多纳一些夫人、美人、良人,他这一脉人丁太过单薄,除了他,就只剩个唐辉了,而现在这两个人因为各种原因都还是单身,更没有子嗣,万一出了什么状况,烽国又将大乱。

在唐曦下达旨意之后,内阁便负责起草文件,礼部则负责制册造宝,并且会同宗人府、内务府,备办各种用品。而钦天监则正式开始测算良辰吉日,以便“执六礼”。

礼部很快便将一切都置备妥当,就等纳采、问名的那天。纳采,是六礼中的第一礼,简单来说就是提亲;问名,就是请媒人问女方的名字和出生年月日,以便测算男女双方结合是否合适,当然,王族的婚礼是没有媒人的,一般都是君主任命礼使前往。

这一天,唐曦盛装打扮,在雍咸宫正殿太极殿隆重登场。身后的高珂手捧诏书,缓缓的走出大殿,来到东侧的丹陛上,高声宣召:

“诏:命亲王唐辉为正礼使,次辅司马良玉为副礼使,前往陈府采纳、问名。”

“诺!”唐辉、司马良玉两人躬身接过旨意,在高珂的引领下来到礼部大院,脱下朝服,换上礼使的礼服。乐曲声中,两位礼使手捧奉节、奉诏在仪仗队和鼓乐队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奔向陈府。

此时,陈府所有人员早已等在大门口了,他们接受礼品后,将写着女儿姓名、简历、生辰八字等项内容的“表”呈交礼使,并设宴招待唐辉、司马良玉二人。席间,三人相谈甚欢,几杯酒下肚,脸色微红的陈庭玉便做起了月老,不断的向两人介绍未婚的少女。

“王爷、良玉,您二位现在也还是单身吧,这可不行啊,大王现在都定亲了,你们也得抓紧啊。这狄秋城内的小娘子,老夫是略知一二。比如刑部的刘侍郎,有一个女儿,年芳二八,老夫为小儿选媳时曾见过,眉色如望远山,脸际常若芙蓉,肌肤柔滑如脂,长的是真好看,如果老夫再年轻个二十岁呵呵再比如”

这人一喝多就容易话多,特别是上了年纪的,唐辉和司马良玉不断的轮番劝酒都没有阻挡陈庭玉做月老的决心。没法子,二人只得一脸尴尬的听着陈庭玉介绍各大臣的女儿,这些大臣大多都是陈庭玉保举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酒足饭饱,看着明显喝高了的陈庭玉,被仆人抬进内宅,嘴里还不断的高喊着“下次再喝,老夫继续为你们介绍!”。唐辉、司马良玉二人面面相觑,相视苦笑,赶忙走出陈府。陈庭玉被抬出大厅,便睁开双眼,眼中一片清明,哪有半分醉意,他命仆人放下自己,眯着眼看着两人出府,这才转身朝内宅走去。

唐辉、司马良玉出了府便率队回雍咸宫,将“节”和“表”,交给宗人府,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宗人府的宗正唐明旭持节、表,到太极殿复命,而唐曦则向王公大臣“诏告”纳采、问名情况。

纳吉、纳征礼,是六礼中的第三和第四礼。纳吉,就是男方家卜得吉兆后,备礼通知女方家,决定缔结婚姻;纳征,则是男方家以聘礼送给女方家。

这天,唐曦早早的在雍咸宫中举行相应的仪式,然后再次派唐辉、司马良玉二人持节带着礼物和有关文件,前往陈府。烽王的赏赐,不仅陈梓萱和陈庭玉及其家人有,甚至连家丁、奴仆,也人人有份儿。司马良玉带着仪仗队给下人们分发唐曦的赏赐,唐辉则将聘礼交给陈庭玉,这门亲事算是正式敲定,不可反悔。

夏大陆在这方面和现世古代有着惊人的一致,亲事只要正式确立,男人即使在入洞房前有个三长两短,女方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在民间,婚期一到,婚礼必须照样举行。新娘子与未婚小姑子,或与一只大公鸡拜天地,之后,要么独守空房,要么与一个木制假人共寝。民间如此,何况王族,如果君主发生意外,那这样迎娶的王后是要随着君主一起入王陵的,算是陪葬。

礼毕,唐辉满脸喜意的朝陈庭玉拱手。

“陈相,恭喜恭喜啊!以后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

“同喜同喜!王爷辛苦了,不若在家中用完午饭再走。”陈庭玉也是满脸笑容,拱手回礼,并且对唐辉发出邀请。

“陈相太客气了,我们还得回去向大王回复呢,可不敢让大王就等啊。”分完赏钱的司马良玉走了过来,客气的推辞。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不留二位了。过几日,老夫打算在风月楼大摆宴席,到时候二位可一定要来啊。”陈庭玉大笑着向二人发出邀请。

“一定一定。国丈邀请,我二人怎敢不去,哈哈”

在贵族圈里,家中有喜事,摆宴邀请各大臣是不成文的规矩,唐辉、司马良玉作为礼使当然要去,这没什么好避讳的。这种宴席,一是为了炫耀自己的威势,二是为了方便各官员联络感情,在这样的场合是不会被言官弹劾结党营私的,连内侍总管高珂都会被邀请。

第四十三章 大婚(三)

前边五礼后,重头戏是亲迎。寻常百姓一般是新郎带着迎亲队伍,去岳父家中接新娘。到了国君身上,由于地位至尊,于是改成派一个有儿有女的大臣,做代表去迎亲。而唐曦委派的大臣是唐曲,内阁辅臣,原烽国的宗正,面子里子都给了陈庭玉,算是对他支持自己的一种奖励。

天不亮,雍咸宫内就燃起了爆竹,火盆里的嫩竹子通过燃烧,猛的爆裂开来,发出“噼噼叭叭”的响声。一队队穿着新衣的宦官、宫女忙的脚不沾地,有的不断的往火盆里填竹子,有的捧着一双红色烫金双喜字儿大蜡烛,有的在宫中御道上铺红毡子。

宫内的门神、对联焕然一新,各宫门、殿门红灯高挂,正门太和门、太极殿、宣政殿,两仪殿等都悬挂双喜字彩绸,门上的双喜字是一早就贴好的。

看着热闹的雍咸宫,看着外面忙碌的宦官、宫女,一夜未眠的唐曦任由宫娥们为自己穿上红色的袍服。等一切穿戴妥当,他挥退所有人,缓缓的走到窗前,背着手看着天上那轮还未落下的明月。夏大陆的夜空很清澈,可以看到漫天的繁星,这里的月亮要比地球的更大,像是一块悬挂在天际的磨盘,以唐曦的目力甚至可以看到月亮上那些被陨石砸出来的巨坑。

越是热闹的时候,唐曦越是觉得孤单,自己带着记忆来到这个世界,与这个世界的人是那么的不同,即便自己很努力的想要融入进去,但依然如同那黑夜里的萤火虫,那般显眼。温柔的母亲去世了,疼爱自己的父亲也去世了,这让唐曦的内心更加的孤寂,前世的自己孑然一身,今世的自己依然如此。

唐曦非常讨厌这样的政治联姻,但是时事所迫,让他不得不勉强自己、说服自己。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怀疑自己的地位,怀疑自己能不能统领偌大的烽国。

殿外轰鸣的爆竹声打乱了唐曦的心绪,让他数十年来练就的那颗坚韧的心出现了一丝裂缝。唐曦眼神逐渐的开始迷茫,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要重新经历这些痛苦?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前世种种如同一幕幕的电影画面,不断的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最终定格在了那个破碎的花瓶。

唐曦脑海中的画面一转,今世自己遭遇的一切再次浮现眼前,贫穷、孤独的小子一跃成了王子,他很满足,想要像前世一般,一辈子碌碌无为下去。但是事与愿违,一切都来的太快了,让他根本没有机会去反抗,他唯有不停的鞭笞自己。是的,自己不能软弱、不能犹豫,慢慢的,唐曦的眼神开始变得坚定,心中的那丝裂缝开始愈合。

“二哥。”“二弟。”

身后传来了两道熟悉的叫声,唐曦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不用通禀就能进入自己寝宫的,只有自己的姐姐和弟弟。

“是啊,自己还有亲人,有家族,还有烽国,在这个世界,有无数的人跟着自己,自己必须对他们负责。我不在是前世那个孤苦无依的唐日秀,知道了母亲的不舍,尝到了父亲的爱护,有姐弟,有袍泽。最重要的是,有千千万万的烽国百姓,为了他们,为了烽国,也为了自己的抱负,牺牲再多也是值得的。那么多人为此失去了生命,我不过就是娶一女子,有何想不通的,烽国的稳定才是最重要的!从今往后,我就是我,吾乃烽王,吾名唐曦!”

心里的那丝裂缝轰然愈合,再也没有一丝痕迹。唐曦缓缓的转过身,脸上没有了茫然,还露出了微笑;眼神也不再迷离,黑色的眼眸愈发的深邃。只不过一夜未眠让他脸色稍显苍白。

“寡人没事。”唐曦看着眼前两人露出担忧的眼神,便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很好。

“二哥,时辰差不多了。”唐辉今日同样是一身红色的锦袍。

“嗯,走吧。”

仪仗队、鼓乐队在迎亲队伍前,迎亲使者唐曲居中,后面跟着迎亲官员、宦官、侍卫,出了太和门,会同王后仪仗,抬上大批的礼品,直奔陈府。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数十里的红妆,满城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大道两旁挂满了大红灯笼,将街道照的亮如白昼。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士兵,百姓们也早早的起床,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盛大的婚礼。

陈府内,内侍总管高珂奏请王后梳洗打扮。同样一夜未眠的陈梓萱,配合着宫女们打扮。等一切收拾妥当,接过高珂递过来的两个苹果,再由自己的母亲亲自送自己出门。

陈府门外,陈庭玉率全家老少,在大门口跪接迎亲队伍,唐曲高声宣召。陈梓萱穿着王后的礼服,戴凤冠霞帔,跪受金册、金宝。陈夫人将御笔龙字和金如意放在轿中,并送女儿上轿。吉时到,十六人用力抬起喜轿,一行人吹吹打打往雍咸宫行去。送亲花轿所到之处锣鼓喧天,保卫森严,任何有异动的人都会被斩杀,这是全城乃至全国的盛事,可谓是隆重异常。

来到雍咸宫,喜轿一路走正门直抬到太极殿,烽国迎娶王后的步骤非常考究,也非常隆重。新立的王后可以从太和门进宫,穿过各门各殿,直达后宫,这是对王后的莫大礼遇。而一般的夫人、美人只能从后门进宫。

唐曲的夫人扶王后下轿,接过苹果,将装有珠宝金银,米谷的宝瓶交给王后,并扶王后跨过火盆,取红红火火之意。然后穿过交泰殿,直奔两仪殿,这是王后的专属寝宫。两仪殿门口放着一个红盆,盆子下面是王后从娘家带来的苹果,王后从上面迈过,取平平安安之意。

唐夫人扶着陈梓萱,远远的便看到了站在大殿外的唐曦。挺拔的身躯,俊朗的外表,初升的晨辉照在唐曦身上,让他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显得那么的神圣不可侵犯。陈梓萱一时看的有些痴了,她开始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

拜过天地宗庙,陈梓萱就被唐夫人扶进了洞房,洞房布置的非常华丽,红色的主色调显得非常喜庆。床前,挂着专门准备好的“百子帐”,在床上放的则是“百子被”。顾名思义,这两样物品上面都刻画着百来个形态各异的小娃娃,意誉着王室兴旺,子孙不断,这些东西都是出自大家之手,用料华贵,价值连城。绸缎被面上铺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早生贵子”之意。

是夜,热闹了一整日的雍咸宫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唐曦睁着微醺的双眼走进洞房。看着坐在床上的佳人,小腹处忽然出现一团烈火,直达脑门。陈梓萱长的确实美丽,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用在她身上一点不为过。

心头火气的唐曦再加上饮酒后微微有些迷糊的大脑,哪里还管什么礼节,转身关上房门,将宦官、宫女关在门外,一个猛虎捕食就扑了过去。陈梓萱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唐曦抓着她欲反抗的双手,一脸坏笑。

“哈哈反抗是没用的,从今往后,你便是寡人的王后了!”

一夜春色,佳人轻吟,落红如花,伴着唐曦粗重的喘息声直到天明。

第四十四章 城长万里

人生天地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却给烽国带来了极大的变化。一场蝗灾,一场兵灾,搅的烽国风云涌动,七郡大乱,导致人口锐减。百姓们食不果腹,衣布遮体,唐曦接手的烽国已是百业凋敝、民不聊生,全国人口不足三百万户。

为了恢复国力,五年来,唐曦以唐太宗李世民为师,励精图治,时刻注意叮咛自我克制欲望,嘱咐臣下莫恐上不悦而停止进谏。由于初期剥夺世家贵族的封地和爵位,导致朝廷上下不满,内外不稳,百官惫懒,唯恐唐曦再行霸绝之事。唐曦命天眼秘密传播消息,说只等烽国恢复国力,便要一雪前耻,大业一成,封公封侯,良田千顷,旦夕之间。满朝文武这才放下心头的忧患,毕竟他们都不是傻子,不会认为这只是谣言,如果烽王没有开口,谁敢说这话。

政治上,知人善任,从谏如流,既往不咎,整饬吏治。唐曦熟读华夏五千年的史书,明白什么叫官逼民反,所以十分重视吏治的清明。曾命萧贺、司马良玉等内阁大臣为黜陟大使,巡察全国,考察风评。

唐曦亲自考评各郡郡守、郡尉等地方官,为此还特意命人制作了一十四道屏风,将各地方官员的功过写于其上,作为升降奖惩的依据。

唐曦担心下面有事而朝廷无人接手,便规定五品以上的中央官员轮番值守内阁,以便随时廷见,垂询民间疾苦和施政得失,百官遂自励廉能,直接提高朝廷效率。

三年前,唐曦曾想开办各种学馆,他太清楚广开民智的好处,奈何烽国无人。他多次派人前往各文化教派,却都一一无功而回,像儒教、道教、法教等都视西北为蛮荒之地,百姓不足教化。见此,唐曦只得放下胸中的打算,将其深藏于自己的心中。

经济上,唐曦真正的做到了轻徭薄赋。在这样的一个科技不发达的冷兵器时代,粮食的重要性要远大过金钱。所以,农业的发展就很有必要,他施行的均田制和摊税入亩,让百姓耕者有其田,安定生产。

藏富于民,这是唐曦的施政宗旨,百姓富了,那烽国自然就强了。为了减轻百姓的负担,他革除“民少吏多”的弊政,又将曾经的十五税一减为三十税一,还经常减免各地的赋税。并且带头戒奢从简,节制欲望。

对于所谓的“士农工商”的说法,唐曦嗤之以鼻,每个人、每个岗位存在必然有其道理,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最为现代人,他不排斥商业,甚至大力发展,提供各种便利。其中,被收了封地的各家族也是获利最丰的,不然,那会那么乖乖听话。在唐曦有意的引导下,各国的商人纷纷涌向烽国,新兴的商业城市像雨后春笋般地兴起。

百姓吃饱了饭,还有了余粮,这才让得唐曦松了一口气。他决定巡视一下七郡,而第一站,就是永安郡。这几年唐曦奉行远交近攻的策略,大力交好铁厥,抑制乌朔,乌朔数次南下也都无功而返。

麦城城外,镇北将军孟阔,出城十里迎接。看着这个先王时的猛将,唐曦感慨万千,此人是被埋没的帅才,一生被困于北境三城,如今也已是两鬓斑白。他离孟阔还有百步之遥便下了銮驾,步行前往,以示尊重。孟阔见此,赶忙疾步上前,一甩战袍,单膝跪地。

“大王使不得,老将怎敢受大王如此大礼。”

“孟卿快快请起,您为烽国镇守北疆,寡人理应如此。”唐曦扶起孟阔,看着眼前这位烽国的功臣,忍不住说出心头的话语:“老叔啊,是我唐家对你不起,您可千万不要怪罪啊。”

听到这话,孟阔吓了一跳,又要跪倒,唐曦一把拖住,对他点了点头。孟阔哪能不知道唐曦的意思,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忍不住老泪纵横。唐曦也是眼眶微红,不过很快便忍住了,他轻轻的拍了拍孟阔的手背,他高声说道:

“孟将军,寡人便不进城了,你带寡人前往烽国的长城看看,可好?听说这长城全场有数万里。”

孟阔悄悄擦去泪水,直起身,原本略微佝偻的身躯此刻挺的笔直,似乎换发了无穷的生气。

“诺!大王,请上马,让老将为您牵马执鞭。”

“好!”见孟阔将自己的战马牵了过来,唐曦也不推辞,终身一跃,稳稳的骑在马背上。为了大战前不被敌人探取隐秘,马鞍、马镫都还没有用到军中,只是为各将领的坐骑打了马蹄铁。唐曦抛下依仗,只带了官员随从,骑马前往长城。

不到半日时间,唐曦便来到了连接着麦城的这段长城。看着这如巨龙盘旋般的长城,唐曦突然来了兴致,他提议道:

“不如我们即兴作诗如何?”

“大王的提议甚妙!”司马良玉附和道,然后转身吩咐仆从。

“笔墨伺候”

仆从们赶紧搬来桌子和笔墨纸砚,一边将纸摊开用镇纸压好,一边仔细的磨着墨。唐曦上前,哈哈一笑说道

“哈哈那便让寡人先来吧”

说完,抓起毛笔,微微沉思,便挥毫写下了一首诗,字为行书,苍劲有力。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好诗!”

“好字!”

大臣们都不敢置信的看着纸上的诗,纷纷赞叹道,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阿谀奉承。庞鸿畴凑过去看了一下,忍不住道:

“大王,好诗!而比起这诗,大王这手字,更是妙哉!这种字体,微臣似乎只在大王这见过,大王可算是自成一派了,堪比当代宗师。”

“呵呵寡人将其命名为唐体。”唐曦微微一笑,厚颜无耻的回道。说完,他又看向众人。

“诸位大人,下面谁来?”

“这”

看了唐曦的诗书双绝,谁也不想去献丑。司马良玉见状,抓起身后一人,往前一推。

“子安,你来试试。”

“这位是?”唐曦好奇的看着眼前的青年。

第四十五章 鲁子安

“回大王,小人名为鲁成,字子安,只是一介书生,曾经有幸结识司马大人,得司马大人赏识,将我带在身边。”青年躬身回道。

“哦?良玉的眼界可是很高的。那你便来试试吧。”

“诺。”

鲁成走到桌案前,闭眼沉思,好一会他才睁开双眼,眼中闪着自信的光芒,然后俯身提笔便写。

南来北往走西东,人生杳杳在其中,天也来空地也空,换了多少主人公;

夜静听得三更鼓,翻身不觉五更钟,从头仔细思量起,便是周公一梦中;

一场辛苦一场空,死后还归泥土中,身归泥土气随风,一片顽皮化臭胧;

在身置得万倾田,死后只得三步地,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万里长城万里空,百世英雄百世梦,沉舟侧畔轻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一首长诗,一气呵成,鲁子安放下毛笔,退后几步。唐曦走上前,认真的看完这首诗,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的开口道:

“好!”

“好一句万里长城万里空,百世英雄百世梦!”

唐曦心里其实是吓了一跳,他差点以为张廷玉也穿越了。后来想了想,便被否决了,如果穿越那么容易,那还叫穿越吗?但是不放心的他还是轻轻的说了一句。

“大清?”

见鲁成毫无反应,这才放下心头的巨石。继而他转头看着众臣

“你们知道他这首诗的意思吗?”

见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司马良玉等人欲言又止,唐曦笑着继续说道:

“他的意思是说这座长城是空的,是个没用的东西。子安,寡人说的对吗?”

“回大王,是的。”鲁成弯腰九十度,躬身回道。

“嗯,能跟寡人说说为什么吗?”唐曦同样脚伸直弯下腰,背着双手,与鲁成面对面,和颜悦色的问道。

见唐曦弯下腰,似乎是被吓到了,鲁成赶忙跪倒,一揖到地,头都不敢抬。唐曦见此,哈哈一笑,拍了拍鲁成的肩膀,示意他不用害怕,然后直起身,那手中的扇子指了指鲁成,说道:

“子安啊,你无须害怕,照实说。就算你说错了,寡人也不怪你。”

“诺!大王,数百年来,我中原各国为了抵御北方的侵略,便修筑了这万里长城。但是草民认为,这万里长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中原地区各国纷争,诸侯国改朝换代已是家常便饭,但是不管是哪个国家都没有能抵御游牧名族的南下。遥想当年,洛天睿统一中原各部落,成立了天睿王朝,何曾有过这万里长城,而草原部落对中原却不敢有一丝的不敬,洛天睿率领十万大军便能撵的草原人惶惶如丧家之犬。草民认为,在国力强盛时,我们根本不需要长城保护,而在国力衰微之时,长城又不能完全起到作用,所以才说万里长城万里空,百世英雄百世梦。”

鲁成双手抱拳,低着头,声音却非常的坚定有力。唐曦没有对他的话给出肯定的答复,只是继续称赞了一句他写的诗。

“自天睿王朝到现在的数百年间,有无数歌颂长城的诗句,但在寡人看来,唯有这一句才真正的有意义。”

说完转身就走,也没有去管跪在地上的鲁成,各大臣急忙跟上。司马良玉见鲁成还跪在地上,走到他面前,用力将他扶了起来,替他拍去身上的尘土。

“子安,你还跪着干嘛,走啊。”

“大王是不是不喜欢我做的诗?”鲁成不安的问道。

“傻小子,恰恰相反,大王非常喜欢。大王不仅喜欢你的诗,还喜欢你的人。”司马良玉哭笑不得的说道,这小子怎么就不开窍呢。

队伍的前头,庞鸿畴疾步走到唐曦的身后,凑到唐曦耳后轻声问道:

“大王,这鲁成是个难得的人才,不知?”

“嗯,你将良玉唤来吧。”

“诺。”

司马良玉见唐曦找自己,便安抚好鲁成,快步追赶上去。唐曦看着司马良玉,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露,只是轻声的吩咐道:

“良玉啊,你做的很好,将这鲁子安放下去做个乡长吧。一年后,如果乡长干得好,便升他为县守,县守再干得好就升做郡守。他的功过寡人会亲自评定。”

“诺。”司马良玉一脸的欣喜。

一行人告别孟阔,护卫唐曦的大军浩浩荡荡的朝山源郡进发。唐曦的时间非常的紧迫,他要在数月内游遍烽国,好让自己心里有个底。他必须衡量现在的国力,能不能支撑起一场大战。

夜色渐渐深了,驻扎在永安郡境内的一条大河旁边的营寨中,有十数骑趁着夜色悄悄的脱离了大部队,向无边的黑暗驶去。为首的是一青年,骑着枣红大马,约二十五六岁,丰神俊朗,身披红色斗篷,着黑色锦袍,锦袍并不华丽,没有什么复杂的修饰,只在衣襟处绣有几个小小的图案。图案呈圆形,中间是一个远古文字里的“天”,四周围绕着四象神兽花纹,这是唐氏一族的秘密族纹,代表了唐氏一族族长的身份。

看到这个族纹,那名青年的身份就显而易见了。唐曦为了避免下头的官员弄虚作假,在自己面前演戏,便打算微服私访,好真正的了解各地民情,而仪仗则按计划的时间继续走走停停。司马良玉等人担心唐曦的安全问题,便苦苦劝阻,然而并没有什么效果。唐曦一句“寡人心意已决,尔等无须再劝”将他们全部打发了。

唐曦此次微服暗访,身边只带了十数名神武卫和硬要跟来的庞鸿畴。当然,还有永远都守在唐曦身边的司马良贤、司马良杰两兄弟。神武卫是去年刚刚成立的烽王亲卫军团,人数约五万人,将军是被唐曦调回狄秋的龙元担任。

这五万人是由各个军团中最忠诚的精锐抽调组成,战力强悍,装备精良,每人都有一副钢制铠甲,虽然不像玄武军的那么夸张,但是比大陆上普遍的皮甲和链子甲,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反正烽国有海量的铁矿,不担心消耗。他们甚至连还未公开的手弩都是人手一把,还有几台去年刚刚调研通过的大型床弩,可以说武装到了牙齿。

第四十六章 麦浪滚滚

护卫着唐曦的这十数名军士是神武卫中的高手,算是士兵里精锐中的精锐,他们的高头大马皆装备了马鞍、马镫、马掌,只是被黑布盖了起来,让人看不出来。

马鞍一侧装有得胜钩,上面放着一杆长约一丈(25米左右)的马朔,矛尖寒光闪闪,锋利异常。马鞍另一侧挂了一把巨弓和几壶箭矢,弓是八石弓,这样的弓,能拉开的人寥寥无几,唯一不同的是弓的两边分别装有一个滑轮,样子极像现世地球的复合弓,但是不像复合弓那样能折叠,格物院将这种弓命名为“射日”。马尾处还配置了一把流星锤。

十数人连夜赶路,终于在第二天傍晚,进入了山源郡境内。此时的庞鸿畴骑在马上已经是摇摇欲坠了,大腿内侧被磨得的起了水泡了,唐曦骑在马上无情的嘲笑着,而庞鸿畴却视而不见。唐曦自起兵复国,几乎有一大半时间都是在军营里渡过,与士兵们同吃同睡,一起训练,训练量更是普通士兵的数倍,所以这点路程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唐曦命令神武卫脱下钢甲藏好,换上常服,将武器全部遮盖起来,便牵着马走进了一座小山村。山源郡连接着横断山脉,土地肥沃,数次兵灾都没有祸及此处,所以百姓相对富庶,现在烽国的税赋有三成来自山源郡。

走近村落,农户们似乎刚从地里回来,都忙着赶回家吃午饭。因为唐曦这个烽王有一天三餐的习惯,导致富庶起来的烽人现在也开始一日三餐,美其名曰:“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路过的农人看到唐曦也没有露出对外乡人的排斥,大多都是笑笑,点头示意一下就走了,唐曦每回都会礼貌的回礼,而其他的也都只是好奇的盯着他们这群一看就是富庶人家的家伙看两眼。

沿着农户们反方向走去,不一会,唐曦便看到了一副人间盛景。现在正值春分,无边的麦田,一片绿油油、清爽爽,微风吹过,飘来阵阵麦香。唐曦忍不住深吸了几口气,闭着眼睛,一脸的享受,如果不是肚子发出了抗议的叫声,他能站一整天。睁开眼,尴尬的笑了笑,缓缓的走近细看,麦田里,麦穗儿粒粒饱满,风一吹,麦浪滚滚,让人心旷神怡。

夏炎即将到来,麦子也快到了收获的时节,看着那被沉甸甸的麦穗压弯了的麦秆,唐曦仿佛看到了一缸缸的小麦、一个个热气腾腾的白馍馍、一碗碗飘着油花的面疙瘩,顿时感觉自己的精气神猛的升起,浑身有使不完的气力。似乎有水滴划过脸颊,唐曦伸手打算抹去,发现原来是自己的泪水,他擦干泪水,自嘲的笑了笑,转过头。

“这样的美景,寡人真是永远也看不厌。这是上天送给寡人最好的礼物。”

说完,便看到了庞鸿畴脸上流满了泪水,已经泣不成声。唐曦低低的叹了口气,五年前的蝗灾同样波及到了山源郡,当时的庞鸿畴正被唐曦派在龙寒身边当参军,谁都没有想到庞鸿畴的家人会被活活的饿死。等庞鸿畴收到家书的时候,家人已经离世多时了,对于这件事唐曦一直都非常自责,认为是自己没有照顾好下属的家人,所以对于庞鸿畴,他是能赏则赏,能让则让,还亲自为他保媒。

“鸿畴”

“大王莫怪,臣下只是情不自禁,让大王见笑了。”庞鸿畴擦干眼角的泪水。

“你没事吧?”唐曦担忧的看着庞鸿畴。

“回大王,臣下无碍。臣下知道大王在想什么,那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臣下已经放下了,希望大王也不要再过多思虑。此事本来就与大王没有多少关系,是微臣一时忽略了,却劳大王日夜惦记,还将微臣的过错全部抗在自己身上,微臣实在是有罪啊。”庞鸿畴叹了口气,劝慰道。

“呵呵做君上的,为下属背黑锅,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嘛。”唐曦转过身,看着那无边无言的麦田,感受着徐徐的清风,微微一笑。

庞鸿畴没有再说话,只是整了整衣冠,一脸严肃的朝唐曦的背影恭恭敬敬的一拜。

“走吧,找个人问问怎么去县城。”

“诺。”

一行人牵着马,走在路中间,路边的庄户家中升起袅袅炊烟,应该是妇人在家中做饭。唐曦见院子里的男人刚从田里回来便在自家院子里忙东忙西,不是接过自己媳妇儿的活计就是劈着柴,便也没有去打扰。庞鸿畴眼尖,瞧见前方不远的一户人家门口蹲着一个老翁,正托着一个脑袋大的碗在吃饭,便快步上前。

只见那老人家一头白发,精神矍铄,捧着大碗正“哧溜哧溜”的吃着宽大的面条。面条是油泼面,吸进一口便用手擦擦嘴角的汤水,继续吃。那面条似乎不用咀嚼一般,直接下到胃里,等庞鸿畴走进,那一大碗面已经吃了一半了。庞鸿畴对着老农拱拱手,问道:

“老丈,我们是外地来的游商,敢问县城在哪个方向,距此还有多远?”

老农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褶子的脸,咽下嘴里的面条,大声回答。

“哦!县城啊,离此不远,沿着这条路往西二十里便是了。”

说完便指了指路,声音洪亮,连走在后面的唐曦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唐曦加快脚步来到庞鸿畴身旁,躬身一礼,问道:

“老丈,小子心中有些疑问,不知老丈可否为小子解惑?”

“年轻人有什么就问,老头子要是知道,肯定会告诉你的。”老农摆摆手回道。

“小子方才路过村里的农田,见大家都有种植土豆,只是似乎每户只有不到一亩。小子听闻这土豆亩产惊人,亦菜亦粮,为何不大多种一点?”

“哈哈年轻人有所不知啊,这土豆虽然在其他郡早已推广种植,但是我山源郡偏远,也是今年刚刚才传播过来。老头子我也是听说这土豆亩产惊人才在官府那里领了一些,准备试种,地里的那些都是准备当做种苗的。我听远方的亲戚说,这土豆虽然产量高,但是废地,种一年土豆就要养一年地,不是大荒年间,谁没事天天吃那玩意儿啊。只要每年种一些苗子,如果遇到荒年就用得上了。”老农哈哈笑着回道。

第四十七章 存人失地

土豆当然是唐曦弄出来的,除了他,别人见到了也不知道这玩意儿的价值。这种东西即便是在农业落后的古代,亩产也能超过三千斤。说来也巧,这是唐曦在横断山脉中打猎时,无意中发现的。当时远远的看到几株已经枯黄的植物,叶子为羽状复叶,像极了前世的马铃薯的植被。

唐曦怀着激动的心情,亲手挖开地表的泥土,露出了里面大块的椭圆行块茎。这一发现,让他高兴了很久,这玩意在前世也是非常著名的,特别是在灾荒年间。它亦菜亦粮,耐储存的特点,深受广大农民的喜爱,除此之外,味道还格外的鲜美。

烽国复国之后,他便命人开始试种,接过和前世的土豆没什么差别。亩产高的惊人,最主要的是,不挑地儿,即便是在沙地里也能种植。

在找到土豆的当天,唐曦就对岳山族人下了一道命令,让他们在大山中寻找各自植物,比如野生棉花、玉米等。但是,到目前为止,还一无所获。不过唐曦并没有灰心,横断山脉有多大,他太清楚了。想要在里面找宝贝,不花大力气,是根本不可能的,自己能找到土豆,那只不过是运气。

唐曦看着眼前的老农,还想问些其他的,但是他的肚子却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许是闻到了面条的香味。老农见此,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拉住唐曦的胳膊。身后的神武卫一个个紧张的悄悄抽出手弩,只要老农有任何异动,便马上射死他。唐曦不着痕迹的朝后做了个手势,然后看着老农,神武卫见此,这才收起手弩,但还是紧张的看着老农。

“这位小哥儿看来是饿了,不若在老头子这里用些吃食吧。我们这里偏僻,难得有客商经过,今天正好家里收了面条。我们的面条劲道,做油泼面最是好吃,听说这油泼面还是咱烽国的大王发明的。”

“怎敢叨唠老人家,我们去县城就行。”唐曦客气的回绝。

“有什么叨唠不叨唠的,山里人家,不讲这套。我们村离县城虽然不远,但是也有数十里,即便是骑马,没有几个时辰也到不了。既然客人远道而来,哪有不招待的道理,说出去人家会笑话的。现在咱烽国不比以前,盼来了一位好大王,家家有饭吃,年年有余粮,老头子还打算拿些去县城里卖呢。”

嘴里还说着话,便起身拉着唐曦往屋子里走。烽人的好客,是出了名的,不管在哪个郡都是一样。唐曦怀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任由老农拉着自己走进院子。

“那便有劳老丈了。”

“什么有劳没劳的,文绉绉的,老头子可不喜欢。老婆子,家里来客人了,赶紧煮个三四十斤面条出来。”然后转身看了看还在院子外的侍卫,朝他们招了招手。

“你们还站在外面干啥,快进来,屋子小,坐不开,将就的坐在院子里吧。”

“老丈客气了,到打扰老丈已是很不该了,哪敢嫌弃。”唐曦抱拳躬身说道,然后朝外面喊道:“既然老人家邀请,你们都进来吧。”

侍卫们这才绑好马匹,走了进来。

“你们这是”老农奇怪的看着他们。

“老丈莫要多想,这些都是我家请的护院,这位便是我们商号的少主。我们此次是来山源郡考察的,看看能不能在这边开几家分店。”庞鸿畴赶紧向老农解释道,然后指了指唐曦。

“原来是这样。”

这时,屋子里走出一个老婆婆,手里拿着擀面杖,指着老农骂道:

“老不死的,瞎嚷嚷什么。”

然后便看到了满院子的人,顿时吓了一跳。

“你们这是”

“这是远方来的贵人,打算在咱们县城开店。快去做你的面,别瞎打听。”老农走到老妇人面前,将他往屋子里推了推。

“诶诶诶,好嘞,那客人们先坐,老身这就给你们做饭去。”说着便走进屋子里。

不一会儿,十几碗香喷喷的油泼面便端了出来。干了十几个时辰的路,众人走就饿的饥肠辘辘,从军中带来的干粮是又冷又硬,还不如军营里的饭食。见司马良杰打算先试吃,看看有没有毒,被唐曦一脚踹了个跟头。唐曦伸手接过老农递来的大碗,大口的吃了起来。见老农和老妇人进屋,唐曦没好气的白了司马良杰一眼,轻声呵斥道:

“猪脑子,如果在这种地方,寡人都能被毒死,那即便寡人在宫里也一样活不了。”

说完便端起大碗继续“哧溜哧溜”的猛吸,不一会儿,一碗差不多两斤左右的面条便吃完了。老妇人见状,开心的笑了起来,露出嘴里仅剩的几颗牙。

“哈哈贵客慢慢吃,锅里还有很多呢。这孩子一看就是被饿着了。”

唐曦忍不住老脸一红,将手里的碗递给伸手来接的老妇人,客气的说道:

“有劳了。”

一行人吃饱喝足,又与老农聊了一会儿,见天色依然不早,便起身告辞。走的时候,唐曦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庞鸿畴,庞鸿畴会意,悄悄的在院门上留下了一袋子钱,便骑上马走了。待老农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奔出老远了。

骑着马快速的奔驰在大路上,唐曦身后,司马良杰很不解的看着前面显得非常愉快的唐曦,瓮声瓮气的问出了自己心头的疑惑。

“大王,您为何要脱离大部队,自己前来看什么农田。这也没什么好看的啊。”

“你个夯货,懂什么?大王又不只是为了看庄稼。”庞鸿畴翻了翻白眼,忍不住出口说道。

“那是为了什么?”

“良杰啊,你可知道打战最主要的是什么吗?”唐曦笑着问道。

“当然知道!需要将军的指挥有方和士卒的勇往无前。”

“这不过是其中一点,打仗最主要的,除了这些,便是钱粮,天时地利。而钱粮的根源是哪里?根源便是百姓。而你所说的将军、士兵,其实从根源上来说,也是百姓。没有百姓,一切都是虚幻的,就像那无根之水。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唐曦看着前方,似乎颇为感慨。

第四十八章 玉龙河畔

一行十数人抛开大队仪仗,从山源郡一直微服至景兴郡。为了避人耳目,唐曦专门寻山间小道前行,夜晚也不投宿客栈,在县城备足干粮便宿于荒野。唐曦常年居住兵营,与士卒为伍,对于他而言,每日赶路、露宿野外已经是稀松平常,但是对于身为文人的庞鸿畴而言,实在是苦不堪言。

幸亏已经进入夏炎,晚间气候凉爽。只是晚上蚊子多了起来,“嗡嗡嗡”的一夜,吵的人睡不着,趁你不注意,还是不是得叮你一口。山林里的蚊子特别毒,只要被叮咬,立马起了一个大包,虽然不致命,但也瘙痒难耐。

唐曦见此,便命侍卫寻来大量嵩草,在太阳底下晾干,研磨成粉,配以多种香料。一入夜,就点燃粉末,让其一点点焖烧,以此来驱赶蚊虫。这种方法,是前世在农村老家学的,那里不兴用蚊香,喜欢用这样的纯天然方式,效果显著且无毒,第二天身上还会留有一股淡淡的清新。

为了免于迷失方向,众人一直沿着玉龙河前行。玉龙河,自横断山脉流出,经山源郡中部,流入景兴郡,最后神器的消失于景兴郡东部一座名为玉龙山的山涧之中,而玉龙河也是因此得名。

唐曦的第一任师傅,赵成,就提起过这条河。因为河水最终消失在地底,赵成称这条河是黄泉的一条支流,河水最终都是汇聚于地下十八层的冥府。对于这种说法,唐曦一直以来都是嗤之以鼻的,自己解释不了的事情,便归咎于鬼神。真是无知的典型,这玉龙河最后不过是成为了地下河流而已。

为此,唐曦还花费了一番气力,让唐政给他换了一个师傅,也就是后来的司马元寿。他必须要赶走这个欺世盗名的老孺,只知一心读圣贤书,不知领会其意,读之何用?子不语怪力乱神?

唐曦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虽然他解释不了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但是他也不愿意认为是什么所谓的仙人在背后操纵着一切。不像这个世界的人或者现世的古人,一解释不通,就认为是神鬼作祟。所以,他从来都没有对人说过自己的故事,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他打算将自己的秘密永远的藏在心里,带进坟墓。

午间时分,太阳正是最毒的时候,唐曦命众人停下歇息。他们身上带的药材不足,万一中暑了,在这样的山林里,等于是自杀。他们所在停驻的这处玉龙河段,河道较窄且深,宽约两丈左右,河流湍急。

在这种没有污染的地方还是有好处的,河道虽然深,但河水清澈,一眼便能看到河底的泥沙和几条小鱼。远远望去,宛若一条玉带,在绿意盎然的大地上静静地铺展着。

河的两边,是一大片的柳树林子。此时,唐曦正坐在马车里与庞鸿畴下棋、聊天。马车是在山源郡的时候买的,不过空间狭小,宽度只够一人横坐,两人坐在里面,再加一棋盘,更是拥挤不堪,连伸腿都难。

平时,唐曦都是骑马而不坐车,马车是专门为庞鸿畴准备的。这个中年文士大腿处的擦伤一直没好,到了夏天,天气闷热,伤口似乎有发炎的迹象,唐曦没办法,只得给他准备了马车。

“啊~这大夏天的,喝口冰镇的果酒,真是赛似神仙啊。大王真是智比夏海,这硝石成冰的法子,微臣是听都没听过,大王却好似稀松平常。”

喝了一口酒杯里的冰镇果酒,庞鸿畴感觉自己全身的毛口似乎都张开了,舒爽无比,忍不住发出叹息声。唐曦非常鄙视的看了前面这个摇头晃脑的家伙一眼,开口说道:

“硝石成冰之法,虽然方便快速,但是需要的硝石量很大,所出的冰块也不多,寡人都没打算大量推广。酒也喝了,继续说刚才的话题。”

“诺。这魏宋之间啊,有条横贯东西的大河,名曰恒河。此河九曲十八弯,西起云岩燕国之地,东入夏海之滨”

庞鸿畴两指夹起一枚白色的棋子,落于棋盘上,然后缓缓的说道。唐曦听了一会便挥手打断,没好气的说道:

“这些寡人知道,说些寡人不知道的。”

“大王莫急,听微臣慢慢道来。这条大河顺流而下,将霄国一分为二。为了防止魏宋两国的水军顺水攻入自己的国土,霄国便在上游建了一座水上要塞,这座要塞横跨恒河,阻挡了魏宋两国百年,让其只得望河兴叹。

既然说到了水军,咱们再说说各国的水军力量。以前,我烽国因为贫穷,又加之在内陆,所以水军实力薄弱,几乎为零。广湖上游弋的,皆是康国的舰船,我国只是沿湖设立了许多的岗哨、要塞,耗费人力无数啊。

不过,自大王登基以来,大力发展船舶业,虽然比不得真、霄、越等临海国度,但是面对康国,我烽国已能自保。”

见庞鸿畴说到水军,唐曦似乎有些无奈,扔下手中的棋子,深深的叹了口气。

“大王似乎对水军有所不满?”

“哎五年的努力,虽然楼船、蒙冲、先登、赤马舟等舰船在数量上比之康国无不及,但是军士的素质、将军的能力都远远不及,导致我烽国水军只得固守一地,这和之前有什么不同?如果不能打败敌军,那这些都是无用之物。劳民伤财啊。”唐曦又叹了口气,说出了心中的忧虑。

“大王其实不用如此担心,我烽国水军要打败康国,还是有可能的。”庞鸿畴似乎智珠在握,拂了拂自己颌下的短须,微笑着说道。

“噢?计将安出?”

“大王怎么忘了格物院最新研制的床弩,此物射程远,威力大,远非投石器所能比拟,如果装载到舰船上,不需要将帅多高的指挥才能,我军也必将所向披靡。”

庞鸿畴非常自信的说道,但是唐曦听到这话却并没有表现的多高兴。他比谁都清楚床弩在海战中的作用,那强大的破坏力,能够不费吹灰之力的射穿一般的楼船。他永远忘不了韩炎请他看床弩试射的场景,儿臂粗的弩箭在八百步处射出,钉入岩石数尺,那简直就是后世的大炮。

第四十九章 河畔遇袭

“大王可是担心以后?其实您是着相了,等我烽国统一天下,难道您还怕没有人才?转了这一圈,微臣发现许多百姓家中都给您立了长生牌位,微臣相信,只要您坚持以仁治国,天下英雄必定会为您所用!”

庞鸿畴看穿了唐曦的心思,忍不住心头发笑,却没有表现出来,大王虽然雄才伟略、智谋出众,但毕竟不是完人,有时候想问题同样会拐进死胡同。

听到这话,唐曦眼前一亮,对啊,自己没事钻这牛角尖干嘛?统一天下又不是一定要靠水师,等寡人的版图开始扩张,人才自然会源源不断的流入,各国有识之士也会主动来投。

“是寡人着相了,庞卿真是一针见血,寡人甚是感激。”

“大王,我等做臣子的,理应如此,不然的话,要我等何用?”

说完看着唐曦,两人相视纷纷哈哈大笑起来。笑罢,唐曦无意中朝柳树林子里瞥了一眼,忽然,一道寒芒自眼中一闪而过。唐曦微微愕然,不过转瞬间便醒悟过来,毫无疑问,那是武器的反光。

唐曦低头沉思片刻,嘴角稍稍扯出一道残忍的弧度,他抬起头,见庞鸿畴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用眼神阻止了欲要发问的庞鸿畴。唐曦将脑袋从车窗处伸出车外,看一眼数十丈外的柳树林,眼中一片戏谑之色。

跳下马车,唐曦挥手招来司马良贤、司马良杰两兄弟,在他们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两兄弟立马大惊失色,四只眼睛在树林里乱瞟,似乎要找出刺客的位置。而司马良杰差点吓得跳起来,唐曦一把拉住他,然后捂住他的嘴,这才没有打草惊蛇。唐曦眯着眼看了二人一眼,眼神阴冷,两人吓的打了个寒颤,然后纷纷一抱拳,走开了。

看来,良玉的经验还是不够老辣,如果是自己的舅舅,必然不会让人发现自己脱离了大队。唐曦左手插在腋下,右手高抬,用大拇指撑着下巴,他首先排除了内奸,这一路来,有太多的机会可以刺杀自己,根本不必等到现在,所以这些刺客是刚刚赶到不久的。

不一会,司马良杰便拿着两门铁盾走了过来,唐曦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车厢,司马良杰会意,朝马车走去。这马车是木制的,没有任何防护,箭矢要射穿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庞鸿畴需要盾牌保护。至于自己,唐曦从来没担心过,自己的衣袍可不一般,主要的部位都缝制了钢板。

突然,一道哨声响起,近百名身着黑色皮甲、黑巾蒙面的人,手持弓箭、腰佩长刀,迅无比的从柳树林里冒了出来。为首之人一挥手,冷厉的大喝:

“上!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嗖嗖嗖…”,声音响起,几十只铁羽箭飞蝗般散射了过来,箭头上闪着蓝汪汪的光芒,显然涂有剧毒!唐曦就地一滚,躲过第一轮箭射,刚刚那一瞬间,他看到为首那人手中居然握着一把手弩!这让唐曦无比惊讶。

“保护大王!”

从马车中出来的司马良杰一声大喝,身子从车辕上一跃而起,单刀已经拔在手里,“铛铛”两声,拨开了朝他射来的两根羽箭,顺势扑了出去。司马良贤带着数名神武卫,手举着盾牌,将唐曦团团围住,手中长刀挥舞,纷纷将射来的剧毒箭矢击落在地。

而其余的神武卫则在司马良杰的带领下朝黑衣刺客冲去。神武卫是什么人,那是精锐中的精锐,对这小小的箭阵当然不放在眼里。而且他们人少,目标小,加之大部分的箭矢都飞向了唐曦,躲避起来轻声自然。来到刺客近前,几人手中长刀上下翻飞,刀刀见血,一刀一命。可惜敌人人数实在众多,足足十倍有余。

“大王,末将带人顶住,您先走!”司马良杰转头高声道。

“走?往哪里走?还是一起去阎王殿吧!”为首那人冷笑一声。说着抬起手中的手弩,对着唐曦一箭。

唐曦对司马良杰的劝告充耳不闻,右手提着一把钢刀,偶尔举刀打飞漏网的箭矢。他并没有把这些人放在心上,如果他们认为自己真的只带了这么几人,那就真的太愚蠢了。

果然,正在刺客准备射出第二轮箭矢的时候,树林中再次传来了“嗖嗖嗖”的声响和机括运转的“咔咔”声,站在最后面的数十名刺客瞬间便被射倒在地。

紧接着,又是数十道弩箭声和机括声,两轮弩箭过后,场上能站着的黑衣人已不足三十人。唐曦见状,赶忙高声喝止。

“良元、孟非,寡人要活口!”

“诺!”

树林中传来两道不同的应和声,紧接着,分别窜出两拨人马。一波身穿墨绿色的制式军服,头上戴着草帽,脸上画着一道道黑绿相间的条纹;另一波身穿黑衣黑裤,头戴黑锦,把整张脸都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两拨人马一出现,便收起手弩,拔出各自的武器,快速的朝刺客扑去。黑衣蒙面人各个目光阴冷,散发着一道道刺骨的杀气,跳出树林便四散而开;而绿衣人则各个神色冷硬,浑身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势,血腥、摄人心魄,他们出了树林便数人结成一组,配合着朝敌人杀去,似乎是战场上常见的三才阵、四象阵。

“不好,是唐曦的秘密卫队,这是一个陷阱,我们中计了!快撤!”

刺客首领见势不妙,快速的朝同伴下达撤退的命令。

黑衣人中的领头人未带头巾,仔细看去,原来是地煞统领,孟非!他此刻正挥舞着手中的匕首,朝刺客首领杀去,所过之处,刺客皆被挑断脚筋。听到刺客首领的喊声,冷漠的眼中露出了嘲讽的眼神,脚下用力,加速朝那边冲了过去。

绿衣人的首领,手持一杆方天画戟,听到刺客首领的喊话,用戟身随手砸断一个扑来刺客的腿骨,而后哈哈大笑着说道:

“哈哈想从我司马良元手中逃走,简直痴人说梦!想走?可以!那就把命留下!”

说完,抬脚用力一踩地面,一颗小石子受力飞起,司马良元挥动长戟,砸向石子。只听“叮”的一声,石子被击打出去,正好砸在刺客首领的膝盖,刺客首领忍不住跪倒在地。

第五十章 黑麒军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刺客便尽数被伏。司马良元提着双手双脚被绑的刺客首领来到唐曦面前,狠狠的将刺客首领扔到地上。“砰”的一声,扬起数道尘土,刺客首领被震的连咳数声。司马良元看都未看倒地的刺客首领,朝唐曦躬身一礼,然后开口疑惑的问道:

“大王,您为何要等他们出手了再反击?当时发现这波贼人的时候,就该让末将率领黑麒军,将其一网打尽!您说,万一您有个什么意外,让末将怎么向烽国臣民交代。”

黑麒军,是唐曦在四年前下令组建的,选人、训练等模式都是仿照特种兵。这只部队自授旗成军以来,一直由司马良元统领,在各种深山湖泽中训练,人数大约六千人。其中,有一千多人是司马良元游历大陆时候结交的江湖游侠,其余的四千多人则是选自永安军里的精锐。

除了给司马良元必要的军械辎重,唐曦就只提点了一下关于前世特种兵的相关知识,便任其发展,毕竟唐曦对这方面,了解的也不多。和天眼地煞一样,唐曦对司马良玉没有提出太多要求,除了必须绝对忠诚之外,就是必须做到该做的。其实,这才是最难的要求。

目前看来,黑麒军的训练进行的非常顺利。和天眼、地煞一样,经过多年的磨合、探索,他们都形成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模式,早就超越了唐曦这个半吊子“师傅”。

唐曦记得,在司马良元按自己的说法,在脸上涂抹各种颜色的染料时,还被司马良杰无情的嘲笑了。让得司马良元追着司马良杰狠揍,边揍还边骂“我操,让你小子笑我,皮痒了?是不是觉得哥哥的拳头没力了?哥哥这就给你止痒!”

司马良杰可不敢还手,如果还手,除了被打的更狠外,毫无用处。他记得小时候挨打,不还手还好,只要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如果还手,那只能被打的更惨,没有半个月,肯定下不了床。唐曦是不知道挨揍的过程,但是司马良杰来找自己告假是被人抬着来的,那张脸啊,啧啧啧,说猪头是抬举了,除了肿,还有颜色,红红绿绿的,好看极了。不过司马良杰是真的皮实,没过两天,又人模狗样的在唐曦面前晃悠了。

咳咳,跑题了,让我们重现把目光移向玉龙河畔。

“呵呵良元啊,寡人是想看看,除了这波人之外,是不是还有别的势力想要寡人的那颗脑袋。所以寡人才把自己当做诱饵,万一还有隐藏着的敌人没被发现,那才是真的麻烦,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唐曦微笑着向司马良元解释道。

“大王多心了,末将我早就四处搜寻过了,必定不会有别的什么敌人!”司马良元自信满满的说道。

“夜郎自大!你司马良元的功夫是了得,但你能确定你是天下第一了?连藏匿之术最精通的地煞都不敢如此说,你又凭什么保证?术业有专攻。良元,你近几年的心态过于自傲了,需要自省!”唐曦见司马良元如此的小看天下英豪,心中忍不住担忧,便皱眉训斥。

“诺!”

司马良元见唐曦发火,也没有反驳,恭敬的抱拳应和。但是任谁都能看出他眼中的不屑一顾,唐曦自然不会看不出,不过他对此也没有什么办法,司马良玉的武力确实强大的不像话,也只能由着他了,但愿不要吃亏。

司马良杰将刺客的尸体堆在一起,打算请示唐曦如何处置,便看到唐曦训斥自己二哥的场景,顿时让他眉飞色舞起来,看二哥出丑,他感觉浑身得劲。司马良杰默默的走到唐曦身后,嬉皮笑脸的看着自己二哥。

司马良元对唐曦是绝对忠诚的,所以只得任打任骂,但是司马良杰就没有这个特权了。司马良元也退到唐曦身后,司马良杰见二哥走了过来,就知道准没好事,他收起笑脸,默默的横移半步,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司马良元哪管他这些小动作,对着司马良杰后脑勺,伸手就是一个大力的脑瓜崩。司马良杰被打的朝前踉跄了几步,只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全身除了头疼,就没别的感觉了。他勉强站稳,甩了甩昏沉沉的脑袋,然后哭丧着脸回到唐曦身后站好。低头看着司马良元轻声说道:

“二哥,您就不能轻点吗?”

“自找的!”司马良元头也没抬,同样轻声回道。

唐曦冷着脸,回头狠狠的盯了两人一眼,呵斥道:

“不得胡闹!良杰,寡人不是叫你去收拢尸体嘛!”

“回禀大王,尸体已经收敛的差不多了,三哥让我问问您,是埋了还是烧了?另外,有一名神武卫手臂中了一箭,箭上似乎涂有剧毒,现在整个胳膊都发黑了。”

唐曦早就发现了箭上有毒,只是没想到这毒药这么猛。他弯腰准备在刺客首领身上搜索,司马良元见状,一步跨出,阻止了唐曦的动作,示意唐曦小心。然后自己蹲下身,冷冷的看着刺客首领,威胁道:

“小子,解药放在哪里,交出来,爷爷饶你一命,不然嘿嘿”

“呸,要杀便杀,哪那么多废话!”

刺客首领朝司马良元吐了口吐沫,然后十分硬气的回道。司马良元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朝着刺客的肚子就是一拳。刺客首领吃痛,猛的弓起身形,司马良元这才在他身上搜寻起来。摸索了许久,掏出了两个小瓷瓶,他拔掉瓶塞,闻了闻,便将其中一个扔给了司马良杰。

“这个应该是解药了,快去试试。”

“去吧,其余死了的刺客,无须掩埋,就地焚化。”唐曦命令道。

“诺!”司马良杰接过瓷瓶,转身快步离去。

唐曦转过头,看着地上的刺客首领

“看来还是个硬骨头,看来你是不会告诉寡人谁派你来的了。”

刺客首领将头一扭,不再理会唐曦。

“也罢,既然你不肯对寡人说,那寡人只能找别人了。孟非!”

第五十一章 雷鸣救主

正在唐曦吩咐孟非将刺客和其首领分开审问的时候,地上的刺客用藏在暗处的小刀片割开绳索,趁所有人注意力转移,便猛的挑起,用手里的小刀片刺向唐曦。这一变化,超出了所有人预计,待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刀片已经临近唐曦。

眼看阻止不了,刀片就要划过唐曦的脖颈时,一直跟在唐曦身旁的一匹高头大马,人立而起,前蹄用力朝前踢去,正中刺客首领的肩膀。刺客首领被那马儿踢的横飞出去,掉在地上,划出十数米远。

反应过来的众人纷纷抽出兵器,满脸暴怒,似乎要将此人碎尸万段。唐曦也很快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抬手阻止众将,示意孟非过去看看此人是死是活。然后转身看着那马儿,一脸感激的说道:

“雷鸣,你又救了寡人一次。”

只见这马将脑袋凑近唐曦,在他身上拱了拱,似乎是想说,小事一桩。这名唤雷鸣的马,是唐曦捡的,说是捡,也不准确。唐曦还在横断山脉的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见到一匹马在和一只老虎对峙。

那匹马和普通的马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毛色红中微微偏紫,但是面对老虎,那匹马儿似乎一点都不畏惧。老虎和马身上都布满伤痕,也许是唐曦来之前,它们已经交过手了。老虎匍匐着身子,龇牙咧嘴,狠狠的盯着马儿,马儿却高昂这头颅,藐视着老虎,一脸的不屑。

对此,唐曦非常惊讶,便打算看看再说。老虎似乎是不堪忍受马儿的侮辱,猛的扑了过去,马儿灵活的转身,躲过老虎的扑杀,然后抬起两只后蹄,用力一蹬,准确的命中了老虎的身体。老虎被马儿踢的倒飞出去数米远,它想要站起来继续战斗,但是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唐曦见此,显出身形,抽出自己的长刀,一刀刺穿了老虎的心脏,老虎抽搐了两下,便没了生息。

马儿似乎受伤颇重,流了很多血,见老虎断气,它便不支的倒在地上。唐曦赶紧拿出最好的伤药,敷在马儿身上,并且一直在它身边照顾它。直到第二天,马儿能自行走路了,唐曦才离去。但是那马儿似乎认准了唐曦,一直跟在唐曦身后,怎么赶都赶不走。唐曦没法,只得收留了它,将他带回岳山族。

一直以来,唐曦都以为这马儿已经成年,哪里想到,数年来,这马儿一直在成长。到唐曦平定烽国,这马儿已经长的非常夸张了,个头比龙三从匈奴带回来的哈捷宝马还要大,皮毛红中带紫,油光发亮,马腿强健有力,四蹄硕大。因其急奔如电,蹄若雷鸣,便给他取名为雷鸣。雷鸣很通人性,这些年一直跟在唐曦的身边。

孟非查看了一下刺客首领的状况,便跑回来回禀道:

“大王,此人右肩粉碎,心脉震断,已经断气了。”

唐曦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只是挥手示意他可以开始审讯了。孟非一抱拳,转身朝刺客们走去。他在剩余的十几名刺客面前站定,却没有开始审讯,而是朝地煞成员招招手喊道:

“小右,过来。”

地煞成员里,走出一个小个子,小跑着来到孟非身边,抱拳说道:

“师父!”

声音稚嫩,似乎是个不大的孩童。孟非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的头巾摘了下来。果然,这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少年,相貌平平,毫不惹眼。

“小右,一个时辰,师父只能给你一个时辰。你必须给我所有大王想知道讯息。至于办法,你自己想。如果办不到,那你就不用跟着我回去了。师父会给你一些银子,你自己另谋出路。”

孟非眼神柔和,但是说出的话却冷酷无情。说完,转身便往回走,对身边的一切全部不闻不问。唐曦饶有兴趣的看着走回来的孟非,似乎在等他解释。孟非抱拳说道:

“大王,这是属下的弟子,名叫左右。属下见他孤苦无依,又天赋异禀,便收他为徒,一直带在身边调教。”

“嗯,你这教弟子的方式,是不是残忍了一点?”

“回大王,您当年训练我们的方式,似乎并不比现在柔和。”

“额”唐曦被孟非说的哑口无言,便不再说话,而是好奇的看着那个少年,看他打算怎么做。

这时,焚烧尸体的神武卫完成任务回来了,见孟非竟然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一个如此瘦弱的八九岁的小孩子,纷纷大感诧异,便打算向前帮忙。孟非见此,缓缓走上前几步,冷冷的喝道:

“谁都不准帮忙!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在一边看着!左右要做什么就让他放手去做,谁敢发出一点声音,那么,我就求大王将他逐出神武卫!”

众将士迈出的脚步顿时顿在了半空,看向唐曦,见唐曦点点头,一个个方才讪讪的将脚收了回来。司马良贤、司马良杰两兄弟走回了唐曦身旁,原本也打算跟唐曦说说这事,但是见唐曦似乎没有一点要阻止的意思,还满脸的兴奋,便耐着性子看向场中。

左右没有使用自己的匕首,而是径自走到一名神武卫面前,右手一伸,锵的一声,将他腰间钢刀拔了出来。沉重的钢刀,左右竟然用单手便举了起来,小小而单薄的身体,似乎在微微颤抖,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他一直被师父很好的保护着,只是练习技巧,从没真正杀过人。但是,身为地煞,不可能不杀人,所以他一直在期待。

左右倒提着刀,微微垂着头,慢慢的向那十几名刺客走去。额前乱发垂下一绺,在他眼前随风舞动,遮住了他的双眼。一瞬间,众人竟然从这个小小孩子的身上,感到了一股极度的阴沉与压抑!拖着刀,来到众刺客面前,左右让地煞的成员将十几人分成两拨,将一波刺客拉倒远处,然后沉声说道:

“你们也都听见了,我只有一个时辰时间,所以,时间很紧迫。希望你们主动地告诉我,我家大王想要知道的一切,那样会很愉快。”

声音虽然稚嫩,却是冷冷如冰。

第五十二章 残忍的左右

看着眼前的小孩,刺客们一脸不屑,他们当然也听见了孟非刚才说的话,一名刺客嘿嘿冷笑道:

“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小子,板着脸就可以吓人么?爷爷今曰栽了,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啊~~”

一声惨叫,响彻长空,余音袅袅。他话还没说完,左右眼中寒光一闪,右手中的大刀已经是毫不犹豫的劈了下去!血光一闪,这名刺客一条左臂齐肩而落,鲜血喷泉般从断臂处射出,喷在了他身边的那名刺客脸上,顿时模糊了他的双眼。强烈的不适感升起,但断臂的刺客身边的这人却是一声也没有吭,强自忍住了那股强烈的不适感,看向左右那单薄身影的眼中顿时充满了诧异。

四周一片死寂,这些刺客是见惯了血腥的人,但是此刻他们心里无不升起一丝凉意。但是,凭这还不足以让他们惧怕。在旁观看的黑麒军、神武卫和司马良元等人也是绝未想到,这个八九岁的小孩子,手段竟然是如此的狠辣!一句话之间没有达到目的,竟然毫不犹豫,提刀便砍。而且下手毒辣之极,一刀出去,人已致残!

但是孟非和地煞众人却神色平静,他们已经司空见惯了。地煞中,很多高手的嫡系弟子,都是这么练出来的。而唐曦眼中的兴奋之色更浓了,满脸期待的看着眼前那个小小的身影。

马车中,把头探出车外的庞鸿畴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他脸色发白,喉中咯咯作响,喉结在一个劲的剧烈运动着,似乎在吞咽着什么。庞鸿畴只是谋士,一直在后方出谋划策,并没有真正的上过战场,自然没有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一时适应不了。庞鸿畴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唐曦,却见他满脸期待,兴奋的看着那个小孩,似乎对那小孩的作为毫无责怪。不由得压下劝谏的打算,在心里想道:

“算了,每个部门有自己的一套秩序,我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左右面色不变,手中钢刀刃面上,滴滴鲜血缓缓滑落,落在雪地上,出轻微的“噗噗”的声音。冷眼一看,那名被砍去左臂的刺客已经痛得晕了过去,左右口气依然很平静的说道:

“我的时间不多,不想用刑,太麻烦了。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了吗?”

不想用刑?!旁边的神武卫听到这句话,顿时翻了翻白眼,有一种拿头砸地的冲动。这话太经典了,你小子还打算怎样用刑?一刀便砍了人家一只胳膊,竟然还说自己不想用刑?

左右低着头,提着刀,静静的等待着,等待其他的刺客说话。但是,他失望了,心中已经数到了十个数,却还是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左右在心中冷冷的一哼,双手举起钢刀,看也不看,朝着另一名刺客用力劈了下去。

这次,不再是胳膊了,而是生生的劈下了半个脑袋,那名刺客当场死亡。脑浆流了一地,其他刺客见状,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左右看着其他刺客还是不打算张嘴,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哎你们为什么要逼我呢?乖乖的说出来不是很好吗?”

语气惋惜,还透着不忍,但是唐曦却听出了一丝淡淡的兴奋。只见左右扔掉手中的钢刀,抽出自己的匕首,然后又从身上拿出一张渔网。他叫来两名地煞成员,让他们把一名刺客固定在树上,然后将渔网用力的套在刺客身上,刺客的皮肉通过渔网的孔洞凸了出来。

在刺客和将士们不解的眼神中,左右拿着匕首,毫不犹豫的一刀,将一块凸出来皮肉削了下来,那名刺客发出了凄厉的叫声。因为全身被固定,刺客动不了分毫。左右似乎没有听到惨叫声一般,又是一刀,一块皮肉再次被削了下来,然后他便不停的一刀一刀又一刀,边削嘴里还不停的说着话。

“这是一种刑罚,名叫凌迟,也叫千刀万剐。主要是针对谋反、犯上作乱、“口语狂悖”等“大逆”、“逆伦”罪的人设置的。执行方式是将犯人用三千六百刀切碎,中途犯人不得死亡,你放心,我的手艺没那么好,而且这里的工具和药物也不齐全,恐怕你挨不了多少刀就死了。还有啊”

左右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似乎是在和老友聊天一般。而那名刺客早就疼晕过去,又疼醒过来,再疼晕过去,反复十数次了。终于,在削了一百多刀之后,刺客再也没有醒过来,左右伸手试了试他的脉搏,然后低声喃喃道:

“哎,我的水平和前辈们差太多了”

说完,便转身看向另一个刺客。

“不不饶了我吧!我说!我说!唔”

那名刺客被两名地煞成员抬到另一颗树上,并且用布塞住了嘴巴。他满脸惊恐的看着慢慢走近的左右,眼中透着哀求,左右看着那名刺客,淡淡的说道:

“不好意思,你说晚了。”

这次,左右足足削了两百多刀,刺客才咽气。他对自己的进步非常满意,看了一眼自己的作品,然后缓缓的走到剩余的刺客面前。喷溅在左右脸上的鲜血,缓缓的滑落,在他苍白的小脸上画出了一道妖艳的痕迹,他挺立如故,竟不打算擦试一下。

“你呢?愿意告诉我吗?”

脸上的血痕依然,说话的声音很冷静,似乎在闲话家常一般,口气轻松地就像是在邻居家做客,客气的问主家用过吃食了没有。

众将士看着这个幼小瘦弱的小孩子,一股冷意从心底油然升起,不由得齐齐打了个冷颤。想起自己在七八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再看看眼前这小家伙,用酷刑如同常便饭一般,眉头也不眨一下。这是孩子吗?这就是一个魔鬼。即便是见惯了生死他们,此刻也不禁有些反胃,脸色也有些苍白。

庞鸿畴早就已经缩回马车了,他是不打算在露头,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虽然他见过断手断脚的士兵,但那不一样,而且当时他一心只想大胜战,根本没有在意那么多。

第五十三章 又是宋国

众人中神色如常的,除了地煞成员外,也就只有唐曦了。不是因为他司空见惯,而是那颗冰冷、孤寂的心,让他起不了一丝波动。这凌迟最早就是他提出来的,后来成了地煞的一种拷问手段,这种手段也应用在其他的部门。

今天这样大张旗鼓的审讯,其实就是唐曦的本意,意在震慑。用到凌迟,也在唐曦的意料之外,但是效果是显著的!不仅震慑了敌人,还给自己的将士留下了阴影,让他们在打算背叛时,想想后果。

那名刺客双眼瞪得大大的,看着面前这个杀神一般的小孩子,嘴巴张得老大。见他竟然问的是自己,一急一怕之下,喉中出一声短暂的声响,两眼一阵泛白,竟然活活的吓晕了过去!

“妈的!竟然装死!”

左右勃然大怒,再次捡起地上的钢刀,刷的劈落,提起,再劈落,再提起血光飞溅,一连四刀,将刺客的手脚皆砍了下来,刺客只剩下一个头颅和躯干。鲜血不断地喷溅而出,左右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

那名刺客四肢被砍,面容扭曲,疼醒之后,竟没晕过去。他痛的想要翻滚,但是现在连这么简单的动作他都做不到。鲜血汩汩的流出,四周一片醒目的殷红。刺客口中出嗬嗬的声音,剧痛之下,连话也说不出来了。不时出一声短促的、似乎是从心底出的低低痛呼,剧烈的疼痛,使得他似乎连呻吟的力量也没有了。

“我说!”

“我说!我说!”

“不,我说,我愿意说……请让我说……”

一众刺客身子拼命向后缩着,脸上已经是恐惧到了极点的神色。争先恐后的喊了出来,唯恐眼前这恶魔下一个目标便对准自己,声音之大,简直能够振聋聩。左右冷哼一声,随手提到指着一个矮个子说道:

“你说!”

刀尖上,粘稠的鲜血尚在一点一点汇聚着,慢慢变得圆润、滴落。那名刺客几乎吓得前后一起失禁,软软的跪在了地上。

“小爷,爷爷,您要问什么,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虚假,让小人全家不得好死!”

极端恐惧之下,这名刺客竟然发起咒誓来。左右似乎非常满意他的表现,面容稍缓,说道: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是是是,小人名叫张河,乃是宋王刘杰秘密卫队,铁血卫中的一员。铁血卫不止保护宋王的安危,更兼着刺杀各国政要的指责。里面具体有多少人,小人不知,恐怕只有大王和卫队长才知道。此次是宋王下令,让我们秘密潜入烽国,伺机杀死烽王唐曦,至于原因,小人真的不知。还有嗯还有”

越急越是想不起到底要说什么,这名刺客不由急得满头大汗。左右淡淡的问道:

“此次刺杀,你们来了多少人?”

“小人知道的,只有现在这些。至于宋王有没有派其他人,这个,小人实在是不知!”

张河见左右的脸色又冷了下来,不禁连声求饶,磕头如捣蒜。左右又看向其他人,众刺客见这个小恶魔看过来,一个个如同小猫般恭顺,纷纷开口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个个是面容诚惶诚恐,唯恐说得不详细,而惹来他的不满。其中一个刺客竟然连宋王有几个夫人、美人,每月某某时间在某某夫人房中过夜的规律这种事也说了出来。

眼看这波刺客是再也没什么油水可以逼问的出来了,左右便叫人把另一波刺客提了过来,准备核实一下得到的信息。这波刺客早就见到了左右的手段,一个吓的倒豆子一般说出自己知道的消息。

审讯看似很久,其实还不到半个时辰。结束后,左右小跑着来到唐曦面前,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大王,小臣已经问出来了,幕后之人是宋王,他”

“起来吧,寡人都听到了。你做的很好,寡人不会亏待你的。好好的和你师父学本事,将来好为寡人效力!”唐曦摆手打断左右,扶起他,温和的说道。

“愿为大王赴死!”左右激动的行了一个军礼,高声许诺。

“好!你去一边休息一下吧。”

左右再次躬身一礼,然后朝玉龙河走去。看着这个小小的身影,单薄的身子似乎一阵风来便可以吹倒,但是一众杀人如麻,在战场上也可以笑看生死的将士看向左右的眼神之中,竟然充满了忌惮与戒备。但是不一会儿,眼中又浮现了怜惜和敬畏。

别人不理解或可原谅,这些将士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最是了解不过,战场上,对敌人的善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个小小的人儿,为了烽国,付出了很多,甚至超过了自己等人。自己这些所谓的战场精英,在这般年纪,还都躲在父母的怀里,撒娇。而他,已经要直面国难。

“又是宋国!他们到底要干嘛!”司马良元恨恨的说道。

“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的。”唐曦眯着眼说着,心里也活跃开来。

“现在刺杀我,似乎没有什么意义了吧,成功了也最多让烽国乱一下。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国内发生了变化或者和周边国家起了冲突。”

忽然,玉龙河边传来剧烈的呕吐之声,让人一听到就可以想象到,那正在呕吐的人恨不得将自己的肝肠五脏全部呕吐出来的痛苦!众人转头望去,纷纷大出意外。那个站在河边浑身急剧颤抖着呕吐的人,竟是那刚才还冷血无情的左右。此刻,已然由站着吐发展到跪着吐了。吐着吐着,似乎已经吐不出什么来了,一口一口的全是清水。

左右把头伸进玉龙河内,大口大口的喝着河水,冰凉的河水也让左右舒服了许多。他师父告诉过他,呕吐和腹泻都会导致身体缺水,需要不顾一切的补充水分。左右喝饱了河水,便将头缩了回来,忽然,又是一阵猛烈的恶心感袭来,扭头便是一阵狂吐,将喝进去的水全部吐了出来。

吐过之后,又是喝水,然后再吐。反复数次之后,心头的恶心感,终于消退了。左右无力的躺在河边,毕竟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孩子,顶着巨大的压力,第一次面对这般血淋淋的场面,就毫不犹豫的采取了最为极端的审讯方法。原本腹中早已是翻江倒海般难受,只是一直隐忍不发。此子若善加利用,以后成就非凡啊,唐曦心头忍不住想着。

第五十四章 天下大势

一道振翼声远远传来,正在收拾行囊唐曦等人抬头望去,只见一只棕色的信鹰,自北方急掠而来,停在众人营盘上空盘旋。孟非拿出一支外形奇特的哨子,对着嘴用力一吹,一道清亮的鹰啸声从哨子中传了出来。天空中的信鹰听到鹰啸,收起双翼,朝着孟非一掠而下,轻巧的落在孟非戴着皮手套的右手上。

信鹰用自己尖尖的嘴在孟非衣服上轻轻的蹭着,亲昵之极,孟非伸手摸了摸鹰背,信鹰享受的眯起了鹰眼。孟非自信鹰的脚上取下信件,然后扔了一大块生肉,这才轻轻一抬手,放信鹰自行飞走。

孟非拿着一卷信笺,来到唐曦面前,唐曦伸手打开。是唐辉的密报,他在信上称,宋国国内近日来,兵力调动异常频繁。宋王在尧山峡谷十里外加派了近五万大军,并且派重兵囤于恒河大营,见其动向,似要对魏用兵。另外,还探得康真北方的铁厥部最近也是动作异常。

唐曦将信笺交给孟非,孟非看过之后,眉头一挑,又将信笺交给司马良元,当所有人都看完之后,唐曦这才将信纸烧毁。孟非走到唐曦面前,抱拳说道:

“大王”

唐曦挥手打断,然后看了看众人,见司马良贤低头思索,便笑了笑说道:

“良贤,你想到什么了?”

司马良贤:“大王,末将并未所得,只是有些疑惑。”

唐曦:“哦?你不妨说出来,大家探讨一下。”

“诺。魏国自公孙博文继位以来,一直埋头发展,国力日渐增强。相反,宋国的刘杰近年来被文武两派闹得无一日安宁,更别提发展生产了。此消彼长之下,原本两国国力相当,现今怕是已经失衡。在这样的情况下,宋国为何还要攻打魏国,这不是自取灭亡嘛?更何况宋国四周强敌环伺,可不止一个魏国。”

司马良贤朝这唐曦一抱拳,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他心中虽然有了一些猜测,但是并没有说出来,这是要留给唐曦的。唐曦深深的看了一眼司马良贤,他听出司马良贤的话并没有说尽,不过并没揭破。

“呵呵良贤问的很好。刘杰此人,庸而不昏,还是有一些小聪明的。寡人估计,他并不是真的要与魏国死战,只是想借此转移朝中的争斗,顺便干扰魏国的发展。至于领国,霄国与越蛮子向来敌对,霄国是不敢轻举妄动的。而康真两国此刻也是分身乏术,刘杰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打动了铁厥部,怕是马上就要南下了。”

“这么说来,能够威胁到宋国的只剩我烽国了。据斥候回报,乌朔现在发生了内乱,赫毕的大儿子伙同其弟安库,欲要夺取赫毕的政权。双方领着各自的部落,打的难解难分。看来,是无暇南下了。”孟非看着唐曦说道。

“不对啊,还有云岩高原上的三只乌龟啊。”司马良元不解的说道。

“呵呵二哥,您都说是乌龟了,您觉得他们会插手吗?恒、云联盟,勉强能抵御燕国,而燕国几乎每一代都会因为兄弟为了王位进行内战,这才保持了这么久的平衡。三国人口向来稀少,加起来都不超过三百万户,自保尚且不足,哪有力量东进。”司马良贤笑着给自己二哥解释。

“云岩高原,那可是好地方啊。寡人已经向往许久了。”

唐曦毫不掩饰自己对云岩高原的觊觎,眼中投射出如同狼一般贪婪且凶狠的目光。司马良杰不解的看着唐曦,在他看来那地方就是个不毛之地,除了雪山就只剩下草了。最重要的是,那地方空气稀薄,人容易窒息,实在没什么好的,于是挠了挠头,瓮声瓮气的说道:

“大王,您惦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作甚?不仅难以攻下,而且攻下了没甚用处。”

“夯货,你懂什么!那里万里平坦,皆是草原,正是放牧的好去处。加之地势高,存活下来的马匹等,皆是异常的雄壮,用作战马,在合适不过了。”

唐曦非常不满司马良杰打断自己的幻象,出声呵斥。至于自己能不能打下那片疆域,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别人或许对于那里的气候很不适应,但是有一群人却是习惯的很。他转头看向司马良元,下令道:

“良元,寡人命你即刻召回其余黑麒军,然后秘密潜入宋境,隐于山林,伺机而动。”

“诺!”

司马良元领命而去。黑麒军原本就在景兴郡练兵,唐曦来景兴郡的另一个目的也是为了查看黑麒军的训练情况,所以才召来了在玉龙山中的司马良元,让其护驾。既然现在剑已铸成,哪有不用的道理,纵观如今天下形势,大乱将起,时不我待啊。

“大王这是要对宋用兵?”一直闭着眼没说话的庞鸿畴,忽然问了唐曦这么一句话。

“不错,寡人原本打算等宋国两派水火不容,然后从中挑拨,引发内乱,待到元气大伤,再行讨伐。不过,现在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北方的乌朔自顾不暇,看来是没有能力南下了。即便内乱平定,也是元气大伤,没有数十年是很难恢复了。此时不出,更待何时?庞相以为如何?”

“嗯,刘杰自作聪明,倒也可以一试。只是,微臣担心朝中官员不允。”庞鸿畴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一群老家伙,思想僵化,只知固守旧地,安逸惫懒。寡人要出兵,还不是他们能阻止的。更何况,那几个被夺了封地的世家,可是一直想着建功立业,好封爵封地,重现家族往日的辉煌。”

唐曦眼中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他并不担心朝中的阻碍,只要自己一战而定,那些个老顽固自然会乖乖的闭嘴。唐曦并不是一个好大喜功之人,两世为人,苦难的经历,让他学会了谨而慎之。明明烽国在军械已经超过这个时代很多;将士们也是战意高昂,日日求战;百姓们安居乐业、家有余粮;国库钱粮充足,可算是盛世初现,但唐曦还是隐忍不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第五十五章 战略方针

“父王!”

一个胖乎乎小男孩,踉踉跄跄的朝唐曦跑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位绝色少妇,少妇一边朝小男孩喊着“慢点!慢点!”,一边用幽怨的眼神瞥了唐曦一眼。

“诶~来,让父王抱抱。父王不在,我们的小桓兮有没有听话?有没有好好用饭?有没有长高一点?”

唐曦一把抱起小男孩,满脸慈爱,高兴的见牙不见眼。此时的唐曦褪去荣光,不再是那个无情的君王,也不是那个铁血的统帅,只是一个慈祥的父亲,关心着自己儿子的起居生活。

“父王,孩儿可乖了,每日早起练功,午时念书,晚间练字,顿顿都吃两大碗呢!不信您可以问问母后!”

唐桓兮昂着胖乎乎的小脸,睁着大大的眼睛,掰着手指说着。桓兮,宁戚之讴歌兮,齐桓闻以该辅。他是唐曦与王后陈梓萱的儿子,也是长子,今年刚满三岁。

回头看了一眼朝自己行礼的陈梓萱,唐曦空出一只手,一把将她拉起,拥入怀中。

“辛苦你了。”

“臣妾不辛苦,大王为国事操劳,为百姓奔波,才真的辛劳,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陈梓萱红着脸想要挣开,可惜挣扎了几下都没有成功,只得任由唐曦抱着,低着头不敢看唐曦火热的眼神。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父王、母后羞羞!”

“小屁孩”

唐曦放开怀里的陈梓萱,伸手在唐桓兮的屁股上轻轻的拍了两下。殿外,一群容貌秀丽的女子走了过来,进得殿内,便朝唐曦盈盈一拜。

“妾身参见大王。”

唐曦回宫的消息,早就传回了后宫,这些女子都是后宫的夫人、美人。这个是某某大臣的女儿,那个是某某将军的妹妹,总之,都是大臣们的直系亲属。

“啊,你们都起来吧。”

将怀里的唐桓兮交给陈梓萱,唐曦走到那群女子中间,看着其中几名女子怀中的婴孩,忍不住抱抱这个,亲亲那个。前世孤苦无依,今生却是儿女齐全,而且还在不断增加中。

好好享受了一番天伦之乐,唐曦又不得不做回烽王,面对现今紧张的局势。

御书房内,站满了朝内的实权人物,包括驻军在外的将军。数日前,唐曦在回程的途中,便传令各路大军的主帅,让其先行回狄秋述职,而副将则带着大军随后而来。

“列为臣公,今日在京的三品以上大员都到齐了。寡人刚刚回宫,便收到了两份塘报,相信你们也都看过了,那就议议吧,都议议。”

这两份塘报,他们早就看过了,一份是说宋王在尧山关外加派了五万兵马,不知意欲何为。另一份则是说,宋王命李朝天率领二十万大军,欲渡过恒河,与魏军作战。

萧贺见无人说话,便首先开口打破沉默。

“大王,老臣以为,我烽国不宜参合其中。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烽国国力刚刚复苏,呈现大国气象,不宜用兵。如果急急忙忙对外开战,万一失败,烽国会被打回原形,得不偿失啊。我们还是以观望为主,坐山观虎斗,两不相帮,让他们狗咬狗。”

说完,便有几位大臣附和。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唐曦看只有小半数官员附和,眼中笑意一闪而过。唐曦侧着身子,右手拄着书桌,抬头看着屋顶,嘴微张,说道:

“啊,观望。嗯,也是一个主意。还有别的想法吗?”

“老臣以为,不若联合宋国攻打魏国。”

户部尚书尹乐抱拳说道,其它大臣似乎对这个提议并不认同,无人附议。唐曦佯做微惊。

“联合宋国?尹尚书,寡人记得,先王在世的时候,你可是提议亲近魏国的,怎么此刻却…”

“大王,此一时彼一时。当年联合,甚至攀附魏国,与我烽国有利。现今的魏王公孙博文韬光养晦,魏国实力日益壮大,隐隐有十国之首的架势。如果宋国此役失利,让得魏军渡过恒河,那宋国危矣。如果魏王平定宋国,那对我烽国而言,有百害无一利。”

面对唐曦的惊异,尹乐表现的非常平静,站在那里侃侃而谈。唐曦认真的听完,点了点头,抿了抿嘴说道:

“嗯,有道理。还有吗?”

唐曦话刚说完,便有一人走了出来,是兵部尚书程博。他躬身一礼,说道:

“启禀大王,臣以为,应联合魏国。与其一起出兵,宋国必然不敌,到时便可与魏国平分宋土。”

“末将以为可行!”

“臣附议。”

……

一众军方将领纷纷出言支持,未等唐曦发表意见,又有一人快速走出,此人样貌年轻,身穿将铠,朝唐曦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便开口道:

“大王,前面几位大人说的都有道理,皆属老成谋国。只是,微臣以为,我们不妨使诈!”

“诈?白括,你接着说。”

唐曦垂着头,让大臣们无法真切的看到自己的眼神、脸色。听到白括的话,唐曦眼睛微张,伸手指了指白括,让他继续。白括一抱拳,接着说道:

“诺。魏宋两国相争,乃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必须把握。我们不妨两边讨好,微臣相信,这两国的使者,不日便会来到烽国。宋王必定是求大王不要出手,而魏王则必然相反。届时,大王只管收下好处,两边应承,然后蓄势不发,只待两国打的两败俱伤,我们便可以逸待劳,随便找个理由攻入宋国。这样,即遵守了宋王的承诺,也可让魏王无话可说。我烽国国运多舛,可谓是历经磨难。现在虽然稍有恢复,但也经不起太大的波折,我们没有牺牲士兵换取胜利的资本。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不必太过拘泥于形式,对自己有利就行。”

说完,便看着唐曦,不再言语。唐曦抬起头,眼光灼灼的盯着白括,白括实在是受不了唐曦恶狼般的眼神,低下头去。

“难怪别人叫你诡帅,不错。寡人认为,此计可行。那就这样决定了。”

“大王…”

其它大臣纷纷附和,唯有萧贺似乎还想劝阻,唐曦一摆手,威严的说道:

“吾意已决,对宋用兵,舅舅就不必再劝了。大家还是商讨一下细节吧。”

“诺…”

第五十六章 魏国来使

“报~!”

一名护卫王城的神武卫士卒高喊着快步走进大殿,打断了早朝奏事,他单膝跪地,抱拳又道:

“启禀大王,魏国遣使来我烽国,现使者正在王城外,等候大王召见。”

“这么快”唐曦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然后急忙说道:“宣魏国使臣。”

“诺!”

不多时,只见殿外行来两名游商打扮的男子。其中一人身材高瘦,身躯挺拔,器宇轩昂;另一人则中等身高,微胖,进得殿来,两眼便四处乱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两人朝唐曦躬身一礼,那高瘦男子开口说道:

“魏国公孙博敖,见过烽王殿下。”

“贵使免礼。原来是魏国的亲王阁下,不知魏王殿下有何事,劳动亲王亲自为使。寡人见二位风尘仆仆,身穿游商服饰,此来烽国,路途中并不顺畅吧?”唐曦笑着说道。

“让殿下见笑了,为了穿越宋境,我们只得出此下策,如果不是郑大夫谨慎,恐怕小王就见不到殿下了。”

公孙博敖神情自若,语出恭敬,完全没有把唐曦当做杀妹仇人,似乎早就忘了这事一般。提到此来的凶险,公孙博敖唏嘘不已,虽然没有过多阐述,但是其中的危机,不足与外人道。唐曦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然后提议道:

“两位贵使何不歇息一下,寡人为二位准备了宴席。”

“谢殿下垂怜,这一路虽然艰辛,但大哥的使命不敢忘。这是我大哥的亲笔书信,临来前交代小王,一定要亲手交给殿下。”

说罢,便小心的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笺,双手前举。不用唐曦招呼,高珂自觉的下了台阶,拿过信笺。他伸手揭开火漆,拿出信纸,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然后又闻了闻,这才放到唐曦的书案上。整个过程,公孙博敖没有露出一丝不满,小心谨慎是必须的,唐曦和魏国毕竟有着仇恨。

唐曦伸手拿起信纸,纸是劣质的宣纸,是自己授意卧龙出售到各国的。唐曦小心的展开,应该是公孙博文的亲笔书,左下方还有他的私印。

信的内容很长,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堆,意思就是希望和唐曦结盟,共同攻打宋国,事成之后愿意与唐曦平分宋土。还为唐曦列举了结盟的好处和必须结盟的理由,说的好像不和他结盟,烽国就会有大难一样。

“魏王殿下的意思,寡人已经知道了。只是”

唐曦放下信纸,看着公孙博敖,面色为难。公孙博敖见唐曦没有马上拒绝,便知道此事有门,至于其它的,可以放在一边,先听听唐曦怎么说。

“殿下是否有什么难处?不妨直说,我魏国必当鼎力相助。”

唐曦眼前一亮,送上门来的竹杠啊,不敲就太对不起自己了。他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说道:

“阁下也知道,我烽国地处西北,土地贫瘠,国力本就不强。加之前几年的一场大乱,国内民生更是凋敝,人口十不存一,实在是无力对外作战。”

“不然。殿下您想,和你我两国之力,战争必然是摧枯拉朽,宋国不会有什么抵抗之力的。到时候坐拥宋国半壁江山,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必能让烽国摆脱现在的困境。”说完,见唐曦神色丝毫不动,又说道:

“小王此来,大哥特意命我带了黄金千两,锦缎百匹,珍宝一车,良马十匹,献于烽王殿下。”

“啊!魏王殿下真是太客气了,既然如此,那寡人也就不推辞了。”唐曦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问道:

“如果攻下宋国,魏王殿下可有交代如何分配?”

不等公孙博敖说话,司马良玉走出班位,手持笏板,躬身一礼,道:

“大王。微臣以为,应以璩、关二山为线,西面为我烽国,东面则为魏国。西面靠近我烽国,东面则土地肥沃,十分公允。”

公孙博敖见走出这人气度不凡,身穿紫袍,立于百官首位,职位应该不低。但是,这人说出的话,却差点把公孙博敖的鼻子气歪。

“这位大人好算计,东面确实土地肥沃,但是要直面康真两国。大人真是深谋远虑啊,不知大人名讳?”

“劳亲王阁下垂问,微臣乃内阁次辅,司马良玉。”司马良玉一点不在意公孙博敖的讽刺,淡淡的自我介绍道。

“原来是司马相公,久仰了!”公孙博敖话语虽然客气,但是神态却轻慢无比。

“好说。想我烽国,国力贫弱。即便打下宋国,还要面对你强大的魏国,如果再与康真为邻,那烽国危已!但你魏国不一样,国力强大,人口众多,何惧那康真。”

司马良玉无视公孙博敖的无礼,自顾自的说着。见公孙博敖又要反驳,唐曦赶紧挥手制止,这样吵下去,没完没了,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不依不饶。

“好了!此事可延后再议,两位远来,必定困乏,不如先去歇息。”

唐曦看着两人,也不等他们回到,就招来宦官。

“烽王殿下,既然事已谈妥,我二人明日就会回国,我大哥还在等小王的消息。至于结盟的具体事宜,我国会有其他使者前来商讨。”

公孙博敖见唐曦打算和稀泥,也懒得多争辩,不卑不亢的说道。唐曦惊讶的看着公孙博敖,似乎很惊讶他的着急。看来公孙博文等不及了,他胸怀韬略,自然不会允许在卧榻之侧,有其它猛虎酣睡。

“既然如此,那寡人也不留你们。你们歇息一晚,明日寡人就命人护送你们出尧山关。至于出兵时日,等魏王派其他使者通知寡人便可,寡人全力配合。”

“谢烽王殿下!”

见唐曦表态,二人心下欢喜,躬身一礼,便随宦官走出大殿,自始至终,那位郑大夫都未曾言语。唐曦听说过此人的名头,他是魏国的卿大夫,名叫郑谭邱,是公孙博文的左膀右臂,没想到公孙博文舍得把他派出来。相较于公孙博敖,此人应该才是此次结盟的正使。

第五十七章 谢书傲

宋王宫,宋王刘杰手抚额头,听着一名黑衣人的信报。

“大王,烽国密探回报,前日魏王派使者前往烽国,邀请烽王唐曦一起攻打我国。而烽王似乎已经应允”

那名黑衣人将烽国朝堂上的对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似乎自己当时就在大殿里一样。刘杰听了下属的汇报,吓了一跳,猛的站起身。

“什么!消息确认了吗?”

“回大王,那名密探与烽王宫里的一名宦官是挚友,他灌醉了那名宦官,那宦官酒后失言才说出来的。这宦官当时正好在无极殿轮值,看到了整个过程,所以必然可信。”

“可恶的公孙博文,可恨的唐曦!将我宋国当成什么了?待宰的羔羊吗?!你先下去吧。”

说完,转头对一名宦官说道:

“去,把大臣们都招来!”

现在已经是午夜,宋国的大臣都已经入睡了。但是刘杰的一道诏令,他们不得不起来,拖着疲惫的身体赶到王宫。刘杰看到一个个昏昏欲睡的样子,心里忍不住火气。

“呵呵各位大人睡的可好啊?寡人是无心睡眠了。”

“大王保重身体啊。”一名大臣满脸担忧的说道。

“保重个屁!人家已经把我宋国当做盘子里的美食,准备瓜分了!让我怎么能睡得着!”

马屁拍到了马蹄上,刘杰听到这话,暴怒的长身而起,连寡人的自称也不叫了。他伸出手指,颤抖的指着面前的那些个大臣。那名出言关怀的大臣知道自己巴结错了,赶忙躲进人群,不敢露头。

“大王,不知发生了何事,让您如此动怒?何人敢把我宋国当做肥肉?”左相谢书傲微微躬身一揖,疑惑的问道。

“公孙博文、唐曦!”

刘杰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胸中的怒火,咬着后槽牙说出了两个名字。众臣听罢,纷纷大吃一惊,魏王和烽王?他们两怎么走到一起了,不是说公孙琴轩是唐曦亲手所杀吗?而老魏王也是被唐曦活活气死的。当年宋国就是钻了这个空子,才一举夺下烽国七郡。而传言,唐政的死和魏国妥不了干系。

“大王,到底是怎么回事?”谢书傲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寡人的密探今日回报,公孙博文见我军打算攻打他魏国,便派了自己的亲弟弟前去烽国,表示要与烽国结盟,共同对付我宋国。”

“唐曦怎么说?”谢书傲见事态确实超出了想象,赶忙问道。

“还能怎么说,答应了。”刘杰平息了自己的怒火,颓然的做回软塌,止不住的唉声叹气。

“哎寡人该如何是好?难道要召回李朝天?”

“呵呵大王大可不必如此烦忧。”谢书傲沉思片刻,便笑着说道。

“相国有办法了?”

刘杰听到这话,一下子来了精神。打仗可不是儿戏,即便不是真的要强攻魏国,但是前期的投入还是一样的。如果贸贸然的收回兵力,不仅打击士气,还会血本无归。谢书傲抚着长须,笑眯眯的说道:

“此时召回李朝天,无济于事,只会增长敌人的气焰。公孙博文恐怕早就在打我宋国的主意了,这次的事情,只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借口。既然魏王可以派使者,那您也可以派使者。只要能让唐曦小儿保持中立,牺牲一点利益,也无不可。如果可以说动他一齐进攻魏国,那即便是让出两个郡,也是划算的。”

“唐曦能同意吗?”刘杰不确定的问道。

“既然他可以为了利益与仇敌联手,那为何不能与我宋国联手?我观唐曦此人,贪婪成性,一登基便夺了那些世家的封地,十足的小人,根本不足为患。大王请放心,我愿出使烽国,必能打动唐曦小儿,携手对抗魏国。最不济,也能让他袖手旁观,以他烽国的现状,要粮没粮,要人没人,那什么谋夺我宋国。”

谢书傲非常自信,他作为左相,当然有他自信的本钱。宋王借故调走李朝天,就是偏向了他谢书傲。李朝天手握重兵,又素有“不败将军”的美誉,君王猜疑是必然的。他现在真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什么事情都不是完美的,总会有那么几个看他谢书傲不爽的人。比如此刻,就有一名大臣走了出来,反驳了他的话。

“什么君子小人,只要对国家有利,哪里需要分的那么清楚。唐曦此人,用了十年时间积蓄力量,一举平定内乱,从我宋国手中夺回七郡。微臣观此子,性格坚韧,智谋卓著,非常人可比,大王万不可轻慢。如果不是烽国羸弱,国内百姓困苦,人口凋零,唐曦恐怕早就越过尧山关,攻入我宋国境内了。”

谢书傲偏着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不屑的摇了摇头,不过是典客下的一行人,名字好像叫马明阳,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来的。谢书傲朝刘杰躬身一礼,自信的说道:

“大王,微臣愿立军令状!此去如果没有收获,那微臣甘愿自解袍服!”

“哈哈,如此甚好!那就要劳烦相国走一趟了。”刘杰大笑着应允。

“为大王效死!”

马明阳还欲再说,但是见二人一唱一和,将事情决定了,也只得退了回去。他微微的叹了口气:此事必然没有那么简单,不管谢书傲去或不去,也不管唐曦如何应答,烽国肯定是要出兵的。

雍咸宫御书房,看着谢书傲喝了一口茶,享受的闭上眼睛,唐曦微微一笑。

“不知谢相公此来何为?还要寡人秘密召见。”

“烽王殿下,您这茶真是回味无穷啊!”谢书傲放下茶杯,自信满满的说道:

“殿下,你我都是聪明人,微臣就不拐弯抹角了。只要殿下愿意与我宋国一齐出兵对付魏国,我家大王愿意割让两个郡。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可是寡人已经答应魏王了,这”唐曦一脸的为难之色。

“明人不说暗话,您与魏王结盟,无异于与虎谋皮,最终结果谁都不知道。而与我宋国结盟,马上就能得到两个郡。殿下可要考虑清楚。”

谢书傲似乎智珠在握,俯身逼视着唐曦,等他的回答。

第五十八章 迷惑相国

唐曦似乎没有看到谢书傲咄咄逼人的神态,低头深思了许久,才艰难的抬起头说道:

“寡人可以不出兵攻打宋国,只是要寡人联合你们攻打魏国,这事万万做不得。既然寡人应允了魏王,不出兵已是出尔反尔,倘若再反过来对付他,那寡人的信誉就全毁了。”

见谢书傲还想再说,唐曦不打算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

“这样吧,你宋国割让两个郡给我烽国,寡人便不协助魏王。不知相公意下如何?”

“什么!不出兵还要两个郡!您是在和微臣说笑吗?这绝无可能!”

谢书傲像是被针扎了屁股一样,猛的一跃而起,尖声叫道。

“相公不要那么激动,世事无绝对,不过是两个郡而已。”唐曦直接无视了谢书傲叫声,一脸的风轻云淡。

“烽王殿下说的轻巧,如果要您烽国的两个郡,您愿意吗?”

谢书傲对于唐曦的态度很无语,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唐曦却耸了耸肩,理所当然的说道:

“有什么不愿意的,如果是寡人,三个郡也无妨。何况,我烽国七郡不都被你们占领过嘛。”

“这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在寡人看来,当年和现在的情况完全一致。当年你宋国强大,我们无可奈何,现今你宋国虽然依然强大,但是我烽国也不是泥捏的。十几二十万的军队,寡人自信凑得出来,甚至还能抽调八万的永安军。相公觉得,在面对魏国的同时,再面对我烽国,有取胜的把握吗?”

这次换做唐曦一脸自信满满,谢书傲听了唐曦的话,变的犹豫不决。

“殿下,此事事关重大,不是微臣可以一言而决的。请殿下稍等几日,微臣禀明我家大王,再给殿下一个满意的答复。您看这样可好?”

谢书傲收起了自己的倨傲,颇为无奈的请求唐曦。唐曦依然一脸淡然。

“等待几日?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寡人等的了,魏王可等不了,我烽国的将士们也等不了啊。”

“这”

“不如这样吧,寡人再给你一日时间考虑。”

“烽王殿下”

“好了!寡人已经给你们机会,用两个郡换取宋国保全,寡人认为,非常公平。届时,我烽国的将士便会出尧山关,你们的人只要稍微抵抗一下就行,这样,也算对得起魏王的承诺了。寡人累了,相公退下吧。来人,送相公下去歇息!”

唐曦说完便走到书桌后面,转过身去,不再多看谢书傲一眼。他似乎很肯定谢书傲能够做这两个郡的主。谢书傲伸了伸手,似乎还想说什么,见唐曦不愿搭理自己,只得摇摇头,叹了口气,随宦官走出御书房。

见谢书傲走远,唐曦这才转过身,看着谢书傲的背影,冷冷的一笑。

“蠢货,真的以为我稀罕两个郡吗?即便是你宋国半壁江山,寡人也不放在眼里。”

这一夜,谢书傲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未眠。与之相反的,唐曦睡的却是相当舒心,自从起事以来,好久没有睡的那么安稳了。

早朝刚刚结束,谢书傲就出现在了唐曦的御书房,他一刻也不想耽搁了。唐曦看着眼前满脸憔悴的谢书傲,心里忍不住发笑。谢书傲本就只剩一半的黑发,一夜之间又白了不少,脸上的皱纹似乎也增加了几条,显得越发的苍老。

“不是说愁死人愁死人,发愁能死人,怎么没把这老东西愁死。”

唐曦心里恶意的想着,只是嘴里却相当客气,和善的神色完全不像是面对自己的敌人。

“不知谢相公考虑的怎么样了?”

看着唐曦那如同狼外婆般温和的笑容,谢书傲真想一拳砸过去,不过几十年官宦生涯练就的定力,让他忍住了这个冲动。他恭敬的朝唐曦行了一礼,说道:

“烽王殿下,我宋国可以答应您的要求,只是您怎么保证自己的承诺?”

一个对魏王出尔反尔的人,难不保他不会在得到两郡之后再次出兵。

“这个你可以放心,寡人会信守诺言的。”见谢书傲不为所动,便又分析道:“打仗是为了什么?不过利益尔。寡人已经得到两郡,再攻打你宋国,与我何益?就像你说的,他公孙博文未必真的愿意与我平分宋土,烽国可打不过他魏国,寡人更不想赶走豺狼又来老虎。”

“既然殿下不想魏国做大,为何答应与公孙博文结盟。”

看着一脸不满和不解的谢书傲,唐曦轻飘飘的说道:

“因为寡人原本打算在你宋国劫掠一番,毕竟我烽国缺人、缺粮、缺钱。抢完就走,他公孙博文打击不了寡人的部队,寡人凭借尧山关死守,他能奈我何?”

“唐…烽王,你…”

“相公莫要激动,既然寡人现在拿了你宋国两个郡,必然不会再攻打你,更不愿意你宋国被魏国打败。”

唐曦真担心谢书傲被直接气死,看那满脸通红、血脉膨胀的样子,万一在这节骨眼上心脏一梗,那就麻烦了。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说定了。微臣这就回国,禀明大王,好早做准备。”

谢书傲一刻都不愿意继续待下去,和唐曦呆在一起,没有心脏病也会被气成心脏病。他朝唐曦躬身一礼,说道:

“微臣告退!”

见唐曦点点头,他立马转身,快步离去。

唐曦站起身,走到那面挂着地图的墙边,打算再仔细想想自己的计划还有没有漏洞,看看做好的战略部署有没有漏洞。打仗可马虎不得,唐曦从来没有小瞧过这个大陆的人,到时兵分几路,万一战术有漏洞,也来不及补救了。

这时,唐辉小跑着走了进来,站在唐曦身边轻声说道:

“二哥,大姐传信回来了。”

“哦,筹粮结束了?”唐曦头也不回的问道。

“嗯,康真两国,一共九十万石。不日便会让姐夫运回国内。”

“嗯,知道了。”唐曦点了点头,眼睛依然盯着地图。过了一会儿,见唐辉还站在自己身边,便问道:

“还有什么事吗?”

“二哥,不用派水师接应一下吗?”

“呵呵…阿辉,不要小看咱们这个姐夫,能把生意做的这么大,手眼早就通天了。咱们派人接应,反而不美。这事你就不要管了。”

“诺。”

第五十九章 军中立威

清晨,太阳初升。柔和的阳光开始照射大地,驱散了夏日夜间的一丝凉意。狄秋城外十里的神武大营中,一身戎装的唐曦站在大营正中的点将台上。穿着漆黑的铁甲,整个人显得更加英武不凡。

晨光虽热,但却化不开唐曦脸上的寒霜。看着校场上六个巨大的整整齐齐的方阵,三十余万人,唐曦却并不开心。他走到巨大的铜制扩音器面前,大声的喊道:

“青龙将军白括何在?!”

“末将在!”人数最多的那个方阵中,奔出一位顶盔贯甲的将军,跑到点将台前,单膝跪地,抱拳应道。

“青龙将军白括,寡人命令几时几刻集合?”唐曦厉声问道。

“回大王,大王的军令是要末将等,于卯时初刻,在校场集合。”

“那你青龙军团为何有数人迟到近半刻钟?你可知道,如果在战场上,延误战机是什么后果!你也是一位统兵多年的老将了,难道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嘛!”

白括不敢抬头看唐曦现在的脸色,不过不用看,一定非常不好。一直以来,唐曦最重视的便是服从,令行静止,其次才是训练。说是卯时初刻,便是卯时初刻,绝对不允许迁延哪怕一秒。白括本想解释,但是转念一想,便放弃了,他高声回道:

“启禀大王,末将治军不严,请大王责罚!”

“责罚?你可知延误军令的后果?寡人现在就可以脱了你的战甲!来人!”

一声令下,唐曦身后走出两个玄武军卒。出征在即,一千玄武军精锐接管了唐曦贴身护卫的职责,而神武卫,则同神威卫一起成了唐曦的直属军团。见唐曦不像是在开玩笑,巴图、赵玉堂等将军赶忙走出方阵,来到白括身旁,单膝跪地,求唐曦网开一面。

“怎么?你们这是要抗旨?!难道你们以为,寡人的军法就落不到你们身上了?你们以为,寡人的刀不够快?滚回去!”

唐曦欣赏这样的同袍之情,但是不代表可以阻止自己显示威严。此刻他非常愤怒,怒斥着一众将领,将领们无奈的看了白括一眼,回到自己的军团当中。当然,唐曦从没有真的打算罢免白括,他只不过是想拿白括立威。

“既然这么多将军替你求情,那寡人暂且饶你一次,如若再犯,两罪并罚!起来吧。”唐曦看着白括喝道,转而又对身后的玄武亲卫说道:

“去,将青龙军团里迟到的数人给寡人找出来!”

“诺!”

白括与数名玄武亲卫齐身应和,然后一齐向青龙军团的方阵走去。白括对于迟到那几人的脸,记得是清清楚楚,自己的青龙军一向以治军严苛著名,不想现在却是马失前蹄!

没过多久,白括便带领着玄武亲卫在八万人中,找到了那几个犯事的兵卒。他们一人架着一个,来到唐曦面前,唐曦冷冷的看着这几人,问道:

“因何迟到?”

“回回大王,小人等昨日听说将有大战,以为赚军功的机会终于来了,高兴的在一起喝了一点酒,不成想不成想”其中一人跪在地上,浑身颤抖,期期艾艾的向唐曦解释。

“喝酒?!军中不可饮酒,你们难道不知道?军中饮酒、藐视军令,其罪当斩!来啊,拖下去,砍了。”

说完,再也不看那些人一眼。那几人吓的几欲昏厥,“大王绕命”“大王赎罪”的喊声在校场上回荡,却无济于事,被巨人般的玄武亲卫拉到一旁。手起刀落,数颗人头飞起,鲜血喷出老高。看着下面将士们敬畏的眼神,唐曦心理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不止要这些人的尊敬,还要他们畏惧,在军队里,只有下层对上层有敬畏的心理,才能真真正正的做到令行静止,言出法随。

“大战在即,寡人重颁军纪如下:

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斩!

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斩!

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女,斩!

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斩!

主掌钱粮,给赏之时阿私所亲,使士卒结怨,斩!

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斩!”

一共十七个斩字,说的是杀气腾腾。

“以上十七禁令,五十四条,不管是一军主将,还是伙夫走卒,如果谁犯了,那别怪寡人的刀快!”

“诺!”全场三十余万人一齐抱拳应和,场面相当壮。即便是唐曦,也忍不住心头激动,嘴唇微颤。终于走到了这一天,离自己的目标进了一步,看着围绕着自己的六支大军,他还是非常满意的。

“青龙将军何在?!”

听唐曦喊自己,白括知道立威结束,下面就是分配任务了。他从旗手手中接过军旗,单手一举,一面大旗迎风招展。旗帜上绣着一条狰狞的青龙,巨大的龙头占据了整副图案的三分之一。当年授旗成军的时候,唐曦就对他们说过,这面大旗代表着这支军队,是军团荣耀之所在,旗在则军在,旗失则军亡,会被取消番号。

白括骑上自己的战马,策马来到点将台前,双手高举青龙大旗,嘴里喊道。

“愿为大王效死!”

“寡人命你青龙军团为先锋,今日酉时拔营出发,不得有误!”

“诺!”

唐曦从怀里取出令箭,递向白括,白括翻身下马,疾步来到唐曦面前,单膝跪地。他一手抓着青龙大旗,一手接过令箭,然后朝唐曦微微低头,便起身再次上马,回到自己的军团中。

“玄武、朱雀、白虎三位将军何在?!”

三人听唐曦喊自己,从旗手处接过本部大旗,一齐向点将台奔去。值得一提的是,巴图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战马,连哈捷宝马都无法驮起他的身躯,所以只得步行。三人的旗帜一般无疑,同样都是白底,朱雀大旗上是一只全身浴火的大鸟,鸟头朝着地面,似乎随时都准备喷吐烈焰,燃烧大地;白虎大旗则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猛虎,这只猛虎做仰天咆哮状,威猛无比。

“愿为大王效死!”

“寡人命你三部为中军,随寡人明日出发”

一条条命令,从唐曦口中传出,拉开了唐曦争霸天下的序幕。

第六十章 首战

唐曦带领近二十万军队,昼伏夜出,快速的朝尧山关行去。夏大陆的夏季,同样非常炎热,所以唐曦尽量避免中午日头最足的时候,选择黑夜和清晨行军。

唐曦寻找多年,都没有找到类似藿香的草药,所以对于士兵中暑,他也无计可施,只能用最古老的办法。在这个时代,中暑是非常危险的,特别是大军行军在外。因为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方法,除了喂水还是喂水,唐曦传下来的刮痧之法,也只能缓解一时。

中暑,是人体电解质缺失,身体出现持续的高热反应。这个时候,除了降温,就需要大量的盐糖水。可惜,在这个时代,盐本就是稀缺之物。烽国还算是好的,因为唐曦的出现,改良了提取井盐的方法,这才使得烽人在平时饮食上能够吃到。但是,这些盐也只够饮食只用,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盐用来制作盐糖水。

这路大军由玄武、朱雀、白虎三军和神武卫组成,而陈碧穹率领的另一直属部队神威卫,则被安排在后方运送粮草辎重。唐曦安排五万神武卫在前方开道,自己带领两万玄武军和六万白虎军坐镇中军,朱雀军则为后军。

“报!”

唐曦正和众将在帐中商讨下一步的行军计划,一名斥候快步走进账内,抱拳道。众人停止交谈,唐曦指了指那名斥候,简单的说道:

“说。”

“禀大王,尧山关部收到天眼消息,魏王公孙博文与昨日正式向宋军开展。魏军欲抢先渡过恒河,却收到了宋军的强力阻击,现在双方相持不下。据天眼回报,魏军水师力量要远强于宋军,突破只是时间问题。”

“嗯,知道了。白括到哪了?”唐曦点了点头,问道。

“回大王,小人从尧山关出来的时候,遇到了白将军的队伍,离尧山关已不足十里,现在应该早就进关了。”那名斥候回忆了片刻,立即回道。

听到白括的具体位置,唐曦摸着山羊胡,沉思片刻。他快速走到帅案后,提笔写了一封信,盖上自己的印信,交给斥候,并下了几道新命令。

“嗯,待用过吃食后,你即刻起身返回尧山关,让白括先行出兵。将庄郡和蜀郡内的宋军尽数赶走,尽快占领这两郡,如遇抵抗,不必上报,尽皆歼灭。告诉他,此次出战,以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为主。这封信,务必亲自交到他手上。”

斥候恭敬的行了一礼,转身离去。唐曦转身看着众将,笑着说道:

“看来咱们也得加快行程了。传令,一个时辰后拔营出发。你们给每名士卒发放一块长巾,以水浸湿,戴于头顶,防止暑气入体。”

“诺。”

这个方法还是很有效果的,虽然偶尔还是会有人中暑倒下,但是比之以前,不知好了多少,以往光是中暑就能损失很大一部分战力。这些中暑的人因为有做防护,并没有以往那么严重,只要多灌水,然后让其体温降起来,便又活奔乱跳的了。

大军不停的赶路,一日后就到了尧山关下。远远的看着眼前这座雄关,不管以往看了多少次,唐曦内心的震撼依然不会少半分。

尧山军领兵大将,烽国军方第二号人物,辅国将军刘邯,带着尧山关一众文武,在日出之后,便出城十里迎接。唐曦赶紧从雷鸣身上下来,疾步走上前。见刘邯欲要跪拜行礼,唐曦赶忙一把扶住,责备道:

“刘叔这是作甚,天气如此炎热,就不要行此大礼了。你我即是君臣,更是叔侄,还需要来这套虚的嘛?”

“老臣…”

看着刘邯一脸的感动,唐曦摆手打断,继续说道:

“您也说自己是老臣了,既然是老臣,总有属于老臣的特权不是嘛。快快随寡人进城,您万一被晒出个好歹了,那就是我烽国最大的损失啊。”

说完就将刘邯拉到马车旁,强令其坐上马车,自己则继续骑马前行。他看了看几名被晒的似乎脱水导致中暑的文官,朝司马良贤说道:

“去给这几位大人弄点盐糖水,然后用湿毛巾擦拭全身,待体温稍稍降下,再将全身放入凉水中。”

那几名文官的同僚赶忙超唐曦躬身一礼,恭敬的说道:

“谢大王垂怜。”

唐曦朝他们笑着点点头,便带头朝城内走去。

辅国将军府,唐曦及其麾下将领分别落座。因为尧山关乃是边关,经常有战事,所以这里没有行宫之类的建筑,不过这里的商业却是异常发达。整座尧山关,除了五万尧山军,剩余的便是各种各样的商人、商队,真正的百姓非常稀少。

“刘将军,前方可有战报?”

“回大王,白括将军刚刚传回最新的战况。”

唐曦见刘邯要站起来汇报,伸手示意他不要拘礼。

“哦?快说与寡人听听。”

“诺。白将军所率青龙军,昨日与宋军相遇,白将军在得知大王的意思后,就没准备放他们离开…”

刘邯将经过缓缓的道了出来。白括在接到唐曦命令之后,休整了一夜便整军出城。在正午时分,遇到了驻扎在尧山关三十里外的七万宋军。

面对与自己兵力相当的宋军,白括并没有放在眼里,他打算将这些人统统留下来,不放跑一个。对于唐曦消灭敌人有生力量的想法,白括是举双手赞成的,与其放虎归山,不如现在直接灭杀,也好为未来扫平道路。

宋军的统兵将军原本打算支会白括,然后带兵撤出庄郡。没想到,白括连招呼都没打,一照面就派了一万骑兵冲阵。

青龙军一万骑兵在丢下数十具尸体之后,就凿穿了宋军的队伍。毫无准备的宋军没有做出任何有效的抵抗,被锋利的马槊,夺走了五六千鲜活的生命。

青龙骑兵一击得手,并不恋战,直接奔离宋军后军,在远离战场的后方,驻马观察。

骑兵军团的正将军宋浩,在出击之前就接到了白括的另一命令。白括让他一击得手之后,便分三路守宋军左右后方,防止宋军逃跑。

第六十一章 一触即溃

宋军将军金贵终于意识到不对,赶紧组织大军防御,并对青龙军展开了反击。然而,宋军面对的,却是手弩的弩箭。

一支支短小锋利的穿甲弩箭,被手弩的机括之力弹射而出。箭头成短粗的圆锥状,尖锐异常,名为破甲锥。弩箭轻而易举的射穿了宋军的皮甲,给宋军造成了大量的伤亡。

金贵被烽军强大的手弩打蒙了,比普通长弓更远的射程,更强大的力道,直接压着宋军打。

无奈之下,只得命军队回撤,扔下了一地的尸体。金贵将为数不多三百乘车兵派了出来,打算再次冲击青龙军的阵型。

可惜,金贵失望了,强大的车兵在此刻没有发挥一点效果。白括将最新研制的投石车一字排开,百来架投石车精准无比的将石块砸在战车之上。

战车还未冲到大军近前,已经损失大半,剩余的数十乘,被白括苦求来的床弩直接摧毁。强大的战车车阵,到底输给了科技的力量。

“我的妈呀,格物院弄出来的这些东西那么厉害?大王的话果然没错,先与他国的技术才是决定战场胜负的关键,那些老学究才是烽国的宝贝。”

将用于攻城的投石车和床弩用于两军作战,是白括的一次尝试。他成功了,这两样攻城武器带给他的惊喜,不亚于第一次接触骑兵三神器时候的惊讶。他心里不止在骂娘,还在懊恼

“怎么当时没多要一些,只要自己脸皮够厚,大王肯定会松口。”

战车强吗?毫无疑问,非常强,数千年来都是战场上决定胜负的兵种。但是白括却很同意唐曦不制造战车的决定,战车虽然战力强大,速度迅捷。但是缺点也是非常明显的,首先就是造价和维修费用十分高昂;再者就是对环境要求过高,不能灵活变通;最后,在攻城战中,作用还不如骑兵。

马鞍、马镫、马掌的出现,必然能够让骑兵取代战车在战场上的霸主地位,战车也会慢慢泯灭在历史的长河里。

对于赵玉堂的白虎军,白括羡慕的眼红,那一整个军团的骑兵,得有多强?自己一万骑兵就轻易凿穿了敌人的阵营。

羡慕归羡慕,但白括还不至于嫉妒,他很清楚自己擅长的是什么。在骑兵战术的灵活运用中,自己远不如赵玉堂。他擅长的是整体战略部署和多兵种配合运用,对于白刃战,他还得靠手下那些能征惯战的将领。

白括是一个难得的帅才,而非将才。所以他的青龙军是四大军团里,兵种最杂的。除了车兵和重甲骑兵,几乎什么兵种都有,甚至有数千重甲步兵,虽然不是岳山族那些变态,但这数千人各方面的素质也是无可挑剔的。

一连串的远程攻击,打的宋军毫无还手之力,宋军的士气一下子跌到了谷底。白括瞅准时机,对宋军发动了总攻。

白括以盾兵在前,长戈兵在后,刀斧手混于其中,一步一步稳稳的向前推进。

巨大的木质盾牌包裹着厚厚的铁皮,抵挡了宋军大部分的攻击,军队最普遍的一石弓根本射不穿那面大盾。

三米多长的长戈,一伸一缩间,刺是一个个血洞。烽国的戈与现下流行的有所不同,戈援细长,援头尖锐锋利,戈胡两边开刃,一勾一啄也能造成巨大的伤害。宋兵的皮甲根本挡不住一击。

混于盾牌兵和长戈兵之中的刀斧手,只要见到漏网之鱼,就毫无犹豫的上前补刀。

宋兵初时还能抵挡一二,但是很快便被打的节节败退。青龙军整齐划一的攻击,给敌人造成身体上伤害的同时,也带来了巨大的心理打击,即便阵形中有一人失去战力,马上又会有人填补这个空缺。后方的弓弩手分批次,不间断的对宋军进行无差别抛射,这是压垮宋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白括骑在马上,远远的观察着战事的进程,见大势已定,他便让传令官下令,让青龙军加快攻势。

传令官得令,站在高处,挥舞了几下令旗。青龙军立马加速奔跑起来,奔跑间,阵型却丝毫不乱,这种常年训练的结果。

顽抗的宋军见到这个场景,吓得扭头就跑。跑得慢了,就将迎来烽军的长戈,即便能躲过长戈,还有一阵阵的箭雨。手弩的好处在此刻尽显无疑,奔跑中依然能够保持一定的杀伤。

溃逃的宋军再也无法保持阵型,有些气力不继的,甚至丢掉兵器、脱掉铠甲,只着单衣,撒开两脚,卖力的狂奔,只恨自己父母没有多给自己生两条腿。

跑着跑着,宋军就散开了,四面八方的到处都是。逃命的时候,人的本能是不会管东南西北的,除非那些常年在战场上的老兵,见惯生死的老油条。

白括见到这个场景,微微皱眉,再次下令。传令官快速的挥动令旗,只见青龙军以二十人为单位有序的四散开来,追击逃命的宋军。

传令官再次挥舞令旗,远处的骑兵看到令旗,纷纷收起马槊,取出手弩。只要宋军跑到近前,就是一箭,然后搅动转轮拉开弩弦,装上弩箭,瞄准,射击。如果有漏网之鱼,便抽出钢刀,策马追上,伸手就是一刀。

所谓兵败如山倒,即便金贵再怎么出色,都无法挽回颓势了。这不是战争,这是一面倒的屠杀。

“完了…”

看着如同绞肉机一般的烽军,再看看作鸟兽散般的宋军,金贵默默的闭上了双眼。他原本还打算再组织力量,进行最后一次冲锋,至少可以多给烽军造成一些伤亡。可惜他身旁的亲卫不这么想,见大势已去,不管金贵的呵斥,架起他就站圈外跑去。

“混蛋!混蛋!你们要造反吗?快放本将军下来!老子要杀了你们!”

“即使将军要杀末将,末将也要带您离开。只要您安全了,末将的性命随将军处置!”

载着金贵的那名亲卫大声说道。

一行千人,再付出数百亲卫的生命后,终于冲出步兵围剿。但是面对更强大的骑兵,精锐的亲卫也只得饮恨,金贵死前还在想着组织反击。

第六十二章 军功制度

战斗结束的很快,白括下令天黑前必须全歼宋军,不过战斗比他料想的还要顺利。两个多时辰,战场上已经看不到站着的宋军了。

这是七万人,是七万有手有脚、会蹦会跳的人,不是七万头猪,即便站着不动任人宰杀,也需要数日吧。但是青龙军做到了,在最短的时间里歼灭敌人。

白括没有放过任何一人,没有接受一个俘虏,即便投降也会被杀。很多宋军见投降无用,逃跑又无望,打算拼死一搏。可惜,背水一战的勇气与决心,不是什么人都有的。反抗的浪潮如同大海中的一朵小浪花,很快就泯灭在巨浪中。

战场上,青龙军正在清扫战场。有的在收敛兵器铠甲,有的在搬运粮草辎重,而最多的是在收割脑袋。

烽国自唐曦登基之后,便实行了军功制度,一个人头一点军功。以后论功行赏,封爵封地都是看人头数。杀得越多,功劳越高,烽军不流行贵族那一套。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世家贵族,只要进了军营,就必须赚取军功来换取官职、封赏,人人平等,毫无例外。

自军功制度发布以后,军队中的能人异士就多了起来,什么国家的都有,烽军一律照单全收。哪怕你在别的国家是强盗、杀人犯,只是进了烽军,那就是烽国的合法公民。当然,加入烽军不是那么容易的,而加入之后的考察也是无孔不入,只要确认忠诚,那就和烽人一样了。

数年来,烽国的几路大军的人员虽然没有扩编,但是素质却高了不少。如果不是因为养不起那么多人,唐曦绝不在乎多个三四十万军队。

这些军队日日操练,为的就是在战场上能够获取军功。烽国的所有军队都无比羡慕永安军,因为永安军可以经常与乌朔交战,在他们看来,那不是凶恶的敌人,而是一颗颗等着自己去摘取的功勋。

畏战,在烽军里是不可能看到的,他们每日都在期待战争,好为自己和自己的子孙留下家业。对乌朔的阴影,那只不过是一个笑话,疯狂的烽军甚至敢单枪匹马冲进乌朔的骑阵。

除了夏大陆首次出现的军功制度,唐曦还颁布了与之对应的军法。第一便是不得杀良冒功,如果一经发现杀死百姓来冒充军功,那惩罚绝对是不可想象的。

因为烽国这几年没什么战事,所以这样的事情不多,不过在永安军还是出现了几例。那几个屠杀平民的士卒,被地煞的人带走之后,就没了音信。直到十天后,稷、穗、麦三城城门口分别悬挂着数具尸体。

说是尸体,其实并不准确,他们顶多算是尸骸。因为这些人除了脑袋是完整的,其它部位都只剩下了森森白骨。但是这些人的内脏却还完好无损,一条肠子垂落下来,直到地面。

城门边张贴着一张巨大的告示,上面叙述了这些人为什么受罚,又为什么被悬挂在城头,原来这些人就是杀良冒功的士卒。百姓们没有被血腥的场面吓到,纷纷站在城门边指着尸骸咒骂。烽人好战,且不畏死,何况边城百姓,他们见过的生死比将军还多,经历的战事令人侧目。

如果杀的是官员,或许唐曦不会那么残忍,但是他们杀的是百姓。在唐曦的记忆里,华夏历史中记载杀良冒功的事件,都是血淋淋,残忍至极的,所以他根本就没有一丝犹豫,直接下达了命令,并且以此为准。

生在红旗下的唐曦,对于老百姓的重视,远远高于这个时代的其它君王。工农革命的力量有多强大,熟读史书的他比谁都清楚。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是唐曦在朝堂上郑重其事说的一句话,也让群臣彻底明白了他的心思。

在烽国,唐曦这个君主可以得罪,大臣可以得罪,军人可以得罪,唯独百姓,不可欺辱。所以唐曦在民间的声望之高,足可与那位血染尧山,一手建立烽国的先祖相媲美。

唐曦一直以来致力于打造一支像现实一样的军队,以百姓子弟兵的信念存在,以守卫国家人民为立军准则。目前看来,虽然不能说成功,但也初见成效。

这部军法第二条,便是冒领军功。在战场上,战友是自己是唯一可以依靠和信任的人,如果背叛战友,那会被军队唾弃。唐曦将这个信念写入了军法,让其有了法律的保护。

除了那一部厚厚的军功法,唐曦还设立了一个新的职位,名为行军书记,职责就是详细的记录每一笔军功的来龙去脉。行军书记不是官职,而是一个机构,一种制度。每个军团都有自己的行军书记,它的最高长官名叫军功使。

行军书记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是烽王的直辖武官,位低却权重,一般都是选自天眼中最忠诚的人。士兵斩获的头颅都需要拿到行军书记处进行登记,换成一份份的军功。士兵还需要叙述过程,以核对军功的真实性,也为了方便唐曦抽查。

军功法是严苛的,只要犯了其中一条,那只能等着被杀。唐曦只会参照行军书记的记录,不会给士兵任何辩解的机会,只要有问题,除非军团主将澄清,不然没有任何活命的机会。每条军法唯一的不同,就是死法,最轻的也是就地斩首。

不过,军功法虽然严苛,但是只要军功来的正,那就不用担心会有人抢夺或者掩盖。所以唐曦治军虽然严苛,但是士兵并没有因此心生不满。相反,他们非常安心,因为不用担心自己死后家人无所依靠,唐曦对于军人的优待也是史无前例的。单单是永业田一项,就足以让人舍生忘死,更何况其它的封赏。因此,唐曦在军中的地位,始终无人能够动摇分毫。

白括大马金刀的坐在大帐之中,听属下汇报这一战的伤亡。这一战,烽军阵亡千人,重伤八百余,轻伤也有三千多人。而相对于宋军的全军覆没而言,已经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了。只是,看白括的神色,怎么看都像是极不满意的样子。

第六十三章 反咬一口

蜀郡,唐曦率领青龙、玄武、神武卫三军,在巴中城外安营扎寨。唐曦曾经下过严旨,军队不得私自进城,违者斩立决。他虽是烽王,但行军在外,讲的是军法,他自己当然不打算违背自己的命令。

唐曦原本没打算那么早出尧山关,只要青龙军驻守两郡,确保这两个根据地不失,能够安全的存放粮草就行。他要等宋魏两国打的两败俱伤的时候再全军出击,一举荡平宋土。不过,魏王公孙博文怎么肯让唐曦坐山观虎斗,一日之内就有数波催战使者来觐见唐曦。唐曦不敢把公孙博文逼急了,只得乖乖的出城,亲自扫平两郡的宋军。

在庄郡,唐曦与休整中的青龙军会师。唐曦命令白虎、朱雀两军扫平庄郡内的参与宋军,自己则带着其他人赶往蜀郡,并且给宋王派出了一名使者。

一路上,唐曦他们没有遇到一丝抵抗,顺利的进入了蜀郡,并且接管了地方防务和政务。除了金贵这支为防万一的军队,其余宋军、官吏撤的很彻底,甚至带走了不少百姓,这让唐曦暗恨不宜。

巴图等人集中在唐曦的大帐中,商议下一步的计划。唐曦见白括一副怏怏不乐、兴趣缺缺的样子,便好笑的问道:

“白将军还在为之前那次战斗烦恼吗?在寡人看来,此次战役,你青龙军可算是大获全胜。将军何必如此烦恼,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大王,您是最清楚我烽国现状的,咱哪有那资本消耗啊,死一个就少一个。末将在如此强大的武器协助下,还损失了近两千的战力,三千余人轻伤。末将有愧啊,这实在是末将指挥不当造成的。”

“白括啊,你能那么想,寡人很开心。一个懂得自省的人,必然能够走得更远,对你,寡人一直都很放心。不过,你也不能因误而茫,生死乃是兵家常事。自查本没有错,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嘛,只是你陷入失误的自责当中不可自拔,是否为大军想过?你要知道,你的一言一行会影响整个青龙军,寡人可不想看到一群垂头丧气、毫无士气的士兵。寡人的师傅司马元寿,曾教育寡人,为王者,不已胜而骄,不以败而燥。为将者,临大事而静气,逢危难而授命。你这样,接下来的战局,恐怕很难再有所建树。”

唐曦语出严厉,没有给白括留一点面子。白括被唐曦直白的话语说的一愣,不过马上就恢复过来,他常身而起,双膝跪地,一揖到底。军队里是不兴双膝跪地的,除了君王亲至,一般都只是躬身行礼便可,白括这么做,可见唐曦的话对他内心的冲击有多大。

“末将拜谢大王教诲。大王的话如同天雷一般将末将震醒,让末将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按律,请大王治末将慢军之罪。”

白括抬起头,看向唐曦,唐曦也看着白括。此时,白括的眼中已经没有半分迷茫和焦虑,一片清明。唐曦笑了笑,说道:

“起来吧。大胜就是大胜,不要矫枉过正,伤亡也不全是你指挥的问题。我烽军大多都没有经历太多严酷的战事,战场上自然无法与常年作战的宋兵相比。寡人非常看好你,以后还得多多仰仗。”

“末将不敢。愿为大王效死!”

其它将军见白括心结已解,纷纷恭喜出声。

烽国这边君臣一片祥和,宋国那边却是巨浪滔天。唐曦的使臣周无极,此刻正在宋王宫的御书房中,大声的质问宋王刘杰,旁边的一众官员则是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宋王殿下!当日谢相国与我王商议我烽国是否出兵,谢相国以庄、蜀二郡为礼,求得我烽王殿下不参合魏、宋之争。此事,您是知道的吧?!”

“寡人当然知晓。这是寡人授意,谢相公执行的。我宋国也履行约定,撤出了两郡所有官员,你烽国为何要屠杀我宋国七万将士,是觉得我宋国可欺不成?!”

刘杰脸色阴沉,直勾勾的盯着周无极,周无极同样梗着脖子,分毫不让的盯着刘杰。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白括虽然尽屠金贵所部七万余人,但是事情总会败露的,只是没想到败露的那么快,这一消息是与周无极一起到达商丘的。幸好唐曦早有准备,派遣使臣早一步来宋国。

说起这个周无极,倒也算是有趣,他本是萧贺府中的一位门客,由萧贺举荐给唐曦。唐曦一开始并没有重视,自从萧贺向他提起周无极这人,他便让天眼收集了此人的所有信息,从出身到生平。周无极的经历并不好,从天眼收集的信息看,此人虽然薄有才名,但却放荡不堪,喜好钱财、美色。对于天眼的信息,唐曦是不会怀疑的,所以便只是给了他内阁下辖学士、内阁参政的名头。

直到有一次,唐曦下了一道旨意,这个周无极认为这道旨意有误,便直接闯宫觐见,冒着杀头的危机,对唐曦直言不讳,硬是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说的唐曦哑口无言。

唐曦最后还是没有收回那道旨意,不过却将周无极封为武英殿大学士,参知政事。虽然不是内阁辅臣,但也是内阁的官员,协助内阁办理政务,正五品的官职。

前世,唐太宗有一得力谏臣,名为魏玄成。这魏玄成就是众人皆知的魏征,他曾对李世民说过这样一番话:

“开国之臣,但凡有一技之长即可用之,不必考虑其品德;而治世之臣,则要品才兼优,方可为世人所称道。”

唐曦深深的将这句话记在心里,他要躲天下,就必须要各种各样的能忍协助,他看重了周无极的辩才,并重用了他。此次出征,唐曦将这个巧舌带在身边,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宋王殿下,此言差矣。庄、蜀二郡既已让于我烽国,那边是我烽国的郡,怎么能够容忍他国军队驻扎。即便如此,我烽国的白括将军遇到贵国金贵将军时,也是以礼相待。不想,那金贵居然趁我军不备,突然袭击,打的白括将军措手不及,制令我二十万大军,损失大半。”

周无极一席话,将事实完全颠倒了过来,真可谓睁眼说瞎话。

第六十四章 颠倒黑白

宋国得到的情报其实并不详细,只是说金贵所部被烽军围困,全军覆没,至于前因后果,伤亡情况,情报中并没有说明。金贵的这七万人马,可以说是文官一派唯一的筹码,现在却烽军一举歼灭。谢书傲听到周无极那么说,气的吹胡子瞪眼,颤巍巍的指着周无极。

“笑话!你烽国士兵是人,我宋国士兵就不是了?我宋国七万将士,饮恨庄郡,你居然还敢来指责我们!”

“谢相国,当时与我国大王商议可没说要留七万大军在庄郡。”周无极瞥了一眼谢书傲。

“你!”

“宋王殿下。我烽国本就人少,兵员不足,加之粮草稀缺,二十万军队已是极限,本无意于宋国这样的强国为敌。但我烽国也不是可欺之辈,如果宋国不给微臣一个交代,那我必定禀明我王。呵呵,虽然我烽国其他军士的素质不高,但是永安军却是精锐中的精锐,即便面对李朝天的虎豹军,也是分毫不差,甚至犹有过之。现在乌朔内乱,无力南下,即便抽调个八万人,微臣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周无极转身看向刘杰,语气中,尽是威胁之意。刘杰虽然心里非常愤怒,但是当时事情到底是怎样,没人能够知道。不过,唐曦既然敢派人前来质问,那即便事情多有不实,烽军的伤亡也必然不小。

刘杰抚着额头,心里想着事情该怎么处理。李朝天奏报,近日与魏国的战事非常不利,恒河恐怕是保不住了。如果这时候永安军加入进来,那宋国就真的危已。刘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谢书傲却忍不住了。

“放肆!你竟敢对君王如此说话!”

“宋王殿下,请恕微臣不敬之罪。只是我烽国男儿本就不多,现在一下就死了一成,如果是我烽国先挑起事端,微臣无话可说,然此次却是贵国毁约在先。”

周无极虽然在请求饶恕,但是怎么看都不像认罪的样子。宋臣中走出一人,此人头戴法冠,身穿褐色袍服,原来是行人马明阳。他朝宋王刘杰躬身一礼,然后看向周无极,说道:

“使臣阁下,此次战役,我宋军全军覆没,真实情况只有你烽国知晓,经过还不是任由你们编纂,依微臣看来,也可能是你烽人贼喊抓贼!你说是我军先袭击你烽军,可有凭据?没有证据,你却在这里言辞凿凿,是何道理?”

“这个大人不信?那好,就请宋王殿下派人与微臣前往战场,看看我烽国十万将士的尸首。”

周无极没有做什么辩论,而是直接让刘杰派人直接去看。他知道,刘杰肯定不会真的派人去看的,不管事情到底是怎么样,他们有大军驻留就已经有错在先。唐曦也不怕他暗中调查,到时候只要说尸体已运回国内便可。

刘杰:“好了,不管到底是谁对谁错,事情总要解决的。烽王的意思是什么?”

周无极:“我王的意思是,既然烽国损失了十万人,就赔我烽国十万人。”

刘杰:“烽王打的好算盘啊,此事绝无可能,我宋国同样损失了七万将士,寡人找谁去赔?贵使还是再想想别的吧。”

“那微臣就不知道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临来的时候,我家大王只给了我这个要求。”

周无极说完,便站在一旁,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刘杰眯缝着眼睛,阴恻恻的说道:

“你就不怕寡人砍了你?”

“能死在殿下手里,微臣万分荣幸。”

周无极对于刘杰的威胁,毫不在乎,微微躬身,语气诚恳的回答着。刘杰是真的拿这个人没办法,油盐不进,水火不侵。正在他烦恼的时候,又是谢书傲开口提议。此事本是他提出来的,又是他极力促成的,七万大军兵败,已经让宋王对他不满,一旦事态扩大,他这个左相的地位恐怕就不稳了。

“大王,烽王殿下是个通情达理之人,想来只要我们给他一个交代,他必然不会追究。”

唐曦通情达理?唐曦要是通情达理的话,那世上就没有不讲道理的人,众人纷纷想到。连周无极也对这话也是嗤之以鼻,自家大王的无耻,他是深有体会,不过他绝不会表现出来。

“相国继续说吧。”

“大王,据臣所查,金贵滞留庄郡,是马明阳授意的。他二人相交甚密,马明阳一直反对与烽国结盟,此事必然出自他手,为的就是破坏两国的盟约。微臣以为,只要将此人交给烽王,便可平息两国的兵戈之祸。”

马明阳没想到谢书傲会把脏水泼到自己身上,自己与金贵素未谋面,哪来相交甚密的说法。谁都知道,这金贵是相国一脉的人,没有宋王或他谢书傲的首肯,谁能命令的动,这分明就是以此来剪除异己。

“相国,你”

“既然罪魁祸首已经找到,那边交由烽王处置吧。贵使以为如何?”刘杰冷冷的看了一眼马明阳,继而转向了周无极,咬着后槽牙说道。

马明阳知道刘杰是打算让自己背黑锅了,便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周无极也知道,这是宋王的极限,如果再逼迫下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于是,他朝这刘杰躬身一礼,说道:

“谢宋王殿下,殿下高义,我家大王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既然元凶已经找到,届时,微臣必将向大王诉说各种缘由。微臣相信,我家大王必然不会再追究。”

其实,周无极此刻心里是乐开了花。他此行的目的,除了迷惑宋国之外,还有一个就是想尽办法带一个人回去,而这个人,就是马明阳。宋王刘杰不知道马明阳的能耐,但是唐曦却非常清楚,因为他与卧龙中的龙二,为同门师兄弟,师承一人,此人名叫玄虚道人。

龙二的本领,唐曦再清楚不过了,而他力荐的人,必然不会差到哪里去。所以,爱才如命的唐曦便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即可消除剿灭宋军的后果,又能得到一个大才。其实,就算谢书傲不说,周无极也会想办法将苗头对准马明阳。

就这样,周无极拜谢了刘杰,带着至今独身一人的马明阳,大摇大摆的出了商丘,直奔蜀郡而去。

第六十五章 蜀郡奇人(一)

蜀郡西邻云岩高原,地势西高东低,多山地、高原。蜀郡西部是蜀中高原,东部则是蜀东盆地及边缘山地,丘陵分布于盆地四周。蜀郡最有名的,就是白玉山,白玉山主峰高约四千丈,常年雪花盖顶,所以才叫白玉山。

蜀郡是上天特别偏爱的一个地方,即赐予了它高俊挺拔的山峰,也恩赐了它源源不断的河流,又赐予了她适宜可人的气候。郡内山川河流纵横交织,天空经年云气氤氲缭绕,孕育了风景绮丽而又独特的蜀郡山水风光。

与蜀郡齐名的,就是南边魏国的川郡。川郡位于魏国西部与西北部,同样是风景秀丽,与蜀郡合成川蜀胜地,有“天下山水出于川蜀”的桂冠。

当然,这些都只是读书人对于川蜀的美誉,而对平常百姓来说,川蜀之地就是一片不毛之地。川蜀两郡因多高山丘陵,所以道路崎岖,极难行走,交通异常不便。这致使这两郡的百姓很少与外界接触,宋国的官员退走蜀郡的时候,蜀郡百姓跟着走的很少,就是因为道路难行。唐曦和麾下的将士,也是经历一番跋涉才来到了巴中城。

唐曦当初向谢书傲要这个郡的时候,不止谢书傲疑惑,就连烽国的官员也是非常不解。川蜀二郡一直都是魏、宋两国流放犯人的地方,可见其民生何等艰涩。

不过唐曦却不这么看,此地就是因为其交通不便,所以数千年来从未收战火荼毒。古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的百姓背靠大山,物资丰富,耕地虽少,却土质肥沃。

蜀地必然不是外人说的那样,这里的百姓贫穷困苦,不说其他,单单是这里的草药、木材、香料等,都是外面难得一见的。至于那些历年到任的官吏,肯定是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不会去在意这里的实情。毕竟,被外放到蜀郡的,都是不讨上层欢心的人,这些人的心中必然有所怨愤,当然就不可能好好的做事。

索要蜀郡,还有另一个缘由。据卧龙密报,蜀郡有一隐士家族,姬姓,先祖名唤姬盘,是百教中第一个成立流派的家族。姬盘此人,其实是一名工匠,木、铁、铜、陶无一不精。

相传,战争用的云梯、钩强;农家用的犁、石墨;工匠用的墨斗、刨子、钻子、锯子、曲尺等皆是出自姬盘之手。除此之外,姬盘还改进了锁钥,在其内部设置机关,凭钥匙才能打开,能代替人的看守;他创造新的打井技法,有了现在的砖井、陶井、木井。

不得不说,这是一位奇人异士,他的家族后辈也必然是一些能工巧匠。唐曦熟读史书、博古通今,自然知道科技的力量有多强大。战争的胜败,往往取决于军械的优劣,就像白括金贵之争,金贵的兵将胜于白括,但是白括却全歼金贵七万人,除了指挥能力和士兵令行禁止、整齐划一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远胜金贵的兵器。

蜀郡除了白玉山著名外,还有一处名山,名唤眉黛山,数叠遥山眉黛秀,而姬氏一族就世代隐居于这眉黛山中。据说姬盘是天睿王朝时候的官员,后因人妒其才能,设法构陷,天子信以为真,夺其官职,逐出神都。后来,姬盘心灰意懒,不愿再入朝堂,并且留下警言,提醒子孙后代慎入。天子后来知道姬盘被诬陷,便下令找寻,姬盘为了躲避,就带着他的族人来到了人迹罕至的眉黛山,过起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园生活。

唐曦带着巴图、龙元及十数名玄武近卫跟着向导走在眉黛山间,白括等将则被留在大营看守,毕竟大军不能没有统帅。看着纯净的蓝天、白云、青山、绿树交融于瀑布、河流、浅滩,编制成一个人间仙境,唐曦忍不住赞叹出声:

“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嗯嗯,好景好景!”

听到巴图这句口不应心的话,唐曦翻了翻白眼。这个夯货,看他那抓耳挠腮,满眼无聊的样子,哪里像是看风景,简直就像是来坐牢的。

而龙元就比巴图有内涵多了,毕竟是经过唐曦亲手调教,自己又喜好读书,算是一个儒将。他怔怔出神的看着眉黛山的景色,似乎是无意识的开口说了四个字。

“秀甲天下。”

唐曦看着龙元的样子,笑了笑,跟着向导向山顶走去。一路上,尽是原始的美艳,如梦如幻,五彩斑斓。山路崎岖,众人走走停停,到得傍晚,只走到山腰处。唐曦见天色将暗,便沿着小溪寻了一处开阔地,下令就地扎营,在这样的深山中,如果把自己暴露在外,身边又没有篝火的保护,那无异于将自己送到野兽的嘴边。

天色很快的暗了下来,不到半个时辰,四周就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玄武亲卫对于在野外过夜已经是家常便饭,毕竟他们是出自天下之最的横断山脉,在最后一缕光亮消失前,巴图带着四名外出打猎、收集柴火的亲卫出现在唐曦眼前。

嚯,收货还不小嘛,只见巴图扛着一头梅花鹿,腰上挂着两只山鸡、三只野兔。其他人也都不空手,一人同样扛着一头梅花鹿,腰上挂满野味;一人则倒提着一直野猪,脖子上、腰上挂着近十只穿山甲。没错,是穿山甲,这东西在前世可是一级保护动物,是稀罕物,唐曦一直很想试试。不过他一没有门路,二也不想以身试法,便也只得作罢,只是听那些当官员的同学在私下里说起这玩意儿多好吃。

另外两名亲卫似乎是负责搬运柴火,两人不止是在巨大的身躯上绑满了柴火,还合力扛了两截成人腰粗的树干回来,看来今晚不用为了柴火发愁。虽然这附近都是树木,但是夜晚出去找,就是在找死了。

四周一片寂静,除了虫鸣、鸟叫和偶尔传来的兽吼,就只剩下唐曦这群人的吆喝声。龙寒还没有点着火,周围一片黑暗,也许是这里的水汽较盛,火绒受了潮,龙寒用火镰敲了近半个时辰的火石,都没有点燃火绒。

第六十六章 蜀郡奇人(二)

唐曦看着龙寒手中被砸出来的火星,怔怔出神。他想到了火柴,曾听人说过火柴的制作方法,但是时隔太久,记忆似乎出现了一些错乱。许久未果,唐曦也就放弃继续回忆,也许将来自己突然就想起来了。

由于没有火,亲卫们似乎都提高了警惕,说话时不时用眼瞟一眼周围,生怕突然蹦出来什么野兽。伤着自己没事,万一伤了大王,就百死莫赎了。

昏暗的月光下,无数的萤火虫在林间飞舞。这东西现在已经无法引起唐曦的注意,这里不是前世,萤火虫也不是只有记忆中才出现的东西,在没有污染的夏大陆,这东西到处都是。

一个红点突兀的出现在唐曦面前,唐曦隐约看到巴图巨大的身体捧着红点吹气。巴图手中缓缓的冒出一股浓烟,不一会儿,浓烟中就升起一道火苗。巴图小心的将火苗放置在地上,转身劈手夺过龙寒手中的火绒,放在火苗上引燃,再在上面放上一些细小、干燥的树枝,然后蹲下身轻轻的吹气。

火苗逐渐变旺,燃起一堆篝火,将四周照的通亮。唐曦转头看向龙寒,忍不住笑出声。只见他左手拿着火石,右手拿着火镰,定在半空,嘴巴微张,满脸的尴尬之色。不过他到底是沙场宿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他起身收起打火器具,揉了揉发僵的脸庞,走到巴图身边提起那只梅花鹿就往小溪边走去。众人目视着龙寒走远,然后,发来了一阵阵的大笑声。龙寒似乎被石头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引起了更大的笑声,他赶紧加快了脚步。

唐曦对于烹饪,属于十窍通了九窍,而这些将士更是只要煮熟撒点盐巴就行。以前的时候,食盐紧缺,像这样在烤肉上散点细盐,对于岳山族人来说,已经是无上的享受。

初到岳山族的时候,唐曦就非常的奇怪,这地方没有盐,这些家伙是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气力。直到后来,他带来的食盐用尽,好心的岳山族人给他了一种青草,他才知道,原来岳山族人平时就是靠这种含有盐分的植物。这种名叫咸叶的青草里面居然含有盐分,而且不是有毒的钠盐,受过高等教育的唐曦一直都想不明白,一不在海边,二没有盐碱地,怎么会长出含有盐分的植物,还是可食的。不得不说,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客官,不如让小人来烤吧。小人曾经在食肆里当过肆厨着案,做的吃食还算能够入口。”

向导见唐曦等人没有一个会做饭的,便毛遂自荐。唐曦听到这话,脸上立刻露出笑容,他实在是不想吃这几个家伙做的东西,现在终于有个壮丁,怎能不用?不过他嘴里却说道:

“先生带我们进山已是辛劳,怎好让先生动手。”

“您太客气了,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应有之意。小人也想好好的烹饪这上等食材。”

他言下的意思就是,你们不会做饭还是别做了,不要浪费了这些上好的野味,这些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打到的,即便对山里人家来说,也是稀罕物。

向导的手艺确实不错,加之食材味鲜,众人美美的吃了一顿,将所猎之物,吃的一点不剩。

一夜无事,第二日,唐曦等人继续上山。没有了初来时的新奇,众人埋头赶路,都是走惯了山路的人,对他们而言,崎岖的山路不比平地难行多少,只是需要多耗费些体力而已。

正午时分,一行人终于赶到了山顶。唐曦站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放眼远望,阳光照在云层之上,显出一道明亮艳丽的七彩神光。身后众将纷纷惊奇出声。

“大王,神迹啊!”

巴图嗓门最大,看到霞光便大声喊道。紧接着,就传来了向导的声音。

“贵人,您真是大气运的人啊。这是眉黛山的“圣光”,百年难得一见,小人大小便在这附近逡巡,都未曾得见,也只是听老人们说起过这个传说,没想到您一来就能看到。”

唐曦当然知道这不是什么神迹,应该是阳光的折射效果,算是彩虹的一种,只是比一般的彩虹要更加鲜亮、凝实。只是为什么这百年不显的“圣光”在自己来到的时候刚好出现,这唐曦就无法解释了,也许是巧合,也许真的就是天意吧,谁知道呢。反正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是肯定不会解释的。

龙元是深受唐曦影响的一个人,应该说卧龙都是深受唐曦影响,敬鬼神而远之。他们不信什么神仙妖怪,他们只相信自己,相信唐曦。不过龙元也是最了解唐曦的,他立马双膝跪地,高声颂道:

“大王!自您登记以来,烽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家家有饭吃,人人有衣穿,这道“圣光”必然是上天降下赐予您的。是对您的肯定,是天命所归!您是万尊真龙!您是苍天之子!”

真龙天子,这个概念在夏大陆是没有的。虽然夏大陆也自称神龙后裔,但是如元帝洛天睿这样的帝王只是自称天子,而真龙天子的说法是唐曦传给卧龙众人的。

众将听到龙元的话,也纷纷跪倒在地,高声符合,口呼效死。向导一开始就知道这群人不简单,只是没想到是蜀郡新主,烽国君王,他双腿一软,也跟着跪了下来。

云层渐渐散去,山谷中顿时雾气,眉黛山顶部诸峰在茫茫云海中宛如仙岛,仿佛置身于蓬莱仙境,圣洁脱俗,一尘不染。连唐曦都生出在此终老的想法,也难怪姬盘会选择这里。

“哈哈,好一道天授“圣光”,好一位真龙天子。”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龙元等将猛的站起,爆喝一声:

“谁!”

只见身后密林中,走出一个身穿粗布麻衣,肩扛锄头的赤脚老汉。这老者身材中等,须发花白,相貌平平,微微佝偻着身子,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唐曦制止了想要冲上前的巴图,好奇的看着老者,老者见此,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烽王殿下,老朽这厢有礼了。”

第六十七章 蜀郡奇人(三)

见老者躬身施礼,唐曦也是微微前倾,抱了抱拳,笑道:

“老前辈,小子微服出游,当不得您如此大礼。”

说完,看向老者说道:

“老前辈出言打断,必是有事,不妨明言。”

“殿下果真不知?”

老者没有明说,而是反问了一句。唐曦背着手看着老人,微微一怔,转而轻笑出声,越笑越大声,最后变成仰天大笑。老者也跟着大笑起来。巴图、龙元等人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殿下,不如到老朽家中稍坐片刻。”

笑罢,老人对唐曦做出了邀请。唐曦点了点,说道:

“恭敬不如从命,老前辈且请带路。”

“请!”

说着,老者转身便朝密林深处走去。唐曦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龙元走上前打算阻拦,他们可不敢让唐曦深入未知之地,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唐曦一侧身绕过龙元,然后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便带头走入密林。

不等众人反应,玄武亲卫就跟着唐曦身后进了,密林。巴图因为站的靠后,没有听清唐曦的话,见龙元也和唐曦一样,直接往密林走去,便快步赶了上去。走到龙元身边,弯下腰开口就问:

“大王说什么?”

“神匠一族。”

老人身体虽然有些佝偻,但是身体却很强健,脚步飞快,唐曦也要小跑才能跟上。跟着老人穿过一大片灌木丛,眼前豁然开朗。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大块开阔的平地,平地中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湖泊周围是一片井然有序的农田,田里种满了小麦,一片金黄。

唐曦走到农田旁边,看了看饱满异常的麦穗,然后蹲下身,抓起一把土壤,定睛看去。土壤成灰黑色,轻轻一搓,泥土粘在手指尖却未破碎,极负粘性。是黑土,这里居然有黑土,虽然不多,但是也够唐曦惊讶了。

“殿下对土壤也有研究?”

老人见唐曦蹲在麦田旁边,手中抓着一抔黑泥轻搓,便走过来轻声问道。唐曦站起身,扔掉手中的泥土,微笑的回道:

“略懂。寡人曾经听人说过,世间有一种土壤,性状好、肥力高,色玄负有粘性,极适农作物生长。这种土壤唤作黑土,是上天给予世人得天独厚的宝藏。相传,最上乘的黑土,捏把土壤能冒油花,插双筷子也能发芽。”

“大王,那不是息壤吗?”

巴图瓮声瓮气的问道。唐曦没有理会巴图的提问,倒是龙元看不过眼,白了一眼巴图,没好气的说道:

“不要胡说八道,平时让你多看看书,你还不愿意。山经记载,息壤者,言土自长息无限。意思就是说,息壤是一种可以自己生长、膨胀的土壤。和这个八竿子打不着。”

听完龙元的解释,巴图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样子十分滑稽。

“俺这不是刚好没看到这句嘛。”

老者见状,哈哈一笑,然后看向唐曦,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唐曦点点头,跟着老者继续向另一边走去。

路过湖泊的时候,唐曦看到一架小型的水车,这东西在夏大陆似乎还没被人造出来吧?看来,“神匠”一族这数百来也是不甘寂寞的啊。

走着走着,唐曦在田边又看到了一样外面没有的农具,耧车。和水车一样,耧车是真正对百姓有大益的东西,这里带给唐曦的惊喜真是越来越多了,也同样坚定了他收服的决心。

““神匠”一族,寡人一定要得到,如果他们决意不肯出山,那说不得自己只能将其赶尽杀绝了。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不能被别人利用,成为自己的阻碍。”

唐曦在心中暗暗的下定决心。唐曦时而仁善慈爱,时而杀伐果决,因为身为烽王,有时也身不由己,他必须在保证烽国利益的同时,树立起威信。

这事情,说说容易,做起来真的是千难万难,前世不过升斗小民,今生一跃成为烽国君王,多少个夜晚,他辗转难眠,苦思帝王之术。

跟着老人来到一处院落面前,院落外围是用黄土砌成的围墙。围墙不高,仅仅与唐曦头顶齐平,巴图可以轻易的越过去。老人用力推开木制院门,当先走了进去。

唐曦等人跟着老人走进院内,院内非常整洁。院子的地面是用青石板铺成,墙角整齐的堆放着一些木料和一些半成品的器械,院子的北面坐落着几间房屋,房屋是由青石垒成,用黄泥加固。

院落中间放着一张圆形石桌,石桌旁则是四张鼓状石凳。此时,在石凳上坐着一个麻衣老翁,边上围着三个孩童,似乎在听老翁讲故事。这老老翁样貌与赤脚老者有六七分相似,只是稍显年轻。

老翁听见院门打开的声音,便回头望了过来,看见唐曦一群人,微微一愣。然后让三个孩童先进屋,自己起身走了过来。他看向赤脚老者,问道:

“大哥,您这是?”

赤脚老者摆摆手,笑着说道:

“二弟,老夫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老夫没有忘记祖训。”

说完看向唐曦,指着自己的二弟,再次开口说道:

“殿下,老朽之前忘了自我介绍。老朽姓姬,名宏达。这是老朽的弟弟,名叫宏成。”

然后又看向姬宏成,说道:

“这位是烽国的君主,烽王殿下。这些都是殿下的亲卫将军。”

姬宏成听到姬宏达说那青年就是烽王,又是一惊,赶忙躬身一礼。

“草民姬宏成,拜见烽王殿下,适才失礼之处,请殿下赎罪。”

“前辈无须多礼,不知者不怪。”唐曦抱拳回了一礼。

“殿下,咱们进屋说吧。”

见唐曦点头,姬宏达便带着众人朝前走去。姬宏成忍不住心中的疑问,来到兄长的身旁,轻声的问道:

“大哥,您为何会带烽王来此,难道您忘了老祖的遭遇了吗?”

姬宏达没有直接回答二弟的问题,而是面露激动之色,反问道:

“二弟,你还记得父亲曾对我们说过的话吗?姬盘老祖在迷离之际,突然回光返照,为我“神匠”一族做了预示。”

“大哥,你是说?”

见姬宏达微微点了点头,姬宏成脸上也立刻浮现了激动的神色。

第六十八章 蜀郡奇人(四)

进得一处屋内,入眼的便是唐曦及其熟悉的八仙桌和太师椅,桌椅后方是一张长台,长台上放着香炉、贡品。唐曦记得,这玩意儿叫做搁几,是前世明清时候才有的东西,自己只是做出来桌椅,没想到这里还能看到搁几。

搁几后方的墙上,挂着一幅人物画像,唐曦猜测,这个画上的人,应该就是“神匠”一族的开山老祖,姬盘。

八仙桌左右下首位,分别放了两张椅子,椅子的中间是一张茶几。看着唐曦惊奇的眼神,姬宏达笑了笑,开口向唐曦解释道:

“殿下不必惊讶,这桌椅茶几是按照您的想法制作的,至于后面多出来的长台,是老朽为了供奉先祖特意加上去的,让殿下见笑了。”

“呵呵,前辈过谦了,我烽国格物院讲的就是推陈出新,不断改革,您的想法寡人认为非常好,应该大力推广。我中原文化,首重就是孝道,恭敬本是应有之意。”

唐曦笑着夸赞了一番,姬宏达似乎知道唐曦会这么说,并没有什么激动的神色。姬宏成站在一边,伸手朝八仙桌旁的主位一展,对唐曦说道:

“殿下请上座。”

唐曦没有拒绝,径直走到八仙桌左边的太师椅坐下。姬宏成见唐曦坐定,便又客气的请巴图、龙元落座,可惜巴图的个子太大,座位小了一点,所以只得站到唐曦身边。幸好这屋子建的够高,不然巴图怕是只能守到门外去了。

至于其余的玄武亲卫,早在唐曦走进院子的时候便四散开来,占据最有利的地形,隐隐的将这间屋子包围在中间。

姬宏达见所有人坐定,便走到门口,搬来了一尊矮几,上面摆着一套茶具,缓缓的走到唐曦面前,将茶具放置于地上,然后对着唐曦抱拳说道:

“殿下,老朽对这煮茶一道,颇有研究,不如先给殿下展示一番。”

“长者赐,不敢辞,寡人也想尝尝前辈的茶道。”

唐曦话语非常客气,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见唐曦应允,姬宏达告罪一声,走入偏厅。出来时,已经换了一套儒袍,并且拿出一个蒲团,跪坐其上,认真的烹煮起来。

看着那一套繁杂的流程,唐曦心中的好奇心慢慢的熄灭了。这就是煮茶?只见姬宏达取出一只黑瓷罐子,又在底下架起一个红泥小火炉,里面是烧旺了的木炭。他一边往里倒水一边介绍。

“殿下,这是白玉山顶积雪所化的雪水,比之上好的泉水,要更加甘甜、清澈。”

姬宏达将未炒制的新茶磨成细细的茶粉,然后等黑瓷罐子里的雪水烧开,便小心的全部倒入进去,再用竹刷打出墨绿色的泡沫。

“我去,他这是要干嘛?”

唐曦惊奇的发现,姬宏达放入茶粉之后,并未停手,而是直接往里面加了葱姜,又小心的撒了一点磨得极细的豆蔻粉和细盐。这都还不算完,居然还往里加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油。

“这就是川蜀流传的煮茶?不被毒死,也要被恶心死啊。寡人这是造了什么孽?”

唐曦记得华夏也有煮茶一道,只是不知道流程是否一样,他对茶道没什么研究,顶多看邻居炒过茶,才知道一点。前世最流行的是功夫茶,这煮茶早就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了,估计原因就是不能满足大众的口味。

虽然这茶的内容让人心惊肉跳,但是观赏烹煮的过程却是一种享受。姬宏达跪在蒲团上,面色肃穆,一丝不苟的进行着每一道工序,动作行云流水,毫无滞涩。

这是煮茶的礼仪,要求形态优雅,古朴、庄重,从这一点上来看,姬宏达做的无可挑剔,完美的诠释了对客人的敬意和对自己的尊重。

唐曦用招牌式的微笑来掩饰心中不断涌现的恶心感,只是手摸耳朵这个动作出卖了他的内心。这个动作是近几年养成的习惯,至于怎么会有这个习惯,唐曦自己也说不清楚。

环顾四周,唐曦发现几人都是低着头看着姬宏达那如同表演一般的工序。

看向龙元时,发现他怔怔出神,一眨不眨的看着姬宏达。他的眼神很复杂,有好奇、惊讶、叹服、羡慕、心动,还有一些跃跃欲试?他想干嘛?

而姬宏成的表现,就有点耐人寻味了。那满脸无奈的样子,一眼就能看出的抗拒眼神,他不想喝?也对,他们兄弟两朝夕相处,应该早就知道其中滋味了。

当唐曦看向巴图的时候,巴图正好朝唐曦看了过来,只见他的喉结耸动了一下,然后对唐曦轻声说道:

“大王,俺肚子不舒服,可能是昨天的烤肉吃坏肚子了,俺去上个茅厕。”

说完,也不等唐曦答应,便径自走出了屋子。唐曦眼皮微跳,吃坏肚子?天天吃烤肉,怎么以前就没见吃坏过。

剩下的三人看着姬宏达点茶、分茶,姬宏成眼神中的无奈越来越盛,而龙元眼中却全是欣赏之色。

唐曦起身接过姬宏达双手奉上的茶杯,脸上带着叹服的笑意,心里却充斥着杀死姬宏达的想法。

将茶杯放到嘴边,一股刺鼻的羊膻味扑面而来,原来那油是羊油。唐曦忍住恶心,一口喝完。顿时,草腥味,苦味,咸味,葱姜的刺鼻味道齐齐涌入口腔,再加上肉蔻的香料味道,唐曦终于知道什么叫百味杂陈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忍住不吐,还咽下去,反正外人是看不出异样的。唐曦的脸上浮现了赞叹的神色,刚才他无意间瞥见龙元,见他这幅样子,便现学现卖。

“好茶!”

“确实好茶,此茶变化无穷,茶与葱是一种变化,茶与姜是一种变化,茶与葱姜又是一种变化,与盐,与肉蔻,都是一种变化。末将细数了一下,共二十五种变化在其中,在加上羊油佐辅之效,就如同末将辅佐大王成就大业,君臣各安其位,奇妙无穷啊。”

听了这话,姬宏达哈哈一笑,他当然看出了唐曦的口不应心,但是却没想到这位将军却懂得欣赏自己的茶道,顿时引为知音。而姬宏成则是一脸不可思议,似乎看见了怪物。

第六十九章 蜀郡奇人(五)

喝完杯中余茶,姬宏达用镊子将茶具放入清水,用心的洗涤干净,才小心的装回锦盒中,完成煮茶的整个流程,这才起身朝唐曦躬身一礼,说道:

“殿下此来,老朽已知用意。”

“老前辈既然知道寡人的意思,那是否应允呢?”唐曦看着姬宏达,微笑这问道。

“殿下可否听老朽讲个故事?”

“老前辈但讲无妨。”

“老朽的先祖姬盘,原是有乔氏部落的一名工匠。元帝征战天下,在收服有乔氏之后,看中了先祖的才能,便将其招入麾下,善待有加。

先祖感念元帝的恩德,便全力协助。先祖造云梯以助攻城;造犁、石墨以助养民;造工具以助造器。打井之法更是让元帝深获民心。

最终,元帝统一天下,分封诸侯,而先祖也被世人封为“匠神”,而先祖的子嗣、弟子责备尊称为“神匠”一族。

原本,元帝打算封先祖为匠公,赏爵赐地。然而,当时元帝身边的另一位大匠师妒忌先祖的才华和恩宠,在元帝面前挑拨离间。说什么将先祖放出去就是放虎归山,说先祖必有留手,若是心生反意,将后患无穷。

元帝当时也是心中忌惮,便打消了封侯的念想,将先祖留在身边。失去元帝的信任,这对先祖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他意志消沉,再也没有早出什么新式的器物。

但是,那名大匠师还是不肯放过先祖,在一次宫廷宴席上,蓄意将先祖灌醉,然后悄悄的送到元帝一位妻子的房中。

元帝发现自己妻子的房中有别的男人,盛怒之下,欲处死先祖,但是感念其功业,便罢了他的官,夺了他的爵。先祖无奈,明知被陷害,但苦无证据,便只得趁夜色悄悄的出走京都。

此时,那大匠师又进言,说不能放走先祖,这是一个祸害。元帝觉得他说的有理,便派了士兵寻找,结果当然是找不到的。

元帝见找不到人,便下了必杀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先祖不管到哪,都会被人发现。幸亏先祖的机关术了得,这才躲过了数次杀机。

就这样,一路跑一路杀,来到了蜀郡之地。当时,这里还是一片蛮荒,追杀之人不敢贸然进入,怕丢了性命,这才作罢。先祖带着妻儿,跋山涉水,最终在眉黛山落了家,消失在了世人的眼中。

先祖曾留下祖训,不得子孙后代入朝,不得带外人进山。”

姬宏达一口气将故事讲完,唐曦也耐着性子听完,听到最后,发现了不对,这是委婉的拒绝自己啊。他看向姬宏达,依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前辈的意思是不愿意出山?”

姬宏达摇了摇头回道:

“殿下莫急,老朽的故事还未讲完。”

“前辈请继续。”

“姬盘先祖一直对朝堂深恶痛绝,严禁子孙后代进入。但是,在先祖弥留之际,却发生了一件事情,让先祖改变了心意。”

“哦?什么事?”唐曦好奇的问道。

姬宏达仰起头,看向屋顶,脸上露出一副激动的神色。

“先祖得到了上天的指示。”

“什么?!上天的指示?!”

唐曦一脸不敢置信。在夏大陆,这姬盘算是封建时代最出名的科学家,怎么也会相信这鬼神之说。

“是的。姬盘先祖本已断气,但当先祖的儿子,姬孽先祖要为他盖上白布的时候,姬盘先祖却猛的做起,拉着姬孽先祖的手说他看到了“圣光”。”

“圣光?可是今日看到的那道圣光?”唐曦疑惑的问道。

“不错,就是那道七彩“圣光”。先祖对姬孽先祖说,这是上天的指示,如果“神匠”一族想要再度出世,除非“圣光”再现。说完便仙去了。”

姬宏达说道这里的时候,脸上浮现了一丝哀伤,可能是在为才华封神的先祖惋惜吧。不管姬宏达是什么心情,反正唐曦是心花怒放的。

他在心里对那道所谓的圣光写了无数次,虽然他不信神鬼之说,但是不妨碍他利用神鬼之说,世人愚昧,真理远没有迷信好用。

“前辈节哀顺变,姬盘祖师既然早有遗训,那不知前辈是否?”

“殿下,老朽与二弟已是垂垂老矣,不想也不愿再入红尘。”

听到这话,唐曦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眉头微微皱起,疑惑不解的看向姬宏达。他的耐心已经被消磨的差不多了,如果“神匠”一族真的不愿意出山,那为了安全起见,只能让他们消失。

“不能为我所用,至少也不能被他人利用。”

这是唐曦心中的想法,他的拳头已经微微捏紧。不过,姬宏达下面的话,却消除了唐曦的杀意。

“老朽二人虽然不愿下山,但是老朽的儿子却是可以为殿下效力,他继承了“神匠”一族的所有本事。”

“哦?前辈的儿子?现在在何处?”唐曦再次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问道。

“殿下应该早就见过他了。他叫姬琛,在外面化名为,方回。”

“方回?”

这名字,唐曦确实有些耳熟,但是一时也想不起在哪见过。

“殿下个还记得锦叶城?”

唐曦脑海中浮现了一幕幕的画面,他想起了方回是谁。不错,自己确实早就见过这个人了,那是刚刚起事的时候,自己路过锦叶城,遇到了一个叫方回的天眼头目。

“前辈,寡人的天眼要进入的话,是要先彻查身世的,不知你们是如何避过天眼的查询?”唐曦的眼睛眯起,呈现出一道危险的弧度。

“殿下不必多虑,我们的情况只是比较特殊。“神匠”一族只是避世,又不是真正的隐世,天下哪有世家会真正的隐世,家族传承总是要的。

“神匠”一族的族规是要求子孙满十六岁才能下山,而从姬孽先祖那一辈开始,家族在外面的姓氏便是方,所以,方回这个名字,也不算是化名。

也许是老天都妒忌姬盘老祖的才能吧,我们一族数百年来,都是一脉单传,即使是娶几个妻子也是一样。知道老朽这一代,才有了老朽与我二弟两人,但是二弟他却始终没有子嗣。”

第七十章 蜀郡奇人(六)

唐曦听完姬宏达的解释,稍稍释然,他决定,回去之后,要好好的查一查天眼、地煞,看看是不是有别的什么人混进来。

天眼、地煞的事情可不是什么小事,万一混进了太多的细作,那等于是把自己暴露在敌人的剑下,任人宰割。

姬宏达递给唐曦一块玉佩,说道:

“殿下回去之后,可将这玉佩交给姬琛,他看过之后便会明白的。”

唐曦伸手接过玉佩,仔细的看了看。玉佩呈月牙状,墨绿色,两头有明显的断痕,玉佩应该有两枚,这只是一半其中的一枚。见唐曦在翻看玉佩,姬宏达笑着继续说道:

“当年唐辉亲王组建天眼,姬琛因交游广阔被吸引进入,在知道殿下的事情之后,便一直默默的关注您。他多次向老朽表示,遇到了明主,希望能够向您透露身份,但都被老朽拒绝了,祖训不敢违啊。”

“原来是这样,是寡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望前辈不要介怀。”

唐曦对自己的误解并不尴尬,作为君王,时时小心,事事谨慎是必修课。即便姬宏达这样说,唐曦也没打算马上任用姬琛。

用人就要不停的观察,一遍两遍是看不清楚的。诸葛孔明曾经说过:醉之以酒,以观其性。按姬琛的才学,只能是被安排到格物院,才能发挥他的用处。

只是,格物院是什么地方,那是烽国最机密的所在,常年有数千神武卫把守。里面的匠师,皆是唐曦数年来,千辛万苦的从中原各地搜罗来的。

那些匠师的家人也都是被接进格物院里安置的,一应吃食皆是由专门的人负责,一年只有一次外出的机会,还必须有神武卫和地煞的人陪同。

唐曦给了他们以前不敢相信的待遇,当然不希望他们背叛,虽然,照目前看来,那些人都是感恩戴德的,没有一个叛逃的迹象,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小心无大错。

不说里面的匠师失去一人是多大的损失,单单是里面的机密图纸,也不允许遗失一张。“神匠”一族太过神秘,谁知道他们有没有什么后手。

当年姬盘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元帝能够统一中原,教化万方,绝对算是一个千古明君。

唐曦不信,元帝会看不出其中的纠葛,也不信他会被自己的臣子利用,更不信姬盘逃走他才想起灭口。如果是这样,他就不可能做到这千古霸业,这事情本身就透露着邪性。

“殿下折煞老朽了。”

姬宏达赶紧站起身,躬身施礼。

“前辈不必如此,既然此间事了,那寡人就先回去了。”

唐曦站起身,准备返回。毕竟现在在打仗,自己身为主帅,不能离开太久。虽然现在魏宋两国顾不上自己,但就怕万一出什么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再想弥补,就晚了。

“殿下不如用过饭食再走吧,老朽让弟妹弄几个可口的小菜。”

见唐曦要走,姬宏达赶忙起身挽留,身旁的姬宏成也起身说道:

“是啊殿下,现在已是正午,想来殿下还未用过吃食,不如在寒舍将就一下,内子对厨艺一道,还是颇有研究的。”

“不麻烦前辈了,军中事多,寡人得立刻赶回去。如果以后有机会,寡人再来叨扰。”

唐曦摆摆手,拒绝了两人的邀请,带着一众巴图和龙元还有一众亲卫,直接往外走去。姬宏达、姬宏成两兄弟面面相觑,跟着唐曦走出房子。

“两位前辈不用送了,回去吧。”

走到院门口,唐曦朝两兄弟微微施礼,然后客气了一句,便径自朝来路快步而去。

看着唐曦远去的背影,姬宏成微微叹了口气,对兄长说道:

“好一个烽王,这天下怕是要大乱了,可惜我二人生不逢时啊。风云际会,也不知他是不是会成功。”见兄长没有理会自己,又说道:

“大哥,刚刚这唐曦似乎真的打算杀掉我们,吓的我出了一身冷汗,你说他会不会派人来暗杀?”

姬宏达似乎没有听到弟弟的唠叨,依然一动不动的站在院门口,眼神迷离的看着唐曦离去的方向。姬宏成见此,再次叹了口气,转身走回屋里。

唐曦等人快速的来到刚刚看到“圣光”的地方,见向导还在原地等待,便朝他走了过去。龙元凑到唐曦身旁,小声的问道:

“大王,这两个老家伙嘴里不尽不实,要不要末将…”

龙元很清楚唐曦的想法,这二人不肯跟他们一起走,那留着就是一个隐患对于隐患,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还没成为危险之前,先下手解除。

“算了,就让他们呆在这里吧。”

唐曦摇了摇头,不是他不想杀,而是现在杀了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留着这两人,对自己还有一些用处,先看看那个姬琛再做打算。

不过,唐曦也不会就这样放任不管,他头微微一偏,斜眼看了一眼一旁的密林,然后做了隐秘的手势。

密林中,一道黑影站在树枝上,朝唐曦点点头。这一幕,除了唐曦,没人看到,黑影只想让唐曦看到自己,当然会有无数的方法,隐匿身型对他来说,只是最初级的必修课。

“向导啊,劳你久等了,等回去之后,寡人定当多付银钱。”

“小人不敢,能为大王做向导,是小人的福气,哪有收钱的道理。”

向导一脸恭敬,摆动着双手,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唐曦笑眯眯的看着向导,似乎很满意他的态度。

“向导不用推辞,寡人还有事情托付于你。”

“大王尽管吩咐,小人定当全力以赴。”

“呵呵,那就先谢过了。寡人上山的时候,看到了几株药材,不过,似乎还未成熟。到时候劳向导多多留意,寡人会将药材的位置和成熟时候的形态告诉你。”

“大王尽管放心,小人本就打算在山中搭个木屋避暑,正好给您留意。”

“如此甚好,那咱们就回去吧。”

看着唐曦的背影,巴图疑惑的问身边的龙元:

“大王会医术?俺怎么不知道?”

龙元理都不理巴图,自顾自的跟着唐曦往山下走。巴图挠挠头,也快不跟上,想不通就不想了,这是他的名言。

巴图没有注意,但是龙元却隐约看到了那名向导衣袖中的手臂上,纹着一个奇特眼睛的纹身,还有纹身上一道诡异的伤疤。

第七十一章 孙缭

宋国始终是不敌魏国的水师,经过近一个月你来我往的江面拉锯战,魏军终于突破了宋军的防御,一举登上宋国本土。

这是唐曦回营之后收到的消息,除此之外,还有一条信息,是说魏王公孙博文大胆启用了一位年轻的主帅。据说,这位主帅名叫孙缭,出自一个落魄豪门,年纪不过二十几岁,是公孙博文能够坐上王位的最大帮手。

当年,老魏王突然病逝,没有留下任何遗诏,致使魏国的几位世子公开争夺王位。老魏王原本是打算将王位传给大儿子公孙博文,因为这个儿子的文韬武略是最出色的。

不过,人都是有私心的,魏国文武明知道老魏王的意愿,但是他们都有自己拥戴的世子,为了自己和自己家族能够成为豪门世家,公侯万代,便也不顾上君臣之义了。

他们表示,既然老魏王没有明确的旨意,那就是所有人都有机会,既然有机会,为什么不争他一争。于是,在各自属臣的怂恿下,世子们忘记了兄友弟恭,抛掉了兄弟之义。

整整五年时间,魏国被分割成了数个国中国,魏国朝堂成了摆设。幸运的是,各边军将军都没有参与其中,一心镇守边疆,让打算浑水摸鱼的宋、霄、越三国无功而返。

直至五年后,势力最大、掌控最广、支持的官员最多的公孙博文,一举荡平了内乱。

在内乱初期,不过十岁出头的孙缭通过豪门的特权,给公孙博文寄了一封密信。

信上劝说公孙博文不要急于动兵,一定要先打好基础。他的势力最大,必定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一个弄不好,就容易被其他人群起而攻之。

收到信,公孙博文召见了这个小孩,看着十岁出头的孙缭,公孙博文忍不住一阵恍惚。他回过神来,语气疑惑的问孙缭:

“小兄弟,这信是你写的吗?”

“世子,小子以为,应该没有第二个孙缭给您写过信了。”

孙缭挠了挠头,他年纪虽小,但是说的话,却不是幼稚之言,相反,倒是颇为风趣。公孙博文点了点头,再次问道:

“记得,你孙家祖上似乎也是大将军吧?”

“是的,世子,小子祖上曾担任镇北将军。后来因为家中没有出什么人才,便日渐没落,直到小子这一代,连一片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了。

小子从小便以行乞为生,曾去过宋国、烽国,听说魏国出事,小子觉得这或许是个振兴家族的机会,便赶回来了。”

孙缭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情况都告诉了公孙博文,没有什么隐瞒,至于这几年孙缭是怎么过来的,公孙博文没问,他也不会说。

“真是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见识。也罢,不如你跟在我身边,他日我大业得成,不会亏待于你的。”

公孙博文像孙缭做出了自己的承诺,但是孙缭却笑着拒绝了。

“世子,小子现在恐怕还不能帮助您。这次回来,除了为您效力之外,还准备找一位奇人拜师。小子听说,在咱们魏国的川郡,有一位道士,才高八斗、学通古今。

只是其人行踪飘忽,洗好游历天下,此次小子归来的时候,无意间听到有人说在川郡见过他,便打算上山拜师。如果错过这一次,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在遇到了。”

“魏国还有这样的奇人?我怎么没听过?”

公孙博文非常奇怪,自己身为大世子,自己国家有哪些大能,他心里多少有些数,但是这个人却从没听过。

“魏国那么大,很多隐士又都不喜欢为他人效力,您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我本想和你一同前去,听你这么说,奇人恐怕不会欢迎我,那我便祝你早日学成归来吧。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不用了世子,小子什么磨难都经历过,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只是,临走之前,小子有几句话要对世子说。”

孙缭拒绝了公孙博文的好意,并且打算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公孙博文点了点头,示意他但说无妨。

“世子,这几年,你不仅不能和其他世子其冲突,还需交好与他们,然后任由其他势力相互攻伐,自己坐山观虎斗。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断了各大边军的粮饷,同时也不要特意去交好。”

公孙博文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同时,对眼前这个小孩更加期待起来。

“既然你去意已决,那我派人送你去川郡吧。”

“那就谢过世子了。”

孙缭向公孙博文深施一礼,闲聊了几句,便急不可耐的启程前往川郡。

公孙博文胆子确实大,认为孙缭的话有道理之后,居然毫不犹豫的采纳了这个十岁出头小孩的建议。

五年来,他修身养性、与民生息。对外,他从不妄动刀兵,对每一位世子都是百般讨好,让那些世子打消了心头的顾虑。并且,他也从不间断对边军的供养,即便是自己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放弃过。

孙缭献计之后,便前往川郡拜师,这一走就是五年。这五年,孙缭杳无音信,也不知道最后是否拜师成功。公孙博文曾派人前去川郡寻找,但却一无所获。

直至五年后,孙缭学成归来。公孙博文隆重的接待了他,并向他问起了五年来的经历。孙缭也不避讳,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公孙博文。

公孙博文原本打算委以重任,但是被孙缭婉言拒绝,他称自己未立寸功,恐怕不能服众。公孙博文也认为自己太心急,便答应了孙缭的提议,由孙缭代替他游说各大边军的主将。

那时,各位主将已经基本看清了形势,认可了公孙博文,觉得他才是真的为了魏国,而不是出于一己私利。再加上孙缭的学识、口才和对未来形势的剖析,众位主将便答应协助公孙博文铲平内乱,并且扶保他登上王位。

自此,公孙博文才真正的信任孙缭,引为自己的心腹。此次魏宋大战,便是孙缭最先提出,公孙博文全力支持,并且拜他为将。

第七十二章 招揽

唐曦背着双手站在一张巨大的方桌前,方桌上是一副完整的军事沙盘,沙盘是用泥沙、兵棋和一些材料堆积成。这东西在夏大陆还没出现过,是唐曦前世在电视上学的,真实的还原地形、地貌。

以前,唐曦并没有多少重视军事沙盘,毕竟史书上对这东西的记载,也不像电视里演的那么重视,这就导致他一直忽略了。

直到某一次,他出于好奇,自己亲自做了一副小型的沙盘地图,这才深切的体会到了这东西的用处。军事沙盘具有很强的立体感,比在地图上看要形象直观的多,并且制作简便、经济实用。

说到沙盘的用途,那就极为广泛了。不仅能形象地显示作战地区的地形,表示敌我阵地组成、兵力部署和兵器配置等情况,还能让统帅以此研究地形、敌情、作战方案,并且组织协同动作,实施战术演练,研究战例和总结作战经验。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一个字,好!反正唐曦是极度后悔自己盲目的自大,错过了老祖宗留下来的宝物。

深吸一口气,唐曦看着白括问道:

“最近,公孙博文没有派使者催战吗?”

“是的大王,上次我们对外公布,与宋军一战,损失了十万人马,兵力已是严重不足,只能固守庄、蜀二郡。想来,魏王是得到了这个消息。”白括毕恭毕敬的回答。

“呵呵,这个公孙博文可不好骗啊,况且身边又有孙缭和郑谭邱这样的人才。”

唐曦摇了摇头,并不认同白括的乐观。为此,他准备了很多手段来应付公孙博文的试探,但是结果却大出他的预料,公孙博文不只没有派使者,更是连暗中刺探都没有。

“先不说这个了,恒河一役,李朝天惨遭兵败,打破了他不败将军的神话。这个孙缭的本事,非同一般啊,我们可要小心敬慎,此人以后会是我们的大敌。”

唐曦拿出背后的双手,摸着自己颌下的短须。白括点点头,又摇摇头。唐曦看着他怪异的样子,忍不住笑骂道:

“有话就说,别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你脖子疼啊。”

“大王说笑了,末将以为,这孙缭的军事才能,其实并没有比李朝天高出太多。但是,打战嘛,不全靠将帅的指挥,还有天气、地形、粮草辎重和将士的决心。”

白括顿了顿,见唐曦点头表示赞同,便继续说道:

“宋国国内的情况,现在是人尽皆知,谢书傲为了打击李朝天,可谓是不遗余力啊。而反观魏国,魏王下旨说宋国是无故挑起战争,他们只能正义反击,致使魏国上下同体,军民一心。

不得不说,魏王好心机啊。加之宋军本就不善水战,将士又多有怨言,不愿久战。不知因何而战的战争,岂有不败的道理?”

听着白括的话,唐曦满意的点点头,欣慰的说道:

“对于大局的把握,你是越来越有心得了。很好。”

“谢大王”

忽然,一名斥候快步走入帐中,朝唐曦躬身抱拳道:

“报。司马良贤、司马良杰两位将军带着一名叫周无极的人求见,此人自称我国使者,说是完成了大王出使宋国的任务,现在特来交旨。”

唐曦听到是周无极回来了,赶忙问道:

“现在人在何处?”

“正在帐外。”

“快传。”

“诺!”

斥候又是一礼,然后疾步而去。不一会儿,司马良杰的大嗓门就传来进来。

“大王,末将回来了,人也安全的给您带回来了!”

看着边大喊大叫边往里走的司马良杰,唐曦并没有责怪他,而是哈哈一笑,欣喜的说道:

“哈哈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寡人这几天还在想,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会不会出了意外。”

说完,摆手示意司马兄弟不用行礼,然后看向后面进来的周无极,以及周无极身后的一名中年文士。周无极看到唐曦,双膝跪地,恭敬一礼,这才开口说道:

“大王,幸不辱命。您交代的事情,微臣都办妥了。”

“寡人知道了,起来吧。”唐曦笑着说道。

周无极站起身,指了指身后的中年文士,再次说道:

“大王,这位就是马明阳大人。是宋王让微臣带回来的,算是给您的交代。”

“马先生,久仰大名了。请坐吧。”唐曦走到帅帐正中坐下,然后叫人搬来了几张椅子,伸手示意众人道:“你们也坐吧。”

“谢大王。”

这一路,周无极并没有像对待犯人那样对待马明阳,而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后来,他明白了周无极的意思,这是烽王唐曦要招揽自己。只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烽王怎么会知道自己的。

周无极为了能够更快的提升,对马明阳可谓是照顾有加,但马明阳对于周无极的示好,并不加以颜色,全当看不见。这可急坏了周无极,但是急也没用,这是唐曦要的人,他能把马明阳怎么样。

马明阳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对策,他站起身,朝唐曦一礼,说道:

“殿下,马某是战犯,当不得殿下如此大礼。您还是速速将罪臣处死,也省得罪臣多想。”

唐曦眉头一挑,瞪了一眼周无极,然后依然一脸微笑的看着马明阳。

“马先生稍安勿躁。寡人并没有要杀先生的意思。”

“那殿下是打算放了微臣?”

马明阳佯装疑惑的看着唐曦,见唐曦摇了摇头,又装出一副十分愤怒的样子,说道:

“殿下,士可杀不可辱。您身为烽国君主,为何要如此戏弄于微臣,这似乎不是君王该有的行为。不用说了,您要杀便杀吧。”

“放肆!你竟敢如此目无君上。”

唐曦还没什么表示,周无极倒先怒斥出声。唐曦眉头微皱,再次狠狠的瞪了一眼周无极,周无极吓的一哆嗦,赶忙闭口不言,缩回了自己的椅子。唐曦这才回过头来,看着马明阳道:

“马先生怕是误会了,寡人并无恶意。现如今,天下乱世将起,寡人非常需要先生这样的大才相助。刘杰那蠢材不识先生大才,那是他的损失,先生不如加入寡人麾下,为寡人效力,寡人定不负先生辅佐之义。”

第七十三章 说服

对于唐曦的招揽,马明阳似乎非常吃惊,他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唐曦。

“殿下,您是说让微臣加入烽国?”

唐曦也是一脸的惊讶,看着马明阳问道:

“先生来的时候,周无极没有向先生说明?”

“那倒不是,只是微臣一直以为那是周大人自己的意思。所以一直以来,微臣都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原来如此。那先生意下如何?”唐曦听了马明阳的解释,释怀的问道。

“殿下难道不知,微臣是宋人?”

马明阳没有直接回答唐曦的问话,而是反过来问了唐曦一个尖锐的问题。唐曦却并不以为意,反而哈哈大笑两声,转而神情严肃的看着马明阳道:

“先生学富五车、眼光独到,怎么也是如此短视?”

“何以见得?”

唐曦依然一脸严肃,但眼中却迸发出强力的自信。

“中原十国,本是一体,何来烽人、宋人、魏人的说法,就是那远在云岩高原上的燕、恒、云三国,也皆是我中原一族移居而成。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这数百年来,各诸侯国之间战争不断,致使中原人口失衡,土地荒芜,百姓民不聊生。外部,北狄年年扣关,南蛮不甘贫苦。甚至上天也对中原各诸侯国不满,连年降下灾祸。

现今,天下大乱,百姓的生活恐怕更加艰难了。而解决这种局面,唯一的办法就是,大一统。天下承平,百姓才能安居乐业,也能有力量驱除外辱。”

马明阳很认真的听完唐曦的分析,说道精彩的地方,还会点头附和。他捋了捋长须,反问道:

“那殿下以为,谁有这样的能力?”

“呵呵先生认为呢?”

唐曦同样做出了反问。马明阳当然知道唐曦是在说自己,他笑了笑,嘴角划过一丝嘲讽的意味。

“殿下是说烽国吗?蛮荒之地有这个能力吗?”

这话一出,四周的将领不干了,一个个跳了起来,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迹象。即使是最为冷静的白括,此时也有些坐不住了,他开口说道:

“先生此言差矣!烽国最地处西北,但要说蛮荒之地,似乎过了吧?我烽国常年抵御乌朔,将士勇猛,加之军械先进,上下一心,为何不能一统他国?”

马明阳对于将军们吃人的眼神,视而不见,依然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听完白括的话,他只是摇了摇头,似乎并不认同,但却没打算反驳。见白括还要说话,唐曦摆摆手,看着马明阳问道:

“那先生以为,谁可为先?难道是宋国?”

似乎说到了他的伤心处,马明阳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说道:

“宋国,不足与谋。微臣暂时看不出有哪个国家能够做到这一点。”

“那先生为何不试试来我烽国?”见马明阳没有表态,便又说道:

“寡人给先生几天时间考虑,如果先生想通了,可以随时来找寡人。”

马明阳知道,这是唐曦最后的通牒,他绝对不会给自己时间考虑的,如果自己说考虑一下,那绝对活不过今晚。他眉头深锁,两眼紧闭,神色犹豫不决。过了许久,才猛的睁开双眼,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看着唐曦说道:

“殿下,要微臣协助,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微臣希望您能答应微臣一个要求。”

说这话的时候,马明阳语气坚定,没有一丝犹豫。似乎是想向唐曦表示,如果不答应,那即使杀死他,他也不会就范的。唐曦见马明艳松口,他也松了口气,语气轻松的说道:

“不管什么要求,只要寡人办得到,一定不推辞。”

“殿下,微臣想请殿下与宋国联手,抵御魏军。”马明阳抱拳说道。

“噢?”

“微臣毕竟是宋人,宋国虽然对我不仁,但我不能不义。只要殿下答应微臣,出兵助宋国渡过此次危机,微臣必将奉殿下为主,绝不反叛。如此,也算是对得起宋王的提携之恩了。以后殿下再想对付宋国,微臣绝无二话,必当全力相助。”

摸着自己颌下的短须,唐曦闭眼沉思了许久。马明阳的要求,虽然和他原定的计划有所出入,但也不是不能更改。到时候,只要自己出工不出力,一样能让他们两国两败俱伤。

唐曦现在考虑的,是自己该出多少兵马。多了,自己的计划就会胎死腹中,少了,不说宋国会不会同意结盟,这个马明阳也不会同意。

似乎下定了决心,唐曦缓缓的睁开双眼,看着马明阳说道:

“寡人可以同意你的要求。这样吧,寡人亲自带领两万玄武军,前去助战。至于其余的几万军队,既要守护庄郡,又要在蜀郡布防,人手不够。”

见马明阳对自己的决定好像有些踌躇,唐曦又说道:

“马先生,寡人的玄武军各个以一当百。不知先生可知道,寡人当年夺下尧山关,凭的就是这玄武军。这些士卒皆是身高九尺,力提千斤的猛士,加之身披坚甲,即便有敌二十万,寡人也丝毫不惧。”

巴图第一个附和,他是不容许别人看轻他的玄武军的。在他的眼中,什么魏军、宋军,不过就是一个冲锋的事情,必然杀的那些人丢盔卸甲。

“哼,你这宋人,真是不识好歹。本将军的玄武军团,那是无坚不摧,有本将军在,你还需要担心什么魏国?”

听着巴图瓮声瓮气的说着,马明阳似乎是恍然大悟,看着唐曦问道:

“殿下所指,可是那只被誉为“钢铁巨兽”的铁甲军团?如果是这样,那两万人也已足矣。”

见他这么说,巴图才满意的瞥了他一眼,鼻孔里轻轻的哼了一声,说了句“算你识相”。唐曦也是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做出决定。

“既然先生认为可行,那寡人就派使者去联系宋王了。”

“大王,您还是直接联系李朝天吧,去商丘路远,一来一回不知要耽误多久。”

听到唐曦要先联系刘杰,马明阳急忙劝阻,连称呼都改了。唐曦犹豫了一会,不经过宋国朝廷,于理不合啊,到时候他们要是发难,自己会很不利。

不过马明阳说的也没错,兵贵神速,唐曦不是左右不定的人,他很快决定,先联手,再知会宋国朝廷。

第七十四章 剑山

在马明阳的督促下,唐曦当天就派出了使者,前往李朝天的营地。李朝天被孙缭所败,现在正退守剑锋山,靠剑山之险来抵御魏军,等待宋国朝廷的援兵。

而魏军则在孙缭的要求下,驻扎在宋军旧营地,这里被宋军经营多年,宛如一个木制的军塞。而随军出征的魏王公孙博文,对此也没有表示异议。

夏大陆的诸侯国一旦有战争,君主一般都会亲自出征。即便是文弱一些的君主,也不会窝在老巢,君主亲征是提升士兵士气最好的办法。

唐曦还未来到这里之前,这里的攻击手段相当的单一,一般都是刀剑相向的白刃战。投石器都很少用于战场,毕竟那玩意搬运困难,就地制作又麻烦,攻城还有点用,两军对垒实在是累赘。

而只要是大战,基本都是两军正面对决,考研统帅的指挥艺术,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不掺杂一点的诡计。

所以,君主一般来说是绝对安全的,即便战败了,也有时间逃回国内。

剑山,坐落在恒河中段以北两百里,是宋国昌隆郡内的名山。此山共有七七四十九道山峰,峰峰似剑,大小剑山对对相交,如同葬剑池一般。所以,剑山又称剑池山。

剑山的道路,就在这些相交的山峰之间,从这些缝隙之中蜿蜒穿过。道路狭窄,仅供三人齐行,剑道旁是深不见底的山谷,可谓难行如登天。

这座雄险的关隘,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造,是天然的营寨。

李朝天站在一处山峰上,看着谷内绵延成片的军营,唉声叹气。

“哎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啊。大军剩下不到半数,全是因为我太过骄傲。”

此次出征,李朝天带了二十万大军,加上昌隆大营的五万士卒,一共二十五万,已是除了边军之外的一半之数。现在宋国可用之兵,也只剩下商丘的二十万军队,这四十万军队就是李朝天直辖的大军。

正是因为这四十万大军,刘杰才对李朝天猜忌万分,万一哪一天他犯上作乱,刘杰几乎没有自保之力。原本还有金贵的七万军队可以抗衡,可惜都死在了唐曦手上。

“大哥,你又何必如此自责呢?此役非战之罪。”

看着数日内苍老了很多的大哥,李朝地忍不住劝慰。李朝天惨笑了一声,摇摇头说道:

“非战之罪?如果我一开始就重视孙缭,即便最终败了,也不会败的如此凄惨。这些年的胜利,让我失去了以往的冷静,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了,真是可笑。

恒河一役,我军损失五万有余。魏军过河追击,我竟然没有做出相应的抵抗,只知亡命奔逃,结果走散了那么多弟兄。现在,怕是都死在魏军手中了,真可谓是前所未有的惨败。”

李朝天身后的将领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自己的主帅,一个个都低头不语。退回剑山的不过十二万人,这些人中,除了赖以成名的五万虎豹军还算齐整,其他将军手中的军团,很多连番号都不见了,军不成军。

在剑山这段时间,李朝天除了固守雄关等待援兵,就是重整军队。他现在心里最恨的不是孙缭,毕竟各为其主,输在这样一个对手手里,也不算丢人。李朝天现在最恨的人,是谢书傲。

李朝地一拳砸在地上,恨声说道:

“大哥,即便你有错,也不是什么大过。战败逃走,难免顾虑不周,可恨那谢书傲,我真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敲其骨、寝其皮,以泄心头之愤!”

这几句话,李朝地是咬着后槽牙说的,可见他是真的恨到了骨子里。谢书傲在这段时间,为了削弱他的力量,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李朝天手下大将左都玉,同样是满脸杀气,眼神的怒火似乎要喷射而出。

“这个贼杀才,粮草转运不及时,这也都算了,大军饿上一顿也死不了。最可恶的是,军需用品居然也敢拖沓,这是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全军覆没啊。军士们士气低落,这仗根本就没法打。”

“你懂什么?谢书傲即便有再大的能耐,但却还是大王的臣子。他顶多就是向大王进谗,如果敢私自那么做,他有几颗脑袋?”

左都玉身边的一位将军大声的说道。此话一出,全场都静了下来,他们都知道这事不可能是谢书傲一个人的意思,只是不敢挑明。

李朝天转身看着众将,疲惫的说道:

“好了,都消停一点吧。”

说完,带头朝山谷走去。李朝天收到了商丘的回报,留守的二十万大军,也抽调了十五万,前来增援。

好在谢书傲还没有愚蠢到不顾宋国危难的地步,知道他惨败,也不敢再拖沓,最近的粮草运送也勤快了很多。

“这十五万人,加上现有的十二万,再收拢一些,应该能达到三十余万。有了这三十余万,我便能勉强抵御魏国的五十万大军。”李朝天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

五十万大军啊,单单是粮草军饷都不是一个小数目,魏国也真算是倾全国之力了。不过,如果能够一举拿下宋土,这都是值得的。

此次战役,魏国作为攻击方,损失同样不小,伤亡恐怕也有个六七万。双方相合,伤亡竟有十数万之多,真是一场大战役啊。

魏军虽然伤亡不小,但是能够再次投入战场的,除去后勤,也应该还有四十万之众。凭三十万人,防守的话,问题应该不大。

李朝天现在头疼的是,怎么靠这三十几万军队,将魏军打退回去。兵力不足啊,朝廷征调的新兵,连兵器都拿不稳,见了血,估计一成战斗力都没有。

现在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魏军属于劳师远征,粮草辎重的转运将会越来越困难。只要自己边打边退,稳住形势,魏军的破绽将会越来越多。

这是最理想的方法了,不过,想来那个孙缭不会让李朝天这么顺利的进行拖延战术。

“如果我是他,我会怎么应付呢?如果他是我,又该怎么打这仗?”

李朝天一边朝山下走,一边皱眉深思,换位思考,这是李朝天能够不败的关键。

弟七十五章 联手

剑山离唐曦的驻地不算太远,骑快马的话,只需一天半就能到。

看着烽国使者递上的唐曦的亲笔书信,李朝天表现出了作为一军主帅的沉稳。他看着送信的使者,面无表情的说道:

“烽王要与我结盟对付魏军?他不知道我是他的仇敌吗?”

这次出使的任务非常重要,所以,又是周无极一肩挑起。他同样一脸坦陈的看着李朝天:

“李将军,我家大王虽然年轻,做事冲动,但是却也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如果宋国被魏军打败了,那烽国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周无极的话,说的很诚恳,但是后面还有一句没说。打跑了魏国,宋国一样不会让烽国好过,只要等宋国回过气来,刚到手的两郡,转眼就会易主。

“难道就没有任何条件?”

李朝天的样子似乎还是有些不信,他不太肯定的问着周无极。周无极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为难的说道:

“倒也不是没有条件,李将军啊,你也知道,我烽国最缺少的就是粮食。所以,此次我烽国所出兵马的粮草,需要你们一力承担。”

周无极的话又是半真半假,烽国曾经确实缺粮,但是现在,支持个半年还是没问题的。只是,烽军现在的补给线拖的很长,运送艰难,粮草运到的时候,就被护送的兵马用去三成了。

为此,士兵老是吃不饱,就从在国内的一日三餐变成了现在的两餐。为了粮草转运的事情,司马良玉不知道多少次上奏唐曦,让他尽快拿主意。

萧贺也在奏章上提到,粮草的消耗,远远的超过了预计,恐怕不能支持半年了。这时,马明阳刚好提出结盟的要求,唐曦便顺势答应,稍稍改变了原定计划。能节省一点是一点,消耗宋国物资,对他们也是有利的。

听到这话,李朝天才稍稍的露出了一丝笑容。而他旁边的亲卫队正,脸上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眼中透着一丝恨意,小声的嘀咕道:

“切,原来就是一个来蹭饭的,你唐曦不是很厉害嘛”

这位亲卫队正说的虽然小声,但是大帐里的众人却听的一清二楚。李朝天眉头一挑,呵斥出声:

“庸胥,不得无礼,你怎么可直呼烽王名讳。”

李朝天只是训斥了庸胥不能直呼唐曦的名讳,却并没有怪罪他说错话。看来,在李朝天眼里,唐曦也就是一个混饭吃的。他看着周无极又问道:

“贵使,本帅还有一个问题。”

“李将军请问。”

“结盟,联合出兵这种事情,应该是向朝廷商量才对吧?本帅若是私下决定,可是僭越之罪,万一我王怪罪下来”

李朝天一脸的犹豫,似乎真的很担心宋王会怪罪他,但是他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周无极哈哈一笑,自信的回答道:

“李将军何必为这种小事担忧,我家大王已经派人前往商丘了,相比宋王殿下必然会答应的。现在只不过是提早联系李将军,兵贵神速嘛。”

“那本帅就放心了。既然烽王殿下都已经准备好了,那本帅也就不说什么了,贵使替本帅转告殿下,就说李朝天恭迎殿下的到来。”

“呵呵本使定会转告我家大王。既然事已谈妥,那本使就先行回去复命了。”

李朝天亲自将周无极送出大营,周无极跃上战马,朝李朝天一抱拳,说了声“告辞”,便带着随从、侍卫快马而去。李朝天看着马蹄扬起的尘土,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收到周无极回复的唐曦,立马整肃军队,带着两万玄武军和以前玄武亲卫赶往剑山。临走前,他跟和白括秘密商谈了许久,当唐曦拔营东行的第二日,白括也拔营而起。

在前往剑山的路上,唐曦看到许多拖家带口、带着大包小包的流民,大道上、旷野中到处都是,似乎逃难般北上、西进,只为远离战火,找一个安居乐业的地方。

而唐曦的这支黑色钢铁大军,显得十分惹眼,路过的一波波宋国流民看到他们吓的赶紧低头匆匆而去。玄武军对沿途逃难百姓秋毫无犯,有时还会救助一些饿晕在路边的人。

日头偏西,大军停驻在一座小山村里。这座原本坐落在山脚的偏僻小村子,曾经应该是十分的安宁祥和,村民们与世无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而这样的平静,却被战争打破了。唐曦到达这里的时候,正好看到魏军在洗劫这个村庄。村子里充斥着女人的尖叫声、孩童的哭泣声、男人的惨嚎声,还有兴奋的嘶吼、淫笑。

唐曦带着玄武军进入的时候,刚好看到几蓬鲜血随着头颅冲天而起,女人们的尖叫声也随着兴奋的嘶吼声逐渐消失。他看到一个个光着膀子、胡乱提着裤子的大汉,在小村落里来回搜刮。

其中一个将领模样的人,脸色木然的看着一个个心满意足的互相调侃还不时发出淫笑的大汉,嘴角抽了抽。

这样的行为,这名将领一开始是反对的,但是现在却慢慢的习惯了,变的无视,变的麻木。他张张嘴,看着那些依然还在回味的大汉,冷哼道:

“传令下去,即刻收拢粮食,动作要快,我们必须马上就走。”

“走?寡人可不觉得你们还走的了。”

一个宏亮的声音,在将领的背后出现,他猛的回头,只见一把巨大的、形状及其怪异、长满倒刺的兵器,向他扫来。这么近的距离,根本躲闪不了,他的反应还算快,立马提起手中长刀,挡在自己面前。

只听“噹”的一声,长刀应声而碎,而那把怪异的兵器,在将领惊骇欲绝的眼神中,来势不减,砸向自己的脑袋。“砰”的一声,将领的脑袋就如同西瓜一般,爆裂开来。

一众衣衫不整的大汉,满脸惊恐的看着这一幕,看着一名全身铁甲、手持怪异兵器、如同小山一般的人形怪兽。

巴图挥了挥“鬼煞”,将上面的血迹、脑浆甩掉,然后扛到自己的肩上。“鬼煞”和玄甲碰撞,发出刺耳的“铛铛”声,看着软倒在地上的大汉,巴图啐了一口,然后转身向回走去。

第七十六章 小山村

看了一眼走回来的巴图,唐曦转头命令司马良贤道:

“良贤,带人去看看村里是否还有活口。”

“诺!”

“良杰,命大军将这个村子团团包围,放跑一人,为你是问!”

“诺!”

司马兄弟躬身领命,转身各自离去。

唐曦下完命令,带人走到那数十名吓的瘫软在地的前面,背着手,用鼻孔看着他们,冷冷的问道:

“寡人问你们,你们所属哪一军?”

数十人哆哆嗦嗦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回话。巴图见状,两眼圆挣,怒视着这些人,喝道:

“呔!你们这些无耻的贼竖子,俺家大王问你们话呢!为何不答?难道是不想要脑袋了?”

声如雷霆,震的这些人耳膜生疼,吓的他们更是缩成一团。见巴图还要吼叫,唐曦伸出左手挥了挥,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开口道:

“只要回答寡人的问题,寡人可以考虑饶了你们。”

其中一名军士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整了整衣冠,朝唐曦一礼,期期艾艾的问道:

“不不知您是?”

“这是烽王殿下!”巴图再次怒吼道。

“啊!小人参见烽王殿下,请殿下饶小人一命!”

那名军士一听说是烽王,吓的再次软倒在地,他实在想不明白,烽国的君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唐曦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背过身去,语气稍稍平和的说道:

“回答寡人的问题,寡人会考虑放过你们,君无戏言。不过,如果你要是说谎,那就不要怪寡人了。”

“是是是”那名军士磕头如捣蒜,然后急忙开口说道:

“殿下,小人是宋军,是李大帅账下”

听到这里,唐曦豁然转身,朝巴图命令道:

“巴图,杀了他!”

那名被打断了话的军士吓了一跳,见眼前的烽王二话不说就准备杀死自己,便知道自己的谎言别揭穿了,就准备说实话。

但是,巴图却没给他机会,他还未张口,“鬼煞”就到了眼前,那名军士步了他们将领的后尘。唐曦看都不看一样那具无头的尸体,再次背过身去,冷冷的对亲卫说道:

“都杀了吧。”

“诺!”

玄武亲卫抽出背后的狼牙大棒,缓缓的朝那些坐在地上的军士走去,那些人见状,赶忙跪伏在地,一个个抢着想要告诉唐曦。

“大王,小人是魏军!”

“大王,小人们隶属孙缭大帅账下的苗葛将军。”

“饶命啊大王,我们再也不敢说假话了。”

他们的求饶,没有引来唐曦的恻隐之心,玄武亲卫将他们团团包围。见自家大王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便举起狼牙大棒,进行了血腥屠杀。

期间,有几人见自己无路可走,求饶是死,反抗也许还能博得一命。便拿起兵器,向玄武亲卫攻击,可惜,这几人的下场注定是悲哀,被数名玄武军砸成了肉泥。

玄武军很快的包围了这座小山村,在听到司马良贤回复之后,唐曦果断的下令屠杀。两百户的村落,也算是个大村了,居然被屠杀殆尽。

负责进攻的雷雄一声令下,村子里便到处都是魏军的惨叫声和马匹受惊后的嘶鸣声。待得魏军清剿干净,唐曦这才重新回到村里,村里已经被玄武军打扫过一遍。

百姓和魏军的尸体被搬运到了其他地方,大火也被玄武军迅速扑灭,细心的人还用水冲刷了一下地面。但是,不管再怎么收拾,那股带着浓烈血腥气的焦味,始终萦绕在口鼻之间。

“收敛村民的遗体,好生安葬。至于那些魏军,放在一起烧了吧,天气炎热,免生瘟疫。”唐曦快速的命令道。

“诺!”

“对了,给大军后方的百姓找个地方安置。记得,客气一点。”

唐曦又想到还有百姓没有安置,叫住准备离去的司马良贤吩咐道。

这一日,因为唐曦对路过的百姓秋毫无犯,让流散在大道周边的逃难百姓尽皆胆子大了起来,不在四处奔逃,胆子更大的甚至开始靠近大军停留的地方乞求一些食物。

唐曦让司马良贤将这些愿意跟随的百姓收拢到一起,愿意继续跟随的就继续跟随,不愿意的就分些口粮,让他们上路。

进了村子,司马良贤便将这些百姓安排在村子的一处,这处地方聚集了数百个拖家带口逃难的百姓。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大多都是仅仅背了个小包裹而已!

看着这些无辜的百姓,司马良贤叹了口气。战争带给百姓的,是无穷无尽的痛苦,好在现在已经入夏,若是冬天,这一路也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啊。

唐曦来了,还带来了很多食物。他亲自将食物分给百姓,亲切的与他们交谈,一点也不嫌弃他们的脏乱和异味。只见唐曦拉着一位白发老人的手,温和的问道:

“大爷,你们有没有想过以后该怎么办?”

“哎,老头子也不知道去哪。身上的盘缠被抢光了,粮食也都吃完了,即便北边有亲戚,也走不到啊。如果不是遇到将军您,小老头怕是要饿死在路边啊,您可真是以为大好人。”

老人深深的叹了口气,一旦发生战争,他们总是受伤最深的,无依无靠,能吃饱就是天大的好事。唐曦听了这话,没有表现的多么开心,他说道:

“那你们就先跟着寡人吧,等此事事了,寡人再给你们安排个去处。”

“那就谢谢将军了。”

“大爷不要客气,分内之事,百姓受苦,都是我们这些人造成的。”

唐曦扶住想要跪拜的老人,叹了口气。老人好奇的问道:

“将军是李大元帅手下的将军吗?”

站在唐曦身后的司马良杰听到这话,怒斥道:

“你这老头,怎的如此没见识,这是我烽国大王,怎么会是那李朝天的手下!”

“啊呀!原来是烽王殿下,小老头失礼了!叩见烽王殿下!”

老人听到唐曦居然是烽王,吓的赶紧跪下行礼,其余数百名百姓也纷纷跪下行礼,口呼“叩见烽王殿下。”

唐曦转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司马良杰,赶忙扶起老人。

“老人家不要如此。”

“殿下不嫌弃草民等是宋国之人,全力救助,真是大善之人啊!草民等无以为报,给您磕个头是分内之事。”

“祸事本就是我们这个为王者带来的,怎能见死不救,大爷不必如此。”

老人家流着老泪,不住的点头。

第七十七章 中计

宋国百姓和玄武军卒们围坐在一个巨大篝火面前,吃着刚刚烤制好的羊肉,欢快的跳着中原特有的舞蹈。亲密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他们是两国之人。

“大王哥哥,我要那个糖。”

“叔叔,我也要!我也要!”

唐曦卸去一身黑甲,只着玄色常服,高举双手,被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孩童围拢在中间。孩童们不顾自己长辈焦急的眼神,鼓着掌、伸着被洗的白嫩的小手嚷嚷着。

“别急,别急。慢慢来!大家都有!来,狗子,这是你的。栓子,这是你的。嗯,还有小凤”

唐曦耐心的给一个个孩童分发糖果、糕点,拿到糖果、糕点的孩子则跑回了自己长辈身边,让自己的长辈先尝。大人们总会笑着接过,然后又将糕点放入孩子们的嘴里。

孩子们吃着美味的糕点,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大叫着“真好吃,真好吃”。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当家的孩子都懂事,懂事的孩子都辛苦。

看着这温馨却又让人心酸的一幕,唐曦忍不住眼角有些湿润,他已经记不得多久没有这样的情绪了。

唐曦总是用冷漠把自己包裹,他总是不把自己当做夏大陆的人,格格不入的他显得那么寂寞。但是,亲情不管哪里都是一样的,也是最能触动人心的。

笑,是人类的本能,它如同瘟疫一般会传染,却不像瘟疫带给人们痛苦,笑声是治疗心伤的良药,可以让人暂时的忘掉忧愁、烦恼。

篝火旁的笑声越渐热烈,传遍了整个村落,一向不苟言笑的玄武军,神色也轻快了许多。

这笑声,似乎让刚刚经历过痛楚和亲人离去痛苦的百姓似乎一下又重新恢复了生气。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会儿,唐曦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好感。不仅仅是因为他救了他们,还因为他给了他们生的希望。

巴图看着身边的马明阳,看他眼中露出惊奇的神色,忍不住说道:

“呵呵很奇怪吗?这就是大王。大王是仁慈的,他爱民如子,各种惠民政策层出不穷,还时常深入民间查察。

大王同样是残忍的,如果有人危害到烽国,他可以向任何人挥出屠刀。

大王是理智的,如果牺牲一个郡能够换来十个郡的安宁,他会毫不犹豫的放弃那个郡的土地和百姓。

大王是果决的,只要对烽国有利的事情,哪怕只有五层的机会,他也会尽力去做,如果有七层的把握,那大王绝对会毫不犹豫。

所以,俺才愿意追随大王,在俺心里,大王是真命天子,是唯一一个能够统一天下,也是惟一一个能让天下长治久安的人。”

看着眼前这个巨汉,粗犷、憨直的外表下,居然有着一颗如此精细的心,马明阳非常吃惊,这些话不是常人说的出来的,这样的智慧也不是常人能拥有的。

马明阳眼中的犹豫,一闪而逝,很快有恢复了坚定,成大事者绝不可三心二意!

夏日的清晨,唐曦在蝉鸣声中醒来,一夜的放纵,让他的疲惫的心得到了片刻的安歇。百姓们早早的便起来,自觉地为大军洗衣做饭,军民和睦相处。

忽然,数道吵闹声吸引了唐曦的注意力。他走出民房,便看到一群孩童围着巴图,巴图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这些孩童还不到他的膝盖,他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伤到他们。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争,俺答应你们,你们每个人都有马骑,都有马骑!现在俺要办正事了,完了再来带你们去骑马。好不好?”

“不要!就要现在骑马!”

“你骗人,你走了我们就找不到你了!”

巴图的话顿时引起了周围孩童们的一致反对。唐曦面带微笑,背着手走了过去,看着一脸无奈的巴图,哈哈一笑。巴图也看到了唐曦,顿时眼中一亮,唐曦朝他摆摆手。

“好了,你们都放过这傻大个吧。听话,不听话小心这傻大个把你们捉去打屁股!”

唐曦指了指一脸尴尬的巴图,巴图见孩童们又看向自己,配合的将脸一绷,瞪大了虎眼虎视一圈。末了还示威似得发生一声闷哼。

烽王让他演戏,他哪敢不演。吓的周围的孩童齐齐倒退几步,有几个小点的顿时嘴巴一撇,似乎就要哭出来。唐曦又赶紧安慰了几句。

打发走了这些孩子,唐曦看着巴图说道:

“都准备好了?”

“是的大王,随时可以出发。”

巴图躬身,努力的保持与唐曦平行。唐曦点了点头,大声命令道:

“嗯,传寡人命令,即刻启程。”

“诺!”

又是半日的行军,跟着唐曦的百姓越来越多,怕是已经有千数。巴图等人看着因为这些百姓,而大大的拖慢了行军的速度,着急不已。而唐曦似乎一点不急,优哉游哉的。

当大军路过鸡鸣古道的时候,唐曦发现了不对劲,太安静了,静的有些可怕。他胯下的雷鸣也察觉出不同寻常,一直在不安的打着响鼻。唐曦立即下令大军停止前进,全军戒备。

“大王,这古道中有杀气!”

唐曦点了点头,眼睛微眯,然后似乎想到什么一般,大叫一声:

“不好,我们中计了!”

鸡鸣古道地形奇特,晨风一吹,便会发出雄鸡报晓的声响,而因此得名。这是一条从群山穿越而过的道路,路最不宽,但也能让大军十人并排的前行。即使是这样,两万的大军仍然被拉成了一条长达五里的大蛇。

因为这里是直通剑山的道路,绕路的话估计要个把月,所以唐曦不得不选择从这里行进。雷雄率领的前军已经进入古道之中,唐曦和巴图的中军则刚刚踏入,而高格所率的后军还在古道外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埋伏的人还没有发动偷袭,但是眼下显然已经不能直接命令雷雄他们后撤,一旦退回来,肯定会让敌人提前发动进攻。

这绝对不是唐曦想要看到的,五千玄武军,烽国是万万损失不起的。

最最重要的是,这次埋伏如果是魏军偶然发现自己,然后设下埋伏,不让自己前往协助剑山协助宋军还好。万一他们的目标是自己,那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自己军中有内奸?还是?”

第七十八章 唐曦的疑惑

唐曦心理不断的盘算这各种可能,他摸着短须看了看玄武军,继而摇了摇头,绝不可能。又看了看百姓,眉头微微一皱,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马明阳的身上。

不知为什么,一个大胆的想法突兀的出现在脑海中,他眼中寒芒乍现。

这个猜测产生之后,便如同附骨之蛆一般,萦绕在唐曦心头。这鸡鸣古道已经算是李朝天的势力范围,这里应该遍布着李朝天的斥候和暗哨。

也就是说,魏军不可能在李朝天不知道的情况下埋伏在这里。而如果是宋军要对唐曦动手,那就更不可能。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只会给魏军可乘之机,到时候腹背受敌。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解释了,魏宋联手了!他们的目标,是唐曦!而这样的一个计划,必然不会是临时起意,肯定是双方经过商谈后的结果。

那么,从马明阳让唐曦协助宋国开始,这就是一个局,一个针对唐曦的局!为的就是将唐曦诱出蜀郡,诱出大军,将他骗到事先埋伏好的地方,围杀!

也怪唐曦自己,事先不派斥候侦查,他还是小看了天下英雄,太过信任宋人。哪怕事前有一点怀疑,都不可能会面临现在这样的局面。

唐曦眼中充斥着强烈的杀气,看着马明阳,冷冷的说道:

“马先生,真是好计策啊!”

声音冰冷,如同九幽寒泉一般,阴冷无情。就在刚才,他不仅想通了这个计策,更想明白了其他事情。马明阳却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说道:

“殿下为何这般夸奖微臣?”

看着马明阳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唐曦却反常的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马先生,寡人真是佩服你啊。只是在商丘的时候,你怎么知道周无极会同意刘杰让你背锅?难道那时候你们就已经商量好了?寡人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时候你们宋国还在与魏国争夺恒河吧?”

唐曦反常的样子,让马明阳也是有些不解,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的好心情,计划已成,唐曦想要回天,难啊。

“殿下,其实微臣一开始并不知道您要招揽,至于这个计划嘛,是微臣在路上的时候想出来的。看到周无极百般讨好,微臣心里就大概知道您的心思了。

于是,微臣便想方设法拖慢回蜀郡的速度,在经过城池的时候,微臣命贴身死士将计划告知了李朝天将军和魏王公孙博文,并且阐明利害关系。

微臣自信对殿下的了解,胜过很多人,您的雄才伟略是天下各君主的敌人,只有您死了,我宋国才能和魏国好好的打一仗,不然只会给您做了嫁衣。”

听着马明阳的解释,唐曦摸着短须,不住的点头,似乎非常钦佩他的才华。

“那你又是怎么让这两个如同水火般的势力联手的?我想,他们应该都不是那么好劝说的吧?”

“微臣估计,李朝天将军和魏王一开始应该是不信的,而且他们从根源上看不起您,看不起烽国。微臣也是着实下了一番苦功啊。”

“孙缭也参与了这个计划吗?”

唐曦的眼睛突然变的如同鹰鹫一般,冷冷的盯着马明阳。对于唐曦态度的忽然转变,马明阳似乎显得非常惊讶,他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那是当然的,他身为魏军主帅,怎么会没有参与?何况,大王一定不知道,他是微臣的师弟,能联系上魏王,也是有他的帮助。”

听了马明阳的话,唐曦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这才是他最担心的事情,至于其它的,他都有办法可以解决。

唐曦此刻,心乱如麻。卧龙,是他一统天下最重要的一步棋,龙卫也是最忠诚与他的人,他绝对不想看到这些人背叛,哪怕是只有一个。

这些人的能力,唐曦是最了解的,为了培养他们,他耗费了多少心力、资源。为了协助他们,唐曦又不知耗费了多少代价。

看看龙寒、龙元两人就知道了,两人现在都是一军主将,统帅烽国最精锐的数万人马。除去唐曦的信任,他们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毕竟唐曦不是蠢材,不会因为亲信二字,就把那么重要的位置给两个庸才。

卧龙是唐曦底气所在,如果背叛,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虽然唐曦的心里有一些心理准备,但是事到临头,还是让他很难接受。

对于背叛,唐曦是做过一些后手的,但是这后手居然没有采取行动,这让他疑惑不解。对于这些后手,他是绝对信任的,甚至超过了对唐辉的信任。

假设龙二真的背叛了,那他应该早就收到龙二的人头了!既然没有,那就说明这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没错,魏军的主帅,魏王的亲信,孙缭,就是卧龙的龙卫,龙二。和龙寒一样,是最早跟随唐曦的十人之一,从唐曦还是世子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

这十人本都是雍咸宫里准备阉割的预备宦官,后被唐曦偷偷的带走,藏在自己的寝宫之中。

在雍咸宫里,这样的预备宦官有很多,年纪都在十岁以下,有的是走投无路,有的是被父母卖入宫里。孙缭就是其中一个,乞讨到狄秋的时候,因为忍受不了饿肚子,就自愿进宫做宦官。

唐曦原本没有打算利用这些人打天下,只是想给自己留些后手。他看过的历史中,像他这样的世子,最后的下场都不怎么好。

然而世事多变,没想到,这些人派上了大用场。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大多都是孤儿,不知道自己姓名,又或者像孙缭这样有一些背景的。

他们都有自己的天赋,有的筋骨极佳,有的过目不忘,有的能言善辩,有的智慧超群,还有的就是喜欢钻研人心。唐曦针对他们的天赋,分别训练他们。

其中,像龙寒、龙元,就做了领兵大将;龙十二就做了宋国的商人,他本就是宋人,也有属于自己的名字;而像孙缭,就潜伏在魏国,为了以后做准备。

有人说,孙缭不能直接带兵反叛吗?愚蠢,如果孙缭真的带兵反了,那第一个被杀的,就会是他,毕竟手下的将领和士兵,都是效忠于魏王的。

第七十九章 伏击

唐曦原本是打算,让孙缭通过与宋国的战争,消耗掉所有对魏王绝对忠心的将领,再安插孙缭自己的亲信。这样,魏军就掌握在了唐曦的手中。

停止心中飘得越来越远的思绪,唐曦回过神来看着马明阳,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哎可惜了先生的才学。”

马明阳却不以为意,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那也没必要求饶。唐曦策马来到马明阳身旁,俯身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话。

“你不是宋人,你是襄南学宫的余孽。”

声音很轻,只有马明阳能听到,他一听这话,立马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唐曦不等他说话,拔出长刀,一刀便砍下了马明阳的人头。

一千玄武亲卫也发现了不对,悄然变幻着阵形,在不动声色间就将唐曦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人墙。

看着一个个玄武亲卫坦然自若、有条不紊的将自己身周尽皆护住连一个死角都没留下,唐曦突然有些恍惚。他知道如果真有袭击到来,那么周围的一千亲卫若是没死光的话,自己就绝对不会受到一点伤害。

岳山族的忠诚,再次让唐曦感动。这不是吃饭,不是升官发财,是为了送命!谁能面对死亡如此坦然?虽然不能说岳山族人比之烽人,更加忠诚,但是也差之不多。

这个时候,最要紧的,就是已经进入鸡鸣古道的五六千人。唐曦虽然也进入了古道,但是并没有深入,应该还没到伏击地点,随时都可以撤回外面的旷野,最不济也能撤到山上。

而那五六千人马却是当务之急,如何将他们救回,并且将损失降到最低,才是正理。中军成了前军退回的阻碍,而继续前进,古道前方必然会有障碍阻拦,算是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唐曦着急,但是有两个人比他还要着急,那就是宋国大帅李朝天和魏国君王公孙博文。

为了掩人耳目和防御对方乘机突袭,他们带的人并不多。李朝天呢,带了大概三万呢,公孙博文则带了五万人,至于孙缭,被公孙博文下令坐镇昌隆大营,并未前来。

这八万人分别藏匿在古道两侧的大山中,在这已经等了一整日了。

魏宋双方,都希望对方先展开攻势,好多消耗一点兵力,对自己以后有利。他们可不认为,唐曦带领的兵马战力会有多差,这一点他们是肯定的。

两人此刻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问题,自己等人巴巴的赶来围剿唐曦,却发现,自己等人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烽王身周护卫兵卒战力的问题。

之前除了知道他带了两万人,其他一无所知,连是哪个兵团都不知道。直到看到那道钢铁洪流,他们才发现,居然是唐曦最出名的玄武军,那只被誉为“钢铁猛兽”军团。

“真的能杀死唐曦吗?”

这个问题同时出现在了李朝天和公孙博文的脑海中。

突然,在古道中停止的玄武军齐齐向后转身,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快速的向故道外奔跑。

随着唐曦的命令下达,整个军团的前进速度越来越快,数千身披玄甲的玄武军奔跑在古道上,虽然不似冲锋般排山倒海,但也是气势滔天。

“被发现了!”

李朝天和公孙博文同时意识到了这一点,形势已经由不得他们由于,他们不约而同的下令进攻。埋伏在古道口两国兵卒首先发难,一块块巨石从山上滚落,堵住了玄武军的去路。

中军的前队和前军一起被困在了古道中,唐曦和巴图也没能逃走,被困在里面的还有近千的宋国百姓。

急促高亢的战鼓声陡然响彻山林间,在闷雷般的脚步轰鸣中显得格外刺耳。

听到这战鼓声,古道两边原本静谧的山林中陡然传出无数兴奋之极的吼叫,茂密的林间站起无数身穿两色军服的士兵。北面山坡是白色,而南面则是灰色,泾渭分明。

这些士兵站起的瞬间,纷纷扬手将手中早已蓄势待发的弓箭齐齐朝着下方射来,密密麻麻的箭矢将整个天空都覆盖,天上顿时如同下起了黑雨。

唐曦下令,让玄武军将近千百姓保护在内,用自己的身躯阻挡箭矢,自己也躲在巴图高大的身体下面。

飞箭如蝗,落在玄武军的玄甲之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但是却没有破开玄甲的防御。不过,密集的箭雨还是给玄武军造成了伤亡。

玄甲防守再严密,总归是有破绽的。一些流矢从玄甲的头盔中射入,直接穿透了玄武军的脑袋,箭头撞击在头盔内壁之上。有一些箭矢则从关节的衔接处射入,让玄武军失去行动能力。

魏、宋两国的士兵,一股脑的将带来的箭矢射了个精光,然后抽出长剑往山下冲来。好在因为埋伏的时间较短,又不知唐曦何时会到,并没有准备太多的巨石,只是在古道口准备了一些,用以封路。

向山下冲击而来的士兵,看到了他们一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箭雨停止,玄武军霍然起身,然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是等着敌人来攻。

原本他们在山上,看不真切,玄武军又是蹲在地上躲避箭雨,远处只能看到一个个黑色的圆点。等近了,他们终于看清,那是一尊尊漆黑的完全由整片油光发亮的铠甲组成的钢铁怪物!

这些钢铁怪物一动不动,似乎是死物一般,但是头上那偶尔间会有所转动的眼眸告诉所有人,这些人不是死物,而是活的!

这些钢铁怪兽身上的铠甲尽皆漆黑如墨,所有怪兽尽皆是九尺以上,身上的铠甲完全是由大片大片整块的铁板组成,光洁的铠甲覆盖着这些巨人的全身上下,包括头颅,只有两个眼眶处是两个镂空的孔洞用来视物。

如果说这些尺的钢铁巨人给人的压力是恐怖的话,那么他们手中的那通体长一丈有余、顶部是一个两尺长的铁疙瘩上面布满寸许尖刺的怪异兵器给人唯一的感觉想来也就只能是恐惧了。

(小说的丈量单位:1里=200丈,1丈=10尺,1步=3尺,1尺=10寸,1寸=10分;1尺=25cm,1步=75cm,1丈=250cm=25米,1里=50000cm=500米。不管合理不合理,总需要一种统一的方式。)

第八十章 玄武之利(加更)

唐曦倾尽全力打造的玄武军,第一次真正出现在世人面前。曾经破尧山关,唐曦虽然使用过一次,但是那次战役规模很小,还是在烽国内地,所以除了几位首脑,没人知道。

这一次的出现,玄武军这三个字,会被世人所熟记、震撼、恐惧。巨大的身躯,全身板甲,加上狼牙棒这种令人胆寒的兵器,必定能让所有人牢记在心。

森严、冷冽的气息随着这些身高尽皆在九尺以上的数千钢铁巨人出现而笼罩全场,似乎连原本灼热夏日洒下的炙热阳光都变得冰冷起来。

吼叫着冲下来的的两国士兵,看到这数千钢铁巨人,一个个顿时如同被卡住脖子的公鸡,戛然而止。

原本唐曦还有所担心,看到那漫天的箭矢袭来的时候,他心中既庆幸又担心,还有着浓浓的后怕。他痛恨自己的轻慢,痛恨自己不够警惕。

他太小瞧了这个世界的人,小瞧了他们在战争上的智慧,小瞧了他们的布局能力。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蒙蔽了唐曦的双眼,让他变得有些自大,忘记了夏大陆同样有着璀璨、高明的战争技巧。

没有见过如此多的箭矢漫天飞舞急袭而来的场景,是无法想像这是何等动人心魄的。阳光被遮蔽,数十万只被两国士卒用尽全力射击而出的箭矢划破空气汇集而成的啸声,成了这天地间唯一的声音。

看到玄武军伤亡不大,唐曦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建立重装步兵,果然是明知的选择,在这样的冷兵器时代,这就是活生生的装甲部队。

唐曦又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战马“雷鸣”,发现它跑到了山坡上,面临的箭矢不多,而且身上同样披着战甲,除了腿上插着一支羽箭,到没受其他什么伤。

而宋国百姓这边,就没那么幸运了。如雨般的箭矢,穿过玄武军层层防御,加之从上而下的射击,很难抵挡。百姓这边已是死伤数百人。

此时此刻,唐曦已经无法顾及到宋国百姓了,他下令整军备战。巴图大吼一声,猛的跳起,朝山坡上的敌人冲去。

“呔,你们这些贼人,让老子锤爆你们的脑袋!”

他可不在乎什么军功不军功的,自从得到“鬼煞”之后,他一直爱不释手,更是喜欢上了爆头这样的攻击方式。

离的百余步,魏军就能感觉一股狂暴的杀气迎面扑来。这人同样穿着全是铠甲,手中握着比之其他钢铁巨人更要恐怖的兵器,而身躯更是大了一号,恐怕将近十一尺了,真的仿若洪荒猛兽。

“砰砰砰!”声连绵不绝的响起,大地震颤,尘土飞扬。原来是玄武军见敌人停下了脚步,便在雷雄的指挥下,快步来到古道两边,形成两道钢铁城墙。

巴图随手从自己身后抽出短矛,五尺长的短矛在他手中,犹如孩童的玩具一般。

“嗖”

巴图用力的甩出短矛,五尺长的短矛带着尖利的呼啸声闪电般跨过百步之遥,出现在一名魏军的身前。短矛自下而上,力道却是强猛无比,那名魏军眼睁睁的看着短矛在眼中放大,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短矛狠狠贯入身体。

强劲的力道将他整个身体撞飞,短矛透体而出,去试不减,再次穿透了一人,将第三人钉在身后的一颗大树上。

“啊!”

那三名魏军只来得及发出临死前的惨叫,便立即毙命。

一击得手,巴图将身上的短矛全部甩出。而玄武军见此,也纷纷抽出自己的短矛,朝着魏、宋两军射去。

上万支短矛连成串般划破空间,带着慑人心魄的呼啸声扑向心惊胆颤的联军。无法抵抗,根本就无法抵抗!短矛如同神兵一般,穿透盾牌,穿透甲胄,狠狠的钉入体内。

魏宋联军临死前的惨嚎声,连成一片。短矛精准无比,几乎每一支都能带走一个敌人的生命。

唐曦看的眼神有些迷离,这次是真正的无敌军团。

见身上已经没有短矛可以用,便抓起“鬼煞”,猛的重重的往地上一磕。

“砰”的一声巨响,似乎大地都颤了两颤。巴图手中超大号的“鬼煞”砸进地面几乎一尺有余。看的联军无不心胆欲裂,腿脚发软。

这么大的家伙,那还不碰着就断擦上就死?联军被那图的动作吓的连连后退,生怕这巨兽把他手中的那个丑陋却恐怖的大家伙给丢了出来。

李朝天和公孙博文见自家军队如此,满心的苦涩。好好的一场埋伏战,却因为这些全身包裹在龟壳般铠甲里面的烽国兵卒给先声夺人,士气尽丧。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李朝天与对面的公孙博文同时下了同一道命令:

“杀死唐曦,赏万金,封万户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一个被上次冲昏头脑的家伙带领下,联军再次恢复了战力,朝山下冲去,李朝天和公孙博文身先士卒。

巴图见他们还敢进攻,哈哈一笑,挥舞着“鬼煞”,怪叫着冲了上去。冲的离巴图最近的一名魏军首先遭殃,巴图随手一挥,那名魏军的脑袋就不见了,断颈处不断的喷出鲜血。

玄武军也开始了动作,他们整齐的向前迈进,同样挥舞着手中的狼牙大棒。冲在在前面的士卒,全被生生的砸死,砸伤。巴图更是一手一个,不断的收割着魏军的生命。

双方你来我往,战斗持续了近一个时辰。面对五六千的玄武军,八万的魏宋精锐损失惨重,伤亡近两万人。

而玄武军也损失不小,他们毕竟是人,而不是真的怪兽。面对十数倍的敌人,而且对方还占据这绝对有利的地形,能打成这样已经是史无前例了。要是换成别的军团,早就全军覆没了。

冲在最前面的李朝天一眼便看到了古道口,正在指挥作战的唐曦,他带着自己的亲卫,快速的朝那边跑去。

玄武亲卫也发现了这群人,司马良杰赶忙带着数百人前去阻击。

而另一边的公孙博文也发现了唐曦的所在,同样带人冲了过来,司马良贤无奈,也带人前去阻截。

此时,唐曦身边已经没有多少玄武亲卫了。

第八十一章 中箭(加更)

“嗖。”

忽然,一支羽箭,从一个及其刁钻的位置,朝唐曦射了过来,唐曦躲闪不及,被箭矢射中,发出一声惨叫。射箭之人必定是个高手,箭矢的角度让人很难防御,并且准确的射中了唐曦的脑袋!

亲卫们看到唐曦中箭,鲜血喷溅而出,一个个手忙脚乱,吓的魂飞魄散。

“大王中箭了!大王中箭了!”

司马兄弟见状,全力打退眼前的敌人,跑回唐曦身边。看到头部中箭,已然没有生息的唐曦,他们眼中顿时通红一片。高喊道:

“杀!杀死这些狗贼!为大王报仇!”

叫喊着着再次冲了出去。山坡山的巴图同样看到了这一幕,愤怒的狂吼出声,猛的甩出自己的“鬼煞”。拦路的魏军,被“鬼煞”砸的骨断筋折,倒飞出去。

巴图抓起一名魏军,将他举过头顶,然后双手用力,那名魏军顿时拦腰断成两截。巴图扔掉手中的碎尸,再次将一人扯为两半,他的勇武,由此可见一斑。

公孙博文看着如同神将一般的巴图朝他冲来,吓的赶紧往回跑,边跑边问身边的一人:

“中箭之人可是唐曦?”

“是的,大王!”那人肯定的回答。

“你不会看错?”

公孙博文似乎还是有些疑虑,不相信唐曦就这么死了。那人拍着胸脯说道:

“大王请放心,小人见过烽王,小人可以肯定,那人就是唐曦!”

这样的对话,同样在宋军这边进行着。李朝天也对这次刺杀抱有怀疑,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不得不信。

李朝天和公孙博文见目的已经达到,拦住古道口的巨石快被外面的玄武军清理干净,便果断的下令撤退。他们是不敢在面对这些钢铁怪兽了,如果被外面那些人拦住,那他们就只能面临被屠杀了。

然而,离去的李朝天和公孙博文没有注意到,在百姓当中,悄然混入了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满脸鲜血,身穿粗布麻衣,眼中寒芒四射。

烽国众将见联军要跑,哪肯罢休,纷纷怒吼着追了上去。然而,玄武军的劣势暴露了出来,在高强度的作战中,他们的气力被消耗一空,何况还要边爬山边作战。

众将无奈,只得退回来,眼睁睁的看着联军离去。毕竟,只有他们这些将军去追,也是于事无补的,联军反击,他们寡不敌众,只能引颈待屠。

古道里的哭声,响彻天地,巴图抱着唐曦的尸体,久久不愿放下。

“大王,是巴图保护不周,全是巴图的错!”

“不,是末将的错!我兄弟二人负责大王的安危,全让大王在眼皮子底下被人射杀!真是该死!”

司马两兄弟此刻也是痛哭出声。

许久之后,巴图猛的站起身,将唐曦的尸体安置在一处马车上。他高声下令:

“回蜀郡!”

唐曦死了,现在军中就属他的官阶最大。士兵们虽然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剑山和昌隆大营找魏宋两军拼命,但也只能听从巴图的命令。

唐曦身死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速的传遍各国。

宋王宫,此刻是一片欢腾。宋王刘杰大宴群臣,庆祝烽王唐曦战死沙场,拔出他心中的一根刺。他将因此身死的马明阳追封为忠义侯,以此感谢他无私的奉献。

“诸公今日尽情的享用美酒,寡人宫里的美酒,任你们处置!”

“谢大王!”

刘杰是真的高兴,多日来,因唐曦的羞辱而辗转难眠的他,今日终于是郁气尽去。群臣们也高兴,毕竟谁也不想在自己国家边上有个如同虎狼般的敌人,一个魏国就已经够头疼了,现在又多了烽国。

唐曦带领的烽国,越渐强大,再任其发展下去,只怕迟早会超过宋国。到那时,唐曦的战刀,就会直指宋国,而他们这些宋臣,也会成为唐曦的阶下囚。

现在好了,烽国的烦恼尽去,宋国边境除了魏国,已经没有可以威胁他们的存在。康真面对铁厥部落,自顾不暇,不足为患;霄国的君王年龄幼小,刚刚亲政,朝政还是把持在太后和左丞相手中。

至于魏国,只要李朝天顶住攻击,坚持个一年半载,魏国必然会退去。

昌隆大营里,同样是一片欢腾。魏王公孙博文特旨,除了轮值的士兵,今日所有将士们皆可饮酒。每名军士都分到了一小碗的酒浆,也算是能够稍解肚里的酒虫。

所有将军都在喝酒吃肉、开怀大笑,只有一人显得有些忧心忡忡。此人便是孙缭,他眼中的忧虑,连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公孙博文好奇的看着坐在自己下首位的孙缭,出声问道:

“将军何故忧心忡忡?唐曦已死,我们的顾虑消除,可以一心对付宋军,不用再烽军会突然出现。这样,不好吗?”

孙缭见公孙博文问自己,赶忙站起身,公孙博文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

“坐下说,今日高兴,不要行那君臣之礼,扫了兴致。”

孙缭也不推辞,顺势坐了回去,然后一抱拳,说道:

“大王,微臣正是担心这个。唐曦一死,宋国同样没了顾虑,以李朝天的能耐,想要战胜他,何其困难。现在宋军局势稳定,只要拖延时间,我军必然只能退去。唐曦的死,恐怕是为他人做了嫁衣啊。”

回答有理有据,逻辑通顺,但是孙缭真心的想法,却没人知道。自从知道这个计划之后,孙缭一直想要通知唐曦,但是,却始终没有机会。

公孙博文与他一同吃饭,一同就寝,几乎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这样的恩宠,别人求都求不来,但是孙缭却非常烦恼,还不能表现出来。

好不容易等到公孙博文出营,他赶紧将自己一早就准备着的人派了出去,也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完成任务。听公孙博文的口气,唐曦似乎真的是当场身亡了。

唐曦待孙缭恩重如山,如果真是公孙博文说的那样,那孙缭只能以死谢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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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死讯(爆更)

唐曦的死讯同样传回了烽国,在短短的数天时间之内,烽国七郡便谣言满天飞,如果说这里面没有人从中作梗,怕是谁也不会相信。

烽国内的诸多势力开始蠢蠢欲动,那些世家大臣开始为自己的后路做打算,他们开始支持自己心仪的世子,甚至有人在朝堂是公然提出立新的烽王。

然而,却有几家显得极为平静,其中司马家、白家、陈家、赵家等。

司马良玉是出于唐曦的绝对信任,他太了解这个打小就认识的兄弟了。唐曦不怕死,但是不会白白的送死,他对自己的保护,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就拿亲卫来说,玄武军,那是一群什么人?全身铁甲,刀枪不入,加之对唐曦绝对忠诚,宁可自己死也不会让唐曦伤到分毫。还有他的两个弟弟,那是形影不离。

再说说唐曦的装备,除了和玄武军一样的玄甲,在玄甲里面,还穿了一身的金丝软甲。那可是真正的宝物啊,水火不侵,刀枪不入。手弩近距离攒射,连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还有唐曦自身的身手,想到唐曦的身手,司马良玉更是发出了一连串不屑的笑声。

在烽国军方,有两大高手,一个是司马良元,一个是巴图。两人皆是勇冠三军,能在万军中来去自如,取敌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的任务。要说谁更厉害,恐怕还是司马良元要稍胜一筹。

然而,世人皆不知,军方还有一位神秘的高手,身手还在此二人之上。

至于其它几家,白家是因为白括没有传回任何消息,而按兵不动。白家现在的族长是白括,一切皆按白括的意思行事。

白兴德卸去世家的担子,反而成就了他,他成了烽国能臣。修河筑桥、劝课农桑,每日除了除了政务,什么事都不管。

陈庭玉是个老狐狸,心机深沉,他不仅懂得审时度势,而且还知道,自己的眼睛、耳朵有时候也会欺骗自己。一天没有看到唐曦的尸体,就一天不能相信所谓唐曦已死的消息。

何况,烽国王后是他的女儿,即便选新的烽王,自己的外孙身为长子,是合情合理的继承人。

赵家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只忠于烽国,谁是烽王他们就效忠谁,绝对不会参与烽王的竞选。而赵玉堂,这个未来的家主,现在还领兵在外,为攻击宋国做准备。

除了这些人,比如固云叶家等,都还在观望,并没有急于站队。

雍咸宫后宫,这几天非常热闹,朝中的大臣们频繁的出入与各殿。夏大陆没有外臣不得出入宫殿、不得私会王族的说法,只是会有专门的人登记。

相较于各殿的喧闹,两仪殿就安静的多了,陈庭玉只是在初得唐曦死讯时来过,而支持陈梓萱的大臣则在第一天就被她统统赶了回去,让他们不要有任何行动和想法。

用陈梓萱的话说就是:大王绝不会那么容易死去,这时有别的想法,就是对大王的不忠;即便大王真的出事了,那再行动也来得及。

她当然不急,如果唐曦出事,她有八成的把握,自己的儿子会成为下一任烽王,那些为了王位四处奔走的人,在她看来,就是笑话。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司马良玉、唐辉等人外,最了解唐曦的,恐怕就是陈梓萱这个王后了。她与司马良玉的想法几乎一致,对唐曦的死讯,她是嗤之以鼻的。

此刻,两仪殿里迎来了两位客人。一位身穿大红色的亲王朝服,一位则顶盔贯甲,看样式,是军侯的制式战甲,说明此人手下至少有五万兵马。

二人朝陈梓萱躬身一礼。

“臣唐辉,参见王后。”

“臣陈碧穹,参见王后。”

陈梓萱面带微笑,左手轻扶长袖,右手微抬,说道:

“二位免礼,赐坐。”

“谢王后!”

唐辉二人坐定后,朝左右看了看,陈梓萱会意,遣走侍从、宫娥,并命令关上殿门,任何人不得进入。见所有人都出去了,陈梓萱这才面带急迫,身体前倾,看着唐辉问道:

“他三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王他”

唐辉看着焦急万分的陈梓萱,微微一笑,与陈碧穹对视了一眼,说道:

“嫂子莫急,臣这里有封密信,是专门给您的,您看过之后便知晓了。”

唐辉从怀里拿出一只锦囊,正欲起身递给陈梓萱,谁料陈梓萱急切之下,不顾礼仪,慌乱的站起身,快步走到唐辉面前,一把将锦囊夺了过去。

陈梓萱解开锦囊,抽出书信,微颤着双手想要开打。但是双手似乎有些不听使唤,几页信纸掉在了地上,她赶忙跪下,小心的捡起信纸。

信的内容很长,洋洋洒洒的写了五页信纸,陈梓萱仔仔细细、一字不差的看完。看完信,陈梓萱的手终于不再颤抖,她小心翼翼的将信装回锦囊,微微抬起头,闭上美目,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唐辉二人收起笑意,再次对视一眼,在唐辉的授意下,陈碧穹一脸严肃的说道:

“小妹啊,哥哥理解你的心情,只是,这封信哥哥认为还是烧掉的好。”

陈梓萱睁开眼,看了二人一眼,眼中露出犹豫之色,但是很快又变的坚定。她将锦囊递还给唐辉,霍然起身,走回自己的桌案后,整了整衣襟,重新坐了回去,再次恢复了王后的威仪。

唐辉重新抽出信纸,将其拿到油灯前烧毁。看着信纸缓缓的稍微灰烬,这才朝着陈梓萱一抱拳,说道:

“嫂子,臣等使命已完成,这便回去了。有碧穹的五万神威卫在,王城必然无碍,何况城外还有三万玄武预备役。您安心的在宫里等待便可,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们。”

说完,便和陈碧穹再次朝陈梓萱躬身一礼,见陈梓萱点了点头,二人躬身退到大门处,转身打开大门,快步离去。身后的殿内,似乎传出了低低的啜泣声。

与王城内波涛汹涌的局势相比,尧山、永安两大边军显得异常平静,甚至平静的有些反常,连最起码的军事调防似乎都停止了。

只是,如果有心人注意的话,就会发现,深夜时分,尧山关和北境三城会传来低低的马蹄声和甲叶碰撞、摩擦的声响。

第八十三章 替死之谋

霄国境内,有一座名为汇沧的大山,这山的深处,有一处四季常青的山谷。山谷中,桃花盛开,香气袭人;四周草木苍翠,郁郁葱葱,宛如世外之桃园。

山谷的中心,有一天然湖泊,湖水湛蓝,湖中游鱼清晰可见。湖边有一幢竹子搭成的房舍,房舍外表简陋却内藏乾坤。

此时,湖边正坐着一名蓑衣老者,手握鱼竿,静心垂钓。一名黑衣人站在老者的身后,低头弯腰,一副恭敬无比的样子。等了片刻,老者开口了。

“子奇啊,你的修行还是不够啊唐曦是何许人也?以弱冠之龄收服岳山蛮族,你以为是谁都办得到的?十年蓄力,一击得势,手段之高明,性格之坚毅,老夫都不得不佩服。”

“可是弟子是亲眼所见的啊。”黑衣子奇急忙说道。

“呵呵有时候,眼见未必是真,耳听也未必为实啊。唐曦狡猾如狐,性滑如油,你死了他都未必会死。老夫是绝不会相信他就这么死了的。”

说完转头看了一眼沉思中的子奇,问道:

“那个卧龙调查的怎么样了?”

子奇茫然抬头,听到老者的问话,脸色尴尬,期期艾艾的回道:

“这这个”

“哎这么多年,居然毫无进展老夫真是不得不佩服唐曦的本事,算了,你去吧,卧龙的调查必须继续,一刻也不能停!”

子奇听了老者的话,躬身一礼,应了一声便闪身消失了。山谷内,再次安静下来,只有偶尔传来的鸟叫声和老者低叹声回荡在谷内。

蜀郡,玄武军营。整个大营尽挂白帆,兵士们面色悲戚,腰缠白布、头戴白巾。

主将大帐内,一口巨大的楠木棺椁悬于正中间,棺椁前是一张大案,案上一座铜制灵位牌,上书:烽王唐曦之灵位。灵位两侧摆放着两根白色的香烛,面前则是一尊巨大的香鼎。

棺椁并没有封死,可以看到棺椁内的情形。里面躺着一个死人,相貌与唐曦十分相似,远看的话,几乎很难辨认。

棺椁旁站着一个白衣青年,青年手抚棺壁,低着头看着里面的死尸,轻声的喃喃着,语气哀伤、内疚。

“到死,寡人都不知道你叫什么。你让寡人如何谢你啊,哎”

看到青年的样子,站在身后的司马兄弟柔声劝慰。

“大王不必如此,他能替大王受死,是他的荣幸。”

“是啊,大王,我们想替还没那个条件呢。”

青年缓缓的转过身,露出了他的面容。是唐曦!没错,正是已经死了的唐曦!如果此人是唐曦,那么,棺椁中躺着的,又是何人呢?

回想着当天鸡鸣古道的情形,唐曦依然后怕不已。

当时,魏宋两军万箭齐发,巴图为了保护唐曦,将他整个人护在自己身下。就在此时,一道人影穿过亲卫的重重防护,来到唐曦身前。

唐曦远远的就看到了这个人,对于他的身法,唐曦赞叹不已。在躲过如此密集的箭雨之后,还能穿过亲卫的空隙,说明此人的轻身功法,已是如火纯情,天下罕逢敌手。

正当唐曦防备着来人突然袭击时,那人却忽然跪倒在唐曦面前。唐曦挥退追击而来的玄武亲卫,并且丢给他一面盾牌,问道:

“你是何人?此时找寡人有何事?”

说着,挥手打飞一支箭矢。来人捡起地上的盾牌,举过头顶,然后猛的抬起头。这一抬头,可把唐曦吓了一跳,此人和他竟有七八分相似,而且身高体态几乎相仿。

唐曦看着此人,总感觉像是在看自己。这样奇怪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他皱着眉头,眼中渐渐的出现了杀机。

任何君主看到与自己长相、身材如此相似的人,都会产生杀机,这是本能的自我保护。唐曦再次疑惑的再次问道:

“你到底是谁?!”

语气狠厉,不带一丝感情,似乎来人回答不满意,他便准备立下杀手。此人还是没有说话,而是在众人戒备的眼神中,缓缓的伸手入怀。

巴图担心出意外,一提“鬼煞”,指着来人的脖子,只要他有任何不轨的举动,便立刻让他脑袋搬家。

然而,来人无视了巴图的威胁,依旧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一物,唐曦定睛看去,居然是一封书信。见来人将书信递了上来,唐曦示意了一下司马良贤。

司马良贤会意,举着盾牌走到那人身旁,接过书信。信封上的字体非常古怪,是司马良贤从未见过的,他拿着信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又仔细检查了一番,见没有什么危险,就转身交给了唐曦。

信一入手,唐曦就看到了信封上的几个大字。别人或许认不出,但是他却再熟悉不过了,这是简体汉字,与夏大陆各国文字虽然相像,但却有本质的区别。

“主公亲启。”

这是信封上写着的字,这字体,唐曦一眼便能认出是何人所写。因为,这是他手把手教的,这是龙二的笔迹,也就是孙缭的亲笔信。

简体汉字,唐曦教给了所有卧龙的龙卫,以此为卧龙的专用文字。外人即便得到书信,也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

看了看那个与自己如此相似的人,再看了看那几个字,即便没有打开书信,唐曦也差不多知道孙缭的计划了。为了确认,他缓缓的抽出信纸展开,果然,和自己预料的一样。

“主公在上,龙二望西叩拜。自惜别主公,臣无比思念,然为了主公大业,二发展实力、励精图治,不敢有一日懈怠。忽闻魏宋要对主公不利,欲要前往告知,却苦于魏王一刻不离臣之左右。

今魏王带兵出营,臣大胆揣测,乃是前往鸡鸣古道设伏,便趁机派出麾下死士一人,前去相助。此人乃是武林中人,是臣偶然相救,见与主公样貌相似,便留于身旁,以防不测。

主公若见此人,不必惊慌,此人自从知晓臣之身份,便自去其舌,以守机密,以安臣心。届时,主公与他互换身份,他便可替主公一死。龙二在此,祝吾主渡过险关,脱身而去,若有意外,龙二必将相随,绝不苟活,永不相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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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假死

看着那封孙缭的亲笔信,唐曦面露不忍之色,但是,他就算再厉害,也不能防备所有的偷袭,为了烽国,也为了自己的大业,他狠下心。

看着那个换上自己战甲的人,唐曦呐呐无言。待箭雨结束,那人一把将唐曦推入百姓群中,唐曦抿了抿嘴唇,伸手沾了一些宋国百姓的血,抹在自己脸上,用以隐藏身份。

唐曦悄悄的躲在人群中,默默的看着局势变化,也看着那个“烽王唐曦”假意张嘴指挥战斗。而一些知道内情的亲卫,则有意无意的守护在他旁边。

事实证明,孙缭是对的。那一箭,唐曦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躲过去。射箭之人,绝对不是一般的弓箭手,应该是传说中的圣射手。

听说这样的人,能开八石弓,百发百中,三百步内射穿重甲。烽国底蕴不足,并没有这样的人,但是唐曦的射日弓却能让很多人办到同样的事。

据说,在宋国、魏国、越国还有北方的乌朔、铁厥都有这样的人,虽然不多,每家也就只有那么一两个,但却能很好的威慑敌军。

这次,看出箭的方向,应该是宋国的圣射手出动了。唐曦在心里不停的冷笑。

“李朝天啊李朝天,为了杀寡人,你可真肯下血本啊。这人要是有个闪失,那你的后果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以唐曦的目力,居然没有发现那名圣射手躲藏在什么地方,所以只能让那人安然离去,不然,以唐曦的性格,断然不会留着这样的祸害。

司马兄弟和巴图,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事的全过程,不然,以他们的性子,怎么可能不去追击。即便身后没有一名士卒,他们也会单枪匹马的为唐曦报仇。

魏宋退却之后,他们见唐曦没有表露身份,便也配合着他演戏,虽然不知道唐曦要做什么。不得不说,这三个家伙的演技,棒棒的!不仅骗过了所有人,连唐曦都差点以为自己真的死了。

回道蜀郡后,玄武军就挂上了白布,并且给唐曦立了灵堂。司马良杰多次劝阻,说人没死却要立灵堂,这是很不吉利的。但是,唐曦哪里会信这些,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自从看到了那个假唐曦,唐曦心里就产生了一个巨大的计划,他要利用假死来做文章。

只要他死了,烽国内的隐患就会爆发,他才能真正看清局势。同样的,只有他死了,魏、宋两国才会毫无顾忌的展开大战,而不用担心他会坐收渔人之利。

唐曦的死,能让所有不利于他的事情统统浮出水面。他成功了,他骗过了很多人,从玄武军的情况来看,连离自己最近的军队,都没有看出什么破绽。

“巴图,此役我们损失多少人?”

唐曦转头看着站在对面的巴图问道。巴图犹豫了一下,面色艰难的回答道:

“大王,我们玄武军损失不小。这次,被困在古道的兵卒共有六千四百二一人,战后,末将统计了一下,死亡的有一千九百七十八人,重伤无法作战的有两千零三十四人,其余人几乎个个轻伤。”

唐曦仰起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果然是损失惨重啊,四千人的伤亡对于玄武军来说,虽然不至于元气大伤,但也是伤筋动骨了。

岳山族一共才多少人,才九十几万,还不到一百万,能作战的又有多少人?除去老弱妇孺,顶天了就是三十万,这三十万人还不都是精锐。

难道把这三十万青壮都抽调来打仗?即便是岳山族愿意,唐曦也不会做这竭泽而渔的蠢事。岳山族自己也有很多事情,能出动五万,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

这次因为唐曦自己的疏忽,却整整损失了四千人,这四千人可是精锐中的精锐。在那样不利的环境下,仍然能让八万魏宋联军损失两万人,可见一斑。

这个疏忽足以让唐曦愧疚一生,永远铭记于心。如果每次作战都像这次这样,那不等他一统天下,岳山族人就要被他自己拼光了。

站在棺椁前,唐曦再次深深的看了一样棺内之人,然后后退几步,猛的一挥手。巴图见此,带着几名知情的亲卫,将棺盖抬起、合上。

巴图亲自将钉子一颗颗的钉入棺盖,唐曦眼神迷离的看着巴图的动作。等巴图将最后一个钉子订好,唐曦忽然抽出一把匕首,在自己掌心割了一刀。

这个动作让巴图和司马兄弟大惊失色。

“大王!您要做什么!”

“不要啊!”

“大王住手啊!”

唐曦右手握着匕首,伸手制止了想要过来的巴图等人,然后将匕首插回刀鞘,缓缓的走到棺椁面前。

看着棺椁,唐曦将不断流血的左手握紧成拳,再置于棺椁之上,任凭鲜血流到棺盖上。

“我大烽男儿可以战死,但是必须要用敌人的鲜血来浇灌墓碑,用敌人的尸骨来铸造棺木!此战是寡人之过,就用寡人的血来替代吧!”

说完,走到大帐口,伸出依然留着鲜血的左手,指着天空说道:

“吾乃烽国君主,唐曦。今日起誓,有生之年,定要消灭魏、宋两国,已报此仇!此誓一出,永不反悔,如违此誓,愿受五雷轰顶之罚!”

身后的众将见此,也纷纷的来到唐曦身旁,跟着唐曦发誓!

忽然,远处的天空飘来了望不见尽头的乌云,一会儿的功夫就盖过了艳阳,玄武军营地一片昏暗。

雷声轰隆隆的响起,大营四周皆有雷电劈下,但是在营内却能安然无恙。瓢泼的大雨毫无征兆的下了下来,淋湿了所有目瞪口呆之人。

“神迹!是神迹!”

玄武军卒们大声的呼唤着,唐曦也愣愣的看着营地周围的闪电,自己如同身在雷狱之中,异常的壮观!

“是悲鸣!是上天的悲鸣!”

“老天这是在为主公悲哀,为主公送行!”

“主公啊!您看到了吗?!”

军卒们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悲伤,痛苦的喊叫着、悲鸣着、痛哭着。

看着岳山族人的忠诚,唐曦也忍不住流下了泪水,但是他不能现身,不然就会功亏一篑,很多人就会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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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所谓党争(加更)

唐曦的死,并没有让李朝天放松神经。在他看来,烽国只是疥癣之疾,而魏军才是心头巨患。宋王刘杰多次传旨申斥,对他的按兵不动表示不满,让他尽快对魏军发动攻势,将他们打回恒河以南。

这不,刘杰的第五道叱令又来了。只是这次却有所不同,原因出在传旨的大臣。这大臣不是别人,正是李朝天的老对手,宋国左相谢书傲。

“哟,哪敢劳动李将军亲自出迎,真是折煞老臣了。”

看着这个老狐狸一副摇头晃脑的样子,李朝天真恨不得一拳头捶过去。他用尽自己全力克制自己的冲动,终于,理智占了上风,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难看的微笑。

然而,谢书傲似乎是专程来找李朝天难堪的,还没等他回话,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这剑山真是个好地方啊,景色秀丽,气候宜人,难怪李将军迟迟不愿意离开,即便是老夫,也有在此终老的想法。哈哈”

末了,还放声大笑起来。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了,似乎不把李朝天气的暴走,谢书傲就浑身难受。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李朝天忍住了,不仅没生气,还跟着谢书傲大笑起来。他边笑还边摇头,似乎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般。

“相国大人若是喜欢,大可以和本帅换一换,本帅是不喜欢你们文人的寄情山水,还是商丘的灯红酒绿吸引人。怎么样,如果您同意,本帅立马上书大王。”

这下轮到谢书傲无话可说了,他张了张嘴,硬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来替代李朝天?别开玩笑了,他虽然很想将李朝天赶下台,但这并不能说明他喜欢领兵作战。

不说如今宋国局势紧张,单单是临阵换将,便是军武大忌。李朝天的请愿书如果真的递上去,宋王不答应不说,甚至还会要他的人头。

刘杰这个人,虽然没什么才能,但是形势还是能看懂几分的。现在宋国全靠着李朝天支撑,如果此刻再明目张胆的党争,那只能是谢书傲自己找死了。

不过,这也不能让谢书傲放下内斗的欲望。谢书傲这个人,才能是有的,不然也不可能做到左相的位置,但是,随着地位的不断变高,随之而来的,就是无穷的欲望。

人的欲望是永远不会满足的,只会随着地位、身份的变化而变化。做臣子的,希望有一天能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做百姓的,当吃饱穿暖之后,就会要求精神上的满足。

即便是做君主,也有想得到的东西。就拿唐曦来说,当他收复烽国,重新回到雍咸宫的时候,他发现了自己内心如同大海一般的欲望。

一个小小的烽王已经无法满足唐曦,曾经只是为了活着,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朋友,为了烽国的传承,但是随着地位和时间的推移,他变了。

唐曦不好女色,不喜钱财。他要的是整个天下,他要的是绝对的权威,他要的是天下臣民皆匍匐在他的脚下,世间万事万物一言而决。

而谢书傲要什么?谢书傲要的就很简单了,他爱财,而且非常爱,可以说是来者不拒。他身为刘杰的老师,深受刘杰的信任,只要不是叛国,刘杰一般都不会拿他怎么样。

在唐曦讨要庄、蜀二郡的时候,虽然态度极其强硬,但是在谢书傲走的时候,他还是送了很多礼物,没有什么古玩字画,就是黄灿灿的金子和白花花的银子。

不过谢书傲倒也算是能臣,被刘杰提拔为左相之后,一直尽心尽力,宋国的国力也曾在他的治理下蒸蒸日上。可惜,李朝天灭烽一战,直接将他推上了神坛。

李朝天自任大将军以来,很看不惯谢书傲的贪婪,便屡屡挑衅。这就引起了谢书傲的不满,他做官只是为了钱,而作为百官之首,那捞钱就更方便。

对于李朝天的弹劾,他坚决的予以反击,什么意图谋反啊,拥兵自重啊,总之,怎么罪名大就怎么来,为的就是一举扳倒李朝天,好肆无忌惮的做他的富翁。

就这样,宋国才慢慢分成了两党。如果是唐曦,一定很乐意见到这样的情况,如果满朝文武和和气气、异口同声,那他才会担心。

想想看,如果所有大臣都是同一个意见,那即便是唐曦,也不能反对。所以如果是唐曦,他不仅会让朝堂分成文武两派,还会在文武两派中再给他们树立一个对手。

今天倾向这一派打压那一派,明天又反过来,唐曦才好隔岸观火、坐收渔人之利。这就是常说的帝王心术,平衡之道了,也是当年司马元寿着重教导的。

唐曦的朝堂里,可以说是派系林立,谁也不服谁,但是谁都没有能力一举拍死对方,他们互相争斗,互相消耗,反而让唐曦高高在上,实力一天天壮大。

可惜,刘杰不是唐曦,他把握不了这样的党争,更把握不了这两位权臣。他只能倚重一边,慢慢打压另一边,而谢书傲作为宠臣,自然是首选。

如果不是魏、宋战争爆发,恐怕刘杰已经被谢书傲利用了。一个君主被自己的臣子利用,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哀。

催战诏书与其说是刘杰下的,倒不如说是谢书傲一力促成的,为的是什么,自然不用明言。此次亲自来传旨,也是谢书傲自己要求来的。

谢书傲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朝天那张笑脸,怎么看怎么不爽,他拿出刘杰的亲笔信,说道:

“这次大王没有给你下诏书,只有一封信,拿去吧。”

李朝天止住笑声,他难得在言语上胜一回,当然要尽情嘲笑。刘杰的书信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依然是陈词滥调,不过有一条糖李朝天惊讶不已。

“大王让你做监军?!”

说完,上下看了看谢书傲,语气惊疑不定。谢书傲昂着头回道:

“怎么,李将军以为我假传旨意?”

李朝天不知可否的耸了耸肩,说道:

“那么,监军大人,请入营吧。”

说着,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谢书傲像是斗胜的公鸡一般,背着手昂着头,走进剑山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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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书友们,早上发的那一章不知道怎么回事内容不见了。小咸只好重新写一遍,望大家见谅。)

第八十六章 僵局

宋国想早点结束战争,为的是私欲,为的是权利,但却没有一个是为了百姓。魏国也想早点结束战争,因为公孙博文称霸中原的美梦已经做了十数年。

而唐曦也想魏、宋赶紧打起来,最好是展开决战,这样他就能从中渔利。

还有一个人比任何人都想开战,那就是孙缭。因为只有战争,才是他树立威信的唯一途径,也是培植自己亲信的捷径。自从知道唐曦无碍后,他便放开了心头的忧患,认真的对付眼前的敌人。

而唯一一个不急于交战的,恐怕就是李朝天了,只是一次正面对碰,几次试探攻击,就让他基本了解了孙缭的本事,那是一个可怕的年轻人。

看着大帐内滔滔不绝的谢书傲,李朝天不屑的一笑,他打断谢书傲慷慨激昂的讲话,毫不留情的打击道:

“谢相国,您懂带兵吗?您会打仗吗?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连孙缭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也敢在本帅面前大放厥词?

本帅告诉你,他的军事才能与我不相上下。现在的局势,对我宋国不利,匆匆开战,只会让孙缭抓住机会,将我军击溃。”

被李朝天打断,谢书傲觉得很没面子,反驳道:

“以本相看来,李将军是怕了那孙缭小儿了吧?”

对于谢书傲连讽带激的话语,李朝天翻了翻白眼,直接无视了。他又不是三岁的小孩,还会被这样拙劣、幼稚的方式给气到。

“如果相国觉得自己有能力打败孙缭,那不妨亲自带兵,本帅绝不阻拦,必定让手下将军全力配合!”

此话一出,谢书傲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不是傻瓜,孙缭可是连李朝天都搞不定的人,他一不懂带兵,二没打过仗,去送死啊?当然,他也有法宝。

“李将军,尽快驱逐魏军,这可是大王的命令。”

“大王远在千里之外,自然不知道前线的情况。你难道不知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道理?”

“你!你敢抗旨!”

李朝天的话,把谢书傲的鼻子都气歪了,这家伙公然抗旨,还说的那么理直气壮!李朝天对着谢书傲说道:

“相国原来辛苦,本帅以为还是先休息一下为好。来人,请相国大人去监军大帐!”

“诺!”

李朝天下了逐客令,门外的侍卫应声而入,朝谢书傲做出了请的手势。谢书傲知道自己不从,那就会被这些虎背熊腰的士兵给架走,那就太没面子了。他站起身,用力一甩袍袖,重重的发出一声鼻音。

“哼!本相看你如何向大王交代!”

说着便当先走出了帅帐,侍卫们赶紧跟了上去。

李朝天嘴上虽然说的厉害,但是那也只是为了让谢书傲难堪,他不会真的对宋王的命令置若罔闻,特别是由一国之相亲自来的时候,那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李朝天看着骂骂咧咧着走远了的谢书傲,微微的皱起眉头,转身走向一旁的军事地图前。他实在是没有太好的办法对付孙缭,也许只有阳谋才能遏制孙缭了。

边战边退,是最先想到的战略,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损失些地盘,那都是小事,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拿回来。这一招即便孙缭看破了,也拿他没办法。

魏军补给线的漫长,是他致命的弱点,只要李朝天将孙缭引入腹地,再派奇兵攻打魏军的后路,毁了他们的粮道,夺了他们的粮草,魏军必败。

但是,宋王肯定是不会让他用这样的战略的,在宋王看来,这摆明了就是送地盘给魏国。谢书傲现在就在大营了,只要自己这样打,那他必然会第一个跳出来阻止。

除了这个战略,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维持现状,宋国本土作战,拖得起,但是魏军劳师远征,必然不能长久,久攻不下,士气会大损,到时候,他李朝天便可一举将其赶回魏地。

“哎难啊!”

李朝天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一旁的李朝地看着兄长皱眉的样子,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李朝天如此了,难道那个叫做孙缭的,真的那么厉害?

“大哥”

“嗯,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算了,既然大王要我速战,那说不得也只能试试了。这样吧,你明日带着向平、林启正前去昌隆大营试探,如果魏军出营,你便与他作战。记住,只准平地交战,不可入营强攻。”

李朝天非常了解自己这个弟弟,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将都熬成老将了,依然改不了冲动的毛病。他将自己最稳重的两名将军派给了李朝地,作为左军和右军。

“诺!大哥,您认为魏军不会出营作战?他们不是一直想尽快击溃我军吗?”

李朝地从没见过李朝天如此不自信。对于李朝地的问话,李朝天没有多说,只是摆了摆手,李朝地再次看了一眼自己大哥,然后躬身抱拳,快步走出大帐。

事实如同李朝天预料的一样,孙缭龟缩在大营,任凭李朝地怎么骂阵都坚决不出。站在昌隆大营不远处的一座山上,李朝天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孙缭啊孙缭,本帅该怎么对付你啊。这伏兵看来是用不上了,回营吧。”

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命令边上的传令官。

一个月来,李朝天多次向魏军大营挑衅,又多次对魏军使计,甚至用上了离间计,收效都微乎其微。谢书傲似乎没看到目前的形势,依然不断的催促着李朝天开战。

此时,一个传言快速流传开来,这个传言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开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流传。总之,魏军和宋军同时听到了这个传言。

传言的内容很简单,概括起来就四个字:唐曦未死。

而传言更是具体的说了唐曦假死的过程,说他找了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代替自己假死,他则躲藏了起来,而现在就在蜀郡的玄武大营。说的是有模有样,好像当时就在现场一样。

魏、宋两军听到这个消息,大惊失色,纷纷派出斥候前去玄武大营暗查。而当事人唐曦,反而是最后一个收到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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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蜀道(一)

巴图快步走进自己的大帐,然后朝着帅案后的唐曦躬身一礼,说道:

“大王,白括回来了。”

“让他进来吧。”唐曦头也不抬的说道。

“诺!”

帐帘再次被揭开,白括大步走了进来,单膝跪地道:

“参见大王!末将救驾来迟,请大王降罪!”

唐曦哈哈一笑,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走到白括身边,重重的一拍他的肩膀。

“此次是寡人之过,与你何干?来,坐下说。”

白括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他刚得到唐曦被箭射死的消息时,惊的整整呆坐了半日。直到唐曦命人给他送去了亲笔信,这才让他放下心。

“谢大王!”

抱拳道谢,然后小心翼翼的做到身旁的椅子上,屁股只占了椅子的一小半。唐曦对于他的谨慎即赞许又无奈,他也坐回自己的帅案。

“白将军,寡人交代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回大王,末将与良元将军已经探查的差不多了,然而结果并不是很理想”

白括犹豫了一下,缓缓的说出了结果。唐曦摸着自己的短须,一脸深思。

“嗯你仔细与寡人说说。”

“诺!”

在唐曦出兵前往剑山援助李朝天的时候,白括同样也拔营而起,带着八万青龙军和五万神武卫去执行唐曦的密令。其实不能算是执行,应该是尝试。

蜀郡皆是高原和山地,山路异常难行,加之人口稀少,大多地方都未曾有人涉足。蜀郡百姓为了开辟这里,不知付出了多少鲜活的生命。

此次,白括就是带着大军尝试行军,看能否让大军从蜀郡偷偷的进入魏国和云岩高原,以期打一个偷袭战来减少士兵的伤亡。

与早已等候的司马良元合兵一处,由司马良元做领路人,带领大军前行。唐曦早就命他的黑麒军来这里侦查地形,数月以来,他已基本摸清这里的环境,急迫的唐曦这才打算让大军亲身尝试。

当司马良元看到白括身后那蜿蜒如同长龙一般的队伍时,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是走过蜀郡山路的,知道那里的危险,别说十数万大军,即便是十数人都未必能全员通行。

黑麒军因为常年在各种险山大泽特训,早就习惯里这样的环境,即便没有山路,一样能畅行无阻,这才保证了士卒的安全。

看着白括平静的侧脸,司马良元知道他心里虽然重视,但并没有太当回事。轻轻的叹了口气,语气不忍的说道:

“这青龙、神武二军,既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也不了解地形,这一去,怕是死伤不会小啊,也不知道大王是怎么想的,让你们来走这千年古道。”

吃惊的看着司马良元,白括深知司马良元的能耐,连他都这么说,只怕这次的任务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轻松。见白括还要些疑惑,司马良元再次开口道:

“你们进入蜀郡虽然困难,但却无法与这里相比。你们来时,走的大多是山谷和平原,所行之路也皆是官道,可以说与外面区别并不是很大,所以是无法体会此间之险的。

不过既然大王派你们来了,那就没有后路可走,即便知道困难,也只能前行。等你们真正面对的时候,就会知道我的意思了。

出发之前,每个军士必须绑上绳索,让整个大军连成一片。出发之后,紧跟我的脚步,一步都不能踏错。哎我也只能尽量让大军少点伤亡。”

不入蜀郡不知其道之难,知其难者谓之上青天。这是白括和龙元内心的真实独白。

蜀道并不是特指哪一条路,它是一个泛称,只要是进出蜀郡和内部的道路,统称为蜀道。而白括他们最先要进入的,就是蜀中高原。

蜀中高原与云岩高原相连,虽然仍有落差,但并不是那么难以攀登。可以说,除了庄郡和魏国的定康郡,蜀中高原是中原地区唯一能进入云岩高原的地方。

庄郡和定康郡是占了地理的优势,两地都有一条直通云岩高原的大道,且两条大道都是笔直而上的,路上没有任何的险峻地势。

好在两条大道尽头皆有大山阻断,中间只有数道峡谷可供人通行。云岩高原的燕国和云国为了抵御中原之兵,都修建了一些防御措施。

燕国较为直接,在每一个峡谷都建造了一个军事要塞,而最大最长的那道则建了一座城池,名为玉林城。而云国没有燕国的财力,只得在峡谷上方安置了兵营,防止敌人突袭。

言归正传,通往蜀中高原的路有多难走,白括、龙元两人直到面对了,才深深的体会。这里山高谷深,道路崎岖蜿蜒,地势异常险峻。

有些山壁上只是凹进去了一条窄窄的道理,仅供一人前行,而边上只是插了几根木桩用意防护。如果一失足,可就是万丈深渊啊。

而有些山壁上甚至都没有路,蜀地百姓只能想办法修建出一条道路,不过修建出的道路也只是羊肠小道。

不得不佩服百姓的智慧,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在光秃秃的山壁上开凿出那样一条小路,而没法开凿的地方则是打造出了这一条蜿蜒曲折的栈道。

栈道是木制的,因常年失修,已经极为不稳固,根本无法满足大军行进,所以白括只得边前进边修路。白括还记得,在一条残破不堪的栈道下,是汹涌澎湃、滔滔不绝的河水。

这还不算是最难行的,最难行的,要属猿道和鸟道。

通行猿道,几乎就是贴着山壁,脚下只有一足之地。好在黑麒军已经在山壁上订上了许多巨大的铁质圆头钉,头部穿有绳索,让人有个可以抓握的地方。

至于鸟道,虽然不像猿道那么艰险,但却非常狭窄,如果没有百姓们建造的木桩和麻绳来做路标,甚至都不会有人发现这种道路。大军在行进时,每隔半个时辰都会休息片刻,因为人的手臂会受不了。

即便有再周密的计划,依然会有意外发生。脚下打滑,栈道断裂,甚至是士兵恐高头晕,都会造成不小的损失。即便是每个士卒绳索相连,但有时为了不拖累同袍,士兵们会自己割断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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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蜀道(二)

历史,具有其一定的惯性,其力量非常强大,不管经历多少年,都能看到曾经的影子。这句话不仅适用于历史,同样适用于地形。而其中的奥妙,也唯有唐曦一人能够体会。

听着白括绘声绘色的描述,再看看那张盈满泪水的脸庞,唐曦可以想象这一路是多么艰难。

“辛苦你们了,是寡人太过异想天开了。”

这几个月,白括明显消瘦了很多,人也变黑了不少,原本那个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没有了,变成了一位真正的统兵大将。

“大王,末将并没有抱怨的意思,那些将士们也同样没有丝毫怨言。即便是死难的士卒,临死前记挂的依然是大王您的嘱托。”

唐曦眼圈发红,仰着头,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但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他深吸一口气,悲伤的说道:

“他们本可以战死沙场,风光大葬,荣耀一生。是我,是我太过想当然,太过乐观了。害的他们无辜枉死。”

悲痛之下,唐曦连自称都忘了。白括猛的站起身,单膝跪地,大声的说道:

“大王此话,末将不敢苟同,即便大王治罪,末将还是要说。

士兵们的死一点都不可惜,他们是为了烽国、为了大王您而慷慨就义,他们的死是无比荣耀、无上光荣的,这比那些碌碌无为的人要强了不知千万倍。大王您这么说就是在侮辱他们!

末将以为,您的想法并没有错,为了减少士兵的伤亡而另辟蹊径,这是圣君所为。牺牲是难免的,打仗怎么可能不死人呢,这还是您教我的,怎么您自己想不明白了呢?

有的人死的轰轰烈烈,有的人死的默默无闻,但他们的功绩却是没人可以抹杀的!就好比天眼、地煞,他们注定一生隐于黑暗中,默默的为烽国付出,再默默的死去,但是他们可曾有过半句怨言?!”

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和唐曦说话了,自从唐曦掌控烽国以来,虽然不能说大权独揽、乾纲独断,但也是一言九鼎。

在旨意还未下达前,唐曦会听取所有谏言,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但是当他决定之后,那就无从更改了。

而事实证明,唐曦的大部分决定都是对的,大臣们对他,是又敬又怕,朝中除了少数几人,没人敢那么直接了当的指责。而在军中,他的威望更是无人可及,从没人敢反对一句。

唐曦没有生气,而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哎你说的对,寡人不该这么说话,他们的荣耀,寡人将来一定会给他们!”

数月以来,自己计谋的不断失利,让唐曦有些神迷意夺,听到白括充满壮烈意味的叙述,让他瞬间有些失神,不过他又很快的镇定了下来。

唐曦的意志还是非常坚定的,如果换做其他人,早就在自我迷失的泥潭中无法自拔了。

联合抗魏失败了,还让玄武军损失惨重。假死的计谋被人揭破,使得一切准备付诸东流。本想诱出烽国内的不安定因素,却因为不知道谁的一句话,功亏一篑,准备的后手,一个也没用上,涂耗军资。

最重要的是,唐曦想看到的魏、宋决战,已经是遥遥无期。公孙博文坚守不出,似乎打定主意要与宋军僵持在恒河之畔。而李朝天也没了动静,宋国朝廷知道唐曦诈死,便不再催促李朝天。

这一切事件的背后,似乎有一只巨大的黑手,在掌控着这一切。唐曦虽然知之不多,但也有些了解和猜测,只是一时间也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

不过,经历这些事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计谋的多次失利,让唐曦明白了一个道理,阴谋只能得逞一时,而要得天下,必须靠堂堂正正的阳谋。

唐曦始终记得司马元寿的话,为王者,不以胜而骄,不以败而躁,百折不挠,方可统御天下。

想要成为天下共主,需先行天道,教化万民、恩泽四方。再行霸绝之道,率惶惶天道之师,横扫六合,一统八荒!

眼见唐曦恢复了冷静,白括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不管遇到任何事都能处变不惊,高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烽王,是他可以放弃家族死心塌地追随的铁血君主。

“大王,此行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在唐曦的示意下,白括站起身,重新坐回椅子。他的话,引起了唐曦的好奇。

“哦?说说看。”

“诺!大王的想法不能说完全是错的,至少末将以为可行,只是需要时间。末将到达蜀中高原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前往云岩高原交界处查看。这两地虽然地势有落差,但也并不是不能利用。

两处高原落差最高的大约百丈,而最低的却不到五十丈(大约一百多米),以我烽国的技术,可以轻松到达。以末将愚见,如果派出一支奇兵,从这处岩壁攀岩而上,便可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这连接处绵延千里,即便燕国有所防范,以他们的人口数量,根本做不到到处都是军塞。末将怀疑,燕国甚至从来未曾重视过这一处地方,毕竟自古以来,没有军队到达过蜀中高原。”

“你是在打司马良元的注意?”

唐曦似笑非笑的看着白括,白括却无所谓的反问道:

“难道这不是大王建立黑麒军的目的?”

“哈哈很好,你接着说。”

对于白括以问为答,唐曦似乎很满意,挥手让他继续。白括也不谦虚,抱了抱拳,接着说道:

“除了这个发现,良元将军还带末将去看了一下恒河对岸。在河道最窄的地方,以我烽国床弩的射程和威力,足以射入对岸的岩壁,然后以此搭建桥梁。

只要桥梁一成,就又是一支奇兵,熟悉了蜀中之道,相似的川道是难不倒我军的。大不了就是修路,多耗些时日而已。只是”

说到这里,白括停了下来,一脸为难。唐曦正听得起劲,见白括突然不说了,疑惑的问道:

“白将军有何难处,说来便是,寡人看能否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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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蜀道(三)

见唐曦认同自己的想法,白括便大着胆子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大王,您需要让格物院尽快研制出一种能够牢牢钉住山壁的箭头。咱们烽国的床弩虽然能够到达对面,但是由于距离太远,并不能钉入太深。以现在的箭头,尚还承受不了一人的重力,一旦脱落,那必将坠入深渊。

除此之外,建造一座能够容大军行进的桥梁,也是一个大问题。由于没有桥柱,这么远的距离,木制桥梁怕是无法承受,绳桥同样容易断裂。”

唐曦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短须,对他来说,箭头不是大问题,前世关于特种作战的电视看得多了。只是,以目前的技术,想要制造却还办不到。

箭头的问题,只能交给格物院研制了,至于桥梁,当然是选用铁索桥。

中原地区常年作战,对于铁的需求很高。但是,烽国没有这样的顾虑,在保证兵器供应的情况下,是有余力制作铁索的。

“寡人知道了。白将军,你既已知蜀道之难,还让大军前行,置士兵性命于不顾,本应将你就地处死。不过,念在你一片赤诚之心,又为烽国寻得捷径,寡人就不难为你了。咱们君臣,二一添作五,不奖也不罚。

至于死难的将士,尽快通知其亲眷,妥善安排后事,如无法寻得尸骸,便立个衣冠冢吧。另外,抚恤金多给一倍,一文都不能少,永业田必须如数安排。”

白括连忙起身,单膝跪地,大声说道:

“诺!末将替死难将士谢大王恩典,也谢大王不杀之恩!大王赏罚分明,末将敬佩不已!”

对于白括的马屁,唐曦还是很享受的,他笑了笑说道:

“起来吧。记住寡人的话,胜利固然重要,但是,士兵的生命却也不能忽视。以后如遇战事,尽量收集死难将士的遗骸,寡人要为他们立碑,等寡人百年之后,再去谢他们!”

“诺!”

白括大声的应和着,唐曦背着手来到白括身前,扶起白括温和的说道:

“魏、宋两国近期不会有大战了,所以寡人不日便要返回狄秋,你便率领青龙军驻守在庄、蜀二郡吧。一是防止宋国突袭,二是继续修筑、加固蜀道,三是开坑荒地,蜀郡人口稀少却土地肥沃,庄郡百姓则被宋国掳走,不要浪费了。”

见唐曦没有提起前事,白括急忙问道:

“诺!大王,那接连两地之事?”

“呵呵你既然推荐了良元,那这事就交给他吧,你暗中协助,万不可泄露出去。”

听到这话,白括稍稍松了口气,原来唐曦是出于谨慎,才没有把这件事交给青龙军。青龙军人多嘴杂,不像黑麒军,这事交给他们是最合适不过了。

唐曦拍了拍白括的肩膀,在他隔壁的椅子上坐下,示意白括也坐下,两人闲聊了起来。唐曦马上要回都城,既然正事说完,便想多和这个自己及其看好的大将聊聊。

“大王,不知您打算用何种材料搭建川、蜀两郡的桥梁?”

白括看着唐曦,终于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这事一直是白括的一个心结,他见唐曦似乎很有把握,便忍不住好奇心。唐曦微笑着说道:

“用钢材。”

原以为唐曦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没想到是打算用铁,他心中更加的疑惑。

“大王,这铁固然坚固,但似乎有些不妥吧?”

被白括问的一愣,唐曦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在华夏古代,像这样的地形,铁索桥是最好的选择,即便是现代,也有着无法替代的作用。

“哦?何以见得?”

“回大王,要连接两地,这得多长的铁条、铁板,咱们目前似乎还做不到吧?何况这运输也是个大问题。”

听了白括的话,唐曦哑然失笑。

“公胜可知道铁索桥?”

“铁索桥?何谓铁索桥?”

公胜是白括的字,唐曦见他一脸茫然,不似作假的样子,便皱着眉头想了想。片刻后,便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自嘲的笑了笑。

夏大陆的铜器历史悠久,铁器是近几十年刚刚流行的,即便铁器流行,百姓和很多贵族依然使用铜器。

而君主一般都是将之制成兵器,只有一军主将才有锁甲,像普通士卒要么是皮甲,要么是用铁木削成一片片穿起来的甲胄,向唐曦这样武装军队的,几乎是极尽奢侈了。

所以铁索这玩意儿在夏大陆还没出现呢,如果不是唐曦从天而降,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才会被人发现。

“这铁索桥,顾名思义,是有铁索制成的,至于何为铁索嗯”

唐曦环顾四周,见没有什么可以做比方的,便起身来到帅案前,提笔在白纸上画了一幅示意图,然后转身将图纸递给白括。

白括一脸茫然的看着图纸,完全看不明白唐曦画的这一个个扁扁的圈圈是什么东西。唐曦指着图纸,笑着向白括解释道:

“这就是寡人所说的铁索,也称为铁链。铁链较小,适用于平常生活之中,而这种大型的铁索则可以用于搭桥,以后还可以用于其他地方。”

见白括还是一脸迷惑,唐曦继续解释道:

“这些长型的圆圈都是由钢铁打造而成,然后将他们连接一起来,便是一根根铁索了。他们可以和普通的麻绳一样,卷起、展开,但却比麻绳要坚固百倍。

等制作的技术纯熟了,还可以将这个东西用在城门上,咱们的城门只有一扇木制大门,敌人攻城时,只能用大石堵在门后。寡人想,最好在大门内再制作一道千斤闸,增加防御力。

还有”

一说到这个,唐曦便是滔滔不绝。可惜,白括虽然统兵能力卓越、智谋出众,但是术业有专攻,唐曦显然是找错了倾诉对象。

如果有实物放在白括面前,那白括肯定可以一眼看出作用,并且举一反三,但是只靠唐曦叙述,实在是很难想象。

看着如同呆头鹅一般的白括,唐曦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寡人简直是对牛弹琴!”

说着,便一把收起图纸,藏入怀中,他怕自己回狄秋之后将此事忘了。看着白括尴尬的眼神,唐曦再次没好气的说道:

“这边安排好之后,便回都城一趟,寡人要安排你相亲。寡人打算将族妹唐嫣许配给你,哦,就是寡人亲叔叔,宁兰郡王的女儿。”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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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冰山一角

事情如同唐曦预料的一样,在唐曦返回都城的第二个月,魏王公孙博文便撤回了大半兵力,只留下了十数万军队坚守昌隆大营。

大帅孙缭也同公孙博文一道回了魏国,而留在昌隆大营的守将,是孙缭新进提拔的心腹,名叫卫鹰。

这个卫鹰其实并不是魏国人,他是天眼密探的头目,负责魏国的一切事务。他是最早加入天眼的那一批人,原是永安军中的一名百将。

早先负责魏国的,是原云卫的人,数年前那人因意外牺牲了,而卫鹰则是从底层干起的,经过多年的考察、历练,忠诚和能力都得到了肯定。

唐曦见他遇事沉稳、调度自如,加之颇有谋略,便让他当了魏国负责人,官居天眼驻查使,只对唐曦和唐辉负责,算是天眼的高层了。

谁能想到,魏国的留守大将,居然是烽国的驻查使。不是没人调查过他,但是天眼遍布中原和北方,要制造一个假身份,还是很容易的。

至于卫鹰能成为昌隆大营的领兵将军,那就是孙缭的功劳了。当然,也不能说全是孙缭的功劳,他本人也是颇具将才的。

不过这家伙以为自己能当上守将,是因为孙缭看重他的才能,为此还特意给唐曦写了密报,在陈述经过的时候,顺带的将自己狠狠的垮了一番。

唐曦收到那封密信的时候,哭笑不得。孙缭是知道卫鹰身份的,这才特意提拔,但是卫鹰却不知道孙缭的身份,也永远不会让他知道。

给卫鹰的回信及其简单了,就十个字:按兵不动,静待寡人指示。

唐辉作为唐曦最信任的人之一,是知道卧龙存在的,但是他也只知道齐刹是卧龙的指挥使,却不知道卧龙里有多少人、哪些人、具体是干什么的。

为了配合孙缭的行动,天眼、地煞必不可少,所以唐曦便将孙缭的身份告诉了唐辉和孟非。两人听到这个消息是,震惊的半天合不上嘴。

孟非回过神来,不确定的问唐曦:

“大王,您是说那个魏国的大将军!孙缭!是咱们烽人?”

大将军和孙缭这两个名字说得特别重,似乎担心唐曦说错了,也担心自己听错了。

对于孟非的表现,唐曦并不觉得奇怪,这就好比有人告诉他赵飞虎是宋国的奸细,他会惊讶的的将那人杀掉,因为他是不会相信这么荒诞的事情的。

唐曦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回答道:

“是的!魏国的大将军!孙缭!是寡人的人!准确的说,孙缭不是烽人,是正儿八经的魏人,只不过他效忠的人是寡人而已。当然,也就孙缭这么一个,其他国家可没有。”

语气非常肯定,也在两个名字上加上了重音调,末了,还加了一句话,似乎对这现状有些不满。唐辉和孟非两人忍不住在心里翻了翻白眼,极度鄙视唐曦。

“有一个已经是了不得的大事了,这事恐怕也就你能做到,还不知足,要是别的国家都和魏国似得,那还打什么仗?直接去接收不就完了?”

这是两人心底的真实独白。对于唐曦的贪心,他们实在没话好说。

其实他们把问题想简单了,不说唐曦不可能做到九国的大将军都是自己人,即便是做到了,也不会是他们想象的那样。即便孙缭亲信再多,也总会有爱自己国家的将领和士兵,只要有人带头,那就是孙缭的末日。

所以,仗还是要打,只是简单了很多,难度从十降到了三、四。里应外合,谁都挡不住,但也不能忽视意外。

当然,打仗还有一个好处,打下来的疆土远比其它方式得到的要稳妥,也更容易管理。这也是明明有孙缭,还要开辟蜀道的原因。

唐辉要比孟非知道的多一些,孙缭这个人并不是出自天眼和地煞,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他是卧龙的人,是自己二哥培养的最神秘的龙卫。

一开始,唐辉对于卧龙并不以为然,但是随着了解的加深,他越来越佩服自己二哥的高瞻远瞩。虽然只是知道冰山的一角,但已经让他震惊莫名。

天眼地煞成立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一些人利用天眼的资源去做一些秘密的任务。这些任务内容是什么,唐辉不知道,最后这些人都会神秘的消失,是死是活,唐辉也不知道,连天眼都查不出一丝痕迹。

最后,唐辉习惯了,他也知道了这些人的事情恐怕是涉及到卧龙的,便不再追查。其实,唐曦也曾经告诫过他,让他不要追寻。

唐曦将孙缭这个大秘密告诉他们,那就说明,这步棋走的并不简单,难度大到唐曦不得不暴露,甚至需要天眼地煞的全力配合。

“二哥,那卫鹰能够那么快的晋升,一下就坐到主帅的位置,岂不是…”

唐辉脑子转的很快,一下就想到了一些关键的东西,见唐曦点头,唐辉不由得哑然失笑。他是见过卫鹰那封密信的,一个成熟稳重的大叔,不断的自夸,结果自夸的内容和他自己关系不大,想想都让人忍俊不禁。

一个情报头目,混成了敌人的高级将领,唐辉一直以为自己手下出了个能人。但是现实是残酷的,它无情的击碎了唐辉的所有幻想。不过他没有因此沮丧,也没有灰心。

“二哥的道行确实深不可测,我得努力了,落得太多就成了无用之人,二哥身边是不养闲人的。”

唐辉在心里不停的鞭策自己。相比之下,孟非就实际的多了,他直接问出了今天这事的关键。

“大王,不知臣等应该怎么配合孙将军?”

简单明了,没有多余的话。这就是他与唐辉最大的不同,唐辉是唐曦的臣子,同时也是弟弟,他会忍不住的和唐曦比较。

而孟非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在他眼里,只有听令,然后毫无折扣的执行,再执行。至于其他的,孟非从来不考虑,他一直把自己当作唐曦手里的利剑,而剑是没有思想的,主人用时就杀人,不用时回鞘就好,就算主人开始喜欢用刀,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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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唐氏由来

当年留下孟非,确实是一个极其明智的决定,唐曦时常暗自自得。

“你们明日启程去魏国与孙缭见一面,具体的该如何行事,他会告知你们。天眼地煞的联络方式和识别方法,寡人都告诉他了。此去万不可暴露!如遇紧急情况,你们三人务必安全返回,至于其它的,寡人不会追究。”

“诺!”

两人两脚并拢,右手握拳,将拳头置于左胸,狠狠地砸了一下胸口,然后高声应和。这是一个极其标准的烽国军礼。

天眼地煞虽然不是军方的机构,但是唐辉和孟非这两位指挥使却是军方编制。或许应该说,军伍起家的烽王唐曦是军方的最高代表。

唐曦挥挥手,示意他们放松一点,然后看着唐辉问道:

“阿辉,寡人让你留意的方回现在怎么样了?”

“额…挺好啊。”

唐辉愣愣的看着唐曦,完全没料到自己二哥会忽然提这个小人物。没错,在唐辉眼中,方回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物。只不过唐曦让他留意这个人,他才派了一个亲信在方回手下。

方回只不过是天眼中一个小头目,负责一座城池的情报,如果硬要说方回有什么特别,那也许就是他曾经与唐曦面对面交谈过。

一般唐曦是不会和这样的小头目直接联系的,在他身边有专门的天眼密探跟随,好随时了解从各地传回来的最新消息。这个密探并不是唐辉下属,所有行动也不由唐辉控制,唐辉记得这个人叫唐良。

唐曦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的看着唐辉,语气也变的严厉起来。

“嗯?什么叫挺好的?!”

知道唐曦误会了,唐辉赶忙摆手说道:

“二哥,方回身边的人是我的亲信,您放心,他的行踪一直在我的掌控中,现在正好在狄秋。这段时间他并没有什么出格的情况,一切都是中规中矩,也很少与外人接触。”

见唐曦有发怒的迹象,唐辉赶紧一股脑的将方回的动向都说了一遍。听到这话,唐曦脸色才稍微好转。唐辉暗暗松了一口气,转而疑惑的问道:

“二哥,这个叫方回的,不过是天眼中的小人物,怎么劳您如此惦记?难道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小弟与他也算有过数面之缘,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唐曦眼睛微眯,寒芒一闪而逝,语气微带讽刺的说道:

“哼哼…小人物,你口中的这个小人物可有着非比寻常的背景。他所在家族历史之悠久,比之我唐氏一族更甚。”

“什么?!这不可能!”

唐辉听到这话,一脸的难以置信。不过,也难怪他会如此,这就不得不说说唐氏一族由来。唐家的历史要追溯到天睿王朝的第一代君主元帝,据此数百年之久。

那时候,氏族部落的时代刚刚结束,家族的概念也才刚刚兴起。要说比唐家更悠久,那真的是屈指可数,好比那已经灭亡的洛氏一族,才能说比唐家更早。

至于说宋国的刘家、魏国的公孙氏,那都只能算是后起之秀。这数百年,中原地区纷争不断,曾经的三十六个诸侯国早已物是人非,尽皆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其实烽国也算是后来者,烽国第一代烽王唐啸天并不是最初的三十六位诸侯之一。唐啸天的父亲尤渠原本是元帝洛天睿的侍卫头领,因为护驾有功,元帝统一中原后,他被封了个小爵位,有了一块属于自己的采邑。

那地方就是现在烽国的西武郡,更具体的说就是西武郡的北半边,面积狭小,根本不能称之为国。那位先祖未到封地之前,踌躇满志,想要将自己的地盘治理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烽国这个地方,土地贫瘠,粮食产出普遍低于其他地方,百姓大多都是饥两顿饱一顿的过着。而且这地方不止有内忧,还有强大的外患。

当时,还没有永安郡,那是北方游牧民族”苍狄“的地盘。元帝时期,苍狄极其强大,占据着中原以北所有的草原,他们屡屡南侵,掠夺人口和粮食。

除了外族之人,尤渠四周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势力,其中就包括一个诸侯国。

来到封地,面对内忧外患,这位先祖苦思冥想,却始终不得其法。在绝望中,尤渠遇到了一位奇人,两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在一次饮酒时,尤渠将自己的烦恼向这位奇人诉说。这人听了尤渠的忧虑,思索片刻,便出了个主意。原来,烽地虽然粮食产量不高,但却适合种植瓜果。

于是,这位先祖便决定试着种植瓜果,以讨好元帝,得到庇护的同时也为了获得更多的土地。那时中原战事刚刚结束没几年,富庶地区的百姓也就能混个温饱,哪有瓜果吃。

香甜可口的瓜果很受上层贵族的喜爱,尤其是元帝,每日必要食用尤渠进献的瓜果,这让他得到了不少好处和土地。

因此,尤渠鼓励封地的百姓和他一起种植瓜果,以此换取粮食。尤渠大胆的想法得到了回报,各个势力不再找他麻烦,元帝也多次出兵助其打退苍狄。

后来,元帝亲自带兵消灭了苍狄,建立北境三城,从此西北之地再无苍狄之祸。

有了元帝和贵族的庇护,尤渠在采邑采取了休养生息的策略。直到唐啸天继承爵位,封地已经多了一倍有余。疆土的增多,人口的膨胀,让唐啸天决定对外扩张。

唐啸天确实有着过人的能力,他合纵连横,先消灭一些毗邻的弱小势力,再去攻打那些大的封地。经过近十年的征战,唐啸天打下了庞大的疆土,其中也包括那个诸侯国。

天睿王朝的二世君主不得不将唐啸天封为诸侯王,国号为烽,且正式赐姓唐。

为了治理这个新的国家,唐啸天任命当年那位奇人的子嗣为相,采用他的治国方针。唐啸天自己也是恪尽职守、勤政爱民,让得烽地的百姓对这个新的国度有了极强的归属感。

尧山关的易主,让烽国再无后顾之忧,享受了数百年的安定,这才有了后来的烽国王族,唐氏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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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姬琛

对于唐辉的惊愕,唐曦并不觉得奇怪,他比唐辉更了解唐家的历史。唐曦轻叹了口气,说道:

“阿辉,方回并不是他的本名,他本姓姬,单名一个琛。”

“姬琛?姬姓确实比较少见,但是这能说明什么呢?”

唐辉依然不理解唐曦想表达的意思。也对,姬姓虽然稀少,但也远没有到凤毛麟角的地步。唐曦直接解释道:

“元帝时期,有一家族被天下人称之为“神匠”一族,他们的开创者名叫姬盘。”

“什么?!神匠姬盘?!您是说,方回是姬盘的后人?!”

这个解释让唐辉坐不住了,他猛地站了起来,这个动作把身旁的孟非吓了一跳。见唐曦点头,唐辉目光变得有些呆滞了,他咽了口吐沫,缓缓的坐回椅子。

唐辉当然知道“神匠”一族,那就是一个传说。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传说居然会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身边,这由不得他不惊讶。

相对于唐辉,孟非就镇定的多了,他只不过是挑了挑眉头,脸上神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他默默地将唐辉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拿开,唐辉手劲很大,惊骇之余更是不知收力,抓的孟非生疼。

孟非也是知道“神匠”一族的,不过他却不知道这个家族的可怕,只是把他们当作一般的匠人,顶多比普通匠人厉害一点,但是匠人始终是匠人。

当然,即便没有这样的误解,即便孟非知道“神匠”一族的重要性,他也不会有太大反应。他是一名杀手,他在意的只有三点,何地、何时、何人。

三人各怀心事,却不约而同的缄口不言,这间小小的密室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只有烛火燃烧灯油发出“滋滋”的声响。

孟非是在考虑这趟魏国之行需要注意的事项,唐辉则还处在震惊中无法自拔,他现在脑子一片空白。

而唐曦思考的东西就比较复杂了,不过却不包括姬琛。对于这个人的处理,唐曦在蜀郡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他要将姬琛学到的技巧榨的一干二净。

唐曦自斟自饮,边喝还边摇头,似乎对尚坊酿制的酒液并不十分满意。过了许久,回过神来的唐辉首先打破了沉默。

“二哥,看来我们烽国真是得天之宠啊。有了“神匠”一族的辅佐,成就大业指日可待了。”

唐曦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他开口问唐辉:

“你说他现在在狄秋?”

唐辉肯定的回答道:

“是的二哥,据属下回报,方回主动提出调回都城的总部担任文职,您回来的当天他也正好到达。您要见见他吗?”

“嗯,将他带到御书房,寡人有些话要问他。”

说完便站起身走到一处墙壁旁,伸手拉了一下一根嵌入墙上的木杆。忽然,原本严丝合缝的墙壁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唐曦用力一推,迈步走出这处密室。

原来这处墙壁是一道机关转门,转门中间是一根轴承,转门两侧分别有一个豁口用以固定,而拉动木杆就会松开转门两侧的豁口上的机扣,然后推动两侧让转门旋转起来。

唐辉二人纷纷站起身,紧随其后。门外,居然是宣政殿内一个隐蔽的角落。此时,高珂正一动不动的守在门口,虽然闭着双眼,但是那偶尔颤动一下的耳朵却告诉别人他并没有掉以轻心。

感觉到身后转门的变化,高珂回转过身,见唐曦三人正往外走,便自觉的躬身让到一旁。唐辉二人朝高珂打了声招呼,高珂微微点头回应,便一步不离的跟在唐曦身后。

高珂早就听说了唐曦在鸡鸣古道的事情,对于此事,他一直耿耿于怀。他始终认为是他这个贴身侍从没有尽到护主的责任,所以现在是一刻不离。

唐曦对于高珂的忠诚很欣慰,但同样也很无奈,他听说高珂决定以后不管他去哪,不管去做什么都不离开半步,以防不测,哪怕是外出打仗、巡视。

所以现在,只要看到唐曦就肯定能看到高珂,甚至出去泡妞,也是一样。用高珂的话说就是,他可以指点大王泡妞技巧。

孟非朝唐曦躬身拜别,快步走出大殿。此去魏国恐怕时日不会短,他要做好一切准备,免得生出乱子。而唐辉则是径自走出大殿,对守在殿外的天眼成员说了几句,便又转了回来。

“二哥,方回额,姬琛回都之后便一直住在总部,臣已经让人去叫了,您到御书房之后应该就能看到他了。”

见唐曦点点头,唐辉便躬身一礼,和孟非一样快速离去。他掌管的天眼要比孟非的地煞复杂的多,要处理的事情也多得多,任务重大,他没有什么时间可以耽误。

御书房内,唐曦大马金刀的坐在御案后,仔细的看着这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中年大叔。不过六年时间,他发现这个姬琛似乎变老了不少,人还未到四十已经显得老态毕露。

“知道寡人这次传唤你来所谓何事吗?”

姬琛深施一礼,眼神茫然、无辜,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这小人不知,请君上示下。”

哟,还挺能装的,这演技真是没的说,这要是在现世,少说也是亚洲影帝的水准。唐曦也不急着揭破,他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不停问着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而姬琛也都一一作答。

两人一个问一个答,唐曦像是遇见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不是问姬琛在天眼干的是否习惯,就是问他钱够不够用。语气及其柔和,关心着姬琛的日常生活。

就这样东拉西扯的,聊了将近有小半个时辰。唐曦忽然问道:

“方回?寡人是该这么叫你还是该叫你姬琛?”

听到唐曦突然道破他的身份,姬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半晌。不过片刻之后又猛的回过神来,神色再次恢复茫然,疑惑的问道:

“君上可是在叫小人?小人就叫方回,姬琛是何人,小人不知。”

唐曦心中冷笑,他绝不相信眉黛山上的那两个老头没有知会姬琛,更不相信姬琛与他一同到达狄秋是巧合。这家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唐曦也不再多言,伸手便从怀中掏出一方玉佩递给姬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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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匠术(一)

姬琛似乎并不惊讶唐曦的动作,既然唐曦拿出玉佩就说明他不准备扯皮了。姬琛伸手接过那枚玉佩,仔细的看了看,然后同样伸手入怀。

唐曦身后高珂见到姬琛的动作,赶紧往前一站,挡在桌案前方,也将唐曦护在身后。对于高珂的敏感,唐曦并没有阻止和责怪,这是高珂的职责,也是他对自己的忠诚的表现。

见姬琛从怀里掏出一枚一模一样的玉佩,高珂这才缓缓的松了口,但是也没有因此掉以轻心。能让唐曦这么重视,必然不会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看着姬琛谨慎的将两枚玉佩合二为一,玉佩接口处严丝合缝,一眼便可看出是同一方玉佩分成两半而成。

但是姬琛并没有就此罢手,他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锦盒,这个动作又让高珂紧张了半天,不过姬琛对于高珂的紧张反应却是毫不关注。

左手拿着锦盒,姬琛将右手上的两枚玉佩一一装到锦盒盒盖的凹槽处。凹槽处的点点突起与两枚玉佩上的镂空一一对应,特别是两枚玉佩接口处中心的镂空,那里的纹路似乎特别怪异。

见没有露出一丝缝隙,姬琛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右手按着玉佩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锦盒盒盖应声弹开,露出了里面的事物。

见到这般情景,唐曦心里暗叫:

“我日,高科技啊!”

姬琛拿出锦盒内的事物,然后放下锦盒,双手捧着那东西,弯下腰往前一递,恭敬的说道:

“君上,这是先祖姬盘所留。里面记载了先祖的所有惊世之作。”

“哟,终于不装了,老子以为你打算继续装傻充愣。”

唐曦恶意的想着,然后看向姬琛手中的物事。这东西原来是一卷保存的相对完好的竹简,竹简略微有些发黑。唐曦看了一眼高珂,高珂会意,接过姬琛手中的竹简,然后仔细的检查起来。

看着依然弓着身的姬琛,唐曦笑了笑说道:

“起来吧,别弯着腰了,寡人说话的时候习惯看着对方的脸。”

“诺!”

听到唐曦的话,姬琛这才应和着站直身体,抬起自己的脸,好让唐曦看清楚。而他自己则眼瞳向下,目视地面。唐曦笑着问道:

“姬琛,这方玉佩和这锦盒也是你先祖之物?”

“回君上话,这两样东西与竹简一般,皆是先祖所留。”

听到这个肯定的回答,再次让唐曦心头震惊。要知道,姬盘所在的年代是极度落后的,如果要对比,这就好比是现世的夏朝。嗯应该更加久远

唐曦很难想象,在那样的一个时代,会有如此精巧的机关。不说其他的设计,单是开启盒盖时的自动弹起装置,就有些让人难以置信,这是利用了弹性原理,这想法已经可以说是超过这个时代数千年。

当然,也不是说人们人不懂得弹力,弓箭就是利用的弹性原理。只是能利用的那么巧妙,说明姬盘对这一原理已经有了极其深刻的了解,并且能够灵活的运用到现实生活中。

高珂拿着竹简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三遍,没有放过任何可能危害到唐曦的地方。这才确定,这卷竹简只是普通的竹简,唯一特殊的就是年代非常久远。

接过高珂递过来的竹简,看到他肯定的眼神,唐曦这才将其放在桌案上,然后缓缓的展开。入眼的便是雕工精美的字体,应该是出自名家之手。

看着上面的文字,唐曦眼中泛起了一个个的问号。这种字体并不是现今流传的十国文字,按时间推算,这种文字应该是部落时代的,没猜错的话,这是姬盘老家特有的。

虽然看不懂文字,但不妨碍唐曦数数,这通篇也不过百来个字,怎么看都不像是完整的。

“这就是姬盘留下来的秘籍?就算能看懂,但是百来个字也描述不清楚吧?姬盘就不怕后人学岔了?”

唐曦忍不住在心里诟病,格物学不比其他,需要极其详实的数据作为后盾,不然哪怕只是一个微小的差错也会功亏一篑。

唐曦不解的看着姬琛,姬琛似乎看出了唐曦心中的疑惑,躬身解释道:

“君上,这上面记载的确实是先祖的匠术,所用的是有乔氏的文字,只不过这里只是总纲。”

果然是家乡的文字,不过姬琛后面的一句话让唐曦十分费解。

“总纲?这就是你们“神匠”一族献给寡人的东西?在寡人看来,这只是一件文物,价值似乎并不大。”

姬琛再次深施一礼,恭敬的说道:

“君上,先祖为了防止贼人窥伺,所以并没有留下关于匠术的详细记载。我族的所有匠术都记载在这里。”

说着,姬琛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唐曦挑了挑眉毛,没有说话,姬琛继续说道:

“我们“神匠”一族自姬盘先祖起,便是将匠术以记忆的形式,一代代的传了下来,这个总纲只是为了提醒后人和缅怀先祖。”

唐曦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问道:

“寡人在眉黛山看到过几种农具,这几种农具似乎并不是贵先祖的手笔。不知?”

“君上,您说的应该是水车和耧车吧。那确实不是姬盘先祖所造,而是出自姬孽先祖的手笔。”

姬琛对于唐曦的问题几乎是有问必答,以此表达“神匠”一族全力拥戴的决心。唐曦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看着姬琛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名脱光了衣服的女子,眼中的欲望是显而易见的。

对于让西赤裸裸的目光,姬琛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他依然是那副毕恭毕敬的样子。看了许久,唐曦终于收回了如同饿狼般的眼神,温和的问道:

“那你“神匠”一族是否愿意将先祖的匠术献给寡人?放心,寡人不会亏待你们的。”

语气虽然随和,但是其中却蕴含着不容拒绝的意味。“神匠”一族的匠术确实是巧夺天工,领先时代数千年,这说说容易,但是能做到的,唯有他们一族而已。

这样的氏族,唐曦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们被别国收买、利用的,好东西如果自己不能得到,那就必须要将其毁灭,防止其成为自己的绊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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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匠术(二)

也许是早就猜到唐曦会有此一问,姬琛不假思索的答应到:

“君上,既然您有另一半山海玉,说明家父已经肯定了您的地位,奉您为主。小人自然愿意为君上效犬马之劳,君上如有需要,吩咐小人便可。”

唐曦见姬琛回答的毫不犹豫,不由奇怪的问道:

“姬琛,你不是说这些是不传之秘吗?你如何能做得了主?”

“回君上,两枚山海玉是我族族长的信物,玉佩在谁手上,谁就是族长,有权决定族内一切事物。”

姬琛依旧是一副不温不火、不急不缓的模样,似乎什么事都不被他放在心里。唐曦打心眼里讨厌这样的人,因为这样的人他无法掌控。

不过唐曦很能忍,也懂得因势利导,所以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丝毫表露对姬琛的厌恶。只要是有利的事情,唐曦绝不会介意表现自己的演技。

“呵呵既然如此,那寡人就安排你进格物院,尽快将所有的匠术抄录成书。至于天眼,你就不用回去了,寡人会替你安排好一切。”

“诺!”

“嗯,走吧,寡人带你去格物院。”

说着,唐曦站起身,当先走出御书房,高珂与姬琛二人紧随其后。

三人兜兜转转,来到庸咸宫的一角。正是当年唐辉带领唐曦来过的那处破败宫殿,庸咸宫的原址,第一代烽王居住和议政的地方。

此地已经模样大变,原本破败的大门被拆除,换上了新的红漆殿门,殿门上一百零八个硕大的门钉让殿门显得极具威严。

殿门上,挂着一块巨大的牌匾,上书“格物院”三个大字。看这字体,应该是唐曦亲笔所写。

“参见君上!”

大门两边站着一排巨大的身影,是岳山族人!明面上,他们负责正门、后门以及四周院墙的守备,而暗中,唐曦还加派天眼地煞的精锐守护内院,明哨、暗哨无数。

“免礼。”

唐曦伸出背在身后的双手,向前一抬。双膝跪地的岳山族人再次躬身一礼,这才起身重新站好,一个个身体挺的笔直,手中狼牙棒在阳光下发出摄人心魄的冷光,十分威武。

这些岳山族人并不隶属于玄武军和预备役,他们算是唐曦的亲卫,只是和其他亲卫不同,他们负责的是皇城的守卫。这些亲卫人数不多,加上唐曦的一千贴身近卫,不过两千人,但各个都是从玄武军中挑选的精锐。

唐曦再次将双手背在身后,昂首挺胸,王霸之气十足。他带着身后的两人,在岳山族人敬畏的目光中,迈步走进格物院的朱红大门。

殿内也是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杂草丛生的广场,现在用青石砖铺就了几条大路,大路两旁则是种满了青草、花朵。

广场四周十分整洁,除了每一块草坪上都摆放这一口大缸,并无其他杂物。围着大路和殿墙栽植了四季常青的松树,这是唐曦特别吩咐的。

三人顺着中间的石板路往前走到尽头,入眼的是一排排整齐的院落,这些院落自然也是修葺一新,不见当年的破败景象。

每进院落都有十数人把守,只不过这些人不是岳山族人,也不是天眼地煞,而是神武卫的精锐士兵,忠诚度相当的高。

三人往前走着,身边总是不断出现身穿白色麻布袍的人员,他们见了唐曦只是躬身抱拳,然后匆匆离去,不说话也不多礼。而这是唐曦自己要求的,用他的话说就是:

“研究新兴事物是非常艰难的,不能被任何俗事干扰,时间是宝贵的,一刻都不能浪费。”

这些白袍人皆是格物院的官员,他们的制服完全一致,光看服饰是看不出地位高低的。这些官员的胸前都挂着一块铜牌,上面只刻着官职和姓名,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高珂是唐曦的贴身宦官,也是唐曦身边的第一高手,所以他经常跟随唐曦来到格物院,早就对这里新奇的样子见怪不怪了。

而姬琛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即便是以他定力,也忍不住东张西望,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他早就听闻过烽国格物院的大名,这里搜罗了全天下大部分的能工巧匠,他一直非常向往。

其实要进格物院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其筛查之严格,远胜天眼地煞,而一入格物院就代表了着失去了自由之身。

看着姬琛好奇的模样,唐曦开口说道:

“姬琛啊,寡人简单的给你介绍一下格物院的规矩。格物院有三大铁律,第一,严禁私自外出。第二,外出时严禁身携院内物事。第三,官员之间严禁相互探寻。

这三条是最基本的准则,你要牢记,如果犯了任何一条,那寡人也保不住你。即便你是“神匠”一族,地位特殊,格物院也不会为你改变。这里的天才、能人,很多,很多!”

见姬琛一副深思的样子,唐曦笑了笑,继续说道:

“你不用想后悔的事情了,进了这里就已经退路了,寡人是不允许活人退出的。”

姬琛一脸的惊骇,第一次抬头目视唐曦,与唐曦眼对眼的直视。唐曦非常欣赏姬琛现在的模样,他得意的笑了笑,继续往前走,边走边指着那些院落说道:

“这些都是匠师们平时做学问的地方,他们生活的地方在后面,他们的家人也都在那里。你作为“神匠”一族的传人,寡人就不强迫你把家人接来了。”

听到这句似乎是无上恩典的霸道言语,姬琛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烽国格物院明明那么厉害,而知道的人却不多。

唐曦轻车熟路的越过前排的房屋,来到院落群中心的大院,这里是格物院院正的办公场所,也是存放格物院机密文件和物事的地方,所以守卫异常的严密。

这一路行来,光是岳山族的关卡就不下十个,地煞的暗哨更是遍布整个宫殿。而天眼的精锐则是分成四大块、数十组,日夜不间断的来回巡视。

这么严密的防守,如果还被贼人、叛徒盗走机密,那唐曦就可以考虑挖个地洞,把格物院搬到地底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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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匠师(一)

因为唐曦的原因,三人这一路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与排查。而其他人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每到一处关卡,他们都必须接受检查,而这些匠师官员似乎都习以为常了。

中心大院前,正好有几个白袍人要进入院内。高大威武的岳山侍卫面无表情的将他们拦下,为首的伍长伸出自己蒲扇般的大手,而那些倨傲的匠师干脆的将自己胸前的铜牌取下递了上去。

伍长反复看了三遍,然后转身又交给身后一人。这人之前被巨人般的侍卫拦着,所以三人都没发现。看那人的服饰,应该是天眼的在京人员,还是一个小头目。

那名天眼头目接过几面铜牌,与伍长一样,不厌其烦的检查了数遍。这才从身上拿出一个锦袋,又从锦袋中拿出一本精致的纸质书籍和一支…铅笔?嗯…应该说是炭笔。

“唰唰唰”

天眼头目快速的在空白的书籍上记录下几人的官职、姓名和通行时间,而后面还空了一块地方,这块空白应该是用来填下离开时间的。

写完之后,他让几位匠师一一对照,然后在自己的名字后面按上手印,这才将铜牌还给他们,放他们过去。

唐曦三人站在远处,将这一幕一丝不漏的看在眼中。唐曦看着姬琛说道:

“以后也会给你一块这样的铜牌,这些铜牌都是特质的,每一面都有特殊的印记,外人是无法仿造的,即便是“神匠”一族。只要在这座宫殿内,不管你去哪,都需要铜牌开路,这点你要牢记。”

说完,也不管姬琛是作何感想,径直往中心大宅走去。高珂拍了一下还在发愣的姬琛,见他茫然的看向自己,便指了指已经向前走去的唐曦,不再理会他,自行跟随在唐曦身后。

侍卫们早就看到了唐曦三人,远远的便朝唐曦行礼。唐曦快步走到他们身边,微笑着让他们不必多礼,并且出言抚慰了几句,让侍卫们激动不已。

毫无阻拦的通过这道关卡,姬琛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大宅子,入眼的便是一块匾额,“百工阁”三个大字显得非常气派。宅子占地极广,比周围的院落要大得多,怕是有百亩之多。

此时,宅子的正门大开,里面有许多白袍人行色匆匆。这些人和外面遇到的人一样,见面也不打招呼,各个边走路边低头沉思,也不怕撞到墙。

进得正门,三人并没有选择走前方的空地,而是从一旁的回廊处绕道而行,特意避过那些白袍人。

唐曦带着高珂、姬琛穿过回廊,路过几进院落,来到一间毫不起眼的屋子前,房门的一侧挂着一块小木牌。

“院正?原来这就是那个韩炎的房间。”

姬琛看了一眼木牌,心中暗暗的记住了这里。

唐曦直接推门而入,根本没有敲门的打算。房间里的陈设并没有超出姬琛的预计,房间异常宽敞、明亮,但却非常的凌乱,完全符合一个匠师的标准。

中间的圆桌上放着残汤剩饭,油污尽染桌面,一旁的凳子东倒西歪。名贵的地毯上沾满了不知道是什么的污渍,上面杂乱的散落着一张张图纸和各种零件。

屋子西侧是一张红木大床,床上堆满了换下的衣服、袜子,甚至还有一只鞋子,而被子则卷缩在木床的角落里。

屋子的东面和北面皆是各式各样的工作台,什么铁匠炉啊,木工台啊应有尽有。四周堆放着各种各样的材料,种类相当的齐全。

唐曦一打开门,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便扑鼻而来。馊味、霉味、腥味、汗味、脚臭,还混杂着各种材料的特殊味道,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好在三人似乎都习惯了这样的场面,都没有太过介意,唐曦更是丝毫不受影响。他径自走到西北角的阴影处,从那里拉起一个人形生物。

这人似乎是在睡午觉,被人吵醒后,依旧还在揉着自己惺忪的睡眼。姬琛睁大眼睛,仔细的看了过去,这个人以后就是他的顶头上司了。

模样很普通,须发花白,脸上的皱纹却并不多。衣袍倒还算整洁,只是看那凝结成块状的头发就能知道,这人已经很久没洗澡了。

姬琛点了点头,和他心目中韩炎的样子差不多,就是皱纹少了一点。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一个每天消耗那么多脑细胞,还经常熬夜的人,不是应该老的很快吗?

韩炎眯着眼睛看了看四周,终于看到了唐曦的身影,吓了一大跳,赶忙跪伏在地。

“参见大王!老臣不知道大王驾到,有失远迎,还让大王看到如此脏乱的景象,实在是罪大恶极!老臣”

“好了好了,起来吧!每次翻来覆去的就这几句,你不烦,寡人也听烦了!”

唐曦直接出声打断韩炎的话,语气尽是不耐烦。这样的话,唐曦已经不记得听了多少遍了,耳朵都长茧子,但是从没见韩炎改过。

有一句话就是形容韩炎这种人的。

“勇于认错,坚决不改!”

反正唐曦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好在他也不在乎,做研究的人大多都这样,生活上的追求上了,才会有更多的时间去追求真理。

听到唐曦的话,韩炎非常自觉的站起身,垂着手立在一旁,这样的桥段他也已经非常熟悉了。唐曦开门见山的说道:

“韩炎,寡人今天给你带来了一个大才。”

“大才?在哪?”

韩炎的问话有些直接,或者说有些不敬,不过这也没什么,他经常和唐曦这么说话,也没见唐曦责怪他。问完话,韩炎抬头看了看和唐曦一起的两人。

高珂他是认识的,烽国第一宦官,唐曦的贴身护卫,武艺高强,精通暗杀之术。只是说他是大才,那韩炎会消掉大牙。如果不是高珂,那就是他身旁的那个人了。

韩炎仔细的打量着那个人,模样随不出彩,但两眼却闪烁着精光。特别是看向地毯上散落的图纸的时候,眼中的渴望是显而易见的。

然而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只能说这人热爱格物一道,韩炎不解的望向唐曦。唐曦见他看向自己,便指着姬琛开口介绍道:

“呵呵寡人介绍一下,这位是大师名叫姬琛,“神匠”一族传人,姬盘的直系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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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匠师(二)

“什么?!“神匠”一族?!大王,您可莫要诓骗老臣!”

韩炎一脸惊讶、愕然,似乎唐曦和他开了一个大玩笑一般,语气有些急躁。

“哼!”

听到这话,唐曦有些不高兴了,重重的发出一道鼻音。唐曦久居上位,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这声冷哼吓的韩炎双腿打颤。

但是韩炎毕竟是韩炎,他不是官场那些老油条,不懂溜须拍马、察言观色,依然我行我素的说道:

“额,大王,请恕老臣不敬之罪。只是他真是姬盘老祖的后人吗?”

“寡人什么时候骗过你?”

唐曦有些不耐烦的反问,韩炎“呃呃”了两声,没有再反驳。唐曦确实没有骗过他,像弩箭这样的武器都是按照唐曦给的图纸制造的。

见韩炎不再说话,唐曦看向姬琛,指着韩炎说道:

“这是格物院的院正,韩炎。你之前在天眼干了这么多年,想必对他不陌生吧。”

姬琛躬身回道:

“回君上,韩大师的大名,小人如雷贯耳!”

唐曦见他没有否认自己关注格物院,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

“嗯,自即日起,你便是格物院的一名初级学徒,暂时跟随在韩炎身边吧。寡人的格物院没有直接任命的说法,每一个人都必须付出努力和成绩来换取一切,谁都不例外。”

“诺!”

姬琛恭敬的应和,并没有恃才傲物,也没有因为自己是“神匠”一族而要求特殊对待。在他看来,这很公平,在这样的乱世,能做到唐曦这样的,怕是只有这一个了。

自从加入天眼以来,姬琛的所见所闻,一直不断的冲击着他的内心。现在进入格物院,这里的一切更是出乎他的预料。此刻,姬琛内心深处悄悄的发生了一些变化。

唐曦再次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看不惯他那副平淡的样子,但是不妨碍唐曦欣赏他的知情识趣。单这一点,就比韩炎强出不少。

“格物院内有院正一名,也就是韩炎。还有两名院佐,以后你会经常碰面,就不介绍了。院佐之下,就是各大体系的大匠师,总领自己派系的人。

大匠师之下,是匠师,也是格物院中人数最多的。匠师下面是匠佐,算是预备役匠师,只要通过考核,就能提升为匠师。匠佐下面才是学徒,一般都是各位匠师的弟子。

匠师、匠佐、学徒,都有三个级别,初级、中级、高级。而你是刚进入的,就是初级学徒。寡人给你一个特权,只要你累功达到高级匠佐,无须考核,直接升为匠师。”

唐曦解释的很详细,姬琛听得很认真。末了,唐曦还为姬琛破了一次例。不过,姬琛却直接拒绝了。

“君上,既然格物院有严格的规定,那小人就不能破坏。考核而已,小人有绝对的信心。”

姬琛的回答并没有出乎唐曦的预料,他也没打算真的为姬琛破例,他相信姬琛一定会拒绝,姬盘的后人有着自己的尊严。事实证明,唐曦又猜对了。

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韩炎忽然抓住唐曦的一只胳膊,无视高珂威胁的眼神,将唐曦拉到一旁。在唐曦不解的眼神中,韩炎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大王,您真的打算将他留在格物院?”

唐曦挑了挑眉头,心里有些疑惑不解。

“这个老家伙今天是怎么了,平时可从来不关心这个的。若是平时,如果能得到姬盘留下来的匠术,他会高兴的几天不吃不喝,研究那些匠术。”

似乎是看出了唐曦的疑惑,韩炎解释道:

“大王,我们匠师间,一直有一个传闻,这个传闻是关于“神匠”一族的。”

韩炎的话,勾起了唐曦的八卦之心,他好奇的问道:

“哦?寡人很好奇,是什么传闻能让你这样的家伙忘记唾手可得的匠术。你要知道,那可是你们匠师共同的祖师留下的东西。”

对于唐曦的调侃,韩炎不以为意,他神色凝重,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说道:

“大王,对于姬盘的生平,想来您是知道一些的。”

见唐曦点头,韩炎继续说道:

“相传,姬盘确实有背主的嫌疑。您现在用他的后人,如若”

韩炎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唐曦已经听明白他的意思了。韩炎的话,是出于对唐曦的绝对忠诚,他担心姬琛会出卖自己的大王,会偷偷盗取烽国的宝藏。

唐曦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韩炎见唐曦如此不重视,似乎有些急迫,欲要再劝。唐曦伸手打断了他,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出于对唐曦绝对的信任,韩炎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心里却多了一层谨慎。

唐曦转头看向姬琛,微笑着柔声说道:

“姬琛,你赶紧将姬盘老祖的匠术誊抄入册,完成后派人通知寡人,寡人要看。”

“诺!”

韩炎见事情已成定局,便不再多说,以后注意一点就是了。他喊来侍从,让侍从带姬琛去领取衣物,并且前往后殿选取自己的寝室。

至于铜牌,这个制作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所以,在制作的这几天里,姬琛是不能随意走动的,只能留在自己的寝室,一应饮食会有专人送到房里。

待姬琛走远,韩炎依然不死心的说道:

“大王,您这个决定,有些鲁莽了。”

唐曦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道:

“好了,寡人知道了,你替寡人看着点就是了。而且格物院守备那么森严,寡人还真不信他能反了天去。你还是给寡人说说你最近的成果吧。”

见唐曦心意已决,韩炎无奈的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诺!大王,您说的在手弩和床弩上添加滑轮,经过我们多方研究,一致否决了这个提议。”

“为何?”

唐曦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在前世,似乎也没有人这么干过。在弓箭上装上滑轮,可以大幅度的降低弓箭手的负荷,让他们能射的更远,拉开更好的弓。

但是唐曦不明白,为什么手弩和床弩上不行。这两样东西,威力要比弓箭大,在这个基础上,装上滑轮,不是如虎添翼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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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匠师(三)

韩炎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大王虽然很有想法和才华,但毕竟年轻了点。

“首先说一下手弩,手弩体积小,即便能装上滑轮,那也没有太大的用处。如果将手弩的体积增大,虽然能增加威力,也能让滑轮有用武之地,但是却失去了手弩原本的意图,还不如直接制作射日弓。

再说这床弩,确实是可以尝试安装滑轮,而且也有一定的效果,但是老臣等人尝试之后,却发现了目前还做不到。原因在于材料,床弩需要的滑轮必须非常坚硬,目前的冶铁之术还远达不到要求。”

听完韩炎的解释,唐曦摸着颌下的短须,陷入了沉思。其实韩炎还是留了面子的,这弩上装滑轮是完全不可行的。

“看来是我自己异想天开了,华夏历代没有这么干,必然是有其原因的。如果有一天能够成功,那床弩恐怕早就被淘汰了。那是,热武器必然已经替代了冷兵器。”

唐曦见弩箭上装滑轮已经不现实,便直接放弃了这个想法。而想到热武器,唐曦又想起一件事,直接对韩炎问道:

“寡人之前提到的那种黑色易燃的粉末,你们研制的怎么样了?”

看过穿越军事小说的朋友一定已经想到唐曦研究的是什么了,没错,那黑色易燃的粉末就是黑火药。

火药这玩意儿,唐曦自己研究了很久,都没有成功。明明只有三种材料,硝石、硫磺、木炭,只要配比正确,就能成功。

知道原料再去研究比例,那是何等轻松的事情,简直就是开了外挂。但现实却正好相反,不管他怎么尝试,都没有成功的配比出来。

尝试了无数次之后,唐曦只得无奈的将这件事交给了格物院来处理,现在已经过去将近一年了,不知道他们研究的怎么样了。

韩炎听唐曦说起这事,眼神怪异的看了他一眼,说道:

“大王,您确定您说的东西存在?”

“怎么?”

唐曦心头略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果然,韩炎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

“我们调动了大量的人员,历经八个月,试验了数万种配比,没有一种能够做到您说的效果。最好的,也不过是能够引燃而已,但是并不强烈,且点火时辰需耗费良久,更别说碎金断石了。”

怎么会这样?唐曦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夏大陆与地球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如果有区别,那到底是差在哪里?

想不明白,实在是想不明白。唐曦只得放下心中对火药的垂涎,既然没有成功,那就说明这个世界还不想这个大杀器出现在这个时代。

以烽国现在的军备实力,已经远超其他的九国,如果正面交战,光是远程打击,就够敌人喝一壶的了。

虽然在冷兵器时代打仗不全靠兵器,但是,同等的条件下,先进的兵器就是最后致胜的法宝,也是尽可能多的保全士兵性命的不二法则。

“哎既然没有什么效果,那就放弃吧。如果你们感兴趣,可以专门派几个人长期研究,不用再在这方面花大力气了。”

其实,唐曦的心里还是没有完全放弃,还保留着一丝奢望,但是却并不自信。韩炎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道:

“大王,您上次说有新式的农具,这次带来图纸了?”

“不要急,这些东西都在姬琛肚子里装着呢,只要他人在,你还担心看不到图纸?”

唐曦对于韩炎的猴急,心有余悸。实在是被缠怕了,这才直接道出了新农具的出处。韩炎捋了捋长须,点着头说道:

“原来是“神匠”一族的大作,老臣现在更加期待了。不知大王可否先告诉老臣,这新式农具的样式和功能,届时也能更好的领会。”

不得不说,“神匠”一族虽然口碑不好,但是其匠术在匠师中还是很有市场的。唐曦点了点头,同意了韩炎的请求,并且说道:

““神匠”一族的好东西可不少,能不能搜刮出来,就全看你们的本事了,不要让寡人失望啊。至于农具,一个叫做水车,一个叫做耧车。”

唐曦随手拿起一边的炭笔,在一张空白的纸张上“唰唰唰”的画了一张大致草图,递给韩炎,然后继续说道:

“水车,是一种提水灌溉农具,形状如同一个大轮子,利用水力来运转的一种类机关型农具。大小一般按照地域制造,据寡人所知,大型的水车高四丈有余,由一根长两丈车轴支撑着二十四根木辐条,呈圆形向四周展开。

每根辐条的顶端都带着一个刮板和水斗,刮板刮水,水斗装水。河水冲来,借着水势的运动惯性缓缓转动着辐条,一个个水斗装满了河水被逐级提升上去。临顶,水斗又自然倾斜,将水注入渡槽,流到灌溉的农田里。”

说完,唐曦又指向简易图纸上的另一种东西,说道:

“耧车,简单的来说,是一种自动的播种农具,由耧架、耧斗、耧腿、耧铲等组成。听“神匠”一族的人说,耧车分一腿耧至七腿耧,寡人上次看到的应该是三腿耧,这种耧车播种相对较均匀。

这三腿耧,下面有三个开沟器,播种时,只需要用一头牛、一匹马或一匹骡子来拉,耧脚在平整好的土地上开沟播种,同时进行覆盖和镇压,并按可控制的速度将种子播成一条直线,一举数得,省时省力。

如果百姓可以熟练应用的话,寡人认为“日种一顷”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韩炎看着手中的图纸,聚精会神的听完唐曦详细的解释,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

“呼~~叹为观止!这真是巧夺天工之物,合理的利用了机关学的原理,真可算是格物学的巅峰之作啊。真不愧是“神匠”一族啊。”

看着那一脸向往的韩炎,唐曦出声打断道:

“格物学的巅峰之作?寡人看未必吧。格物一学是追求天地间的物之理,哪有巅峰的说法。记住寡人的一句话,这世上,只有更好,却没有最好!”

唐曦必须将这个时代的思维定式消除掉,不然自己的格物院始终不会有太大的发展。

“诺!”

“拿去,这两样东西是姬盘留下来的,寡人想,你应该会感兴趣。好了,寡人回宫了。”

将姬琛的锦盒和竹简交给韩炎,唐曦便转身走出屋子,在韩炎“恭送大王”的声音中,消失在转角。

第九十八章 白兴德的变化

“大王,这是今年将要赴任的各县县守名单。请您过目。”

御书房内,白兴德恭敬的将一份奏疏递交给高珂,高珂检查过后转身呈给唐曦。唐曦抬头看了一眼,指了指书桌一角说道:

“嗯,寡人知道了,放着吧。”

高珂听到唐曦的吩咐,便将那道奏疏放于书桌一旁,甩了一下手中拂尘,重新站回书桌一侧。白兴德见唐曦说完后,再次低头批阅手头上的奏议,便不再出言。

退到一旁的白兴德微弓着身低着头,双手交叠手持笏板放于身前,目不斜视的看着眼前的地面。御书房内恢复了安静,只有唐曦毛笔划过纸张发出的“沙沙”声。

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唐曦终于将书桌上堆积如山的奏疏批阅完毕。他放下毛笔,缓缓的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唐曦忽的站起身,握紧拳头猛地向前挥出数拳,拳头划过空气,发出“呼呼”的破风声。发泄了一通,似乎是轻松了不少,唐曦哈哈一笑,喊道:

“哈哈格老子的,终于弄完了,再这样下去,寡人的身子就要废了。”

“大王身体康健,拳出若奔雷,定然不会有什么事的。老臣也祝愿大王万寿无疆,长命百岁。”

白兴德略微虚弱的声音传入唐曦的耳朵,他这才发现白兴德居然还没走,看他的样子,也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了,得亏他这么大年纪还受得了。

“啊!阁老还在啊。寡人被这些奏议忙忘了,您这是站了多久了?”

唐曦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语气里充满歉意。然后他转头看向一旁闭着眼睛如同睡着了一般的高珂,责备的说道:

“老大人年事已高,你怎么也不知道给老大人搬把椅子?平时的机灵劲到哪去了!”

听到唐曦的话,高珂急忙睁开眼睛,他听出唐曦语气里有几分怒意。高珂赶忙走到白兴德面前,深施一礼,说道:

“老大人勿怪,是下官疏忽了,下官这就去给大人搬椅子,您请稍候。”

说着,也不等白兴德拒绝,便自顾自的走到角落搬椅子去了。白兴德伸手本想叫住高珂,可惜高珂没给他机会,他只得向唐曦躬身一礼说道:

“大王,不用了,老臣的身体还受得住。”

唐曦摆摆手,语气温和的说道:

“阁老为国效力,是寡人疏忽了。”

高珂动作很快,两人说话间便从角落的茶几旁搬来了一把椅子,看他单手提着那把实木椅子,毫不费力的样子,看来力气着实不小。

将椅子放在白兴德身后,高珂再次恭敬的深施一礼,这才走回唐曦身旁。白兴德也同样客气的回了一礼,然后面朝唐曦说道:

“大王言重了,跪候君上,本事臣子应尽的指责,老臣岂敢言累。”

唐曦点了点头,说道:

“坐吧。”

“诺!”

见白兴德坐定,唐曦这才继续说道:

“奏议既已呈上,阁老为何不先回去,是担心寡人不重视吗?您是知道寡人的,这种事情,寡人定当慎之又慎。您又何苦在此苦等数个时辰。”

可能是年纪大了,又是文官,加之站了很久,白兴德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不过好在他平时注重养身,身体素质还过得去,至少他的气息平稳有力。

“大王为了烽国的江山社稷,劳神伤身、殚精竭力,从不放纵私欲。老臣见之,如饮甘露,多久都不嫌多,何来苦等一说。”

白兴德一统马屁拍完,顿了顿,继续说道:

“至于说这次县守的人选,因此次遴选有些仓促,加之各县政务需马上处理,所以老臣安排这些人明日正午变走马上任。按律,走之前,大王需要亲自过目,如有不合适的,正好替换。”

唐曦微笑看着白兴德说完,点了点头。这个时代还没有科举的说法,一般官员的任免,都是靠朝中大臣的举荐,而最终谁做官一般都由左相决定。

这样的做法,有利有弊。至于利就不说了,显而易见的东西,而弊却是非常的突出。举荐入仕,基本由左相一手操作,所以基本都会成为其门下之人,使左相拥有很高的实权,很容易形成相权高过王权的现象。

对于这个现象,历代君主又想出了另一个方法。那就是在官员出任之前,由君王亲自检视一遍,合格者亲自任命。这样,多少能缓解其中的矛盾。

白兴德身为内阁辅臣,被委任这次遴选官员的负责人,按照规制,特意来唐曦这里请示。唐曦摸着短须,疑惑的问道:

“这么急吗?”

“哎烽国这些年虽然安定了,但是官员多是老旧之人,这告老还乡的官吏一走就是一片,而这些地方却是不能少了父母官啊。”

白兴德似乎很是无奈,看着唐曦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唐曦也是知道这个现象的,脸上同样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摇了摇头说道:

“看来,我烽国需要大批青年官吏啊。那寡人先看看阁老的奏议吧。”

说完便拿起书桌一角的奏疏,看了起来。看着奏疏上的名字和后面的官员备注,唐曦点了点头。

白兴德这几年确实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光是看举荐上的这些人就知道了。他并没有在里面参合派系之争,公平合理的安排了每一个官员。

都说一个人如果能够放弃小利,那必然是所图甚大,可是看白家的样子,也不太像啊。

他白兴德身处内阁,是烽国的相国,手握实权、地位超然。他儿子又是军中年轻统帅中的佼佼者,是最有机会替代赵飞虎的人。

他们白氏一族可谓是位极人臣了,除了唐曦这个王位,似乎也没什么好图谋的了。说他们对王位有觊觎,倒也不能说一点没有,谁不想做君王。

但是唐曦相信,朝中还没人会造反,这完全是这个时代的思想决定的。即便他们造反,或者退一万步说,造反成功了,那也绝对做不了烽王。

对于这一点,白括那么聪明,自然是了然于胸,所以他才会那么忠心。而白兴德是傻子吗?当然不是,不但不是,他还是一个治世之能臣。

所以,唐曦始终想不明白,白家的变化是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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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外举不避仇

唐曦仔仔细细的看着每一个名字和所任之地,忽然,在奏疏的最下方看到了一个让他及其意外的人。萧言,萧贺的第三个儿子,唐曦的表弟。

这份名单里居然会有萧家的人,这不得不让唐曦有些诧异。世人皆知,烽国朝堂分为多派,其中以萧贺为首的烽国旧臣与以白家为首的世家势力最为强大。

这两派的首脑萧贺与白兴德,见面时客客气气,完全不像敌人。而两派的其它人马,却是明争暗斗,皆想将对方赶出烽国朝堂,但是这么多年了,谁都没有成功。

这里面的原因很多,其中最大的原因当然是唐曦,只要他愿意,这种争斗是不会有结果的。

除了唐曦,萧贺和白兴德也不愿意真正的将对方打垮,或者说,这样的局面是两人刻意安排的。如果有一方垮了,那么自己这方最好的结果就是被唐曦再次扶持一个对手,最坏的可能自然不用多说。

还有一个原因也占据了一定的比重,那就是司马良玉代表的司马家,游弋在世族之外的陈庭玉陈家等等自成派系的人,他们很好的起到了中和的作用。

虽然对于白兴德的变化,唐曦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但是这不代表白兴德不排斥萧家。白家和萧家除了政见不同,还有着私仇。

唐曦记得,白兴德的小孙子白墨的腿,就是被萧贺的孙子萧豫打断的。萧贺与白兴德虽然很少红脸,但是底下的人却是常常起冲突,尤其以两家的第二、第三代为最。

在中原十国,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各家族子嗣间的争斗,大人是不得参与的,不然会成为天下的笑柄,除非危机性命。

两家的第三代,只要是在路上遇见,必然会引发一些争吵,甚至打斗。而白墨的腿就是在一次打斗中,被萧豫用木棍敲断的。

为了这事,白括亲自带兵将萧府团团包围,而白兴德也默认了白括的做法。如果不是兵部尚书程博和刑部尚书任砼宜及时赶到,怕是会闹出人命,那事态的发展就很难控制了。

唐曦当时听到这事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赶忙将两家的人叫到宫中,好生宽慰的同时,提出解决的办法。萧豫是唐曦的表侄,总不能眼看着被白括打断腿吧。

最后,两家各退一步,萧贺将狄秋的赌坊全部无偿让与白家,并且附赠一处宅院。而白家则答应不再追求此事的同时,将狄秋城内的风月场所照价出售给萧家。

萧家虽然损失一些利益,但却成了都城最大色情交易场所的幕后之人。白家则不付出任何代价的情况下,得到所有赌坊,这可是利益最高的应收。当然,也不是无偿的,那是白墨断腿换来的。

两家虽然冲突缓解,但是矛盾和仇恨仍在。要白兴德不与萧家发生正面冲突,唐曦相信白兴德能做到,但是说让白兴德举荐萧家的人,那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唐曦似笑非笑的看着白兴德,犹豫了片刻,开口说道:

“白阁老,寡人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高曲县的县守,你推荐的是萧言?”

白兴德赶忙站起身,躬身抱拳,一脸理所当然的回道:

“是的大王,正是萧言。”

唐曦摆摆手,示意白兴德不要那么拘礼。

“坐下坐下,咱们君臣不需要那么多礼节,你就当闲谈好了。”

白兴德赶忙谢恩坐了回去,但是他的屁股依然只是占着椅子的一角。唐曦见此,无奈的笑了笑,只得随他。

“萧言真的适合做这个高曲县守?”

唐曦还是有些疑惑,而白兴德却毫不迟疑的回答道:

“让萧言去,最合适了。他一定能够胜任的!”

唐曦听到这话一愣,隔了好一会才说道:

“你怎么会推举他?你与这萧家…”

话说了一半,便没有再说下去。但是白兴德听懂了唐曦的意思,他一脸严肃的看着唐曦,理所当然的回道:

“大王,您让我举荐的是能够治理一县的父母官,而不是老臣的仇人。老臣虽与那萧家有仇隙,但这与老臣举荐官员入仕、为朝廷效力是两码事。”

张了张嘴,唐曦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白兴德做错了吗?当然没有,他这是大公无私,为了国家可以放弃个人的私怨,是为官者难能可贵的品质。

“不得了,老白的变化可真大,这是要效仿祁奚外举不避仇吗?”

但是转念一想,唐曦又发现了不对。

“这是在夏大陆啊,哪来的祁奚。我好像也没听说过这夏大陆的历史上有谁有这么高的品德。”

唐曦甩了甩头,似乎要将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出去。对于白兴德的做法,唐曦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至于萧言是不是合适,他不知道,对于这个表弟,他了解的也不多。

“阁老举贤用能,完全不夹杂丝毫的个人恩怨,寡人非常敬佩。至于这些人,寡人信任你,就不见了吧。”

说完这话,唐曦本打算让白兴德先回去,谁知,他却猛地从椅子上站起,直接大声说道:

“大王不可!这是祖制,万不可废!这样做,不管是对大王,还是对老臣,皆没有任何好处。”

话一说完,也不管唐曦是什么表情,直接走到御书房门口,大声吩咐道:

“来人!大王有令,让等候在宫门处数位县守大人进宫,大王要见!”

大王见出任的县守,这是规制,侍卫当然不会怀疑白兴德的话。门口的侍卫抱拳应和一声,快步而去,白兴德则重新回到御书房内。

白兴德的举动再次惊得的唐曦说不出话来,他无奈的看了高珂一眼,却发现高珂双手放在身前,两眼紧闭,模样倒是恭顺,但怎么看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唐曦白了一眼高珂,没好气的说道:

“去,把这些奏议给内阁送去,那边还等着呢!”

听到唐曦吩咐,高珂躬身一礼,闭着眼走到门口,叫来两名小宦官,然后又闭着眼走了回来。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也不怕被绊倒。小宦官朝唐曦躬身一礼,抱起书桌上已经批阅的奏疏就往外走,这事他们已经轻车熟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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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县守们

不见外放官员。这是唐曦打算偷懒吗?不是的。

其实,在这烽国内,有任何风吹草动,唐曦都能第一时间知道。即便出了烽国,唐曦也能保证在最快的时间内收集到最新的情报。

说着似乎很神,但对于现代人来说,也就那样,这取决于他先于这个时代的思想。他作为现代人,十分清楚情报的重要性,所以才花大力气建立了天眼这个组织。

在夏大陆,一直以来都没有像天眼这样有秩序的情报组织存在,这个时代的人对于情报的重要性虽然重视,但远没有达到实时掌握的地步。

其实,每个国家都有负责收集情报的人,这个是早就存在的,但是他们大多是单个或者数人行动,直接向自己国家的君主负责,相互之间没有联系。这固然有好处,但是弊却远大于利。

当年成立天眼,唐曦没有任何可以参考的依据,无奈中他搜尽了自己脑中对情报组织的认识,什么前世的电影、电视,还有小说、杂志,甚至是记忆中关于情报人员的野史他都没放过。

天眼发展到现在的规模,鬼知道他们付出了多少努力,牺牲了多少烽人的生命。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这唐辉对于天眼的肯定,他是最有发言权的一个人。

现在,就是享受果实的时候。对于白兴德举荐的这些人,唐曦心理是有底的,只要他愿意,他的书桌上就会放着这些人的出生和履历,其中还附赠天眼对于这些人中肯的评价。

对于天眼的评价,唐曦有时候也会参考一下,但是,并不会太过重视。人才能不能用,要怎么用,这是一门学问,并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所以唐曦对白兴德才会那么诧异,他是真的没有参杂个人想法。

如果说这些人里有唐曦不了解的,那恐怕就属他那个表弟萧言了。他们见面的机会不多,大多还都是小时候,唐曦只是在自己舅舅的嘴里听到过这个表弟的为人。

唐曦是烽王,掌控臣子的一举一动是必须的,但是他还没有窥视自己表亲生活的兴趣,这太跌份。

白兴德让侍卫传唤萧言等人之后,便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但却并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躬身站在那里,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在等唐曦责罚。

御书房内一片安静,唐曦没有注意白兴德,就算注意了,他也不会为了这事怪罪。他两眼怔怔出神,习惯性的抹着自己的短须。

“既然白兴德能够违反常理的举荐萧言,那他肯定有过人之处,反正这老家伙已经替寡人传召他们了,那不如就见见吧。如果是寡人错过的人才,那就真的要自检了。”

不多时,传唤萧言等人的侍卫便跑进御书房,单膝跪地道:

“参见大王,各位县守大人已在殿外候旨。”

唐曦点点头,轻轻的说道:

“让他们进来吧。”

“诺!”

侍卫起身走出御书房,带进来五六个人,便朝着唐曦一抱拳自行离去。这几人看上去都很年轻,最大的似乎也才三十左右。

“参见大王!”

这几个青年才俊见到唐曦,纷纷双膝跪倒,一揖到地。唐曦一个个看过去,从他们脸上,他看到了敬畏、激动、热切、担忧。

当唐曦看到最后一个人时,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哈哈~~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太像是能当县守的人。”

笑声很大,自言自语的声音却很小,小的连身旁的高珂都听不清楚。

唐曦的笑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虽然很疑惑,但是也不敢多问。只有萧言一脸的苦涩,他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表哥是看到自己的时候忽然发笑的。

在这些人里,萧言的年纪是最小的,刚刚过完二十岁的生辰。此次能够做这高曲县守的位置,他也非常的意外。

一开始,萧言以为是他的表哥唐曦想要提拔自己人,但是在知道是白兴德举荐之后,心中就充满了疑惑。想不明白的他便去请教了自己的父亲萧贺,而他的父亲只是跟他说了一句话。

“言儿,能为大王效力,是你的福分,不管是谁举荐,又或者是有什么目的,这都不在你考虑范围之内。

你记住,你的这位表哥不管是能力、品行还是心胸皆是上上之选,尤其是他心智之坚、智谋之深,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所以你万万不能在他面前偷奸耍滑,你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有了成绩,大王自然会看到。以后,你也绝不能参与到为父的党争之中来。”

说完这句话,萧言似乎还听了萧贺的自言自语,听的不很真切。

“哎没想到识人是敌人”

其实,萧言的长相、人品虽不算一流,但也算得上俊朗,加上穿着华贵,风度翩翩,自然而然的形成了属于他自己的气质。平时,很能吸引一些小姐、少妇的目光。

这样的一个翩翩佳少为何会引得唐曦发笑,也许只能说是一种惯性思维了。在唐曦眼里,他还是小时候那个流着鼻涕,一到寝宫就跟在他后面到处跑的光屁股小孩。

自从烽国光复之后,听说这个家伙就外出游学去了,一去就是五年。

唐曦和萧贺在闲聊时,也曾听他说起过这个小表弟。说他游学回来之后虽然见识广博了不少,但是好玩的心性却没能改过来,甚至还经常闹出笑话,唐曦时常被逗的开怀大笑。

在萧言无奈的白眼中,唐曦拼命止住笑声,他可不在乎上面坐着的是不是烽王,他就当那是自己的表哥。

“咳咳诸位才俊莫怪,寡人失礼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齐躬身回道:

“不敢!”

“好了好了,都起来吧,起来吧,别跪着了。”

见所有人谢恩之后站起身,唐曦斜着身子靠在背后的椅子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继续说道:

“啊,看着你们,寡人是打心眼儿里欢喜啊。寡人欣慰,烽国有你们这些青年才俊替寡人守土安邦,很好!”

见这些年轻人想要说话,唐曦摆了摆手,抖落身后的大氅,站起身走到书桌前。他背着手在数人面前来来回回的逡巡着说道:

“不过,寡人也有几句话要送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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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架感言

大烽上架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一直想跟大家说说心里话,却一直没有时间,那就借着上架说两句,希望大家别嫌啰嗦。

小说发表两个月,总共二十三万字,在作者中,小咸应该属于比较手废的那种了。听说大神们一小时能码数千字,哎,我只能感叹一下了。

可能是打字速度慢,也可能是构思没有大神们清晰,再可能是事前没有做足准备,小咸一整天坐在电脑前也就能码个五千来字。

看着别人被推荐可以爆更,小咸就很无奈,当时怎么就没有一章存稿呢,现在想想真是有够小白的。

这两个月,小咸内心活动之丰富,连我自己都想象不到。从最开始写了一章就一知半解的发表上去,再到与起点签约,都是懵懵懂懂的。后来又担心小说不被大家喜欢,害怕看到自己的成绩,甚至在不断的指责声中差点放弃了。

不过好在小咸遇到的都是好人,小咸永远不会忘记始终支持我的朋友们,给了我无穷的动力。同时,小咸还要感谢我的编辑,橡皮大大,是他一直都没有放弃我,不断的给我这个新手推荐,不断的督促我鼓励我,让我有走下去的信心!

在这里,小咸想发自内心的说一句:谢谢你们!(躬身一揖)

谈谈上架吧,虽然还是有些迷糊,但是小咸保证每天两到三更,偶尔小爆发一下。也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多多打赏!什么月票,推荐票只管砸,用韩信韩的将军的话就是,多多益善!小咸一定铭记于心!

同时小咸在这个恳请大家多多支持正版阅读,响应时代潮流的同时,也是对小咸的肯定,更是决定小说走向的关键,拜托了!(躬身一揖)

不啰嗦了,总之一句话,谢谢大家的鼓励与支持,小咸会用最好的状态来回报你们!

咸淡刚刚好

二零一九年五月十日

第一百零一章 代君巡牧

众人恭敬的齐声回道:

“大王请示下!”

唐曦抿了抿嘴,语气轻缓的说道:

“都说这官场啊,就如同一个大染缸,只要你一沾上它,就会跟它一样变得五颜六色,丧失了本来面目,不管你在何处为官,都逃避不了。

还有人说这官场就像一个大陀螺,只要你一碰上它,就会身不由己地跟着它一起旋转。而你不想同流合污,就得受人排挤。

这话寡人信,却也不信,在烽国,就有许许多多的才俊进去了却能清白如旧。

寡人对你们的期望很高,可千万不要让寡人失望,不要让烽国百姓失望。如果在尝遍世态炎凉之后,才想起回归本性,那就不值钱了。

寡人听过一句话,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去刨土。希望你们能牢记这句话。”

这些话,唐曦越说语气越渐严厉,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甚至是低呵而出。

在唐曦强大的气势下,这些才俊纷纷冷汗直冒,一个个低垂着脑袋,但是又都抿着嘴角,倔强的不出声。唐曦环顾几人,嘴角微微牵起一丝弧度,他的目的达到的。

“还算不错,至少没有那么狼狈。”

似乎是在表演变脸一般,唐曦又立马恢复了一副温和的样子,笑眯眯的说道:

“好了,寡人适才说话重了一些。寡人对你们很满意,官府的印信、官服想必都发给你们了,明日寡人就不送了,白阁老会代替寡人前去。都回去准备吧,去吧去吧。”

众人如蒙大赦一般,纷纷躬身谢道:

“谢大王恩典,臣等告退。”

说完,一个个疾步离去,似乎唐曦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不过,在他们眼里,唐曦比洪水猛兽更可怕,他们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

背着手,微笑着看着众人离去。忽然,唐曦伸出手指着萧言说道:

“萧言,你留下,寡人有话要与你说。”

然后又转头看向白兴德,说道:

“阁老连日来辛苦了,也下去歇息吧。”

“诺!”

白兴德躬身一揖,与众县守一齐退出了御书房。

萧言的速度很快,原本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却被唐曦叫住。他叹了口气,又重新走了回来,站定之后低垂着头,不说话也不敢动。他今天算是被唐曦的气势给镇住了。

唐曦走到萧言面前,拿出背在身后的双手,反手插在腰上,双膝微蹲,斜着脑袋微微仰视着看了萧言一眼。那样子,像极了调戏良家妇女的地痞流氓。

“啧啧啧,我说小言子,你不得了啊,居然能让敌人举荐,寡人实在是十分好奇,你能给寡人解释解释吗?”

萧言无奈的抬头看了一眼唐曦,说道:

“回大王,微臣不知。”

唐曦狐疑的看着萧言,一脸不信任的问道:

“真不知?”

“真不知!”

对于唐曦的疑问,萧言回答的非常肯定。唐曦似笑非笑的看着萧言,再次说道:

“好你个小言子,你居然公然抗旨啊,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实在是忍受不了唐曦的调侃,萧言没好气的回道:

“表哥,您就别耍我了,您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啊?”

“哈哈~~~”

似乎是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唐曦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对于唐曦的样子,萧言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翻了翻白眼,以示自己的抗议。

许久,唐曦终于止住笑声,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神情变的严肃起来。他问萧言:

“寡人问你,为官最主要的是什么?怎么样才算是个好官?”

这就是唐曦留下萧言的目的,对于这个表弟,他实在是有些不放心,所以才打算考考他。如果没有通过,可以先去县里做个二把手,历练历练。

然而,萧言的回答却出乎了唐曦的预料,他开始正式起自己这个表弟。

“回大王。微臣以为,为官者,举繁诸事以民生为第一。所以做官需要注重三点。第一,时刻有替君王巡牧之心、安抚百姓之举。第二,劝课农桑,水利诸要。第三,刑狱诉讼,晓民以理。

三者皆备者为上品,三有其二者为中品,三有其一者为下品,三者俱无者呵呵大王应当罢官夺职!如有严重搅扰地方、玩忽懈怠的,大王亦可杀之!”

听着萧言的慷慨陈词,看着萧言的激动的表情,唐曦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表弟,实在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这些话可谓是对为官之道做了一个很好的总结,是新官上任的不二律令。看来他这个表弟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的玩世不恭,萧言的肚子里装着满满的治国之道啊。

萧言很聪明,打小就很聪明,只是他懂得藏拙,懂得什么时候该表现什么时候该收敛,所以连唐曦都没看出来。这次唐曦将他一个人留了下来,他非常清楚自己这个表哥的用意。

唐曦背着手走回自己的椅子,工工整整的坐了下去,然后吩咐高珂道:

“赐坐!”

高珂躬身一礼,然后搬来一把椅子给萧言,轻声说道:

“萧大人请坐。”

萧言朝唐曦恭敬的一抱拳,谢道:

“谢大王座!”

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屁股不大却占据了大半的椅子,完全没有一丝顾及。他这是在像唐曦表示他心怀坦荡,唐曦自然也能看出来,所以只是微微一笑。

“萧言,对于高曲县,你了解多少?”

这已经不算是在考验了,而是正式的在询问萧言,萧言自然不敢有丝毫的马虎,他思索了片刻,说道:

“微臣前几日知道自己被推选为高曲县守,便开始查询此地的一些情况。高曲县位于广陵郡西北,与永安相交。

此地在咱们烽国,也算是个贫困的地方了,土地贫瘠不说,前几年还常常被乌朔骑兵掠夺。百姓曾试种瓜果,却皆不理想,县内一无矿山,二不临水,实在也没什么好的生计。

为了生计,县里的很多男丁都入伍从了军,只剩下老弱妇孺操持田地。如果不是有朝堂的救济,恐怕他们早就饿死了。”

高曲县的情况,在烽国虽然不算普遍,但也不在少数。为了让这些贫困县能够自给自足,唐曦是想破了脑袋都没有一个太好的办法。

第一百零二章 萧言(一)

听到萧言如数家珍一般的将高曲县的实情娓娓道出,唐曦知道这小子肯定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他急忙开口问道:

“那以叔弼之见,当如何治之?”

“大王,微臣心中虽有腹案,但是并未到高曲县查看,所以不能乱下定语。不若等微臣到任之后,再向大王详细的上书。”

这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没有实地勘测,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就决定一个地方的政策。唐曦对于萧言的谨慎,非常满意。他点了点头,表示可以等。

“嗯,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回去吧,明日与他们一道赴任。”

“诺!那微臣先行告退了。”

见唐曦点头,萧言这才后退着缓缓走出御书房。唐曦眯着眼看着萧言离去,直到身影消失。他语气平淡的说道:

“唐良!给你一柱香的时间,寡人要看到萧言所有资料,特别是这几年在外的经历,事无巨细,寡人统统都要!”

“诺!”

窗外,一个年轻的声音传了进来。然后响起几道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急促的向远处而去,直到微不可闻。

对于萧言的情报,天眼一直都有收集,毕竟他是烽国首辅的小儿子。应该说,朝中大臣及其家眷的信息皆有收集,即便唐曦不一定会看。

在唐辉看来,这是一个态度问题,只有他们先一步想到,并且事无巨细,那等到唐曦真正需要的时候,他们才能从容应对,不至于因此慌了手脚。

唐良的速度很快,还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他便捧着一叠厚厚的文件走了进来。很自觉的将这些文件交给高珂,由高珂检查过后呈现给唐曦。

交接完文件之后,唐良便垂手站到一旁,脑袋自始至终都没抬起过,让人看不清相貌。不过看其身高,似乎普通至极,比唐曦还要矮上几分。

仔细的检查完那堆文件,将之放到唐曦面前的书桌上,高珂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小声的对闭目养神的唐曦说到:

“大王,天色已晚,不若先进些吃食吧,饿坏了身子可不行。”

虽然唐曦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但是作为最亲近的高珂,他明白这是唐曦默认的表现。高珂转身看向低眉顺目的唐良,而唐良似乎感受到了高珂的目光,缓缓的抬起头。

很普通嗯应该说是非常普通,在大街上看第二眼都认不出的那种。

高珂的话,唐良自然是听到了,他朝高珂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径自走出御书房,朝一个方向走去,那里应该是御膳房。

缓缓睁开略带疲惫的双眼,唐曦抖擞了一下精神,神情专注的看向眼前那份关于萧言的资料。他一张一张的翻阅,看的十分仔细,好像不打算错过任何一点。

前面的那些,是萧言小时候的事情,这些唐曦是知道的。让唐曦意外的是,萧言在商丘的表现,怎么说呢,用纨绔子弟来形容应该是恰到好处。

在宋国的十年,一开始萧言还是安分守己的,很少走出府门一步。直到他十一岁那年,在一次宴会中偶然结识了谢书傲的小公子。

这人名叫谢广杰,是谢书傲的第七子,也是最得宠的一个。此人从小便被恶疾缠身,他爹寻访世间名医都未能根治。所以懂事后的谢广杰便自暴自弃、顽劣不堪,周岁抓周时就曾经闹出过笑话。

当时,谢书傲为了避免自己的子孙里有纨绔出现,便下令,在公子抓周时严禁佩戴香囊、手串、女子发簪等物品。

然而结果却出乎了他的预料,他的大女儿,宋王刘杰的夫人谢冉,得到刘杰的恩允,回家探亲,同时也给自己的弟弟庆生。

谢冉不知道自己父亲的命令,所以身上挂满了香囊等女子用品。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的,谢广杰一把就抓住了自己大姐的贴身之物。

这件事情在宋国,可谓是家喻户晓,连普通老板姓都知道。而谢广杰果然不出所料的成了一个标准的纨绔,但是因为他的身体,谢书傲心怀愧疚,一直都由着他的性子。

萧言与这样的一个人结交,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是最好的形容。在低位上,两人相等,虽然萧贺那时是亡国之臣,但好歹也是相尊,身份摆在那里。

两人年纪相仿,可谓一拍即合,很快就玩到了一起。那个词语怎么说来着,对了,狼狈为奸!有谢广杰在背后撑腰,萧言缓缓的向宋人展现了他阴暗的一面。

萧言二人有事没事的就勾肩搭背的出现在风月场所,他们手下纠集了一大批朝中权臣的子女,什么欺负普通百姓、强抢良家妇女如同家常便饭。

这样的一些人,谁敢管他们?连刘杰想要惩治,都得掂量掂量才行,何况是别人。所以,他们两人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商丘四害之首。

唐曦看到这里,一脸的哭笑不得,他这个小表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天眼的情报是绝不会出错的,但是文件中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实在是无法和之前的萧言合二为一。

想不明白的唐曦只得继续往下看,然而后面的记录却更让他觉得古怪。

烽国恢复,那些旧臣被救了回来,其中当然包括萧言。回到狄秋的萧言只在家里呆了一晚上,第二天便留书出走了。

而天眼的情报也在这断了,最后的记录是萧言孤身进了兰山,便没有再出来,天眼也搜寻不到他的踪迹。这兰山,唐曦是知道的,就在狄秋以南五十里的地方,山不算大也不算小。

天眼的本事,唐曦是知道的,所以这事就显得更加奇怪了。直到第四年的下半年,萧言突然在宁兰郡出现,出现的毫无征兆,事先没有一丝迹象,就像是凭空而来一般。

在宁兰郡吾祁县的上伍乡,萧言大展身手。首先是利用家族的职务之便,惩治了一批贪官污吏,安抚了上周村村民的暴动,天眼着重的记载了这一过程。

然后又协助各乡的乡长,破了经年累月积攒的各种案件,使很多尘封的事情得以大白于天下,也使一些亡灵能够得到安息,可谓利国利民。

唐曦终于明白白兴德为什么会举荐萧言,他似乎非常了解萧言的本事。白家的大本营就在宁兰郡,那里的一举一动自然逃不过白家的眼睛,白兴德必然是第一时间知道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第一百零三章 萧言(二)

唐曦毫无形象的大口吞咽着唐良送来的美食,原本还不觉得饿,但是经高珂一提醒,那种饥饿感就如同山呼海啸一般袭来。

今天事情特别多,早朝结束之后,唐曦也不过就是喝了几碗小米粥,而现在都已是灯华初上,不饿才怪。

一边不停的往嘴里塞着美味的糕点,一边皱着眉头反复翻阅萧言消失兰山的那段信息,唐曦不满的看向唐良,问道:

“天眼是怎么办事的,什么叫不知所踪,一个大活人难道连行踪都查不到?去,去把负责的那个人给我叫来,寡人要亲自问问。”

“诺!”

唐良低垂着头,躬身应和,然后快步走出殿门,然后又很快的回转了回来,同时身后还跟着一个大胡子。

唐良大致翻阅过那份资料,知道唐曦肯定会有所不满,所以在带回资料的同时把负责的头目也一并带了过来。之前,这个头目一直等候在殿外。

那名大胡子自然是知道唐曦传唤他的用意,一进御书房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上尽是彷徨之色。唐曦冷冷的看了那大胡子一眼,那如同刀子般锋利的眼神,刺的他生疼。

“你是不是太过安逸了?如果你不想干了,说出来,寡人可以成全你。”

唐曦语气平和,但却冷如冰霜。不想干?开什么玩笑!天眼是什么地方,是烽国最大的情报部门。刚进天眼的时候,就有人跟他说过,天眼有功则奖有过则罚,但却是只进不出!

不在天眼干,那意味着什么,大胡子非常清楚,这些年他看过太多了。想逃,没可能的,即便躲到天涯海角,天眼也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大王!大王饶命!大王绕命啊!”

“寡人问你,萧言前几年的消息为何只有查之不详四个字?!如果不给寡人一个合理的解释,嘿嘿”

唐曦的冷笑,笑的大胡子遍体生凉,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寒颤。他跪伏在地,深吸一口气,稳定下心神,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回忆了一会说道:

“大王,当年救回那些大人之后,我部在指挥使的命令下安排大量人手着重盯梢,目的就是为了调查这些人在宋国的时候是否叛变。

我部对所有大臣包括其亲眷皆派遣了一个或几个、或明或暗的天眼成员,可以说那次的行动是历年来最大的一次。萧言作为首辅三子,自然也有专人负责。

据那名负责兄弟的叙述,萧言此人在回到烽国之后,一改在宋国的行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回到狄秋第二天便不知为何的孤身出走。

那兄弟一路尾随至兰山山下,而萧言似乎发现了他的行踪,毫不犹豫的钻进了树林之中。那弟兄担心出意外,便紧跟在后,直至来到一个小湖泊。

萧言看到湖泊,二话不说直接跳了下去,几个起落间,他便顺着连接湖泊的小河消失不见。那名弟兄情急之下向部内发出求援,后来我们派人搜寻了整个兰山,却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再后来,微臣便将此事报告给了指挥使大人,指挥使大人知晓后便径自前往萧府。听说,萧言公子留下了书信,让家人不用担心,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大胡子回答的非常详细,将大概的过程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唐曦听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看来,寡人这表弟是有奇遇啊。”

唐曦心里想着,开口说道:

“好了,这事确实怪不得你,你起来吧。以后做事走点心、留点神,别在出这样的纰漏了!下去吧!”

“诺!谢大王不罪之恩!”

大胡子见唐曦不再怪罪,知道他自己躲过了一劫,赶紧叩谢。然后撑着身子,艰难的站起来,站到一半脚下一软,差点又跪了回去,幸亏唐良一把扶住。

再次恭恭敬敬的朝唐曦行了一礼,大胡子转身快步走出大殿。唐曦无视了大胡子的表现,而是转头向唐良吩咐道:

“阿良,下旨天眼。第一,加派人手监视萧言。第二,好好查一查那个宋国左相的儿子谢广杰,寡人看这个人也有古怪。第三,严查所有与萧言有过接触的人。”

“诺!”

“好了,寡人累了,你也下去吧。”

唐曦疲惫的挥了挥手,唐良躬身一礼,缓缓的退出大殿。高珂适时的凑到唐曦面前,轻声问道:

“大王,今晚夜宿哪位夫人寝宫?奴为您前去通报。”

做烽王就是有好处,想去哪个老婆那,都会有人提前说,老婆多没办法。但在唐曦眼里,这可不是什么好处,要和自己老婆睡觉,却还需要提前做准备,麻烦!

而且每次都有宦官、宫娥在门外伺候,还有专人进行记录,毫无隐私可言。唐曦一开始不习惯,都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怕人笑话。

“去王后那吧,寡人要和她说说话。”

“诺!”

高珂见唐曦决定,便转身安排去了。

同一时间,在城内的一处著名的烟花巷中,几名准备前往任职的新任县守聚集在一起。这是狄秋最出名,也是最大的风月场所,名叫云烟阁。

这几人自然就是萧言等人,他们相约在此大谈人生。没有歌姬、没有侍女,只有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围坐在一起开怀畅饮,高谈阔论。

年纪最长的一人名叫解宜,听说是儒教的得意门生。在知晓母国变化之后,拜别师门,下山来投效唐曦,以求匡扶社稷,为烽国百姓做点实事。

解宜看着萧言斜躺在靠垫上,举着酒壶,壶口对着他自己的嘴,不停的往里倒,劝道:

“萧贤弟,你这样喝很容易喝醉的。”

萧言哈哈一笑,放下手中的酒壶,看了看众人说道:

“烽国若能崛起,我辈何妨一醉。醉了好,醉了好啊,醉了之后,小弟的思路反而开阔了起来。你们的县大多都有一些基础,唯有小弟那穷乡僻壤,难啊。”

又有一人看着萧言,不解的问道:

“叔弼何以如此,愚兄听说你是萧相国的三子,那你便是大王的表弟了,求求大王给你换个地方不就好了。”

萧言听到这话,笑而不语。他还是比较了解自己这个表哥的,如果是别人,或许他会考虑一下,但是作为唐曦的亲人,却不得不扛起这份重担。

他这个表哥大王啊,实在很难用语言去形容。不过,既然需要他萧言,那他绝对当仁不让。

第一百零四章 云烟阁

夜已深,云烟阁却依然灯火通明,仿若白昼。里面的喧哗声不时的传出来,勾的路人频频侧目。

烽国民风开放,百姓尚武,加之城中守卫森严,所以并没有宵禁的说法。只要你不怕黑,不担心绊倒,那你大可以在晚上到处走。

狄秋城的夜晚是热闹的,尤其是风月场所等地,几乎都是通宵营业。

很奇怪唐曦作为现代人会不打击黄赌?事实上,唐曦不但不反对,还暗中支持,因为这两块的商税占据了足足三成。三成啊,何其之高。

当然,唐曦也不会只是单单的放任,他为此出台了一系列的政策来控制危害,并写入刑法当中。

对于情色场地,唐曦要求其中的歌姬必须拥有朝廷颁发的许可证和自愿为妓的保证书。这些都是要亲自去相关部门办理的,绝对不允许私自找人代办或者妓院承办,被查到是要杀头的。

除此之外,歌姬每月还需前往官府指定的官办医馆进行例行检查,只有得到这些医馆的许可,才能继续营生。为了防止妓院与医馆私通,每个月负责检查的医馆皆不相同,由内阁临时指派。

而赌坊就更加严格了,每周都会有专人对赌坊进行大规模的清查,清查赌具和赌桌等是否被做了手脚,而清查的时间也是不固定的。

同时,几乎所有有关部门加上一个天眼,都会委派一人前往每家赌坊驻扎,一月一轮换。为的就是防止赌坊出千和输钱不认账,还有禁止高利贷。当然,普通的借贷和利息,朝廷是不会管的。

为了加大力度,唐曦在这两个行业沾边的部门中,都设立了一个专门的机构,用于负责这些场所。虽然这样会造成机构重叠、职权交叉、人员臃肿,但唐曦不在乎。

与既得利益相比,这点付出,实在算不得什么。用唐曦的话讲就是,不就多养几个人吗?寡人难道养不起?

随着烽国的发展,百姓生活质量的提高,妓院、赌坊、酒肆的生意也好了起来,而嗅到商机的商人蜂拥而至,各色各样的店铺拔地而起。

狄秋城内的情色场所大多掌控在萧家手中,赌坊则在白家手中。当然,也不是全部,比如这云烟阁。

这云烟阁的背景就十分神秘,没人知道它的幕后老板是谁,也没人知道他怎么就在萧家的掌中做到了最大。这一切好似一个迷,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如云如烟,缥缈虚幻。

云烟阁前厅一片莺声燕语,穿过前厅的后门,再走过几道回廊,便是云烟阁的后堂。相比前厅的热闹,后堂就显得冷清了许多。

这里是专门为一些达官显贵、世家豪门准备的,一般的普通老百姓可没有资格进入。光是看看守在前厅后门的几个彪形大汉就知道,这里不能硬闯。

云烟阁的后堂占地很广,布置的也十分雅致。中间是一个不大的人工湖,湖上种满了莲花,湖水碧绿清澈。人工湖的西面是一座巨大的假山,东南面则是长长的回廊和凉亭。

夜色虽暗,但是遍地的石灯却发出了莹莹的火光,湖面上还飘着巴掌大的小木船,船上同样有一盏小小的灯笼。

后堂的北面则是正厅,正厅分为四层,每一层又用隔板相互隔开,形成一间间独立的雅间。

这里的第一到第三层都是对外开放的,每一层对应着不同的客人,按地位的高低逐层往上。像萧言他们,此刻就在第一层的一间雅间里喝酒。

原本,他们这些人是没有资格进入后堂的,但是有相国公子萧言在,自然就不成问题了。而像萧贺这样地位的人,则是可以进入后堂的三层,不过像他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一般是不会来风月场所寻乐子的。

后堂的待遇不仅如此,云烟阁毕竟是烟花之地,不可能少了女人。比之前厅的那些庸脂俗粉,后堂的歌姬则可以称为倾城佳丽。

想要在后堂陪客,除了相貌必须出众以外,还需要有一技之长,或琴、或棋、或书、或画,或者吟诗作对。除了才女,还有其他诸侯国和异族的美女,比如乌朔、铁厥,甚至还有金发碧眼的。

这里的歌姬,不像外面的那样,一个人要陪无数人。这里只需要陪好一位客人就行,从献出处子之身开始,只要那位客人来到云烟阁,那歌姬就是他的私有物。

云烟阁后堂的第四层则不对外开放,这里属于云烟阁最高管事的居所,也是云烟阁秘密所在。

此时,在第四层的窗户边,站着一位风姿绰约的俏丽女郎,身上穿着类似现世旗袍的衣裙,裙摆的叉几乎开到了腰上,只要动一动大腿,就能看到雪白的屁股。

与现世旗袍不同的是,这条衣裙胸口处开了一个大洞,将半个雪白的乳峰暴露在外。这个女人确实很美,身材也很好,那硕大的丰满和挺巧的臀部,无一不在挑战着男人的极限。

这人就是云烟阁的大掌柜,窈娘。也可以称其为老鸨、妈妈,总之是云烟阁的头,负责云烟阁的一切事务。

此刻,窈娘正眉头紧锁,盯着楼下的人工湖。原来,萧言几人在雅间吃酒闷了,来到了湖中心的亭子里,高声的做起诗歌来。

窈娘身后站着数人,其中有半老徐娘,也有白发老妪。一名容貌颇为秀丽的中年美妇,缓步走到窈娘身旁,轻声问道:

“阁主,亭中几人便是那唐曦小儿委派的年轻县守?”

窈娘轻轻的点了点头,那中年美妇不以为然的再次说道:

“不就是几个小年轻嘛,能顶什么大用?唐曦这次的决定真是草率,朝中有那么多元老名宿,不论出生名望还是资历经验,比之这些人都要强得多吧。”

听到这话,窈娘却没有做什么动作。其实她也想不通,唐曦到底要做什么,难道只是因为老一辈集体辞官,所以才破格任用这些毫无经验的年轻官吏?

不是的,观唐曦种种作为,绝不是一个任性之人。他走的每一步,皆是经过深思熟虑,沉稳异常,此举其中一定还有深意,只是他们还没想明白。

“唐曦是傻子吗?”

窈娘开口了,声音如同黄鹂一般清脆动听。身旁的中年美妇没想到她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很自觉的摇了摇头。是啊,唐曦不是傻子,把他当傻子的人才是真正的傻子。

第一百零五章 窈娘(一)

女子以色艺谋生存,不管是在地球还是在夏大陆都是一样的。

在华夏数千年前,春秋时代的齐国最早创立了以女子以出卖肉体来谋取利益的行当。那时候的人们称这行为“绿行”,将此等商贾称之为“绿商”。

齐桓公时期,以管仲为丞相,大行变法,管仲便将齐国各城池内卖弄色艺肉体的女子全部征召到临淄,集中管理经营。

管仲在一条临淄的一条大街上专门建起了二十座绿竹楼,在将这些绿竹楼出租给一些商贾,由这些商贾接收那么卖身的女子,开办专门出卖色艺的客寓酒肆,而朝廷则收取税金。

这就是春秋时期最出名的,也是被各国嘲笑为“国营色艺”的由来。而在夏大陆,妓院早就存在于中原地区,历史可以追溯到元帝统一中原之后。

虽然各国都对这些色艺场所进行打击,但却屡禁不止,这不止是因为人们有这些需求。同时,对国家还有很大的作用和帮助,不过却需要像唐曦这样,想办法加以限制。

管仲就曾说过色艺场所的四大好处,第一,通过税收增加政府的财政收入。第二,有利于维护社会安定。第三,能够吸引大量人才。第四,可以将这些色艺女子送给敌人,兵不血刃的摆平纷争。

云烟阁在各国不断的打击下,奇迹般的存活了下来,而且越办越大,几乎遍及各国都城和大型城池。这完全要归功于其幕后的老板,至于这人是谁,却没人知道。

一直以来,不仅各地巨商大富对云烟阁从未露面的主人讳莫如深,就连他们自己内部在言语间也少有谈及云烟阁的幕后主人。

而官府不均的打击力度,也让云烟阁与其幕后之人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然而这份神秘并没有给云烟阁带来任何负面效果,反而让它的生意更加火爆。

每一处的云烟阁都由一名阁主管辖,这名阁主则由那位神秘的主人亲自委任,而窈娘就是狄秋城的总负责人。那窈娘看上去不过二十左右,就能接任几大都城之一的阁主,身份不一般。

忽然,楼下传来了一阵阵的叫骂声,将身处四楼的众人从沉思中唤醒。窈娘探头往下望去,只见之前的那几位年轻县守似乎与几名公子哥发生了争执。

窈娘眉头微微皱起,身后那中年美妇也凑过来瞧了瞧,语气不屑的说道:

“又是这群纨绔子弟,一天不找事就浑身难受。阁主,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对于中年美妇的问话,窈娘没有马上回答,因为她刚刚瞧见了一个人,让她有些犹豫不决。这个人就是白家的四公子,白兴德的第四个儿子,白旭。

看来这次倒不是这些纨绔子弟无故挑事,而是涉及到了白、萧两家的势力之争,这样的争斗,云烟阁不太好往里插手,不然会引火烧身。

“你们看,那是白家白旭,我们最好不好贸贸然插手。再看看吧,如果事情超出掌控,我们再下去也不迟。”

窈娘身后的众人也看到了萧言对面站着的白旭,认为阁主的做法并没有什么问题,便点头同意了。

萧言等人原本在雅间吃酒,正喝的尽兴时,一人看到窗外人工湖上的点点荧光,便提议道:

“在里面吃酒闷得慌,不若去外间的湖中凉亭,边吃酒边赏月如何?”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众人不由分说的换来侍从,吩咐着将酒菜搬到了湖中心的凉亭里。今日的夜空万里无云,一轮硕大的弯月悬挂于天际,周边则是茫茫繁星。

看着湖面上的点点荧光,解宜一杯酒下肚,借着酒兴大声说道:

“诸位贤弟,今日高兴,我们不如来行酒令如何?”

行酒令,是筵宴上助兴取乐的饮酒游戏,在华夏古代也十分流行,即便是现世,仍有一些古文爱好者大行此道。听到解宜的提议,众人纷纷叫好,见此,解宜继续说道:

“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雅令便定为对对子如何?由愚兄先来做这第一轮的令官,我出上联,你们出下联。”

这行酒令,当然不光是要有美酒、佳肴,而且往往伴之以赋诗填词之举,它需要行酒令者敏捷机智,有文彩和才华。

首先就是要推一人为令官,而萧言他们第一轮的令官就是解宜。再由解宜出诗句或出对子等,其他人按首令之意续令,所续必在内容与形式上相符,不然则被罚饮酒。

行雅令时,必须引经据典,分韵联吟,当席构思,即席应对,这就要求行酒令者有真才实学才行,是酒令中最能展示饮者才思的项目。

这种游戏只在士子之间流行,一般百姓并不懂,而军伍中也不流行这个。

见众人不反对,解宜抚着手中的酒杯,缓缓的道出了第一道雅令:

“一杯半盏三更露。不知哪位兄弟愿意一试?”

其中一人思索片刻,便说道:

“兄长,小弟便先一试吧。对座双扇九点烟。如何?”

众人听到这人的下联,点了点头,算得上一副好对子。解宜也是点点头,微微一笑说道:

“好!贤弟既已对出,那愚兄也不拖沓。”

说着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自己提起酒壶再次倒满,继续出对子道:

“天当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

说完看向之前答出对联的那人的左手那人,只见此人眉头紧锁,半晌,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二话不说的将面前的杯中酒一饮而尽。

解宜再次微微一笑,知道他答不出来,也不多说,继续出题。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这次轮到萧言对下联,他眉头微挑,这个上联他曾经听自己父亲说过,是唐曦在一次酒宴上出的难题,他也是思索了很久才想到了下联,此刻正好用上。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好!对得好!”

众人听到这个下联,忍不住纷纷叫好出声,连解宜都听得一愣。他是知道这幅上联的,出自那位才华横溢的烽王,至今未有人对出来。

不过今日,却在萧言口中听到了如此绝妙的下联。不仅对仗工整,上下联的内容也是互相照应、紧密联系,更加之气势磅礴、寓意深远。

然而,正在众人欣赏这幅对子的时候,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来过来。

“什么破玩意儿,以本公子看,不如对家事国事天下事,关我屁事!哈哈”

第一百零六章 窈娘(二)

不得不说,这世上总有一些让人望而生厌的人,就如同那老鼠屎一般,不仅坏了好汤,还毁了整个锅。

众人皱着眉头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白胖子带着一众狗腿仆役走了过来。萧言见到此人,眉头微微皱起,真可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白旭,你什么意思!不要玷污了这千古奇对!”

不待萧言发话,解宜首先看不过眼,大声的出言斥责。白旭看都不看他一眼,伸出萝卜般粗壮的手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讽刺道: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本公子讲话。滚到一边去,不然,小心你的狗头!”

然后转头看向萧言,似乎才发现一般,惊讶的说道:

“哟!这不是萧府的萧三公子嘛!本公子听说你出外游学回来之后就在家里当缩头乌龟了,是不是没学成,觉得丢脸啊?怎么今日有如此雅兴,来妓院喝酒,难道你外出游学是假,出去会情人是真?”

说着放肆的大笑起来,而身后的一众人也跟着大笑起来。萧言仔细看过去,这才发现,在白旭身后,除了他的仆役,还有各大臣的公子。

比如那个瘦的像竹竿一样的,是刑部邵侍郎的公子。那个长的像女人一样的家伙,则是户部孔侍郎的公子。还有卫侍郎家的,太常寺卿家的等等。

嚯,狄秋的大纨绔一下子到了一半。如果在加上萧言的二哥和他那一帮子人,就齐活了。

听到白旭如此说话,解宜心头不由火冒三丈,正准备不顾三七二十一上前时,萧言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见解宜回头疑惑的望着自己,萧言朝他摇了摇头,说道:

“兄长何必与这人头猪脑发脾气?被狗咬了一口,难道你要再去咬回来?”

语气带着嘲弄,丝毫不加掩饰,似乎是特意说给白旭听得。果然,白旭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怒气一瞬间就到达了顶点,大声叱喝道:

“小子!你骂谁是狗?”

萧言轻蔑的一笑,毫不在意的说道:

“呵呵谁搭腔我就骂谁咯。”

“你!王八蛋!你敢骂小爷,你这是在找死!”

白旭气的两眼暴突,口鼻“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眼中杀意迸射而出,他转头看向身后的侍卫说道:

“去,给我狠狠的打,往死里打!打死了老子负责!”

见白旭已经被自己的话挤兑的怒不可遏,萧言眼珠一转,知道火候已经足够,再说下去恐怕适得其反。他伸手拦住侍卫,怒吼道:

“我看谁敢!本公子是萧府的三公子,动了我,你们应该知道后果!”

白旭再生气也知道萧言轻易动不得,之前就有过例子,上次吃亏的是萧家,这次可不能换成白家。他阴恻恻的一笑,说道:

“嘿嘿萧三公子打不得,这不还有几个嘛。”

听到白旭这么说,萧言知道他已经落入了自己的陷阱,再次说道:

“这几位,我看你也动不得,这可是我表哥要的人,而且身兼要职啊。如果让我表哥知道,你恐怕会身首异处。”

似乎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指着萧言,白旭疯狂的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忽然,笑声停止,白旭阴沉着脸怒吼道:

“你们还等什么,给老子打!你表哥是什么东西,老子想打就打,即便他来了,老子也照打不误!”

这话一出口,萧言嘴角终于扯出一丝阴谋得逞的诡笑。解宜等人也是一脸惊愕的看着白旭,似乎活见鬼似得。白旭现在正处在暴怒当中,怎么会注意这些,即便注意了,也不会多想。

不过,他没有意识到,但藏在他身后的一人却吓的脸色一白,想要去拉白旭,但是白旭已经和侍卫们一起冲了过去。那人脸色数变,狠狠的跺了跺脚,然后转身快步朝前厅走去。

几乎没人注意到此人的动作,但是萧言却是看到了,他眼含深意的看了离去那人一眼。这个人,他是认识的,是工部尚书张博奇的儿子张志文,之前一直躲在最后面,所以没看到。

萧言看到张志文在离开的时候似乎对着那些纨绔说了几句话,把那些纨绔吓的脸都白了,一个个都停下了前冲的脚步。

“这个张志文不简单啊,能那么快的反应过来,并且看出事情的真谛。他这一去,应该是去通知白兴德了。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想到最佳的解决方法,有意思。”

正在萧言想事情的时候,白旭已经冲到了近前,抡起硕大的拳头就砸向解宜,那些侍卫也扑向的其他人。

解宜一介书生,自然不懂武艺,萧言一把将他拉到身后,操起茶几上的茶壶,猛的朝白旭的脑袋上砸去。敢在他萧言面前动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萧言是谁,可别忘了,他是商丘出了名的纨绔,被称为四害之首,岂是这些小纨绔可以比拟的。

“砰”的一声,茶壶应声而碎,白旭“啊”的痛叫出声,白家侍卫见白旭受伤,赶忙放下殴打的对象退了回来,扶住摇摇欲坠的白旭。

缓过气来的白旭,恶狠狠的盯着萧言,怨毒的说道:

“你敢动手,老子要你吃不了兜着走。一群混蛋,老子不用你们扶,给老子继续打,萧言也不要放过!”

忽然,一道清丽的身影窜进凉亭,语气急迫的说道:

“各位公子请先住手,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一直在楼上观望的窈娘。见事情已经发展到动手的地步,她赶忙带人下了楼,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新任县守被打,而且所有的都被打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了。无故殴打朝廷命官,往大了说,是要杀头的,她现在只希望不要牵扯到云烟阁。

她知道这次矛盾的主角,所以一说完话,就转身拉住了还想动手的白旭。

“窈娘,你也要阻止老子吗?别以为你长的有几分姿色,老子就不舍得打你,既然你不愿意委身于我,那老子也不稀罕。若你再敢阻拦,老子连你一块打。”

白旭一把推开拉着自己的窈娘,语气带着杀意。窈娘心里不禁暗叹:

“这人真是人头猪脑啊,老娘这是在帮他,他还不知道。”

如果窈娘知道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的经过,那她肯定不会劝阻白旭,而是会立马喊来官差,这事已经超出掌控,不是会不会牵连云烟阁的问题了。

第一百零七章 窈娘(三)

说白旭蠢,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但事实就是他蠢得没边了。即便不知道其他人是唐曦新任的县守,但是萧言将要赴任高曲县,在他们这群贵公子中,是人尽皆知的。

即便是萧言先动的手,那白旭虽然身份尊贵也没有还手的资格。虽然唐曦爱惜百姓,但是不代表可以以下犯上。除非萧言没有背景,想要小事化了,不然依然是殴打朝廷官员的罪名。

白旭唯一的办法就是,马上上报上去,让朝廷来解决。但是白旭平日里有家族撑腰,横行惯了,加之又在愤怒当中,哪会想到这些许多。

这些种种,才让萧言这个看似简单计谋得以成功。其实,这根本就算不得计谋,如果换了一个人,恐怕绝不会像白旭那么冲动。

但是世间是没有如果的,这本就是萧言看到白旭之后,专门为他定制的陷阱。不得不说,萧言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想到这些,心机着实非凡。

现在木已成舟,即便白旭知道了前因后果,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侮辱烽王的对子,这个唐曦看在白兴德的面子上,肯定不会计较。殴打朝廷堂堂正七品县尊,这个最多不要处死白旭,但是白家有白兴德和白括在,唐曦说不定也会大事化小。

然而辱骂烽王唐曦,并且扬言叫打,这可不是小事了。往大了说,白旭的行为等同于造反,这是欺君之罪,不单他要死,白家也会受牵连,被诛灭九族。

这时,白旭身后回过神来的众纨绔也纷纷走了过来,一人拉住一个还想动手的白家侍卫。而那个竹竿似得邵锦,一把扯住还在喊打的白旭。

他们经过张志文的提醒,终于想通了其中的弯弯绕绕。萧言今日刚刚受到唐曦的召见,现在和他待在一起的,必然是那些新任的县守。

殴打县守,不得了啊。这还不算,萧言的表哥是谁?这个被所有人忽略的问题,才是关键。萧贺就一个妹妹,那是烽王唐曦的生母。所以,萧言口中的表哥,也只有唐曦一人。

想通了这层,这些纨绔吓的是魂不附体,现在能拉住白旭而不是转身就逃,已经是很讲义气了。他们意识到自己跌入了萧言的陷阱,但是已经无法挽回,他们这些人是斗不过萧言的。

想想看,萧言能在看到白旭的瞬间便想到这样一条毒计,能是普通人吗?这次的事情,他们谁也逃不了,即便他们从头到尾都没参与,但是站在白旭身后,就是罪!

邵锦轻声在白旭的耳朵边嘀咕了半天,只见白旭的脸色从愤怒变为惊讶,又从惊讶变成惊慌,再从惊慌变成了惊恐,最后茫然失措的站在那里。

众人发现,白旭看向萧言的目光已经从仇恨变成了恐惧,又从恐惧变成了怨毒。萧言这个混蛋,这是使得绝户计啊,要拉整个白家下水。

解宜等人虽然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他们各个都聪明绝顶,早就想到了前后的关键,所以一早就没有做任何反抗。

他们虽然没有听见,但是有一个人却听的清清楚楚,那就是窈娘。窈娘被白旭推到地上,站起身后便站在白旭旁边,一直不敢开口。

事情大条了!

听到邵锦的话,窈娘惊的目瞪口呆,她已经不想再骂白旭了,猪都比他聪明。窈娘悄悄的走到一旁,对跟着过来的几人说道:

“你们现在赶紧去报官!要快!”

然后犹豫了片刻,又吩咐道:

“将萧相国和白相国一并请来。记住,无论如何都要让二人亲至!”

窈娘很聪明,她知道不能只请一位,不单单是因为怕得罪另一人,而是只有两人皆到,这黑锅才不会甩到她云烟阁的身上。

萧言将全场所有人的神态都看在眼里,嘴角微微翘起,然后目光一转,给解宜使了一个眼神。解宜何等聪明,一下就明白了萧言的意思,他跨前两步,高声说到:

“本官与被打同伴皆是大王亲封的朝廷正七品县守,适才白旭对君上出言不逊,又殴打朝廷命官,在场的全是本案证人,任何人不许乱动!

但凡有敢乱动者,皆以造反同党罪论处!诛灭其九族!哼哼,本官虽然不是狄秋的官员,但是按我国律法,在没有本地官员在场的情况下,本官有权暂时处置。”

这里的动静吸引了内堂的所有客人,他们纷纷走了出来,在打听了一番之后,一个个面带惊讶之色。而人群中有一人更是吓的面如土色。

这个人就是户部侍郎孔绍钧,他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只是萧、白的日常争斗,但是听到解宜的话,他真的是大吃一惊,特别是在人群中看到自己儿子的时候。

“完了”

孔绍钧忍不住心里想着。他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六神无主,这可是杀头大罪啊,最轻他也要被罢职免官。

本来因为户部里对头的事来这里喝喝花酒,缓解一下心情,没想到啊,居然看到了这样一幕。

解宜看了看白旭,然后又看向那一众白家侍卫,他们被一众纨绔阻拦之后便停手了,再听到解宜的话,更是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解宜一脸威严的开口道:

“还愣着干什么?将这犯上作乱的白旭给本官绑了!”

白家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犹豫着不敢上前。毕竟是他们的主子,此刻让他们动手对付,他们还真的有些不敢下手。

解宜轻轻一笑说道:

“本官这是在帮你们,殴打朝廷命官,罪可不小,即便你们是受白旭的指挥。但是从犯之罪,也够关你们一辈子了,本官现在是让你们戴罪立功。”

听到这话,侍卫们哪敢再耽搁,慌忙的找来了一条麻绳,朝白旭走去。白旭赶忙大喊:

“你们敢!”

情急之下,声调都变了。萧言心中一阵不屑,见白家侍卫还有些犹豫,便先解宜喊道:

“他若反抗,便是造反,你们一刀杀了便是!快去!”

侍卫们这才放下顾虑,如狼似虎的冲了上去,将白旭绑了个结实,便站到一旁,不再动作。他们心头也有怨气,你白旭蠢也就算了,怎么还连累他们。

白旭自然不敢反抗,他再蠢也知道,如果此刻反抗了,那意义就不一样了,萧言必然会毫不犹豫的出手,一刀将他砍了。

第一百零八章 窈娘(四)

萧言一脸讥笑的走到捆的跟大肉粽似得白旭面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抬起脚狠狠的踹了两脚,不揣白不揣嘛。似乎是恶趣味上来了,萧言蹲下身,嘲讽的说道:

“嘿,白公子,你知不知道,因为今日之事,就算我现在一刀把你杀了,你老爹也得亲自到我萧府感谢我。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啊?”

听到萧言的嘲讽,白旭心里忍不住的惊惧,泪水慢慢的流了下来。冷静下来的白旭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越想越是害怕,在屈辱、恐惧的心态下,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也许是觉得没劲,萧言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招呼被打的解宜和一众县守重新坐回案几旁,又吩咐窈娘重新拿来一壶酒,给众伙伴倒满,自己就喝开了。

窈娘跪坐在一旁小心的伺候着,还频频的朝萧言抛媚眼,但是萧言却好似没看到一般,只顾喝酒。

冷静的分析了许久,窈娘发现,云烟阁怕是怎么也避不开了。唐曦这种人是不会允许在自己的大本营中,有这么个不再自己掌控中的地方。

即便唐曦放过了白家,但是云烟阁却进入了唐曦的眼中,只要引起唐曦的注意,怕是有再多的秘密也保不住。

为今之计,除了祈祷唐曦不会关注之外,还需要投靠一个大势力,至少要先保住性命。萧家作为狄秋妓院最大的幕后老板,当然是首选。

但是萧言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却让窈娘有些着急。

大理寺的办事效率很高,在接到云烟阁报案之后,大理寺卿费怀远知道事情已经超出他的管辖范围,便喊来了神武卫当值的将军罗中,这罗中就是曾经刘邯麾下的副将。

两人一同来到了云烟阁,与之同时到达的,还有首辅萧贺与辅臣白兴德,他们在听到云烟阁通知之后,知道事态紧急,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萧贺与白兴德对视了一眼,白兴德眼中自然是焦急一片,但是萧贺眼中似乎也没有太多的高兴之色。

费怀远与罗中一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萧贺与白兴德也不谦让,由萧贺带头直接往后堂走去。

一到后院,白兴德便看到了自己被绑的像粽子似得儿子,心头不由有些怒气。但是一想到这家伙干的事情,便狠狠的瞪了白旭一眼,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

“你这个逆子!居然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老夫现在就一刀杀了你!”

白旭见自己老子来了,以为有了依靠,本想大声哭诉。没成想,白兴德却说出这样一番话,吓的他连大气都不敢喘。

众人以为白兴德说的是气话,谁知道他抽出侍卫的长刀,作势便要下劈。这可吓坏了白旭,他慌忙的扭动着肥硕的身躯,活像一只大蛆虫。

身后的萧贺等人见状,赶忙上前阻拦,罗中则是一把夺过白兴德手中的刀。萧贺拍了拍白兴德的肩膀,说道:

“老白啊,这孩子间的胡闹,你怎么能当真呢?”

白兴德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是胡闹吗?老夫也想就此揭过,但是大王未必会这么想啊。这事就是你家那小子闹的,还有脸说。这老匹夫摆明了是打算看大戏啊,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时,孔绍钧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朝白兴德和萧贺行了一礼,又与费怀远等人打了个招呼。白兴德皱着眉看了一眼孔绍钧,问道:

“孔侍郎怎么也在?既然你在,怎么不阻止这些孩子?任由他们任性胡闹?”

这绝对是错怪了孔绍钧,他也是刚刚从别人嘴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下官适才在里间吃酒,并不知道具体的发生了什么。相公,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本就是一派,现在除了这样的事,更是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肯清楚唐曦是什么性格,如果他要较真,那今天参与的家族,没有一个逃的了。

平息了一下心头的怒火,没有再理会孔绍钧,白兴德环顾四周,大声的问道:

“谁是这里的管事?”

一直在默默关注着白兴德的窈娘,听到这声喝问,赶忙放下手中的酒壶,迈着小碎步,一步三摇的走到白兴德面前。

“小女子窈娘,见过白相国。小女子就是这云烟阁的大管事,这里发生的事,小女子全程都有目睹。”

白兴德:“既然你目睹全程,为何不阻止?”

知道白兴德误会了,窈娘急忙解释道:

“相国,您听我解释,事情是这样的。小女子原本只是在四楼看到萧公子他们吃酒,后来”

窈娘将她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并且将自己择了个干净的同时,还说自己看到冲突之后马上过来阻止了,却人微言轻。

白兴德疑惑的看了一眼窈娘,这个女人的心思转的很快啊,看来她的话也不能全信,不过事情经过应该不会有错。现在也顾不上追究窈娘了,得想办法平息才行。

伸手揉了揉肉发胀的太阳穴,白兴德原本就有头疼的毛病,现在似乎更加严重。

窈娘精于心计,喜欢揣摩人心,一眼便看出白兴德在烦恼什么。她眼珠一转,小声的对白兴德说道:

“相国大人是在烦恼如何善后吗?如果是这样,小女子有一计策,不知?”

“说!”

白兴德现在也没有太好的主意,开始病急乱投医了。不过,这次他倒是投对了,窈娘自信的说道:

“大人不如连夜进宫,直接带着令公子前去大王处请罪。大王胸怀是人所共知的,只要诚心认错,小女子认为,大王必然不会太过怪罪,最多让令公子受些皮肉之苦。”

听到这个主意,白兴德眉头一挑。是啊,他怎么没想到呢,大王心怀天下、智谋卓绝,怎么会看不出今天事情的玄机。他目露深意的看了一眼窈娘,这个女子不简单。

既然决定了,白兴德就不会迟疑,向众人告罪道:

“老夫教子无方,给诸位添麻烦了。老夫这就亲自进宫,向大王请罪。”

说完让侍卫提起白旭,也不给他松绑,直接扛起就走。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白兴德再次回转过身,看着一众纨绔叱喝道:

“都愣着干嘛,跟老夫一起进宫!”

说完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孔绍钧,便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带着白旭扬长而去。孔绍钧作为一家之主,又是侍郎之尊,自然不是傻瓜,马上就明白了过来,也悄悄的溜了出去。

费怀远与罗中对视一眼,紧紧的跟随其后。

第一百零九章 窈娘(五)

目送众人离去,萧贺背着手走到萧言面前。见父亲走过来,萧言赶忙站起身。而那些新任县守见是首辅大人,也不敢托大,纷纷站起身,垂手立于一旁。

“下官参见首辅大人。”

在官场,礼节很重要,面对大一级的官员,恭敬是必须的,哪怕有私怨。何况萧贺比他们大了足足六级,就算是在这位烽国第一相面前留个印象也是好的。

萧贺挥挥手,示意不用多礼,然后直勾勾的看着萧言,说道:

“言儿,跟为父回家!”

语气颇为严厉,似乎对萧言今日的所作所为有些不满。不等萧言回话,萧贺又转向其他几人,脸上却像变脸一般立马换了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

“呵呵诸位青年才俊也尽早回去吧,明日你们便要赴任,别玩得太晚了,万一误了时辰,对你们可是大大的不利。”

“谢首辅大人教诲,下官等铭记于心,这就回去。”众人齐声说道。

萧贺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外走去。在路过窈娘的时候,萧贺转头看了一眼这个女子。他目睹了刚才的整个过程,就是是这个女子小声的对白兴德说了什么,白兴德才决定主动向唐曦认错。

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但是萧贺几乎不用猜就能知道,一定是这个女子给白兴德出了主意。

与白兴德一样,萧贺也看出了窈娘的不同。不过是一个青楼管事,居然有这样的眼光和机变,这可不是难能可贵可以解释的。

在萧贺锐利的目光下,窈娘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她朝萧贺莹莹一礼,恭敬的说道:

“萧相国,小女子有礼了。”

“嗯。老夫未着官服,小娘子不必多礼。此次你云烟阁虽然没有参与其中,但是事情毕竟是在你们这发生的,这几日你们便不要出城了,也许会有官府中人传唤。”

“诺!”

听了萧贺的吩咐,窈娘非常识趣的应承下来,她身后的众女也跟着施了一礼。萧贺这才带着一众人离去。

看着萧贺消失在转角,窈娘身后的中年美妇忍不住轻声开口道:

“阁主”

窈娘却挥手直接打断了她,朝她摇了摇头。然后她越过众人,来到看热闹的人群面前,大声道:

“诸位贵宾,今日是我云烟阁招呼不周,所以今夜的一切酒水算我窈娘请大家的,不过美人的钱,窈娘就不为诸位做主了。希望各位贵宾在云烟阁玩的愉快。”

说完,窈娘朝众人施了一礼,引起围观人群的哄闹和道谢。

“窈娘如此大方,那我等就不客气了。”

“哈哈,既然如此,那就先谢过老板娘了。”

其实,能在这里消费的人,都是有一定身份的,谁会在乎那点酒钱。但是对于窈娘的态度,他们还是十分满意的。

雍咸宫两仪殿,唐曦一边和陈梓萱说着话,一边逗弄着自己已经四岁的长子。看着陈梓萱微微隆起的腹部,唐曦就感觉很幸福,他现在也是儿女成群了。

“王后啊,寡人最近事务比较繁忙,都没有时间关心你们母子,你们最近还好吗?”

轻轻的抚着自己的肚子,陈梓萱浑身上下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在自己丈夫和儿子面前,她再也不用端往后娘娘的架子,显得十分随意。

“大王说的哪里话,王宫里什么都不缺,臣妾能有什么不好的。恒兮也很听话,今日先生还夸他不但聪明还肯吃苦,《千字篇》居然可以一字不落的全背诵下来。”

“哦?”

对于四岁就能背诵《千字篇》,唐曦也显得十分吃惊。他看向坐在自己腿上的儿子,说道:

“我们的小恒兮这么厉害,那父王可要好好考考你了。”

“父王,您尽管问,孩儿若是错了一个字,您就打我屁股!”

唐恒兮奶声奶气的说着,再配合那一脸臭屁、满脸自信的表情和白里透红的小圆脸,说不出的可爱。

“哈哈那父王就”

还没等唐曦出题,一道高喊声便在殿外响起。

“报!禀报大王,白相国携子白旭在宫外求见!”

听到这话,唐曦眉头微皱。这老家伙大半夜的想干嘛?还带着他儿子?

虽然心头疑惑,但唐曦还是高声回道:

“将他带去偏殿,寡人一会就过去。”

“诺!”

唐曦放下唐恒兮,转头看了一眼高珂。高珂会意,弯腰笑眯眯的对唐恒兮说道:

“世子,现在天色不早了,让奴才领你去歇息吧?”

幼小的唐恒兮撅着嘴不愿离去,唐曦总是很忙,想要见一面都很难,所以他才那么努力,为的只是唐曦能够更加关注他。唐曦当然知道这小鬼的心思,温和的劝道:

“恒儿啊,父王有很重要的事情,你先随你高叔去休息,明日寡人再考你《千字篇》可好?”

“恒儿,不可胡闹,你父王有正事要办。”

陈梓萱则在一旁板着脸出言斥责,唐恒兮看了看陈梓萱,又回头看了看唐曦,不甘的说道:

“那好吧,父王可要说话算话,骗人的就是小狗。”

唐曦笑着点了点头,见父王答应他明日还会来看他,唐恒兮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跟在高珂身后,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大殿。

见自己儿子走了,陈梓萱伸了个懒腰,在宫女的搀扶下站起身,朝唐曦莹莹一礼,说道:

“大王,臣妾也有些乏了,便先告退了。”

见唐曦点头,陈梓萱微微一笑,带着宫女朝内殿走去。女子不得干政,这点陈梓萱是很清楚的,唐曦也很忌讳,所以她很自觉主动退去。

没多久,高珂再次转回了大殿,同时身后跟着唐良。唐良原本已经打算休息了,不过属下却忽然向他禀报了一件事,他知道唐曦肯定会传唤自己,便细细的打探了一番,等着召见。果然,没过多久,高珂便找到了他。

看着强打精神的唐良,唐曦呵呵一笑,说道:

“阿良,寡人知道你最近很辛苦,明日你便休息一日吧。寡人身边你派个亲信便可。”

见唐良要拒绝,唐曦摆摆手说道:

“你别拒绝,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为寡人做事,好了,就这样吧。说说看,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白兴德大半夜的来找寡人,还带着儿子?”

唐良满脸感激的答应一声,然后就将自己调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唐曦。

听完叙述,唐曦习惯性的摸着短须。萧言的用意他一眼就看穿了,和小孩子玩闹没两样,他不会在意的,他在意的反而是另一件事。

“云烟阁?窈娘?有意思。”

第一百一十章 乞罪

白兴德一走出云烟阁,就沉着脸看着身后的一众纨绔,冷声说道:

“你们自行回去吧,想必你们的长辈已经在家等你们了,记住,务必将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们的父亲。老夫现在要马上进宫,至于你们怎么选择,那就看你们的长辈。”

说完,在侍卫的搀扶下走进马车,再也不多看这些人一眼。

众纨绔相互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骑上自己的马,快速的朝自己家飞奔而去。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能承受的极限,最好的办法就是交给家族处理。

白兴德和白旭被带到了两仪殿的偏殿处,等待唐曦到来。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而等来的却不是唐曦。

看着工部尚书张博奇带着张志文走进偏殿,白兴德并不觉得奇怪。白家的宅子离云烟阁最远,却能与众人同时到达,这要归功于张志文的机变。

张志文在通知完白兴德之后,便马不停滴的赶回了自己家,把搂着不知道第几房小妾的老爹叫醒,一五一十的将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原本还有些气恼的张博奇在听完张志文的讲述,吓的睡意全无。张家不比其他家族,他们时代久远,势力根深蒂固,他张家是新兴家族,全靠唐曦看重才得以振兴。

张博奇没有责怪儿子,怪他也没用,这次也不是他的祸,他只不过是殃及池鱼。

毕竟是靠着本事坐上尚书之位的,思索了片刻就决定进宫面见唐曦。虽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是兆波器还是愿意赌唐曦不会怪罪他。

被侍卫带到偏殿,一眼就看到了殿内坐立不安的白兴德与被捆绑结实的白旭两父子。两人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张博奇虽然是白兴德一派的,却也不像其它世家那般,卑躬屈膝。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更多的是平等相处,张博奇有这样的资格。

原本,张博奇是想要加入萧贺一派,但屡次暗示之后都不见回应,便打消了心中的念头。

刚好这时,唐曦将韩炎的尚书位收了回去,又顺势把他捧了起来。白兴德见张博奇得势,便打起了拉拢的主意。他四处打听,得知张博奇没有别的爱好,唯一的爱好就是女色。

为了达到拉拢的目的,白兴德时常会送一些容貌十分秀丽的女子给张博奇,一来二去的,两人就勾搭到了一起。

张博奇家中的小妾、侍婢大多都是白兴德送的,然而,白兴德不知道的是,张博奇这样完全是做给唐曦看的,甚至他好色的名头都是自己私下传播的。

四人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在白旭觉得自己被绳子勒的血脉不通、全身僵硬时,唐曦这才带着高珂姗姗来迟。一跨入殿门,唐曦就高声说道:

“哟,两位大人这大半夜不睡觉,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务吗?就算是有紧急事务,也可以等明日早朝嘛,何必那么着急。寡人看天色,怕是三更过半了吧?”

说着,还假意探头看了看天色,这才直接走到偏殿正中的桌案后坐下。

“参见大王!”

白兴德四人赶忙跪拜行礼,连捆的跟粽子似得白旭,也挣扎着爬起来跪下。

似乎是刚刚看到白旭与张志文两个人,唐曦脸上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问道:

“起来吧。咦?怎么两位公子也在,这倒是让寡人有些意外啊。二位大人是否给寡人解释解释啊?”

听到唐曦的话,站起身的白兴德与张博奇低着头翻着白眼,心中忍不住腹诽。

“装,继续装,装的还真像。你会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才怪,这么久才过来,还不是在了解情况。”

这些年的经历,也让唐曦练就了一脸的厚皮,成为了他以前十分羡慕的会控脸技巧的人。不得不说,如果不了解唐曦,那他的表演是满分的,妥妥的赛过那些个影帝。

“大王,臣等半夜求见,是为了向大王乞罪而来,惊扰了大王的休息,实在是罪该万死。”

白兴德知道唐曦的脾气,他们不开口,唐曦绝对不会首先提出。

而唐曦的反应却出乎了所有人预料,他似乎非常生气,严厉的斥责道:

“什么罪该万死!寡人最听不得这个,人就一条命,一死还不够,还要万死!你死一万次给寡人看看!”

“这老臣”

白兴德被唐曦的一顿抢白,说的哑口无言。这大王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既然要装不知道,那第一件事不是应该先问问发生了什么吗?

其余三人也是被唐曦突然的发怒吓了一跳,赶紧再次跪倒。见此,唐曦忽然收起身上的气势,脸上也露出了微笑,温和的说道:

“好了,起来吧。二位夤夜前来找寡人,到底所为何事啊?”

白兴德与张博奇对视一眼,躬身回道:

“回大王,今日小儿在云烟阁与萧言起了一些冲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家奴殴打了几位县守”

“殴打朝廷命官?这可是死罪啊”唐曦摸着自己的短须,玩味的说道。

“可是大王”

见白兴德要辩解,唐曦挥手打断,他不用想都知道白兴德要说什么。

“好了,他们伤的严重吗?找大夫看过了吗?”

白兴德忽然想起来,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关注过那几位年轻县守,太疏忽了。白兴德心中不断的责备自己,也是当时事发突然,没有细思。犹豫的抱拳回道:

“这个老臣来的匆忙,并未注意不过看几位县守的样子,似乎并无大碍。”

听到这话,唐曦眉头微微皱起。这个白兴德看来还是老样子,真是令人失望。

“这事让寡人考虑一下吧,还有别的事吗?”

事情该来的还是会来,既然唐曦主动问起了,那说明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白兴德不但自责,还有些后悔适才想为自己儿子开脱的做法,这是把唐曦当傻子了。唐曦是什么人,他眼里是不惨一粒沙子的。

“大王!老臣有罪啊!老臣的孩儿不止殴打官员,还还还辱骂了大王您请大王降罪,罪臣罪该罪该一死”

想起刚才唐曦的话,最后赶紧改了口。

白兴德好不容易将事情说出,说完便立马跪伏在地。唐曦却一脸感兴趣的问道:

“哦?骂寡人什么了?白旭你说。”

白旭一个花花公子,哪经历过这些啊,见唐曦问自己,吓了一跳。他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父亲,便将当时的情形毫不隐瞒的说了一遍。

第一百十一章 敲打

听了白旭的讲述,唐曦点了点头,和天眼调查的基本一致,说明白旭并没有撒谎。

对于白旭,唐曦并没有打算怎样,他只不过是中了萧言的圈套而已。萧言从一开始就给白旭设了言语上的陷阱,虽然计谋拙劣,但是环环相扣。

不说这个白旭奇蠢如猪,即便是一般的聪明人,在情急之下也会不知不觉的入套。

唐秀看着脸色苍白的白旭,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神色。

每个家族都有一个或几个的纨绔子弟,这并不稀奇,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千古至理。

而且,这种情况也是唐曦默许的,只要不伤及百姓性命、不强抢民女,也就由着他们。

想必哪位君主都不希望自己官员家中的子女各个都精明能干,这对国家长治久安是不利的。

这人啊,一旦有了权力、地位,就会想要得到更多,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是不知道满足。还不如愚笨一点,享受享受现在已经拥有的,唐曦觉得没什么不好。

“好了,念你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如骂寡人,寡人就不与你计较了。至于殴打县官,寡人也可以绕过你的死罪,不知者不罪嘛。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样吧,鞭八十,你自行前往大理寺领罚,就说是寡人让你去的。”

鞭八十!白旭听到这个,脸色更加苍白了。大理寺的鞭子可不是那么好挨的,他曾经看过大理寺行刑,只不过是二十鞭,那个人就已经皮开肉绽,半死不活了。

白兴德听到唐曦的话,缓缓松了口气。

“谢大王恩典!谢大王恩典!”

只不过是鞭八十,只要不是即刻处死便好,虽然鞭八十多了些,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做手脚。

刚刚唐曦只说鞭八十,自行领罚,并没有说哪天去,也没有说一次打完。这就是留有余地的,如果是其他人,当然是一次打完,但是他白兴德就不一样了。

白兴德谢完唐曦,突然发现没有听到自己儿子的声音,便转头看去。只见白旭脸色雪白,浑身哆嗦,傻愣愣的跪坐在那里。

心中暗骂了一句“蠢货”,然后朝着白旭低声喝道:

“愣着干嘛!还不快谢过大王的不杀之恩!”

白旭这才如梦方醒般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虽然他很不堪,但是对于他父亲,还是很惧怕的。白旭放下心中恐惧,对唐曦磕头道:

“谢大王不杀之恩!谢大王不杀之恩!”

虽然这个小儿子的作为,他很不满意,平时也是非打即骂,但是白兴德却偏偏最疼这个儿子。也许这就是常人说的,懂事的孩子没人疼,惹事的孩子人人爱吧。

唐曦依然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们起来然后说道:

“嗯,你们先回去吧。至于那名县守,现在夜也深了,你们便不要再去打扰了,寡人自会安排御医前往。”

“诺!谢大王!”

白兴德深施一礼,扶起全身瘫软的白旭,解开他身上的绳索。两人再次朝唐曦躬身一礼,这才缓缓的退出大殿。退出前,白兴德还意味莫名的看了一眼张博奇。

待两人在侍卫的看守下,消失在远处,唐曦这才看向张博奇父子。

“你们父子俩也是为了这事来的?”

“是的,大王。”张博奇恭恭敬敬的回道。

“是嘛可寡人觉得赵志文并没有什么错啊,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参与进去,还曾经试图劝阻过白旭。张志文,寡人说的没错吧?”

唐曦微笑着看着张志文,张志文学着自己父亲的样子,躬身答道:

“大王明鉴,小民确实阻拦过,只是那白旭不听劝阻。”

听了张志文的话,唐曦点了点头,忽然语气一变,厉声问道:

“为何不在第一时间报官!”

唐曦的喝问吓了父子俩一跳,张志文抱着拳,眼睛瞟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期期艾艾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大王这这这”

这了半天,张志文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唐曦重重的哼了一声,冷声说道:

“哼!张志文,你很聪明,一眼就看出了萧言的计谋。你不是不能全力阻止白旭,你是怕同时得罪萧家和白家。见阻止不了白旭,便第一时间想到了去通知白兴德。

你不报官是因为你知道这件事情只有白兴德出面才能摆平,如果白旭被官府的人带走了,就很难说清楚了,是不是?”

被唐曦一语道破,张志文身躯微微有些颤抖,唐曦再次冷哼一声。

“哼!溜须拍马、营蝇狗且之辈!视国家法度与不顾,视朝廷官员与不顾,视寡人的颜面于不顾!你明知道那是寡人新任的县守,却还是不加提醒。你怕得罪他们,就不怕得罪寡人吗?!”

“哦!寡人想起来了,你提醒过那些纨绔是吗?你是想把自己摘个干净吗?寡人看来,你比白旭更可恶,更可杀!”

此话一出,不仅张志文颤抖的更厉害,连张博奇也吓的脸色一变。赶忙说道:

“求大王开恩!求大王开恩啊!小儿懵懂无知,全是微臣管教无方!大王要罚就罚微臣吧!大王”

“够了!寡人让你说话了吗?你以为你是谁?你想寡人罚谁就罚谁吗?你以为你就没有错了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身居高位,不思全力报效,却钻研朋党之道,你也该杀!”

张博奇没想到唐曦会将苗头指向自己,更没想到他的作为已经引起了唐曦的不满。他往前爬了两步,带着哭声的说道:

“大王!大王!是罪臣错了,罪臣不该只顾自己,罪臣该死,但小儿是无辜的,请大王绕过小儿吧,罪臣愿以死谢罪!”

“呵呵以死谢罪?杀了你,寡人是不是还得杀死一大片啊?你要置烽国于死地吗?你又置寡人与何地?幼稚!懦夫!”

唐曦冷笑着看着张博奇,继续说道:

“你死了,你张家可就真的再无出头之日了。你以为白兴德为什么拉拢你?你以为白兴德和萧贺都是蠢货吗?”

听出了唐曦的言外之意,张博奇抬头看着唐曦。而唐曦发泄了一通,似乎消气了不少,脸上也不再布满杀气。

“好了,寡人也不多说了,最后提醒你一句。你的一切,都是寡人给的,寡人既然能让张家兴,同样能让张家亡!寡人累了,要去歇息了,你们自行回去吧。”

说完,也不看跪着的两个人,径自走出偏殿。张志文见唐曦没有处置他们,就这么走了,奇怪的看向自己的父亲。然而张博奇却什么也没说,呆坐半晌后带着张志文直接出了王宫。

第一百十二章 父子谈话

云烟阁外,萧贺面带微笑的看着跟着走出来的县守们,说道:

“诸位俊杰,老夫见你们似乎皆有伤在身,不若先到老夫府上暂居如何?”

见这些人要拒绝,不等他们说话,萧贺便再次开口:

“别忙着拒绝,前往治地,路途遥远,你们受的伤虽然不重,但还是需要及时处理的。老夫府上有大夫,可以及时诊治。况且,小儿明日也要远行,你们晚上住一起,不会耽误事。”

“是啊,众位兄弟就不要拒绝了。”萧言也出言劝道。

众人相互看了看,由解宜走出人群说道:

“首辅大人思虑周全,下官等再行推脱便有些不识好歹了。那下官等就叨扰了。”

萧贺笑着摆了摆手,直接跨上马上,坐进车内。车夫一挥长鞭,大喊了一声:

“驾!”

马车飞快的朝着萧府驶去。解宜等人目送萧贺离去,这才在萧言的带领下,坐上另一辆萧家马车。

待安排好解宜等人,与他们说了一会话,萧言这才来到萧贺的书房。而萧贺似乎早就坐在里面等了。

“都安排好了?”

萧言点了点头,说道:

“是的父亲。”

萧贺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看着萧言说道:

“坐吧,为父有些话要和你说。”

见萧贺神情严肃,萧言乖乖的坐到椅子上,一副受教的样子。见萧言坐定,萧贺这才开口问道:

“言儿啊,大王召见你们有没有说什么话?”

“回父亲大人,大王他单独将孩儿留了下来,并且问了我一些问题。”

说着,萧言便将下午与唐曦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自己的父亲。萧贺捋了捋长须,笑着说道:

“看来大王十分看重你啊。那你此去可有打算?”

“父亲,孩儿听说,这高曲县的女子皆是心灵手巧之人,如果可以带领他们发挥所长,应该会有所收获。而且那地方虽然土地贫瘠,但是听说青草茂密,孩儿认为可以养些禽畜,只是”

萧言说出了自己了解的一些情况,并且谈了谈自己的办法,而没有说出的话就是在问萧贺要东西了。萧贺人老成精,怎么会听不出他的意思,直接出言支持道:

“为父知道了,你尽管去做吧,需要什么只管开口,家里会全力支持你的。”

听到萧贺的保证,萧言喜出望外。这些话,他没有对唐曦说,因为在不确定的情况下,说了也没用,更不可能用这些猜测和计划去向唐曦要东西。

唐曦这个人,只要不触犯律法,很少去关注官员办事的过程。他一般只要结果,只要结果喜人,用些手段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向家里要。这就是世家的好处,普通百姓做官,哪里会有什么支持,只能靠自己的头脑和手段开辟出一条道路。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如果不成功,为父便会收回你的所有权限!”

既然已经得到了萧贺的支持,萧言自然不会去管他的警告,他其实对高曲县有过深入的研究,他认为自己是不会失败的。

“诺!”

乐了半天,萧言终于从喜悦中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的父亲绷着脸,似乎有些心事,便开口问道:

“父亲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孩儿不仅得到大王的信任,今日还将白家逼入死胡同,他日我萧家必然能够成为烽国第一世家。您不高兴吗?”

萧贺看了一眼萧言,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儿子虽然聪明,但是还是嫩了一点。

“言儿,你认为大王会如何处置白家?”

萧言奇怪的看了一眼萧贺,理所当然的说道:

“殴打朝廷命官,辱骂大王,这是大罪啊,最轻的也是处死白旭,然后将白兴德罢官免职吧?如果大王心情不好,甚至会诛其九族。”

听了萧言的话,萧贺却没有表现出一丝愉快,他叹了口气,说道:

“哎你还是不了解大王啊。为父可以跟你打赌,大王必然不会把白家怎么样,至多不过就是处罚一下白旭。”

“不会吧?!白旭犯的可是忤逆大罪啊!”萧言一脸的不敢置信。

“哼!忤逆大罪?你当大王是傻子吗?难道他会看不出是你故意诱导的?白旭是个什么德行,大王会不知道?接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这么说。

而且,你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白括!他才是现在白家的家主!你今日这事,有些莽撞了,一个弄不好,会影响你在大王心目中的地位。”

对于萧言的自傲,萧贺有些不满,自信没错,但不能因此而产生骄纵的心理,这才出言打算提醒一下萧言。果然,萧言听到这话大吃一惊,然后仔细想了想,这才发现自己的做法有多愚蠢,急忙问道:

“父亲,那现在怎么办?”

萧贺摇了摇头,说道:

“什么都不要做,就当是你们孩子间的一次争执。言儿啊,你要记住,大王虽然只打你几岁,但是他的心智却比我们这个土埋半截的人更加深沉。

为父与白家相斗,你以为真的是为了争夺那第一世家的位置吗?你错了,在烽国,第一世家永远是唐家,这是无可动摇的。

我们两家相斗,是大王默许的,同时也是为父与白兴德一力促成的。”

没有经历过官场的萧言,实在是不太懂里面的道道。

“父亲,这又是为何呢?”

“平衡!”萧贺肯定的说出两个字。

“平衡?”

萧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是的,为了平衡。只有我们相斗,大王才能安心,他也可以高高在上、左右逢源。如果我们两大势力和睦相处,那就会成为大王的眼中钉,肉中刺。

大王虽然年轻,但是深谙帝王之道。如果我们哪一家败落了,那么另一家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想想白家的白括,那可真是一个少有的奇才,不仅统兵有方,而且眼光独到、深远。你要以他为榜样,好好的学习才是啊。”

萧贺的话,给了萧言很大的冲击,这些都是他以前不曾想到的。但是,面对父亲对白括的推崇,他却有些不以为然。萧言自信,白括虽然厉害,但他也不差。

见萧言似乎是陷入了深思,萧贺并没有打扰,而是站起身走出书房,朝卧房走去。今天,他说的已经够多了,以萧言的智慧,应该不难理解。

第一百十三章 酒馆传闻

云烟阁的事情过去了一个礼拜,狄秋的百姓依然津津乐道。这个时代,没有太多的娱乐项目,特别是夜晚。

对于百姓来说,一般吃完晚饭聊会天消消食也就休息了,最多就是在床上做一些造人活动。

萧、白两家的闹剧,可以说百姓茶余饭后的最佳谈资。这不,一家小酒馆里就在谈论这件事情。

一名酒客语气夸张的说道:

“你们是不知道啊,这次的事情闹的可大了,甚至牵扯了许多大官。我听说啊,当天夜里,有十几个大官带着他们的儿子,在雍咸宫外贵了整整一晚上。”

“还有这事?真的假的?”隔壁的一名酒客狐疑的问道。

之前说话的那人见有人不信,似乎有些不高兴,大声说道:

“嘿!你们还别不信,我兄弟是神武卫的,那天正好当值,是他回来之后跟我说的。”

又有一人走过来,拍了拍那个的肩膀说道:

“二柱,你继续说,别理他,咱们谁不知道你兄弟是守卫王城的。”

二柱听到来人说的话,哈哈一笑说道:

“哈哈…还是你识货。我听我那兄弟说,他们就是参与了云烟阁的事情,想求大王宽恕。结果大王没理他们,愣是让他们跪了一夜!”

见二柱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众人纷纷催促道:

“后来呢?”

“你倒是说啊!”

二柱嘿嘿一笑,吧唧了一下嘴,说道:

“酒没了,说的嘴都干了。”

又有一人走了过来,将手中的酒壶放到二柱面前,不耐烦的催促道:

“就给你喝,你今天的酒老子包了。别屁话,赶紧说!”

二柱拿起那人的酒壶,倒了满满的一杯,一口喝完,发出了一声舒爽的叹息声。送酒那人更加不耐烦了,说道:

“再不说酒没了!”

说完,作势要去拿桌上的酒壶。二柱眼疾手快,一把抱住,没好气的说道:

“急什么急,我这就说!那些官员和那些个公子哥没有大王的命令,哪敢离开。也是他们养尊处优惯了,跪了一夜之后,居然都晕死了过去。大王这才下令,让侍卫把他们都送了回去。至于他们最后怎么样,那我就不知道了。”

众酒客这次倒是没有再难为二柱,他能知道那么多,已经不容易了。信息虽然不多,但是也足够大家联想了。

对于唐曦的做法,众人纷纷叫好。尤其是那名给二柱送酒的汉子,更是大声说道:

“大王就是大王,早该惩治一下这些人了!看看那些个纨绔,一天到晚的没事干,就知道欺负我们老百姓。要我说啊,全都杀了才好,咱烽国有的是人才!”

这话一出,众人不但没有反驳,还纷纷响应叫好,完全不在乎传出去会惹来这些势力的不满,可见烽国民风之剽悍。

角落里,一个黑衣青年听到这话,却露出了一丝苦笑。

“全杀了,那寡人上哪去找人来干?哎…烽国哪有那么多人才啊。”

没错,这青年就是烽王唐曦,他身边坐着的就是形影不离的高珂。

唐曦现在满脑子都是怨念,前世看的那些小说都是骗人的,管理国家哪有那么容易,征战天下更是难上加难。

什么王八之气一震,奇人异士纷纷来投,全是扯淡。唐曦很有自知之明,身边的这些人才,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他烽王继承人的身份。

而其余的人,也是花了十数年时间打听,然后再慢慢收服的,为此,不知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烽国底蕴不足,缺少的就是人才,这个是很难弥补的。而治国、平天下靠的就是各种各样的人才,他唐曦再厉害也不是万能的,他需要能臣辅助。

原本唐曦只是想出宫散散心,没想到却听到了百姓的心声,看来确实要出手整治整治了,不然这些纨绔就不知道收敛。

虽然唐曦乐于见到那些世家大族有几个不成器的后背,但不代表这些人可以依靠背景胡作非为。

有时候适当的敲打是必要的,这不仅能让大臣们始终保持敬畏之心,也能博得百姓的拥戴。

高珂看着若有所思的唐曦,小声说道:

“大王,这都是愚民的胡言乱语,您又何必当真。”

唐曦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忽然,唐良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弯下腰,在唐曦耳边低语了几句。

也不知道唐良说了什么,只见唐曦猛的站起身,眼中寒光爆射。

“回宫!”

说完便快步走出小酒馆,也不顾身后酒客惊异的眼神。

高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肯定是不得了的事,不然以大王沉稳的性子绝对不会这么激动,所以他默默的跟在唐曦身后,没有多问。

等唐曦等人走远,一名酒客忽然大叫一声:

“啊!”

将周围的酒客吓了一跳,纷纷不满的看着那人,骂道:

“大白天的,鬼叫什么!”

“活见鬼了!我艹,吓死老子了!”

那名大叫的酒客转动着僵硬的脖子,回过头来,磕磕绊绊的说道:

“刚才…刚才那个人…是大王…大王攻城的时候…我曾远远的看过…绝对不会错!他就是咱们的大王!”

此话一出,小酒馆里瞬间陷入里死一般的寂静,一个个大张着嘴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几个呼吸之后,小酒馆内忽然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

“哈哈!我见到大王了!哈哈!”

“我居然和大王一起喝过酒!哈哈!”

“大王原来这么年轻啊,看着比我都年轻的多!”



小酒馆内的欢呼,唐曦是听不到了,因为他已经走出很远。

酒馆的老板适时的走了出来,满脸喜意的笑道:

“哈哈…今儿高兴,大伙的酒钱免了,就当是我老宋请大家的,大家尽管放开了喝,酒水管够!”

老板的话再次让酒客们欢呼起来,小酒馆里显得更加热闹了,惹的行人纷纷好奇的探头张望。

众人没有注意,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一个戴着斗笠的人安静的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像其他酒客那样欢呼庆祝,只是默默地看着离去的唐曦背影。

没过多久,烽王来过这个小酒馆的消息便传开,而家小酒馆也因此成了狄秋城里著名大酒楼,这是唐曦没有预料到的。

而唐曦坐过的位置,被这里的老板为了起来,不让任何人坐。唐曦用过的餐具,老板也仔细的封存了起来,准备当作传家宝。

第一百十四章 庄郡之战(一)

“说,将天眼传回的消息一字不差的告诉寡人!”

一回到雍咸宫御书房,唐曦便迫不及待的看着唐良。唐良知道这事的重要性,不敢拖沓,快速的说道:

“大王,庄郡的兄弟传回的消息称,李朝天分出五万人,又将新征召的十万人统统交给了他的弟弟李朝地。李朝地统帅这十五万大军,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直奔庄郡而来。”

“那白括知道了没有?”唐曦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回大王,拒密报称,白将军在第一时间便收到天眼密探的情报。”

听到唐良肯定的回答,唐曦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以白括的能力,在知道对方动向的情况下,必然能够让对方付出惨痛的代价。

何况,唐曦在回狄秋的时候,还暗暗的部下了一步暗棋,为的,就是防止宋国反悔,想要夺回庄、蜀二郡。

果不其然,李朝天根本就不是一个能够闲下来的人,南边的局势一稳定,就开始分兵攻击庄郡。

看来,当时的顾虑是对的。如果不是担心出现意外,白括要面对的,恐怕不是李朝地,而是哥哥李朝天。

至于为什么不先攻占更近的蜀郡,唐曦估计,一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蜀郡的好处,认为攻下蜀郡也没什么大用。

二是因为蜀郡易守难攻,想要攻打,将会损失大量的有生力量。

第三,只要庄郡被攻占,那蜀郡便成了孤军,不需要宋军怎么用力,蜀郡的青龙军必然先行崩溃。

可惜他们不了解白括这个年轻统帅,李朝天更是派了他自己那个好大喜功的弟弟出任主帅。

也许,这将会成为李朝天的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败笔!

见杨曦不说话,唐良继续说道:

“大王,情报应该是一天多以前的,现在,李朝地的大军怕是已经进入庄郡,与白将军的青龙军展开会战了。

更详细的情报,只能等前线的成员再传回消息。而白将军届时也会向大王传回塘报,只是最快可能也要三五天。”

“嗯。”

听了唐良的话,唐曦点了点头。

天眼传递情报的速度,在这个还需要靠大腿或者马匹的年代,已经是相当快捷了,这都要归功于信鸽的培养。

自从收回烽国,唐曦便在烽国各地建立了专门的信鸽驿站,这让信鸽得以真正的运用。

随着信鸽在天眼普及,弊端也显现了出来。

首先,信鸽很容易被天敌捕捉,或者被猎人误射,致使情报丢失。

其次,密探随身携带信鸽极其不便,毕竟信鸽只认一个老窝,不会两地来回飞行。

再次,信鸽飞行路程短,一旦密探超过信鸽的飞行路程,信鸽便成了无用之物。

而天眼情报的多次丢失,让唐曦打消了大范围推广的打算,只运用于天眼内部,毕竟信鸽还是目前最快的传递信息的方式。

幸好,天眼会定时的进行信息比对,不然情报的却是,会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而官方依然使用人骑马送的传统方式,虽然需要耗费一些时日,但胜在稳妥。

第二早朝,唐曦并没有将这个情报公开,在没有得到确切的情报前,他并不打算现在就宣布。

下朝之后,唐曦将内阁众人留了下来,众人疑惑随着唐曦来到御书房。

路上,几位阁臣百思不得其解,仔细回想了最近今天的事情,还是毫无头绪。

近几年国泰民安,百姓富足,似乎并没有什么大事值得将七位辅臣召集到一起商议,毕竟他们平时要处理的事物也极其繁重。

在进入御书房之前,庞鸿畴与司马良玉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可能,庄蜀之地有变。

庞鸿畴是仔细分析了一下,国内无事,那必然是国外的事,能让唐曦如此郑重的,也就宋国了。

而司马良玉则是出于对唐曦的了解,唐曦从骨子里,就是一个好战分子。

待唐曦转到书桌后面坐定,便开口解释了这次召集众人的目的,同时也印证了庞鸿畴与司马良玉的猜测。

果然是宋国出事了,只是没想到,宋国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引大军来攻。

然而,这个消息却着实吓了其余五人一跳,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宋国在面对魏国时,还敢向烽国开战。

“大王,消息确定吗?”

唐曲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嗯,今日最新的情报上说,这完全是李朝天的个人行为,并非宋王刘杰的命令。宋国现在内部非常不稳,朝廷的想法是交好领国、休养生息。

至于李朝天为什么违背朝廷的方略,私自出兵,目的是显而易见的。之前迫不得已放弃了庄郡这个前头阵地,现在南方局势趋向稳定,自然要重新收回。”

就在刚才,唐曦收到了天眼传回的最新情报,里面详细叙述了李朝天的出兵的经过、行走路线和军事配备。有了这手资料,李朝天的计划恐怕是没有成功的可能了。

“不错,庄郡是抵御我国进攻的坚实堡垒。宋国西边门户在我们手中,我们进可攻退可守,而临近的颖尚郡已无险可守。对我们来说,宋国腹地已是毫无遮拦之物,只要大王愿意,随时可以东进。”庞鸿畴十分认同唐曦的分析。

“既然如此,大王不如趁宋国内忧外患之际,直接东进!想来宋国是毫无抵抗的。”钱百川激动的发表自己的意见,他还记得唐曦的承诺。

“不可!”

唐曦还未说话,萧贺、司马良玉、庞鸿畴齐声阻止,说完相互看了一眼。

“为何?”白兴德奇怪的问道。

其余人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他们治国虽然有一套,但是对于军事布局却是一窍不通。

“呵呵如果宋国被我国所灭,那我烽国就将四面为敌,其余各国绝不会希望烽国做大做强。我们现在还没做好准备,百姓们也还经受不住这样的战斗。

而宋国也绝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羸弱,他们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征召二十万新兵,同样可以再征召二十万,何况除去李朝天的军团,宋国的郡兵也有不少。

虽然近些年宋国发展停滞不前,但是底子还在,他们可以一次承担足足两百万大军,而我们呢。五十万已是极限了,而且还不能打持久战。

除了粮食储备,深入敌国作战,粮草的运送也是一个大问题,如果粮道被断,那我军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第一百十五章 庄郡之战(二)

见唐曦似乎没有打算说话,司马良玉便开口解释了其中的缘由,他一直是负责粮草辎重的筹备和转运,所以其中的情况比别人要更加了解。

司马良玉解释的非常详细、客观,众人低头沉思了片刻,纷纷点了点头,毕竟他们也都是智谋卓绝之辈。

“良玉,庄郡一旦开战,青龙军的粮草恐怕需要国内运送,你这边没问题吧?”唐曦问道。

“大王请放心,今年的收成不错,现在几大粮仓都处于满仓的状态。”司马良玉回道。

“嗯,现在的情况,大家都了解了。庄郡那边,应该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但是我们不能局限在西北之地。寡人曾想在宋国打开局面,但是事实证明,现在还不是时机。

诸位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大家议一议。”

其实唐曦心中已经有了腹案,只是想听听别人的看法,看看能不能给自己的计划做一些补充。

烽国现在的情况十分尴尬,进退不得,唐曦曾想学习秦始皇的战略方针,但是烽国各方面与秦国有着很大的区别。

“大王,微臣以为,目前我们只能等!绝对不宜主动开战!”庞鸿畴说道。

“不主动开战?难道等别人来打吗?宋国主动来打了,但是我们却不能还击,你这算是什么建议?我们现在还能选哪里做突破口?康国?乌朔?还是燕国?”

“哪个地方都比攻打宋国要好!”

陈庭玉一反常态,显得有些激动,但是庞鸿畴却直接将话顶了回去,陈庭玉怒极反笑:

“哈哈庞相是在开玩笑吗?康国自顾不暇,燕国虽然相邻,但却有绝壁阻隔,而乌朔内乱尚未平息,他们没有一个有能力再攻打我国!”

“阁老稍安勿躁,寡人叫你们来,就是商量一下下一步的战略。”

见两人似乎要打起来,唐曦无奈只得做起了和事佬。

便面看,现在局势十分明朗,但其实各国之间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

有了庞鸿畴与陈庭玉的争吵作为开端,众人纷纷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但是可行性都不是很高,基本都被否决了。

会议一直延续到太阳落山,众人也没有提出什么非常可行的方案,唐曦无奈,只得让他们先行回去。

夜色渐渐加深,烽王唐曦与众臣皆是辗转难眠,而远在庄郡白括同样无心睡眠。

蜀郡事毕,他便抽身而出,留下两万人,由副将盛丰统领,坚守蜀郡。

而白括自己则率领大部队来到庄郡,如果宋国要反攻,庄郡将是首选。

庄郡有四座大城,白括不可能全部分兵严守,这样会让本就不多的兵力更加分散,如果敌人展开速攻,那四城之间会出现互相救援不及的现象。

所以,白括放弃了西北和西南边的两座城池,将兵力集中在了最靠近颖尚郡的沛丰城。

至于另一座城池,白括留下了五千左右的兵力,并且命令他们严防死守。

在收到天眼密报的时候,白括第一反应不是惊讶,而是了然,这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李朝天作为沙场宿将,自然不会允许庄郡这么重要的战略要地落在烽军手中,只要一有机会,他势必会带兵反扑。

只是让白括没想到的是,领兵的大将居然不是李朝天本人,而是他那个莽夫弟弟,这方白括的心中有些失落。

李朝天被称作不败将军,世人皆知其统兵之能,作为一军统帅的白括,自然十分想和李朝天比个高低,以此来衡量自己的能力,同时弥补自己的不足。

可惜李朝天似乎并不怎么看重白括,不仅统帅的人选十分草率,连士兵也大多都是新兵,唯一的五万老兵也并非李朝天的看家军团。

这一战,对于白括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虽然敌人的数量是自己的两倍还多,但是战场上,并不是全靠数量取胜。

宋军的速度很快,在收到情报的第三日,便已经进入庄郡境内,现驻扎在庄河以东,与青龙军隔河对峙。

这次,这李朝地似乎变了许多,一改以往只知横冲直撞的打法,显得十分谨慎。

青龙军早在庄河以南严阵以待,但是李朝地偏偏就不进攻,这让白括高看了两眼。

这已经是李朝地扎营的第四日,白括并没有发现他要进攻的迹象,要是换做以往,估计第二日就直接渡河作战了。

不过,既然李朝地想要再等等,白括也乐意奉陪,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可以从容布置。

其实,白括想错了,不是李朝地不想进攻,而是李朝天严令他到达指定地点之后,静待七日,期间不得擅自离营,不得主动寻隙滋事。

虽然李朝地觉得自己兵力远多于白括,必定能够轻易取胜,但是多年的积威,让李朝地不敢忤逆他哥哥的命令。

此刻,李朝地正在营地里与一众将领喝酒。

“来,大家举杯,待本将军击垮那劳什子青龙军,收复庄郡,将那白括小儿的首级献给大王,再请大家去云烟阁乐呵乐呵!哈哈来,喝酒!”

李朝地一边劝酒,一边给堂下众将许诺,在他看来,什么青龙军,什么白括,听都没听过,自然是不值一提。

他坚信,只要他李朝地一轮冲锋,就能将青龙军打的溃不成军,到时,他大哥也不会再如此小看他了。

众将听到李朝地的话,纷纷大笑起哄。

“哈哈将军说话可要算数啊!”

“老子一个吐沫一个钉,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你无故怀疑本将军,自罚三杯!”李朝地说道。

“好,末将认罚!”

说着,也不用酒盅,拿起一边的酒坛,“咕咚咕咚”连贯几大口,然后放下酒坛,抹了一把嘴角的酒液,大呼痛快。

另一名将领见此,笑着说道:

“将军,您这可不是罚他,您看他那样,巴不得您多罚他几次。哈哈!”

李朝地同样的哈哈一笑,笑毕却并没有接话,而是有些郁闷的说道:

“我那大哥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非要让我在这里驻扎七日,弄的我们只能缩在营里,难道我们早点取胜不好吗?”

一个年岁稍长的将军看着一脸不岔李朝地,劝慰道:

“大帅这么做,必然有他的考虑,您就不要埋怨了,酒也少喝一点,以防烽人偷袭。”

这人是李朝天的直系下属林启正,统领那五万老兵,李朝地也不敢对他不敬,只得赔笑着点点头。

第一百十六章 庄郡之战(三)

现在,夏大陆已进入深秋,白天虽然依然炎热,但是一入夜便是凉风阵阵。

今夜,没有月光,天色显得异常昏暗,在庄河西边的树林中,影影约约有火光传出,一支约五千人的队伍奔跑在山道旁。

这五千人身穿黑衣,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扛着一只装满东西的麻袋。

看这抗麻袋那边的肩膀明显下垂,就知道,麻袋里装着的东西分量不轻。

虽然肩扛重物,但是这支队伍的纪律依然十分严明,奔跑间队形依然整齐,也没有人说话,甚至跑步的声音都尽量控制的很低。

领头一人同样身穿黑衣,中等身材,看相貌年纪应该不大。

此人看了看天色,然后向后一挥手,身后的五千人缓缓的停下身形,那人再次向下一挥手,五千人又依次整齐的坐下。

看这些人的作风的纪律,便知道他们是军伍中人,而有这样的执行力的,必然是烽军。

只见队伍中走出一人,快步来到领头那人的身边,小声说道:

“薛将军,这里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为何忽然停下休息?如果无法按时完成任务,白将军如果怪罪下来…”

那薛将军微微一笑,拍了拍那名将领的肩膀说道:

“放心吧,时间来得及,士兵们一刻不停的赶来一个多时辰的路,必须休息一下,不然等下就没有余力干活了。”

想了想又说道:

“现在周围实在是太黑了,为了防止走错了,我们必须再次辨认方位。”

那名将领听了这话,点了点头,正欲再次开口说话,薛将军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四周很静,只有士兵们粗重的喘息声和火把燃烧传来的“噼啪”声,薛将军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了一会,然后指了指树林。

那名将领看懂了薛将军的眼神,会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快步回到队伍中,点了五十个人,悄悄的绕进了树林。

不多时,树林里传来了几声手弩特有的弦响,林子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离队的五十人扛着几具尸体走了出来,而领头的将领则单臂夹着一个被捆绑结实的活人。

将那人扔在薛将军面前,将领躬身一抱拳,转身处理其余尸首去了。

薛将军饶有兴趣的看了看被绑之人,笑着说道:

“你别说话,让本将军猜一猜。你是宋军!本将军猜的不错吧?”

那人眼中的惊慌之色一闪而过,马上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梗着脖子大声辩解道:

“这位将军,您说什么呢?我们都是附近的猎户,您为何一见面就将我们杀了?这是何道理?”

“猎户?哼…”

薛将军都懒得和他解释,冷哼一声,然后一挥手。

挥手间,队伍里走出数人,架起此人便往树林走去。

这必然是李朝地麾下的斥候,薛将军已经从那人眼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估计是无意中发现了自己这队伍。

那人见数名大汉不由分说的扛起他就准备进林子,便知道,此时辩解是多么愚蠢,他大声喊道:

“等等,等等,这位将军,这位将军,小人有话说!是机密!”

薛将军朝众士兵摆摆手,见士兵们停了下来,这才冷声问到:

“说吧,如果本将军不满意,那小心你的狗头!”

“是是是!小人正是宋军,此次是奉命来探查敌情的。小人率人乘夜渡河,无意间发现了将军的队伍…”那人说道。

“够了!不要再说本将军知道的!”薛将军高声打断了那人。

“是是是!小人无意间听到,李将军…额…李朝地不进攻是因为李大帅的命令,要他原地驻守七日。”那人急忙说道。

“本将军说过了,不要再说本将军知道的!斩了!”

薛将军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人,对着士兵一挥手。

“啊!将军!不要啊!求将军饶命啊!将军…”

士兵们才不会管他喊什么,直接将他拉进了树林之中。

薛将军真的知道这个秘密吗?不,他不知道,他只是想找个借口罢了。

这是机密,李朝天当时是亲口对李朝地说的,只有李朝地以及几位高级将领知晓,他又怎么会知道。

烽国天眼虽然无孔不入,但是想进入宋国高层,也还办不到。

将宋国的斥候掩埋,之前那名将领再次来到薛将军身旁,躬身一抱拳说道:

“将军,都办妥了。”

“嗯。成贵,本将军有件事要你去办,你附耳过来。”

接着,薛将军便将李朝地何时进攻的秘密告诉了成贵,成贵一脸惊讶的看着薛将军。

“这…”

“嗯!不要多问,你现在挑十几名腿脚快的,火速赶回大营,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大帅。记住,一个字都不能漏!”

薛将军抬手阻止成贵,一脸严肃的吩咐着。成贵知道事情重大,不再多说,抱拳回道:

“诺!末将这就回去!”

说完,转身转身便走,毫不拖沓。

薛将军抬头看着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的夜空,感叹的说道:

“李朝地啊李朝地,天要你亡,可怪不得本将军了。呵呵…”

休息了大约一刻钟,派去勘察路线的士兵便回来禀报,队伍前进的方向没错,离目的地已只有不到五里。

薛将军点了点头,猛的站起声,抬手朝上一挥,士兵们见此立刻站起声,排好队形。

没有说什么慷慨激昂的讲话,只是简单的一挥手,五千人便跟着薛将军再次奔跑起来。

五里地,转眼便到,看着眼前波涛汹涌的庄河,薛将军点了点头。

“是这里了,下令,将手中的沙袋全部堆到河里!”

士兵们接到命令,按队列,依次跃入河流,再依次将肩上的沙袋扔入河中。

河中已经有许多沙袋和大石块,将大部分河水阻截住,这应该是之前的队伍做的,看规模,大概搬运过三四次了,而薛将军这支队伍应该是最后一批。

深秋的河水冰冷刺骨,但是烽军似乎没有感受到一半,有序的将一只只沙袋堆在原来的沙袋、石块之上。

庄河上游被这些沙袋、石块堵住大半,只留下一些小孔,让下游不至于断流。

秋季,河水不多,水流也不急,不过这道人工堆彻的坝,还是让上游的水位不断增高。

薛将军看了看成果,满意的点点头,一挥手,众士兵纷纷躲入一边的密林中,找了个开阔、平坦的地方,倒下就睡。

他们没有回营,因为他们还有其他重要的任务。

第一百十七章 庄郡之战(四)

“本帅记得你是薛山勇麾下的,此番不是跟着薛山勇出去了吗?怎会在此?”

白括看着跪在成贵,满脸疑惑的问道。

在接受薛山勇命令之后,成贵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一刻不敢耽误的赶了回来,并将熟睡中的白括唤醒。

看着脸上带着一些怒火的白括,成贵直接开口道:

“大帅,薛将军抓到几名宋军的斥候,查问之下,斥候说出了李朝地进军的时日…”

成贵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白括,原本还有些睡意和怒火的脸上,立刻被惊讶占据。

揉了揉有着发胀的太阳穴,白括闭眼沉思了片刻,他在分析这个情报的准确性。

像这样的情机密,很可能是对方放出的烟雾弹,但也有可能确实如那名斥候所说的,无意间听到。

白括结合最近天眼收集的一些情报,再加上自己对李朝天和李朝地两个人性格了解,他敢断言,确有其事。

朝着成贵挥挥手说道:

“本帅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薛山勇那里,你就不用去了。”

“诺!”

目送成贵离去,白括再次低头沉思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

白括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走到书案后面,提笔写了一封信,并将信放入信封,再用火漆封好。

做完这一切,白括叫来一名亲信侍卫,轻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并且将信交给他。

“记住,这封信一定要亲自送达!绝不可转交他人!”

亲卫恭敬的接过那封密信,抱歉应和之后,便转身离去。

“呵呵…李朝天啊李朝天,本帅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白括自言自语了一番,便转身看向大帐内的作战地图,反正没有了睡意,他决定再重新考虑一番自己的计划。

七日时间一晃而过,李朝地起了一个大早,今日便是与他大哥约定进攻的日子,他前一日特意没有吃酒,为的就是今天能够旗开得胜。

李朝地叫来传令官,下令全军集合,他自己则快步来到大营中央的点将台。

宋军的素质还算过得去,一柱香的时间,十五万大军便已集结完毕。

看着底下那一张张不知所措的面孔,李朝地高声说到:

“今日,我军便要渡过庄河,进攻青龙军大营!本将军知道你们心中有些恐惧,着不能怪你们,毕竟你们大多都是新兵。

但是,本将军要告诉你们,对面的那些人不过就是一些乌合之众!当年,李朝天大帅只率领三十万人,便横扫了烽国全境,看见烽人的战力何等低下!

所以,你们用不着害怕,本将军相信,我们定能再显大帅的威风!”

顿了顿,见士兵们惊慌的神色退了许多,李朝地再次大喊道:

“渡过庄河,打败青龙军,杀死白括!”

士兵们见主将如此自信,自然士气高涨,跟着喊道:

“渡过庄河,打败青龙军,杀死白括!”

“杀!”李朝地再次大喊。

“杀!杀!杀!”士兵们也再次跟着大喊。

等训话结束,李朝地便下令各部开始渡河。

这几日,李朝地虽然没有进攻,但是筏子做了不少,又从沿岸的百姓手中征召了一些,加起来足够让十万人一起渡河。

看着意气风发的李朝地,身旁的林启正开口说道:

“将军,万不可大意啊,最近末将见庄河河水似乎降低了一些,如果白括有什么阴谋,那我们…”

听到林启正的劝阻,李朝地显得很不耐烦,直接打断道:

“林将军想多了,现在已是深秋,河水水位下降是正常的,这是常识,难道将军不知道吗?”

“可是…”

“好了,没什么可是的,本将军进攻的将令已下,无从更改,林将军就不必再说了。”

见林启正还要说,李朝地再次出言打断,林启正见李朝地心意已决,值得深深叹了口气,祈祷白括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虽然林启正对李朝地的冒失很不满,但是李朝地毕竟是主将,主讲既然已经下令,那他便不能不停。

身为将军,林启正是非常合格的,他带兵有方、指挥有度,主讲的指令能够一丝不苟的完成。

正因为林启正卓越的才能,加之为人沉稳大气,颇有大将之风,李朝天才会将他留在自己身边,并委以重任,算是第一大将了。

此次派林启正来,也是出于对李朝地的了解,不过,他忘了一点,李朝地是他的弟弟,对于李朝地的命令,林启正怎么敢违抗呢。

在李朝地的指挥下,十五万大军分成了前后两军,依次过河。

前军大约有十万人,其中老兵占了三成,为先锋,其余七万则跟在老兵后面进攻。

而剩余的五万人,则在后方压阵,防止青龙军偷袭大营。

十万人有条不絮的依次下河,在有水上经验的士兵掌舵下,快速的朝对岸划去。

李朝地身为主讲,原本是不用跟着大军出战的,但是他身为武将,怎么会耐得住寂寞。

让李朝地在后面指挥,还不如让他在阵前冲锋,他是打心眼里享受那种冲阵杀敌的快感。

对此,林启正当然又是极力反对的,他的原话是这样的:

“尔身为主讲,岂可身先士卒,置自身安危于不顾!这是对大军的不负责!”

李朝地哪会理他,直接跃上第一艘木船,当先渡河。

主将出战,还是有一些作用的,看看那些士兵激动的眼神就知道,他们现在士气有多么高昂。

大军行至一半,已经能够看清对面的河岸,李朝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按理说,他们渡河的动静那么大,应该早就引起白括的注意,然而对岸静悄悄的,哪有半个人影。

见此,李朝地哈哈一笑,兴奋的大喊道:

“哈哈!白括小儿怕是被本将军吓得的不敢出营了!众将听令,加速前进!今日日落之前,务必拿下青龙军!”

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喊诺声中,渡河的速度再次加快,木船、筏子如同箭矢一般窜了出去。

李朝地原以为,在登岸的时候会有一番苦战,毕竟他们在水里,脚下无根,没有有效的反击手段,单是投石器就够他受的。

为此,李朝地还做了诸多准备,但是让他怎么也没想到,白括居然会毫不设防,这不是有天相助还能是什么?

第一百十八章 庄郡之战(五)

对面宋军的动静,早就有士兵回报给了白括,可以说李朝地十五万大军的动向时刻在白括的掌握之中。

李朝地的动作,印证了白括的猜想,这让白括有了必胜的决心,现在就等敌人自己跳入陷阱之中。

仔细计算了李朝地集结军队、安排渡河、再到渡河成功的时间,白括叫来一名传令官,将一支令箭交给对方,并嘱咐了一阵,便让其传令去了。

白括嘴角微微上翘,喃喃自语道:

“成败在此一举!”

在宋军渡河点上游约三十里的地方,一支五千人的军队严正以待,这支大军正是数日前薛山勇率领的阻河军队。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一名烽军服饰、背插令旗的士兵快马而来。

行至近前,那人翻身下马,向薛山勇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说道:

“接将令!大帅将令,着尔等一个时辰之后掘开阻河之物,让河水顺流而下!”

“诺!谨遵大帅将令!”

薛山勇保持着军礼,听完传令官传达的命令,双手接过令箭。

将令箭紧紧的握在手中,薛山勇眼中一片激动之色,他回忆着临行前白括对他说的话。

“阿勇,此战的成与败,全系于你一人之手,万不可大意!如果此战功成,本帅必将亲自为你请功!”

跟了白括这么多年,对于他的战术,薛山勇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他坚信此战必胜。

宋军大营,十万宋军依次过河,队伍排出了一条长龙,最前方的李朝地已经快要到岸,而后方的士卒才刚刚入水。

满脸兴奋的李朝地看着自己离岸边越来越近,心脏“砰砰砰”的快速跳动起来,他一刻也等不急了。

然而,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就在李朝地打算跃上对岸之时,忽然,上游传来了“轰隆隆”的巨响声。

这声音之响,盖过了十万大军的呐喊声,熟悉水事的士兵听到这声音,吓得脸色惨白,大声喊道:

“山洪来了!山洪来了!快跑啊!”

然而,这几道声响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直接淹没在巨响中。

仍处于兴奋中的李朝地疑惑的转过头,看向响声传来的方向,他不懂水事,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发出的声音。

“打雷了?不像啊…”

抬头看了看往里无云的天空,阳光直直的照在脸上,汗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虽然已是深秋,但是这太阳还是那么毒,白天的天气依然有些闷热。

李朝地心头更加疑惑了,既然没有打雷,又是哪来的雷声?难道是山神在打鼓?这个荒谬的想法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不过很快,他的疑惑就得到答案,李朝地看到了平生最难忘的景象。

巨浪!排山倒海般的巨浪!

在目光所及的尽头,巨浪以滔天之势,穿过上游狭窄的河谷,快速的朝这边宽阔的河道奔涌而来。

“快!快上岸!所有人快上岸!”

这末日般的景象让李朝地呆滞了片刻,但是他毕竟久经沙场、见多识广,很快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但是,已经晚了!

巨浪转眼间就来到他们面前,反应快的的人虽然已经跳船逃生,但依然躲不过去。

李朝地此刻无比后悔,后悔为什么自己的独裁,后悔自己的冲动。

他心中被各种情绪填满,悔恨、懊恼、自责、仇恨,他睁大眼睛,眼珠猛地突起,似乎要夺眶而出,眼中竟有血泪流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听林将军的劝阻,为什么我要一意孤行!是我,是我亲手将这十万大军葬送!我恨啊!”

汹涌澎湃的河水终于到达近前,李朝地无奈的闭上了双目,任由河水狠狠的拍在身上,将他带入高空。

随着奔流的河水,只是几个起落间,李朝地的身影便消失了。

大水席卷了十万大军,将河道上所有的人和船都拉入河底,然后随水而下。

没有一个人能够逃生,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在这样的大水中活命。

河水不仅吞噬了渡河的宋军,还顺着岸边涌入了宋军大营,毫无防备的宋军被大水冲的七零八落,营寨也被河水冲的破破烂烂。

林启正看到大水来的时候,其实是有时间逃跑的,但是他没有那么做,他很清楚李朝天这次派他来的目的。

既然李朝地死了,那他也必须跟着战死沙场,不然的话,即便他能够逃的升天,也逃不了一死,还会连累家人。

大水摧毁营门,冲入大营的时候,林启正就这样背着手,站在大帐前,他在心中大声喊道:

“大帅啊!你们低估了唐曦、低估了白括!末将只得先行一步,为你们在地府开路,倒是在向你请罪!”

河水瞬间淹没了他的身体,带着他再次流回庄河。

林启正知道李朝天的全部计划,但是经此一役,他明白,恐怕李朝天的计划将会付诸东流。

河水来的凶猛,去的的也快,不到半个时辰,这里便再次恢复了平静,但却带走了十数万宋军的生命。

河水可不认人,不仅冲击了宋军营地,同样冲入了青龙军大营,但是,里面却没有带出一具尸体。

白括知道大水顺势而下,必然会冲垮岸边的营地,所以他早就在前几天趁着夜色离开了原来的大营。

那座所谓的青龙军大营,早就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下了坚实的外貌和一些稻草扎的人,用来迷惑宋军的探子。

站在一座小山上,白括背着手看着大水横冲直撞,要说不激动,那是骗人的。

对于一位一军主帅而言,没有什么是自己的计谋成功更让人觉得愉快的事情。

嘴角微微的翘起,然后慢慢扩大,直至毫无顾忌的仰面大笑,白括现在需要发泄,发泄心中的激动之情。

“下令,全军渡河,凡是遇到宋军,尽皆杀无赦!本帅不要俘虏!”

笑弊,看着河水过去,白括满脸冷酷的下令。

传令官一抱拳,策马飞奔,前去青龙军驻地传令。

在白括的命令下,青龙军全军出击,搬出早就造好的筏子,快速的渡过庄河,进入宋军营地。

面对与烽国有旧仇的宋军,峰人不介意痛打落水狗,只要一遇到还活着的宋军,便举起手弩,毫不犹豫的射击。

群龙无首的宋军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防线,不到半个时辰,便被豺狼一般的烽军屠杀殆尽。

第一百十九章 庄郡之战(六)

在沛丰城以南数百里的一处山林中,一支两万人的大军正在快速行进。

看这军队的军服,居然是宋国的军队。

这支两万人的宋国军队,昼伏夜出,专挑荒僻老林中行军,其用意不言而喻。

领头一人,虎背熊腰,正是李朝天麾下猛将左都玉。

看着望不见尽头的树林,左都玉的心情十分烦闷,他们已经在这样的环境中赶了五六天的路程。

“将军,大帅下的这是什么命令啊,既然要打,那就直接攻过去嘛,何必要弟兄们受这份罪。”一名将领不耐烦的说道。

“铭喆,你身为副将,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而且你居然敢议论大帅的不是,不怕本将军将你军法从事嘛?”

左都玉心中虽然也是非常烦躁,但他身为主将,必须要忍耐,不能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这会影响军队的士气。

这是一位带兵十几年、无数次征战疆场的将军总结的经验,所以,不管左都玉心中怎么想,但是脸上始终挂着从容不迫的表情。

“铭喆,此次与烽军对决,我们的成败至关重要,万不可忽视轻忽、慢待,大帅对我们给予了厚望啊!”

看着铭喆虽然不再说话但却依然不服的脸,左都玉做出了解释。

听到这话,铭喆明显一惊,抬起头慌忙问道:

“将军,您的意思是说,我们这两万人才是进攻烽军的主力?可李朝地将军手上可有十五万大军啊,而那白括手上不过区区六万人,难道大帅觉得李将军会败?”

“呵呵,败倒不至于,只是以那位李将军的性格…”

左都玉呵呵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且不论白括能力如何,对于烽国的将领,我们知之甚少,但是那么年轻就能被唐曦任命为一军主将,必然有其不凡之处,李将军想要快速的攻下庄郡,哪有那么容易,而我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打持久战,万一被魏国发现…”

说到这里,左都玉没有再说下去,铭喆不是傻瓜,自然知道宋国现在耗不起。

“难怪剑山吃紧的情况下,大帅还要派我们绕道烽军背后,原来是打算一举打垮烽军,大帅真是深谋远虑。”铭喆感叹的说道。

“大帅的用意不只是速胜,还要尽可能的保存实力,毕竟现在我国形式不乐观,多一些能战的老兵,便多一份实力。”

左都玉跟着李朝天近二十年,对于李朝天的想法也能猜透几分。

“铭喆,你去问问向导,我们还要多久才能穿过这片树林。”左都玉看着铭喆吩咐道。

“将军,适才末将已经问过了,向导说,以我们的脚力,大概再有半日便能穿过树林。出了这林子,便是一片开阔地,届时,将再也不能隐藏了。”铭喆仔细的回道。

“无妨,出了这林子再向西北行进一日,便能到达青龙军大营后方。到时,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一夜,然后便按计划发动攻击,届时,李朝地将军也会同时进攻青龙军大营。”

向铭喆解释了一番之后,左都玉抬头看了看头顶交织错乱的树桠,心头忍不住有些激动,终于能走出这该死的地方了。

一天时间转瞬即过,左都玉带领的这两万人走出了密林,现在正行进在毫无遮拦的大路之上。

因为无法隐藏身型,左都玉索性不再隐藏,大摇大摆的行军,这样大大增加了行军速度。

左都玉幻想着完成任务之后的胜利场景,忽然,远处传来了阵阵的闷雷声,连地面也开始微微震动起来。

不明就里的左都玉派出斥候前去察看,而斥候去了没多久便再次回转回来,正当左都玉要发火时,他终于看到了引起这些现象的缘由。

在视线尽头,一大片黑压压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正朝他们飞快的涌了过来。

由于太远,左都玉看不真切,但是以他的经验判断,那一大片黑影好像是兽群,看那卷起老高的尘土,数量应该不在少数。

万兽齐奔,是因为动物受了什么惊吓才会如此,这时候人力是抵抗不了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躲开,这时候的动物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类的。

正当左都玉准备下令的时候,又一斥候策马来到他身旁,那斥候来不及下马,高声且快速的喊道:

“左将军!骑兵!大量的骑兵!看其装备,应该是烽军无疑!人数无法计量,目测至少不下于五万!现在距此已不足五里了!”

“什么!烽国骑兵?哪来的骑兵!你们斥候营怎么回事,怎么早先不回报!”

听到这个消息,左都玉大惊失色,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万兽来袭的情景居然会是骑兵!

“将军,我们派出去的几波斥候都没有回来,估计已经是遭遇不测了!”那名斥候队正慌忙解释道。

“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左都玉用力的砸了一下自己的手掌说道。

“将军,现在没时间做他想了,赶紧想办法应付吧!”铭喆急忙说道。

“怎么应付,此次我带出来的大多都是步兵,又没有拒马这种工具。以目前这支骑兵的速度,转瞬间就会来到。”左都玉没好气的说道。

不过,他毕竟是老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皱眉沉思了片刻,快速的下令道:

“铭喆,你即刻传令,让弓箭手在前,待敌军进入射程,给本将军狠狠的射。告诉他们,只准两轮,不管造成多少伤害,必须回撤。然后再让盾兵档在前面,戈兵在后,后方的弓箭手一刻都不能停。”

“诺!”

铭喆接到命令之后,转身便走。

冷静下来的左都玉不在惶恐,之前只是被突然出现的烽军吓了一跳,他沉着的分析了当前的形式之后,发现也不是不能一战。

骑兵虽然强大,但是却有着巨大的局限性,只要顶住骑兵的第一波冲击,减缓下来的骑兵便再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骑兵因为骑在马上,进攻全靠双腿夹紧马腹,所以很难用力,除非马技极为高强的人。

但是,在中原这个骑兵并不流行的地方,马匹大多用于马车和战车,连平时代步都很少,毕竟在马背上做久了,下身和大腿都会磨破。

除非是北方那些常年生活在马背上的人,他们几乎和身下马匹合为一体,所以他们的战斗力才如此恐怖。

第一百二十章 庄郡之战(七)

近了,越来越近了,左都玉甚至都能看到这支骑兵的旗号,那是一杆硕大无比的军旗,军旗上绣着一支仰天长啸的白虎,威势十足。

在这杆大旗的边上,是一杆稍小的旗帜,上面绣着一个斗大的“赵”字,不错,这就是赵玉堂所辖的“白虎军”。

数天前,赵玉堂便收到了白括的书信,其实他们早就猜到李朝天不会只单单派个傻蛋来攻打庄郡。

两人多次商议,终于确定,李朝天如果要出奇兵,必然会经过的那片区域,而赵玉堂便带着白虎军藏在这里。

原本还不知道李朝天进攻的具体时间,在机缘巧合之下,却让白括的计划变得无比完美。

赵玉堂这支人数达到六万的军队,全由骑兵组成,装备了烽国目前最好的兵器,马鞍、马镫、马蹄铁一样不漏。

为了组建这支军队,唐曦用了数年,在赵玉堂不断的催促声中,花费了无数钱粮,可说得上砸锅卖铁、绞尽脑汁,才凑足了六万匹战马。

现在的白虎军,可以说从伙夫到将军,人手一匹良马,是名副其实的骑兵军团,没看到赵玉堂整天都是笑眯眯的嘛。

从远处看这只骑兵军团,除了甲胄和战马的颜色,还有一点点的白色;从近了看,原来是每匹战马上的马背上都盖着一块白布。

不管左都玉多不看好骑兵,但是数万骑兵造成的声势着实不小。

左都玉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万马奔腾的场景,不得不说,确实让人打心眼里恐惧。

那遮蔽天际的尘土,那“轰隆隆”如同炸雷一般的马蹄声,战马的嘶鸣声,白虎军卒的喊杀声,交织在一起,如同排山倒海一般迅猛的碾压而来。

白虎军以最简单的锥形阵向前冲锋,白虎将军赵玉堂身先士卒,他身穿特制的将铠,威风凌凌。

两军还有五百步时,白虎军卒同时默默的抽出手弩,在距离还有四百步的时候,赵玉堂一挥令旗,最前排的军士们一齐举起手弩,扣动扳机。

“嗖嗖嗖…”

近万只弩箭飞射而出,如同箭雨般朝宋军最前排的弓箭手压盖而去。

只听得“噗噗噗”的中箭之声响起,宋军前排的弓箭手已经死伤近半,左都玉看到这个场景,惊讶的大叫道:

“这是什么!”

“将军,这是烽国手弩…”一名亲卫回道。

“这就是烽国的手弩吗?威力竟如此巨大…”左都玉看的有些失神。

几个眨眼间,白虎军就进入了宋国弓箭手的射程之内,指挥弓箭手的将领抽出长剑向前一指,大喊一声:

“射!”

不到两千支箭矢,稀稀落落的朝白虎军飞来,赵玉堂不屑的一笑,手中令旗再变,大声命令道:

“盾!”

令行禁止,白虎军头排先锋军奇奇抽出放于一侧的盾牌,护住自己的要害部位,飞来的箭矢一小半并未射中,而能射中的也大多被盾牌阻挡了下来,这波箭雨并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赵玉堂令旗又变,白虎收起令牌,一把抓起得胜钩上的马槊,双手握紧朝前举起。

宋国弓箭手还欲再射,但是白虎军岂会给他们机会,后面的白虎军再次齐齐的朝他们射出一轮弩箭,弩箭越过前面的白虎军,射入对面的宋军之中。

这一轮弩箭,让本就不多的弓箭手更是所剩无几,而最前排的白虎军卒已经杀到近前。

宋军盾兵赶紧竖起盾牌,后面的戈兵也挺戈向前,他们一个个目露紧张的神色。

而白虎军却是一脸的兴奋,到得近前,白虎军卒举起马槊便是用力往前刺出,借着胯下战马的冲力,将宋军的盾牌刺了个对穿。

战马的惯性将盾牌连人狠狠的撞飞出去,后面的长戈兵瞬间仰面倒底,失去了原有的作用。

而马槊也应声而断,这当然不是匠作司偷工减料,而是格物院提出的设计,用容易折断的木料作为马槊的杆。

至于原因,则是为了保护骑兵。

战马奔跑起来的冲力何其之大,用马槊攻击敌人,不仅敌人被杀,自己的双手也会折断,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想法。

白虎军卒扔掉断裂成两截的马槊,抽出特制的长柄钢刀,突入宋军之中,踩着马镫左砍右劈,如入无人之境。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赵玉堂便率领先锋两万人将宋军凿了个对穿。

看着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被击垮的大军,左都玉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这根本不是两军对垒,而是烽军单方面的屠杀,两军实力相差悬殊。

这两万人可是李朝天引以为傲的虎豹军,但却被烽国骑兵轻易击败,这怎能不让左都玉恐惧。

白虎军左右两翼合共四万人紧随其后,狠狠的插入被分割成两半的宋军之中,又是一场无休止的屠杀。

赵玉堂的左中右三路骑兵来来回回不断的冲杀,将两万宋军杀的丢盔卸甲、亡命奔逃。

左都玉再也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对于虎豹军临阵脱逃,他没有阻止,他只希望能够多逃一些出去,好给宋国留下一些种子。

但是,左都玉的想法注定是无法实现了,赵玉堂早就安排了一千多骑守在四周,看到那些四处逃亡的宋军就是一弩。

战斗进行了不到一个时辰,终于在左都玉的投降中落下了帷幕,他不是怕死,只是不想这些优秀的士兵死的不明不白。

这一战,白虎军伤亡不到一千人,而宋军几乎全军覆没,剩下不到五千人,几乎人人带伤。

副将淮赤押着被捆绑结实左都玉来到赵玉堂面前,赵玉堂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之人,他听说过这个人,据说是李朝天手下有名的猛将,而且不像其他猛将那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而左都玉同样在看赵玉堂,对方的年纪让左都玉感慨不已,年纪轻轻却已是一军主将,更难得的是,一看就是一位身经百战之人。

左都玉曾经调查过唐曦手下的将领,结果并不如人意,他们大多都是名不见经传之人,唯一的特点就是年轻。

唐曦的四大军团和两大护卫军,主将都是年轻人,最大的白括、巴图二人也不过三十出头,但是他们的能力着实可怕。

他们已经老了,而这些年轻人才刚刚到最好的年华,他们拿什么去争?

他突然想到,烽军刚入庄郡时,金贵所部被全歼,恐怕不是唐曦所说的两败俱伤,而他们还懵懂不知,自以为强大,看不起这些年轻人,可悲,可叹…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兽头钉

“烽王殿下真是好心计啊,居然隐藏的如此之深,骗过了天下人…”

对于左都玉的感慨,赵玉堂只是微微一笑,耸了耸肩,却没有回答的打算,自己家大王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了。

朝淮赤挥了挥手,淮赤会意的,再次将左都玉押了下去。

这个人还有一些用处,赵玉堂不打算就这样杀了,他只是单纯的想见见这位名将,但是却让他有些失望。

从左都玉的神态中,赵玉堂看出了这个人已经失去了作为将领的灵魂,即便现在放回去,也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

“不要虐待他们,一应补给照常供应。还有,立刻派人去向白大帅报告战况,就说我白虎军团大获全胜,歼敌一万五千有余,活捉主将左都玉。”赵玉堂看了看身旁的亲卫队正,吩咐道。

看着亲卫领命而去,赵玉堂喃喃自语道:

“也不知道老白那边怎么样了,以他的能力,应该没什么问题。”

白括收到赵玉堂口信时,已经身处李朝地的大营,而这里却发生了一件古怪的事情,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让白括不知道该怎么办。

话说,白括攻陷李朝地的大营,并且下令屠杀所有宋兵,原则是不要俘虏,见到宋军一概格杀。

从这里就能看出白括与赵玉堂的不同,赵玉堂虽然出生将门,但却并不嗜杀,

青龙军很好的贯彻了这个命令,几乎是一个帐篷一个帐篷的搜索,绝不漏过一寸地方。

在搜寻到主将大帐时,士兵们上报白括,说是遇到了极其诡异的事情,听完士兵汇报的白括,决定亲自去看看。

一揭开大帐帐帘,入眼的是一名双膝跪地、身穿将军铠甲的人,不,应该说是一具死尸。

死尸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具死尸的动作,这是一具没有左手的尸体,却保持着双手高举前伸的动作,左手断手处齐腕而断,切口光滑,应该是高手所为,而且是切下不久的。

看死尸这个动作,似乎是想献上什么珍宝,而死尸仅剩的右手掌上确实有一个托盘,托盘用红布盖着。

“这是做什么?难道里面放着是这个人被断的左掌?”

白括想着便缓步上前,一把揭开红布,里面的东西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血淋淋,一根长钉,长钉下面压着一封书信。

这长钉的造型十分独特,约一尺长、半指宽,一头和其他钉子一般被做尖,另一头却是一个狰狞的兽头。

白括拿起那只长钉,伸着头凑近仔细的端详起来,长钉应该是由白银一体浇固而成,钉头尖利无比。

从尖头到钉身的部位沾满了褐色的东西,对于常年领兵的白括而言,这褐色的东西实在是太熟悉了,这是已经干涸了很久的血迹。

长钉顶端的兽头长着两颗长长的獠牙,样子似虎非虎、似狼非狼,白括思索了良久,都没有认出这兽头出自哪种兽类。

这支长钉做工非常精致,尤其是那个兽头,制作的栩栩如生,仿佛是活物一般,两眼处泛着诡异的寒光,看久了容易让人心生恐惧。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这兽头的模样着实有些恐怖。”

皱着眉头放下兽头长钉,又拿起底下的书信,书信用火漆封印,信封上写着几个大字,白括轻轻的念道:

“烽王殿下亲启…”

“是写给大王的信?这是何人所留?为什么要在这留下这些东西?还要用一名将军的尸体递信。”

百思不得其解,白括很想拆开信封看看,但是他忍住了这一冲动,既然上面写着烽王亲启,又是一名将军的遗体送信,那这事就不是他能窥探的。

“也许大王会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吧…”

这时,一名侍卫走进大帐,躬身抱拳道:

“大帅,抓到了一名宋国将领,观其将铠,这人在宋军之中的地位应该不低。按您的指令,我们已经将他控制起来,现在人就在帐外。”

“带进来。”白括点了点头说道。

“诺!”

侍卫走出去又立刻走了进来,手上则拖着一个人,这人应该就是那位宋国将领了。

“大帅饶命!大帅饶命啊!”

那将领一进大帐便看到了站在中间的白括,一下就看出他才是主事之人,便立刻开口求饶,白括鄙夷的看了一眼那人说道:

“我问你答,如果本帅满意,自会考虑放了你,但你如有半句虚言,那就不要怪本帅的刀快。本帅的为人,你应该很清楚!”

“是是是,小将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名将领快速的回答。

小将?白括看了看那人庞大的块头和年龄,心中的鄙夷更盛,宋军中有这样的败类,也难怪会败的这么快。

“本帅问你,你是何人,身处何职?”

“大帅,小将名叫蒋希,职务是校尉,家住商丘,有妻妾十数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幼子幼女八人,几名兄长皆已战死沙场…”

听了白括的问话,那名将领倒豆一般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

“够了!”

白括不耐烦的出言打断,那名叫蒋希的将领看着白括微怒的脸庞,赶紧跪伏在地,白括挥了挥手说道:

“你来看看这个人是谁。”

蒋希抬头,顺着白括指头的方向看了过去,那里跪着一具身穿高级将铠的死尸。

因为死尸举着双手又低着头,蒋希并没有马上认出此人,但是那身铠甲却十分的眼熟。

“你走进看看。”自己看出来蒋希的疑惑,出言提醒道。

蒋希依言起身,走到那句死尸身旁,抓起那死尸头盔往后一拨,仔细看了一眼那死尸的脸。

不看还好,这一看把蒋希吓了一跳,松开那死尸的头盔,倒退几步,惊呼道:

“钟…钟…钟将军!”

“你认识此人?”白括问道。

“回大帅,这人就是我们十万新兵的统帅,钟方!只是,他已经失踪了好几天了,没想到…”蒋希回道。

蒋希的话让白括也有些意外,十万人的统帅,这身份就很不一般了。

“到底是什么人做的,能够在十五万人的大营中杀死一军主将,又将尸体藏了起来,现在却又用来送信…”

看着手里的兽头钉和那封信,白括心里想着,挥手喊来自己的亲卫队正,严肃的吩咐道:

“你挑几个好手亲自将这二物送去狄秋,亲手交给大王,并且将这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大王。”

看着亲卫队正领命而去,白括的眉头却是皱的更深了,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预料,这些人既然能杀死钟方,那应该也能杀死他。

第一百二十二章 挑拨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李朝天一把抓起亲卫的衣领,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大帅,据探子回报,左都玉将军被赵玉堂的白虎军伏击,几乎全军覆没,自己也被赵玉堂生擒。

而李朝地将军所率领的十五万大军在渡庄河时,河水突然暴涨,渡河的十万军队全军覆没。河水涌入大营,冲垮了所有城防。

白括趁机进攻,轻易的攻入了大营,并且进行了屠营。”亲卫将探子回报的情报详细的复述了一遍。

“我二弟呢!”

“这…李将军是冲锋在最前面的,第一时间就被大水冲走了,目前还没有找到,恐怕已经…”亲卫期期艾艾的说道。

“胡说!我二弟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的!对!绝不可能的!”

听了那亲卫的话,李朝天激动的一把推开那名亲卫,略显老态的脸上,因为愤怒显得有些扭曲。

但是,事实就是事实,由不得你不承认,从目前搜集到的情报显示,李朝地恐怕和那十万大军一样,不知道被大水冲到哪里去了。

在那样的山洪面前,人类是极其渺小的,所以,李朝地九成九已经丢掉性命了。

“林启正呢?!我派他去,他就眼睁睁的看着主将冲锋陷阵吗?他是干什么吃的!”李朝天喝问道。

“林将军也被大水淹没了,现在尸体恐怕已经被烽军火化。”

良久良久,李朝天都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再问情报,只是那样呆呆的站在那里,两眼无神的看着前方的地面。

忽然,李朝天无神的双目中流出一道晶莹的泪水,整个人似乎被抽干了气力一般,颓然跪倒在地上。

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李朝天,周围的将领们纷纷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想要上去劝,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正当众将无计可施的时候,地上的李朝天却自己开口说出了一句话:

“是我不好,全都是我的错…”

“大帅…”

“这怎么能是大帅的错,谁能想到会突然爆发山洪…”

“您可千万不能那么想啊,您的计划必然是有人泄露了,大帅!”

众将纷纷劝说着,但是却并没有什么作用。

“呵呵…呵呵…哈哈…!呜呜…”

李朝天突然神经质般大笑起来,笑了一阵又突然大哭起来,模样非常怪异,众将都以为李朝天因为弟弟的死和这次计划的失败而魔怔了。

“是我的错,是我太低估唐曦手下的将领,是我太轻敌了!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巧合,一切的巧合都是基于人的计划。”

李朝天缓缓的站起身,眼中迸发出仇恨的光芒。

“唐曦…白括…此仇必报,我李朝天誓不为人!”

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李朝天就能从这么大的打击中恢复过来,这也让众将松了一口气,只要李朝天不会因此颓废,就还有希望。

“尽量搜寻死去兄弟的遗体,为李朝地、林启正和死难的将士们立个灵位,三天后全军祭拜!”李朝天大声吩咐道。

“诺!”

众将赶紧躬身应和。

宋国都城商丘,宋王刘杰同样收到了十五万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此刻正在御书房大发雷霆。

“混蛋!混蛋!这李朝天想要干嘛!居然敢私自出兵,他这是要造反嘛!不仅白白葬送了我国十五万将士的生命,还让寡人成为天下的笑柄!可恶!该杀!”

此刻,刘杰还不知道,除了那十五万人,还有两万精锐中的精锐同样被烽军击溃,主将还被赵玉堂活捉。

“大王,李朝天此举甚是可疑啊!”谢书傲躬身说道。

“相国此话何解?”刘杰问道。

“李朝天被誉为不白将军,怎么此次会败的如此不堪,而且这样的战斗,他竟然不亲自带兵,这处处透着诡异啊!”

刘杰看了一眼谢书傲,不确定的说道:

“相国的意思是说这李朝天通敌…”

“不,绝不可能,寡人绝不相信李朝天会私通烽国,何况此战李朝天的弟弟也同样战死了,如果说他通敌,不会让自己弟弟去送死吧?”

听着刘杰肯定的话语,谢书傲不以为然的说道:

“这可不一定,谁知道这李朝地到底死没死,而且,老臣有证据…”

“哦?什么证据?”刘杰问道。

“大王请看,这是李朝天写给烽将白括的亲笔信,上面还有他的印信!”

谢书傲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递给刘杰,刘杰伸手接过打开。

果然是李朝天的亲笔信,对于李朝天的字迹,刘杰自认不会看错,而下方的印信也却是是李朝天的。

信是写给白括的,内容十分简短,只是说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让白括按计划行事。

“这信是哪来的?”刘杰问道。

“回大王,信是老臣在军中的探子截获的,送信的人是李朝天的亲卫,应当不会有错。”谢书傲恭敬的回道。

“寡人还是有些不信…”

“大王,不如这样吧,将李朝天召回商丘对峙,届时大王一问便知!”谢书傲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考虑了良久,刘杰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证明,要说李朝天大意败兵,这刘杰相信,但要说他叛国,这就很难让刘杰相信了。

“哎…那就依相国所言,你即可拟旨,将李朝天召回商丘。”

“诺!”

谢书傲一脸严肃,大声的应答着,而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这信当然是假的,想起昨日的事情,谢书傲便觉得十分庆幸。

昨日,他正在书房处理政事,忽然门房来报,说有一个自称韩酉的青年巨富求见。

对于韩酉的大名,谢书傲也是略有所闻,这是近十年才发展起来的商业奇才,白手起家,建立了偌大家业。

这个韩酉不仅有钱,而且听说为人和善,经常救济穷苦百姓,开仓施粥是常有的事,所以又被叫做韩大善,可谓声名远播。

这样的人,谢书傲不得不见,便让门房将他请入客厅奉茶,并且嘱咐一定要好生接待。

当谢书傲处理完手头的事情,见到韩酉的时候,忍不住一惊,为什么呢?因为实在是太年轻了。

“没想到我宋国最出名的韩大善人居然如此年轻…”

对于突然发出的声音,韩酉显然也是吓了一跳,他急忙站起身,转头看去。

韩酉并没有见过谢书傲,不过看他的衣着、神态和气势,韩酉猜测这应该就是宋国左相,谢书傲。

“草民韩酉,见过相国大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离间计(一)

“不必多礼,在韩大善人面前,老夫岂敢以相国自居,你也别自称草民了,你可不是普通的草民啊。”

谢书傲回答的十分客气,将韩酉捧的高高的。

然而,谢书傲客气,韩酉却不能不识好歹,他躬身说道:

“不敢…”

谢书傲摆摆手,然后指了指韩酉身下的坐垫,示意他坐下,自己则缓步走到上首主位,再次示意了一下韩酉,便自行跪坐下来。

见韩酉坐定,谢书傲笑了笑说道:

“真是没想到,韩大善人的年纪居然如此年轻,真是后生可畏啊,我们这些前浪要被拍在沙滩上咯。”

“相国过誉了,草民不过就是一介商贾,登不得大雅之堂。相国身康体健,必定还能为我国辛劳数十年!”韩酉恭敬的说道。

“老咯,做什么都有些力不从心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老夫不是说了,不要自称草民了,你可不是一般的商贾。这样吧,老夫长你一辈,便称你一声贤侄如何?”

谢书傲谦虚了几句,便提出了一个建议,能结交韩酉这样的人才,对他的仕途有百利而无一害。

“那小侄就托大成您一声伯父大人了。”

韩酉能在短短的时间里争得别人几世都未必能获得的家业,自然不是什么庸人,审时度势是在乱世生存的基本道理。

“哈哈…!好好好,不知贤侄此番为何事而来?”谢书傲问道。

“伯父大人,请恕小侄先卖个关子。不知您对李朝天这个人怎么看?”韩酉反问道。

“李朝天嘛…为人刚正不阿,机变百出,忠君爱国。加之作战勇猛,战功卓著,被人称为不败将军,可谓是一代名将。”谢书傲微微一笑,给出了评价出乎意料的公允。

身为宋国一人之心万人之上的左相,心机自然也是一流的,即便是整个宋国都知道他与李朝天不和,但也不能当众表现出来。

将党争流于表面,这是为官大忌,会引起天下人的不满,同时也会让百姓生出异心,从某些方面看,谢书傲这个左相还是非常合格的。

不过这恰恰说明了谢书傲内心其实是非常厌恶李朝天的,因为这样的回答太过敷衍和官方。

韩酉听到这个回答,同样微微一笑,说道:

“不败将军?小侄可不这么认为…”

“哦?贤侄何出此言啊?据老夫所知,李朝天却是未曾一败,即便是恒河一役失利了,但那是非战之罪,并不能说是李朝天战败。相反,如果不是李朝天,恐怕我军早已被损缭击垮了。”谢书傲语气惊异的说道。

“看来朝廷还没收到消息…”

韩酉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这引起了谢书傲强烈的好奇心。

“贤侄所说的消息是指?”

“李朝地受李朝天委派,率领十五万大军,进攻庄郡,结果被烽将白括一举击败,甚至全军覆没。”韩酉回答道。

“什么?!这不可能!”谢书傲一脸难以置信继续说道:

“大王并没有下达对庄郡用兵的旨意,他李朝天难道敢私自出兵不成?而且,十五万大军的调度并非易事,军械、粮草、被服等,都是很大的问题,他绝对不可能瞒得了朝廷。”

“如果其中十万是原本打算南下支援剑山的新兵呢?至于另外五万,小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应该是早就开始部署了…”

“伯父大人,您应该知道,对于我们这些做买卖的商贾,最重要的就是各地的情报,只有完整详实的情报,我们才能分析出应该做什么买卖。

所以,小侄在各地皆有眼线,可以第一时间知道各地的变化,这个消息,小侄也是今天刚刚收到的。一收到消息,小侄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见谢书傲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韩酉连忙解释。

然而,韩酉的话虽然很有说服力,但是谢书傲心中依然有些疑惑。

“这…难道李朝天真的输给了烽国那个年轻的将领?他居然真的敢擅自出兵?”

“伯父大人不必如此疑惑,正式的塘报想必今明两日便会送抵商丘,届时,伯父大人一看便知,小侄不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韩酉说道。

谢书傲思索了片刻,觉得韩酉应该没有欺骗自己,因为他不是傻子,不会去干这样的傻事。

就如韩酉所说的,这种事情根本就瞒不住,没有人会因为子虚乌有的事去欺骗一位相国,从而得罪他,这是普通人都懂的道路,韩酉自然不会不懂。

“情报准确吗?”谢书傲再次问道。

“准确,这事现在已经在庄郡传开来了,可以说是一个公开的秘密。”韩酉点了点头说道。

“李朝天这是打算做什么?没有得到朝廷的指令就私自出兵,这可是将帅的大忌啊。

虽然,常言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但是这说的是具体的战术,并不是战略方针,他这是将大王制定战略视同无物!”谢书傲的语气里带了一些愤怒。

韩酉:“他为什么这么做,小侄不太清楚,这个恐怕要问他本人了。不过,伯父大人倒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

谢书傲:“利用这个机会?”

韩酉:“是的,这可是一举扳倒李朝天的天赐良机!一旦错过,就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听了韩酉的话,谢书傲这才恍然发觉这个商人此来的目的,他不动声色的问道:

“贤侄啊,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老夫听不太懂,年纪大了,这思维有些跟不上你们年轻人…”

“伯父大人,您和李朝天不和的事情,小侄还是略知一二的,难道您不想李朝天倒台吗?只有他倒台,您才是真正的一人之心万人之上,而不是现在这样。”韩酉劝道。

听了这话,谢书傲似乎有些生气,语气也不觉得有些严厉了起来。

“贤侄!这朝廷的事,不是你一介商贾可以揣测的,本相劝你,还是不要掺合了。”

韩酉多聪明,一下就听出了谢书傲话语中的不耐与不满,急忙开口解释道:

“伯父大人误会了,小侄并没有揣测当朝大元的意思,只是,小侄与那李朝天有不共戴天之仇,听闻伯父大人也对此人不满,便想联手对付他。”

“不共戴天之仇?李朝天乃是当世名将,怎么会和你一个做买卖的有仇?”

谢书傲的疑心很重,对于突然出现的韩酉,他抱有一丝警惕,毕竟是相国,如果没有这点警惕之心,早死了不知道几回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离间计(二)

韩酉知道,如果不说出实情的话,谢书傲是不会相信自己的,他叹了口气,缓缓的道出了他家的遭遇。

“伯父大人有所不知,小侄的父亲,正是被李朝天故意害死的!小侄曾在父亲的灵位前发誓,此生定要报这杀父之仇!”

韩酉的言语中带着刻苦的恨意,眼中同样闪出道道寒芒,令人不得不信。

“原来如此,没想到贤侄与李朝天还有这样的恩怨纠葛…”谢书傲说道。

“是啊,既然伯父大人问起了,小侄便说一说吧。那是十数年前的事了,当时的李朝天尚还是护军都尉,而小侄的父亲便是他手下的一名校尉。”

“那时,霄国扣边,边军不敌,李朝天便受命前往边关退敌。校场集合点将时,小侄的父亲晚到了一个时辰,李朝天便大怒,毫不犹豫的下令处死了我父亲。

一开始,小侄并没有责怪李朝天,因为这本就是小侄父亲自己的过失。慢军之罪,杀头都是轻的。

但是,小侄却在父亲的遗物中发现了李朝天给父亲的令书,上面写着的时辰比别人的居然足足晚了一个时辰,这才导致父亲迟到。

在经过多番查证之后,小侄终于确定,这是李朝天故意为之,目的就是要将小侄的父亲当众斩首!”

韩酉将当年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虽然不够详细,但足以让人知道前因后果。

而谢书傲在听完韩酉讲述之后,不由愣了一下,他想到了一个人,结合那人当时的结局与“韩”这个姓氏,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贤侄,不知令尊名讳?”

“回伯父大人,家父的名字您应该有所耳闻,他叫韩枫。”

听到韩酉说出那个记忆中的名字,谢书傲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里想道:

“果然是他…”

对于这个韩枫,谢书傲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因为当年韩枫的死,并不像韩酉说的那么简单。

可以这么说,韩枫的死是谢书傲一手策划的,而背后真正要韩枫死的人却是宋国的国主刘杰。

至于原因,则是涉及到宋国皇室的丑闻,作为丑闻的制造者韩枫,刘杰自然是恨之入骨。

刘杰怕丑闻泄漏,却苦于不能亲自动手,便向谢书傲问计,谢书傲想也没想便向刘杰献了一条借刀杀人的计谋。

当时,李朝天刚刚灭了烽国,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朝堂上对他做大将军的呼声越来越高,但是因为谢书傲的反对,刘杰一直压着不问。

直到刘杰询问怎么处理韩枫,谢书傲便提议,利用李朝天除掉韩枫,只要李朝天做到了,便立刻封为大将军,反正李朝天做大将军已是大势所趋,阻挡不了。

对于大将军的职位,李朝天已经垂涎已久,接到刘杰的密令之后,想也没想就应承了下来。

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刘杰与李朝天肮脏的交易,而谢书傲则扮演了“媒婆”的角色。

看着眼前的韩酉,谢书傲颇为感慨,没想到他居然是韩枫的儿子,看他的样子,似虎并不了解整个事情的始末。

也对,这件事只有三个人知道,宋王刘杰,李朝天,还有他谢书傲,所以自然不用担心有人泄露。

忽然,谢书傲想到了一件事。

“如果他是韩枫的儿子,那岂不就是…”

“伯父大人?”见谢书傲发愣,韩酉叫了一声。

这叫唤声直接打断了谢书傲的思路,他抱歉的说道:

“贤侄啊,实在不好意思,老夫适才想到了一些往事。真没想到,你居然是韩枫的儿子,这就难怪了。”

“那不知伯父大人?”

“嗯,你说的很对,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常言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是…”谢书傲犹疑地说道。

“伯父大人是在担心怎么利用这次事件吧?”韩酉开口问出了谢书傲犹疑的原因。

“是啊,李朝天身为大将军,一次战败,并不能把他怎么样,大王也最多下旨申斥几句,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谢书傲点点头说道。

“那如果李朝天通敌叛国呢?”韩酉笑着问道。

“什么?这不可能!”谢书傲一惊,却下了肯定的评语。

“没什么不可能的,您看看这个吧。”

说这,韩酉伸手入怀,拿出来一封书信,递给谢书傲,谢书傲疑惑的接过并打开。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谢书傲惊讶的叫到:

“这…这是李朝天写给白括的信?没错,是李朝天的笔记,印信也是李朝天的。他真的投敌了?”

“呵呵…这小侄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信是出自小侄之手,小侄花了时间时间临摹李朝天的笔记,又找人偷了他的印信复制了一颗。”韩酉笑着说道。

“这是假的?!”

见韩酉肯定的点头,谢书傲深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叹息一声:

“幸好他不知道当年事情的始末。”

“贤侄啊,凭着这个,也还不够的,刘杰虽然志大才疏,但是却十分信任李朝天。”谢书傲遗憾的说道。

“伯父大人只需将李朝天引来商丘便好,其他的,就交给小侄来办。”韩酉拍着胸脯说道。

“你不会是想…嘶…”想到韩酉的想法,谢书傲倒吸一口凉气。

谢书傲虽然没有说完,但韩酉却知道,谢书傲已经知道他的想法,真不愧的宋国的左相大人,才思敏捷。

见韩酉点头,谢书傲深深的看了一眼韩酉,说道:

“老夫知道了,那便姑且一试吧,希望能够成功。”

“一定会成功的,小侄已经安排妥当了,任他李朝天有再大的能耐,也逃脱不了!”

韩酉肯定的话语,让谢书傲的信心增加了不少,韩酉再次说道:

“李朝天一除,您可以顺势在军队中安插自己的亲信,暗中掌控军队,这样就能真正的做到一人之心万人之上。到那时,即便您想要废除大王自立,也不是不可能…”

“贤侄!此话以后休要再提,老夫身为宋国左相,自当尽忠职守!”谢书傲生气的说道。

“是,伯父大人教训的是,小侄今后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韩酉恭敬的说道。

“嗯,老夫现在担心,没有李朝天镇压,宋国局势堪忧。”

谢书傲毕竟是左相,马上就想到了除掉李朝天的坏处,唇亡齿寒的道理,他是懂得。

第一百二十五章 离间计(三)

“伯父大人不必担忧,我宋国虽然看似岌岌可危,却稳如磐石。”韩酉语气肯定的说道。

“噢?贤侄何出此言?”谢书傲挑着眉问道。

“康、真、霄三国自顾不暇,对于魏国,只要坚守剑山大营,魏军纵有通天本事,也无法越雷池一步。”韩酉自信的说道。

“这又是为何?魏军大可绕过剑山嘛…”谢书傲问道。

“哎…老家伙对军事真是一窍不通啊…”

韩酉心中鄙夷的想着,嘴上却恭敬的回道:

“伯父大人,绕过剑山也不是不行,但是魏军却需要留下一支人马阻挡剑山大营的大军,不然的话,魏军一旦攻城失利,无法快速获胜,便会被两面夹击。

而剑山大营有二十几万军队,想要阻截住这样的一支军队,至少需要十五万,否则不会有任何效果。

失去十五万大军,魏军未必就能攻陷我宋国的坚城。还有最主要的一点,就是粮草,孤军深入最忌被断后路,没有粮草,不用打,魏军便不战自溃。”

谢书傲虽然不懂军事,但韩酉解释的十分详细,简单几句话便将形式分析的一清二楚。

其实,在韩酉的心中,是十分佩服李朝天的,他的战略目光之深远,罕有人能够相比。

当初之所以想都未想便同意与魏军联手围杀唐曦的计划,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让烽国与魏国没有联手的可能。

魏国不管是国力还是军力,与宋国相差并不大,虽然魏国近几年发展迅猛,但也没有超过宋国太多,宋国底蕴依然巨大。

所以,魏国想要击败宋国,唯一的办法就是合纵连横,而合作的对象只有烽国,也只有烽国有这个能力。

可惜,这一切都被马明阳和李朝天破坏了,同时,也破坏了唐曦原本的计划,让他的布置付诸东流。

谢书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毕竟是玩弄政治、权术的高手很多时候,天下的道理都是想通的,一理通,百事晓。

“嗯…贤侄的话确有几分道理。老夫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贤侄可曾考虑过烽国?如果贤侄搜集的情报无误,那烽国的实力肯定比我们看到的要强大的多,其威胁更胜魏国。”

“非也。伯父大人,小侄也认为烽国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弱,但也绝不像您认为的那么强大…”韩酉摇了摇头回道。

“为何?烽军可是一日尽灭十五万大军。”

“据小侄所知,这次失利有两个原因。”

“其一,李朝天用人不当,任命了志大才疏、刚愎自用的李朝地。

其二,李朝天太过轻视烽军,太过轻视白括。

此战,白括借助了河水之力。战斗还未开始,他便在庄河上游堆彻了一道大坝阻拦河水,战斗一开始,他便命人掘开了大坝,让大水顺流而下。

所以小侄才说,烽军虽强,但并不夸张,此战失利有很多原因,但却与烽军的实力没有关系。”韩酉再次仔细解释道。

“在河水里做文章,这个白括真不简单。即便烽军没那么强,但也有实力趁宋军无主的时候攻入我国。”谢书傲又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绝对不会!”韩酉很肯定的说道。

“贤侄为何如此肯定,是收到了什么消息吗?”谢书傲眼中一亮,问道。

“伯父大人误会了,小侄之所以这么肯定,全是靠分析。您看,此次我军大败,烽军完全有机会一举攻入我国腹地。

小侄敢肯定,如果烽军那么做,宋国必然没有丝毫抵抗力,但是烽军却没有那么做。

那白括是智谋高绝之辈,也很会用兵,按理来说,他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但事实就是他没有那么做。

虽然小侄不知道烽国为什么不趁机进攻,但必然有其原因,这样的机会都放弃了,那烽国肯定是志不在此!”

韩酉的回答,让谢书傲的眼睛越来越亮,同时,他再次上下打量了韩酉一番,似乎想要看透韩酉。

“贤侄真乃大才也!老夫自愧不如啊!”

“哪里,小侄只是比伯父大人先知道了一些情报,如果您和我知道的一样多,肯定比小侄想到的还快、还多。”

谢书傲闭着眼不再说话,只是微笑着抚了抚自己的长须,对于韩酉的恭维,他似乎十分的受用。

良久良久,久到韩酉的茶杯已经添了数次水,谢书傲徒然睁开双眼,看了一样没有任何不耐烦之色的韩酉说道:

“既然贤侄已经准备妥当,那老夫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听了谢书傲的话,韩酉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虽然自信能说服谢书傲,但是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韩酉起身,朝着谢书傲深施一礼,谢书傲坦然受之,然后韩酉再次跪坐下来。

为保万无一失,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不断补充着计划的过程,直到灯华初上,韩酉才告辞离去,离去前他特意遗留了一方玉佩。

谢书傲见多识广,自然认识这方玉佩,可以说是价值连城,它的价值,甚至能够买下一座小城池了。

坐在豪华的马车上,再次看了一眼谢府,韩酉冷冷一笑放下帘布。

远在狄秋的唐曦,在一日之内收到了数份密报,一封是天眼的,一封是白括的,而最后一封则是来自卧龙的龙卫。

唐曦没有过多犹豫,直接拿起龙卫的那封密信,还未看内容,光看字迹,唐曦便知道这是谁的信了。

“十二?他怎么突然给我写信了,难道”

卧龙这个组织,平时都是单线联系,他们的上线是齐刹,由齐刹传达唐曦的意思并且指挥具体的事宜,也由齐刹向唐曦统一汇报,一般龙卫不会直接联系唐曦。

当然,这并不是绝对的,龙卫毕竟是效忠于唐曦的,所以,唐曦在卧龙内部建立了一个专门的用于联系自己的部门,而负责人则是龙十五。

这个部门并不负责龙卫间的相互联系,只用于他们向唐曦汇报,其实龙卫间也是不允许私下里联络的。

仔细的看了一遍龙十二的密信,唐曦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喃喃的说道:

“十二这小子真是好本事啊,居然说动了谢书傲对付李朝天,这招离间计使的漂亮,不枉费寡人多年来的教导。嗯,计划没有什么问题,看来他这是要人来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神秘的信

原来那个神秘莫测的韩酉韩大善人,居然是卧龙里那位手眼通天的大商人龙十二。

卧龙平时的行动,唐曦很少过问,只要卧龙不做出反叛的事,他也从不插手。

但是对于这个组织的支持,唐曦向来都是不遗余力的,只要龙卫需要,唐曦便不会拒绝。

“如果十二的计划成功,那李朝天必死无疑,看来,是时候动用那枚棋子了”

心中了思索良久,唐曦开口喊道:

“唐良!”

听到叫声的唐良立马从门口走了进来,单膝跪地道:

“参见大王!”

“你传寡人的口谕,命地煞挑二十名好手,让他们是宋国商丘寻这个人,这个人会告诉他们该怎么说。”

说着,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并附上联系方式,然后伸手递给高珂,由高珂转交给唐良。

唐良并没有看纸上的内容,只是及其慎重的将其藏入内衣里,然后朝唐曦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目送唐良离去,唐曦再次拿起天眼的密信,一口气读完,然后挑了挑眉头再次拿起白括的密信看了一遍。

这两封信的内容几乎一致,都是诉说了庄郡一战的经过和结果。

对于白括能够轻易获胜,唐曦并没有多少意外,相比之下,唐曦更在意白括的信中比天眼多出来的那件事。

“白括的亲卫现在在何处?”唐曦皱着眉问道。

“回大王,现正在御书房外候旨。”高珂低声回道。

“叫他们进来!”

“诺!”

不多时,高珂领着一人走了进来,此人正是白括的亲卫队正,至于其余随从,还没有资格面见唐曦。

“东西呢?”唐曦看着那名队正问道。

队正知道唐曦说的是什么,伸手摸向后腰,从里面取出了一件被兽皮包裹的物事。

高珂伸手接过,仔细检查了数遍后再次包好转身递给了唐曦,唐曦朝亲卫队正挥挥手说道:

“你辛苦了,先下去好好吃一顿吧。”

“谢大王!”

亲卫队正在高珂的带领下走出御书房,唐曦这才打开那个时候包裹,里面正是白括在宋营获得的兽头长钉和那封诡异的信函。

唐曦先是拿起兽头长钉看了看,除了觉得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兽类得兽头有些诡异之外,他还注意到了钉身上褐色斑块。

拿起手边的玉刀,刮了一些褐色的粉末,然后稍微兑了一些水。

也许是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褐色斑块已经深深的沁入了银质的长钉中,唐曦剐的十分费力。

待水化开那些粉末,唐曦用手指沾了一点,又用拇指与食指捻了捻,最后放在鼻子下轻轻的一嗅。

“是血…?”

唐曦皱着眉头将兽头钉放回兽皮中,又拿起那封指名写给他自己,要他亲手打开的书信。

只不过是看了几句,唐曦的眉头便皱的更深了,眼中的寒意几乎不受控制的喷薄而出。

其实,信的内容并不负责,甚至可以认为是对方对唐曦的问候。

“尊敬的烽王殿下,您好。老夫名叫玄天罡,想必殿下应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不过老夫的另一个称号,殿下必然是知晓的。

为了老夫自身的安全着想,便不透露了,如果您感兴趣的话,大可慢慢调查。

老夫此次向殿下传信,只是想问问殿下,对于我们为您准备的礼物可还满意?

这可是整整一十七万人,即便是在我们这,也可算得上最高的礼节了!

除了这些,老夫还将自己受戒时所用的溟首钉一并送与殿下,这是老夫最珍贵也是最重要的东西。

老夫在此祝殿下长命百岁,早日心想事成。”

居然会有人只为这么点事就杀掉一个高级将领,而信中说的所谓十七万大军的礼物,唐曦并未在意。

在夏大陆,确实有这么一个说法,以人命为礼物,不过这是上层阶级的游戏,再说,这次胜利完全是白括的功劳,和这个玄天罡有半毛钱关系吗?

放下书信,唐曦摸了摸颌下短须,陷入了回忆当中。

“溟?是夏大陆荒古年间相传的荒兽溟?”

溟,唐曦曾在古书中看到过,狼首、虎身、蛇尾、鹰爪,还有两个长长的獠牙,这是书中对于这种荒兽的外貌描述。

传说中,溟是荒古年间掌管天下法则的荒兽,不管是人类还是其他兽类,都受到溟的节制。

它法力无边、力大无穷,而且十分喜欢吃人肉,只要有人违反了天地间的法则,不管是逃到哪里,都会被溟寻到,并且一口吞入腹中。

对于这样的说法,唐曦是嗤之以鼻的,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异兽,这也太玄了,如果有,那就不会有人类崛起的机会。

在唐曦看来,这就和鬼是一个道理的,用猜测加编撰来解释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这在人类初期是极其常见的。

不过,如果真如这个玄天罡所说,这根长钉是用来受戒的,那倒是极为合适。

抛开心中对溟的回忆,唐曦又想到了这个自称玄天罡的人。

就如这个人所说,唐曦对这个名字非常陌生,应该说是从来就没听过这个名字。

“唐良!”

既然是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那就问一问别人,也许会有一些收获。

“参见大王!”唐良跪地恭敬的叫道。

“你知道一个叫玄天罡的人吗?”唐曦开门见山的问道。

“玄天罡?这…”

不用唐良继续说,唐曦从他的脸上就看出来了,他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算了,你下去吧。”

“诺!”

唐良恭敬的应和一声,准备退出御书房,不过他下意识的瞟了一眼桌子,看到了桌子上的东西。

只是看了一眼,唐良便愣在当场,唐曦疑惑的抬起头,看了看发呆的唐良,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桌面。

是那根长钉…

“阿良,你认识这是什么?”唐曦好奇的问道。

“啊!啊?是的,大王!属下知道这是什么,如果属下没猜错的话,这东西名叫溟首钉吧?”

被唐曦一问,唐良立刻从呆滞中回过神来,不过他的话却让唐曦有些吃惊,便立刻反问道:

“你真的认识这东西?你肯定你没认错?”

“是的!”唐良十分肯定的回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 九惑之罪

听唐良如此肯定的回复,唐曦一下便来了兴趣,他说道:

“你继续说。”

“诺!大王,这溟首钉的情报并不是来自于天眼,天眼虽然耳目众多,但是毕竟时间太短,还搜集不到这类情报…”

“你是说…”

“是的,大王!关于溟首钉的情报来自于卧龙!”唐良点头回道。

唐曦没想到这溟首钉居然涉及到了卧龙,那说明这东西确实不一般。

卧龙虽然和天眼一样,成立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卧龙成员及其本身的特殊性决定了它的层次要远高于天眼,天眼只不过是唐曦手下的情报部门。

“大王,这溟首钉是荒古年间用来处罚触犯了法则的人,以示惩戒,所以又被称为戒钉。”唐良说道。

“戒钉?不错,那玄天罡说过,这是他受戒时所用之物。”唐曦回忆了一下说道。

“嗯…是的,龙卫传回的消息中,说这溟首钉是专门为襄南学宫的宫主受戒之用。”

“襄南学宫?居然是襄南学宫之物,那就是说那玄天罡就是襄南学宫那个神秘的宫主咯?”

唐曦一脸的惊讶,对于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宫主,他一直非常好奇,能够以非诸侯王的身份布局天下的人,绝对不会是泛泛之辈。

没想到,卧龙寻找了多年的宫主,居然自己冒了出来,还给他唐曦写信,真是出乎意料啊。

“是的,大王,如果信中所说的是真的话,那应该没错了。”

刚才,唐良也看了那封信,心中有了一些想法,既然他主动露出水面,那就有迹可循了。

“阿良,你用龙十五的身份替寡人给卧龙下达一道指令,让所有龙卫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前提下,尽可能的查查这个玄天罡。”唐曦摸着短须吩咐道。

“诺!”

“对了,你说这溟首钉是襄南学宫宫主受戒用的戒钉,他要受的到底是什么戒?寡人看这血迹的痕迹,玄天罡受的这活罪可不轻啊…”唐曦说道。

“何止不轻啊,大王有所不知,像这样的戒钉足足有九枚之多!”

唐良皱着眉头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情报,唐曦一听,猛的站起身,惊谔的叫道:

“什么?!有九枚?!”

“是的,大王!”

唐良肯定的回答唐曦,然后继续说道:

“属下第一次看到这个情报的时候也是吓得不轻,实在是不得不佩服襄南学宫的历代宫主,这根本不是受戒,而是在自杀…”

“自杀?九枚虽然多,但只要不是要害部位,加之及时止血、治疗,应该不会伤己性命的吧?”唐曦疑惑的问道。

“大王,这九枚溟首钉用以警戒九惑之罪,简称九罪,是荒古年间的其中一系法则,分别是言、淫、欺、狡、贪、恶、妒、嗔、痴。

这九枚溟首钉又分别对应了九个部位,一一钉入。

嘴,就是将长钉从一边的脸颊刺穿至另一侧的脸颊;双耳,就是用长钉刺透耳轮,是耳轮而不是耳垂。

双掌和双足,要求必须正中间下钉,不能偏差丝毫,哪怕那地方有血脉和骨头,持戒者也不能有丝毫犹豫。

然后…还有…还有…阳…阳物…”

唐良快速的回答了唐曦的疑惑,说到最后的时候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唐曦听到最后那个部位一愣,下意识的说道:

“阳物?那岂不是说襄南学宫的宫主都是宦官?”

前面的几个部位都好说,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像这样的戒事,在华夏的一些邪教也存在着。

即便不是邪教,现代的年轻人也喜欢将耳洞打在耳轮上,还喜欢在自己脸上或者嘴唇下面开个洞,反正唐曦是十分看不惯这样的非主流。

再说这四肢,耶稣不也将自己钉在十字架上嘛,而且还要钉挂在十字架上很久,比这个可厉害多了,人家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只是用长钉钉下体,这还真是稀奇,反正唐曦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简直就是把自己变成太监啊。

襄南学宫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做了那里的宫主等于获得了极大的权势,从某些方面看,甚至可以说是为所欲为。

唐曦不相信有人会放弃这种放纵自我的机会,也放弃传宗接代的能力,在夏大陆,“无后为大”的观念要更胜前世的华夏。

“那倒不是,虽然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但是可以肯定,襄南学宫的宫主都能娶妻生子。”唐良摇头回道。

“这样啊…这襄南学宫还真是不简单啊,连这样的事情都能化解。”

“不对,寡人听你说的好像只有八个部位,那还有一个是什么?”唐曦疑惑的再次问道。

“大王真是细心,至于这最后的部位,那是九戒里是最重要,同时也是最致命的…”

唐良顿了顿,然后语气徒然加重,沉声说道:

“那就是…心脏!”

说到这里的时候,唐良忍不住露出了极其惊讶和不解的神色,毕竟人的内脏是十分脆弱的,尤其是心脏,比之其他地方更具生命力的同时也更加脆弱,那可是一碰就死啊。

听到这里,唐曦也是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今天带给他的惊喜实在是太对了,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特别是说到人要被刺穿心脏。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是在前世,科技那么发达的地球,同样做不到心脏被刺穿还能好好的活着。

看了一眼神情呆滞的唐曦,唐龙理解的叹了口气,他第一次看到这份情报的时候比唐曦更加不如,这根本就是神灵才拥有的能力。

如果不是自小被唐曦这个无神论者反复教育,恐怕他早就认为襄南学宫的宫主是神仙妖怪了。

不过即便内心有根深蒂固的无神理论,但还是无法阻止唐良的胡思乱想。

“大王…大王…”

唐良轻轻的呼唤了两声,见唐曦似乎听不到一般,没有一点反应,他只能加大声音喊道:

“大王!”

这次唐曦好像听到了唐良的呼唤,浑身一震,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唐良,疲惫的叹了口气说道:

“哎…寡人今日听到的怪事是一件接着一件,你接着说吧。”

“诺…这襄南学宫的每一任宫主想要得到正式任命,就必须要接受这九戒。只有在接受九戒之后活下来,才能得到学宫其余人的效忠。”

唐良语气感慨的说着,这也由不得他不感慨。

第一百二十八章

唐曦同样在感慨,这九戒根本就不是常人能忍受的,这襄南学宫的历代宫主看来都不是什么易于之辈。

“襄南学宫,襄南学宫…妈的,还敢自称学宫,这根本就是一个邪教!”

在心里,唐曦已经给襄南学宫下了定义,在他看来,这和华夏那些练什么轮功的二货简直一模一样。

“哎…如果不是卧龙从来不会传递假情报,寡人实在不敢相信有人受了九戒还能够不死…”唐曦叹了口气说道。

“大王其实不必如此,据传回的情报称,加上第一代宫主,襄南学宫在数百年间也不过只出了五位宫主。

这五位宫主除了第一任,各个神秘莫测,很少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唐良忍不住安慰道。

“五个?那平时襄南学宫由谁负责呢?”唐曦问道。

“长老院…上次属下跟您说过,襄南学宫是由百教联合组成的,您还记得吗?”

唐良回答了唐曦的疑惑,然后反问了唐曦,见他点点头,唐良继续说道:

“这襄南学宫平时就由长老院负责管理,长老院设有五位长老,人员并不固定,每十年由各教的的代表选举一次。

其中,儒教与道教长期占据着一个长老的席位,毕竟在百教中,属他们的实力最大,教众、门徒也是最多的。

而在襄南学宫无主的情况下,则是每五年挑选一次宫主人选,百教中人可以自由报名,只是很少有人敢尝试。

不过,一旦候选人通过九戒,被长老院正式任命为宫主,那学宫里的所有人都得听令,不能有丝毫的违背,包括长老院。”

“呵呵…很不错的制度,难怪他们可以存在这么多年。看来,也不单单是因为各国需要各种人才而投鼠忌器。”

历史上,曾经有过多次围剿襄南学宫的行动,但最后都不了了之,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存在即是合理,这一点,在襄南学宫上得到了极大的体现。

在“君权天授”和“家国”这样的大环境下,襄南学宫这样制度应该称为异类。

不,不能说是异类,也许用“超越时代”这样的名词更加适合一些。

虽然,这样的制度在前世极其普遍,但是在这样一个思想不开放的年代还有这样先进的想法,还是数百年前的想法,的确不简单。

“属下也认为他们很不简单,虽然属下还不能彻底领悟,不过事实胜于雄辩,一切都要以事实说话,这是您教给我们的。”

“嗯…寡人现在十分好奇,那个一手建立起襄南学宫的姬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唐曦的语气不仅好奇,还带着担忧,这种躲在暗处的敌人是最让人头疼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至于这位初任宫主,姬孽,相信大家都还没忘记吧?

没错,就是“神匠”一族的姬孽,也就是“匠神”姬盘的儿子,那位跟着父亲隐入眉黛山,发誓不离开的姬孽。

自从在眉黛山见过“神匠”一族的那两位老人,唐曦心里就充满了疑惑,特别是听了那姬宏达的一番话。

在唐曦看来,姬宏达说的故事可以说是漏洞百出,什么被冤枉,什么圣光,纯属扯淡,唐曦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也不知道他们是故意这么说,想让唐曦调查他们,还有有别的什么原因。

不过唐曦看来,这倒不像是故意露出的破绽,毕竟对于那么久远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历史上也没有这方面详细的记载。

如果他们是故意的,就不会让姬琛自投罗网才对,但事实是姬琛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唐曦控制了起来。

从眉黛山回来之后,唐曦便下令卧龙与天眼,全力调查“神匠”一族的信息,越详细越好。

这一查就查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而去全是卧龙的龙卫传回来的信息,其中就包括了襄南学宫的情报,还有一些被人抹去的历史。

姬孽是如何成立的襄南学宫,这没人知道,但是百教每个教派的出现、成立、中兴,背后都有襄南学宫的影子。

甚至在天睿王朝灭亡、诸侯国并起时的百教争鸣,幕后似乎都有一支看不见的大手在暗中操作着这一切。

唐曦猜测,姬盘曾经确实想要造反,结果被洛天睿察觉,这才有了后面的贬官夺爵,最后演变成了追杀。

而作为姬盘的儿子,姬孽不仅继承了强大的技艺和智慧,还继承了姬盘的野心,在被无休止的追杀中,还能建立襄南学宫,这就足以说明问题。

在洛天睿之后,也不是没人察觉襄南学宫的野心,毕竟不是国家,再强也抵抗不了军队,襄南学宫的书上就有过被诸侯国围剿的记载。

“姬孽确实是个不世出的人才,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属下也十分担忧。将自己受戒的溟首钉以礼物送人,这是襄南学宫最大的礼节了,被称为九戒之礼。”唐良曼联忧虑的说道。

“九戒之礼?什么意思?”唐曦问道。

“大王,溟首钉并不是随意送的,这说明他们将大王您看成了最大的敌人。”唐良回道。

“嘿嘿…最大的敌人?寡人可是很低调啊,没想到却让他们如此重视,看来他们的触手很长啊。寡人是该觉得荣幸呢,还是…”

唐曦冷笑着在此说道:

“说说这九戒之礼的规矩。”

“诺。这九戒之礼的规矩就是,每送出一根溟首钉还必须附送受礼人敌人的首级,以示尊重。而最后一根曾刺入过心脏的溟首钉,则是以刺入受礼人心脏为送礼的方式。

九戒之礼虽然是大礼仪,但毕竟是对待敌人的。”唐良说道。

“噢?还有这么古怪的礼仪规矩啊,不过也不错啊,至少寡人不用亲自动手,就有八个敌人会死在襄南学宫的手上,这买卖十分划算。”

唐曦半开玩笑的说着,而唐良却一脸凝重,没有半点好笑的样子。

“大王!您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这九戒之礼曾经就有过一次,受礼的是当时最大的诸侯国,辛国的君主,最后那位君主就是被溟首钉钉入心脏而死的!辛国也因此没落!”

见唐曦一脸不在意,唐良还想再劝,却被唐曦挥手制止。

“好了,寡人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寡人要好好想想…”

唐良深深的叹了口气,躬身一礼,退出了御书房,他没有看到,在他离开后,唐曦脸上终于浮现了凝重的神色。

第一百二十九章 北方来客

烽国狄秋城,一如往常的热闹非凡,因为冬季即将来临,所以路边多了许多卖棉衣棉被、火炉黑炭的小摊贩。

今天天气依然不错,阳光一大早就照入了城内,驱走了深秋夜晚的凉意。

只见中央的神武大街上一阵骚动,原来是城门处进来了一群奇装异服、造型怪异的人。

这群人身穿皮质上衣,光着膀子,看不出衣服是哪种兽类的皮毛,显得十分厚实,下身则是一条齐膝的皮质短裤,质地与上衣的材料相同。

一头脏乱的长发随意的披撒在身后,也不知多久没洗了,头发上还绑着这一条条的小辫子。

这简直就与原始野人一般无二,但是他们的块头要比一般的烽人大上不少,他们露出的胳膊和小腿上那如同石块一般的肌肉,让人无法小视。

这也难怪会引起骚动,他们的打扮与中原人相去甚远,中原人在成年后一般都是束发而冠,穿着则是麻衣长袍,有一定条件的就穿丝绸衣物。

除了这些,还有一点也易于中原人,那就是这些人都有一个异常丰满的大屁股。

这不比地球,地球的人类因为科技的快速发展,大部分的人已经不需要亲自下地劳作,这就慢慢养成了懒惰的习惯。

特别是年轻人,平时大多时候不是吃就是躺,即便工作也是整天坐在椅子上,再加上吃得又好,这就慢慢形成了一个大屁股。

而在夏大陆,还是极其落后的,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一天到晚的劳作,一日三餐,不,两餐都未必能混过去。

所以,这些大屁股就显得十分特别了,再结合穿着,他们的身份几乎已经是呼之欲出。

也只有北方的游牧民族是天天吃肉的,而且从小在马背上长大,这个大屁股就是他们马术精湛的其中一个原因。

乌朔,烽国的世仇,乌朔人在烽国是不受欢迎的,虽然狄秋靠近北方,但是因为双方不断的战争,致使乌朔人从未在狄秋出现过,朝廷甚至禁止乌朔出现在境内。

不过,这也不是绝对的,在边境处,烽国与乌朔互不攻伐的年代,双方依然会在边境的大小城池开放一些互市,供百姓们交换所需用品。

这十数名乌朔人缓步走在大街上,看看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商店,又瞧瞧路边的小摊,连运送货物的独轮车对他们来说也是那么的新奇。

那东张西望的样子,活像是乡下人进城,对他们而言,狄秋的任何东西都是稀奇的。

与其他人相比,走在最前面的那名年轻人显得十分特立独行,模样、身高虽然也是乌朔人特有的那样,但是他的穿着打扮和神态举止,却颇有一番中原味道。

长发虽然也是扎着小辫,披散在背后,但却洗的干干净净,不像其他人满头的污渍,有的甚至已经结块了。

衣着也是兽皮短袄,但是里面却穿着中原的绸缎长袍,下身也没有那古怪的短裤。

同时,这个人的手中居然还拿着一把折扇,这玩意儿是烽国特有的,更准确的说是唐曦特有的,后来被烽国的文人雅士效仿。

看其余乌朔人对这人恭敬有加的样子,不难猜出这人就是他们此行的首领。

“驸马?咱们是现在就动身前往王宫面见烽王,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下来?”那人身旁一名像是侍卫的人躬身问道。

没错,这个打扮十分奇特的年轻人就是此次来访烽国的乌朔代表,也是在乌朔十分受人尊敬的驸马,齐日勒。

齐日勒嘴角上翘,轻摇手中的折扇,配合他颇为俊秀的脸庞和类似儒服的长袍,竟然透着一股特殊的儒雅气质。

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齐日勒似乎对狄秋的繁华已经见怪不怪了,忽然,他“啪”的一声收起折扇,然后开口说道:

“先随我进宫吧。中原的规矩和我们乌朔是一样的,如果使节团到来,不是第一时间面见君主,那就是对这个国家和君主的忽视,是大不敬之罪。

原本,面见烽王殿下,你们是需要先沐浴更衣的,不过现在也没有那个时间了,进宫之后由我先见见烽王,明日早朝的时候,我们再一齐正式觐见。”

“唷!”

在乌朔,“唷”的意思就和中原的“诺”差不多,都是下对上的应答词语。

“另外,你身为侍卫队正,似乎对手下的管教很不严格啊。让你的那些手下收敛一点,不要一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很丢人,本驸马可不想被中原人瞧不起。”齐日勒不满的说道。

“额”

那名侍卫队正楞了一下,然后转头看了看自己的那些手下,他其实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刚刚他也是那样一副模样。

然后他又转头看向四周,发现四周的烽人都奇怪的看着他们,有的在捂嘴偷笑,有的甚至露出鄙视的眼神。

侍卫队正这才明白齐日勒的意思,虽然周遭烽人的神态让他很愤怒,但他却不能发作,这里是烽国,不是他们乌朔,而且他们此行身怀重任。

不过,这并不能妨碍他们对狄秋中原的憧憬,他们生活在草原上,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那宏伟的城池,热闹的街市,川流不息的人群。

曾经他们以为边境的互市已经是十分热闹了,但狄秋城相比,那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交易场所而已。

他们虽然世代居住的都是帐篷,但也不是没有见过城池,北境三城他们可是一点也不陌生,但是这和狄秋的宏伟相比,还是有所不及。

想想他们居住的环境和身上穿的衣物,在看看烽人居住的房屋和身上的漂亮衣物,他们确实如同乡下人一般。

“难怪历代可汗都不惜代价的进攻烽国。”侍卫队正此刻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

“你们!不要东张西望的,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守护驸马的安全,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不仅你们要被处死,你们的子女也将被处死,妻子则会成为别人的奴隶!”侍卫队正看着身后的十数名乌朔人喊道。

听到这话,那些人赶忙收起自己的好奇心,乖乖的跟在齐日勒的身后,严密的警戒着四周的安全。

仔细观察他们的动作、神情以及战列的位置,就会发现他们的队形虽然松散,但是却无懈可击,能一瞬间做出这样的调整,这必然是乌朔的精锐。

第一百三十章 神弓驸马

乌朔一行人的动态,早就有人汇报给了唐曦,他们进入烽国境内之后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唐曦的耳目。

“大王,乌朔使臣,驸马齐日勒求见大王。”一名王宫侍卫快步走进御书房,朝唐曦汇报道。

“带进来吧。”唐曦点头说道。

“诺!”

唐曦原本在寝宫歇息,今天朝堂上十分热闹,几派人为了一点小事争的不可开交,早朝甚至都延续到了正午时分,最后还是唐曦出面做出最后的拍板,这才结束了那无休止的辩论。

在唐曦看来,真的是十分不足为道的利益,但是他们却争的面红耳赤,简直连老脸都不要了。

“哎不就是边境互市的巡市使嘛”

唐曦心中很是无奈,因为乌朔内战,让他们无力南下,在漫长的等待之后,司马良玉提出了重开互市的想法,这一想法得到了唐曦的支持。

现在这样的情况,最是适合不过,乌朔敌对的两方,现在是绝对不会南下攻击烽国的,重开互市可以给烽国百姓带来实惠,也能给国家带来不菲的收入,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既然有互市,就需要朝廷派遣官吏管理,这就有了巡市使。

这巡市使官虽然不大,但是却能主政一方,在互市,巡市使最大,可以做出任何决定,这意味着什么,那些个老臣非常清楚。

首先,这是一个新的官职,只要自己家族有人坐上巡市使,就算是打开了局面,只要有点成绩,以后要提拔也简单的多。其次,谁家控制了巡市使,那利益必然是显而易见的。

乌朔物资匮乏,即便是中原人家十分常见的陶瓷,在乌朔也会引来疯抢,更何况粮食等物资,要知道,乌朔还有许多人无法填饱肚子。

而与之相对的,乌朔普通百姓家都堆积如山的牛羊毛皮却是中原人急切需要的,这一来一去的差价,就能让普通人舒舒服服的过上几辈子也花不完。

正因为这样,才让那些世家争执不休,这些个老臣明明身居要职、腰缠万贯,却还是乐此不疲,不过唐曦也乐于见到这样的情景。

那无休止的争吵,因为唐曦肚子饿了而强行终止,他提议由所有人轮流任职,并且专门在户部设立了一个部门。

祭祀了自己的五脏庙,唐曦原准备睡个午觉,但却被唐良破坏了,听他说乌朔的使节团已经到达狄秋城外,唐曦也不得不起身前往御书房等候。

乌朔会派使节来烽国,这是双方早就通过气的,所以齐日勒一行人才能畅通无阻。

只不过,这次的使节并不是代表赫毕的,他们隶属于赫毕的大儿子拾利和安库。

至于来的目的,之前的文书中也有提到,说是要和烽国结盟,向烽国借兵击败赫毕。

对于这样的请求,唐曦没有拒绝的理由,他也不想拒绝,他还想通过这个机会,一举解决北方的大问题。

同时,来唐曦看来,这就是送上门的竹杠,哪有不敲的道理?

他唐曦是谁?即便是野猪,也能在身上刮下二两膘。

没多久,侍卫就带着齐日勒走进御书房,唐曦抬头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而齐日勒同样看向面前的这位年轻君主。

两人的眼神中都有一些莫名的味道,对视一眼之后,齐日勒首先移开目光,然后突然双膝跪地,手抚前胸,大声道:

“乌朔使节齐日勒,拜见烽王殿下!”

齐日勒似乎很激动、很兴奋,连声音都不自觉的有些颤抖,而唐曦看着跪在面前的齐日勒,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起来吧。”

唐曦摆了摆手,继续说道:

“神弓驸马,齐日勒。寡人是如雷贯耳啊,圣射手排名赛你可是一骑绝尘啊,由你亲自出任使节,寡人真是不胜荣幸。只是你这打扮,貌似更像我们中原人的风格吧?”

齐日勒缓缓的站起身,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慢慢的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烽王殿下说笑了,您才是当时英豪,即便是在乌朔,您的大名、您的事迹也时常出现在微臣的耳边。

至于衣着,微臣从小便十分仰慕中原文化,对于中原的儒道等教派的学说也有一些涉猎。”

“呵呵…看来,神弓驸马不仅弓箭技艺超群,更是熟读诗书,可谓文武双全。好了,我们就不要相互吹捧了,坐吧。”

唐曦指了指茶几旁的椅子,脸上露出极具亲和力的笑容,仿佛面前的人是多年的老友一般。

齐日勒也不客气,恭敬的道谢之后便转身坐下,动作非常优雅,极具观赏性。

这一动作被唐曦一丝不漏的看在眼中,他又仔细端详了椅子上齐日勒片刻,眼中忽然闪过欣慰的神色,不过那只是很短很短的一瞬,即便有人盯着看,也未必看得出来。

齐日勒确实与众不同,身上不但没有乌朔人特有的羊膻味,而且还不时散发着淡淡的檀香。

不论是头发还是衣着,都打理的一丝不苟,不像其他的乌朔人,只能用脏乱差来形容。

“齐日勒,你此来的目的,寡人很清楚,不过,你觉得寡人有必要帮你们吗?

而且寡人也不认为你们的王子能获胜,赫毕统治乌朔多年,忠于他的人肯定远胜于你们王子。

对于寡人而言,你们与赫毕斗的越凶,对烽国越有利,如果你们打的两败俱伤,我烽国大可一举将你们击垮。”唐曦微笑着说道。

“殿下,话可不能那么说,我乌朔现在虽然陷入了内战,但是最终肯定是年富力强的王子获胜。

即便如您所说,王子与赫毕两败俱伤,但是乌朔有近一半的部落选择了中立,这也是王子与赫毕默许的,为的就是防患于未然。

到时,不管他们谁获胜,消灭对方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举族南侵,毕竟战争的消耗太大,需要从中原人身上弥补回来。”

对于唐曦的话,齐日勒似乎早有准备,回答的没有一点犹豫。

唐曦嘴角的笑容再次扩大了一些,点头说道:

“嗯,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既然来了,那你就说说你们王子的打算吧,寡人也好看看值不值得出手。”

言下之意就是,就看你们能付出多大的代价了,少了,唐曦是不会出手的,反正现在主动权在他手上。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过分的要求

齐日勒此行没有带来任何的礼物,他自信能够说服唐曦出兵。

“殿下,来这里之前,王子跟微臣说了,如果烽国愿意出兵相助,那乌朔和烽国便可以缔结永世友好的盟约,并且许诺,下次烽国有需要的时候,乌朔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齐日勒,你的这个条件全都是空口白话,完全没有一点制约,对寡人而言,没有一点诱惑力。”

对于齐日勒开出的条件,唐曦好笑的摇了摇头,这样的条件也亏他们说得出口,几乎就是开了一张空头支票,还不知道能不能兑现。

“殿下,我乌朔男儿说话一向掷地有声,绝对不会食言而肥!”

见唐曦依然摇头,齐日勒问道:

“殿下的意思是不愿意出兵相助吗?”

听到这话,唐曦依然是摇头,这暧昧的态度,让齐日勒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殿下的意思是?”

“寡人可以出兵帮你们打败赫毕,但是作为交换条件,胜利之后,乌朔必须向我烽国臣服。”唐曦说道。

“什么?!这绝不可能!即便王子愿意,其他的部落也不会允许的,这只会让内战再次爆发!”

唐曦的提议超过了齐日勒的预期,他激动的站起身,看着一脸无所谓的唐曦。

“说的也是,只是你们乌朔太穷了,没有寡人看得上的东西,寡人总不能让我烽国将士白白牺牲吧。”

让乌朔臣服,这本来就是不可能的,唐曦也从没抱过希望,还是那句话,只有靠战争打下来的土地才是最稳妥的。

齐日勒眉头微微皱起,虽然唐曦的话很有些讽刺意味,但是他却顾不了那么多,毕竟唐曦说的也没有错,乌朔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殿下,中原地区似乎很缺少牛羊,还有皮毛,只要您愿意相助,您开个价,我们王子绝不会还价的。”

“是吗?那牛羊各五百万头,寡人还有马匹,先来个十万匹吧。”唐曦戏谑的说道。

这样的条件可谓是苛刻了,虽然乌朔拿得出来,但是这也会让乌朔从此一无所有。

见齐日勒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唐曦笑了笑,继续说道:

“好了,齐日勒,寡人可以答应你出兵,但是需要相应的报酬,同时,在寡人出兵的时候你们也必须无条件相助。

你尽快将寡人的意思传达给你们的王子,让他派人商量一下具体细节,咱们都不是善于谈判的人,这样的事情就交给别人吧。

你们远来疲惫,今日就谈到这里,下去休息一下,晚上寡人为你们准备了接风宴。”

既然唐曦已经下了逐客令,齐日勒知道今天是不会有什么结果了,无奈的向唐曦行了一礼,在侍卫的带领下走出御书房。

看了一眼齐日勒的背影,唐曦又转头看向北方,目光深邃,喃喃自语道:

“想要空手套白狼?拾利,你这是把寡人当傻子啊?”

说完便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摆手拒绝了高珂递上来的大氅,径自走了出去。

御花园,唐曦在接任烽王的时候,对这里进行了大规模的整改,几乎已经认不出原来的模样。

烽国不仅国力羸弱,而且四面环敌,所以之前的君主不是忙于政事,就是亲征抵御外辱,根本不会有时间来御花园。

因此,御花园几乎处于荒废的地步,而唐曦与前代的所有烽王不同,他讲究劳逸结合。

一个国家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到底有多少,即使是身为烽王的唐曦也无法说出准确的数据,反正一下做不完,不如慢慢做,他可不想像前世的古代的那些帝王一样,死的那么早。

而且,很多事情可以交给内阁大臣,再由内阁大臣交代给具体的部门,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如果不做事,那养他们干嘛。

御花园种植着各种季节的花朵,由专人负责照看,保证一年四季都能看到鲜花,闻到花香。

在御花园中心的凉亭处,唐曦正拿着饵食在喂养湖中的锦鲤,这是唐曦每天必做的事情。

微风吹过,带有一丝深秋的凉意,火热的阳光似乎也不再那么让人燥热,闻着四周淡淡的花香,心情都变的极为舒畅。

心情舒畅之后,思绪便如同泉水般涌出来,他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看着现在的夏大陆,看着烽国现在面临的局势。

不知不觉间就入了神,喂食的手停在空中,眼神迷离的看着远处的天空,思想却早已不知道飘向了何处。

不过,这样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侍卫的禀告声给打断了。

“大王!萧贺萧大人、司马大人、庞大人、白大人、陈大人、钱大人、唐大人连决求见,现在正在园外!”

不让君主好过,这恐怕就是所有名臣的共同点了,反正唐曦在位数年,只要是想放松一下,这些人都会适时的出现在眼前。

唐曦收回看着天空的目光,低头说道:

“哟呵,全到齐了啊,他们的速度很快嘛。让他们进来吧。”

“诺!”

很快,那名侍卫便带着一行七人来到凉亭,他们恭敬的向唐曦行了一礼,还不等唐曦说话,他们一个个就说开了。

“大王,听说今日有乌朔使团来到狄秋?还在城里引起了轰动?”这是司马良玉。

“大王!乌朔使节前来,臣等为何没有收到一点消息?”这是萧贺的责问。

“大王,事关者大,您怎么能隐瞒消息呢?万一这是乌朔的阴谋怎么办?”这是庞鸿畴。

“大王”“大王”

听到这些,唐曦不觉得有些心烦,刚才超脱世俗的心态在一瞬间就崩掉了,他皱了皱眉头,低声喝道:

“够了!”

见他们都停下说话,唐曦继续说道:

“寡人不告诉你们,自然有寡人的用意,你们现在不是知道了嘛!这样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如果被人看到,你们不要脸,寡人还要脸!”

内阁的一众辅臣见唐曦发火,便立刻跪地行礼,然后等候唐曦的表态。

唐曦倒没打算把他们怎么样,发泄了一通,似乎心情再次变好了,脸上也恢复了笑意,然后开口说道:

“起来吧。寡人为什么不告诉你们?你们为了一个互市便吵的不可开交,而现在乌朔明显有求于我们,寡人很难相信你们能够保持清醒的头脑。”

听了这话,众人老脸不由得一红。

第一百三十二章 唐曦的决定

看着有些局促的众人,唐曦好笑的摇了摇头,这些人也会脸红,难得。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就说说你们的看法吧。”

庞鸿畴迫不及待的首先开口道:

“大王,这会不会是乌朔的陷阱,万一赫毕和拾利联手了,想要先把我们这个威胁废掉,那大军就不是去增援的,而是去送死的。

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您不是就曾亲身经历了吗?鸡鸣古道的埋伏,差点断送了烽国的基业啊!”

“寡人明白你的担忧,鸿畴,这次和鸡鸣古道的战役可不一样啊。而且,乌朔似乎没有能想出这样计谋的人物吧?”唐曦说道。

“大王,您之前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宋国那边,可能不知道,乌朔出了一个十分厉害的军师,这个人原本是中原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倒向了赫毕。

这些日子,拾利被赫毕打的节节败退,并不是因为赫毕的军事实力超过拾利,全身因为这位名叫易寒的人在后面出谋划策。

世人都以为乌朔内部支持赫毕的人要比拾利多,其实恰恰相反,拾利加上安库,手下的军队早就超过赫毕很多了,而战局却正好相反,这不能不说这个叫易寒的人,很有本事。”

对于唐曦不以为然的态度,庞鸿畴有些担心,同时也有些奇怪,唐曦做事向来都十分谨慎,而这次怎么会如此鲁莽,没有经过仔细调查、研究就决定出兵乌朔。

庞鸿畴不知道,其实,唐曦早就胜券在握了,他之所以会答应见拾利的使者,是考虑过全盘的。

“大王,老臣觉得庞相的分析很有道理,除了乌朔,宋国的事情也还没有结束。

庄郡一战,宋军虽然损失惨重,但还不至于伤筋动骨,他们随时会再次发动战争,特别是李朝天,他对庄郡一直是虎视眈眈,我们是在负担不起两线作战啊。”

站在最后面的陈庭玉也开口附和庞鸿畴,烽国虽然看似蒸蒸日上,军事实力强大,但毕竟时日尚短,现在就应该埋头发展。

“呵呵诸位不要着急,寡人慢慢给你们解释。”

“关于易寒,寡人也听说过,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军师,能将数倍于自己的敌人逼的节节败退,不简单。

但是,这次绝不是乌朔设下的陷阱,这一点寡人可以保证,寡人已经得到了可靠的情报,赫毕和拾利绝没有合作的可能。

拾利和赫毕表面上看去像是进入了僵持阶段,但是其实拾利已经被逼的走投无路了,这才来我烽国求援。”

众臣面面相觑,对于唐曦的话,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萧贺上前一步,躬身道:

“大王,请恕老臣多疑,您的情报来自哪里?可靠吗?”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然后怀疑的看向唐曦,唐曦微微一笑说道:

“可靠,没有比这更可靠的了,至于情报来自哪里,寡人却不能告诉你们。不过,寡人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你们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那宋国?”

还不等唐曦说完,庞鸿畴就问出了另一个问题,这个事情也是众人心中的另一块大石。

两线作战,在十国中,也就魏、宋两国的国力能够做到,不说其他,单是粮草一项就烽国迈步过去的大坎儿。

面对庞鸿畴打断自己说话,又无礼的质问,唐曦并没有怪罪,他也是为了烽国。

“宋国嘛,很快,他们就只能自保了呵呵”

对于唐曦没头没尾的话,众人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宋国怎么就只能自保了?

“大王,您就那么有把握吗?”司马良玉问道。

“嗯!”

唐曦转过身,看向湖面,他当然有把握,卧龙已经趋于成熟,是时候发挥作用了。

不过这些大臣是不知道卧龙存在的,所以也无法理解唐曦的自信来自于哪里,他们怎么看,烽国目前最合适的,就是休养生息。

“你们以为寡人自信过头了吗?经历了那么多失败,寡人怎么会因为一点小小的成就就冲昏头脑。

我们可以在全局上、战略上轻视敌人,但却决不可在每一个局部上,在每一个具体问题上,同样轻视敌人。

曾经有一位前辈告诉过寡人,战略上,要藐视敌人,让敌人因愤怒出错,而战术上,我们要重视敌人,不可给敌人任何可乘之机。”

说这话的时候,唐曦的思绪再次飘飞,声音也有些飘忽不定,似乎在回忆及其久远的事情。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真是对兵法的最好的总结,大王您的兵法造诣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了。

看来,是老臣多虑了,您心中应该已经有全盘的计划了吧?”

听了庞鸿畴的话,唐曦并没有回身,只是点了点头,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庞鸿畴也不介意,朝唐曦的背影躬身一礼,说道:

“那老臣就告退了。”

说完,也不管其余六人,自顾自的往御花园外走去。

“这”

其余六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们此来就是想唐曦给他们一个解释,但来时最紧张的庞鸿畴却第一个离开,这让他们不知道说什么好。

“寡人已经决定借兵给拾利,这事你们就不要再议了。过不了多久,拾利的谈判团就会到来,你们派几个嘴巴利索的去吧。”

唐曦转过身看着有些茫然的六人,继续说道:

“好了,你们回去吧,良玉留下。”

既然唐曦都发话了,他们也不得不遵从,众人行礼之后,在侍卫的注视下,无奈的离开了御花园。

“良玉啊,你跟着寡人快二十年了吧?”唐曦看着司马良玉问道。

“回大王,已经二十一年又四个月。”司马良玉认真的回答道。

“嗯,亏你还能记得那么清楚。这么多年,你一直默默的支持着寡人,寡人一直记在心里。寡人的每一道指令,你从未有过任何怀疑,每次都是一丝不苟的完成,这让寡人很欣慰。”

见司马良玉似乎要说话,唐曦微微一笑,摆摆手继续说道:

“你司马家为了我唐氏一族付出了一切,以你的忠诚,按理说,寡人不该对你有任何隐瞒。不过,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你知道的越少,就代表你越安全,知道的越多,你可能就越接近死亡。”

说这话的时候,唐曦虽然在笑,但是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第一百三十三章 宋国之变(一)

司马良玉离开了王宫,带着感激和满足,唐曦和他聊了很久,聊了很多,他觉得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

对于忠臣而言,没有什么是比得到君主信任更好的礼物。

唐曦和他聊了小时候的事,也聊了在横断山脉的生活,又说了说现今的天下大势。

看似只是两位老友间的闲聊,但是聪明的司马良玉还是从只言片语中寻到了一丝弦外之音。

在表面这些力量之下,唐曦手上还隐藏着一个神秘的组织,这是司马良玉分析得来的。

当然,这个组织叫什么,有哪些人,都是干嘛的,司马良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不是他该关心的。

但是,他看出了唐曦能够如此自信,除了烽军的强大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个神秘的组织。

从唐曦的话里,不难听出,这个组织能力之强,绝对是骇人听闻的,司马良玉甚至大胆猜测,恐怕他们能够左右一场战役的结局。

其实,还是司马良玉不敢想,让唐曦付出所有心力资源的卧龙,其能力可不止是能够左右一场战役。

第二日早朝,齐日勒代表拾利,正式觐见了烽王唐曦,并且提出了结盟的提议。

唐曦自然是爽快的答应了,而众臣知道了唐曦的决定,也没有出来阻止,只是,最后在条件上僵持不下。

齐日勒发现,烽国的这些大臣,要远比唐曦贪婪,他们提出的条件,几乎让齐日勒抓狂。

虽然将双方结盟的好处和利害关系分析的很透彻,但是那些个老臣却无动于衷,无奈之下,他只能表示,这些事需要王子决定。

最后,双方达成了一个共识,等拾利谈判使团前来,而烽国的军队也要在条件敲定,并且签署盟约之后,才能正式出动。

在烽国众臣焦急的等待乌朔谈判团到来的时候,宋国却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等天眼带着情报到达狄秋时,乌朔的谈判团也正好到达。

得到消息的唐良,快速的来到御书房求见唐曦,却被高珂拦了下来。

“唐良,不管什么事,都要等大王睡醒再说。大王近一段时间都没有回过寝宫,更是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我们做奴才的,不能为君分忧已是不该,现在怎么能打扰大王休息。”

这是高珂给唐良的解释,在高珂看来,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他也会帮唐曦顶着,让唐曦睡个好觉。

“可是这件事”

唐良要汇报的事情好像真的很重要,他虽然也很关心唐曦的身体,但任然有些犹豫,不过他很快又放弃了,叹了口气说道:

“哎好吧。”

说完,便一屁股坐在殿前的台阶上,似乎打算在这里等唐曦睡醒,好第一时间汇报。

高珂看了一眼唐良,并没有出声阻止,这是唐良的权利,他没有资格让唐良离开,而且如果换成是他,恐怕也会和唐良做同一个选择。

“高珂,让他进来。”

唐良刚刚坐下,殿内就传来了一道声音,是唐曦,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疲惫。

听到这个声音,唐良赶紧站起身,高珂也慌忙走到紧闭的殿门前,大声道:

“可是,大王您的身体”

“寡人无碍,让他进来,你守在门外。”唐曦说道。

“诺!”

高珂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唐良,唐良无奈的笑了笑,这事能怪得了他啊,他也不想打扰唐曦的。

在路过高珂身边的时候,高珂轻轻的说道:

“你动作快一点。”

唐良默默的点了点头,伸手推开殿门,走了进去,而唐曦也正好从内殿走了出来。

“说吧,什么事。”

唐曦一边走,一边揉着自己发胀的脑袋,这几天可把他折磨坏了,虽然明知道不会出问题,但是还是忍不住的担心。

“大王,您的身体要紧吗?”唐良担忧的问道。

“寡人的身体,寡人自己知道,你快说,别磨磨唧唧的。”唐曦没好气的回道。

“诺大王,宋国那边的事情已经完成了!”

说着,唐良将一份情报递给走到他面前的唐曦,唐曦伸手接过,说道:

“呵呵动作还挺快的。”

其实,在听到唐良急急忙忙要见他的时候,唐曦心里已经有了一些预感,他翻开手里那叠厚厚的情报,唐曦强打精神看了起来。

宋王刘杰决定召李朝天回商丘之后,便立即派人前往剑山。

这次去的人不多,一共只有三人,除了传令的宦官之外,就是两名护卫,因为刘杰始终相信李朝天的忠心,也不认为李朝天会违抗他的旨意。

“内侍大人,大王没有说此次召我回去是什么事吗?”

那宦官只是摇了摇头,李朝天看着那名宦官,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信息,不过他失望,那宦官显然只是来传达旨意的。

不过,刘杰并没有看错李朝天,在宦官传完旨意之后,李朝天便说道:

“内侍大人,本帅还需要交代一些军务,恐怕需要晚上一天,不若你先回去,本帅办完事便即刻启程。”

那名宦官点了点,谢绝了李朝天留下吃饭的提议,直接动身回返。

临来的时候,刘杰就嘱咐过他,李朝天不必和他一齐回来,作为三军主帅,肯定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给他留个几天时间。

李朝天手下的将领听到这个消息,纷纷大吃一惊,大将向明开口说道:

“大帅,大王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您走了,这剑山大营怎么办?”

“大胆!你怎么可如此非议大王!记住,不准有下一次,不然本帅的军法绝不容情!”李朝天严厉的喝道。

众将左右看了看对方,沉默了片刻,又一名将军犹豫着说道:

“大帅,就算您现在烹了末将,末将还是要说。大王这次的诏令明显是不怀好意,他早就想从您手中夺回兵权,您此次战役失败,他肯定会借口收回兵权。”

“是啊,大帅,这是对我们不信任啊!胜败乃兵家常事,怎么能因为一次失利就将您召回?”又一名将领开口说道。

“难道你们想造反吗?”李朝天眯着眼睛看着他们说道。

这话一出,所有人瞬间没了声音,不过,这世上从来不缺胆大的人,李朝天的另一大将王贵,顶着李朝天吃人的眼神说道:

“大帅,您此去必然凶多吉少,咱们不如反他娘的!以您的声望,只要登高一呼,必然是从者如云!”

其他将领听到这话,也纷纷出言响应。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宋国之变(二)

“够了!”

听到自己手下将领的话,李朝天再也坐不住了,猛的站起身,“锵”的一声拔出自己的佩剑,架在王贵的脖子上。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话?本帅现在大可以一剑杀了你!”李朝天冷冷的说道。

“大帅,您对末将有救命之恩,您要杀便杀吧,末将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只是该说的末将还是要说。您为了宋国付出了多少,我们这些人都看在眼里。

庄郡一役,李朝地将军更是因此失去了性命,难道这还不够吗?大王不知温言抚慰,却还在那里怀疑,这太不公平了!”

王贵看都不看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顶着来自李朝天的压力,说出了心中的不满。

这些话也是其余将领想说而不敢说的,现在被王贵说了出来,他们纷纷抬头看向李朝天。

李朝天眼中的杀意是不加掩饰的,他盯着王贵看了许久,王贵丝毫不让的对视,李朝天又看了看周遭的将领,忽然散去了一身的杀气。

气势一退,众将纷纷松了一口气,他们真怕李朝天就此一剑杀了王贵,而王贵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李朝天的话绝对不是开玩笑的,王贵作为直接面对的那个人,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李朝天的杀意,虽然他不知道李朝天最后为什么停手。

李朝天缓缓的收回长剑,用力朝地上一戳,眼神复杂的扫视了一圈,然后定定的看着王贵,叹了口气说道:

“哎…阿贵啊,你们不了解大王,他虽然想收回兵权,但同样也是信任我的,不然,这次就不会只来了三个人,而且给我那么多时间准备。”

“我估计,应该是朝中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至于理由,我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说我私通敌国。

有时候,太响的名声反而会成为拖累,“不败将军”,多高的荣誉啊,但谁又知道这需要背负什么呢?我不能失败,哪怕只有一次…

这些年,我一直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作出的计划也是反反复复思量,就怕出了一点差错。”

这些话,李朝天以前从来没有对他们说过,他们没想到,一直坚韧果敢、天塌下来当被盖的李朝天李大帅也有这样的烦恼。

这一刻,他们发现他们心目中的李大帅似乎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位威严的统帅,而是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所以,你们不用太过担心我,我此去是有惊无险。”李朝天再次微笑着说道。

“这”

众将领齐齐看向李朝天,虽然他做出了担保,但是这并不能让这些将领放心心中的忧虑。

“大帅,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您不如带五千人回商丘,也好有个照应,如果大王真有除掉您的想法,您便可以靠这五千人逃出来。

末将记得,商丘的城防军也是您的老部下,想必不会为难您的。”副将林永元出声提议道。

“不可,不可,大王这次一个缉拿的侍卫都没有派来,这是多大的信任。如果我带着五千人回去,人家会说什么?这就表明我想造反了,这万万不可!”李朝天拒绝道。

“可是,您这样回去,我们大家都不放心啊!”林永元再次说道。

“这样吧,就让庸胥挑选武艺高强的五百名亲卫随我回去,庸胥是我的亲卫队正,带着五百名亲卫也是我的权利。”

见其他将领还要再劝,李朝天一挥手说道:

“好了!就这样决定了,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不要忘了,魏国依然对我们虎视眈眈!他们也许会趁这次机会再次来攻。

而现在,剑山大营哪有多余的兵力来保护我!”

说完,李朝天直接转头看了一眼林永元,脸上再次恢复了平时的威严,然后他从身后拿出一块铜制的虎型灵符,再次看向林永元大声喊道:

“林永元!跪接兵符!”

听到李朝天的话,林永元一愣,赶忙单膝跪地,两手向前高举。

见此情景,众人基本已经知道李朝天想干嘛了,既然劝说没用,他们也只能作罢。

至于将兵符给林永元,这也是很正常的,林启正死了之后,林永元便接替了他的位置。

这个林永元和林启正是堂兄弟,两人从小一起学习兵法、武艺,然后又一起投在李朝天麾下。

因为兄弟两能征惯战,智谋卓绝,所以被李朝天提拔了起来,而堂哥林启正更是熬到了副帅的位置。

林启正的死,让林永元心中充满了对白括以及烽国的恨意,但是因为要顾全大局,所以他硬是强迫自己不要去想。

“永元,有此朝廷兵符,便可统帅三军。本帅现在将它暂交于你,望你能守住这剑山大营,不让他国之人越雷池一步!”

“告诉本帅!你可能做到!”

林永元挺起身,用力一抱拳,大声的回道:

“回大帅!末将定不辱命!”

声音铿锵有力,回荡在这座空旷的大帐之中,久久不散。

满意的点点头,李朝天这才将手中的虎型兵符交到林永元手中,然后收起身上的气势,微笑着一把拉起林永元,语重心长的说道:

“永元啊,本帅知道你心中的想法,你哥哥的死,本帅也有一定的责任。但是现在时机还未到啊,你一定要忍!忍常人所不能忍,方可成就大事。

本帅答应你,一定会再次灭掉烽国,并且生擒白括,帮你报此大仇。到时,白括就交给你处置,是油烹还是五马分尸,本帅绝不阻止。”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话林永元有没有听懂,但是李朝天相信林永元在大是大非上还是能够保持清醒的。

林永元笑了笑,朝李朝天点了点头,大声的大声说道:

“大帅!您放心,末将不会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末将会好好的守住剑山,等您的归来,将剑山大营完好无损的交到您的手上!”

李朝天拍了拍林永元的肩膀,欣慰的笑道:

“本帅相信你。”

然后转头看向其余的将领,高声道:

“本帅离营之后,林永元将代替本帅指挥一切事物,望你们能够同心协力,共守剑山大营。若有人敢不尊将令,擅离职守,定斩不饶!”

“诺!”

众将弯腰抱拳,齐声应和。

李朝天头也不回的走了,离开了剑山大营,走的时候只带走了庸胥和一百名亲卫。

第一百三十五章 宋国之变(三)

从剑山前往商丘,一路大多都是平原,山也大多都是矮山或者土丘。

不过,也不都是坦途,在颍尚郡与商丘所在的鹿原郡交界处,有一座绵延近千里的大山脉,名为巨鹿山。

在数千年以前,颍尚郡是一个名为“巨”的大部族的聚居地,那时候,还没有颍尚郡这个名字,而鹿原郡则是另一个大部族“鹿”的聚居地。

两族因为相邻,经常为了生存空间和中间这座山脉的资源而大打出手,世世代代的战斗,双方因此死了不少人,这让两族结下了死仇。

为此,双方都发下宏誓,要让对方彻底的消失在这片土地之上,他们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然而,在经历数代之后,两族的族长都发现,多年的战争,不但没有将对方消灭,反而让自己的族人越战越少,所能控制的土地也越来越少。

认识到这一点之后,两族族长终于达成共识,要用一次大战来结束这无休止的争斗,好让族人能够休养生息。

他们约定,在山脉的唯一一处互通的山谷作战,输的一方要向胜利方低头,并且服从胜利方的命令。

这一战,事关两族未来的命运,所以两位族长不敢马虎,不约而同的召集了族中的所有青壮来到那处山谷。

在两族即将展开生死决战的时候,留守的族人来报,他们周边的数个小部族纠集在一起,趁两族内部空虚,大举进攻。

一听这话,两位族长都吃了一惊,平时唯唯诺诺的小部族居然敢主动进攻,这还得了?

不过,已经没有时间让他们多考虑,老家都被人抄了,哪还有心思与对方决斗。

在两人的沟通下,发现了对方和自己一样的处境,于是他们约定暂时停战,并且做了结手礼,表示短期内互不向攻,便带着族人匆匆的赶了回去。

他们没想到,平时看着弱小的部族,联合在一起之后,居然有那么强大的力量,甚至打的他们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

这不能说“巨”、“鹿”两族的实力不够,只是,即使是微小的力量,在拧成一股绳的时候,也能发挥超乎想象的力量。

为了部族的存续,在万般无奈之下,“巨”、“鹿”两族的族长再次走到了一起,还是在那座山谷之中,两族结成了攻守同盟。

两人仔细商量和分析之后,发现“巨”族的战局虽然不利,但较之“鹿”族要好的多,也还没到生死存亡的时候,他们便决定先帮“鹿”族打败敌人。

于是,“巨”族族长留下少数的族人坚守阵地,自己则带着其余的族人前去支援“鹿”族。

“巨”和“鹿”在那时,都是极大的部族,虽然多年的消耗,让他们的实力不如以往,但是两族联手,那就另当别论了。

在“巨”族的帮助下,“鹿”族不但守住了家园,更是一路高歌猛进,将入侵的那些小部族消灭殆尽,解了部族之危。

在“鹿”族战事平定之后,两族族人又马不停蹄的赶到“巨”族,将胆敢侵犯“巨”族的小部族一一打败。

这两个月的艰苦战斗,让两族的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夏大陆很大,没必要为了那点资源而相互攻伐,这只会削弱自身的实力。

他们认识到,生命是多么可贵,一旦自己倒下,自己身后的族人也将不保,所以在没有绝对把握和绝对优势数量的兵力时,决不能轻言用兵。

两族族人因为这次战役,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虽然,他们之间任然有着血仇,但是为了存活下去,他们愿意相互谅解。

就这样,两位族长决定缔结永世友好的盟约,而两族族人也慢慢的开始往来、交易,甚至相互通婚。

又过了十数年,因为通婚的原因,两族的后人多少都有一些亲戚关系,这让两族更像是一个更大的部族,而这些后人也慢慢淡忘了他们之间的仇恨。

为了纪念两族联手抵御外侮,也为了两族之间的友谊,他们决定将横亘在两族之间的这座大山称为巨鹿山,那条缔结盟约的山谷命名为结手谷。

此时,在结手谷一侧的山上,有三拨人马正在会面。

其中一拨大概五十人,身穿黑衣头戴黑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让人无法分辨容貌。

而另一拨则有近百人,他们身穿绿色的制式军服,头戴墨绿战盔,脸上用水彩摸了一条条黑绿相间的横线。

不用说,光看打扮就知道,这两拨人,一拨是来自地煞的杀手,而另一拨则是特种兵黑麒军。

至于这最后一拨,人数最少,大约不到三十人,而且各个身着各异,连手中的武器也是各不相同。

不像地煞与黑旗军,除了一些个人惯用的兵刃,基本都是相同的兵器。

地煞几乎人人腰间挂着两把匕首,身后别着手弩和箭囊,身上还有一些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暗器。

而黑旗军则更夸张,左边挂着制式长刀,右边挂着手弩和箭囊,身上还有背着一副链子锤,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两支小腿上还绑着两把匕首。

听说,黑麒军的装备还不止这些,疯狂的唐曦简直想把他们武装到内脏。

最后那拨人最前面一人,唇红齿白、五官清秀,竟然是个女人,中原特有的武士劲装穿在她身上,让凹凸有致的身材尽展无遗。

那女人看向黑麒军带头之人,开口说道。

“司马将军,您好!”

声音婉约动人,神态恭敬有礼、不卑不亢,只不过她心里却产生了一些疑惑。

“这小个子将军就是司马良元?百闻不如一见啊,这么单薄,能行吗?”

因为此次任务委实有些重要,所以司马良元思虑再三,决定亲自带领黑麒军,难怪连直辖于唐曦的地煞似乎都隐隐的以他为首。

那女子虽然没见过司马良元,但是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她一眼就看出了两拨人马恭敬的对象是最前面这个最不起眼的人。

司马良元脸上的水彩是最浓的,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的很难辨认,而且他那把十分夸张、与身材极不协调的方天画戟也没带在身边。

也许是看出了女子心中的想法,司马良元神色不变,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宋国之变(六)

结手谷很长,但是并不宽,大概只能容纳十骑并排同行,两百名亲卫用了一上午的时间,仔仔细细的搜寻了一遍整个山谷,连两边山壁、斜坡、树林能藏人的地方都没有放过。

也许是出于谨慎,李朝天对于自己的直觉一直深信不疑,就又让庸胥带人登上两侧的山顶看了看,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还多花了半天时间。

“大帅,所有能够当做伏击的地方,属下都已经搜寻过了,并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听着庸胥的回报,李朝天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再次看向结手谷,那股让人心悸的感觉再次袭来。

“没有?怎么会没有呢?难道是我的错觉吗?不应该啊”

对于庸胥,他自然是十分信任的,不然也不会让他当亲卫队正,这是将李朝天自己的命交在对方手里,所以庸胥的话他没有丝毫怀疑。

当然,也不可能怀疑,就算庸胥有鬼,其余搜索的亲卫难道都有鬼吗?那他李朝天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第一次,李朝天第一次对自己的直觉产生了怀疑

“哎可能是我想的太多了吧。”

“庸胥,集结所有人,我们准备通过结手谷吧。”李朝天说道。

“大帅,现在太阳西斜,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不等一晚再过吗?”庸胥疑惑的问道。

“不了,如果真的有人要刺杀,一晚的时间,也够他们在谷中布置了,明天我们又需要重新检查一遍。为了以往万一,趁着太阳还未落山,我们赶紧过去。”李朝天摇头解释道。

“诺!”

庸胥回转过身,看着身后的简易营寨大声喊道:

“所有人集合!上马!”

见五百亲卫都已经列好队,庸胥策马来到李朝天身边汇报道:

“大帅,队伍集结完毕。”

李朝天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伸手一挥,当前朝结手谷而去。

虽然亲卫队检查的十分仔细,但是李朝天心头的不安却越来越强,在行了一段路,他决定加快速度,便用马鞭大力抽打马臀。

战马吃痛,“聿聿”的长嘶一声,快速的奔跑起来,身后的亲卫见此也大力抽打座下的战马,紧跟在李朝天身后,很快,五百亲卫全部进入到结手谷。

“嗖”

忽然,一道箭矢的破空声从头顶上方传来,奔跑在最前面的李朝天本能的朝左侧一避,这也是他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本能反应,这道本能反应救了他的命。

只见一支短小的箭矢擦着他的右脸颊飞过,又穿过身下战马的皮肤,狠狠的钉在后方的地上。

战马吃痛,再次发出“聿聿”的长鸣,人立而起,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李朝天毫无防备之下,被战马甩下马背。

“大帅!”

身后的庸胥目睹了整个过程,吓的赶紧勒住战马,然后快速的下了马背,跑到李朝天身边,一把将他扶住,并且扯到身后保护起来。

“刺客!所有人注意,山壁上有刺客!”

庸胥很清楚的看到那只短小的箭矢是从右侧的山壁上飞射下来的,于是他指了指那处山壁,提醒后面的亲卫。

“大帅”“大帅!”

其余的亲卫见此,也纷纷停住战马,来到李朝天的身边,组成一个圆阵,将李朝天和庸胥围在中间。

“嗖嗖嗖”

箭矢的破风声再次响起,近百支短箭从四面八方朝李朝天这边射了过来。

“噗噗噗”

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李朝天就听到了一道道箭矢入肉的声音,是最先赶到的亲卫为了保护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箭矢。

十数名亲卫瞬间成了马蜂窝,每个人身上都扎着许多箭矢,十数条鲜活的生命就在这一瞬间消失,不得不说,战争的确是残酷的。

李朝天来不及悲伤,看着更多的亲卫朝他赶过来,他大声的喊道:

“御!”

亲卫们听到李朝天的命令,边跑边抽出随身携带的盾牌顶在头上,李朝天身旁躲过一劫的庸胥也抽出自己的盾牌,挡在李朝天面前,然后转头问道:

“大帅,您没事吧?”

李朝天似乎没有听到庸胥的问话一般,眼睛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十数名亲卫死尸,脸上充满悲伤。

手弩在射完一箭之后,需要一点时间来上弦,这个短暂的空隙,又有数十名亲卫赶到李朝天身边,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并且用盾牌围成一个大圆。

“弩箭?”或许是暂时安全了,李朝天看向亲卫尸体上插着的箭矢,心里想道。

庸胥顺着李朝天的目光看去,发现尸体上插着的,正是刚才他瞥见的那种短小的箭矢。

“大帅,这是弩箭?”庸胥再次转头看向李朝天问道。

“没错,这就是烽国特有的手弩所发射出的弩箭”李朝天肯定的回答道。

“为什么刺客会用这手弩,难道这次的刺客是烽人?”

对于庸胥的猜测,李朝天没有再次给出答复,而是看向了弩箭射来几个的方向,那些地方都是半山腰凸起的岩石。

“难怪庸胥没有发现刺客的踪影,那种地方根本不会去检查,从上往下看,只要用点障眼法就能混过去”

李朝天刚刚想到一半,手弩的机括声再次响起,短小的弩箭飞射下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不过,这次亲卫们有了防备,弩箭只是射在了盾牌上,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响声,而所能造成的伤害却并不大。

这也多亏了林永元,临来的时候,将剑山大营近半的铁质盾牌全都换给李朝天的五百亲卫,这才挡住了用机括之力射出的弩箭。

“大帅,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不如撤退吧!”庸胥提议道。

“没用的,敌人既然敢来刺杀,肯定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你看”李朝天苦笑着指了指结手谷的两边说道。

刚才只顾着李朝天的用于这才发现,他们的前路被十数名黑衣人挡住了,而且还有不断的有黑衣人从山崖处顺绳滑下。

而他们进入结手谷的那处谷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群貌似江湖人士的人挡住。

“这些该死的混蛋!混蛋!”见到这个情景,庸胥破口大骂。

“没办法了,看来只能冲出去了,所有亲卫听令,全力冲击来时的谷口!”

李朝天冷静的分析了一下周围的情势,打算趁用手弩的那些人还没下来,对人数最少的谷口发动进攻,那里是最容易突围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宋国之变(七)

见自己的命令被传达了下去,李朝天稍微松了一口气,自嘲的说道:

“呵呵真没想到,有那么多势力想要我李朝天的命。”

李朝天打量了一番似乎没有打算进攻的黑衣人,有些疑惑的说道:

“这些人好像是那个名叫“地煞”的神秘暗杀组织的成员,和传闻中的打扮几乎一致,也就他们是这幅模样。

嘿嘿我李朝天的命还真值钱,值得他们花这么大的代价请地煞出手。”

唐曦组建的这个地煞组织,近十年在十国非常的出名,只要是他们接的暗杀任务,几乎没有完不成的。

但是世人除了知道这个组织叫做地煞之外,其他的一无所知,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没人知道总部堂口在哪,更没人知道首领是谁。

这个神秘的组织就像是一夜间出现在中原地区,接受任何的暗杀任务,不管是江湖帮派、商贾巨富、各界名流,亦或是朝廷官员,他们都会接下,只要你出的起钱。

更有甚者,如果能够支付那足以买下一个国家的金钱,那就算是暗杀国君的任务,地煞也是照接不误。

只不过,请地煞出手的代价极为高昂,连一般的贵族都很难承担,所以地煞一般暗杀的都是大人物,这就让这个新兴势力在很短的时间内人尽皆知。

也因为这样的一个潜规则,一般的平民是接触不到地煞的,联系地煞的方式,只在各个阶级的高层之间流传。

所以说,地煞其实非常赚钱,唐曦能够那么挥霍,除了一些巨富的支持,天眼地煞的收入占了一个很大的比重。

世人对地煞有过一些猜测,有的说他们是某个大门派在背后支持,也有的说是由很多超级大势力一起经营,但就是没人猜测这是由王族组建。

毕竟,在这个时代,杀手这个名词都还是新鲜玩意儿,在地煞之前也没有什么杀手组织。

虽然,刺客是早就有了,但大多都是独行侠,或者一个门派中的佼佼者,从来就没有形成过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统一的势力。

如果被世人知道,这个神秘的组织居然是烽王唐曦麾下的,那真不知道天下人会怎么想,估计十个人里有九个半嘴里都不会有什么好话。

唐曦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他一直将地煞隐在暗处,虽然不及卧龙的程度,但知道的人也是极少数。

“这就是传说中的地煞吗?听说他们还没有失手过。只是,他们为什么不进攻呢?”庸胥奇怪的问道。

“呵呵恐怕,此次刺杀,地煞并不是主要的进攻方,他们只是负责阻截,不让我们逃走罢了。”

李朝天冷笑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

“真想快点看看那些用手弩家伙,他们应该才是此次刺杀的主力。”

话刚出口,李朝天就发现两侧半空的那些突出岩石上有了异动,他连忙抬头看去。

首先是一根根不知道由什么材质编成的绳索,垂挂了下来,然后便看到几个身穿绿色服饰的人,顺着绳索往下滑。

“好俊的下降动作,看着利索的身手,这些人应该是野战的行家了。哎如果我手上有这么一批人的话,那”

看着黑麒军的动作,李朝天忍不住心中赞叹,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用兵一道,他算是专家中的专家,自然一看就瞧出了黑麒军的不同。

不过,现在可不是夸赞自己敌人的时候,李朝天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大声命令道:

“弓!”

听到李朝天的命令,除了他周围时刻保护他安全的亲卫,其余的亲卫停下冲锋的脚步,尽皆取下背在身后的长弓,搭弓上弦,瞄准正在快速下攀的黑麒军。

“射!”

这道指令并不是李朝天发出的,而是来自半空的岩壁,声音刚落下,岩壁上再次传来机括声和“嗖嗖嗖”的弩箭破风声。

那些张弓搭箭的亲卫因为没有盾牌的保护,被黑麒军的弩箭直接命中,瞬间就倒下了七八十人。

而远处一直处于观望的地煞,此时也纷纷拿出别再后腰的手弩,对着亲卫射去。

地煞为什么会有手弩?这其实不算个问题,在李朝天看来,像地煞这样神通广大的组织,即便是看管的极为严格的手弩,想要弄一些,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所以,在看到敌人用手弩对他攻击时,李朝天才没有马上认为这是烽人针对他的刺杀。

黑麒军和地煞的一轮弩箭,带走了百来名亲卫的生命,这一幕看的李朝天怒火中烧,他大声下令道:

“射!”

亲卫们已经瞄准了下攀的黑麒军,只待李朝天的指令,现在指令既然来了,那他们自然不会客气。

霎时间,飞蝗如雨,数百支长箭从亲卫手中飞射而出,奔向半空中的黑麒军。

箭雨过后,李朝天定睛看去,却立刻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大呼出声:

“什么!这怎么可能!”

原来,这数百支箭矢,只让两名黑麒军中箭,一人被射中了上臂,一人则是被射中了屁股。

此次刺杀,司马良元将黑麒军埋伏在七块突出的岩石上,也就是说一次有七人向下攀岩,而七人中却只有两人中箭,这怎么能不让李朝天惊讶。

黑麒军既然是按特种兵培养的,平时又都是在深山老林中练兵,对于这方面的训练,司马良元自然不会落下。

悬在空中让箭射,这是黑麒军的必修课,隔三差五的就要来此突袭,如果被射中就会被罚一整天没饭吃。

一开始,黑麒军们还不太能够适应,所以经常饿肚子,但他们是什么人,不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就是军中精锐的精锐,自然有一身的好武艺。

闪躲腾挪之术,那可是看家本领,在熟悉几次之后,情况就有了好转。

所以,即使是人在半空,只要还有人能通过的空隙或者时间上的间隔,黑麒军就能躲过大部分的箭矢,实在不行,他们还能揣着岩壁荡起来,躲出攻击范围。

不过,黑麒军毕竟是人而不是神,能躲过的也只是大部分箭矢,还是有一些箭矢会射在身上。

唐曦自然也考虑到了这样的情况,所以,黑麒军的制式军服都是特质的,这些看似毫无防御力、只是布做成军服却内有玄机。

在军服内侧,唐曦缝制了一块块的钢板,保护这前胸、后背这些重要的部位。

第一百四十章 宋国之变(八)

黑麒军内衬的钢板,都是用格物院最新研制的钢板,强度比起以前,要硬了不少。

亲卫们虽然箭法不错,但是手中的弓却差了一点,再加上自下而上的射击,根本不可能射的穿黑麒军军服的钢板。

那中箭的两人,只能说是运气差或者功夫不到家,射中的地方都是没有防护的地方。

除了衣服里内衬了钢板,黑麒军的靴子也是特质的,双层牛皮再经过硬化处理,而鞋底也是镶嵌了钢片,要将黑麒军武装到内脏,可不是说说而已。

这一套装备,虽然能够将人很好的保护起来,但是分量却着实不轻,不过看黑麒军轻松的样子,不难猜到,他们平时除了睡觉,估计都是穿着这样的军服训练的。

这样的场景,不止是让李朝天和他的亲卫惊讶,连舞清风和她手下的那些死士也都看的目瞪口呆,忍不住齐齐蹦出一句脏话。

“我*!”

舞清风他们第一时间想到了“鬼人”司马良元,肯定是这家伙有什么特殊的身法,传给了他手下的这些军士,这让他们羡慕不已。

可惜,他们既然已经效忠于韩酉,自然不会再改投他处,所以也只有羡慕的份了。

他们哪里知道,他们的主人韩酉,也不过是唐曦的手下,他们和黑麒军一样,隶属于唐曦。

他们一直认为,自家主人这次之所以会和烽人合作,完全是因为对李朝天的家仇,合作结束之后就会分道扬镳。

自己的身份有多重要,韩酉自然是心知肚明,他是不会透露半点的,哪怕是自己的心腹或者死士,因为这关系到他的主公,唐曦。

在众人还在惊讶的时候,第一波黑麒军已经来到了地面,然后快速的集合到一起,组成了一个小型的战阵。

而地煞也趁机再次上弦,然后缓缓的朝黑麒军靠拢,逼向一众亲卫。

李朝天毕竟是大帅,见过许多的大场面,很快就回过神来,然后看着愣神的亲卫们喊道:

“所有人放弃狙击岩壁上的敌人,举起盾牌,再次向谷外发起突袭!”

在见到弓箭没有效果之后,李朝天也放弃了继续打击的打算,专心突围。

其实,也不得不这样,如果他们再次使用弓箭狙击下攀的黑麒军或者地煞,那只会成为敌人的靶子。

至于为什么不骑马,在这样的地形,马匹只会成为累赘,而且,黑麒军的弩箭如果射中马匹,马匹吃痛之下,也会给自己的亲卫造成伤害。

李朝天在亲卫的保护下,跟着大队一齐朝谷口冲去,他内心十分焦急,因为滑下岩壁的黑麒军越来越多。

“哎看来,我李朝天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看着谷口的李朝天,在内心自言自语着。

结手谷非常狭窄,虽然能够并排让十名骑兵同行,但是要战斗,却最多只能容纳六七人同时作战,再多的话很有可能会伤到自己人。

谷口的人虽然最少,但一看就是江湖中的高手,军伍中人配合战阵可以很轻易的杀死他们,但是要说一对一的厮杀,还真不是他们的对手。

李朝天其实早就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会产生绝望的念头,不过也不是没有机会,谷口阻截的毕竟只有三十来人。

亲卫很快就和舞清风他们战到了一起,结果就如同李朝天预料的一样,虽然不是一面倒,但是舞清风他们应付的也并不十分吃力。

即便亲卫们在李朝天的指挥下,结成了数个几人的小战阵,但在这样狭窄的环境下,也不过只能多一份自保之力。

岩壁上的黑麒军很快就全部攀爬了下来,当最后的司马良元下来后,他们调整了一下阵型,然后射出手弩中的弩箭,别回身侧。

司马良元一声令下,所有黑麒军抽出长刀,在他的带领下,如狼似虎的朝亲卫以及李朝天他们扑了过去。

而地煞也跟在黑麒军的身后杀了过去,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啊,想要脱困,简直是难如登天。

刚一接触,高下立判,黑麒军如同虎入羊群一般,虽然只是简单的三才阵,但是黑麒军却发挥出了一百二十分的威力。

司马良元冲在最前面,随手一刀就砍下了面前一名亲卫的脑袋,然后战刀一转一刺,再次夺走了一人的生命。

虽然,最顺手的方天画戟因为要隐藏身份而没有带过来,但是这并不妨碍司马良元发挥实力,他虽然年轻,但是刀枪棍棒样样精通。

作为杀手的地煞,并不打算和敌人正面交战,他们如同影子一般跟随这黑麒军,李朝天的亲卫一露出破绽,他们就会递出自己的匕首,给敌人致命的伤害。

黑麒军虽然厉害,不过要属谁杀的多,恐怕还不如地煞,他们简直就是最佳“补刀王”。

而且,这样的行为还没人能够指责地煞,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杀手,干的是突然袭击、一击毙命的勾当,正面对敌,他们并不擅长。

黑麒军和地煞如同尖刺一般,狠狠的插入亲卫组成的阵型,场面陷入了一片混乱当中。

在所有人被战斗吸引的时候,有一个人却悄悄的抽出一把匕首,狠狠的刺向了身侧的那人。

“噗”的一声,巨大的力道使匕首插入了那人的后心,剑尖从前胸探了出来,直接刺穿了那人的心脏。

“啊!”

一声痛呼,从亲卫严密保护的中心位置传来,紧接着就是惊讶的大喊声。

“庸胥!你!你!你”

是李朝天!居然是护卫最严密的李朝天!只听他喊了几声之后,声音变的越来越弱,直至微不可闻!

他死了!不败将军李朝天居然就这么死了,死在了自己最信任的亲卫队正的手上!

身旁的亲卫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从李朝天尸体上拔出匕首的庸胥,其中一人喝问道:

“老大!你为什么要杀死大帅!”

“什么老大!他不是我们的老大!他是叛徒!杀了他!”有一人大声的说道。

“对!杀了他!杀了庸胥!”

“庸胥!你这个忘恩负义、卑鄙无耻的小人!”

在各种喝骂声传来的同时,十数把长刀也同时朝他挥了过来!

庸胥身为亲卫队正,身手自然是极好的,他一边用盾挡住攻击,一边嘿嘿冷笑道:

“嘿嘿大帅?这是他自找的!谁让他胆敢和大王争夺兵权,这宋国都是大王的,他李朝天算什么东西!”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宋国之变(九)

庸胥用尽全力抵抗着亲卫们含怒的进攻,但是身手再高也怕菜刀,何况这些亲卫都不是泛泛之辈,很快,他身上就多处挂彩。

知道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没命,庸胥荡开一波攻击,就地一滚,滚出亲卫的攻击范围,然后撞开身旁的亲卫,朝黑麒军的方向跑去。

其实,李朝天虽然被刺穿了心脏,但还没有完全死透,虽然不能动,但他还能听到声音,刚才庸胥说的话,他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宋王刘杰的人?这样的话,怎么能骗得过李朝天,他极力想出声提醒自己的亲卫,但是已经不可能了,只能在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任由黑暗将自己包裹。

在最后的弥留之际,李朝天回忆了自己的一生,那是多么灿烂的一生,平常人十辈子也不能企及,这就够了,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在李朝天回忆完一生的同时,也想到了他与庸胥第一次见面,那是一个十分老套的故事。

这还得追溯到十八年前,那时的庸胥还十分年轻,因为受到烽王唐政的追杀,不得不逃到了宋国。

这庸胥原本是烽人,因为与刘邯的交情,便被那时已是羽林卫副将的刘邯安排进了羽林卫,做了羽林卫的一名队正。

庸胥出身自一个武林世家,与刘邯的刘家是故交,所以,他们从小就认识,经常在一起练功,对于庸胥的身手,刘邯再清楚不过了。

唐政时期的羽林卫,每一年都有一次军中大比,为的是挑选出武艺最为高强的人,作为烽王的近卫候选人,只要忠诚度合格,那就能正式成为近卫。

可以说,只要在这大比中取得良好的成绩,那就能在烽王面前露脸,从此飞黄腾达。

加入羽林卫的第一年大比,庸胥并没有参加,不是他清高,不愿意为王室效力,而是当时的他还没有把握。

直到第二年,在刘邯的劝说和刻意安排下,庸胥才下决心与自己的同袍一争高下。

庸胥的武功在当时,已经能够排进羽林卫前十,家传的武学被他尽数习得,并且加以修改、完善、创新。

要知道,世世代代传承的武学,是经过不知道多少代人的努力才得到的,要修改,那好比海底捞针,更何况还能完善、创新。

在那次大比中,庸胥没有丝毫留手,将平时称兄道弟的袍泽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最终,以大比第三的成绩进入候补的人选,也因此成功的进入了唐政的视野。

因为有刘邯的担保和举荐,庸胥很快就正式的成为了烽王的近卫,并且深得唐政的信任。

巨大的成功,让庸胥的自信得到了膨胀,加之年轻气盛,没过多久,他就因为一点小事得罪了当时的王后公孙琴轩。

公孙琴轩利用自己王后的身份下令处罚庸胥,庸胥自然是不服气的,他逼退了擒拿他的侍卫,还不小心打伤了大王子唐乾。

如果只是得罪了王后,唐政还不会多么的愤怒,最多象征性的做一些处罚,毕竟他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妻子。

但是,庸胥偏偏打伤了唐乾,这就让唐政怒不可遏了,唐乾可是他的亲儿子,哪有做父亲的不疼爱儿子的。

唐政一怒之下,撤去了庸胥的所有职务和爵位,并且下令封锁全城,自己又亲自带着羽林卫前去捉拿逃跑的庸胥。

国家力量一旦发动,庸胥自然是毫无抵抗之力的,羽林卫很快就找了他的藏身之所,并且团团包围。

曾经在羽林卫任职,对于羽林卫的能力,庸胥比谁都清楚,所以他即便是逃跑了,也不敢逃回家里,怕连累了自己的妻儿。

为了保命,庸胥大打出手,最后甚至不惜用弓箭去射十分看好他的唐政,逼得羽林卫不得不回援。

擒贼先擒王,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庸胥的这一剂打击,让他成功的逃脱了追捕,并且在密友的帮助下连夜越过城墙,逃出了狄秋城。

意图刺杀国君,这罪可不是得罪王后、打伤世子能够比拟的,弑君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

庸胥虽然逃了,但是他的妻儿、家族却逃不了,尽数被唐政擒拿。

意图弑君,这是多大的罪名啊,满朝文武尽皆上疏,要求唐政严惩庸氏一族,将他们斩尽杀绝,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王室尊严将不保。

不过,唐政最后还是没有下诛九族的旨意,只是将庸胥的妻儿尽数处斩,并且下令全国捕杀庸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烽国已经没有了庸胥的立足之地,他只得逃到了相邻的宋国,为了隐藏身份,又加之身无分文的他,只得以乞讨度日。

一路乞讨,来到了宋国的国都,在国都商丘,他遇到了那时还是护军都尉的李朝天。

那时的李朝天同样是年轻有为,年纪轻轻就做了护军都尉,加上他长的俊秀,自然有很多达官显贵想要将自家的闺女嫁给他。

但是李朝天心系战场,而且已经有了一房妻室,便觉得这些人不胜其烦。

为了躲避这些人,李朝天乔装打扮,从后门溜了出去,打算找个小酒馆,喝喝酒散散心。

不过刚走到一半,李朝天的钱袋就被一个小偷儿给偷走了,李朝天也是有武功在身的,立马就察觉到了。

敢偷护军都尉的钱袋,这让李朝天大怒不已,抬脚便追。

然而,那小偷明显是会点轻身功法,而李朝天学的都是一些在战场上大开大合的功法招式,加之又是在人流如织的大街上,李朝天怎么追也追不上。

那小偷轻巧的避过行人,在巷子里左拐右拐,眼看李朝天就要跟丢之时,旁边突然窜出来一个乞丐,拦住了小偷的去路,这乞丐就是逃亡至商丘的庸胥。

小偷见有人阻碍自己的好事,立刻火冒三丈,抽出一把小刀,刺向庸胥,庸胥不以为然,一招就将小偷制服并且夺过了他手中的小刀。

见小偷被制服,李朝天快步赶了过来,接过庸胥递给他的钱袋,感激的说了声谢谢。

李朝天看了看落魄的庸胥,见他身手不凡,便提议介绍个差事给他,好让他有糊口的能力。

那庸胥却拒绝了李朝天的好意,并且说了一句话:

“这位公子,我劝你还是不要跟我走的太近,会给你带来无穷的麻烦。”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宋国之变(十)

庸胥的话不但没有让李朝天打消心头的想法,反而激发了他好胜的心理,他哈哈一笑说道:

“我李朝天什么时候怕过麻烦!”

这是李、庸二人的第一次对话,说完,李朝天便拉起庸胥的胳膊就往酒馆走去,全然不在意庸胥身上的泥垢和满身的怪味。

喝酒是最能拉近两个男人距离的方法,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一开始,庸胥还有些拘束,李朝天也没有多少,只是微笑着喝酒,酒到微醺,两人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他们互相介绍了自己的姓名,庸胥在半醉半醒间,将自己的遭遇半真半假的告诉了李朝天。

庸胥说自己是烽人,因为得罪了一名势力极大的权贵,被那人灭了全家之后还遭到了追杀,这才逃到了宋国。

酒毕,李朝天给庸胥安排了一个住处,他虽然对庸胥很有好感,但还不至于鲁莽的将一个完全不知底细的人带回家中。

李朝天回府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彻查庸胥的身份,这不查不知道,一查之下,还真是让李朝天吓了一跳。

没想到,那样一个人,竟然会有如此惊世骇俗的过往,他所说的势力极大的权贵居然就是烽王唐政,难怪他会说接近他就会有无穷的麻烦,这句话一点都没错。

在确定了庸胥的身份并且确定是庸胥本人之后,李朝天有了将他收为麾下的想法,庸胥那干净利落的身手,让他起了爱才之心。

对于收服庸胥,李朝天有百分百的把握,毕竟他已经走投无路了,如果他还想活下去,还想为家人报仇,投靠李朝天是最好的选择。

当李朝天向庸胥表明身份并且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他吃了一惊,没想到那个年轻的翩翩公子竟然就是宋国的护军都尉。

结局就如同李朝天预料的一般,有这样的机会,庸胥自然是不会放过的,他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李朝天,并且做了李朝天的侍卫。

也许,这样的结局才是完美的,有李朝天的庇护,庸胥再也不用担心烽王的通缉。

这亲卫一做就是十八年,整整十八年,没想到那个忠心耿耿的庸胥,居然会背叛,李朝天直到最后的一刻才有了那么一些明悟。

结手谷的战斗还在继续,庸胥荡开砍向他的刀剑,拼命的朝司马良元跑去。

刚才那令人惊愕的一幕,司马良元自然也是看在眼里,不过他并没有丝毫惊讶,因为这一切都是在计划之中。

见庸胥被越来越多的亲卫阻拦住,眼看着就要淹没在人海中,司马良元毫不犹豫的施展轻身功法用力跳起,一下子就越过数名亲卫。

落地时,司马良元手中的钢刀挥舞,数名欺身而上的亲卫立即毙命,那数颗被砍去的头颅飞出老高,鲜血喷溅的到处都是。

见周围的场地一空,司马良元再次跳起,落下,挥刀,然后又是跳起,落下,挥刀,那一套杀人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居然让人有些赏心悦目的的感觉。

那达到化境的功力,让司马良元如入无人之境,即便手中不是方天画戟,但他所展现出来的战力,已经远远超过人类的极限。

李朝天的亲卫根本不是司马良元的一合之将,他很快就来到了庸胥的身边,并且快速的挥舞着手中的钢刀,逼退围杀庸胥的亲卫。

“跟着我!我带您回家!”

面对庸胥,司马良元不但没有自称将军,更是直接用上了敬语,有些耐人寻味。

其实,在唐曦的密信中,已经详细的介绍了庸胥的来历,以及他做的事和身上背负的使命,司马良元敬重的,就是庸胥那矢志不渝的忠诚!

“回家?呵呵是啊,终于可以回家了”

听到司马良元的话,庸胥楞了一下,然后苦笑了起来,其实,他从没想过能活着回去

庸胥用力握了握手中的两面盾牌,既然能够活着回去,那他想去看看他最不想看的人,不,应该说是坟墓

最后看了一眼不远处李朝天的尸身,眼中流露出极为复杂的神色,然后毅然的转身跟随在司马良元的身后。

近二十年的袍泽之义,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但为了自己的祖国,庸胥不惜放弃一切!

此刻,庸胥的内心被一幕幕的往事填满,最后定格在一幅画面上,那幅画面上只有唐政与庸胥两人,就是那次会面,让庸胥的人生彻底的翻转。

那是一个昏暗的地下密室,庸胥没想到,在雍咸宫还有这样隐秘的所在,既然唐政把他叫到这里来,那肯定有十分重要的事要说。

“庸胥。”唐政微笑着叫道。

“大王!不知道大王叫属下来,所谓何事?”庸胥跪在地上回道。

“庸胥啊,寡人问你,你知道李朝天这个人吗?”唐政问道。

“李朝天?请问大王,是宋国的李朝天吗?”

庸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见唐政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

“回大王,属下听说过这个人,据说,此人是宋国百年不遇的军事天才,更是军方未来的顶梁柱,年纪轻轻就做了军方的二把手。”

“是啊,传闻并没有夸大,李朝天这个人确实能力非凡,等他成长起来,怕是会威胁到宋国。

所以,寡人此次找你,是有一件大事要委托你去办当然,接不接受由你决定,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寡人也不会勉强的”唐政严肃的说道。

听了唐政的话,庸胥一愣,转而又马上恢复,然后正了正身形,恭敬的回道:

“大王!不管是什么事,只要是为我烽国效力,我庸胥在所不辞!您尽管吩咐便是,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属下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哈哈!好!寡人果然没有看错你!”唐政大笑着称赞了一句,然后接着说道:

“你听好了,寡人要你去刺杀李朝天!”

唐政说出这话的时候,眼睛死死的盯着庸胥,但是他发现庸胥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也许,在唐政问李朝天的时候,庸胥就猜出了唐政的目的吧。

不等庸胥答应,唐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原本,这事不应该你去,但是寡人身边的高手大多都被宋国熟知,想要混过检查去暗杀李朝天,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加入羽林卫不久,又兼之武艺高超,除了你,寡人实在想不出还能派谁去,所以,你愿意帮助寡人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宋国之变(十一)

过了许久,庸胥都没有说话,而唐政也不急,他也希望庸胥能够考虑清楚,毕竟这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庸胥猛的抬起头来,一脸坚定的看着唐政说道:

“大王!为了烽国,属下愿意!”

虽然唐政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庸胥一刻没有开口答应,他就一刻不能放心。

不过,结果是庸胥答应了,多年的帝王生涯,让唐政练就了一双能够看透世事人心的慧眼,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看透了庸胥的为人,这才将这样的大事委托给他。

“好!寡人真的很高兴!我烽国有你这样的勇士,何愁不兴?寡人代烽国感谢你!”

唐政的声音有些激动,见唐政似乎要站起身,庸胥赶忙跪伏在地,高声说道:

“大王玩不可如此!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请大王安坐上位!”

听了庸胥的话,见他不像是做作,唐政也没有坚持,站到一半的身形又坐了回去。

“寡人知道了,你起来吧,寡人还有事问你。”唐政语气柔和的说道。

“诺!”

见唐政没有坚持,庸胥也自然的爬起身,抬头看着上位的唐政。

“庸胥啊,你打算如何刺杀李朝天,心中有方案吗?需要什么,你尽管说,寡人必然会全力配合!”唐政问道。

庸胥沉思了半晌,他心中其实已经想到了方法,只是那个方法很难启齿,刚才他就是在犹豫这个。

不过,既然庸胥已经下定决心,自然不会更改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

“回大王,要杀李朝天,何其之难啊。不说他本身就有不俗的武艺,但是他身旁或明或暗的护卫就让人很难应付。所以,想要除掉他,只能靠智慧而不能用蛮力!”

“智慧?你的意思是?”唐政疑惑的问道。

“请大王杀掉属下的妻儿,然后在追杀属下,属下会寻找合适的时机,给大王制造合适的借口!到时,属下会顺势逃入宋国,想办法与李朝天接触”

庸胥终于将他心中的方案说了出来,原来这个方案是那么残忍,难怪他会那么犹豫,不过,唐政怎么会答应这样的事情,还不等庸胥说完,唐政就打断了,并且喝骂道:

“住口!你这个请求,寡人是绝不会答应的!我烽国可不会以诛杀有功之人的家小来达到目的!”

听了唐政的话,庸胥抿着嘴摇了摇头,神情悲切但眼睛却明亮的吓人,他苦笑着说道:

“大王,除此之外,别无善法,李朝天智谋过人,想要接近他,没有充分的理由是绝对办不到的。”

“大王啊您听我说,有国才有家,庸胥不能那么自私啊,烽国百姓的生活已经是颇为艰辛,不能让他们再受战火的荼毒。

那李朝天,身怀大志,未来肯定会入侵我烽国,这是毫无疑问的,以他的能力加上宋国的国力,我们很难抵挡。

牺牲属下和属下的家人,如果能够除掉这个心腹大患,很值!而且,属下的家族虽然不大,但也不小,属下的兄长也能继承香火。

为主残身,为国亡家,这是我等的宿命,属下心甘情愿为烽国付出一切!属下相信,我的妻子儿女也会同意属下的做法!”

越说,庸胥的神态语气就越坚定,他不仅是在说服唐政,更是在说服自己,说到最后几句的时候,他已经是用喊的了。

看着颇为激动的庸胥,唐政紧要牙关,一脸烦躁的来回踱步。

唐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庸胥说得对,除了这个办法,确实没有太好的方案,但要他牺牲属下的妻儿,他实在是有些难以下手!

“为了烽国!”

看着唐政的模样,庸胥再次大声说了四个字,然后便闭嘴不再言语。

唐政的为人,庸胥同样清楚,能够改变他心意的,也唯有烽国了,这四个字,可以说一击击垮唐政的坚持。

颓然的坐回到席塌上,唐政全身上下散发着异常颓废的气息,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就就就”

唐政期期艾艾的说着,但却始终说不出那句话。

又过了许久,唐政猛的闭上双眼,握紧双拳,深吸一口气,梗咽着大声说道:

“就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说完,像是抽干了全身的气力一般,泪水止不住的滑落那刚毅的脸颊,双手因为握的太紧,指甲深深的扎入了皮肉,鲜血顺着手掌流到席塌上。

看着唐政的模样,庸胥心中虽然无线的悲伤,但是又有些感激,他知道唐政并不是在做作

“诺!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属下需要做一些准备,到时候好全力配合大王!”

见事情定下了,庸胥便打算告退,但是唐政却迟迟没有说话。

庸胥也不在意,耐心的等了许久,但唐政依然没有说话的意思,他便打算自己悄悄的离开,然而,他刚准备后退,唐政就说话了。

“庸胥,你先等一下!”

只见唐政快速的站了起来,一收脸上的悲切,神情严肃的看了一眼庸胥,然后朝身后喊道:

“齐刹!”

唐政的喊话刚落下,屏风后就走出了一个人,唐政指着那人向庸胥介绍道:

“庸胥,寡人麾下有一个秘密的部门,专司保护王族的安全,那部门叫云卫,而这位,就是云卫的统领,齐刹。”

介绍完齐刹,唐政又指着庸胥说道:

“齐刹,这位就不用寡人介绍了吧,想必刚才我们的对话你都听到了。你们认识一下吧。”

见两人看向对方,并且点了点头,唐政继续说道:

“庸胥,此次你虽然牺牲很大,但是寡人却不能给你什么保证,甚至,一切都行动都要靠你自己,你知道吗?”

“大王,属下知道,您不必太过担心,属下心中已有计较!”庸胥躬身回道。

“嗯,虽然不能明着支持,但是寡人会派齐刹在暗中协助你,至于除了烽国以后,那就真的要全靠你自己了。”唐政说道。

“诺!”

然后,三人又对暗杀计划做了一些调整。

那次谈话过去几天之后,就发生了庸胥得罪王后,打伤世子的事情,后来又因为意图弑君被全国通缉,这一切都是真的,唐政没有任何的留情,包括最后杀了庸胥的妻儿。

第一百四十四章 宋国之变(十二)

过了许久,庸胥都没有说话,而唐政也不急,他也希望庸胥能够考虑清楚,毕竟这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庸胥猛的抬起头来,一脸坚定的看着唐政说道:

“大王!为了烽国,属下愿意!”

虽然唐政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庸胥一刻没有开口答应,他就一刻不能放心。

不过,结果是庸胥答应了,多年的帝王生涯,让唐政练就了一双能够看透世事人心的慧眼,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看透了庸胥的为人,这才将这样的大事委托给他。

“好!寡人真的很高兴!我烽国有你这样的勇士,何愁不兴?寡人代烽国感谢你!”

唐政的声音有些激动,见唐政似乎要站起身,庸胥赶忙跪伏在地,高声说道:

“大王玩不可如此!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请大王安坐上位!”

听了庸胥的话,见他不像是做作,唐政也没有坚持,站到一半的身形又坐了回去。

“寡人知道了,你起来吧,寡人还有事问你。”唐政语气柔和的说道。

“诺!”

见唐政没有坚持,庸胥也自然的爬起身,抬头看着上位的唐政。

“庸胥啊,你打算如何刺杀李朝天,心中有方案吗?需要什么,你尽管说,寡人必然会全力配合!”唐政问道。

庸胥沉思了半晌,他心中其实已经想到了方法,只是那个方法很难启齿,刚才他就是在犹豫这个。

不过,既然庸胥已经下定决心,自然不会更改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

“回大王,要杀李朝天,何其之难啊。不说他本身就有不俗的武艺,但是他身旁或明或暗的护卫就让人很难应付。所以,想要除掉他,只能靠智慧而不能用蛮力!”

“智慧?你的意思是?”唐政疑惑的问道。

“请大王杀掉属下的妻儿,然后在追杀属下,属下会寻找合适的时机,给大王制造合适的借口!到时,属下会顺势逃入宋国,想办法与李朝天接触”

庸胥终于将他心中的方案说了出来,原来这个方案是那么残忍,难怪他会那么犹豫,不过,唐政怎么会答应这样的事情,还不等庸胥说完,唐政就打断了,并且喝骂道:

“住口!你这个请求,寡人是绝不会答应的!我烽国可不会以诛杀有功之人的家小来达到目的!”

听了唐政的话,庸胥抿着嘴摇了摇头,神情悲切但眼睛却明亮的吓人,他苦笑着说道:

“大王,除此之外,别无善法,李朝天智谋过人,想要接近他,没有充分的理由是绝对办不到的。”

“大王啊您听我说,有国才有家,庸胥不能那么自私啊,烽国百姓的生活已经是颇为艰辛,不能让他们再受战火的荼毒。

那李朝天,身怀大志,未来肯定会入侵我烽国,这是毫无疑问的,以他的能力加上宋国的国力,我们很难抵挡。

牺牲属下和属下的家人,如果能够除掉这个心腹大患,很值!而且,属下的家族虽然不大,但也不小,属下的兄长也能继承香火。

为主残身,为国亡家,这是我等的宿命,属下心甘情愿为烽国付出一切!属下相信,我的妻子儿女也会同意属下的做法!”

越说,庸胥的神态语气就越坚定,他不仅是在说服唐政,更是在说服自己,说到最后几句的时候,他已经是用喊的了。

看着颇为激动的庸胥,唐政紧要牙关,一脸烦躁的来回踱步。

唐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庸胥说得对,除了这个办法,确实没有太好的方案,但要他牺牲属下的妻儿,他实在是有些难以下手!

“为了烽国!”

看着唐政的模样,庸胥再次大声说了四个字,然后便闭嘴不再言语。

唐政的为人,庸胥同样清楚,能够改变他心意的,也唯有烽国了,这四个字,可以说一击击垮唐政的坚持。

颓然的坐回到席塌上,唐政全身上下散发着异常颓废的气息,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就就就”

唐政期期艾艾的说着,但却始终说不出那句话。

又过了许久,唐政猛的闭上双眼,握紧双拳,深吸一口气,梗咽着大声说道:

“就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说完,像是抽干了全身的气力一般,泪水止不住的滑落那刚毅的脸颊,双手因为握的太紧,指甲深深的扎入了皮肉,鲜血顺着手掌流到席塌上。

看着唐政的模样,庸胥心中虽然无线的悲伤,但是又有些感激,他知道唐政并不是在做作

“诺!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属下需要做一些准备,到时候好全力配合大王!”

见事情定下了,庸胥便打算告退,但是唐政却迟迟没有说话。

庸胥也不在意,耐心的等了许久,但唐政依然没有说话的意思,他便打算自己悄悄的离开,然而,他刚准备后退,唐政就说话了。

“庸胥,你先等一下!”

只见唐政快速的站了起来,一收脸上的悲切,神情严肃的看了一眼庸胥,然后朝身后喊道:

“齐刹!”

唐政的喊话刚落下,屏风后就走出了一个人,唐政指着那人向庸胥介绍道:

“庸胥,寡人麾下有一个秘密的部门,专司保护王族的安全,那部门叫云卫,而这位,就是云卫的统领,齐刹。”

介绍完齐刹,唐政又指着庸胥说道:

“齐刹,这位就不用寡人介绍了吧,想必刚才我们的对话你都听到了。你们认识一下吧。”

见两人看向对方,并且点了点头,唐政继续说道:

“庸胥,此次你虽然牺牲很大,但是寡人却不能给你什么保证,甚至,一切都行动都要靠你自己,你知道吗?”

“大王,属下知道,您不必太过担心,属下心中已有计较!”庸胥躬身回道。

“嗯,虽然不能明着支持,但是寡人会派齐刹在暗中协助你,至于除了烽国以后,那就真的要全靠你自己了。”唐政说道。

“诺!”

然后,三人又对暗杀计划做了一些调整。

那次谈话过去几天之后,就发生了庸胥得罪王后,打伤世子的事情,后来又因为意图弑君被全国通缉,这一切都是真的,唐政没有任何的留情,包括最后杀了庸胥的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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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宋国之变(十三)

谷口安排给舞清风,本就没打算让她支撑多久,只要能坚持到杀死李朝天就行。

但是在刺客,司马良元却有些后悔了,他没想到,庸胥会死在对方的弓箭下。

逃出结手谷的亲卫,第一时间骑上自己的战马,快速的奔跑了起来,他们要赶回剑山大营,将这里的消息传回去。

眼看亲卫逃走,心头怨恨的司马良元,突然想起唐曦的嘱咐,他灵机一动,借着心头的怒火,大声咆哮:

“混蛋!混蛋!上马!给本将军追!花了那么大代价,还从烽国弄了那么多手弩,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一边喊着,司马良元一边带着黑麒军和地煞爬上亲卫留下的战马,快速的追赶在亲卫身后,他抽出手弩,对准离自己最近的一名亲卫,猛的扣动扳机。

“嗖”

弩箭飞射而出,准确的命中了那名亲卫的后心,那名亲卫闷哼一声,跌下马来。

黑麒军和地煞众人见此,也纷纷抽出自己手弩,朝那些亲卫射去。

闷哼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不断有亲卫从马上跌落下来,只这一会,就又有三十几名亲卫死在弩箭之下。

司马良元的话,亲卫们听到了,黑麒军朝他们射箭,他们也知道,但他们不敢回头,只顾拼命抽打身下的战马。

忽然,道路的一旁冲出一人,朝司马良玉大声喊道:

“将军!快停下,快停下!不能在追了!”

战马的速度很快,司马良元并没有听清那人喊了什么,但他认出了那个人的身份,这是他放在外面的斥候。

虽然听不清那斥候在说什么,但是看他的动作,司马良元知道他似乎是要自己停下来。

大敌在前,却要司马良元停下来,这让他十分苦恼,但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愤怒,他用力一拉马缰,嘴里喊着:

“吁”

快速奔跑中的战马突然被主人急停,惯性之下,猛的人立而起,双蹄向前乱蹬!

身后的黑麒军见到自己将军停住了,也纷纷勒停战马,一时间,发出一道道响亮的“聿聿”声。

幸亏黑麒军的人各个身手不凡,不然的话,这一下就会有许多人被摔下战马,进而被马蹄踩踏,从而造成伤亡。

“为何要阻本将军追敌?!要是你部给本将军一个满意的答复,本将军今日就要执行军法!”

对于拦路的那名黑麒军斥候,司马良元显得有几分不满,说话也十分的冲,那斥候急忙说道:

“将军!属下在前方五里外,发现了大批的骑兵,目测有五千之众。这些骑兵虽然没有打旗号,但据属下猜测,这应该是剑山大营的骑兵团!”

“剑山大营的骑兵团?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了那斥候的话,司马良元一愣,满脸疑惑的自言自语。

司马良元身后的一名身穿将铠的黑麒军士,策马来到他身旁,抱拳说道:

“将军,如果真是剑山大营的骑兵,那就不足为奇了。以末将之见,这些骑兵恐怕是派来暗中保护李朝天的。

既然我们没有收到消息,那末将大胆猜测,这些人并不是李朝天的意思,应该是他的手下为了防止出意外,而特意派出来接应的。

所以,他们才会离李朝天那么远,甚至连我们都没有察觉。将军,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五千骑兵,我们这些人还应付不了。”

“嗯颜通言之有理,他们恐怕是在远处侦得李朝天被我们围困,所以准备赶过来支援。”

司马良元听了副将颜通的话,彻底的冷静了下来,这颜通原本是永安军麾下的一名校尉,也就是现在的正将军。

后来,颜通被司马良元看中,伸手朝唐曦要了过来,唐曦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按烽律,正将军辖下满编是一万人,算是真正的中级将领,手握实权,但是来到黑麒军之后,却成了副将,手下也不过两千人。

这样的变动,虽然看似手下能够管的人变少了,但是颜通的军衔、地位明显是变高了一筹,如果他现在退出黑麒军,那唐曦没准会给他个军侯当当。

所以,颜通对于到司马良元手下做事,没有一点排斥,还有些欣喜。

看了一眼自己的副将,司马良元一拉马缰,转过身来,一挥手大喊道:

“撤退!”

黑麒军、地煞一行人再次回到了结手谷,将后方有大批宋军的消息告诉了正在休息的舞清风等人,让他们赶紧撤离。

得到消息的舞清风以及一众死士大吃一惊,赶忙起身,收拾了一下遗落的物件,快速的隐入山林中。

“将军,清风先走一步,此一别,不知何时能够相见,请将军千万保重!”

走之前,舞清风认真的朝司马良元拜别,然后又从身上拿出一只香囊,硬是塞到司马良元的手中。

“给你,将军一定要收好,清风走了!”

说着,满脸殷红的舞清风跟着一众死士朝密林奔去,留下一脸惊诧、张嘴无言的司马良元。

司马良元伸着手,似乎要叫住舞清风,但是舞清风早就没影了,他叹了口气,看了看手中的香囊,无奈的说道:

“这是什么东西啊”

“哟将军收到香囊了,是舞小姐的吧?啧啧啧”

颜通目睹了整个过程,但却明知故问、一脸戏谑的笑话着司马良元,司马良元没好气的回道:

“滚!”

“这是什么?”

听到司马良元的问话,颜通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司马良元,说道:

“将军不认识此物?这是女子的香囊啊!您难道没见过?”

“额本将军没有妻子,也没有姐妹,怎会识得此物!这香囊不是女子的贴身之物吗?她给我干嘛,本将军又不会戴这玩意儿,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司马良元说道。

颜通楞了一下,但是转念一想,就想通了,如果别人不认识香囊,他肯定会以为那人失忆了,但是司马良元就不同了。

这个黑麒军的主将,根本就是个武痴,在投到唐曦麾下之前,整天不是练武就是到处找人挑战。

后来接受唐曦的命令,组建了黑麒军,就又将全部精力花在里黑麒军上面,不认识这东西也不足为奇。

想通了这一层,颜通笑着解释道:

“将军,末将可不敢收!这香囊啊,正如您所说,是女子的贴身之物。至于为何要送给您女子一般只会将香囊送给自己心爱的人。末将这样说,您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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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宋国之变(十四)

“心爱之人?一派胡言!再乱说,本将军可要动手了!”

“好了,你赶紧收拾牺牲的弟兄的尸身,回大营去,咱们两个这次都离开了,也不知道那帮兔崽子会不会给本将军惹事!”

司马良元像是赶苍蝇一样赶着颜通,而他自己则面不改色的将香囊快速的收到自己的军服里。

颜通自然知道黑麒军不能没有人指挥,但这不妨碍他嘲笑给他带来痛苦回忆的司马良元,这样的司马良元,平时可是很难看到的,他一脸好笑的回道:

“诺!末将这就出发!将军您打算去哪?”

“本将军要亲自将庸胥前辈带回去,并且将李朝天的首级献给大王!”司马良元眯着眼说道。

这次结手谷刺杀李朝天,不止是舞清风等人损失大半,连黑麒军和地煞也出现了一些伤亡。

虽然伤亡的人数不多,但却足够让黑麒军反思了,虽然是以寡敌众,还消灭了四百多的亲卫,不过,黑麒军在装备上要高了对方数畴。

很多时候,战争的胜负往往取决于兵器的优劣,华夏的近代史,就是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唐曦就是看多了历史,才总结出了这一点,也是他大力促成并且不惜一切发展格物院的根本原因。

当然,这不是唯一的原因,在唐曦的心中,还深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计划,这个计划关系到唐氏一族是否能够永久的存在。

对于这一点,此处就不详述了,后面自会慢慢道来。

话说,司马良元与颜通在结手谷谷口分道扬镳,颜通带着大部分的黑麒军和尸首朝蜀郡赶去,而司马良元则带着十数名手下和地煞一起返回烽国。

而另一边,王贵率领五千骑兵,偷偷的跟在李朝天身后,在快到巨鹿山的时候,却得到自己大帅被刺客围攻的消息,他迅速的指挥部队朝结手谷赶去,但还是慢了一步。

在距结手谷还有不到三里的地方,王贵遇到了逃出司马良元追杀的数十名亲卫。

仔细的寻找了一番,王贵心里暗道一声:

“不好!大帅出事了!”

王贵一把抓住一名亲卫,瞪着眼睛,厉声喝道:

“大帅人呢!本将军怎么没有看到大帅!你们居然敢抛弃大帅,自己跑回来!信不信老子砍了你们!”

那名亲卫任由王贵将自己提起,甩来甩去,却不敢看王贵的眼睛,低着头呐呐无言。

看到这一幕,王贵哪里还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心中的猜想变成了现实,这让他的怒火一下子升到了顶点。

狠狠的将那名亲卫摔在地上,王贵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刀,指着那名亲卫道:

“护主不利,让大帅惨遭刺客杀害,不但不思为大帅报仇,还私自逃离!以律当斩!本将军现在就杀了你!”

说着,提刀便要砍下去,而那名亲卫也没有一点想到躲避的意思,他神情悲切,缓缓的闭上双眼,等着长刀过颈。

一旁的副将见王贵真的要动手,赶紧上前,用力拽住王贵砍到一半的手臂,语气急切的说道:

“将军稍候!”

“混蛋!你为何阻我!信不信老子连你一块儿劈了!”

王贵见有人居然敢阻拦自己执行军法,顿时暴跳如雷!长刀一转,指向了那名副将!

“将军,我们当时不在现场,怎么可以匆忙的决定自家兄弟的生死。不若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如果真的做了逃兵,那再斩也不迟!”副将劝慰道。

这王贵虽然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但却是一个十分听人劝的家伙,他知道自己不聪明,所以很喜欢问下属的意见。

那副将见王贵气呼呼的看向自己,再次朝他点了点头,王贵冷冷的哼了一声,用力甩开副将的手,将长刀收回刀鞘,然后转过身去,一副“你问吧,我懒得和他们多说”的样子。

副将无奈的笑了笑,然后换了一副严厉的表情,转头看向那名亲卫。

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小,那亲卫自然也是听到了,他缓缓睁开双眼看着副将,似乎在等着他问话,那眼神是一片死寂。

“好了,你说说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如果有不实的地方,今天恐怕就是你的忌日了!”副将严肃的说道。

“将军,我们本人出卖了”那亲卫缓缓的说道。

“被出卖了?谁?”副将皱着眉头问道。

“庸胥!”

亲卫说这名字的时候,语气带着刻骨的仇恨,而副将听到这个名字,也是悚然一惊,就连背着身的王贵同样是浑身一震。

这太出乎所有人预料了,庸胥是谁,那是李朝天最信任的人,他的忠心,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可以说是李朝天绝对的心腹,说他背叛,打死王贵都不信啊!

王贵猛的转过身,眼神阴冷的盯着那亲卫,浑身的杀气尽数涌向那亲卫,出声冷冷的问道:

“你再说一遍,是谁出卖了你们?!”

似乎是没有感觉到王贵的杀气一般,亲卫自嘲的笑了一声,又再度恢复先前的死气沉沉。

“您没有听错,是庸胥!”

语气虽然充满着死寂,但是却透着不容人质疑的肯定。

王贵与副将做了那么多年的将军,对于分辨士兵是否说谎,自然是有一些心得的。

不管是神态还是语气,他们一点都听不出这亲卫有说谎的痕迹。

“你知道不知道,你质疑的人是谁?本将随时可以问其他人,如果你们所说的不一样,那就不是砍头那么简单了。”副将冷冷的提醒道。

“呵呵大帅已死,我们苟活也不过是为了将情报送出来。将军要杀便杀吧,属下绝不会皱一下眉头!”那亲卫惨笑着说道。

“庸胥!你这个狗贼!混蛋!你这个直娘贼!狗杂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老子要活烹了你!”

王贵首先忍不住脾气,暴怒的大骂,他本就是直肠子,在确定是庸胥出卖之后,哪里能忍得住脾气,爬上战马就想去追。

“将军!冷静一点!他们没有继续追杀这些亲卫,肯定是知道了我们,他们往山林里一钻,现在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上哪找?!”

副将一把扯住王贵的缰绳,语气十分的急切,他真怕王贵这个愣头青不管不顾的一个人前去追敌人,那等于是给别人送人头。

根据地形,在根据亲卫的伤亡上来分析,敌人肯定不会多,这就说明他们的战力非凡,王贵这是去送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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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宋国之变(十五)

这时,那名跪坐在地上的亲卫淡淡的说道:

“王将军,您不用追了,庸胥已经被我们杀死了。大帅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杀死,我们怎么能让这贼人逃走”

说着,将当时的敌人的人数和庸胥刺杀李朝天的整个过程,详细的叙述了一遍,甚至还原原本本的重复了庸胥与司马良元说的话。

“没想到,庸胥竟然隐藏的如此之深。你能肯定他们说的话吗?”副将问道。

“一字不差!”亲卫十分肯定的回道。

被重新拽下马的王贵与副将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不信,宋王根本就没有理由要杀李朝天啊。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又不容他们质疑,他们思索了良久,都没有想出个头绪来。

“呵呵哈哈刘杰,你这个无耻的混蛋!”

王贵已经信了那亲卫的话,嘿嘿的冷笑了起来,然后又转为大笑,最后怒骂出声。

“将军!这话不能说啊!我们毕竟还不知道”

副将还没说完,王贵就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

“有什么不能说的!老子偏要说!什么狗屁宋王!整天就知道在王宫里装模作样!没有大帅,他算个什么东西!”

对于已经失去理智的王贵,副将也没有继续阻止他的话,这个时候的王贵是恐怖的,虽然看着只是在简单的怒骂,但是他心中恐怕早就被杀意充满了。

此时如果再去反驳,那王贵的长刀真的会毫不留情的挥来,绝不会管反驳的人是谁。

“你说敌人有三波?能看出都是什么人吗?”副将看着亲卫问道。

“一波身穿黑衣,大约五十人,听大帅说,这些人应该是传说中的地煞。另一波人数最少,看样子,应该是江湖中人,看装扮,似乎是我们宋国的游侠儿。”那亲卫回忆了一下说道。

“地煞?游侠儿?嘶难道真是大王?那还有一波呢?”副将再次问道。

“最后一波,属下看不出隶属哪里,他们穿着一样的绿衣,模样十分怪异,脸上也被涂了各种水彩,看不出容貌。”那亲卫再次回道。

这回答让副将陷入了沉思,这次的刺杀处处透着诡异,幕后似乎有一双大手在操控这一切,还有那手弩,能弄到烽弩,那说明他们的势力十分的庞大。

难道是烽国?不像副将想到烽国,立刻就在自己心里否定了这个猜测,殊不知,其实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大帅的遗体呢?”副将问道。

那亲卫听到副将问起大帅的遗体,忽然抬起头,一脸认真的说道:

“还在山谷中,请将军务必要收回!”

深深地叹了口气,副将朝一名侍卫使了一个眼神眼神,这个侍卫跟了他很久了,自然之道他的意思,朝副将点了点头,独自一个人跑开了。

副将是要这侍卫去问其他活着的亲卫,对一对口供,虽然听不出这亲卫有不实的地方,但是也要以防万一。

那亲卫正对着副将,自然能看到副将的小动作,但他却没有说什么,脸上的神色也没有出现任何波动,这就让副将更加的相信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副将就这样默默的看着在一边挥刀乱砍的王贵,这附近的侍卫已经被副将调开了,以免伤及无辜。

而那亲卫始终跪在地上,没有一丝移动,就连神态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这是一个已经心死的人。

终于,被副将派出去的那名侍卫回转了回来,他小声的在副将耳边说道:

“将军,属下一连问了十名亲卫,得到的答案和他所说的几乎一致,应该不会有假。”

副将点了点头,挥退那名侍卫,然后看着那亲卫说道:

“这事虽然不能全怪你们,但你们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没有保护好大帅这是不争的事实,和本将军回大营去吧,那里会给你们一个公正的裁决。”

然而,副将的话刚说完,那亲卫忽然痛哭出声,神情说不出的悲戚,他大喊道:

“是我们没有保护好大帅,这罪岂可饶恕!”

说着,在副将惊骇的目光下,那亲卫抽出自己的佩刀,横向自己的脖子,再次喊道:

“大帅!属下找您来了!您可一定要慢点走啊!”

说完,那亲卫用刀狠狠的抹过自己的脖子,没有一丝的迟疑。

“不要”

副将伸着手,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其实他多少看出了这些亲卫都已经心存死志,不然王贵要杀他的时候,他不会毫不逃避。

然而,看出归看出,副将没有想到这亲卫会如此的决绝,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余地。

亲卫临死前的喊话传出了老远,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而他的话好像也在提醒其他的亲卫,任务完成了,他们的时间到了,该走了。

似乎是事先约定好的一般,其余活下来的亲卫齐齐的抽出自己的佩刀,又齐齐的大喊:

“大帅!属下找您来了!您可一定要慢点走啊!”

然后再次齐齐的用刀抹过自己的脖子,刹那间,到处都是喷溅而出的鲜血,鲜血汇到一起,形成了一个小水滩。

“不要啊!”

这次喊话的,不是那位副将,而是一旁被怒火冲昏理智的王贵,他也听到了先前那位亲卫的喊话,并且将他的理智唤醒。

王贵意识到了不对,同样想要阻止,但一切都太迟了,他痛苦的闭上双眼,不忍再看。

周围的五千骑兵看着这一幕,一个个也都神情凄凉,缓缓的摘下自己的头盔,低头默哀,嘴里还念念有词,他们同为士卒,自然最能体会这些亲卫的心情。

副将走到王贵的身边,轻轻的拍了拍王贵的肩膀,说道:

“将军,您不该责怪这些人,他们都是忠义之士,虽然这次他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他们又能改变什么呢?”

说完,见王贵愣愣的站在那里,似乎有些出神,副将没有再出言打扰,而是默默的转过身,吩咐道:

“将他们好生装殓带回剑山吧,他们不该被遗弃在这里。”

许久之后,王贵回过神来,他没有多说,而是再次骑上马,并且抽调了三千骑兵,快速的朝结手谷而去。

这次,副将没有阻拦,他知道王贵这不是要去追杀敌人,他知道敌人此刻恐怕早就跑的没影了,他这是要去收敛李朝天和一众亲卫的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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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宋国之变(十六)

“大帅的头呢!”

林永元死死的盯着王贵,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王贵的突然回转,让林永元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事实证明,这个预感是无比正确的。

真的出事了,而且出事恰恰是最重要的李朝天,那个被严密保护的李朝天。

更让人觉得荒唐的是,动手杀死李朝天的,居然是那个大家都熟悉,并且天天待在一起、如同亲兄弟一般的庸胥!

当王贵将亲卫的话转述给林永元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最敬重,视若兄长一般的李大帅就这样死了!

那样一个枭雄般的人物,会死的那么不明不白,甚至连见证的人也不过是那五百亲卫,而最后也全部自杀身亡。

面对这暴怒的林永元,王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们到结手谷的时候,发现的只是李朝天无头的尸身。

为此,王贵同样是愤怒的暴跳如雷,但却于事无补,敌人取走了大帅的头颅,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看着王贵那悲愤的模样,林永元没有再逼问他,因为问他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永元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似乎被抽空了一般,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大帅”

语气中竟然没有带着悲伤,只是那么平淡的叫了一声,但任谁都看得出来,林永元内心的不平静。

“副帅,您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您现在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您拿个主意吧?”一名将领忍不住出声道。

然而,林永元却并没有回答他,他就那么呆呆的坐在地上,两眼无神的盯着地面。

“是啊,副帅,我们要为大帅报仇啊!”有一名将领说道。

但是林永元似乎没有听到一半,任然没有半点反应。

忽然,大帐的帐帘被撩开,一名虎背熊腰的大汉走了进来,这时李朝天麾下的猛将,成平。

“林永元!大帅怎么了!为什么你让人向本将军报告说大帅遇难了!”

一走进大帐,成平便扯着嗓子大喊大叫,似乎担心别人听不到他的声音一般。

“成将军!”“成将军!”

见到成平进来,众将领纷纷向成平行军礼,成平也一一点头示意。

虽然成平属于有勇无谋的类型,但不代表他愚笨,他一走进大帐,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他的心忽然一沉,难道真的出事了?

看向平时比较要好的另一大将向明,向明见他看向自己,想要说话,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谁都知道,在李朝天麾下的将领中,要说最敬重李朝天的,那就是这个成平了,而他也是最早跟随李朝天的。

成平曾经不知道多少次用自己的身体为李朝天挡下敌人的刀剑、箭矢,也不知道多少次救李朝天与危难之中。

如果李朝天要成平死,成平绝对会不加思索的拿刀抹脖子,其他人虽然也能做到,但是绝对不会像成平这样毫不犹豫。

所以,成平虽然因为能力的原因在军中的位置不是特别高,但是他的地位却要远远高于其他人,也深得所有人的敬重。

见向明一副便秘的模样,成平的心再次往下一沉,他看了看软倒在地上的林永元,然后又看向了另一个好友,王贵。

王贵此刻同样跪在地上,整张脸似乎都变成了两个大字,“完了”。

皱了皱眉头,成平大踏步的来到王贵的身边,抓住他的铠甲,一把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然后问道:

“你小子不是去保护大帅了嘛!为什么会在这里!”

王贵看了一眼成平,把头扭到了一边,似乎不想说话,这一下,成平顿时就不乐意了,怒道:

“混账!老子问你呢!”

旁边的一名将领好心的走了过来,小声的对成平说道:

“成将军,大帅他他死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成平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

“大帅他,死了”

那名将领低着头再次复述了一遍,话刚说完,他就感到自己的脸被一只大手扇过,巨大的力道拍飞了他的头盔,同时也将他扇倒在地。

“你在胡说什么!你要是再敢乱说,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说着,真的抽出了自己的佩刀,指着那名将领,大有一言不合就砍的架势。

那名将领被成平突如其来的巴掌打的有些懵,跌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成平不说话。

其余的将领见此,纷纷出言劝阻,他们真的担心这个夯货夯劲儿一上来,不管不顾的砍杀。

“收起你的刀,你的刀是要对敌人的,不是对自家的兄弟!”

最后,还是向明出面,一把夺过了成平手中的长刀,将他插回刀鞘中。

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将领,成平转头看向王贵,厉声问道:

“王贵!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他娘的倒是说话呀!”

王贵这次倒是没有回避,直楞楞的看着暴怒的成平,惨然一笑,点了点头,说道:

“是,他说的都是真的,大帅的遗体现在就在隔壁的营帐!”

听到王贵肯定的回道,成平也愣住了,他无力的倒退了两步,然后一转身,快速的跑出了大帐,账内再次恢复来平静,但是那股子绝望的气息却怎么也消不去。

这样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成平再次揭开帐帘走了进来,看他那眼角的泪痕,显然是已经哭过了。

成平一走进大帐,第一时间就是来到王贵的身边,他二话不说,再次抽出自己的佩刀,就这么直接的朝王贵砍去。

这一刀要是砍实了,王贵恐怕是要殒命当场,而他似乎也没有要躲的意思,见成平朝自己砍来,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其他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向明离他们是最近的,见势不妙,立即一个箭步,来到成平的身侧,用力抵住成平的手臂。

“成平!你疯了!”

成平是李朝天麾下的第一猛将,他的刀不是那么好接的,向明用尽全力也只是稍微减缓了刀势。

“你们放开!让老子砍了这个废物!保护不利,还敢回来!你就该自杀谢罪!老子问你,大帅的头呢!”

见自己的攻势被阻,成平用力挣脱了几下,却没有成功,只好杀气腾腾的看着王贵,似乎打算用眼神杀死对方。

好在,其余的将领也赶了过来,有的从身后抱住成平,拼命往后拉,有的学向明,抵住依然在向下劈砍的长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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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宋国之变(十七)

“大帅死了,我们所有人都很难过,你先把刀放下,这事也不能全怪王贵!”向明看着激动的成平劝慰道。

“不怪他怪谁?!整整五千骑兵,还让大帅在眼皮子底下出事!”

成平现在正是激动的时候,哪里听的进向明的劝告,他始终认为是王贵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

由于成平的驻地比较远,所以是最后一个到大帐的,以至于他并没有听到李朝天被刺杀的经过。

其实,这也不能怪成平那么想,毕竟是五千精锐骑兵,那是整个大营大部分的骑兵了,战力自然没的说。

宋国可不像烽国,骑兵的战力已经被完全的挖掘了出来,他们现在可还在最初级的时候,在战场上,战马一般都还是和战车绑定在一起。

而骑兵大多都是斥候,所以能凑足这五千也着实不易,并且还要保证每名骑兵的战力,这也就宋国这样的大国有这样的底蕴。

“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

因为王贵自觉心中有愧,一直都没有说话,即便成平想杀他,他也默认了,但是向明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王贵死在成平的刀下,于是他就将经过说了一遍。

“即便是如此,这个废物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还有!接到亲卫的情报,居然不赶紧去追捕刺客,让得大帅身首异处,死都没有全尸,这都是他的错!”

听了向明的解释,成平心中的怒气多少收敛了一些,虽然手中还握着长刀,但已经不像开始时候的喊打喊杀。

“还有那个该死的庸胥!大帅对他恩重如山、义深似海,他居然敢投靠刘杰那个伪君子,枉老子还与他称兄道弟!我呸!

这混蛋死的也太轻易了,要是落到老子手里,老子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成平!话不能乱说!”向明皱眉喝道。

“老子怎么乱说了!这明显就是刘杰伙同谢书傲那个老混蛋设下的一个陷阱!目的就是要除掉大帅,好重新掌握军权!”

成平没有向明那么多顾忌,想说就说,他也没有考虑那么多,既然一切线索都是指向朝廷,那就不会有错。

自始至终,不管是王贵、成平还是向明,都认为是刘杰找人做的,没有一个人想到烽国,想到唐曦。

其实,这也是很自然的,不说庸胥与烽国的仇怨让他们没有合作的可能,单是时间上,烽国就做不到事先设下陷阱。

还是那句话,现在这个年代,即便是信鹰,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而且在得到消息之后还要准备人手,这一来一去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

而且,李朝天回都那是绝密的,知道的人是少之又少,所以会泄露机密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综上分析,有时间调集那么多高手,并且在巨鹿山设伏,而且还知道李朝天动向和时间的,也就刘杰了。

不得不说,不管是成立地煞还是黑麒军,都是十分明智的选择,这也是唐曦这个穿越者的一大好处了。

成平的话噎的向明无话可说,他也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成平,毕竟他自己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哐当”

也许是想通了一些事情,成平放弃了继续砍杀王贵的打算,并且将手中的长刀扔到地上。

众将见此,齐齐松了一口气,也不再继续纠缠着成平,纷纷松开了自己手,退后了几步。

而脱去众人封锁的成平再次狠狠的瞪了一眼王贵,便不再理会他,转身朝瘫在地上林永元走去。

“林副帅,你拿个主意吧!”

成平居高临下的看着双眼无神的林永元,眼中露出了一些鄙夷的神色,他虽然能够体会林永元的心情,但这并不妨碍他看不起林永元。

说到对李朝天的敬重,成平自认没人比得过自己,他都能好好的保持冷静,林永元却这么一副模样。

林永元又不是王贵,人家王贵是心中有愧,所以才会显得有些生无可恋,而他林永元呢?

这幅模样根本就是六神无主,不思为大帅报仇,简直就妄称副帅!

见林永元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成平哪里会跟他客气,一把就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然后伸手就是一个巴掌。

在成平的眼里,值得他尊敬的,只有李朝天一人,也只能是李朝天一人,对于其他人,他不会放在心上。

这一个巴掌,就是想要打醒林永元,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大帅指定的副帅,也是目前剑山大营的最高指挥官。

不但有着李朝天身前的令箭,而且还有调动三军的虎符,不管要做什么,都需要林永元点头才行。

“林永元,你他娘的给老子醒醒,现在不是你犯懵的时候!大帅被奸人所害,我们必须为大帅报仇!我们还得取回大帅的头颅,让大帅能够全尸下葬!”

也许是那一巴掌打醒了林永元,又或许是成平的话刺激到了林永元,他缓缓的抬起耷拉着的脑袋,一脸迷惑的看着成平,无意识的说道:

“报仇?为大帅报仇?”

“是的!为大帅报仇!大帅对你有提携再造之恩,你难道想看着大帅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吗?!难道你要学庸胥那只白眼狼不成?!”

为了唤醒陷入魔怔的林永元,成平不但手下用了全力,连嘴里的话都是歹毒无比。

谁说成平只是有勇无谋的莽夫,这双管齐下,作用是很明显的,一般人还真做不到他这样。

摸了摸自己那不断传剧痛的左脸颊,林永元有些回过神来了,成平这一巴掌可没有留什么气力,所以现在林永元的左脸是又红又肿。

“嘶”

林永元先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家伙不知道自己的力气有多大吗?如果不是他练过硬功,这一下可不是只是肿起来那么简单了。

“放开我”

回过神来的林永元也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他一把将成平抓着自己铠甲的双手拨开,然后说道:

“当然要报仇!必须要报仇!不管是谁动的手,本帅发誓,一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这才对嘛!那你打算怎么办?不如直接反他娘的!现在就出兵商丘!就刘杰那老小子抽筋剥皮!如何?我这就去准备!”

成平一阵自问自答,完全不顾及别人,说完直接就转身,惹得众将直翻白眼。

“你给本帅站住!你能肯定此次母后黑手就是大王吗?你有证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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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宋国之变(十八)

被叫住的成平十分不满的转头看向林永元,在他看来,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大王,而且有能力有动机的,也只有刘杰。

“林永元,你不会是想包庇刘杰吧?还是说,你怕了?”成平眯着眼说道。

“笑话,我林永元什么时候怕过?只是这事情太过诡异,每一步都露出了那么大的破绽,好像是故意让我们知道的一样,我只是像查清楚再说!”林永元解释道。

“查?要查你查!老子不奉陪了!”

说着,就要转身出去,林永元再次劝阻道:

“等等!难道你就不考虑宋国的处境吗?魏国和烽国可是虎视眈眈!如果现在我们和大王开战,那不是陷宋国于危难当中?

大帅为了宋国的和平稳定,付出了多大的努力,难道你忍心看着这一切化为泡影?!”

“哼!就是因为大帅为了宋国付出一切,我才要去找刘杰问个清楚,大帅死的太不值了!你们可以不跟来,但是,如果谁敢拦我?哼哼不要怪本将无情!”

说完,成平再也不理会众人的劝阻,直接走出了大帐,骑上战马,朝自己的营地而去。

“怎么办?”向明看着林永元问道。

“哎也只能由着他去了”林永元无奈的说道。

“那我们怎么办?”向明再次问道。

是啊,成平做出了自己的决定,那他们怎么办?要查李朝天的死因谈何容易,随行的亲卫已经全数阵亡,根本无从查起。

知道当时过程和整件事情始末的,也只要那三波刺客了,难道要去问他们?

先不说那些来历不明的绿衣人,光是那些江湖中人就很难找,他们一击得手便化整为零、远遁千里,根本无从缉拿。

还有,那个已经被证实是地煞的组织,他们倒是名气很大,但是要去哪找呢?退一万步说,即便是找到了,人家会说吗?人家不说,你又能怎么办?

“哎我们目前也只能静观其变了南边的威胁还没有解除,听说那个白括又在整顿军务了,也不知道要干嘛。”

对于目前的局势,林永元实在是不抱任何乐观的想法,以前有李朝天顶在前面还没觉得,现在自己当家了,才发现,原来宋国的局势已经坏到了这样的地步。

简直可以说进一步举步维艰,退一步万丈深渊,他们已经没有任何余地了。

然而,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下,李朝天又死了,外敌未除又添内患,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没有了李朝天坐镇,林永元很难保证魏国与烽国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如果他们趁此来攻

“他们的想法我们不知道,但是我们现在恐怕是自身难保了”成平担忧的说道。

这句话说的林永元云里雾里,现在虽然情势非常不利,但也不至于连剑山大营都保不住吧?

“向江军何出此言?”林永元问道。

“副帅,我们现在还有多少粮草?”向明反问道。

“大概还能够维持大军一月之用,怎么了吗?”

这好端端的,怎么问起粮草的事情来了,这粮草不是刚刚运来的嘛,这事向明是知道的啊。

“只有一个月了啊那下个月该怎么办?”向明苦笑着说道。

“下个月自然”

说到一半,林永元忽然意识到了向明的意思,是啊,下个月该怎么办?

刘杰为了防止李朝天拥兵自重,一般都是一个月转运一次粮草,从来都不给多也不给少。

李朝天和他的军队虽然很厉害,但是没有粮饷那也是百搭,不说饷银,这些兄弟跟随李朝天多年,自然不会在乎那点银钱,但是他们要吃饭啊。

打仗不仅要靠将领的指挥水平和将士们的一往无前,最主要的,是要吃饱肚子啊,打仗可是个力气活,没饭吃,谁干?

这次李朝天出事,他们能够得到王贵的回报,那宋王刘杰也一定会收到消息,知道事情经过的刘杰会怎么办?

这个问题根本不用想,届时,他肯定会停止一切的供养,除非能够确认剑山大营这些人并不会因为此事而威胁到朝廷。

然而,就在刚才,成平已经去召集自己麾下的部队了,恐怕今晚他们就会直接向商丘杀过去。

即便刘杰为了大局,不想停了剑山大营的供给,但是成平的举动却直接帮他做了选择。

相同这一切之后,林永元也忍不住有些头疼起来,他现在是真的十分怀念李朝天。

“如果大帅在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的吧”

可惜,李朝天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现在,只能靠他们自己!

“向将军,你有什么办法吗?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兄弟饿死啊!”

林永元现在真的有些急迫,有些六神无主,甚至比知道李朝天死讯的时候更慌乱,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睿智。

而目前最冷静的,显然就是向明了,对于林永元的问话,向明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说道:

“副帅,现在有上中下三策”

“三策?你都说说看”林永元说道。

“第一,阻止成平,并且将他和其不下一起拘禁,然后向大王表忠,表示自己是忠于宋国忠于王室的。这是上策。”

成平缓缓的走到林永元面前,而林永元听了向明的话,眉头却皱的更深了。

“那其余两策呢?”

“第二,出兵占据附近的几个郡,与商丘形成对立的局势,这样我们可以保证粮草不缺,只是我们也将会多面受敌。此为中策。

第三,和成平一起进攻商丘,末将想来,以大帅的名义的话,一路上基本不会有什么阻拦,这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此为下策。

毕竟,这样做的话,就会陷我国于真正的危难当中,毕竟我们的几位邻居都不是吃素的。

而同时,我们也会被百姓所不耻,更有甚者,会成为国家的罪人!将来,丹书史册也饶不了,我们必然会被天下人唾弃。”

向明缓缓的说出了其他的两个方案,但是似乎都不是很妥当,应该说这都是走投无路之下的办法。

其实,他们也确实已经走投无路了,只是这三策都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法,也唯有第一个还好一些。

但是让他们囚禁成平,不说他们能不能做到,就算真的做到了,那军心也会消散一空。

李朝天在军中的威信不是说说而已,就说现在在这大帐里,抱着和成平一样想法的,绝对不在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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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宋国之变(十九)

大帐内再次恢复了安静,简直可以说是落针可闻。

王贵依然跪在一旁,闭着眼睛,似乎不打算发表自己的意见。

而向明在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也没有再说话,而是和其他将领一起,一眨不眨的盯着林永元。

其实,这些将领一开始是想和成平一起前去攻打商丘,但是向明的一番话,让他们有些犹豫了起来。

不是说他们对李朝天不忠心,恰恰相反,他们为了自己的大帅敢于造反,甚至可以不顾在商丘做人质的家人,这就已经表明了他们的心迹。

只是,他们不能弃自己的国家而不顾,大帅的仇当然要报,但首先是要稳住现在的局势。

如果宋国因为他们而亡国,那这一切将不再有任何意义,百姓骂他们那都是轻的,即使是大帅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原谅他们。

忠君爱国,这是李朝天经常给他们灌输的理念,地位到到了他们这样的地步,必须担起忧国忧民的责任。

这就是所谓的,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古人诚不欺我。

至于林永元,他则是在仔细的考虑三策的可行性。

首先,第一策肯定是行不通的,虽然这是上策,也是目前最适合的,但是行使起来却是变得不可能。

不说林永元自己内心这一关过不去,就算他能够狠下心来,那其他的将领呢?会遵从他的指令吗?

只怕是林永元一下这道指令,他就不再是副帅了,更别说其他的,到时候能不能保住小命都还很难说。

即便以上的情况不会发生,但是成平下辖的是虎豹军最精锐的一部,又有谁能拦得住呢?

至于第三策,说它是下策一点不为过,明显更加的不可行。

就算国家周边的这些邻居突然脑抽了,都不攻击他们,让他们顺利的攻入了商丘,那然后呢?杀了刘杰?

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恐怕就是国内所有势力一致要讨伐的势力了,连李大帅都会被他们气的活过来再死一次。

按目前的情况看,这第二策虽然危险,而且这么做就是在造反,但也只能如此了,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既然下定了决心,林永元就不会有迟疑,这是从李朝天身上学来的。

“本帅决定,采用向将军的计策,进攻毗邻的两个郡!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们即刻拟定作战计划!”

这话一出,林永元明显感觉到了众将神色一松,果然,他的想法一点没有错。

“王贵!你给本帅站起来!剑山大营的二十几万大军,是大帅留给我们唯一的家底,也是大帅生前最忧虑的,我们一定要替大帅好好的守住这份家业!”

看着颓废的王贵,林永元只能用李朝天的名义来为他打气,见他神色有了一些波动,林永元继续说道:

“大帅的死,你有责任,但是错不在你,本帅始终相信,以大帅的性格,是绝不会怪你的!而且,就因为你有责任,更应该好好的活着,只有活着,才能为大帅报仇!”

这些话显然深深的刺入了王贵的心灵,他缓缓的抬起头,看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林永元,眼神中虽然还有悲伤,但却隐藏在了深处,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刻骨的坚定。

是的,他还不能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然,即便是死了,他也没脸去见九泉之下的大帅。

这是王贵在这一瞬间的想法。

“很好!王贵!就由你来进攻鹿原郡,对那里的地形,你是最熟悉的,你没有意见吧?”林永元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

“末将得令!”

王贵也不含糊,既然心中已经有了计较,那就要完美的完成!

“向将军,东边的河间郡就交给你了!”林永元再次下令道。

“末将得令!”向明也是大声回应。

“至于庄、蜀二郡,我们目前还不已得罪烽国,只要防备他们偷袭就好。而昌隆大营的魏军,则由本帅亲自监视,以防他们乘机来攻!”

林永元给将领们定下了大致的战略方针,但进军打仗不是儿戏,除了大致的战略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商讨,这就需要具体安排和具体计算了。

比如哪些人跟着向明,哪些人跟着王贵,哪些人和林永元留守大营,每一路需要多少人,这都需要根据实际情况分配的,不是想到一出是一出。

还有粮草的转运,这是一场大战最先考虑的问题,该运多少,运到哪里,什么时候晕,都是有讲究的。

一般来说,将领们还在商讨各种细节,粮草就已经开始转运了,这就是所谓的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现在剑山大营的粮草虽然还不至于立马告竭,但是也只够个把月的,如果攻城不利,战局被拖延了下来,这对剑山大营是致命的打击,到时候该怎么面对,这也是无法回避的问题。

除了粮草,还有各种军械物资,什么刀剑戈矛,长弓箭矢,都需要按需供给,而攻城战还需要各种各样的攻城武器。

这次攻城需要哪些攻城武器,这些攻城武器该怎么搬运,由谁搬运都是需要一点点仔细的研究的。

再比如,向明和王贵兵分两路,分别进攻鹿原郡与河间郡,他们要先进攻那个城池,具体的路线是怎样,也需要仔细的比对、规划。

所以说,一场战役是需要很长时间来酝酿,不是说打就打的,其中需要准备的东西非常繁杂。

在现世,有一个非常恰当的比喻,考场如战场!人们把学生的考试当成是古代的战场,这一定也没错。

如果把考场看成战场,把考试看成打仗,那学生就是一军主帅,手下的笔就是千军万马,那张试卷就是他们要面对的敌军!

不管是中考还是决定人生的高考,都是需要长达三年的学习时间来累计知识,做各种准备,这样才能做到成竹在胸。

这时,一名将领看着林永元问了一个问题。

“副帅,如果有些城池拼死抵抗怎么办?毕竟都是自家兄弟,难道要下死手吗?”

这时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这次他们进攻巨鹿、河间两郡,就是准备打李朝天的旗号,想必到时候肯定有很多城池会不战而降。

但这并不能说明所有的城池都是如此,肯定会有犹豫的,反抗的,甚至坚决抵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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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宋国之变(二十)

对于怎么处理负隅顽抗的城池,林永元给出了一个十分简单的答案,那就是杀!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战争总会有牺牲的,不可能一帆风顺,他们剑山大营想要过的滋润,那必然有人会倒霉。

不过,林永元也立下了三条铁律,第一条是不得扰民,第二条也是不得扰民,最后一条任然是不得扰民!

这是李朝天麾下军队的惯例,李朝天的爱国情怀是无人不知的,而一般爱国的人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同样爱护百姓。

用爱民如子来形容,其实并不恰当,李朝天对于百姓在某些方面要胜过自己的儿子,比如在他儿子七八岁的时候,他就想将儿子带到军队中来,只不过没有成功。

说起李朝天那个儿子,现在刚好满二十岁了,但是因为一件事情,却没有踏上和他老子一样的路。

其实,就算是没有李朝天的思想在作祟,剑山大营现在也不会打老百姓的主意,因为他们还需要百姓养活,竭泽而渔的事情,他们还干不出来。

商议军情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不知不觉间,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时分。

为了赶时间,在刘杰还没有发觉之前,快速的拿下鹿原、河间两郡,这些将领硬是熬了一个通宵,将具体的大战事宜都商议妥当。

运送粮草物资车马,在昨天傍晚的时候已经提前出发了,好配合大军的行动。

“好了,具体的事宜你们也都清楚了,现在马上回去集结自己的人马吧,本帅知道你们辛苦了,但是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忍忍吧!今晚你们连夜出发!”林永元一脸严肃的说道。

“诺!”

众将领也没有矫情,应和一声就直接往外走。

虽然因为没有睡觉,众人都显得有些萎靡,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指挥大军,大家都是战场上的老将了,早就习惯了。

别说一晚上没的睡觉,只要大战开始之后,几天不睡觉那都是常有的事,到时候想睡恐怕都睡不着了。

这些将领的效率都很高,只不过过了两个时辰,一些都准备就绪了,只待夜幕降临,他们就会开拔离营。

这都是李朝天在的时候养成的习性,在李朝天看来,军队就要有军队的样子,令行静止那都是军人必须要遵循的。

在士兵听令的情况下,还要保持一定的效率,这样的军队才会有最基本的战斗力。

从这一点上看,李朝天的带兵思路和唐曦几乎是不谋而合,在这样一个年代,算是比较先进的思想了。

唐曦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总是带着前世的惯性思维,认为军队应该都是像前世华夏那样的纪律严明。

其实并不是这样,不要以为在这样的乱世,军事就会有多大的发现,这都是需要花时间一点一点慢慢的累积和摸索的。

就好比华夏古代的春秋时期,战争只不过是贵族之间的游戏而已,两国大战,参与的人数也是极少的,最多也不过是五六千而已。

直到后来,矛盾的不断升级,各国王室贵族麾下的奴隶家仆死伤严重,这才有了让百姓参与战争的先例。

也是那时候开始,两国的战争从几千人升级到了数万十数万,甚至是数十万!

夏大陆的现状,和春秋时期有些相近,像这样数十万大军发动的大规模集团作战,也并没有多少年的历史。

而唐曦只不过是沾了穿越者的光,将一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思想很好的利用了起来,并且以此武装自己,壮大自己。

夜幕降临,剑山内的这座绵延百里的大营热闹了起来,人喊马嘶声,战车、攻城器械开动的巨响声,连成了一片。

虽然将领们遵从林永元的指令,尽量不弄出多大的声响,但是十数万大军同时开拔,想要不发出声音,那还不可能的。

士兵们一个个神色肃穆,眼中的战火熊熊燃烧,甚至带动了那十万新兵的气势,心中恐惧、畏战的心理也减少了几分。

这就是老兵带新兵的好处,除了士气、斗志之外,老兵那丰富的战场经验,也能让新兵少死一些人,多杀一些敌人。

这些士兵知道要打仗了,虽然不知道要去哪打,和谁打,但是这不妨碍他们调整自己的状态。

他们要把自己心中的热血和勇气燃烧起来,这样才能驱赶对于死亡的畏惧,才能在战争中一往无前。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讲的就是战场上那股拼死的劲,只有你比别人更狠、更坚韧,才能活到最后,并且将自己的敌人打败。

在战场上,个人的武力是微不足道的,再厉害的高手都抵不住一个百人队的冲锋,当然,司马良元和巴图这样的另算。

像他们这样的人,也不是无敌的,百人队不行,那就千人队,总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剑山大营如同一台战争机器般,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缓缓的开动了起来,没人会怀疑他们的战力,这本来就是公认的事实。

在林永元发起对鹿原、河间两军的战役之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商丘,宋王刘杰也同样收到了李朝天身死的消息。

但是,刘杰始终有些不相信,自己的那个不败将军就这样死了,死在了一些刺客手上。

对于李朝天,刘杰的内心是十分矛盾的,一方面担心李朝天拥兵自重,一方面又不得不依靠他。

这复杂的感情让刘杰经常辗转难眠,数十年的功劳和忠诚,让他知道李朝天对自己是没有二心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担忧。

从这次的事情上就能看出,虽然明知道李朝天不会通敌叛国,但是还是忍不住采纳了谢书傲的建议,将他召回国都询问。

也许,这就是一个君王的烦恼吧,他不能百分百的相信一个人,也不能随意去怀疑自己的大臣。

然而,现在李朝天死了,被刺死在返回商丘的路上,这件事,他刘杰要付很大的责任。

现在的宋国可不比以前,内部不稳,外敌环伺,百姓的生活也是一天不如一天,用千疮百孔来形容也不为过。

以前,全靠李朝天一个人撑着,现在他死了,刘杰突然变的有些茫然起来,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朝廷以前的方针是交好几大领国,然后再慢慢休养生息,但是现在这情况,显然是很难做到了。

套用一句话,那就是弱国无外交,虽然宋国还不算是弱国,但是他的敌人却都有能力一口将他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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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宋国之变(二十一)

揉了揉自己有些发胀的脑袋,刘杰看着被自己连夜招来的大臣们,语气疲惫的说道:

“李朝天出事了”

这些大臣临来之前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的情报可没有刘杰那么灵通,除了谢书傲之外。

“大王,不知李大帅怎么了?”谢书傲装模作样的问道。

做了那么多年的左相,谢书傲的演技自然是没话说,他要装,别人还真看不出来。

“死了”

这话一出,全场都沸腾了,所有官员议论纷纷,对于这个情报他们都有些不大相信。

“你们不用怀疑了,这事已经经过确认了,三天前,在巨鹿山结手谷,李朝天遭到了刺客的刺杀。”

刘杰的话,将所有人的幻象都打破了,他们和李朝天做对,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但是现在李朝天死了,他们不要说利益,连宋国都危险了。

“大王,知道是谁干的吗?”谢书傲问道。

“据情报称,有三股势力同时袭击了李朝天,其中一股已经被证实是那个神秘的地煞,还有一股应该是江湖中人,至于最后一股,没人知道,也无从查证。”刘杰回道。

这个回答让谢书傲有些惊讶,他是知道李朝天会遇袭的,但是没想到会有那么多势力动手,尤其是地煞,那是号称从不失手的。

“看来,那个韩酉的能力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得多啊”

还不等谢书傲多想,刘杰再次开口说道:

“虽然刺客有三股,但是真正杀死李朝天的,却不是他们,他们只不过是起到吸引亲卫队的作用。”

“什么?!大王的意思是说,还有第四股势力?”

这次开口的不是谢书傲,而是御史大夫钟光誉,他并不是谢书傲一派的,也不是李朝天一派,他为人清廉,不喜党争,算是比较负责的好官。

虽然钟光誉身为御史大夫,与谢书傲和李朝天并列,但其实并没有多少实权,监察百官也只是形式上的而已。

宋国的朝廷早就被谢书傲和李朝天瓜分了,连钟光誉手下的人也有许多是他们两个的门生,即便抓到了受贿的证据,也没有多大作用。

李朝天还算好的,如果自己的手下犯事了,那他会毫不犹豫的处罚,而谢书傲就没有那么大公无私了。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国家的悲哀,也从反面证明了,宋国虽然看似强大,但是早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嗯你们可能想象不到,真正杀死李大将军的,是跟了他近二十年的亲卫队正,庸胥!而且,这个庸胥在杀死李朝天之后,还说他是寡人派去的,简直是一派胡言!”

对于这个庸胥的话,刘杰显然是气的不轻,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又怎么会派他去呢。

而谢书傲在听到这里的时候,脸上配合着刘杰露出了愤怒的表情,而内心深处同样掀起惊天巨浪。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韩酉会把事情做的那么绝,不仅杀了李朝天,还把祸水引到了刘杰的身上。

这件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的超出了谢书傲的掌控,如果那些忠于李朝天的部下相信了这话,那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结局根本就不用想,这些将领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

这个韩酉想干嘛?想引发宋国的内战吗?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在谢书傲胡思乱想的时候,钟光誉神色凝重的再次开口说道:

“大王,此事透着诡异,您可一定要小心处置啊!”

“寡人当然知道诡异,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把这脏水往寡人身上泼!”刘杰恨恨的说道。

“大王,微臣的意思是说,您可能要防范李朝天麾下那些将领的突然发难。”钟光誉提醒道。

“什么?!难道他们还敢质问寡人不成?”刘杰惊疑的问道。

“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钟光誉欲言又止,刘杰虽然不聪明,但是也不算很笨,做了这么多年的君王,如果还听不出来,那就真的不应该。

“钟御史是说,李朝天的那些手下要造反?!”刘杰难以置信的问道。

然而,钟光誉这次却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只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难道他们真敢犯上作乱?他们就不怕寡人杀了他们的家人?”

刘杰似乎还是有些不信,毕竟那些将领的家属都被当做人质扣押在商丘。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谢书傲开口了。

“大王,微臣认同御史大人的猜测。那些个将领,都是跟随了李朝天数十年的老人了,和李朝天情同手足。如果他们相信了庸胥的话,那他们恐怕真的会造反!”

想不通韩酉到底要干什么,谢书傲索性不想了,他打算回去之后将这个人抓起来,严刑逼供,然后杀掉灭口。

他谢书傲是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的,李朝天可以说是间接的死在他的手里,他绝对不能让这样的消息走漏,不然,等待他的,将是诛九族!

对于谢书傲的话,刘杰一向都是相信的,既然连他都那么说了,那这事就八九不离十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都城内的城卫军不足三万,如何抵挡近三十万大军啊?!”

刘杰这时候有些急了,毕竟这关系到自家的小命,他见群臣都站着不说话,再次怒吼道:

“混蛋!你们倒是说话啊!平时不是很能的嘛!怎么现在一个个都成哑巴了!”

谢书傲环顾四周,然后看向刘杰,躬身说道:

“大王,这次的事情全因微臣而起,如果不是微臣,李朝天也不会出事,请大王责罚!”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也是为了我国的安危着想,怎么能全怪你呢?”

刘杰对于谢书傲自己承认错误有些惊讶,但是他并没有怪谢书傲,毕竟这事是他同意的,谢书傲不过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而已。

“大王不必着急,他们虽然人多,但是出师无名,必然会遭到天下的抵制。大王需赶紧下令各城,让他们严密监视剑山的一举一动,如果真的造反了,就绝不能让他们越雷池一步。

而我们趁现在赶紧练兵,然后在依托商丘城固守,应该能够抵御住他们的进攻。同时,大王再下达一道旨意给各郡,让各郡的郡守召集郡兵,翻上勤王!”

卫尉尚可信出言安慰刘杰,并且说出了自己对大局的看法。

这个尚可信掌管着近三万的城卫军,是刘杰的心腹将领,并不属于李朝天一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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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宋国之变(二十二)

原本,刘杰是想将尚可信推到护军都尉的位置上的,但是却遭到了多方的抵制,最终没有成功,导致宋国现在的护军都尉一直处于空悬的状态。

尚可信的话刚说完,似乎有想到了什么,忽然语气急切的说道:

“大王,你必须赶紧下令停止对剑山大营的粮草供应!没有吃的,量他们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听了尚可信的话,刘杰心中安稳了一些,然后又听到他说到粮草,刘杰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刘杰突然意识到,为了防止剑山大营有变,他都是一月一供应,此刻,他忍不住感叹自己的高瞻远瞩。

这一切果然如向明猜测的那样,而刘杰他们却不知道,林永元已经对此作出了应对措施,并且提前一步展开了行动。

心头稍宽的刘杰终于放众大臣回家了,毕竟现在说的一切都还只是猜测,他们能做的也只是预防而已。

谢书傲一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召集侍卫,前往韩酉所住的那个小院。

但是,谢书傲却扑了个空,小院子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推开韩酉卧房的门,里面漆黑一片,谢书傲从侍卫手里接过灯笼,走了进去。

看了看床上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又摸了摸以及彻底凉透的茶壶,无一不在说明韩酉显然是早就离开了。

这让谢书傲心里的火气越发大了,自己这个相府守卫的虽然不能说是铜墙铁壁,但是看个人都看不住,那就有点跌面了。

刚才回来的时候,谢书傲就问过相府的侍卫队正,那名队正还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韩酉没有出过房门一步。

但是结果呢?人家早就已经离开了,而他们还懵然不知,守着一个空院子。

正当谢书傲要发火的时候,眼睛的余光瞥到了一张茶几上似乎放着一张信纸。

他快步的走到那张案几旁,一把抄起那张信纸,看了起来。

信是韩酉写给谢书傲的,字迹工整大气,墨迹也干透,一看就不是临时想到的,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

“谢伯父亲启:见字如面。小侄因一些个人原因要先走一步,不能亲自给伯父道别,请恕小侄失礼。您一定很好奇发生了什么事吧?

其实,小侄很早就查到了当年事情的始末,也一直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在小侄看来,您与大王都是小侄的杀父仇人。

这个局,小侄已经布了很多年,就是等现在这个机会,可以通过您的手一举复仇!

至于那个庸胥,那是小侄一早就买通的人,不要怀疑小侄的能力,他的妻儿现在就在小侄的手里,事实证明,一个已经失去过一次的人,绝不会愿意再失去一次

如果小侄所料不差的话,剑山大营的那些莽夫恐怕已经在来商丘的路上了,你们可一定要做好准备啊,败的太惨的话,这游戏就不好玩了。

另外提醒您一句,信看完了就赶紧销毁,如果被其他人看到,那您就不只是地位不保,恐怕人头都要落地了。

侄韩酉再拜顿首。”

看完这封信,谢书傲气的差点晕过去,将信纸揉成一团,打算随手扔掉,但是想起韩酉最后一句话,他又冷静了下来。

是的,韩酉说的没错,如果让别人知道是自己出卖了李朝天,那死无葬身之地都是轻的。

一旦暴露,虽然韩酉也会跟着浮出水面,被朝廷和李朝天的旧部追杀,但是他本就隐藏在幕后,根本没人知道他。

即便他谢书傲将韩酉的所有身份和目的供出来也无济于事,韩酉本就神秘,见过他的人可以说是屈指可数,他要藏起来,谁能找得到?

而且从他掌握的势力来看,这个人显然已经超出了国家所能掌控的范围,是真正惹不起的势力。

与虎谋皮,又放虎归山谢书傲为官多年,从来没有像现在那么挫败过,可惜他对此毫无办法。

“大人,这是什么?”

侍卫队正好奇的探头过来观看,却被谢书傲充满杀意的双眼狠狠的瞪了一眼,他缩了缩脖子,立刻回到门边上。

谢书傲这才将手中揉成一团的信纸再次摊开,打开灯笼的灯罩,将信纸付之一炬。

“韩酉!老夫记住你了!”

缓缓的将自己的双拳握紧,谢书傲在心里发了狠,虽然不能明着查找韩酉,但是不妨碍他私下里寻找。

韩酉可以雇佣地煞,他谢书傲也可以找天眼买情报,相信只要出的起价钱,就没有天眼查不多的情报!

可惜,谢书傲哪里知道,这天眼和地煞都是烽王唐曦组建的,更不会想到,韩酉也早已是唐曦的人,他们本就是效忠于同一个主人。

话说司马良元和数名黑麒军士连夜赶路,带着庸胥的尸身和李朝天的首级,马不停蹄的赶到了狄秋。

为了防止消息走漏,一早就得到唐良汇报的唐曦,在御书房的密室中召见了司马良元。

“大王!这是李朝天的首级,微臣给您带回来了!”

司马良元朝唐曦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小心翼翼的从自己身后拿出一个木制锦盒,递给唐曦。

为了不让李朝天的人头过快的腐烂,司马良元用极其珍贵的栖树的木材制作了这锦盒,虽然现在已经快到冬阴,但是东西放久了,还是坏掉的。

这栖树是夏大陆特有的一种树木,是现世地球没有的物种,树木非常稀少,加之有延缓尸体腐烂的效果,贵族大量砍伐,现在几乎已经绝迹了。

唐曦缓缓的打开锦盒,里装的果然是李朝天的人头,当年,他曾经远远的看过李朝天,这些年又经常看他的画像,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

虽然比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李朝天要苍老了一些,但是唐曦自信绝对不会认错,这是他始终难以释怀的仇敌。

“哎”

看着李朝天的人头,唐曦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忽然感觉有些寂寞,这样的一个敌人居然真的死了,他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李朝天有多厉害,唐曦比谁都清楚,虽然没能在战场上真面击败他,有些遗憾,但是唐曦也绝对不会后悔。

“虽然他是我们的仇敌,但却是一个可敬的敌人,给他找个风水宝地,好生安葬吧。死者为大,既然他已经死了,那就不要再侮辱他了!”唐曦吩咐道

“诺!”司马良元回答的也很干脆。

与烽国的大事相比,用点手段,那是无可厚非的,没有人能够轻而易举的成功,唐曦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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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过了许久,唐曦都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的盯着李朝天的头颅,也不嫌恶心。

“大王微臣有罪!微臣没有保护好庸胥前辈,让他死在了李朝天亲卫的弓箭下,请大王责罚!”

司马良元原本是等着唐曦责罚的,因为唐曦在之前的书信中,着重的说明了一定要活着将庸胥带回来,可惜他没有做到。

但是等了好一会儿,唐曦似乎都没有开口的打算,司马良元这才自己主动的说了出来,并且双膝跪地,头深深的埋在地上。

这不单单是因为没脸面对唐曦,更是没脸面对自己,知道了庸胥的事迹之后,司马良元一直是打心眼里钦佩。

司马良元的话打断了唐曦的思路,把他从惆怅中拉回了现实,他再次叹了口气,将锦盒盖好,看着司马良元说道:

“良元啊,此事寡人已经知道了,这也不能全怪你,在那样的情况下,要想将人救出来,确实有些难为你了。你不必过分自责,相信庸胥也不会怪你的。”

“对了,庸胥在商丘有妻儿,都被寡人接来了。如果你心中过意不去,那就替庸胥好好的照顾他的儿女吧”

“诺!微臣一定会将他们当成自己的子女对待,视如己出!”司马良元坚定的说道。

“还有他在哪?”唐曦期期艾艾的问道。

“大王,庸胥前辈的尸身现在正在宫外。因为栖木十分难得,微臣也只得到了那么一点,所以前辈的尸身是用普通的木材装裹。”司马良元回道。

“无妨,现在天气越发寒冷,尸体不会很快就腐坏的。你将棺椁运至寡人的寝宫,寡人要看看。”

对于为了烽国付出一切的人,唐曦即敬佩又好奇,既然不能大张旗鼓的为他送行,那就让他这个大王送他最后一程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御书房,司马良元直奔宫门口而去,装裹庸胥尸身的棺椁就陈放在那里。

因为有一个黑麒军小队在看守,所以司马良元并不担心有人会上前查看,刚才唐曦又给了他一块令牌,让他可以随意进出王宫,不需要搜查。

司马良元手持可以随意通行王宫的令牌,带着黑麒军和棺椁,专走王宫内一些很少有人行走的小路,前往唐曦的寝宫。

虽然这样可以避免被大多数宦官、宫娥看到,但是也不是绝对的,一路上,还是有数名宫人经过。

这些宫人见是棺椁,又是司马良元亲自运送,也不敢多看,低着头急匆匆的走了过去。

唐曦并没有吩咐让司马良云运送的时候不被人看见,毕竟他这一路看见的人已经不少了,不过只是一副棺椁,人家也不会联想到庸胥。

不过,司马良元却不敢有意思怠慢,这一路来,他在棺椁的上方铺满了稻草以作伪装,对此,他可不敢有丝毫松懈。

来到唐曦的寝宫,唐曦已经站在大殿门前翘首以盼,司马良元朝黑麒军做了个手势,黑麒军会意的将棺椁从马车上搬下来,抬进寝宫的大门。

等黑麒军抬着棺椁来到唐曦面前时,寝宫的大门轰然关闭,四周不知何时已经被侍卫团团包围,连寝宫的围墙外都站满了岳山族的侍卫。

表面上,唐曦似乎并不在意棺椁是否被泄密,但是从这森严的戒备上来看,唐曦心里还是十分重视的。

唐曦神情忧伤的看着棺椁,然后朝司马良元招了招手,示意他打开棺椁。

司马良元会意,挥退打算上前帮忙的黑麒军士,亲自来到棺椁前,两手抓起棺盖,用力将棺盖打开,并且抱在手里。

棺盖打开,顿时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那并不是腐化的味道,毕竟现在气温已经快要接近零度,尸体并不会那么快腐烂。

这气味应该是血腥味混杂着浓重的尸臭味,边上的人,包括唐曦,闻到这个味道似乎没有任何感觉,他们都是在生死间徘徊的人,自然不会不习惯。

唐曦走到棺椁面前,朝庸胥的遗体看去,尸身保存的还算完好,除了脸色惨白没有血色,倒也看不出这是个死人。

当然,如果不看尸体脸上逐渐出现的尸斑的话,确实是看不出来。

就这样,唐曦站在棺椁旁边,看着庸胥的遗体,凝实了许久,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许是感激,也许是自责,也许

总之,这并不关司马良元他们什么事,他们是武将,没有深入研究君王想法的习惯和爱好。

又过了许久,唐曦终于回过神来,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喃喃说道:

“哎你一路走好,寡人会好好照顾你的族人和妻儿,不会让他们受委屈的,你的爵位,寡人也会传给你的儿子。”

话音很低,似是在和庸胥说,又似是在自言自语,司马良元站的那么近,都听得不是很真切。

“良元!”

这次,唐曦提高了音量,司马良元立马站直身体,然后大声的叫道:

“大王!”

“你亲自为庸胥净身,穿衣,不用通知他的族人,只要将他妻儿接来观礼便可。然后将他葬于王陵西侧,待寡人百年之后,再去谢他!”

唐曦大声的吩咐完,然后收回目光,转身回到寝殿内,不再多看一眼,不再多说一句话。

“诺!”司马良元朝着唐曦的背影大声应和。

司马良元明白,庸胥的身份特殊,他虽然是烽国的英雄,但是却不能大操大办,更要封锁庸胥遗体在烽国的消息。

虽然心中有些遗憾,但是为了大业,也不得不如此,司马良元在大是大非上,还是看的很清楚的。

想必,庸胥的在天之灵也不会介意的,毕竟,能够葬在王陵西侧,那是莫大的荣誉,除了唐氏一族本家以外,也只有真正的大功臣才有这样的待遇。

这样的荣誉,连他的父亲,司马元寿都没有得到,可见这是多么高规格厚待。

司马良元并没有嫉妒庸胥的待遇,不仅仅是因为死者为大,而是因为他有资格享受!

葬礼举办是隔天举行的,由司马良元主持,过程并不隆重,来的人也很少,除了五位当朝宰辅和一些烽国的实权人物,就只有庸胥的妻子和两个儿子。

在下葬的时候,唐曦也现身了,并且亲自为他填土,这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此时,没人会说唐曦不合适,毕竟这是庸胥应得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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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兵发乌朔(一)

这年的冬阴,发生了很多的事,整个夏大陆几乎没有哪个国家是开心的,即便是新年的喜悦,也无法冲淡那浓浓的忧愁。

燕国和恒、云两国的战争还在继续,似乎没有停战的意思;而越国国内发生了大海啸,致使一个郡的百姓流离失所。

魏国虽然发展良好,但最近发生了十数起暗杀事件,目标都是中级军官,甚至有一名高级军官遇害,这让公孙博文气的连斩数名大臣。

霄国因为临近越国,同样受到了海啸的影响,只是并不严重,但是,王太后与左相因为意见向左,起了不小的纷争。

康、真两国依然抵御着铁厥的进攻,即便冬阴来临,铁厥似乎也没有收兵回撤的打算,这几乎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也不知道铁厥在想什么,是不是脑子抽了,放着处于内乱的乌朔不攻,偏偏要挑康、真这样的硬骨头啃。

其中最惨的要属宋国,不仅国土不保,而且外敌环伺,内部烽烟将起,百姓民不聊生,这可愁坏了宋国的一众贵族。

与这些国家相比,烽国反而是目前境况最好的,朝廷上君臣一心,民间百姓丰衣足食,军队力量日渐强大,国土面积也有了扩张。

因为这几年的丰收,税收有低,百姓们十分乐于纳税,导致烽国仓廪盈满,又因为商业的发展,让府库的财政得到了极大的充实,不再只依靠一些偏门。

不过,烽国也有自己的烦恼,那就是与乌朔大王子的合作,这些日子,唐曦和所有大臣几乎都是围绕这这件事在转。

也许,只有要求最低百姓们是活得自在的吧,他们只要一日两餐能够吃饱,平时有衣穿有房子住,就已经很开心了。

新年对于百姓的意义是不一样的,那预示着来年的丰收,大意不得,所以民间一如既往的热闹,与愁云惨淡的贵族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与乌朔大王子的谈判已经进行了半月,双方为了获得更多的利益据理力争,而烽国因为占着绝对的优势,更是分毫不让。

乌朔毕竟是求助方,他们不敢过分的提要求,在驸马齐日勒的授意下,让出了北境三城以北的千里草原。

烽国还要求乌朔年年纳贡,当然,烽国也自愿放弃让乌朔成为属国的要求,并且烽国与大王子部结成攻守联盟。

等打败了赫毕,烽国也必须重开互市,允许乌朔的百姓与烽国百姓进行贸易往来。

除此之外,还有良马数千,牛羊数万头等等,作为此次烽国出兵相助的报酬,而大王子部也愿意承担烽军的一应军需粮草。

次辅司马良玉代替唐曦,与大王子部的代表齐日勒签署了这些协议,并且约定即刻出兵。

原本,乌朔这边的意思是等开春了再发动对赫毕的战役,毕竟现在已经是冬阴,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不利于大军作战。

北方的草原上更是天寒地冻,如果没有做好保暖措施,甚至会因此丧命。

但是唐曦却有不同的看法,天气冷,并不是没有好处的,他们冷,赫毕更冷,他们不愿意出兵,赫毕一样打算等开春。

唐曦就是要利用这样的心理,给赫毕来一次突袭,将他乌朔的战乱,终结在这年的冬阴。

驸马齐日勒在得到协议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向唐曦辞行,启程返回乌朔。

在前几天,齐日勒收到了大王子的书信,上面说安库因一次大意,被赫毕的军队生擒,并且被赫毕亲手砍下了头颅。

这也是齐日勒不等唐曦大军一起出发的原因,这个大王子拾利虽然勇武过人,但却没什么智谋,平时都是齐日勒和安库为他出谋划策。

现在安库死了,齐日勒真担心拾利会被他老爹击垮,并且身首异处。

这次叛乱,可以说是齐日勒一手策划的,是他说动了拾利和安库,联手对抗赫毕,现在安库已经死了,如果拾利再出事,那他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那座巨城,齐日勒用力的握了握自己的拳头,低声说道:

“主公,属下定不辱命!”

说完,扬鞭狠狠的抽了一下马屁股,战马吃痛,快速的奔跑了起来,身后的一众侍卫和使臣对视一眼,也快速的跟上。

雍咸宫御书房内,唐曦站在一副巨大的地图面前,身后则是司马良元、司马良玉还有庞鸿畴等人。

“大王,微臣还是有些不懂,我们为何要趟乌朔的这趟浑水?让他们狗咬狗,我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司马良玉不解的看着唐曦,唐曦却没有给出他想要的答案,而是转头看向司马良元问道:

“寡人在信中让你办的事情,你有没有说?”

“回大王,微臣全是按照大王的意思说的,一字不差,庸胥生前也曾配合微臣。只是大王,这真的有用吗?剑山大营那些人会相信吗?”司马良元问道。

“不会”唐曦淡淡的说道。

“那您为何”

虽然只说了一半,但是司马良元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唐曦这个简单的陷阱,连刘杰那样的人都不会相信的。

“呵呵不相信不代表不怀疑,寡人不是要让他们绝对相信,只要他们心中存着疑惑就行,这样,剑山大营就会和刘杰离心离德。

当然,寡人最希望的是他们能够打起来,这样我们才能乱中取利。”

唐曦转身看着身后的众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君臣不能一心,那最终只有败亡一途,虽然寡人不知道宋国的局势接下来会怎么发展,但应该不会好到哪里去。

以寡人对那刘杰的了解,他恐怕会断了剑山大营的一切物资,而剑山大营的那些个将领也不是蠢猪,自然会找一条存活的道路。

你说,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会发生什么?那几乎都不用猜!确实,这根本不用剑山大营的将领相信,只要他们存着疑惑,同时让刘杰担心造反,这就够了。

司马良元没有再说话,反而是司马良玉再次说道:

“大王,既然如此,我们更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在宋国才是啊,他们是我烽国的心腹大患。虽然宋国是百战之地,但是各国现在也都是自顾不暇,我们正好取而代之!”

“良玉啊,你有几点说错了。”唐曦回道。

“请大王示下!”司马良玉恭敬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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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兵发乌朔(二)

看了一眼司马良玉,又环顾了一圈其他人,唐曦知道他们心中恐怕依然有些想法,便开口说道:

“第一,我烽国最大的威胁不是宋国,宋国只不过是疥癣之疾,我们随时可以取而代之,而乌朔则不相同,那才是心腹大患啊。

以目前的局势看,大王子拾利显然不是赫毕的对手,如果赫毕此次战胜,那下一个目标必然是我们烽国,届时,百万骑兵同时南下,我们很难抵御。

第二,各国虽然自顾不暇,但这并不是他们不出兵攻打宋国的原因。除了魏国,相比大家都像维持原状吧,这样,他们才能空出手处理好国内的事。

如果我们贸贸然的攻占了宋国,那各国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届时,第一个发难的,恐怕不是魏国,而是霄国。

最后一点,我们现在粮草是很充沛,但是既然有人愿意帮我们养军队,我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结尾,唐曦还风趣的开了个小玩笑,只是,众臣不会把这个当玩笑看,在他们看来,能省一点是一点,那是非常优良的传统。

“微臣也十分认同大王的分析,乌朔的内乱,对我们烽国是一个契机,只要运作的好,可以一举解决这个大麻烦!”庞鸿畴在一边开口道。

见擅长谋略的庞鸿畴都那么说,司马良玉也不再说什么,他原本也只是有些疑惑而已,对于唐曦的决定,不管对错,他都会坚决支持。

“大王,此次乌朔之行,不知您打算派哪位将领前去?微臣提议,不如将白括调回,让他指挥全军。”

站在司马良玉身后的白兴德出言推举了自己的儿子,他这倒不是因为私心,而是白括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万万不可!大王,白括轻易动不得!宋国虽然大不如前,但任有底蕴,若是剑山大营的人并未怀疑刘杰,并且查出是我们动的手,必然会大军压境!

届时,我们该怎么办?放弃来之不易的庄、蜀二郡吗?即使是放弃了,恐怕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而宋地有白括坐镇,便可稳如泰山,让我们没有后顾之忧!”庞鸿畴急切的说道。

对于庞鸿畴的分析,唐曦也十分认同,白括在宋国,就如定海神针一般,让宋军无法越雷池一步。

“寡人同意庞相的说法,白括暂时不调回了,寡人已经密令白虎军撤回狄秋,由玄武军前往宋地替代白虎军。”唐曦说道。

“大王所虑周全,在广阔的草原上,玄武军的作用确实十分有限。对付骑兵最好的办法,还是用骑兵对抗!只是,此次出征的人选,大王是否决定了?”

庞鸿畴赞同了唐曦的战略,但对于此次主帅的位置还是有些担忧,他心中隐隐的有了一些猜测,导致他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呵呵,此次乌朔之行,寡人将会亲自带兵,定要一举平息北方数百年来的隐患!”唐曦微笑着说道。

听了唐曦的话,群臣愣了半晌,然后响起了一片“大王不可”“大王三思”的喊叫声,唯有庞鸿畴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目前的烽国,虽然将才如云,但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帅才,却是少之又少,除了老一辈的几位以外,也就白括一人而已。

但是白括需要留守庄郡,刘邯、赵飞虎等人又各有职责,能够指挥全军,并且在军中有威严的,也就唐曦一人了。

不是说烽国人才少,而是那些猛将都还年轻,不管是经验还是威信,都不足以做一军主帅,这是烽国的优势,同样也是烽国的弱点!

话虽如此,可是

“大王啊,咱烽国人才济济,何必由您亲自出征呢?”

“是啊!不如让大将军挂帅,他熟知乌朔的战术习性,是最适合的人选!”

“再不然,大王亦可将尧山关的刘邯调回来,现在白括坐镇庄郡,尧山关的防务已经可有可无,让刘邯驻守,是大材小用了!”

唐曲、钱百川、萧贺纷纷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陈庭玉看了看自己的同僚,也开口说道:

“微臣也觉得大王不已亲征!不如让兵部尚书程博挂帅,他原是护军都尉,各方面都没有问题!”

唐曦笑着看他们说完,中间也不插嘴,只是不时的点点头,赞同一下某人的举荐。

忽然,他看向庞鸿畴,奇怪的问道:

“庞相没话和寡人说?难道你心里没有要举荐的人?”

没有说话的其实不止庞鸿畴,还有比如司马良玉也没有发表自己的见解,只是唐曦了解司马良玉,这时候,他肯定不会和自己唱反调的。

至于原因,那是因为司马良玉也十分了解唐曦,这事肯定是唐曦一早就决定的,根本不会做更改,劝了也没用,不如全力支持。

只是庞鸿畴不说话,这就让唐曦有些奇怪了,这家伙平时想法是最多的,现在怎么哑巴了。

“回大王,微臣说了有用吗?”庞鸿畴反问道。

唐曦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庞鸿畴摇了摇头,庞鸿畴见此,微微叹了口气,同样看向唐曦,一脸的无奈。

那样子似乎在说,既然你都不会听,那我还说什么呢?这不是浪费自己的口水吗?

看着庞鸿畴有趣的模样,唐曦忍不住大笑了几声,然后收住笑声说道:

“寡人真不明白,你们为何总是阻止寡人亲征。君王亲自带兵,那是中原地区的传统,有什么好奇怪的?”

“大王,中原虽然有这样的传统,但这不是准则,并不是一定要君王亲征。何况我们烽国也不无人可用啊,大王何必那么辛劳。”萧贺劝道。

“是啊,大王,先王就是因为远征乌朔而去世的,最后导致烽国被李朝天一举攻占,如果不是大王您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现在我们还在宋国爪牙之下!”

和萧贺不同,唐曲的话说的十分直接,虽然两人都是唐曦的近亲,但唐曲毕竟是同宗族叔,话语间明显少了几分顾及。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如果唐曦此战失利,身死北疆,那烽国又将陷入大乱。

然而,现在烽国又谁能代替唐曦呢?他的儿子都还小,唐辉则不能服众,甚至连百姓都认准了这个大王。

“此一时彼一时!难道你们对寡人没有信心吗?”唐曦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悦的神色。

众人相互看了看,还欲再劝,唐曦却没给他们机会,摆了摆手直接说道:

“够了!寡人心意已决,你们就不必再劝了!朱雀军一到,寡人即刻动身,兵法乌朔!”

见无法说动唐曦,众人也只好作罢,他们发现,唐曦平时虽然很好说话,但是当他说出心意已决的时候,那就代表他的决定不会做任何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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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兵发乌朔(三)

白虎军是骑兵,速度要大大高于其他几个军团,唐曦发出密令没多久,他们就回到了狄秋。

这其中,赵玉堂的因素也占了很大的比重,自从他接到唐曦的密令之后,便立刻拔营,马不停蹄的往回赶。

这只是因为唐曦在密令中说,此次调他回来是要对乌朔用兵,就是那么简单的一句话,让赵玉堂几乎疯狂,一路上,白虎军基本没有怎么休息。

一到狄秋城,赵玉堂就将白虎军的指挥权交给了副将淮赤,让他带着军队去城外的大营驻扎,而自己则火速赶到雍咸宫,面见唐曦。

那心急的模样,完全就不顾及现在已经是半夜,唐曦可能已经睡下了。

唐曦确实准备睡觉了,今天奏疏不多,他就抽空去后宫安慰安慰自己的那些夫人,不然时间久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前世的时候,唐曦十分羡慕那些皇帝有那么多老婆,可以说每天换一个都换不过来,但是真当他做了一国之君,却发现自己的精力不够。

他已经算是很好了,后宫的妃子并不多,不过是一个王后,三个夫人,七个美人,十几个良人。

虽然还有一些乱七八糟连唐曦自己都记不住名字的妃子,但是他并不是贪色的人,他的这些妃子中,除了王后、夫人和少数几位美人,其他的,他都没有碰过。

这在君王里是十分少见的,好比那宋王刘杰,哪天不是几个妃子一同侍寝,就连公孙博文也不例外。

正当他与一位夫人做完爱做的事,打算睡觉了,门口的侍卫忽然来报,说朱雀将军赵玉堂求见。

唐曦原本是打算让他滚蛋的,但是转念一想,如果现在拒绝了赵玉堂,以那小子的性格,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无奈之下,只得怀着莫大的怨念,在夫人幽怨的眼神中穿好衣服,前去御书房召见那个该死的混蛋。

“说!你要见寡人什么事!如果老子不满意,现在就一刀砍了你!”

看着忽然发火的唐曦,赵玉堂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明明是刚刚跨进御书房,一句话都还没说呢,怎么就得罪了大王了。

他哪里知道,唐曦因为他,不得不从温香软肉中爬起来,这得是多大的怨念啊。

“大大王微臣接到您的密令,立马就赶回来了大王真的准备攻打乌朔了吗?”

因为唐曦的突然发难,让赵玉堂原本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一些,他愣愣的看着唐曦,问出自己的疑惑。

“废话!不然老子叫你回来干嘛?好玩啊?!还有没有事情了?没事就快滚!”

说完,唐曦也不管愣神的赵玉堂,直接走出御书房,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面对如此粗俗的唐曦,赵玉堂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他原本有一肚子的话要向唐曦说,现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见唐曦已经走远了,赵玉堂迷茫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同样走出御书房,朝宫外走去。

今天的经历让赵玉堂大开眼界,原来那个温文尔雅,似乎任何事都在自己掌握中的大王,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好在这话只是在心里说的,要是被唐曦听到了,他恐怕真的有杀人的想法了!谁碰到这样的事情,恐怕都文雅不起来吧!

白虎军因为赶路,已经十分疲惫了,唐曦特意让他们休息了一天,直到第三天才正式誓师出征。

虽然赵玉堂几次表示,他的朱雀军没有问题,随时都能出动,但是唐曦压根就没打算跟他多说,这根本就是个滚刀肉!

这就让赵玉堂十分郁闷了,他多次要想求见唐曦,唐曦都没有搭理他,早朝的时候,赵玉堂一说话,唐曦直接就宣布了退朝。

唐曦自然不会为了那么一点小事就生气,他是想磨一磨赵玉堂的性子,如果去了乌朔,还是现在这样,那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唐曦知道赵玉堂对于乌朔的仇恨有多深,他是亲眼见过乌朔怎么虐待烽国百姓的,一提到出征乌朔,自然比谁都兴奋。

但打仗不是儿戏,不管是为帅还是为将,都要有一颗平静的心,这样才能冷静的分析敌我双方的形势,不至于被仇恨冲昏头脑。

出征那天,唐曦看着沉默了许多的赵玉堂,欣慰的点了点头,至少没有两天前那么浮躁了,这很好。

对于赵玉堂,唐曦是想着重培养的,这个人有头脑又天生善于带兵,是个统帅的好料子,只是性子太过急躁。

那天晚上回到家以后,赵玉堂一直辗转难眠,快到天明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便去请教了自己的叔叔赵飞虎。

赵飞虎被封了大将军以后,一直在家休养,这些年与乌朔的战争,让他的全身不满伤口,体内也有许多暗伤。

这一松下劲来,伤痛就如潮水般向他涌了过来,导致他一病就是病了两年。

虽然唐曦派了最好的御医,也用了最好的药,但是这种陈年老伤,已经在体内扎根,想要根除,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所以这些年来,唐曦一直没有启用赵飞虎,只是让他做了个闲官,像他这样的人,活着那就是烽国的宝藏!

这也是唐曦不让他挂帅的主要原因,他当然知道赵飞虎是最佳人选,但是现在北面天寒地冻,以赵飞虎的情况,万一出个什么事,那对烽国的打击是无法挽回的。

赵飞虎自然非常清楚唐曦的用意,也清楚自己的作用,他就好似定海神针一般,只要他坐镇狄秋,即便唐曦不在,烽国也不会乱。

要知道,烽国的这些军团的主力,大部分都是赵飞虎的老部下,他这个大将军可谓是实至名归,在军中威信仅次于唐曦。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话一点也没有错,看看赵玉堂就知道了。

那天,睡不着的赵玉堂起床找到了早起练功的赵飞虎,这是唐曦特别叮嘱的,用唐曦的话说,那就是有氧运动,每天坚持,只要不过度,对伤势的恢复有很大的帮助。

看着脸色比以前好多了的赵飞虎,赵玉堂啧啧称奇,没想到以前一到冬季就得躲在房子里的叔叔,现在居然可以自己下床了,还能在这么冷的时候练下功。

赵玉堂颇为幽怨的将自己的经历跟赵飞虎讲了一遍,满以为自己的叔叔会安慰自己,没成想,迎来的却是一顿臭骂。

骂完转身就走,压根没打算给自己这个刚班师回朝的侄子接风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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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兵发乌朔(四)

赵玉堂毕竟不是什么蠢人,相反,他非常聪明,被自己的叔叔毫不留情的责骂之后,反而让他想通了。

这些天,赵玉堂一直想找唐曦好好聊聊,但是唐曦一直都不给他机会,这让他多少有些郁闷。

好不容易挨到出征,赵玉堂凑到唐曦面前,原本一肚子的话,现在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唐曦知道他的心情,笑着拍了拍赵玉堂的肩膀,说道:

“寡人很看好你,你未来的成就不会比你叔叔低,这一点,寡人十分坚信!这一仗事关重大,给寡人打起精神来!”

“诺!”

听到唐曦的话,赵玉堂的精气神似乎一下子恢复了似得,骑在马上给唐曦行了一个军礼。

唐曦出征,百姓们并没有出城相送,不是说唐曦不受百姓拥戴,恰恰相反,在民间,唐曦几乎被神化了一般,百姓们不容许别人对自家大王有丝毫的诋毁。

北伐的事情,唐曦并没有让人透露出去,所以百姓们都还蒙在鼓里,这次是烽国主动出击,并不是自卫还击,他不知道百姓们是否会支持他这个决定。

另外,他也不想将自己的行藏过早的暴露在别人的眼里,这样就起不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了。

其实,唐曦是想到的太多了,百姓怎么会不支持他呢,乌朔之祸可以说是烽国数百年来的大患。

虽然乌朔从没踏足过烽国腹地,但是却肆虐了整个永安郡,让那里民不聊生,百姓们说起乌朔都是咬牙切齿,大家都是烽人,自然见不得烽人被虐待。

烽人的团结,在中原是出了名的,何况永安郡的百姓和他们很多都是亲戚,可以说打断骨头连着筋。

现在烽国强大了,君王又有心平定乌朔,他们当然举双手赞成,哪有反对的道理,甚至只要唐曦召唤,不管男女都会前来应征入伍。

唐曦就这样静悄悄的带着十数万大军走了,这一次,他依然带着庞鸿畴,毕竟在一些战略布局上,还要请教他。

与唐曦不同,唐曦的强是因为他熟读史书,华夏上下五千年的无数战例计谋任他予取予求,而庞鸿畴是真的智谋过人。

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用来形容庞鸿畴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了。

此次出征,唐曦除了带了烽国的头号军师,还把白虎、神威、朱雀三大主力军团带走了,现在在狄秋附近的,就只剩龙元的神武卫和铁男率领的玄武军预备役。

一下子抽调了大部分的军队,虽然不至于空虚,但也让城外的大营一下子空出了一大片。

白虎、神威、朱雀三军可以说都是新兵,但也可以说都是老兵,因为他们加入军团的时日并不断,但是真正的大战却没有经历过。

最好的白虎军,也不过是在庄郡伏击了宋军的两万人,虽然战果斐然,但依然不算是久经沙场,而神威卫和朱雀军更是一场大战都没有参与过。

这次,唐曦多少也抱着练兵的目的,没有见过血,没有经历过大场面的军队,即便再精锐,一旦上了战场,战斗力也很难发挥的出来。

看着身后的数十万大军,唐曦心中虽然有些担忧,但是这掩盖不了他的志得意满,他转头对庞鸿畴说道:

“鸿畴,你看看寡人的军队,有这样的军队,我烽国对面任何人都不足为惧!”

庞鸿畴跟着点了点头,转头有打击道:

“大王,这些军队看着是好,但是毕竟没有经历过实战的考验,微臣还是有些担心,特别是朱雀军!”

当年唐曦组建朱雀军的时候,庞鸿畴就在身边,对于朱雀军的计划,他一直抱着反对的态度,不是反对龙寒这个统帅,而是对朱雀军的编制很不满。

你们谁见过一支六万人的军队全是远程打击部队的?在这个时代,大规模的战役依然还是短兵相接的白刃战为主。

看着朱雀军那身装备,庞鸿畴就有些无语,人手一把加强的烽弩那是标配,其中还有一万人配备了极难制作的射日弓,真是豪华!

没有射日弓的士兵,则有另一种从没见过的弓箭,听说是用脚顶着弓身发射,而这,也是唐曦首创的。

弓是一般人拉不动的六石弓,唐曦在弓身的内侧,左右各安置了一个铁质的脚套。

使用时,士兵需要躺到地上,将双脚套入脚套,然后用双手拉开弓弦,再根据指令抬腿调整角度。

虽然看着有些荒唐,但是确实大大增加了朱雀军的射程,同时也更具有攻击力。

士兵们身上背着的,除了手弩和弓箭,就是几大袋箭矢,什么弩箭啊,破甲锥啊,三棱箭啊,应有尽有。

除此之外,庞鸿畴又看看队伍后面拉着的那些被拆成零件的大家伙,大小投石车近五千架,连床弩都有千架之多!

这是不让敌人近身的节奏啊!

只是,凡事都有意外不是,试想一下,如果让敌人近身了,那该怎么办?

“鸿畴,难道你到现在还觉得朱雀军华而不实吗?”唐曦问道。

“是的大王,微臣依然觉得朱雀军的弱点太明显,万一敌人近身了,难道靠他们腰间那把短刀作战?”庞鸿畴实话实说道。

“那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如果朱雀军不能远距离的将敌人全部歼灭,那寡人就自愿认输,回国后按你的意思,给朱雀军配备几千玄武军的预备役!但如果寡人赢了”

唐曦说道一半,不怀好意的看向庞鸿畴,而庞鸿畴也不含糊,直接开口说道:

“如果微臣输了,那微臣就将自己的家臣死士献给大王!”

庞鸿畴答应的十分干脆,还自觉的说出了赌资,他身为近臣,几乎天天与唐曦见面,自然之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他的这个大王有时候真是无耻的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拿他那几个徒弟来说,早就被唐曦变了法儿的骗去了军队里。

还有家里那几个死士,唐曦垂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简直恨不得直接把人绑走!

有谁见过那么不要脸的君王吗?整天就惦记着自己臣子家里的好东西,听说内阁的其余几位大臣也被唐曦弄走了不少身手非凡的门客、死士。

他们都是百年的老家族了,即便家道中落,依然有不少能人异士跟随,何况白、陈、钱三家,现在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

家里的“宝贝”更是多,可惜有很大一部分都被唐曦无耻的给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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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大胆的山贼(一)

对于朱雀军的战力,唐曦心里其实并没有多少底气,毕竟没有真正的在大型战役中试验过,平时也就剿剿匪、打打山贼什么的。

朱雀军算是唐曦的一种尝试,参考的是前世的热武器军队,用手弩、弓箭代替步枪,用床弩、投石车等代替大炮。

当然,唐曦也考虑过被人近身,前世热武器时代都一样被敌人近身,何况现在?所以才给每名朱雀军士配备了短刀。

至于这把短刀是不是如同庞鸿畴所说,作用不大,那就要靠实践来检验了。

如果不行,那可以换做别的长刀,并且如同唐曦自己说的,给朱雀军配备两千名玄武预备役。

所以这次把没什么实战经验的朱雀军拉出来,一是为了练练兵、见见血,二是为了看看这种军团的效果。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让朱雀军的统帅龙寒,多见见世面,以前的战斗对于龙寒来说,赢得太过容易,起不到锻炼人的效果。

对于龙寒和龙元,唐曦是相当看重的,毕竟他们是卧龙的龙卫,可以说是最忠于唐曦的人,忠诚度甚至超过了唐辉这个亲兄弟。

唐曦选择在官道上行军,因为官道路面宽,而且一路上不会有遮拦,可以直接抵达北境三城,然而大军走走停停,行军的速度却并不快。

冬阴刚至,烽国已经下了两场雪,路面已经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士卒们只得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

无奈之下,唐曦只得先安排人手清扫路面上的积雪,而大军则在后方安营扎寨,不然大军根本无法前行,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扫雪的士卒白天扫雪,夜晚则安排进马车中休息,而大军则是白天休息,晚上沿着清理出来的路面前行,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由于无法隐藏行迹,唐曦干脆大大方方的行军,一路上,时不时的会遇见赶路的百姓,百姓们也都会自觉的让到大路两旁。

而当他们看到大军中那杆异常巨大的绣着展翅雄鹰的旗帜时,都会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纷纷跪倒在地,直至大军全部经过。

虽然这一跪就是近半日,但是百姓们却如同信徒一般,不但是脸上没有半点不耐和不满,还露出了十分虔诚的表情。

原因都是出在那杆鹰旗上,这旗帜在烽国只有一个人能用,那就是唐曦,因为这是象征着烽王那至高无上权利的王旗!

面对着虔诚的百姓,唐曦是又高兴又无奈,他知道自己受百姓爱戴,但没有想到这份爱戴已经如此的深入心灵。

唐曦是感动的,没有人会不喜欢被人当做神祗,特别是从不相信鬼神的夏大陆百姓,他们就如同前世的文人一般,跪天跪地跪父母、恩师。

即便是一国之君,如果是个昏君,很多人也不会委屈自己下跪,甚至宁可被砍头,这一点在烽人身上尤其明显。

这就更显得百姓们这一跪是多么的弥足珍贵,让唐曦不敢有半点的懈怠。

不过,百姓们爱戴那是百姓们的信任,一贯以来贯彻“民为水,君为舟”思想的唐曦却不能不管。

每当有亲卫来报,说有百姓跪拜在路边时,唐曦就会立刻赶过去,在表明身份之后就是抚慰那些激动似乎要晕过去的烽人。

因为这事,唐曦成了十数万人里最忙的一个,不是他不愿意让人代劳,而是百姓们根本就不买账。

有时候赶不过来,庞鸿畴就代替唐曦去抚慰过,但是一点用都没有,百姓根本就不鸟这个相国,依然我行我素。

用百姓的话说就是:“我爱跪多久跪多久,管你什么事,又不是跪你。”

这把庞鸿畴气的不轻,却找不出话来训斥,同时,他也是打心眼儿里高兴

大军就这样边清路边前行,大约行进了六天,终于到了永安郡与西武郡的交界处。

赶了一晚上路的唐曦虽然样子显得有些疲惫,但是精神头依然十足,他撇开清理积雪的士卒,继续向前奔驰了五里,察看地形。

虽然唐曦有地图,也曾经走过这里,斥候们也会详细的汇报附近的地形,但是他还是喜欢自己亲自来看看。

不管以前多么熟悉,现在也不过是白茫茫的一片,如果不是有指南车,恐怕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良贤,过了前面这个山头,就是永安郡了吧?”唐曦指着前面的一座大山问道。

“是的大王,前面那座山就是著名的九泉山,相传山上有九口泉眼,四清四黑一浑浊,不过从没有人见过。”司马良贤回道。

九泉山,唐曦也听过这个大名,他还让天眼的人员查探,但是一无所获,当年巡视全国的时候,唐曦还亲自上山看过,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就在唐曦看着九泉山发愣时,前面的树林中窜出了一群衣着褴褛的大汉,然后又传来了一句唐曦及其熟悉的台词。

“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被这句雷人的台词惊醒,唐曦愣愣的看了过去,只见为首那人身高八尺有余,脸上戴着眼罩,模样与前世电视里看到的几乎没差。

回过神来的唐曦狠狠的瞪了一眼身后的陈碧穹,似乎在问,为什么大军数里之外会有这么一伙人,斥候为什么没有发现?

探路的斥候都是来自神威卫,所以唐曦生气也是很自然的,这次只是一些山贼,那下次呢?

如果进入了乌朔境内,以这样的态度,只怕他们这十数万大军会被人家全歼!

被唐曦瞪了一眼,陈碧穹也忍不住老脸一红,他也没想到自己的神威卫会出现这样的纰漏,看来真的如大王说的,只有经历战争,才是真正的精兵。

此时的陈碧穹也是心头冒火,这些山贼真是不开眼,打劫谁不好,非要找上唐曦,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嘛!

陈碧穹阴沉着脸走上前去,观察了一下对面的情况,发现这伙山贼不过才四十来人,而且都只穿着破衣烂衫,没有任何防护,身上最值钱的,应该就是每人手上那把刀了。

回头看了看己方,陈碧穹阴恻恻的一笑,己方虽然只有十几人,但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要杀他们,分分钟的事情。

“是谁让你们在这打劫的!不想活了嘛!”陈碧穹大声呵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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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大胆的山贼(二)

陈碧穹的问话很奇怪,山贼嘛,打劫商人百姓很正常,哪里需要有人指使。

当然,不是说烽国没有山贼,不管是再好的政策,总会有一些想要不劳而获的人,而这些人就走上了歪路。

就好比百姓的生活条件再好,也总会有小偷,他们不想自己干活,觉得那太累,抢劫偷盗多好,来钱快又不费体力,只要不被官府抓到就行。

唐曦的几大军团在驻守各郡的时候,都曾经清剿过各地的山贼土匪,这不足为奇。

但是,怪就怪在唐曦他们不是一般人,而且打劫的时间也太巧合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他们这些人一身的铠甲,长眼的都能看出他们是官兵,谁没事会去打劫官兵?

“小子!你瞎叫唤什么!老子知道你们是官兵,可惜你们人少,还是乖乖的把身上的钱粮叫出来,大爷保证不难为你们!哈哈!”

为首那人说完,哈哈大笑起来,身后的山贼也跟着大笑,神情嚣张至极。

唐曦眉头微微皱起,看这些人的样子,确实不像是有人指使的,难道真的是意外?

摇了摇头,唐曦策马转身,对着司马兄弟一摆手,然后直接向来路行去,完全不管身后那些山贼。

司马兄弟跟随唐曦多年,他的意思不用看都能猜到,司马良杰阴笑着策马行出人群,瓮声瓮气的喊道:

“嘿!那谁,对,就是你,一只眼,别看了,本将军就是喊你!”

听到司马良杰的喊声,山贼头领左顾右看,最后确定喊的是自己之后,他勃然大怒吼道:

“呔!你个臭小子!居然敢叫大爷一只眼!活得不耐烦了吧!老子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独眼龙,江坤!”

“嘿嘿本将军管你是独眼龙还是一只眼,有什么道道划下来吧!要打就赶紧,本将军没时间和你在这耗着!”司马良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说道。

被司马良杰的话一激,独眼龙江坤更是热血上头,他举起手中的大刀喊道:

“那就不要怪大爷的刀快了!”

“兄弟们,给我上!把他们全都剁成肉泥!马匹钱粮大家分!”

喊完,江坤却发现自己身后的众人都没有动,他奇怪的转头喊道:

“干嘛呢!上啊!”

这时,一名山贼喽啰小跑的来到江坤边上,点头哈腰的说道:

“大哥,咱们真的要杀官兵吗?这可是造反啊?万一被人知道了,我们可是要被杀头的!”

边上另一名喽啰也出声劝道:

“是啊大哥,官兵可不比别的人,到时候朝廷派人来围剿,我们想跑都跑不掉了!不如,算了吧”

“混蛋!你们说什么呢!我们现在已经得罪他们了,就算我们不杀他们,他们就能放过我们吗?蠢货!”江坤怒声喝道。

三人的对话并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这让司马良杰他们听的一清二楚,司马良杰哈哈一笑附和道:

“哈哈!你们大哥说的没错,你们居然敢拦路抢劫官兵,已经等同于造反了,我们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最先说话的那名喽啰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一样司马良杰,他这是在帮他们说话,这人怎么还自己找死呢!

难道以为自己是官兵就了不起了?没看到人数上占着绝对的劣势吗?只不过十来个人,嚣张个什么劲儿啊!

“别浪费时间了,你们再不动手,本将军可不客气了!你们一个也别想跑!”司马良杰再次催促道。

这下,把这些山贼的火气也全都激了起来,烽人本就好武,平时有了矛盾,能动手的就绝不动嘴!

“很好!这可是你自找的!兄弟们,跟老子上!”

已经安耐不住自己火气的江坤当先冲出,而身后的近五十名山贼也同时举起刀,大喊着朝司马良杰他们冲了过来。

司马良杰见此,不屑的撇了撇嘴,抽出自己的佩刀,大声的命令道:

“弩!”

听到司马良杰的命令,十名亲卫以及司马良贤立即解下手弩,动作整齐划一,然后又齐齐的将弩箭对准迎面而来的山贼。

“射!”

“嗖嗖嗖”

司马良杰话音刚落,亲卫们就扣动了扳机,十一只弩箭闪电般的朝山贼们射去。

“噗噗噗”

十一道弩箭入肉的声音响起,每一箭都没有落空,每一箭都射到了一名山贼的要害部位,让他们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

其实,亲卫们还是留手了,他们约定好的一般,都没有瞄准头部或者心脏的位置,不然的话,现在就多了十一具尸体!

一轮箭射完,山贼已经冲到了一半,亲卫们已经没有时间拉弦上箭,他们将手弩重新插回身后,然后抽出佩刀,跃下战马,组成了一个小型的战阵。

在这样的天气里,路面有些湿滑,而亲卫们的战马马蹄上都没有包裹麻布,冲锋的话很容易让战马摔跤,甚至马腿打折。

这样不但不能对敌人造成有效的伤害,反而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当中,所以亲卫宁可下马作战。

司马良杰也跟着亲卫们跃下战马,并且抽出自己的手弩,朝着冲在最前面的江坤就是一箭。

然后,这一箭却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江坤只是提着大刀随意的一拨,就将这势大力沉的弩箭拨开了。

这倒是让射箭的司马良杰轻“咦”了一声,眼前更是一亮,这个自称独眼龙的山贼头目不简单,连那么近的弩箭都能挡开,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司马良杰的战意也被点了起来,他大吼一声:“杀!”自己则大步流星的朝江坤奔去。

身后结成战阵的十名亲卫也同时大喊一声“杀!”然后一齐冲了出去,冲锋时,阵型却丝毫不乱。

而司马良贤却并没有跟着他们冲杀,而是缓缓的将背上的长弓取了下来,又缓缓的抽出一支长箭,用力拉开弓弦,只是稍稍的瞄准了一下,就松开了手,箭矢飞射而出。

箭矢如流星一般,瞬间超过了司马良杰,又越过江坤,精准的射入一名山贼的左肩,箭身却卡在左肩的关节处。

强猛的力道让那山贼向后翻了数个跟头,最后狠狠的撞在身后的一个大树上,这才止住了势头。

那颗大树被这名山贼撞得剧烈摇晃了一下,满树的积雪都“哗哗”的落了下来。

司马良贤使用的弓是射日弓,而且是射日弓里材质工艺最好的一把,威力自然是不同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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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大胆的山贼(三)

三步并作两步的司马良杰已经来到了江坤的面前,他双手紧握着长刀,猛的跳起,用力朝江坤砍去。

这一刀,司马良杰并没有用上全力,他想先试试这个山贼头子的功力。

“噹!”

两刀相撞,发出了一声巨大的脆响声,震的附近的山贼耳膜生疼,被逼停下脚步,声音传出,连唐曦也忍不住好奇的转身张望。

一招对碰之后,一道身影被撞的连连倒退,知道身后的人顶住,才阻止了他后退的势头。

唐曦定睛看去,发现被击退的人居然是司马良杰!

轻敌了!司马良杰显然没想到,对方的实力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

他可是烽王的贴身侍卫,实力在烽国军队中也是排的上号的,而且还经过司马良元的亲手调教,虽然他没有用全力,但已经能够说明问题。

这自称江坤的山贼头目,实力恐怕要在司马良杰之上!

这个发现,不但是唐曦惊讶,连司马良杰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没想到烽国民间还有这样的高手存在。

不怪司马良杰这么想,在烽国收复之后,国内的一些武功高强的人基本都加入了军队,而没有加入军队的,大部分也都在天眼的档案中。

而这个江坤,他们听都没听过,还有个独眼龙的称号,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此时,硬接了司马良杰近八成力量一刀的江坤,也并不是那么好受,巨大的力量让他不由的朝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形。

这已经很不容易了,要知道,即便是司马良元,如果硬接自己弟弟的全力一击,也会打个摆子。

司马良元是什么人,那是真正的万人敌,在江湖中被人称作“鬼人”的第一高手,而在军中,也就巴图可以和他一比。

“嗖”

忽然,一直长箭从司马良杰的身后射出,快速的朝江坤奔去。

那是司马良贤的箭,他见自己的弟弟被逼退,落了下风,便快速的抽出一支三棱箭,趁江坤立足未稳的时候,找准机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刚刚稳住身形的江坤一转头,就看到了那支急急如电般向他窜来的箭矢,大惊之下,为了保命,也顾不得颜面了,他赶紧就地一滚。

然而,慌忙中,他没有仔细的看这支箭矢想要射的位置,这支箭并不是对着他上身要害,而是朝着他的腿部关节而来,他这一滚,反而让自己陷入了危机。

“噗!”

长箭入肉的声音传入江坤的耳朵,而伴随着的,就是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这三棱箭可不比别的,它尖利的箭头三面成刃,每一面都锋利无比,伤害是普通箭头的数倍不止,所受到疼痛自然也是数倍。

而司马良贤的三棱箭更是特殊,那箭头的三面都是经过加长的,是普通三棱箭的一倍,而且每一面都有一条血槽,光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真不知道该夸江坤好运呢,还是在最后关头对危险的预判,他被射中的,居然不是要害。

缓缓的站起身,一脸痛苦之色的江坤伸出自己的右手,一把捂住自己中箭的左手臂,然后看向不远处放冷箭的司马良贤。

“卑鄙无耻!难道军队里的人只会偷袭吗?还讲不讲道义廉耻了!”江坤怒吼道。

“战场上,要是和敌人讲道义,我们早就马革裹尸还了!本将军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做成王败寇!再说,和你们一群山贼,本将军有必要讲什么道义廉耻吗?”

司马良贤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鄙夷,似乎是在看一个白痴一般。

原本离开战场的唐曦见局势的发展变得有些超出自己预计,便好奇的策马再次来到前面。

之前见司马良杰落败,唐曦就看出了这个山贼头子很不一般,他本想上前插手的,但是司马良贤的一箭却打消了他的念头。

既然可以在一边看戏,那为什么还有自己动手?这样岂不是显得自己这个烽王很差劲嘛,手下连个能打的人都没有。

对面的江坤被司马良贤挤兑的怒火中烧,再次举起自己的大刀,朝司马良贤冲了过去。

缓过劲来的司马良杰见山贼头子没有居然朝自己哥哥冲去,立马一个鲤鱼翻身站了起来,大喊道:

“小子!你的对手是本将军!你往哪冲呢!”

喊完,便再次一跃而起,举起手中的长刀,对着已经冲到面前的江坤就是一记横扫千军。

这一次他学乖了,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劈出这一刀,江坤见避无可避,只好应战,不过他也改变了战术。

江坤那完好的右手倒提着大刀,斜着劈出,两刀相接,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江坤轻而易举的卸去了大半的力道,将司马良杰势大力沉的一击挡了开去。

司马良杰见自己全力一击被破,提刀再砍,江坤也无奈的被迫应战,两人你来我往战了数个会合。

也许是受伤的缘故,这次司马良杰竟能与江坤战个旗鼓相当。

但是仔细看的话,还是会发现,即使是江坤受了伤,只能发挥六七成的功力,司马良杰依然还是稍逊一筹,一百回合之后,司马良杰必败。

身在后方的司马良贤自然看出了这一点,他看向回到战场的唐曦,见唐曦点了点头,他立刻跃下战马,朝两人奔去。

奔跑时,还不忘向十名亲卫下令道:

“愣着干嘛,将后面的那些山贼全部控制起来!”

亲卫们回过神来,纷纷应诺,然后一齐朝山贼们冲去。

那些普通的山贼又哪里会是正规军的对手,而且他们碰到的还不是一般的军队,是唐曦的亲卫队,烽军中千挑万选的精锐。

江坤身后的战局结束的很快,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剩下的山贼统统被十名亲卫击溃,缴械投了降。

幸亏这次跟随在唐曦身边的亲卫不是岳山族那些巨人,不然,哪里有山贼反抗的余地,岳山族人也不会有任何留手,他们一人一矛,战局瞬间就会明朗。

而江坤这边,由于有了司马良贤的加入,他也有些抵挡不住了,毕竟他现在不是全盛时期,左臂的受伤,对他的影响十分巨大。

司马良贤的身手虽然没有自己弟弟那么厉害,但也没有差到哪里去,两人联手之下,连司马良元都会小心应付,想要取胜,恐怕也得二十招之后。

在其余山贼被全歼后,江坤又坚持了百十招,最后终于抵挡不住两人的合击,被司马良杰的一记扫堂腿击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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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江坤的故事

亲卫们押着江坤和一干山贼,跟在唐曦后面回到大军驻扎之地。

被五花大绑的江坤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简易营寨,还有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军帐,再看看大营中央伫立着的那杆巨大的王旗,心中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家伙真的是唐曦?!我是不是嫌命长了啊,居然去打劫大王!这次真的完了!”

其实,在他们路过清理积雪的那些士卒的时候,那些士卒就已经对着唐曦跪拜,并且口呼大王,只是江坤那时候不相信。

现在好了,眼前的一幕已经很好的证实了那个家伙的身份。

江坤现在真想一死了之,但是他现在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四肢被绑,嘴巴也被麻布塞满,也就脑袋还能转两下。

难道让他自己扯脖子扯死?别开玩笑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在看到王旗的那一瞬间,江坤就知道自己是真的没路走了,没人会为了他去假扮大王,这一切都是真的。

以唐曦的威望,就算他肯不计前嫌,官府也不会放过他,官府放过他,百姓也不会放过他。

逃出烽国?想都不用想,在凝聚成一团的烽人面前,还能让你跑了?江坤虽然是山贼,但也是烽人,自然十分理解烽人。

江坤也从没想过要去别的国家,他对自己的祖国有着很深的眷恋,也对自己是烽人而感到骄傲。

对于叛逃到其他国家的人,江坤想来都是不屑为伍的,甚至见一个杀一个,他自己当然也不会当叛徒。

心中不断的咒骂自己的同时,又浮现了浓浓的悔意,早知道就饿几天了,他们这些人身体壮实,饿几天又不会死人。

唐曦看了一眼亲卫,亲卫会意,提着江坤与唐曦一同进入大帐。

大帐内生着一盆柴火,将整个大帐烘的暖洋洋的,唐曦一进大帐就脱去了大氅,而形影不离的高珂也忽然出现在唐曦的身旁,接过大氅。

这次出征,唐曦原本是不打算带着高珂的,但是他硬要跟来,唐曦拗不过他,只得答应了。

“大王,您这是去哪儿了,怎么到正午了才回来?您可是一夜没睡,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

高珂一脸担忧的看着唐曦,唐曦说去观察下地形,这一去就是一上午,也让高珂担心了一上午。

“没事没事!寡人的身体,寡人自己知道!”

这是,两名亲卫押着江坤走了进来,吸引了高珂的目光。

对于江坤这样的山贼,亲卫自然是不会有半点客气,直接将他的双腿摁倒在地上,让他面朝这唐曦跪拜。

“大王,这人是谁?”高珂好奇的问道。

“哦!这家伙是个山贼”

唐曦一边转身坐到案几后的软垫上一边随口回答高珂,高珂一听是山贼,立马紧张的看着江坤说道:

“山贼?哪来的山贼?”

“说来也奇怪,这家伙居然想打劫寡人,你说他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唐曦一脸好笑的说道。

“打劫您?怎么会有山贼打劫您呢?大王,这可不是小事啊!难道有人在关注您的行踪,并且透露了出去?!”

看着比自己这个当事人还要紧张的高珂,唐曦摆了摆手说道:

“此事应该不是你想的这样的,寡人估计这里面,巧合的成分占着多数。”

“大王不可大意,不如让奴才帮大王逼供,奴才的千刀万剐也是颇有水准的,虽然切不到三千六百刀,但是两千刀绝对没问题!保证能让他说实话!”高珂说道。

千刀万剐?这个词语江坤还是第一次听说,但是光听这个词语,就让他忍不住头皮发麻,再听到三千六百刀和两千刀之后,更是心头大寒。

他又不傻,自然能够听懂高珂的话,这个所谓的“千刀万剐”肯定是一种刑罚,很可能就是在犯人身上割几千刀。

其实,江坤只猜对了一半,不是在身上割几千刀,而是要将身上的肉一刀刀的切下来。

这谁受得了啊!江坤赶紧将目光投向唐曦,眼中露出了求饶的神色,身体乱晃,嘴中发出“嗯嗯嗯”的声音。

一旁的司马良杰见此,伸手用力的一拍江坤的脑袋,然后小声的说道:

“不想死的话就给本将军安静一点!”

此话一出,立马就显出了效果,江坤果然老实了,只是那求饶的眼神从没离开过唐曦。

“好了高珂,不用那么麻烦,寡人问一问就可以了。”

唐曦挥手示意亲卫拿走江坤嘴里的麻布,然后朝笑着安抚高珂,说完再次转头看向江坤说道:

“寡人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如果答的不对,那寡人立刻就让高珂施行凌迟之刑!”

“诺!大王尽管问,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唐曦口中的那个凌迟之刑,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刚才那个阉人说的千刀万剐!

江坤是这样想的,所以他一口就答应了,好在他这次的选择十分明知。

唐曦:“你叫什么名字?”

江坤:“回大王,小人名叫江坤。”

唐曦:“哪里人?”

江坤:“西武郡九泉县本地人。”

唐曦:“为什么要做山贼?”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问到了江坤的一些难言之隐,让他有些犹豫,半天没有说话。

“怎么,不想说吗?”唐曦揶揄的看着江坤。

“不是不是!大王,小人也不想当山贼,只是被逼无奈”江坤赶忙说道。

“哦?怎么个被逼无奈?寡人十分好奇!”

“大王,是这样的。朝廷不是下了江湖招安令嘛,小人原本也想前去应招入伍,前些年被宋国的王八蛋欺负惨了,现在能够保家卫国,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江坤的话让唐曦有些莫名其妙,他忍不住问道:

“那你为何落草为寇?寡人记得,每一个县城都有一个征兵处吧?”

“是的,大王。因为江湖招安令,对于有武功在身的江湖中人,征兵处是会优先录取的。不过,小人早年因一个女子与九泉县守有隙。

这个无耻的混蛋,为了这事一直怀恨在心,自从当了县守之后,处处与小人作对,并且假公济私,将小人的招安允证销毁,还说小人这种人不配当我烽国的军士。

小人知道此事之后,自然是大怒,便前去他的府衙闹事,结果被他定了一个藐视公堂的罪名,还要将小人抓起来。

无奈之下,小人只得打伤几名衙役,逃出了县城,到了九泉山落草为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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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九泉县守(一)

江坤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出,但是听故事的唐曦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对于这个故事,唐曦心中其实是有些不信的,他自信烽国在自己强大的掌控下,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然而,万事也不是绝对的,华夏多少君王都是输在了自己盲目的自信之下,这一点唐曦也是清楚的。

“寡人记得这个九泉县守是陈庭玉举荐的吧?”唐曦疑惑的问道。

“是的大王,确实是陈相举荐的青年人才,这些年在治理地方上,颇有建树,大王您曾经还表扬过。”高珂恭声回道。

“嗯,寡人想起来了,萧言曾经给寡人上疏,说此人颇有才干,因为与他的高曲县相邻,都是处于两郡边界,所以还曾经借鉴过此人的治理方案。”

被高珂一提醒,唐曦也想起了这么一个人,这样的人真的如同江坤说的那么不堪吗?

唐曦的眉头再次皱起,他思索了片刻,对亲卫说道:

“先将他带下去,待寡人查明真相再行处置!如果有不实的地方,即刻问斩!”

亲卫们躬身应诺,然后带着一脸坦然的江坤走出了大帐。

“将唐良找来,寡人有话要问他!”唐曦吩咐道。

“诺!”

听到唐曦的话,高珂里面大踏步的走出大帐,他听出唐曦语气中有些不耐,所以不敢有一丝耽搁。

不一会儿,高珂便带着唐良走了进来,唐良单膝跪地,恭声说道:

“参见大王!”

“你起来吧。寡人问你,对于这个九泉县守,你了解多少?”唐曦一脸严肃的问道。

“回大王,属下知道的,您基本都知道,对于我国的官员,天眼一直都没有过多的深查,这是您当年的下密令,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一般只是监视而已。”唐良奇怪的看着唐曦说道。

没错,这确实是唐曦自己亲口下的命令,为的就是不让烽国朝堂整天处在人心惶惶当中。

对于自己下的命令,唐曦自然不会否认,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嗯你现在立即让天眼的密探前去秘密调查这个九泉县守,明日日落之前,寡人要知道这个人详细的信息,不准有半点遗漏!”

“诺!属下这就去办!”

唐良躬身接令,便快速的走了出去,这样的事情自然不需要他亲自去办,只要交给九泉县的天眼密探就行。

“大王,您觉得这个九泉县守有问题?”

看着一直愁眉不展的唐曦,高珂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在他看来,那个山贼的话根本就不足为信。

既然当了山贼,那就不是什么好人,既然抓到了,就应该立刻处死,根本不用去管他说了什么。

然而,他并不是烽国的烽王,自然不知道身为君主,需要关注的是什么。

唐曦自然不会关注一个山贼的死活,哪怕这个山贼的武功再高,对烽国有多大的帮助,既然他做了山贼,那就是国家的危害!

他在意的,是江坤说的话,从江坤的话里,唐曦没有听出一点编纂的地方,江坤的神色、表情,也看不出丝毫的虚假。

这就表明,江坤的话,八成是真的,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这事就不是小事了!

对于烽国的官员,只要他们忠诚,并且善待治下的百姓,唐曦便不会过多的危难,哪怕是贪点小钱,唐曦也只会一笑置之。

谁家没有个用钱的地方,他唐曦到现在都没有授爵,所以官员们都没有自己的封地,朝廷发的俸禄虽然不少,但也只够一家吃用。

所以,在唐曦看来,贪点小钱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现今生逢乱世,只要有一技之长,便可用之,不必在意德行,唐曦认为很对,也是这么做的,但是这不代表可以肆意祸害百姓!

江坤说的事情,却远远的超过了唐曦所能容忍的极限,如果江坤的话属实,那这个九泉县守肯定不是什么好鸟,必然还有其他的事情。

在唐曦的眼中,百姓的利益要远大于官员的利益,民富则国强,民强则可一统天下,这不是道理,而是真理!

“寡人不知道,但寡人希望这都是江坤为了自保才说的话…”

唐曦的表情有些沉重,世人都以为君王是无情的,为了利益可以牺牲一切,而事实确实如此,就连唐曦也不例外。

如果牺牲一百人可以救活一千人,唐曦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去做,不会有半点犹豫。

但是,这并不能说明唐曦是个绝对无情的人,他虽然是烽王,但同样也是一个人,他也有人的七情六欲。

看到烽人吃苦,他会难过,看到烽人受欺负,他会愤怒,与普通的烽国热血青年没有两样。

别忘了,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华夏国的当代青年,受过高等教育,也体会过民间疾苦。

只不过坐在烽王这个位置上,很多事情由不得他选择,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为了烽国的延续和保证更多人受益,即便被千夫所指,他也会去做。

高珂虽然身为近侍,但也不能完全看透唐曦的想法,所以,他无法接话,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能陪着唐曦发愁。

在看他来,一个能力如此出众的县守,即便是有瑕疵,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为了一个山贼就去调查以为朝廷七品命官,这要是被人知道了,会令其他官员寒心。

然而,他不知道,对一个国家而言,官员的想法、感受固然重要,但是却不及民心的万分之一!

夜晚,大军依然准时的开动,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改变行程,他们本就已经被大雪拖慢了脚步,不能再有所耽搁了。

在唐曦的计划中,他们此时应该马上要到达北境三城才是,他真担心赫毕会不顾严寒,突然出兵剿灭自己的儿子。

这不是不可能的,在乌朔人眼中,亲情真的淡漠的可以忽视,如果拾利被赫毕抓到,那结果已经是可以想象了。

假如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于现在的烽国来说,这将是灾难性的消息!

这意味着唐曦十数年来的布置,将会功亏一篑,不但他的北地计划将会推迟不知道多少年,穗、麦、稷三城也将再次面临战火的洗礼。

战局一开,烽国要面对的,将是赫毕亲率的乌朔百万控弦之士,烽国拿什么去抵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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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九泉县守(二)

大军行进在被清扫干净的官道上,他们相互之间并没有交谈,只是默默的赶路,十数万大军,除了发出甲胄摩擦声和车轮的轰轰声,再也没有其他的声响。

雪后的夜空格外的清朗,一轮硕大明亮的弯月悬挂在天际,将路面照的通亮,也给赶路的人们指引这前进的方向。

以前,中原地区的百姓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夜盲症,所以一入夜,百姓们都自觉的回到家中睡觉。

而所谓的夜盲症,就是在晚上的时候看不见路,分不清东南西北,甚至看不到身边人的脸。

而夜盲症又是怎么出现的呢?其实原因很简单,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缺少维生素a,所以想要知道夜盲症,只需要补充维生素a就行。

然而,说说简单,这做起来却十分的困难,尤其是在夏大陆这样一个落后的地方。

在现世,人们都知道,想要补充维生素a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吃胡萝卜、鱼肝油,但是夏大陆没有这些东西啊。

前世的唐曦也得过夜盲症,那是因为家里穷,又被叔叔婶婶虐待,饱饭都很少能吃上一顿。

后来日子好过了,唐曦为了治好这夜盲症,专门去看了有关的书籍,书中介绍了很多食补的办法,比如每天一个鸡蛋或者其他蛋类,再比如隔三差五的食用动物肝脏、奶制品。

在知道夏大陆的百姓都有这个毛病的时候,唐曦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经历,像鸡蛋、动物肝脏、奶制品,夏大陆都是可以找到的。

但是,唐曦还需要解决另一个麻烦,那就是消化吸收的问题,维生素a是脂溶性物质,它的消化与吸收需要矿物质和脂肪。

矿物质在夏大陆那是不缺的,毕竟这里无限接近于原生态,然而脂肪确实一个极大的难题,曾经的烽人连饭都吃不起,哪来的机会吃肉。

而导致中原百姓夜盲症的根源,就是身上没有脂肪,也就是没有肉吃,导致蔬菜中的养分都没法完全吸收。

为此,唐曦借鉴了原固云城城守,现今的吏部尚书叶群的方法,他花费了无数钱财,买了数不尽的鸡鸭鹅猪的幼崽。

又历经数年,一个郡一个郡的将这些幼崽以极低的价格转手给百姓,让他们饲养。

一开始,百姓自然是不愿意的,你想啊,连自己都吃不饱,哪里有余粮喂这些牲口。

不过,办事的官员一户一户的解释,说这些牲口饲养是如何如何简单,像鸡鸭鹅只要在山上放养就行,而猪崽也只需要喂些百姓不要菜叶菜心就行。

官员们同时还保证,鸡鸭鹅所产的蛋,由各地的官府统一收购,猪崽养肥了也可以卖给官府,官府会给出一个公正的价格,百姓们这才抱着尝试的心态试着进行饲养。

而那个让唐曦头疼无比的九泉县县守,就是最先劝服百姓同意饲养家禽的官员之一,为此还得到了朝廷的表彰和唐曦赏赐的钱财。

数年之后,烽人才明白自家大王的苦心,甚至直接将唐曦推上了神坛!

现在,不敢说所有的烽人都没有夜盲症的毛病,但是从各地的大中小城池中开始发展起来的夜市可以看出,烽人有夜盲症的人已经很少了。

这是何等的丰功伟绩啊,其中包含的东西,远远不止一个夜盲症那么简单,也远比那些浮夸的讲话或者承诺要来的实在,而作为当事人的唐曦似乎并没有意识到。

但是烽人们不会忘记自家大王的恩德,他们平时不会表现出来,但是在唐曦有需要的时候,他们绝对会第一时间站出来,哪怕需要付出自己的生命。

你看,百姓就是这么简单的一种生物,吃饱喝足,每天日子过的红火,他们就已经很满足了,谁能给他们这样的日子,在他们心里,就是神!

此刻,百姓们心中的神祗,那个活着的传奇,却顶着一对熊猫眼,策马行走在大军之中。

两天两夜没睡,让唐曦看上去十分疲惫,但是心中有牵挂的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唐曦没有选择舒适的马车,即便是在如此疲惫的状态之下,依然坚持骑马而行,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同行,是一位合格君王的必修课。

自认为可以比肩华夏始皇帝的唐曦,自然不会将这个收买军心的大好机会浪费掉。

其实,以唐曦的身体,两天两夜不睡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战事一起,几天几夜不合眼那也是常有的事。

在这样默默的赶路中,一夜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高悬于天际的弯月不知道何时落了下去,经历过黎明前最黑暗的一炷香时间,天边开始泛起了鱼肚白。

宽阔的官道缓缓的被照的通亮,唐曦极目远眺,已经隐隐的能够看到远处那一个个军帐。

那是唐曦专门安排清扫积雪的军士,为了不浪费来回的时间,唐曦让他们清到哪里就在哪里扎营。

安排完大军前往前方扎营,唐曦便打算回马车里休息片刻,身体的疲惫忠实的反应给了他的大脑。

正当他缓缓的爬上马车的时候,唐良急急策马而来,一见到唐曦,便立刻跃下战马,单膝跪地。

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唐良,唐曦知道自己让他调查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便开口说道:

“哦,是唐良啊,你随寡人进来吧。”

声音有些沙哑干涩,一说完,唐曦直接窜进了马车当中,唐良也紧随其后钻了进去。

“调查的怎么样了?”

唐曦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原本以为需要一天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大王,您要不先休息一下,这两天您也累坏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唐良担忧的说道。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高珂那一套了?寡人在问你话呢!”唐曦不满的说道。

唐良见此,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从衣服内侧取出一份情报,递交给唐曦。

唐曦并没有接过情报,而是摆了摆手说道:

“寡人就不看了,你直接说吧!”

“诺!大王,这个九泉县县守确实有问题!经过天眼的调查,江坤的事情确实如他说的那般,并无出入。同时这位县守还祸害了数名女童”唐良犹豫着汇报完。

听到这里,唐曦猛的睁开闭着的双眼,眼中冷光闪现。

“属实吗?”

见唐良点头,唐曦体内忽然迸发出强烈的杀意,逼的唐良都冷汗直冒,接着,唐曦冷冷的下令道:

“杀!”

“诺!”

唐良领命,直接转身跳下马车,快速离去。

原本,就算江坤说的事情属实,唐曦也没打算把这个九泉县县守杀掉,毕竟是个人才,敲打敲打的话也许还能用,但是奸杀女童,这就触犯了唐曦的底线!

这个人,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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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稷城城外

这几日,老天似乎知道唐曦要平定乌朔,并没有下雪,大军行进的十分顺利,速度也越来越快。

在下令杀掉九泉县县守的第二天黎明,唐曦他们已经能够看到稷城的轮廓。

随着太阳慢慢的爬出地平线,唐曦远远的就看到了出城数里相迎的镇北将军孟阔和身后的一干文臣武将。

赶了几天的夜路,将士们都显得有些疲惫,不过见马上就要到达稷城,将士们甩了甩昏沉沉的脑袋,强打精神。

到了稷城也就意味着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未来将与大敌赫毕开战,如果没有休息好,那不用打他们就已经输了。

孟阔他们显然也看到了唐曦,立即催动胯下的战马,朝他们奔了过来。

“老臣孟阔,参见大王!”

来到唐曦百步开外,孟阔便跃下战马,疾步奔到唐曦马前,恭恭敬敬的朝唐曦行了一礼。

唐曦见到孟阔,立马露出温和的笑意,同样跃下战马,一把将他扶起,说道:

“孟将军,劳你从麦城过来迎接,寡人实在过意不去啊。”

“大王说的哪里话,这本就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本分,何来辛劳一说。大王即将远征乌朔,老臣却无法相助,实在是无用啊。”孟阔谦虚的说道。

“将军重任在身,不能离开三城,这是为了我烽国江山社稷的稳定,是大功臣!”

唐曦见孟阔还要说,一摆手继续说道:

“好了老叔,我们就不要相互吹捧了,快些进城吧,将士们都累了。寡人这里还有一封孟非的家书,到时候你看看吧。”

“这臭小子,居然敢让大王传递家书,老臣下次见到他,一定好好的教训他!”

孟阔听说唐曦带了自己儿子的家书,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满脸的怒火,在他看来,这是一种藐视君王的行为,必须要制止!

“老叔啊,你误会了,这是寡人自己要带的,你就不要多想了。你也快两年没见孟非了,拿回去看看吧。”唐曦解释道。

说完,便从衣服内侧拿出一封薄薄的书信,递给孟阔,孟阔虽然脸上生气,但是却立马接过了书信。

这封信唐曦并没有看过,但他相信孟非不会乱说话的,而且看信封的厚度也能猜测孟非写的东西不多。

身为地煞的指挥使,孟非能够和自己父亲说的话实在是不多,连平时的生活都不能透露分毫,这也许就是他们这些人的悲哀吧。

“大王,咱进城吧,将士们都累了,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

说着,孟阔就要去牵雷鸣的缰绳,打算为唐曦牵马执镫,亲自将唐曦引入稷城。

忽然,一个人抢先一步,将雷鸣的缰绳握在手中,然后笑呵呵的说道:

“将军您好,小人是大王钦点的牵马使江坤。您身份尊贵,这种事还是让小人来做吧。嘿嘿”

牵马使?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孟阔一脸疑惑的看着江坤,这名字他听都没有听说过。

“孟将军不要介意,这家伙是寡人半路捡来的,原来是个山贼,不懂得军伍里的规矩,你不要介意。”

唐曦虽然这么说,但是也没有斥责江坤,他也不想孟阔一把年纪了还为自己牵马执镫,这些老将可都是国家的宝贝。

听到唐曦居然亲自解释,孟阔赶忙摆摆手说道:

“大王说笑了,老臣怎么会如此小气呢,这位小兄弟也是职责所在嘛”

“江坤这名字老臣好像听说过对了!老臣想起来了,他不就是九泉山那一带的劫匪吗?怎么现在成了大王的亲卫了?”

没想到孟阔居然听说过江坤的名字,唐曦显得有些意外,他微微一笑说道:

“哦!是这样的,这家伙向寡人打劫,最后被寡人制服了”

唐曦将自己遇见江坤的经过和孟阔说了一遍,只是隐瞒了九泉县县守的事情,这事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虽然九泉县县守的死讯很快会传遍烽国的官场,但是唐曦实在不愿意这事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太丢面了。

“这家伙和大王还挺有缘的,老臣听说他武功挺不错的,能够为大王效力,也是他的福分。”孟阔说道。

两人的谈话一点都没有顾忌江坤,江坤也不以为意,他对唐曦还是很信服的,那个九泉县县守说杀就杀,丝毫都没有犹豫。

那可是朝堂的正七品官员,年纪轻能力强,未来可以说是前途无量,连江坤都觉得杀了有些可惜。

唐曦不但杀了江坤,还将他一介山贼直接编入亲卫,将自己的性命交托到他这个才见过数面的人手里,心中的感动不言而喻。

江坤还记得昨天唐曦和他的对话,简单明了,没有意思拖泥带水,唐曦直接把他叫到大帐,然后说道:

“江坤,九泉县县守现已伏法,但是你同样有罪在身,咆哮公堂、殴打官差,这可是谋反大罪!光这一条,就能治你的死罪!还有,你拦路打劫百姓钱财,你说让寡人怎么处理你。”

“虽然你的做法情有可原,但是国法就是国法,法不容情!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那我烽国早就成一团乱麻了!”

刚听到自己那个仇人身死的消息,江坤愣了一下,然后又听到唐曦数落自己的几款大罪,他沉默了下来。

唐曦也不着急,就这样揶揄的看着江坤,好半晌,江坤才抬起头来,说道:

“大王!小人愿意一死来偿还自己的罪过!”

“呵呵你很想死吗?其实,对于前面几款罪状,寡人并没有打算怎么你。至于你落草为寇的事,寡人也可以不计较,好在你还算有良心,没有人命在身,不然,寡人定要你人头落地!”

唐曦一眨不眨的盯着江坤,继续说道:

“好了,起来吧,寡人问你,你可愿意从军?”

这突然的询问,问的江坤有些发愣,他呆呆的看着唐曦,唐曦眉头一挑,再次说道:

“怎么,不愿意?”

“不不不!大王!小人愿意!小人愿意!小人做梦都想加入我烽军,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江坤反应过来,着急忙慌的说道。

“那好,你以后就跟在寡人身边,当寡人的亲卫吧,如果表现的好,寡人会考虑提拔你的。”唐曦说道。

“谢大王!谢大王!”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前一刻还以为自己要死了,下一刻却成了烽王的亲卫,这差距让江坤忍不住有些想上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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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早食

穗、麦、稷三城是军城,当年建立的初衷便是抵御乌朔的入侵,所以城里的百姓不多,其中大部分还都是商人。

说这三城是城池只是因为它们建成了城池,而用现代的说法来说的话,这就是三个巨大的军事要塞。

城头上、城池里布满了各种城防器械,街道的两旁并不是民宅,而是一座座防御工事,这是为了防止乌朔攻入城池之后,还能进行城战。

城池中仅有的数百座名宅也是百姓们自行修建的,其中很多都是商铺,为城内的军人提供了不少便利。

稷城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军营,说它巨大是有原因的,你看白虎、朱雀、神威三军合计十八万大军,搬进这里之后,仍然感觉有些空旷。

看这个军营的规模,估计即使有一天进来百万大军,恐怕也能住得下。

好好的休息了一天一夜,将士们的精神头明显恢复了过来,不像之前,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

这天寒地冻的,没有什么比围着火堆烤火更让人舒适的了。

虽然大军有军帐,但是那些军帐并不是十分的严密,白天睡觉的时候,寒风就会呼呼的灌进来,别提多冷了。

稷城往北五十里,便是乌朔的地界了,到那里之后他们这十数万人可就是孤军了,随时都会面临着敌人的突然袭击,不养好精神可不行。

在进驻稷城的时候,唐曦收到了密报,齐日勒的回归,让大王子的败势一下子就稳定了下来,现在双方正式进入了休战状态。

所以,唐曦原本急切的心情也平缓了不少,也能在稷城好好的休息一下,接下来的日子,他们恐怕是不会有好觉了。

在大军进驻稷城的第二日清晨,停了十天的大雪再次落了下来,也许是刚开始,雪下的并不大,雪花的块头也小。

因为休养了一天,天还未亮的时候,唐曦等人便已经起床了。

原本,唐曦以为自己起的算早了,当他走出将军府,来到中央军营的时候,他发现,三军将士大部分已经在自行操练了。

可能是还早的缘故,稷城永安军那边仍然是静悄悄的,只有一些伙夫忙里忙外的在准备早饭。

从一日两餐改为一日三餐,这是唐曦力排众议为烽军定下的规矩,大臣们原本不同意,毕竟烽国还不算是很富有。

百姓们能够一日三餐,那是因为他们日子好过了,有这样的条件来模仿唐曦的饮食习惯。

但是军伍中不同啊,那可是六七十万张嗷嗷待哺的嘴啊,加了一顿早饭,那一天得多消耗多少粮食啊。

大臣们实在是想不明白,又不是战时,为什么要加餐,一天两顿也不是吃不饱啊。

但是唐曦不这么认为,他身为现代人,十分清楚早饭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

而且,即便不是战时,士兵们一样需要操练,需要下地劳作,这都是高强度的体力活,不吃早饭怎么行。

唐曦的强势是出了名的,他决定的事情,根本就不容许别人反对,有些独裁者的味道,不过他身为烽王,也确实是一位独裁者。

背着手迈着八字步,唐曦悠闲的在军营中散步,路过站岗放哨士兵时,他们都会跪地行礼,路过早起操练的士兵时,他们也都会停下来高喊:

“参见大王!”

每当这时,唐曦都会上前勉励几句,并且好好的夸赞一番。

马上就要大战了,唐曦不打算维持自己严厉的模样,训练时的严厉,那是为了让士兵们不分心,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而现在,对于士兵们来说,需要的是自信和勇气,面对烽国数百年的大敌,乌朔,将士们多少还是有些畏惧心理的。

尤其是走出高墙之外,需要与敌人正面作战,乌朔骑兵那强大的攻击力,可不是吹出来的,那是数百年慢慢的累积起来的。

军营很大,唐曦不过才走了百分之一都不到,天就已经大亮了,军营里顿时热闹了起来,处处可以看到端着碗吃早饭的士兵。

在吃这一项上,唐曦并没有借鉴前世的经验,他始终认为,吃饭的时候,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这样也有助于消化,不是吗?

带着司马兄弟以及一众亲卫,来到士兵们领取早饭的其中一个地方,将士们自然是看见了唐曦,想要行礼,唐曦却挥手制止道:

“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寡人,都多吃一点!”

看着那十几条长龙般的队伍,唐曦很自觉的排在了末尾,而士兵们似乎也没有让他先打饭的打算。

这是唐曦自己规定的事情,他告诉所有烽军将士,在军营中,他可以是将军,可以是士兵,但就不是烽王。

既然不是烽王,那就应该按照规矩来,不能有特例,不但需要排队,也不允许别的士兵把自己打的饭菜让给他吃。

对于这一点,将士们也都习惯了,自家这个大王就是那么特立独行,与别的君王比,有着太多的不同。

但就是因为这些不同,才得到了将士们的拥戴,赢得了烽人们的归心。

等待是漫长的,但并不是枯燥的,特别是烽王唐曦也跟在后面排队等待时,那士兵们完全不介意多等一会。

唐曦也并不觉得排队就是浪费时间,通过这段时间,他可以充分的观察周围士兵和将军们的精神状态,这对于他以后制定策略有很大的帮助。

为了让唐曦早些吃到早饭,唐曦这一队的士兵特意加快了自己打饭的速度,伙夫挽勺递饼的速度也加快了很多。

一炷香时间,别的队伍还不到一半,唐曦这边就已经轮到他了。

熟门熟路的抄起大架子上放着的一个碗,递给伙夫,伙夫则捞起厚厚的一碗粥,要比别的士兵要厚的多,然后恭敬的递还给唐曦,同时又递上了五张大饼。

一般的士兵,甚至是将军,都只有一碗粥一张饼,但唐曦毕竟是烽王,多几张饼,没人会说什么。

特别是烽军都知道唐曦的一个特点,那就是能吃,而且不是一般的能吃,像这样成人人脸大小、手掌厚度的饼,唐曦一个人就能吃个十几张,堪称大胃王。

找了个角落,唐曦毫不顾及形象的就地一坐,然后“呼啦呼啦”的大吃了起来。

粥很稠,尤其是唐曦这碗,插根筷子都不会倒,但是他猛的划拉两下,半碗粥就这么没了,也不管烫不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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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棱堡

一大碗厚粥,五个大饼,一盏茶的时间,就消失在了唐曦那张不断闭合的嘴里。

看唐曦那意犹未尽的模样,明显是没有吃饱,但是他也不介意,早饭他还是不想吃得太多的。

军营的伙食好吃吗?并没有多么好吃,别说是宫里御厨做的饭菜,就连普通百姓家的吃食也比这个好一些,但是管饱。

不过相比数年前,那不知道要好了多少,看看士兵们的吃相就知道了,只不过现在百姓们的生活慢慢变好,吃食也讲究了起来而已。

唐曦曾经也不习惯军营里的饭食,别说军营里的,就连王宫里御厨做的美食,也曾经被他弃之如敝履,毕竟他来自华夏,那个把吃食发展到了巅峰的地方。

习惯是可怕的,饥饿是难耐的,它可以慢慢改变一个嘴巴极刁的人,比如唐曦。

将吃剩下的咸叶配菜转身交给还在和大饼作战的司马良贤,唐曦猛的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准备打一套拳法。

然而,他刚刚摆好架势,远处就跑来了几个人,唐曦停下动作,定睛看去,原来是高珂带着孟阔等一干将领。

来到唐曦面前,高珂很自觉的站到唐曦身后,而孟阔等人则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起来吧,在军营就不必这么多礼了。孟将军”唐曦看着孟阔说道。

“臣在!”孟阔站起身,大声的回道。

“寡人昨日远远的看了一下城外的棱堡,建造的进度似乎有些缓慢啊,如果寡人此次北伐失败,引得乌朔南下来犯,那还得靠这个棱堡御敌啊!”

唐曦语气并不重,脸上也看不出生气的样子,似乎只是很随意的那么一说,但是熟悉他的高珂却知道,唐曦心中有些不悦了。

“大王这”

孟阔期期艾艾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心里对于棱堡其实并不看好,那种奇形怪状的堡垒,看着似乎不错,但是谁都没试过到底行不行。

夏大陆的历史上,从没有这种棱堡的记录,也就是说没人能保证它是否真的好用,万一是华而不实的东西呢。

“怎么?孟将军想说什么?”唐曦问道。

“大王我们实在抽不出人手来建造棱堡,只能是抽空的时间建造一些。不过您放心,老臣必定加快修建的速度!”孟阔语气坚定的说道。

“孟将军,寡人知道你的想法,你不是抽不出人手,对于棱堡,你其实并不看好,所以才会如此消极怠工。”唐曦笑着拆穿了孟阔的谎言。

“大王赎罪!老臣老臣”

被唐曦当面说破,孟阔显得有些局促,但是他并没有认错的打算,作为多年的老将了,他相信自己的经验和眼力,对于未知的东西,还是不要抱十二分希望的好。

“寡人并没有打算怪你,其实不止是你这么想,满朝文武就没几个是支持寡人的,他们也认为棱堡的作用不大,而且会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得不偿失”

唐曦语气中的失望任谁都听得出来,对于这个时代的局限,唐曦实在是有些无力打破,除非自己真的能够做到天下共主的位置。

棱堡的修建,是唐曦又一次力排众议定下的决议,但是在实施的过程中却依然不是那么顺利。

当时,赞成这项决议的少数人中,大部分都是冲着唐曦的面子,相信他的眼光,其中就包括司马良玉,毕竟这么些年,唐曦错误的次数寥寥无几。

而真正能够看出棱堡意义的,也就只有白括等少数的几名青年将领和庞鸿畴这位头号智囊,他们不但认同了唐曦的想法,并且大力支持。

其中最出人意料的,要属司马良贤,他精准的分析出了棱堡的具体作用,并且还总结了几套配合棱堡的防御作战方案。

司马良贤将棱堡比喻为一个具有强大攻击力的藏兵洞,唐曦觉得十分贴切,那让人摸不清头脑的结构,足以给进来的敌人致命一击。

唐曦设计的棱堡占地极广,里面甚至可以藏下两三千人,在每面城墙外建造三座棱堡,便能保城池无虞。

在城池与棱堡之间挖一条地道,便能保证棱堡兵力的源源不断,也能给棱堡驻守的士兵一条退路,不至于成为孤军。

敌人要想攻击城池,必须要先攻下棱堡,不然便会被夹击,而要攻下棱堡,那就要做好伤亡惨重的准备,这样的局,十分难解。

“大王老臣”

“你不用说了,寡人都明白,你们不理解寡人,没关系。这次对乌朔的战役,也许能够一举平定北方的大敌,棱堡更是会变得可有可无。

但是寡人还是要跟你说,既然寡人下旨了,就决不允许懈怠,不管什么原因,不管什么理由,都得给寡人建起来!

半年,寡人再给你半年时间,如果工期无法完成,那你便提头来见!寡人说到做到!”

唐曦的语气忽然变得严厉了起来,不给孟阔留任何余地。

孟阔和身后的将领也被唐曦忽然改变的态度吓了一跳,赶忙再次跪倒在地,然后高呼:

“诺!臣等谨遵大王令!如果无法完成,臣等便自行了断!”

唐曦轻轻的叹了口气,喃喃的说了一句话,朝唐曦跪拜的将领们却没有听到他的话,因为他的声音太轻了,轻的好似自言自语。

但是站在唐曦身后的高珂却听到了,唐曦的话很简短,只有十个字:

“为了未来!寡人只能如此!”

虽然听见了唐曦的话,但是高珂并不理解唐曦的意思,因为他的眼光只能局限于现在。

夏大陆和华夏的古代极其的相似,如果不是唐曦对华夏的历史十分了解,他甚至会以为自己只是穿越回了古代。

不过,御书房那份夏大陆的地图却一次次的提醒他,这不是地球,不是太阳系,甚至不是银河系,这是另一个不知道在哪片星域的星球。

然而,地域有其惯性,生物也有其惯性,夏大陆与华夏的相似,让唐曦的目光远超过了这里的任何人。

就比如这棱堡,唐曦建立它的目的是为了抵御乌朔吗?

不是的,唐曦的目的是未来,乌朔会被消灭然后被中原同化,这一点,他从来没有怀疑过。

然而,即便是乌朔不在了,还会有出现别的游牧名族,什么黑朔,白朔,只要时间足够,北方再次会成为中原的心腹大患!

棱堡不是长城,长城是将自己关在笼子里,而棱堡只是御敌的一种手段,这不会消磨中原人的斗志,反而会让中原人更具攻击性。

“哎起来吧,明日寡人就要启程了,陪寡人到处走走。”唐曦叹了口气说道。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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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乌朔战事(一)

草原上行军要比在烽国的时候更加的困难,这边的气候更冷,雪积的也更厚。

亲自来到冬季草原的唐曦,心里开始有些后悔了,这么冷的天气,别说作战了,士兵们躲在军帐里都冻得瑟瑟发抖。

稷城以北一百里,有一个大型的乌朔部族答哈,人口约有两万人,算是乌朔里的大部族了。

由于现在是冬季,所以答哈部族的人都待在自己的帐篷里,夜色降临,部族四周更是寂静无声。

然而答哈部族不知道,在他们西边的一个小山坡上,有一队骑兵正躲在山坡后。

这队骑兵身穿烽国斥候的制式铠甲,人数不多,约十人左右,正是烽军中的一支斥候小队。

这支斥候小队其中两人此时正披着白色披风,趴在山坡上,静静的观察着答哈部族的动静,而另外八人除了看守马匹的,全都分散在四周警戒。

雪越下越大,很快就将一动不动的两人覆盖了起来,忽然,其中一个个子较小的斥候动了动,然后出声说道:

“老大,我看这答哈部族确实已经空了,您看,这站岗的都是些老弱残兵,咱们有必要在这守那么久吗?我这手脚都没知觉了”

声音很轻,但是能够听出说话之人的年纪并不大,最多不超过十六。

另一名斥候听到这话,任然一动不动,而是轻声的呵斥道:

“闭嘴!大王收到情报,答哈部族的首领虽然带兵去驰援赫毕了,但是留下了近一千青壮。大王此次是打算打歼灭战,一个不留,所以我们必须观察仔细,不能放过任何细节!”

这人就是这支斥候小队的队正,名叫长根,没有姓,他是烽国的老兵了,最早是在永安军中服役的,后来被秘密的转移到龙寒账下,成了组建一万新兵的骨干。

“老大,大王的会不会弄错了?咱已经蹲守了一天了,也没见乌朔骑兵的影子啊!”那名年轻斥候抱怨着说道。

“二牛这是第一次,如果你再质疑大王,你就自己申请退伍吧!”

队正长根的话很轻也不重,但是却说得异常的坚定,把那名叫二牛的斥候说的一愣。

“别啊老大,我就随便说说,您可别当真!您是知道我这张嘴的,根本就不把门!”见自己队正没有回话,二牛继续说道:

“不过,这答哈部族看上去好像真的没有青壮在族里。您看,四周的守卫已经换了好几拨了,都是一些年纪大的,没见到一个年轻的。”

“你懂个屁!这是乌朔的传统!为了保证青壮的体力,妇女老人会把族里的吃食都分给年轻人,同时,在冬天为了让青壮休息好,老人会自觉的担负起站岗的指责。

在草原这样的地方,只有青壮活着,他们的部族才能得到延续,只要青壮有力气,才能保护妇女小孩不被别人掠夺!”

长根说着转头看了一眼二牛,没好气的再次说道:

“在稷城的时候,让你多问问永安军的兄弟,你偏不听,整天就知道吃!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是大王教我们的,难道你忘了?!”

“老大,我要知道这些干嘛,我知道跟在你身后干就是了,嘿嘿”二牛嘿嘿一笑说道。

“没出息!我看你混一辈子都混不到我这个位置!到时候退伍了,别还是大头兵一个!”

说完,长根再次转过头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坡下的答哈部族。

二牛艰难的伸了伸手脚,缓慢的朝长根那边靠了靠,然后说道:

“老大,我没什么大指向,等大王统一了天下,我就退伍回家种地,然后娶个媳妇儿,生两娃儿。咱斥候可不比别的大头兵,饷钱多,不死也能分块永业田,我很知足了。”

说他没出息,还真的是一点出息都没有,长根都懒得和他再说话,要不是一个村儿的,他根本不会把这家伙弄进斥候队。

也许是年纪的问题,也许是小时候没吃好,二牛长的十分瘦小,半点斥候队的影子都看不到,要不是长根这个老人坚持,连加入烽军的机会都没有,何况是斥候。

二牛有一点没有说错,斥候队的福利非常好,一名普通的斥候都能赶上人家什长的待遇了,能不好嘛

不过,斥候队也确实有资格享受这样的待遇,他们是烽军中最精锐的士兵,做的也是一般人干不了的事情。

别以为斥候只是查探情报,观察敌人的动向,他们要面对的,远远比这个要复杂的多,而且,光是侦察敌情不被发现,就已经很困难了。

不管是战时还是非战时,斥候队的损员都是最严重的,可以这么说,他们一年四季都在和死神做抗争。

对于斥候队,唐曦是大方的,不但是饷钱方面,就是土地分配也有有限的资格,同时,斥候队如果牺牲了,那便会得到两块永业田,能熬到退伍,也能得到一块。

正是因为这样,哪怕明知道做斥候很危险,还是有士兵趋之若鹜,自古烽人耐苦战,对于这点危险,自然没有放在心上。

哪怕是不幸牺牲了,那也是为国捐躯,马革裹尸,载誉返乡,他们相信自家大王会安排好他们的身后事。

烽人是出了名的不怕死,他们怕就怕死的没有价值,没有尊严。

唐曦为什么能够得到烽人全力拥戴,这不止是因为他让百姓们吃饱饭,更是因为给了他们尊严,让他们知道自己还是一个人!是烽人!

又过了许久,直到确定答哈部族没有一点动静,长根才对着二牛招招手,然后慢慢的弓起身,缓缓的朝后退去。

长根将其余斥候召集起来,又重新安排了三人警戒,然后从马背的皮囊里抽出一块木板、一张白纸、一直炭笔,还有一块荧光石,坐在一边开始画画。

这种荧光石在夏大陆十分常见,一开始唐曦以为是前世时华夏古代很有名的那种夜明珠,那可是有放射性物质的,会致癌!

以夏大陆现在的情况,可没有条件治疗癌症!

但是,唐曦很快就发现自己想岔了,荧光石不是前世的那种夜明珠,这就是天然的夜明珠,应该是一种类似荧光粉的东西。

而且,这种荧光石即便是白天不吸收阳光,晚上依然能够照明,只是光线十分微弱,所以虽然常见,但并不能替代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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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乌朔战事(二)

荧光石散发着幽幽的绿光,虽然光线不强,但是足以照亮白纸的一块角落,没有了夜盲症的长根,这点光线也足以支持他作画了。

二牛看着虽然有些孩子气,但却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他将自己的荧光石拿出来,帮长根照亮白纸,并且找了一块麻布,罩在长根头顶,帮他阻隔大雪。

将木板放在自己膝盖上,在上面放上白纸,长根闭着眼深思了片刻,好好的回忆了一下,然后猛地睁开眼睛,抓起炭笔,“唰唰唰”的开始描绘了起来。

长根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一个简单的答哈部族地形图便出现在白纸上,上面还标注了部族的岗哨位置,和多久换一次人。

见长根停下笔,二牛好奇的凑过去看了看,很快又疑惑的抬起头问道:

“老大,这些帐篷为什么要标上记号呢?”

“哦答哈部族的青壮年应该都住在这些帐篷里,所以要标注清楚,等大王来攻的时候,便可以有针对性的进行攻击。”长根解释道。

“青壮年?您怎么知道他们在哪些帐篷里?我也在那里蹲守了一天,完全没有看到一个年轻人的身影啊!”

长根的解释并没有让二牛的疑惑得到解答,反而更加疑惑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长根朝着二牛翻了翻白眼,对于这个同村的天真,他实在不知道什么好,只得继续解释道:

“你没有看到那些妇女将最好最多的羊肉都送进了这些帐篷吗?你一整天都在看什么了?”

经过长根这一解释,二牛才恍然大悟,他没想到,平静的答哈部族也能看出那么多的门道来,他果然还是太年轻了,没经验。

看着二牛那副吃惊的模样,长根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时,一旁的另一名斥候笑着拍了拍二牛的肩膀说道:

“现在知道大王说的那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是何等的至理名言了吧。你小子,平时别只知道玩,多用点心在这上面。”

“你柱子哥说的对,你没事多向老前辈请教请教,不但能够快速的了解你的敌人,更能得到很多宝贵的经验。

这些都是战场上活下来的秘诀,你什么都不懂,到时候死的最快的就是你,我可不想给你收尸,这让我怎么和婶子交代!

还有,我们斥候即便丢掉性命,也要将情报送回去,这是斥候的准则,也是唯一的准则!你认为你办得到吗?”

那名名叫柱子的斥候说完之后,长根也借机再次教训了一下二牛,他必须要让二牛知道,做斥候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对他们斥候而言,自身的安危重要吗?重要!但是,比这更重要的是完美的完成上级下达的指令,这关乎着斥候的脸面和自身的尊严!

如果一名斥候面临敌人的围困,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能够保住情报,并且想办法送回大营,那就是英雄,没有人会因为你被敌人所杀而看不起你。

而相反,如果你丢掉了情报,即便你活了下来,并且成功击退了敌人,那也不会有人看得起你。

在烽军中,斥候不仅仅代表这最高的战力,更是荣誉的代名词,是不容许任何人玷污的!

“我我”

二牛低着头,期期艾艾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一名斥候走了过来,轻声说道:

“好了老大,二牛毕竟还小,而且刚刚加入咱们,不要逼他太紧了,慢慢适应吧。”

“老大,既然地形已经摸清,那我们该回去了,此地不宜久留,这里毕竟是敌人的地盘,随时会有不可预知的事情发生”

长根点了点头,任务已经完成,上峰还在等他们的消息,他们必须马上赶回去。

牵过自己的战马,招来在四周警戒的几人,长根轻声的说道:

“任务完成,咱们准备返回大营!现在所有人检查自己的战马马蹄是否裹好麻布,马嘴是否封住!”

待所有准备妥当,又检查了下自己有没有遗漏下东西,众人这才在长根的指挥下,跃上战马,人含草马衔环,悄悄的快速离去。

在别的地方,他们或许还要处理一下自己待过的痕迹,但是在大雪纷飞的草原,则不需要考虑这些,只要一个时辰,他们的痕迹就会被大雪完全覆盖。

在答哈部族以西二十里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营寨,那是唐曦十数万大军的所在,这个营寨十分简易,一看就是临时搭建。

草原很冷,草原的夜晚更冷,整个大营静悄悄的,除了站岗放哨的士兵,其他人全都躲在自己的帐篷中。

然而,即使待在帐篷中,冷风依然“呼呼”的往里灌,士兵们只得将自己的裹在被褥之中,并且围坐在一起,相互取暖。

草原里的树木很少,根本没有足够的柴火取暖,所以不过是来到这里一日,便有百来名士兵病倒了,甚至有十几人冻死了。

唐曦没有想到,只不过是第一天,就出现了伤亡,而且还是在没有和敌人作战的情况之下,这也同时让士兵们的士气将到了冰点。

低估自然的力量是会收到严厉惩罚的,就比如现在的唐曦,他背着手,不断的在大帐中来回踱步。

唐曦在等消息,在等长根那对斥候小队的消息,他现在需要答哈部落的情报,他要一举攻破这个乌朔有名的大部族。

一是为了提升士兵们的士气,二是为了掠夺资源,在这种大型部族里,有着相当多的动物皮毛库存,这些动物皮毛可以帮助大军渡过严寒。

大帐中,并不只有唐曦一人,庞鸿畴、赵玉堂、龙寒还有陈碧穹这些人都坐在大帐之中。

除了这些人,还有一名陌生人,看他的长相衣着,一眼便能认出这是乌朔族人,为什么乌朔人会在唐曦的大帐中?

忽然,这名乌朔人开口说道:

“尊敬的烽王殿下,您并不需要如此急迫,这里离答哈非常近,您的部下应该马上就要回来了!阿木尔坚信自己的消息绝对是准确的!也坚信答哈部族的皮毛可以帮助殿下!”

这名叫做阿木尔的乌朔人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似乎对答哈部族十分了解一般。

然而唐曦并没有因为他的宽慰而轻松,只不过一天时间,他们就损失了一百多的战力,这还只是第一天。

虽然一百多人相对于数十万大军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是这说明了一个问题,中原人无法适应北方的气候,后面恐怕会越来越难熬,这怎么能让唐曦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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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乌朔战事(三)

唐曦依然不断的在大帐中来回踱步,他不但在考虑大军的未来,而且在刚才,他还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烽国的情报现在可以说是大陆首屈一指了,但天眼的情报网里却有一个很大的缺陷,那就是所有关于战争情报的搜集。

这类的情报并不比别的,几乎每时每刻需要更新,虽然有斥候这样的兵种,但是战局瞬息万变,光靠斥候,显然无法占据主动权。

然而,以天眼的结构,显然是不适合这个部门的,虽然都是收集情报,但这确实两个完全不同的模式。

也许,这次乌朔之行结束之后,自己需要花心思专门打造一个这样的部门了。这是唐曦此时心里的想法。

对于这个情报部门,唐曦心中已经有些想法,但还没等他深思,门口便传来了司马良杰的通报声:

“大王!朱雀军第一斥候营,第三连,第五小队队正长根求见!”

长根?听到这个名字,唐曦一愣,但是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这恐怕就是自己白天派出去侦查答哈部族的那支斥候小队。

“快让他进来!”

唐曦的声音显得十分急迫,司马良杰也听出了唐曦的焦急,对着长根说道:

“快进去吧,大王可等了你们一天了!”

长根点了点头,这份情报可是关系到大军的生死,他不敢有半点怠慢,在司马兄弟放行之后,立马走进大帐之中。

刚走进大帐,长根便看到了一脸急迫的唐曦,他赶紧跪倒在地,深施一礼道:

“大王,小人幸不辱命,已经基本摸清了答哈部族的情况。这是他们的结构图,大王请看!”

说着,从身上拿出那张折叠好的白纸,恭敬的往前一递。

看到长根手中的白纸,唐曦大踏步走到他面前,抢在高珂面前一把将画有答哈结构的图纸操在手中,现在这样的非常事情,他没闲心思让高珂检查之后再看。

缓缓的将图纸展开,唐曦定睛看去,图纸画的有些潦草,但是唐曦却能够分辨的出来,加上旁边的文字注解,唐曦心中很快就出现了答哈部族的完整结构。

“你做得很好!寡人代替全军感谢你!”

唐曦一脸认真的看着长根,那模样一点都不像是在做戏。

长根听到唐曦的话,大吃一惊,赶紧再次再次跪伏下来,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激动的,长根的身体不断的颤抖着。

“你叫长根吧?寡人记住你了,你起来吧,冻了一天,快去休息一下!对了,你去厨房拿点热水,给这次出去的兄弟烫烫手脚,别冻坏了。”

唐曦的声音十分柔和,他看到了长根的手掌,那手上已经开始出现了冻疮,如果不好好处理,恐怕会恶化。

“诺!”

长根声音有些颤抖,也有些梗咽,他低着头缓缓的退出大帐。

等长根走后,唐曦嚯的转过身,快步走到帅案后面,大声的喊道:

“白虎将军赵玉堂!”

“末将在!”赵玉堂赶忙起身走到大帐中间,躬身应和。

“命你即刻率两万白虎军前去攻打答哈部族,不论老弱妇孺,格杀勿论!以一个时辰为限,不得有误!违令者,斩!”唐曦一脸杀气的下令道。

“末将领命!”

说完,赵玉堂立刻转身走出大帐,没有半点多余的废话多余的动作!

“尊敬的烽王殿下,需要小人跟着一起去吗?”阿木尔担忧的问道。

“呵呵,这种小战役,不必使者一同前往,寡人的部下必定能够旗开得胜!”唐曦笑着客气道。

这名叫阿木尔的,原来是乌朔的使者,具体的一点,应该说是乌朔大王子拾利的使者。

由于阿木尔精通中原语言,所以他就被齐日勒派来给唐曦做向导,以免出现一些误会。

唐曦一走出稷城五十里,便看到了这个等在那里的阿木尔,看样子,人家显示已经等了很久了。

这次攻击答哈部族,根源就是为了获得资源,这是庞鸿畴提出来的办法,而选择答哈则是阿木尔提议。

乌朔这些部族势力错综复杂,有的支持可汗赫毕,有的支持大王子拾利,而有的则是保持中立,两不相帮。

正因为这样的复杂情况,让唐曦不敢轻易的对哪个部族进行攻击,毕竟他不知道谁是赫毕的人,谁是势力的人。

贸贸然进攻,如果是这两方的势力,问题都还不大,万一攻击了中立派,那就等于是捅了马蜂窝,很有可能让唐曦的计划功亏一篑。

在还没有成功之前,唐曦必须隐忍,忍者无敌嘛。

唐曦不说话,大帐里再次陷入了沉寂,就在刚才,他再次想到了一个大军潜在的敌人,那就是冻疮!

在这个年代,冻疮是十分可怕的,如果因为冻疮让士兵出现局部溃烂坏死,很可能会直接导致大军全面崩溃!必须想办法解决!

“阿木尔,你们冬天都是用什么东西作为燃物?这草原上视乎没有多少干柴吧?”唐曦疑惑的问道。

“回殿下的话,我们平时都是用牛粪作为燃烧的材料。”阿木尔立刻回道。

“牛粪?那东西可以烧?”

听到阿木尔的回答,唐曦更加疑惑了,他从没想到草原人会把牛粪当做燃料。

其实,关于这一点,夏大陆和地球还是相对一致的,草原上的树木很少,根本不足以提供草原人民的所用,所以最常见的牛粪就是最好的选择。

牛粪,顾名思义是牛的粪便,因为牛的食物单一,只吃草,所以虽然被牛消化后排泄出来,但只是吸收了其中的养分,本质上还是草,是完全可以被再次利用的。

但是唐曦不了解,他没有来过乌朔,前世也没有去过蒙古,来之前准备又部族,所以对草原的一切,都显得有些陌生。

“殿下有所不知,这牛粪只要晾干了,便是最好的燃物!牧民们平时会将牛粪晒干之后收集起来,垒成小矮墙,既方便自己取用,有能充当矮墙阻挡牲畜幼崽乱跑。”阿木尔解释道。

“原来如此,你们烤肉也是用牛粪吗?”唐曦再次问道。

似乎是猜到了唐曦心中的想法,阿木尔微微一笑,说道:

“是的,晒干了的牛粪,其实并没有什么异味的,就和你们中原的柴火差不多。而且,在我们乌朔,看一家人是否富裕就是凭借着牛粪的多少。”

“帐篷外的牛粪越多,意味着主人家现有的牛越多。”

“原来如此,寡人受教了”

唐曦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为自己的无知感到有些羞耻,不过阿木尔却给唐曦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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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乌朔战事(四)

“阿木尔使者,不知你们之前答应的粮食什么时候运来?”

在心里感谢完阿木尔,唐曦脸色一转,问起了粮草的问题,这是之前盟约里约定好的。

“尊敬的烽王殿下,你们现在似乎并不缺粮草吧?尤其是攻打了答哈之后。他们是我们乌朔有名的富族,他们的牛羊可以使用很长一段时间!”阿木尔说道。

“阿木尔使者,你可能有些误会,粮食是之前就已经约定好的,所以你们必须供给。至于答哈,那是我们的战利品,以后要运回烽国的!这两个可不能混淆啊。”

说这话的时候,唐曦一脸笑眯眯的模样,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急迫。

“这”

阿木尔被唐曦噎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他这次来不但是为唐曦引路,同时还有一个使命,那是大王子拾利亲自交代的。

那就是想方设法让烽人自己获得食物,毕竟他们自己的食物也不是十分够用,如果再分给烽军,他们便会进入极为尴尬的境地。

除非能够快速的打败赫毕,不然,没有了食物的拾利不用自己父亲来打,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还是个问题。

阿木尔遵从大王子的命令,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唐曦这么无耻,再即将获得大批物资的情况下,还要伸手向他们讨要,这是一位君王该有的风度吗?

如果唐曦知道阿木尔心中的想法,他一定会嗤之以鼻,风度?现在是在打仗,要什么风度,那玩意儿又不能当饭吃。

“烽王,我们的食物现在也十分稀少,不知能不能等一些日子再说?”

连殿下的尊称都不叫了,直呼烽王,可见阿木尔此时心中有多不满,但是唐曦才不会管这些,他脸色一变,说道:

“什么?!这可是之前就说好的,怎么能够临时变卦呢?我们要等多久?你们不把吃的运来,让寡人的将士们吃什么?!”

太无耻了,阿木尔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等会唐曦就会获得一大批的牛羊,哪里会没东西吃,他这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

阿木尔之所以会这样,那是因为他不了解唐曦,看看烽国的那一众将领,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闭口不言。

他们太了解自家大王了,虽然他们此时一副沉默的样子,但是心里早就笑开了,只是不好表现出来,所以都憋着。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唐曦,阿木尔脸色为难的环顾了一下四周,他发现这些烽人一个个都低着头,脸色通红,也不知道在干嘛。

尤其是坐在外面的那位,捂着肚子身体一抽一抽的,不会是有什么病吧?

那个捂着肚子一抽一抽的,正是赵玉堂的副将淮赤,他没有跟着自家主帅出去,被留在了大帐中。

淮赤听到唐曦的话,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自家大王实在是太坏了,虽然道理没错,但是人家也不容易嘛

不过,对于唐曦的无耻,大家都不会有什么意见,他们心中还巴不得呢,这可是为烽国谋福利,到时候他们这些军团都是能够最先享受到的。

看出了这些烽将和唐曦一个德行,阿木尔知道这些人指望不上,只得无奈的再次看向唐曦,他不是说客,没有那么好的口才,只好据实说道:

“尊敬的烽王殿下,我们王子那里确实没有多余的吃食了。您也知道,一到冬季,我们的乌朔人只能吃存粮,那都是有限的,不然也不会常常南下了”

“您看这样好不好,等王子打败了赫毕,我们多给些补偿如何?”

唐曦眉头一挑,他自然看出了阿木尔没有说谎,看来拾利现在过的并不好啊。

“打败赫毕之后?那可不行,万一你们反悔不给呢?到时候寡人能拿你们怎么办?”

对于乌朔,唐曦并不抱多大的信任,不等阿木尔说话,唐曦继续说道:

“这样吧,寡人给你们一个月,期间寡人还是会帮你们攻打赫毕,到时候得到多少战利品必须如实的和我们分享,同时还得将这一个月的粮食补充给我们!”

“这”

听到唐曦的提议,阿木尔有些犹豫,他虽然可以全权处理这边的事情,但是粮食是大事,他并没有处置的全力,即便有这样的权利,他也不会轻易的答应。

“阿木尔使者,这是寡人的底线,你不如先问问你家王子如何?”

“好吧感谢烽王殿下的仁慈,我这就去安排人”

说完,阿木尔便起身走出了大帐,走的时候显得有些沮丧,毕竟大王子的任务他没有完成。

当阿木尔走出大帐之后,帐内便爆发出阵阵大笑声,把阿木尔吓的一个趔趄,差点滑到,他眼中寒光闪过,低声说道:

“先让你们得意一会儿,等我们内乱平息,必然率兵南下,让你们知道我乌朔男儿的厉害!”

在阿木尔为粮食头疼的时候,他却不知道,他家王子对这件事已经有了决定,并且已经派人来知会他了。

其实,在乌朔里面,还是有人了解唐曦的,比如那位神弓驸马齐日勒。

在知道拾利不打算履行盟约的时候,齐日勒就找到了他,跟他分析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在齐日勒眼里,唐曦就是一个大雁飞过都要拔根毛的人,怎么会容许拾利如此投机取巧。

万一唐曦一怒之下撤兵了,那等待着拾利的,只能是被自己父亲砍头,绝不会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好在拾利是个听人劝的家伙,他同意了自己妹夫的方案,并且再次派出了使者。

说来也巧,齐日勒的方案和唐曦的方案不谋而合,简直可以说一字不差!

大帐内,笑了一会儿的众将纷纷收起笑脸,一脸严肃的看向唐曦。

坐在右手位的龙寒皱着眉头问道:

“大王,您这么逼迫乌朔人没问题吗?万一他们到时候反悔怎么办?又或者在打败赫毕之后转过头来打我们怎么办?”

“万一?哪来的那么多万一齐日勒说当时跟寡人说,如果不帮助他们的大王子,一旦他们分出胜负,第一时间便会南下。

其实,不管我们有没有帮助他们,他们都不会放过我们的,尤其是一方胜利之后将会得到所有部族的拥戴。与乌朔结盟,无意于与虎谋皮!”唐曦笑着说道。

“那您为何还要”

庞鸿畴其实早就想看透了乌朔的本性,只是见唐曦意思坚决,才没有开口劝阻,只是没想到唐曦自己也早已看透,这就让他有些看不懂了。

“还要眼巴巴的来帮助拾利?呵呵他活不久了”唐曦冷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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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乌朔战事(五)

答哈部族外,两万白虎军严阵以待,赵玉堂再次将两名正将军和四名偏将召集到一起。

“任务来之前本将军已经分配好了,谁还有疑问?”

“将军,能否将图纸在给末将看一眼?”其中一名正将军问道。

赵玉堂没有回话,直接从怀里抽出那张长根手绘的图纸,递给那名正将军,眼中透露出一丝赞许的目光。

战前确认目标,这是十分优良的习惯,记住了就是记住了,没记住就是没记住,不能因为怕长官对自己失望就打肿脸充胖子。

在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将面子看得比任务还要重,这样会影响将领的主观意识,让将领失去冷静的头脑,导致战局向不可知的方向发展。

再次确认了自己这次行动的主要目标,那名正将军将图纸递给自己手下的两名偏将传看,直到两名偏将也示意自己没问题之后,这才恭敬的递还给赵玉堂。

赵玉堂伸手接过图纸,一脸严肃的说道:

“清泉,你怎么安排人手我不管,但是你必须第一时间解决所有的青壮,听明白没有!”

“诺!”

那名叫清泉的正将军立马站直身体,恭敬的行了一个军礼。

“翁兵,你此次虽然不是主攻的一方,但是你也不能大意,如果你放走了一个乌朔人,让消息走漏,本将军就唯你是问!”

另一名正将军也立马站直身体,大声的应和道:

“诺!绝不放走一人!”

“好!翁兵,你现在立刻布置兵力,清泉,一刻钟之后,你便展开进攻!”赵玉堂再次下令道。

谭清泉、翁兵两人再次行了一礼,然后带着自己的两名偏将,骑着战马,快速离去。

这一次剿灭答哈部族,赵玉堂并不打算亲自上阵杀敌,他要让自己的手下好好的接触一下乌朔人。

当年,赵玉堂跟在自己叔叔后面与乌朔人作战,对乌朔的了解要远胜于常人,所以他才知道乌朔人有多难缠。

此次乌朔之行,他们白虎军恐怕会成为主攻的军团,只有他们一些主要将领熟悉可不行,要让普通的骑兵同样熟悉乌朔的战术打法。

这次虽然是偷袭战,能看出的东西不多,但是聊胜于无,至少可以消除士兵们心中对乌朔的恐惧之情。

一刻钟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谭清泉十分准时的大喊一声:

“杀!”

当前冲了出去,一万精锐的白虎骑兵紧随其后,快速的朝答哈部族扑了过去。

白虎军将士虽然在自己战马的马蹄上裹着厚厚的麻布,马嘴上也套着套环,但是想要一点声音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那如同闷雷般声响,远远的传递了开来,尤其是万马奔腾时所造成的震动,即便是数里以外也能清晰的感觉到。

乌朔人最擅长的是什么,当然是骑马,他们从小便在马背上长大,靠着骑兵起家,可以说是时尚最精锐的骑兵。

这万马奔腾所造成的声势,乌朔人是最清楚的,即便因为夜色和大雪的缘故,他们看不清楚,但是光凭声音和震动他们也能立马分辨出来。

原本守在部族外站岗的老人被白虎军造成的声势惊喜,其中一位经验丰富的老人立刻就判断出了不对,朝身旁的数人喊道:

“不好!敌袭!快通知少族长,有敌人袭击部族!”

乌朔的老人虽然在体力和精力上不如青壮,但是在经验上,远远比年轻人要丰富。

就比如这位老人,在听到马蹄声和感受到地面震动之后,他准确的做出了判断,这绝对不会是自己人的骑兵。

原因很简单,其一,听声音十分沉闷,说明马蹄上裹着东西,只有在需要偷袭的时候,才会在马蹄上裹上东西。

其二,如果是自己人的话,不会在离部族那么近的时候,还在不断的加速。

其三,老人听出这队骑兵的数量有近万,那么多的骑兵,除非是他们的族长回来了,不然族里哪能凑的出这么多人。

然而,这位老人心里清楚,他们的族长此时是根本不可能回来的,先不说与大王子的战役还没结束,光是大雪这一项,就足以打消族长回归的念头。

在这样寒冷的大雪天气中行军,不但大自然会给族人带来不小的伤亡,族人们还要时刻注意随时都会突然出现的狼群。

在乌朔人的观念中,白天是属于他们乌朔人的,而黑夜,则是狼群的天下,他们一般不会在夜晚行军。

这不仅是为了自己性命考虑,更是对他们信奉的狼神的一种尊敬,他们坚信,黑夜是狼神赐给自己后代的狩猎时间。

就是这些看似很小的细节,让老人一下就判断出了来人的身份,同时,他心中还有另一个猜测。

基于之前的种种猜想,老人也不认为来人会是大王子的军队,毕竟大王子也是乌朔人,他们同样不会选择夜晚进攻。

只是,老人心中这个猜测有些让人难以置信,毕竟这些年来,中原人一直都是活在他们的铁蹄之下,根本没有还手的实力。

然而,即便是绵羊,惹急了也会撩蹄子,何况中原人不是绵羊,而是一条沉睡中的巨龙。

老人不得不承认,抛开所有的不可能,现在也只有一种解释了,来的这些骑兵,是烽人!

也只有烽人有这样的实力,有这样的时间,而且离他们答哈部族也不远

似乎是为了印证老人的猜想一般,黑夜中出现了一点点的亮光,慢慢的,亮光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

看清楚了,那是火把燃烧发出的光亮!

同时,站岗的部族老人们也看清了来人的模样,他们一个个身穿黑亮的金属铠甲,在火把的映射下,发出幽深的乌芒。

答哈部族的老人对这身铠甲并不陌生,年轻的时候,他们跟随可汗南下进攻烽国三城的时候就见过,那是烽军将领的制式铠甲!

这身坚硬的铠甲一直是乌朔人羡慕不已的,那高强的防御力,让烽军将领屡屡逃过他们致命的箭射。

不过,这些铠甲虽然好,但烽军中似乎也不多,一般只有百将以上才有资格穿戴,乌朔人获得的那些铠甲也只够分给各组的族长。

但是这一次,老人们却发现,来的这近一万烽军各个都是穿着这样的铠甲,而且看那铠甲的厚度以及质地,似乎比以前更加优秀。

难道这是烽军中所有将领组成的军队?答哈族的老人们不禁产生了这样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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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乌朔战事(六)

消息情报的落后,致使乌朔人不知道烽国国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贯的轻视也将会给乌朔人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答哈族老人们的疑惑没有持续多久,白虎军便已经来到他们的面前,他们抽出自己的弯刀准备迎敌。

这些老人对自己很有自信,这源自中原人的骑术普遍不好,因为中原人只是将战马看成代步的东西,或者将战马用在战车上。

对于骑兵这种兵种,中原各国一直都没有太深入的研究,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没有草原人民的条件。

基于自己对骑兵以及战马的了解,答哈族老人相信自己在死前至少能够拉个烽人当垫背的,然而,结果却大出所有乌朔人的预料。

只见这些烽军骑兵在战马快速奔驰的同时,最前面的几人居然站立起了!

这怎么可能?答哈族的老人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人坐在战马上,双脚是处于悬空的,怎么可能站起来?!

可惜,事实就是事实,不管再怎么不信,事实摆在眼前,也由不得他们不信,而且他们信不信也已经无关紧要了。

白虎军冲在最前面的几人看见了对面的敌人,他们将火把交到左手,右手抽出战马右侧的马朔,然后踩着马镫弯着腰站了起来。

对于这些乌朔的老人,白虎军根本不屑用手弩来攻击,他们借着战马的强大冲击力,狠狠的将右手的马朔向前刺去。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在乌朔人根本没法还击的位置,将他们刺了个对穿!

这些答哈族的老人们临死前唯一的遗憾就是,如果他们再年轻一点,或许可以拉开长弓,至少可以给烽人一些伤亡。

不过,世上没有如果,他们老了,属于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他们也只能被历史所淘汰。

冲在最前面的白虎军轻松的解决了站岗的十几名乌朔老人,并且带着他们的尸体拖行了很长一段距离,这才一挥马朔,将尸体远远的抛了出去。

这次白虎军携带的马朔所用的木杆,并不是以往那些一用就断的,而是用了夏大陆最硬的铁木所致。

远征乌朔,物资运输会变得十分麻烦,尤其是现在这样的天气,更会让运输变得难上加难。

为了保持白虎军的战斗力,所以唐曦决定,换下所有一次性的马朔,在远离中原的乌朔,一杆马朔是十分重要的,面对烽国数百年的大敌,唐曦不敢有丝毫的马虎,他必须要全力以赴。

而且白虎军在经过多年的训练之后,对于马术已经是小有成就,不再是以前用马朔冲锋也会让自己手臂打折的菜鸟了。

白虎军如同下山猛虎一般,快速的冲进了答哈部族,所过之处不管男女老幼,见人就杀。

多年的配合加之对乌朔多年的仇恨,赵玉堂根本不需要战前说什么激励的话,而他也确实没说,白虎军一见乌朔人就红了眼,一个个嘴里大喊着冰冷的“杀”字!

进入答哈部族,白虎军立刻分为数百支小队,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快速的冲向事先分配好的帐篷。

在部族的中央位置,有一个比其他帐篷都要巨大的大帐,这是部族的族长居住的地方。

因为族长率领族里的青壮前去支援可汗赫毕,所以这个大帐现在暂归族长的儿子伊勒德,此时,伊勒德正在躺在自己父亲的大床上,怀里搂着两个不着片缕的女人“呼呼”的睡大觉。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父亲一走,伊勒德以少族长便强行住进了这个族长大帐,并将自己父亲的女人毫不客气的弄上了床。

这两个女人是伊勒德千挑万选的,都是从烽国抢来的中原女子,皮肤比之乌朔女人要嫩滑,更是没有乌朔女人身上那令人作恶的羊膻味。

正当伊勒德睡的正香的时候,忽然被一阵阵嘈杂声吵醒,他缓缓的睁开眼,晚上喝了太多酒,又加上纵欲过度,全身不断的传来无力感。

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脑袋,伊勒德用力推开身旁还在沉睡的女人,走下床拿起水壶,“咕噜咕噜”的一口将水壶里的水喝完。

冰凉的水瞬间刺激了伊勒德的神经,让他清醒了许多,他舒服的深深叹了一口气。

帐外的嘈杂声越来越响,伊勒德习惯性的对对面喊道:

“外面发生了什么?怎么那么吵?!”

然后,帐外并没有传来回话,这时,伊勒德才想起,是他自己将侍卫赶走了,他不喜欢在自己做事的时候还有人站在门外偷听,这会让愉悦感降低。

伊勒德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在这答哈部族的大本营里,难道还有人能偷偷摸摸的进来刺杀他少族长不成?

然而事实告诉他,还真有人敢,而且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万大军!

正当伊勒德准备走出大帐的时候,一名侍卫忽然冲了进来,和正要往外走的伊勒德撞了个满怀,伊勒德被撞得倒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那名侍卫也被伊勒德撞得有些懵,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撞了少族长后,吓的赶紧准备道歉,并且说明自己的来意,不过,伊勒德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只见伊勒德稳住身形之后,快步走到那名侍卫面前,抬起脚狠狠的朝侍卫踹去,嘴里喝道:

“混账东西!走路不长眼的嘛!慌慌张张的干什么!谁让你私自进大帐的!信不信我杀了你!”

他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没有一刀杀了侍卫已经是很仁慈了,那名侍卫赶紧跪倒在地,大声喊道:

“少族长饶命啊!属下不是故意的!”

伊勒德很踹了几脚,心中的怒火稍稍平复了一些,他居高临下的问道:

“说!外面出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吵?”

“唷!少族长,大事不好了!烽人打过来了!”那名侍卫快速说道。

“烽人?烽人有什么好怕的,打来就打来,我正好闷得慌,既然他们自己送上门来,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伊勒德狠狠的说道。

“不是啊少族长,这次来的都是烽人的主力骑兵,看他们的人数,有近万名之多,而且各个装备精良!”侍卫再次说道。

“什么?!烽国骑兵?烽国什么时候有骑兵了!哈哈!真是可笑!”

伊勒德似乎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仰天大笑起来,笑毕,走到一边捡起自己的衣服穿好,又一把抽出自己的弯刀,大声说道:

“我去会会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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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乌朔战事(七)

冲进答哈部族之后的白虎军,简直如若无人之境,左突右杀,根本没有一合之将。

白虎军将士们虽然杀红了眼,但是并没有忘记自己此行最大的目标,那就是答哈部族的青壮,只有将他们杀死,那才是真正的胜利。

虽然对方只有一千人,但是同样不能有丝毫的大意,如果给他们时间,让他们能够骑上战马,那只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伤亡。

烽国现在地广人稀,可经不起大规模的死伤,这会动摇烽国的国本,是唐曦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按照自己上峰的指示,白虎军开始逐一清除斥候探得的有答哈青壮的帐篷,方式也很简单,就是把手中的火把往那一扔,只要有人跑出来,就直接杀死。

反应过来的乌朔骑兵趁着白虎军还没杀到,快速的集合在一起,打算对烽军进行一次反突击。

在乌朔人看来,烽人根本就不懂什么叫骑兵,也根本不懂怎么在马上作战,虽然他们人数不多,但是他们自信可以给烽军一次惨痛的代价。

然而,现实却告诉他们,现在的烽军已经是今非昔比,为此,他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见到数百乌朔骑兵集结队形,并且向他们进行了反突击,白虎军顿时乐开了花,特别是看到在这些骑兵身后居然还跟着答哈部族的其他族人。

这些乌朔女人和老人虽然手里拿着武器,但是在白虎军看来,那就是一只只待宰的羔羊,根本没有任何威慑力。

原本还在担心一个个杀要杀很久,毕竟留在部族的人也不少,初步估计不少于一万五,这得杀到什么时候,即使是一万五头猪,也要杀很久吧。

但是现在好了,这些人居然自觉地排好队等着来送死,都省得白虎军一个个的去找了。

在乌朔骑兵反冲锋的这边,刚好有一位偏将坐镇,这位偏将看着朝自己冲来的骑兵,哈哈一笑,大声问道:

“弟兄们,敌人送死来了!我们要怎么办!”

“杀!”“杀!”“杀!”

身后的三千多白虎军士卒齐声呐喊,这一战,让他们体会到了凶残的乌朔也是可以打败的。

夹着胜利的喜悦,白虎军卒们挥舞这手中的马朔,不管是战意还是气势,都是空前的高涨!

“弩!”

偏将握紧手中的马朔向前一指,大声的下令,将士们立刻抽出自己的手弩,摆好架势,瞄准对面冲来的乌朔骑兵。

“射!”

“嗖嗖嗖!”

命令刚出口,白虎军的将士们便迫不及待的射出了自己的弩箭,似乎怕自己射晚了便会被别人抢去猎物一般。

弩箭精准的命中了对面的乌朔骑兵,顿时发出阵阵惨呼声,然后摔下马去,被后来人的战马踩的粉身碎骨。

因为是在部族中作战,便是都是帐篷,道路并不宽阔,所以一轮弩箭顿时让对面的乌朔骑兵乱了阵脚。

原本跟在乌朔骑兵后面冲锋的女人和老人快速的冲了过来,越过受伤的骑兵,挡在了白虎军面前,将骑兵们团团包围起来。

他们要用自己的生命帮助这些青壮挡住敌人,为他们争取一些时间。

另一边,走出大帐的伊勒德正好看到了这样的一幅场景,不过不是这位偏将这边,他看见的,是正将军谭清泉所率的数千骑兵。

看到自己族人的惨样,伊勒德大吃一惊,不过很快又变的愤怒不已。

这边没有青壮,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名侍卫,剩余的全是部族的妇女老人,谭清泉没有使用手弩就很快解决了战斗。

即便面对的是乌朔的老弱妇孺,谭清泉也没有丝毫留手的打算,他曾是永安军校尉,对乌朔可谓是深恶痛绝。

乌朔在对付烽人时,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留手,只要是老人都杀掉,青壮拉去当奴役,女人则是抓回去当生育工具,毫无尊严,甚至朝不保夕!

伊勒德看着倒了一地的族人,怒火瞬间冲上脑门,完全没有顾忌当前的形势,破口大骂道:

“可恶的烽人!你们都干了什么!居然敢杀死伟大的乌朔人!本少族长一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本少族长”

然而还没等他喊完,一支弩箭便朝他射了过去,似乎根本没有打算让他说完。

弩箭如同流星一般飞速的划过空气,准确无比的射入了伊勒德那一张一合的嘴巴,箭头穿过头骨从后脑勺探了出来。

伊勒德的声音戛然而止,这精准的一箭直接将他送去了他们信奉的狼神那里,他甚至都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箭是谭清泉的亲卫射出的,他实在是忍受不了对付的叽叽歪歪,也不看看现在谁占主导权,一出场就是一顿臭屁,不射他射谁。

谭清泉不满的瞪了一眼那名亲卫,但是并没有呵斥,他看对方的衣着以及说出的话便知道,这是答哈族长的儿子,也算是个高层,一定知道不少秘密。

本想从这个家伙嘴里套出点什么来,可惜想法刚刚出现,就被自己的亲卫无情的扼杀了

不过,谭清泉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责怪自己的属下,没错,在他看来,这只是小事而已,乌朔人就该杀!

“你!本将军有几句话要问你,如果你的回答让本将军满意,本将军可以考虑放了你!”

谭清泉居高临下的看着唯一生还的那名侍卫,一副你敢撒谎的话,现在就灭了你的模样。

“你你杀了我吧!我我是不会透露任何事情的!”

那名侍卫眼看着少族长被手弩射死,吓的连说话都结巴了,不过他还算是有骨气,虽然不能为族人和少族长报仇,但是至少不会背叛乌朔。

然而,事情却并不是这样的

见那名侍卫不肯说,谭清泉回头示意了一下身后的亲卫,亲卫会意,纵身跃下战马,冷笑着朝那名乌朔侍卫走去

一炷香之后

“说!我说!我说!”

谭清泉挑着眉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卫,然后转头看向那名乌朔侍卫,冷声说道:

“很好!希望你不要骗本将军,不然嘿嘿”

那名侍卫看着谭清泉的模样,浑身一哆嗦,谭清泉也不和他废话,指了指地上伊勒德的尸体直接问道:

“这是你们的少族长?”

“是的,将军被你们射杀的这位,就是我们的少族长,名叫伊勒德,是我们族长唯一的儿子”

对于谭清泉的问题,那名侍卫几乎是有问必答,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坚定和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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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乌朔战事(八)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不到一个时辰,答哈部族内已经见不到一个乌朔人了,白虎军这次突袭战,以几乎零伤亡的代价便剿灭了乌朔的一个大部族。

不过,谭清泉他们这些将领并没有为此而感到兴奋,这只不过是乌朔中一个较大的部族,而且对方的主力并没有在部族内,这没法成为衡量的标准。

站在远处的山坡上的赵玉堂目睹了整个过程,脸上没有表现出多少高兴,但也没有不满的表情,他见战事已经进入了尾声,便带着自己的亲卫朝大帐奔去。

这一场突袭,赵玉堂看出了不少的问题,白虎军成军毕竟时日尚短,不管是马术还是骑兵战术的配合,都还不是乌朔人的对手。

不过有一点,他们至少占着装备的巨大优势,不管是马鞍、马镫、马蹄铁,还是马朔、手弩,都不是乌朔这个落后的部落能够比拟的。

所以,两相比较下来,还是白虎军占着上风,即便是与赫毕的精锐骑兵对碰,赵玉堂现在也丝毫不怕,如果双方展开持久战,那烽军的优势将会更加明显。

“将军!”

谭清泉见赵玉堂过来,赶忙跳下战马,躬身行礼,他是赵家的老将了,对赵玉堂一直是忠心耿耿。

赵玉堂同样跳下战马,来到谭清泉的身边,朝他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然后指了指中间那座族长大帐问道:

“这就是答哈部族的部族金帐了吧?”

“回将军,是的。将军要不进去看看?”谭清泉做出请的姿势提议道。

“不可,还是等大王来了再说吧。还有,答哈部族的所有东西一律不得擅自挪动,等大王驱处,我们只要护卫起来便可。”

听到谭清泉的提议,赵玉堂的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拒绝的也十分干脆。

烽军的纪律就是这样,只要有更高军阶的将军,你就不能随便乱动,不然会被认为你对这些东西有想法,何况现在唐曦就在二十里外,哪轮得到赵玉堂来过问。

在烽国的军队中,等级就是这么的森严,虽然平时大家可以嘻嘻哈哈,但是一到正事上,绝对不容许有半点闪失。

“诺!末将现在就派人前去通知大王!”

谭清泉说完,准备转身去安排人,却被赵玉堂叫住了,他说道:

“不用了,本将军见你们大局已定,早已叫亲卫去请大王了。算算时间,大王现在应该快到了,你跟本将军去外面迎接吧。”

“诺!”

说完,两人带着自己的亲卫来到部族外,又朝烽军大营的方向奔去,他们可不敢老神在在的站在那里等。

不过他们还没奔出一里地,便看到了唐曦带着大队人马快速的朝这边奔来,看那急迫的样子,似乎一刻都等不及了。

唐曦此刻确实是有些等不及了,烽军每时每刻都会因为严寒而出现各种问题,就在刚才,亲卫有告诉他有一名士卒冻死了。

在等到赵玉堂回报的时候,唐曦哪里还坐得住,立马召集了自己的亲卫军,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他要看看,这里是不是真的如同阿木尔说的那样,有那些能够缓解自己燃眉之急的东西。

看到唐曦的赵玉堂赶紧带人迎了上去,结果唐曦只是朝他挥了挥手,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直接越过他,朝答哈部族奔去。

赵玉堂两人无奈的对视一眼,相视一笑,也紧随其后。

远远的,唐曦就看到了传说中的乌朔帐篷,还别说,和前世在电视里看到的蒙古包还真有些像,结构似乎也差不太多,和烽国的军帐完全是两种类型。

不说别的,光是这些帐篷,唐曦便觉得这一仗打的值了,有了这些帐篷,大军便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至少应该不会冻死人了。

等唐曦接近答哈部族之后,终于看到了阿木尔说的干牛粪,也确实如他所说,这些干牛粪被堆起来,当做了部族的围墙。

这些干牛粪上面似乎还盖着一层厚厚的枯草,这应该是为了防止雨雪天气打湿这些晒干的牛粪,让族人可以随取随用。

还别说,这方法还真的挺不错的,算是另辟蹊径,不但解决了草原的燃料问题,还能抵御狼群的袭击,这就是草原人民上千年积累的额经验了。

在大草原啊,不但是自然环境及其恶劣,连野兽都是异常凶猛,比如草原狼,那真可算的上大灾难。

狼是一种群居动物,一旦准备攻击人类,基本都是一群一群的来,绝不会只有单只,最少也会出动数十只。

而在草原,数百只草原狼一起行动,那都是非常常见的现象,所以乌朔的牧民们就想到了这样的一个办法,这还是参考了中原的墙壁得来的。

来到答哈部族,唐曦自觉地跳下战马,看看这里,瞧瞧那里,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新鲜,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

当然,唐曦不止是因为好奇才东张西望,他是要通过观察环境来判断乌朔人是怎么在草原生存下去的。

后面追赶上来的赵玉堂等人也纷纷跳下战马,快速的跑到唐曦的身边,赵玉堂气喘吁吁的说道:

“大王,您小心一点,白虎军虽然对这个部族进行了全面的搜索,但是这里毕竟不是我们烽国的地界,很多东西对我们来来说,都是不熟悉的,难保不会有人藏起来,意图行刺!”

“哈哈!玉堂啊,你考虑的倒是周全,不过寡人身边有这么多猛将相随,难道还怕他几个乌朔人。”唐曦笑着说道。

“大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乌朔人的箭术可是当世数一数二的。末将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中原在箭术上,确实不如人家。”赵玉堂顿了顿继续道:

“让末将为大王带路!”

说完,又让唐曦的亲卫将随身携带的盾牌取了出来,将唐曦团团的围了起来,他是真怕唐曦出什么意外。

“你好好好,你是此战的功臣,寡人就听你的。只是你这样,让寡人怎么看啊?”唐曦无奈的说道。

“大王,您要看的东西,末将这就当您过去,至于其它的地方,等大军入驻了您再看也不迟嘛。”

见赵玉堂那么坚持,唐曦也不好当众驳了他的面子,而且说起对于乌朔的了解,赵玉堂要远比他多得多,他也不想鸡鸣古道的一幕再次重演,这里可没有那样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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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乌朔战事(九)

一行人在赵玉堂的带领下,先是来到了族长大帐。

“这就是乌朔的金帐?”唐曦站在大帐面前,看着赵玉堂问道。

“是的大王,这就是答哈部族的金帐!”

金帐是乌朔人的叫法,是用来形容大部族族长居所的,这也不是每个部族都有金帐的,像那种只有几百几千人的小部族,就没有这东西。

所以,金帐又是地位和权利的象征,除了部族族长的大帐叫做金帐外,还有一个地位更高的地方,那就是牙帐,是乌朔真正最高权利所在。

牙帐就是乌朔可汗所在的大帐,他象征着乌朔可汗至高无上的地位,就好比中原的王宫一般。

“也不怎么样嘛,只不过就是比别的帐篷大一点,用的材料好一点,寡人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唐曦一脸嫌弃的说道。

“大王这乌朔啊,不比咱们中原地区,资源比较匮乏,像这样的大帐,也就答哈这样的大部族才搭的起来。”赵玉堂解释道。

听了赵玉堂的解释,唐曦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对于乌朔的贫穷,他还是比较了解的,不穷能天天打劫自己的邻居吗?

“随寡人进去瞧瞧。”

唐曦笑着说完话,一把揭开金帐帐帘,直接走了进去。

“啊!”“啊!”

忽然,帐内传来两声女子的尖叫,赵玉堂心头一惊,也快速的走近金帐,将唐曦保护起来,帐外的高珂、司马兄弟和一众亲卫也立刻反应过来,紧随赵玉堂之后鱼贯而入。

“大王,您没事吧?”高珂紧张的问道。

“寡人能有什么事啊,寡人连发生什么事情都还没弄清楚,你们就冲进来了!”唐曦无奈的说道。

这做烽王啊,哪哪都好,要权利有权利,要金钱有金钱,要女人有女人,但唯一一点,就是没有自由。

这一点对于土生土长的王族自然没什么不习惯的,但是唐曦毕竟是现代青年,虽然这一世生在王族,但不习惯还是不习惯

摇了摇头,唐曦定睛朝尖叫的方向看去,这一看,让唐曦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尖叫是从金帐中间那张大床上传来的,此时,床上正坐着两名相拥在一起的女子,正一脸惊恐的看着唐曦一行人。

这两名女子只裹了一张毛毯,身上未着片褛,大块雪白的肌肤暴露在众人面前,姣好的身材尽显无遗,加之秀丽的容貌,顿时让人有些口干舌燥。

因为帐内有一个巨大的火盆,里面有一大块晒干的牛粪正在熊熊燃烧,所以这里面倒并不觉得冷,穿着冬衣的众人甚至觉得有些热。

唐曦仔细的看了看床上的两名**,看相貌就能肯定,这两人并不是乌朔人,而是正宗的中原女子。

“难道是被乌朔人掳来的?”唐曦不禁想到。

看着两女子恐惧不安的神色,还有那麻木无神的双眼,唐曦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柔声问道:

“二位小姐可是中原人士?”

其中一名年纪稍长的将另一名瑟瑟发抖的女子紧紧的抱在怀里,抬头一脸哀求的看向唐曦,却并没有说话。

见女子不说话,高珂不满的开口呵斥道:

“大王问你们话呢!耳朵聋了嘛!”

“闭嘴!”

唐曦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高珂,这是唐曦第一次对高珂发这么大的火,第一次朝自己人展现了那淡淡的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

高科第一次看到唐曦对自己表露杀意,吓的连连后退了数步,不敢再说话,但他却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其实好几个将领也都不明白唐曦为何会无缘无故的发火,高珂只是让那两个女子回答他的话,只不过语气差了一点,那又如何呢?

“大王!大王!求你放过我们,不要折磨我们,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那恐怖的杀意同样刺激到了床上的两名女子,年长一些的女子求饶中带着哭腔。

唐曦缓缓闭上双眼,收回自己的杀意,站立片刻,又转身看着周围的将领,看他们一个个疑惑且不以为然的模样,唐曦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们也都看出这两位姑娘是烽人了吧?”

看着众人都点了点头,唐曦继续说道:

“同为烽人,你们为何没有意思怜悯之心呢?”

“你们是不是觉得这两位姑娘被乌朔人糟蹋了,认为她们不配做烽人?或者说她们甘愿为献身,为乌朔贵族淫辱而看不起他们?”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没有回话,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唐曦的这几个问题,但是他们脸上的表情却将他们心中所想表露无疑。

不过,有两个人的表情和周围的将领都不同,那就是赵玉堂和谭清泉,他们在听到唐曦说话的时候默默的闭上了眼睛,一脸的痛苦模样。

唐曦将所有人的样子都看在眼中,自然也看到了他们两人的表情,他感到很欣慰,至少还有人不是冷血的!

见唐曦站在那里,低着头,久久没有言语,陈碧穹犹豫着上前一步,结结巴巴的开口说道:

“大大王末将”

“寡人不需要你们回答!”

唐曦直接打断了陈碧穹的话,然后缓缓的抬起头继续说道:

“我们的守则是什么?保家卫国,捍卫国土完整,守护百姓不被欺凌!寡人天天说,天天说,我们是百姓的子弟兵,我们的一切都离不开百姓,可你们呢?

你们看看你们的样子!有一点子弟兵的模样吗?!你们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这两位姑娘?她们为了生存,不得不牺牲自己的肉体,她们有错吗?”

“怎么?看你们的样子似乎有些不服气啊?你们觉得如果换做是你们会以死明志是吗?但你们想过没有,她们只是普通的百姓!她们只是想活下去!

造成这一切的是谁?!是寡人!是你们!是我们这些骄傲自大的人!吃着百姓的赋税,却没能保护好他们!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

说到这里,唐曦的情绪越来越激动,那久居上位的气势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逼的的众人冷汗直流,不敢直视。

唐曦之所以会那么激动,是因为他想到了前世的倭人侵华,和现在的境遇是何等的相似,然而那时候的百姓虽然麻木,但却始终保持着自己的善良、单纯。

对照着眼前这些自己十分看好的将领近侍的麻木不仁,唐曦心中忍不住有些怀疑自己,他怀疑自己做的一切难道都没有用吗?眼前这些人真的能成为烽国的守护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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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乌朔战事(十一)

走出金帐的众将刚准备四处走走,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没想到金帐的帐帘再次揭起,只见唐曦颇为狼狈的走了出来。

前一刻还无比威严、大发雷霆的唐曦,此刻却是满脸的尴尬,他咳嗽了一声喊道:

“高珂呢!怎么去了那么久!”

“大王!奴才来了~”

高珂适时的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两套小号的军装和一些饭食,快速的朝唐曦跑来。

“去给她们换上!”唐曦说道。

“诺!”

高珂是宦官,也就是现代说的太监,对他而言是没有男女之别的,即便里面两名女子是倾城佳丽,也不过是红粉骷髅而已。

见高珂转身进了金帐,唐曦再次咳嗽了一声,看向神情还有些悲伤的赵玉堂说道:

“玉堂,除了里面的两名女子,你们是否找到其他被掳的烽人?”

“是的大王,我们在部族的东南面找到了那些被掳的永安郡人。”赵玉堂躬身回道。

“好,你带寡人前去!”

说完又转头看向陈碧穹说道:

“碧穹,你带着寡人的手谕回大营,与龙寒一起整肃军马,带领大军来答哈部族驻扎。记住!大营一定要清理赶紧,绝不能让人看出一丝痕迹!”

“诺!”

陈碧穹恭敬的接过唐曦的手谕,转身上马,快马而去。

消息闭塞的赫毕,恐怕还不知道他唐曦已经进入乌朔境内,即便知道,在这样的大雪天,也不可能探到他们的所在,前提是他们自己不能露出破绽。

唐曦想利用这个机会,好好的打一个伏击战,最好一举消灭赫毕的主力部队,让他没有能力再继续坐在可汗位置上。

乌朔这个民族一切都是以拳头说话,只要有实力,几乎可以为所欲为,做真正的人上人,他们甚至都没有文官这个系统。

就比如赫毕,他就是得到了他所在部族的支持,才击败了自己的几位兄弟,最终坐上了可汗的位置。

赫毕所在的那个部族名叫努赤阿,是乌朔最大的部族,人口超过二十万,带甲之士超过十万,占据着绝对的领导地位,而其余的小部族则都是依附在努赤阿周围。

所以说,只要做了努赤阿的族长,那他就是整个乌朔的可汗。

乌朔的可汗位置和中原的王位一样,并不是禅让制的,而是世袭制的,也就是父传子,所以就形成了乌朔的王族,也就是努赤阿的世袭族长,阿史那一族。

草原的世袭制和中原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先代可汗生前不会立什么遗嘱,也不会下什么遗诏制定哪位王子继承可汗位。

如果先代可汗只有一个儿子,那自然不会有什么分歧,但如果有几个儿子,那等先代可汗死后,几大王子便会进入内斗,直至选定可汗为止。

乌朔的规矩就是这么的血腥,丝毫没有亲情可言,一切都是按实力说话,虽然中原这边也差的不多,但是不会像乌朔那么明明白白的放在桌面上。

赫毕当年就是这么过来的,不过可惜,他虽然有很多女人,但是却始终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拾利。

本来,只要赫毕一死,拾利是唯一的可汗人选,拾利根本不需要那么着急,甚至冒着忤逆父亲的罪责。

可是中间却有人从中挑拨,让赫毕与拾利的关系越来越紧张,赫毕被有心人误导,说他这个日渐做大的儿子将对他不利,赫毕便想除掉拾利,另外在王族里挑选几人培养。

也不知道这个消息怎么就走漏了风声,传到了拾利的耳朵里,他被逼无奈,决定提前动手,与自己父亲争个长短。

拾利这个人,野心极大,很早就觊觎可汗位,可惜他志大才疏,他本打算安分一点,然而他的父亲赫毕正值壮年,没有意外还能活很久,后来关系又越来越差,他不得不另做打算。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拾利虽然不算聪明,但是多少能够看清形势,他知道自己事起仓促,肯定不会是自己父亲的对手。

于是,拾利便想到了自己的叔叔,也就是安库,他知道自己这位叔叔对自己父亲一直十分的不满,所以他安排自己的亲信联系了安库。

说起这个安库,当年他也是汗位最有利的竞争者之一,后来赫毕以平分乌朔的承诺拉拢了他,将安库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上,这才让努赤阿一族倾向他。

可惜,赫毕在当上可汗之后,却没有履行当年与安库的承诺,只是对他做出了一些补偿。

面对已经是可汗的赫毕,安库没有一点办法,只能乖乖的听从他的命令,以此求得生存,安库也成了赫毕唯一幸存的兄弟。

这数十年来,安库虽然表面恭顺,但是背地里却不断的做着小动作,拾利的邀请,正中他的下怀。

安库再次向拾利提出了当年与赫毕的约定,拾利自然是想都没想的答应了,只要能够杀死自己的父亲,坐上可汗的宝座,其他的可以再说嘛

这一次,安库学聪明了,他留了好几道后手,可惜天不随人愿,这还没扳倒赫毕,他自己就先死在了路上。

作为安库的盟友,拾利全权接受了安库的一切势力和财富,可谓是实力大涨,一举超过了赫毕,但仍然只能与自己的父亲形成对峙,甚至多有不如。

这原本啊,努赤阿部族就有一部分人是支持拾利的,后来见拾利势力越来越大,部族的长老牧民都打算全力支持拾利。

可惜,庸人始终是庸人,没有了能征惯战的安库,自己最大的依仗,那个被叫做神弓驸马的妹夫又去了烽国,直接导致拾利被赫毕打的溃败。

就这样,还没正式表明立场的努赤阿部族以及草原各部,他们的态度又变的暧昧了起来。

其实各部族也十分的纳闷,你说拾利他坐拥三分之一的部族,手下有近三十万乌朔勇士,怎么就打不过只有不到二十万人的赫毕呢。

即便是打不过,那也不至于败的那么惨吧,简直就是浪费大家的感情。

而拾利自己也十分痛恨自己的无能,他明明有着比天还高的志向,却偏偏不给他聪慧的头脑,他曾经向自己的部下宣誓,只要他做了可汗,他便带着乌朔勇士攻入中原,做中原的主人。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就是拾利能够坐上可汗的位置,现在看来,如果没有唐曦的帮助,还真的有些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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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乌朔战事(十二)

拾利可谓是野心勃勃了,但有一个人同样怀着巨大的野心,那就是那位多年来不断调拨赫毕与拾利关系的人。

这个人十分的神秘,自己从来不出面,一直都是隐在幕后,以受贿的形势让别人开口,以至于赫毕与拾利从来没有怀疑过有什么阴谋。

其实,即便是意识到了,也没有什么用,赫毕还能多少有些防范,而拾利

他不知道,这个一直包藏祸心的人就是他最亲近的人,可他却一直深信不疑,甚至委以重任!

此人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没人知道,但肯定和汗位有关系,难道他想自己做可汗?可是,这可能吗?

这个问题没人能够回答,只能留给时间来解释,而有一个人是知道全部过程的,这个人就是烽国的国君,唐曦!

此时,这位知情人国君正跟着赵玉堂向答哈部族的东南面行去,他要见一见烽国那些落难的同胞。

骑着马大约穿行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赵玉堂停下胯下的战马,朝唐曦恭声说道:

“大王,前面的那些帐篷就是乌朔关押国人的地方了”

说完,赵玉堂朝前面指了指,唐曦朝赵玉堂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只有大概十几个破旧的帐篷,有的甚至连顶都破了个大洞。

此时,这里已经被烽军团团围了起来,有的将士在修补破损的地方,还有不少白虎军卒和军医进进出出,手里不是拿着御寒的衣物、毯子,就是一碗碗已经熬好的草药。

看着眼前破败的景象,唐曦的心再次揪了起来,他虽然想象过烽人的待遇不会太好,但没想到会这么差!

光是看着忙碌的白虎军,唐曦已经有所猜测了,虽然他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子民,但事情总是要面对的。

“哎走吧,随寡人过去!”

唐曦脸上带着悲伤的神情,当前朝那十几顶帐篷奔去。

远处看的时候,这十几顶帐篷坐落的并没有规律,等到得近处,唐曦才发现,这些帐篷刚好围成了一个圈,圈里有一大片广场。

此时,在广场的中央,有一堆巨大的篝火正在熊熊燃烧,四周也点了许多小型的篝火,将周围的烤的暖洋洋的,倒也不感觉有多寒冷。

广场上现在坐满了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唐曦粗粗一算,大约不下四百人,这些人不管男女老幼,各个面黄肌瘦,有的甚至看上去活像一副骨架,只不过外面套了一层皮而已。

这些人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眼神,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眼神,空洞、麻木、无神,还带着化不开的绝望。

除此之外,唐曦在他们的眼神中,意外的看到了渴望,他顺着这些人的眼神望过去,原来他们是在看广场边上的那几口大锅。

大锅上盖着盖子,也不知道在煮着什么,不过唐曦依稀能够闻到一些飘过来的香味。

此时,一名白虎军的伙夫揭开一直锅盖,然后用马勺搅了搅里面的东西,又舀起一勺,尝了尝味道。

这个动作顿时引起了这些被掳烽人的主意,他们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口大锅,喉咙不断的上下起伏,似乎是努力的在吞咽这自己的唾沫。

伙夫点了点头,放下马勺,再次盖上锅盖,他一抬头,便看到了几百双渴望的眼神,他摇着头深深叹了口气,脸上挤出一些笑容,高声说道:

“哈,大伙儿别急,这还没熟呢,到时候人人有份!”

然而,没人回答他的话,这些烽人见他盖上锅盖,便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伙夫见此,再次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忙活别的事情去了。

“鸡蛋肉末粥?大骨汤?”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唐曦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得转头向赵玉堂说出自己的猜测,以此来转移话题。

“是的大王,这是末将询问过军医之后,才叫他们做的,他们的身体十分虚弱,不能吃的太好。这鸡蛋肉末粥和大骨汤最适合不过了。”赵玉堂抱拳回道。

这样的景象,赵玉堂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他在永安军服役多年,自然常常听自己的叔叔说起,所以他多少有些心得。

赵飞虎曾经深入过乌朔,知道在那里的烽人过的根本不是人的日子,乌朔人甚至不是把他们当奴隶,而是当做牲口来对待,甚至还不如牲口。

天天有干不完的活不说,还未必能混上一口饭吃,如果乌朔贵族心情不好,那几天都可能吃不到东西。

像金帐里的那两名女子,待遇算是好的了,但每天也不过才一小块肉,根本不可能吃饱。

在接到唐曦进攻答哈部族的命令之后,赵玉堂便想到了这些被掳的烽人,他带上了军医和伙夫,为的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你做的很好,考虑的也很周全,是寡人疏忽了”

唐曦就这一点很好,有错就认,他才不会管自己是不是烽王,需要保持所谓的威严,只要他认为自己错了,那他就会认错。

“大王说的哪里话,您没有经历过,自然是不知道的。如果您站在末将的角度,考虑的必然比末将周全的多。”

赵玉堂拍了个无伤大雅的马匹,唐曦却没有回话,他低声的喃喃自语道:

“这样的经验,寡人宁可没有啊”

虽然唐曦的声音很轻,但是赵玉堂离他近,听得一清二楚,他开口劝慰道:

“大王,末将始终坚信,等乌朔战事了结,咱烽人再也不会有人过这样的日子了!”

“是啊,寡人也坚信这一点!”唐曦握了握拳,语气坚定的说道。

广场上,充斥着白虎军士忙前忙后的身影,他们有序的将手中的毯子和垫子分给这些落难的烽人,并且将一些备用的军服也拿了出来。

唐曦正打算拉个人问问这些人的情况,忽然,在广场的一角,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叫声。

“爹~!爹~!”

“爹啊!我是狗子啊,您还认得我吗?您看看我啊!我是狗子啊!”

众人循声望了过去,只见一名白虎军士正抱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痛哭,样子似乎非常的悲伤。

唐曦与众将对视了一样,开口说道:

“走,过去看看”

其实,听到那名白虎军士的叫声,众人基本都已经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当年赵玉堂带走的两万永安军,有一半都留在了白虎军中,成了白虎军成军的骨架,所以,发生这样的一幕,倒也并不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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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乌朔战事(十三)

众将随唐曦来到那名白虎军士面前,那名军士显然是陷入了深深的悲伤中,连烽王过来都没有丝毫察觉。

谭清泉本想出声提醒,却被唐曦挥手阻止了,这种事不管发生在谁身上,恐怕都不会好过。

唐曦前世从小就没有爹娘,所以他也很理解这名军士的,他不想做恶人来打扰他们,这样的人伦惨事,他这个烽王是有责任的。

那名白虎军士抱着那白发老人,一边痛哭流涕,一边不断的呼唤着,但是那老人似乎听不到一般,没有半点反应。

虽然老人的眼中曾闪过一丝疑惑,但是很快又变的空洞无神,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本能的戒备

痛哭了许久,那名军士的情绪终于慢慢缓和了下来,他也发现了自己父亲的异常,自己父亲好像根本不认识自己一般。

他放开自己的父亲,打算好好的问问父亲怎么了,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唐曦一行人,里面还有他的顶头上司谭清泉。

这名军士吓了一跳,赶紧“唰”的一下站起来,然后用力的行了一个军礼,恭敬的说道:

“参见大王!见过各位将军!大王到来,末将却如此怠慢,请大王治罪!”

“好了好了,不要大惊小怪的,你有你的原因嘛,寡人怎么会怪你呢。”

唐曦笑着摆了摆手,然后看向坐在地上的老人问道:

“这是令尊?”

“是啊大王,他正是家父。当年乌朔袭城,将在乡下的父亲抓去做了奴隶,末将因为去城里有事,躲过了一劫。

末将当年以为家父死在了乌朔人手中,因为这个原因,末将才加入了永安军,发誓在有生之年一定要找乌朔人报仇!”

说着说着,眼角再次流出了泪水,众将听了也忍不住有些伤感,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站在赵玉堂身后的谭清泉往前走了一步,他作为直系上司,觉得有必要安慰两句,便开口说道:

“狗子啊,这些年你也确实不容易,现在好了,你父亲找到了,这不是大喜事嘛!哭什么呀!”

“诺!”狗子赶紧再次行李一个军礼,大声的答道。

“你叫狗子是吗?不要拘束,就当随便聊聊天。对了,你母亲找到了吗?”

看着狗子一板一眼的样子,唐曦无奈的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大王,我母亲早年就病死了,一直都是我与我父亲相依为命。也好在她老人家走得早,一了百了,不然恐怕要和父亲一样,受这活罪啊”狗子自嘲的说道。

唐曦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了,毕竟狗子的身世确实有些惨,老天对他不太公平,唐曦只得拍了拍狗子的肩膀,看向地上的老人说道:

“老人家的模样似乎不太好,找军医看看吧”

“谢大王,军医已经给所有人瞧过了”狗子说道。

“军医怎么说?”唐曦问道。

“军医说,他们这是心病,寻常的药石恐怕起不到作用,需要慢慢的调养才行,能不能恢复只能看天意。末将一开始还不信,现在”狗子眼神黯然的说道。

“不要说丧气话!我们烽人从不言败!来,寡人给老人家看看。”

也不等狗子回话,唐曦直接蹲下身,现是看了看老人的眼睛,然后又伸手号了号脉,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老人的情形确实不乐观,这是多年压抑自闭等等原因造成的,如果所有蒙难的烽人都是这个情况的话,那将会变成一个尾大不掉的问题。

“玉堂,你去军医那取一包银针过来!”唐曦头也不抬的吩咐道。

“诺!”

赵玉堂转身跑进边上的那个帐篷,白虎军的军医现在都在这里,拿包银针非常方便。

这不,刚进去没一会儿,赵玉堂便拿着一个小布包走了出来,恭敬的递给唐曦。

唐曦打开小布包,从里面抽出三枚银针,仔细看了看老人的头部,然后毫不犹豫的三针齐下,分别刺入头部的三个不同的穴位之中,然后又轻轻的在针尾搓动起来。

众将对于医道,那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自然看不懂唐曦这扎的是什么穴位,也看不懂唐曦这事在干嘛。

蹲在唐曦身旁的赵玉堂好奇的看着唐曦这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过了许久,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大王,您还会医术呢?”

“呵呵寡人哪会什么医术,只不过以前看过一些医术。这三针就是寡人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的,那本医术上有过类似病症的记载。”

唐曦说完又看向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狗子,语气带着歉意的说道:

“狗子,不要怪寡人事先没有问你的意见便轻易下针试验,实在是此事事关重大!事后,寡人可以满足你一个合理的要求。”

“大王说的哪里话,末将心里都明白,您只管试,末将想,父亲他老人家也不会反对的!如果父亲一直这样受折磨,真还不如”狗子悲戚的说道。

“胡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寡人会想办法治好他们的,你也不能放弃!”唐曦怒声呵斥道。

说来也奇怪,唐曦三针刺入,老人一开始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但是随着唐曦不断的搓动针尾,老人的眼中似乎有了一些神采。

“有门!大王,有门!”赵玉堂兴奋的大喊道。

“闭嘴!别吵!”唐曦瞪了一眼赵玉堂喝道。

赵玉堂赶紧闭上嘴巴,然后一眨不眨的盯着老人的眼睛,其余众将的脸上也带着兴奋的神色,尤其是狗子,脸上充满了希冀。

就在刚才,狗子看到自己的父亲朝他看了一眼,虽然眼中依然充满了空洞,但是却出现了一丝疑惑。

然而,结果却让众人再次失望了,随着时间的流逝,老人眼中的那丝神采再次消失,他们不禁皱起眉头。

不过有两个人却并没有表现出失望的模样,一个是唐曦,一个是狗子,狗子是因为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父亲还有救,而唐曦

“你们一个个的干嘛哭丧着脸,寡人有说没救了吗?!都是做将军的人,怎么那么没有耐心!”唐曦不满的说道。

“大王,您说是”

听了唐曦的话,谭清泉第一个反应过来,见唐曦点头,众将纷纷松了一口气。

“不过,你们也别高兴的太早,到底能不能治好,寡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一会儿寡人将这三针的针法教给军医,让军医每日给他们医治,先看看再说。”

唐曦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蹲了近三炷香的时间,还真的有些腰酸背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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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乌朔战事(十四)

唐曦收起银针,转手递给赵玉堂,语重心长对狗子说道:

“狗子,好好照顾你爹,不过也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是烽国的军人!”

说完,也不等狗子回答,直接朝那几个破旧的帐篷走去,照广场上这些人的情况来看,那里面的人恐怕才是真的麻烦。

众将跟着唐曦走进一个帐篷,还没看清里面的情况,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难闻的恶臭味,熏得人阵阵的反胃。

这么一个破旧的帐篷,风雪都呼呼的灌进来,怎么就带不走这股恶臭味呢,而且现在还是在冬季。

要说他们这些人,久经沙场,什么世面没见过啊,死尸的味道难闻吧,但是他们却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的大口吃肉,能让他们恶心,那确实不容易。

要说这惟一一个面不改色、毫无反应的人,那就是唐曦了,对于这个味道,他多少有些熟悉。

这股味道不但难闻,而且十分冲鼻,众将忍不住捂着鼻子和嘴巴,强行让自己不立刻欧吐出来,毕竟大王都没做反应,他们可不敢做出头鸟。

众人稍稍定下心神便开始打量四周,帐篷显然是被人打扫过了,地上铺着一块块的兽皮,底下还垫着晒干的牛粪。

兽皮上,躺着一个个形同骷髅一般的人,看模样和外面的人一般无二,但是这些人却比外面的人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死气。

这死气本是很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是不知怎么的,众人就是从这些人身上感觉到了死气。

此时,帐篷里忙碌的军医和白虎军士也看到了走进来的这群人,尤其是看到了唐曦,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然后齐齐的行礼道:

“参见大王!”

“起来吧,你们忙你们的!”

唐曦朝众人挥挥手,然后皱着眉头走到一名烽人的身边,伸出手,用手背在那人的额头上一试,结果大吃一惊,入手处一片冰凉!这是一具死尸!

这一发现,让唐曦惊诧不已,他嚯的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众将,此时,众将也走到了那死人的旁边,他们是老将了,一眼就看出了这个人已死去多时了。

正当唐曦打算开口询问时,一名老军医走进帐篷,然后径直走到唐曦身边,朝着唐曦微微一抱拳道:

“老夫参见大王。”

“哦!韦老大夫不必多礼,晚辈受不起啊”唐曦赶紧还礼道。

这个韦老大夫名叫韦陀,今年已是九十高龄了,是烽国最长寿的几人之一,即便是官员见到了,也得客客气气的行礼,这是烽国的传统。

对于这个传统,唐曦一直是十分赞成的,这样的老人简直就是国宝一般的人物,他们不但预示着烽国的强盛,而他们本身就是一个取之不尽的宝库。

虽然已是鲐背之年,但是看韦老大夫那精神矍铄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九十岁的老人,恐怕再活个十几二十年也没有问题。

你见过哪个九十岁的老人步履比年轻人还要轻盈的,你见过九十岁的老人随军出征的吗?而且还是来这苦寒之地。

别说是落后的夏大陆,即便是在科技极其发达的地球,也是凤毛棱角,哪个不是拄着拐杖,坐着轮椅,这样的老人,可以说几乎没有。

而同时,韦老大夫也是烽国最受人敬仰的几人之一,这敬仰并不是因为长寿,而是因为他对烽人的贡献。

韦陀这一生,救人无数,而且很多都是不收任何诊金的,甚至还倒贴药材,除此之外,他更是把他花费毕生心血创作的《万草经》和《杂病内经》无偿的奉献给世人。

他不但在烽国受人敬仰,在其余的九国,一样被人传颂,在民间,人们都尊称他为“韦圣”,这是对韦陀医术和品德的最高评价。

韦陀的医术可算是当世第一,手底下教出来的名医、神医不计其数,遍布中原各地!而且他有教无类,只要品德得到他的认可,即便不是烽人,他也照教不误。

大部分的王宫御医都是他的弟子,即便不是,也基本都学过他的《万草经》和《杂病内经》这两部旷世巨著。

当年,宋国占领烽国的时候,宋王刘杰曾亲自登门,想将这位圣人请回宋国坐镇,但是却被韦陀关在门外,对此,刘杰也不敢说什么,更是不敢用强,只得灰溜溜的回去。

此次,韦老大夫不知从哪里得到了唐曦北伐的消息,他直接来到王宫,当着唐曦的面说自己也要去。

一开始,唐曦自然是好言相劝,毕竟北伐不是儿戏,这兵荒马乱的,万一出个什么意外,他真不知道天下人会怎么说他。

而且,韦老大夫年纪又那么大了,加之天气寒冷,哪受得了这么折腾啊。

可是韦老大夫意志坚决,如果唐曦不答应,他就坐死在王宫里,这才逼的唐曦就范。

唐曦那么敬重韦陀,除了他值得世人尊敬之外,还因为他曾是唐曦祖爷爷和爷爷的救命恩人,也就是前几代的烽王。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唐曦再怎么桀骜不驯,再怎么独裁专权,也不敢违逆,更不敢说半句重话。

唐曦只要见到韦陀,就好像老鼠见到猫一般,那可是他祖爷爷一辈的人,堪称老祖宗。

对于韦陀的行礼,唐曦哪敢有半点懈怠,他不但恭敬的还了利,还打算客套几句,不想韦陀直接开口说道:

“大王不必如此惊讶,此人确实已经死去多时,是老夫让他们不要移动尸体的。”

“老祖宗是想用这个尸体试药吗?”唐曦奇怪的问道。

“人都死了,如何能够试药,你这个做大王的,怎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韦陀十分不满的看了一眼唐曦,说的话也没有给他留半点情面,然而唐曦似乎没有听到一般,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呵呵傻笑了一声。

“见鬼,把这当做前世了,现在这年代,死尸怎么可能用来试验的嘛”唐曦心里想道。

“大王,你看到的这具尸体是几个时辰之前去世的。你再随老夫过来!”

说着,一把拉起唐曦的手,不由分说的将唐曦拉到另一具死尸边上,指着那具干瘪的尸体说道:

“据老夫估计,这具尸体死了至少有一个月了!”

“老夫之所以留下这些尸体,是为了查看他们到底是因何而死。你看看那些活着的人,显然都得病了,而且很多已是药石罔效。”

唐曦跟着韦陀四处看了一圈,确实,帐篷内活着的那些人虽然还有微弱的气息,但只要是人都能看出他们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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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乌朔战事(十五)

唐曦摸着下巴的短须,眉头不由的深深皱了起来,这些烽人的问题看来并不是那么简单啊。

能够让韦陀那么重视,肯定不单单是因为饿死或者冻死,这其中必然还有别的原因,唐曦现在担心这是不是瘟疫。

之所以会想到瘟疫,只要还是因为这些烽人的生存环境实在是太差了,而且刚才听赵玉堂说了一些话,更加深了唐曦的猜想。

赵玉堂告诉他,白虎军士找到这的时候,发现到处堆满了尸体,显然这里经常有人死去,而死去之人的尸体也没人收尸,死在哪就丢在哪。

处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唐曦惊讶了半晌,这些烽人能够活下来,真的是很不容易,也难怪乌朔这地方,常常会发生瘟疫,这都是他们自己造成的。

常人都知道,这人死了之后得尽快掩埋或者火化,这不止是因为对先人的尊敬,另一个原因就是尸体十分容易腐烂,而腐烂之后就会滋生各种病变。

这冬天还好,尤其是在草原,瘟疫没有发展的环境,但是一到春、夏、秋三季,尤其是夏季,那瘟疫就会如同野草一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老祖宗,您是否已经能够确诊了?”唐曦看着韦陀问道。

问这话的时候,唐曦也不是十分的肯定,毕竟现在是冬季,不太可能出现瘟疫,也因为寒冷,掩盖了病人的一些特征,他担心韦陀找不出病因。

不过,“韦圣”终究是“韦圣”,在白虎军占领答哈部族这短短的几个时辰里,他便找到了这些人的病因。

“嗯,有些眉目了。这些人,有些是死于饥饿,有些是死于严寒,而另一部分人则是病死的!你刚才一定是在想,这会不会是瘟疫吧?”

韦陀瞥了一眼唐曦,直接道出了他的心思,然后继续说道:

“老夫告诉你,你想错了,这不是瘟疫!一开始,老夫也看不出病因,直到和这些人接触之后,才慢慢发现了一些规律。”

“大王博览群书,不知有没有听过一种叫寒热重症的病?”

唐曦被韦陀问的一愣,他虽然看过很多书,对医书也有所涉猎,但是他只是偶尔翻一翻,哪会知道的那么清楚,他有不打算做医生。

既然不知道,那就要虚心请教,这是唐曦一贯以来的作风,而且这位韦圣人脾气古怪,尤其是对他的时候,他可不敢有半点纰漏。

“晚辈不知,还请老祖宗示下!”唐曦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晚辈礼问道。

这可是关系到余下那些烽人的事情,既然已经有人生病死了,而且听韦陀的意思,得病的人还都是同一种病,那谁能保证剩下的人是不是也会这样。

“嗯!”

对于唐曦的态度,韦陀十分满意,不耻下问是一个好习惯,不能因为做了烽王就自以为高高在上,他眯着眼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

“古书记载,这寒热重症发病时,病人先是畏寒,四肢末端发凉,迅觉背部、全身发冷,伴之唇口指甲发绀,颜面苍白,全身筋骨酸痛,进而全身发抖,牙齿打颤。

如此一炷香至半个时辰后,冷感消退,病人转而开始发热,皮表迅速升温。患者面赤、气促,结膜充血,皮灼热而干燥,脉洪而速。”

“如此发热往复大约会持续一至五个时辰,病人便会大汗不止,首先是面手心微汗,随后遍及全身,直至大汗淋漓,约莫一二个时辰左右,高热便会退去。

这时,病人会感到舒适且十分疲倦,常安然入睡,一觉醒来,精神轻快,食欲恢复。”

韦陀一口气将这寒热重症给唐曦解释了一遍,唐曦听得十分仔细,不过他越听越觉得熟悉,不等唐曦发问,高珂先开口问道:

“老祖宗,既然这所谓的寒热重症可以自行恢复,那怎会致人死地呢?”

“哼!老夫何曾说过自己已经讲完了?你一个宦官,插什么嘴!”

韦陀不满的看了一个高珂,他是个老古板,十分看重孝道,对于依靠残害父母给的身体来换荣华富贵的宦官,他一直十分鄙夷。

对于这古怪老头的话,高珂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看得出对付不待见自己,也大概能够猜到缘由,但他根本就不在乎,他为了烽国残身,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老夫适才所言,只不过是寒热重症的一个轮回。如果病人得不到医治,那将会不断的轮回,致使病人气血亏损,内府肿大坏死,最后死亡。

身体健硕之人,可以多活一段时间,多得甚至能够坚持半年,但是过程十分痛苦。而体虚多病之人,恐怕连一个轮回都坚持不了!”

说完,连韦陀也忍不住开始大摇其头,显然,这些烽人就是他口中的体虚多病之人。

听了韦陀的话,唐曦陷入了沉思,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那么熟悉了,因为在前世的时候,他也得过这个病,只不过不叫寒热重症,而是叫疟疾!

这疟疾啊,其实并不能说是一种病,而是一种虫子,是通过蚊虫叮咬感染的,所以虽然是传染病,但只要不被叮咬,一般不会被传染。

前世,疟疾也是古人十分头疼的病症,在古代,死于疟疾的人要比天花和瘟疫都多,只是后来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唐曦记得,在清朝的时候,国外就有了对付疟疾的特效药,好像叫什么金鸡纳霜,学名叫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反正他当时就是吃的这药。

不过,他倒是记得这金鸡纳霜是由一种叫金鸡纳树的树皮、树根制作的,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啊,他又没见过这种树,也不知道长啥样,也许夏大陆没有呢,或者不叫这名。

一想到这里,唐曦就一阵烦躁,在前世,貌似也就这金鸡纳霜的效果最好,然而现在根本就没有那个条件,他只得看向韦陀问道:

“老祖宗,先人可有留下根治之法?”

听到唐曦发问,韦陀皱眉犹豫了片刻说道:

“有是有,只是”

“老祖宗请直言,不管多大的代价,寡人也绝不退缩!总会有办法的!”唐曦坚定的说道。

“也好老夫记得,古书中记载,在横断山脉的最南部,有一种名为乔纳的矮树,此树的树皮、树根晒干磨粉,配以其他几位药材,便能根治这寒热重症!”

也许是记忆有些久远,韦陀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这才将方法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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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乌朔战事(十六)

乔纳树?这种树唐曦还真没听说过。虽然唐曦没有见过金鸡纳树,不过,既然能够根治疟疾,那想必就是这种树了,只不过名称不同而已。

其实,夏大陆那么早就有治愈疟疾的方法,就已经大出唐曦的预料了,在前世的华夏古代,可是一直拿这种病毫无办法的。

“老祖宗,您能不能说一下这种树的长什么样,晚辈好命人去找!”唐曦急切的问道。

既然知道了方法,那唐曦哪里还能等的了,这可都是人命啊,而且是他烽国百姓的命,他可不敢有半点马虎、懈怠。

“嗯古书中提到的不多,只说了此树只长于温热地域,高不过一至两丈,叶嫩为红,叶老为绿,夏开白花,花种细小。”

韦陀再一次陷入回忆,然后缓缓的道出了乔纳树的特征,不得不佩服这个九十高龄的老人,不但身体康健,而且记忆力惊人啊!

“哈哈!天不绝我烽人!有如此详细的描述,应该不难找,寡人现在就命人去找!”唐曦哈哈大笑着说道。

“大王,你也不要过于乐观,横断山脉横跨南北,地域何其之广,即便书中明确指示了是在南部,但要搜索横断山脉南部,没有一两年的功夫,不会有任何建树的。

先不说能不能找到,即便是能找到了,那也已经晚了啊!大王,老夫可要提醒你,这些人可坚持不了多久!”

在唐曦兴奋的时候,韦陀出言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不过唐曦却并没有因此受打击,他笑了笑说道:

“老祖宗啊,您难道忘了,寡人手下有一支名为玄武的军队?”

“大王的意思是,让岳山族的人去找?也对他们世代居于横断山脉,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那里的环境,由他们寻找,再合适不过了。

如果真能找到,那对于天下来说,真是一件无量功德的事情,甚至可以永载史册!只是,这些人恐怕熬不到那时候啊”

韦陀的担心并不是没有根据的,以这些烽人的体质,别说等找到乔纳树,只要能熬过冬阴,那都是叨天之幸了!

“哎尽人事听天命吧!晚辈知道您心肠好,寡人又何尝不想救治自己的子民呢。但有时候,现实是那么的残酷,也不知道外面这些人有没有得这寒热重症”

唐曦的话已经说的十分明白,韦陀又不傻,自然听出了意思,他其实已经有了放弃帐篷里这些人的念头,转而将希望放在了外面那些人身上。

对于这个想法,韦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能责怪唐曦无情,唐曦毕竟是烽王,保住大部分人的命才是烽王应该做的。

而且,他这个韦圣不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嘛,他根本没有立场去说唐曦的不是。

唐曦说的也没有错,外面那些烽人,只怕也有不少人得了寒热重症,虽然古书上没有提到,但是韦陀在观察了得病的人之后便发现,这寒热重症是有潜伏期的。

这潜伏期会因为每个人的体质差异、周围环境的变化而不同,有的只有三两天,有的长达个把月,还有的甚至半年都没有发作。

见那个经常刁难自己的老祖宗没有反驳自己,唐曦心里不禁舒了一口气,他转头看着躲在众将后面的唐良叫道:

“唐良!”

“大王!”唐良赶紧顺着众将让出的道路,走到唐曦面前,躬身一礼回道。

“刚才的事,你也都看见了,知道该怎么做了吧?”唐曦问道。

“诺!微臣这就给司马相国传信。只是现在气候寒冷,可能会影响传信的速度,不过三天内应该能够到达了!”

唐良将目前的情况如实的告诉了唐曦,至于为什么传信给司马良玉,因为巴图远在庄郡,而除了唐曦和巴图,对岳山族最熟悉的就是司马良玉,岳山族的长老也只认这几人。

“无妨,你去准备吧!”唐曦挥了挥手说道。

“诺!微臣这就去办!”

说着,唐良便快速的退了出去。

唐曦原本还想再请教一下韦陀,对于这寒热重症,有没有什么土办法或者土方可以抑制,既然夏大陆已经有了治愈疟疾的方法,那应该也有抑制的方法吧。

这些人毕竟也都是他的子民,虽然现在一筹莫展,但只要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实在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病死。

正在此时,账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喧闹声,打断了唐曦的思路,他不满的回头看着身后的众将,却发现其他人也是一脸的疑惑。

也是,他们从唐曦进入帐篷开始,就一直跟在他后面,怎么会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唐曦摇了摇头,朝韦陀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然后笑着说道:

“老祖宗,外面好像出事了,晚辈出去看看,这里就拜托您了!”

“嗯,去吧,让他们安静一点!这些人需要好好休息!这里我也会替你看着的,你不用多虑。”韦陀点头答应道。

再次向韦陀行了一礼,唐曦立马转身,打算去看看帐外发生了什么,他很好奇,自己还在这里,谁敢如此喧哗。

唐曦刚跨出一步,一名亲卫便揭开帐帘,大步走了进来,看到唐曦之后,立马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参见大王!”

见自己的亲卫进来,唐曦止住脚步,皱着眉头问道: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回大王,广场上的烽人暴动,正在冲击守护的白虎军!”亲卫大声回道。

“什么!这不可能!”

听到亲卫的回报,唐曦大吃一惊,那些落难的烽人一个个都好似白痴一般,怎么会突然暴乱呢?难道他们是在演戏?难道他们早就投靠了乌朔?

就在这一瞬间,无数的念头从唐曦的脑海中闪过,但都被他一一否决了。

看那些烽人的模样,一个个明显已经很虚弱了,根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他们不可能投靠乌朔,更不可能冲击白虎军!

“走!去看看!”

唐曦说完便毫不犹豫的越过众将,一把揭开帐帘,大步走了出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些烽人确实在冲击守卫在一旁的白虎军,但是目的并不是伤敌杀人。

唐曦顺着他们冲击的目标看去,发现那正是之前看到的那几处临时灶台,灶台上的大锅已经被打开,很显然,伙夫煮的东西已经熟了。

这一下,唐曦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哎玉堂,告诉将士们,不要伤害他们!他们,只是饿了”

唐曦一脸复杂的对赵玉堂下令,跟着唐曦身旁的赵玉堂却是一脸的悲伤,他抿着嘴点了点头,大步朝临时灶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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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乌朔战事(十七)

自从大军入驻答哈部族以后,情况明显得到了很大的改善,有了宽大暖和的帐篷,还有堆积如山的干牛粪,草原的冬阴似乎也不再那么难熬。

除了这些,三路大军的所有将士都分到了两块约三尺长的兽皮,只要稍微缝合一下,便能穿在身上,这样的活儿,根本不需要裁缝,士兵们自己就能完成,而针线也都是现成的。

千万不要怀疑这些士兵的能力,虽然针线活是女人擅长的,但是他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像这样的活儿,多少还是会一些的。

一开始,对于庞鸿畴提议直接分发兽皮的建议,唐曦是不同意的,虽然兽皮已经经过处理,可以直接拿来用,但没有经过制作,只能当做毯子来用,不是吗?

不过很快,唐曦就发现自己错了,他看到他手下的那些将领,居然都拿着针线有模有样的缝着,有的甚至放下身段,帮一些手脚冻伤的士兵干活。

尤其是当唐曦看到庞鸿畴、龙寒、赵玉堂等人同样自己动手的时候,他的脑袋有些转不过弯儿来了。

龙寒会这个,唐曦还能理解,毕竟他出生卑微,不然当年也不会来宫里当小太监,而且离开自己之后这么多年也没见他找女人,这些活可不得自己做嘛。

但是庞鸿畴、赵玉堂等人会这个,而且手艺还不错,这唐曦就有些诧异了,这几个家伙可都是出自名门望族啊,家里的长辈怎么会让他们做这些女儿家的活,这可是有损颜面的事情。

当唐曦问起他们的时候,他们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其中庞鸿畴是这么说的:

“大王啊!您也知道,微臣虽然出自豪门,但家族其实早就败落了,有些时候还不如普通百姓呢。顶着庞国公后人的头衔,很多事情都不能明着做,怕有辱祖上声誉。”

而赵玉堂和陈碧穹的回答也大出唐曦的预料,他们的话几乎差不多。

“大王啊,这外出打仗,难免受伤,这受伤了难免衣甲破损,咱烽军又不兴带女人,不自己学一点,难道整天穿着破衣服啊,这还不被底下的将士们笑话。”

唐曦怎么也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他的原因,以前的烽国也和别的国家一样,打仗会带着女人,即便是他老爹唐政也不例外。

但是自从他主政以后,这些规矩便被统统废除了,打仗还带着女人,这像什么话,这个样子,能打胜仗吗?!反正唐曦是看不过眼的。

自打那天以后,唐曦没事就到处转转,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人不会针线活的。

但是,唐曦很快就失望了,这整个烽军大营,三大军团加上后勤人员和雇佣搬运粮草的百姓,近二十五万人,居然就他一个不会

为此,唐曦在自己的大帐中思考了很久,最终他做了一个决定。

“寡人在此立誓,绝不学做针线活!寡人就是要做那个特殊的人!哈哈哈哈!”

这嚣张的笑声,引得守在帐外的司马兄弟一阵迷茫,有什么事值得那么高兴的,大王不会是失心疯了吧

这几天,大军都沉浸在兴奋当中,轻而易举的打下答哈部族,而且不再受冻,想不高兴都难。

而且大军后续的粮草问题也解决了,答哈部族那一眼望不到头的牛羊群,足够整个大军食用了。

在地毯式搜索答哈部族的时候,唐曦还意外的获得了近千匹良马,这可都是乌朔的好马啊,不是中原那些外行养的马能比的。

世人都知道,北方的铁厥、乌朔、匈奴善齐射,同时,他们也善于养马,因为这是他们非常重要的伙伴,一匹好马,可以让骑兵增加数倍的战力。

不懂步兵的排兵布阵,也不懂城防攻守,自然会精于骑兵一道,这是他们的生存环境决定的,马匹就犹如他们的第二生命。

这近千的良马如果分给各级将领,那自然是不够分的,在各军将领争的面红耳赤时,唐曦却忽然拍板,将这个马平分给各军,但不是给他们,而是给各军的斥候!

在茫茫的大草原上,斥候的作用被无限的扩大,他们需要到更远的地方去探查,也需要更多的人手来做这件事情。

然而,原来斥候营的数量已经略显不足,这次既然得到了好马,唐曦自然第一时间考虑这点。

对于这个决定,所有人都不反对,毕竟他们也很清楚,对比自己能不能骑好马,当然是大军的生死更重要,这也算是符合所有人的利益,皆大欢喜!

不过,有人高兴,自然也有不合群的人,就比如大王子拾利派遣在唐曦身边的阿木尔,他此刻正在苦劝唐曦。

“尊敬的烽王殿下,您如此无节制的使用干牛粪,很快就会消耗一空的。答哈部族虽然是大部族,但是也不过两万多人,他们储备的干牛粪最多只够自己使用半年。

现在呢,是二十几万人,而且我们乌朔人是不会用干牛粪烤火的,这是严重的浪费资源!这原本能够让答哈部族使用半年的牛粪,现在最多不过使用个把月!”

“哈哈使者不要着急。其实寡人早就已经计算过了,以目前的消耗来说,最多能够使用三十七日。”唐曦笑着回道。

“既然殿下知道细情,为何还是如此无节制的使用?!难道你们想再次面临寒冷的天气吗?!”

阿木尔有些急躁,说话也难免不是那么恭敬,不过唐曦并不在意,虽然阿木尔是怕烽军战力受损导致无法全力协助拾利,但这也算是在关心他们嘛。

对于主动向自己示好的人,只要不是叛徒,唐曦都是十分宽容的。

不过宽容归宽容,唐曦也不想被一个乌朔人指着鼻子训斥,他身为烽国君主,自然有他的威严,怎能容忍一个小小的使者指手画脚!

“阿木尔使者,请注意你的态度!”

前一刻,唐曦还是笑眯眯的,模样要多柔和就有多柔和,但是这一刻,唐曦变脸一般,直接换上了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峻面孔。

与此同时,唐曦身上发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直逼阿木尔而去,而侍奉在一旁的高珂同样一脸不满的看着阿木尔,似乎随时都要暴起打人。

阿木尔也被突然翻脸的唐曦吓了一跳,他这才想起他刚才呵斥的是什么人,那可是极负传奇性质的烽国新君主,是活着的传说。

即便是在乌朔,消息十分闭塞,但对于唐曦的传闻,阿木尔也能时不时的听到,这家伙可比他父亲厉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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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乌朔战事(十八)

自知失言的阿木尔赶紧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弯腰朝唐曦做了一个捶胸礼,然后语气顺从的说道:

“尊贵的烽王殿下,刚才是小人失礼了,请伟大的殿下不要和我这个下人一般见识。”

那模样,有多谦卑就有多谦卑,当然,此刻也由不得他阿木尔不恭敬,唐曦那强大的气势可不是唬人的,尤其边上还有一个不断散发着杀气的宦官。

那宦官的眼神就如同秃鹰一般,阴狠毒辣,刺的阿木尔头皮一阵阵的发麻,他相信如果自己再多说一句多余的话,那这宦官便会出手杀死他。

阿木尔从没怀疑过那宦官的实力,能被拾利派到唐曦身边,自然有他的本事,比如那过人的眼力,阿木尔第一眼看到这宦官,就感觉到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过了许久,久到阿木尔以为自己逃不过这劫了,然而唐曦却忽然收敛了自身的气势,模样也再次变的柔和起来。

“使者,请坐回你的位置吧。”

阿木尔紧张的稍稍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那位年轻烽王,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和第一次见面时没有什么两样。

但不同的是,阿木尔的心态有了变化,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这个人的危险,难怪这位年轻的烽王能成为活着的传奇,他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好说话。

阿木尔恭敬的退回到自己的座位旁,伸手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他现在很想换一套衣服,因为他的内衣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感谢殿下的宽容,您的胸襟如同大海一般宽阔,您的身躯如同山岳一般挺拔,您”

“坐”

体验了一把无限接近死亡感受的阿木尔,毫不吝啬的夸耀着唐曦,不过唐曦并没有打算听他溜须拍马,这样的话他听得多了,而且比阿木尔说的要有深度的多。

看着阿木尔重新坐到位置上,唐曦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份,但是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屑的神色,他笑着说道:

“呵呵使者,寡人觉得,与我烽国的勇士相比,那些干牛粪简直不值一提,用完了也无妨,反正寡人也没打算在这里久待!”

“殿下,您是打算对赫毕可汗用兵了吗?”阿木尔问道。

“是的,不知你们大王子有什么作战计划吗?寡人已经进入你们乌朔七日了,然而到现在都没有收到你们大王子的消息,你们难道不想快点结束这场战争吗?”唐曦喝了一口茶水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阿木尔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才不过来了七天,就说要进攻赫毕,这些烽人也自不量力了吧。

一场大型的战役,怎么也得准备数月时间,一打起来,没有半年都结束不了,这烽王不是相传很会带兵吗?怎么连这点都不清楚。

阿木尔的疑惑注定没人能够给他解答,他思索了片刻之后说道:

“殿下,我家王子的来信中,除了答应了您之前要求的战利品分配问题,还大致的跟小人说明了一下目前的状况。”

看着咄咄逼人的唐曦,阿木尔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隐瞒什么,他只得如实的将信息告诉唐曦。

“自大王子起兵反对可汗之后,我乌朔便分为了几派,其中以王子与安库可汗联合的势力最为强大,占据了草原中部、西部、南部、以及西南部,兵力也是占了近四成。

而赫毕可汗则是占据北部、东部,兵力不到三成。至于其它的则是中间派,他们处于中立位置,不偏帮任何一方,只支持最后的胜利者。”阿木尔缓缓的说道。

“这些寡人都知道,说些寡人不知道的。”唐曦虽然在笑,但明显有些不耐烦。

“唷!一开始,赫毕可汗因为要分心防守东部铁厥趁机偷袭,所以在面对王子的军队时,几乎是节节败退。

数次大胜,让我们士气大增,眼看着王子就要打到圣山了,也不知道赫毕从哪里找来个一名军师,居然以少数人马击溃了二十万联军!”

说到这里的时候,阿木尔露出了极度震惊的模样,很显然,他当时是在场的,那场大战他是经历者。

“嗯,寡人也听说过这个人,听说还是我烽国的人!名字好像叫易寒”唐曦故作不确定的说道。

阿木尔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

“是的,殿下,那人就叫做易寒,是你们中原人。王子也是在被打败之后,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于是就进行了深入的调查。

在知道易寒是烽人的时候,我们都十分的惊讶,没想到如此仇视中原的赫毕,居然会让中原人做军师,真是出人意料。”

“殿下也许知道易寒这个人,但您肯定不知道他的来历吧?”

唐曦似乎来了兴趣,好奇的看着阿木尔说道:

“说吧,寡人想听一听。”

阿木尔好像恢复了之前的镇定,语气也平缓了许多,他呼了一口气说道:

“唷!殿下,您可知,这易寒不但是烽人,而且还是贵国王宫里的人!”

说完这话,阿木尔便停了下来,他想看看唐曦和那宦官惊讶的模样,但是他失望了,这两人根本没有任何变化,唐曦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而那宦官依然板着一副死人脸。

阿木尔摇了摇头,自嘲的一笑,继续说道:

“这易寒曾经在贵国王宫当过宦官,当年宋国入侵贵国,他便趁机逃了出来,一直流落在外,因为那是他年纪还小,没有谋生手段,只得靠乞讨为生。

后来辗转流落到了我乌朔的地界,被一名部族族长收留,那位族长见他异常聪慧,更难得的是居然会些你们中原的兵法,便将他献给了赫毕可汗。后来”

阿木尔将易寒的事娓娓道出,原来这里面还有那么多的故事,简直就是错综复杂。

其实一开始,赫毕可汗并没有多重视易寒,即便经过几次考验,易寒都变现的极有能力,但赫毕心中对中原的厌恶,让他始终不想委任易寒。

直到王子起兵,他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在被逼无奈之下,只得去找易寒,而易寒却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要求赫毕在胜利之后,可以出兵助他消灭烽国!

对于这个不是要求的要求,赫毕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下来,不过赫毕对于易寒的心思却十分疑惑,这个烽国的宦官,似乎比他这个乌朔可汗还有憎恨自己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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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乌朔战事(十九)

话说这王宫里的宦官,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心甘情愿的,其中就有一些是被自己父母强行送进宫的,而易寒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所以,对于让他失去男性能力的烽王宫,有着很深的怨念,而对把自己送进宫的父母,他同样抱着怨念,致使他这些年从不回家。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怨念直接化为了对整个烽国的恨,时间越久,恨意越深,乃至不惜代价也要消灭自己的母国!

这是易寒对赫毕说的,而赫毕也是深信不疑,没有人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而且易寒也确实没有男根的,这个他亲自检查过。

扯远了,让我们把目光重新放回烽军驻地的烽王大帐,唐曦在知晓易寒的身世之后,也是长叹一口气,那时候他还小,这种事情根本不是他能够左右的。

随着阿木尔的介绍结束,大帐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良久,唐曦才抬起头,神色如常的说道:

“阿木尔使者,我们还是继续说说你们乌朔现在的局势吧。”

“好的,尊敬的烽王殿下。自从易寒协助赫毕以来,几乎是连战连捷,不但收复了中部草原,更是将王子和安库可汗打的溃不成军”

阿木尔对自己主子的战绩倒是没有丝毫隐瞒、欺骗,因为现在已经是生死攸关的时候,面子这种东西对于实际的乌朔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一个月前,安库可汗率领几万人,打算绕道易寒大军的后方,进行一次偷袭战,结果被易寒察觉,不但数万大军被易寒招降,连自己也死于乱箭之下

现在,大军的调度指挥,基本由我们乌朔的神弓驸马在负责,也是他稳定了目前的局势,让赫毕没能进一步蚕食王子的势力。

虽然我们手上还有三十万大军,但是却丢了大部分的土地,现在也就南部这片地域了,如果这里再丢,那几乎预示着全军覆没了”

这个阿木尔虽然是拾利的亲信,但是对拾利现在的处境,似乎也不是十分的看好,他能留到现在,也不过是为了尽忠职守而已。

没想到乌朔的局势已经变成了这样,这大王子居然被自己父亲打的那么惨,唐曦在来的时候虽然有些思想准备,但是这恶劣的局势还是让他有些头疼。

虽然在乌朔的两大势力中,都有他唐曦的人,但是为了不被察觉,除了事先商量好整体战略和具体的战术,其他根本就没有给他传递过情报。

这也致使唐曦对乌朔情况的了解,停留在拾利刚刚反叛的时候,现在,局势似乎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

不过,唐曦对此似乎并没有表现的多么意外和担忧,虽然情况有变,但并不妨碍他最终的目的,只是要更改一下战术,需要考验他随机应变的能力而已。

“阿木尔,赫毕的大军现在在哪,他有没有在军中吗?”唐曦突然问道。

“回殿下,现在赫毕的大军驻守在中部区域,具体的位置无法探查,而据我们的人回报,军中也没有赫毕的影子,他应该是在圣山。”阿木尔回想了一下说道。

圣山?也对,现在进入了冬季,两军都在避免风雪中作战,这会让乌朔遭到无法挽回的打击,而且大军也需要休息,此时正是他回去主持大局的好时机。

“那现在大军的指挥权在谁手里?左漠王还是右漠王?”唐曦疑惑的问道。

“都不是,现在代替赫毕主持大局的是军师易寒!赫毕现在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大军也只有在他手中,才能让同样优秀的齐日勒大人无计可施。”阿木尔回道。

听了阿木尔的话,唐曦不但没有了阴郁,反而是轻松了很多,心中原本的那一丝忧虑,也一扫而光。

事情虽然超出了原本的预计,但结果似乎比预想的还要好,难怪那几个家伙能够沉得住气,一点消息都不给唐曦汇报,现在那么关键的时刻,他们根本是不敢出半点纰漏。

不过,唐曦并没有表现出来,依然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这可事关大局,万一让阿木尔看出点什么,那后悔都来不及。

“看来,你们王子的局势,比寡人想象的要更加的糟糕啊。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我们只能速战速决,趁易寒大军没有防备,给他们来个偷袭战!”唐曦提出了自己的设想。

“殿下真的打算现在就出击?”

阿木尔被唐曦的话惊到了,他一直以为唐曦只是在逼迫他,好再此敲竹杠,没想到唐曦真的打算冒着风雪进行作战。

唐曦没有回答阿木尔的话,而是直接抓起手边的毛笔,抽出一张空白的纸张,“唰唰唰”的写了起来。

就在这极短的时间里,唐曦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只要能够成功,便能一战平定乌朔之患,让烽国再无后顾之忧。

信是写给大王子拾利的,他洋洋洒洒的写满了一整张白纸,内容几乎都是劝拾利和他一同出兵,还罗列了一系列的好处,对于难度却只字不提。

当然,唐曦也说了自己的计划,他需要拾利正面迎击易寒的大军,然后由他从侧翼进行突袭,打易寒一个措手不及!

写好信,高珂很自觉的上前接过,小心的吹干墨迹、折好,当他准备寻找信封的时候,却发现桌案上没有信封,他赶紧朝唐曦告罪道:

“大王赎罪,奴才忘记这信封已经用完了,奴才现在就去拿!”

唐曦摆摆手,直接站起身,走到身后屏风的后面,高珂紧随其后,也走入屏风后面。

阿木尔疑惑的看着屏风上映射的主仆二人翻找东西的身影,他不明白,写信干嘛还要信封呢,信封又是什么东西?

没多久,唐曦二人便从屏风后转了出来,高珂手里还拿着一个崭新的信封,他将信纸装进信封,然后走到阿木尔身边,将信递给阿木尔,唐曦也适时的开口说道:

“阿木尔,寡人需要你亲自走一趟,将这封信交给拾利!”

阿木尔接过信,先是新奇的看了看那封信,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信,也第一次看到纸张。

等新奇过后,阿木尔便一脸犹豫的说道:

“可是殿下,小人是王子派过来协助您的啊?现在回去,王子一定会责备小人的!”

“现在寡人驻守在答哈部族,哪也去不了,不需要你协助,寡人总不至于自己去进攻易寒大军吧?好了,你不要多说,就按寡人说的办!”唐曦坚决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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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乌朔战事(二十)

在赵玉堂亲自“相送”下,阿木尔还是不情不愿的启程返回拾利大军的驻地,替唐曦传递要求拾利一起出兵的书信。

为了表达自己的胸怀仁义,唐曦还专门派了十名贴身亲卫相随,一路保护这位使者大人,确保他平安的到达。

至于唐曦真实的目的,恐怕是监视阿木尔,顺便去摸摸拾利那边的底,也好从容布置。

虽然阿木尔很不愿意走,但是人家是烽王,现在又在他的地头上,要赶你走,难道还能由得你不肯?

大王子拾利现在被赫毕撵的如同丧家之犬,不仅地盘一丢再丢,连他的大军也龟缩到了横断山脉斜向延伸出来的一座山脉旁。

这里离烽国的穗城其实已经不远了,直线距离也不过千里而已,乌朔骑兵如果不眠不休的奔驰,只需两日便能到达。

最近这不断传来的坏消息,让拾利有些上火,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本占据这如此大的优势,却还是被自己的父亲一点点的扳了回来,现在更是需要躲在远离乌朔核心的地方。

拾利这个人志大才疏,偏偏又不虚心,也不听人劝,他从不觉得战局不利是因为他的原因,并且将这些责任全都推给了那些个将领。

每天除了责骂还是责骂,这种行为让那些将领十分不满,尤其是原本跟随安库的将领,拾利对他们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好脸色。

如果不是乌朔对待叛徒十分残忍,这些人恐怕早就起了异心了,他们知道,即使现在投降赫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还不如跟着拾利。

即便他们很不满拾利的作为,但是时世所逼,在拾利这里,只不过是让人气闷,他们一样还是将军,还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虽然拾利没什么能力又刚愎自用,但是他却十分听从齐日勒的话,对于自己这个妹夫,他还是十分信任的。

齐日勒之所以能够成为驸马,就是拾利在中间牵的线,可以说他是齐日勒的媒人。

当年,齐日勒身为乌朔的圣射手,参加了列国圣射手排名赛,并且以巨大的领先优势成为了第一人,一时间风光无二。

这个排名赛是不参杂任何一点水分的,其权威的程度,甚至要高于唐曦前世的奥运会,只要在这个排名赛中夺得第一,那你就是夏大陆第一弓箭手!

在乌朔,齐日勒被族人视为英雄,而在其他国家,他却被列为头号必杀之人的其中一个,这样的荣誉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的。

各国从来没想过拉拢齐日勒,因为要成为圣射手,最基本的要求就是绝对忠诚,不然,哪怕能力再强,朝廷也宁可不惜代价的斩杀!

圣射手是一个国家的象征,也是百姓尊崇的偶像,他几乎可以代表一个国家是否强大!

拾利就是在这个时候,向齐日勒丢出了橄榄枝,并且自作主张的将自己的同胞妹妹嫁给了他,不得不说,拾利还是有点小聪明、小手段的。

齐日勒也从没让拾利失望过,在成为他的妹夫之后,拾利惊奇的发现,齐日勒不但箭术天下第一,而且还懂得带兵之道,这让他欣喜若狂,觉得自己简直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兴奋中的拾利,根本就没有想过齐日勒从哪里学的带兵之道,即便他想到了,也不会深思。

赫毕开始对拾利心存不满,也是从拾利收服齐日勒开始的,在他看来,圣射手那是整个乌朔的财富,应该效忠于可汗才是,怎么能向可汗的儿子效忠。

虽然不出意外的话,拾利便是以后的可汗,但那也是以后的事,两者矛盾却也并不矛盾,毕竟现在,赫毕才是乌朔的可汗。

在有人告知这件事之后,赫毕想过废除齐日勒圣射手名号,但以为时已晚,齐日勒已经成为乌朔的象征,废除齐日勒等于是打自己的脸,牧民们也不会信服。

为了挽回齐日勒,赫毕听从了一名手下的建议,将他封为神弓驸马,将他的地位再次提升,想要以此来绑住齐日勒的手脚。

然而,这点名声怎么可能捆的住齐日勒,他的心中有着自己的向往,并且正在不断的谋划当中。

此时,在拾利的帐篷中,拾利与齐日勒两人对面而坐,中间烧着一个火堆,火堆上架着一只剥皮去脏的小羊羔。

一名侍卫正在一旁不断的翻动着架子上的羊羔,让它能够均匀的受力,不至于被大火烤焦。

拾利与齐日勒手中都拿着一把短刀,时不时的在羊羔身上割下一块烤熟的肉,然后随意的沾点粗盐便塞进嘴里,大口的咀嚼起来。

作为乌朔的王子,拾利十分喜欢这样的吃法,而对于中原的那些所谓的美食,他却是不屑一顾,他认为男人吃肉就该大块大块的吃。

而另一边的齐日勒却正好相反,他虽然看似比拾利吃的更快更欢,但心里却是非常抗拒的,他喜欢中原问话,同样也喜欢中原美食,更喜欢中原文人的饮食习惯。

像这样几乎如同原始人一般的进食方式,齐日勒内心一直都是十分鄙夷的,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需要迎合面前之人的喜好,至少现在必须这么做。

“我说齐日勒,你老穿着中原人的衣服干嘛,不觉得难受吗?我怎么看都像是女人的衣服,你不觉得吗?”拾利忽然问道。

齐日勒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很正宗的中原儒袍,哪里像女人的衣服了,他摇了摇头,转而又大笑道:

“哈哈!大哥,你是知道的,我小时候在中原待过,习惯这么穿了,改不掉的”

“那你也不用在盔甲里再套一件吧?连骑马都不方便!”拾利再次劝道。

“不会不会,盔甲里穿的,那是中原的劲装,并不会影响什么。而且中原的衣服能吸汗,穿着盔甲也不会觉得难受!”

面对自己大舅哥的好意,齐日勒却摇手拒绝了,拾利见此只得叹息一声说道:

“相比于咱乌朔人,你更像是个中原人,要不是对你知根知底,我还真怀疑你是烽国的细作。”

这话倒是没错,脱了战甲,换上一身儒袍的齐日勒,确实有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极像中原儒教的弟子,如果不看他那乌朔特有的脸型和小辫的话。

那风轻云淡的模样,完全没有乌朔大将、天下第一弓箭手的影子,不认识的人只会将他看成文士,而不是武将。

“哪有细作会那么明目张胆的,大哥,你想多了”齐日勒翻着白眼回道。

拾利也是哈哈一笑,他自然是开玩笑的,即便不知道齐日勒的身份,光是那与中原人完全不同的模样,就已经能够说明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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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乌朔战事(二十一)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的时候,一名侍卫缓缓的走了进来,朝拾利与齐日勒分别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王子,阿木尔回来了,他说他有急事要见您!”

拾利举起一个铜制的大酒杯,喝了一口马奶酒,皱着眉头问道:

“你是说阿木尔?他现在在哪?”

“他现在就在帐外等候您的召见。”侍卫回道。

“让他进来!”

侍卫接到指令,再次朝两人行了一礼,转身走出大帐,然后帐外就传来了“王子让你进去”的声音。

拾利再次举起酒杯,与齐日勒碰了碰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重重的砸在裹着兽皮的矮几上。

大帐的帐帘再次被撩起,一名长相还算英俊却有些猥琐的人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见到帐内的拾利和齐日勒,他赶紧走到他们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拾利看到此人,一句话都没说,站起身就是一脚踹了出去,将那人踹的向后翻了一个跟头,才堪堪稳住身形。

“阿木尔!本王子让你待在那唐曦的身边,你怎么自己回来了!难道你不知道这对我有多重要吗?!”拾利一脸恼怒的喝道。

阿木尔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胸口,脸色不自然的潮红,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期间还伴随着猛烈的咳嗽。

因为心有不满,刚才那一脚,拾利至少用了六七成的力量,差点将他的肋骨踹断,拾利虽然能力不行,但武力还是没话说的,是乌朔有名的勇士。

待阿木尔平息了自己絮乱的气息,胸口也不是那么疼痛了,他抬头看向拾利,发现对方正一脸不耐的看着他,似乎随时都再次暴起踹人一般,他赶紧说道:

“王子!是唐曦,是唐曦让我回来的咳”

也许是说的急了,话还没说完,有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拾利的太阳穴快速的跳动,额头的青筋暴起,看着地上阿木尔,他有些平息下来的怒火再次被点燃,怒吼道:

“阿木尔!你是我乌朔人!不是他唐曦的手下!他让你回来你就回来了?蠢猪!”

说着话,拾利再次抬起脚,打算在给阿木尔补上几脚,好将自己的怒火发泄出去。

这时,坐在对面的齐日勒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赶紧站起身,拦住想要继续伤人的拾利,并朝他摇了摇头。

见有人敢拦自己,拾利正准备训斥,转头发现是齐日勒,只得悻悻的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现在还要靠齐日勒对抗自己父亲的大军,也要靠齐日勒的名声稳住乌朔牧民,更需要齐日勒联合烽人,所以他可对任何人发火,就是不能朝齐日勒发火,这点他很清楚。

齐日勒见自己劝住了拾利,便拿起矮几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清水,然后蹲下身递给阿木尔,语气温和的说道:

“不要急,来,先喝口水,慢慢说。”

“谢大将军!”

阿木尔感激的看着齐日勒,接过清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他心里庆幸着,好在齐日勒驸马还是像以前一样待人宽厚,不然他们这些下属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本,这拾利大军的大将军是安库,然而自从安库被杀之后,军心大乱,好在齐日勒赶回的及时,不但稳住了军心,也稳住了战局。

为了大局着想,拾利不得不放弃自己当大将军的想法,将指挥大军的权利交给了齐日勒,至少他这个妹夫他觉得还是能够信任依托的。

而且拾利也没有其他人选,他自己军队中的那些将领本就相互不服,何况现在还有安库遗留下的十几万大军,这就更加难以抉择,选谁当大将军都不好。

也只有齐日勒,他名声在外,不但颇具指挥才能,数次力挽狂澜,而且为人谦和宽仁,深得各军将领的拥戴。

耐心的等阿木尔将水喝完,齐日勒这才开口问道:

“阿木尔,唐曦应该不会单纯的让你回来吧。本将军问你,他是不是准备攻打赫毕了?他有什么东西要你转交的吗?”

将水当酒一饮而尽,阿木尔放下杯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然后眼神带着敬佩的看了一眼齐日勒,恭敬的说道:

“大将军真厉害!那唐曦确实准备现在就进攻赫毕对了,他有一封信要小人转交给王子”

说着,便伸手入怀,将唐曦的那封亲笔信取了出来,他知道这封信很重要,所以一直贴身收藏,不敢马虎大意。

齐日勒伸手接过那封递来的书信,上下左右翻看了一番,信封上的火漆完整,信封也没什么褶皱,看来阿木尔将这封信保护的很好。

一脸满意笑容的朝阿木尔点了点头,并且一把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辛苦你了!”

“大将军说的哪里话,这是小人应该做的!”阿木尔挠了挠头回道。

齐日勒再次微微一笑,然后拆开信封上的火漆,将里面的信纸取了出来,然后缓缓展开,仔细研读了起来。

信的内容和齐日勒预计的没有多少出入,他眉头微微挑起,转身将信递给拾利,拾利接过之后看了看,疑惑的问道:

“这是什么?”

“信。”齐日勒理所当然的回道。

“信?中原人的信不都是刻在竹子上的吗?”拾利再次问道。

“大哥,你有所不知,烽国发明了一种叫纸的东西,就是你手上那物事。这纸可以用一种叫毛笔的东西在上面写字,非常方便,而且轻薄,比竹片要好用的多”齐日勒解释道。

拾利不屑的一笑,将信递还给齐日勒说道:

“中原人就知道捣鼓这些没用的东西,也不见他们的战斗力增加多少。这信我就不看了,你知道我看不懂中原文字,你给我念念吧。”

齐日勒点了点头,接过信纸,将上面的内容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然后再次转头看向拾利。

拾利狠狠的割下一块羊肉,丢进嘴里大力的咀嚼起来,一遍还含糊不清的说道:

“皆康西跟想很在共手?”

“大哥,你说什么?”齐日勒疑惑的问道。

见他们听不懂自己的话,拾利拿起酒杯,朝嘴里灌了两口酒,努力的将嘴里的肉咽了下去,然后呼了口气说道:

“我是说,这唐曦真想现在动手?他还真把这大雪当做突袭的伪装了?”

齐日勒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那样子倒有些像唐曦,只不过没有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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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乌朔战事(二十二)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齐日勒忽然抬头看着阿木尔,语气严肃的说道:

“你将与唐曦见面的经过仔细的说一遍。”

阿木尔点点头,回忆了一下那天的情景,然后缓缓的将那天的经过详细的说了出来,连唐曦找信封的事都没漏掉。

齐日勒听得很认真,好像怕漏过任何细节,拾利看着齐日勒,奇怪的问道:

“你要知道这经过干嘛?唐曦的意思不是表达的很清楚了吗?”

拾利的问话将沉思中的齐日勒唤醒,他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然后对拾利说道:

“我只是像分析一下唐曦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不过听阿木尔的描述,倒是一点都看不出唐曦有别的想法,看来他真的想要快点结束这边的战事。”

“不管他想干嘛,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既然他想快点结束,那我们不如按他的计划来?只不过由我们做主力吸引易寒的主意,似乎很吃亏啊!”拾利不满的说道。

“不急!大哥,这信我一会儿带回去,再仔细的看看唐曦的计划”齐日勒说道。

“嗯,你收着吧,反正我也看不懂。”拾利无所谓的回道。

齐日勒微微一笑,看向站在一旁的阿木尔说道:

“阿木尔,你做的很好,不过明后日你还是要回唐曦那去。现在,先下去休息一下吧。”

阿木尔点了点头,朝齐日勒和拾利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快步走出大帐,他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

等阿木尔走后,两人再次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只不过谈话的内容却变了,几乎都是围绕着唐曦突袭赫毕大军的话题。

夜,渐渐深了,齐日勒的大帐内,塔娜公主躺在床上,已经安然入睡。

齐日勒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妻子,他刚刚在塔娜喝的水里放了一些药粉,这药粉并没有毒,只是能够让人快速入睡,并且保证一觉睡到天亮,中途不会醒来。

塔娜很美,就如她的名字一般,是乌朔最宝贵的珍珠,有多少乌朔的青年勇士想要得到她的青睐,最终都被她无情的拒绝了。

唯有齐日勒,在拾利的安排下,和塔娜见了一面,两人一见钟情,齐日勒的英武深深的打动了塔娜,而塔娜的美丽也撬开了齐日勒冰冷的心。

毫不夸张的说,塔娜的美丽即便是在美女如云的中原,那也是无能能够出其右的。

她和齐日勒一样,喜爱中原的诗词,喜欢中原的文字,更喜欢中原的美食,她有一位只为她做饭的厨子,那是她的父亲送给她的礼物。

原本,塔娜是想将这位厨子放回去,但是却被厨子自己拒绝了,厨子知道,即便塔娜会放过他,但是在这茫茫的草原,他能回到中原的机会几乎微乎其微。

塔娜的身上,没有乌朔牧羊女特有的羊膻味,而是有着淡淡的甜香,让齐日勒沉醉不已。

后来,又是在拾利的安排下,两人快速的成了亲,成为了乌朔人人羡慕的一对。

对于自己的妻子,齐日勒充满了愧疚,他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他做的事只会让塔娜伤心,他的私心让这份爱受到了玷污。

塔娜是单纯的,是善良的,也是深情的,为了他这个背叛者,塔娜离开了疼她爱她的父亲,跟着他四处奔走。

齐日勒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塔娜时,她身穿中原服饰的模样,太美了,就如同天上的明月一般,照亮了齐日勒内心的黑暗。

但是,有些事情是根本没有道理可讲的,齐日勒身负着重要的责任,这份责任压得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为了这份责任,他不惜牺牲一切。

“我深爱的塔娜啊,齐日勒并不是称职的丈夫,我欺骗了你,欺骗了我们的感情,我是罪人,我不求你能够原谅,但我希望你能够好好的活着!”齐日勒看着床上的的妻子,深情的说道。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齐日勒俯身轻轻的吻了一下妻子的脸颊,然后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到自己大帐中央的案几旁。

案几上,放着唐曦写给拾利的信,齐日勒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对着油灯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随手扔回案几上。

今天白天,齐日勒从阿木尔的叙述中,发现了一些细节,唐曦身为烽王,亲自去找一个信封,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

齐日勒将手中的信封放在眼前,仔细的看了看,然后蹲下身,将信封小心的放到案几上,又小心的沿着信封侧面和尾部的粘合处撕开,将信封还原成一张黄纸。

黄纸的材质并没有什么特别,就是一般信封所用的纸张,齐日勒双手拿着黄纸放在油灯旁,油灯的亮光穿透黄纸照在齐日勒的脸上。

没有变化,黄纸上没有任何变化,没有特殊的痕迹,也没有什么暗号和符号。

齐日勒皱着眉头轻轻的放下黄纸,摸了摸自己没有胡子的下巴,他忽然想到一件事,然后嚯的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水壶便,倒了一大杯清水。

在不久前,齐日勒还在烽国的时候,他得到一条信息,说的是烽国的格物院发现了一种特殊的材料,这种材料能够用于书写文字,但是干透了之后文字会消失,只有遇水才会再次现行。

低头看着案几上的黄纸,齐日勒有些犹豫,连拿着水杯的手都微微的有些颤抖,然而,他是乌朔人敬仰的神弓驸马,该下决心的时候绝不手软。

齐日勒缓缓的扭动手腕,将杯中的清水慢慢的倒在黄纸上,知道整张黄纸都浸湿为止。

现在就是等了,看他齐日勒是不是猜对了,虽然他很自信自己没有会错意,但是凡事总有例外,这也致使他紧张的呼吸都有些絮乱。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一盏茶,两盏茶,直到过了整整一刻钟的时间,黄纸上终于开始有了变化,上面缓缓的浮现了一点点黑色的墨迹。

有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黄纸上已经出现了慢慢的文字,齐日勒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稳定了自己的心神,定睛看去。

上面的文字写的非常潦草,说明写字的人在写字的时候十分匆忙,但齐日勒还是一眼就辨认出了这是出自何人的笔迹。

这人的笔迹,他是再熟悉不过了,即便是再潦草,他也自信能够认得出,看得懂,因为这个人的字体几位特殊。

也不能说特殊,应该说是自成一脉,虽然现在很多人在临摹,但始终还没人能够学会,这种字体被世人称为“唐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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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乌朔战事(二十三)

既然是“唐体”,那写字之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没错,就是唐曦,在夏大陆,也就他能写出这么一手漂亮的草书。

除了字体,唐曦用的文字也不是夏大陆常用的几国文字,而是被唐曦称为“华文”的文字,虽然看着和中原文字很相近,但却有着让人无法辨认的区别。

要知道,这“华文”就是唐曦前世的简体汉字,是卧龙内部记录和传递信息的专用文字,可以算是一种阴符,目的就是让这些东西即便被敌人得到,也无法识别里面的内容。

这“华文”可是卧龙专用的,而齐日勒似乎能够看懂,难道这位乌朔的神弓驸马,王子拾利的大将军,是卧龙的秘密龙卫吗?

齐日勒将油灯移到自己面前,然后仔细的辨认了起来。

“三十吾弟,见字如面。因事出突然,寡人只得以此法与你联系。没错,正如信上所说,寡人准备即日攻打赫毕的大军。

但这并不是为了全歼赫毕大军,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消耗忠于乌朔王室的将领以及士兵,寡人会设法与老七获得联系,以配合此次行动!

计划是这样的”

在这封用“华文”阴符书写的信中,唐曦具体的介绍了自己的整个计划,已经其中需要注意的细节。

没想到,齐日勒真的是唐曦手下卧龙的龙卫,而且这名龙卫并不是烽人,甚至不是中原人,而是身为异族的乌朔人!

齐日勒是怎么加入的龙卫,唐曦又是怎么找到并且收复的齐日勒,这已经无法考究了,这两位当事人也不会把这事说出来。

在确定了齐日勒忠诚之后,唐曦便给了他代号,也是新的名字,龙三十,因为他是第三十名加入卧龙的龙卫。

当年,唐曦为了培养齐日勒,也是用尽了方法,齐日勒的箭术也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其实说白了,唐曦的方法非常简单,齐日勒本身力气就很大,因为年幼,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所以唐曦每天都给他喝能够增加气力的草药,这草药是岳山族特有的。

这种增加气力的草药虽然好,但有很大的局限性,首先年纪不能太大,需要哪种筋骨还没完全张开的。

其次,这种草药也不是人人都有效果的,岳山族也许是体质特殊,几乎没人失效的,但是中原人就不一样了。

唐曦曾经找了很多幼童试验过,包括他自己,结果最后有效果的,只有他自己一个而已。

对于这个现象,唐曦也无法解释,他只能将这一切全部归功于自己是穿越者这件事情上,因为灵魂的穿越,导致了身体突变。

而这龙三十,也就是齐日勒,在喝了那种草药之后,同样起了作用,在一年的特训中,齐日勒天天喝,直到再也不起作用为止。

然而,草药虽然停了,但是他的气力已达千斤,这是一个十分恐怖的数字,几乎超越了人体的极限,况且,那时候的齐日勒不过才十二岁而已。

齐日勒曾经问过唐曦,他喝了这种草药有没有效果,唐曦回答有,齐日勒又问喝了多久,唐曦想了一下,肯定的回答,一直在喝

而齐日勒的箭术,唐曦采用了前世不知道哪里听来的一个方法,也算是一种试验。

方法很简单,简单的令人发指,唐曦在一块木板上画了一个小红点,要求齐日勒每天盯着这个红点看,每天目不斜视的看三个时辰。

而那块木板呢,从一开始距离齐日勒一米,到后面的百米,只要齐日勒告诉唐曦,那个微小的红点充斥了自己整个眼睛,眼中只有那个红点的时候,唐曦便会继续往外移一米,如此反复。

其实,齐日勒并没有正统的学习过箭术,除了这个试验,他的所有箭术都是靠自己摸索的,没有任何人给他指导。

然而,结果是出人意料的,连唐曦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个如同儿戏一般的特训,居然真的成功了,还造就了天下第一弓箭手。

唐曦曾经问过齐日勒的感受,齐日勒的回答是这样的。

“主公,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只是盯着一样东西看,那样东西便会被无限放大,哪怕距离数百米,对我来说,就好像近在咫尺一般,要射近在眼前的东西,当然简单!”

真有那么简单吗?其实不然,齐日勒的眼睛简直能够媲美望远镜了,那些什么天生的天才射手,在他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唐曦与齐日勒的关系,也是十分复杂的,至少唐曦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亦主亦兄,亦师亦友。

不过,唐曦与卧龙中的所有人似乎都是这么个关系,只是因为齐日勒相比其他人,要更加特殊一点,这也导致唐曦的感情更复杂一些。

齐日勒的父亲是乌朔的贵族,而母亲则是烽人,是被他父亲掳到乌朔的,齐日勒也是被强迫之后生下来的。

对于自己这个意外得来的儿子,齐日勒的父亲并不怎么重视,所以一直都是靠着母亲那点微不足道的补给养活。

因为从小都是身为烽人的母亲照顾,所以相比乌朔人的身份,齐日勒不管是性格还是习惯,更趋向于中原人,只不过相貌随了自己的父亲。

母亲的遭遇,在乌朔是十分普遍的,受母亲影响而善良的他,希望着这个世界在未来,能够没有战争,没有种族的歧视。

在那段艰苦的日子里,齐日勒饱受人情冷暖,幼小的他只为一个目的活着,那就是送自己母亲会自己的国家,去与他的外公外婆相见。

为了这个目的,齐日勒第一次主动去见了自己的父亲,并且恳求自己的父亲,在下次出征的时候,能够带上他和他的母亲。

自己这个不关注的儿子突然恳求自己,这让齐日勒的父亲十分惊叹,就问他原因,齐日勒只说了一句话,他说:

“父亲大人,在我的心目中,您是乌朔的第一勇士,我长大了要做和您一样的勇士!”

齐日勒的父亲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自然是高兴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发现自己不在意的儿子才是最像他的,于是,他又问齐日勒,为什么要带上母亲。

齐日勒告诉自己的父亲,母亲是烽人,如果他不在母亲的身边,母亲会受到别人的欺负,他见不得别人欺负自己的母亲。

他的父亲对齐日勒的这个回答不置可否,但是却同意了齐日勒的请求,真的带着齐日勒与他的母亲上了战场,也就是致使唐政身死的那次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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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乌朔战事(二十四)

那次战役,乌朔是打胜了,但是齐日勒的父亲却意外的战死了,于是,他就趁着这个机会,与母亲一起逃出了乌朔大营。

然而,这次逃跑,却给齐日勒带来了惨痛的代价!

战胜了的乌朔人第一件事要做什么?那当然是劫掠!不管是钱财、粮食、器物还是女人,他们都抢,只要是中原人的东西,那肯定都是精品,这是乌朔人的概念,因为他们没有。

齐日勒的母亲带着幼小的他逃到了一个小村子,村子里的村民好心的收留了他们,可惜,到了后半夜,乌朔的骑兵便洗劫了这个村子。

结局自然不用说,齐日勒的母亲被乌朔骑兵杀死了,而且是受尽屈辱之后被活活烧死的。

齐日勒被他的母亲藏在一个废弃的地窖里,这才躲过了这一劫,他亲眼目睹了自己母亲受辱的过程,又目睹了母亲被活活烧死。

躲在地窖里的齐日勒没有出去,因为母亲告诉他,不管看到了什么,都不能出来,齐日勒照做了,即便他内心如同刀割一般。

地窖岩壁上那被擦出的血痕,和地上掉落的指甲证明了齐日勒内心的煎熬,他没有感到疼痛,因为心中的疼痛掩盖了一些!

幼小的齐日勒非常聪明,他知道自己即使冲出去也无济于事,他想要报仇,就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同时他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没有实力,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了。

等乌朔骑兵退走之后,齐日勒从地窖里爬了出来,仔细的辨认出自己母亲那被烧焦的尸体,他没有哭,因为泪水已经在地窖里流干了。

将母亲掩埋好,齐日勒便独自离开了这个小山村,他没有回乌朔,而是一直在烽国流浪,以乞讨度日,饿了伸手要点吃的,渴了就喝点泉水。

恨,一个恨字一直支撑着年幼的齐日勒没有倒下,他恨自己的父亲,恨乌朔的贵族,甚至恨整个乌朔部落!

在流浪的过程中,齐日勒意外的遇到了一个老人,老人和他说了几句话,问了他几个问题,便将他带到了深山之中,交给了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孩。

知道后来,他才知道,那座山脉叫做横断山脉,是天下第一山脉,横贯大陆南北,也知道了那个小孩的身份,唐曦,前烽王的二子。

齐日勒没想到,这个同样年幼的小孩,却如同百岁老人一般,无所不知,又无所不能,他内心开始产生崇拜的心理。

唐曦描述了自己的理想与抱负,还有对未来的希望,这让幼小的齐日勒的内心,充满了憧憬和向往。

所以,在唐曦问他愿不愿意跟随,与他一同创造理想国度的时候,齐日勒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并且发誓,至死不悔!

至此,齐日勒才算摆脱了流亡天涯的命运,从此有了一个家,是的,家,至少齐日勒是这么认为的。

唐曦对他照顾有加,并且倾囊相授,让齐日勒冰冷的心有了一点温度,他把卧龙当成了自己的家,其他的龙卫就是自己的兄弟姐妹,虽然其他人他也没见过几个。

在唐曦告诉他已经可以出师的时候,他欣喜若狂,这表示,他可以帮上忙了,他不再是那个无用的齐日勒,他有了报仇的能力,更重要的是可以帮到唐曦。

出师那天,唐曦问了他一个问题。

“三十啊,你愿意回乌朔吗?”

见齐日勒低着头没有回答,唐曦笑着继续说道:

“你不用现在回答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这个任务很危险,随时都有可能丧命。如果你不愿意去,我不会怪你的。”

齐日勒却忽然抬起头,看着唐曦反问道:

“主公,您想齐日勒回去吗?”

唐曦的回答自然是肯定的,于是齐日勒也十分坚决的接下了这个九死一生的任务。

齐日勒以流浪者的身份回到了乌朔,又在一个部族的帮助下回到了乌朔人的权力核心,圣山。

因为他的父亲曾经是左漠王,所以赫毕是见过他的,他编造了一个巨大的谎言,蒙骗住了所有人,又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展现了自己箭术的天赋。

当然,他不会拿出自己全部的实力,那太过惊世骇俗,也根本无法解释,好在他没有箭术的基础,别人也看不大出来。

齐日勒以远超出普通乌朔小孩的箭术天赋进入了赫毕的视线中,在乌朔上层贵族的孩子里,还真没有比齐日勒更厉害的。

为了培养这个“天才”,赫毕可算是尽心尽力,将部落最好的箭术高手派给齐日勒当老师,手把手的教他什么是射箭。

齐日勒自然也不会让赫毕失望,只不过二十出头,就打败了夏大陆其他国家的老牌圣射手,成为了天下第一,乌朔的地位也因此更加的稳固。

可惜,让赫毕没想到的是,他一心栽培,付出无数资源的齐日勒,居然跟随他的大儿子反叛了自己,成为了他的敌人,这让他无比的失望和愤怒。

然而,赫毕不知道的是,他与自己儿子反目,与兄弟自相残杀,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局,是事先就设计好的局,而齐日勒就是其中一个做局的人,也是幕后操纵整个乌朔局势的人。

真正要赫毕死的,不是他的儿子拾利,而是他认为最有潜力最忠诚的手下,也是他的女婿,齐日勒!

这些年,齐日勒也是备受煎熬,他担心自己会不会暴露,小时候因为单纯,只知道朝着目标前行,长大了,懂得多了,反而很难伪装了。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一个夜晚,齐日勒能够睡的安稳踏实的,他怕自己说梦话,他也不敢过多的喝酒,万一喝多了,无意间泄露了机密,那就不是他身死那么简单了。

除了这件事,齐日勒心里始终放不下妻子塔娜,她是他在乌朔唯一还有牵绊的人,也是唯一没有恨意的乌朔人。

现在好了,这一切都将结束,唐曦不知道,齐日勒在得知他要对乌朔动手的时候,有多少的开心,这就意味着他可以报仇,也可以解脱了。

只是,齐日勒又有了新的烦恼,在唐曦新的计划中,他要继续扮演一个角色,一个他十分厌恶的角色,他想拒绝,但找不到充分的理由,也找不到能够替代的人。

也许这就是他齐日勒的宿命吧,他从没想过要违抗唐曦的命令,更从没想过背叛,他是卧龙的龙卫,是他主公最忠诚的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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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乌朔战事(二十五)

在阿木尔离开烽军大营的十数天后,又再次回来了,这次,他带来了拾利的书信。

“尊敬的烽王殿下,我家王子交代,因为事关重大,这信只能由您一个阅览。”

说着,阿木尔就将手中的一卷好似皮革一样的东西递了过来。

高珂看了看唐曦,然后自觉的走到阿木尔身旁,接过那卷“信”,转身就递交给了唐曦。

这次他没有检查,既然对方说了只能唐曦看,那他也不便检查,而且以目前的局势,拾利不可能耍什么花样。

看着手中这被卷成条状的白色皮革,唐曦真是无力吐槽,难道就不能去烽国买些白纸吗?现在价格又不贵,用皮革当信纸,真够奢侈

唐曦伸手解开绑着皮革的布条,缓缓的将其展开,入眼的是十分工整的字体,唐曦一眼就看出,这字出自齐日勒之手。

这封信应该是拾利口述,齐日勒代笔写的,看来他们关系确实不一般,至少拾利的确很倚重齐日勒。

唐曦沉下心神开始看了起来,内容并不复杂,以简练的文字详细的介绍了赫毕大军驻扎的具体位置、人数、配备,以及有哪些将领。

除此之外,还着重的说明了约定一起出战的时间,拾利的意思是,在战前,双方最好能够见一面。

放下手中的皮革,唐曦会心的一笑,拾利果然同意了他的方案,这其中,齐日勒应该占据了很大的原因,看来他破解了信封上的秘密。

原本唐曦也没想到拾利能够这么快的答应,这才过去过少天,阿木尔往返两地,即便以最快的速度,也需要十日吧

“阿木尔使者,拾利王子要在哪里见面呢?”唐曦笑着问道。

“殿下,赫毕大军驻扎的地方往南一百五十里,有一片小树林,王子希望在那里与您见一面。”阿木尔恭敬的说道。

“好吧,既然约定已成,那就不做迁延了。阿木尔使者,你先下去休息一下,明日我们便拔营启程!”唐曦站起身说道。

见唐曦站起来,阿木尔也赶忙站起身,然后朝唐曦深施一礼说道:

“如此就再好不过了。那小人就告退了!”

唐曦笑着点点头,阿木尔弓着身倒退着出了大帐。

“高珂,召集所有将军,寡人要议事!”唐曦越过帅案,走下台阶,站在大帐中央,对身旁的高珂吩咐道。

“诺!”高珂应了一声,快步的退了出去。

终于要开始了,和齐日勒一样,唐曦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很久,这是他统一天下的第一步,也是必须要跨过去的一道坎儿。

唐曦很激动,为了这一天,他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功夫,烽国建国数百年,这数百年间,乌朔人没有一年不南下侵犯,这已经成了影响烽国壮大的最大障碍,这颗毒瘤必须拔出!

等所有将领都到齐之后,唐曦缓缓的转过身,这会儿功夫,他已经完全收敛了自己的激动的心情,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诸位将军最近过得可好啊?”

唐曦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让得原本萦绕在众将间那紧张的气氛舒缓了不少,众将脸上也放松了一些,露出了笑容。

陈碧穹一步跨出,看着唐曦抱拳说道:

“大王,最近将士们都很好,乌朔牧养的牛羊,味道十分的鲜美,只是吃多了腻得慌。”

“怎么,有肉吃你倒还抱怨上了?那好不你将你的份给别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唐曦翻了翻白眼说道。

“那可不行!”陈碧穹立马回道,语气十分坚决。

唐曦哈哈一笑,然后转头看向赵玉堂,他发现只有赵玉堂的表情和其他人不一样,显得十分的忧郁。

“玉堂,你最近过的如何啊,这段时间寡人都由着你们,没有管过你们,怎么你好像不是很高心?”唐曦歪着头问道。

听到唐曦问起自己,原本在想事情的赵玉堂楞了一下,然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道:

“大王恕罪,末将只是有些心事,劳大王烦恼,末将真是罪该万死”

“你小子今天说话怎么如此客气。说出来,寡人也好替你拿拿主意。”唐曦玩笑着说道。

赵玉堂眼神负责的看了一眼唐曦,又环顾四周,看了一圈身旁似乎有些变胖的战友,闭上眼睛想了一下,片刻后又猛的睁开,说道:

“大王,我们在这答哈部族已经逗留了近二十日,虽然吃的好住的好,但是这不是我们来乌朔的目的啊

末将知道,要攻打乌朔需要详细部署,不能操之过急,但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真的没事吗?而且末将检查了一下,干牛粪已经不多了”

听了赵玉堂的话,唐曦微微一笑,没有马上开口说话,他也学者赵玉堂的样子,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微微的仰起头。

唐曦不说话,但是有人却不乐意了,这是直接指责大王啊,这还得了!

“赵玉堂!你太放肆了!怎么可以如此对大王说话,还有没有一点上下尊卑了!既然大王决定攻打乌朔,自然有全盘的考虑,你这是在逼迫大王吗?”朱雀将军龙寒十分不满的呵斥道。

“扑通”一声,赵玉堂用力的跪倒在地,神色慌乱的说道:

“大王,末将不是这个意思,末将只是只是”

赵玉堂吞吞吐吐的只是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了所以然来,唐曦依然保持着仰天闭眼的模样开口说道:

“好了,玉堂,你起来吧,寡人知道你的意思。你剿灭乌朔心切,这寡人可以理解,只是这战非同小可,半点马虎不得啊。”

说着,唐曦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然后看了一圈自己身前的这个将领,最后眼神定格在赵玉堂身上,继续说道:

“这次寡人将你们召集起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战斗,要开始了!”

“大王,拾利那边有回复了吗?”龙寒出声问道。

“没错,阿木尔来了,他带来了拾利的书信,他们同意了寡人的作战计划。作战计划的具体内容,已经都和你们说过了,现在,立刻回去整军备战,我们明日便出发!”唐曦大声的下令道。

“诺!”

众将齐声应和,其中,赵玉堂的声音最响,也是最激动的。将领们没有多问多说一句话,直接转身走出了大营,他们的时间不多,需要火速赶回自己的营地。

“龙寒!赵玉堂!陈碧穹!庞鸿畴!你们四个留意下,寡人还有别的事情要交代!”唐曦再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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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乌朔战事(二十六)

唐曦的大帐内,被留下的四人排成一排,站在大帐中间,而唐曦却双手抱胸,背对着他们,没有说话。

帐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当中,唐曦不说话,他们四人也不好先开口,至于唐曦为什么要留下他们,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唯有庞鸿畴眯着眼睛,似乎在做猜想。

明天就要拔营出征,时间是相当紧迫的,各军都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善后,所以赵玉堂第一个忍不住开口了:

“大王,您有什么事要嘱咐吗?”

听到赵玉堂的问话,唐曦这才转过身,看了一眼面前的四人,这都是他的班子人员,是他的底气,他微微一笑问道:

“打仗是要有原因的,也是要有利益的,不然我们为什么要打仗?当然,报仇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但不能仅仅是因为报仇。那么,你们知道此次战役的目的吗?”

“协助乌朔的大王子拾利剿灭他父亲赫毕可汗,扶保他登上可汗的位置,以此缔结我双方永世修好。”陈碧穹立马回道。

唐曦摇头笑了笑,这是他一开始的原话,然而事实并非全然如此,他语气讽刺的说道:

“永世修好?哪有那么容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何况拾利这个人野心极大,如果他做了可汗,那我烽国北地只怕要战火不断、永无宁日了!”

这话一出,陈碧穹三人齐齐一愣,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助拾利做上可汗不是唐曦自己说的嘛。

唯有庞鸿畴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反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早就猜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研究过拾利的为人,也十分了解唐曦的为人。

拾利,一个志大才疏、好高骛远的王子,没什么本事却偏偏野心极大,为此不惜和自己的老子反目,与这样的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唐曦何许人也?大陆具传奇色彩的年轻君主,还是靠一己之力复的国,他是傻瓜吗?不是!现在的各路诸侯,有哪个敢小视他,小视烽国?轻视唐曦的人,现在都已经变成曾经了。

一个智深近妖、年纪轻轻就能看破一切的人,会被拾利这样的蠢货以如此的虚无缥缈的利益欺骗?不可能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唐曦另有打算,他将计就计,以此来达成什么目的至于具体是什么目的,庞鸿畴不知道,也想象不出来。

这时,发愣的陈碧穹回过神来,一脸疑惑的问道:

“可大王,这不是我们兵发乌朔的目的吗?”

“呵呵,你错了,这确实是我们发兵的原因,但却不是目的!”

原因不是目的?什么意思啊?唐曦的这句话让他们更加迷惑了。

看出了他们的不解,唐曦也不准备打哑谜,直接说道:

“听好了!此战,我们不是为了胜负,我们的目的是杀敌!要将对方派出来的士兵统统剿灭,一个不留!”

“不是为了胜负,而是为了杀敌?”

四人思索着唐曦的这句话,庞鸿畴依然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而赵玉堂和陈碧穹则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句话听着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却自相矛盾,你把对方的士兵都杀了,不就是胜利了嘛,为什么说不是为了胜负呢

而龙寒却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一脸惊讶的看了一眼唐曦,他回忆了一下唐曦的话,发现了其中的关键。

不是为了胜负,那就是说打输了也没事;将对方派出来的士兵统统剿灭,这可以理解为唐曦憎恨乌朔人,那那些没有派出来的士兵呢?

龙寒是卧龙的龙卫,他知道的,远比其他三人要多,刚刚突然蹦出脑海的猜测与唐曦那句自相矛盾的话一结合,他似乎知道唐曦的计划了。

只是,这个计划也太过惊世骇俗了一点,有可能成功吗?又是哪位龙卫在执行这个任务?

突然,龙寒的脑海中闪过了一张脸和一个名字。不对,不应该是他,他现在确实地位不低,也是龙寒对这一战有把握的根本。

但他的存在只能让这次战役变的轻松一些,却并不能执行这个任务,如果不是他,那又会是谁?

龙寒皱眉深思,然后,又是一道灵光闪过他的脑海,难道会是他?有可能吗?

“虽然这个猜测十分不合情理,甚至有些荒谬,但确实目前最有可能的,也是最合理的!就好像大王说的,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那个,不管多么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真相!”

似乎是为了印证心中所想,龙寒抬起头,再次看向唐曦。

感受到龙寒那惊讶中带着了然的眼神,唐曦知道,龙寒怕是已经猜到了他的目的,而且还猜到了执行这个任务的人!

对于龙卫,唐曦可以毫无保留的信任,他对着龙寒微微一笑,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猜对了,他居然真的猜对了!从唐曦的眼神中,龙寒读出了里面的信息,但这个信息却如此的惊世骇俗!

“呵呵真是好笑,乌朔的赫毕、拾利相互斗来斗去,却不知不觉间的落入了大王的陷阱之中。这场战役还真的没有什么意义啊”

龙寒的心中不断的发着感慨,你能想象你如果成了君主,然后和你的敌人在厮杀,结果你手下最信任的人,也是除你之外权利最大的人,突然间告诉你,他是对方的卧底

这难道不扯淡吗?这又何止是扯淡!在想想身在魏国的孙缭,你就会发现,唐曦根本就是个bug般的存在!

龙寒知道此刻才明白,唐曦最擅长的,不是治理国家赡养黎明,也不是统御军队征战杀场,他最擅长的,是间谍术!几乎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然而,龙寒还不知道孙缭的事,不然他恐怕会更加惊讶,这卧龙不亏叫卧龙

虽然唐曦十分信任卧龙的龙卫,但万事都有例外,所以龙卫之间并不互通,他们都不知道对方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在执行什么任务,除非任务有需要。

就比如和龙三十齐日勒一起在乌朔执行任务的龙七,如果不是因为任务,他们都不认识彼此,而龙寒也是在看过画像之后,认出了龙七,这才知道他现在执行的任务。

再比如龙寒和孙缭,他们两个是最早被唐曦救下,然后收留训练的,相互之间非常熟悉,私交甚密,但他们也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联系了。

不止是他们,应该说龙一到龙十,都是很早就跟随了唐曦,那时候的唐曦还是世子,他们之间虽然关系很好,但除了那个龙几的代号,对对方的过往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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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刺杀事件(一)

唐曦建立卧龙的灵感,来自于前世的一些电影,还有那个龌龊的岛国。

那个岛国虽然龌龊,但是不得不承认,在间谍这一方面很有一套,在唐曦的记忆中,即便是他死去的那个年代,依然有许多岛国遗留下来的大人孩子,以合法的身份,留在华夏。

不但如此,唐曦还听说过,在华夏的一些官员中,就有岛国的遗民,虽然不知道这个信息可不可信,但是无风不起浪,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在亲身经历,并且一手创建卧龙之后,唐曦才真正的体会到了高级间谍的可怕,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在为前世的祖国担忧的同时,唐曦也在庆幸着。

在这个落后的夏大陆,唐曦可以自信的拍着胸膛说一句,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事情可以瞒得了他,也没有谁能阻止他的脚步。

如果不是烽国羸弱,毫无底蕴,而且人口稀少,禁不起消耗,他的铁蹄早就踏平天下了,何必要废这些周折。

看着这四位忠诚的手下,唐曦笑着说道:

“你们不必想太多,只需照寡人说的做就可以了。擂鼓进军,鸣金收兵,这是寡人的要求,不得贪功,不得追寇!”

唐曦没有过多的解释,因为这事关重大,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他环顾四人,见他们没有反应,忽然大声喝道:

“寡人的话,都挺清楚了吗?!”

“诺!”四人齐齐应和。

“都回去准备吧,我们时间不多了”

挥退四人,唐曦缓步走回自己的帅案后,看着屏风上的字,怔怔出神,这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中原,指的是恒河南北万里之地,也就是现今的魏、宋、霄三国。

其实,最早的中原就只是这三国之地,像烽国、康国、真国越国,还有云岩高原的三个国家,都是后来开拓出来的,只不过这七个国家的百姓都是中原人,才把这些地方统一称为中原。

在这片悠久的土地上,孕育除了无数的部落种族,也诞生过许许多多的优秀人才,其中,以元帝洛天睿最为杰出,他结束了部落时代,统一天下,制定中央集权制度。

这位伟大的君主,他的故乡,就在现在魏国北部,恒河南岸的临河郡,是当时最强大的部落,人口超过百万,坐拥最富饶的土地,这个部落名叫有陶氏。

就在唐曦北伐乌朔的时刻,魏国境内也发生了一连串的奇怪事件,其事件发生的主要地区,就在这有陶氏的原址,现今临河郡临河大营。

临河大营,是魏国北御宋国南侵的桥头堡,其战略意义和宋国的昌隆大营基本一致,两军隔河对峙,已达百年之久。

在这百年时光中,两国的军队都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他们严密的监视着对方的动向,防止对方突袭,同时每天都打着攻入对方大营的算盘。

然而,这百年来,两国都没有做到这一创举,不单单是因为他们综合国力相差不多,更重要的是恒河这道天然屏障。

要越过恒河,付出的代价,连他们都有些难以接受,所以这中原的两虎才一直保持着相安无事。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只能让敌国有机可乘,像他们这样的四战之地,一些小小的失误都能让他们陷入被动,甚至万劫不复。

魏、宋两国虽然面和心离,但在这件事上,两国都保持着绝对的一致,如果不是唐曦横空出世,恐怕两国依然会这么相互对峙下去。

原本,世人都以为,如果魏、宋两国交战,能够跨过恒河天险,一举击败对付的,会是宋国,因为宋国有李朝天这位不败将军。

但现实往往比想象要更加的不符合逻辑,烽国复国,孙缭北侵,李朝天一战败北,甚至被刺死在回国都的路上,这都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现在,世人再次猜测,既然魏国已经渡河成功,得到了昌隆大营,那他们应该会加紧北侵,一举击垮宋国才是。

可现实又给了世上的愚人一记响亮的耳光,魏国获得如此巨大的优势之下,居然没有乘胜追击,只是坚守昌隆大营。

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不单单是一个剑山阻拦了魏军的脚步,魏国内部也出现了一些反战的声音。

恒河一战,魏军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是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如果在后面的战事中,依然保持这样的消耗,那即便占领了宋国的土地,那也没有士兵去把守。

除此之外,魏国东面的霄国和南面的越国也开始蠢蠢欲动,似乎都想乘机占点便宜,却没有大肆进攻,只是在边境处屯下重兵。

不过这已经让魏国投鼠忌器,战争不是儿戏,魏国即便再强,也没有三线作战的能力,即便有,那对魏国来说也是十分吃力的,弄不好会导致国力急速倒退。

在经过全盘考虑之后,魏王公孙博文下令撤兵,只留下精锐部队驻守昌隆大营,保证这个胜利的果实不会易主,让他们始终占据着主动的位置。

公孙博文的决定,恰恰符合唐曦的利益,当然也是符合孙缭利益的,他们还没有做好准备,需要继续蛰伏待机。

孙缭手中虽然握着三军大权,但是对魏军来说,他还只是一个新人,没有嫡系,没有完全效忠的将领,就如水中月镜中花,没有根基。

现在魏王是有求于孙缭,希望他带兵征服天下,并且身份没有问题,但只要孙缭有一点松懈,露出哪怕一点破绽,都有可能被精明的公孙博文捕捉到。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只要公孙博文一个念头,那孙缭就会从三军大帅变成魏国的罪人、阶下囚,甚至是斩立决!

所以,唐曦首先要做的,就是帮助孙缭能够快速有效的掌握魏军,坐稳三军大帅的位置,让公孙博文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君主!

这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困难重重,孙缭做的第一步就是将天眼的卫鹰推上了主将的位置,但这可一不可二。

第一次,公孙博文可以理解,作为大帅,培养一些亲信,那是必不可少的,不然这战还真没法打,但是多了,那只会惹人怀疑。

所以,为保万全,唐曦这才派出了天眼地煞的两位指挥使,也就是唐辉和孟非,让他们前往魏国协助孙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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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刺杀事件(二)

数月前,唐辉与孟非来到魏国,为了避开世人的视线,他们并没有选择同行,而是分开潜入。

虽然他们暗中的身份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但是万事总有个例外,小心驶得万年船,尤其是他们所做的事,必须要绝对的保密。

两人约定,在位于景涂郡的魏国国都南嘉城碰头,然后由唐辉负责接触孙缭。

在南嘉城,有一座名为“半闲居”的酒肆,因为老板手眼通天,能够弄到烽国特酿的美酒,所以远近驰名,深得南嘉魏人的喜爱。

话说这“半闲居”本是一个小酒馆,老板姓徐,是南嘉城本地人,街坊领居都叫他徐大头,因为他的头比一般人要大了很多。

这小酒馆是从徐大头老爹那接手的,由于经营不善,徐大头又懒惰成性,所以生意越做越差,人越来越少,每天也只能够混个温饱,有时候甚至一个人都没有。

不过虽然生意做不好,但却娶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只不过他这妻子平时都躲在房中,很少出来活动,也就他们成亲的时候见过。

徐大头这妻子名叫婉儿,听说是烽国人,家境还不错,因为来魏国游玩时不慎落水,被路过的徐大头救起,便以身相许,下嫁给了徐大头。

一开始,街坊邻居都不信,说徐大头是吹牛,要说他媳妇儿漂亮这不假,大家也都见过,但是说他媳妇儿娘家很有钱,那大伙就有想法了。

你媳妇儿家既然那么有钱,怎么没有好好的嫁妆呢?你现在怎么还那名穷呢?

徐大头见大家都不信,也开口解释,说是因为媳妇儿娘家对她这门婚事不同意,一直都不愿意承认他这个女婿,所以娘家没有嫁妆,更没有来人。

这话大家就更不信了啊,木已成舟,哪有反悔的余地是不是,那时候对于姑娘的贞洁还是看得很重的,只要两人有夫妻之实,那便是真正的夫妻了。

直到有一天,这个小酒馆来了一群来自烽国的客人,这些人身穿华丽的锦袍,自称婉儿的娘家人,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弟弟,其余人都是仆从。

对于很可能是自己大小舅子的人,徐大头虽然不喜欢但也不敢轻慢,好声好气的请他们入座,并且将很少出房门的婉儿叫了出来。

听说自己娘家来人,婉儿自然是欣喜若狂,她来到大堂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哥哥弟弟,立马眼泪就下来了,姊妹三人抱头痛哭了好一阵。

三人分开后,婉儿的大哥告诉婉儿,说她的信家里收到了,家里那边终于同意了他们的婚事,并且这次还补了很多的嫁妆,足够二人富贵一生。

同时也责怪婉儿,为什么生孩子这么大的事,都不先和家里说一声,夏大陆的习俗,做完两个月的月子,要回娘家住两个月的,不然会被人说闲话。

婉儿哭哭啼啼的说,怀孕了出不了门,徐大头性子又倔,不肯帮她递信,而徐大头爹娘死的早,月子还是邻里帮着照顾的,直到能够起身了,这才找了邻居帮忙,把信寄了出去。

直到这个时候,邻居才相信了徐大头的话,他还真的捡到了一个宝贝,长得漂亮家里还有钱,而且,听说这户人家在烽国还挺有名望的,是专门为烽王唐曦酿酒的。

世人皆知,唐曦好酒,特别是美酒,所以自己琢磨出了新的酿酒法子,那酿出来的酒真叫一个香,喝着也带劲,可惜不外卖,只内供。

连烽国本地人,也很难喝到这种特供的佳酿,何况是魏国人了。

徐大头虽然懒也不太会做生意,但是不代表他笨啊,相反他还有些小聪明,既然有老丈人这么好的资源,他没理由不用一下啊。

而想通了的婉儿娘家,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女儿,自然不会反对女婿的请求,在帮助唐曦酿酒的同时,偷偷的多酿了很多,反正一些达官贵人也经常让他们酿,也没见唐曦说话。

自此,徐大头才真的翻了身,他用婉儿的嫁妆买下了临近的房子,好好的扩大了店面,并且将小酒馆正式更名为“半闲居”。

其实不止是唐曦好酒,夏大陆的人几乎人人好酒,对于美酒没有什么抵抗力,只要没事,都会喝上两盅。

因为有了烽国特供的美酒,酒馆的生意是越做越好,从早上开门到晚上打样,几乎没有空桌的时候,连魏王公孙博文也时不时的便衣光临。

其实,公孙博文曾经怀疑过徐大头的身份,但是经人调查,徐大头确实是魏国本地人,而他媳妇儿的身份也没有问题,这才放下了心。

既然没有问题,公孙博文自然不会难为一个酒馆的老板,况且他还经常指示徐大头,让他从他老丈人那多弄些酒,毕竟王宫内的宴会不少。

这天夜里,就在“半闲居”打算关门打烊的时候,店外来了一队车队,徐大头出门一看,原来是烽国的特供酒到了。

徐大头大笑着迎了上去,当他看清来人的时候,楞了一下,这除了领头的那人,其他人好像都换了,不是原来送酒的那批人。

但是很快,徐大头再次恢复了笑脸,他笑着和领头那人打着招呼,然后吩咐店里的伙计将酒卸下来,一些邻居探头看了看,发现是酒队,也就笑笑不说话,他们已经都习惯了。

待所有的特供酒卸载完毕,徐大头带着运酒的人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然而,这些人中却少了一个人,只不过因为人多,所以少一个看不出来而已。

等一切安排妥当,徐大头快速的回到酒馆,吩咐店小二今天不需要值夜,将他打发回了家,然后将酒店的大门一关,来到藏酒的酒窖。

这个酒窖位于酒馆地下,空间不算大也不算小,刚好足够存放送来的特供酒。

徐大头走到酒窖的一个角落,在一块微微凸起的地方按了一下,只听墙壁内发出一声机括启动的“咔嚓”声,然后他用力朝边上的墙推去。

只见那原本严丝合缝的墙壁被推开了一条裂缝,显现出一道石门的形状,徐大头再次用力一推,石门顿时被推了开来。

徐大头小心的朝楼梯方向看了看,然后快速的走进了石门内,又迅速的将石门关好。

石门内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由青石堆彻而成,甬道很窄只够一人通行,但却很高,墙上镶嵌着一盏盏油灯,将甬道照的通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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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刺杀事件(三)

徐大头沿着甬道往前走,他轻车熟路的绕过两个岔路口,走了大约两盏茶的时间,眼前却出现了一堵和甬道一样的石墙。

走到尽头了?不然。徐大头推了推石墙,没有推开,便在墙角的缝隙处找出一条黑色的绳子,用力的拉了三下,隔了一瞬,再拉了两下,然后又拉了三下。

接着,就听到墙内又传来了机括的“咔嚓”声,徐大头藏好黑色的绳子,然后再次用力的一推石墙,石墙传来“轰轰”的声响,被推开了。

原来这也是一道石门,只是建的和甬道的石墙一样而已,这很具有迷惑性,而且这石门似乎只要有人从里面锁上,外面便打不开了。

徐大头快速的窜进石门,反手关好,然后转过身来。

石门的另一边,原来是一间不大的石室,此时,石室内已经站了两个人,一个身穿和运酒队一样的麻布衣服,另一个则是徐大头的妻子,婉儿。

那名身穿麻布衣服的人背对着石门站立,虽然穿的十分简陋,但却有一股子高贵逼人的气质,与刚才搬酒的时候截然不同。

婉儿是一直站在门边的,见徐大头看过来,她朝着徐大头点了点头,徐大头赶紧快步走到那麻衣人身后,单膝跪地抱拳道:

“属下参见指挥使大人!”

属下?这人是徐大头的上司?指挥使?这个官职貌似只有烽国才有吧,而且现役的、还那么神秘的指挥使,貌似也就两个,一个是唐辉,一个是孟非。

那人缓缓的转过身,露出了他的脸,却是一个陌生人的面孔,三角眼塌鼻梁,黝黑的脸上长着浓浓的络腮胡,真是要有多丑就有多丑。

看到这张面孔,徐大头微微疑惑了一下,很快又露出了了然的神色,那人看着徐大头开口说道:

“徐麟,好久不见。这些年,你做得很好,大王对你十分满意。”

那人发出了与他面容极不相符的声音,这个声音一出,徐大头也缓缓的松了一口,这才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原来,徐大头大名叫做徐麟,徐麟依然单膝跪地,低着头说道:

“大王谬赞了,属下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那人点了点头,对着婉儿招了招手,婉儿会意的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过来,那人拿起盆里的毛巾,也不拧干,直接在自己脸庞两侧擦了起来。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随着那人的动作,脸庞的两侧出现了两条裂缝,他又再自己额头上擦了擦,额头上也很快出现了一条裂缝。

那人放下毛巾,伸手捏住裂开的部分,轻轻的、一点点的往外拽,那张脸庞的下面,缓缓的露出了白色的肌肤,原来这时一张假面,或者叫人皮面具!

在揭到一半之后,那人用力一扯,直接将整张面具扯了下来,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是唐辉天眼指挥使、烽国亲王,唐辉!没想到他以这样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了魏国的国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既然这人是唐辉,那徐麟和婉儿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他们居然是烽国天眼的人,比起唐辉的身份,这更是出人意料。

这婉儿还好说,她是烽人大家都知道,那徐麟徐大头呢?他可是地地道道的魏国人,这左邻右舍的人可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他的父母也没有任何问题!

其实,这徐麟并非魏国人,应该说他们徐家都不是魏国人,他们是地地道道的烽人,只不过早在徐麟太爷爷那一辈儿,便被曾经的烽王派遣来了魏国,然后一直潜伏了下来。

像徐麟这样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在少数,中原各国几乎都有对方的人潜伏在自己的国家,有的是搜集情报,有的是伺机传播谣言等。

他们的目的各不相同,就算是有唐曦这样精通间谍术的烽国,一样有各国的奸细混杂在烽国内,甚至天眼内部都有这样的人。

只不过唐辉为人谨慎,只要有一点可疑的,都会被立马监控起来,而天眼本部的人,也都是天眼的骨干人员,其实天眼内的人员,大多都不知道自己效忠的是烽国王室。

天眼不比地煞,地煞人数不多,选人也都是精挑细选,对每一名预备成员都是寻根究底,甚至要查到十代之前,一般不会出现天眼这样的烦恼。

而像天眼这样庞大的情报机构,成员的构成都是十分复杂的,简直就是龙鱼混杂,什么人都有,天眼高层也无法在这些人里找出所有的奸细。

所以唐辉便想出了一个法子,让天眼游离在国家权力之外,弄成一个类似江湖门派的组织,这样能够继续保持神秘,对自己组织的成员也保持神秘。

与此同时,唐辉也时常的对天眼内部进行一次大清洗,将那些可疑的成员清理出天眼,或者直接让他消失。

比如上次“神匠”一族的事情,一名城市负责人,居然隐藏的那名深,这一下就触动了唐辉敏感的神经,那次清洗的十分彻底,让得天眼每位成员都人心惶惶。

甩了甩手中那张人皮面具,唐辉开口说道:

“戴着这个东西真是憋气,用了这么多年了,还是习惯不了”

然而,说完唐辉又小心的将它包好,藏入自己的内衣之中,这东西虽然戴着难受,但用处不小,他以后还指望着这玩意儿隐藏身份呢。

“大人为了国家牺牲那么多,实在是让人钦佩!”婉儿捧着木盆说道。

将面具藏好,唐辉再次拿起木盆内的毛巾,拧干,用力的擦了一把脸,舒服的叹了口气,这才瞥了一眼婉儿说道:

“好的不学,学什么拍马屁,你可不要被这老油条带坏了!”

婉儿闻言,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丈夫,轻笑了两声。

他俩倒真的是夫妻,孩子也是他们亲生的,两人相识也没有参合着别的原因,和外人诉说的一样,婉儿是被徐麟在河里救起的。

只不过巧的是,徐麟是天眼,婉儿的父亲也是天眼的高层,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又有父亲这层关系,自然而然的也加入了天眼。

至于外人传的婉儿娘家不同意,那都是演戏,婉儿的父亲在接到自己女儿书信的时候,知道她想嫁给徐麟,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这徐麟虽然长得不咋地,但身份在那摆着,等以后立功回了烽国,那地位自然是可想而知的,既然女儿不介意长相,他做父亲的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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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刺杀事件(四)

唐辉随手将毛巾扔回木盆,看着跪在地上一脸尴尬的徐麟,如棺材板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围着徐麟转了两圈说道:

“起来吧。徐老板,最近生意不错嘛,听说从你老丈人那订的酒一年比一年多啊。怎么没见你把钱往家寄呢?你不会是自己私吞了吧?”

原本已经站起身的徐麟听到这话,吓的一个激灵,赶忙又跪了下去,这次变成了双膝下跪。

一旁的婉儿看不下去了,白了一眼唐辉说道:

“表哥,你就不要吓唬他了,他哪敢私吞啊!这钱都去了该去的地方,比如收买人心贿赂大臣,这可都要钱啊,这些年我们可是从没从家里拿过钱。”

原来这婉儿还是唐辉的表妹,那婉儿的父亲和唐氏一族应该是有姻亲关系的。

听了婉儿的话,唐辉难得的哈哈一笑,他抬起头长长的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说道:

“哎女生外向啊!我二哥的话真是至理名言!”

“表哥!”婉儿跺了跺脚,不依的喊道。

“好了,不逗你了。徐麟,你也起来吧。”

徐麟站起身,擦了擦自己额头的冷汗,看向唐辉,唐辉恢复了一脸的严肃说道:

“我这次来的目的,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见唐辉问自己,徐麟一脸迷茫的看着唐辉,疑惑的说道:

“大人,属下接到卫大统领的信息,只说您要来南嘉城,对于其他的,他并未提及,连您怎么来何时来都没说。”

唐辉点了点头,这卫鹰做事还是有些分寸的,没有因为徐麟的身份特殊,便将秘密泄露出去,这点很好,也难怪他能做到大统领的位置。

要知道,天眼一共也就十位大统领,这十位大统领分别负责自己的区域,权利是非常大的,也都是深得唐曦信任的人。

唐辉在心里赞扬了一番卫鹰便继续说道:

“嗯,对于南嘉城,应该没有人比你更熟悉了。这些人都是死忠于魏王公孙博文的将领,你去帮我搜集这些人所有的资料。

听着,我需要的是所有资料,包括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睡觉,每天都做什么、吃什么,出门走的是哪条街哪条路,都有一清二楚的查清楚!”

说着,唐辉从身上抽出一份名单递给徐麟,上面写了十几个人名,徐麟接过一看,发现都是魏国有名的将领。

徐麟虽然不知道这些资料有什么用,但唐辉既然如此的严肃认真,那他便知道这件事绝不简单,能够惊动天眼最高指挥官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小事。

好在这些年他也搜集了不少的资料,上报给总部之后,他自己也留了一些备份,以备不时之需。

“诺!属下这就去办!明日日落之前给您答复!”徐麟坚定的答道。

“嗯,不必那么着急,一定要仔细一些。三日之后给我便可。”

说完便朝石门走去,边走边说道:

“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婉儿放下手中木盆,追了上去说道:

“表哥,现在夜色已深,要不住一晚再走吧?”

“是啊大人,婉儿给您准备了房间,您日夜兼程赶来,休息一下再走吧。属下给您弄两个小菜。”徐麟也转身劝道。

唐辉没有因此停下身形,径自走到石门前,在墙上按了一下,然后用力拉开石门,走了出去,甬道里传来了他的声音。

“下次吧。我还有重要事要办,而且在你们这里久留,对你我都不利。”

徐麟夫妇对视了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

悄悄的出了“半闲居”,唐辉脱去外面的麻布衣,露出了里面的黑色夜行服,然后快速的窜进后门对面的一条小巷子里。

在刚到达“半闲居”的时候,唐曦就发现了门上的一个隐秘记号,这是他和孟非事前约定好的。

唐辉在漆黑的巷子里快速穿行,黑暗并没有阻碍他的视线,反而如同夜行动物一般,彻底的融入黑暗之中。

在这幽深又纵横交错的巷子中穿行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唐辉忽然猛的停下身形,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座普通的民宅。

宅子并不显眼,就如同它的邻居一般,没有任何的特色,只不过从那门上结着的厚厚蛛网和锈迹斑斑的门锁可以看出,这座宅子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唐辉并没有伸手去推门,而是直接纵身一跃,轻轻的在对面宅子的墙上一踏,轻松的越过了不算太高的院墙。

院子里静悄悄的,如同宅子的大门一般,似乎已经很久没人打理,荒草长的到处都是,各种生活用品也随处乱扔。

带身形站定之后,唐辉快速的蹲下身子,用那如同老鹰一般的眼神四处的打量了一圈,又等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见没有任何动静,这才猫着腰朝屋内走去。

这里是天眼早年秘密买下的宅子,用于天眼高层之间的会面,而此刻,屋内便有一人在等他。

唐辉选择了其中一个房间,然后轻轻的将房门推开了一条缝,因为很久没人打理,房门十分老旧,一动就发出了难听的“嘎吱”声。

虽然这声音并不响,但在这寂静的深夜,却显得那么的明显。

唐辉微微皱眉,快速的从推开的缝隙中钻了进去,反手将门关好,为了避免暴露,唐辉并没有点火,借着微弱的月光,他仔细的打量起了房间。

这是一个偏厅,茶几什么一应俱全,摆设和他当年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变化,直到他看向一个角落的时候,忽然发现那里似乎有一道黑影。

唐辉缓缓的靠了过去,然后轻声唤道:

“小非?”

那道黑影没有回话,依然静静的在那里,一动不动,唐辉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小心翼翼的走到那道黑影的身旁,准备仔细打量。

这时,一旁的一根柱子后面,突然窜出一道人影,唐辉下意识的抽出匕首,用力的刺了过去。

那道人影一晃,轻巧的躲过了唐辉的匕首,唐辉见那人居然躲过了自己的攻击,稍稍惊讶了一下,便趁着人影还没站稳再次攻了过去。

正当匕首要刺到人影身上时,那人影说话了。

“唐辉!是我!”

唐辉听到这话,立马将匕首一转,险险的避过了人影,用力的刺在了那根柱子上。

“好你个孟非,既然在,怎么不出声!刚才要是把你刺死了,那我可不负责!”唐辉收起匕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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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刺杀事件(五)

那道人影原来是地煞指挥使孟非,待他稳住身形,便轻声反驳道: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来了,总要先看一看!”

将匕首再次藏好,唐辉指了指地上的黑影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他走近之后才发现,这道黑影原来是一具尸体,看穿着应该是南嘉城的乞丐,至于其它的,因为天色太黑,看不清楚。

孟非顺着唐辉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说道:

“我来的时候他正好在屋里,可能是看这里荒废着没人住,便偷偷的溜了进来。”

见唐辉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孟非再次说道:

“你不用那么看着我,我也没办法,他已经见过我的脸了,留着他始终是祸害,你曾经也做过地煞的指挥官,不会有妇人之仁吧?”

听到孟非的解释,唐辉摇了摇头,再次看了一眼地上乞丐的尸体说道:

“我是问你他怎么进来的,门口的锁并没有被撬开的痕迹。”

“我问过他了,他说是从狗洞钻进来的。”孟非回道。

“哎明天赶紧把他处理了,不能留在这里,万一尸体腐烂发臭,会让人起疑的。”唐辉叹了口气说道。

孟非没有反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他转头看向唐辉说道:

“你去接触过孙缭了没有?我可提醒你,大王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宽裕啊。”

“这个我比你清楚,我也是刚到,看到你留下的记号便赶了过来。一会儿我去孙府留个记号,告诉孙缭知道我们到了。”唐辉开口说道。

然后,孟非却摆了摆手,然后仰头看向头顶的横梁,轻声喝道:

“下来吧!”

横梁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然后传来一道稚童的声音。

“诺!”

声音刚刚传来,便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跳了下来,轻巧的落到地上,连落地的声音都细不可闻。

“左右?”唐辉看着面前这个幼童喃喃自语道。

跳下来的人正是孟非的弟子,左右,他恭敬的朝唐辉施了一礼说道:

“参见指挥使大人!”

“嗯。”

唐辉从鼻腔里发出一道声音,然后转头看向孟非,一脸不满的说道:

“孟非!你为何带着小右来魏国,难道不知道此次任务重大吗?一旦出了纰漏,大王归罪下来,你我都担待不起!”

“唐辉,你不要小看这小子,他现在已经是一名正式的地煞成员了,作为地煞成员,自然要出任务!”孟非反口说道。

见孟非如此说,唐辉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现在地煞的指挥使是孟非,他有权指派任何地煞人员执行任务,他人不能干涉。

孟非看出了唐辉的不信任,但他对这事也并没有过多的解释,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题道:

“门上留记号就不必了,这样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不如让左右潜入孙府,直接与孙缭对话。”

“不行!我们之前既然约定由我出面,为何要临时更改!我承认左右很有天赋,但他毕竟还小,这个任务太过重大,丝毫马虎不得!”唐辉直接出言驳回了孟非的建议。

对于唐辉不客气的语气,孟非并没有生气,左右也显得十分平静,孟非看着唐辉说道:

“白天的时候我和左右乔装观察过孙府了,那里日夜都有王宫禁卫把守,而且守卫十分森严,我们根本无法接近大门!

左右年纪小身材小,所以目标也小,由他潜入的话,不易被察觉。而且他的轻身功法已经有我的七成火候,我相信他没有问题!”

看着一脸坚定的孟非,唐辉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动摇,如果真如孟非说的,孙府内外都有禁卫把守,那他们确实很难靠近,更别说接触孙缭了。

思虑再三,唐辉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虽然这有些风险,但不失为一个可行之策。

“小右,你有几成把握?”唐辉看着左右问道。

小右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然后猛地抬起头看着唐辉说道:

“八成!”

“好!足够了!那你打算怎么进入孙府?按你们说的,这孙府既然守卫如此森严,那自然不能翻墙而入了。”唐辉再次问道。

孟非轻哼了一声,然后接过话头说道:

“唐辉,你忘了这个乞丐是怎么进来的了?狗洞虽然小,但是以左右的身材,完全可以自由进出而不被发现!”

“看来你们都已经计划好了,那我也就不多说了。我们时间不多,左右,你现在就前往孙府。记住,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说着,唐辉从身上取下一枚玉佩,伸手递给左右说道:

“拿着,这是大王与孙缭约定好的信物,只要你将这玉佩交给他,他便知道你的来意了!”

左右毫不犹豫的接过唐辉手中的玉佩,然后收入内衣之中,贴身藏好,这才朝唐辉施了一礼,闪身出了房屋。

“希望不要出什么纰漏,哎”

唐辉还是有些担心,这时,孟非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相信我的眼光,我不可能拿大王的大业开玩笑,我比你更清楚这次任务的难度!”

大将军孙缭的府邸外,一道小小的身影快速的跑到孙府的一处墙根下,他身穿黑色劲装,头戴黑巾,但是从他的身形可以看出,此人正是左右。

谨慎的环顾四周,见没有巡逻的禁卫,左右缓缓的蹲下身,轻轻的将墙根处的一块木板挪开,在那里,有一个仅容小孩子通行的小洞。

这个洞就是之前说的狗洞了,白天的时候,孟非师徒已经仔细的观察过了孙府的地形,不过因为有不断巡哨的禁卫,所以不能走近了查看。

不过他们二人也发现了巡哨的规律,这外围一共有十支小队负责巡逻,他们相隔大约一盏茶时间,适才左右正是趁一队巡哨走远才跑了过来。

此时,他大概还有半盏茶时间。

时间还很充裕,所以左右并没显得非常急迫,他要保证自己不能被墙内的明哨暗哨发现,所以必须十分小心。

再次确认没有巡哨之后,这才卧倒在地,匍匐着钻进这个狗洞。

这个狗洞确实很窄,别说是成年人,连左右这样的小孩钻起来也有些困难。

艰难的钻过狗洞,左右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认没有暗哨之后,这才慢慢的爬起来,将手再次深入狗洞中,把墙外的木板再次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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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刺杀事件(六)

左右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经验似乎十分丰富,他每走一步都会仔细的观察花丛、树顶或者假山有没有暗哨蹲守。

也不怪他这么仔细小心,只不过前行了四百步,他已经发现了十名暗哨,而站在墙上的明哨也不少,除此之外,几乎半盏茶时间便会有一队巡哨经过。

这可真称得上是铜墙铁壁,即便是一只蚊子也很难逃过他们的天罗地网,也不知道公孙博文是担心孙缭的安危还是在变相的软禁他。

作为魏国的功臣,公孙博文并没有理由软禁孙缭,那只能说是这个魏王太过器重这名臣子了,要知道这守卫可不比王宫差。

再次确认了自己的目标,左右小心翼翼的往那个方向挪着,也亏得是他,要是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就已经暴露了。

此时,孙府的书房内,大将军孙缭正坐着太师椅靠着书桌,边喝茶边看书,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这是公孙博文特意给他打造的桌椅,因为御医曾说过,孙缭的腿部和背部都有暗伤,不能长时间跪坐,所以公孙博文就想到了唐曦的这套家具。

还别说,坐在这样的桌椅上办公,确实要轻松很多,这一点公孙博文不得不承认,毕竟他自己也照这样子打造了一套,只不过他那套用的是最名贵的木材。

书房外的每一扇门窗,都有一名禁卫把守,光是这座书房,恐怕就有不下二十名禁卫,也真是够严密的。

其实,这都是孙缭自己主动向公孙博文提出来的,理由就是担心宋国派遣刺客刺杀他,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而公孙博文也十分理解,并且加派了一倍的人手。

“咯吱”

房顶上似乎有细微的声响传来,那是瓦片被人轻轻揭开发出的声音,声音十分的微小,几乎细不可闻,如果不是书房内及其安静,加之孙缭耳朵异常灵敏,他也听不到。

孙缭没有抬头,甚至没有移动一下,依然装作一副看书的模样,但他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自己的头顶。

“是主公派的人吗?还是,真的有刺客想要刺杀我?”

对于房上人的身份,孙缭没有十足的把握,在现在这个时刻,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不过他还是很佩服来人,居然能在那么严密的保护下,摸到他的头顶上,这不是一句轻功了得可以形容的。

“啪。”

又是一道细微的声音传来,那应该是来人轻轻落到房梁上的声音。

孙缭仔细的辨认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微微侧了侧身,将右手的茶杯放下,缓缓的将手收了回来,放在自己右腿一侧。

整套动作十分自然流畅,并没有显得突兀,自然也没有引起梁上人的注意。

在右腿上,孙缭藏着一把烽弩,那是公孙博文特意弄来送给他的,为的就是防止出现意外,毕竟孙缭是文将,虽然会些拳脚功夫,但并不在行。

“嗖!”

房梁上传来一道利箭划破空气的声响,那声音比起弓箭的箭矢要尖锐,比起小型的暗器又显得有些沉闷,是弩箭!

孙缭猜测过那是唐曦派来的接头人,但马上被他否定了,接头人不会花费那么长的时间,毕竟在这书房内只有他一个人,没有掩饰的必要。

也就是说,来人必然是刺客,然而,孙缭怎么也没想到,这名刺客的手里,居然也有着烽弩!

不过,好在孙缭早就看破了对方的行藏,心中也已经有所防备,不然这结果真的很难预料,烽弩的威力,他比谁都清楚。

就在弩箭射来的一刹那,孙缭往后一倒,抬腿用力的踹向书桌,使他连人带着椅子向后横移了两尺有余,堪堪躲过了弩箭的射击。

在孙缭倒下的瞬间,他也快速的抽出藏在右腿的烽弩,朝着弩箭射来的方向,扣下扳机。

刺客的弩箭没有射中孙缭,由于书桌靠着墙,反而射中了木制的窗台,加上孙缭猛踹书桌还有椅子移动发出的巨大刺耳的声响,立刻惊动了外面的禁卫。

就在这时,房梁上也传来了弩箭入肉的闷响和刺客中箭的闷哼声,刺客没想到,孙缭居然察觉到了他,而且身上也藏着烽弩。

不但让他的刺杀功亏一篑,连他自己也在猝不及防下,被孙缭的弩箭射中。

禁卫们用力的踹开书房的房门,一股脑的冲了进来,而刺客也正好吃痛之下从房梁上掉了下来,滚到禁卫的脚边。

见到这一幕,禁卫们大吃一惊,其中一人立刻大喊:

“有刺客!有刺客!快来保护大帅!”

而其他的禁卫则七手八脚的将刺客制住。

听到那名禁卫的喊声,孙缭皱了皱眉头,缓缓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他喝道:

“喊什么!本帅不是没事嘛!不要大惊小怪!下令,所有人不得擅离职守!”

“额诺!”那名禁卫赶紧快步跑了出去。

缓步走到那名刺客的身前,看着对方胖胖的身材,黑衣黑裤还蒙着黑色的面罩,孙缭朝着刺客冷冷的一笑,开口说道:

“老崔?本帅没有猜错吧?”

那名刺客听到孙缭的话,身体猛地一颤,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内容一般。

孙缭再次冷笑了一声,从刺客的反应中,他已经百分百的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不过他还是伸出手,一把扯下了对付的黑巾。

入眼的,是一张极为普通的脸庞,不过孙缭对这人却十分的熟悉,因为他就是孙府负责膳食的大厨,老崔!

“老崔啊,本帅虽然看出了你最近有些异常,但真没想到,你身材臃肿,轻功却如此了得,居然能够瞒过那么多的禁卫。而且你还有烽弩这样的利器,果然不简单呢。”

然而,老崔却没有回话,低垂着头,似乎并不打算开口。

孙缭挑了挑眉头,看了一眼老崔的伤口,血水正潺潺的往外流,他弩箭射中了老崔的大腿,难怪他会从房梁上掉下来。

忽然,孙缭发现老崔的嘴角动了动,他心中立马一惊,然后快速的说道:

“快,掰开他的嘴!快!”

一名禁卫立即伸出手,钳主了老崔的下巴,然后一用力,老崔的下颌骨便被那名禁卫卸了下来,让老崔的嘴无法闭上。

孙缭微蹲下身,仔细的看了看了老崔的嘴,然后抬手在他嘴里翻找了一番,当孙缭收回手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蜡丸。

微微一笑,孙缭将手中的蜡丸在老崔面前一晃说道:

“没猜错的话,这是毒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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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刺杀事件(七)

见自己的打算被孙缭看破,老崔愤怒的看着孙缭,脸部一动一动的,似乎想要说话,但是下颌骨被卸,让他根本说不了话。

“很意外?呵呵告诉你吧,这手段,帅本曾经见过。你觉得,同一个亏,本帅会吃第二次吗?”

孙缭一脸不屑的看着老崔,仿佛看着一个大笑话一般,他冷哼一声继续说道: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说话了。那骨头给他接好。”

“诺!”

禁卫抱拳应和,然后伸手握住老崔的下颌骨,只是轻轻那么一提,只听见“咔咔”两声,老崔的嘴巴便再次恢复了原状。

看着眼前盯着自己的孙缭,老崔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然后朝孙缭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

孙缭躲避不及,那口吐沫正中他的胸口,禁卫们见此,纷纷大怒,一个个抽出佩刀破口大骂,似乎要将老崔就地正法,而制住老崔的两名禁卫也将老崔的两只手用力的往后扯。

“啊!”

老崔吃痛之下,忍不住仰头大声喊叫,然而禁卫却没有停手的意思。

就在禁卫要将老崔的手臂折断时,孙缭却出声阻止了,他面不改色的说道:

“好了。你们也把刀收起来!”

禁卫这才放弃继续折磨老崔,老崔垂下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脸上布满了因疼痛而流出的汗水。

“说吧,谁派你来的?只要你供出幕后的主谋,我答应放你一马,并且送你黄金百两,良马一匹,决不食言!”孙缭承诺道。

待老崔休息片刻,微微抬起头,斜瞥着孙缭说道:

“孙大将军,孙大元帅,你不要白费心机了,老子是不会说的!有种的,你现在就杀了我!来啊!”

说着,老崔猛的向孙缭扑去,然而,他的双臂都被身后的两名禁卫制住,根本就靠近不了孙缭。

孙缭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看着情绪异常激动的老崔,他语气无奈的说道:

“本想放你一马,可惜你自己不珍惜。”

“我呸!老子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你的!老子知道你很聪明,但你永远不会知道老子的身份!哈哈!”

老崔如同陷入癫狂般大笑起来,孙缭看着他,眼中闪现着怜悯的光芒,愚蠢的人总是自以为是,他不知道他今天的刺杀正是孙缭翘首以盼的。

“老崔啊,你是宋人吧?”

孙缭此话一出,便紧盯着跪在地上老崔,而狂笑中的老崔笑声忽然一顿,然后又马上反应过来,继续狂笑。

将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的孙缭,再次微微一笑说道:

“你不用掩饰,本帅已经看出来了,你是早年潜伏入我魏国的细作吧?虽然本帅不知道你是受了谁的指示,但无外乎刘杰或者林永元。”

老崔止住笑声,看着孙缭,似乎想要辩解,孙缭却抢先说道:

“你是想说我有什么证据?老崔,我们不是在查案,本帅根本不需要有任何证据!现在唯一想我死的,只有你们宋国!好了,既然你不想活,那就去死吧。”

“带走!”孙缭朝禁卫挥了挥手吩咐道。

“诺!”

一名禁卫大声应和,然后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

“大帅,是不是要搜查一下四周,看看这刺客有没有同党?”

“不必了,像他这样的刺客,一般都是独自执行任务,这样可以减少被发现的风险。”

对于禁卫的提议,孙缭直接摇头否决了,这不单是因为他知道老崔不会有同党,同时,他还有其他的发现。

带禁卫走后,孙缭再次将门窗关好,然后走到书房的中央,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书房的房梁上再次传来轻微的响声,孙缭的耳朵一动,不过他身体依然保持静立,双眼紧闭,只是嘴角微微的向上翘起。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房梁上再次传来了声响,然后又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不过声音并不大,孙缭知道,房梁上的人失去耐心了。

跃下房梁的人身材矮小,同样穿着黑衣黑裤,脸上带着黑巾,他一眨不眨的看着背对自己站立的孙缭。

孙缭明知身后有人,却没有转身的打算,依旧是之前那副模样,不过他却开口说道:

“你是地煞的人吧?也就地煞的人有这样的本事了。不过你身为地煞,居然如此没有耐心,让我很失望啊!”

声音很轻,孙缭怕自己的说话声引起门口禁卫的注意。

“大人,小人此次前来,只是为了与您接头,并不是为了杀人,所以没必要那么谨慎。”

来人声音稚嫩,语气中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听到来人的声音,孙缭眉头微皱,然后睁开眼睛,猛的转过身,进入他眼中的,是一个小孩身材的人。

“你?”

孙缭一开口,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他虽然十分肯定这次来的人是地煞的人,但没想到来的却是一个小孩!

他现在的情况,也就地煞能够接近了,天眼虽然是专门负责这一块的,但是毕竟没有地煞那名高强的身手。

不过来人很快的解开了他的疑惑,他自觉的摘下了自己的面巾,将真面目展示在孙缭的面前。

“小人是”

“你是左右?”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惊讶的看着对方,左右没想到对方居然认识自己,而孙缭惊讶地煞居然真的派了一个孩子。

左右回过神来,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伸手入怀,从怀里拿出一枚玉佩递给孙缭。

孙缭接过这枚玉佩,仔细的看了看,确认无误之后便又还给了左右,并且向他点了点头说道:

“嗯,我知道了,玉佩你收好,以后还有用处。”

左右也不推辞,接过玉佩便再次收回自己的怀中。

“你是刚才抓刺客的时候趁机爬上屋顶的吧?”孙缭开口问道。

“嗯!我轻身功夫没到家,如果是别人话应该不用如此。”左右点头应道。

“你师傅怎么会把你派来,他似乎对你很放心啊?”孙缭再次问道。

“大人的府邸戒备的如此森严,一般人根本接近不了,我也是通过墙根的狗洞才得以进来。”左右答道。

听了左右的回答,孙缭认同的点了点头,他说的没错,也确实只有那道狗洞能够进入这铜墙铁壁般的大将军府,而能做到的,在地煞内,也就左右这个小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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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刺杀事件(八)

孙缭收回目光,转身走到书桌旁,随手拿起一卷竹简,然后将竹简展开,从里面拿出一张折好的白纸。

“左右,将这名单交给孟非或者唐辉。至于这份名单的重要性,应该不用我再说了,如果你被人抓住,第一时间便是销毁它!至于我,也不会出面保你!”

转过身,孙缭眼神十分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小孩,对方太小了,这个任务又太重,不是他不相信左右,他反而是有些担心这孩子的安全。

“大人放心,这些我都明白!”

左右却显得十分的洒脱,没有一般孩子的稚嫩,他快步上前,接过孙缭手中的白纸,小心翼翼的藏进内衣的隔层中。

“今晚你就别走了,府内除了刺客,守卫必然会更加的仔细。等明日我进宫的时候,你再藏到我的马车上混出去吧。”孙缭提议道。

“诺!”左右一抱拳,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应道。

数日的等待,终于等到了自己要等的人,孙缭似乎也轻松了一些,他拍了拍左右的肩膀,示意他上房梁,而自己则径直往大门走去。

待孙缭走后,左右趁着他带走所有的禁卫,偷偷的爬上房顶,然后又顺着房顶摸到停放马车的地方。

对于孙府内的结构,左右早已烂熟于胸,这是做杀手的必修课,而这一路他也不轻松,好几次险些被屋顶上的暗哨发现。

在找到孙缭的马车之后,左右没有犹豫,直接钻进马车底,双手双脚架住车底的四条横岗。

夜已经很深了,虽然一阵阵困意不断的袭击着左右幼小的身体,但孟非特训的结果却在此刻显现了出来。

左右那强大的意志力,让他强忍住倦意,集中所有注意力,仔细的听着车外的情况,一有异动,他便立马紧贴车底。

这不但是关系到他的生死,同样关系到烽国的大业,他不能有丝毫放松。

直至四更过半,孙缭才同往常一样,起床,洗漱,然后坐着马车往王宫赶去,参与今天的早朝。

马车来到王宫门口,这时,天色依然黑暗,孙缭将跟他一同前来的禁卫以押送刺客老崔的名义全部调走,而左右则趁机钻出马车,消失在黑夜中。

魏王宫,魏王公孙博文正在御书房内大发雷霆,连从不缺席的早朝也宣布取消了!

公孙博文发怒的理由很简单,他的大将军、特命行军大元帅孙缭,居然在家中、而且还是在数百禁卫日夜严密保护下被人刺杀!

虽然孙缭没出什么事,但这却狠狠的打了公孙博文的脸,要知道,这是在他魏国的国都,却有人如此大胆的行刺他的大臣,这要是传出去,他还如何当这大王!

不单如此,孙缭现在可谓是公孙博文的左膀右臂,如果孙缭死了,那简直比损失二十万大军还要严重!

“混蛋!混蛋!那刺客人呢!”公孙博文怒声吼道。

“回大王,刺客现正在殿外。臣下昨夜已经审讯过了,并没有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期间,刺客还打算服毒自尽,被臣下及时发现,这刺客应该是死士之流。”孙缭躬身回道。

“孙缭,你对于这方面并不在行,这事就不用管了,寡人会让人严刑拷问。寡人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对于孙缭的回话,公孙博文显然不是很在意,孙缭擅长带兵打仗,但对于这样的却并没有太好的办法,这种事就得交给专业的人来查。

孙缭也没有拒绝,他已经完全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以及目的,只是公孙博文不问,他也不会主动的说,显得自己十分的刻意。

如果能够逼老崔说出实情,那自然是最好的,还省了孙缭许多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这时,公孙博文的二弟公孙博敖走到他各个身旁,开口说道:

“大哥,这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如此大胆!您说,会不会是烽国的唐曦?”

“唐曦?”

公孙博文嘴里喃喃了一句,然后看着孙缭问道:

“孙缭,对此事,你有什么想法?”

见公孙博文问自己,孙缭假意思索了片刻,然后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公孙博敖说道:

“亲王的意思是刺客来自烽王,但臣下恰恰认为烽王是第一个可以排除的!”

发了一通火,怒气有些平复的公孙博文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听到孙缭的话,他疑惑的看向孙缭,问道:

“哦?为何那么说?”

“回大王,亲王之所以怀疑烽国,恐怕是因为烽弩吧?”

孙缭首先看着公孙博敖问了一句,见对方点头,他有继续说道:

“世人皆知烽弩厉害,而且结构复杂,很难仿制。而恰恰是这一点十分可疑,因为太明显了!大王,您忘了您也曾送臣下一把烽弩吗?”

“嗯有些道理,但这并不能排除烽国的嫌疑,他也有可能是故意这么做的。”公孙博文喝了一口茶水说道。

“大王说的有道理。不过,烽国并没有刺杀我的动机啊,相反,唐曦应该是最不愿意看到我现在死的人!”孙缭说道。

“这又是为何?”公孙博文再次问道。

“虽然我们与唐曦有旧怨,但作为国君,第一时间需要考虑的是国家的利益,而唐曦就是这么一个人,为了烽国,他可以和自己的敌人合作。

我们与烽国并没有直接的冲突,相反,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宋国!”

孙缭顿了顿继续说道:

“不管是烽国想要东进,还是我们想要北上,都绕不开宋国。他们此刻对我们动手,对烽国而言,根本没有任何益处,只会给宋国喘息之机。

臣下虽然没有见过烽王唐曦,但是对这个人却深入研究过,他是少有的青年英才,以后恐怕会成为我魏国的大敌,但那也是以后,现在他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孙缭的一番话,让公孙博文陷入了沉思,他虽然觉得孙缭说的有道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具体哪里,他又说不上来。

这时,左相郑谭邱忽然上前两步说道:

“大王,臣下以为,大将军的说法虽然只是猜测,但却合乎情理、合乎逻辑,臣下也觉得此事与烽国无关。但如果不是烽国,那宋国的嫌疑最大了!”

“臣下认同相国的猜测!虽然不排除霄、越两国的可能性,但就目前来说,宋国的嫌疑最大!宋国近日突发内乱,剑山大营占据了三郡之地,与朝廷分庭抗礼。

如果这次刺杀大将军的计划成功,那不管是对刘杰还是剑山林永元,都是一个极好的缓冲时间,让他们可以抽出手先解决内部的矛盾!”御史大夫钱谷出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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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刺杀事件(九)

南嘉城,天眼的那座废弃宅子内,在孙缭协助下逃出孙府的左右,此刻正站在唐辉和孟非面前,将自己得到的那份名单小心翼翼的取出来,递了过去。

孟非看了一眼唐辉,表示自己只负责杀人,其他的一概不管,唐辉也不推辞,直接伸手接过,然后展开看了起来。

只不过看了一眼,唐辉的眉头便皱了起来,伸手入怀,同样取出了一张白纸,那是他们天眼自行搜集的一份名单,和之前交给徐麟的名单是一样的。

仔细的对照了一下两份名单,唐辉发现,孙缭提供的这份名单里的人名,与他们的这份相去甚远,几乎有一半的人是不一样的。

“怎么会这样”唐辉看着两份名单喃喃自语道。

见唐辉看着名单愣愣出神,孟非缓步走了过来,好奇的问道:

“怎么了?名单有什么问题吗?”

看了一眼走过来的孟非,唐辉摇了摇头说道: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问题。孙缭提供的这份名单,和我天眼搜集的,有很大的出入难道是我天眼出问题了吗?不可能啊!”

“呵呵难怪大王临行前叮嘱,万事以孙缭为准!”孟非笑着说道。

“孟非!你什么意思!”唐辉不满的说道。

“没什么意思。你还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我们此行的目的是辅助孙缭铲除异己!我承认天眼的情报能力,但天眼毕竟是情报部门,该杀谁不该杀谁,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孙缭他身为行军大元帅,自然有他衡量的标准,也许有些人已经被他秘密收买,也许有些人是秘密支持王族,这些我们都是无从得知的,但孙缭却能准确掌握!”

孟非说完,拍了拍唐辉的肩膀继续说道:

“大王就是知道你好强的性子,这才将主导的权利交给孙缭,我们,只是辅佐!”

听着孟非的分析,唐辉颓然的垂下头,他也不得不承认孟非说的很有道理,既然是辅佐,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想通之后,唐辉快步走到一张还算完整的茶几边跪坐下来,然后变戏法般的拿出一张白纸、一只毛笔以及黑墨等文房四宝。

他将孙缭提供的那份名单仔细的抄录了下来,抄好之后又再次对照了数遍,确保没有出错,虽然他性子好强,但为人却十分的谨慎。

仔细的检查完那份抄录的名单,唐辉这才转身看着左右,面色凝重的唤道:

“左右?”

原本靠着柱子闭眼休息的左右,听到唐辉的召唤之后,立马睁开双眼,眼中疲惫之色一闪而过,很快被他强压了下去,他毕竟还是孩子。

看着左右这模样,唐辉迟疑了一下,而孟非却适时的走到唐辉身边,叹了口气说道: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左右虽然还是孩子,但他既然加入了地煞,就必须无条件的服从命令!只有他背负起责任,才能让更多像他一样的孩子能够安稳睡觉!”

听了自己师傅的话,左右立马站直了身体,他很理解自己的师傅,这个世界,总要有人替所有人负重前行!

既然他的师傅能够做到,那他左右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唐辉点了点头,看着一脸肃穆的左右说道:

“看来还要在让你多跑一趟,你还吃得消吗?”

“指挥使大人放心!属下曾经为了任务,三天三夜没有合眼,这点困难并不算什么!”左右严肃的说道。

“那好,你现在就动身,将这份名单亲手交给“半闲居”的老板徐麟,他的外号叫徐大头,头很大,样貌十分好认。记住!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但千万不能被人发现破绽!”唐辉同样一脸严肃的说道。

左右点了点头,接过名单,朝唐辉二人行了一礼,再次出了这间偏厅。

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处,唐辉颇为感慨的叹了口气,孟非见状,笑着说道:

“是不是想起我们小时候了?只要不断的历练才能成长啊!”

“是啊,看着左右,好像看着小时候的自己一般,倔强、不服输,只要二哥交代下来的事情,哪怕再困难也要完成!”

看着唐辉那感叹的模样,孟非撇了撇嘴,忍不住说道:

“你可别提了,与大王比起来,我们都算是仁慈的了!那仿佛永无止境一般的地狱特训,反正我是不打算再经历一遍了”

唐辉笑了笑没有回话,迷离的眼神依旧盯着左右离开的方向。

对别人来说,唐曦的特训也许是痛苦的,但对他唐辉来说,却是痛并快乐着,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变得强大,这种变强的喜悦一直支撑着他超额完成唐曦的指令。

出了宅子的左右立马取下背在背上的一个包裹,取出里面早就准备好的衣物,然后快速的换好,并且将那身黑衣放入包裹,藏在一处石缝中。

做好这一切,左右抬腿打算离开,转而忽然想起什么,然后直接躺倒在地打起滚来。

这一滚,让本就破破烂烂的衣服变的更加不堪,然而左右似乎还不满意,他伸手在地上扣了点泥土,然后抹在自己的脸上头上,并且取下发簪弄乱头发。

直到做完这些,左右才最终罢手,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操起放在一旁的一个破碗,颤颤巍巍、摇摇晃晃的朝前走去。

好家伙!这一变装,原本那个左右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这活脱脱就是一个小乞丐的模样,即便是熟人见面,也未必认得出来!

虽然不熟悉魏国,但对于这个“半闲居”,左右还是知道的。

在刚到魏国的时候,孟非就带他去过一次,并且在那个酒馆的大门上留下了一些隐秘的记号。

此刻,在“半闲居”的门口,伪装成乞丐的左右,萎缩在大门的一角,低着头,眼睛却有意无意的飘过店内的每一个人。

店小二看着角落的左右,快步走了过来,然后大声呵斥道:

“哪来的小乞丐,要饭要到酒馆来了?!你会喝酒吗?去去去,别挨着我们做生意!”

听到店小二的话,酒馆内的酒客纷纷大笑起来。

然而,左右对于店小二的驱赶却无动于衷,这就惹怒了店小二,他拿起一根木棍,走到左右的身旁,似乎打算用强的。

而此时,老板徐麟正好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三岁左右的稚童,白白胖胖的十分可人。

左右第一时间看到了徐麟,因为他的模样确实十分好认,头异于常人的大,左右不由的感慨,难怪别人叫他徐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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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刺杀事件(十)

酒馆角落的这一幕,正好被徐麟看在眼中,他带着身后的稚童走了过来,阻止了店小二的行动问道:

“怎么回事?”

“掌柜!这小乞丐在我们这蹲了一早上,影响了我们不少生意,我现在正打算将他赶走!”店小二急忙解释道。

徐麟转头看了一眼化为乞丐的左右,这一看之下使他不自觉的一惊,这小乞丐的身份不一般!

并不是左右的装束有什么问题,也不是左右露出了什么破绽,徐麟之所以一眼就看出了问题,那是因为左右的姿势。

虽然表面上看去,与普通的乞丐无疑,慵懒好似残废一般,但是左右的左手却做出了一个类似ok的手势,再结合双腿蜷缩的姿势以及角度,徐麟可以百分百的确认,这人是找他的!

这套动作,并不是看着那么随意,它有着严格的规定,比如双手双脚摆放位置,以及手势的张弛程度,都有一个及其精准的规格。

至于作用,是用于天眼与地煞高层联系之用,这两个部门都隶属于唐曦麾下,相互之间的合作自然不少,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便设计了许多莫名其妙却合乎情理的动作。

徐麟虽然算不得高层,但他毕竟是一国国都的负责人,同时背景也十分不一般,所以知道的比一般的统领以及成员要多得多。

看出了左右的身份,徐麟朝店小二挥挥手吩咐道:

“乞丐怎么了?你没看到他还是个孩子吗?去!去厨房拿两个馒头!”

“掌柜的,可这”

店小二犹豫着不知道说什么好,而徐麟却直接喝道:

“快去!”

见自己老板生气了,店小二只得不情不愿的往后厨走去,一路上还喃喃自语着,说什么“就你心肠好”之类的。

虽然店小二一肚子的怨气,但还是拿来了两个馒头,然后交给徐麟,他可不想与那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有任何的接触。

不过这恰好正中徐麟下怀,徐麟瞪了一眼店小二,无奈的摇摇头,接过那两个馒头转身就递给了左右。

左右看到两个白花花的大馒头,好像是饿了很久一般,猛的扑了过来,一把夺过徐麟手中的馒头,然后塞进嘴里大口的咀嚼起来。

与此同时,在左右接过馒头的时候,将一张折叠的很小的纸团塞进徐麟的手中,徐麟眼疾手快,尾指一勾一弹,纸团便进入了自己的袍袖之中。

不得不佩服这两人的演技,整个过程,两人都没有表露出任何不自然的神态以及表情,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

还有那不动声色的技巧,如果他们转行去当小偷,恐怕当面把人家的钱袋偷了,人家也不会怀疑到他们身上来。

左右化作的小乞丐一边大口大口的吞咽着馒头,模样和饿了很久的人没什么两样,一边不停的朝徐麟鞠躬致谢。

“谢谢!谢谢老板!谢谢”

一口标准的魏国口音,即使是魏人,也听不出有什么不同。

徐麟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左右不用这么客气,然后一转身径自朝柜台走去。

酒馆内的酒客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原本哄笑的人也不禁停了下来,其中一人看着走到柜台后的徐麟说道:

“徐大头,没想到你还有这般心肠呢。”

徐麟翻开账本,一边算着账一边头也不抬的回道:

“我爹妈死的早,说我是孤儿也不为过,不过我比其他的孤儿幸运,有街坊邻居帮衬着,还有祖上传下来的小酒馆,但日子依然过得不是很好。

像这样的孩子,肯定是家里遭了难,能帮衬一点是一点吧,好歹也是一条命,如果能活下来,也许还有希望哎”

这些话说的朴实无华,但却十分真实,让酒馆内的酒客陷入了沉思之中,尤其是一些一看就气度不凡的人。

这个平时喧闹的“半闲居”,此刻却出奇的安静,在这安静中,没人注意,原本在角落的小乞丐,现在已经不见了踪影。

徐麟身旁的稚童拉了拉徐麟的衣角,徐麟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眼中闪烁着慈爱的目光蹲下身去,看着稚童问道:

“云儿,怎么了?”

那叫云儿的稚童看着徐麟,眼珠子一转,奶声奶气的问道:

“爹爹,刚才那个大哥哥是饿了吗?”

徐麟笑着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后脑勺说道:

“是啊,那个大哥哥饿坏了!”

“那他为什么不吃东西呢?”云儿再次问道。

听着儿子那幼稚的问话,徐麟却耐心的回道:

“因为他没的吃啊。这个世上,有很多人像那位大哥哥一样,吃不饱穿不暖。所以,爹爹很希望天下能够太平,这样,就不会有人饿死、冻死”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徐麟的眼神有些迷离,有些飘忽不定。

云儿歪着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眼中满是疑惑之色,徐麟回过神来,再次摸了摸云儿的头说道:

“呵呵你长大就懂了。去找你娘,爹爹还要忙呢!”

“哦!”

似懂非懂的云儿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然后转身朝后堂跑去,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徐麟再次露出慈父的笑容,笑容中却有着深深的坚定。

一辆宽大的马车行驶在街道上,看它行驶的方向是大将军府,而里面坐着的,正是大将军孙缭。

此时的孙缭,心情非常的不错,还哼起了一段小曲儿。

御书房的一幕,虽然出乎了孙缭的预料,但结果却比预想的还要好得多,他内心深处无比感激那位宋国的刺客!

他孙缭要掌控魏国的大权,首先就是要排除那些顽固不化的王室追随者,还要做到不被有心人看破。

至于怎么不被看破,看着不容易却也并没有多难,现在魏国与宋国水火不容,只要稍微引导,甚至不需要留下太多明显的痕迹,就能让魏国怀疑是宋国下的手。

不过,虽然是稍微引导,但也不能太过明显,宋国的刺杀,刚好将这个计划补充的天衣无缝,而魏国那些大臣的发言,也让孙缭再无后顾之忧!

与暗杀计划一同进行的,就是不动声色的安插自己的亲信,或者买通那些意志不坚定的将领,让他们为己所用,毕竟中级将领是最容易被利益冲昏头脑的。

孙缭一直都在为此努力,并且已经有了一些收获,但军队中,仍然是忠于王室的将领占据多数,这不是孙缭想看到的,也不是唐曦想看到的。

所以,唐辉来了,孟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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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刺杀事件(十一)

在南嘉城的一条小巷子里,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正追赶着一个乞丐模样的人,两人一前一后快速的奔跑着。

魁梧大汉一边跑一边大声的怒吼:

“小子!你给老子站住!敢偷爷爷的钱袋,你活的不耐烦了吧!”

那乞丐对于大汉的吼叫理都不理,只管闷头狂奔。

两人越跑越远,逐渐跑入巷子的深处,而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少,直到周围看不见一个人。

终于,乞丐停下了脚步,因为他跑到了尽头,他面前是一堵高高的石墙,前面已经没有路了。

追在后面的大汉见前面的乞丐停了下来,也缓缓的减慢速度,在距离乞丐十数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大汉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看着面前的乞丐说道:

“呼~你你倒是倒是跑啊!怎么,怎么不跑了!啊?!小兔崽子!敢把收伸到爷爷这来,是不是不要命了!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面对这大汉,乞丐并没有显得多么的惊慌,更没有四处查看逃跑的路线,跑了那么远的路,依然脸不红气不喘的看着对面的大汉。

大汉抬头看了一眼乞丐,又看了看周围,眉头挑了挑笑道:

“哟,你这是把老子带到城西来了啊!怎么,想打劫老子啊!”

南嘉城城西,是南嘉城的老城区,这里已经被荒废了很久,几乎没有什么人居住,所以就成了一些乞丐、赌徒、小偷以及强盗的藏身之所。

很多第一次来南嘉城的外地人都被骗到这里,男的被抢光钱财,而女的不光是钱财被劫,连清白也会被夺走,碰到心狠一些的,甚至还会丢了命!

“你娘的怎么不说话,怕了?有什么招就朝老子使,老子倒要看看,你今天能不能飞出老子的手掌心!”

看着镇定自若的乞丐,大汉不屑的继续说道:

“知道老子是谁嘛!老子是展凃!征北军校尉展凃!听说过没有啊!知道什么是校尉吗?老子手下可有一万号弟兄!”

征北军,是公孙博文刚组建没多久的大军,目的自然是为了征讨宋国。

这支大军的人数是前所未有的,可以说,除了守卫魏国边疆的边军,几乎所有的军队都加入了这支征北军。

而征北军的行军大元帅,就是大将军孙缭,孙缭也是带着这支大军,一举突破了魏国数百年没有渡过的恒河,攻入了宋国的领地!

现在,这支大军的名声可谓如日中天、威名远播。然而,乞丐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大汉展凃,那眼神似乎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乞丐的样子彻底的激怒了展凃,他一脚踢开脚边的一个破篮子,然后大步朝乞丐走去,便走边说:

“嘿!老子和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

展凃走到乞丐身前,伸手打算去揪乞丐的衣领,正在这时,从一旁的屋顶上,飞出一支短箭!

“嗖!”

“噗!”

短箭精准的命中了展凃的右侧太阳穴,巨大的力量让它直接贯穿了展凃的大脑,箭尖从左侧的脸颊透了出来!

展凃的动作戛然而止,不过他依然保持着手臂前伸的姿势,脸上还带着狞笑,只是他眼中的生机却在慢慢的消逝。

他死了,一位校尉就这么被弩箭射死了,而且死前都不知道杀死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就在刚才,展凃还在想,抓到乞丐之后要怎么折磨对方,居然敢偷他的钱袋,那至少要打断对方的一条手臂!可惜,他没有机会了!

乞丐看着眼前展凃,嘴角微微翘起,然后从鼻子里发出一道冷哼声。

“哼!展凃?展校尉安心的去吧!”

说完,乞丐伸手在展凃的眉心一点,似乎是受到了巨力推动,展凃的身体再也不能保持站立,缓缓的向后倒去。

“砰!”

展凃的身体狠狠的砸在地上,他的手依然向前伸着,脸上的表情也依然没有丝毫变化。

乞丐看了不看倒在地上的展凃,径自跨过,然后窜进了一旁的一间废弃民房内,消失了身影。

第二日深夜,依然是一条小巷子里,一名身材还算壮实的年轻人,正摇摇晃晃的往前走着。

这青年也是魏国的一名校尉,隶属于魏国征北军,今日应友人的邀请,去南嘉城最大的风月场所“云烟阁”吃酒,因为两人多年未见,所以青年一开心就多喝两杯。

本来,孙缭的军规是,在职军官如果没有告假,是不允许喝酒的,哪怕大军现在驻扎在国都,而你又住在家里,也是不允许喝酒的!

谁能够保证,在这个期间不会出现什么意外,谁能够保证不会有敌人进攻或者国君需要将领领兵出征。

然而,这名校尉却抱着侥幸的心理,偷偷的出来约见老友,并且还喝了不少的酒,几乎都要醉倒在地了!

老友劝他不要回去了,就在云烟阁睡一晚,他亲自给青年找一个漂亮的姑娘,不过却被青年拒绝了。

青年虽然喝醉了,但头脑还没有昏到忘记自己的身份,他虽然在家里,但他依然是校尉。

以目前的局势来说,将领的家就是他们的指挥所,平时虽然不用去军营,但也不能离开家太久,如果他没有回去,那就是擅离职守,要砍头的!

所以青年虽然很想留下来,但军规在那摆着,孙缭可是从不讲情面的,那是说砍就砍,根本不给人留余地,谁说情都没用,偏偏公孙博文还十分支持他的做法!

没法子,青年只得谢绝了老友的好意并且婉拒了老友亲自相送的提议,他好歹是一位校尉,又不是姑娘,难道还怕晚上有人敢把他怎么样。

可惜,他没有想到,就是有人在打他的主意,而且已经盯了他很久,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们不为财,只要青年的,命!

青年一步三摇的朝前走着,这巷子是通往他家的必经之路,他每天都要走一遍,熟的的很,虽然现在喝醉了,但他自信不会走错。

忽然,在青年的前方,出现了一个黑衣蒙面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青年醉眼蒙眬的看着面前的黑衣人,嚣张的大吼:

“你是谁!敢挡老子的路!滚开!不然”

然而,还不等青年把话说完,黑衣人就从身后取出一把烽弩,快速的对准青年,然后毫不犹疑的扣下了扳机。

弩箭“嗖”的一声划破空气,狠狠的刺入青年一张一合的嘴里,青年“嗬嗬”了两声,手无意识的向前抓了抓,然后到地气绝身亡!

黑衣人上前确认青年确实死了,便快速的离开了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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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刺杀事件(十二)

魏王宫御书房,公孙博文再次大发雷霆,异常愤怒的他,不但将书桌踹倒,甚至连他心爱的一个琉璃盏也摔的粉碎!

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廷尉以及中尉,公孙博文颤抖的伸出手,指着这两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显然,他的愤怒已经让他无法自制!

也是,两天时间,一连死了两名校尉,这魏国一共才多少校尉啊,这就去了两,作为魏王,没有直接砍人,已经是够冷静的了。

更让公孙博文气恼的是,负责刑狱的廷尉周华、以及负责国都治安的中尉西门忠,不但没有半点线索,居然连刺客的影子都没有摸到!

公孙博文现在真想一刀砍了这两个玩忽职守的官吏,简直就是拿着朝廷的俸禄在养老!

这时,左相郑谭邱上前一步,朝着正背对着他们平息怒气的公孙博文深施一礼,说道:

“大王”

公孙博文连头都没回,朝后挥了挥袍袖,没好气的说道:

“有事就说,有屁就放!”

“诺!两位将军惨死街头,周华与西门忠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嘛。不过,这波刺客非同一般!以臣下愚见,和刺杀大将军的应该是同一伙人!”郑谭邱肯定的说道。

“相国何以见得?!”公孙博文快速的问道。

“大王您想,这些刺客的行动明显是早有预谋的,而一击得手远遁千里!我们根本就无从查起!最主要的是,他们身手不凡,而且都是使用烽弩!

也许就是因为刺杀大将军失败,所以他们才放弃了潜入家中刺杀,而是选择在外面,等各将领孤身一人的时候,动手!”

郑谭邱似乎也有些激动,说话的时候,手指不断的指着屋顶。

对于郑谭邱的分析,公孙博文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不过他的怒火也降了不少,毕竟要把全部责任归咎在廷尉与中尉,也是不可能的。

忽然,郑谭邱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再次问道:

“大王,那名刺杀大将军的刺客,不知此刻”

“死了!咬舌自尽!”没等郑谭邱问完,公孙博文便挥手说道。

“死了?”郑谭邱喃喃自语。

这时,门外的侍卫走进御书房,单膝跪地,朝公孙博文抱拳唤道:

“大王!”

听到侍卫的召唤,公孙博文终于转过身,看着那名侍卫,疑惑的问道:

“何事?”

那名侍卫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廷尉,犹豫着说道:

“廷尉府来报,刺客再次出手了”

“什么!”

众臣纷纷看向那名侍卫,惊讶的神情不加掩饰,公孙博文疾走两步,来到那名侍卫身前,大声的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

“就,就在刚刚”侍卫期期艾艾的回道。

“刚刚?何人?”公孙博文再次问道。

“林丛!”侍卫答道。

“林丛”

公孙博文吃惊的看着那名侍卫,喃喃自语了一番,神情忽然有些呆滞起来。

这个林丛可不比之前死的那两个,那是副将级别的人物,官职等同于烽国的军侯,辖下近五万大军,是魏国的高级将领!

这不但死了两个校尉,现在更是死了一名高级将领,事件立刻被无限的升级,简直已经动摇了魏军的根本!

片刻后,公孙博文回过神来,突然朝着侍卫大吼道:

“你速速将廷尉府报上来经过仔细的说与寡人听,不可有一字错漏!”

“诺!廷尉府是这么说的”

那名侍卫快速并且详细的将经过告诉了在场的众人,原来,这次的事件居然是发生在闹市区,而且是当众行凶!

话说这个林丛,虽然指挥大军很有一套,也深谙兵法,但是他有一个很不好的缺点,那就是好色!

男人好色,那都是可以理解的,尤其是林丛这样身居高位,要什么女人不是唾手可得,而且因为中原地区连年作战,青壮本就少,所以各国都提倡一夫多妻。

但是,林丛的好色却是出了名的,他有一位正妻,三位平妻,还有七十二位妾室!

七十二名啊!这是直追魏王公孙博文了。

不过因为他战功卓著,公孙博文并没有说他什么,不但默认了他的行为,甚至还多次为他保媒,以此来拉拢他的支持。

这不,年近五十的林丛,最近又看上了百姓家的一姑娘,然后利用自己的职权和财富,硬是将这姑娘纳为第七十三房妾室。

今天早朝结束后,林丛便带着他新纳的妾室萧氏去市集上采办一些衣物首饰,以表示他对萧氏的宠爱。

萧氏很年轻,不过二八芳龄,两人走在大街上,怎么看都像是爷爷带着孙女出来游玩,只不过林丛长的其貌不扬,而萧氏却貌美如花,一看就知道两人没有血缘关系。

其实,在夏大陆,这样的老夫少妻组合十分常见,落后的地方往往没有一点人权,只要有权有势,不管想要什么,都能轻易得到。

中原地区的民风是十分开放的,男女自由恋爱并不稀奇,但这里又是十分遵守礼法的,像婚前性关系一般不会出现,即使是婚后也能做到相敬如宾。

不过林丛却不是一个遵守礼法的家伙,即便是走在大街上,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对萧氏上下其手,一副猴急、猥琐的模样。

萧氏显然也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对于自己丈夫的为老不尊,她不但没有制止反而媚笑着挑逗,只是那眼中一闪而逝的绝望出卖了她的内心。

就在两人各怀鬼胎的四处游逛时,数名小乞丐忽然朝他们跑了过来,也许是看他们穿着华丽,想要讨些银钱吧。

林丛的侍卫见有人靠近,第一时间拦在林丛的身前,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刀,施威般的看着面前那群小乞丐。

这是,萧氏却开口说道:

“老爷,你们他们多可怜,让他们过来吧”

萧氏嗲嗲的声音让林丛老骨头都是一酥,他自然不会拒绝娇妻的请求,于是便大手一挥,示意侍卫们退下。

小乞丐们虽然没有了侍卫的阻拦,但是之前的威势让他们吓了一跳,一个个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见此,萧氏温和的笑道:

“不要怕,来姐姐这里,姐姐有好吃的糕点!”

看着温和的萧氏,小乞丐们恐惧的心理缓解了不少,其中一名小乞丐小心翼翼的往前靠,还不时的看看周围那些五大三粗的侍卫。

榜样的力量是强大的,见那名小乞丐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其他人也放下了心头的恐惧,蜂拥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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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刺杀事件(十三)

自己的娇妻要和小乞丐接触,林丛自然是不愿意的,他的占有欲十分强,哪怕对方是小孩,他也不想吃亏。

于是,林丛自告奋勇的接过萧氏手中的糕点盒说道:

“这种粗活还是让为夫来做吧。”

林丛努力的装出亲民的形象,蹲下身,将手中的糕点分给面前那些脏兮兮的小乞丐,虽然他内心是拒绝的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一名小乞丐在伸手接过林丛递上来的糕点时,忽然从破破烂烂的衣袖里弹出一把匕首,然后顺着向前的轨迹,直接刺向了毫无防备的林丛。

匕首锋利无比,它的目标直指林丛的胸膛,只听“噗”的一声,连林丛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匕首便已经刺入了他的身体,直接贯穿他的心脏。

小乞丐一击得手,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终身一跃,快速的窜进一旁的人群中,几个奔跑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直到此刻,林丛的侍卫才反应过来,“呛”的拔出佩刀,大喊着有刺客,然后将林丛与萧氏团团包围,又分出数人前去追赶逃走的小乞丐。

萧氏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侍卫们已经将她保护了起来,她捂着嘴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丈夫,大声的哭喊了起来。

“老爷!老爷!您这是怎么了!您快去来啊!”

看着一边哭喊一边拍打着林丛尸体的萧氏,一名检查林丛脉搏的侍卫为难的说道:

“夫人,将军将军已经去了,您节哀顺变刺客可能还在周围,我们应该尽快去安全的地方”

“天啊,怎么会这样,老头为何对我这么不公”听到侍卫的话,萧氏的哭声变的更大了。

然而,萧氏的哭声虽然悲戚,但是她的眼神中却透露着快意,只不过她掩饰的很好,没有被人看到而已,不得不说,女人是天生的演员。

至于那名刺杀林丛的小乞丐,自然是左右假扮的,这一整套的流程,他已经推演了不知道多少遍。

如何接近林丛,如何一击毙命,得手后又如何逃生,早已规划的一清二楚,为了这个刺杀计划,左右已经蹲守了很久,林丛的那些侍卫想要抓到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果然,没过多久,那些追赶左右的侍卫便垂头丧气的跑了回来,而与他们同行的,还有廷尉府和中尉府的人。

在了解了整个过程之后,廷尉府的人派人前往王宫,将此事告知了王宫的侍卫。

而左右,此刻早已回到了那间废弃的宅子内,给自己师傅汇报着这次刺杀的整个过程。

魏王宫,在听完侍卫讲述之后,公孙博文闭着眼仰起头,深深的叹了一口,说道:

“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

不过,公孙博文虽然话是那么说,但似乎并没有打算对萧氏怎么样,毕竟萧氏也是受害者,只不过是中了刺客的圈套而已。

如果他此刻因为愤怒而处置萧氏,那只会被天下人耻笑,公孙博文自诩明君,当然不会做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

“封锁全城!给我挨家挨户的查!寡人就不信,他们还能飞上天不成!”

公孙博文大吼着下了一道命令,侍卫赶忙应和一声,快步跑了出去。

之前的两起刺杀,一是发生在旧城区,一是发生在深夜小巷,皆是人少的地方,公孙博文为了不引起百姓的恐慌,便封锁了消息,让廷尉府的人暗中查察。

然而,这次刺杀却是发生在闹市区,有无数的百姓围观,想藏也藏不住,公孙博文索性不再遮掩,反正百姓迟早会知道,不如大张旗鼓的的调查。

能不能找到刺客,公孙博文心里也没底,毕竟他们敢于刺杀,必然会为自己准备好后路,即使由朝廷出面,全城搜捕,恐怕也很难找得出来。

不过这么做有一个好处,看这次刺客的行动,显然不会就此罢手,而朝廷如此大张旗鼓之下,刺客多少会有一些投鼠忌器,至少能够保住其他将领的性命。

是的,公孙博文现在只想保住其余将领的性命,这一次次的刺杀,不管是手段还是善后事宜,对方都做的天衣无缝,这太可怕了

这一切,超出了公孙博文的认知,与他的观念形成了极大的反差,面对如此有组织有纪律的刺杀,他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暴怒,让自己冷静下来。

公孙博文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事实,他从没见过如此可怕的刺客,他甚至怀疑,如果自己不小心一点,恐怕也不能幸免。

其实他是想多了,地煞虽然很厉害,但是要刺杀一位国君,那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没有数年甚至更久的时间筹备,几乎不可能成功。

这时,公孙博文的弟弟公孙博敖似乎想到什么一般,忽然大叫一声:

“啊!”

这一叫,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原本已经压下怒火的公孙博文忍不住青筋直跳,正当他要开口训斥时,公孙博敖继续开口说道:

“是地煞!”

地煞,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让得众人一怔,但很快便反应过来,郑谭邱快速的问道:

“亲王阁下,您说的地煞,是那个江湖上传说的刺客门派吗?”

公孙博文肯定的点了点头,他转身看向自己的哥哥,神情严肃的说道:

“大哥,之前我就觉得这一连串的刺杀行动极为古怪,那独特的刺杀方式,还有事后毫无线索的严谨,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觉得十分熟悉。

您是知道的,我之前就接触过这个刺客门派,虽然算不得多么熟悉,但是多少有些了解,这是一个只要出的起价钱,便能帮你杀任何人的门派。”

“我曾经仔细的分析过他们所有的刺杀行动,只要他们接下了任务,那被刺杀的人必死无疑,十数年来,无一例外!”

无一例外,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个形容词,在座的人皆是身居高位,见过的大风大浪何其之多,但是这四个字给他们的压力却是史无前例的。

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权势滔天,天下很少有能够瞒得了他们的事情,对于地煞,他们也是听说过的,但也只是听说过。

据说那是一个十分厉害的刺客门派,似乎是在十数年前忽然崛起的,没错,就是忽然崛起,就在那一夜之间。

他们刺杀的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据说有很多意外死亡的官员,都是出自他们的手笔,只是没有证据,也找不到一点痕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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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刺杀事件(十四)

御书房里很静,众人似乎都失声了一般,仿佛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孙缭也是心中一紧,他没想到,公孙博敖会猜到地煞,要知道,地煞以前的刺杀,大多都进行的十分隐蔽,杀人之后也都会伪装成意外或者自杀。

对于地煞的行动,官府从来都没有看破过,没想到这个如同莽夫一般的公孙博敖居然如此了解地煞,而且还看出了破绽,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问题,没能给孙缭答案,他也不希望有人给他答案,因为他很快就想通了一件事,即便猜到地煞又能如何?这毫无用处。

这次行动的目的,是在不让人怀疑他的情况下,刺杀一些顽固的保皇派,只要这两个目的达到就可以了。

他孙缭被严密的保护着,不管是出行还是睡觉,都有一大堆的禁卫守在一旁,他是不会有机会接触地煞的,那些禁卫就是他最好的证明。

于是,孙缭开口了。

“我同意亲王阁下的说法,只是,地煞只不过是执行者,那谁才是它背后的雇主呢?我想,这个才是我们需要警惕的地方。”

“嗯,孙缭说的不错,地煞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一个江湖门派,寡人又有何惧!至于这幕后之人,众卿有什么想法吗?”公孙博文点点头说道。

“大王,我们何不直接问问地煞呢?”郑谭邱突发奇想的说道。

然而,不等公孙博文说话,公孙博敖却抢先说道:

“没用的,地煞是不会泄露雇主的身份的,而且,地煞也从来不遇雇主直接交谈,他们有着自己的联络方式。”

“那有没有可能出双倍的价钱,让他们停止刺杀,我们在明敌人在暗,太过被动了!”郑谭邱再次提议道。

“缓兵之计?没用的!据传闻说,地煞的第一守则就是,一旦接单,不死不休。哪怕别人出再多的钱,都无法改变地煞的行动,他们称之为信誉。”公孙博敖摇头说道。

御书房再次陷入沉寂,过了许久,御史大夫钱谷忽然大声说道:

“大王!我们魏国人才济济,国力强盛,何必要怕一个小小的江湖门派!臣下提议,出兵剿灭了它!”

然而,钱谷的这一番慷慨陈词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响应,众大臣纷纷神色怪异的看着他,连公孙博文也不例外。

“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公孙博文问道。

“这这”

面对公孙博文的问话,钱谷期期艾艾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确实不知道地煞在哪,他只不过是觉得,一个国家被一个门派弄的束手无策,十分的丢人。

作为君主,公孙博文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人,明明对敌人毫无所知,却还要装出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这是给谁看的?

被公孙博文的目光逼视的没有退路,钱谷只得犹豫的回道:

“宋国?”

“何以见得?”公孙博文继续逼视着钱谷问道。

“大王您想啊,江湖各大门派,皆是起源于宋地,想必这个地煞也不例外!”

钱谷肯定的回答,却没有得到其他人的支持,不过也没有谁提出反对的意见。

这时,孙缭再次说道:

“大王,寻找雇主恐怕十分困难,而地煞似乎不会就此罢休。为今之计,我们必须加大对各大将领的保护,最好是日夜都有侍卫守在身边。”

孙缭的话,帮钱谷解了围,公孙博文终于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看向孙缭,而钱谷也感激的看了一眼孙缭。

“下旨各军,凡校尉及其以上的将领,加派一倍的人手护卫,日夜不离!”

说完,公孙博文转头看向依然跪在地上的廷尉、中尉说道:

“还有你们两个,寡人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如果再出现意外,提头来见!”

“诺!”众臣赶紧跪地接旨。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寡人有些累了”

公孙博文疲惫的挥了挥手,众臣相互看了看,缓缓的退出了御书房。

南嘉城戒严、宵禁,弄的整个城池人心惶惶,不过这效果是明显的,地煞没有再次出手,城内的将领也没有再受到刺杀。

正在公孙博文他们松了一口气,以为地煞偃旗息鼓的时候,将领被刺杀的消息再次传入宫中。

这次,地煞确实没有对城内的将领动手,而是将目光锁定了城外大营的将领。

谁都没有想到,在戒备如此森严的大营中,地煞居然还能够刺杀成功,并且来去自如,让人找不到任何的线索追踪。

同时,地煞也给魏国人上了一堂生动的课,告诉他们,烽弩不但可以用于大规模的军团作战,也可以用于刺杀!

只要将领出现在合适的位置,地煞便能利用烽弩射程远、威力大的特性,一击毙命!

魏国在付出两名校尉的代价之后,终于学乖了,各军将领平时除了必要的操练或者在一些视线旷阔的地方,一般都不会出自己的大帐。

然而,这样依然没有躲过地煞的毒手,他们伪装成侍卫的模样,只要找到合适的机会,便毫不留情的下手!

又是两名校尉惨遭毒手,不过,这次地煞没有能够逃走,但是让魏国朝廷再次惊讶的是,这两名刺客在自知逃脱无望之后,居然选择了自焚!

地煞刺客身上那熊熊燃烧的烈焰,不但带走了刺客的生命和秘密,同时也给魏国朝廷以及军方带来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这阴影如同梦魇一般,无时无刻不在折磨这公孙博文,使得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这些日子,他始终处于暴怒的状态,再也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公孙博文,也没有半点儒雅君王的模样。

像地煞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是最让人恐惧的,他们连死都不怕,你还指望他们怕什么?

古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十数日后,千里之外的临河大营以及对岸的昌隆大营也出了问题,两个大营的主将纷纷上书朝廷,说他们手下的将领遭到了刺杀!

两个大营被刺杀的,都是校尉,人数居然达到七人!

公孙博文沉默了,他每天都要问自己无数遍,到底是谁!

然而,就在公孙博文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却从死亡将领的名单中,发现了问题!

这次刺杀,死的都是对他最忠诚的,这个发现,让他知道,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但是,不管他怎么想,也想不通其中的关键,替补这些将领的都是他们的副手,即便有人有阴谋,难道这些副手都被收买了?

公孙博文不敢轻举妄动,这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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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金聪

焦头烂额的,不止是公孙博文,还有宋王刘杰。

李朝天的死,让他与剑山大营出现了信任问题,最后更是直接逼反了以林永元为首的所有将领。

林永元原本的打算是兵分两路,一路向北,直取颖尚郡,一路向东,夺下河间郡。

可惜,战略是战略,想法是想法,而现实往往是骨感的,它不会因为你需要就满足你,更不会因为你有多的权势而给你开后门。

在接受林永元将令后,王贵便带领大军浩浩荡荡、信心满满的来到颖尚郡,结果,他遭遇了颖尚郡守的迎头痛击,强攻五日,连第一座城池都未攻破。

要说这颖尚郡的郡兵并没有多么厉害,比起李朝天手下的大军,那更是差得远了,一方是几乎没有战斗经营的郡兵,一方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哪有什么可比性。

但事实是,王贵确实是败了,并不是他的指挥能力有问题,能做到这个位置,没有谁是庸人。

他们之所以没有攻破城门,最大的原因还是出在这位郡守身上。

曾经,白括也出兵试探过颖尚郡,虽然他不打算一举东进,但是小规模的作战还是有必要的,这可以帮助白括了解敌人的具体实力。

白括的打算很好,也没有任何的问题,不过最终却失望而回,他的轻敌让他付出了数百名青龙军士卒的生命。

在知道自己败在谁手中之后,白括特意让天眼调查了这位善于带兵的文官郡守,调查的结果出乎了他的预料,也让他对目前的形势有了新的打算。

这位颖尚郡郡守可不是普通人,他名叫金聪,他的父亲就是原宋国的大将军,金义德,也就是李朝天的前任。

金氏一族,可谓是宋国的老贵族了,一门将帅,几乎都是在军中任职,而且地位都还不低。

比如被白括击败并且诛杀的金贵,那就是金义德的亲侄子,是金义德亲弟弟的儿子。

而这个金聪却是金家的另类,他明明自幼洗好兵书战阵,而且颇具才能,但他却没有和族人一样在军中任职,要是反其道而行,做了一名文官。

说他另类,还有一个原因,金聪这个文官,可以说没有参杂半点的水分,他从朝廷最小的官做起,一步一步的做到了现在颖尚郡郡守的位置。

金聪在选择做文官的时候,家里没人是支持的,包括他的父亲金义德,那更是最反对的一个人。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作为父亲,对于金聪的军事才能,金义德是一清二楚,他一直希望他的儿子能够接替他的位置,传承他的衣钵。

金义德很清楚,他这个大将军是有水分的,在带兵打仗上,他并没有多么杰出的能力,不但不及自己几个战死的弟弟,甚至还不如几个侄子。

之所以能够坐上这个位置,很大的因素就在于他们金家的地位,宋军中大部分都是他们家的门生,就连李朝天也曾经在他手下当过兵。

而宋国也需要这么一个吉祥物一样的大将军,没有能力可以让宋王放心,而地位高又能震慑各军,多好啊!

所以,金义德一直很想有一个才能出众的儿子,好堵住悠悠众口,这下好了,老天给他送来了一个。

可惜,事与愿违,为了这事,金聪多次与家里争吵,甚至几次被金义德赶出家门,然而金聪并没有就此放弃。

而金聪毕竟是金义德的儿子,自己儿子既然死了心要做文官,那他这个做父亲的还能怎么办,只能支持了。

不过,金家虽然在军队中可以呼风唤雨,但是在文官中,并没有多么好的人缘,所以也给不了金聪多么大的支持。

曾经,金义德为了自己儿子的事情,多次拉下过自己的老脸,但这并没有任何的卵用,文官体系的排外是非常严重的,而且对方还是军伍世家。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金聪靠着自身的能力和个人魅力,靠着扎实的政绩,最终成为了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

其实吧,虽然金家不能给金聪带来什么助力,但也不会拖后腿,毕竟金义德的身份摆在那里,金聪一旦有了成绩,还真没人敢不报。

自从做了这颖尚郡郡守的位置,金聪更是小心敬慎,处处留心、步步为营,他很清楚自家的情况,貌似风光无限的金家,其实已经有衰败的迹象了。

他金家一门忠烈,要是遇到个明君那还好说,可惜现在掌权的是宋王刘杰,这个人虽然不是昏君,但也是庸碌无才之人,很容易被人蛊惑。

万一有人针对他们金家,以他们现在的势力,再加上他们一家子都是直肠子,不懂得阿谀奉承,很容易被人当做出头鸟打了!

金家的危机还不止于此,对于金家来说,军队是他们的根本,然而,李朝天的横空出世,让金聪知道,他们金家被取代,那是迟早的事。

看明白了一切,金聪不得不弃武从文,为了延续这个家族,金聪只得另辟蹊径。

金聪自信,也许在军事才能上,他稍逊李朝天一头,但是在大局观的把握和人心的揣摩上,李朝天还不如他。

所以,他避开了潜在对手的锋芒,静下心来做实事,将光芒全部送给李朝天,经过多年的努力,他成功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很有机会代替谢书傲,毕竟他还年轻,比李朝天大不了几岁,是宋国最年轻的郡守。

然而,世事如棋,天意不是人能够揣测的,唐曦的出现,打破了所有的平衡,让金聪不得不重新审视天下大局。

对于现在的局面,金聪仔细的考虑过,他不但不觉得这是坏事,相反,他认为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扬名立万的机会!

李朝天被刺杀,金聪是第一个知道的,毕竟李朝天就死在他的颖尚郡,他想不知道都难。

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金聪第一时间就猜到了朝廷可能出现的防备,也猜到了剑山大营可能会有异动。

于是,在接到朝廷征召郡兵的旨意时,他利用各种理由进行拖延,而暗中,他将兵力集中了起来,统一由他调度,并且悄悄的囤积粮草。

金聪不用想都知道,颖尚郡就在昌隆郡隔壁,林永元要想有所发展,他会是第一个受冲击的,果不其然,王贵来了!

早有准备的金聪自然不会跟王贵客气,连白括都在他手里吃过亏,何况王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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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宋国平南军

颖尚郡一战,王贵虽然出师不利,但另一路大军却是高歌猛进,不到十日的时间,便一举控制了整个河间郡!

在知道王贵栽在颖尚郡守手里的时候,林永元并没有过多的训斥王贵,他忽然想到这个颖尚郡守就是金义德大将军的独子。

对于这个人,林永元也是略有耳闻的,虽然外面对于这个人的评价大多都是难得的好官,但跟随李朝天多年,他从李朝天嘴里也知道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其中就包括这个特立独行的金聪,对于这个金聪,李朝天给出了相当高的评价,这可是十分少见的事情。

李朝天这辈子,只赞赏过五个人,而大多还都是其他国家的人,也唯有这个金聪,让李朝天始终耿耿于怀。

林永元一直都觉得,金聪是一名文官,然而,李朝天嘴里的金聪却截然相反,他曾说过,这个人的军事天赋绝对不低于他!

以李朝天的自信和能力,能够从他嘴里说出那么一句话,足以说明金聪的能力了!

然而,即便是绝顶聪明的李朝天,也始终猜不透,金聪弃武从文的根本原因,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这里面有他的因素。

败退回剑山的王贵,被林永元直接派去支援向明,他们需要速战速决,绝不能给朝廷任何反应的机会。

以一隅敌一国,这是十分冒险的计划,只要有一个细节出错,那将会是功亏一篑,而且他们还是处在叛国者的位置。

林永元知道,没有人会支持他们,连百姓也也会唾弃他们,但他没有选择,为了数十万大军的生死,他不得不这么做。

不过好在他赌赢了,向明、王贵合兵一处,在一个月内,攻占了河间郡东南面的长右郡。

虽然长右郡事先已经有所防备,但却没有金聪这样的人坐镇,能够在宋国最精锐的一只军团手下坚持近一个月,已经是十分了不起了。

毕竟长右郡并不是什么大郡,如果河间郡有所防备的话,那林永元恐怕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在宋国,长右郡应该算是最小的郡了。

手中握有昌隆、河间、长右三郡,林永元也是松了一口,他没有继续攻占其他郡城,而是选择了休养生息,把控住现有地盘的军政大权。

对于自己的母国,林永元其实并不想真正的背叛,他只是想带着手底下的弟兄们活下去,而其余的将领以及士卒,也大多抱着这样的心思。

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一点也迫使剑山大营不得不偃旗息鼓。

不管是西面被烽国掌控的蜀郡,还是北面的颖尚郡守金聪,林永元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至于说河间郡东面的遥西郡以及北面的鹿原郡,那更是无从下手!

遥西郡虽然是宋国的最东面一个郡,但毗邻真国与霄国,郡内有两大边军坐镇,军团人数超过二十万,且各个都是善于作战的老兵。

剑山大营的这些士卒,虽然战力是最强的,但不要忘了,李朝天生前最强的虎豹军也是损失惨重,而且剑山大营内还有十来万新兵。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林永元贸贸然的进入遥西郡,那只会被两大边军夹击,毫无胜算可言。

而要进攻鹿原郡,那更是无稽之谈,这里是国都所在,兵员充足将才如云,随时都能拉起一支庞大的军队,让林永元他们来的去不得。

就在他们攻占长右的时候,朝廷便做出了反应。

宋王宫御书房内,刘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尚可信,出声问道:

“尚将军,寡人让你组建的新军现在组建怎么样了?寡人听闻,林贼已经攻入长右,现在长右怕是已经在他手中了!”

尚可信单膝跪地,朝着刘杰一抱拳回道:

“大王且请安心,臣下以两万城卫军为主力,并且结合了各地的的郡兵以及刚招募的新兵,现在人数已达十五万!只要指挥得当,足可于林贼一战!”

见他那么自信,刘杰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低头思索片刻,忽然问道:

“尚将军,是否需要寡人派边军助你?”

听到这话,尚可信惊了一下,抬头看着面前的刘杰,见他一脸的认真,不像是开玩笑,尚可信急忙说道:

“大王!万万不可!边军镇守边疆,轻易动不得啊!请大王放心,臣下一定不负大王的信任!”

经尚可信一提醒,刘杰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么愚蠢,他拍了怕自己的脑袋,然后说道:

“哦哦!是寡人糊涂了!既然尚将军如此信任,那好!寡人现在就封新组建的军团为平南军,正式命你为主帅,封你为平南将军!”

虽然明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但听到刘杰亲口说出,还是让尚可信的心里一阵的开心,他激动的双膝跪下,深深的施了一礼,说道:

“谢大王隆恩!谢大王隆恩!”

“嗯!起来吧!”

刘杰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问道:

“你打算何时出兵?”

尚可信站起身想了想,坚定的说道:

“五日之后!”

这个回答让刘杰一惊,他连忙说道:

“五日?平南军操练也不过五日,加上后五日,不过十日时间,这样能够打败林永元吗?”

“大王,您有所不知,一支大军想要其战力突出,第一是长时间的操练,其二是经历过真正的战场,现在,我们已经没有时间操练了,只能让士兵们在战场上学习了。

虽然可能会有所损失,但活下来的,肯定是精锐,只要事后稍加操练,各个都是精兵!

而且,林永元现在面临着多方大敌,兵力不足,河间又是刚下不久,掌控力度自然不够,现在进攻,正是最佳时机!”尚可信笑了笑解释道。

刘杰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如此,那一切都由将军处置了!”

“诺!”尚可信赶忙躬身应和。

五日后,不过操练了十日的平南军,在尚可信的带领下,直接奔赴河间郡,杀了剑山大营一个措手不及!

正如尚可信所说,林永元新得河间郡,掌控力度不够,而且他既要稳固长右郡,又要防备昌隆郡北面、西面、南面的敌人,人手严重不足!

尚可信刚到河间郡,便一战而胜,他又夹着大胜的气势,一路南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数日之间,已经收复了近三分之一的土地!

这突然的一手,让林永元毫无防备,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失去了大片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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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一章 对峙河间

剑山大营,林永元的大帐内,他正背着手,焦躁的来回踱步,在他志得意满的时候,却收到了尚可信出兵河间的消息。

然而,由于信息的迟缓,他至今还不知道,尚可信已经收回了河间郡三分之一的土地。

不过好在,大军攻下长右郡之后,向明便领兵回师了,在路过河间郡的时候,正好听说了尚可信南下的消息。

这世间的事就是这么的巧合,现实往往比小说更加的凑巧,也更加的不合情理。

烦躁中的林永元大步走出大帐,看着门外的侍卫问道:

“有成平将军的消息吗?”

比起河间郡的局势,林永元更关心成平的情况,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有向明坐镇,他又派了援兵,至少河间郡不会全面溃败。

而成平的情况却着实令人担忧,他孤军深入颖尚郡,连个音信都没有传来,这都四十多日了,是死是活总得有个说法吧。

侍卫看着急躁的林永元,低着头,抱拳回道:

“副帅,目前还没有成平将军的消息传来!他恐怕是”

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其实不用侍卫说,林永元都明白,成平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他们不知道成平行军的线路,所以也无法追踪或者查探,只能祈求上苍保佑他能够逢凶化吉了。

“闭嘴!成平将军身为李大帅麾下第一猛将,怎么会如此轻易出事,记着,一有他的消息便立马通知本帅!”林永元大声呵斥道。

“诺!”那名侍卫赶紧回道。

“还有,河间郡有新的战情传回来吗?”林永元再次问道。

“副帅,这河间郡的消息是早上刚刚送来的,新的消息哪会那么快啊”侍卫无奈的回道。

林永元也知道是自己太过异想天开了,他绷着脸点了点头,一番问话却毫无收获的林永元只得无奈的走回大帐之内。

成平去了哪?为何会一点消息都没有?他是死是活?还有,他的军队呢?

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扑朔迷离,整只大军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让人毫无踪迹可循。

成平不见了,但剑山大营的其它军队却都还在大战中,其中就属向明最为艰难。

话说,向明与王贵合力打下长右郡之后,王贵便提出,由他驻守长右,扫平这里的残余势力,而向明则回归剑山大营,听从林永元的调度。

在向明返回剑山大营的途中,正好遇见了一名狼狈的将领,向明一眼就认出,那是他麾下的一名二五百主。

命令自己的侍卫将这名二五百主拦下,并且将他带到自己面前,向明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然后语气严厉的说道:

“喜子!本将军让你们驻守河间郡,你为何擅离职守?!你是要当逃兵吗?”

那名名叫喜子的二五百主在看到向明的时候,仿佛看见了救世主一般,“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在听到向明的斥责之后,喜子急促的解释道:

“将军!末将没有逃跑啊!没有逃跑!”

“那你这是去哪?”向明疑惑的问道。

“将军,末将打算回剑山给副帅报信!河间出事了!”喜子快速的回道。

这话一出,向明心里“咯噔”了一下,刚才见到喜子的时候,他就预感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只不过他不愿意去想,所以这才诈一诈这个二五百主。

可惜,事实不会因为他不想面对而变得不存在,向明起身拍了拍喜子的肩膀,将他扶了起来,然后语气凝重的问道:

“河间郡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喜子接过侍卫递上来的一碗水,“咕噜咕噜”一口喝干,然后喘了两口粗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开口说道:

“将军,大事不好了!朝廷派出大军南下征讨咱们了!”

虽然喜子的情绪平复了不少,但是话语间依然显得有些激动,不过向明在听到这话之后,却并没有表现的多么惊讶。

是的,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好惊讶的,朝廷派兵平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能够拖到今天,已经是很不错了,其中很大原因可能是因为手下没兵吧。

然而,朝廷终究是朝廷,即便是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他们依然能够组建起一支大军,而且绝对不缺猛将。

在向明进攻河间郡的时候,心中便已经有所猜想,他能够快速的取胜,除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之外,受到的抵抗也十分弱。

虽然郡兵的战斗力确实不强,但也不至于如此不堪,直到他攻破那一个个城池之后,他发现了原因,郡兵人数很少!

那那些郡兵去了哪儿呢?自然是被朝廷征召去了。

“他们来了多少人?”向明看着喜子问道。

“具体的无法计算,少说也得有个十数万吧”喜子不确定的回道。

摸不清敌人的数量,这不能怪喜子,毕竟向明为了保证大军的战斗力,只留下了不到两万的军队驻守河间郡。

这两万人平均在河间郡这个大郡里,每个城池能够分到的人,实在是不多,而对方来了十数万人,哪怕都是新兵,也能以人堆的方式快速的攻破他们的防御。

更何况,他门剑山大营的这些士兵,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些士兵了,里面几乎有一半都是新兵,战斗力也没有高到哪里去。

“那领兵的是何人?”向明再次问道。

“是尚可信!”喜子如实的回道。

“尚可信?”向明喃喃自语道。

这个人他是知道的,要说领兵能力,虽然不能说非常杰出,但也绝对不差,至少他认为自己还不如对方,目前的剑山大营,也就林永元可以和他比一比。

这个尚可信是刘杰的死忠派,一切以王室的利益为出发点,难怪刘杰会拜他为帅。

“喜子,咱们还有多少人?不会已经全军覆没了吧?”

思索了良久,向明开始询问起己方损失情况,如果真的一个不剩,那他就要好好的谋划一番了。

喜子却摇了摇头说道:

“那倒没有,据末将所知,现在也就李将军驻守的木荆城陷落,其中驻守的士兵李将军带出来五成,近三千人。

末将是守城的第一梯队,麾下的士卒几乎死伤殆尽,李将军这才遣末将回剑山,将这个消息告知副帅。”

“木荆城陷落了嘛,也是,不过六千人,怎么抵得住十数万大军强攻,李强倒也算是明智,果断弃城保住有生力量。”向明点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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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二章 对峙河间(二)

一直以来,不管是林永元还是向明,都觉得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应对朝廷的反扑,然而他们没想到,朝廷居然会直接将临时组建的大军拉出来打仗。

尚可信这一手,时间掐的恰到好处,狠狠的击在剑山大营的软肋上,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向明将喜子留了下来,并且派了一名亲卫回剑山,将这个消息告诉林永元。

而向明自己,则直接下令大军转头,朝河间郡北部扑去,虽然他知道自己不是尚可信的对手,但依托城池阻挡一段时间还是不在话下的。

这一路,前线溃败的消息不断的传来,尚可信的平南军势如破竹,一路南下,没有受到任何有效的抵抗。

最新消息称,尚可信正打算将河间郡北面的第二城木须城团团包围,木须城下辖的村镇已全部陷落,而驻守河间郡的军队也全部聚集在木须城内。

没想到形势已经严峻到这样的地步,以守军一万出头的人数,要守住木须城这样的大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尚可信四面齐攻,不出半日,便会城破人亡。

即便向明能够及时赶到,但是人数上依然处于劣势,很可能坚持不到剑山大营的援军。

在林永元的回信中提到,他已经命令王贵所部前去增援他,于是,向明权衡了目前的局势,果断的派遣亲卫前去木须城,命令目前最高的将领李强回守黎城。

黎城是河间郡的郡城,城高墙厚,虽然他们人数上可能有所不足,但却可以依托城上完善的城防进行防御,且城内粮草充足,坚持到援军到来应当没有问题。

另一边,尚可信夹着大胜之势,将木须城周围零散的守军扫了个干净,甚至将河间北部地区的山贼都没有放过。

他这么做不但是为了扫除后患,同时也是为了练兵,让这些新兵蛋子已经没打过仗的郡兵见见血,以后真正开战时,不至于临阵脱逃。

当然,最重要的目的是对木须城进行战略包围。

通过一些搜集来的情报,尚可信计算了城内的储备以及守军,他坚信,哪怕他不进攻,敌人也支持不了两天。

这也怪林永元搜刮的太过彻底,那些粮草,要么集中到了黎城统一调度,要么运回了剑山大营,木须城内一点粮草都不留。

一到这边,尚可信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切断了木须城的粮道,让黎城的粮草无法运往木须城。

这样一来,木须城就真的成了一座孤城,要拿下这么一座孤城,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而对于敌人可能出现的援兵,尚可信也做出了一些准备,他其实一直期望着敌人主动来攻,这样,他就可以多方设伏,这是当年李朝天攻占烽国洛西城所用的战术。

可惜,他注定是要失望了,向明跟随李朝天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再加上他颇有谋略,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去送死。

就在尚可信缓缓的对木须城进行合围的时候,城内的守军有了异动。

深夜,正在人们睡的正酣的时候,木须城南城门缓缓的被打开,一队队身穿宋国制式战甲的士兵鱼贯而出。

领头一人身穿将军铠甲,正是这支一万多残兵的最高将领李强。

原来的那位将军在接应李强的时候,不小心中了尚可信的计,被尚可信用大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对于叛军,尚可信哪里会客气,直接支起一口大锅,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其烹杀!

这么做,一是为了表态,二么,也能够起到威慑的作用,不管是对内还是对敌人,都是一个警告。

李强一出城门,便带着亲卫策马立于一旁,亲自指挥士卒出城的秩序。

“告诉他们,让将士们尽量不要发出太大的声响!”李强轻声对身旁的亲卫说道。

亲卫领命而去。

这次撤退,是李强自作主张,他考虑了很久,觉得坚守木须城没有半点希望,还不如突围试试,至少有一半的希望。

至于向明的命令,还在路上,想要穿过尚可信的包围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人含草马衔环,在留下一千人死守木须城之后,李强带着大军悄悄的出了城去,一路往南奔逃。

他们一刻不休的逃到木须城以南一百里的一座山下,天边开始泛起了鱼肚白。

一夜的亡命奔逃,让士卒们十分的疲惫,现在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这样下去不行,敌人还没打,他们自己可能就先奔溃了,李强皱眉想了想。

“传令,全军休息两个时辰,期间不得生火,只能吃自备的干粮!”

迫于形势,李强只得下令就地休整,但是却不能有明火。

火一起,伴随的便是大量的浓烟,这是在给尚可信报告他们的位置,作为老将,李强怎会在这关键时刻出此纰漏。

然而,身为猎物,哪怕你再怎么小心,也瞒不过猎人敏锐的洞察力。

就在大军刚刚停下脚步,准备坐下休息的时候,山腰上传来一到清亮的声音。

“李校尉!本帅等你多时了!”

声音传来的地方离他们还很远,但是声音却清晰的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而声音刚落,山腰上,树林里便窜出了许多士兵,这些士兵的衣甲与李强他们并无二致,只不过是左手手臂上缠着一条红色的布条。

到得此时,李强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中计了,看着四面八方不断出现将他们围拢的士卒,还有山腰上那一排排的弓箭手,李强有些绝望了。

特别是当他看向己方士卒那狼狈的模样,李强绝望的情绪更是无以复加。

李强目光凝视着前方,闹钟不断的盘算着该怎么突围,然而,不管他怎么想,这都是一个死局。

这当然是一个死局,也是尚可信精心为李强设计的一个死局。

尚可信怎么会不知道李强悄悄出城,甚至这一路,他有无数的机会可以突袭,但他都没有那么做。

他就像是猎人一般,躲在暗处,偷偷的盯着自己的猎物,他不断的给猎物压力,又让猎物以为自己有机会逃脱。

为了生存,猎物会使出全力逃亡,然后等待猎物力竭的时候,尚可信这个猎人便会出现,毫不费力的将猎物斩杀!

这不是兵法,而是丛林法则,但这并不妨碍尚可信将它用在战场上,在他看来,只要是能够以最少的代价杀敌,便是好方法!

这一点,和唐曦的观念倒是不谋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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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三章 对峙河间(三)

“弓!”

尚可信一声大吼,山腰上的弓箭手纷纷张弓搭箭,箭矢直指山谷中的一万人。

弓箭并没有立刻射出,似乎是在等待尚可信进攻的指令,而尚可信似乎并不着急,一脸戏谑的看着李强喊道:

“李校尉,本帅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弃械投降,本帅保你不死!”

同为宋军,尚可信也不想一杀到底,威慑既然已经达到,当然是能少死几个就少死几个,这些都是国家的财富。

“哈哈…谢尚大帅美意了,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我李强是李大帅手下的兵,虽然他已经不在了,但我也绝不会投降,给他老人家脸上抹黑!”李强虽然在笑,但语气却无比的认真。

说到李朝天,尚可信的神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对于这位不败将军,他是打心眼里倾佩,他看着李强再次说道:

“李校尉,本帅问你,李朝天可曾让你们谋反,做这大逆不道之事!现今国家处于危难之境,你们身为宋军,难道不应以守卫国土为己任吗?!李朝天一生忠君为国,他也一定不希望看到今天这一幕!”

尚可信的语气十分严厉,他虽然和李朝天不算很熟,当年刘杰要推举他做护军都尉时,李朝天也和那些文臣一起反对过,但尚可信却自认非常了解李朝天的为人。

虽然李朝天有自己的私欲,但在国家大义以及对君王的忠诚上,绝对可以做到大公无私!

也许是尚可信的话击中了李强的软肋,他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犹豫,这丝一闪而过的犹豫却被尚可信捕捉到,于是他继续劝道:

“李校尉,本帅可以担保,只要你放弃抵抗,大王必然会既往不咎,你那些在牢里的亲眷也会被释放出来,不致于因为你的错误而被牵连!”

在大军南下之前,刘杰专门给了尚可信一道“便宜行事”的特旨,他有权处置很多事情。

什么是“便宜行事”?意思就是说,尚可信可以根据当时的情况作出任何变化,哪怕是诛杀一位封疆大吏,也在便宜之内!

这权利不可谓不大,简直如同刘杰这位宋王亲至。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刘杰平叛的心情已经多么急不可耐。

这个条件确实诱人,他们这些将领领兵出征,但是家眷都会留在国都,最多让你带上一两个妾室,其目的就是防止将领带兵逆反。

自从剑山大营进攻颍尚郡、河间郡开始,他们便已经是谋反了,对于反贼的家人,刘杰自然不会客气,通通被打入大牢。

这也是剑山大营的人不敢直逼鹿原郡商丘城的其中一个原因。

李强的脸上出现了一些意动的神色,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让以为有希望的尚可信皱起了眉头。

看着显出身形的尚可信,李强微笑着大声说到:

“再次谢过大帅的好意!不过,我们起兵,只为给李大帅讨一个公道!既然刘杰不愿意给个说法,那我们只好亲自去商丘问了!”

误会这种事情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解开的,特别是一方并不觉得这是个误会,而另一方自恃身份,也不屑于解释,这样误会也就越来越深了。

很显然,尚可信的话虽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这个作用十分的有限。

在他们决定向刘杰讨个说法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但他们依然义无反顾的这么做了!

面对如此坚决的李强,尚可信还想说几句,但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李强却再次开口了。

“尚大帅!末将求您一件事!”

“你说。”尚可信点头说道。

“请大帅念在同为宋人,放过末将手下的这个弟兄吧,他们只是听令行事,末将会让他们放下武器的。至于末将,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李强大声说道。

“好!”

得到尚可信的回话,李强自觉的跃下战马,解下自己的佩刀和铠甲,然后只着一身内衣朝尚可信的方向走去。

李强是想保住自己这个出神入死的兄弟,他对这些兄弟有着歉意,应该说整个剑山大营的将领都对手下有着歉意。

因为他们自己的私欲,将这个无辜的将士卷了进来,不但跟着他们背井离乡,还要同袍相残,甚至为此还牺牲了那么多人。

不过,时间不能倒流,世间也没有后悔药买,即便是有,他们恐怕还是会做这样的选择。

就在这时,李强的亲卫先一步走到他的身前,将他拦了下来,而其余的士卒也纷纷起身拦在李强的身前,更有甚者直接抽出佩刀或者弯弓搭箭,与尚可信的大军对峙起来。

一名亲卫看着一身内衣的李强,神色激动的说道:

“将军!您不能过去!您这一去,恐怕就没有活路了啊!我们跟着您出生入死,什么时候怕过!”

周围的将士们听到这名亲卫的话,也纷纷出言劝说。

“是啊,将军!我们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将军!和他们拼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将军!俺自从从军以来,从没想过自己能够善了,死又如何,不过就是碗大一个疤!”

将士们你一言我一语,就是不让李强为了他们去牺牲。

看着眼前这一幕,李强的眼角微微有些湿润,但他脸上却洋溢着笑容,他仰起头哈哈一笑喊道:

“弟兄们!你们听我说!我死不要紧,但你们得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我们毕竟是宋人,我们背后是千千万万的百姓,我们有职责保护他们。

我不知道我们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既然走到这一步了,那也没必要去追究了,我们注定会成为宋国的罪人,但你们却还有希望,想想自己家人,他们还需要你们保护!”

不等士卒们回话,李强转头看向尚可信喊道:

“尚大帅,希望你能遵守约定!”

说完,直接伸手抽出他面前一名亲卫的佩刀,然后横在自己的脖颈间。

那名亲卫看出了李强的打算,但他还是慢了一步,他想要上前阻止,却被李强拦了下来。

李强笑着环顾四周,大喊道:

“谢谢弟兄们的好意。李某人要先走一步了!”

说着,李强哈哈大笑三声,手上一用力,佩刀那锋利的刀刃划过了他的脖子,一道血箭飚射而出,射在离他最近的几名亲卫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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啰嗦两句

老婆二胎,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医生说老婆这一胎的胎盘是什么帆状胎盘,非常危险,可把我们吓的够呛,这几天,天天往医院跑,几乎整天都待在医院里。

我网上查了查,说这个帆状胎盘只要胎儿的血管在后面,问题就不大。

我们运气不错,还真的就在后面,医生也说,只要胎儿不乱动,顺产都没问题。

谢天谢地啊!

这几天发的章节都是以前的备着的,也不知道咋样,感觉很匆忙,写的不好,大家见谅。

今天我坐在候诊室用手机码字,老不习惯了,不但思路老是跟不上,打字还贼慢。

我粗略的算了一下,两个小时就打了六百个字,比聊天还少,真是痛苦

现在是下午三点半,今天的第二更才码了四百多个字,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哎,不说了,继续码字,下次聊!

第二百十四章 对峙河间(四)

李强自杀了,他要用自己的命换这一万名将士的命。

这个过程太快了,将士们根本就来不及阻止,李强也不会让他们阻止,他既然决定了,便会义无反顾。

场面陷入了沉寂当中,双方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李强倒地的遗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伤感。

尚可信没有出手阻拦,因为他知道李强的心思,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他一死,能够保住很多很多的人。

过了许久许久,双方的将士就这么静立着,尚可信他们没有催促,李强的部下也没有再叫嚣着要鱼死网破。

“啪!”

一道兵器落地的声响打破了这份平衡,那是离李强最近的一名亲卫将自己的武器扔到地上的声音。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直到这声音连成一片。

在李强死后,他的部下终于放弃了抵抗,不是因为他们怕死,他们都明白李强的心意,他们不能辜负这份心意,让李强的死变的毫无意义。

尚可信在亲卫的簇拥下,缓缓的走下山腰,他路过的地方,士卒们都会自觉的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走到李强的遗体旁站定,尚可信看着面带微笑的李强,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弯下腰深施一礼。

“厚葬!”

作为军人,尚可信十分佩服李强,虽然与他相比,李强的职务并不高,但这不妨碍他的情怀。

两日后,坐镇黎城的向明收到了李强被围、接着自杀身亡的消息。

表面上看,向明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平常的那副模样,但是他的亲卫却知道,在深夜,向明将自己一个人锁在房内,喝了一夜的酒。

向明开始冷静下来思索整件事情,李朝天的死处处透着诡异,结合目前的情形,他猜想,这事恐怕真的和刘杰无关。

不过这只是向明一厢情愿的想法,他没有证据,也无法说服别人,甚至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即便这事真的与刘杰无关,现在也已经于事无补了,他们已经反叛,这已经成为事实,永远无法改变。

在李强自杀的第五天,尚可信带着他的十数万大军,来到了黎城城下。

这次,尚可信没有对周边的村镇进行绞杀,因为河间郡原来的守军死的死降的降,而向明的近四万人马全都聚集在黎城,周边地区几乎处于真空状态。

还有一点,尚可信得到消息,剑山大营派出了三万援军,而在长右的王贵现在也正带兵赶来。

向明和王贵不比别人,王贵还好对付一点,向明却是个难缠的角色,尚可信不敢有丝毫的疏忽。

尚可信也没有对黎城进行包围,四面齐攻这种战术,对黎城这种自带大型守城兵器的坚城作用不大。

万一王贵或者三万援军在关键的时候赶到,那他尚可信很可能会被击垮。

至于说去伏击王贵,那更是不可能,王贵这一路没有很好的伏击地点,双方又都对地形很熟悉,没有伏击的先决条件。

如果尚可信硬是要伏击王贵,那需要的人马必然不少,而在黎城内的向明也不会坐视不管,到时,恐怕不是他伏击王贵,而是王贵和向明联手夹击他了。

黎城城下,尚可信策马而出,直接来到距城六百步的位置,然后梗着脖子大喊道:

“向明!可敢出城与本帅一战!”

这次攻城,尚可信并不是真的要一举攻破,他很清楚黎城的城防,以他手下的这些新兵、郡兵,还真的很难在短时间内拿下这样的一座坚城。

尚可信的目的,主要还是试探,同时他也想试试能不能诱骗出城或者直接劝降对方。

然而,一刻钟过去了,城上没有任何动静。

于是尚可信继续喊道:

“向明!你是缩头乌龟吗?李朝天要是还在,可不会做这孬种!”

尚可信身后的大军十分配合的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向明终于在城上露出头来,他同样哈哈大笑了几声,然后喊道:

“尚大帅!你我都是带兵多年的人了,这样的激将法就不要用了!”

顿了顿,向明继续喊道:

“你也不必劝我投降!只要一天查不到李大帅的死因,那我们便不会善罢甘休!”

看着城头上的向明,尚可信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向明确实难缠。

失望的回到己方的方阵中,尚可信直接下令攻城,虽然他知道这是无用功,但是既然来了,他不能什么都不做,这会影响全军的士气。

黎城城外,擂鼓声骤然响起,平南军的士卒们在自己将领的带领下,大喊着朝黎城攻去。

与别的城池不用,黎城并没有护城河,但却有一条深深的护城勾,在向明到来的时候,他又把这条护城勾向下挖了一丈有余。

要填平这道护城勾,需要付出的代价可不小,尚可信自然不会买账,他并没打算现在就打下黎城,所以连云车这样的大型兵器他都没带。

于是,尚可信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多做了许多小型的云梯,让攻城的第一梯队架在护城勾上,这样,士兵就能过去了。

只不过,这样会影响己方攻城的速度,也会增加许多不必要的伤亡。

原本,尚可信打算使用木板的,但是护城勾十分宽,要扛着这样的木板,还不如直接填平,得不偿失啊,他们可不是烽国玄武军,没有那么厚的铁壳。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城下的喊杀声一直都没有听过,平南军虽然战力不高,但人数众多,他们多次登上城头又多次被打了回来,期间牺牲了近四千人。

向明也并不好过,尚可信这种仗着人数,不间断的、轮番的进攻,正是打在他的软肋上。

在平南军那边鸣金收兵之后,城上的士卒一个个都累的瘫倒在了地上。

第二日,尚可信并没有攻城,而是十分反常的拔营撤退。

看着平南军着急忙慌的模样,向明似乎有了明悟,看来援军到了,也不知道是王贵还是剑山大营派来的三万人。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一支人数约五万的大军朝他们快速的移动,主将大旗上,一个斗大的“王”字十分的醒目。

又过了一日,剑山大营的援军也赶到了,自此,黎城内已经有近十二万大军,可谓固若金汤。

无奈的尚可信只得再次退兵十里扎营,与黎城遥遥对峙,而河间郡也因此一分为二。

尚可信和向明都没有对对方发难,只是这么对峙,似乎是在等待什么,至于在等什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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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四章 树林密会(上)

草原上,大雪依然纷纷扬扬的飘着,入眼处,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在乌朔中部的一座小树林里,一个烽国的行军大帐伫立在空地上,帐篷四周围满了侍卫。

这些侍卫一个个神情严肃,左手握着佩刀,右手始终不离刀柄,似乎随时准备拔刀作战一般。

看穿着、身形等,不难猜到他们不是同一拨人,他们以大帐的帐帘为界限,左右整齐的分开,又在大帐的另一侧汇合。

左边的这一拨人,身穿金属质地铠甲,铠甲为清一色的黑色,而左手握着相对短小的单手刀,往上的手臂上还有一面小型的盾牌镶嵌在铠甲上。

除了这些,在他们的腰部一侧还挂着一把制式的烽弩,另一侧则是两壶小巧、尖锐的弩箭,而腰后似乎还别着两把匕首。

光是看这装备就不难猜出,这一拨人肯定是烽国的士卒,而且还是唐曦的亲卫,也只有他的亲卫才是一手小盾,一手短刀,当然,玄武亲卫例外。

至于右边的那波人,不管是穿着还是武器装备,都显得比较简单、朴素了。

左手一把弯刀,背上一把长弓,腰后斜挂着一个皮质的箭囊。

而衣甲也远远比不上烽军,除了几个重要部位有铁质的护甲外,其余基本都是厚厚的皮衣。

与烽军那只露出眼睛和两个鼻孔的钢盔钢甲相比,说他们寒碜都是表扬的词语了

这拨人不用猜,一看就是乌朔人,即便不看穿戴,光是识别异于中原人的相貌以及发辫,也不难看出他们的身份。

这两拨人警惕的扫视着四周,似乎周围随时会出现什么猛兽一般,但如果仔细观察他们眼神的话,你就会发现,他们主要防备的,就是对方。

窥一斑而知全豹,帐中人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正是烽王唐曦,以及乌朔的大王子拾利。

当然,也不止是他们两个,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虽然大家结了盟,但都心怀鬼胎,根本不会真心实意的信任对方。

除了时刻不理左右的司马兄弟,唐曦还带了庞鸿畴,他不但要防着对方动用武力,同时还要防着对方在言语上设什么陷阱。

虽然乌朔人普遍不会使计,尤其是拾利这个酒囊饭袋,但在这关键时刻,唐曦可不允许出任何差错。

至于拾利这边,和唐曦的配置相差不大,同样是两名人高马大的护卫,而另一位则是一名唐曦不认识的人。

听拾利介绍,这人是乌朔有名的智者,现在在他的麾下做智囊,职位类似于军师之流。

为什么不让与唐曦相熟的齐日勒作陪,拾利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大军在外,不能群龙无首,万一出个什么事,可没地儿后悔去。

对面的唐曦不也一名将领都没带嘛,估计也是担心出什么事情,又没人指挥作战吧。

一番毫无营养的寒暄过后,势力主动挑起话头,他们的时间可不多,这小树林北面一百里便是易寒大军的驻扎地,谁知道他有没有派斥候来查看这小树林。

“烽王殿下如此着急的想要进攻易寒大军,是因为国内出什么事了吗?在这大雪天作战,可是很不利的!如果需要我协助,殿下大可说出来,我绝不推辞!”

这直击要害的试探性问话,并不是拾利想的,而是他身边的那位智者在来之前就嘱咐过拾利的。

唐曦两世为人,尝尽世间的人情冷暖、酸甜苦辣,自然不会被这样的小事难住,他优雅的笑了笑回道:

“劳王子关心,我烽国国泰民安,国力蒸蒸日上,并不需要任何人帮助!”

开玩笑,就算烽国真出了什么事,唐曦也不会找拾利这只喂不饱的狼来帮忙啊,只要让他进入烽国,恐怕他就不走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的道理,唐曦又怎么会不懂,何况烽国确实没出什么事,中原现在的局势,对烽国而言,反而是最有利的时候。

于是,唐曦继续笑着说道:

“你们乌朔人常年生活在草原上,自然能够习惯这里的气候,但我们不一样。寡人只能速战速决,也好早日回烽国。”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从阿木尔对烽军大营的描述来看,也确实如唐曦说的那样,烽军根本适应不了这里寒冷的气候,只要离了干牛粪,对他们来说,那就是灾难。

所以,拾利都没有征询那位智者的看法,便点了点头,表示他可以理解,然后哈哈大笑着说道:

“哈哈你们烽人还是如此的羸弱啊,难怪你们的兵器如此精良,却还是被我们乌朔人打的不敢还手!”

这嚣张的语气,完全不顾及对面坐着的人就是烽国的君主唐曦。

对于这样拙劣的挑衅,唐曦都懒得回应,只不过现在他们代表这自己的国家,却不能不理。

唐曦依然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然后语气轻佻的回道:

“呵呵既然如此,那王子为何还要向我们求援呢?难道高贵的你已经沦落到只能和我们为伍的地步了?寡人想,乌朔的牧民们可不想看到这么软弱的可汗!”

此话一出,拾利“噌”的站了起来,眼中的怒火毫不掩饰,直勾勾的看着唐曦,似乎随时打算出手一般。

见此,司马兄弟快速的向前踏出一步,挡在唐曦的面前,而拾利身后的两名护卫也不甘示弱的走上前来。

“唐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拾利怒喝道。

唐曦却无所谓的耸耸了肩,随手拿起一旁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清茶,开口说道:

“王子,这不是你说的吗?难道寡人说的不对?”

“你!”

拾利愤怒的指着唐曦的鼻子,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确实是他挑起的,而唐曦说的也没错,场面陷入了僵持状态。

这时,坐在拾利旁边的那位智者伸手拉了拉拾利,示意他坐回去。

拾利看了一眼智者,重重的哼了一声,不甘的坐了回去,其实他也拿唐曦没办法,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既然有人给台阶,他当然不会拒绝。

那位智者看着唐曦,脸上没有悲喜的说道:

“烽王殿下,我们不必做这口舌之争,合则两利分则两害,想必这点,您是清楚的!至于那些牧民,只不过是愚民而已,有的住有的穿,饿不死他们,他们就会跟着谁!”

唐曦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并没有说话,依然喝着手里的清茶,等对方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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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六章 树林密会(下)

智者回头看了一眼依然一脸愤然的拾利,伸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转头看向唐曦继续说道:

“烽王殿下,刚才都是一些小误会,是我们失礼了,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就不要放在心上了。等事成之后,您要的战利品以及土地,我们一定不会有任何拖欠!”

听到这话,唐曦只是微微一笑,还是没有说话的打算。

相信他们会履行盟约,还不如相信瞎子会识人、跛子爱跳远、聋子听笑话,那根本就是扯淡的事情。

不过现在确实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唐曦自认自己的计划那么完美,如果中间出了意外,那之前的努力可都白费了!

智者见唐曦并没有表示什么,也就当他是默认了自己的话,于是他又说道:

“我们既然聚在这里,还是说说怎么对付易寒的事情吧,烽王殿下以为如何?”

“理当如此!”唐曦放下茶杯附和道。

唐曦的话并没有出乎智者的预料,毕竟唐曦也想早点击溃易寒,好早日回国。

想了一下,智者首先开口说道:

“殿下的计划,老夫觉得可行,由我们出面进攻易寒的大营,并且将他们引出来,然后再由殿下的部队进行侧面突袭。只是”

那智者老头似乎有什么顾虑一般,话只说了一半。

而唐曦大气的一摆手说道:

“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说来便是”

而唐曦心里却在想:哟,你一个乌朔人,还学我们中原自称老夫呢

那智者老头也没和唐曦客气,直接开问道:

“殿下,万一这易寒不出阵怎么办?他躲在大营里不接招,我们该拿他怎么办?”

这个问题,唐曦根本就没有想过,因为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不过没想过归没想过,对于这个问题,他是有所准备的。

“你们乌朔不是喜欢摆明车马对战吗?据寡人所知,只要有战斗,你们都会毫不犹豫的接下。寡人也没听过你们乌朔人怯战的啊。

所以寡人认为,知者是多虑了,你们根本就不需要担心对方会不会迎战,对于自己族人的了解,难道还不如我一个外人不成?”唐曦理所当然的回道。

哪知道,知者在听了唐曦的话之后,却摇头一笑说道:

“自己的族人,我们当然是了解的,可惜现在指挥大军的是易寒,是你们中原人!中原人作战不都喜欢使诈嘛,谁又知道这易寒是怎么想的。”

唐曦被智者老头说的一愣,这他还真没想过,他知道易寒绝对会迎战,所以说辞准备的不多。

不过这也难不倒唐曦,他眼珠一转,正打算回答时,却被他旁边的庞鸿畴抢了先,庞鸿畴语气带着调侃的说道:

“智者既然说我们中原人喜欢耍诈,那老夫就说说我们中原人的方法吧。”

智者老头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客气的说道:

“先生请讲!”

“不知智者有没有听过骂阵?”庞鸿畴问道。

骂阵?这个他还真的没听说过!

对于中原地区,除了数百年前的元帝大败草原各部外,他们一直都是处于掠夺方,中原各国从来不敢主动招惹,所以对于中原很多稀松平常的事情,他们都不了解。

既然不了解,智者老头也没有不懂装懂,他直接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于是庞鸿畴便笑着解释道:

“所谓的骂阵,那只是好听的说法,简单来说,就是骂人,而且要捡最难听的骂!我们中原有一个成语,叫做泼妇骂街,只要按这个来,保证易寒出战!

即便易寒不想出战,他那些部下必然是忍不住的,到时候,他一个中原人,恐怕也很难控制局面!”

骂人?这个解释说的智者和拾利一愣一愣的。

在他们乌朔,不是没人骂人,只是比较少,他们都喜欢用拳头来解决问题,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

打仗也是一样,基本都是兵对兵,将对将,就像唐曦说的,还从没有人怯战过,所以也不会有骂阵的说法。

还别说,这个方法虽然听着不怎么靠谱,但却是最简单直接的!

乌朔人都是火爆脾气,一言不合就开打,何况是在他们面前如此嚣张的大骂。

身为乌朔人,智者和拾利都很清楚,即便是他们自己,也不容许别人如此的侮辱!

只要有人敢如此对他们,那根本就不需要多说,将对方五马分尸,那都是轻的!

“先生此法可行!”智者思考了半晌说道。

“既然智者觉得可行,那我们就商量一下何时出兵。”唐曦提议道。

这才是今天这场会面最重要的议题,也是关系到成败的事情,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对拾利而言,只要唐曦他们晚来一刻,那都会出现不可预知的变化,他是真的被易寒打怕了,所以对这个时间十分的重视,于是他先一步说道:

“不如就定在明日正午如何?用你们中原的时辰计算,午时一刻,由我们向易寒的大营发起进攻,然后午时四刻,你们再从侧面发起突击!”

这个时间倒是合理,三刻钟的时间,足以让易寒全军出击了!

不过唐曦和庞鸿畴却摇了摇头,同时说道:

“不可!”

这就让拾利不动了,为什么不可以?连他旁边的智者也皱起了眉头,然后问道:

“殿下,这又是为何?”

唐曦看了一眼庞鸿畴,庞鸿畴会意,开口解释道:

“这几日虽然都在下雪,但雪下的并不大,很难遮掩我们的身形,万一易寒派人侦查,很容易便会发现我们。

不如过几日,老夫听闻,你们乌朔的雪是越下越大的,而且连绵数月不止,以目前的天气来看,用不了几日,大雪便会遮掩所有人的眼睛!”

“那你们觉得什么时候进攻好?”拾利不耐烦的问道。

“不如就定在三日之后,我们已经测算过了,三日后,大雪便会弥漫整个草原,那时候才是动手的好时机!至于具体时辰,全按王子说的办即可!”庞鸿畴回道。

看着一眼智者,见他点头,拾利也不得不点了点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他们说的没错。

双方商定好具体时间,又谈了谈其他的细节问题,拾利便带着侍卫直接离开了,而唐曦也命人收拾好一切,然后回了自己的大营之中。

站在自己的大帐门口,看着越来越大的风雪,唐曦喃喃自语道:

“希望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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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七章 计定乌朔(一)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眨眼,三日就过去了。

大雪果然如同庞鸿畴说的那般,越下越大,现在几乎已经看不清百米开外的情况了,更别说埋伏在易寒大营数里外的烽军。

这次,唐曦没有亲自出战,也没有调动所有的大军,埋伏在那的,只有白虎军六万人。

因为他们全部都是骑兵,在草原这样的环境中,骑兵才是进攻最好的兵种,至于其它的兵种,根本就跟不上人家的脚步。

白虎军士们都披上了白色的麻布披风,头上还戴着厚厚的白帽子,如果有华夏人在这的话就能看出,这不就是华夏军人冬天戴的**帽嘛!

没错,确实是**帽,这是唐曦下令在这一个多月里赶制出来的,用的材料是答哈部族收缴的兽皮,再在兽皮的外面裹上白色的麻布。

这清一色的白色,虽然白虎军有六万人,但从远处看去,哪怕是雪下的不大,也很难发现!

唐曦甚至丧心病狂的将白虎军的战马都裹上了特制的白布外套,这是在烽国的时候就准备好的,他特意挑选冬季作战,自然不会没有一点准备。

除了这些,白虎军倒没有什么变化,在白色披风的里面,依然是轻便的钢制铠甲,不过为了御寒,他们在铠甲里又套了厚厚的皮衣。

然而,即便是这样,白虎军依然冻的忍不住发抖,手上虽然也戴着厚厚的麻布手套,但依然抵挡不住凌冽的寒风。

他们的手脚已经快要失去直觉了,如果不是烽军纪律严明,他们早就开始活动自己那冻得发僵的身体了,他们不但要面对强大的乌朔大军,连这天气也是他们要面对的敌人。

因为担心中间出现意外,唐曦前一天夜里,便将白虎军派了出去。

一百里路看似不远,但是别忘了现在正是大雪弥漫的时节,整个草原都堆积了厚厚的积雪,战马奔驰在上面也不如在平地上那么自如。

一夜马不停蹄的赶路,终于在巳时初刻赶到了制定的地点。

赵玉堂派出斥候,全面的观察了四周的地形,在确定地点没错之后,终于下令全军歇息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不过才两个小时,吃了干粮,小憩了一会儿,赵玉堂便下令全军上马备战了。

好在白虎军经历过严格的训练,一晚上不睡而已,并不会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影响,也不会让战力损失多少。

等待是漫长的,尤其是在这样极短的天气中等待,那简直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不过白虎军倒是没有表现的任何不耐烦,也许是因为他们主将赵玉堂的原因吧,他们整个军团都充斥着浓浓的战意。

即使是再寒冷的天气,即使是全身冻得麻木,但那火热战意却似乎要将冰雪都融化了一般!

虽然隔着数里路,但是乌朔大营那边的喊杀声依然传了过来。

另一边,出于和唐曦一样的考虑,齐日勒同样下令提前一日拔营出发,拾利既然把指挥大权交给齐日勒,自然不会去怀疑他的决定。

不过他们出发的早,又都是骑兵,在今天清晨天还未亮的时候就赶到了。

为了迎接接下来的大战,齐日勒特意多杀了许多牛羊,好让士兵们能够填饱肚子,这一战关系的可不止是乌朔的命运。

齐日勒的大营中,支起了一口口的大铁锅,里面炖着现杀牛羊肉骨头,肉香弥漫了整个大营。

其实,乌朔人是不喜欢这样的吃法的,他们多都是用干牛粪直接烤着吃,这样吃着更香一些。

不过现在是冬季,又是战时,烤着吃不但耗时,而且容易冷掉,冷掉了就要再烤,更加的耗时。

肉汤就不一样了,可以不断的加热,大块的肉如果冷了,放到锅里再煮煮,马上又热气腾腾。

而且,只要一碗热汤下肚,身体马上就暖和起来了,吃完喝碗热汤,能很快的入睡,也能得到更好的休息。

这些铁锅都是以前在烽国掠夺来的,平时都是用来煮奶茶,没想到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至于这么大的动静会不会被易寒得知,齐日勒并不担心,这大雪很好的将一切都掩藏了起来。

不过这易寒也确实是小心谨慎,越是这样的天气,他派出的斥候就越多,齐日勒已经碰到好几拨了,但是刚现身就淹没在了人海里。

如果不是拾利下令,齐日勒原本没打算杀死这些斥候,他们这次来,不就是为了吸引火力嘛,让这些斥候回去,其实也挺好的,不是嘛

齐日勒依旧是那副打扮,厚厚的儒袍外面,穿着一身烽国铠甲,样子即别扭,又显得十分和谐。

站在他身旁的拾利,左手提着一壶马奶酒,右手抓着一大块肉,不断的往嘴里塞着。

他转头看了一眼发呆的齐日勒,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易寒大营的方向,于是他停下吃喝问道:

“怎么了齐日勒,你在担心今天的大战吗?不要想那么多,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等打败了父亲,我便直接南下,趁唐曦不备,直接攻入烽国,到时候,要什么有什么!哈哈”

拾利的话让齐日勒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身旁这位嚣张着大笑的大王子,眼中鄙夷之色一闪而过。

“想和主公斗,连你父亲都没有资格,何况是你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嗯,他好像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齐日勒心中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嘴里说出的话确实截然相反,他说道:

“王子有狼神庇佑,自然是不会失败的,届时我们挥兵南下,大可以以烽国为跳板,虎视中原!”

这话让得拾利又是一阵激动,他狠狠的灌了一口马奶酒,又咬下一大块肉,用力的咀嚼起来,仿佛吃的不是肉,而是整个乌朔和中原。

然而,志向和现实是不同的,更多的时候,他们甚至是相反的,是两条永远不可能重合的平行线。

深知唐曦计划的齐日勒,早就有所准备了,以他现在在军中威望,足可以取拾利而代之。

拾利的暴虐,不但让安库原来的那些将领不满,连他自己手下的很多将领都不满。

不过拾利毕竟掌权日久,还是有很多死忠的将领,而这些人,就是齐日勒今天的目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午时初刻转眼即止,齐日勒快步来到大营中央,大喊道:

“全军集合!”

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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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八章 计定乌朔(二)

指挥着大军来到易寒大营外,齐日勒顶着风雪,单骑出了方阵,来到营门前喊道:

“易寒小儿!齐日勒在此,快快出来受死!”

营门处的士卒看到齐日勒,立刻拔出自己的弯刀,紧张的与齐日勒对峙了起来。

神弓驸马的名号,他们都是听说过的,即便没见过本人,但光是齐日勒这个名字,就已经让他们压力大增了。

一名小头目在一名士卒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那名士卒点了点头,快速的跑回营地内。

齐日勒看到这一幕,也没有什么表示,这是报信去了。

等了许久,那名报信的士卒终于小跑着回来了,他小声的对着小头目说了两句。

那小头目点了点头,然后将弯刀插回刀鞘,转身将营门打开一条缝,快速的钻了进去,又让其余的士卒也进了大营,然后快速的将营门关好。

接着,一名魁梧的乌朔将军带着一对对的士卒,在营门以及大营四周站定,然后张弓搭箭,似乎只要齐日勒他们敢进攻,便会毫不犹豫的反击。

看着对方的这一系列动作,齐日勒忍不住眉头挑了挑,这易寒居然真的是不打算迎战了!

按照乌朔以前的打发,那就是直接冲入大营,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易寒做主。

他不但将中原的打法引入了乌朔,更是扎起了营地,还用树木将营地围了起来,在营外竖起一排排的拒马,这在以前,是从没有过的。

大王子拾利会不会直接冲营没人知道,但是齐日勒肯定是不会这样傻傻的冲进去,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陷阱。

而且,易寒指挥建造的营地,路面并不宽,很大的限制了骑兵的战斗力,用作防御当然十分合理,但是攻击,还是算了吧。

像这样的情况,如果唐曦的朱雀军在这,那就非常合适了,那些远程兵器轮流往里轰,还怕里面的人继续当缩头乌龟?

可惜,唐曦是不会那么做的,这和他的计划相悖。

懂兵法的齐日勒也知道这方法很好,不过他只会将这想法深深的藏在心里。告诉拾利?怎么可能

事情果然如同乌朔那位智者猜的那样发展了,易寒不但不打算接战,甚至都没打算理他们。

易寒真的不想接战吗?其实不然,下令不接战的,并不是易寒,而是一位意想不到的人,只不过,这个决定的提议依然是出自易寒的嘴。

那名小兵在自己上司的指示下前去通报,结果他进入大帐后,看到坐在主位的并不是易寒,而是他们的可汗,赫毕!

赫毕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居然瞒过了所有人,悄悄的回到了大营。他这么做是有什么目的吗?

其实,赫毕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只因为易寒的一封信。

信中的大意是说,易寒接到密报,王子拾利不日将会进攻他们的大营,请赫毕回来主持大局。

是的,赫毕就是易寒喊来的,而赫毕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都没想,直接就从圣山赶了过来。

不但如此,他还听从易寒的建议,瞒过了所有人的视线,目的就是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在赫毕赶到的第三天,拾利的大军果然如同易寒所说的那样来了

在听完小兵的汇报之后,大帐内的将领都坐不住了,纷纷看着赫毕大喊:

“可汗!让我去!我一定把齐日勒这小子的人头给您带来!”这是左漠王。

“可汗!还是我去吧!齐日勒的弓箭太厉害,左漠王可应付不来!”这是右漠王。

“混蛋,你说谁呢!可汗”左漠王怒气冲冲的朝右漠王喊道。

当然,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吵吵着要出去接战,其余的将领也纷纷的请战。

如果是以前的赫毕,看到这样的场景,一定会高兴的哈哈大笑,但是现在他却被这些请战声吵的有些头疼,他大声呵斥道:

“都闭嘴!”

喊完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着易寒,语气温和的问道:

“军师,在你们中原,要是碰到这样的情况,一般会怎么应对?”

易寒没想到赫毕在这个时候会问他这个问题,而且还是这么问,这让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无奈的易寒不禁在心中想道:你们乌朔人遇到有人叫阵,不都是直接开战的吗?怎么现在反倒问我了

这事其实也怪不了赫毕,这些日子以来,易寒的能力实在是太突出了,用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来形容,恰到好处。

就因为如此,也让赫毕养成了万事先问易寒意见的习惯,这种习惯一旦形成,就会潜移默化的影响着赫毕。

易寒很想回答,在他们中原也会和乌朔人一样,不顾一切的接战,但是他不能那么说。

在中原,只要是懂一些兵法的将领,都不会这么傻乎乎的出去接战,明明可以依托地理,抵御敌人,还能时不时的反击,为什么要直接正面作战。

防守反击,那是一名指挥者的基础,在杀伤敌人的情况下,最大程度的保住自己的有生力量,更是指挥家的必修课。

虽然易寒说出战,赫毕也未必会怀疑,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毕竟赫毕和烽国斗了这么多年,多少了了解一些中原人的打法。

于是,易寒只能如实的说道:

“如果是在中原的话,那一般都不会接战,至少在摸清楚对方情况之前,不会接战。现在外面的风雪那么大,我们不得不防对方有可能的偷袭。”

听了易寒的话,赫毕居然想都没想,直接对报信的小兵说道:

“将所有守在外面的勇士召回,关闭营门!”

赫毕看着一名将领继续下令道:

“乌其,你带着本部勇士前去驻守营门,如果齐日勒敢冲营,给我狠狠的打!”

“唷!”

乌其与那小兵齐齐朝赫毕行了一礼,快步离去。

这就是齐日勒看到对方紧闭营门,还派兵严防死守的原因了,这个原因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但又在情理之中。

好在那位智者老头事先询问了唐曦这个问题,不然以他们乌朔人的性格,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不过,依然策马站在原地的齐日勒,却缓缓的皱起了眉头。

这和之前的计划可不一样,难道中途有什么变数不成?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通的齐日勒,也只得策马而回。

看来,只能派人前去叫阵了。齐日勒如是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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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九章 计定乌朔(三)

齐日勒想不通易寒为什么不接战,其实易寒哪里是不想接战,而是身不由己。

坐在大帐左手第一位的易寒,看着远去的两人,默默无语,他心中不禁想道:

“主公,三十,接下来,恐怕要看你们的了”

不用怀疑,这位赫毕的大军师易寒,其实就是卧龙的龙卫,龙七!也是最早跟随唐曦的十人中的一个。

龙七是卧龙里的代号,而易寒是他的本名,只不过他更喜欢叫自己龙七,这样能让他觉得自己不那么孤单。

要说这龙七,应该算是卧龙里最忠诚的一位了,为什么那么说,因为他为了唐曦,甚至愿意断子绝孙。

当年,唐曦在雍咸宫的净身房里陆续救下了近百名即将要净身的小宦官,他从中挑选了十名资质上乘的,留了起来。

至于其它的,要么就是年纪太大,要么就是不够聪明、机变,要么就是已经形成了自己特有的世界观,反正唐曦都没看中。

挑选完之后,唐曦也没有亏待他们,给了他们一笔钱,愿意离开的就自行离开,想要继续待在宫里的就回净身房。

然而,让唐曦万万没想到的是,剩下的八十几人中,居然有八十人选择了回净身房,这不得不让唐曦感慨,世道之坚啊。

这留下来的十名小宦官,就是卧龙的龙一到龙十了。

唐曦曾经问过齐日勒愿不愿意返回乌朔,为他做卧底,齐日勒虽然不愿意,但坚决的答应了。

这个问题,在这十名龙卫有所成就的时候,唐曦也问过他们。

当时,很多人都有些犹豫,不过最终也都表示了自己愿意,要知道,那时候他们也才不过十多岁而已,对于现世华夏来说,还都是幼童。

他们和齐日勒不一样,齐日勒本就是乌朔人,而且还是乌朔贵族之后,而他们是地地道道的中原人,要想在乌朔立足,谈何容易。

别说立足,即便是不被发现,然后活下去,都已经是极为困难了,那可不是异国他乡,那是异族啊!

不过,他们其中的一人显然比别人更决绝,唐曦问完这个问题而别人都还在犹豫的时候,有那么一位少年,直接从抽出了匕首。

这个动作被唐曦看在眼里,他从没怀疑过这些人的忠诚,所以他肯定对方不是要对他不利。

正当唐曦还在疑惑对方拔出匕首是要干嘛的时候,那少年左手撩起衣袍,眼神坚定的看着唐曦说道:

“主公,再造之恩,无以为报。这个任务,属下接下了,属下愿为主公的大业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说着,直接朝自己的下体挥刀,唐曦与身边的少年根本就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少年自残。

锋利的匕首划过少年的身体,因为接受过唐曦的特训,所以多少有些身手,这一刀可谓是快狠准,没有半点的犹豫。

即便是两世为人的唐曦,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少年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唐曦一个箭步窜了上去,将他抱入自己的怀中,声音颤抖的喊道:

“你这是做什么!不要命了!”

“主主公啊,这是这是为潜伏做做准备啊”少年回道。

也许是疼痛,也许是失血过多,少年看上去十分的虚弱,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这时,其余的九名少年也回过神来,纷纷围上前,想要查看自己亲友的伤势,唐曦却回过头头来喝道:

“看什么!快去拿止血药!”

少年们这才反应过来,要赶紧帮他止血,而最机灵的老二,就是龙二孙缭,直接跑去请御医去了。

看着怀里的少年,唐曦面带悲伤的说道:

“你愿意接任务,我很高兴,但是你也不用自残身体啊!”

然而,那名少年却笑了起来,似乎一点都不觉得痛一般,他咳嗽了两声回道:

“咳~~主公啊,乌朔人虽然不善谋略,但也不是傻子,属下想要混进去,甚至要混入高层,当然需要一些合理的借口啊”

可能是疼的有些麻木了,少年说话的声音不再断断续续,但说话的语气似乎又虚弱了一些。

听到这个,即使唐曦再硬的心也似乎被揉成了一团,泪水在他的眼眶中打转,但却怎么也没有掉下来,他梗咽着说道:

“你这又是何必呢,你主公我有无数的办法可以帮你瞒天过海!”

“可这是最好的办法,不是嘛只有这样,乌朔人才不会有丝毫的戒备”少年笑着说道。

对于少年的话,唐曦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因为他说的没错,不要说是乌朔人,即便是中原的那些整日玩弄权谋的人,也不会想到,有人为了潜伏,会心甘情愿的自宫

唐曦低下头,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大滴大滴的滚落了下来,他怎么止也止不住

都说,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

都说,自古君王多薄情。

在华夏的历史记录中,几乎所有有为的帝王都是六亲不认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哪怕是牺牲自己的父母兄弟、妻子儿女都在所不惜。

然而,又有多少人明白他们的内心呢?在其位,谋其政,当你真正坐到那个位置的时候,你会发现,这不单单是你个人的私欲了,除非你想做个昏君!

不要以为坐在那个位置上就高枕无忧,其实坐在那个位置上,所要背负的,远远要比别人多的多,所谓的九五之尊,大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

帝王也有感情,而且帝王的感情要更加的浓烈、细腻,只不过身在其位,他们必须要选择天下而已

就在这时,少年再次开口说道:

“主公,能答应属下一件事吗?”

“你说!别说是一件事,哪怕是十件、百件,我都答应你!”唐曦抹了把泪水说道。

少年微微点了点头说道:

“主公,帮属下保管好“宝贝”,如果属下过不了这一关,请您将它和属下埋在一起。属下听老人说,如果男人死后不能完整的入土,那来生也将是个不完整的人”

说着,少年便晕了过去。

唐曦流着泪,不停的点头答应着。

这个挥刀自宫的少年,就是龙七,也就是现在的易寒。

其实,如果易寒能够在大夫的监护下做这个,那肯定可以保命,甚至都不需要流那么多血!

不过谁让他是少年呢,少年多热血嘛,而且他知道,唐曦肯定不会让他那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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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计定乌朔(四)

那次自宫,易寒自然是活了下来,不然也不会有后面的龙七,更不会成为现在的赫毕军师。

为了接近乌朔,易寒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在外孤独的漂泊了多年,期间更是很少联系卧龙本部。

当年,李朝天攻破狄秋城,易寒便在唐曦的指示下,趁乱离开了王宫。

离开王宫的易寒成了一个小乞丐,他身上没有带一分钱,更是没有得到唐曦的任何帮助。

凭借着毅力以及坚持,易寒一路以乞讨为生,硬是走到烽国北境三城中的稷城。

那时候的稷城已经被乌朔占领,方圆数百里内的村镇都被乌朔骑兵洗劫一空,烽人自然也都被抓走做了奴隶。

没有人就没有可以乞讨的对象,而且时时都面临着被乌朔骑兵当场杀死的危险,然而易寒却没有半点的气馁,没有吃的,他就吃草根、树皮,渴了和溪水。

在易寒的心中,有着一个绝对不能放弃的理由,这个理由不单单是因为对唐曦的忠诚,还有唐曦给他描述的理想画面。

不得不说,两世为人的唐曦,要比一般人懂得要多得多,卧龙的龙卫大多都沉浸在他描述的画面里,不能自拔,心甘情愿的为唐曦付出一切。

这人一旦有了信仰,那将会变得无所畏惧,哪怕是面对刀山火海、地狱深渊,也不会退缩半分。

就好像唐曦前世最著名的“某某功”事件,不管是无知的年轻男女,还是涉世很深的老江湖,为了所谓的成仙,居然可以引火自焚。

当然,这两件事并不能混为一谈,但是它们的性质其实是差不多的。

易寒的信仰是什么?是天下大一统,由他的主公来统治天下,这样天下就不会再有战争,人人有衣穿、有饭吃。

其实,这不单单是易寒的信仰,也是绝大多数卧龙龙卫的信仰,他们坚信自己的主公可以为这天下带来和平。

在卧龙龙卫看来,为了这个信仰,哪怕牺牲一些,那都是可以的。

就是这样的信仰,让卧龙的龙卫始终坚定不移,也让易寒不惧千辛万苦的来到了稷城。

在距离稷城不到五十里的地方,易寒特意暴露自己的行藏,让巡逻的乌朔骑兵斥候抓个正着。

易寒想,自己可能会被乌朔的哪个部族瓜分,成为那里的奴隶,然后他再表现的突出一点,并且向那个部族的族长献计献策。

只要得到部族族长的肯定和信任,他就能脱颖而出,再好好的经营,慢慢的往乌朔的上层爬。

这是易寒来之前就和唐曦商定好的计划,不过事实证明,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

在被骑兵擒住之后,易寒便来到了稷城之内,在稷城的街道上,他看到了一名极为魁梧的大汉。

这大汉的身边有许多的乌朔兵卒守卫着,而且不管是穿着还是首饰,都彰显了这人的不凡,易寒一眼就看出此人在乌朔恐怕有着不小的地位。

果然,抓他的骑兵在见到此人的时候,赶紧停下马匹一跃而下,然后深深的弯腰行礼,嘴里还喊着:

“左漠王!”

左漠王,那是乌朔仅次于可汗的两位实权人物之一。

乌朔没有中原国家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官职,他们是以部族为单位进行管理,而部族则由各自的族长带领,各部的族长则听令于可汗。

在可汗之下,便是左漠王与右漠王,按中原的理解,这两人其实都是武官,职位等同于中原的大将军,掌管着可汗手下的所有兵马。

也就是说,乌朔施行的其实是军政府。

当然,乌朔也需要日常管理,这就有了所谓的长老。

长老无权干涉任何的军事要务,他们只负责各自部族的日常事务,比如统计牧民手中的牛羊数量,解决牧民间的矛盾等等。

易寒听到士兵喊那人为左漠王,心中大喜过望,他自然知道左漠王的乌朔的地位。

于是,易寒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他对着大汉左漠王喊道:

“大人!我是特意来投奔乌朔的!我有办法可以击垮赵飞虎!”

然而,左漠王根本就没打算搭理他,转身便走。

而抓住他的骑兵见自己抓到的奴隶居然敢对左漠王大呼小叫,吓的一哆嗦,这左漠王万一生气了,迁怒他,那他可没有活路。

那名骑兵赶紧狠狠的瞪了一眼易寒喝道:

“闭嘴!”

可易寒又怎么会轻易放弃,于是那名骑兵只得一把抽出弯刀,打算一刀结果了他。

见事态没有朝自己预想的那样发展,易寒也有些慌了,他赶紧继续喊道:

“大人!我与中原人有大仇,只要击垮中原,我愿意付出一切!大人!请给我这个机会!求求您了!”

就在乌朔骑兵的刀将要砍到易寒身上,连易寒自己都放弃、闭眼等死的时候,那左漠王忽然转过身说道:

“等等!”

听到左漠王的话,骑兵赶紧收住挥刀的力道,那把弯刀此刻几乎已经贴在了易寒的脖子上。

冰冷并且泛着杀气的刀锋让易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虽然经受了唐曦严格的训练,但他毕竟还是少年,而且没见过血,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左漠王回身走到被绑缚在马背上的易寒面前,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问道:

“你一个小孩,凭什么说能打败赵飞虎?我又凭什么相信你一个中原人?”

有戏!听到这话,易寒心中知道,既然左漠王问了,那肯定是有想法,于是他说道:

“大人,这个不是说话的地方,只要您相信小人,小人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如果我所说有任何不实,您大可以把我烹了!”

“哈哈!你这个小孩有意思!”左漠王哈哈大笑着继续说道:

“带走!”

就这样,易寒成功的混入了左漠王的身边,并且替他出谋划策,而那名左漠王还真的听了易寒的话,按照他的办法进攻赵飞虎的麦城。

因为易寒的计谋,麦城多次落入乌朔的手中,却因为左漠王自己的原因,又多次的被赵飞虎夺回。

易寒毕竟是中原人,哪怕他脱了裤子,说自己因为烽人而断子绝孙,乌朔人也没有完全的信任他。

在稷城,易寒一待就是数年,直到唐曦起兵复国,赵飞虎与赵玉堂大举反攻,夺回稷城,易寒才跟着乌朔人回到了圣山。

也因此,他接触到了乌朔的可汗,赫毕,并且一步步走到现在军事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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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计定乌朔(五)

回到大军之中,齐日勒无奈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拾利。

在后方的拾利对前面的一切自然看的一清二楚,他捏了捏自己的拳头,狠狠的说道:

“这个易寒!将我乌朔勇士都变成了缩头乌龟!真是该死!如果让我抓到他,一定要将他五马分尸!”

齐日勒看着愤怒的拾利,劝说道:

“王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午时三刻现在已过去一刻钟,如果我们不抓紧时间,那烽军就都暴露了,届时,我们可没有什么优势。”

听了齐日勒的话,拾利也只得点了点头,准备了那么久,可不能功亏一篑。

于是他朝后一摆手,大军中立即策马走出十几名骑兵,拾利朝他们点点头说道:

“去吧,让他们知道,自己还是乌朔的勇士!”

那些骑兵朝拾利与齐日勒行了一礼,便缓缓的朝易寒的大营靠了过去,在距离大营还有四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这是弓箭射不到的安全距离。

十数名骑兵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齐齐的深呼吸,然后大声的喝骂道:

“易寒!你这只缩头乌龟,自己胆小如鼠,还要把我们乌朔的勇士也变的和你一样,你是乌朔的罪人!”

声音宏亮,十分齐整,显然是先前排练过的。

然而对面的大营没有任何的变化,骑兵们也不气馁,继续开骂,这次他们不再一起喊同一句,而是各喊各的的,并且怎么难听怎么来。

“里面的孬种们!快出来迎客了!不然,老子就要进去了!烧了你们的大营,抢光里面的女人!哈哈!”

“出来啊!有种出来杀了爷爷啊!一帮没种的软蛋!你们不是很嚣张嘛,看到我来,怎么都成软脚虾了!哈哈!”

“哈尔巴!你不是左漠王嘛!你不是号称自己是第一勇士嘛!现在怎么怂了?!我呸!”

“朝鲁!亏你还是右漠王,你是不是把力气都用在女人身上了?现在还拿的动刀吗?哈哈!”

“乌其!你看什么看,有种的出来打我啊!你别瞪老子,难道你还能把老子瞪死了!你不是很厉害嘛,怎么,怕了?哈哈!”

这些都还算是好听的,然而骑兵们见对方还能忍,后面的话就越来越不客气了。

什么草xx啊,x祖宗十八代啦,等等等等,反正是怎么难听怎么来,这都是之前唐曦言传身教的。

唐曦发现,这个时代的人很没创意,连骂人都是反反复复的那几句,听多了,人家都麻木了。

在唐曦的前世,有很多经典的骂人语录,但那都不适合现在使用,因为人家压根就听不懂。

为了这几句骂人的话,唐曦也是绞尽脑汁,不但要意思简单,让乌朔这种没有自己文字文化的人听得懂,而且还得一听就火大,确实十分不容易。

不过好在,这一切都不是无用功,看看守卫大营的乌其,那两眼圆睁、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是看着杀父仇人一般。

不单是乌其,他手下的数万乌朔士卒也是一样,一个个拿兵器的手都在颤抖,如果不是射程太远,他们早就将箭矢射出去了,可见此刻他们有多愤怒。

这十数名骑兵的嗓子很好,是拾利在大军中专门挑选的,不但持久,而且异常的响亮,声音传出去,连风雪都阻拦不了,直接传入了大营的大帐之中。

左漠王哈尔巴坐在圆木凳子上,左拳紧握,牙关紧咬,右手上的酒碗已经被他的捏碎,酒水流了一地,身体还不住的颤抖着。

这不是害怕,也不是兴奋,这是极度愤怒的表现,他在强忍着,不让自己做出什么过激的表现。

另一边的右漠王朝鲁也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他满脸通红,一直红到发根,鼻翼由于内心激动张得大大的,脸上那条半尺长的刀疤显得异常狰狞。

其余的将领和这二位几乎差不多,他们都将目光朝向了坐在首位上的赫毕。

而赫毕此时闭着眼睛,貌似平和,但易寒从他那青筋暴突的双拳可以看出,赫毕的内心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营外的叫骂声没有停止,不断的传入大帐之中,左漠王哈尔巴第一个忍不住,他只感觉自己脑中不断的“嗡嗡”作响,胸中的怒火至欲透体而出!

“可汗!让末将前去宰了这群王八蛋!我们乌朔勇士什么时候怯战过!管他什么伏兵不伏兵的,来一个我杀一个!”哈尔巴大声请命。

身居高位多年,他们这些人什么时候这么被人侮辱过,乌朔虽然地处荒原,但是战力一直是大陆之最,又有什么人敢如此对待他们。

哈尔巴的话刚说完,朝鲁也忍不住站起身说道:

“可汗!末将也去!定要将这群反贼剥皮拆骨!”

他们二位一表态,其余的将领也纷纷站起身来请命,他们一直是处于优势的地位,现在居然被手下败将如此叫骂,哪里能受得了。

看着身旁这些激动的将领,易寒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他猜到了自家主公的策略。

攻心之术,虽然简单,但是对于乌朔人,却非常的适用,打蛇打七寸,可以说一击就击中了这些人的要害处。

见赫毕没什么反应,易寒主动的站起身,朝赫毕深施一礼说道:

“可汗,让将军们去吧,虽然不知道对方有什么阴谋,但是我们不得不接招,再让他们这个骂下去,对士气影响太大!”

听到这话,赫毕猛的睁开双眼,他不是不想打,其实在那些人刚刚叫阵的时候,他就已经忍不住了。

只不过固守大营的命令是他下的,他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耳光,这样有损他可汗的威信。

而现在不同了,所有的将领都要求出战,连他倚重的易寒也开口了,这台阶他必须得下去,不然就没机会了。

于是,赫毕站起身大声的喝道:

“哈尔巴!”

“末将在!”哈尔巴赶紧一礼应道。

“你带领十万勇士前去迎战!本汗要你将这群反贼一网打尽!如果做不到,就不要回来了!”赫毕下令道。

“唷!可汗放心!末将这就去将齐日勒和拾利的狗头砍下来,献给可汗!”

哈尔巴说完立马转身出了大帐。

“朝鲁!”赫毕再次喊道。

“末将在!”朝鲁大声应道。

“你带领十万勇士,集结待命,如果对方有埋伏,你立刻出去支援!”

“唷!”

朝鲁应了一声,也转身出了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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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计定乌朔(六)

大营外,那十数名骑兵依然在卖力的喝骂着,有一股不把对方骂的体无完肤就不罢手的感觉。

就在这时,大营的营门缓缓的被拉开,骑兵们见此,知道自己的骂阵起了效果,便赶紧的调转马头,朝本方的人马奔去。

营门大开,左漠王哈尔巴一马当先,大吼着倒提着兵器便冲了出来。

说起这个哈尔巴的兵器,和普通的将领以及士兵都大不相同,别人都是弯刀,而他偏偏就是把中原战将比较流行的开山巨斧。

可能是哈尔巴的身材高大吧,明明是把十分巨大的长柄斧头,但在他的手里,却显得刚刚好。

在哈尔巴的身后,源源不断的乌朔骑兵正从营门中奔驰而出,他们奔驰着,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弯刀,一边嘴里“呜呜”的吼叫着。

来到距离拾利大军一里的地方,哈尔巴一把勒停座下的战马,战马因为惯性人立而起,而哈尔巴却稳稳的坐在上面。

哈尔巴握着开山斧用力朝上一举,他身后的乌朔骑兵也纷纷停下战马,十万士兵不算整齐的排列在他的身后。

“拾利小子!你这个忤逆可汗的逆子!可汗饶你一命,你不知道感恩,居然还敢来挑衅!本王现在就要将你的狗头砍下,送给可汗!”哈尔巴大声喝道。

在己方大军前面的拾利,已经等了很久了,听到哈尔巴的话,倒是没有生气,他哈哈一笑回道:

“你们这些缩头乌龟终于肯出来了?你们有什么资格说我,赫毕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信任,还想要杀掉我,难道我要傻乎乎的等他来砍我的头吗?”

这话一说,哈尔巴不乐意了,他是赫毕坚定的追随者,于是他怒吼道:

“混蛋!中原人有一句话,叫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还有一句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的一切都是可汗给的,他想要收回就收回!”

这个哈尔巴看着五大三粗,长的跟个大猩猩似得,没想到还懂点中原文化,连“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都知道。

不过他也没有说错,拾利的一切确实都是赫毕给的,赫毕想要收回,有什么问题呢?

但拾利不会那么想,别说他是乌朔人,本来亲情就单薄,就算是中原的王族,只要涉及到王权上面,那也是六亲不认的。

这时,拾利身边的齐日勒开口说道:

“哈尔巴!别说那些没用的!在乌朔,谁的实力强,谁就是我们的领袖!今天,我们就较量较量!”

“呵呵!齐日勒,你这只喂不饱的白眼狼!可汗待你恩重如山,不但培养你成为圣射手,还将自己最爱的女儿嫁给你,却得到了你的背叛!

拾利!你可要小心了,你身边这只白眼狼既然可以背叛可汗,那他也会因为别的原因背叛你!哈哈!”哈尔巴嚣张的大笑着说道。

这个话,哈尔巴其实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但却直击要害,如果是有心人听了,一定会对齐日勒留一个心眼。

但拾利却压根没当回事,他觉得齐日勒背叛可汗,那是和他的兄弟情义,所以根本都懒得理会。

齐日勒眉头一挑,不屑的笑着说道:

“挑拨的话就不要说了,你不是自称第一勇士嘛,怎么,现在要靠嘴巴打仗了?!”

被齐日勒的话一挤兑,哈尔巴的怒火一下就上来了,他本就带着火,现在又被对方讽刺,哪里还受得了!

哈尔巴是武本就不擅长打嘴仗,如果不是在易寒身边待久了,连刚才那几句话都说不出来,更不会知道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于是,他恼羞成怒的大吼一声,然后右手再次高举,大声的喊道:

“下令进攻!”

身旁的传令兵赶紧拿起挂在腰间的号角,放到嘴边,然后深吸一口气,用力的吹出。

“呜~~呜~~”

号角的声音十分的宏亮,传出了数里远。

齐日勒见哈尔巴已经吹响了进攻的号角,他也不甘示弱,命令传令兵在同时吹响号角。

号角同时响起,齐日勒与哈尔巴一同大喊:

“杀呀!”

便当先冲了出去,哈尔巴挥舞着开山斧,而齐日勒也挥舞着自己兵器,他的兵器也不是弯刀,而是一杆粗大的长矛,这是他上次去狄秋城时订做的,图纸则是来自于唐曦。

两路大军跟在自己的主将身后,催动胯下的战马,缓缓的移动了起来。

骑兵这种兵种,想要发挥它最强的战斗力,就必须有一个加速的过程,然后通过战马奔跑的惯性,给敌人造成巨大的伤害。

像这种当面锣对面鼓的战斗,有都是乌朔骑兵,而且还是熟悉并且相似的战术,那就需要比拼各自士兵的耐力和意志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要你露出一丝的胆怯,那恐怕死的最快的就是你,在战场上,必须要忘却所有的恐惧,你只需要记住一点,杀敌!

齐日勒没有使用任何其他的战术,他就是要和哈尔巴硬碰硬,他这次投入的大军和哈尔巴一样,都是十万人,其余的人还都在原地驻守,由拾利指挥。

两军缓缓的加速,越来越快,他们都挥舞着自己的弯刀,看着对面自己的族人,好似看着仇人一般。

七百步,六百步,近了!五百步,四百步,更近了!

当两军相距三百步的时候,他们齐齐搭弓上弦,将弓弦拉成满月状,将箭头对准对面的敌人,用力的射出!

“嗖嗖嗖”

飞箭如蝗,十数万只箭矢飞入对方的骑兵战阵之中,立时就有士兵被射中,跌下马来,被其他的战马踩成肉泥。

乌朔的骑兵为什么那么厉害,除了他们能够稳稳的在马上挥刀之外,还有他们的骑射之术,这是从小到大的技巧,没有十数年是学不会的。

在颠簸的马背上,要握紧长弓,这不难,但是要保持长弓与箭矢的稳定,着就很难了,何况还要精准的命中敌人。

所以,北方的这些游牧民族,几乎各个都是射箭的好手,放在中原军队里,至少是个弓箭兵里的百将。

赵玉堂的白虎军也都是骑兵,但他们始终做不到这一点,哪怕有骑兵三神器的帮助,也无法做到这些牧民的水平。

不过好在,他们有手弩,这玩意儿可比这些原始的弓箭要厉害,只要稍微熟悉个一两年,便能给敌人巨大的伤亡,威力胜过弓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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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计定乌朔(十三)

不得不说,赫毕能够叱咤草原那么久,是有他的原因的,比起其他的乌朔人,赫毕要聪明的多了。

虽然赫毕是在易寒的有意引导下,才会想出这样的对策,但换了别人,未必会想出这样的方法。

毕竟只要破了拾利的大军,那赵玉堂的白虎军也不在话下,虽然白虎军很厉害,但他们毕竟人少,才六万而已。

这是赫毕的想法,他始终没有把烽军看在眼里,即便是对方展现了超凡的战力,他依然觉得拾利才是最大的威胁。

如果是在正常的情况下,赫毕的这个计划并没有任何的问题,也是非常好的破局之策。

但现在并不是正常情况,这一切都是唐曦设的局,针对整个乌朔族群的局,他们都只是其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只能说唐曦的局,布的太深,他把天下当做了棋盘,而乌朔,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角。

易寒看着赫毕点了点头说道:

“嗯,属下觉得,如果时间拿捏的好的话,此法可行!”

听了易寒的评语,赫毕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而易寒的嘴角也扯出了一丝弧度说道:

“既然可汗已然定策,那不知决定让何人做这突袭之人?”

赫毕停下大笑,看着易寒问道:

“军师认为何人能够担任?”

听到赫毕将问题再次甩给自己,易寒也不客气,直接指着一旁的乌其说道:

“不如就让乌其去吧。”

乌其从一开始就守在赫毕的身边,对于他们的对话,自然是一字不差的听了进去,于是他主动请战道:

“可汗!让末将去吧!末将定将那拾利与齐日勒的人头给您带回来!”

谁成想,在听到乌其的主动请缨之后,赫毕却摆了摆手,直接拒绝道:

“不必了。乌其,你还是留守大营,这次突袭,由本汗亲自前去!本汗要亲手砍下那两个畜生的头颅!”

“不可啊!”乌其直接说道。

而易寒也佯装惊讶,转而一副关怀备至的模样说道:

“可汗,此事万万不可!大军不能没有您,万一您有个什么意外,没人能够掌控大局!请可汗务必三思而后行!”

而赫毕却没有理会两人,嗤笑着说道:

“本汗叱咤半生,还怕了他们几个小毛贼不成!本汗心意已决,你们就不要劝了!”

见劝不动赫毕,两人也只好作罢,乌其知道,赫毕决定的事情,没人能够阻止,而易寒却在心里笑开了花,这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

赫毕喊来一名士卒,吩咐了几句,便打发走了,易寒知道,这是去给朝鲁传令去了。

这时,赫毕忽然转过身,瞪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易寒,眼中无喜无悲。

赫毕就这样盯着易寒看了许久,看的易寒心中有些发毛,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而赫毕却忽然开口了,他一脸严肃的说道:

“军师,本汗此去,虽然自信能够一战定乾坤,但战场上哪有绝对的安全。万一本汗有什么闪失,你边代本汗执掌大军。

届时,你大可退回圣山,从本汗的儿子中选一个能力出众的,让他继承汗位!适才,我也已经在朝鲁的命令中交代了这事!”

听到这话,易寒也是心中一惊,这又是超出计划的一件事情,但却不是什么坏事,反而可以放易寒少很多麻烦!

只不过,易寒怎么也没想到,赫毕居然那么信任自己,但他也不会因此而心生他想,他只会在心中感叹两句罢了。

虽然易寒的心中乐开了花,但是却还是要继续的伪装自己,于是他一脸为难的说道:

“可汗这”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赫毕便再次开口说道:

“军师不必拒绝,你虽非我乌朔人,但经过这些日子,本汗也看出,你对乌朔是绝对忠诚的,所以本汗才把这件事交给你!”

既然赫毕自己都那么说了,易寒便不再假意推辞,他猛的单膝跪地保证道:

“请可汗放心,属下定不辜负可汗的信任!”

似乎是很满意易寒的态度,赫毕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从自己的身后抽出一支金色的短小箭矢,递向易寒道:

“起来吧。拿着,这是乌朔金箭,代表乌朔可汗至高无上的权利。见此金箭,如见我赫毕!”

易寒本来已经站起身,却又马上单膝跪地,然后双手向上举起,恭敬的接过赫毕手中的乌朔金箭。

见易寒接过金箭,赫毕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转身朝大营走去,他要去集结剩余的大军,从后门绕道前去突袭拾利。

看着赫毕远去的身影,易寒心头的喜悦简直难以抑制,但是他还是强行忍了下来,装出一副坚决的模样,目送赫毕离开。

战场上,白虎军在凿穿朝鲁前军之后,便打算调头再次重逢。

没成想,朝鲁居然将所有的兵力都派了出来,目标直指淮赤的三万大军。

这也就是乌朔这种全民皆兵的民族了,要是换了中原的那些军队,早就被打的军心涣散了,逃都来不及,那还会再来送死。

看着朝鲁再次派出七万骑兵,游弋在外的赵玉堂也坐不住了,他直接带军与淮赤合兵一处,省得别人包了饺子。

他白虎军虽然战力卓越,但是却经不起消耗啊,这死上一个人,赵玉堂都得心疼很久。

要知道,烽国直到现在也没回复过来,青壮数量依然不足,男人是死一个少一个,一点都禁不起消耗。

而且,抛开这些不谈,骑兵的训练也是比其他兵种更加困难,他们不像乌朔人,从小就骑马,可以说每一名骑兵都很精贵,是用无数资源堆出来的!

赵玉堂依稀记得,在大军出了答哈部族营地的时候,大王十分认真的嘱咐了他一句话:

“玉堂啊,这次的目的虽然是尽量击杀敌人的有生力量,但也得在保证自己相对安全的情况下。寡人希望你能多带一些兄弟回来”

这是多么深刻的诉求,对比中原其他的国家,哪个不是战死一茬又来一茬,当然,云岩高原的那几个人少的不算。

作为烽王,唐曦是真的羡慕人家啊

很快,朝鲁的七万后军以及剩余不到两万的前军,与六万白虎军战到了一处。

就在这处战场的战斗进入白热化的时候,一对十数人的乌朔骑兵小队朝这边奔了过来。

又过了许久,朝鲁的大军居然开始缓缓的撤退,然后一分为二,一半朝齐日勒那处战场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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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计定乌朔(十四)

看着转移战场的那五万人,赵玉堂陷入了深思,他没有下令追击,甚至没有下令进攻剩余的那三万多人,只是与其对峙了起来。

因为哈尔巴的残余大军全军压境,齐日勒也不敢马虎大意,也是一次性将兵力全部投入了战斗,稳住他这处战局的优势。

双方的大军不断的相互厮杀,死的人越来越多,战局似乎陷入了胶着的状态。

但是,身为主将的齐日勒,似乎没有任何想要速战速决的想法,依然让麾下的大军对方混战着,而他则早已退出最前线,在大军的后方观战。

这时,朝鲁的五万大军脱离了白虎军的纠缠,朝齐日勒奔来。

齐日勒远远的便看到了这支大军,他没有急着向拾利求援,而是极目远眺,仔细的观察了前方的战局。

原本,两军交缠在一起,非常难以辨认,尤其是他们还都是乌朔人,穿着相同的衣服,使用同样的兵器。

不过双方似乎很有默契的,都在自己士兵的手上,系上了不同颜色的布条,齐日勒这边是白色,赫毕那边是黑色。

这样就可以有效的辨别对方是否是自己人,同时,远处的齐日勒也能一眼就辨认出自己麾下的军队在哪里。

此时,他之前率领的十万人已经剩下不到七万,最先开战的前军也基本已经死伤殆尽。

似乎是很满意现在的状况,齐日勒暗暗的点了点头,然后才回头对身旁的传令兵说道:

“敌人援兵将至,速去请大王子增援!”

传令兵领命快速离去。

在收到齐日勒请援之后,拾利立即下令进攻,由于拾利离齐日勒并不远,居然与那五万朝鲁大军一起,来到了战场。

双方明明是同属一族,但见面却好似仇人一般,二话没说就开打了,连拾利也怪叫着冲入了战场

这时,唯有一人依然静静伫立在后方,观看着战局的变化

这一切似乎都在按照赫毕预想的那般发展,连白虎军都很给面子的没有发动进攻,只是静静的与对方对峙着,仿佛谁都不想先动手。

如果没有看到刚才双方激烈的交战,恐怕会以为这两方人马从没动过手。

其实,以白虎军的实力,不要说这不到四万人的乌朔骑兵,即便是先前的十万大军,也都不能给他们造成太大的压力。

看赵玉堂淡定的模样,似乎是在等,那他在等什么呢?是一个合适的时机?还是?

拾利率领的大军一加入战场,胜利的天平似乎快速的向他们这边倾斜着,毕竟他们的人数要多过对方一倍有余。

然而,即便是这么不利的局势,身在后方的朝鲁都没有撤兵的打算,似乎准备与拾利血战到底。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守之,不若则能避之。

打不过,大可以撤退,只要脱离战场,大可以带着带着齐日勒他们兜圈子。

也不用担心齐日勒他们短时间内攻破大营,如果赫毕还在大营,那大营内依然有七万大军,防守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要齐日勒一进攻大营,朝鲁便可带着大军侧面突袭,没准还能给齐日勒带来不小的伤害。

与赫毕的激进打法相比较,这是目前最好的防守方案,甚至还能在防守中进行反击。

不过赫毕以及那些将领似乎都不太愿意被动挨打,而赫毕能想到的也就是怎么主动进攻,将敌人一击击溃。

所以,朝鲁这么反常的举动,只要有点经验的将领都会看出其中的不对劲,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是身为主人的拾利却没有任何感觉,他左突右进,杀的不亦乐乎,那兴奋的模样,好似胜利就在眼前一般。

就在齐日勒的大军将战线推进到大营营门前的时候,在他们的后方,传来了阵阵闷雷声,那是数万战马同时奔跑发出的声响。

齐日勒策马回身,仔细的看着来自身后的异变,其实他不用猜就知道,来者必然是赫毕。

闷雷般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如果不是风雪的阻隔,应该早就能看清来人了吧。

不过没不要紧,因为对方已经近在咫尺了,来者正是赫毕亲率的五万大军,他借着风雪阻挡视线,成功的绕到了齐日勒他们的后方。

直到真正的看清来人,齐日勒这才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然后继续静静的伫立在原地。

这时,齐日勒的一名侍卫疑惑的看着齐日勒问道:

“将军,赫毕带人夹击,我们不用调整战术吗?如果就让他冲入战场,对我们十分不利啊甚至”

“甚至什么?好不容易得来的优势荡然无存?还是说,我们会输?”齐日勒回身看了一眼那名侍卫问道。

“这”

那名侍卫抿了抿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他心里却已经做出了肯定的回答,没错,他认为他们这次也会输,就和以往一样。

看着那名侍卫踌躇的样子,齐日勒微微一笑说道:

“很多事情,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一时的得失,并不能决定最终的胜负”

说完,齐日勒转回身,目光幽深的凝实着战场,嘴里还念念有词,不过因为声音太轻,加上风雪太大,侍卫们只能隐约听到几句。

“不急不急让再打一会快了”

似乎是齐日勒在喃喃自语,又好似在对这方天地倾诉。

赫毕一早就看到了伫立在大军后方的齐日勒,他多想直接冲过去将这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杀死,但是,他忍住了。

相比现在的大局,齐日勒并不算什么,只要这场战役能够胜利,那齐日勒也将无处可逃,所以要杀他,不急在一时。

更何况,赫毕现在想杀也没那么容易,只要齐日勒一心想逃,有这风雪相助,他也未必追的上。

于是,赫毕一露面,便直接一头冲进了拾利大军的后方。

大军后方的士兵不是没有看到赫毕的靠近,只是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赫毕已经冲到了近前。

突袭战是最让人防不胜防的,也是最容易打乱阵型打散军心的,赫毕一冲进后军,便如同虎入羊群一般,打的拾利大军毫无还手之力。

在正面交战的朝鲁,敏锐的发现了对方的异常,他知道,肯定是可汗得手了。

于是,他兴奋的大吼:

“勇士们,可汗率军突袭敌人后方成功了,现在敌人已经自乱阵脚!随本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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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计定乌朔(十五)

原本在后方指挥作战的朝鲁一马当先,直接冲出己方阵营,朝敌人杀去。

士兵们听到朝鲁的话,士气大振,原本溃败的战线,瞬间稳定了下来。

正杀的尽兴的拾利,没想到自己的后方会受到敌人的偷袭,导致阵型大乱,不但之前的优势荡然无存,现在更是被两面夹击。

虽然他们人数远胜对方,但是在战场上,很多时候,都不是以人数决定胜负的!

拾利想不通,明明有烽军的协助,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他似乎又要败在自己父亲的手上了。

难道这一辈子,自己都要活在父亲的阴影下吗?难道永远都战胜不了自己的父亲吗?拾利不断的在心中拷问自己。

就在这时,齐日勒所在的方向吹起了响亮的骨哨声,那是退兵的信号。

中原人,击鼓进军,鸣金收兵,而乌朔人则是号角进攻,骨哨退兵。

这种骨哨声音很独特,是乌朔人特有的,源自大草原一种独有的动物,这种动物的名字很难翻译,硬要用中原语言描述的话,大概是一种类似血雉的鸟类的骨骼。

如果唐曦看到这种鸟类的话,应该有会惊叹,因为这是地球上没有的生物,但外形确实酷似血雉。

在听到退兵的骨哨之后,拾利打算指挥大军撤退,他知道自己败了,但他想尽可能的保留有生力量。

只要能够保存下一半的兵力,那作为中部草原上的两大势力之一,他还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

正在拾利打算下令的时候,他惊奇的发现,在听到骨哨声之后,整支大军却自觉的行动了起来。

没有任何人指挥,每名士兵都跟随着自己的将领,或者缓缓后撤,或是留下阻击,或是骚扰追击的赫毕所部。

这一切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有条不絮,仿佛早就排练好的一般。

明明是溃败,撤退的话必然会被敌人追击,造成无法想象的损失,但事实上却正好相反。

这一整套如同流水线一般的撤离阵型,居然挡住了赫毕的进攻,甚至期间没有死多少人,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拾利没有出声掺和,他猜测,这应该是齐日勒平日里练兵的结果,他顺着士兵们撤退的方向看去。

果然,在那里,齐日勒的侍卫举着一杆红色大旗,在这一片白色的漫天大雪中,显得格外的显眼。

这杆大旗似乎是个什么信号一般,显眼的颜色,即便是在能见度极低的风雪中,也能看的很清楚。

赫毕的大营中,易寒看见了,白虎军中,赵玉堂也看见了,他们同时行动了起来。

就在牵制白虎军那三万多人为己方胜利欢呼的时候,一直在一旁观战的赵玉堂陡然发动了进攻!

六万支弩箭一齐升空,在划过一道美丽的抛物线之后,又齐齐的朝那三万人落去。

这是真正的万箭齐发,连天空似乎都被这六万支弩箭遮盖,场面恢宏壮丽。

然而,对于乌朔骑兵来说,这却是死神的镰刀,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在他们胜利之后,白虎军居然还敢发动进攻。

太密集了,这不单单说的是这场箭雨盛宴中的弩箭,也可以用于形容这三万乌朔骑兵的阵型。

弩箭来的太突兀,直到临头了他们才反应过来,他们想要逃跑,但是却已经迟了,他们想要临死反扑,但是保护军的距离掌握的恰到好处,他们的弓箭根本就起不到作用。

箭雨落地,带起一片片的雪花,不,是血花

连赵玉堂自己也没想到,这一轮箭雨会给敌人造成那么大的伤亡。

“难怪大王常说,虽然训练的时候需要移动靶,但是最好能够让敌人站着不懂,让你射。”赵玉堂喃喃道。

他当时还反驳过唐曦,哪有人看到别人射箭,还会傻乎乎的站着不动,这不,今天就出现了

很早玉堂不知道这一轮箭雨给敌人造成了多大的伤亡,但是光是目测,估计就超过半数了

这是何等惊人的数字,今日的白虎军,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打破了夏大陆数百年来许多的不可能。

赵玉堂不禁暗暗摇头一笑,难怪大王说,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之所以不可能,只不过是因为没人去做,没人敢做而已。

这三万乌朔骑兵完了,而白虎军随身携带的弩箭也已消耗一空,这是今日虽能射出的最后一轮。

将手弩重新插回皮套,赵玉堂抽出马朔大吼道:

“随本将军,杀!”

吼完便当先冲了出去,对方被这一轮箭雨射的只剩一万多人,而且阵型大乱,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白虎军士们学着乌朔人,怪叫着抽出自己的兵器,手上还有马朔的用马朔,没有马朔的用流星锤或者钢刀,跟着赵玉堂冲了过去。

白虎军的冲锋转眼即至,惊慌失措的乌朔骑兵,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只能任由白虎军屠杀。

是的,这是真真正正的一面倒的屠杀,对手是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力的乌朔骑兵。

但是白虎军没有丝毫手软,只要是挡在他们前面的人,他们都照杀不误,一个不留!

这一次的破阵是白虎军最轻松的一次,只不过一炷香的时候,他们便杀了个对穿。

赵玉堂转身望去,身后的战场上,能够骑在马上的乌朔骑兵已经寥寥无几,他大声下令道:

“将所有同袍的遗体找回,一具都不能遗漏!然后我们撤!”

赫毕大营中,易寒转头看着身旁的乌其下令道:

“将大营中所有军士集合,我们准备撤离!”

此时还留守在这个大营中的,除了乌其这一部大概两万人马,倒还有不到一万的士卒。

“唷!”

乌其答应一声,然后好奇的问道:

“主上,我们这是要往哪撤离?不用等可汗了吗?”

“等!不过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至于赫毕哼哼”

易寒冷笑一声,没有继续说,而乌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没有继续询问,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赫毕怎么也不会想到,不但易寒和他不是一条心,就连自己麾下的大将,也成了易寒的奴仆。

至于易寒是如何得到这个奴仆的,其实过程非常的老套,无非就是数次救了乌其以及他家人的性命。

这位铁铮铮的汉子,也是在经过了无数的思想斗争之后,这才下定决心跟随易寒这个外族人,而且他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应该还有,只不过位置应该没他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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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计定乌朔(十六)

在收拢所有剩余的大军之后,齐日勒来不及统计人数,便带着大军直接往南快速撤离。

而在齐日勒的身后,赫毕如同疯狗一般,紧咬着不放,似乎不将齐日勒彻底打垮,誓不罢休一般。

也对,得了便宜还不趁胜追击,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如果让敌人有了喘息之机,那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怎样。

至于就这样追击会不会中了齐日勒的计,前方会不会有埋伏,赫毕丝毫不关心,他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什么穷寇莫追,在他看来,只是胆小者的借口而已。

以往,赫毕出征都会带着遗易寒,而易寒也会适时的出言制止,这就让赫毕养成了不思考的习惯。

一代大漠王者,现在却如同一个莽夫一般,真是不得不感叹习惯的可怕,人性的善变

齐日勒不停的往南逃窜,赫毕则在后方紧追不舍,双方始终距离五六里的距离。

然而,兴奋中的赫毕似乎忘了助战的白虎军。

白虎军与三万乌朔骑兵一战,将对方全歼,在收敛了同袍的尸身之后,便直接撤退了,六万人就这样消失在了风雪中。

冬阴的夜晚来的格外的早,只不过半个时辰,天就已经黑了下来。

是夜,齐日勒停下了逃窜的脚步,赫毕也停止了继续追杀,他们仿佛早就商量好了一般,依然保持着五六里的距离,扎下营寨。

白天的数个时辰的战斗,双方都累了,他们需要休息,马也需要休息,特别是在这样的大雪天中。

没有人会在这样的夜晚选择战斗,哪怕是已经有些发疯赫毕,对于草原的冬季,他比谁都知道,这里面的杀机是无形的,能够无声无息的让整支大军全军覆没。

齐日勒站在营外,眺望这北方,似乎能够在层层的风雪中看到赫毕的大营。

他们因为是远征,所以各种物资什么的,带的都还齐整,至少不会冻死饿死。

但是赫毕不一样,他为了追击齐日勒,可是轻装简从,士兵们估计也就随身带了一点口粮,估计连遮蔽风雪的帐篷都没有,恐怕只能躲在马肚子上取暖。

一想到这里,齐日勒便忍不住想要发笑。

虽说赫毕胜了,但却胜的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他赫毕战胜了之后躲回大营,那还真拿他没办法。

可惜,这世上是都没有如果的

要不是为了保存自己的力量,齐日勒明天一早就能打赫毕一个回马枪,毕竟在军队的人数上,依然是齐日勒占优。

不过他不会这么做,现在剩下的这些人,可都是他齐日勒的财产,这些人已经不姓拾利了。

那些忠于拾利的人,早在白天的一战中,死伤殆尽,而拾利却还懵然不知。

手中抓着一只羊腿大嚼的拾利走到齐日勒的身边,有些心有余悸的说道:

“真没想到,赫毕居然会在大营中,不是说他已经回圣山了嘛”

对于赫毕这个父亲,拾利显然还是有些惧怕的,毕竟被压迫了这些年,而且前段时间还被赫毕撵的到处跑。

齐日勒似乎没有打算回答拾利的问题,依然静静的看着北方,他现在已经不需要再对拾利客气了,因为对方已经一无所有。

对于齐日勒的态度,拾利也没有太在意,毕竟齐日勒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只要一想事情,谁叫都不应。

数公里外的赫毕大军营地,相对于齐日勒大军有吃有喝还有帐篷,他们就只能用凄惨来形容了。

齐日勒的猜测并没有错,这些士兵只带了一些冷硬的肉干,而且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只能缩在马肚子旁边取暖。

真怀疑在这样寒冷的大雪天,他们能不能熬过这一晚,怕是明天还没开始打仗呢,今天就要冻死了。

而此刻,热血冲头的赫毕也逐渐的冷静了下来,他看着自己士兵的惨状,懊恼的锤着自己的脑袋。

齐日勒这是想要拖死他们啊,这是赫毕第一时间想到的事情。

然而,知道又怎么样,他还能杀死齐日勒不成,不,他现在已经不想追击了,他反而担心明天齐日勒会不会反击。

现在的赫毕也没有其他办法,在草原的黑夜中,连方向都分不清楚,想要回大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如果赫毕不管不顾的要回大营,那玩意迷失了方向,这十数万人,恐怕一个都活不了。

相反,如果能够撑过这一夜,即便死几个人也没事,至少能够保住大部分的人。

赫毕虔诚的向狼神祈祷着,希望大雪能够停上一夜,狼神似乎听到了他的祈求,风雪真的慢慢变小了,只不过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就在赫毕祈祷明日能够顺利返回大营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后路已经被断了

在赫毕大军东北方向大约十里的地方,突兀的出现了一座大营。

大营的风格一看就是中原特有的,特别是那些行军大帐,十分有烽国的地方特色。

没错,这座大营里的,就是烽国的主力部队,以及烽王唐曦!

其实,在白虎军连夜出营的之后没多久,唐曦也下令拔营出发了。

他们虽然是主力部队,但他们不是骑兵,在这样的风雪天气中,一天赶不了多少路。

所以直到天黑之前,唐曦他们才终于赶到了这个地方,这座大营也是刚建成不久的。

一天一夜的赶路,让士兵们十分的疲惫,但是他们依然强忍着不让倦意将自己击垮。

每当他们将要忍不住的时候,他们都会看看伫立的营门口的唐曦。

他们的大王,和他们一样,一天一夜没有休息,和他们一样,拒绝了骑马,步行前进。

既然大王都能撑得住,他们又凭什么撑不住呢?

看着那道依然挺拔如昔的身影,朱雀军以及神威卫的士卒们打心眼儿里的钦佩。

士卒们的内心不但有着钦佩,还有着感动,因为知道他们的大王在等什么。

虽然白虎军是载誉归来的英雄,但也当不得大王的如此厚谊,他们军人,军人的本职就是打仗。

不管条件多么的艰苦,作为烽国的军人,他们都要咬牙挺过去,这是他们心中的骄傲。

一名路过的朱雀军士责怪的对守在营门口的神威卫士卒说道:

“你们怎么不劝劝大王,万一冻坏了,你们担待不起!”

神威卫的士卒无奈的看了对方一眼,叹了口气说道:

“我们早就劝过了,连庞相和几位将军都来过了,可惜没用啊。这不,大人去给大王拿油伞去了,等下准备陪大王一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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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计定乌朔(十七)

那名朱雀士卒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自家大王脾气,只要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未必拉的回来。

他也想陪着唐曦一起等,但是在这个大营中,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每一件事情都有分工,他不得不离开。

就在这时,地面忽然轻微的震动了起来,耳边传来了细微的战马嘶鸣声。

唐曦抬起头,目视着前方,眼神中没有丝毫的匹配,锐利的眼眸似乎能够穿透这风雪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地面震动的越来越剧烈,整个营地的士兵都被惊动了。

庞鸿畴和几名将领快速的从营内跑了出来,庞鸿畴身后的龙寒边跑边喊道:

“传令,全营戒备!”

“诺!”

几人快速的跑到唐曦的身旁,恭敬的朝唐曦行了一礼,由庞鸿畴开口说道:

“大王!快回大营吧,敌人开始进攻了,我们必须关闭营门御敌!”

然而,唐曦似乎没有听到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下可急坏了龙寒这些将领,这营门关不上没事,大不了和敌人正面作战,但是万一唐曦有个闪失,那他们可是万死难赎了!

“大王!”庞鸿畴与将领们齐声唤道。

这次,唐曦倒是没有无视他们,不过他依然没有转身,依然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的说道:

“慌什么!就算是敌人来了,又如何?”

“大王,这”

庞鸿畴上前一步,打算再次劝阻唐曦,不过还不等他说完,唐曦便再次开口道:

“放心吧,不是乌朔人,是玉堂他们回来了”

众将面面相觑,实在是想不明白大王是怎么看出来的骑兵是白虎军的,万一不是呢?万一是敌人呢?

要知道,这里可不是中原,不是他们的地盘,对于这里,他们并不是多么的了解,所以他们必须谨慎!

虽然他们知道来人很可能是白虎军,但是他们不敢赌

“大王,您为何如此肯定?”庞鸿畴疑惑的问道。

或许是这个问题让唐曦觉得有些好笑,他轻声一笑,转过头来看着身后的众将解释道:

“马蹄声!”

说完便再次转回头去,不过这个回答却让众人更加疑惑了

但是唐曦就是这么笃定,对方来的一定是赵玉堂率领的白虎军,众将也只得陪在唐曦身旁,哪怕来的真是敌人,他们也不能有半分的退缩。

其实唐曦能够那么肯定,原因非常简单,就是听马蹄声,这装有马掌的马蹄和没装马掌的马蹄的战马,在快速奔驰中的声音是不同的。

剧烈的震动以及沉闷的马蹄声似乎已经近在咫尺,众将紧握住刀柄,神情凝重的盯着前方,手掌上因为紧张,已经布满了了汗水。

来人已经模糊可见,但是因为风雪的原因,众人看的并不真切。

这时,大营的气氛已经十分的压抑,士兵们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只要来人是敌军,便打算直接开战,绝对不给敌人任何机会。

不过,他们显然是多虑了,在营外的暗哨大声的朝营内喊道:

“是赵将军!赵将军回来了!”

听到这声音,众将终于缓缓的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向站在营门口,那自始至终都没有移动一下的挺拔背影。

“大王不愧是大王!”这时众将内心的独白。

渐渐地,来人的身影已经清晰可辩,黑色的骑兵铠甲,白色的厚布披风,无一不在说明来人就是白虎军!

看着那最前面的赵玉堂,唐曦终于缓缓松了一口气,他虽然听得出马蹄声的差异,但是没有见到真人,心头始终压着一块大石。

现在大石落下,唐曦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一松,不过他又马上绷紧神经,因为事情还没结束,他转身大声下令:

“将准备好的热水送进营帐!还有,让老祖宗他们准备一下,今夜恐怕会很忙!”

“诺!”众将应和一声,赶紧下去准备了。

快速奔驰中的赵玉堂,远远的就看到了站在营门口的唐曦,他眼中闪过这激动的光芒,原本疲惫的身体,似乎忽然注入了新的力量一般,腰挺的笔直!

马上要接近营门口了,赵玉堂急急的勒停战马,然后一个翻身,从马上跃了下来,然后疾走两步来到唐曦面前,猛的单膝跪地,大声的说道:

“大王,末将赵玉堂,前来交旨!”

“哈哈好好好!起来吧!一路辛苦了!”

唐曦大笑着连说三声好,然后一把将赵玉堂扶了起来。

赵玉堂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说道:

“大王,末将回来晚了,这草原的夜,真是很难分辨方向幸好,我们离得不远”

是啊,幸好赵玉堂在天黑前赶到了这附近,也幸好斥候找到了大营的火光,不然,哪怕只有几里路,他们也找不到地方。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唐曦拍了拍赵玉堂的肩膀说道。

此时,站在后方的陈碧穹大声下令道:

“神威卫听令!将白虎军的兄弟们迎回来!”

“诺!”

早就集结在一旁的神威卫在接到主将指令后,齐齐大声的应和,声音震天响,然后快速的穿过营门,朝停在营门外的白虎军奔去。

一名跑的快的神威卫士卒已经来到了白虎军近前,他大声的说道:

“兄弟们,快下马,营内准备了热水和营帐,赶紧去休息一下!”

然而,这名士卒等了片刻,却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他疑惑之下,走上前看了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吓了一大跳。

在高举的火把那火光中,他看到,白虎军头盔处露出的双眼,居然是紧闭着的!

“不好了!他们晕过去了!快来人,搭把手!”那名士卒朝随后赶来的神威卫士卒大喊。

“砰!”

就在这时,后方的白虎军中,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

“砰!砰砰”

在那一声声响过后,又接二连三的响起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该死的!快快快!他们从马上掉下来!”跑的最快的那名士卒再次喊道。

原来,这些白虎军的士卒,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们一直是靠着一股坚强的意志力才坚持了下来。

现在看到了己方的大营,这心神一松之下,全都昏死了过去

然而,即便是晕过去了,大部分的白虎军军士依然手握缰绳,稳稳的坐在马背上,这不得不让人钦佩!

看着自己麾下的士卒掉落马下,赵玉堂心头大惊,赶忙要前去查看。

谁知,就在赵玉堂迈开脚步的时候,眼前忽然一黑,然后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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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计定乌朔(十八)

赵玉堂这一晕,可吓坏了附近的将领,他们快速上前,手忙脚乱的将赵玉堂扶了起来。

唐曦也跟着走到赵玉堂身边,伸手搭在赵玉堂的左脖颈的大动脉上。

在前世读大学的时候,唐曦便学过一些急救之类的知识,所以对于判断一个人是否出事,他还是知道怎么办的。

没一会儿,唐曦便松了一口气,然后笑着说道:

“没事,只是晕过去了。好了,你们抬他进帐篷吧,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诺!”

众将手忙脚乱的将赵玉堂抬起,架着他快速的朝大营内最中心的那些帐篷走去。

这些帐篷都是唐曦命人特意重新缝制过的,四周已经全部缝合,风雪无法吹进来,保证了里面的人不会受冻。

然后又命人在帐篷内用干牛粪烧起一堆篝火,只要一走进去,就好像走进了春天一般,丝毫感觉不到冷。

为了确保帐篷内的氧气不会因为燃烧耗尽而让人窒息,唐曦还特意嘱咐在制作改制帐篷的时候,在帐篷的底部留下一个大约半尺长度的缝隙。

虽然这样做,使得帐篷不能绝对的密封,但也不用担心里面会过于寒冷,这冷气是朝下走的,而热气则是朝上的。

士兵们躺在干牛粪堆砌的床上,寒气基本侵蚀不到他们,除非是站着,或许脚上还会感觉到冷意。

这都是唐曦为白虎军准备的,为的就是以防白虎军寒气入体,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

虽然朱雀军与神威卫赶了更久的路,但他们一路上都有强大的后勤保障,不至于出现什么问题。

而白虎军却是孤军深入,没有任何的保障,同时在一夜奔驰之后,很快又要进入高强度的战斗,在这样的严寒之中,对人体的的负荷,是难以想象的。

唐曦记得,在前世华夏的历史中,也有许多这样的战例,为了击溃不可一世的北方游牧民族,各个朝代都有一些名将会选择冬季进攻。

在风雪的阻隔下,不但可以隐去身型,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一举摧毁王廷。

不过,这样的战术也不是没有缺点的,相反,缺点很多,士兵们不但要和草原人作战,还要和恶劣的天气战斗。

唐曦搜尽了脑海中的记忆,才大致的罗列了一些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于是便提前做了一些准备,这是他身为穿越者的优势。

神威卫全军出动,将跌落马下的白虎军士卒抬入营中,又小心翼翼的将晕厥却依然端坐马上的士卒搬了下来。

他们的动作十分轻柔,仿佛是在搬运易碎的瓷器一般,他们深怕吵醒沉睡中的白虎军士卒。

在营中列队的朱雀军,看着眼前忙碌的一幕,很想出手帮忙,但是他们的主将并没有下令,他们也只得眼睁睁的看着。

就在一名朱雀军的中级将领实在看不下去,想要私自离队的时候,在一旁指挥神威卫的陈碧琼开口了,他对着那名将领怒吼道:

“谁让你动的!回去!”

那名将领咬了咬牙,只得无奈的回到队列当中。

这陈碧琼虽然不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但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们不得不听令形式。

而且,既然大王都在这里,显然这一切都是唐曦的意思,就算他们敢忤逆陈碧琼,但对于唐曦,他们却升不起半点反抗的意思。

看着那名将领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队伍中,陈碧琼眉头一挑,他环顾四周的朱雀军士卒,发现他们都是一幅不甘的模样,于是他大声吼道:

“怎么?看着自己兄弟都在帮忙,你们却只能在一边干瞪眼,觉得很不甘心?”

“回将军!不敢!”朱雀军齐声吼道。

“有什么不敢的!不甘心就不甘心,我们烽人何时遮遮掩掩过!本将军告诉你们,不让你们插手是因为需要你们保存体力!明天对乌朔的战斗,你们将是主力,而且是正面作战!

和乌朔正面作战啊!想想都让本将军热血上涌!如果不是老子的神威卫不适合这场战役,哪轮得到你们!”

陈碧琼伸手指着数万朱雀军怒骂着,虽然后面的大多数人听不清陈碧琼的话,不过口口相传间,很快就传遍了全军。

这话说的士卒们面面相觑,他们虽然跟着自家大王来到这里,但具体的

而朱雀军的主将朱雀将军龙寒也适时的走了过来,接过陈碧琼的话头说道:

“不甘心的都给本将军忍着!明天有你们出气的时候!大王有令,朱雀军回营就寝,不得有违!违令者,斩!”

唐曦的命令向来没人敢违抗,这不单单是因为唐曦的威望,还因为他治军严苛,而且说一不二,说斩就斩,绝对不会迁延!

所以,虽然朱雀军的将士们十分不情愿,但也不得不一步三回头的朝自己军团的营地走去。

朱雀军士们为了明天的战斗,不得已强迫自己保存体力,养精蓄锐。

而神威卫的工作依旧进行着,虽然他们同样是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但是相比白虎军,他们要好得多,再撑个几个时辰,问题也不大。

唐曦将国内征兆的民夫全都留在了答哈部族,在这样的天气中,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人,确实无法习惯的。

所以,全营的后勤都由神威卫扛了起来,他们之前就做过这个,现在做起来也得心应手。

也好在白虎军并不是所有人都晕厥了过去,其中大约三分之一的人依然你能够坚持着自己走回大营。

一个个简易的担架不断的往返在大营与白虎军之间,一匹匹失去主人指挥的战马被牵入营中安置,这一切虽然看似慌乱、杂乱无章,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所有人都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唐曦看着白虎军的士卒们被抬进那一顶顶特殊的帐篷中,他也跟随着走进了其中的一定。

里面的布置确实是按照他吩咐的安排,并没有什么出入。

一走进帐篷,入眼处便是一堆燃烧着的篝火,然后四周放置着一个个的木盆,木盆中早已盛满了冒着热气的开水。

而木桶的外围,则是一张张用干牛粪堆砌起来的床铺,这是白虎军的特权,另外两大军团可没这么好的待遇。

这种行军帐篷很大,一般大概能容纳上百人,只不过因为唐曦的一番改动,加上里面多了篝火和木桶,所以现在一个帐篷堪堪能够容纳五十人。

此时,一名随军医师正站在篝火旁,大声的指挥着神威卫的士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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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计定乌朔(十九)

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那名医师依然满头大汗,汗水甚至浸透了他的衣衫,然而他似乎并未察觉一般大喊着:

“你!别动!你想害死他嘛!别看了,我说的就是你!”

一名神威卫的士卒看着那医师,脸上都是茫然不知所措的神色,他只是想把同袍的铠甲卸下来而已,这个难道哪里不对吗?

不过对方毕竟是随军医师,地位很高,尤其是在唐曦上位之后,特别重视国内那些医德远扬的,更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绑上自己的战车。

所以那名神威卫士卒虽然心中不满,但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然后一脸无辜的看着那医师问道:

“大夫,难道不是应该先将他们的铠甲卸下来吗?”

那名医师听了士卒的话,摇头说道:

“卸甲没有错,但你的方法错了…”

方法错了?这说法倒是新鲜,他当兵那么多年,就算闭着眼睛都能将铠甲卸下来,现在居然被一名大夫指责,他瞬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名士卒正想辩解几句,却忽然看到从帐帘处走过来一群人,当他看清来人的时候,立刻单膝跪地。

“拜见大王!”

他的喊声引起了帐内其他人的注意,众人抬头的抬头,转身的转身,再看到来人的时候,也纷纷跪拜了下来,口中大呼请恕不敬之罪的话。

唐曦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怪罪他们,他反而打心眼儿里喜欢,这才是做事之人应有的态度。

尤其是那位医师,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却敢斥责那些一看就见过血的人,这很好!

看着跪倒一地的人,唐曦当先将那位医师扶起,然后说道:

“都起来吧,非常时期不要拘泥于这些教条礼数。

大夫,辛苦你了!”

后面那句,唐曦是看着那位医师说的。

那位医师听唐曦的话,激动的颤抖了一下,然后说道:

“大王说的哪里话,这都是小人应尽的义务!何来辛苦一说。”

唐曦笑着拍了拍那位医师的肩膀,然后转头环顾四周,见所有人再次忙碌起来,这才看向之前的那名神威卫士卒,脸色阴沉了下来。

唐曦之所以对那位医师那么客气,不单单是因为他认真的劲头,还因为他敏锐的观察力。

别人或许没有看到,但是唐曦在走进帐篷的时候便发现了一个问题,也是之前没有想到的问题。

白虎军经历了数场大战,身上出了不少的汗,还有,大雪从铠甲的一些关节连接处或者铠甲的缝隙中钻了进去,接触身体后由雪化成了水。

这些在平时,并不会怎么样,但是在这冬季的草原上,却能够致人死地。

战斗中,人的身体因为不断的运动而发热,即便有身上有汗有雪水,也不会怎样,但是一旦战斗结束,身体便会慢慢的冷却。

当身体内储存的热量消耗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因为外界极寒的环境,那些汗水雪水便会凝结成冰,让铠甲以及身上的衣物牢牢的粘合在皮肤上。

这要是直接往下扯,那恐怕会带下一层皮。

也许是注意到了唐曦的神情在看向自己的时候有了变化,那名神威卫士卒赶紧再次跪倒在地,唐曦看着他淡淡的说道:

“你似乎有些不服,你仔细看看他铠甲与皮肤链接的地方!”

唐曦没有打算为他做任何解释,只是给了他一些提醒。

这人和人果然是不同的,烽王的一句话,让那名士卒意识到自己恐怕真的忽略了什么,于是急忙起身来到先前那名白虎军士的身旁,定睛看去。

这一看之下,还真是吓了一跳,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是有多愚蠢,于是他再次跪倒在地大声说道:

“大王!是小人疏忽了,差点害死了同袍兄弟!小人该死!请大王责罚!”

这人倒也不含糊,在知道自己失误之后,一点没有推脱的打算,直接开口认错,并且请求唐曦惩罚他。

然而,唐曦虽然看着脸色不好,但他并没有真的打算拿他怎么样,毕竟这些神威卫也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坚持,在这样的忙碌中,难免会出错。

深深的叹了口气,唐曦语重心长的说道:

“人生在世,一定要学会虚心谨慎。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你们还是在救人,这救的更是你们的同袍手足!三人行必有我师!这位是老祖宗的得意弟子,多听听他的意见,不会耽误你们时间的。”

唐曦的话犹如警钟一般,敲响在每名神威卫士卒的耳边,他们知道,唐曦这番话,并不是只说给那家伙听的,这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哎…即便是寡人,自以为准备的如此充分了,依然会有这些不可预计的事情发生。”唐曦自惭的说道。

众士卒看向他们的大王,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唐曦却摆了摆手继续说道:

“好了,话不多说,救人要紧。你们去找些雪来放进开水中,等水变温再淋到他们身上,让结冰的地方,慢慢的融化。

切记,万不可直接用热水或用火直接炙烤来化冰!”

听了唐曦的话,士卒们都有些茫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不能直接用好闻化冰,连那位医师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不过既然是唐曦说的,那士卒们便会一丝不苟的执行,哪怕唐曦说的是错的…

唐曦看出了他们的疑惑,但他却没有多做解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给他们上一节物理课?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嘛…

于是,唐曦转头对直接吩咐身后的司马良杰道:

“将这个情况告知所有帐篷,并将寡人说的方法一并告知,不得迁延!去吧!”

司马良杰接令,大步离去。

事后,唐曦才知道,其实当他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有人直接卸下铠甲过了,也有人发现了这个情况,然后将白虎军士放在篝火旁化冰。

不过,唐曦也不能怪他们,因为这是在夏大陆…

其实,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物理原理,物体在极热或者极冷的时候,再遇上相反的属性,就会直接开裂!

这个原理在唐曦前世的地球,可以说是一种常识性的东西,一般很少会有人不知道。

但是那是相对于地球而言的,在落后无知的夏大陆,哪怕你认真的仔细的解释一遍,也未必有人能够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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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计定乌朔(二十)

走出帐篷的唐曦,感受着已经减弱了一些的风雪,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帐篷内的气氛有些压抑,因为此刻,里面正在做一些小手术。

要说是小手术,好像不算太恰当,因为这个手术的名称叫截肢,只不过要截肢的不是胳膊大腿,而是指头。

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让唐曦清醒了许多,他现在很想点一支香烟,然后深深的嘬一口,将胸膛中郁闷之气全部随着咽气喷出来。

适才帐篷内的一幕,实在是有些触目惊心,虽然决议是他下的,但真正看到的时候,依然有些于心不忍。

这草原的冬阴确实异常的寒冷,在神威卫的军士们好不容易将白虎军士的铠甲棉衣去掉的时候,发现他们的皮肤上出现了大面积的坏死,那是被冻出来的。

不过,好在身上的冻伤还不算太严重,毕竟时间短,只要治疗的及时,现在还来得及。

真正让所有人头疼的,是这些士卒的手脚部位,这两个部位虽然有一定的保暖,但是与这寒冷的天气相比,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在刚才唐曦待过的那个帐篷中,五十名白虎军士的脚趾以及手指,都有不同程度的冻伤,甚至是彻底的坏死,相比其他的帐篷应该也是这个情况。

这人的手脚本就是肢体远端血液循环较差的部位,哪怕是穿着棉袜棉鞋都有可能出现冻伤,何况现在还没有这些东西。

唐曦想到过会出现冻疮的现象,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一时间他也有些六神无主。

这肢体冻伤,即便是医学极度发达的前世,也是一个很令人头疼的课题,如果伤的不严重还好,像白虎军这样,已经完全的坏死的,即便是地球,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不要小看了冻疮的伤害,如果严重的,甚至会危机到生命!

虽然唐曦不知道局部冻伤坏死为什么会有生命危险,但是既然前世地球如此下结论,那肯定是有科学依据的,他不敢有半点的马虎。

可惜唐曦不是医生,他只知道一些常识性的东西,但是该怎么做,他完全没有头绪。

于是,情急之下,唐曦也只能去请教老祖宗韦陀神医,这位老人家医术通天,又见多识广,没准会有什么主意。

让唐曦没想到的是,这位老祖宗还真的有办法,而且是一早就想好的,似乎也早就知道唐曦会派人来询问似得。

韦陀十分干脆的将一个包裹递给了前去询问的司马良贤,并且嘱咐道:

“小子!你提老夫转告大王,办法,老夫已经给出,至于用不用,还得他自己做决定!”

司马良贤楞了一下,他猜到,老祖宗给出的办法,恐怕并不是多么的理想。

当唐曦接过司马良贤带回来的包裹时,如同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急忙的拆开。

他没想到,在落后的夏大陆,居然真的有办法可以解决,难道是他一直小看了这片神奇的大陆吗?

然而,当他打开包裹之后,激动的神色却徒然僵住了,包裹里,只放了一把剪子以及一张纸条。

唐曦伸手拿起纸条,定睛看去,写的并不是什么药方,上面只写了一个斗大的字:弃!

“弃?老祖宗有什么要嘱托的吗?”唐曦看着司马良贤问道。

“回大王,老祖宗说,办法他已经交给大王了,至于如何取舍,还得看您!”司马良贤如实的回答道。

听了司马良贤的话,唐曦缓缓的低下头,看着包裹在的那把剪子。

其实,在打开包裹的一瞬间,他心中便隐隐有些猜测了,当看到那张写有“弃”字的字条的时候,唐曦便已经知道老祖宗的办法了。

所谓的弃,意思就是舍弃,舍弃那些已经坏死的手指脚趾,以保全白虎军士的生命,至于那剪子,就是舍弃用的工具。

这个方法,唐曦不是没有想到过,在前世,只要是肢体坏死了,必然就是截肢的下场。

但是他始终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所以他努力不让自己朝那个方向去思考,他宁可多付出几倍的代价。

然而,现实就是现实,即便你再怎么逃避,却始终都是要面对的,老祖宗的那句话,看似是在给唐曦抉择,其实是在提醒他。

提醒他时间不多了,提醒他该做决定了,提醒他牺牲小我保全大我!

唐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终于艰难的做出了决定,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如果错过了这个黄金时期,届时,恐怕不单单是截肢能够解决的了。

“良贤,传旨!一旦发现白虎军手脚有无法治愈的冻伤,便立即剪除!不得有违!你带着寡人的亲卫,将这道旨意火速传遍全营,不得有误!”

司马良贤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于是他不敢有半点的迁延,在接到旨意后,直接带着亲卫除了帐篷,连行礼都没来得及,他知道唐曦是不会怪他的。

就在刚才,唐曦站在医师的身后,看着他将一名白虎军的一个大脚趾生生的剪了下来。

看着这一幕,唐曦总觉得压抑的无法呼吸,他身为马上君主、铁血烽王,早已见惯了身死,断手断脚的,更是不在话下!

但是现在只不过是切除一个脚趾,却让他这个能够在尸体堆上吃饭的家伙无法接受。

好在这些白虎军士已经晕死过去,再加上冻伤的地方已经坏死,在剪除的时候,他们基本不会有什么感觉,甚至都没有什么鲜血流出。

唐曦跟随在医师身后,医师每剪一个手指或者脚趾,他的内心都会忍不住的颤抖一下。

这些都是他的同袍兄弟,虽然他是烽王,但是这些年,他有一半的时间都泡在军营中,就在这个帐篷里,他能叫出名字的,都不下二十人!

烦闷的唐曦不再跟着医师,而是走到木桶旁,用里面的温水洗了一把脸。

这些木桶本来是给白虎军泡澡用的,但现在他们一个个的都昏死了过去,显然是做不到了,不过这些木桶却起到了别的作用,比如卸去铠甲的时候,效果就出奇的好。

洗了一把脸的唐曦,依然感觉压抑的难受,只得走出帐篷,他想,看不到应该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吧

然而,他错了,从那些帐篷中走出来的神威卫军士们,手中都拖着一个托盘,上面放满了一节节的断指,有的甚至放着半只脚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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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计定乌朔(二十一)

天微亮,龙寒便带着朱雀军出了大营,靠着随军的指南车,他们艰难的来到了目的地。

这里是事先便约定好的地点,是通过周密的计算得出的赫毕撤退必经之路。

虽然龙寒他们从来没来过这里,但是却准确的找到了位置,因为这里有一片很小的林子,十分好认。

这片林子很小,小到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棵大树,其余都是一些低矮的灌木。

不过,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像这样的林子,依然不是很多的。

当朱雀军赶到这里的时候,天已经大亮,龙寒派出斥候,仔细的在附近搜寻了一遍。

在得到斥候肯定的回报后,龙寒快步来到一名青年身旁,躬身说道:

“禀大王!附近并没有发现骑兵的足迹,那赫毕应当还未从此地经过!”

那名青年便是烽王唐曦,他此行跟着朱雀军出来,主要目的并不是赫毕,而是想看看自己力排众议组建的朱雀军,是否能够达到自己设想的地步。

跟着朱雀军出行的,除了唐曦,还有庞鸿畴,他一直惦记着自己与唐曦的那个赌注,他也始终认定,朱雀军这样的军团,并不会有太大的建树。

唐曦目视南方,语气平和的对龙寒说道:

“立即布置防线!作战时,你不必再向寡人请示。你是朱雀军的主将,这仗该怎么打,不用寡人教你了吧?”

听了唐曦的话,龙寒自信的一笑,他直接无视了一旁用怀疑审视的目光望着他的庞鸿畴,大声的回道:

“大王,您就瞧好吧!”

“龙寒,自信很好,但不能自傲。你也知道你们朱雀军的近况,现在就看你了。寡人希望你不要再出用雪擦拭冻伤处这样愚蠢的主意。”唐曦看着龙寒说道。

昨天,在知道白虎军冻伤十分严重的时候,龙寒自告奋勇的要给唐曦献策。

唐曦本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方法,结果龙寒却说用雪擦拭冻伤处,以毒攻毒。

这可把唐曦气的不轻,当场就质问龙寒,这样的杀人主意还有没有!

见到唐曦的脸色,龙寒自知自己失言了,但他却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毕竟这办法一直流传在民间,也没人说这方法不可行。

直到老祖宗也大骂龙寒无知之后,龙寒才肯定,这个方法确实是不管用的,不但不管用,而且还能间接的杀人!

本来能够救活的人,被这么一弄,恐怕也活不下去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龙寒,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唐曦能够穿越,也不是每个人都如同老祖宗韦陀,能够活那么久,学识渊博到可怕。

这样的办法,始终流传在民间,是得到过公认的,大家自然不会有怀疑,不止是龙寒,其实大部分的将领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这个方法。

自知理亏的龙寒,尴尬的应了一声,然后快步离去。

看着转身离去的背影,唐曦戏谑的看着庞鸿畴笑道:

“老庞,咱们的赌约还算数吧?”

“大王,我庞鸿畴虽然没什么家底,但是想来说一不二,既然话已出口,自然不会反悔,只是您就那么有自信吗?”庞鸿畴回道。

唐曦没有回答,但是他那从容不迫的表情中,即便是瞎子也能看出他的信心。

在谋略一道沉浸多年的庞鸿畴,实在是不知道唐曦这盲目的自信来自哪里,难道他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

其实,唐曦怎么会一点都不担心,如果他绝对的放心,就不会亲自过来观战了。

还是那句话,这场战役在唐曦看来,只不过是练兵,同时也是为了验证自己心中的那些想法。

风雪中,原本整齐列队的朱雀军,在龙寒的指令下,快速的分散开来。

朱雀军是一支远程打击部队,他们不但有各式各样的单体远程兵器,还有各种大型的远程兵器,比如投石车,床弩。

所以,朱雀军需要预先找好位置,然后架设这些大型的器械,这样才能将这些器械的威力发挥到最大的程度。

看着在严寒中却干的热火朝天的朱雀军士卒,唐曦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看来他们也需要用一场战争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唐曦承认,朱雀军是无法和前世的枪弹大炮相比的,不说威力方面,单单是机动性一项,便相去甚远。

但是朱雀军有朱雀军的长处,唐曦相信,在防守、伏击方面,朱雀军要远胜其他军团,同时,在攻击力上,更是几大军团之首!

只要利用的好,朱雀军会成为敌人挥之不去的梦魇!而今天,就是证明这一点的时候!

朱雀军的动作很快,明显是接受过极为严格的训练,将士之间的配合,没有一点的生疏感,完全看不出这是一支第一次上战场的军团。

其实也不能说第一次上战场,这些士兵其实都是老兵,也战斗过数次了,只是自从组建朱雀军之后,还未出征过。

就在士卒们准备好所有的远程器械时,视线中出现了一些小黑点,紧跟着便是地面轻微的震动。

“来了”唐曦嘴角微微翘起,自言自语道。

是赫毕来了,如同预想的那般,他要回他的大营,必须要经过这片小树林。

在酷寒中坚持了一夜,让赫毕的大军损失惨重。

虽然他们乌朔人世代居于此地,比起中原人要更加能够适应这里的气候,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不怕冷了。

事实上,这一夜过后,赫毕便命人检查了人数,而回报却让赫毕再次懊悔不已。

近一万人!近一万人就这样在夜晚,悄悄的死在了这片雪地中,这不是一句轻敌可以解释过去的,也更加说明了大自然的可怕。

在面对天地的力量时,人类是那么的渺小,渺小到轻易便会失去宝贵的生命。

一夜的冷静,让赫毕回过神来,理智的回归,让他再次变成了合格的乌朔可汗。

在知道己方的伤亡之后,赫毕虽然后悔,但也没有过多悲伤,他身为可汗,自然没有将这些士兵的生命真正的看在眼中。

在赫毕看来,这些人都是他的奴隶,只要他需要,整个乌朔部落都应该为他牺牲而不能有半点怨言。

赫毕没有再作停留,直接下令赶回大营,他必须要赶在齐日勒对他反击之前启程,不然鹿死谁手,还真的很难说得清。

可惜,自以为逃过齐日勒的赫毕哪里会想到,在归途中,早已有人严正以待,他刚刚脱离狼窝,却自觉的送入了虎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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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计定乌朔(二十二)

快速奔驰中的赫毕在心中默默的计算着,他记得前方不远处便是一片小树林,过了小树林再有不到十里,便是他的大营了。

赫毕在可汗位上时日已久,对草原的地形可以说了如指掌,只要能看得到路,他自信自己不会走错。

他们这些可汗不像中原的那些个君王,自己国家内的很多所谓的郡,恐怕一生都未必会踏足。

风雪中,小树林的影子已经隐约可见,那几棵孤零零的大叔,显得如此显眼。

就在这时,赫毕发现,在小树林的另一侧,似乎出现了一排排的黑影。

赫毕减缓了座下战马的速度,仔细的观察着,那一道道的黑影分明就是人影,人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辨。

在看到这些人影的时候,赫毕大喜过望,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敌人,而是己方士卒。

赫毕在心中猜测,也许是自己一夜未回,大营中的易寒率军出来寻找他们了。

至于烽军,赫毕也有过猜测,只不过那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因为他相信易寒的能力,即便敌不过那六万烽国骑兵,但是防守是没问题的。

而人家烽军也不傻,明知攻不破营门,还傻傻的在营外对峙,这等同于自杀…而伏击那就更不可能了…

然而,就在他满心欢喜的朝那些人影加速奔驰的时候,那边却忽然响起了尖锐的破风声,随后,天空中似乎被乌云遮住一般,瞬间黑了下来…

下雪天也会有乌云吗?赫毕第一时间出现在脑海中的,居然是如此荒唐的念头,真是令人发笑。

另一边,龙寒站在小树林旁的一块高地上极目远眺。

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在地面出现震动的时候,龙寒便意识有骑兵靠近,而且人数不少。

果不其然,在赫毕还没发现他们的时候,龙寒便看到了赫毕率领的这支骑兵军团。

龙寒赶忙对传令官下令道:

“全军戒备!箭上弦!”

传令官将龙寒的指令传遍全军,霎时间,朱雀军全军皆动。

朱雀军将士们列着一排排整齐的队列,当先几排便是手持射日神弓的那一万人,他们在正将军的指令下,用力拉弓上弦,但并未射出。

而往后便是三万多使用足弓的士卒。

这足弓说的并不是脚的跗骨,而是一种用脚抵住弓背双手发力射击的弓箭,这种弓箭的威力,比之射日弓也要稍胜一筹,而唯一的缺点就是士卒必须躺着射箭。

在接到指令后,那三万多使用足弓的士卒齐齐的仰躺在地,毫不顾忌地上的冰雪,然后抽出一支长箭搭在弦上,再将足弓拉成满月。

再往后便是数百家床弩以及一字排开的大小投石车,一万多朱雀军士卒专门为这些大型攻城兵器装填箭矢和巨石。

这些兵器因为运输困难,机动性差,在打仗全靠人力的冷兵器时代,一般都是用于攻城或者守城。

比如这投石车,在守城战中,一是可以压制敌人冲锋,二也可以摧毁敌人的工程兵器。

再好比这床弩,虽然夏大陆还没有广泛使用,但是在唐曦前世古代,却是主要的兵器,那强猛的力道,能将攻城凿深深的扎入城墙中,给攻城的一方带来巨大的便利。

但是来自科技星球的唐曦却直接将它们拉上了正面战场,在他看来,这个世上,是没有鸡肋的东西的,如果有,那肯定是人们还没发现它的用处。

箭上弦刀出鞘,就等龙寒这位主将一声令下,便要让赫毕和他的大军有来无回!

这些年,朱雀军的将士们也都憋着一口气,他们当然知道外面对他们的议论从未停止过,他们表面上很自信,也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但是他们始终想要靠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己!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朱雀军全军等候多年的机会!他们那冲天的战意,连唐曦都有些动容。

果然,压制的越狠,等到反弹的时候,力量便会越大!

站在坡上的龙寒用力拔出佩刀,高举过头顶,他没有立刻就下令射击,因为赫毕军团现在还有撤退的余地。

龙寒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心中也在不停的计算着双方的距离。

忽然,龙寒的长刀猛然下劈,刀尖直指赫毕军团的方向,这个动作拉开了朱雀军正面伏击的序幕!也揭开了一直笼罩在朱雀军身上那层神秘的面纱,它那无坚不摧的攻击力,将让整个夏大陆为之颤抖!

一直注视着自己主将的朱雀军士卒们,在龙寒佩刀下劈的瞬间,松开了拉着弓弦的手。

“嗡!”

一道巨大的嗡响声传来,那是弓弦弹动的声音,因为四万多人在一瞬间同时出手,导致这响声汇成一股。

“嗖嗖嗖…”

万箭齐发,形成一片巨大的黑色“雨云”,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朝还在兴奋中的赫毕军团笼罩而去。

不明所以的赫毕军沉浸在活下来的喜悦中,谁知,他们以为的乌云当头落下!

赫毕久经沙场,只不过愣了一会儿便立马反应了过来,下大雪天哪来的什么乌云,而且速度还那么快,只不过一眨眼间,便几乎笼罩了整个前军。

那哪是什么乌云啊,那分明就是一支支锋利的箭矢!

在大军最前方的赫毕,瞬间变被庞大的箭雨笼罩,刺耳的破空声不断的响起。

他现在知道了,对方绝对不会是易寒,很可能就是那被他忽略了的那近六万烽国骑兵!

只是,赫毕想不通,为什么对方会出现在这里,对方又是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撤退,并且会从这边走?

不过,这些问题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赫毕现在唯一想的,便是如何躲过这四面八方飞来的箭矢,至于身后的大军,他已经顾不上了。

按赫毕的设想,以他的骑术,只要他能够快速的躲到战马的一侧,减少可能中箭面积,便能减小中箭的可能,至于结果如何,只能交给狼神了

然而,人的反应再快,也需要肢体配合,不过肢体又怎么可能快得过大脑呢

在赫毕准备实施方案的时候,箭雨已经快速的临身,他根本就来不及做任何的动作了

“噗噗噗”

四周响起了长箭入肉的声音,其中,赫毕似乎被神明特别“眷顾”一般,居然身中十数箭而不死!

直到最后一支长箭,直接射穿了他的头颅,赫毕这才落下战马,倒地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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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计定乌朔(二十三)

因为胜利,让赫毕忘了穷寇莫追的道理,接过导致大军陷入困境。

又因为错误的判断,再次让大军陷入了绝境,而自己也因此长眠于此。

赫毕,一代枭雄,草原上的绝对霸主,就这样死在了乱箭之下,过程简单的让人难以置信,却又如此的顺理成章。

他的死不只是因为唐曦的设计,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他自己身上。

不过,似乎每一代的可汗都和赫毕没有两样,也许只能说,赫毕比较倒霉,遇到了唐曦这个穿越者,注定了他失败的结局。

箭雨过处,乌朔骑兵倒下一大片,连大军前进的步伐都为之一顿。

然而,也许是惯性的原因,也许是后面的人还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总之,赫毕的大军依然往前快速奔驰着。

一轮箭雨,据龙寒目测,恐怕造成了近万人的伤亡,甚至连赫毕都死在了箭下,但他明显并不满意。

在龙寒的调教下,朱雀军的军事素养显然是十分优秀的,在一轮箭雨过后,他们立马重新拉弓上弦,然后等候龙寒的指令。

看着依旧朝他们靠近的乌朔骑兵,龙寒嘿嘿的冷笑了起来,他再次高举长刀,向前一指!

还是那熟悉的嗡鸣声和利箭破空声,朱雀军的上空再次升起一片箭雨,然后划过一道有没的弧线,狠狠的扎入乌朔大军。

又是一大片骑兵中箭落下马来,只不过,这次的箭雨明显没有上一次的效果好,中箭的人数也不过上一次的三分之二。

这乌朔骑兵并不是傻子,他们在经过第一轮箭雨的时候,自然看到了地上的那上万具尸体。

虽然没有人指挥,但是多年的作战习惯,还是给了乌朔骑兵很大的帮助,他们在看到同族尸体的时候,便立马的分散了开来。

这队形一散,箭雨的杀伤力明显就低了一个档次

看到箭雨的伤害还不如第一轮,龙寒眉头微微皱起,然后做了一个持续射击的指令。

此时,乌朔骑兵距离他们,已经不足六百步。

朱雀军后方的投石车也在此刻露出了它们利齿,那一台台大型的投石车,不断的朝这乌朔骑兵的方向投掷巨石,给乌朔骑兵造成巨大伤亡的同时,也减缓了骑兵的速度。

那如同磨盘一般大小的巨石,当头砸下,骨断筋折那都是轻的,被打磨成圆形的巨石往地上一滚,急速奔跑中的乌朔骑兵根本就躲避不开。

高地上的龙寒忽然再次下令,朱雀军接令变阵,将士们从中间分开,缓缓的朝后退去。

朱雀军卒们边退边抽出手弩射击,不放过任何给乌朔骑兵造成伤亡的机会。

随着前方队列的移动,缓缓的露出来了后方的床弩,那泛着寒光的攻城凿如同饿狼一般,直指跑在最前面的乌朔骑兵。

待到朱雀军后撤结束,露出了所有的床弩,而数千跑的最快的乌朔骑兵也已到达近前。

他们现在已经知道自己受到了敌人的伏击,而他们的敌人居然是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另一支烽军,那一水的黑色铠甲,他们是在太熟悉了。

赫毕虽然身死,但在后方压阵的朝鲁却还活着,他果断的下令,以部族为单位,各自为战!

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乌朔骑兵,后方指挥大型攻城兵器的副将覃受,毫无惧意,他狂笑着大喊:

“杂种们!跑快一点,再跑快一点!爷爷就在这里,来杀我啊!”

当乌朔骑兵距离床弩还有一百五十步的时候,覃受的呼吸都粗重了起来,眼中布满红色的血丝,他果断的下令道:

“射!”

射字刚刚落下,朱雀军士齐齐用木棍敲击在床弩的机括上,数百架床弩在同一时间射出了如儿臂般粗细的攻城凿。

飞射而出的攻城凿,似乎带着风雷之声,如闪电一般,直直的插入了那数千乌朔骑兵中间。

这攻城凿的威力,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那巨大的力道几乎等于数百支弩箭的总和。

被击中的乌朔骑兵,根本没有任何抵抗之力,因为没有铠甲的保护,被攻城凿轻易的穿透身体,又被巨大的惯性带的飞向空中。

攻城凿在穿透一人之后,去势依然不减,再次狠狠的插入后面一名乌朔骑兵的胸口。

也许是之前那名骑兵起到了阻拦作用,让攻城凿的力量变小了,这第二名骑兵虽然也被刺穿,但却没有穿胸而过。

攻城凿带着被刺穿的尸体飞向空中,再次刺入后面一名乌朔骑兵的腹部。

直到此时,攻城凿才算力竭,但是它前冲的惯性,依然让它能够带着两具尸体向后飞去,最后如同一串糖葫芦一般,狠狠的钉在地上。

后面的乌朔骑兵反应不及,纷纷撞向这串人肉“糖葫芦”,再次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一枚攻城凿都有如此大的威力,何况是数百枚齐发,而且因为是平行射出,所以几乎枚枚不落空!

当乌朔骑兵闯过这巨型弩箭的箭阵,来到朱雀军面前的时候,数千人已经不足一千人,而等待着他们的,却是一万多具手弩

后方的朱雀军虽然是控制攻城兵器的,但是不代表他们身上就没有武器,像足弓和手弩这样的标配,他们几乎人手一把。

说来也巧,这支跑在最前面的数千人的乌朔骑兵就是唐曦进入草原之后第一个下手的答哈部族骑兵,他们此刻还不知道自己的族人已经遭到了唐曦的毒手。

然而,他们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了,或者说,他们已经不需要知道了,因为他们将和自己的族人在另一个世界见面。

副将覃受看着眼前的数千具尸体,身体微微的颤抖了起来,这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度的兴奋!

他缓缓的抬起头,眼中已经是一片血红,嘴角甚至流出了一些口水,那模样,就如同他名字一般,禽兽!

覃受是他的名字,而禽兽是他的外号,他之所以得到这个外号,是因为他一旦发疯,就真的如同发狂的禽兽一般,不知疲惫不知疼痛,只知杀人!

当然,他即便是发狂,也不会对自己的同袍出手,他只有在面对乌朔的时候,才会变成传说中的“禽兽”!

这全都是因为他的父母是被乌朔人虐待而死,也直接导致了他性情大变。

覃受是永安军的老兵,他的地位完全就是由军功堆彻起来,没有半点水分,当年在选人的时候,赵玉堂指名点姓的要他,由此可见,此人的厉害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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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计定乌朔(二十四)

在损失了四万多人之后,后方的乌朔骑兵似乎被打的有些胆寒,他们在朝鲁的指挥下,缓缓的停下了前冲的脚步。

面对前方那如同修罗炼狱一般的场景,很少有人能够做到面不改色,而让朝鲁改变进攻指令的根本原因却是不是这个。

朝鲁发现,那四万多具尸体中,居然没有一具是属于烽军的,前面躺着的,除了马尸,全是他的族人!

这太可怕了!夏大陆自从有战争开始,就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对等的战争!

朝鲁怕了,他真的怕了,即便他用尽全力想要克制,但在那心底深处却不断的涌现出一种恐惧的绪。

这种绪让他止不住的颤抖,即便是面对昨那些烽国骑兵,朝鲁都从没有露出过丝毫胆怯。

为右漠王,地位仅次于乌朔可汗,朝鲁自然不是庸人,他一样经百战,从一个个死人堆里爬起来,最终到达了这样的高位。

朝鲁不怕死,但他怕死的毫无价值,死的毫无意义,他现在甚至怀疑,眼前的烽军,到底是人还是魔鬼!

也直到此刻,朝鲁才意识到,他们是中了人家的陷阱,齐勒根本不是想要拖死他们

难怪,齐勒明明有一战之力,却选择了撤退,撤退时更是进退有据

没有太多的犹豫,在朱雀军再次打算箭时,朝鲁果断的下令撤退,连赫毕的尸首都来不及收回!

然而,朱雀军哪肯那么容易的放过他们,在再次丢下近万具尸体之后,朝鲁才带着大军逃了出去。

不过他们虽然逃走了,但是大军也因此散了。

朝鲁带着自己本部的五万乌朔骑兵向西逃窜,他们要绕过前方的烽军回到大营,只有回到大营,他们才能有片刻的安全。

而另外近五万人却选择了东面,至于南方,两方人马都自觉地避了开去。

谁都知道,在那里,还有率领近二十万大军的齐勒在等着他们,也许,此刻他已经在路上了,甚至离这里已经不远了。

不过很可惜,这次他们偏偏猜错了,而错误的代价则是生命

看着逐渐远去的乌朔骑兵,龙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穿过鼻子,进入肺叶当中,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龙寒也想带兵前去追杀,虽然不求将对方全歼,但是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也许这就是朱雀军其中一个弱点。

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尽善尽美的,在得到一些东西之后,必然会让你失去一些东西。

朱雀军拥有着无与伦比的攻击力,但却失去了它的机动,在击败敌人后,它没有追击的能力,同时,如果它战败了,那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朱雀军优点是突出的,缺点也是不容人忽视的,它甚至没有失败的资格,因为战败就意味着全军覆没。

龙寒缓缓的走下高坡,朝大军后风的唐曦走去。

一路上,不断有朱雀军的士卒给他行礼,将士们都是一幅兴奋的模样。

本来嘛,他们歼敌五万多人,自却毫发无损,没有这更令人兴奋的了,他们都为自己能够加入朱雀军而自豪。

为主将的龙寒也很兴奋,也很高兴,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开创了一个新时代。

不,应该说是他的主公开创了一个新时代,而他,则是主公开创新时代的一把利剑。

不过,龙寒在高兴之余,心中也存着深深的忧虑,朱雀军的缺点实在是太明显了,只要碰到个高明点的将领,恐怕他们的下场不会比乌朔骑兵好多少。

想到这里,龙寒的脚步不由的加快了几分,胜利的喜悦怎么也无法掩盖他心中的不安,他现在只想回到那个青年边,在他边,似乎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

来到唐曦旁,龙寒单膝跪地,声音带着颤抖的说道:

“参见大王!末将龙寒,前来交令!此次战役,朱雀军歼敌无数,自无一人伤亡!”

看着那道拔的背影,龙寒却像是一个考试得了满分想要家长表扬的孩子一般。

唐曦缓缓的转过,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龙寒,心中十分的安慰,这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从他还是王子的时候,便跟随在了他的左右。

龙寒一直以来的表现,没有让他失望,即便挑剔如他,也挑不出什么不当的地方。

但是,他却不能表露出来,相反,他要更加的严格,以此来督促龙寒,为将者,戒骄戒躁,绝不能将目光放在一次战役的成败上。

缓缓的将目光从龙寒的上移开,唐曦看着前方正在打扫战场,收拢战利品的朱雀军,语气平淡的说道:

“可有具体的数据?”

“回大王,正在统计当中,据末将估计,大约有五万多人!”龙寒大声的回道。

“你很高兴?”唐曦突然问道。

其实,唐曦早就从龙寒的眼神中看出了那道深藏在兴奋背后不安和担忧,只不过他并没有直接点破。

唐曦目睹了整场战役,自然早就看出了朱雀军存在的问题,但他不想明说,他想看看龙寒的反应。

听到唐曦这突兀的问话,龙寒明显愣了一下,眼中的担忧毫不掩饰的表露了出来,然后期期艾艾的回道:

“大王,末将…”

龙寒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朱雀军是唐曦一力促成的,他为坚定的追随者,有些话还真的很难说出口。

不过唐曦却没有这样的忌,直接开口要求道:

“说说你对朱雀军的看法,通过这场战役,想必你有很多话要对寡人说。你不必在意寡人,照实说!”

既然唐曦都那么说了,龙寒自然也不会再回避,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唐曦应该看出了朱雀军的问题,他不说,恐怕是有着考验的成分在里面。

“诺!大王,这次朱雀军虽然大获全胜,但是在末将看来,这只能算是一次意外!”龙寒说道。

“意外?你继续说。”

“当然,也不能完全说是意外,像刚才那样的况,不要说是朝鲁,换成是末将,恐怕也会选择撤退。

然而,事实是只要朝鲁能够继续进攻,我们恐怕根本抵挡不住。虽然他会损失惨重,但我们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这最好的结果便是两败俱伤!”龙寒如实说道。

他没有任何避讳,因为这就是事实,这次战胜,其实朝鲁是败在了自己的恐惧之下,虽然龙寒很不愿意承认。

第二百四十一章 计定乌朔(二十五)

龙寒的回答虽然直白,但是说的却都是实话,是经过仔细分析之后得出的。

唐曦嘴角微微上翘,出声询问道:

“那你认为现在应该怎么做?”

“回大王,朱雀军的攻击力虽强,但是弱点太过明显。此次战役的阵型,末将在布置时,也出现了失误。

像投石车和弩这样的兵器,应该布置在队列最前方,这样可以有效的阻挡敌人的进攻,中途也不需要多次变阵。还有”

说到这里的时候,龙寒转头看了一眼庞鸿畴继续说道:

“还有,末将认为,庞相的担忧并没有错,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大王能够调五千岳山族人给末将。”

“五千?”唐曦看着龙寒问道。

龙寒以为自己要的太多了,紧张的看着唐曦再次说道:

“四千也行,不,三千!大王,只要有三千,末将一定给您打造一支无敌的军团!”

看着龙寒急切的模样,唐曦轻笑了一声,大手一挥说道:

“你不必说了”

唐曦这个反应可急坏龙寒,他以为唐曦不愿意将岳山族人调拨给他,正打算再次恳求,他知道岳山族人对他朱雀军的重要。

谁知,事却正好相反,唐曦十分果断的说道:

“寡人同意拨五千给你,并且将最新打造的五千副玄甲也同样给你,但是你也要记住你的承诺!”

没想到事峰回路转,唐曦居然真的拨了五千岳山族人,龙寒大喜过望,赶紧叩首谢恩。

要知道,有了玄甲的岳山族人,那就是另一只玄武军!

虽然在实战方面,也许会稍逊玄武军一筹,但朱雀军的主要攻击手段依然是弓弩。

其实,朱雀军的弊端又何止这几点,只不过受时代的局限,无法纠正,自然也不会被人利用。

在中原作战,甚至都不需要考虑与乌朔骑兵作战时那么多顾虑,毕竟中原各国,也就烽国拥有着骑兵军团。

像车兵这样的军队,虽然单体实力强大,但缺点也十分明显,要是唐曦,他直接将弩一字排开,车兵来多少死多少。

看着转回去指挥打扫战场的龙寒,唐曦颇感欣慰,他的龙卫还从未让他失望过

这时,站在远处的庞鸿畴走了过来,朝唐曦一揖说道:

“大王,胜负已分,这场赌局,是您赢了。在战略眼光上面,微臣实在是不及大王万一啊。”

庞鸿畴的语气十分感慨,他目睹了整个战役的过程,朱雀军那无坚不摧的破坏力,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听了庞鸿畴的话,唐曦没有回头,只是语气平淡的说道:

“老庞啊,这场赌局并没有输赢。朱雀军虽然赢了,但是其实等于是输了。我们君臣二一添作五,就算是个平局吧。”

这是唐曦的真心话,他确实没觉得自己赢了,他一直都是信誓旦旦的,但结果确实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的美好。

难怪前世总说实践出真知,只有上了真正的战场,才能看出一支军队是否强大,是否有缺点。

也是通过这次战役,让唐曦知道了这些攻城器械在正面战场上的用法。

难怪前世一些古代战争的电视电影会将投石车布置在最前方,这不是臆想出来的,而是华夏几千年的智慧结晶!

来到这个夏大陆,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落后,在这里,没有什么是能够做参考的,一切都需要他重新来过,需要他不断的摸索、试验。

也许,唯一能够让唐曦参考模仿的,也就是他对前世的记忆了

对于唐曦的提议,庞鸿畴似乎并不认可,他倔强的说道:

“大王,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微臣愿赌服输,回去后,便就家中的供奉全都送与大王!”

转头看了一眼那一脸认真模样的庞鸿畴,唐曦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

“随你吧,寡人好歹是烽王,就不能给点面子嘛哎你这老家伙,真是越老越固执啊”

对于唐曦的不满,庞鸿畴一脸不在意,他和唐曦都没再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打扫战场、收拾器械的朱雀军,怔怔出神。

……

被朱雀军打的士气全无的朝鲁,带着五万乌朔骑兵狼狈的朝西边退去。

西边有他的部族,还有许许多多附庸在他部族下面的小部族,只要回到那里,他就安全了。

至于其他的,朝鲁已经没有心思去管,既然赫毕都已经死了,那他的势力也将会土崩瓦解,属于他们的时代似乎要过去了,他现在只想自保。

然而,这世上的任何事,都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朝鲁带着本部的人马,刚刚跑出不到五十里,他们便再次受到了敌人伏击。

要说伏击,其实也不恰当,看对方的样子,明显也是刚到不久,他们算是不期而遇吧。

只不过,对方明显就是冲着他们来的,才一个照面,朝鲁甚至都还未看清对方的相貌,他首先看到的就是十数万支箭矢组成的黑云。

被朱雀军打的魂飞魄散的朝鲁,现在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看到那一大片的箭雨,他就想起了数个时辰前那令人恐惧的一幕。

其实,作为乌朔的右漠王,数十万支长箭齐的场景他都见过,毕竟他们乌朔的看家本领便是骑功夫,可那是对敌的时候。

虽然朝鲁及时的反应了过来,但是他根本来不及下达任何有效的指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箭雨落入他的军队中。

在这样的风雪中,朝鲁实在是无法做到第一时间指挥军队变阵,就好像在对战那些箭的烽军时,如果他的指令能够传达,只要大军左右两翼包夹烽军,战役也未必会输。

朝鲁非常的疑惑,对方到底是如何指挥大军的,居然能够让十数万支长箭同时出。

可惜,这个问题注定没人会回答他的。

这朝鲁也算是好运了,因为对方是从左侧冲出,而他正好在右侧,所以十数万支长箭并没能把他怎么样。

虽然朝鲁幸运的没有波及,但他大军却遭了殃,左翼的一万多人,全都在对方的朝程中,想想也知道,在这样密集的箭雨中,几乎没有活命的可能。

箭雨的结果没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一切都如同朝鲁猜测的那般,左翼的一万多人全军覆没。

对方在完一轮箭阵之后,很干脆的将长弓一扔,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怪叫着加速朝他们冲了过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 计定乌朔(二十六)

面对着如潮般涌来的齐勒大军,朝鲁麾下的乌朔骑兵也不甘示弱,在没有指挥的况下,依然自觉的抽出长弓反击。

然而,没有指挥的箭雨就如同没有灵魂的躯壳,根本无法造成多大的伤亡,对方很轻易的就能躲避过去。

在这样的况下,朝鲁知道自己已经避无可避,如果不迎击,那等待他的,只能是被对方一切两半,然后全军覆没。

想清楚的朝鲁,猛地一咬牙,用力向左一扯马鬃,胯下的战马立刻改变了前进的方向,朝左侧奔驰而去。

朝鲁的大军紧紧的跟随在他后,也是纷纷向左急转,并且抽出自己的弯刀。

这两天的接连失利,让他们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既然有人要赶尽杀绝,他们也只能选择背水一战了。

随着战马的快速奔驰,两军的距离越来越近,朝鲁已经能够看到对方的样貌。

是齐勒!对方居然是齐勒!他不是应该在南面追击他们的吗?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西边?还是在他们回部族的途中!

此时,朝鲁心中的疑惑已经多的数都数不清了,这些子发生的事,已经超出了他能够理解的极限。

其实,这都是唐曦事前早就计划好的,一切都如同有剧本一般,按照唐曦设计的剧,原原本本的演绎着。

用唐曦的话来讲就是,在这个世上,事是可以计算准确的!

这句话其实还有后半句,那就是唯有人心无法计算,只不过在唐曦看来,这句话永远不可能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在看到齐勒的瞬间,朝鲁便意识到,自己恐怕回不去了,对方绝对不会轻易的放过他,而且齐勒手中士卒的数量更是远胜于他。

“嗖!”

就在朝鲁正打算着要不要向齐勒投降时,对面飞来一支长箭。

那支长箭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风雪的影响,其速如同闪电,其势如同奔雷,直直的朝朝鲁飞来。

那是齐勒的长箭,为圣手,齐勒从未失手,朝鲁当然也不例外。

朝鲁根本就没有时间躲闪,直接被长箭贯穿了左,连心脏都被了个对穿,尸体跌下马去,死得不能再死了!

擒贼先擒王!不管是齐勒还是龙寒,都深深的明白这个道理,因为这是唐曦教他们的第一课!

两军相撞,齐勒的大军没有因为对方失去了主将而有半分的轻视,出手毫不留,根本不顾及对方是不是自己的族人。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这是三万多的精锐骑兵,即便是站着不动让人杀,也得杀好久。

虽然齐勒麾下有二十万精锐的骑兵军团,但那是他的家底,是能否在乌朔站稳脚跟的资本,他不想这些优秀的士兵死的毫无价值。

二十万对阵三万,结局是可想而知的,齐勒兵分三路,将三万人团团包围,不断的进行冲击围杀,将三万人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分别剿灭。

中间有人想要投降,但是齐勒根本没有纳降的打算,不管是谁,一律照杀不误!

在齐勒看来,他们的仇恨早就堆积了起来,已成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他不会因为一时的妇人之仁,而让整个计划出现不可预知的变化。

战斗进行了一整个下午,献血将这一片雪地都染的鲜红,远远的看去,如同在雪地里盛开的玫瑰,竟是异常的妖艳,只不过,这是死亡之花。

齐勒“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这一战,他没有躲在后面观战,而是亲自上了战场,并且没有一丝留手。

虽然齐勒力大无穷,但是在这样高强度的作战中,他也渐渐的有些疲惫,毕竟他还是人,而不是神。

这一战,朝鲁以及他麾下的五万骑兵全灭,而齐勒他们也有近五千的伤亡。

他们虽然是大陆最强的骑兵,但是这就好比针尖对麦芒,不可能没有死伤的,毕竟他们没有烽军那无坚不摧的兵器还有连箭矢都不穿的铠甲。

至于对方有没有逃走那么几个,齐勒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在这样的风雪中实在很难说,而且也无关大局了。

同样在战斗第一线的拾利,也如同齐勒一般“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比起齐勒依然端坐马上,体的笔直,手中的长矛依然紧紧的握在手中,拾利则显得十分的不堪。

那萎靡力竭的模样,哪有半点乌朔大王子的气势,也不知道他的雄心去哪了,在士卒面前,装也得装的好一点吧。

其实,拾利不是不想装,而是他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了。

拾利虽然不聪明,但也不至于蠢的无药可救,在看到朝鲁向西逃窜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父亲肯定是出事了。

虽然他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事,但是他才不想关心这些,这些东西有齐勒替他谋划就可以了,他为主人,只需要知道结果就行!

而现在,朝鲁的大军也被他们剿灭了,也就是说,在这属于乌朔的草原上,他已经是绝对的王者!

骑着马缓缓的来到齐勒边,拾利哈哈大笑着说道:

“齐勒!我们成功了!现在,这整个乌朔都是我们的了!你放心,等我登上可汗的宝座,必然将你封为左漠王!”

原本目视前方的齐勒转头斜瞥了一眼嚣张大笑的拾利,也跟着轻轻的笑了起来,只不过他的笑声却带着明显的嘲讽意味。

“那就多谢王子了!”

说这话呢,齐勒忽然挥舞着长矛,直刺向还在疯狂大笑着的拾利!

也许是距离远,也许是齐勒不擅长长矛,也许是有些力不从心,拾利在感受到危险的时候,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猛的一侧,将已经到面门的长矛躲了过去!

“齐勒!你疯了!来人啊!将齐勒拿下!”拾利愤怒的大吼道。

然而,四周的骑兵却都没有动,齐勒微微一笑,看着拾利不屑的说道:

“疯?我看是王子你还没有认清现实吧!你转头看看,这二十万大军,可全是效忠我齐勒的,和你拾利可没有半点关系!”

拾利环顾四周,也发现了一些不对,事似乎真的超出了他的掌控,于是他看着齐勒吼道:

“齐勒!你这个混蛋!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枉我如此看重你,不但将妹妹嫁给你,还让你掌管大军,而你却背叛我!你这只白眼狼!”

第二百四十三章 计定乌朔(二十七)

看着声嘶力竭的拾利,齐勒却显得淡定从容,本来嘛,事已经完全在他的掌控中了。

“好处?中原有一句话,风水轮流转!现在,赫毕死了,朝鲁死了,那哈尔巴恐怕也活不久了。只要你一死,那还有谁能阻我!”齐勒淡淡的说道。

“你!原来你想”

拾利听懂了齐勒的话,他心头是震惊的,他没想到齐勒的野心那么大

“嗖!”

这时,一支长箭飞来,直接插入拾利的膛。

这支箭并不是齐勒出的,而是一直跟在拾利边的那些亲卫

齐勒策马来到中箭落地的拾利边,看着奄奄一息的拾利,缓缓的开口道:

“本来,早就应该将你杀死的。我只不过是不想塔娜看到是我杀了你让她伤心,你放心,我会将你风光大葬,并告诉族人,你是在和朝鲁作战中,英勇作战而亡的。”

“安心的去吧!”

冷漠的看了一样拾利哀求的脸,齐勒挥动长矛,直刺而下,长矛毫无阻拦的刺入拾利的头颅中,拾利死当场!

“带上王子的尸体!回营!”

齐勒大手一挥,带着大军往回奔去。

这一战,齐勒虽然损失了五千部下,但不是没有回报的,光是那四万多匹完整的战马和军械物资都足以弥补他的损失。

……

另一头,与朝鲁分道扬镳的四万余乌朔骑兵,由哈尔巴麾下的大将柯沁带领,向东逃窜。

其实,他们并没有逃出多远,只不过飞奔了约三四里,便直接转向,朝北面而去。

这就是他们与朝鲁分道扬镳的原因,他们这四万多人的将领,始终认为他们需要回大营,哪怕可汗已经战死。

他们利用自己骑兵的优势,悄悄的绕过了行军缓慢的朱雀军,避过所有人的耳目,回到了大营中。

大营中,易寒正在乌其议事,门口的侍卫忽然来报,说外出的大军回来了,现在正在营外。

只是人数似乎少了近八成,而且领兵的人并不是赫毕可汗。

听了侍卫的回报,乌其惊讶的看了一眼易寒,忍不住赞叹道:

“主上真是神机妙算!”

对于这记马,易寒还是比较受用的,想要让乌朔人由衷的钦佩,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易寒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嚯的站起说道:

“随我前去迎接吧!”

说完便大步走出大帐,乌其也快速起,紧随其后的走了出去。

站在帐外,易寒命人打开营门,将这四万多幸存者迎回大营。

看着站在大营中央的易寒,柯沁显得颇为感慨,遥想昨,十数万大军出营追敌,然而,现在活着回来的,就他们这些人了。

就连他们的可汗,也死在了敌人的手中。

柯沁不知道朝鲁现在怎么样了,不过这已经不是他现在应该担心的事,他只是一名将领,他的职责是带兵打仗,至于其他的,不在他的能力范围内。

出于尊敬,柯沁在进入大营之后,便快速的跃下战马,徒步走到易寒面前,行了一个乌朔的礼节说道:

“末将柯沁,见过军事大人!”

“柯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哈尔巴的人吧?”易寒看着眼前的将领问道。

“是的,军师!不知,左漠王他现在怎么样了?”柯沁出言问道。

没想到,这个柯沁看着五大三粗的,对自己的主子倒是十分的忠诚,回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哈尔巴。

看着一脸焦急的柯沁,易寒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

“不用担心,左漠王他没事,只是伤势颇重,需要将养一些时。不过以他的体质,不用多久,又能生龙活虎的上战场了!”

“末将谢过军师大人…”柯沁感激的说道。

易寒一把拉住想要再次行礼的柯沁,然后疑惑的问道:

“先别忙谢!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只有你们回来了?可汗人呢?”

说着,易寒还装模作样的不断朝柯沁后望着。

这一举动,不由得让柯沁有些慌乱,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易寒,于是眼神游移,期期艾艾的说道:

“可汗…可汗他…”

“可汗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出事了?你如实告知便可!难道本军师连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了嘛!”易寒眼睛一瞪,厉声喝道。

易寒虽然自的战力不行,但他的能力事有目共睹的,在赫毕的势力集团中,可谓是极富盛名,他自然有他的威势。

面对着气势bi)人的易寒,柯沁似乎有些胆怯,不过他还是如实的回答道:

“军师大人,可汗他…可汗他确实出事了…”

在易寒一再追问下,柯沁这才断断续续的将整个事的经过如实的复述了一遍。

并且,他还添油加醋的说了烽军事如何如何的强大,如何如何的难以战胜,又添油加醋的说了朝鲁在可汗死后,不知为可汗复仇,一心只想回自己的部族。

他这是想将没有收回赫毕遗体的责任推卸出去,反正现在就他回了大营,还不是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易寒沉默了良久,然后看着柯沁说道:

“柯沁,你准备一下,我们明便回圣山!”

这个突然的决定说的柯沁一愣,他傻傻的问道:

“军师大人,我们不用驻守大营了吗?”

“不必了。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现在我们兵力不足,对敌人的况又完全不了解,最好的选择便是撤退!

只要回了圣山,我们大可以重建大军,并且推选出一位新的可汗带领我们。国不可一无君!”易寒认真的回答道。

柯沁皱着眉头犹豫的说道:

“可我们要为可汗报仇啊,就这样回去…”

还没等柯沁说完,只见易寒直接从后取出一支金箭,他没有耐心再和对方解释了,于是便说道:

“此乃乌朔金箭!见箭如见可汗!”

见易寒居然拿出金箭,柯沁吓了一跳,赶紧跪倒在地,大声喊道:

“参见可汗!”

“嗯!起来吧,本军师受赫毕可汗之托,现在全面接手全军指挥大权!柯沁,你现在便回营准备,我们明出发!”易寒大声喝令道。

“唷!”

柯沁不敢有半点违背,直接转准备去了。

其实,易寒早已打点好一切,准备随时朝圣山撤离,这个结果本来就是事先设定好的。

即便赫毕能够平安的回来,易寒也不会让他活过今夜!

不过那种意外并没有发生,而现在,就只等最重要的一步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计定乌朔(二十八)

就在易寒带领残余的七万多人朝圣山撤退的时候,在烽军的大营中,唐曦与齐勒也顺利的会师了。

大帐中,唐曦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首主位上,他左手边坐着的是庞鸿畴、龙寒、赵玉堂、陈碧穹四人。

这四人在烽国可谓是家喻户晓,也代表了此次出征除唐曦以外的最高政权与军权。

而唐曦右手位却只坐了一个人,这个人便是乌朔的神弓驸马、圣手齐勒。

唐曦挥退亲卫,对一旁的司马兄弟吩咐道:

“你们把守帐外,没有寡人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违令者,斩!”

“诺!”

司马兄弟抱拳应和,便拨开帐帘走了出去,一动不动的站在大帐两侧,神严肃的注视着四周。

此时,大帐内只剩下六个人,这六个人却是能都左右整个乌朔的大局。

端坐在椅子上的齐勒,用余光瞥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四人,然后看向唐曦,眼中有着问询的意思。

齐勒的表、动作没有任何的伪装,自然被唐曦看在眼中,他微微一笑暗道:小子还谨慎的嘛,看来这些年的历练也教会了他不少的东西啊。

“好了,别瞎看了,他们都是寡人的心腹!”唐曦好笑的说道。

听着唐曦肯定的语气,齐勒这才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也完全不顾及对面四人的脸色。

对于齐勒来说,他的份是绝对不能公开的,这关系到大局,虽然唐曦能让他们留下来就已经说明他们可信,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确认了对方没有问题之后,齐勒这才快速的站起,走到唐曦面前,“砰”的双膝跪地,深施一礼道:

“属下齐勒,参见主公!愿吾主一统天下,手掌乾坤!”

齐勒行的是家臣的礼节,祝词说的也是十分的认真、恭敬,看不出有任何应付、做作,似乎这就是他心中深藏依旧的话。

不过,虽然有唐曦的保证,但是齐勒任然留了一手,并没有将自己龙三十的名号报出来,而是依旧称自己齐勒。

然而这一幕却让一旁的四人吓了一跳,他们吃惊的看着跪在地上齐勒,脑海中出现了许多的问号。

要知道,现在的齐勒已经今非昔比,他手下坐拥二十万精锐骑兵,更是有无数附庸部族,说他是目前乌朔最大的势力,也不为过。

就是这么一个人,现在居然跪在自家大王面前,而且口称属下,还唤大王为主公,这是何等的难以置信。

尤其是赵玉堂和陈碧穹两人,他们被齐勒惊的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这似乎超过了他们想象的极限。

而他们当中,龙寒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因为齐勒的动作他太熟悉了,对他而言,齐勒的份已经不需要猜测了。

除了龙寒以外,庞鸿畴也很快的回过神来,他是知道唐曦有一个神秘的组织的。

这个组织之神秘,远胜天眼与地煞,即便是庞鸿畴,也只是知道有它的存在,至于叫什么,有什么人,都是干嘛的,无从得知。

想必,这齐勒就是这个组织中的人吧,也不知道大王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能够让这样一个人物效忠,真是出人意料。庞鸿畴暗道。

唐曦对着地上的齐勒挥挥手说道:

“起来吧。”

“诺!”

齐勒自觉地站起,坐回去到自己的位置上,唐曦笑着继续说道:

“你妻子还好吧?”

“谢主公垂问,塔娜得知自己哥哥和父亲死之后,非常难过,一直将自己关在大帐内,不肯出来”齐勒低头回道。

“哎苦了你们了。有什么需要寡人做的,你尽管开口,这件事,寡人要付主要责任!”

唐曦给出了自己的承诺,这还是十分罕见的事,他可是很少给人诺什么的,可见他对齐勒的重视程度。

“谢主公!主公放心,塔娜她是个坚强的女人,一定会想开的,如果她要怪就让她怪我吧”齐勒叹了口气说道。

对于这样的事,唐曦也不知道该怎么插手劝慰,这不是他擅长的事,虽然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但就齐勒和塔娜二人来说,这依然是家事。

要说杀死赫毕和拾利的幕后之人,便是他唐曦,但是总不可能让塔娜找他报仇吧,而且齐勒也没有告诉塔娜真相,他希望永远瞒着塔娜,让她一直单纯快乐下去。

“好,有什么难处就开口,寡人会尽力帮你。”

“现在,寡人说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这时,赵玉堂出言打断道:

“大王,接下来我们只要直接进攻圣山就可以了,末将可以可以给您下军令状,十五天内,必然攻下那座所谓的圣城!”

圣城,也就是乌朔的王都,建于圣山山脚,是乌朔这个游牧民族唯一的一座由巨石垒成的城池。

不过在中原,它并不叫这名,中原的百姓一般都称呼它为北蒙城,至于圣山就叫北蒙山。

也许是自己说话被打断,让唐曦有些不满,他眉头微皱不悦的说道:

“寡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唐曦这个人吧,其实很少发火生气,并不是说他修养有多好,毕竟他前世只是普通人,而今生受到贵族教育的时间也不长,不过是因为他能忍。

不得不说,环境改变一个人,这些年的经历,让唐曦的格也变了很多,他学会了隐藏自己,很少在人前袒露自己的真实绪。

这不是唐曦喜欢这样,而是他不得不这样,如果有一天他被人摸透了,那他离被人cāo)控也就不远了,重活一世,他决不许出现这样的事。

赵玉堂虽然格跳脱,但还是识大体的,而且他对唐曦有着发自内心的敬畏,见唐曦似乎有些生气了,他赶紧乖乖的闭嘴,不再言语。

唐曦看了一眼赵玉堂,继续说道:

“北蒙城有守军五万,掌控在赫毕小儿子的手里,这五万人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这可以算是他最后的手段了。

赫毕虽然被我们诛杀,但是他的大军依然还有七万余人撤逃,现在估计已经快到回到北蒙城了,十几万大军,又有城池依托,我们不宜硬拼。

你们听着,北蒙城内,寡人已经安插好了一步暗棋,现在我们只需要配合这步暗棋便可”

说着,唐曦将这次进攻乌朔最后的计划和盘托出,这个计划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当然,齐勒是例外的,因为他就是计划执行着之一。

第二百四十五章 计定乌朔(二十九)

十的急行军,即便是以乌朔人强健的体魄,依旧不免感到心力憔悴。

在这样的寒冬,他们不但需要全力赶路,还要耗费巨大的体力与恶劣的气候做斗争。

这就是易寒他们这支残军的现状,看着那高大的城墙,易寒也不有些感慨。

这一路,大军勉不了再次出现了伤亡,本就不足八万的军队,现在更是直接缩水到了七万。

现在圣城近在咫尺,所有乌朔骑兵都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易寒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见到大军停了下来,已经恢复神智并且能够简单行走的哈尔巴,被人抬着来到易寒的旁。

哈尔巴看着易寒,不满的说道:

“军师!怎么忽然停了?再有几个时辰,我们便能进入圣城休息了!勇士们可都已经到极限了!”

原本打量着北蒙城的易寒忽然一拉马鬃,战马转头朝一旁的林子行去,边走易寒边说道:

“哈尔巴,你跟我过来,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对于这个忽然的变故,让哈尔巴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下令让自己的侍卫抬着自己跟进树林,不一会儿,之前抬着哈尔巴的两名侍卫便被赶了出来。

两人在林子里待了很久,直到夜幕渐渐降临,士兵们才看到缓缓走出树林的易寒,以及后面拖着的哈尔巴的担架。

没人知道他们在树林里说了什么,两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是他们似乎是达成了什么约定,两人好像变的亲密了很多。

回到军中,易寒下令继续前进,这次他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直接来到北蒙城城下。

因为已经是深夜了,城上的乌朔守军本来还想为难一下易寒他们,但在易寒掏出金箭的之后,一个个都老实的如同鹦鹉一般。

连收到消息的小王子拉塔,也赶忙穿好衣服来到城门口迎接,金箭被赋予的权利,就如同中原君王的印信一般,绝对不许马虎对待的。

进了城,大军直接进入指定的位置驻扎,而易寒等人则直接回到了自己在北蒙城的府邸,连想要了解况的拉塔都被他们抛诸脑后。

他们太累了,人毕竟不是钢铁,他们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觉,难道天还能塌下来不成。

没有办法的拉塔,只得回到自己的府中,他虽然是王子,但手中其实并没有什么权利,即便是那五万守军,也都有专人指挥,他不过就是挂个名而已。

因为出了拾利的事,让赫毕对自己的儿子都产生了警惕心,他不想自己再次重蹈覆辙,所以拉塔的子并不算好过。

这一点,从易寒等人对拉塔的无视就能看出来,这要是放在中原,臣子敢对世子如此慢待,早就被乱棍打死了。

一夜无话,第二晌午,易寒叫上哈尔巴,两人齐齐来到乌朔的王宫。

说是王宫,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大一些的宅子而已,与中原的王宫没有任何可比,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它们都是位于城池中心点上。

一夜无眠的拉塔早就等候在门口了,他从相熟的将领那里,打听到了这次出征的所有经过。

大军大败,赫毕战死,对于拉塔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原本拉塔以为,自己的大哥造反了,那他就是唯一的那个能够继承汗位的人,只要他不做任何出格的事,那汗位还不是十拿九稳的。

拉塔装孙子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让他的父亲放心,然后等赫毕快死的时候,将可汗的位置交给他。

可惜,现在一切的打算都落空了,赫毕死了,这就意味着,他将和兄弟争,和同一部族的青年争,甚至和别的部族争,他的辛苦付之东流。

为了让赫毕能够放心,这些年,拉塔甚至都没有纠结自己的势力,现在,他这位王子等于是名存实亡。

一没权二没势,空有一个王子的虚名,他又拿什么跟别人争

拉塔是绝望的,这从他的表、神态就能看得出来,双眼充血,眼圈发黑,神萎靡不振。

看着在宫门外发呆的拉塔,易寒眉头一挑,他十分能理解拉塔现在的心,多年的努力一朝回到解放前,这不是什么人都能抗住的,能够不发疯已经很了不起了。

只有易寒知道,拉塔真的与汗位擦肩而过,赫毕是确实打算将汗位传给这个小儿子,毕竟赫毕也不想自己的家族没落。

这一点从赫毕将五万精锐交到拉塔手中而不是交给其他儿子就可以看出来,这是在安排后手啊,只不过拉塔这小子自己不知道而已。

易寒有些不忍的叹了口气,缓缓走到魂不守舍的拉塔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

“想必王子已经知道可汗遇害的事了,请一定节哀。”

感觉到有人拍打自己的肩膀,出神的拉塔吓了一跳,他回过神来看着易寒,忽然跪倒在易寒的前,大声的恳求道:

“叔父大人!叔父大人!求您帮帮我吧!您是父亲的智囊,也是他最信任的人,他连金箭都给您了,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原本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易寒,被拉塔的举动吓了一跳,他赶忙将对方扶了起来。

虽然都知道拉塔没什么地位,但他毕竟是王子,人家这份摆在那里,你可以怠慢他,但是让他跪,还真的承受不起。

“起来吧!你随我进宫,我们好好的谋算一下!”

“好好好”

拉塔急忙站起,又朝哈尔巴恭敬的喊了一声“叔父大人”,这才跟着两人进入王宫。

王宫议事厅内,易寒支走了所有人,并且命人严密的把守住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

此时,在议事厅内,就只有易寒、哈尔巴以及拉塔三人,易寒与哈尔巴对视了一眼,纷纷看向紧张的看着他们的拉塔。

依旧是由易寒开口,他拉塔说道:

“王子,不知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这我能有什么打算父亲战死了,我现在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命都还是未知之数。”拉塔悲伤的说道。

易寒点了点头,他说的倒是没错,这汗位的争夺,在乌朔,一直都是十分血腥的,残酷的程度,远远的超过了中原各国。

易寒低头思索了片刻,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语气颇为无奈的说道:

“我和哈尔巴商量过了,我们打算向齐勒投降,并且主动奉他为新可汗!”

没有丝毫掩饰,在易寒看来,实在没必要对拉塔咬文嚼字。

第二百四十六章 计定乌朔(三十)

听到易寒的话,拉塔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忽然大吼道:

“叔父大人,这怎么可以!齐勒他并不是我王族中人啊!”

然而,易寒却不屑的笑了笑说道:

“阿史那一族,一开始也不是王族啊。在乌朔,一向都是实力说话,什么时候真正的看重过血统?!”

拉塔被易寒的话一呛,有些无言以对,但他依然不甘心的说道:

“即便如此,我努赤阿部族依然有不少人能够成为可汗,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他齐勒吧!而且,你不是我父亲的军师嘛!我父亲那么信任你,你怎么能够投降敌人!”

似乎是听到什么可笑的笑话一般,易寒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的连眼泪都出来了。

许久之后,易寒才停止自己的笑声,然后在拉塔不解的目光中,缓缓的说道:

“努赤阿部族里的人才吗?我承认,有几个确实不错,可惜,他们没有士兵啊!在这圣城内,只剩这五万人了,能够干什么?

你要知道,齐勒麾下有二十万精锐骑兵,而且人数还在不断的增加,连烽国都成了他的盟友!

不但如此,来的路上,我听到消息,已经有不少部族悄悄的投靠了齐勒,其中包括那些中立派,还有你们努赤阿部族的人!”

“这不可能!”拉塔大声反驳道。

“呵呵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现在的齐勒,早已今非昔比了!大家投靠在他的帐下,只不过是为了求一个活命的机会而已,没有人会不惜自己的命!

以目前的局势看,齐勒主宰乌朔,已经是势不可挡的事!不管你是否认同,也不管你是否承认,这都是事实!”

看着被自己说的无话可说的拉塔,易寒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拉塔啊,你现在的势可不容乐观,也唯有齐勒能够帮助你,你可要想清楚啊!”

这话说的拉塔非常不解,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满是疑惑的神。

他不懂,为什么需要齐勒帮助他,他们可是敌人啊,他的父亲也是间接死在他的手中。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哈尔巴忽然说道:

“拉塔…”

拉塔愣愣的看向哈尔巴说道:

“叔父大人…”

“中原有句话,宁为鸡首不为牛后。如果齐勒登上了可汗之位,那我哈尔巴可以担保你成为努赤阿部族的族长!

努赤阿部族现在已经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很难再成气候了,乌朔第一部族,恐怕已经名不副实了。”哈尔巴语重心长的劝慰道。

拉塔再次露出惊骇的表,失神的说道:

“叔父大人,为何连你也…”

今天带给他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先是父亲战死,现在父亲的两大衷心部下居然劝自己投降自己的敌人。

哈尔巴居然会为齐勒说话,这确实有些出人意料,要知道,之前他们还在生死大战,哈尔巴更是差点丧命在齐勒的长矛之下。

其实,这就是前一晚易寒找哈尔巴的其中一件事,至于哈尔巴为何会答应,那原因就很复杂了。

不过让哈尔巴最终决定的,是易寒的一句话,当时,易寒跟他说:

“哈尔巴,齐勒的势力已不可挡,而且,你们同出一个部族,既然可汗已去世,何不为自己的部族做些打算?”

没错,就是这句话,让哈尔巴最终下定了决心。

齐勒和哈尔巴同出一族,这不是什么秘密,他们所在的部族便是在乌朔地位仅次于努赤阿的戈岩部族。

而齐勒的父亲便是曾经戈岩部族的族长,也就是曾经的左漠王。

当年,哈尔巴还是齐勒父亲麾下的大将,后来因为齐勒的父亲战死了,哈尔巴才有了机会,然后在赫毕的力之下,坐上了左漠王的位置。

所以,对于赫毕,哈尔巴一直是心存感激的,也一直忠心耿耿。

不过,人都是有私心的,即便哈尔巴再怎么忠诚,那也都是过去式了,他忠诚的是赫毕,而不是努赤阿,更不是阿史那一族。

人死如灯灭,既然赫毕战死了,那他哈尔巴也没必要为了死人搭上自己以及自己部族的未来。

也许,这在中原是不道德的,但在乌朔,这种选择太正常不过了,这个世界本就是弱强食的世界,乌朔人认为,这是在奉行天道!

面对拉塔的疑问,哈尔巴没有任何不好意思,他再次说道:

“机会只有一次,我希望你能够好好的考虑一下。我们这都是为你好,即便你不投靠齐勒,这场战争的结局也已经注定了。我们,都低估了这位神弓驸马…”

一旁的易寒也同时开口说道:

“拉塔,你不用现在就回答,我们可以给你思考的时间。齐勒和唐曦不会那么快攻打圣城,你有足够的时间来认真的考虑。”

拉塔低着头看着地面怔怔出神,易寒两人也不打扰他,毕竟这一切都来的太快了,人总是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尤其是拉塔这样的王子。

时间过了许久许久,久到易寒两人起打算离开议事厅的时候,拉塔忽然抬起头,看着易寒说道:

“叔父大人,拉塔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易寒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拉塔温和的说道。

拉塔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又是沉默了许久,而易寒也不催促,耐心的站在那里,低头看着依然坐在位置上的拉塔。

“叔父大人!金箭现在就在您手中,只要您将金箭给谁,谁不就是可汗了嘛。这难道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吗?只要做了可汗,那即便是齐勒也得听从吧?”

酝酿了许久,拉塔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易寒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目光平和的盯着拉塔,看的拉塔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问了一个极为愚蠢的问题。

其实,在易寒和哈尔巴看来,这确实是一个极为愚蠢的问题,不过易寒依然耐心的回答道:

“拉塔,你是想让我将金箭传给你,捧你登上汗位吧?”

这倒不是易寒聪明,能一下就看透别人的内心,而是拉塔说这话的目的实在太过明显,连傻子都听得出来。

没等拉塔说话,易寒继续说道:

“齐勒连你父亲都未曾在意过,何况是新的可汗?金箭,只是个象征,可汗之位,是需要实力来奠定的!连你父亲也不例外。

你问这话,恰恰说明,你真的不适合继承汗位。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便大步走出议事厅,不再看失魂落魄的拉塔。

第二百四十七章 计定乌朔(三十一)

时光飞逝,转瞬又是十五时间过去了。

这十五,圣城内传遍了各种留言,而赫毕与拾利死、齐勒崛起的消息也已经传遍整座城池。

人们每时每刻都在担心着齐勒何时会率领大军攻打圣城,这里的人很多都已经久离战场,安逸的生活早就磨灭了他们雄心壮志。

然而,人们越怕什么,什么事便会如约而至。

城外,刚刚到达的齐勒,便率领着大军将圣城团团包围!

守城的士卒赶忙来到军师府,将这个消息告诉易寒。

那士卒原以为易寒会安排防守事宜,谁知,他们的军师和已经能够下地走路的左漠王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就那样坐在凳子上喝酒。

这样的场景让那士卒有些无所适从,他甚至不知道是出去还是继续留在屋子里,好在易寒出口替他解了尴尬。

“哦!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告诉勇士们,齐勒暂时不会攻城的,让他们安心的守着城楼就行。”

“唷!”

士卒带着满心的疑惑,回到了城楼上,将易寒的指令一字不漏的传达了下去。

很好奇为什么这个士卒只听易寒的话?因为这些士卒并不是原先守城的那五万人。

易寒早就通过自己手中的金箭,将那五万人调出了城防,而北蒙城的防务,现在由易寒、哈尔巴带回来的士卒负责。

不是易寒不想直接打开城门,而是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城内军营里的那五万大军,只不过是迫于金箭,才不得不听从易寒的指使,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心甘愿的。

而且,易寒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做出对乌朔以及对努赤阿不利的事,这才最根本的原因。

万一此刻他贸贸然的打开城门,那因为齐勒围城而已经做好作战准备的五万大军,就会突然发难,绝对不会留。

这五万人可不比别的乌朔骑兵,如果说别的骑兵是精锐的话,那他们就是精锐中精锐,曾经以五万人对阵三十万而不败。

这个军团名叫天狼军!是直接隶属于乌朔可汗的。

天狼军的番号,是第一代乌朔可汗建立的,人数从最开始的五千,发展到现在的五万。

原本,这个军团的士卒,都是挑选自乌朔的各个部族,是乌朔最勇猛的勇士。

他们有自己的一遴选标准,并不拘泥于可汗,连天狼军最高统帅天狼将,也都是自行选择的。

由于天狼军始终都保持着绝对的忠诚,所以历代可汗都遵从着这先祖定下来的规矩。

一直以来,都是相安无事,每一代的天狼军,也都为乌朔立下了赫赫的战功,可以说是乌朔的立之本。

乌朔东边的铁厥,之所以不敢窥伺乌朔,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支天狼军。

然而,自从赫毕做了可汗之后,这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他违背了先祖定下的规矩,强行安插了自己部族的人作了天狼将,并且在各个阶层也都安插了不少努赤阿部族的人。

不过,赫毕虽然因私废公,但却不是一个糊涂的人,他安插进天狼军的,都是努赤阿最强的战士,尤其是这一代的天狼将。

那可是和齐勒齐名的家伙,在某些方面,威望甚至高于齐勒。

所以,天狼军的战力并没有因此变软,因为很多将领同出一族的原因,战力反而变得更强大了。

这支令外人闻风丧胆的天狼军,现在可以说是赫毕的私军,或者说是努赤阿的私军。

原本,赫毕是打算将这支大军带出来的,但却被易寒阻止了,理由就是防止有人偷袭圣城。

面对这样的一支大军,易寒哪敢有半点的轻慢,一个弄不好,不但他和哈尔巴手下这七万人会全军覆没,连齐勒也不会好过。

这些还都不是易寒最担心的,让易寒始终放心不下的,是烽军,万一有个什么大的伤亡,那烽国是真的很难承受。

对于烽国的现状,易寒即便是在乌朔,也是十分清楚的,唐曦一直以来的战略,易寒可是举双手赞成的。

至于唐曦,他倒是没有太把所谓的天狼军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只要一顿“炮火”下去,保管城内人畜不存!

只不过易寒和齐勒坚持,唐曦才答应给时间,毕竟这些人以后也都是齐勒的家底,能多保留一些就多保留一些。

易寒离开烽国太久,又因为很多时候都不方便,所以很多事了解的不详细,就比如现在烽军的势力。

而齐勒则刚好相反,他就是知道自家主公麾下大军的力量,所以才更想留下这五万大军,这样,他才不会成为无用之人。

现在,能够真正左右天狼军的,就是那位落魄不堪的小王子拉塔,只不过他本人并不知晓而已。

而天狼军的那位天狼将,也不知道出于原因,并没有告诉拉塔实,也许他也不甘心自己被这样一个人控制吧。

所以易寒必须尽快的让拉塔面对现实,也让他从心底放弃对汗位的渴望。

齐勒围而不攻,是一个信号,一个期限,也是为了增加拉塔的心理压力,让他不得不做出最后的选择。

北蒙城头,守城的士卒奇怪的看着城外的齐勒大军,他们一直处于精神紧张的状态,毕竟易寒和哈尔巴的心思,并没告诉其他人,所以麾下的将士们也都不知道。

对方果然如同军师所说,并没有攻城,只是将圣城团团包围,这一整天,齐勒大军都只在做一件事,那就是扎营。

而且,在齐勒的大营中,有一半的士卒穿烽国的玄色铠甲,这些应该都是烽人。

对于这一点,守城的将士们并不奇怪,毕竟他们是和烽人交过手的。

北蒙城背靠北蒙山,木材众多,所以唐曦和齐勒都决定,用木材搭建一些防御工程,以防城内有变,同时也是为了配合易寒演戏。

齐勒看了看远处的城墙,再看了看中间刚挖好的壕沟、陷马坑以及大营外的拒马枪和羊马墙,微微一笑。

听到齐勒的笑声,唐曦回头看了一眼,没好气的问道:

“你笑什么?”

听到唐曦问话,齐勒止住笑意,轻声的说道:

“主公啊,咱们有必要弄的那么正式吗?您这弄的,城内别说五万天狼军,就算有十万二十万,想要逃出来,也好比登天吧”

“做戏做全嘛,哈哈!”

唐曦说完便不再说话,齐勒无奈的看了一眼唐曦的背影也不再开口。

第二百四十八章 计定乌朔(三十二)

第二清晨,易寒与哈尔巴连决来到拉塔的住处。

看着眼前这座小小的宅子,易寒唏嘘不已,这边缘人的待遇,确实不怎么样。

在赫毕眼中,这越是可能继承汗位的人,就越需要被孤立吧

宅子的门口,并没有任何的侍卫把守,不知道的,以为里面住着的只是普通的老百姓。

易寒两人大踏步的走进宅院,在环顾四周之后,便认准目标,径直的朝拉塔的卧房走去。

这宅院的建筑风格,显然是仿效烽国建筑的,不管是回廊、屋檐还是砖墙,都有明显的中原特色。

这并不是说拉塔有多喜欢中原文化,相反,他和自己的父亲一样,十分厌恶中原的文化。

只不过这宅子原先的主人是个烽人,因为某些原因才变卖了这处房产,落到了拉塔的手中。

这北蒙城虽然是乌朔的大本营,但并不是只有乌朔人,这里不但住着烽人,还有匈奴人和铁厥人,易寒甚至见过一个黄发闭眼的异域之人。

他们来到北蒙城,甚至长期定居在这里,目的自然是为了与乌朔做买卖。

尤其是中原人,乌朔的皮毛等物,都是中原稀缺的,而中原的丝绸、瓷器、粮食等物,也是乌朔需要的,所以乌朔的贵族并不会为难他们。

易寒两人来到卧房外,本打算直接推门而入。

两人对视一眼,哈尔巴哈哈大笑起来,在他看来,这并没什么稀奇的。

而易寒却是眉头一挑,他没想到,在这样生死存亡的时刻。

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哈尔巴,易寒站在门外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这一下,哈尔巴的笑声更大了。

易寒抚着自己的额头,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一幕实在是有些尴尬,如果不是拉塔还有大用,他真想一刀劈了对方。

等了许久,等的易寒想要踹门的时候,那扇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然而,从里面出来的并不是拉塔,而是一个乌朔女人。

这个女人看到两人没有半点羞涩的意思,甚至妩媚的打量了易寒和哈尔巴两眼,然后大大方方的朝外走去。

等到那女人走远了,拉塔从匆忙的从屋内走了出来,看到易寒两人,急忙行了一礼道:

“见过二位叔父大人!”

其实,拉塔并不是特别想叫易寒叔父,毕竟他们年纪相差的不算太大,不过谁让易寒的辈分高、权力大呢。

“进去说!”

易寒没有理会拉塔,而是冷着脸直接跨进卧房。

待三人坐定,易寒直接开口问道:

“拉塔,我说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对于拉塔,易寒实在是没有咬文嚼字的必要,直接说出来意和目的是最正确的选择。

面对易寒的问询,拉塔楞了一下,脸上出现了一些挣扎的神,于是易寒继续说道:

“拉塔,你今天必须有所抉择了!齐勒和唐曦的大军,现在就在城外,随时都有进攻的可能!”

“可叔父大人,我听说齐勒只围不攻啊?”拉塔问道。

“你怎么知道那不是敌人的障眼法?我们乌朔勇士不善于守城,而对方却又善于攻城的烽军,如果他们突然进攻,我们很难抵御。

而且,即便他们只围不攻,我们也坚持不了太久!来之前,我去库房看过了,目前的物资,只够城内人使用十的时间。”易寒回道。

也许是受自己父亲的影响太深,拉塔始终有些犹豫,他再次开口问道:

“为什么一定要我投降呢?我只不过是一个不受重视的王子而已,我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呢。”

易寒看了一眼哈尔巴,哈尔巴会意的开口说道:

“拉塔啊,我们这么做,无非是想保住可汗的五万天狼军,如果天狼军不投降,铁定会被齐勒当做异类消灭的!

没有了天狼军,那你努赤阿部族,恐怕离灭族也不远了,我们毕竟跟随可汗多年,真的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

我们投降齐勒,只是无奈之举,毕竟我们后还有一家子的人,而且这场战役只是乌朔内部的战役,谁做可汗不都一样嘛。

乌朔的规矩就是,谁拳头大听谁的,这和忠诚不忠诚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一切都是为了乌朔能够强大起来!”

这些话,确实是哈尔巴来说比较合适,再怎么说,易寒也是中原人,是个外人

“可我虽然名义上统帅天狼军,但天狼将并不会听我的啊”拉塔无奈的说道。

在听完哈尔巴的话,拉塔的态度明显的出现了一些松动,只不过还有一些东西放不下而已。

“无妨!你毕竟是可汗亲自下令任命的,哪怕天狼军在特殊,也要顾及影响!可汗虽然已经故去,但他的命令还在,你就是天狼军的统帅!

除此之外,我手中还握有金箭,见金箭如见可汗,这是乌朔几百年的规矩,哪怕是天狼军也不能违背!

由我们两个出面,天狼军必然不会拒绝,毕竟他们也是乌朔人”易寒说道。

拉塔的神色再次出现了松动,他低头沉思了片刻问道:

“我的两位哥哥似乎比我更适合吧?”

在问完这话之后,拉塔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两人,他想看看他们会说什么,谁知,两人对视一眼,忽然冷笑了起来。

这笑声让拉塔有些不寒而栗,他正准备询问,哈尔巴却主动开口道:

“他们?他们算什么!又没有可汗的御令,不过是个笑话而已!而且”

说到这里的时候,哈尔巴顿了一下,眼中寒光一闪,冷冷的说道:

“而且,你永远也不会见到他们了”

“什么!”

这话一出,拉塔吓的猛的怪叫一声站起来,惊讶的看着眼前镇定自若的两人。

“你不必那么惊慌!我之前就说过,只要齐勒当了可汗,你就是努赤阿的族长!同时,我们还能你右漠王的宝座!

但是,这个位置只能是一个人,如果你的两位兄长不死,你说,是给你呢,还是给他们呢?”易寒冷冷的反问道。

第二百四十九章 计定乌朔(三十三)

淳朴的夏大陆虽然还不是一个利益至上的地方,但是利益总是能够让人无法拒绝,如果被人拒绝,那就说明,给的利益还不够多,还不能打动人。

就好比现在的拉塔,他做不了乌朔可汗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既然现在可以称为努赤阿的族长,同时还能称为仅次于可汗的右漠王,何乐而不为。

而最重要的是,如果齐勒攻入北蒙城,第一件事必然是清洗阿史那一族的人,到时候,他拉塔恐怕只能被无的绞杀。

既然现在能够保命还有如此好的条件,他为什么不答应,拉塔毕竟不是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至于他的两位兄长,他才不会在乎,乌朔人本就生凉薄,只重实力不重亲,刚才他只是惊讶与易寒两人的胆大,居然敢公然杀害王子。

而事实是,即便易寒他们不动手,齐勒也不会放过他们,落到齐勒手中,只怕死的会更痛苦。

在拉塔看来,易寒两人杀死他的兄长,也不全是为了他,更大的原因应该是为了投诚的时候作为诚意之用。

如果让易寒知道拉塔的想法,那他肯定会笑掉大牙,不过这想法也是人之常。

“好!我答应你们!”

在得到易寒最后的承诺之后,拉塔回答的没有半点犹豫,这速度让易寒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哈尔巴却似乎是见怪不怪了。

易寒也没有惊讶多久,毕竟他在乌朔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对于乌朔人,他多少还是比较了解的。

于是,抱着乘打铁的想法,易寒和哈尔巴带着拉塔,直接前往天狼军的驻地,他们要好好的会一会那位天狼将!

这天狼将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他西驱匈奴、三败铁厥、北定蛮人、深入烽国境内数百里无一敌手等等,这些傲人的战绩,无一不在显示他传奇的一生。

平时,这位天狼将从不回家,吃住都在大营,与天狼军的士卒可谓是同进同退,战时,他更是每每冲锋在前,从不躲在后方指挥。

虽然他是赫毕从努赤阿部族内直接空降的,但是他的行为和能力,却征服了桀骜不驯的天狼军。

这位天狼将名叫特木尔,他是已故大将军图尔泰的儿子,从小跟着父亲打仗,深得图尔泰带兵精髓,最后更是青出于蓝。

在易寒的认知当中,想要说服他,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相对于拉塔,恐怕他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为了特木尔,易寒甚至做了好几手准备,如果拉塔和金箭都不能让他就范,那他只能将事告知唐曦,让悄悄潜伏在北蒙城的地煞来做了。

如果地煞都无法解决,那恐怕只能唐曦亲自率大军剿灭了,不过这是最后的手段,易寒不想这样,这会显得他这个龙卫十分无能!

要知道,卧龙内部也是有竞争的,这不是唐曦发起的,而是他们本能的攀比,虽然他们不知道别的龙卫是谁,在做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攀比心。

龙卫所做的,必然是大事,而且都是关乎国运的大事,用一句话形容,卧龙之内无庸人!

而且,就算掠过其他龙卫不提,光是一个齐勒,就让易寒压力倍增,如果再不做些事弥补,恐怕会被齐勒远远的甩开距离。

等到天下大定,自家大王论功行赏的时候,他易寒可不想做那个垫底的人,这实在是有些丢人,而且他为了任务,还不惜自残,更是加剧了他的好胜心!

所以,易寒才如此处心积虑的想要收服天狼军,这可是一股不小的战力。

然而,事实再次告诉易寒,现实往往比想象要更加的扯淡,也更加的不符合逻辑!

为什么那么说呢?因为当三人找到特木尔,并且将来意说明之后,这个易寒觉得十分难以搞定的天狼将,居然直接答应了下来,没有半点犹豫

不但金箭没有取出来,甚至连拉塔都没有说话,而易寒准备的后手更是没有了使用的价值。

这就让易寒有些不知所措了,他甚至怀疑特木尔是不是假意答应,等齐勒放松警惕的时候,在背后突然给他来一下。

这不怪易寒胡思乱想,实在是特木尔太不按常理出牌,这答应的未免太快,太干脆了,根本不像是天狼将应有的反应。

这个结果,不但是易寒没有料到,连哈尔巴和拉塔也没有想到,他们认识中的特木尔,对可汗是绝对忠诚的,就好像他的父亲图尔泰一般。

然而,事实就摆在他们的面前,由不得他们不相信

易寒疑惑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其实特木尔的相貌很普通,型相对于其他乌朔人也属于矮小的,大约和中原人差不多。

但是特木尔上那有意无意散发着的气势,却让易寒刮目相看,他不是没见过特木尔,只是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

易寒发现,这个能够齐勒齐名的男子,有着一种别样的气质,那种气质很难用语言形容,但却能够让人一眼就认出他。

在说完自己决定之后,特木尔就表现出一副坦dàng)的模样,但易寒始终放不下心中戒备,毕竟这家伙的份不一般。

或许是看出了易寒的不信任,特木尔笑了笑问道:

“怎么?军师大人似乎有所怀疑?你们不是专程来劝我投降齐勒的嘛,为何我答应了,你们却一副不信任的模样?”

这话问的,不说易寒和哈尔巴,就连拉塔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见三人还是没有说话,特木尔有些受伤,脸上带着悲哀的说道:

“怎么说真话还没人信了,你们不用怀疑,我确实是真心的!”

这时,一直盯着特木尔的易寒忽然开口问道:

“能告诉我你的理由吗?”

看着那一脸认真的易寒,特木尔也缓缓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样子,他先是自嘲的笑了笑,然后认真的说道:

“理由?我不想乌朔部落因为内斗而没落,这算不算理由?”

“这段时间,我虽然没有出北蒙城,但是并不代表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有烽国协助的齐勒,已经不是我们能够战胜的了。

至于赫毕可汗,我个人认为,与齐勒相比,反而是齐勒更适合坐上那个位置,他能带领乌朔人民走上不同的道路。

而且,你们似乎对我们天狼军有什么误解,天狼军确实是效忠可汗的,但是,我们效忠的是可汗,而不是某一个人,也就是说,我们效忠的是整个乌朔!”

第二百五十章 计定乌朔(三十四)

特木尔的话似乎很矛盾,听得人有些糊涂,哈尔巴和拉塔都没怎么听懂,但是易寒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就像特木尔说的,所有人都误解了天狼军存在的意义,天狼军从来都不是谁的私军,它只效忠当代可汗,目的就是保护乌朔面授外敌袭扰。

所以,即便是赫毕很鸡贼的将天狼将和大部分的将领都换成了努赤阿部族的人,但这并不会改变天狼军的意义。

难怪,从内战开始以后,就没有见过天狼军出手,原来不是赫毕不想用天狼军,而是天狼军不许干预。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特木尔继续说道:

“一入天狼了红尘,这是进入天狼军之后必须要牢记的一句话,听说是第一代天狼将定下的规矩。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只要进入天狼军,那我们就不再是自己部族的人,而是属于整个乌朔部落的。”

易寒捏着下巴沉思片刻后,忽然再次问道:

“只是因为这样?没别的原因?”

看着易寒那怀疑的目光,特木尔张了张嘴,无奈的笑了笑说道:

“易寒军师,你还真是不给人留面子”

“好吧我承认,我没有自信能够胜过烽军!就像我之前说的,虽然我未出圣城,但是大致的经过我还是了解的。

现在的烽国,早已今非昔比了,这个烽王唐曦确实能力非凡,他那支名叫白虎军的骑兵军团,我没有半点取胜的信心。

听说,唐曦手下有六大直属军团,每个军团都有自己的特色,现在,他只带出来其中的三个,甚至都没怎么参加战斗,但展现出来的实力,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军师你不也是知道报仇无望,才不得不放下对烽国的仇恨,不然,你怎么会来劝我投降呢,对于和烽国结盟的齐勒,你不是应该很痛恨才对嘛。”特木尔意味深长的说道。

这些话,易寒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不是特木尔提醒,他都差点忘记自己当时投靠乌朔时,所编造的故事。

这是很不应该的事,也许是胜利在望、所有事尽在掌握的原因吧,让他常年紧绷的神经又了些许的松缓。

对于易寒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如果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那产生的后果,绝对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也是他无法承受的。

千里之堤毁于蚁,这是一个警示,让易寒知道,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有半分松懈。

也许是易寒隐藏的太好了,别人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毕竟他连表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只不过,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他不知道,特木尔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已经知道他的份了,还是只是单纯的那么一说。

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是对方知道了易寒的份,但他没有说,必然是有所求的,而易寒更愿意相信,特木尔只不过是随口一提。

易寒应变能力极强,不动声色间,便想到了应对的方法,他微微一笑,语气冷的说道:

“放弃仇恨?呵呵…有时候,要打败敌人,未必就要正面作战,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万千手段无不可用!”

这番话虽然隐晦,却已经将易寒的意思表达的十分清楚,想必除了拉塔,另外两人都能够听懂。

果然,拉塔一脸的疑惑,而特木尔和哈尔巴却一副恍然大悟的表,这就是易寒想要的效果了。

虽然易寒不能肯定特木尔是不是真的信了,但是既然他没有揭穿,那就当他不打算追究了。

特木尔这个人,十分神秘,相比于其他乌朔人,要难对付的多,根本不是几句话就能打发的。

就好比今天他毫无征兆的答应归降,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易寒始终认为,这个特木尔应该还有别的什么目的,绝不仅仅像他自己说的那样。

“军师不愧是军师,果然智谋卓绝,所思所想,也与我们有很大的差别。特木尔十分钦佩,也愿意服从军师的安排!”

特木尔十分真诚的赞美着易寒,而易寒也借坡下驴道:

“既然如此,那明我们便打开城门,迎接齐勒的大军入城!”

既然所有人都没有意见,未免夜长梦多,易寒便快速的将这件事定了下来。

这个房间里虽然只有四人,但却是北蒙城的实际掌控者,他们是真正能够左右北蒙城走势的人。

天色渐黑,几人为了是否投降齐勒这事,都没有吃饭,现在大事既定,四人都觉得腹中空空如也。

“哈哈!是我疏忽了,大家都还没用食吧,我这就为大家准备一些吃食,我们边吃边谈。”

说着,便让侍卫抬进来一只烤了一半的羊羔,还有十几坛乌朔特有的马酒。

羊羔一看就是现杀没多久的,看那样子,只是烤了个五分熟,应该是打算让他们边烤边吃,这样才能充分享受小羊羔的鲜美。

而马酒似乎是高浓度的,比之外面的,酒味要浓烈的多,易寒不过是喝了一口,便觉得有些上头,至于其余三人却没有受半点影响,依然大口大口的喝着。

易寒一开始还怀疑特木尔会不会在食物里参杂什么东西,毕竟他今天的反应,确实反常了一些。

不过,易寒显然是想的太多了,不管是食物还是美酒,都没有半点的问题。

酒席进行到一半,易寒忽然摇摇晃晃的站起,醉醺醺的说道:

“那个…你们先喝,我去解个手。”

说着,便左摇右晃的走出大帐,然后又径直朝大营外走去,连打算搀扶他、给他引路的侍卫都没有理会。

看着远去的易寒,侍卫回到大帐,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特木尔,特木尔只是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帐外,便不再理会。

易寒之所以找了个尿遁的理由离开,实在是他本酒量就不算很好,万一喝醉了,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真的得不偿失了。

虽然他刚才是装醉,但是他知道,再这么喝下去,保不准自己什么时候就上头了,在这节骨眼上,可不能有半点马虎。

而且他曾经听赫毕说起过,这个特木尔就是个酒神,号称从未喝醉过,易寒可不想再酒桌上和他死磕。

果不其然,易寒在回到家中许久之后,便有侍卫悄悄禀报,说哈尔巴和拉塔已经醉成烂泥,被人抬回家中,而特木尔似乎没有半点醉意。

第二百五十一章 计定乌朔(三十五)

易寒一夜未眠,这一夜似乎格外的漫长,长到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一般。

不过时间总是在不断向前的,即便再漫长,也总有走到的时候。

站在窗台边,看着外面的雪景,易寒颇为感慨,十数年的潜伏任务,今天终于要结束了。

外面的风雪停了,天空中数月未散的乌云不知去了哪里,许久未见的阳光再次照耀这片大地,通过白雪的反光,晃的人睁不开眼。

温和的阳光照在上,驱散了夜晚的寒意,冰凉的体渐渐的有了暖意。

虽然一整夜都没有合眼,但是易寒并不觉得疲惫,他感觉自己全的每一个部位都处于兴奋当中。

他等不了了,一刻也等不了了,胜利就在眼前,他大步走出房屋,对着守在门外的侍卫吩咐道:

“去将左漠王、天狼将、小王子一同请到城门处。”

“唷!”侍卫恭敬的应了一声,转离去。

这一夜十分的平静,易寒原以为特木尔会闹什么幺蛾子,但是并没有出现易寒想象中的场面,整个天狼军营地甚至都未走出一兵一卒。

这或许就是特木尔所说的诚意了,既然他那么配合,易寒也不会推辞,不管他打的什么主意,至少现在,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待传令的士卒走远,易寒回屋换了华丽的衣袍,他要以最隆重的方式迎接唐曦入城。

北蒙城外,唐曦着黑皮大氅,一动不动的站在营门外,静静的看着面前的那座石城。

这座城池算不得多么雄伟,与中原的那些坚城相比,只不过是一座大一点的要塞而已,但是这座城池蕴含的意义却十分的深远。

唐曦虽然面色平静,但是内心显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的平和,他也焦急。

打仗不比别的事,在战场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即便有绝对的把握,也不能掉以轻心,没有人敢说自己一定能战胜对方。

这不是自信的问题,而是作为一名经百战的统帅,应有的谨慎。

而且,离开烽国已经两个多月,也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由于风雪的原因,导致他也很难收到国内的消息。

乌云散开,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驱散了四周的寒气。

“真是久违的好天气啊”唐曦眯起眼转头看太阳喃喃自语道。

那初升的阳光并不刺眼,照在上暖洋洋的,不但取走了体的寒意,也一同驱散了心头的霾,唐曦感觉自己的心似乎也轻松了不少。

“大王起得真早,是在担心城里的人会负隅顽抗吗?”

庞鸿畴裹着一块兽皮毯子,缓缓的走到唐曦的边,显然,早起的并不只有唐曦一个。

转头看了一眼庞鸿畴,唐曦被他那怪异的造型引的哈哈一笑说道:

“哈哈老庞你也睡不着吗?”

“是啊,总感觉今天会有什么事发生”庞鸿畴没有理会唐曦的嘲笑,自顾自的说道。

唐曦诧异的看向庞鸿畴,这家伙的直觉还真是有够敏锐的。

其实,在昨天夜里,易寒便派了使团前来商议投降的事,只不过庞鸿畴当时已经睡下了。

庞鸿畴毕竟是个文弱书生,而且已经年近五十,他可没有那么好的体,如果不是唐曦不惜成本的用补药,他恐怕早就病倒了。

易寒的行为并没有隐瞒任何人,做的是大摇大摆,他也没必要隐瞒任何人。

在使团中,易寒还混杂了一名自己的亲信,这名亲信将这几天发生在城内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唐曦和齐勒。

所以,唐曦是知道今天将是这场战役终结的时候,只不过他的心和易寒差不多,有些患得患失。

这乌朔可是烽国百年大敌,而这位敌人现在马上就要成为唐曦手中的棋子,这让他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你这老家伙直觉还准的嘛”

唐曦算了算时间,觉得应该差不多了,便转头下令道:

“全军集结!”

“现在,是收割胜利果实的时候了,不论是谁,都不能阻止!不然,寡人定要他碎尸万段!”唐曦内心狠狠的说道。

城内,易寒、特木尔等人站在城门口,后则是数千骑兵,这些骑兵是城内各大军团的代表,也都是一些将领级别的人物。

这数千骑兵将领并没有骑上战马,这是乌朔表示尊敬的意思。

他们已经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所以,为了自己和自己代表的势力,他们不得不放下段。

站在首位的易寒,手捧着一块上好的羊皮,羊皮上则是放着一支纯金打造的箭矢。

这支箭矢就是可汗的金箭,代表这乌朔部落最好的权利。

易寒抬头看了看天上太阳,然后转头对着左后方的特木尔点了点头,特木尔会意,高举起右手,大声的吼道:

“开城门!”

而早已准备在一旁的士卒,在听到特木尔的指令之后,将城门用力的拉开。

由于已经统一了思想,所以,易寒在昨夜便命人将堵在城门口的巨石搬开,连门栓上的巨木,也一同搬了下来。

城门在数十名士卒的合力之下,缓缓的打开,易寒等人在城门完全打开之后,便抬腿朝外走去。

城外,唐曦与齐勒骑在马上并排站立,而后,则是近四十万的大军。

人过一千,彻地连天,人过一万,无边无沿,何况是四十万大军,视线所及,根本望不到边。

原本,这么多人应该会很凌乱才对,但是这四十万大军虽然分属两个族群,但是此刻却都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一起,旌旗招展,遮天蔽。

不管是远看还是近观,都是那么的让人震撼,似乎有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纳降的仪式并不复杂,唐曦全程都是静静的坐在马上,看着齐勒将城里的所有军队收归麾下,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是欣慰?是惆怅?还是满意?

唐曦说不上来,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喜悦的心,不管齐勒在何处,是何地位,那都是他唐曦一手培养的。

纳降仪式结束,便是接任汗位的过程,这个过程同样简单异常,只要接过乌朔金箭,并且被乌朔所有的部族的族长宣誓效忠,便是可汗了。

齐勒在来北蒙城的路上,便已经将其他的没有参与战争的部族的族长召集了起来,为的就是这一天。

第二百五十二章 计定乌朔(三十六)

在齐勒接任可汗之位之后,下达的第一道命令,便是将天狼将特木尔任命为乌朔大将军,在统御天狼军的同时,有权节制乌朔其他的军团。

至于其他人,哈尔巴依然是左漠王,只不过因为他和可汗同出一个部族,所以显得尤其特殊。

而右漠王这个空缺,原本按照易寒的建议,是要给拉塔的,但是齐勒却直接按在了易寒自己的头上。

当然,齐勒也没有忽视拉塔,他告诉拉塔,易寒的右漠王只是暂时的,等他拉塔能够完全掌握努赤阿部族的时候,自然会重新还给他。

同时,齐勒也承诺,他会帮助拉塔坐上努赤阿族长的位置,这让拉塔欣喜若狂。

对于自己没有坐上右漠王的位置,他并没有多少失望的绪,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还不够格,勉强坐上去,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而且既然可汗给了他承诺,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在乌朔,男人的承诺胜过一切,他不担心齐勒会反悔。

现在,中立的部族和乌朔实力排名前两位的部族,都宣誓效忠可齐勒,由于努赤阿的效忠,原本赫毕一派的那些部族,也都纷纷倒向了齐勒的怀抱。

可以说,整个乌朔部落,就只有朝鲁的部族没有宣誓了,他们虽是乌朔的第三大部族,但是因为没有族长,他们的宣不宣誓已经没有意义了。

不过,齐勒不会留着这样一个定时炸弹在自己的边,毕竟,朝鲁的部族也不小,附属在他下面的小部族也不在少数。

第二,齐勒便给那些中立的部族下了一道命令,让他们集结部队,对朝鲁的部族发动进攻。

这也算是一种投诚的诚意吧,那些中立部族自然也不会拒绝,而且,齐勒没说第三部族的财富和女人怎么分配,那以后这些东西自然都是他们的了。

至于土地,那还是需要齐勒这个可汗来做决定的,其他的部族可没有权利随意的处置。

乌朔的战事,就这样平定了下来,耗时两个多月的战斗,让唐曦有种疲惫不堪的感觉,他现在只想回到烽国,回到妻儿边,好好的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在唐曦与齐勒主导之下,两人以君王的名义,签订了一系列的条约。

其中包括烽国、乌朔互不侵犯条约,攻守同盟条约,边境互市条约等等等等。

唐曦并没有马上让齐勒宣布将乌朔并入烽国,毕竟现在乌朔内部还不稳定,而且烽国也还没强大到能够让乌朔臣服的地步。

现在这样,已经让唐曦满意了,这也是他一开始就打算好的。

等到烽国的铁蹄踏遍天下、他唐曦一统宇内,便是万邦臣服的时候,到那时,不会再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待一切尘埃落定,唐曦便告别齐勒,带着烽军启程返回烽国。

齐勒多番挽留,希望唐曦能够在乌朔多待一段时间,想要好好的招待一下自己的主公,但是唐曦都婉言拒绝了。

归心似箭,唐曦再世为人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他已经渐渐的适应了自己的角色,真的将自己当做了夏大陆的一份子,而不是地球人。

在归程的途中,唐曦便听说,齐勒效仿烽国,在北蒙城建立了中央集权制度,并宣布成立乌朔王国,他齐勒便是王国的第一任可汗。

原本,唐曦以为乌朔内部对这个决定会有诸多阻碍,毕竟中原地区和乌朔部落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乌朔是由许许多多的部族组成,每个部族都有自己的利益点,不可能全心全意的将自己的权利全部交给齐勒。

这还只是其中一点,齐勒要面对的,远比这个要难的多得多。

然而,现实告诉唐曦,总有一些事,是他预料不到的,比如这次,乌朔各部族居然纷纷赞同了齐勒的提议。

这实在有些出人意料,唐曦猜测,这恐怕是齐勒说了什么让各部族族长无法拒绝的条件。

事确实如唐曦猜测的那般,不过,齐勒说的并不多,只是说了几点好处。

第一,建立中央集权的王国制度,那就要建立文官系统,也就是说,各自部族内的那些个长老,现在都是乌朔的正经官员了。

第二,贸易统一化,由国家出面,统一与周边各国进行贸易往来,这里面的利益,各族长自然不会不知道。

第三,军队统一由国家供给,不管是粮草还是军械,都有国家给予。

其实,光是这一点,就让各部族的族长无法拒绝。

要知道,在非战时,军队都是由自己部族养着的,乌朔的常规部队并不多,到了战事才从各部族抽调,平时,大家都是牧民,就和中原的农民一个意思。

不过,齐勒也不傻,他说的由国家统一供给,并不是所有人,而是选出了四十万常规部队。

这四十万大军统一在北蒙城外的军营内,平时除了训练,就是放牧,其实和之前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而他们放牧的牛羊,一半自留一半上缴,同时国家还会给士卒发放粮饷,而那些自留的牛羊,还要给自己部族的族长上供一部分。

这算是皆大欢喜吧,毕竟,牧民平时也都是被各自族长剥削的,而现在只要肯吃苦,手中还能多点东西。

而各部族的族长虽然收益变少了,但是却不用承担那么多人的吃食,毕竟,不是年年都是大丰收的。

除了以上三点,其实,各部族族长也有自己的想法,他们啊,早就羡慕中原富足的生活了,只不过以前的可汗,都厌恶中原,瞧不起中原人,自然不会向中原学习。

有些见识的族长,早就看出了乌朔制度上的缺陷,也看不了乌朔领袖狭隘的眼光,只不过碍于对方的权势,无法名言而已。

而齐勒不一样,他从小在中原长大,受到中原文化的熏陶,又经过唐曦精心的调教,同时,这也是为了以后大一统做准备。

齐勒的这个王国很快就建立了起来,毕竟在人员上他们不缺,他效仿烽国建立的内阁,不过人员上却出现了许多问题。

左右漠王属于军方的职务,所以并不能同时兼领内阁辅臣,这就成了各部族族长争相抢夺的香窝窝。

倒是拉塔,得到了一个辅臣位置,不过听说过几年要和易寒交换。

唐曦听着侍卫的汇报,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后重新骑上战马,渐行渐远。

第二百五十三章 局势再变(上)

一年时间弹指即过,这一年,唐曦没有发动任何的战争,他就只是待在自己的王宫中,悠闲地陪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不过,这一年烽国虽然没有任何的动作,但是整个夏大陆却卷起了战争的暴风。

云岩高原上的燕、恒、云三国,忽然展开了全面的战争,算是彻底的撕破了脸皮,再也不是之前那种不痛不痒的试探进攻。

恒、云两国为了抵御燕国,正式的结成攻守同盟,两国现在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其中一方抵抗不住,那另一方也必然是败亡的结局。

为了这场战役,燕国投入了三十万大军,几乎是将国内的兵力掏空,而恒、云两国也不示弱,分别派出十五万大军,与燕国形成对峙的局面。

现在,两边的大军还只是用小顾部队互相试探,双方的实力可以说是不相上下,最终鹿死谁手,还很难说。

他们之所以敢如此大胆的侵全国之力,主要还是因为云岩高原独特的地势。

唐曦手中的庄郡和魏国虽然都有一条直通云岩高原的大道,但是大道的尽头却是两座险关,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这三国为何会突然撕破脸皮,其实原因很简单,说白了,就是面子的问题。

话说,恒国有一位公主,长相极为美丽,传说见过她的男人无不为之倾倒,当她揭开面纱的时候,连乌云都会散去,连猛兽都不忍心伤害她。

不过,这只是传闻,至于是否属实,没见过本人也很难判定,反正唐曦听了这个报之后,露出了不屑的神。

前世为地球人,虽然只是宅男一个,但是科技发达啊,网络上什么样的美女没有,唐曦还真没听过哪个美女能够让乌云散去的。

由于恒、云两国世代联姻,所以这位公主一出生,便许给了云国的大王子。

两人从小就知道了自己未来的另一半,一开始,他们两人都有些抵触,毕竟他们年轻,逆反心理还很重,对于这种政治婚姻十分的反感。

不过,事很快就有了反转,在两位君主刻意的安排下,两人心不甘不愿的在一次晚宴上相遇了。

都说缘分这种东西很难形容,这话一点都没有错,两人一见面,居然都对对方一见钟,让人有些无话可说,反正两国的国君都很高兴。

其实吧,王子看到公主一见倾心,那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人家长的漂亮,但是,公主一看就看中王子,还真的有些说不过去。

那位云国的大王子,要长相没长相,要高没高,虽然不至于是个矮穷矬,但却是很普通,也不知道公主看上他哪点了。

这只能说,一个萝卜一个坑,王八对绿豆,看对眼了,你说,这上哪儿说理去…

然而,在两人即将大婚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

一次偶然的机会,燕国的大王子无意间见到了恒国的这位公主,这一看之下,顿时就走不动道了,非要将公主娶回家不可。

燕国的国君没法子,明知道对方有婚约的况下,依然派人前往恒国求亲。

这结果自然是可以遇见的,不提恒、云两国世代友好,也不提公主本就有婚约,光是燕国君主险恶的用心,恒国就不会答应。

人家恒国国君也不是傻子,如果真的自毁婚约,将女儿许配给燕国,那他恒国就里外不是人了。

到时候,燕国要进攻云国,恒国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帮,那会被人诟病,不帮,云国一旦被灭,那他恒国估计离灭国也不远了,唇亡齿寒的道理,恒国君主还是知道的。

而燕国君主也确实存在着这样的心思,不过因为自己的使节被当众拒绝,他觉得很没面子,有失强国的体面。

就因为这样一个荒诞的理由,燕国下令进攻恒国,那云国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于是,事便演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这不得不让人感叹,世事难预料啊!

再说曾经的中原霸主,魏、宋两国,那也是一波三折,风波不断。

宋国因为丢失了大片的土地,军队还被一分为二,又经过多次的战败,所以早就失去了霸主的地位。

不过好在,尚可信也算用兵行家,他在河间郡一直是稳扎稳打,战线缓缓的朝南方推移,大有一举平定河间郡的架势。

林永元为此是愁白了头,他也没有太好的注意,毕竟,他四面皆敌,南边是魏军大营,西边则是烽军,北面还有一位用兵如神的金聪虎视眈眈。

只不过,要全面击垮剑山大营,也不是那么容易,李朝天的这些家当可不是装样子的,不付出一定的代价,还真的很难结束战斗。

另一边,宋国的素敌魏国,在经历了可怕的暗杀之后,公孙博文一改之前的激进,变的谨小慎微起来。

公孙博文曾经猜测,这次的暗杀恐怕是针对他来的,毕竟那些死去的的将领,都是对他绝对忠诚的人。

这种行为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刻意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清洗他这位君主在军队里的影响力。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公孙博文并没有声张,而是偷偷的派人调查,他要找出那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

在这次暗查重,孙缭首当其冲,被列为最可疑的人,谁让他是这次洗牌中获利最大的那个人呢,不怀疑他怀疑睡?

可惜啊,这暗查的结果自然是没有结果,孙缭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的参与,那些因为上级被杀而提拔上来的人,虽然很多都和他有关系,但这提拔也不是经过他手的啊。

公孙博文有想过将那些提拔上来的将领再次换成自己的人,但是他没有理由啊,人家是靠本事上来的,就算是君主,也不能说换就换。

除此之外,公孙博文为了孙缭的安全,还派了大量的卫保护,他的一切行动都在卫的监视下,想要闹妖蛾子也不可能啊。

近一年的暗查,公孙博文居然没有查到任何有帮助的信息,唯一算是有价值的,便是肯定了暗杀者确实是来自地煞的杀手。

至于到底是谁买凶杀人,那就不是公孙博文能够查到的了。

后来,公孙博文再次将目光转向了宋国,只不过他也留了个心眼,以防国内真的有人出了问题。

公孙博文的动作,自然瞒不过唐曦的耳目,要知道,唐辉和孟非两人,至今还在魏国,这魏国大大小小的事,还能有这两人不知道的。

第二百五十四章 局势再变(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宋国带的头,自从宋国开始内乱之后,霄国和越国国内,也相继爆发了内战。

霄国国内的矛盾倒是由来已久的,毕竟一山不容二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自上一代的霄国君主病死,幼年君主奚和继位,由于年幼而无法亲政,便由年轻的王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阮凤代理朝政。

而霄国的左相徐志远,也趁着这个时候,大张旗鼓的扩展自己的势力,大有与阮凤分庭抗礼的架势。

当一个人的权膨胀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封锁着内心的枷锁就会被打开,那个枷锁一旦打开,那所谓的忠诚就如同笑话。

这些年,徐志远利用自己左相的职权,不断的安插自己的亲信,渐渐的控制了霄国的三个郡,成了那三郡实际的掌控者。

徐志远控制的那三个郡,几乎已经脱离了朝廷的掌控,上到郡守下到城守,全都是他徐志远的门生,连各地的赋税都进入了他个人的腰包。

以前,徐志远因为还需要积蓄实力,所以还能象征的向朝廷上缴赋税,现在则不同了,他的实力已经能够和朝堂对抗,何况,朝廷中有近一半是他徐党的人。

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一是徐志远能力确实出众,说是乱世枭雄也不为过,这第二嘛,则是阮凤的不作为了。

虽然为太后,但毕竟年纪也不算太大,对于朝政,阮凤也只是一知半解,如果不是娘家人的帮助,恐怕现在的局面更糟。

她一直都想维持现状,静静的等自己的儿子长大,她要熬到儿子亲政的那一天。

可惜,人家显然是不会给她这个时间的,这个世上,总有人喜欢打破一切,然后重新开始,徐志远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多年的历练,让阮凤成长了起来,没有丈夫可以依靠,她就必须要靠自己,毕竟娘家人也不会为了她放弃整个家族。

阅历的增加,使得阮凤渐威严了起来,手腕也变的越加的强硬,大有一副女君主的模样。

这样一来,就难免要损害徐志远的利益,甚至,阮凤曾多次想要撤换那几个郡的官员,在霄国境内,她是决不许有人能够凌驾于朝廷之上的。

然后,矛盾越来越不可调和,接着战争就爆发了。

这场战争,来的算不上突然,其实双方都有所准备,因为他们知道这是迟早要面对的局面,就像之前说的,一山不容二虎!

战争一开始,胜利的天平就倒向了徐志远,阮凤没有想到,他的手居然早已悄悄的伸向了军队!

临阵倒戈,内乱,哗变,导致朝廷的大军几近瘫痪,被徐志远的军队打的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眼看就要败亡了。

就在这时,原本已经打算解甲归田的大将军陆天行再次出山,局势瞬间便稳定了下来。

别看陆天行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但是他戎马一生,所建立的功勋和威望是没人能够抹杀的!

霄国现在的军队中,有一大半的将领,要么是他的门生,要么是他的老部下,还有不少高级将领是陆家的子孙。

可以这么说,只要这位大将军在世一天,徐志远就很难获胜,应该说不可能获胜,哪怕他有再多的钱和地,都无法弥补军队的漏洞。

陆天行就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牢牢的稳定住了霄国的局势。

好在这位大将军是忠于王室的,不然,霄国恐怕真的要易主了。

不过,陆天行毕竟已经老了,他上不得马,拉不开弓,唯一能做的就是稳定住现在的局面,让朝廷想出其他应对的法子。

至于徐志远,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一些刚刚倒向他的将领,转眼又回到了朝廷的怀抱,他想拦都拦不住。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下来,小规模的战役几乎每不断,但是大规模的军团作战,却再也没有出现过,因为双方都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将对方一击击倒。

这样的局势,几乎和宋国没有两样,虽然两国质不同,出发点也相差甚远,但是最终的结果却是一样的。

而与霄国的王族相比,越国的君主就没那么幸运了,他怯懦一生,最终还是死在了大将军秦羽的手中。

说起这个秦羽,不得不提一下越国与各位邻居间的关系。

越国地处南疆,与夏大陆南部的广阔丛林接壤,所以与丛林的接触十分密切。

相传这片南部森林地域极广,向南可直达海边,森林里到处都是毒虫毒蛇,一般人很难存活,所以中原人极少有涉足那里的。

虽然如此,但是并不代表森林里就没有人居住,相反,里面据说住着数百个大大小小的民族。

而越国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和这些民族多多少少有了接触,从一开始的相互攻伐,再到现在的和平相处,越国也算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现在,很多百族中的贵族,在得到朝廷的许之后,都移居到了越国城池内,和中原人生活在一起。

也因为这样,越国一直被其他各国诟病,被人称为蛮夷之国。

其实,一开始和森林接壤的,并不只有越国一个国家,在越国以西,魏国以南还有一个小国家,名叫辉国。

辉国与越国之间有一片巨大的湖泊,名叫洞凌湖,他们隔湖相望,一直都相安无事。

直到某一天,魏国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越过边境,对越国发动了战争,而辉国也在同一时间,借道魏国,趁隙攻入了越国的梁河郡。

两国同时率大军进攻,越国守军不敌,屡屡败退,这让越国君主深为忧虑。

越国当时,虽然有许多冲锋陷阵的猛将,但是却缺少一位智勇双全的主帅。

为了扭转败局,君主向担任左相的田婴询问人选,田婴便向君主推荐道:

“回君上,微臣倒是有一人,此人名叫秦羽,秦氏远族子孙,其人很有才能,长于谋划且熟知兵法,文能服众武能威敌,如果以他为帅,必能改变目前的形势。”

说完,田婴思考了片刻再次说道:

“只不过,君上如要重用他,就必须小心敬慎一些,他是一把双刃剑,对敌时十分锋利,如出意外,也会让自己受伤。”

越国君主听了田婴的介绍,不介意的摆了摆手说道:

“哪个能人不是双刃剑?卿家多虑了。你也知道,我国现在正值存亡之秋,由不得我们再做他想了”

田婴叹了口气,没有再说。

第二百五十五章 越王秦羽

着急改变现状的越国君主立即下令召见秦羽,请他谈了有关治军、用兵的方略和法则。狂沙文学网

秦羽在军事上的杰出见解,赢得了君主的赞赏,遂当即下令拜他为主帅,命他率军抵御魏国和辉国的军队。

秦羽年少时,地位卑jiàn),列庶民,一直在越国国都樊城游dàng),靠帮助别人抄写书籍或者帮助富贵人家做工度。

也因此,秦羽得以接触到各色学者名流,靠着他那一张巧嘴,学成了一的本领,只是没有机会,因而困居街巷,与市井之徒为伍。

秦羽受命之后,感到自己出微jiàn),担心威名不显,无法统御大军,便向越国君主请求道:

“臣下素来卑jiàn)无位,又默默无闻,现在承蒙大王赏识,一下提拔到如此高位上来,将士们未必会服气。因此,恳请大王另派一位有威望的大臣来担任监军。”

越国君主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便派出自己宠信的大臣贾伯去担任监军。

二人领命之后,便一同出了朝门。

在门外,秦羽与贾伯约定第二训练士卒,请为监军的贾伯在正午准时到军营,贾伯自然满口答应。

第二,秦羽提前来到军营,并且命令士卒立表下漏,以确定准备的时间。

贾伯此人,少年得志,自然很是骄纵,加上平里君主对他的宠信,连左相田婴都没有放在眼里,何况是一个市井上提拔起来的将军。

秦羽站在大营的校场上等贾伯,结果一等不来,二等不来,只好自己集合军队进行训练。

直到太阳落山之后,喝的醉醺醺的贾伯才姗姗来迟。

看着那摇摇晃晃走进军营的贾伯,秦羽眉头微皱,大声的问道:

“你为何来的那么迟?!”

谁知,贾伯却满不在乎的喝骂道:

“本大人的亲戚朋友要留我喝酒,难道我还能驳了他们的面子不成?!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我?!”

秦羽本来没有想把他怎么样,毕竟对方是君主边的红人,轻易动不得。

但是这贾伯太不把秦羽放在眼里,这泥人还有三份火气,何况曾经做过市井无赖的秦羽,再加上他同样年轻,脾气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于是,秦羽双眼怒睁,狠狠的盯着贾伯喝道:

“为监军,既已受命,就不能眷恋家庭,服从军纪就顾不了亲人,战鼓一响就顾不了生命。

现在,敌国入侵,上下动,将士们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老百姓也都看着我们,连我们的国君都睡不着觉吃不下饭,你居然还敢饮酒作乐,视军纪如儿戏!”

说完,也不等贾伯作反应,直接转头看向军纪执法官问道:

“监军误期不至,蔑视军纪,该当何罪!”

执法官没有因为贾伯的份而有半点犹豫,他大声的回答道:

“回大帅!按军法,当斩首示众!”

连执法官都没有害怕的意思,秦羽自然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他大喝一声,叫左右军士把贾伯推出执法。

秦羽的命令,吓的一脸傲气的贾伯酒劲儿全没了,他知道,在军营里,主帅的命令就是旨意,不会有半点的玩笑,将士们必然会听令执行。

知道此时,贾伯才大惊失色,大声的喝问道:

“本官跟随君主多年,劳苦功高,你敢斩我?!”

同时,贾伯又让自己的随从赶紧出营,去向君主禀报,请求赦令,这贾伯也不算是蠢得没边。

越国君主听了侍从的话,大吃一惊,赶忙令使者执节宣谕,免贾伯一死,君主担心时间来不及,特命使者驰车疾进。

军营中,秦羽不由分说,叫士卒立即执行!三军将士眼见贾伯血淋淋的人头,无不震惊惧服!

过了一会儿,君主的使者手持赦令冲入军营高喊:

“刀下留人!”

守营的士卒拦他不住,见此,秦羽大声回道:

“将在军中,君命有所不受!”

说完,再次看向一旁的执法官问道:

“使者擅自闯入军营,有违反在军营中不得奔驰车马的军规,该当何罪?”

此话一出,使者吓的面如土色,口中连忙说道:

“我是奉王命前来宣谕,不关我事!”

“既然是是奉王命,就不杀你了,但军中无戏言!来人,把他的车砸碎,把马杀掉,代他一死!”秦羽面无表的下令道。

士卒们不由分说,直接将车砸了,将马也给杀了,以示三军!

这车马乃是越国君主的心坐乘,使者没想到秦羽说砸就砸,说杀就杀,他吓的只敢在一边看着。

全军将士看到此景,即振奋又害怕,振奋的是,主帅不畏权贵,害怕的是主帅威严,他们再不敢偷耍滑,违反命令。

看了一眼贾伯的无头尸还有被砸的撕烂的马车,秦羽一声令下,大小三军集结,开出城门,杀气腾腾的扑向了边关。

等一切处理完毕,秦羽这才命令使者回去向君主报告,自己则率领三军星夜兼程,向前线进发。

在秦羽整军之后,越军的面貌立刻改观,终于成为一支纪律严明,军容整肃、令行止、悉听约束的能战之师。

一路行军,秦羽对士卒们的休息、宿营、掘进、修灶、吃食、疾病、草药,都亲自过问和安抚。

并且把供给主帅的全部费用和粮食,都用来犒赏士卒,自己与士卒吃一样的伙食,对体弱的士卒特别亲近,很快就取得了将士们的信任和拥戴。

等到达前线,秦羽部署调整军队时,得病的士卒都要求同行,将领士卒争着奋勇参战。

秦羽指挥若定、奇谋百出,将士们奋勇杀敌、毫不畏死,魏军和辉军不敌,连连败退,最后甚至杀入了魏国境内。

魏军自知南下无望,便决定驻守城池,而秦羽也明白,己方目前还不是魏国的对手,既然已经占到了便宜,就该见好就收。

于是,秦羽兵锋一转,在留下驻守的军队之后,率领剩余的大军一路向西,一举攻下辉国,连辉国君主也成了他的阶下囚!

越国版图突增,洞凌湖都成了越国的内湖。

立此大功,越国君主也不好找秦羽的麻烦,于是,秦羽便顺理成章的成了越国大将军,同时也埋下了祸根。

秦羽岂是甘于寂寞的人,数十年后的今天,他终于觉得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于是便发动了军事政变!

手握所有大军,政变根本就没有受到阻挡,他杀了越国君主,甚至连王室也被他连根拔除!而自己则坐上了越王的宝座!

第二百五十六章 第二枚兽头钉

将桌子上散落着的一堆信纸合拢,然后从桌子底下抽出一个火盆,将这些信纸拿到蜡烛旁点燃,放入火盆中,看它慢慢的被烧成灰烬。狂沙文学网

这些,都是各地的龙卫写给唐曦的迷信,里面详细的描述各地发生的事,还有龙卫参与的程度,以及事态发展的方向。

虽然这些内容不及天眼的事无巨细,但是里面却隐藏着许多连天眼也不知道的事。

对于外面的变化,唐曦只不过是一笑置之,甚至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烽国想要置事外,静观天下变局,然而,有人显然不想唐曦那么轻松。

铁厥部落与康、真两国的战争,在唐曦平定乌朔之后没多久,便落下了帷幕,这次战役,三方都是损失惨重。

据传,铁厥之所以如此不计后果的发动战争,而且还不依不饶,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们部落的圣物丢失了。

那件圣物是铁厥部落代代相传的宝物,是整个铁厥部落的象征,比之乌朔金箭,更神圣,可以说,在铁厥人看来,圣物的重要,远胜他们的生命。

也不知道铁厥的汗王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说这件圣物是被康、真两国的人盗走的,后来更是落入了两国高层的手中。

圣物落入自己敌人的手中,这是铁厥人绝对无法容忍的事,在他们看来,这是对先祖的侮辱,更是他们的耻辱!

与残暴的乌朔人相比,铁厥人要更加的暴虐,只要他们认定了一件事,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他们是不会罢手的,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他们绝对是不计后果的。

只不过是一个还没有被证实的信息,铁厥的汗王默瀚便直接下达了进攻的命令,而铁厥部落的牧民毫不犹豫的跟随在自己的汗王后。

近一年的战争,不管是康国还是真国,都有些力不从心了,但是铁厥人却好像没有影响似的,依然如同疯子一般疯狂的进攻两国边城。

康、真两国的人真的盗走了铁厥的圣物?而且还将圣物收藏了起来?

当然没有!他们又不是闲的没事干。铁厥不来攻打他们就已经是万幸了,他们哪敢去招惹铁厥啊。

既然不是他们偷的,那那件圣物到底在哪呢?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一个人能够回答了,而这个人就是烽王唐曦!

没错,这一切都是唐曦在幕后一手策划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拖住这三方的脚步,让他们没有余力去关注其他的事。

从效果上来看,唐曦的计谋无疑是成功的,不但削弱了他们的实力,更是成功的让他们分不开。

在这个时间空隙中,唐曦搅动天下风云,期间更是收服了乌朔这个大敌,让烽国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可惜啊,这个计划被人看破了,而看破计划的人显然是不想烽国坐山观虎斗,最后坐收渔人之利。

其实,一开始唐曦并不知道铁厥人为什么会突然放弃进攻康、真两国,以他们的格,在没有找到圣物之前,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直到最近,唐曦才知道,三方势力当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几天前,守城的士卒发现,在狄秋城的城门上,悬挂着一具失去右臂的尸体。

没有那么人知道这具尸体是怎么被挂上去的,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

这一年,虽然因为后顾之忧尽去,狄秋城的守备有些松懈,但还不至于有人靠近城门而不被发现的地步。

其实,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并不是守城的士卒,而是狄秋城附近村镇来城里赶早集的百姓,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于是便第一时间通知了城头上的将领。

将领严厉的训斥了士卒,但是并没有做出实质的处罚。

在冷兵器时代,只要一入夜,城门便会关闭,直到早晨守城的士卒换班时才会打开,而城头上的士卒有视线盲区,是看不到城门洞内的景象的。

来人恐怕是掐准了时间,在凌晨最黑暗的时刻,瞒过所有士卒,偷偷的渡过护城河,将尸体挂在城门上,然后又原路返回。

这毕竟不是攻城,只要把握好时机,还是能够办到的。

守城的将领下令让士卒们将尸体搬回城内,原本他打算让衙门来处理这件事,谁知,在那具尸体的上,士卒们搜出了一个包裹。

包裹里,放着一封书信,还有一支造型奇特的长钉,长钉尾部是一种不知名动物的头颅雕像。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这位将军的份不低,他是负责国都防卫的神武卫副将石崇,而龙元曾经无意间跟他提起过这东西,所以他一眼便认了出来。

这种兽头长钉曾经出现过一次,那一次现世,让唐曦都震惊莫名,并且下定决心彻查那幕后之人。

没错,这兽头钉便是那襄南学宫宫主玄天罡的戒钉,溟首钉!

石崇自知,这事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权限,甚至连官府朝廷乃至内阁都无权过问。

于是,石崇直接派人将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顶头上司龙元,龙元听说溟首钉再次现世,不敢有半点拖延,直接来到城门处。

再三确认了那确实是溟首钉之后,龙元亲自将包裹连同尸体一齐送往雍咸宫。

临走时,他再三叮嘱石崇和前来办案的衙役,此事绝不可声张,也不许在民间流传,只当是普通的仇杀案处理便可。

再一次见到这所谓的襄南学宫最高礼节,唐曦表现的十分镇定,那模样,似乎是早就猜到第二枚溟首钉会如约出现一般。

唐曦没有急着去拆那封信,而是眼神冷漠的看着地上的尸体,他总觉得眼前的这具尸体十分眼熟。

这时,一旁的唐良忽然惊讶的喊道:

“大王!这…这是…这不可能啊!不对…或许真的是他…”

唐曦转头看向一脸惊讶的唐良,疑惑的问道:

“阿良,你认识他?”

“回大王,属下如果没有看错的话,此人便是李朝天麾下第一勇将,成平!”唐良肯定的说道。

作为卧龙的报联络人以及天眼隐在暗处的神秘副指挥使,唐良虽然没见过成平本人,但成平的画像,他不知道翻看过几次了,自信绝对不会认错。

对于大敌李朝天,唐良曾经也深入研究过,成平为李朝天麾下第一猛将,唐良自然不会放过。

“原来是他,那这一切就说的通了…没想到,这襄南学宫本事倒是不小,寡人记得,成平边可是带着一万人…”唐曦喃喃自语道。

第二百五十七章 血泪

当年,成平出了剑山大营,没过多久就音信全无,任凭林永元怎么找也找不到。狂沙文学网

没想到,事隔一年多,他的尸体却出现在了烽国境内,这不得不让人觉得困惑。

看来,这一年多来,成平并不是失踪了,而是被襄南学宫的人俘获了,只不过,他出走的时候带着一万精锐士卒,襄南学宫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到这一切的。

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到这一切,这襄南学宫的势力,恐怕远超世人的想象,要知道,那可不是一万根木头。

就在御书房陷入沉寂的时候,那静静的躺在地上的成平尸,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成平尸体眼角的位置,缓缓的流出了一行血泪…

“大王!这…这…这是血泪!这是不是说明成平有极深的怨念,现在亡魂显灵了?!”龙元惊恐的喊道。

龙元那恐惧的模样,没有半点作假的成分。

在龙卫的众多将领中,龙元绝对属于计谋卓绝的一个,他也从不相信什么神鬼之说,连他都害怕,可见事多么的诡异。

不光是龙元,一旁的唐良,还有刚好前来寻找唐曦议事的庞鸿畴,皆是一脸惊恐的表。

他们都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人,但是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无法解释,他们甚至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怀疑,而唯一一个表依然没有变化的,便是唐曦。

他环顾三人,上的气质忽然一变,滚滚的杀气透体而出,与之同出的,便是旧居上位的王者威亚,唐曦冷冷的喝道:

“寡人从不相信这个世上有什么鬼怪!人死如灯灭,哪来什么亡灵。创立江山,杀人无数,岂有鬼哉!”

这一番话,唐曦说的霸气十足,也说的三人心头巨震!

霎时间,三人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幕幕疆场杀敌的画面,两种不同心境的快速变化,让三人脸色变的血红。

没有再理会激动异常的三人,唐曦再次看向地上的尸体。

这诡异却似曾相识的一幕,勾起了唐曦对于前世的回忆,他知道,想要达到这个效果,办法是有很多的。

而在夏大陆这样的环境中,能够做到这一点,能够选择的方法倒是只有那么几种,唐曦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唐曦依然静静地看着地上的尸体,他在等,等尸体进一步变化。

果然,没过多久,不止是尸体的双眼,连鼻孔、嘴巴和双耳,也纷纷流出了血水。

七窍流血,在唐曦前世,这只出现在武侠小说中的桥段,现在却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一具尸体上。

唐曦眉头一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短须,凝神思索了片刻,然后毫无预兆的蹲下,伸手捏了捏成平的尸体。

其余三人本想出言阻止,但是唐曦的动作太快,三人根本来不及做什么动作。

蹲在地上的唐曦,一边捏着成平尸的各个部位,一边说道:

“好硬…这应该不是一般尸体死后的那种僵硬!”

检查完之后,唐曦缓缓的站起,下结论道:

“以寡人看来,此人死了恐怕已经有一年之久!”

“大王!这不可能啊!仵作适才验尸的时候,您也在场,他不是说才死了几天而已吗?”一旁的唐良说道。

唐曦双手背在后,冷冷的一笑,说道:

“才死几天?哼!那不过是玄天罡的障眼法罢了。你们搬运的时候,就没有发现这尸体很硬吗?如果寡人所料不错,这具尸体恐怕已经在冰窖里放置了一年之久!”

“放在冰窖中?”

三人同时低头沉思了起来,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经过唐曦这么一说,龙元也回忆了一下说道:

“不错,微臣刚刚搬运尸体的时候,确实觉得成平的尸体僵硬的有些反常。虽说人死后会僵硬,但不至于硬的掰动不了手脚关节。而且,这尸体的重量也重的有些异常…”

“嗯,如大王所言,如果尸体真的被人刻意冰冻了起来,那确实能够影响仵作的判断!”庞泓畴也出言肯定道。

听了二人的话,唐良心中一动,不确定的开口说道:

“那这血泪就是融化之后的血水?”

“不错!现在正值冬,天气寒冷,尸体虽然从冰窖之中取出,但也不会很快融化。而尸体一进这御书房,由于温度升高,导致冰冻的尸体融化开来,这就有了所谓的血泪。”

唐曦说着指了指御书房四周的火盆以及中间那一顶巨大的香炉,然后他继续说道:

“寡人估计,玄天罡一年前便想将这具尸体送来狄秋,只不过当时我们正征讨乌朔,而这仪式又必须寡人亲自接收,所以他才无奈搁浅了计划。

至于为什么等了一年,恐怕是不想让我们知道成平早在一年前便死了,好引起我们的恐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选择今年的冬,好掩盖他的目的。

哼!故弄玄虚!不过一学宫尔,居然敢戏耍寡人!寡人倒要看看,凭你们这些鸡鸣狗盗之辈,能否搅动天下风云!”

唐曦一眼便看出了玄天罡的把戏,这在前世的电视连续剧里便播放过,他自然不陌生,拥有前世记忆的唐曦,就是有这样那样的优势,根本就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襄南学宫做这些事,自然也是为了天下,他们谋划了数百年,积蓄了难以想象的力量,目的不外乎做那天下共主。

对于躲在暗处兴风作浪的襄南学宫,唐曦还真没放在眼里,坐天下靠的是贤臣,而取天下靠的是什么,靠的是阳谋,靠的是堂堂正正的王者之师!

像这样只敢耍谋诡计的,即便能够谋得天下,那也不会长久。

要知道,天下能人何其多,更是从不缺少野心家,没有一支无敌天下的大军威慑,就凭他们,恐怕顷刻间便会被各路枭雄击溃。

不过话虽如此,但也不能太过放纵,成平那一万精锐可是至今都下落不明,可见襄南学宫这数百年的积累,非同小可。

唐曦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一早便下了命令,不管是卧龙的龙卫还是天眼的密探,都在对襄南学宫进行秘密调查、渗透,目前已有些眉目。

庞泓畴三人对襄南学宫、对玄天罡的态度,和唐曦几乎如出一辙,他们都是当世人杰,又怎么会看得起这样的鼠辈。

尤其是庞泓畴,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耍谋弄诡计,不过小道尔。

第二百五十八章 怒火

真不知道,如果让玄天罡知道唐曦对襄南学宫如此不屑,会是怎么样的心。狂沙文学网

这时,庞泓畴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对着唐曦说道:

“大王。这襄南学宫隐忍了这么多年,一出手便是两员大将,难道只是为了向您示威?只是为了那个所谓的仪式?”

听了庞泓畴的话,唐曦心中一动,他不动声色的说道:

“嗯,言之有理,寡人想听听你对此事的看法。”

“诺!微臣适才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这襄南学宫杀第一人的时候,显然并没有什么目的,或许是恰逢其会,确实只是单纯的为了向大王示威,或者说是向世人展示襄南学宫的实力。

至于玄天罡所说的,什么十七万大军的大礼,那不过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而这一次,他们明显是有目的有预谋的,能够瞒过所有人的耳目,悄无声息的将一万精锐击溃并且带走,同时还要不露痕迹,显然是筹划了很久。

只不过,他们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微臣现在也还没有想明白”

庞鸿畴将几次事件的经过结合在一起,详细的分析了一遍。

“据传回的密报称,成平出营是为了突袭宋都商丘,将宋王刘杰俘获,为李朝天复仇。”唐良适时的开口说道。

“唐大人,成平当时选择的是从哪边行军?”庞鸿畴问道。

虽然时隔一年,但是唐良的记极好,马上就回道:

“颖尚郡!”

“颖尚郡?微臣没有记错的话,此处的郡守便是那金聪吧?那这就奇怪了。”庞鸿畴皱着眉头说道。

“奇怪?庞相何出此言?”唐良疑惑的问道。

对于唐良的疑问,庞鸿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向唐曦问道:

“大王,颖尚郡郡守金聪,您一定是知道这个人的吧?”

见唐曦点头,庞鸿畴继续说道:

“这襄南学宫的目的,显然是想要阻止成平进攻商丘。然而,金聪此人的才能,似乎并不弱于李朝天太多,以成平的能力,根本过不了金聪这一关。

既然如此,襄南学宫又为何多此一举呢?难道他们知道成平此次一定会突袭成功?还有,襄南学宫为什么不想刘杰出事?

他们既然想要天下,不应该是将局势搅得越乱越好吗?这样,他们才可以从中获利,不是吗?”

然而,对于庞鸿畴的这两个问题,唐曦也还没想明白,于是他如实的回道:

“这两个问题,寡人现在也无法回答你。也许,他们和我们打着相同的主意,觉得宋国还不到真正大乱的时候,留着刘杰至少能够稳定各方势力。”

“好了,既然这襄南学宫耐不住寂寞现了,那以后必然还会有其他动作,这两个问题,寡人相信你肯定很快便会知晓的。”

唐曦并不喜欢没有任何根据的猜测,所以他也不纠结,说完之后,转看向龙元,龙元会意,将手中的包裹递给唐曦。

看着手中这个华丽异常的包裹,唐曦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打开来。

里面装着的,正是跟之前那枚一模一样的溟首钉,还有,一封写着烽王唐曦亲启的书信。

字迹还是和以前一样,苍劲有力,应该是玄天罡的亲笔信。

缓缓的信封拆开,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唐曦定睛看去。

“烽王下一向可好?老夫的份,您应该已经清楚了,那老夫的这份大礼,不知下是否满意?这成平可是宋国的第一勇将,以此为礼,想必不会落了我们的份。

看到成平的尸体,您肯定有很多疑问吧?让老夫猜猜,下您是不是很奇怪,本应该突袭商丘的成平,为何会突然出现在烽国的境内?

下不要急,老夫这里还有一件更令您吃惊的事,这件事绝对是您最想知道的,也是您最不愿意知道的!

您是不是奇怪铁厥人为何忽然放弃进攻康、真两国了?不错,此事正是出自老夫之手!您以为您做的事很隐秘?您以为没人知道吗?

真是不巧啊,老夫正好对此事了如指掌,甚至,那件圣物被藏在哪里,老夫也是一清二楚!并且,老夫已经将圣物找到,还给了铁厥人!

作为交换的条件,铁厥人答应老夫,和康、真两国一齐,在老夫指定的时间,对烽国发起进攻!不知道您的盟友会不会救您呢?

是不是觉得很意外?很绝望?明明刚刚平定了乌朔之乱,现在却要面临其他三国的怒火,老夫也替您捏一把汗!

您是没看到,老夫在揭露真相的时候,康、真两位君主以及铁厥汗王的表,真是恨不得将您剥皮拆骨啊!

好了,话不多说,最后给您一条信息,您一定很好奇成平手下那一万人去了哪,如果想知道,去城外十里吧!”

落款处是玄天罡的名字,与第一封信相比,这封信的语气,要嚣张了不知道多少倍,大有将唐曦玩弄于掌骨之间的气势。

耐着子看完,唐曦一把将信纸捏在手中揉成一团,然后扔进一旁的火盆中。

唐曦仰起头,闭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缓缓的吐出,这样子,似乎是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绪,不让自己被愤怒冲昏头脑。

许久之后,唐曦才平静下来,然后看向对面的三人说道:

“你们都下去吧。龙元,沿着城外十里搜寻,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三人相互看了看,他们不知道信中写了什么,能够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唐曦愤怒成这样,就连自的气势和杀气都控制不住。

就在刚才,三人明显的从唐曦上感受到了那寒冷刺骨的杀意和想要毁灭一切的暴虐绪,这实在太可怕了,三人都感觉自己好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般,许久回不过神来。

好在唐曦毕竟是唐曦,他完美的控制了自己的绪,并且深深的压制在心底,但是三人都知道,这压抑的越狠,等到爆发的时候就会越狂暴。

三人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有丝毫的违逆,不然,唐曦真的会暴起杀人,于是,三人恭敬的行了一礼,默默的退出了御书房。

看着三人走出御书房,唐曦的眼角不断跳动,上再次浮现了那令人胆寒的杀意,他紧咬着牙关,从牙齿缝中挤出三个字:

“玄!天!罡!”

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第二百五十九章 龙九的死

唐曦的愤怒,并不是因为玄天罡将战火引向烽国,相反,这是唐曦最希望看到的,他本就想要一个进攻的借口。

这等了一年的借口现在终于出现了,然而,随着一同出现的,却是唐曦意想不到的消息。

铁厥人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怀疑康、真两国,而且还不顾一切、不急伤亡的猛攻。

这一切,都是唐曦设计好的局,而其中的执行者,便是卧龙的第九龙卫,龙九。

这龙九负责的,便是想方设法混入铁厥部落的高层,然后在适当的时机,配合唐曦蛊惑铁厥汗王攻打康、真两国。

龙九完美的完成了任务,双方的战争持续了一年之久,造成的损失足以让他们伤筋动骨,也极大的削弱了他们的实力。

在唐曦原本的计划中,龙九在完成这个任务的时候,他大概已经平定乌朔了,然后利用这个时间差,龙九便可以顺利的潜逃入乌朔境内,再由乌朔回转烽国。

等到龙九回到烽国之后,唐曦便会再次设局,让齐勒配合自己,把盗取圣物的黑锅背下来。

等到铁厥部落进攻乌朔的时候,唐曦便能名正言顺的协助乌朔,届时,元气大伤的铁厥,根本不会是两国的对手,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然后,唐曦又可以通过铁厥这边作为跳板,直接进攻康国,这边战场一开的同时,广湖内的烽国水师也会对康国水师发动进攻。

以康国的国力,本就不足以支撑如此庞大的两线作战,何况与铁厥战斗之后,已经是强弩之末。

在唐曦的计算中,康国是绝对抵抗不住自己的铁军的,恐怕用不了一个月,广湖便会成为烽国的内湖。

而没有了康国的真国,自然没有半点威胁,只要唐曦愿意,随时都可以将真国划入烽国的版图中。

要知道,康、真两国的国土虽小,但土地却极为肥沃,唐曦垂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但是很可惜,计划终归是计划,在完美的计划,也有其不足的地方,就好比现在。

唐曦一直以为,铁厥是自己察觉到了什么,这才主动停止了攻伐,并且将一直误导自己的龙九给杀死了。

可谁能想到,这一切都是玄天罡的手笔,可以说,龙九便是间接的死在了他的手中。

唐曦虽然很厉害,间谍术玩的也很溜,但是,他毕竟是人而不是神,是人就会犯错,会出现一些纰漏。

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这一年,唐曦始终活在内疚当中,他痛恨自己的计划不够完美,白白葬送了龙九的生命。

然而,没想到事居然是这样的,这怎么能让唐曦不愤怒,他能够保持理智,以及是极为不易了。

卧龙龙卫的前十,都是跟唐曦最久的人,也是感最深的一批,唐曦一直将他们当作亲人一般对待。

尤其是这个龙九,相比龙寒、龙元这样的孤儿,他的世更加悲惨。

从一出生,龙九便被自己的父母卖给了奴隶商人,后来又被多次买卖,曾经甚至当过**,小小年纪,便已经受尽人间苦楚。

那些个奴隶主和买奴隶的人,又怎么会关心奴隶的死活,他们只会用残忍的手段折磨、调教奴隶。

像龙九这样的,如果不是因为第一个买他的奴隶主还算有点良知,他早就化为一掊黄土了。

也直到遇见了唐曦,龙九才算真正的得到了解脱,唐曦从来不强迫龙卫执行任务,一切全凭自愿。

龙九在离开的时候,曾经对唐曦说过,这段子是他一辈子最开心也是最幸福的,他决不许任何人任何事来破坏,所以他选择了最危险的铁厥。

也许,对于其他龙卫而言,龙几只是一个代号,但是,在龙九的心里,这不仅是一个代号,更是他的名字。

对于自己本名叫什么,龙九不知道,也从没在意过。

龙九的遭遇即便在落后的夏大陆,也不是多么常见的,在他对唐曦讲述世的时候,唐曦的嘴一直就没合上过。

因为那时候来夏大陆的时间还不久,又一直住在宫中,很难接触到外面的世界,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唐曦的思维还停留在地球人的角度。

作为一个生在新世界长在红旗下的坚智残的青年,在没有亲经历过那些事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体会真正的民间疾苦。

龙九,就是这样的一个被命运玩弄的人,唐曦曾想带着他走向辉煌,结果到头来,依然改变不了悲惨的命运。

当年,唐曦费尽心思将龙九的尸体弄回烽国,在龙九下葬前,他便发誓,一定要为龙九报仇!

这一年间,唐曦一直隐忍不发,除了没有合适的理由,他还想弄清楚铁厥到底为什么突然停止进攻,这是很关键的事,甚至可能会影响整个布局。

他毕竟是烽王,有千千万万的百姓指着他讨生活,他哪敢因为个人的仇恨而耽误大事,不然,烽国只会出现更多的龙九,想必这也不是龙九想要看到的。

然而,现在事真相大白了,却是那么的出人意料,最大的敌人,居然成了玄天罡,真是讽刺至极。

可笑唐曦一直沾沾自喜,觉得自己不管是间谍术还是收集报,都已经做到无人能敌,前世一个宅男,现在不但成了诸侯,更是有了问鼎天下的资格。

他骄傲,他膨胀,同时,他也忘了,自己的敌人其实比自己想象的,要可怕的多!

事到如今,唐曦不想知道玄天罡到底是怎么识破的,以对方的格,在信中既然没有提到卧龙或者龙卫,那说明他并不知道这个组织。

也许,玄天罡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唐曦对自己的卧龙很有信心,他相信龙卫绝不会暴露。

计较玄天罡如何知道,那已经没有意义,现在最重要的事,便是找出襄南学宫,然后连根拔除!

看着火盆内烧成灰烬的信纸,唐曦一字一顿的说道:

“老!子!定!要!将!你!们!挫!骨!扬!灰!”

许久之后,唐曦收起那一的杀意,缓缓的走出御书房,直接跨过向他行礼的侍卫,迈步走到空地的中间,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

大雪已经停了数,这天似乎正在回暖,连地上那厚厚的积雪也有了融化的迹象。

第二百六十章 卑微的坚忍

唐曦仰望天空,眼中似乎再次出现了那个谦卑有礼的少年,多少次梦回,那张脸依然萦绕在唐曦的心头,连一个眼神都是如此记忆犹新。狂沙文学网

一别十数年,再相见,却成了永别,人生在世,最痛心的,不过生离和死别。

龙九是第一个离世的龙卫,但绝不会不会是最后一个,将军难免百战死。

作为幕后之人的唐曦,也曾怀疑过,自己是不是错了,但是,不论是他还是卧龙,皆已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他们只能用尽全力,披荆斩棘!

龙九的尸首早已下葬,现在恐怕都快要化为白骨了。

由于龙九没有后人,所以唐曦亲自主持了他的葬礼,一应规格都是按照一品内阁的来办理,陪葬品也是丰厚的惊人。

为了龙九,唐曦还专门下达了一道旨意,赐龙九唐姓,这是烽国从未有过的殊荣。

遥想当年,刚刚遇见龙九的时候,他就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只会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那卑微中带着不屈、倔强的眼神,唐曦至今依旧是历历在目。

唐曦:“你叫什么名字?”

龙九:“大大人,奴才,没没有名字”

唐曦:“那你想要名字吗?”

龙九:“想!”

唐曦:“好!跟着我,如果你能证明你的价值,那我就赐你一个名字!”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对话,简单,但却意义深远。

一开始,让唐曦挑中龙九的,是他的世,应该说龙卫大部分的人都是因为世而被唐曦选中。

这是唐曦前世悲惨的世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也算得上是一种另类的感同受吧。

而最终让唐曦下决定,留下这个相貌平平、资质平平甚至大字不识一个的少年的,正是这份刻骨的倔强。

唐曦始终相信,只要肯下功夫,勤必能补拙,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而龙九也没有辜负唐曦的信任,特训时那份坚韧,让唐曦和其余的九人也是为之侧目。用孙缭的话来说,这小子根本就是在拼命!

确实,龙九就是在拼命,他知道自己的况,和其余九人相比,他没有任何的优势,份上,甚至更是低人一等。

他唯有努力,不断的努力,别人负重一百斤,他就两百斤,别人十学透一本书,他不眠不休也要跟上,别人睡觉的时候,他依然在做功课。

或许,龙九不如别人聪明,但是唐曦可以肯定,不管是学识还是武艺见解,龙九都是当之无愧的卧龙之最。

很难想象,一个如此平庸的人,到底是付出了多少,才能够超越那些天才。

这份倔强和坚韧,实在是让人心疼,但是唐曦从没阻止过他,因为这是龙九的所有,如果因为不忍而剥夺,那龙九真的会失去活着的意义。

没有人知道,龙九一开始那么拼命,却只是为了一个名字,多么卑微的渴望,多么渺小的要求。

在确定十人名额的那天,唐曦是这么对龙九说的。

“从今天起,你便叫龙九!”

多么简单的一句话,但是龙九却兴奋的几乎跳起来,每一个人都能从龙九颤抖的体上,看出他的内心是多么的激动。

其余九人都是双膝跪地接受龙姓代号,而唯有龙九,几乎是整个人趴在地上,那模样,像极了朝圣的信徒,那么虔诚。

姓和名,一般人唾手可得的东西,对龙九来说,却是那么的珍贵。

进入卧龙的时候,每一名龙卫都必须在体的某一个隐秘的地方刺青,以此来辨别份,就和天眼眼睛刺青、地煞的匕首刺青是一个道理。

只不过,卧龙刺青的地方,是非常神秘的,所用的字也是卧龙专用的华文。

像龙九,他的刺青是一个华文大写的九,也就是“玖”,而刺的地方,则是头顶!

这个刺青的位置,即便是龙卫之间,也是不能随意透露的,知道这些的人,除了唐曦和龙卫本人,就只有负责刺青的卧龙统领齐刹。

在夏大陆,刺青在各国都还是一种刑罚,没人愿意刺青,因为这代表的是人格侮辱,不过唐曦不在乎,所以他手下的人也从来都不在乎。

夏大陆刺青的方法是最原始的,也就是用针沾墨水在上一针一针把图案刺上去,那个过程真的是疼的人发狂。

当年,连自认不怕疼不怕死的齐勒,也是被刺的直抽气

但是,有一个人却好像没有痛感一般,那个人就是龙九。

在齐刹给龙九刺青的时候,龙九不但没有任何疼的表,还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面铜镜,一边照着头顶,一边嘴里还喃喃自语:

“我叫龙九我叫龙九”

龙九神经质的反应引起了齐刹的好奇心,他停下动作问道:

“小九,你不疼吗?”

“不疼啊!统领,没事的,您继续,这不算什么”

这是龙九的原话,齐刹听完后沉默了很久,才继续自己的动作,期间,他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那时候的气氛,真的是说不出的诡异,当年,唐曦就站在窗外,不过,他只是看了一会儿,便忍不住先溜走了。

其实,唐曦是想将龙九留在自己边的,只不过龙九自己提出了去铁厥的要求,唐曦也不好说什么,这才有了后来的唐良,也就是龙十五。

回忆着往昔的种种,唐曦不再次怒从心起。

唐曦伸手解下高珂为他披上的大氅,只着一单衣,迎着那刺骨的寒风低声吼道:

“来吧,都来吧,寡人倒要看看,谁能够笑到最后!”

喊完,唐曦便抬腿朝外走去,侍卫们面面相觑,最后在高珂的示意下,快步的跟了上去。

高珂带领着侍卫,跟着唐曦,一路步行到了龙九的墓地,唐曦没有选择乘坐马车,他觉得那是对龙九的侮辱。

“唐九之墓”,一手漂亮的行书,墓碑上的字,显然是出自唐曦之手。

墓碑上,没有生平,也没有墓志铭,这自然是为了隐藏卧龙的秘密,但是唐曦曾发誓,一定不会让这些功臣默默无名。

这一夜,唐曦对着墓碑说了很多话,也喝了很多酒,他第一次喝的酩酊大醉、不醒人事。

侍卫一次又一次的将整坛整坛的酒搬进御书房,但他们不知道,一向好酒却不贪杯的大王,今天是怎么了。

也许,只有常年侍奉在唐曦左右的高珂,才能真正体会唐曦上那浓郁到挥散不去的悲伤还有那如同火山般跳动的怒火。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一万宋军尸首

由于是唐曦亲自下的命令,龙元不敢马虎,刚一出宫门,便招来罗中罗成两兄弟,让他们点齐两万人马,随自己出城。狂沙文学网

两万人一同搜索,这阵势可不小,也引起了百姓们的目光,所有人都驻足观看。

不过,龙元哪会在乎这些,至于罗中罗成两兄弟,那都是老兵油子,龙元还是孩子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卫的副统领了,怎么可能在意百姓的眼光。

两万人一天一夜的搜索,终于有了眉目,在狄秋城东十里的一个山沟处,近一万具着宋国铠甲的尸体,被堆积在一起,如同一座小山一般。

即便现在冬季,附近依然散发着阵阵的尸体腐臭味,浓郁的直让人作呕,连见惯了生死的罗中罗成两兄弟,此刻也是脸色发青。

而龙元这个没怎么见过真正战场的主将,此刻早已吐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麾下会有多名副将的原因吧,虽然他计谋卓绝,也懂得用兵,但毕竟还太嫩,需要经验丰富的老将带着。

幸好,人这种生物的适应能力极强,这闻着闻着,居然就习惯了。

既然习惯了,自然就不能放着不管,好在现在是冬季,尸体的腐烂程度并不高,没有病变,也不会引起瘟疫。

龙元马不停蹄的赶往雍咸宫,却被告知,唐曦一夜未归,现在正在王陵附近。

没法,龙元只得再次调转马头,路上,正好遇见了也打算前往王陵的唐良,两人对视一眼,由龙元先开口问道:

“十五哥,大王怎么去王陵了?”

唐良微微皱眉喝道:

“你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你是知道规矩的!”

大庭广众不得直呼代号,这是卧龙的规矩,也是为了保护龙卫的安全。

龙元自然知道这个规矩,只是一时嘴快,他也知道自己的犯错了,便赶紧改口道:

“是是是,良哥我错了!以后一定改!”

“哎…我早就劝过大王,让他晚些将我和龙寒的份告诉你,可大王就是不听,我还真担心你什么时候又最快了…”唐良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

一番话,说的龙元脸色涨红,他尴尬咳嗽了一声说道:

“这…一定改一定改!良哥,您就别说我了,大王他到底怎么了?”

唐良撇了一眼龙元,苦涩的一笑说道:

“不知道,也许,是为了九…唐九的事吧。昨大王看完信,就很不对劲,如果我所料不差,唐九的死,和玄天罡脱不了干系!”

后面几个字,唐良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别人不知道唐九的份,但是他们卧龙内部却没有隐瞒,也隐瞒不住。

说起龙九,连龙元也沉默了下来。

虽然,两人从没见过这位九哥,但是,他的大名还是听过的。

尤其是唐良,他一直待在唐曦边,知道的比别人要多的多,同时他也知道,这位九哥在唐曦心中的分量。

或许是为了缓解一下压抑的气氛,唐良一边用力的挥舞着马鞭,一边语气轻松的问道:

“你怎么回城了?大王让你办的事办好了?”

龙元也是用力的一抽马,战马吃痛,再次加快了速度,而他则出言回道:

“嗯,找到了,那场面……”

两人边骑马边大声的聊着天,快速的赶到了王陵附近。

此时,唐曦已经醒转,他揉着因为宿醉而抽疼的脑袋,看了一眼连抉到来的两人,出声问道:

“傻站着做什么?有事就说!”

“诺!”两人一起应道。

最后,还是由唐良先开口汇报道:

“大王,成平的份已经确认了。属下昨夜将成平的尸体交给了左都玉,他表现的十分激动,肯定不会错了。”

“左都玉?他还活着吗?寡人都忘了这么个人了…”

唐曦手扶额头,神态十分疲惫的继续说道:

“他现在怎么样了?”

“回大王,他这一年的牢狱生涯,似乎让他变了一个人,原先还叫嚣着李朝天会救他、刘杰会救他,一直要求我们提高俘虏的待遇。

现在,话变少了,也不挑刺儿了,送什么吃什么,每天除了食饭睡觉,便是对着墙壁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唐良笑着回道。

听了唐良的话,唐曦眉头一挑,不屑的说道:

“想什么?寡人估计,他一定是在酝酿着怎么逃走。李朝天死、剑山大营与宋国朝廷反目,他恐怕已经从别的犯人嘴里知道了。

回去之后,你好好的查看一下他所在的监牢,对于这个人,我们还是不要太过掉以轻心了。

还有,别让他待在牢里了,让他出去做工,什么大桥修路、挖矿治河,只能是力气活,都让他干,我们可没那么多吃食养闲人。”

“诺!那我们不需要拿他和他的那些部下,向刘杰或者林永元换些钱物粮草吗?”唐良恭敬的问道。

“暂时先不用,既然晾了一年,再晾一段时间又何妨。而且,你认为刘杰会出钱赎人吗?他巴不得左都玉死在烽国。

至于林永远,他自保尚且不足,哪来的余力救左都玉。”

说完,也不等唐良说话,唐曦便转头看向龙元问道:

“你呢?尸体找到了没有?”

龙元再次行了一礼回道:

“回大王,找到了。正如您所说,往西十里的地方,堆积着许多的尸体,看他们的衣甲,应当是宋军无疑。”

“大王,这些宋军的尸体应当如何处置?”龙元问道。

然而,龙元等了好半天,也不见唐曦回话,他稍稍抬起头,却发现唐曦正在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是,龙元只得提高声音喊道:

“大王?大王!”

“啊!寡人想起了别的事,你继续说吧…”唐曦回过神来说道。

“诺!大王,这些宋军尸首要怎么处理?”龙元再次问道。

唐曦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忽然语气有些伤感的说道:

“连同成平的尸体,一起烧了吧,然后将他们送回宋国。他们虽然死了,但却是值得尊敬的敌人。

至于刘杰收不收,那是他的事了,我们只要将它们送回故土便可,也算对得起死难的宋军了。”

“诺!”

龙元答应一声,与唐良一起退了出去。

唐曦看着离去的二人,眼神再次迷离了起来,他不得不佩服襄南学宫的本事,居然能将一万具尸体搬到城外十里的地方,还不被发现。

手段可谓是十分高明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联合进攻

战争,毫无意外的再次发生了。狂沙文学网

从唐曦收到玄天罡的信之后的第三天开始,各地的战报如雪片般飞来。

康国水师毫无征兆的向烽国在广湖的要塞袭来,幸好烽国水师的舰队发现的早,主将史开指挥得当。

陆路方面,康、真两国倾全国之力,再次组成联合大军,由主帅肖瞿统领,借道宋国,直接奔袭庄郡。

这两路大军虽然来势汹汹,但还算不得什么心腹大患。

真国的水师停泊在海边,无法援助康国的水师,而康国的水师不过两万人,船只不过千艘。

与烽国的五万水师,三千艘战船相比,确实少了一点,何况烽国的战船上,装备着经过改良的弩、投石车,威力比之康国战船,要强上不少。

至于康、真联军,倾全国之力,也不过才凑出二十四万大军,不是因为他们人少,而是能战之人不多,与铁厥一战,损失十分严重。

那些个新兵,都被留在国内守城了,报仇固然重要,但是也不能因此而家国不保,虽然他们的邻居现在自顾不暇,不过这不妨碍他们乘火打劫。

庄郡有白括的青龙军和巴图的玄武军驻守,还有庄河天险,肖瞿想要攻破庄郡,谈何容易。

何况,即便打不过,还可以退入尧山关,这里可是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没有百万大军,想要攻破,难如登天。

而真正需要烽国担忧的,是来自北方的威胁。

铁厥人这一次是真的发疯了,不过两百多万牧民的铁厥,在元气大伤之后,居然还能凑出四十万骑兵,这些恐怕真的是他们的全部了。

如此疯狂的举动,真的不多见,这是连自己的草原都不顾了,一心只想复仇。

就在刚才,唐曦收到了齐勒的加急密信,说铁厥人愿意让出三分之一的草地,并且送上牛羊各十万头,以此请求乌朔借道,同时不插手这场战争。

信中还提到,铁厥的四十万骑兵,现在已经陈兵在乌朔国境处,铁厥的使者声称,要么收下他们的礼物答应他们的要求,要么就先和乌朔打一场。

这一次,铁厥的态度十分强硬,似乎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齐勒告诉唐曦,他已经答应了铁厥使者的要求,毕竟铁厥只给了五时间,如果使者没有按时回去,那四十万大军便会肆虐乌朔境内。

不过,齐勒也向唐曦说了自己的计划,有了烽国相助,乌朔现在的战力提升了一个档次,只要运作的好,这个世上将再也没有铁厥这个部落。

宣政内,内阁的七位辅臣,还有兵部尚书程博、户部尚书尹乐,以及在都城的几大军团的主将,整齐的排成两排,看着台阶上坐着的唐曦。

比之以前,宣政内便没有太大的变化,唯一不同的,便是唐曦的座位换成了椅子,以前的案几换成了桌子。

唐曦拿起茶杯,毫无形象的将茶水一饮而尽,唐曦刚把茶杯放下,一旁的高珂便提着铜壶将茶杯斟满,那点头哈腰的模样,像极了唐曦前世的狗腿子。

不过,唐曦却十分开心,也十分享受,有这么一个贴心的人侍候,确实是一件舒心的事,何况这个人还是个大高手,这就更让唐曦得意了。

看着下面的众人,唐曦慢悠悠的说道:

“各位,你们想必都已经知道,我烽国现在被康、真以及铁厥三路围攻,你们都是我烽国的栋梁之才,寡人想听听你们对此事的看法。”

那样子,好像一点都不着急似的。

唐曦的声音刚落,下面就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但是一个人都没有提前说话。

“怎么?都喜欢说悄悄话?都说大声一点,寡人听不见!难道你们不想献策?!”唐曦不耐烦的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齐声说道:

“微臣不敢!”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不是大臣们不想说话,而是唐曦的态度实在是太轻松了,这让他们有些疑惑。

要知道,这可是三国联合进攻,即便是国力处于巅峰状态的宋国,恐怕也不敢有丝毫的轻视,何况烽国,即便这些年烽国发展的很好,但是依然改变不了底蕴薄弱的缺点。

这时,唐曦再次拿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然后十分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众人看着唐曦的样子,都是苦笑的摇着头,这哪像是一位君王的做派,又哪有半点紧张的气氛。

如果不是消息属实,众臣还真的会以为这是唐曦在逗他们,他们根本进入不了状态。

就在文臣们左顾右盼,希望对方先开口的时候,另一边的武将队列中,忽然走出一人,朝着唐曦躬一礼道:

“大王!以微臣愚见,这三国看似强大,实则不足为患…”

话还未说完,便被人打断了。

“龙元,你小子是不是太自傲了?那可是三国联合进攻!”

原来之前说话的将领是龙元,而开口打断的则是辅臣钱百川。

“哼!鼠胆之辈,尽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龙元出言讽刺道。

“你……!”

被龙元说自己胆小如鼠,气的钱百川吹胡子瞪眼的,说不出话来。

两人的矛盾由来已久,原因自然是当年龙元的背叛,将钱家的大军拱手献给了唐曦。

所以,两人只要一同上朝,就会不自觉的掐起来,完全没有半点掩饰的想法。

众臣也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在烽国的朝堂上,这也算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吧。

一开始是钱百川百般挑衅、刁难,而龙元因为心中有那么一丝愧意,所以一直没有理会。

不过,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何况是龙元这样的武将,那更是如烈火,这时间一长,龙元心中的愧意早就没有了。

当年那事,本就没有什么对错,各为其主而已,至于说背叛,那就更说不上了,龙元本就是为了钱家大军去的。

原本一直坐在上首看戏的唐曦,忽然开口说道:

“好了,都住嘴!当这里是大街吗?你们不要脸,寡人还要脸!”

“龙元,钱阁老说的也有道理,你继续说,寡人也想知道为何他们就不足为患了。”

这就是唐曦的处理方式,他从不阻止大臣间的敌对,等吵完了,他再出来各打五十大板。

有需要的时候,唐曦便会重用一边打压另一边,过段时间又会反过来,而他自己则始终置事外,高高在上。

所以,众臣在唐曦面前,从来不敢放肆。

第二百六十三章 良贤的对策

既然唐曦已经开口了,两人也不好再争,于是便挑衅的看了一眼对方。

钱百川不说话了,但是龙元不能不说,他朝着唐曦一礼说道:

“诺!微臣之所以说他们不足为患,并不是因为微臣自傲,而是事实确实如此。

第一,他们互相攻坚已达一年之久,三方都已是强弩之末,能派出的大军数量必然不会很强。

这第二嘛,我烽国早已今非昔比,不论是军队数量,还是军备强度,都远高于他们。”

这时,唐曦忽然站起身,从桌子后面出来,然后走下台阶,来到龙元面前说道:

“龙元将军,你知道,寡人不是要听这些废话!”

说着,唐曦抬起手,喝了一口手中茶杯里的茶水。

唐曦的话虽然严厉,但是他的动作实在是和严厉、严肃这样的词语不搭边。

其实,唐曦原本是想相仿前世的那些大领导,一边说话一边抓着个茶杯喝茶,他感觉那样很有气势,尤其是边走边说边喝。

只不过,这事搬到唐曦身上,怎么就觉得那么不对味呢,别说气势了,众臣都觉得有些滑稽。

以往唐曦好不容易搭建起来威严的形象,似乎有不保的危险,而且唐曦似乎还不自知。

看着唐曦逼人的眼光,龙元尴尬的挠了挠头,继续说道:

“大王,微臣的意思是,我们不如再次北上迎敌。这广湖的战斗,我们都插不上手,以我军的军备,康国即便指挥再出色,也只能是挨打的份,何况我们之间半斤八两,谁也没比谁厉害。

至于庄郡嘛…白括几次放话,谁都不准抢他的功劳,您是知道他的,我哪敢惹他啊。再说,有巴图协助白括,我们就是想帮也帮不上啊。”

唐曦算是明白了,龙元这不但是出对策,也是在间接的请缨,他的神武卫自成军以来,不是守城就是做后勤,就没有正儿八经的大国一场仗。

军中都有人议论了,说神武卫、神威卫这两个军团,讲好听点,那是大王的直属护卫军团,要是不给面子,说他们是摆设的,大有人在。

谁让他们空有名号呢,一般来说,各国的君王护卫军团都是军中最强的士卒担任的。

没错,他们的士卒确实都是千挑万选的,但没有一场大胜来承托,别人就会说闲话,这是难免的事情。

陈碧穹是资格老,又有一个当辅臣的老爹,自然不会在意别人说什么,他甚至连听都懒得听。

在他看来,军队嘛,自然是要服从大王的安排,如果军团战力不足,撤番号就行了,如果是主将能力问题,那换主将好了,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但龙元不一样,他年轻气盛,又没有后台,难免受不得别人的白眼,所以,他心中早有计算。

这一次三国发难,正好给了龙元借口,他要证明给其他人看看,他的神武伟绝对称得上强军!

唐曦一脸揶揄的看着龙元,他是知道龙元想法的,只是现在确实用不到神武卫,他总不能因为照顾手下的情绪而胡乱用兵吧,这可不是一位君王该做的事。

正当唐曦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一旁的司马良贤忽然走出队列,朝唐曦深施一礼道:

“大王!微臣以为,龙将军所言有礼。白将军和史将军那边,我们只需要关注便可以了,而铁厥才是心头巨患!不得不防!”

司马良贤说的很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他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出言支援龙元,他就是这么一个,不论做事还是说话都是如此一丝不苟的人。

其实,司马两兄弟是没有资格位列朝堂的,他们虽是唐曦的贴身近卫,两位兄长更是位极人臣,但侍卫就是侍卫,他们只能站在店外守护。

不过,唐曦却不管那些,他本就没有把那些所谓的教条放在眼里,那些个条条框框的东西,既然是人定下的,那必然也是让人推翻重建的。

在司马家的四兄弟中,唐曦十分看好这个老三,因为他的军事才能,并不输于龙元、赵玉堂他们,甚至天赋更高,他只不过是碍于家族的关系,才不得不做了唐曦的近卫。

当然,这是他心甘情愿的,他虽然尊重自己的两位兄长,但说到敬佩和叹服,唯有唐曦一人而已,这是他的骄傲。

唐曦原本合上的嘴再次张开,淡淡的说道:

“接着说。”

司马良贤也不客气,再次一礼道:

“诺!大王可有想过乌朔?虽说我们和乌朔有盟约,但难保那齐日勒不会因为利益毁约,我们不得不防啊!

微臣听说,那齐日勒已经收下了默瀚的重礼,并且答应不会插手铁厥对我国的进犯。

现在,铁厥的四十万大军,恐怕已经快要抵达稷城,不日便会发动进攻。

微臣认为,我们不宜坐以待毙,光靠永安军抵御,他们或许能够抵挡得住,但是周边的百姓却要再次被战火荼毒。

我们不能让好不容易迎来和平,付之东流!”

面对现今的局势,司马良贤分析的十分透彻,不过他的分析都是建立在齐日勒毁约的前提之下。

而齐日勒会毁约吗?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唐曦却来了兴致,他笑着问道:

“嗯,那良贤可有对策?”

间唐曦询问自己,司马良贤似乎早有准备般,直接开口说道:

“大王,微臣建议,让白虎军、神武卫、神威卫三军齐出,以白虎军为主,正面突击诱敌,而神武、神威两军侧面包抄,当能破敌!”

唐曦点了点头,再次问道:

“还有吗?”

这个问题似乎不在司马良贤的考虑范围内,他被唐曦问的一愣,不过,这难不倒他,只不过是皱眉思索片刻,便再次回道:

“大王,我们还可以派出一支奇兵,绕过正面的战场,去偷袭铁厥人的老巢,逼迫他们不得不回援。

如果铁厥人不回援,那我们大可搜刮一番,以此填充国库。如果他们回援,我们大可以在路上再次设伏!”

“很好!那你觉得,这支偷袭的大军,应该派谁去,派多少人去?”唐曦问道。

司马良贤不假思索的回道:

“白虎军!长途奔袭,还是骑兵最合适!人数不用多,一万人足以,至于将领,微臣推荐白虎军副将,淮赤!”

淮赤久于草原人作战,十分了解他们的习性和弱点,这个推荐也算是中规中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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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三军迎敌

司马良贤这一番话,几乎是一完整的战略,而且是可行很高,很容易成功的战略。狂沙文学网

不过,唐曦似乎还不打算放过司马良贤,他依然开口问道:

“多线作战,你是否考虑过国库能够支撑的起?”

唐曦本来是存着考验的想法,没想到司马良贤却提出了那么一个方案,几乎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于是,他打算在考考司马良贤的大局观。

但是,这显然是难不倒司马良贤的,毕竟他有一个做相国的大哥。

“大王,我们这些年韬光养晦,不论是国库的饷银还是粮草,应该都能够支撑的起这场大战。

而且,于战胜之后所能得到的收益相比,损失点钱粮,那是再值得不过的了!”

司马良贤显然十分了解唐曦,他担心唐曦害怕损失,最后还隐晦的说了胜利之后所能得到的好处。

唐曦是何等的老谋深算,又怎么会看不出司马良贤的目的,只不过他没有多说而已。

作为君主的近卫,司马良贤就真的完全了解唐曦吗?

答案显然是否,不管是贫穷的前世,还是富贵的今生,唐曦都没有把钱看的有多重。

他之所以如此追求利益,甚至不惜伪装自己,也是为了烽国的发展,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对于司马良贤,唐曦明显很满意,这从他的笑容中就能看出一二。

唐曦没有再问司马良贤,而是转头看向了户部尚书尹乐,脸上满是问询的表。

其实,唐曦又怎么会不知道国库的况,他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表明立场,同时也是警告那些反战派。

为老臣,尹乐如果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那真是白活那么多年了,他读懂了唐曦的眼神,直接回答道:

“大王直管开战,其他的,交给老臣就是了!”

这个尹乐,以前和还是世子的唐曦并不算合拍,他曾经支持前王后公孙琴轩和大世子唐乾,公然和唐曦做对。

不过,那只是因为政见不同,所思所想的角度不同,其实,大家都是为了烽国,并没有参杂个人的感。

自从唐曦登上王位之后,尹乐视一心一意的辅佐,两人居然十分的合拍,配合起来简直天衣无缝。

这让唐曦十分感慨,当年真的没有救错人,原来,他的父王不止给他留下了财富,还有一个个等待他挖掘的宝藏。

这时,在文臣的队列中,出现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尹大人!前几,王后要修缮寝宫,你为何说没有钱?!”

发难之人,正是王后陈梓萱的父亲,辅臣陈庭玉。

尹乐转头撇了一眼陈庭玉,伸手拂了拂花白的胡子,十分光棍的回道:

“怎么?陈相还关心起大王的家事了?哼!即便王后现在问老臣,老臣还是那句话,没有!

不过大王要征讨三国,那老臣就是砸锅卖铁,卖了自己的宅子,也会把钱凑齐!难道你又别的想法?”

唐曦惊诧的看了一眼尹乐,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老成持重、学富五车的老家伙,居然也是个滚刀,这个发现,让他觉得十分的新奇。

不过尹乐最后那句话就有些意思了,这话明摆着是在bi)迫陈庭玉,但同时,也把所有大臣都算计了进去。

然而,尹乐似乎并不在意,既然要做滚刀,那他就不会在意这些。

唐曦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忽然发现,这家伙好像一直都是这副模样。

“你…你…你…!”

陈庭玉被尹乐的话挤兑的满脸通红,你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过陈庭玉毕竟活了那么多年,不过几个呼吸间,他便调整好了状态,恢复了平时的冷静,然后大声的说道:

“尹乐!你不要挑拨离间!我何时说过不支持大王了!如果大王有需要,我陈庭玉就算散尽家财也会支持大王的大业!”

听了这话,唐曦眉头一挑,隐晦的向尹乐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而尹乐则是朝唐曦微微低了低头。

目的达到,唐曦便出来和稀泥了。

“两位老大人不要稍安勿躁,寡人相信你们的诚意!”

此话一出,就代表着唐曦将两人的话当真了,如果真的有意外,那他们就必须献出家产!

尹乐自然是没什么,他对着唐曦施了一礼,答了声“诺”,便不再开口说话。

而反观陈庭玉,在话说出口的时候,他就有些后悔了,但是说都一句说了,还能收回不成。

尤其是当唐曦当真的时候,陈庭玉的脸色变的十分的难看,那颜色,比锅底还要黑,让得唐曦只想发笑。

不过,唐曦才不会在意陈庭玉是否后悔,他继续说道:

“寡人相信,不只是两位老大人,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心为烽国,没有半点私心!”

这说的,意思不就是在bi)着所有人表态嘛,那些原本想看陈庭玉笑话的人,现在笑不出来了,他们在心中大骂!

无耻啊!这世上有这样的大王嘛!不但天天惦记着臣子家的家仆、家臣,现在更是连家产都惦记上了!

可惜,手臂终究是拗不过大腿的,何况他们连手指都不算。

唐曦既然已经开口了,那就由不得他们反对,除非他不想过好子了。

于是,众臣齐声应答道:

“大王英明!臣等愿为大王、为烽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似乎是很满意这个效果,唐曦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然后缓步走回了自己的桌子后面,一股坐了下去。

一坐下,唐曦便大声下旨道:

“拟旨!令白虎军、神武卫、神威卫即刻整军,明午时,全军开拔,迎击铁厥大军!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众臣没想到唐曦那么果决,这边司马良贤刚刚说了自己的战略,那边唐曦只不过是确认了下粮草辎重,便下令出征了。

这虽然算不得草率,但似乎也不够严谨吧。

不过那些个将领可不那么想,尤其是出征三军的主帅,对他们来说,那不是四十万铁厥骑兵,而是四十万会动的军功!

尤其是淮赤,他在听到唐曦下令出征的时候,高兴坏了,他想,既然大王同意了司马良贤的观点,那他偷袭的任务也就逃不掉了!

要知道,这任务看似辛苦,但却是个难得的肥差啊!

朱雀军的主将龙寒,本来打算说几句,但是转念想了想,便退了回去,他知道,这次战役,恐怕他还真的帮不上忙,因为等他的大军到达战场,那黄花菜都凉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北进路上

宽阔的大道上,一支人数近二十万的大军,朝着北方行进着。狂沙文学网

这支军队的前军约六万人,是清一色的骑兵,而中军大约五万人,其中各色兵种混杂,以步兵为主力。

往后,则是五万后军,还有一些后勤人员以及征兆来运送军械辎重的百姓。

近二十万人的队伍,真可谓是铺天盖地,即使是道路旷阔,队伍依然拉的很长,如同一条蜿蜒的长蛇一般。

这支大军便是北上迎敌的白虎、神武、神威三军,他们已经在官道上行进了七,这七,铁厥借道乌朔,已经兵临稷城城下。

铁厥四十万大军来势汹汹,不过却未能突破稷城的城防,而稷城周边各县各镇各村的百姓,早已被得到消息的孟阔接近了稷城城内。

这次北击铁厥,唐曦并没有亲自出征,在下达旨意的当天夜里,他便火速的将政务交给内阁,自己则离开了狄秋城,连大军誓师都没有参加。

和唐曦一同离开的,除了近侍高珂和近卫司马兄弟,自然少不了庞鸿畴,他那卓越的军事才能,连唐曦都忍不住嫉妒。

烽国的几次大战,唐曦都只是制定了大概的战略方针,所有的细节和战术,还有因为局势变化而不得不变化的战略,几乎都是庞鸿畴在一旁出谋划策。

这样的一个人,唐曦怎么可能让他呆在都城,整守着那些堆积如山的政务,这是对资源的一种浪费。

原本,司马良玉也想跟着一起离开,他已经好些年没有出过这狄秋城了,年轻的心难免有些躁动。

男人嘛,即便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也会向往血疆场,不然哪有那么多听了就让人血脉扩张的诗句。

对于司马良玉的要求,唐曦却是直接拒绝了,他还需要司马良玉和萧贺看着烽国朝政呢,他们两个一正一副,轻易动不得。

特别是司马良玉还负责着大军粮草辎重的转运,位置特殊,只有他在负责后方,唐曦才不会有后顾之忧。

而且,唐曦是想将司马良玉培养成萧贺的接班人,当然要给他创造一些独立办事的机会。

司马良玉也是知道唐曦心思的,所以他虽然失望,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每个人的位置是不同的,战场上,他也帮不了什么忙。

这一次,没人知道唐曦去了哪里,但是每一天,他们都会收到唐曦的指令,算是远程指挥大局。

由于三军的主将都很年轻,作战经验不足,对于全局的把握也不够到位,于是,唐曦便再次启用了体恢复的很好的赵飞虎。

赵飞虎这次挂帅出征,是自唐曦继位以来的第一次,临危授命的同时,也是向世人宣告,赵飞虎不是不会动的定海神针,而是真正的下山猛虎!

至于副帅的人选,唐曦破格任用了白虎将军赵玉堂,这应该是抱着让他跟着自己叔叔学经验的目的。

大道前方的白虎军行进速度不算快,也不算慢,毕竟后方的军队都没有战马,即便是是小跑着前进,依然有着天然的限制。

尤其是后勤人员中的军医,有些上了年纪的,只能坐在运送军械的箱车中,虽然颠簸,但好歹不用跟着大军跑。

而百姓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他们都是庄稼汉,有的是一把子力气,哪怕大军不间断的行军,他们仍旧能够跟上。

这些年,烽人的生活水平普遍提高了,像以前那样,每个郡每天都有大量饿死的人的况,已经很难再看到了。

这人一旦没有了饿肚子的烦恼,便会有更高的要求,比如多赚点钱,好修个好点的房子,买些新家具,甚至多娶几房妻妾。

正所谓,饱暖思**嘛,更何况,烽国现在依然是女多男少的现状,而且,女子多出的不是一点点。

作为烽王,唐曦巴不得男子多娶几个媳妇,这样就能多生几个孩子,也算是为烽国添砖加瓦了。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百姓们农闲时,都会做些小买卖,而只要朝堂征召民夫,百姓们都会踊跃的参加。

要知道,烽国和其他九国可不同,烽国征召民夫是会给工钱的,可不是无偿招募。

所以百姓们都趋之若鹜,毕竟战斗的时候,他们处后方,又没有危险,只不过是卖点气力、花点时间,就能得到一笔不小的收入,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烽军还有一点和别**队不同,他们是管饭的,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消耗。

虽然有大臣提出过反对的意见,但是唐曦都没有理会,他在朝堂上明确的说过:“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这话都说了,大臣们哪还敢有别的意见,要是再反对,那就是百姓的公敌了,即便职位再高,以后的子恐怕也不会多好过。

不过,要说百姓们都是冲着钱和吃食来的,也不尽然,这从他们平时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

反正唐曦相信,即便是没有工钱,还得自带吃食,只要他下旨征召,百姓们也还是会踊跃的前来支持,对于这件事,他就是这么自信。

与正规军团严明的纪律相比,后方的百姓就显得毫无章法了。

他们队伍散乱,或是肩扛、或是手提、或是头顶、或是推着羊角车带着辎重,小跑着跟在大军后头。

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精力,连士卒们都显得有些疲惫,他们却神采奕奕,边跑还边聊天,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如果不看前面的大军,那样子更像是去赶集而不是打仗。

官道一旁,第一次担任帅职的赵玉堂,代替自己的叔叔监察军队、巡视全军。

既然当了副帅,便不能只关心自己的白虎军,所思所想,必须俯视全局。这是出征前,他叔叔对他说的一句话。

不过一年的时间,赵玉堂看上去似乎稳重了很多,看来,乌朔一战,对他的影响是巨大的。

全在骑将铠甲中的赵玉堂,多了几分威严,微微黝黑的脸上,早已没有了过去的稚气,也看不去曾经的那份跳脱和急躁。

即便是唐曦也没想到,一个人的变化会有那么大,而且,与常人相比,赵玉堂的变化却是相反的。

按理说,心中有包袱的人应该是整愁眉不展才对,而脱去了心中的包袱的人,则是会变得轻松洒脱。

当然,在唐曦看来,这样的变化对赵玉堂来说,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这也是唐曦决定破格让他担任副帅、历练他的原因所在。

第二百六十六章 赵家家事

“将军!将军!”

远处,副将淮赤骑着战马,快速的奔跑了过来。

看着奔到近前的淮赤,赵玉堂眉头微皱,语气严厉的斥责道:

“淮赤!你身为一军统帅,大军行进当中,居然擅离职守!你该当何罪!你就不怕本帅将你军法从事、就地问斩嘛!”

由于赵玉堂被任命为副帅,在赵飞虎没有指令之前,他是不能擅自指挥白虎军的,所以,白虎军的指挥权便暂时交给了淮赤。

被赵玉堂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淮赤有些发愣,他记忆中的那个赵玉堂,虽然治军严厉,但也不会动不动就对将领要砍要杀。

他哪里知道,赵玉堂这是在立威,既然是立威,那当然是自己的亲信最好了,这样,别人也不会说他有亲疏远近。

这一路上,赵飞虎言传身教,教了他不少的经验,其中就详细的说了这立威的事情。

赵飞虎告诉赵玉堂,说到这立威,除了自家大王手段高明之外,新任越王秦羽也是此道的高手。

所以,一到夜里,赵玉堂便会缠着赵飞虎,让他讲关于秦羽的事情和各种战例,而赵飞虎自然不会拒绝,几乎是倾囊相授。

这赵家虽然因为唐曦的原因振兴了,但是,看一个家族是否强大,并不是看他这一代的人,而是看下一代是否卓越。

如果下一代不如人,那这个家族只能被历史的大潮淹没,直至泯灭,这一点,连王族也不例外。

赵飞虎将赵家以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赵玉堂的身上,对于赵玉堂,他可谓是煞费苦心。

自唐曦起兵以来,赵飞虎就将赵玉堂安排在了他的身边,并且支持他独掌一军。

雏鹰想要飞上蓝天,就必须要脱离母鹰的怀抱,独自成长起来,这对于雏鹰的未来来说,是很有必要的。

熬鹰的过程很痛苦,但是所能收到的回报,却绝对是值得的。

想要成为强者,首先要磨去自己的棱角,学会明辨是非,看透人心、世情。

这些东西是没得教的,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接触的多了,琢磨透了,自然就懂了,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嘛。

强者是孤独的,必须要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势,君王之所以自称寡人,就是因为强大到成了孤家寡人。

赵玉堂的天赋、能力,赵飞虎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他才会如此费尽心思,用成效最慢却效果最好的方法来培养赵玉堂,赵家的未来,全都在赵玉堂一人的肩上。

不是说赵飞虎没有儿子,相反,他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但是与自己大哥这个唯一的儿子一比,实在有些拿不出手。

两个女儿,一个嫁给了唐曦,入了王族,她的地位比赵飞虎这个做父亲的地位都高。

而另一个则是嫁入了商贾大家,虽然商人地位不高,但至少衣食无忧,生活富足。

特别是自从唐曦当了烽王以后,商人的地位被提高了很多,以往士农工商的顺序已经没人提起了。

有的商人甚至进入了朝堂,成了烽国正正经经的官员,拿着俸禄,行驶着权利。

两女儿嫁的都不错,完全不需要赵飞虎担忧,但是三个儿子却让他头疼不已,不知白了多少头,掉了多少发。

外面甚至流传,赵大将军的病之所以一直都没好,恐怕就是被三个儿子给气的。

先说说大儿子赵玉高,这人喜文不喜武,又故作清高、自命不凡,不过做了个七品评事,还是赵飞虎豁出老脸百般求来的。

再说说二儿子赵玉镜,他算是继承赵飞虎衣钵,从了军,不过却是个莽夫,完全不懂带兵,从军多年不过就是青龙军中的一名百夫长,这还是白括看在赵飞虎的面子上给的。

而赵飞虎的第三子赵玉明,说起这个小子,赵飞虎就恨的牙根痒痒,要不是亲儿子,早就

这个赵玉明啊,那在狄秋城,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只不过是贬义的。

倒不是说赵玉明是个大奸大恶的人,也不是一个无所事事的花花公子、纨绔子弟,其实,赵飞虎还希望他是个纨绔。

赵玉明的大名啊,都是地下的,也就是阳光找不到的黑暗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赵玉明便纠结了一大帮人,组建了一个叫做“黑龙堂”的组织。

这个黑龙堂可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江湖门派,用唐曦前世的话来说,这就是黑社会!

既然是黑社会,那就是靠着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来获得利益,比如收保护费啊,开小赌场啊等等,赵玉明也不例外。

在这方面,赵玉明确实很有天赋,不过短短的几年时间,黑龙堂便被他经营的铁板一块。

赵玉明靠着自己高强的身手,灭掉了其余所有的帮派,成了狄秋城唯一的一个。

为了这事,赵飞虎几次拖着病体,去和那些个大家族谈判,毕竟,这些个帮派也都是有后台的,或者说,那些帮派本就是大家族养着的。

自此以后,在狄秋城内,只要和黑沾边的或者受黑龙堂“保护”的,见到赵玉明那都是恭恭敬敬,赵玉明也因此的了一个“赵爷”的名号,可谓风光一时啊。

赵飞虎听说,赵玉明在两年前便已经将手伸向了其他的城市,甚至出过烽国,即便是最远的越国,也有黑龙堂的分堂。

这也正是赵飞虎犯愁的地方,谁见过哪家的贵族公子亲自去做那帮派话事人的,丢人不丢人。

就算那些大家族都有一些黑暗的势力,但基本都是在幕后操纵,谁也不会进入台前,即便大家都心知肚明。

在赵飞虎的设想中,赵玉明就应该从军,毕竟赵玉明的身手十分了得,即便只做个冲锋陷阵的将军,那也比混混强吧?

是的,在赵飞虎看来,赵玉明就是个混混,就算往好了说,也不过是个大混混,本质并没有什么不同。

也正是因为自己三个儿子都不成器,本就十分看好侄子赵玉堂的赵飞虎,更是下定决心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赵玉堂也算是不负众望,年纪轻轻便已成为军中高层,在赵玉堂的身上,赵飞虎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那是他从小便仰慕的对象,也是当年地球城最杰出的青年才俊。

可惜,当年尧山关一战,他中计身亡,不然,现在烽国的大将军,必然会是他。

只是,他真的死了吗?赵飞虎心中有些疑惑,他隐隐的感觉到,那个人或许还会再次出现。

第二百六十七章 麦城遭骑兵

看着赵玉堂的脸色,淮赤就知道,自家将军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恐怕铡刀真的快落在他的头上。

淮赤不得不放正自己的态度,他跳下战马,朝赵玉堂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语气严肃的说道:

“回禀副帅,大军前方发现了大批的难民!”

“难民?现在我国国泰民安,连乞丐都少了很多,哪来的乱民!”赵玉堂语气狐疑的问道。

“副帅!前方真的发现了很多的难民,他们自称是麦城附近村镇的人,因为忽然受到了乌朔骑兵的攻击,所以便一路逃难至此!”淮赤肯定的回答。

听了淮赤的话,赵玉堂脸色大变!

乌朔人进攻?这不可能啊!他是知道自家大王和那位齐日勒可汗的关系的,齐日勒根本不会主动撕毁盟约!

难道这是大王的战略?不对!绝不可能!

赵玉堂自认字自己还算了解唐曦,现在烽国并没有到要放弃一方百姓的地步,不到万不得已,唐曦是绝对不会牺牲任何一个百姓的。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他赵玉堂不知道的事情。

现在,也只能先问清楚情况,然后再向自己的叔叔禀告了,于是,他连忙问道:

“那些难民现在何处?”

“副帅放心,末将已经将他们安置妥当,随时可以招他们过来询问情况。”淮赤快速的回道。

身为白虎军的副将,他深知这件事的重要性,如果乌朔人在这个时候反目,那对于烽国来说,无疑是真正的雪上加霜,很可能会影响整个战局!

所以,在简单的询问了那些难民之后,淮赤便立刻来找赵玉堂,将他了解到的情况和盘托出。

听到那些难民都还在,赵玉堂微微松了一口气,对淮赤赞许道:

“你做的很好,适才是本帅太过急躁了,你不要放在心上。你现在立刻带他们过来,本帅要亲自问他们!”

“副帅说的哪里话,真是折煞末将了。那末将现在就去将他们带过来。”淮赤挠了挠头说道。

赵玉堂向他道歉,那是赵玉堂心胸宽广,如果他坦然接受,那只能说明他淮赤傻了。

“嗯,去吧!”

看着淮赤拨转马头,赵玉堂忽然叫住他说道:

“算了,我和你一起去!”

乌朔人进攻烽国,这事太过重大,赵玉堂一刻都不想多等,于是打算直接跟淮赤过去。

赵玉堂转头对着身旁的传令官下令道:

“传我帅令,全军休整,就地扎营!”

传令官躬身领命快马而去,赵玉堂也没有做任何耽搁,跟着淮赤,朝前军的方向奔去。

白虎军临时大帐中,站着几名头发花白的老头,他们坐立不安的看着大帐的帐帘,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刚才,有几名军士来到他们的避难所,问他们有没有地方官员,而他们几个,就是各村的村长,还有一位镇长。

在确定身份之后,那几名军士就将他们带到了这个大帐内,说是副帅要见他们,让后就让他们等着。

要见他们的自然是赵玉堂,难民安置点人多嘴杂,当然是直接找这些人中的最高行政官比较合适,也能说得清楚一些。

没过多久,大帐的帐帘便被挑开,几名老者看到一名身穿将铠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之前接待他们的将军。

几名老者好歹做过官,虽然官职不大,但那也是朝廷的正式编制,接触过的贵人也不少,所以这眼力劲还是有的。

前面进来的这位将军,虽然看着年轻,但是从气度和神态就能看出来,这人必然出身不凡,而且身居高位。

这人应该就是那几名军士口中的副帅了,他们不敢怠慢,赶紧站起身,对着赵玉堂一揖道:

“参见将军!”

在遇见这支大军的时候,老者便发觉了大军的不凡,尤其是前军这数万骑兵,如果他们猜的没错的话,这就是四大军团中的白虎军。

既然连白虎军都只是其中一支军团,那这位副帅的职位肯定是远远高过他们的,所以他们的行为也不算失当。

赵玉堂快步走到几名老者身前,手臂虚抬,语气客气的说道:

“长者不必客气,大家都是烽人,都为烽国效力,不用如此紧张。本帅只是想问问麦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面对官职远大过自己的赵玉堂,几名老者显得又些拘谨,这在赵玉堂刚进大帐的时候便发现了,所以他才会那么说。

听了赵玉堂的话,几名老者稍稍放松了一点,他们相互看了看,然后其中那名镇长开口问道:

“不知道将军想问什么,我等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此甚好!”

赵玉堂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问道:

“本帅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们。”

“将军请问。”镇长回道。

“听我副将说,你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受到了乌朔人的进攻?”赵玉堂看着镇长问道。

镇长没有犹豫,点了点回道:

“是的将军!”

听镇长说的那么肯定,赵玉堂眉头微微皱起,语气又些怀疑的问道:

“你能肯定吗?”

赵玉堂这一问反到让镇长以及那几名村长愣了一下,不过很快,镇长便反应过来,语气坚定的回道:

“将军,老朽可以保证,肯定不会看错!我们和乌朔人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就算化成灰,我也能认得他们!他们身穿狄人的衣物,骑着战马,举着弯刀,见人就杀,见财就抢,连我的儿子儿媳也被…呜呜呜…”

所谓狄人,便是中原以北的人。

说着说着,似乎是说到了镇长的伤心处,他忍不住哭了起来。

见此情景,赵玉堂赶忙安慰道:

“老者节哀,不是本帅怀疑,只是事关重大,本帅必须要问清楚。希望你们可以理解。

本帅向你们保证,一定给你们的亲人报仇!凡是沾了我烽人血的凶手,虽远当诛之!”

在赵玉堂好言劝慰下,镇长的情绪慢慢的平稳了下来,于是,赵玉堂继续问道:

“老者可知,对方来了多少人?”

镇长深吸了一口气回道:

“具体人数,老朽不知,但是观其阵势,恐怕有近万人!麦城附近的城墙因年久失修,早有多处破损,已经无法抵御外侮了…”

对于老镇长说的长城破损,这一点赵玉堂是知道的,他毕竟在北境三城待过不少的时间。

当年的烽国是因为没钱修,而现在是因为唐曦不让修,对于大王的决定,赵玉堂不好说什么,而且他也觉得大王说的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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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跳梁小丑

待赵玉堂问完问题,淮赤客客气气的让侍卫将几名老者所谓了安置点,他看着陷入沉思的赵玉堂问道:

“副帅,依末将看来,这必然是那乌朔可汗收了铁厥的好处,这才出兵援助!那齐日勒果然不是什么守信之人,亏得大王那么信任他,结果…”

“闭嘴!”

淮赤还没说完,便被赵玉堂喝止,他傻傻的看着赵玉堂,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说错了。

赵玉堂看着淮赤继续说道:

“没有亲眼看到的事情,就不要轻易下结论!你要明白你的身份,你的一言一行,很可能会影响收下的士卒,最终影响两国的邦交!”

这话一出,淮赤就更加不解了,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怎么还说什么邦交不邦交的,现在就该直接杀过去,将乌朔和铁厥的牧民杀个精光!

不过,淮赤转念一想,便察觉到了赵玉堂话中的深意,他能够做到副将的位置,又怎么会是蠢人呢。

淮赤也是思索了片刻,然后,闹中忽然又一道灵光闪过,他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说道:

“副帅,您的意思是说…!”

“对!来人并不是乌朔人!虽然我没有见过对方,但是从刚才那镇长的嘴中,不难听出,来人必然是铁厥人无疑!”

赵玉堂的语气很肯定,这不是因为他相信齐日勒,而是从刚才老者的嘴里分析出来的。

这乌朔人和铁厥人虽然长得差不多,兵器、战马、衣着也都相近,但是两者之间还是又些区别的。

比如,乌朔人的皮毛衣服是有袖子的,而铁厥人则没有,即便是冬季,他们依然是光着膀子。

“可以肯定吗?”淮赤惊疑不定的问道。

面对淮赤的质疑,赵玉堂点了点头,肯定的回道:

“本帅又九成的把握!”

随后,赵玉堂没有再多做解释,他告别了淮赤,快速的朝中军奔去,那里,正是主帅赵飞虎的营帐。

当赵玉堂走进赵飞虎的大帐的时候,发现赵飞虎已经等在那里,看样子,似乎早就在等赵玉堂了。

看着神色匆匆的赵玉堂,赵飞虎眉头微皱说道:

“身为副帅,你这着急忙慌的做什么!天塌不下来!如果让士卒们看到,很可能会引起恐慌的!”

一脸恭敬的听着自己叔叔的训斥,赵玉堂脸色又些发红,不过很快便恢复了过来。

这时,赵飞虎出言问道:

“你为何忽然让大军停止前进?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赵飞虎相信自己侄子,不会无缘无故的耽误大军的行程,这里面,肯定另有原因。

“大帅,是这样的……”

赵玉堂详细的将刚才的经过和赵飞虎说了一遍,其中也包括自己的猜测。

赵飞虎瞥了一眼自己的侄子,语气平淡的说道:

“你这么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吧?”

不愧是烽国定海神针一般的人物,虽然是武将,但是心思却异常的细腻,一下就看出赵玉堂有什么事情隐瞒自己。

而赵玉堂也没有否认,他点了点头回道:

“是!只是这事事关大王,在没有得到允许之前,末将不能对大帅言明,希望大帅谅解!末将可以以人头担保,对方绝不会是乌朔人!”

听了赵玉堂的解释,赵飞虎依然是一脸的平静,似乎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

看着眼前虽然又些虚弱,但威势十足的叔叔,赵玉堂心中暗道:

“与叔叔相比,我真的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光是这份山岳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就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其实,不用赵玉堂明说,赵飞虎心中也已经有数了。

那个乌朔王国新任的可汗齐日勒,必然和自家大王有什么扯不清的关系,那些所谓盟约,必然是做给外人看的。

至于齐日勒为何收下默瀚的重礼,又为何答应默瀚的条件,这里面,恐怕有什么见不得光计划。

而这个计划,肯定是大王一点不担心北方战局的根本原因!

将一切都串联起来,赵飞虎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自家大王,恐怕是想包饺子,要将这四十万铁厥骑兵永远的留在稷城城外,没了这四十万骑兵,康、真联军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虽然赵飞虎很不想承认,但是对于白括那小子的能力,他也不得不说一个“服”字,那小子天生就是当统帅的料。

不过区区二十几万残军,根本不需要别人帮忙,白括和巴图联手,便足以让庄郡,成为他们的埋骨之地!

都说人老成精,这句话一点都没错,只不过是一点细小的线索,赵飞虎便大致的推测出了真相,这也许就是常人说的智慧吧。

赵飞虎沉思片刻,忽然对着赵玉堂说道:

“你带着我的令箭去白虎军,让他们抽调出一万人,五千前往麦城,五千前往穗城,只要他们没有侵扰百姓,就不要打草惊蛇了,如果他们在内地肆虐,尽杀之!”

“至于人选,本帅不管,你身为白虎军主将,应该比本帅更清楚应该让谁去。”

顿了一下,赵飞虎继续下令道:

“大军行程不变,依然开往稷城,那里才是主战场。只要将铁厥的主力消灭,其余的人只不过是小老鼠,想要何时掐死就何时掐死!”

既然猜透了唐曦的战略,赵飞虎自然不会被敌人的疑兵诱惑,放弃稷城的主力,去援助麦城。

更何况,麦城也不需要自己援助,那近万的铁厥骑兵,恐怕早就被麦城的守军打退了。

对于孟阔的能力,谁能比他清楚,两人可是搭了一辈子的班子,有着过命的交情。

而对于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永安军,赵飞虎更是信心十足,即便是面对乌朔骑兵,永安军也不让分毫,何况现在永安军的军械比之以往,不知强大了多少。

之所以要拍白虎军前去这两城,只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防止铁厥人再将屠刀伸向普通百姓。

“诺!”赵玉堂大声的应道。

对于这个决定,赵玉堂是举双手赞成的,他知道的远比赵飞虎要多,所以赵飞虎能想到的,他也大致能够猜到。

赵玉堂和赵飞虎的想法一样,袭扰麦城的那一万铁厥骑兵,看似厉害,但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要取其人头,不过弹指之间。

伸手接过赵飞虎的令箭,赵玉堂没有半分迟疑,直接快步走出大帐,接过侍卫递上来的马缰绳,直接朝前军奔去。

他要好好的安排人手,同时也要安抚被选中而不能去正面战场立功的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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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自责的高崎

北境麦城,军营大帐内,守将高崎搓着手焦躁的来回踱步,不时还停下看看帐外。狂沙文学网

这时,帐外的侍卫疾步走了进来,对着高崎一抱拳,恭声禀告道:

“将军!派出去的十几路斥候都回来了!”

“有消息吗?”高崎忙问道。

侍卫皱了皱眉,神犹豫的看了看高崎那张因为急迫而有些涨红的脸,期期艾艾的回道:

“这将军他们”

看着侍卫的模样,高崎心中已经有数了,他颓然的坐倒在地上,喃喃自语道:

“完了我怎么就没想到铁厥人会突袭村镇呢!全完了”

一旁的侍卫看着高崎颓废丧气的模样,脸现不忍,他开口劝慰道:

“将军,铁厥人不进攻麦城,却选择村镇,这谁能想到呢。况且敌人皆是骑兵,来去自如,而我们所有的战马都给了斥候,即便想要与铁厥作战,他们要逃,我们也无能为力啊。

如果您好好的跟孟将军解释一下,将我们的难处和孟将军讲明,应该”

这名侍卫也是懂点军事的人,说的倒也不能算错,不过,原本坐在地上发呆的高崎听过之后,却猛地站了起来,怒声打断道:

“住嘴!本将为麦城守将,没有事先察觉,便已是疏忽,怎么可有为自己的错误找借口呢,这事本将军绝对不会做的!

我永安军曾经也是烽国第一强军,我们有着自己的尊严,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是永安军的第一准则,本将绝不会选择逃避,即便孟将军革我的职砍我的头,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侍卫原本是出于好心,结果被高崎一顿抢白,说的自己哑口无言,他便没有再说什么。

毕竟他也是永安军,永安军的脸面对他们来说等于生命,如果不是跟着高崎十数年,一起并肩作战、出生入死了不知多少回,他是不会出这样的主意的。

高崎训斥完那名侍卫,脸上的怒容便消失了,毕竟人家也是为了他好,他虽然不喜欢,但也不能不识好歹。

激昂的演讲过后,那来自内心深处的懊恼再次出现在心中,他捏紧双拳,语气却平静的继续说道:

“这本就是可以避免的事啊如果如果我能和孟将军一样,在铁厥人还未来之前,便将百姓迁入城中,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是我轻率了。

这些年的胜利,让我也自大了起来,这是为将领的大忌,我已经不适合再在这个位置上了”

看高崎似乎有自请军法的意思,侍卫大吃一惊,急声说道:

“将军不可!临阵换将,这是战场大忌啊!我们还可以继续派出斥候,只要那些铁厥人还在境内,属下相信,我们一定能找到他们的藏之所!”

听了侍卫的话,高崎眼神一动,不过很快又再次沉寂了下去,语气平稳却带着死气的说道:

“没用的我们都已经找了九了,依然没有发现他们,他们恐怕早就出了长城了。”

高崎的样子,让侍卫有些着急,他思索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再次说道:

“将军!就像您说的,那数百死难的百姓,都是因为您的失误,难道您就不想亲自为他们报仇吗?属下相信,只要您能够手刃仇敌,他们泉下有知,也会瞑目的!”

侍卫知道一般的话已经无法劝动高崎,便打算反其道行之,让高崎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将所有的压力都压给他,让他想死也不敢死!

果然,这句话似乎一下就触动了高崎的灵魂,他上涌出庞大的杀气,这是久经沙场历练而成,这庞大的杀气,也不知道有多少敌人死在他的手中。

不知道是不是侍卫的错觉,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高崎的眼中居然有一道冷光闪过。

“是啊我要为他们复仇,不然,在九泉之下,我又有何颜面去面对他们!”

说着,他缓步走到大帐外,对着帐外的传令官下令道:

“散出所有斥候!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些铁厥人找出来,本将军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看着传令官离去的背影,高崎心中暗自祈祷,希望在孟将军斩他的将令下达之前,让他能够有亲手手刃仇人的机会。

早在高崎察觉铁厥人肆虐麦城周边的时候,他便派出侍卫,前去将这里的事告知在稷城的孟阔。

虽然不知道孟将军为何迟迟没有动作,但是作为多年跟随孟阔的人,高崎十分了解孟阔的脾气,他治军之严格,几乎完全继承了大将军赵飞虎。

他高崎犯了这么大的失误,等待他的,必然是砍头的结局,即便他是孟阔的老部下、生死之交,但军法无,百姓的命更需要有人来负责!

看着恢复往神态的高崎,先前那名侍卫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高崎被砍头,侍卫无话可说,但是孟将军的军法官一直没有到来,这就让侍卫有了别的想法。

或许,孟将军也和自己一样,担心临阵换将会出现不可知的变数,进而导致整个战局失利。

又或许,孟将军是想要给高将军一个机会,一个杀敌立功、将功折罪的机会。

总之,高将军至少不会马上死,他还能戴罪立功,只要他能够将那些铁厥骑兵尽数消灭,还是有可能保住命的,甚至,保住职务也不是没有可能。

要知道,现在的烽国不比以往,别国之人可能还没有太多察觉,但是在烽军,却能敏感的察觉到一些事。

烽军这些年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他们永安军曾是烽国第一军,然而现在

虽然他们依然有着强大的自信,相信自己并不比别人差,但是六大直属军团的建立,以及他们无法抹去的功勋,不断的刺激这永安军将士的内心。

永安军的将士不得不承认,这六支由他们士卒为骨架建立的军团,战斗力之强,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再说现在烽军的军械,比之以往,那也是天壤之别!

所以,这名侍卫相信,烽国必然会有大动作!进入宋地,平定乌朔,只不过是一个开始,还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而这个时期,往往需要更多的人才,尤其是能征惯战的老将。

高崎的能力,那是有目共睹的,像他这样经百战的老将,在烽国已经不多见了。

所以,侍卫有理由相信,只要高崎能够把握住机会,还是能够再创辉煌的。

第二百七十章 只为复仇

这几,麦城的各斥候队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用地毯式搜索的方式,几乎翻遍了麦城周边所有的地方,连那些犄角旮旯的山谷、山东都没放过,就差掘地三尺了。狂沙文学网

可惜,即便是如此严密的搜寻下,依然没有发现铁厥骑兵的影。

这个结果,让高琦不得不相信,铁厥人早已退出了烽国境内,打劫一番就走,还真是他们的风格啊。

一万骑兵虽多,但要在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寻找,那无异于大海捞针,困难的令人绝望。

就在高崎想要放弃的时候,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机。

高崎的侍卫匆匆的走进大帐,看着沮丧的坐在地上的高崎禀报道:

“将军!找到他们了!”

原本已经放弃的高崎,在听到侍卫的话之后,猛的抬起头,看着那名侍卫问道:

“你说什么?!”

高崎的声音十分的嘶哑,由于十数没有离开大帐,所以他显得十分的颓废,头上也新增了许多白发,整个人看上去苍老了很多。

这本不是一个五十岁武将应有的模样,但过分的自责和懊恼,生生的摧毁了他的生机。

侍卫急忙再次回道:

“将军,我们找到那些铁厥人了!一支沿着长城搜寻的斥候小队,在返回麦城的途中,发现了铁厥骑兵的影。

据斥候回报,根据这些铁厥奇兵的方向,他们应该是从长城外进入的,人数在一万人左右,应该就是之前的那波铁厥人。

只不过,斥候还未查明对方再次返回的目的,他们现在就吊在铁厥奇兵的后,随时向大营通报铁厥人的位置。”

“从长城外来的吗?他们果然早就退出去了”

高崎喃喃自语了一会儿,然后忽然站起,上的气势暴增,一扫先前颓废的模样,他哈哈一笑道:

“哈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他们还能有什么目的,不过是烧杀抢夺成瘾了而已!

呵呵真当我烽国百姓是那么好杀的吗?你们真的以为我烽军好欺负不成?既然回来了,那就不要走了!”

“传我将令!留下两万人守城,其余所有人随本将军出城!”高崎下令道。

侍卫接过令箭,转快步走出大营,十几的等待,连他们也都等的不耐烦了,既然对方现,那就痛痛快快的打一仗。

在高崎的将领下达之后,麦城永安军大营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一般,隆隆的运转了起来。

一支支万人军团快速的集结在营地的校场上,等待这他们的主将前来检阅,然后带领他们出征!

麦城的守军共有七万,除了留下的守城的两万人之外,其余的军士尽皆来到了校场。

守将高崎一戎装,精神焕发的出现在了点将台上,他背后除了一件披风之外,还背着一块巨大的令牌。

令牌上没有刻着具体的人名,只有几个大字,麦城遇难百姓之灵位。

这是高崎特地为那些死在铁厥奇兵手中的百姓制作的,他要带着这方灵位出征,让百姓们的在天之灵能够看到,他高崎亲手将杀他们的仇人诛杀殆尽!

高崎威严的目光扫视全军,然后缓缓的转过,将背上的令牌解了下来,轻轻的放在帅案上。

看着那方令牌,高崎眼神十分的复杂,他伸出满是茧子和伤口的手,温柔的拂了拂令牌,那样子就像是在抚摸自己的亲人一般。

随后,高崎的神再次一变,变的严肃异常,眼中也只剩平静,他插上三柱清香,然后后退两步,猛的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对着令牌三跪九拜。

在高崎的后,五万大军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也纷纷跪倒在地,跟着高崎一起跪拜那封灵位。

他们自然知道那是谁的灵位,他们也知道,这些百姓的死,和他们拖不了干系。

所以,这些平时骄傲异常的永安军军士,此刻却也心甘愿的下跪,没有任何一人发出不同的声音。

三跪九拜大礼结束,高崎再次转看着校场上的永安军,此时,军士们也都行完大礼,随着高崎起。

高崎在看他们,永安军士们也都看着高崎,他们眼中满是坚定的战意。

作为百战老兵,他们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既然将军下令全军集结,那必然将有大战,而将军又拿出百姓灵位,那敌人的份就不言而喻了。

站在点将台上的高崎,将躯的笔直,他高声喊道:

“永安军的将士们!你们肯定知道,在我后的这方令牌供奉的是什么人。没错!他们就是无辜的死难的我国百姓!

这件事,本将军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即便是将我千刀万剐,我也无话可说,但是,难道你们就没有责任了吗?

高崎顿了顿,继续喊道:

“何为军人?军人就是要忠于君王、忠于国家、忠于百姓,军人就是要守土安邦、护卫百姓!

何为军人的荣誉?军人的荣誉就是我们的第二生命,对我们来说,甚至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

这两句话,是唐曦在重建烽军的时候说的,一直在烽军中流传,被烽军引为“圣言”。

“本将军这十数来,一直不断的着思考这大王的这两句话,也不断的在自问,我们现在还配称为军人吗?我们为军人的荣誉又在哪里?

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让我们重拾我们为烽军的荣誉、重拾我们的尊严,那些肆虐我国的铁厥人,就在不远的地方。面对敌人,我们该怎么办?!”

最后的这句话,高崎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吼出来的。

在高崎问完之后,校场内陷入了极为短暂的沉默,随后,全军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他们齐齐的回应道:

“杀!杀!杀!”

三个杀字,五万永安军也几乎是用了全力吼出来,那滔天的气势,连天空中的乌云都震散了,一线温和的阳光洒落在真个麦城之中。

“哈哈!好!这才是我烽国的勇士,这才配得上永安军的称号!现在,随本将军出城杀敌!这一战,我们只为复仇!”高崎大笑着喊道。

“复仇!复仇!复仇!”将士们再次高声应和着。

誓师结束,高崎将守城的指挥权暂交给了副将,自己则带领着绪激昂的大军出城而去。

一路上,不断有百姓为他们送行,这就更加坚定了高崎的决心,此一战,不成功便成仁!

第二百七十一章 联手的谈判

稷城城外二十里,赵飞虎的近二十万大军尽皆屯兵于一座小山谷之中。狂沙文学网

这一路行来,他们没有遇到一个百姓,所有的村庄都是空无一人,北境似乎成为了一片死地。

此时,在赵飞虎的大帐中,坐着几个人,他们神色肃穆,连空气中都充斥着难言的韵味。

大帐首位坐着的,自然是北进大军的主帅赵飞虎,他双眼紧闭,脸色有些不健康的苍白,但是精神头却还不错。

坐在赵飞虎左手下方的,分别是副帅赵玉堂,以及龙元、陈碧穹,而右手位则是一名穿着奇特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的衣着和齐勒有些相似,外面着兽皮缝制的衣物,内里却是中原的服饰,不过和齐勒不同的是,他长着一张中原人的脸。

也不知道之前他们谈到了什么话题,几人或闭目或低头沉思,就是没人说话,那样子,似乎是在等对方先开口。

那年轻人显然很有耐心,过了许久,依然没有先开口的打算。

这时,上首位的赵飞虎却忽然睁开双眼,看着那年轻人说道:

“左漠王阁下,你的提议本帅无法接受!”

原来,那年轻人便是卧龙龙卫,龙七易寒。

对于赵飞虎的话,易寒似乎早就猜到了一般,他的神色没有半点变化,只是抬起头平静的看着赵飞虎,似乎是在等对方的下文。

感受到易寒的目光,赵飞虎心中暗道对方不简单,表面上却不动神色的继续说道:

“贵我两国联手歼灭铁厥来犯之敌的战略,既然是我家大王和齐勒可汗一起想出来的,那我军也应当有西进偷袭铁厥腹地的资格。

何况,我家大王曾经说过,让我军派出一万骑兵,绕过铁厥的大军,突袭他们的老巢,如果能将他们bi)回去最好,如果他们不回,就让他们成为无根之水!”

原来双方是在为进攻铁厥腹地的事争吵,听赵飞虎的口气,易寒代表的乌朔似乎是想将这个任务揽在自己上。

也对,铁厥人虽然不算富裕,但是这些年从康、真两国掠夺来的财富也不在少数,更何况,还有无数的牛羊马匹,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笔财富不管是被哪方得到,那都能很好的帮助自己的国家发展起来,赵飞虎自然不想放过这样的机会,也不想让乌朔人独吞。

其实,赵飞虎会错了易寒的意,易寒会这样提议,是他和齐勒经过仔细讨论得出的。

他们的出发点自然是为了烽国着想,不想他们分兵的同时,还要劳师远征,他们在得到铁厥财富之后,也肯定不会选择独吞,至少会让出一半交给烽国。

但是赵飞虎并不知道详,他对于乌朔人有着本能的不信任,他之前猜测的自家大王和齐勒的关系,不过是私交甚密的伙伴罢了。

对于为乌朔可汗的齐勒居然是唐曦属下这样的事,赵飞虎根本想都没有想过,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现场唯一知的,便是赵玉堂,但他却不能说出来,至于同为龙卫的龙元,似乎对于易寒和齐勒的份,也是一无所知。

就是因为这样,双方才产生了不必要的矛盾,或者说是多此一举的矛盾。

不过,这也不是完全没有意义的,至少,在唐曦没有表面齐勒份的时候,烽国和乌朔王国便是两个不同的势力,不能混为一谈。

这一战,唐曦不知道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只不过是制定了大致的战略,其他的所有细节统统交给了赵飞虎以及齐勒自行做主。

这些子以来,唐曦也就在刚离开狄秋城的那几天给大军传递过信息,后来便没了音讯。

那几天的信息中,对于此次战役的具体细节只字未提,也就是在末尾的时候告诉赵飞虎,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可以全权处理北地之事。

这道命令的价值十分的沉重,几乎将整个北地战局连同三城的军政大权统统交给了赵飞虎,让他代掌君王之权。

这也让赵飞虎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十分沉重,每走一步都必须要小心翼翼。

而另一边的齐勒,也收到了和赵飞虎差不多的指令,也是让齐勒自己看着办,他唐曦不打算插手。

听到赵飞虎说唐曦曾经有过交代,易寒眉头微微挑起,语气依然平淡的回道:

“哦?烽王下竟然之前便有过指示,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此次,贵军便派出一万骑兵,与我一起回乌朔吧,届时,他们将与我国的天狼军一起西进。

至于正面战场,便如大帅所言,我可以代替我家可汗答应,我国将会派出二十万大军,协助贵国歼灭来犯之敌。”

听到易寒妥协,赵飞虎微微松了口气,然后他又继续说道:

“那就先谢过齐勒可汗的美意了。只是”

赵飞虎接下来要说的话似乎让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过,易寒是何许人也,他一眼便看出了赵飞虎在想什么,于是,他微微一笑说道:

“大帅是在想两军的指挥权吧?”

被易寒一口道破心事,赵飞虎却并不觉得尴尬,他毕竟是沙场老将,这点脸皮还是有的,何况这事关重大。

见赵飞虎没有开口否认,易寒笑着继续说道:

“大帅可以放心,我乌朔并不想要指挥此次战役。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说,中原人在战术的运用上,确实要胜过乌朔人,尤其是大帅您。

只不过,作为交换,我也有几个条件!”

“阁下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够办到的,一定不会推辞。”赵飞虎回道。

易寒点了点头说道:

“第一,剿灭铁厥骑兵所得的战马、兵器等,我们必须要分一半。这一点,大帅想必没有意见吧。”

“这是应有之意!”赵飞虎干脆的答应道。

“第二,铁厥的所有俘虏必须尽归我乌朔所有!”易寒继续说道。

这第二点要求,让赵飞虎一愣,关于人口上的事,一向只有君王有权处置,就算赵飞虎现在代行王权,但依然没有权利处置俘虏、奴隶,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在易寒对中原的规矩十分清楚,他直接开口道:

“大帅放心,这一点并不需要你现在就作出承诺,你只需要将此事告知烽王下便可。我相信,下一定不会拒绝的!”

“你倒是有自信”赵飞虎说道。

第二百七十二章 唐曦的去向

易寒没有管赵飞虎的神情,继续说道:

“第三,铁厥所有的土地,必须全归乌朔所有。当然,作为条件,我过也会协助贵国攻打康、真两国。这个条件,同样不急,大帅大可以先告知烽王殿下。”

看着自信满满的易寒,赵飞虎十分疑惑,他就那么肯定自家大王会同意他的条件吗?

对于自家的那位大王,赵飞虎还是比较了解的,燕过都要拔毛的人物,怎么可能那么好说话。

不过,易寒的神情实在是自信的有些过了,似乎有着百分百的把握。

易寒当然有自信,因为这本就是唐曦希望看到的结局,只不过赵飞虎不知道而已。

铁厥的土地,烽国目前要了也没用,而能够管理好草原的,也唯有同时草原人的乌朔了。

自知无法替唐曦拿主意,赵飞虎便不再纠结这件事情,反正对方会先将大军交到他手上,任他指挥。

至于那些条件,就如同易寒说的那般,他只要告诉唐曦便可以了,头疼的事情还是交给大王比较合适,他的任务是打胜仗!

这基本的约定一下,其他的事情都好商量了,几人对此次战役的细节再次探讨了一番之后,易寒便启程打算返回。

临行前,易寒告诉赵飞虎,约定的二十万大军,已经陈兵在稷城西北五十里的地方,只待他返回,大军的指挥权便会交到赵飞虎的手中。

看着易寒远去的背影,赵飞虎有些感慨,当年不可一世的乌朔人,现在却成了他们的后盾,真是世事难预料。

烽国东部的广陵郡内,一行十数人骑着战马,快速的朝广湖的方向前进。

头前一人,身穿玄色锦袍,背着玄色大氅,不管是锦袍还是大氅,用料似乎都是十分的讲究,一眼便能看出其价值不菲。

不过,在这锦袍和大氅上,却没有太多的图案,只在衣袖和衣襟的位置,绣着一排排圆形的花纹。

这个花纹的造型很独特,近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似乎是一个族徽的标志。

圆形的族徽,中间是一个远古字里的“天”,四周围绕着四象神兽花纹,这正是烽国王室唐家家主才能够使用的徽章。

那么,这人的身份便不言而喻了,这群人正是消失无踪的唐曦以及庞鸿畴等人。

没想到,唐曦出了狄秋城之后,没有去北边的战场,也没有去庄郡,反倒是直奔广湖而来。

唐曦看了看渐暗的天色,又看了看一旁的树林和小曦,缓缓的勒停战马,而身后的众人也急忙了下来。

“天色不早了,我们今日便在此处扎营吧。”唐曦转身对身后的众人道。

众侍卫躬身应和,然后快速的跃下战马,在司马两兄弟的带领下,取水的取水,伐木的伐木。

这一次出行,唐曦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加快进行的速度,所以带着的东西并不多,连小型的军帐都没有带。

所以,除了唐曦还有条件在头顶拉块布遮一下,其他人几乎都是露天,好在最近不会下雨,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虽然天气在逐渐回暖,但是气温依然还是寒冷的,如果下雨,那大家恐怕都只能待在城里或者借宿百姓家中,这就很耽误行程了。

在这样的野外,没有什么可以讲究的,用木桩将自己一伙人围起来已经很好了,毕竟在野外最需要担心的是毒蛇猛兽,尤其是在夜里。

在夜里,人类总是很脆弱的,而野兽却正好相反,为了抵御野兽袭击人类,所以才有了墙。

在夏大陆的历史中,唐曦并没有看到过墙的起源以及发展,似乎自有史以来,夏大陆的墙就已经是以墙壁的形式存在了。

而在地球的华夏,对于墙的还是有着一些记载的,不过由于年代太过久远,历史已经不可考,唐曦也不敢确定那到底是正史还是野史。

相传,最初的墙是用黄泥和在木桩上然后烧制而成,和烧制陶器的过程有异曲同工之妙,而建造墙的人就是始祖轩辕,他之所以将墙命名为“墙”,是因为和“强”同音。

一开始建造墙的目的,也不是用于战争,根本原因还是抵御野兽的攻击,只不过后来发现,有了这玩意儿,不但野兽进不来,人也进不来,这才慢慢演变成了城墙。

侍卫们笔直的站在木墙边,轮流守夜,而唐曦与庞鸿畴两人则围坐在中间的篝火旁,高珂和司马兄弟恭敬的立于他们身后。

庞鸿畴伸手往火堆中添了一块木柴,然后拍了拍手,将手上的木屑、泥土拍掉,这才看着唐曦说道:

“大王,您真的决定不插手北边的战局吗?那才是此次战事的重中之重啊。”

唐曦也随手拿起一块木柴扔进火堆,然后看着庞鸿畴,目光幽深的回道:

“重中之重这不假,不过要说到对我烽国最有利的,还是广湖一战的成败。”

“这点微臣同意,如果我军能够得到广湖的控制权,那要取康、真两国便如探囊取物,同时还能从宋国北侧的大山中寻一条小路。

届时,如果我们与宋国开战,只要派出支千人奇兵从小路突袭,定能一战而胜,即便战局不利,我们也能多一条退路。”庞鸿畴点头道。

对于庞鸿畴看出广湖的重要性,唐曦并不觉得奇怪,如果他连这点战略眼光都没有,那唐曦就不会如此重用他了。

“不错。北方的战役虽然重要,但与我烽国却并没有任何益处,只要将他们抵御在外便可,如果能将他们全歼那就最好了。

草原毕竟不是我们的地方,虽然有齐日勒在,但他也不能做的太过明显,更何况,铁厥人的地方,我们鞭长莫及,要之无用。

当然,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铁厥人的大军可是很好的磨刀石,只要用的好,三大军团的战力必然还会有所提升。”唐曦说道。

“战争确实能够让军队快速成长,只不过…您就真的那么信任那三大军团吗?”庞鸿畴依然担忧的说道。

唐曦轻笑了一声,仰天躺到在背后的大氅上,然后将双手枕在脑后,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回道:

“寡人虽然对他们有信心,但不至于撒手不管,真正让寡人安心的,是赵飞虎。而且,这不是还有齐日勒从旁协助嘛,区区四十万铁厥骑兵,弹指可灭。

况且,他们也不能总依赖寡人,不然寡人要他们何用?你们不是常说一句话嘛,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寡人十分认同这句话。”

第二百七十三章 百姓大过天

这时,一道惊空遏云的鹰唳声从高空传来,所有人都看向天空的方向,连唐曦也猛地的站起身。

一旁一名普通侍卫模样的人缓缓走出,随后拿起一只鹰哨,对着天空用力的吹了一下,顿时,一道尖利的声响穿出。

天空中原本盘旋着的鹰在听到鹰哨之后,忽然朝着众人俯冲而下,最后停在了那么侍卫抬起的手臂上。

适才这人站在暗处,还看不清脸,这时被火光一招,顿时照出了此人的模样,这家伙居然是唐良。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穿着侍卫的铠甲,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区别来,嗯…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唐良伸手取下信鹰爪子上绑缚着的小竹筒,恭敬的递给唐曦,然后将信鹰抛向天空放飞,信鹰啼叫一声,快速的往西飞去。

唐曦接过信筒,取出里面的纸条展开,定睛看去。

“默瀚派出骑兵一万,突袭麦城周边村庄,百姓死伤过百。残余百姓现已进入麦城避难,往南逃窜的百姓则被赵帅收拢。”

信的内容让唐曦眉头微微皱起,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一下就跌倒了谷底,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高珂,然后随手将信纸揉成一团,扔进火盆中。

庞鸿畴等人疑惑的看着唐曦,这做派可不像是平时的大王,一般,只要是天眼的密报,他都会给众人看看。

而今天却一反常态,在看完之后,他们明显能够感觉到唐曦心态的变化,同时还直接将信纸焚毁。

特别是唐曦最后看高珂那一眼,眼神中闪烁着耐人寻味的韵味。

难道这事和高珂有关?众人在心中猜测着。

但他们不会愚蠢到直接去询问,唐曦愿意给他们看,那是对他们的信任,不给他们看那也是理所应当。

站在唐曦身后的高珂也察觉到了自家大王的变化,尤其是看他的那一眼,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总感觉心里压着一块大石一般。

而作为当事人的唐曦,此刻却看着火堆怔怔出神,他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高珂。

麦城百姓被屠杀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即便是将高崎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往小了说,高崎只不过是失职之罪,罪不至死。

作为高崎的长子,高珂的反应会不会过激,这是唐曦目前最担心的。没错,高珂正是高崎的儿子。

当年,唐曦向赵飞虎要人,知道了事情的高崎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儿子送了过来。

在知道自己儿子出事之后,高崎也没有说过任何一句怨言,依然尽忠职守的为烽国守卫边疆,不曾离开半步。

高崎曾言,为国效忠虽死无憾,何况人这不是还活着嘛,只不过做不成男人而已。

这份忠心,唐曦一直深深的记在心中,不曾有半点遗忘,他虽然很在乎百姓的性命,但是从内心来说,他不希望高崎有事。

孟阔治军一向很严,唐曦没有把握孟阔会不会将高崎军法从事,他身为君王,虽然能够一言而决,但是他不能那么做,这会有失公允,也会让将士们有别的想法。

如果,孟阔一定要处死高崎,而高珂知道此事之后向他求情,以父子两人的对烽国的贡献,还有他与高珂的交情,他真的很难拒绝。

不过,这事不是什么秘密,高珂迟早都会知道,与其让他从别人嘴里听说而产生不必要的情绪,不如现在就告诉他!

唐曦在心中很快就下了决定,于是,在众人的目光中,他缓缓的开口说道:

“收到天眼的消息,麦城辖下的村庄遭到铁厥奇兵肆虐”

“什么!”

众人惊讶的看着唐曦,北境的百姓居然再次遭到兵灾,这是多久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了。

可以说,自从唐曦继位以来,边境的百姓虽然算不得过上了多么富余的生活,但是至少还没人因为战争而死去过。

现在,居然再次出现百姓被草原人残杀的事情,这太过让人意想不到了,尤其是在与乌朔人结盟之后。

烽人都坚信着,只要唐曦在位一天,烽国的北境就是安全的,应该说烽国是强大的,再也不会被别国欺凌。

众人再次将目光转向高珂,他们自然知道高珂的身份,同时,他们也想看看高珂会作何反应。

而身为当事人的高珂,同样被唐曦的话惊住了,因为他的父亲,正是麦城的守将!

“大大王百姓”高珂期期艾艾的说到。

唐曦再次转头看了一眼高珂,他很欣慰,高珂第一时间关心的是百姓,他叹了口气回道:

“死伤过百这是事后粗略统计的数字,至于具体的人数,还需要找到所有人之后,再一一对比才能得知。”

这个回答让高珂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这次麦城遇袭,居然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一直待在唐曦身边的高珂很清楚,烽国已经多少年没有因为战乱而一次性死了这么多百姓。

“过过百”

高珂喃喃自语着,眼神有些呆滞,众人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唐曦一脸担忧的看着高珂,他不想从高珂的嘴里听到那些话,但是又希望高珂能够恳求自己。

这是一种十分矛盾的心理,这种心理让得唐曦很是烦躁,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高珂说。

就在唐曦苦恼的时候,一直发愣的高珂忽然抬起头,一眨不眨的看着唐曦,然后他猛地双膝跪地,对着唐曦深施一礼。

高珂的动作很突然,周围数人都被吓了一跳,而唐曦却没有任何反应,他眼神平淡的看着跪伏在地的高珂没有说话。

在唐曦的猜测中,高珂此举,恐怕是要为自己的父亲求情了。

然而,事实却并非唐曦想象的那样,只见跪伏在地的高珂缓缓的开口说道:

“大王!奴才知道父亲犯了大错,理当按军法处置。奴才不想为他求情,身为麦城守将却玩忽职守,百姓的死他难辞其咎。

奴才只想求大王,能不能给父亲一点时间,让他能够亲手为死去的百姓报仇。等到那时,奴才愿意亲手将父亲绑缚刑场!”

这一番话,不但唐曦没有想到,就连庞鸿畴他们也没有想到。

人是有情感的生物,尤其是对自己的亲人父母,没有人不想徇私情,而以众人对唐曦的了解,只要高珂开口,唐曦肯定不会拒绝。

可是,高珂却用事实告诉所有人,什么叫军法无情,什么叫百姓大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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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实力差距

看着跪伏在地恳求自己的高珂,唐曦眼神很复杂,他实在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众人再次看向唐曦,高珂卑微却高尚的请求得到了所有人发自内心深处的肯定。

然而,唐曦的沉默却让他们有些不安,他们不是君王,不知道身为君王会怎么回答,如果唐曦执意不插手,他们也说不出任何劝阻的话语。

这个小小的木墙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众人的手心都忍不住浸出汗水。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唐曦要拒绝的时候,唐曦开口了,他嘴角微微向上翘起,语气平缓的说道:

“高珂啊,你的请求,寡人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你起来吧,寡人现在就传旨孟阔,让他暂缓执行军法!”

唐曦的表态,让地上的高珂浑身一震,身体微微的震动了起来,他声音颤抖的说道:

“谢我主隆恩!谢我主隆恩!”

谢完之后再次磕了几个响头,便快速的站起身,默默的站到了唐曦的身后。

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唐曦的回答虽在情理之中,却在意料之外,他们是了解唐曦的,这么重大的失误,足以让唐曦将那人当场判处斩立决!

在众人放下心中大石之后,他们惊奇的发现,高珂居然流泪了,这是众人无意中看到的。

那个一直以来都坚强到让人恐怖的男人,居然也会流泪,这是大家都没有想到事情。

这个事情也许在普通人身上十分常见,但是在高珂这里,却异常的稀罕,在所有人的影像中,这个男人从没有过任何软弱,哪怕当年失去了男人的根。

是啊,哪怕高珂失去了男根,成了别人眼中的不全之人,也成了别人暗中唾弃的宦官,但在众人眼中,这个家伙依然还是一个男人!

唐曦没有略过所有人,看着侍卫打扮的唐良下令道:

“唐良拟旨!自铁厥侵我疆土以来,残杀我烽国百姓无数,当此时机,烽国上下需团结一致,共御外辱!寡人特令,麦城守将高崎,暂缓执行军法,待北地战事结束,再行驱处!”

众人没想到,这不过只需要唐曦知会孟阔一声的事情,他居然会特意下旨。

要知道,旨意这种东西是不能随便下的,因为将来会被载入史册,流于后人传阅,除非很重要的事情,君王一般都不会下旨。

用现代的话来说,这是很官方的东西,也是很正式的东西,可以说,金口玉言、下旨无悔。

最让众人想不到的,还是唐曦这道旨意最后的那句话。

什么叫再行驱处?意思就是说,高崎的生死现在还不能决定,如果北地的战役他能够立下军功,那他甚至可以得到特赦!

众人不知道唐曦为什么要加上这句话,如果处置不好,那他的威信多少都会受到影响的。

也许,正如高崎那名侍卫预测的一样,唐曦现在很缺人,又或许,在唐曦心中,人情要大过律法?

应该是前面那个理由更多一点,唐曦毕竟是君王,他的出发点永远都是整个烽国,不会为了个人而影响大局。

身为唐曦近侍的高珂,可算是非常了解唐曦的人,但是他也想不明白唐曦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不过,他原本挺的笔直的腰,却缓缓的低垂了一点。

这一夜,众人都没有睡觉,高崎的事情如同阴影一般环绕在众人心头,始终挥散不去。

北境稷城,永安军主将孟阔站立在城头之上,眼神平静的看着城外十里的铁厥军大营。

此次对烽国的复仇,铁厥几乎倾其所有,出动了四十万的大军。

常言道,人过一百,驾车拄拐;人过一千,遮云蔽天;人过一万,扯地连天;而人过十万,那真是无边无沿!

而对方来了四十万大军,四十万是什么概念,那几乎一个中型城市的所有人口了,而以烽国的现状来说,已经很少有城市能够四十万人常住。

这四十万大军的帐篷一直向外延伸,似乎是要到了天边一般,望也望不到尽头。

铁厥人对于烽国仇恨十分的强烈,这从他们的行动上就能察觉出来。

刚到稷城城外,铁厥人没有做任何的休整,直接发动了攻城战,而且是十数万大军一起的四面齐攻。

好在孟阔经验丰富,之前又早已收到了消息,这才没有让铁厥人占便宜。

他早早的关闭了城门,并且下令,只许进不许出,命令守城的士卒一刻都不准懈怠,违令者斩立决!

这铁厥人的猛攻,可不是只有第一日这样,在接下来的数日,这样高强度的攻城,几乎一日都未曾停过。

就连他们扎营、进食、疗伤、休整,都是轮番进行,也只有在夜里,铁厥人才会暂缓攻城。

不是他们不想利用夜晚的时间,而是在夜里根本看不清路,更看不清敌人。

而守城的一方则没有这些顾虑,他们只管往下射箭、不断的扔雷石滚木便能给敌人造成巨大的伤亡。

看不见敌人,仗还怎么打,所以即便铁厥人在心急,他们也不至于作这无谓的牺牲,白白让烽军占便宜。

不过,即便是这样,守城的永安军也被铁厥人不惜代价的猛攻,打的疲惫不堪。

在稷城内,守城的永安军也不过八万出头,在铁厥人的猛攻之下,孟阔不得不将八万人一分为二,派出四万人迎敌。

孟阔在每个城头各派驻了一万士卒,然后,由分成两军的士卒轮番守城,这样至少能够保证士卒们能够有喘息的时间。

不是孟阔不想将整支永安军集中到稷城,只是,这样虽然能保证稷城无虞,但万一铁厥人转头去进攻其余两城怎么办,人家都是骑兵,想追都追不上。

更何况,以稷城的城高墙后,再加上提升了几个档次的守备力量,抵御铁厥人个把月还是没问题的。

个把月,足以让朝廷派出的增援大军赶到稷城,甚至还有很多的富裕。

这是孟阔一开始的预计,但是当大战开始之后,他发现自己有些低估己方的实力了,他的思想似乎还停留在以往。

这也不能怪他,在这些年里,北境三城已经很久没有战争了,而不管是三城的军备还是士卒的兵器铠甲,都有了质的飞跃。

科技是第一战力,打仗不光打的是钱,还有超过对方技术,就比如这些天,守城的士卒虽然疲惫,但是死伤却不多。

而反观铁厥人,就真的有些惨不忍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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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剿灭铁厥(一)

难怪铁厥人被乌朔人压制的抬不起头,抛开族人数量不提,单说骑兵战力方面,也有着不小的差距。

唐曦曾经跟孟阔提起,乌朔王国的五万天狼军能够撵着铁厥骑兵到处跑,一开始他还不信,现在嘛,还真由不得他不信。

乌朔天狼军的实力,孟阔是见识过的,确实是精锐中精锐,能将铁厥人打的无还手之力,还真有可能。

据孟阔估计,铁厥部族之所以还能延续至今,恐怕和他们那股子不要命的劲头分不开。

即便是乌朔也有自己的担心,一旦和铁厥全面开展,人家不怕死,即便灭族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有谁经得起消耗?

这草原那么大,又不是乌朔一家说了算,西边的匈奴就不比乌朔弱多少,何况他们北面也有敌人。

想到铁厥的战力,孟阔又想起了另外两个国家,康国和真国。

这两国是得有多么弱,即便是两国联合之下,依然还是被这样的部落打的那么惨,这不免让孟阔唏嘘不已。

其实,孟阔是自己步入了误区,这要是换成以前的烽国,恐怕你也未必是人家铁厥的对手。

康、真两国好歹从未让铁厥占领过城池,最多让他们占点小便宜,抢些粮食人口什么的。

但当年的烽国,那可是被乌朔吊打,就算没有宋国的入侵,恐怕也难逃乌朔的虎口。

或者说,正因为当年被宋国侵占,北境三城才得到了宋国的支援,得以有喘息之机,不然,现在是什么局面,还真很难说。

铁厥人弱,那是相对乌朔骑兵而言的,在骑兵一道,如果乌朔人有白虎军的装备,那胜负还真很难说,不对,应该说白虎军必败…

也许是因为实力在不知不觉间增强,心态却还没转变过来,也还没适应,这才造成了孟阔的遐想。

对面的铁厥大军起的很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们便已经起来吃早食。

那一道道火光,远看更像是一团团鬼火,伴着从城外飘来的烤肉香味,那场景说不出的诡异。

虽然孟阔已经用过早食,但是那肉香味太过浓郁,连她都不禁想要在吃一顿。

这人老了虽然有很多坏处,但也不是没有任何好处,比如,人一老睡眠就少了,就像现在的孟阔。

这些日子,他只要一起床,便会第一时间赶到城头上,观察铁厥人的动向,以及他们的生活习性,好从中寻找破绽。

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儿,天边就有一道晨曦挥洒下来,照的人全身暖洋洋的,也让昏暗的大地重现光明。

初生的朝阳总是充满了生命力,连孟阔都觉得自己老迈的身体中焕发出了新的活力,他不禁雄心万丈,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气势。

“哈哈!可恶的铁厥人!来战吧!即便没有援军,我孟阔一样不会让你们越雷池一步!”孟阔大笑着对着城外怒喝。

这当然只能想想,没有援军,他还能出城迎战不成?八万对四十万,就算人家装备不如你,堆也能把你堆死,何况人家还是战力极强的骑兵。

这守城也不能守一辈子,城内的资源毕竟是有限的,除了守城的永安军要吃饭,百姓也得吃饭不是,只要人家铁厥围城,这样一座孤城,不出三个月,自己就先崩溃了。

铁厥人十分的守时,每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们便会吹响进攻的号角,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呜…!”

一道嘹亮的号角声响彻天地,对面的铁厥大营中,铁厥士卒列起一个个不算整齐的方阵,然后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缓缓的朝稷城逼近。

铁厥人的攻城手段十分单一,和曾经的乌朔一般,都是由前排的士卒扛着一架架云梯,通过攀爬云梯来攻城,而城下的铁厥人则向上射箭为攀爬的人作掩护。

这草原人的云梯比之中原,可以说相当的简陋,他们甚至都没在云梯的表面裹上一层泥土,这种云梯,只要拿火油一烧,基本也就废了。

不过相对的,这种云梯的制作工艺十分简单,再加上稷城边上有不少树林,东边更是连绵不绝的大山,木材很丰富,云梯想造多少造多少,根本不怕消耗。

这种攻城的方式对于永安军来说,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见到对方的云梯靠到城墙上,永安军卒们便会想尽办法摧毁云梯,或者将云梯直接推开。

这些日子以来,由于数量上的差距,铁厥人每日都会数次攻上城头,随后又会被守城的永安军打下去。

铁厥人开始攻城,孟阔也收起了自己的心思,认真的对待眼前的战斗,这是一位合格的统帅必须要学会的东西。

狮子搏兔尚用全力,何况人乎?他很同意唐曦说的这句话,战场上,随时随刻都会发生难以预计的变化,以多胜少、以弱胜强的例子不是没有。

孟阔抽出长剑抓在手中,对着身后高喊一声:

“铁厥人即将进攻,全军戒备!擂鼓!”

原本躺在地上休息或者吃着干粮的永安军将士立马站起身,拿弓箭的拿弓箭,拿石头的拿石头。

就如同一台作战机器一般,在孟阔的将令,立马发动了起来,准备着给敌人致命的反击。

战场的残酷,很难用言语形容,在战争面前,文字是如此的苍白,或许,看看城外那条被人尸和沙土填平的护城河,能够知道一二。

在稷城城下,已经堆起了一层厚厚的尸体,鲜血将整个城墙都染上了颜色,然后又被火油熏黑,呈现出暗红诡异的色泽。

铁厥人踏着族人的尸体,悍不畏死的朝稷城涌来,奔跑中,还不时的被尸体绊一下,虽然不至于摔倒,但也显得很狼狈。

铁厥没有为自己的族人收尸,烽军自然也没有打扫战场,不是孟阔不想,而是铁厥人根本没有什么战争原则。

在吃了一次亏之后,孟阔便明白,跟铁厥人作战,根本没有什么道义可讲。

好在现在天气寒冷,尸体堆着也不至于腐烂发臭,这要是在夏季,恐怕早就引发瘟疫了,如果是那样,只怕双方都没人活得下来。

铁厥人的速度不慢,即便他们没有骑着战马,依然有着强健的体魄,比之中原人,草原人确实要壮硕很多。

顶着城头上的箭雨、巨石、攻城凿,一架架云梯被铁厥的前锋大军搭上城头,由于数量众多,城头上竟没有一点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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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剿灭铁厥(二)

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铁厥大军,粗粗估计也得有个两万人,这四面齐攻的话,人数绝对不会少于八万。

要说这铁厥人的箭术虽然及不上乌朔,但是差的也不多,掩护的一万多人齐齐向城上射箭,对守军的威胁也不小,至少现在永安军是不敢露头的。

虽然他们有厚厚的铠甲保护,但又不是包在一整个的铁壳里,这眼睛、鼻子、嘴巴的位置,还有有开口的,这要是被人射中,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咚、咚、咚”

就在双方相战正欢的时候,铁厥大营的西面,响起震天的战鼓声!

骑在马上的默瀚猛地转头,看向鼓声传来的方向,然而,地平线上并没有出现半个影子。

这让默瀚很奇怪,击鼓进军,这是中原人的传统,为什么只听战鼓声却不见敌人呢?

难道,这是稷城守军的疑兵之计?是想让他们回撤?

这时,铁厥的一名斥候队正慌慌张张的策马来到默瀚身前,快速的翻身下马,行了一礼说道:

“汗王!不好了!西边有大队的骑兵出现!”

“什么?骑兵?哪来的骑兵?”默瀚急忙问道。

“这属下不知”那斥候为难的回道。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默瀚满意,他怒喝道:

“废物!对方可是烽人?他们来了多少人,距此还有多远?”

“回汗王!因为距离太远,看不真切,不过来敌至少有数万余人,距此还有十里左右。”斥候赶忙回道。

又是含糊的回答,默瀚更是生气了,数万人还用他说嘛,这么远都能听到战鼓声,可见来人绝对不少,他看着斥候暴跳如雷的喝骂道:

“混蛋!身为斥候,居然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绕到我们身侧,连对方是谁,来了多少人也不清楚,本王要你何用!”

说着,正想抽刀将这个斥候劈了的时候,地面却开始震动了起来。

这样的震动,默瀚比谁都熟悉,这是一支庞大的骑兵在快速的接近。

果然,就在默瀚再次转头的时候,地平线上出现了阵阵的沙尘,还有如闷雷般的马蹄声。

“哼!不过数万骑兵而已,在我铁厥大军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传我令,右军上马迎敌!”默瀚不屑的高声下令道。

他有自傲的资本,毕竟草原人在骑兵一道可是冠绝天下的,只要乌朔人不来,绝对没人能够在正面与他们匹敌。

何况来人必然是中原人,他们如果来车兵的话,默瀚还会忌惮三份,中原人的骑兵,那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一年前乌朔一战,似乎被唐曦和齐日勒联手封锁了消息,导致各国对于那次的战役,了解的听不清楚。

对面的骑兵疾驰而来,默瀚的箭术很强,这目力要比别人好的多,虽然相隔甚远,但他已经能够看清楚对方模糊的身影。

漆黑的铠甲,一看就和守城的永安军同出一源,就连他们身下的战马也都包在链甲之中。

骑兵大军的前方,竖着一杆大旗,旗上绣着一只狰狞的白虎,这应该是这支骑兵的军旗了。

而在军旗的旁边,则有一杆稍小的旗帜,旗帜上绣着一个斗大的赵字,默瀚不认识这个字,但他不需要认识,这一定是这支骑兵军团的将旗!

来人自然便是北上援助稷城的白虎军,他们早早的便绕过稷城,又趁着夜色悄悄的来到了铁厥大营的西侧。

铁厥的右军在接到默瀚的指令之后,快速的跃上战马,然后朝着白虎军发起了反冲锋。

这右军有十万骑兵,比之白虎军要足足多出一倍,加上他们骑兵的战力,所以默瀚才那么放心。

默瀚策马来到一处小山坡上,极目远眺,他要好好的观看这场骑兵对骑兵的战役。

不是说默瀚对烽国的骑兵有兴趣,而是他想看着烽军被己方虐杀,这会让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

或许也因为自信的缘故,默瀚并没有下令停止攻城,攻城的前军依然在猛烈的进攻,丝毫没有因为侧翼遭到攻击而停止。

事情会如同默瀚想象的那样吗?自然是不会的,白虎军可是连天狼军都自叹不如的骑兵军团,何况是他们。

虽然两军至今还未交过手,但是特木尔这位天狼将却肯定的给出了不敌的评语。

两军缓缓的靠近,五万对十万,一方人多,一方人少,一方身穿兽皮衣物、手持弯刀,一方则全身武装到了牙齿。

就在两军还有六百步的时候,白虎军首先发难。

“嗖嗖嗖~!”

主将赵玉堂下令旗手挥舞令旗,急速奔驰中的白虎军,在副将淮赤的带领下,取出手弩,果断的朝铁厥奇兵射去。

这一次,赵玉堂虽然依旧是统帅白虎军作战,但是他并没有直接进入战场,而是在一旁的高坡上指挥。

这主将和主将之间,也是有区别的,就好比白括,他自身武力并没有多少出色,但他指挥大军却堪称艺术。

再说那玄武军的巴图,这家伙就是个滚刀肉,是个只知道冲锋陷阵的主,所以他一般都跟着大军进攻,而他也确实能够以一敌百。

至于说赵玉堂嘛,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他有他的特色,在骑兵一道,烽国内,还真没人能够与他比肩。

现在,赵玉堂正在从一名冲锋陷阵的主将转变为统帅全军的主帅演变,所以他要习惯不亲力亲为的战斗。

以他现在的能力,指挥七八万骑兵已经是极限了,而随着烽国的不断发展,骑兵军团的人数肯定将会不断的增加,这就需要他赵玉堂跟着一同进步。

当白虎军的弩箭飞射想铁厥大军的右翼大军时,远处观战的默瀚心中便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射程实在太远了,这远远的超过了弓箭所能达到的极限,虽然不知道威力如何,但是光这射程,已经足以比己方多处数轮进攻。

其实,默瀚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他觉得那些又短又小的箭矢,没有什么威力,不会让他的勇士受太大的伤。

不过很可惜,事实显然超出了默瀚的预计,只不过一轮箭雨,右军便倒下了近万人!

还没等默瀚做出惊讶的表情,白虎军再次射出两轮箭雨,又是带走了近两万铁厥骑兵的生命,右军的骑阵立刻空了好几块地方。

这时,默瀚的表情不再是惊讶,而是惊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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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剿灭铁厥(三)

然而,默瀚惊骇的似乎早了一点。

在白虎军进入铁厥右军进攻范围时,铁厥骑兵也展开了他们的骑射技艺,他们想以自傲的箭术来挽回一些颓势,也提升一下士卒的士气。

站在山坡上的默瀚,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他对于自己族人的箭术有着绝对的信心。

双方在疾驰中展开了对射,然而,抱着希望的铁厥人却遭到了滑铁卢。

铁厥骑兵的箭术确实了得,几乎三分之二的箭矢射中了目标,不过所能造成的杀伤,却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远处观战的默瀚怎么也没想到,自家的箭矢居然连人家的铠甲都射不穿,甚至只能在那套铠甲上留点白印。

如果不是白虎军的铠甲需要在关节处留下缝隙,头盔也需要留下眼睛和口鼻位置的孔洞,恐怕白虎军就是零伤亡了。

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半生的默瀚已经看出,这支骑兵绝对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恐怕两军面对面的白刃战,他们也不会占到任何的便宜。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军终于对撞在一起,此时,铁厥骑兵还能安坐马上的,已经只有六万出头了。

赵玉堂这次使用的,是大型的集团冲锋阵型,他将白虎军分为五路大军,分别是前中后左右各一万人。

这个战阵有一个特点,它即适于行军宿营,也便于作战,即使行军队形,同时也是作战队形。

两军的一接触,铁厥骑兵便是人仰马翻,结局就如同默瀚预料的那般,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这不是因为他们身体素质不如烽人,也不是因为战马不如烽人,实在是军械上差距甚大。

即便是原先的十万人,也未必能够阻挡白虎军的铁蹄,何况现在两边人数相差并不大。

白虎军以副将淮赤担任前军的箭头,中军和后军担任箭杆和箭尾,狠狠的扎进了铁厥右军之中,所过之处无人能挡。

而白虎军的左右两军并没有加入战场,在即将接触铁厥右军的时候,他们分别朝两边分开,游弋在外。

赵玉堂端坐马上,此时的他,虽然表面看上去异常的年轻,但却无法掩饰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威势。

见淮赤率领的三军已经快要将铁厥右军击穿,赵玉堂右手松开马缰绳,猛的往右一挥。

身边的旗手见到赵玉堂的动作,心领神会,手中令旗一变,快速的挥舞了几下。

原本游弋在战场外的左右两军看到令旗变化,立即调转马头,朝铁厥右军冲去。

左右两军如同两支弩箭一般,狠狠的插入铁厥右军的左右两翼,让原本已经十分散乱的阵型,更加混乱。

他们如同游鱼一般,在铁厥右军之中不断的穿插,将只剩五万余人的铁厥右军分成一小块一小块。

这时,淮赤率领的三军已经顺利的刺穿铁厥右军,他们马不停蹄,绕了一个大圈之后,再次杀了回去。

本就没有什么抵抗力的铁厥奇兵,现在被白虎军分割成数十块,更是无法发动有效的抵抗。

默瀚眼看着自己的十万大军,在极短的时间内,被烽军打的溃不成军,随时都有可能全军覆没,他甚至都来不及派出援兵。

不过,此刻派不派援兵已经无关紧要了,即便是再派人去,那也是去送死。

在进攻稷城的这十数日里,他们损失了近四万人,原本他们以为胜利在望,毕竟城内的兵力有限,谁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举翻转了战局。

其实,默瀚不知道,稷城内的守军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辛苦,十数天下来,死伤也不到五千人,即使他们没有白虎军插手,他们一时半刻也很难攻下来。

此时的默瀚还在担心一件事,烽国是否还有别的骑兵军团存在,如果还有,那结局恐怕不是落败那么简单了。

“哔~~!”

一道尖锐的哨声划破长空,自知不敌的默瀚当机立断,下令撤回攻城的士卒以及依然与白虎军缠斗的右军。

铁厥人的军纪,比之中原的一些军团,似乎要更加的严明,在将帅没有下令撤退之前,他们即便明知必死,也会与敌人战斗到最后一刻。

面对撤退的铁厥右军,赵玉堂下令不准追击,毕竟,在他们的后方,还有近二十万的大军作为后应。

白虎军此战已经算是大获全胜了,没必要去白白的牺牲,而且他们想撤,也未必撤的了。

铁厥大军撤退的十分匆忙,在接应到两路残军之后,他们连帐篷都不要了,丢下整营的辎重和牛羊,直接向北撤去。

此刻的默瀚有些后悔,如果早点知道烽人如此不好惹,虽然还是会来复仇,但是不至于把营地扎在现在这个位置。

不是说这个位置不好,相反,这个位置十分的恰当,只不过在他们的东面,有着高山阻挡,无法直接向东返回铁厥。

没法,默瀚只得带领大军向北绕圈,按原路,从乌朔境内返回老家。

然而,现在的局势已经完全翻转,早已不是他想回就能回的了。

赵飞虎既然能够让赵玉堂率领白虎军进攻,那肯定是布置好了所有的后手,就像一张大网一般,只等铁厥人自己钻进来。

撤出十数里的默瀚发现,白虎军和稷城城内的守军好像并没有追上来,这让他有些庆幸,于是他减缓了撤退的脚步,并且下令统计大军现在的人数。

这不查还好,一查之下,默瀚这位长于沙场的汗王,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来时是四十万大军,而现在却只剩二十八万,十二万铁厥勇士埋骨在了烽国的稷城城下。

这是何等巨大的伤亡,已经到了让铁厥伤筋动骨的地步,他现在想的不是能不能复仇成功,也不是能不能撤回故地,而是要防止自己邻居乌朔会不会趁机攻打他们。

就在默瀚胡思乱想的时候,他们前方再次出现了一支大军,默瀚急忙下令大军停止前进。

原本,默瀚以为是乌朔人,然而,当他看清楚前方那只大军的旗帜以及穿戴之后,他便知道,这依然是烽军!

那清一色的玄色、还有样式差不多的铠甲,默瀚就算死也不会忘记,就是这样一支烽军骑兵,让他的右军几乎全军覆没。

怎么也没想到,烽军居然在自己的归路上设下了埋伏,看对方好整以暇的模样,似乎早已等在那里了,而他却傻乎乎的自投罗网。

第二百七十八章 剿灭铁厥(四)

不过,默瀚再次朝前看去的时候,却缓缓的松了一口气,对面的那支军队,虽然人数比之前的骑兵多,但大部人却是步兵。

既然是步兵,那默瀚认为自己还是能够一战的,甚至将对方全歼!

默瀚不相信,烽军在骑兵如此厉害的情况下,步兵也能有相同的战力,如果真是这样,那烽国早就称霸中原了。

至于那套让他记忆尤深的烽国铠甲和手弩,默瀚似乎选择性的忽略了,他不认为烽国有能力制造那么多高防御的铠甲和杀伤力那么强的手弩。

即便是远在铁厥,烽国羸弱的国情,依然能够传进默瀚的耳中,在他看来,烽国和他们一样贫穷,能够那么一支骑兵,恐怕已经是倾全国之力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默瀚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直接进攻烽国稷城。

看着对面的烽军,默瀚粗略的计算了一下,大概有十万人,他不屑的笑了笑,果断的下了冲锋的命令!

这一次,铁厥是二十八万大军齐攻,似乎是打算一举将对面的烽军击破。

默瀚身为汗王,自然不傻,他已经猜到烽国骑兵为何没有对他们追杀,恐怕是知道这里有伏兵拖住他们的脚步,那骑兵统帅才会如此托大。

既然知道了烽军的用心,默瀚肯定不会让他们如愿,不但如此,他还要让烽军付出惨痛的代价!

要知道,他们可是铁厥人,这些年他们压制的康、真两国无力抬头,默瀚要让烽军知道,轻视他们会是一种什么后果!

二十八万骑兵一齐冲锋,那场面真不是一般的壮观,卷起的灰尘用遮天蔽日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铁厥大军怀着强大的信心,以及满腔的愤怒和仇恨,誓要将挡住他们去路的十万烽军斩尽杀绝。

就在他们一厢情愿的时候,对面的烽军缓缓的动了起来。

一名身穿将领铠甲的人,“镪”的抽出自己的佩刀,大声的下令道:

“投石车准备!”

“放!”

“床弩准备!”

“射!”

接连几道命令下达,烽军的将士们没有任何迁延,直接发动了投石车和床弩的攻势。

这位指挥的将领,正是神武卫的主将龙元,而这十万人,正是神武卫和神威卫两支大军。

此战,赵飞虎将两军合二为一,指挥则以龙元为主,陈碧穹为辅。

在这样大规模的军团战中,两人同样没有什么经验,但是相较于龙元,陈碧穹的能力还是相对不足的。

也许,放在别的国家,陈碧穹或许会是一位杰出的将领,甚至名将,但是在人才处于井喷阶段的烽国,他就显得有些默默无闻了。

对于这一点,陈碧穹也是有着自知之明的,好在他的野心并不大,似乎十分满足于现状,这和他那位野心勃勃的老爹相比,实在是相差甚远。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陈庭玉自认自己有君王之才,应该统御一国,而他的子女却没有他的雄心,一个甘于诚服于唐曦,一个甘心为唐曦生儿育女。

也许这就是世人常说的,人生如棋、世事难料吧。

烽国投石车和床弩的威力,乌朔人是亲身体验过的,用他们的话来形容,这不应该是人所能掌控的兵器。

当然,这虽然是乌朔人的原话,但里面却有些夸大了,不过有一点没错,这确实不是这个时代应该有的兵器。

神武卫和神威卫的投石车和床弩虽然没有朱雀军那么夸张,但两军相加,数十架投石车和数十架床弩还是有的,这一同射出,声势惊人。

那巨大的石弹划过天际,发出“呼呼”的声响,攻城凿则平射而出,空气中传出刺耳的破风声。

数十个巨石砸入铁厥骑兵的阵营,顿时造成近百人伤亡,落地后的巨石并没有停止,因为惯性的原因,依然向前滚去。

只要是巨石所过之处,那便是一条深深的血线,真是擦着就伤,碰着就死啊,即便没有遇到巨石,也会被倒地的族人和战马绊倒。

默瀚不是没有见过投石器,但那玩意儿哪有那么厉害,康、真两国的投石器发出的石弹,顶多让他们重伤,命还是能保住的。

不过,他哪里知道,这根本就不是投石器,而是唐曦根据前世的记忆,设计出来的投石车,还是巨型投石车。

如果说投石车带给默瀚的是惊恐,那床弩的威力则让默瀚由衷的感到惊骇了!

近百支粗大的攻城凿迎面飞来,只不过一接触,便将马身或者铁厥骑兵的身体射了个对穿。

然而,攻城凿去势不减,依然迅猛的朝前方飞去,这一根攻城凿,恐怕至少能带走四名铁厥人的生命。

只不过一瞬间,铁厥冲在最前面的骑兵便空了大半,让得后方的人也是为之一顿。

由于朱雀军有了一些实战经验,唐曦特意给投石车和床弩分配了一些马匹,好让马匹的力量代替人力,这样能更快的上弦。

大概半盏茶的时间,两军便重新上好了攻城凿和石弹,一轮新的攻势再次展开。

默瀚此刻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了,既然已经见识过烽军的厉害,怎么还如此的轻视呢,只不过是三轮攻击,就让他损失了近万人。

可惜,他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可能。

好在,他们离神武、神威两军已经不远了,只要再加速冲刺…

就在默瀚挥动马鞭,打算抽打战马的时候,一阵箭雨迎面而来,狠狠的扎入铁厥骑兵的先锋前军之中。

霎时间,前军人仰马翻,有的被箭矢直接射死,有的则是跌下战马摔死或者被马蹄生生踩死,前军再次空出一大块。

“我…”

默瀚忍不住破口大骂,他运气好,没有直接从头顶落下来箭矢,而前面飞来的,则有侍卫替他挡住了。

“烽人难道有几万圣射手嘛!”默瀚心中实在是有些不解了。

他哪里知道,这些人并不是圣射手,而数量也是因为神武、神威两军加在一起才会有那么多,只一军之力的话,射日弓和脚弓相加也不多一万多副。

铁厥骑兵硬着头皮继续冲锋,而他们欢迎的,不单单是床弩、投石车、射日弓以及脚弓。

当铁厥骑兵进入射程之后,蓄势已久的烽弩爆射而出,八万支弩箭如同一块乌云一般,连天空都瞬间被箭雨遮盖。

烽弩的技术虽然较先进,但制作难度和成本远低于其余的兵器,所以算是烽军现在的常规配置,几乎人手一把。

第二百七十九章 剿灭铁厥(五)

就因为烽弩制作简单,唐曦为了防止别国偷学,便在烽弩中加了一些特殊的装置,保证除了格物院的人之外,别人随意拆时卸必然会直接损毁烽弩。

除开这一点,为了防止自己兵器外流,唐曦在每一把烽弩上都刻上了编号,和前世的警枪差不多,十分的严格。

不只是烽弩,像脚弓、射日弓、床弩、投石车等等这类轻而易举就能造成伤亡的兵器,唐曦都一一的进行了编号,然后每月一查。

对于兵器的管制,唐曦向来是极严的,这或许是继承自前世华夏的习惯吧,又或许是因为他做了君王之后所思所想与以往不同,也算是未雨绸缪。

然而,即便是这样,依然无法完全杜绝兵器的外流,不过好在外流的并不多,而且大多都是烽弩。

对于烽弩外流,唐曦并不多担心,烽弩是有使用寿命的,而且在战役结束之后需要精心的保养,不然用不了多久,烽弩便会成为废物。

唐曦的政策,我们下次再聊,现在,让我们再次将目光放回到与铁厥人作战的战场上。

话说那弩箭如蝗虫过境一般,收割了一大片铁厥骑兵的性命,铁厥大军前进的势头再次一滞。

为了减少伤亡,也为了降低心中对烽弩的恐惧,默瀚陡然加快了速度,身后大军紧随其后。

在铁厥骑兵的加速下,两军的距离快速的缩短着,眼看着进入了铁厥骑兵弓箭的射程,但是,默瀚却没有下令射击。

他深深的了解烽军那身漆黑铠甲的威力,他们的箭矢根本就派不上用场,有那射箭的时间,还不如对着马臀多抽几鞭,至少能够让战马再次提速。

默瀚已经将所有获胜的希望放在了近身战上面,他想要以人数和骑兵的优势击溃对手,这也是他们目前唯一的机会。

就在默瀚设想着交战之后的战术时,他前方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轰~!”

一声惊天的巨响,前方的地面承受不住大军的重量,猛然塌陷了下去,默瀚前面的数千骑兵在猝不及防之下,掉了下去。

默瀚目睹了这一切,他急忙一拉马鬃,战马人立而起,前蹄落下时,刚好在坑洞的边缘。

也好在他胯下的战马是匹珍贵的良驹,要是换成一般的马匹,还真未必能够做到这一点。

然而,默瀚他能够借着战马之力生生停了下来,他身后的骑兵却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一个个如同敢死队一般,冲进那坑洞中。

有些马术极强的人,凭借着自己的技术,好不容易避免了跌下坑洞,不过可惜,他们身后的大军却不知道前方的变化,依然向前猛冲。

这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的,一个撞一个,统统掉进了坑洞,即便有人反应了过来,但是战马前冲的惯性,哪里是说停就停的。

霎时间,尘土飞杨,看着掉在坑洞中摔的骨断筋折侍卫,侥幸未掉下去的默瀚一阵后怕。

在默瀚全力阻止下,铁厥大军前冲之势终于停止了下来,待尘埃落定,默瀚再次向前看去,心中再次骇然。

眼前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坑洞,而是一条长约二里,宽六七十步,深一丈有余的陷马沟!

在这条陷马沟中,还竖着一根根鹿角木,先前跌进去的族人被鹿角木的尖头穿胸而过,早已死的不能再死了。

神武、神威两军为了挖掘这陷马坑,也是耗费了不少精力,十万大军轮番上阵,挖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这是龙元专门为铁厥人准备的死亡葬礼,他要让铁厥骑兵未到身前,先死一半!

目前看来,龙元花费这么多人力和时间是值得的,虽然还未统计人数,但光只目测,这条陷马坑中便有不下万人!

看着对面没有半点散乱的阵型,默瀚心头的恐惧愈发浓烈,他早已在心中将玄天罡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当年,玄天罡虽然有意撺掇他铁厥进攻烽国,但他默瀚并不在意,他身为汗王,自然是要复仇的,即便玄天罡不说,他也没打算就此揭过。

恨只恨,玄天罡将烽国说的贫弱不堪,烽国的军队更是不堪一击,之所以能够安享太平,只不过是沾了地利而已。

就是因为玄天罡这番话,默瀚才会不管不顾的直接冲过来,甚至没有和康、真两国联手。

要是早知道烽军的战力如此了得,默瀚至少会联合乌朔,甚至联合中原的一些国家。

就在默瀚胡思乱想的时候,他身旁的一名侍卫忽然小声的说道:

“什么味道…好像是…”

“火油!是火油!”

听了侍卫的话,默瀚也仔细的闻了闻,果然,刚才因为心神失守而没有闻到,现在才发现,空气中飘散着浓烈的火油味!

对于这个味道,默瀚实在是太熟悉了,因为这是中原人惯用的手段,他们进攻康、真两国边城的时候,便时常在这火油下吃大亏。

默瀚循着味道看去,猛然发现,这味道居然是来自那条陷马沟!

这就让他们十分疑惑了,这火油不是用在守城战中的吗?怎么烽军会用在这里?他们是有什么目的吗?

就在默瀚和他的侍卫不明就里的时候,对面的龙元一脸冷漠的下达了指令。

“点火!”

手持射日弓的将士快速的抽出一支长箭,这支长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在箭头处。

这些长箭并没有锋利的铁质箭头,而是包裹了一团厚厚的麻布,麻布成黑色,从那刺鼻的味道上可以闻出,这些麻布团上显然是已经浸过火油。

将士们纷纷从怀里掏出一根两指长、拇指粗的灰色长条,然后将长条上的一个不知材质的盖帽摘掉,对着那头轻轻一吹,顿时,一道火苗出现了。

这玩意儿要是华夏人看了一定不陌生,因为经常能在一些古装片中看到,没错,这就是所谓的火折子。

原本,唐曦是打算造火柴的,可惜火柴的制作方法虽然简单,但他一直回想不起来,看着国人总是用火石点火或者守着一堆火苗,他就郁闷的不行。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唐曦看着手中的纸质密报,忽然就想到了前世古装片中十分常见的火折子。

既然火柴一时半会造不出来,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批量制作工艺更加简单的火折子,至少比用火石要方便得多,只是保存时间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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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剿灭铁厥(六)

火折子的原理在物理学上叫“复燃”,指的是已经在燃烧的东西因为缺氧而处在一种半燃半灭的状态,当从新获得氧气后立即开始燃烧的现象。

而火折子就是用易燃的粗制纸张卷成一圈,再人为的加个外筒,造成缺氧环境,让明火变成火星,然后打开盖子,火星从新获得足够氧气,开始从新燃烧。

使用的方法也十分简单,先是用火点燃后再把它吹灭,这时候虽然没有火苗但能看到红色的亮点在隐隐的燃烧,就象灰烬中的余火,能保持很长时间不灭。

随后在需要点火时,只要一吹就能使它复燃,不过吹的时候是要一些技巧的,需要突然、短促、有力,送气量要大。

在军队夜晚行军或者夜间突袭,都能起到很好的作用,所以烽军内部一直都备着这玩意儿。

将士们用火折子点燃麻布箭头,然后弯弓搭箭,目标直指前方的陷马坑。

“呼~!”

火箭射出的声音非常沉闷,这一点点火星般的火箭飞入陷马坑中,只一眨眼之间,便燃起熊熊烈焰!

燃烧的火油瞬间将浸泡在里面的鹿角木点燃,火焰一刻不停继续往上,铁厥人的兽皮衣物是极易燃的东西,一接触火焰便烧了起来,让本就旺盛的火焰一窜数丈之高。

骑马立在坑洞旁的默瀚以及一众侍卫猝不及防之下,被烈焰逼退,原本严密防守汗王的阵势瞬间散乱起来。

就在这时,熊熊烈火中忽然飞出一支羽箭,箭矢飞射如奔雷,眨眼间便来到铁厥人面前,目标竟然直指铁厥汗王默瀚!

由于战马受到了火焰的惊吓,一时根本控制不住,更何况,侍卫们根本没有注意到,即便是注意到了,以箭矢的速度和刁钻的角度,他们也未必来得及阻止。

羽箭飞驰,默瀚那生死之间练就的危机感,让他瞬间察觉到危险的到来,这种心悸的感觉,曾经数次助他脱离险境。

可惜,这一次虽然也给了他提醒,但作用已经不大,默瀚想要躲闪,但锋利的尖头已经临身,根本来不及躲闪了,这支羽箭用的还是三棱箭头,这是不给他一点活路啊。

“噗!”

一道利箭入肉的闷响声传来,默瀚身旁的侍卫猛然惊醒,对于这个声音,他们不但熟悉而且十分敏感。

众侍卫艰难的稳住身型转头望去,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们惊骇欲绝。

只见,他们汗王被一支羽箭射穿了身体,半个箭尖透体而出,鲜血不断的顺着箭头流出,胸前则是一支长长的箭杆,位置正是他们汗王的心脏!

这一箭能够穿过众侍卫精准的这种心脏,可见这角度何其的刁钻,而射箭之人使用的力道也是十分巧妙。

“汗王!汗王!”侍卫们纷纷高声呼唤起来。

此时,默瀚低着头愣愣的看着胸前的羽箭,一股剧痛从胸口传至全身,他想要喊,但是喉咙像是堵住了一般,任凭他怎么用力都发不出声来。

默瀚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不断的流出体外,全身的气力和生机也随着血液的流失而消逝。

渐渐的,默瀚眼前开始变得黑暗,甚至听不清侍卫的喊声,这是五感尽失的前兆,意味着他将堕落永恒的黑暗。

等到他连疼痛都感觉不到的时候,默瀚知道自己大限已至,他心中有着无限的悔恨,一股不甘的情绪充斥心头。

不过这已经没有用了,忽然,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失去控制的身体是无法坐在马上的,如果不是默瀚胯下的是神驹,恐怕早就在烈焰的惊吓中将他摔下马背了。

一旁的侍卫眼疾手快,甩下依然失控的战马,一跨步来到默瀚战马的身旁,伸手接住默瀚下落的身体。

“汗王!你醒醒啊,汗王!”

侍卫用力的摇晃了两下,默瀚却没有任何反应,这时,其余的侍卫也抛下战马来到这边。

默瀚的脸色惨白,没有一丝的血色,这让众侍卫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原本他们还抱着一些侥幸的心理,觉得自家汗王或许还有救,可惜,现实就是现实。

一名侍卫伸出右手,颤抖着放到默瀚的鼻下试探。

这名侍卫浑身一震,他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嘴巴哆嗦着说道:

“没…没气了…汗…汗王他…汗王他…死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原先抱着侥幸心理的人此时如同失去了灵魂一般,傻傻的看着默瀚的尸体,许久之后,忽然又悲戚的痛哭起来。

谁说草原男儿没有泪,他们只不过是比中原人要坚强,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会悲伤。

对面的龙元透过火焰的缝隙,看到了铁厥大军中发生的一切,他没有同情,更不会有半分怜悯,他冷冷的一笑,转头看向走到他身旁的一人说道:

“哟,三蛮儿,你这箭术果然了得啊!不愧是齐日勒可汗的徒弟,这是得了你师傅的真传了!”

名叫三蛮儿的乌朔少年虽然看着还十分稚嫩,但是他那高大的身材,比之龙元都要高出半个头,那张不显眼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同一个表情。

对于龙元的赞叹,三蛮儿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如此的平淡,哪怕是杀死了一位汗王,似乎也不能让他的内心有一丝波动。

这份平淡好似亘古不变一般,即使是遇到再大的事情,也不能破坏他的心境,这本不应该出现在一张稚嫩的脸上,但一切又显得那么和谐,一点都不突兀。

“将军过奖了。三蛮儿任务已完成,这就准备回去向可汗复命。”

三蛮儿语气平淡,不卑不亢,似乎面对的不是十万大军的主将,而是一个普通人。

龙元见他要走,急忙挽留道:

“别急着走啊,大战还未结束呢!”

对于这样一位箭术卓绝的人,龙元自然不想就这样放对方离开,这和年纪没有关系,军中有这样的人存在,哪怕是不出手,对敌人也是一种无形的威慑。

这就好比唐曦前世时候的狙击手,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起到了无法忽视的巨大作用。

就好比苏德战役中,德国的军官被苏联的狙击手打的不敢露头,深怕子弹不知道从哪来钻出来,要了他们的生命。

这不但能打压敌人的锋芒,更能提升己方的士气,夏大陆的圣射手和圣射学徒也是有着这样的作用。

术手术中

老婆进手术室了,心情真的很紧张,去厕所偷偷抽根烟,手抖的不行,打几个字也接连打错…

女儿看到妈妈躺在床上被推走,哭的很厉害,那么小,似乎也知道了妈妈要动手术…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样的体验,复杂的心情很难形容,担心,紧张,激动,口干舌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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