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贵人 - xp1024.com
《大清贵人》


第一章、病弱老贵人(上)

朔日之夜,寒湛湛的夜笼罩整个紫禁城,这个白日里巍峨万千的皇宫,如今也彻底沉寂了下来。

干冷的夜裹挟了初春的寒意,呼啸阵阵,三更鼓声沉闷响起,各宫各院陆续落锁,里外殿门紧闭,连守夜的宫女太监也都静默无声。

咸福宫正殿中,主位懋嫔正坐在秋香色暗花缎条褥上,手执一管羊毫,司空见惯地抄写着佛经。一笔笔写就在染了醇厚迦南香气息的生宣上,沙沙不绝,宛若春蚕食桑。

二等宫女玉髓福了福身子,小心地瞅了一眼懋嫔,想要开口,又不敢打搅懋嫔抄经,只小声地唤了一声:“主子……”

懋嫔手上的笔顿了顿,眉头蹙了蹙。

立时,旁边侍奉磨墨的大宫女砗磲陡然呵斥:“没眼力劲儿的!没瞧见主子正在给大格格、三格格抄经吗?!”

懋嫔在在皇帝潜邸时,曾经诞下过两位小格格,但都是襁褓中便夭了。懋嫔很是悲痛,因此便时常抄写佛经,以此超度,也求得心中慰藉。再后来,懋嫔想开了,便想要再生个一儿半女,可惜那时候他已经失宠,于是这抄经悼念早夭的女儿,便成了一种争宠的手段。

玉髓忙不迭噗通跪下,小脸上露出惶恐之色。

懋嫔却温和地抬了抬手,语气也很温和:“说罢,又怎么了?”

玉髓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自家主子常年礼佛,是宫中交口陈赞的和气人儿,因此即使有不高兴了,发作的也只会是狐假虎威的砗磲。玉髓忙磕了头,麻溜说:“回主子的话,东偏殿的姚贵人病得愈发重了,想求您给换个太医。”说罢,玉髓紧张地捏了捏袖子里刚得的银锞子。

懋嫔那张和气的脸上露出三分不愉之色。

砗磲察言观色,立刻高声道:“主子头疼脑热,素来都是周太医诊断开方,主子都未嫌弃,怎的姚贵人倒先抱怨周太医医术不精了?!”

玉髓心道,懋嫔主子好歹是一宫主位,哪怕失了宠,周太医也不敢怠慢,可东偏殿那位……一个无子无宠的病弱老贵人,周太医哪里看在眼里?这周太医半月前给姚贵人开了一副治风寒的药,便不再理会,东偏殿一直照方抓药,却总不见好,随着天气愈冷,这风寒之症倒是愈发重了。姚贵人身边的素雨倒是极忠心,又与她沾亲带故,故而连夜塞了银子,求她在懋嫔跟前说个好话。

玉髓忙赔笑道:“是,主子惯来菩萨心肠,这才遣了周太医去给姚贵人诊治。若换了是在储秀宫那位,哪里会管自己宫里人死活?”

这咸福宫上下都深知懋嫔与储秀宫主位宁嫔不睦,玉髓这般踩宁嫔捧懋嫔,着实大大取悦了这位咸福宫主位娘娘。

懋嫔眼中划过一丝自得,忙掩了嘴唇,低声呵斥道:“住口,宁嫔也是你能非议的?!”然而这训斥,温温吞吞的,根本毫无责怪之意。

玉髓忙道:“主子放心,出了咸福宫的门,奴才断不会乱嚼舌根子。”

懋嫔“嗯”了一声,对跪在地上的玉髓道:“好了,起来吧。”

“谢主子。”玉髓忙爬了起来,小声地道:“姚贵人着实是个病秧子,主子为了她可没少操心,如今都腊月了,若是有个万一,着实晦气。”

懋嫔沉吟不语,但显然已经松动。

大宫女砗磲忙提醒道:“主子,若是请别的太医来诊治,只怕会叫周太医心寒,日后恐生出许多不妥当来。”

懋嫔眉头紧皱,这周太医是她好容易收买的,不图能成什么事儿,但求身子骨不爽利的时候,能给好生诊治。若为了那姚佳氏,与周太医生了嫌隙,倒是不值当了。可若姚佳氏身子不中用,真在年节这个喜庆的日子里没了,宁嫔还指不定怎么乌鸦嘴呢。

懋嫔长长叹了口气,“那就还去请周太医过来一趟,就说之前开的药不见好,劳他费心,再换一副药。”

砗磲忙恭维道:“主子英明,奴才省得了。”

懋嫔露出疲乏之色,便洗漱就此安歇了。

砗磲、玉髓二人这才退出了正殿,殿外月高风紧,砗磲狠狠啐了一口:“我看你是又收了东偏殿的好处了!”

被一语戳穿的玉髓一点不慌乱,赔笑着道:“砗磲姐姐哪儿的话,我不过是瞧着姚贵人实在病得可怜,这才帮着递了话。”

砗磲冷眼瞥着玉髓,讥诮道:“敢情你还是菩萨心肠喽?”

玉髓笑着道:“主子才是菩萨心肠。”

半个时辰后,那位周太医才姗姗来迟,老脸上满是不耐之色,东偏殿的宫女素雨连忙又塞了银子、又陪了好话,周太医这才入内给病榻上的姚贵人切了脉,重新开了药。

千恩万谢送走了周太医,太监小柳子却发现素雨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素雨姐姐,这药方有什么不妥吗?”

素雨已经有二十了,生得一张圆润和气的脸庞,此刻那那脸上却有些灰暗,“这药方……和上回开的方子区别不大,只改动了两味药分量,又加了一味黄连。”

小柳子眼珠一瞪:“姐姐的意思是,周太医根本没好好诊治,只是随便敷衍?!”小柳子不禁有些火大,“不是都说医者父母心,这个姓周的老不死,真是杀千刀的!”

素雨叹了口气,生怕小柳子做出过激的举动,连忙道:“咱们毕竟不懂医术,兴许这药的确比从前的好些。你且好生去抓药熬药吧。”有药总比没有好,太医院的这群势利眼,也速来是最谨慎精明的,这药方倒是断然不至于有害,否则日后贵人有个万一,他们也是要吃挂落的。且那黄连,的确是清热的良药。

里头那半旧不新的玉色纱帐中,是一张烧地通红的脸,一双神魂迷离的杏眼。

姚佳欣脑子浑浑噩噩,只听见有人进来过,又很快出去了,她只断断续续听到个老家伙说什么“病如抽丝”,一个声调有些女气的少年骂骂咧咧,哦,还有个“素雨姐姐”,声音太温和,没听清说什么。

啊,头好疼,身上沉甸甸的,像是压了十层棉被,又重又热得慌,额头上似乎被盖上了冰凉的帕子,但完全不足以舒缓燥热。

喉咙干涩而疼痛,鼻子也不怎么通气。

这是……重感冒?

好在她的芥子空间里备着常用药,复方氨酚烷胺胶囊布洛芬胶囊阿奇霉素胶囊,就足以搞定。

第二章、病弱老贵人(下)

吃了三种胶囊的姚佳欣再度陷入了沉睡中。

身体处于重感冒状态的姚佳欣脑子正混沌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眼下身处之地也非昔日之地。

西药最大的好处就是见效快,快速溶解在胃中,被吸收送到身体各处。

姚佳欣就这样又昏昏沉沉睡了一个时辰,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轻轻推了推,耳畔是个温柔中带着担忧的声音:“小主,醒醒,药已经熬好了。”

嗯?谁啊?

那人叹了口气,似乎是放弃叫醒她,而后,那人吹了吹热腾腾的苦药,舀了一小勺,塞进了姚佳欣的嘴里。

卧槽!口腔味蕾感受到那苦到极致的刺激,姚佳欣登时便噗的一声吐了出来,她瞪大了眼珠子:“这是什么鬼东西?!”原本该是怒骂,但也因为身体太过虚弱、嗓子也干压,因此声音也是低哑无力,毫无威慑力可言。

素雨见自家小主醒来,不禁一喜,连忙拿帕子擦了擦小主的嘴角,低声道:“这药里加了黄连,因此会格外苦些,不过良药苦口,小主快趁热喝了吧。”说着,素雨便温柔小心地叫瘦弱的贵人小主给搀扶了起来,背后塞上三四个软枕。

小主?!

歪歪斜斜倚坐的姚佳欣不有愣住了,此刻西药已经起了一定作用,虽然还是浑身虚软无力,但脑子已经清醒了泰半。她看着床头捧着青花瓷药碗的女子,圆圆的脸蛋,身量却很纤细,瞧着很年轻,但神色有些憔悴,眼睛里满是血丝,一副熬夜数日的模样。——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圆脸女子竟然梳着那种经常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小两把头,身上也穿着一件夹棉的绿色旗装!!!

姚佳欣脸色忽然煞白,她想起来了……

作为一个从事代购行业、钻了关税漏洞而发家致富的剩女,姚佳欣一直以为自己很幸运,幸运地拥有了一个芥子空间,短短几年内,便牟取了别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财富。

然后,房子车子都有了,她本打算就做最后一次代购,然后就金盆洗手,过自己小富婆的日子。

就在这最后一次代购回国的飞机上,发生了空难事故。

这是老天爷再惩罚她偷漏税吗?不只要了她的命,还把她送到了清朝后宫里,成了一个失宠的嫔妃。

至于为什么晓得自己失宠了,且看看这屋子里的装饰摆设便可管中窥豹,半旧不新的被子帐子,屋里也没什么值钱的摆设,顶多就是摆上几个花瓶花樽而已,花樽插着三两支陈旧的梅花宫花。整个屋子跟个“雪窟”似的,冷冰冰的,明显炭火不足。

“素雨?”分析清楚自己的处境,姚佳欣试探性地开了口。

素雨忙催促道:“小主,您快喝药吧。”

果然这位就是“素雨姐姐”。

姚佳欣瞅了一眼那碗味道销魂的中药,据说是加了黄连?这是要苦死老娘吗?虽说黄连能清热,但是中药里能取代黄连的药多了去了!

开药的太医绝壁是故意的!

面对素雨殷切恳请的目光,姚佳欣不忍拒绝,便忽悠道:“素雨,这几日你也辛苦了,你且回去好生睡一觉吧。药搁在那儿,稍微凉一凉,我会喝的。”

接连数日,素雨的确是熬得厉害了,这会子又瞧着自家小主恢复了意识,想来不会有大碍,便遵从了吩咐,将药碗搁在了床头的榉木小几上,“那您可别等药凉透了。”

说着,素雨又给她塞了塞被子,便做了个万福,道:“小柳子在外间守夜,您若是哪里不舒服,立刻唤他。”

眼瞧着素雨走了,姚佳欣二话不说,立刻将那碗黄连汤给倒进了一个塑料空瓶子中,拧紧,像扔垃圾一样给丢进了芥子空间中。

鬼才要喝这玩意儿!

顺手又从芥子空间里拎出一盒润喉含片,丢进嘴里,好缓解喉咙的炎症,就这么含着,沉沉入睡了。

一觉到天明。

醒来烧热已经完全退却,现代的西药对于古代的身体似乎格外有效。

姚佳欣这才有闲情逸致观赏自己现在这个躯壳。

手持着一面从芥子空间里取出来的镜子,一张瘦得跟饿死鬼似的脸就这么突兀地倒影在了镜中。

“我的妈呀!”姚佳欣惊呼一声,险些把镜子给摔了。

“贵人您怎么了?”守夜太监小柳子飞快跑了进来,还好这小子没有冒冒失失上前掀开帐子。

姚佳欣做贼心虚般将镜子塞进了被子里,然后咳嗽了两声,“不碍事。”

小柳子:“小主既醒了,奴才去叫浓云姐姐来给您洗漱。”

不一会儿,一个竖着两把头的小宫女端着一盆温水走了进来,收拢了帐子,飞快问了安,手脚麻利地浸了帕、绞了帕子,为她仔细擦着脸。

这个叫浓云的丫头,瞧着脸蛋十分青涩,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身量还有些不足,就这样一个小姑娘,却是一副伺候人伺候习惯了的样子。

旁边是那个叫小柳子的小太监,这小太监瞧着年岁似乎更小,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完全是一副孩子脸庞,正在一旁给小宫女浓云打着下手,也是一副干习惯了的样子。

昨晚素雨说小柳子在外间守夜?额滴妈呀,就是这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在外头上夜班?!姚佳欣心中泛起了浓浓的罪恶感。

姚佳欣她原本还未自己穿越成一个失宠老贵人身上而郁闷,如今再看看这小宫女……跟她一比,自己起码她还是个有名有份有人伺候的贵人小主呢。

贵人的确是比不过贵妃、皇贵妃来得尊贵体面,但好歹也不算最底层,底下还有常在、答应,以及数以万计的宫女、太监呢。

“我自己来吧。”见浓云正要给她擦洗双手,她忙自己伸手上去,将双手浸在了盆中。温热的水包裹着那双瘦得给鸡爪子似的手,姚佳欣不由想起了方才惊鸿一瞥镜中自己拿饿死鬼似的脸。

面无二两肉,说得就是她如今这幅躯壳。

擦净了手,姚佳欣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粗糙、干燥,这手感,说四十岁都有人信!因为过分的瘦削使得鹳骨格外突出,下巴尖得都能犁地了!

想她前世,为了减肥不知废了多少力气、花了多少钞票,只图减到百斤。而这个身子,只怕连八十斤都不到。

姚佳欣突然觉得头皮又腻又痒,忍不住连忙摸了一把,结果摸到了一手油!

丫的是多久没洗头了?而且身上貌似也有一股子馊臭味!!

姚佳欣恶心地不行,前世的她有点小洁癖,最少三天洗一次头,洗澡则是每日必须,哪里受得了自己如今这般邋遢?

可是……受不得了也得受,如今的她重感冒才初愈,喉咙的炎症还未全好,身子又是如此瘦削虚弱,哪里能洗澡洗头?只怕一个不当心,感冒反复,那可真是要了亲命了!

小宫女浓云忙小声道:“小主且先忍忍,待到身子大好,奴才再帮您好好洗个头。”

也只能如此了。

姚佳欣叹了口气,感觉到腹中分外空荡,便道:“我……有点饿了。”啥时候开饭啊?

浓云一喜,小主知道饿,可见是病大好,她忙道:“小主莫急,杨公公已经去后头膳房候着了。”

原主这个病弱老贵人,没想到居然也有四个人伺候着,两个宫女两个太监,虽说年纪都不大,瞧着倒是忠心又伶俐。

姚佳欣转念一想,若是不忠心的,早就攀了高枝了,岂会跟在她身边?

第三章、银子开路(上)

这个提膳太监杨峪,瞧着年岁跟素雨年纪仿佛,长得面白精瘦——嗯,她这屋里,一个个都瘦不拉几的,好像一年到头都吃不饱饭似的。尤其是她这个贵人小主,全屋最瘦,就像是骷髅架子上包了一层皮,瞅瞅都觉得惊悚。这样的身板搁在现代,妥妥被怀疑是厌食症患者。

然而,她一点也不厌食,她这会子很饿、很饿,闻见杨峪手上提着的食盒中散发饭菜香,她都恨不得扑上去。

素雨和浓云已经在床前支了张饭桌,显然是考虑到姚佳欣现在的身子骨还不宜下床。

早膳还算不错。

一碟白面饽饽,四只白白净净、都有拳头大,一碗其貌不扬但还算温热的白粥,配一碟脆腌黄瓜和三盘热菜——清炖豆腐、萝卜炖白菜和酱油蒸肉,有荤有素,只可惜这些个热菜卖相都不咋地,炖豆腐居然连葱和香菜都不放,一片清汤寡水,萝卜炖白菜则炖得有些过了火,让姚佳欣想起来高中时期的食堂饭,堪比猪食,至于那道唯一的荤菜——酱油蒸肉,貌似是酱油放多了,黑乎乎的,像黑暗料理似的。

姚佳欣也晓得这个时候不能挑食,自己又饿了得慌,便端起那晚白粥,就着那唯一卖相还算不错的脆腌黄瓜先用了些,那黑暗料理蒸肉,虽然外挂不佳,闻着倒是肉香诱人,姚佳欣便也夹了一片尝尝,结果味道居然不赖,只可惜火候不怎么够,猪肉不够烂,以她病后那虚弱的脾胃,不宜多吃。

姚佳欣吃得很慢很斯文,饶是如此,也很快就肚子微胀了,白粥喝了一大碗,白面饽饽才只吃了一个。饭量着实……

姚佳欣叹了口气,搁下了筷子,这个身子还得慢慢来,急不得。她瞅了一眼身边这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在他吃饭期间,都格外安静,不过太监小柳子年纪太小,眼珠子不住地往那盘黑乎乎的酱油蒸肉上瞟。

姚佳欣心生怜悯,这四人跟着她这个不得宠的病秧子贵人,只怕日子也不好过,瞧一个个瘦得……

便道:“剩下这些你们拿下去分了吃了吧。”

“多谢小主!”一个个满脸欢喜,尤其是年纪小的小柳子和浓云,笑得跟过年似的。

撤了饭菜,素雨上前福了一福,很小声地禀报说:“小主,您这个月的月例银子已经用完了……”

姚佳欣一愣。

素雨忙一一解释了银子的去处,一个五品贵人一年的俸禄银子是一百二十两,也就是说每个月二十两。

之前姚贵人过生辰,便一下子用掉了十两银子,置办了两小桌子席面,请了同品级的郭贵人和几个常在答应,虽说也收了些礼,但显然是不能变卖的。

过了生日之后,姚佳欣贵人就病倒了,主位给请了周太医来看诊,少不得赏了银子,因囊中羞涩,故而只给了二两——只怕正是因为给得太少,所以这姓周的才没给好好治病。

接下来,姚贵人缠绵病榻半月有余,素雨只得又拿了五两银子,找了自己的远房表姐、懋嫔身边的得脸的二等宫女玉髓,在懋嫔娘娘跟前说了好话,才再度把周太医给请了来,换了一副新药。这次请脉,素雨又把手里仅剩三两银子塞给了周太医。

素雨小声地说:“贵人既然病情见好,少不得再给周太医封一份赏银。”——可是她手里已经没银子了。

姚佳欣虽然心里对这个周太医很是不喜,但也晓得,凭她一个无宠的病弱贵人,显然是吃罪不起的。可是……“我”私房钱到底搁在哪儿呢?

姚佳欣眼观鼻鼻观心,瞧见素雨往床榻里的那只小箱子上瞄,而那箱子又上着锁,便心中了然,于是吩咐道:“钥匙我记得是搁在……”

素雨忙道:“奴才这就去拿。”她快步走到梳妆台前,拉开第二个抽屉,取出里头的那只红木盒子,盒子里头有一把钥匙,她取了飞快交到姚佳欣手上,又把里头那只私房箱子抱起来,轻轻搁在姚佳欣手边,便低头立在一旁,一眼不多瞧。

姚佳欣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这只不起眼的小箱子。

果然——里头的东西也是不怎么起眼的。

箱子的第一层是些锞子,有七八个还算精致的笔锭如意银锞子,都是五两重的,还有两枚十两重的银元宝、几块碎银角、十几粒金瓜子,第二层则放了银票,一张一百两面额的,还有几张小额银票,并一双成色还算不错的翡翠镯子。

这一小箱子财产,也就是那对镯子还算值钱,而金银加起来,总共不超过三百两。

这身家……实在是寒酸得可怜。

然而,姚佳欣不知道,原主姚贵人能有这么多私房钱,着实是省吃俭用才存住的,如今不是在王府的时候,到了宫里,各处花销都极大,这二年,姚贵人的私房已经缩水不少了。

姚佳欣深知,想要养好这个身子,最不能吝啬的就是银子,于是一股脑讲第一层的所有银锞子、银元宝和碎银角还有那十来颗金瓜子都给素雨管着,并道:“周太医那里封十两银子做谢礼,还有膳房那边也好好打点一下,我想吃着点温补的,让他们炖个老母**。”

素雨微笑着说:“是,奴才这就去张罗。”

其实以贵人的用度,也还算丰盛,光食材上,每日猪肉六斤、粳米一升四合、白面两斤、白糖两斤、豆腐一斤、鲜菜六斤,每月还有十五盘羊肉、鸡鸭八只——不是分别八只,而是鸡和鸭加起来总共八只,要吃那种自选。

因此姚佳欣要求炖个老母鸡,属于合理要求。

但是——看之前的早饭,便晓得,若是不给膳房封银子,伙食会是什么模样。

以“她”如今的家私,只怕是抗不了太久。

不过姚佳欣一点都不忧虑,因为她的芥子空间里,储藏量实在是惊人——不过绝大多数都是些化妆品、包包、衣服之类东西,显然不能拿出来。但是也有一些是可以拿出来用的,譬如一些金银首饰……方才欣赏过前主儿那寒酸的私房,姚佳欣发现,银子跟925银的成色差不离,而那金瓜子,金灿灿的,与千足金竟是差不离的模样,真是不能小看古人的提炼水平啊。

只不过千足银是没法拿出来用了,这个时代的银子,可没有那么银白灿灿。

除了金银之外,能拿出来用的东西,姚佳欣还需要好好梳理斟酌一下,毕竟她的芥子空间实在是太大太大了,她本人又是只囤囤鼠,因此囤积了大量有用的没用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打发了素雨,姚佳欣落下了帐子,从芥子空间里顺出来大牌面膜来,先给自己那干渴的老脸敷了一张,然后选了一套效用极好、价格也十分任性的化妆品,配上一瓶抗衰老精华,脸、脖子和手都统统擦了。

最后才美美地补了个回笼觉。

第四章、银子开路(下)

钱,在任何的时代都是最顶用的东西。

姚佳欣点名要的鸡汤,午膳的时候就出现在了她的饭桌上,一只大概一升容量的紫砂盅,冒着白丝丝热气的白浓浓鸡汤,点缀着嫣红的枸杞、翠绿的葱花,里头还加了五六片党参、少许老姜片。

枸杞的功效不必多说,养肝明目、补血安神,最是温补,而党参能健脾益肺、养血生津,治虚症极佳,甚至可以代替人参。姚佳欣心道,虽说没有用太名贵的东西,但身子太虚,若是用人参片,反而会虚不受补。

素雨为她盛了一碗鸡汤,笑着说:“奴才跟掌勺汤公公说,您喉咙尚未痊愈,汤公公便着意添上了几枚白果仁,说是化痰止咳。”

姚佳欣喝了一口鸡汤,果然里头有一股淡淡的白果苦味,不过并不影响鸡汤的口感,“这位汤公公是个做汤的好手。”

素雨低声禀道:“若小主想时常吃到这样好的汤,怕是每月都得封上十两银子给汤公公。”

一个月十两,那还不算太贵。

不过换了前主,如何舍得花一半的月俸禄打点咸福宫小厨房呢?

姚佳欣喝着香浓可口的鸡汤,悠悠道:“俗话说药补不如食补。”

今日的桌上,可不只有这一盅鸡汤做得好,菜色也足足比早膳翻了一倍,无论是荤菜素菜,都烹调得极好。姚佳欣胃口大开,光鸡汤就喝了两碗,但还是剩下了一大半。

吃不完自然不能浪费,照旧赏给素雨、浓云、杨峪、小柳四人。

姚佳欣伙食水平提升,底下人自然也跟着享福不少,一个个都乐呵呵的。

素雨服侍她盥了手,禀报说:“小主,冬日的料子已经送来了,有四匹毛青布、两匹高丽布、两匹素缎、一匹云缎,不过……乌拉貂皮只给了五张。”素雨露出几分苦色,“缎库的人说,今年貂皮进贡得比往年少,所以……”

姚佳欣一听便晓得,这是份例又被克扣了,她一个失宠的病弱老贵人,遇到这种事儿,再寻常不过了。

浓云年纪小,忍不住气呼呼道:“去年还好歹给了八张呢!缎库那些跟红顶白的东西,愈发蹬鼻子上脸了!”

素雨叹了口气,“小主,五张貂皮的确是少了些,顶多只能做件上裳。”

姚佳欣沉瞥了一眼挂在架子上的那件八成新的烟青色云缎面料的对襟掐花外裳,这是长款的,足足可以垂到脚踝,边儿上出风毛还算不错,绒密蓬松。古代的皮草大衣,都是毛做里子,仅在领口、襟边儿上露出些许,一般都是捡着皮草最好的部位露出来——称之为风毛。

“小主今年难道打算穿这件旧衣出席除夕夜宴?”素雨有些不敢置信。

姚佳欣淡淡道:“我没打算出席。”——寒冬夜里,跟着出去折腾做什么?还不如好好窝在自己的偏殿养病。

素雨点了点头:“小主不出门也好,您身子骨还弱,经不得外头的寒风。”顿了顿,她又道:“懋嫔娘娘常年礼佛,想来会通融的。”

浓云忙道:“就算如此,小主也该做件新衣才是,奴才瞧着那匹云缎颜色极好。”

姚佳欣想到自己如今这幅鬼模样,实在没兴趣制什么劳什子新衣,不过转念一想,之前给自己治病那个周太医是懋嫔派遣的,她又想请除夕夜宴的假,懋嫔那里少不得要意思一下。

便道:“素雨,你那些银子去一趟缎库,再弄几张貂皮,起码要凑出一件斗篷来。”

素雨只当是小主被浓云说动了,要做今冬新衣,便忙去办差了。

“等等!”见素雨正要退下,姚佳欣又忙道:“还有炭,我瞧着怕是不够用,你带上杨峪和小柳子,使银子换些好炭来。”

这屋子里只烧了一个炭盆,实在是太冷了。再这么下去,一个不小心,又得冻感冒了。

贵人份例,原本每日有五斤红箩炭和二十五斤的黑炭,其中红箩炭的质量最好也最耐烧,而黑炭难免有烟气,而且还不耐烧。

自己的屋子里冷成这样,肯定是炭例被克扣了不少。

素雨有些肉疼,又不敢直接反驳,斟酌了一下,道:“不如奴才去多弄些黑炭来,也一样能用。”

姚佳欣听懂了素雨的意思,黑炭便宜呗!

素雨低声道:“弄些干爽齐整的黑炭,在外头烧上一盆,等烟小了,再把炭盆端进来,必不会熏着主子您。”

姚佳欣倒是真没想到这点,“不过这活儿又脏又繁琐……”每烧一盆,就得去外头折腾一趟,一不小心还会被烫到……

素雨心中甚至感动,“奴才知道主子心疼咱们,不过这烧炭的活儿着实算不得什么。”

是了,在宫里,有几个主子会把宫女太监当人看?

姚佳欣感喟不已,便道:“我记得有四匹毛青布,我再给你们每人添二两银子买些棉花,给你们每人做一身新衣吧。”她这几个宫人,穿得都格外单薄,年纪小的小柳子和浓云手上都生了冻疮,看着也是在是叫人不忍。

话刚说完,四人扑通扑通跪了一地,一个个眼圈都红了,素雨眼睛都湿了:“小主……”

姚佳欣最看不得这样的场面,忙摆了摆手:“这些日子为着我的病,你们跟着担惊受怕又吃苦的,如今我身子好转,也是你们忠心服侍的功劳,合该论功行赏。”

然后便不由分说道:“好了,都赶紧去办差吧!我还等着添炭取暖呢!”

素雨急忙擦净了眼泪,连磕了头,“奴才这就去!”

夜幕降临,殿外寒风呼啸,一听便知,必是彻骨的冷。

多亏新取来的黑炭,热烘烘烧上一盆端进来,不消片刻,寝室内便热乎了不少。

晚膳吃得是莲子山药羊肉汤,姚佳欣肚子里正暖洋洋的,素雨又给她泡了一盏枸杞茶,姚佳欣捧在手里慢慢喝着。这枸杞是周太医给开的,因谢银丰厚,周太医也投桃报李,叫抓了二两枸杞送了来,说是平日里当茶饮喝。

素雨见四下没有旁人,便低声道:“小主,照这样下去,银子怕是撑不了几个月。”这还是算上小主的月俸禄在里头。素雨虽不知自家主子还有多少私房钱,但想来不会太多,否则主子从雍王府到宫里这些年,也不至于过得那样节俭。主子这遭大病一会儿,倒是愈发舍得花钱了。

姚佳欣心中发笑,这个素雨倒是替她心疼钱了,于是道:“我这些年就是过得太省俭了,你只管放心,我还有不少体己,不至于坐吃山空。”

听主子这样说,素雨便安心了,“小主心里有数,奴才就安心了。”其实主子舍得花钱,对她们这些奴才是好事儿,别的不说,光三餐吃剩的那些,就够她们受用的了。

第五章、好人懋嫔

昨夜下了半夜的雪,今早起来倒是晴好得紧。

素雨带着浓云将昨日领回来的乌拉貂皮一一摆开,那匹颜色极好的云缎也给取了出来——品红色的料子,鲜艳又明亮,细腻而华美的如意云纹,正合新年气象。

姚佳欣有些狐疑,“你们把这些摆出来做什么?”……昨儿不是都让她过眼了吗?才收入库房不过一宿,怎么又都搬出来了?

素雨笑着回话:“奴才的针线虽比不上针线局的绣娘,但小主要的斗篷做起来不难,叫浓云打个下手,五六日便能做出来了。”

姚佳欣愣了愣,不由笑着摆了摆手,“你误会了,这斗篷我不是要给自己做的。而是打算送给懋嫔娘娘的年礼。”

素雨呆住了。

浓云忍不住道:“可小主您的新衣……”

姚佳欣一脸轻描淡写,“我既然不打算出门,新衣有没有无妨。”

素雨咬了咬嘴唇,道:“可是小主都赏了奴才们一人一套新衣,自己却……”

一时间,素雨、浓云二人都红了眼圈,忍不住替自家小主觉得委屈,寻常人家新年都要置办新衣,小主虽不得宠,可好歹还是正五品的贵人!

姚佳欣连忙道:“好了,赶紧把这些东西送去针线局吧,素雨你看着打点,务必赶在除夕之前制好。”——这样一件里貂云缎斗篷,哪怕懋嫔想必也入得眼。

咸福宫正殿。

懋嫔着一件藏蓝素缎褙子,正跪在蒲团上捡着佛豆,浓浓的迦南香肆意充斥了整个小佛堂。大宫女砗磲打帘子走了进来,默然跪在一旁,附耳禀报了一通。

懋嫔抬了抬眼皮,“先前又是药膳又是补汤,里里外外打点,如今又要做新衣裳,可见是打算在除夕夜宴上好生露个脸了。”说罢,懋嫔鼻孔出气地哼了一声。

砗磲察言观色,立刻露出鄙夷之色:“她那张干瘪老脸,也不怕惊了圣驾!主子,您该不会真的要带姚贵人出席年底大宴吧?”

懋嫔抬头看了一眼佛龛上那不动如山的菩萨金身,“等过了年,除服的日子就近了,这个时候,一些年轻的,难免心思浮动。”——皇上仁孝,执意要为先帝守制二十七个月,如今已经满两年,再过三个月,便出了孝,自然就可以召幸嫔妃了。

砗磲忍不住“噗嗤”笑了,“姚贵人可都二十八了,等过了年便二十九了!都是个老贵人了,还存着那份妄想呢!八成日前发烧烧坏了脑子了吧?!”

懋嫔立刻“咳嗽”了两声,低声斥道:“不许胡说!”

砗磲忙捂嘴,眼里却带着鄙夷的窃笑。

然而懋嫔嘴角分明也带着嗤笑,“若她当真年轻、能生养,本宫也巴不得她能承宠受孕呢。”说着,懋嫔哀哀叹了口气,“这咸福宫门庭冷落,皇上好几个月都不见得能来一回,若是能有个孩子,哪怕是个公主,皇上也总会时常来瞧几眼。若本宫的两个女儿还在……”

懋嫔的脸上满是说不出的落寞。

砗磲忙宽慰道:“娘娘是这宫里最温和的人儿了,又贵为嫔主,以后肯定能抱养一位阿哥的。”

懋嫔看着那笑容敦和的观音,都说观音送子,她虔诚供奉了这么多年,却始终没能生养一位阿哥。她早已过了适合孕育之龄,如今唯一的盼头,便是凭着位份资历,将来能抱养一儿半女。那姚佳氏自是指望不上,能不拖她后腿就是万幸了。

想到姚佳氏最近不安分的举动,懋嫔蹙了蹙眉,“你带两盒银耳去东配殿,支会她一声,就说今年的除夕夜宴,本宫会为她向皇后娘娘禀明,她就不必出席了,只管安心留在咸福宫养病。”

“是,娘娘。”

因晌午阳光甚好,姚佳欣便叫小杨子烧了热水,叫素雨伺候着洗了个头,故而砗磲来的时候,姚佳欣的头发还没干透,只得连忙叫素雨和浓云给捯饬了起来,梳了个两把头,才叫砗磲进内室。这样一来,少不得耽搁了些功夫,那砗磲明显一脸的不耐烦。

砗磲的年岁比素雨略大些,皮肤白净,眉毛很是秀美,不过眼角微微上挑,又带着一脸不快,一副不好惹的模样。砗磲微微蹲了个身,一副不怎么恭敬的样子,“给贵人请安。”

素雨连忙陪笑着说:“我们贵人才刚洗了个头,砗磲姐姐便来了,可真是不巧。”

砗磲眼珠子一扫,果然瞧见床榻上那个瘦得一把骨头的姚贵人两把头透着湿润,她撇了撇嘴,“那是奴才来得不巧了,叨扰贵人了。”

砗磲这幅嘴脸,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狗仗人势”了,姚佳氏也明白自己的处境,露出一副虚弱而和气的笑容,“你是懋嫔娘娘身边最要紧的大宫女,定是娘娘有什么吩咐吧。”

砗磲拿帕子掩了掩嘴角,满脸骄矜地道:“娘娘知道贵人身子虚弱,特意叫奴才送了些上好的银耳来。”

姚佳欣不由一喜,这个时代的银耳,可都是野生的,着实是滋补的好东西,姚佳欣正要道谢。砗磲又扬眉道:“娘娘还说,贵人需好生养病,今年的除夕宴,您就不必去了。明日景仁宫请安,娘娘会向中宫禀明。”

听了这话,姚佳欣露出惊讶之色,没想到这个主位懋嫔居然如此贴心?大好人呐!

砗磲打量着姚贵人干瘦的瓜子脸上的惊喜之色,不由皱了皱眉,若不是演戏演得太好,便是……罢了,甭管这位老贵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与她何干?

姚佳欣笑容满面:“懋嫔娘娘如此体恤,我是在不知该如何报答,烦劳你回禀一声,就说过两日等我能下床了,一定去正殿给娘娘谢恩。”

“这样自然再好不过。”砗磲屈膝福了一福,仍旧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奴才告辞,请贵人好生养病吧。”

送走这位正殿大宫女,姚佳欣立刻叫素雨和浓云把她把湿乎乎的两把头给散开,头发没干就梳起来,实在是难受得紧。

浓云忍不住小小声嘀咕:“这位砗磲姐姐好大的架子,说起话来鼻孔朝天,好似咱们贵人欠了她什么似的……”

素雨低头为姚佳欣梳顺了长发,忍不住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端了小炭盆上前烘着,旋即她抬起一张微笑的脸,声音温柔熨帖:“那银耳的成色倒是极好,奴才送去小厨房,叫汤公公给您煲个银耳莲子羹吧。”

姚佳欣点头,这个素雨不但忠心伶俐,还通透豁达,有这样的人在身边,是她的福气。

第六章、开橘一只猫

晚膳后,素雨将银耳莲子羹端了上来。

这羹煲得极好,汤汁浓稠,入口顺滑,甜而不腻,天干物燥的冬日里,吃一盏银耳莲子羹是最相宜的。

姚佳欣一口气吃了两盏,吃得肚子都滚圆了,正打算睡下,却听见外头传来两声细微的“喵喵”声。今夜无风,分外静谧,因此哪怕是细微的猫叫声也分外清晰。

素雨道:“怕是不知哪儿来的野猫,奴才这就去赶走。”

姚佳欣连忙道:“外头那么冷,还是放它进来吧。”——若是成年野猫也就罢了,可一只小奶猫,怕是熬不过漫漫寒夜。

素雨晓得自家主子心肠软,连忙道了一声“是”,快步走出偏殿,顺着那喵喵的声音,便从窗外的角落里发现了那个小家伙,快步上去一捞,便给揪了起来。这小小一团倒也乖觉,绒绒的、软软的,微微发抖,孱弱得像个鸡崽子。

素雨拎着这个小玩意儿回到屋里,捧到自家小主面前。

姚佳欣擦着嘴角,看着素雨手上那只瘦巴巴的小东西,约莫两个巴掌大,绒毛凌乱,身上沾了不少枯草碎屑,一副惨兮兮的样子。更惹人瞩目的,是这只小奶猫的脸——一半雪白、一半橘红,对比鲜明、泾渭分明,这样的花色端的是稀奇!

姚佳欣笑了笑,心中嘀咕:合着还是个阴阳脸小奶猫。

“喵~”阴阳脸小奶猫可怜兮兮冲她叫了一声,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再加上肚子咕噜噜的叫声,和那簌簌的颤抖的小模样,那叫一个惹人怜。

姚佳欣扫了一眼炕几上的那盘红豆糕,便吩咐素雨去倒了半碗热水,把红豆糕丢进去,融化捣烂,然后轻轻搁在地上,对那只瘦巴巴的小东西说:“喏,吃吧。”

这小东西显然是饿坏了,闻见香味立刻就挣扎着扑了上去,浅粉的小舌头飞快舔食着,小小的舌头呲溜呲溜的,一对前爪拔在碗上,整只猫都恨不得钻进碗里。姚佳欣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

素雨忍不住问:“小主,您该不会是想……养这只猫吧?”

姚佳欣笑着看了她一眼,“怎么?难道宫里还不许养猫?”

“那倒不是,只不过……”素雨露出几分犹豫之色,“皇上喜欢狗,所以宫里嫔妃还没人养猫呢。”譬如主位懋嫔娘娘就养了一只京巴犬,还专门安排了个小太监伺候。

“哦?”雍正喜欢狗,这点姚佳欣倒是知道,却没想到宫里的嫔妃驱从到了如此地步。不过如此也可见,这只阴阳脸小奶猫的确是无主的野猫,她可以安心收养。

素雨旋即叹了口气,“小主喜欢就养着吧,只当是解解闷儿了。”小主的年纪早已过了争宠的时候,的确是没必要忙活那些有的没的了。

说话间,这小奶猫就把碗底都给舔了干净,小小肚皮都吃圆了,那一双乌溜溜的猫眼睛却还透着对食物的渴望,“喵~”奶甜的叫声,又软又萌,直叫人心都化了。

素雨却一点不心软,一把将这只瘦巴巴的半大奶猫又给拎了起来,“小主,这小东西看样子是吃饱了,奴才带它下去洗个澡。”

姚佳欣急忙嘱咐:“要用温热的水,洗完之后给它好好擦一擦,可千万别把它给冻着!”

素雨忍不住腹诽,伺候小主的时候,小主都不见得有这么多吩咐……她这是捡了个主子回来啊!

“还有擦完了给抱回来,搁在炭盆边儿上啊!”见素雨走得飞快,姚佳欣扯着嗓子叮嘱。

若问姚佳欣是猫党还是狗党……她其实是来者不拒的,只要是毛茸茸的可爱小动物,都能把她给萌倒,神马小兔子、小仓鼠的,博爱的姚佳欣表示,她都想要。只是无奈需要经常出国代购,自然无暇照顾宠物,本打算赚完了最后一笔,养个猫啊狗啊的,结果……她死了。

没想到穿越后没多久,一只奶猫主动上门,姚佳欣那叫一个心痒,只恨不得亲自上手撸一把。

“素雨,洗好了没有啊?”姚佳欣扬声问,“要不干脆抱进来洗吧,外间没有炭盆,怕是会冻着它。”

“小主,这就快好了!”素雨无奈之下,只得急忙扬声回话。然后加快手上的动作,这一块,自然难免有些粗暴,揉搓地小奶猫喵嗷嗷痛叫了起来。

听到奶猫的惨叫,姚佳欣有些急了:“素雨,你轻点!它才那么点儿,你就不能温柔点。”

素雨狠狠瞪了盆中那只被揉搓的惨兮兮的小奶猫一眼,满是怨念地低斥道:“都是因为你,小主可从来都没训过我!”

小奶猫缩着脖子,可怜兮兮的。

素雨哼了一声,拿起旁边杌子上的毛巾,小心翼翼将这个“猫主子”包裹其中,仔仔细细擦了一通,这才捧着走进了内室。

刚出浴的猫,形象都不怎么雅观,尤其是这么只瘦不拉几的猫崽子,红白分明的阴阳脸上,白毛红毛都软趴趴乱糟糟倒塌,透着几分滑稽。

姚佳欣忍不住笑了,“瞧这小惨样儿。”

素雨忍不住碎碎念:“这猫崽子哪里惨了?宫里每年不知冻死多少野猫,它多有福气,被主子养在身边,以后不愁吃不吃喝,不知多享福!”

姚佳欣一愣,这话说得,怎么酸溜溜的?

“喵~”被毛巾裹成一团的小奶猫发出了奶奶的叫声。

姚佳欣的注意力再次回到这小东西身上,“以后别叫猫崽子,就叫它鸳鸯吧。”

素雨酸溜溜道:“鸳鸯?这名可比奴才的名儿都好听呢!”

姚佳欣笑着打趣:“我就是瞧着它的脸像极了鸳鸯火锅,才给它取这个名儿的。”

听了这话儿,素雨忍不住“噗嗤”笑了,“小主这是想吃锅子了?只不过鸳鸯火锅口味太重,你脾胃正虚弱,不能吃辛辣的东西。”

是啊,她这副身板,实在是比小奶猫都弱渣!

姚佳欣看着自己干瘦的双手,希望身子早点好起来吧,不敢奢望多强健,起码不能风一吹都倒了。

雍正二年已经到了年末,姚佳欣清朝的历史还算是比较了解,对于自己的处境也是有一定认知的。雍正朝吏治整肃,内务府想必也不敢克扣得太过分,她上头主位懋嫔又是个吃斋念佛的“好人”,她安安分分、混吃等死,求个长寿,总还是不难的。

以她如今年方二八……啊不,是二十八岁的“高龄”,在旁人眼中,已经是不可能得宠的老女人了,自然不会被视为竞争对手,也就是说她的生存环境应该比较和平。不过她人缘貌似不怎么样,来了这几日,除了主位懋嫔派人送过两盒银耳,再无旁人探病。

不过想想也是,拥有一个共同男人的女人们,哪怕姐姐妹妹叫得再亲热,也肯定比塑料花还塑料花。何况都年底了,人人都为除夕夜宴做准备,谁乐意来招惹病气?

雍正四爷要为先帝守孝三年,六宫嫔妃也肯定寂寞地狠了,好不容易有机会面圣,肯定是要卯足劲儿,务求鲜艳夺目。

其实,姚佳欣对于雍正四爷的历史印象倒是蛮不错的,勤政律己、整饬吏治、清理财政,改土归流、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等一列为政之举可说是奠定清朝根基之举,雍正在位期间也是清朝吏治最好的时期,只可惜因为没有选好继承人,很多政策都人亡政息了。

作为斗升小民,姚佳欣不能不佩服这样的人物。同样,她也明白,雍正四爷更是个相当不好惹的人物,他刻薄冷酷,跟他作对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不过当然了,作为雍正四爷后宫嫔妃的一员,她脑子被门挤了,才去给四爷作对——好吧,其实她也没那个本事跟四爷作对。

说实在的,她对如今的四爷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姚佳欣记得四爷貌似是四十五岁登基的,如今都是个快五十岁的糟老头子了。她没兴趣泡一位老大爷!

深夜的养心殿,正在批改奏折的“老大爷”突然鼻子痒得厉害,一个大大喷嚏打了出来。

御前的太监跟着抖了三抖。

第七章、失眠的四爷陛下

烤着火,鸳鸯的毛很快就干了,姚佳欣终于忍不住将鸳鸯抱在怀里,很是开心地撸了起来。

素雨忍不住道:“小主,时辰不早了,您把鸳鸯给奴才,您赶紧睡吧。”

姚佳欣抱着鸳鸯,笑眯眯道:“我要抱着鸳鸯一块睡。”

素雨黑了脸蛋,“小主!”

姚佳欣爱不释手,狠狠亲了鸳鸯两口:“它身上可暖和了。”

素雨一脸的无奈,小主真的愈发任性起来了,她身为奴才,总不能强行去夺吧?只得替小主掖好被子,落下帷帐,听之任之了。

烛火被熄灭,一片静谧。

素雨从柜子里翻出一条半旧的棉被,裹在自己身上,背靠着屏风坐在炭盆旁边的地毯上,很快便觉困意袭来。其实跟着贵人这样一位不得宠的主子,也未必是坏事,小主性子和气,还给守夜的宫人特意准备了棉被,若换了别处,能偷偷靠在墙边儿打个盹儿就不错了,若换了在御前,更是连个哈欠都不能打。

素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最近守夜的时候,总是困得特别快,睡得也特别熟,总是一觉到天亮,睡得比在下人房里都酣甜……素雨困倦地瞄了一眼那通红的炭盆,里头已经添了足足的红箩炭,燃到天明都有火星儿呢,真是好东西。或许就是因为小主的寝室比从前暖和了,才睡得格外熟……

不由得,更浓的困意袭来。

姚佳欣抱着鸳鸯,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撸着鸳鸯,哈欠连连。鸳鸯在她怀里蹭了两下,红白分明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囧囧有神。

“好了,乖,睡觉了。”姚佳欣像哄小孩似的,“你瞧,素雨都睡着了。”

姚佳欣先开帷帐的一角,只瞧见素雨抱腿坐在角落里,身上披着条被子,已经入眠了。

果然,再看怀里的鸳鸯,眼皮已经耷拉了下来。

姚佳欣嘿嘿笑了,她一直觉得自己挺会哄孩子睡觉的,再不老实的孩子,被她抱着哄两声,保准眼皮打架。她大大打了个哈欠,也飞快与周公相会了。

这项一主一仆一猫都酣甜熟睡,在遥遥南面的养心殿,某位“老大爷”却又失眠了……

深夜寂静,养心殿更是安静得可怕。

明黄的云龙锦帐中,传出低沉而幽怖的声音:“刚才——谁打哈欠了?!”这声音在寂静中响起,森森透着喑哑。

总管太监张起麟吓得浑身都僵住了,下一刻便浑身酥软,噗通软跪在地上:“万岁爷,您还没睡着?”

一双阴森森的眼珠子打量着张起麟,咬牙切齿,“朕看你这狗奴才站着都快睡着了!!”

张起麟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奴才该死!万岁爷饶命!”

“呵”地一声冷笑直叫人彻骨生寒,“你又是说该死,又是求饶命,倒是叫朕为难了!”

张起麟好哭着喊着道:“万岁爷就饶了奴才这条狗命吧!”

云龙锦帐中传出了磨牙声,虽恨极了、恼极了、烦躁极了,终究……还是不能因为这点小过失,就真砍了张起麟这个老奴才的命。锦帐中的人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满腹焦躁恼怒,道:“去领二十板子!”

张起麟如蒙大赦,虽也晓得,上夜发出声音,哪怕只是个小太监,也顶多一顿板子再给逐去做苦役而已,必定无性命之忧。可是……若真被万岁爷给撵了,失了这御前大总管的差事,对张起麟而言,还不如死了痛快呢。

板子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养心殿外响起,伴着这位大总管“啊啊”的惨叫声,那叫凄惨,一干守夜的太监宫女吓得魂不附体,竟连大总管都挨了板子了……唯独他们的皇帝陛下,听着板子声和惨叫声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

这守夜众宫人中,有个三十来岁的太监正偷着乐,他掩藏了笑容,快步走到龙榻,一脸忧心忡忡,“万岁爷,您早点安歇吧,都三更天了!奴才这就再给您多添些安息香点上……”说着,这太监便要去添香。

云龙锦帐中的皇帝陛下疲惫地叹了口气,恨恨道:“太医院配的香料,根本一点都不管用!”

“那奴才明日去太医院,再叫他们换更好的香方,或者是给换个安神汤什么的,万岁爷,您日理万机,夜里还总是这般彻夜难眠,龙体怎么熬得住啊!”说着,这太监已经哗哗掉起泪来,哭得好不伤心。

“都是些庸医!”云龙锦帐中发出低低的怒斥。

这时候,外头的板子声停了下来,张起麟的嗷嗷叫声却还在继续。

锦帐中的雍正陛下凉凉问:“这么快就打完了?”

站在帐外的那个三十来岁太监眼珠子咕噜一转,贼兮兮道:“若万岁爷觉得不够,不如……”

冷冷的目光若输就寒冰般瞥了这太监一眼,“苏培盛,你倒是能做朕的主了!”

这太监正是打阿哥所的时候便伺候雍正四爷的苏培盛,也算是潜邸太监中资历最深的了,只因年岁尚轻些,不及张起麟、陈福二人一把年纪,因此如今只是个六品的首领太监。

苏培盛被这冷冷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噗通跪在了地上,二话不说便反手给了自己一个重重的耳光,“奴才多嘴!奴才该打!”

帐中的皇帝陛下冷哼一声,“去外头跪着,别在这儿碍朕的眼!”

“嗻!”苏培盛磕了个头,战战兢兢退了下去。

最后,皇帝陛下指了个守夜的太监:“去,告诉张起麟,若再嚎下去,就别再朕身边伺候了!”

“嗻!”太监打千儿应了声儿,飞快去传信儿了。

这小个子太监叫王朝卿,也是雍王府跟进宫的旧人,三十出头年纪,也混了个八品首领太监,但在御前着实不够看。

王朝卿脚步麻利,飞快出了殿门,将屁股鲜血淋漓的张起麟给馋了起来,附耳说了几句话。

顿时,张起麟大喜:“万岁爷当真这么说?”

王朝卿笑着说:“您老就放心吧,万岁爷用惯了您,哪里舍得撵您走?”

张起麟一颗心算是落回了肚子里,只觉得屁股也不疼了,王朝卿又附耳禀报了几句放在殿中发生的事儿,顿时张起麟一张肥嘟嘟的老脸都狰狞了起来,他牙齿都快咬碎了:“苏培盛这个龟儿子,居然敢——”

张起麟狞笑着走回了殿中,果然瞧见外间的角落里,跪着苏培盛那狗才呢!

被张起麟阴恻恻的眼神瞅着,苏培盛缩了缩脖子,这回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张起麟压低嗓子:“你个腌臜东西,跪在这儿是几个意思?!”

苏培盛讪笑:“万岁爷罚跪,不敢不跪。”

张起麟扫了王以诚一眼,“万岁爷是叫你去外头跪,不是外间跪!”

苏培盛刀子眼剜了王以诚一眼,王朝卿这个心黑的狗东西,居然告他的黑状!

王朝卿微微一笑,对苏培盛的刀子眼浑然不放在心上。

张起麟狞笑道:“小卿子,还愣着做什么,扶你苏哥哥出去殿外好生跪着!”

“是,大总管。”王朝卿微笑着上前,细声细气对苏培盛道:“苏哥,请吧——”

“你——”苏培盛气歪了鼻子。

张起麟掸了掸浮尘,压低声音道:“万岁爷眠浅,若是惊醒了,可没你好果子吃!”

苏培盛咬了咬牙齿,寒冬夜里,若真在殿外跪上一宿,一双腿都要跪烂了!可若不去跪,在这里跟张起麟、王以诚闹起来,再惊醒了万岁爷,更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眼下,也只能吃了这个亏了。

第八章、初见懋嫔

转眼两日光景,送去针线局的里貂云缎斗篷已经制好了,姚佳欣瞧着那齐整得宛若浑然一体的风毛,不禁赞叹针线局绣娘的手艺。

“帮我稍微上点妆,咱们去正殿给懋嫔娘娘谢恩吧。”姚佳欣悠悠吩咐道。这么好的斗篷,还真有点不舍得。

这已经是她穿越过来的第十日了,旁人可以暂且不必来往,但这位主位娘娘,却是必须要打交道的。

素雨找了一双暖和厚实的银青素缎花盆底鞋,穿上这样的“高跟鞋”还真有点习惯,鞋跟在鞋底正中,因此平衡性上需要仔细些。这几日来,姚佳欣倒是有在屋里练习过,走得磕磕绊绊,素雨等人也没怀疑什么,只当她是病后身子太虚弱,所以才走路不稳。

——是啊,谁会怀疑她是根本不会用花盆底鞋走路呢?

还好鞋底不是太高,又有素雨搀扶着,慢慢走已经问题不大。

倒影在铜镜中的是一张瘦削的脸,模模糊糊的,根本看不清。素雨站在后头,给她竖头,她笑着说:“这两日,小主的气色好多了。”

气色嘛,的确是比刚来的时候大不相同了,起码那满脸的蜡黄暗青已经随着风寒的痊愈儿渐渐退却,露出一张白净的脸蛋,是那种没有血色的苍白,透着虚弱。

连续好几天做面膜,又用了不少最顶级的晚霜、精华,肤质倒是改善了不少,摸起来顺滑细腻了不少。也多亏这张脸底子不错,肤色本来就很白,也没有什么疤痕斑印,毛孔也小,就是许久没好好打理,肤质有些粗糙罢了。

其次,这张脸的脸型和五官其实都很不错,标准的瓜子脸,就是太瘦了,眉毛修长、尾稍略淡,大有眉若远山的意味,透着几分隽永,眼睛很大、黑白分明,鼻子小巧儿精致,嘴唇的形状不坏,就是欠缺血色。

若是好好养上点肉,恢复了一下气色,应该是个相当漂亮的美人儿。——起码比她漂亮。

姚佳欣心中暗暗道。

对于古代的这些化妆品,姚佳欣不太懂,便由着素雨给她上妆了。

只见素雨先取了一小坨油乎乎的叫做面膏的东西,以手心热度融化开,然后油乎乎地抹她脸上。

姚佳欣:……幸好她如今这张脸是干性的,否则……

素雨熟稔地为她仔细按摩了一通,这油乎乎的面膏便渐渐被皮肤吸收了,然后她拿起那个鸭蛋形状的粉饼,那扑子蘸取,把她的全脸都给涂抹了个遍。这粉质倒是还算细腻,只不过……香味太特么浓了!比香奶奶还香!

“阿嚏!”姚佳欣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好了,少涂点吧!”

“是。”素雨只得怏怏收手,最后拿起那只不起眼的珐琅彩小圆钵,原来这是胭脂,透着浓浓的玫瑰香,这个气味姚佳欣倒是不讨厌,虽然浓郁,但这是很纯粹的玫瑰香,闻着很自然。

只见素雨那这个青白玉的玉搔头小心地蘸取了一点点的玫瑰胭脂,然后抵在姚佳欣的嘴唇唇心上,轻轻一旋转,在她嘴唇上画了个樱桃。

这唇妆……倒是有在古装剧里看过,如今画在自己嘴巴上,还真有点不习惯。

这胭脂可不只是口红,素雨又取了少许鸭蛋粉,与少许胭脂混合在一起,便往姚佳欣的腮帮子抹。

姚佳欣急忙道:“少涂点!”她可不想被涂成媒婆。

这玫瑰胭脂,其实是口红、腮红加眼影,三合一的化妆品,因此姚佳欣的眼皮上也被涂了一小片红晕。

素雨这化妆技术,其实还算不错,尤其是眉毛画得极好,她选择了最适合她眉毛形状的远山眉,画得雾蒙蒙很有古典味道,就是胭脂抹得有点多,从眼皮到腮帮子,像是被谁甩了一巴掌似的。

姚佳欣叹了口气,忍不住拿起帕子,狠狠蹭掉了大半。

素雨忍不住道:“小主,您气色不好,若是把胭脂都蹭掉了,显得人都病恹恹的了。”

姚佳欣淡淡道:“我本来就病恹恹的,何必掩饰?”说着,她拿起那只鎏金的蝴蝶钗,插在两把头上,“好了,这就去正殿请安吧。”

“是。”素雨赶忙将她搀扶了起来,又给拿了个八成新的斗篷披上,主仆这才往正殿去了。

自东配殿去正殿,不过几步路。姚佳欣小心翼翼走着,生怕摔一跤,虽说积雪早已被清扫,但清扫后的路面多少有些滑溜。

素雨只得更加小心地搀扶着。

冬日的清晨,可着实有些冷,冷飕飕的扑在脸上,姚佳欣冻得直缩脖子。

咸福宫的正殿仅有三间,比起其他宫苑,的确是略逼仄了些。前世的时候,姚佳欣也游览过几次故宫,对于紫禁城的基本格局还是清楚的。

东西六宫的十二座宫苑,格局都是差不多,大多数正殿面阔都有五间,唯独东六宫最东北角的景阳宫和西六宫最西北角上的咸福宫正殿仅仅只有三间。因此住在这两个宫的,十有八九是不得宠的嫔妃。

懋嫔,应该是雍正潜邸资历最老的旧人了,膝下无儿无女,如今年岁怕是也不轻了,年老色衰,所以就被分配到了偏僻的咸福宫。

想到此,姚佳欣倒是有些同情这位懋嫔娘娘了。

正在这时候,玉髓微笑着从正殿中走了出来,蹲身行了万福:“给贵人请安,我们娘娘请贵人进殿叙话。”

这个小宫女倒是没有眼睛长在头顶上,模样也很乖巧清秀。

姚佳欣微笑颔首,懋嫔是一宫主位,这正殿自然是比她的偏殿要宽敞得多,尤其是里头的暖阁,更是烧足了炭火,一掀开暖阁的棉帘子,便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混合着浓浓的迦南香,熏得人有些晕晕乎乎的。

只见暖阁临窗处有一张红木罗汉榻,榻上铺着秋香色的暗花缎条褥,一个约莫三十许,妆容十分精致的妇人端坐在那儿,手上拿着一串上好的沉香木佛珠,面带慈和又投着几分矜贵。

这必定就是懋嫔了,只不过保养得很不错,比姚佳欣想象中瞧着年轻不少。懋嫔的年纪应该跟雍正差不多,至少应该有四十五岁,甚至或许快五十了,竟保养得跟三十来岁似的,看样子她不能小瞧古代的化妆品了。

第九章、被改变的历史!!

微微一笑,姚佳欣几步走上前,缓缓屈膝,“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懋嫔没有叫起,而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瞧着气色好多了。”

懋嫔没有说免礼,姚佳欣也只能维持着屈膝的姿势,这个姿势——对于一个病后虚弱的人来说,实在是坚持不了太久。都说懋嫔常年礼佛,是最和气不过的老好人,如今看来……

姚佳欣没有露出丝毫不满之色,她虚弱的身子开始微微发颤,语气也极虚弱:“多亏娘娘照拂,这才见好了些。”说着,那羸弱的身子颤得更厉害了,下一秒,她终于无法支撑这个屈膝持礼的姿势,一个趔趄眼见着便要扑倒在地上。

“小主!”素雨惊呼一声,连忙一把将她搀扶了起来。

姚佳欣适时地露出虚弱之色,半个身子歪在素雨身上,拿帕子掩唇咳嗽了两声,“婢妾这身子,原不该来给娘娘添晦气的。只是这段日子,娘娘处处照拂,婢妾既然能下床的,就该来谢恩才是。”

懋嫔露出了怜悯的微笑:“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何必亲自来,若是折腾得病情加重,倒是叫本宫不落忍了。”

不落忍?才怪。

姚佳欣谦和地笑着说:“娘娘仁厚,婢妾感激不尽。”说着,她扫了一眼身后浓云手上捧着的那个大锦盒,道:“今冬发的料子,有一匹云缎,婢妾瞧着颜色喜气,故而特意送去针线局,制了一件里貂斗篷,献给娘娘,还望娘娘不嫌弃。”

懋嫔一愣,神色有些诧异,她半晌才回过神儿来,端庄地点了点头:“你有心了。”

亲自将锦盒呈递上去,姚佳欣再度屈膝一礼,“婢妾只是想着,自己的身子也没法出去走动了,这样好的料子自己用实在是浪费了,还不如献给娘娘您。”

玉髓忙上去接了那锦盒,呈递到懋嫔手边的炕几上。

懋嫔看着那锦盒,又打量着姚佳欣那瘦巴巴毫无血色的脸,便道:“你身子既然还虚弱,就回去好生将养着。皇后娘娘已经许了你,今年不必出席除夕宴了。”

姚佳欣大喜,连忙再拜:“多谢娘娘!”

懋嫔掀开了那锦盒的一角,只瞧见那品红的云缎分外鲜明,风毛出得也极好,懋嫔看得欣喜,嘴上却道:“这个颜色有些娇艳了,本宫的年岁……”

姚佳欣忙笑着恭维:“娘娘保养得宜,恕婢妾说句不敬的话,您瞧着比婢妾都要年轻呢。”

哪个女人不喜欢被夸赞年轻?懋嫔也不能免俗,她抚摸着被脂粉精心修饰过的脸颊,笑呵呵打趣:“你倒是学会嘴甜了,本宫可都三十五岁了!”

听了这话,姚佳欣心中大惊,不对吧?!懋嫔不是跟雍正岁数差不多才对嘛?不是起码应该四十五吗?是她耳朵听错了,还是她哪里搞错了?还是……姚佳欣一瞬间心底如坠寒冬!

这时候,懋嫔摆了摆手,“好了,本宫该礼佛了,你退下吧。”

“是。”姚佳欣虽然心里有无数想问的话,但也知道不能问懋嫔,于是行了个礼,便退出了正殿。

回到东偏殿,才关上殿门,姚佳欣忍不住想要问素雨,却又咽了回去,好生斟酌了一下,才开口:“我记得,懋嫔娘娘是潜邸里数一数二老资历的了。”

素雨替她脱下了斗篷,挂在旁边的榉木衣架上,“是啊,懋嫔娘娘入潜邸比皇后娘娘都早呢。”

姚佳欣深吸了一口气,“懋嫔都三十五了啊……”

素雨“嗯”了一声,“可不是么,比皇上还大一岁呢。”

姚佳欣呆住了,比皇上大一岁?!也就是说,如今的皇帝陛下、雍正四爷居然才三十四岁?!

不对啊,雍正明明是四十五岁才登基的啊!!如今都是雍正二年的年末了,怎么可能才三十四?!

姚佳欣深吸一口气,继续不动声色套话:“皇上已经很久没来看望懋嫔娘娘了。”

素雨叹息着说:“若是懋嫔娘娘的两位小公主没有夭折……咸福宫也不会这样冷清了。”

姚佳欣深深道:“说来还是齐妃娘娘福泽深厚。”齐妃有三阿哥弘时,若雍正四爷真的才三十四,弘小历应该还没出生呢!所以说,齐妃膝下可是有雍正四爷唯一的儿子!

素雨点了点头:“可不是么,齐妃娘娘有三阿哥、四阿哥和大公主,皇上再忙也总会时常去承乾宫看看。”

姚佳欣眼珠子瞪得滚圆,三阿哥、四阿哥都是齐妃生的?!难不成……这个齐妃是穿的,或者是重生的?居然连弘小历都给抢着生了出来!!

素雨又低声道:“齐妃娘娘统共生了三位阿哥,二阿哥早夭,三阿哥身子骨也不太好,也就四阿哥康健活泼。”

姚佳欣心中一个激灵,是了,齐妃好像的确是生了三子一女的,大阿哥弘晖是皇后所出,但八岁就夭折了,齐妃的三个儿子,应该是只保住了一个,另外两个……

等等,早夭的孩子,应该是不序齿才对啊!怎么齐妃的二阿哥……

“二阿哥是幼殇,也序了齿?”姚佳欣轻声问。

素雨道:“大概是因为皇上子嗣不丰吧。”

姚佳欣“哦”了一声。

素雨低声道:“当年二阿哥夭折的时候,齐妃娘娘正怀着三阿哥,悲痛过度,险些小产,后来虽然保住了孩子,但三阿哥落地就有些先天不足,这些年一直汤药不断。”

姚佳欣眯了眯眼,那还真有些巧合呢……若齐妃真是穿的或者是重生的,应该趋利避凶,三个孩子都保住……不过也或许只是力有未逮……或许也可能是三阿哥还没到夭折的时候,夭折之后,便有可能重新序齿,若按照这个思路推理,那么如今的四阿哥不是弘历,而是弘时。

“好歹弘时很健康。”姚佳欣不动声色道。

素雨点了点头:“四阿哥活泼健康,不过皇上好像更怜爱三阿哥些。”

姚佳欣松了一口气,果然,四阿哥是弘时,不是弘历。

也就是说,弘小历的确还没出生,也就是说……这个齐妃十有八九是土生土长的原主,没被穿。

但是下一秒,姚佳欣不由浑身一个激灵,若齐妃没问题,那么改变的历史的人——

毫无疑问,最大的可能便是——

第十章、重生的雍正四爷!

如今的这位雍正陛下,年仅三十二岁就承继皇位,比原本历史记载整整早了十三年!

试问,这难道是一个后院妻妾能够做到的?

毫无疑问,改变历史的,正是雍正四爷本人!!

那么问题来了,如今的这位“四爷陛下”到底是重生的、还是穿越的?

姚佳欣沉思了片刻后,便得出了结论,四爷陛下是重生者!

原因很简单,若真是个穿越者,穿越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点现代人的东西都没整出来?不说别的,水泥这玩意儿,以这个时代的水平完全可以捣鼓出来!一旦“发明”出水泥,少不得便是一项极大的功绩,就算是夺嫡时期为了藏拙,那么他登基后,没有理由再藏着掖着。

但是,这宫中建筑毫无水泥的迹象!

重生者啊……

姚佳欣深吸了一口气,同样也是对她而言最糟糕的状况。

说实在的,她不怕雍正被穿越,因为穿越者哪怕再了解历史,也不可能了解后宫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贵人,因为她这样的人物,只怕都不够格儿在历史资料中被记上一个姓氏!

而重生者……

若是她没有穿越过来,原主姚佳氏得了重感冒,太医又不好好医治,只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

可现在她这个老贵人活了下来……

若是雍正发现了这点……

陡然间,她打个哆嗦。

姚佳欣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心绪,幸好她是个不得宠的老贵人,雍正的小妾虽然不是很多,但潜邸侧福晋、格格怎也得有十几号。雍正日理万机,只怕不会记得一个失宠小妾到底是哪年死的。

想到此,她略松了一口气。

以素雨的年纪,应该是雍王府的出身的宫女。

姚佳欣笑了笑,“从潜邸到宫里,这些年,真是多亏有你。”

素雨鼻子有些发酸,“当年在王府的时候,奴才只不过是个浆洗缝补的粗使宫女,得了重病,也没人理会,是小主拿了私房银子,请了外头的大夫,否则奴才早活不到今日了。”

原来还有这般过往恩遇,怪不得素雨这般忠心。

晌午的时候,姚佳欣借口午睡,躺在温暖柔软的榻上,开始里着自己的思绪。

这时候,忽的听外头浓云的声音响起:“小主今日装扮起来的样子,其实挺美的。想必年轻的时候更美,可是……为什么小主竟从未得宠过?”

姚佳欣一字不落听在耳中,从未得宠过?如此一来,那就更安全了。

素雨叹息不已,“我伺候小主才七年,小主刚入府时候的到底为何没有得宠,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小主进府后因为水土不服,所以病了好几个月,再后来是宁嫔娘娘莫名小产,王府里便有人嘴碎说是小主八字不吉利,克了宁嫔娘娘的小阿哥。所以,小主就被发落到最偏僻的院子,一个人孤零零度日。日久天长的,便再没了得宠的机会。再后来,小主救了重病的我,还使了银子把我从浆洗房调出来,到她身边伺候。”

“再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前太子被先帝爷废除,王爷被立为太子,过了没多久,先帝驾崩,咱们主子爷继位,小主因是满人,又有些资历,所以皇后娘娘给他定了贵人的位份。”素雨喃喃陈述着过往。

平日里,宫女们闲着没事就爱唠嗑,姚佳欣光偷听就能听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年底了,各宫娘娘都在为年底的夜宴准备华衣美服,别处的宫女忙得只恨不得多生两双手,偏咱们清闲,还有空给自己缝制冬衣。”浓云正低头穿针引线。

素雨也笑了:“可不是么,皇后娘娘和齐妃娘娘不必多说,启祥宫的钮祜禄贵人和耿贵人往缎库和针线局打赏的银子怕是有上百两,连头面都打了一整套呢。”

姚佳欣心想,这钮祜禄贵人应该是未来的乾隆老妈熹妃凉凉了,至于耿贵人应该是弘昼老妈裕妃凉凉,这二位才是妥妥的雍正朝后宫最终赢家啊。神马齐妃、年妃,都只是盛极一时,顶多算是厉害点的炮灰,结局潦倒得很。

哦,对了,小年糕现在还没上线呢,估摸着还是个小萝莉呢。

只要有心搜集,姚佳欣很快就了解宫里基本状况。

皇后乌拉那拉氏是潜邸的福晋、昔日东宫太子妃,如今居东六宫之首的景仁宫。

其次便是齐妃李氏,在潜邸的时候就先后诞育了大公主怀恪、二阿哥弘昐、三阿哥弘昀、四阿哥弘时,其中二阿哥两岁就殇了,三阿哥也因胎中受惊,因此先天不足,四阿哥虽健康活泛,但是并不得皇上喜爱。——弘时这娃貌似与四爷的死对头八爷来往甚密,所以雍正四爷重生后很不喜欢这娃。姚佳欣得出了如是结论。

虽说齐妃本人坐拥皇帝陛下所有子女,但她本人貌似已经失宠,但看在的孩子的份儿上,雍正倒是一直厚待她。刚登基时候,齐妃据说很想要西六宫之首的永寿宫,可惜雍正四爷宁可让永寿宫空着,也没许给齐妃,而是指了承乾宫给她居住。

齐妃之下,还有两个嫔,便是咸福宫懋嫔和储秀宫宁嫔了。懋嫔的处境不消多说,早在潜邸的时候就失了宠,又无儿无女,只得礼佛度日,至于隔壁储秀宫的宁嫔,貌似跟懋嫔很不对盘。

宁嫔武氏的资历,比前几个略浅些,是与姚佳氏一同入府的,姚佳氏格格因病未能得宠,这武氏格格倒很是得宠了几年,还一举怀了身孕,但很可惜的是五个多月的时候竟小产了,落下一个未成形的男胎,自那之后,宁嫔便再未有过身孕,很有可能是伤了身子。

一妃二嫔之下,还有四个贵人,她这个病弱老贵人,还要启祥宫的钮祜禄贵人、耿贵人,储秀宫的郭贵人,昔日潜邸的时候,“她”和郭贵人就失宠了,倒是钮祜禄氏和耿氏因为年轻,一直薄有几分恩宠。

另外,还有李常在、顾常在、张常在、常常在这四个六品的常在,以及汪氏、苏氏等六个答应。其中绝大部分都是雍王府出身,还有几个是东宫时赐进来的。总之大体都是按照出身、资历册的名分——基本都是皇后拟定的,只有齐妃、宁嫔、懋嫔三人是雍正陛下亲自定的品级。

小二十号的嫔妃,这样一来她的存在感就更低了,自然就更安全了。

姚佳欣终于可以安心了。

第十一章、御前近侍之争

虽然被获准可以安心养病,但是既然能下床走动,姚佳欣还是识趣的隔天就去正殿请个安。

懋嫔嘴上虽嗔怪,但很明显,懋嫔很满意她的“恭谨”。

懋嫔此人,虽一副菩萨样儿,但绝不是什么宽和慈悲之人。

这一日,姚佳欣照旧来请安,懋嫔很是和气地赐座上茶。

不得不说,懋嫔这里茶果然极好,上等的六安瓜片,汤色清澈明亮,清香鲜醇,入口回甘。姚佳欣适时地吹捧上两句,懋嫔很是受用,还笑着叫身边宫女玉髓包了半斤赐给她。

一时间,倒也貌似融洽得紧。

正在这时候,大宫女砗磲快步走了进来,屈膝道:“娘娘,苏公公身边的小凌子求见。”

懋嫔不由露出疑惑之色,“是苏培盛叫他来的?”

砗磲点头称“是”,又瞅了旁边绣墩上的姚贵人一眼,立刻缄默不言。

懋嫔微笑着说:“你只管讲,姚贵人不是外人。”

姚佳欣心中默默道:你不把我当外人才怪……不过苏培盛?这可是历史上都留下名字的大太监啊,姚佳欣很想听一听八卦。

其实日前她就听说了,御前的总管太监张起麟和首领太监苏培盛不知因何缘故遭了责罚,张起麟挨了二十板子,倒是不打紧,这苏培盛则被罚跪了整整一宿,直接就病倒了。

按理说这种御前得脸的太监,只要皇帝没发话发配别处,应该就不打紧,花点钱找个太医好好医治,治好了照样还能回御前伺候。怎的苏培盛的跟班小太监找到懋嫔的门儿上了?

砗磲这才回话:“苏公公的风寒已经大好了,只是太医给开的治疗腿伤的药不知怎的,不但不管用,反而恶化了。所以苏公公才派小凌子来求娘娘您。”

懋嫔沉吟了片刻,这才明白了,“周太医擅治外伤,苏培盛这是想让本宫指派周太医去给他诊治。”

砗磲连忙拍马屁:“娘娘英明。”

姚佳欣腹诽:英明个毛啊,傻子都能猜出意图了。

姚佳欣心想,虽说懋嫔这个顶头上司是个假菩萨,但表面上对自己的还是不错的,而她作为咸福宫的人,若是懋嫔招惹了祸患,自己只怕也要跟着受罪。于是,她露出疑惑之色:“太医院的太医,医术个个了得,怎么会连个腿伤都治不好?”——明明风寒都给治好了。

姚佳欣虽然穿越过来没多久,但也听说了,御前的总管太监张起麟和苏培盛很不对付。苏培盛腿伤恶化,只怕是这位张总管的手笔。御前这些太监们的争斗,简直比后宫争宠都精彩呢。

懋嫔不由蹙了蹙眉头,也想到了缘由。

砗磲小声道:“娘娘,小凌子还跪在殿外呢,您见还是不见?”

姚佳欣心道,这还真不好处置,若是见死不救,有伤懋嫔的好人名声,若是救了,只怕要与御前头号太监交恶。

懋嫔深吸了一口气道:“苏培盛是打小陪着皇上一起长大的,本宫不能坐视不理。”

姚佳欣暗道不妙,苏培盛的确是前途光明,如今的大总管张起麟的确年纪不小,早晚要退休。但是也不能不顾眼前啊!

姚佳欣急忙开口:“婢妾知道娘娘慈悲心肠,不忍袖手旁观。只是年底了,也不好大张旗鼓,不如您让周太医配个好药,再着人悄悄送去便是。”

懋嫔皱着眉头道:“周太医若不亲去,如何能对症下药?本宫既然要出手救人,自然要救到底的。”

姚佳欣恨不得刨开懋嫔的脑子,看看里头装的是什么!苏培盛就算要求救,肯定是去求皇后或齐妃为上,既然求到懋嫔这边,可见是皇后齐妃甚至宁嫔处都袖手旁观,明智地选择不去插手御前太监之间的争斗!

可偏生懋嫔就如此肆无忌惮地插手了!还要大张旗鼓让周太医去!这是生怕张起麟不晓得啊!

我的天爷啊!

姚佳欣不死心地劝着:“娘娘,苏公公是伺候皇上多年的旧人了,皇上总会想起他,派人去给他诊治的,您又何必……”

懋嫔立刻用鄙视地眼神看着姚佳欣,要是等皇上想起来,还有她什么事儿?!

姚佳欣:靠!她居然被鄙视了?到底谁的智商才该被鄙视啊!!

这时候,一直不爽她这个老贵人的大宫女砗磲竟然开口了:“娘娘,姚贵人虽然过于谨慎了些,但也不无道理。贸然插手御前近侍之间的龃龉,奴才担心您会招惹怨恨。”

姚佳欣一愣,吆喝,这个眼睛长到头顶上的大宫女居然还蛮清醒的。

懋嫔露出不悦之色:“本宫可是皇上钦封的嫔位,他一个奴才,难道还敢把本宫如何了?!”

姚佳欣再度腹诽:的确是不至于要了你的命,但是暗搓搓给你点苦头吃,还是不难的,只要不留下把柄,哪怕你是嫔主娘娘照样得吃亏!这咸福宫,分明是失宠嫔妃的养老窝,可谓无权无势,哪里能随便得罪人?

懋嫔一副固执至极的模样:“你们都不必多说了!本宫心意已决,砗磲,你速速去请周太医去为苏培盛诊治!务必要竭尽全力!”

砗磲眼中有些灰败,“是,娘娘。”

姚佳欣:她也得回去准备准备,只当是未雨绸缪了。

“娘娘若没有别的吩咐,婢妾便先告退了。”姚佳欣起身屈膝道。

懋嫔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嫌弃地摆了摆手,“你退下吧。”

东偏殿。

素雨关上殿门,忍不住在内室嘀咕:“懋嫔娘娘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姚佳欣幽幽道:“张起麟不是都快六十了么。”

素雨道:“可张总管速来身子骨康健,之前挨了一顿板子,没两日就好了。”

是啊,身子骨这么好,只怕他这个总管太监再当个十年二十年都不成问题。就算苏培盛真的有上位的一日,总不能为了日后,这十年二十年的日子都不顾了吧?

“唉……”姚佳欣常常叹了口气,“素雨,你多拿些银子,去一趟膳房找汤公公置办些年货吧。”

“小主的意思是……”素雨显然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去吧。”

“奴才省得了。”

第十二章、欺人太甚

不出两日,小凌子便跑来咸福宫,据说是苏培盛的腿伤已经大好,所以特意叫小凌子替他来磕头谢恩。

懋嫔果然好人做到底,又叫人拿了一支老参,叫小凌子带回去给他师傅补身子。

小凌子千恩万谢才跪安,正要出咸福宫,却瞧见西角门处站着个宫女,那宫女面带微笑,显然是特意在此等候。

“凌公公好,我是偏殿姚贵人身边宫女素雨。”素雨先自报了身份。

小凌子露出不解之色,“素雨姑娘这是……”

素雨笑容里带着几分深意,她低声问:“听说苏公公的腿伤已经没有大碍了,想必不日就能回御前伺候了”

小凌子叹了口气,“师傅如今吃罪了大总管,大总管只消说是病笃缠身,又如何能回御前伺候。”

素雨笑着说:“苏公公伺候皇上二十余载,皇上早晚会想起苏公公的。”

小凌子更愁楚了,一张脸跟苦瓜似的:“皇上日理万机,只怕一时半会儿是想不起师傅了。这时日一久,只怕会生出变故来。”

素雨忽的近前一步,压低声音道:“所以,凌公公不能坐以待毙,得皇上早早想起苏公公来才是。”

小凌子一愣,她如何不明白素雨的意思,只不过……

“我只是个茶水间的烧水太监。”小凌子低声说,“没资格奉茶御前。”

素雨低语说:“事到如今,小凌公公若还是不肯冒险,只怕是前途堪虑了,你可是苏公公的徒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事成了,苏公公也会念你的好。”

听了这话,小凌子不由咬了牙,茶水房的管事太监,无非是拿不准苏公公是否还能回御前伺候,这才没把他给打发了,张大总管又一时半会儿懒得例会他这个小角色,所以才他能伏低做小在茶水房当差。若是师傅迟迟不能回去,只怕不必张大总管想起他这号小角色,茶水房的首领太监就得先把他给料理了!

瞬间,小凌子觉得脊背发寒,不能再这么坐等下去了!小凌子郑重地拱了拱手:“多谢姑娘提点!”说着,小凌子看了一眼东偏殿的那紧闭的殿门,一幅感恩戴德的样子。

小凌子心想,回去之后,得立刻使银子买通茶水房首领公公,好叫他去御前露个脸、求个情!小凌子不敢多耽搁,连忙辞别了素雨,便匆匆往养心殿方向去了。

至于这御前如何明争暗斗,姚佳欣已经没有心思多加理会了,因为咸福宫的荤菜被断了。倒不是小厨房的问题,而是咸福宫份例的那些鸡鸭肉一应都没有送来,膳房的汤公公虽然厨艺不错,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凭空也变不出肉来。

“庆丰司的管事太监说,懋嫔娘娘既然发愿要给两位小公主抄经百卷祈福,那自然要茹素斋戒,不可动荤腥。”素雨一大早便来禀报。

姚佳欣耸了耸肩,问素雨:“懋嫔娘娘抄了多少卷了?”

素雨低声道:“娘娘不过是做做抄经的样子,又没人监督,只怕是连一半都没抄完呢。”

姚佳欣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素雨低声道:“奴才方才瞧见,正殿的玉髓丢出来不少碎瓷呢。”

姚佳欣忍不住笑了笑,“既然插手了御前近侍之争,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还是小主未雨绸缪,提前叫汤公公置办了些腊肉、火腿,小主的桌上的荤腥断了不了。”说着,素雨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只可惜新鲜的鸡鸭肉是吃不上了,小主才刚病愈,身子正要补身子呢。”

姚佳欣抿了一口枸杞茶,“不是还有火腿么,那也是温补的好东西呢。”

素雨笑逐颜开:“前日奴才去瞧了,有一整根上好的金华火腿呢。奴才这就去通知膳房一声,让汤公公给您做一道蜜汁火方。”

然而,不消两刻钟,素雨就灰头土脸回来了,面色很是憋屈:“小主……”

姚佳欣正撸着鸳鸯,只听着素雨的语气不太对劲,忙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是怎么了?”

素雨咬了咬嘴唇,“那跟金华火腿……被姓汤的老东西,偷偷拿去孝敬懋嫔娘娘了!还说什么等回头跟补上!欺人太甚!小主素日里也没少给膳房打点,他竟——”素雨气结得说不出话来。

姚佳欣沉默了三秒钟,“你……在膳房那边,没说什么冲动的话吧?”

素雨眼睛有些泛红,“奴才知道小主的处境,所以自作主张跟汤公公说,那金华火腿您本来就是预备着孝敬给懋嫔娘娘的,所以不用还了。”

姚佳欣叹了口气,“难为你,跟着我一起受委屈了。”

素雨狠狠摇了摇头:“做奴才的,哪有不受委屈的?奴才不打紧,就是替小主觉得委屈,您好歹是个贵人啊!连个太监都敢欺负到您头上了!”

姚佳欣心里当然也是不痛快的,若是那汤太监提前来说一声,让她把火腿让给懋嫔,她自无二话,可偏偏这个汤太监竟自己做主,拿个她的东西去讨好懋嫔!可不就是欺人太甚么!

姚佳欣苦笑了笑:“太监如何?懋嫔娘娘如今不也是被个太监给欺负了吗?”若不是大总管张起麟发话,庆丰司能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直接断了咸福宫的荤肉份例?!懋嫔一宫主位尚且如此,何况是她了。

素雨低声咕哝:“那是懋嫔招惹在先,小主您可没亏待汤公公!”

姚佳欣眼睛突然有些阴霾,“是啊,我没亏待他,他却欺到我头上来,打着懋嫔娘娘的旗号,我自然不敢不给,但是……却也不能白白给了。”

素雨一愣,“小主,您打算如何?”

姚佳欣淡淡一笑,“帮我梳妆,咱们去正殿请个安。”原想着这两日懋嫔脾气不佳,她想躲几日的,可既然有人连躲清闲的日子都不给,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小奶猫啊!

小奶猫鸳鸯抬头“喵”了一声,奶甜奶甜的。

咸福宫后头膳房,肥头大耳的汤太监躺在躺椅上,跟个弥勒佛似的大肚子高挺,旁边一个小太监正给他捶腿,那小太监露出几分不安之色:“汤爷,咱们就这么用了姚贵人的东西,会不会有什么后患?”

汤太监“嗤”地笑了,油腻的大手似蒲扇拍了拍那小太监的肩膀,“一个不得宠的老贵人,若不给足了暖灶钱,往日里可是连顿像样的饭食的都没有,她不也没敢吭一声?!我拿她的东西的孝敬娘娘,那是瞧得起她!”

第十三章、解决肥蛀虫

“婢妾姚佳氏,给娘娘请安。”姚佳欣快步走进懋嫔的书房,规规矩矩屈膝一礼。

徽墨清香弥漫,懋嫔正揉着发酸的手腕,脸色有些沉,在旁边伺候的几个宫女太监明显都紧着弦儿,生怕触了懋嫔的霉头。懋嫔扫了姚佳欣一眼,语气有些不快:“你来做什么?”

姚佳欣忙谦和一笑,道:“婢妾来给娘娘请安,本来就是应该的。再则,婢妾想着自己别无长处,但写字总还是会的,娘娘若不嫌弃婢妾字迹拙劣,婢妾很乐意为早夭的两位小公主尽一份心力。”

姚佳欣看过前主的字迹,很是稚嫩,也就是略规整些。自然了,她的字儿也好不到哪儿去,只学了两年书法,后来忙于代购,甚少练习,因此笔迹跟原主一样都是入门新手。

听了这话,懋嫔沉着的眉头不由舒缓了三分,这宫里识字的宫女都不多见,更别说写一手端正的字迹了。这姚贵人的字儿懋嫔是晓得的,的确算不上多好,但这个时候,能来个人帮她分担些,也是好的。

懋嫔微笑着点了点头,“难为你有这份心了。”

姚佳欣莞尔一笑,“娘娘素日里没少照拂婢妾,婢妾自然要报答娘娘恩典。”说着,她以很日常随意的口吻问:“对了,那金华火腿不知可还对娘娘的口味?”

懋嫔虽有些不解姚贵人为何突然问这个,她随口道:“烹调得还算不错。”——汤太监也算是有心了,她还特意打赏了十两银子,褒奖他的忠心。

姚佳欣仿佛是心落回肚子里似的,大大松了一口气,“娘娘喜欢就好。”

懋嫔再傻也听出不对劲儿来了,她脑子一转,脸色顿时黑了个透彻。不过当着姚佳欣的面儿,懋嫔没有发作什么,她叫玉髓取了上好生宣和笔墨,交与了姚贵人。

姚佳欣前脚一走,懋嫔扫了大宫女砗磲一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砗磲忙道:“娘娘,奴才日前的确听说,姚贵人托汤公公置办些年货……只怕……”

懋嫔的老脸登时乌云盖顶,一副恨不得吃人的样子。

砗磲也有些看不惯姓汤的那个死肥猪欺上瞒下,便又加了一把火儿,“先前奴才就奇怪,庆丰司明明怎么都不肯给送荤腥来,怎么汤公公就能弄到上好的火腿?”

懋嫔冷哼一声:“那你怎么不早说?!”

砗磲连忙噗通跪了下来,“汤公公是娘娘用惯里的人,无凭无据的,奴才怎敢说他的坏话?”说着,砗磲露出委屈之色。

懋嫔深吸了一口气,其实懋嫔也是晓得汤太监没少昧下油水,只是想着汤太监烹调的菜色一直很对她的胃口,这奴才又还算忠心,才睁一只眼闭只眼。没想到,如今竟敢欺瞒到她头上来了!

砗磲又道:“不过好在姚贵人很识趣,否则若让储秀宫知道您拿了下头贵人的东西,还指不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呢。”

听了这话,懋嫔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这个狗奴才不能留了!”不过就是个厨子,这宫里会掌勺的太监多了去了!

回到偏殿,姚佳欣也不耽搁,直接磨墨铺纸,又想到自己许久不曾动笔了,便有拿出自己往日里的寻常白纸,先练习了一刻钟,找到点感觉,这才开始在洁白如雪的生宣上落笔。

懋嫔给两位早夭的小公主抄经祝祷,因此抄的是地藏菩萨本愿经,总共有十三卷。幸好懋嫔发愿是抄写百卷地藏王经,而不是百遍,否则天晓得要抄到猴年马月。

姚佳欣许久不写字,自然格外慢些,抄到天黑十分,也不过才写了小半卷。照这个速度,要完成任务,怕是要抄到明年春暖花开。

素雨掌了灯,“小主,小杨子已经把晚膳提回来了。”

姚佳欣“嗯”了一声,搁下了狼毫。

今日的晚膳与往常没什么差别,一碟蒸得软烂的腊肉,几个清淡可口的素菜,主食是雪白的粳米饭,还有一碗热腾腾的奶羮。

还不错。

姚佳欣端坐下来,正要开动,却听得外头一阵乱哄哄的。

小柳子机灵地跑出去打听消息,不消片刻功夫便回来了,他眉飞色舞:“小主,是懋嫔娘娘从火腿里吃出沙子来,娘娘发了怒,叫打了二十个耳光,汤公公的脸都给打肿了!”

姚佳欣抬了抬眉毛,这个懋嫔还真是忍不住的性子,一转眼就发作了。

这时候,忽的听外头一阵喊冤的叫声:“那火腿是姚贵人的,肯定是她动了手脚!!”

这声音嚎叫地极大,连她这偏殿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糊涂的死肥猪,都这个时候还想着往她身上栽赃呢!懋嫔是不怎么聪明,但也没那么好欺瞒!这可是发生在咸福宫的事儿,也就是懋嫔眼皮子底下,一个下午时间,足够让懋嫔查个清清楚楚了。

然后便听见砗磲怒冲冲的叫声:“还不快给堵上嘴巴!给押去慎行司,这个狗奴才在咸福宫膳房欺上瞒下、贪污不知凡几,叫慎行司看着处置!”

姚佳欣笑了笑,这只肥蛀虫算是解决了。她也算是小小立了一把威,以后在咸福宫的日子也能好过些,起码膳房不敢随便欺侮了。

接下来,懋嫔提拔了膳房一个很会做点心的徐太监做咸福宫总掌勺,这个徐太监据说是个十分和气谦恭的,上任第一天,就叫人送了两盘精致小点心,说是孝敬。

姚佳欣拿了一块雪白的云片糕咬了一口,果然香甜松软,“徐公公有心了,素雨,都年底了,记得封一份年节红包给徐公公。”

“是,小主。”

吃足了点心,姚佳欣继续埋头抄写佛经。

寒冬凛冽的雍正二年,姚佳欣从未走出咸福宫一步,除了去给主位娘娘懋嫔请安,便终日待在自己的偏殿抄写佛经,累了就躺一会、撸一撸鸳鸯,日子过得虽然过得枯燥了些,但总算是安稳地走到了雍正三年。

在她潜心抄写努力之下,在二月里,懋嫔总算是完成了去年发下的抄写一百卷佛经祭奠两位小公主的愿,还大张旗鼓送去了宝华殿祝祷。如此一来,庆丰司便没有理由压着不给咸福宫肉吃了。

“茹素斋戒”的日子,终于翻篇了。

看着桌上重新出现的滋补鸡汤,姚佳欣百感交集。

第十四章、安眠药精与失眠帝

虽说姚佳欣以“囤年货”为由,预先置办了些腊肉、腊肠和火腿,但她和懋嫔两张嘴,没出正月就吃完了,足足半月未见荤腥,愣是把她才养的二两膘又差点给减回去。

为什么说“差点”呢?

因为她有芥子空间啊,她可是一只囤囤鼠,芥子空间有着时间停滞般的能力,只要是搁进去的东西,放进去是什么样,拿出来还是什么样儿。

既然不会变质,就囤呗!

除了代购产品之外,她还给自己囤了不少零食,神马肉松、肉干、小鱼干的,保证了她的蛋白质摄入。——哦,对了小鱼干不是她的,是鸳鸯专属。

过了年,鸳鸯体型都膨胀得圆滚滚了。——毕竟是橘猫嘛,虽然鸳鸯只有半边脸是橘色,但长肉的能力依然不可小觑。

姚佳欣捏了捏自己瘦得凹陷的小蛮腰,还真有点羡慕。

想她前世为了减肥,戒肉戒甜戒零食,愣是瘦不下来。

这辈子什么好东西都往嘴里赛,如今的体重也不过才刚够八十斤而已。

只怕是风一吹,就得上演一出敦煌飞天。

姚佳欣唏嘘不已,虽然她也喜欢苗条的身材,但也得是健康型的纤细才行啊,虚瘦虚瘦的,还有什么意义?

周太医给她的身体做出如此评价:气虚、血虚、阴虚、肾虚——我去,肾虚不是男人的专属吗?她一个清心寡欲的老贵人,怎么会肾虚?

姚佳欣强忍着揍人的冲动,这个周太医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医术还是合格的。退一万说,就算不合格,她也没法换太医,因为这位周太医是咸福宫的专属太医,懋嫔花了很大劲儿才收买的!

“小主是肾阴虚,肾阴虚的女子形体消瘦、腰膝酸软、两腿无力、畏寒怕冷,且经血少、难受孕,需要仔细调理。”周太医因收了姚贵人好几次赏银,故而特意解释了一下。

姚佳欣: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她手脚发凉、浑身没力气,腿更软得很,走不了几步路就气喘吁吁,经血也的确很少。至于难受孕倒是没什么,她这个年纪了,人家雍正陛下肯定嫌弃老了,不会睡她的。——貌似立了flag?……

周太医捋了捋胡须,适当加以安慰:“不过小主的脾胃倒是不虚,平日里可以多吃些滋补的东西,慢慢调养。小主的年纪不算太大,好生调养,还是能养回来的。”

“那我的身子,就有劳太医费心了。”说着,她瞥了素雨一眼。

素雨忙笑着往周太医袖子里塞了一锭银子。

周太医笑容满面,立刻给开了一幅补养身子的药方,并几个药膳方子,最后还叮嘱:“小主不要整日把自己闷在殿中,要时常出去散散步、透透气,这样对身子有好处。”

“知道了。”姚佳欣也知道,自己的身子光靠吃药是不成,还需要配合运动。其实这段日子,她在室内也有锻炼,不过身子太虚弱,俯卧撑撑不起来,仰卧起坐起不来,只能每日睡前稍微练一练瑜伽,她这个身子因为纤瘦之故、柔韧性倒是不错,因此渐渐的倒是能做下一整套来。

不过,瑜伽的运动强度还是太低了点,以后每天都出去溜溜弯吧。

“小主,如今御花园风景正好,小主不如去瞧瞧。”素雨笑着提出建议。

“御花园不行。”姚佳欣立刻否决。

素雨一脸不解。

“我还是去人少的地方遛弯吧。”姚佳欣喃喃道,御花园风景好,所以嫔妃们时常去,她可不想遇见任何人,尤其是这满后宫的塑料花姐妹们。

“咸福宫西面,应该很清静吧?”姚佳欣问道。

素雨一愣,忙道:“西边原先有几个宫苑,如今都破败了,还有荒废的小花园,小主难道要去那里散步?”

姚佳欣笑了笑,破败荒废才好,那样才不会有人打搅。

素雨忙劝道:“小主,那您还不如去宝华殿上香呢!懋嫔娘娘便时常去。”

宝华殿是宫中的佛殿,大体位置是在咸福宫的西北面儿。西六宫的嫔妃也会偶尔去进香礼佛。

“我对礼佛没兴趣。”姚佳欣淡淡道。

素雨心中忍不住咕哝:没兴趣您还帮懋嫔娘娘抄了那么多佛经……

但素雨心中也明白,小主之前抄经,也是迫于无奈。

虽然是二月里了,姚佳欣的手还总是凉涔涔的,因此她特意把鸳鸯给抱了起来,就跟抱着个火炉似的。

素雨取出那件七成新的玉色杨缎银鼠皮斗篷,为她披上。银鼠皮虽不及貂皮贵重,但保暖性也是极好,出的风毛银白如雪,软绒绒扑在脸颊上,分外衬得这张小脸蛋竟有些楚楚可人。

养了这么久,这张脸上依旧不见什么血色,过分白皙的瓜子脸,娇弱得像个林妹妹。

姚佳欣想着,咸福宫西面那个小花园既然已经荒芜,也没什么人来往,就不必浓妆艳抹了,于是往脸上扑了少许香粉,淡扫蛾眉,便出门了。

这还是她穿越过来,第一次走出咸福宫呢。

自咸福门而出,右转往西,便能看到一射之地外,是一道大门,那是出西六宫的门,到了夜里,这道门是要关上的。宫中的门禁森严,此门日出而开,日落而闭,若是误了时辰,就别想回西六宫了。

姚佳欣费劲地跨过那高高的门槛,瞧着那南北笔直的大道,若是沿着一路往北便可去宝华殿,若是往南,便可抵达乾西五所。若是从那小门儿继续往西,便是几处破败宫苑和荒芜小花园了。

侧前方的小门儿虚掩着,素雨已经先一步上前推开了门,眼带犹豫之色,“小主,这西花园许久无人打理了,您真的要去?”

姚佳欣懒得例会这个啰嗦的素雨丫头,直接迈了进去。

春日里,又能荒芜到哪儿去?

被丛生杂草蔓延的石子路,蜿蜒着通向一座绿琉璃瓦的四方小亭子,亭子四周被野蛮生长的灌木与竹子包围,旁边的假山上则爬满了荆棘与蔷薇。

这小花园虽然不大,又杂草丛生,但仍然能看出曾经精心构筑的格局相当不错。不远处那几个破败的院落,应该是给太妃太嫔的居住的,但后来没人住了,自然也就荒废了,这个小花园也跟着荒废了。

倒是可惜了,荒芜的杂草中,分明还能看出有不少名贵的花木,只可惜养分被抢夺,长得都不怎么样,有的甚至已经枯死了。唯有那假山旁边的蔷薇生命力顽强,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吐苞了。

姚佳欣在这清静的小花园慢悠悠溜达了一圈,最终走进了那亭子中歇脚。

素雨见状连忙掏出帕子把亭子的美人靠给擦了一遍,又铺上一个软垫,姚佳欣美滋滋做下,依偎着那红漆剥落的柱子,瞧着那渐渐高升的暖洋洋的日头,真想伸个懒腰啊。

姚佳欣突然觉得有点困了,怀里的鸳鸯一动不动,她慢慢撸着,从头撸到尾巴,舒服得鸳鸯都眯上眼睛。

忽的,素雨发出惊呼,“小主,鸳鸯脖子上金铃铛怎么不见了?!”

姚佳欣一愣,急忙摸了摸鸳鸯毛茸茸的脖子,的确是空无一物!先前,她整理芥子空间时候,找出了一只金铃铛,觉得配鸳鸯正合适,所以找了丝带穿起来,系在了鸳鸯的的脖子上。

“怕是不知丢哪儿了。”姚佳欣喃喃。

“小主别急,奴才这就去找!”说吧,素雨便火急火燎四处去寻了。

姚佳欣摸了摸鼻子:她没着急啊……

素雨很快不见了背影,四下又无旁人,姚佳欣昨晚陪鸳鸯玩球玩到很晚,这会子正困意袭来了。便懒懒依偎在栏杆上,背靠着柱子,斗篷里裹着暖呼呼的鸳鸯,眼皮渐渐垂了下来。

素雨急得恨不得把小花园给掘地三尺,姚佳欣这个丢了东西的正主儿,却睡得酣甜。

这时候,若是姚佳欣没睡着的话,肯定能看到一对明黄色的九龙曲柄华盖从那半开小门外经过……

翠竹与灌木掩映的亭中,一个身穿玉色斗篷的女子斜依着栏杆与红柱,怀里还抱着个阴阳脸的胖猫,正兀自睡得香甜。

酣甜得令一夜不得安眠的雍正大爷妒忌。

但是,下一秒,雍正大爷就用不着妒忌了,那女子的睡颜竟像是会传染一般,令他脑袋轰得一阵眩晕。

紧接着,不可抑制的困意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顷刻间便淹没了他的意识。

此时此刻,雍正大爷可还坐在宽大华丽的泥金蟠龙肩舆上呢!

他这样陡然失去意识,身子直接便栽葱一般倒了下来。

首领太监苏培盛见状,吓得魂不附体,急忙一把扶住了险些从龙舆上栽下来的万岁爷。

“快!快回养心殿!传太医啊!!”苏培盛急吼着,吓得都要哭出来了,万岁爷坐在肩舆上突然昏了过去,这还不够吓人吗?!

毕竟,谁也不会以为万岁爷真的只是睡着了。

夜里的养心殿静得大气都不喘一下,安息香点着、安神汤喝着,万岁爷还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呢!怎么可能大白天坐在肩舆上就睡着了?

肯定是累得太久了,身子扛不住了,晕过去了!

苏培盛急得恨不得飞回养心殿,他好不容易才回到御前伺候,若是把万岁爷伺候出什么差池,别说这六品首领的顶戴了,只怕脑袋都要搬家喽!!

第十五章、懋嫔的盘算

姚佳欣是个安眠药精。

且——不自知。

毕竟她前世活了那么多年,初中、大学宿舍里那群小娘西皮一个个都爱美得很,不肯熬夜,根本没给她发挥安眠药精属性的机会啊。

好吧,就算施展过了,人家也顶多以为自己困了累了。没往某个酣睡的室友身上联想。

安眠药精属性,准确说是一种精神上安抚、灵魂层面上的抚慰。对于睡眠不足的十分管用,但若是个睡饱了精神抖擞的人,那是屁用都木有。

而四爷大人,自打重生后,就患上了失眠症,而且越来越严重,严重到已经连续三天都没入眠了。

他极度需要睡眠,却怎么都睡不着。因此每次看到有人打哈欠,四爷陛下就相当不爽。

太医开的安神汤、安息香一律丁点用都没有,但是现在,他躺在养心殿的龙榻,睡得跟死猪一般,雷打不动。

而养心殿上下,乃至整个宫里都炸开了锅。

太后和皇后已经第一时间赶到了养心殿,齐妃、宁嫔和懋嫔也急匆匆赶去侍疾——其实是想趁机露露脸、争个宠什么的,虽然这三位平均年龄三十几,但都不甘心一辈子都只做个妃位嫔位,自然要紧赶着去嘘寒问暖。

至于嫔位以下的,想侍疾都没那个资格呢。

姚佳欣是回到咸福宫才听说雍正四爷病倒了,她的反应很淡定,病倒就病倒呗,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姚佳欣照常撸猫、照常用膳,皇上如何了,她连问都懒得问。

懋嫔宋氏是第二天早上才回到咸福宫的,侍疾一宿,懋嫔虽然疲惫,但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一大早来请安的姚佳欣见状,便晓得雍正陛下已经无碍。便笑着说:“娘娘侍疾辛苦了,皇上必定会感念在心的。”

懋嫔一下子被拍中痒痒出,笑容愈发灿烂,嘴上却自谦道:“侍奉圣驾安泰,本就是嫔妃应尽的本分。”

话音刚落,大宫女砗磲便欢天喜地跑进来禀报:“娘娘,皇上派了苏公公来,说是要嘉奖娘娘。”

姚佳欣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史上有名的太监,苏培盛瞧着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面白无须,五官端正,面带笑容,一脸的和气,一点不像个奸诈阉人。

“万岁爷口谕:懋嫔侍疾有功,赐妆缎两匹、金簪一对。”

只见太监小凌子手上正捧着那两匹华美的妆缎,一匹是绛红百蝶穿花的、一匹是烟紫色串枝芙蓉织纹的,都是华丽大气的颜色纹样,就是颜色略老气了些,不过想想懋嫔年岁,倒也合适。

还有锦盒中的那一双累丝牡丹金簪,镶嵌了红宝,亦是贵重得紧。

懋嫔喜不自胜,笑容明灿无比,“皇上如此厚赏,实在叫本宫不知说什么好。”这妆缎可谓是寸缎寸金,只有嫔位以上才有,且一年只得一匹,如今懋嫔一下子就得了两匹,自是高兴极了,更何况还有那对金累丝嵌红宝牡丹簪。

懋嫔不住地抚摸着串枝芙蓉织纹妆缎,只恨不得立刻叫人制成春衣穿在身上。

苏培盛瞅见懋嫔的举动,不禁有些瞧不上,妆缎虽稀罕,但懋嫔这般宝贝似的爱抚,着实有些小家子气……

但是苏培盛脸上仍旧是和气的笑容,“娘娘若没有别的吩咐,奴才还得回去复命呢。”

懋嫔这才回过神儿来,“有劳公公跑这一趟了。”说着,懋嫔以眼神示意大宫女砗磲。

砗磲赶忙上前塞了一锭银子。

苏培盛不动声色收了钱,笑眯眯到:“如今眼看着就就要除服,娘娘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懋嫔的老脸微微一红,“本宫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有什么好日子。”

苏培盛一愣,心中暗啐,他才不是那个意思呢!皇上再念旧情,也不可能宠幸一把年纪的老女人!倒是懋嫔旁边的那位姚贵人,瞧着倒是身姿绰约,是万岁爷喜欢的款儿,只可惜也是个老贵人了……他就算知恩图报,也只能在日常嚼用、琐碎小事儿上略帮咸福宫一把了。这种事情,任谁也左右不了圣意。

心下如此想,苏培盛继续笑呵呵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娘娘是伺候皇上多年的旧人了,皇上总是会念及旧情的。”

好话说罢,苏培盛便告辞了,因为他还要去储秀宫给宁嫔娘娘送赏赐呢。

姚佳欣也赶忙捧了懋嫔几句,便适时告辞抽身。昨晚皇后、齐妃、宁嫔、懋嫔都留在养心殿侍疾了一宿,雍正醒来,要赏赐,自然肯定是人人都有份。懋嫔一时高兴忽略了这点,等回头想起来,只怕就没这么高兴了。

这才走出正殿殿门,却瞧见一个姿容上乘的宫女迎面而来,这宫女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身量纤细——当然没姚佳欣瘦。一张小脸蛋娇艳得若春日桃花,眼波如水,甚是动人。

姚佳欣脚下一顿,她以前怎么没注意,咸福宫还要个这么漂亮的宫女?!

“给贵人请安。”那宫女盈盈屈膝问安,声音也是娇滴滴的。

“你是……新来的?”姚佳欣好奇地问。

宫女白嫩生生的小脸透着几分别样的娇气,她不似寻常宫女那般低眉顺眼,抬头笑着,眼珠子滴溜溜打量着眼前这位“老贵人”,笑容娇媚中透着三分自得:“是,奴才玉珠,来咸福宫已有七八日了。”

姚佳欣“哦”了一声,雍正陛下眼看着就要除服了,懋嫔在这个时候弄回来一个容色出挑的小宫女,这是什么打算什么意图,傻子都明白了。

玉珠见姚贵人突然不言语了,便道:“若贵人没有什么吩咐,奴才还要去伺候娘娘呢。”

姚佳欣挑了挑眉,“那你快去,别让娘娘等急了。”这般按捺不住,她倒是要看看,这个玉珠小妮子能爬到什么位置。

懋嫔无非就是想借腹生子,这玉珠就算真的蒙宠,位份也必定会被懋嫔压得死死的。

回到东偏殿,素雨忍不住狠狠呸了一口,“什么玩意儿!真当自己是上了牌面的人物了!”

姚佳欣“噗嗤”笑了,“如今宫里嫔妃,都是潜邸旧人,最年轻的……也有二十了。那玉珠年轻漂亮,又有懋嫔扶持,尾巴自然翘起来了。”

素雨一愣,“懋嫔娘娘这是打算……”

姚佳欣笑眯眯说:“咱们不必掺和,从旁看戏便是。”

素雨忍不住道:“她如今还没……”素雨顿了顿,“便不把贵人您放在眼里,日后还指不定如何嚣张呢。”

姚佳欣笑了:“不打紧。”她若真嘚瑟起来,懋嫔第一个容不下。

第十六章、莫不是女鬼?

那玉珠进了正殿中,却是另外一幅姿态。

“等皇上来了咸福宫,本宫会让你奉茶,到时候就看你自己有没有那个福气了。”懋嫔抿了一口茶水,端然高坐在椅子上,俯视着玉珠。

玉珠心下大喜,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磕了两个头,“娘娘恩德,奴才誓死不忘!”

站在一旁的大宫女砗磲欲言又止,这玉珠是内务府一个小管领的女儿,使了银子,才进了咸福宫,哪怕再有姿色,毕竟才没几日,娘娘竟也放心用……

皇上御下严格,内务府油水不比先帝时候,这些个内务府家族便琢磨着把自家漂亮姑娘送进宫,若是能蒙宠,那整个家族都会跟着鸡犬升天。年后这段日子,几个主位娘娘处,都进了漂亮宫女,但二话不说便使唤上的怕是只有自家主子了。

砗磲叹了口气,转念又想,说到底也只是个宫女,还能翻出娘娘的五指山不成?

想到此,砗磲便把话咽了回去,她已经二十四岁了,只想着明年出宫,娘娘要怎样,随她去吧。

那玉珠嘴巴是极伶俐的,又是一幅感激涕零的样子:“奴才指天发誓,此生只对娘娘一人忠心,若有二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懋嫔满意地笑了:“你的忠心,本宫自然晓得。”说着,她抬了抬手,“行了,起来吧。”

玉珠心下大安,连忙爬了起来,上前便为懋嫔捶腿,十分殷勤,“奴才粗笨,以后万事都要仰仗娘娘您了。”

懋嫔愉悦地翘起了嘴角。

此时此刻,养心殿中,雍正陛下的心情也是极好的。

久违地睡了一个美美的觉,醒来后,后妃具在,都很担心他,一个个争相关怀。雍正陛下虽晓得她们各有心思,但睡饱了的他,浑身疲乏全消,阴郁、烦闷、暴躁也都一扫而空,自然看谁都格外顺眼。于是大手一挥,给皇后、齐妃、懋嫔、宁嫔四人都降下赏赐,皇后的略厚重些,齐妃略次,懋嫔和宁嫔则都是两匹妆缎一对金簪。

午后的阳光正好,雍正陛下批阅完了最后一本奏折,觉得浑身都舒坦极了。

能够重来一世,胤禛原以为佛祖慈悲,给他一次弥补缺憾的机会。虽然有些事情出乎他的意料,虽然有些已经失去,但能把握他都把握住了,能避免的夜都避免了,唯独一点……

他发现自己的失眠越来越严重。

起先不过只是睡得不怎么安稳,再后来愈发难以入眠,登基后更是严重到动辄数日无法入睡!

胤禛从不晓得,原来睡不着竟是如此痛苦!

严重的精神疲惫带来不可抑制的烦躁、焦虑和愤怒,让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顺眼!他甚至有一种想把要一起都会毁掉的冲动!还好胤禛有着极其强大自制力,才没有失控。

胤禛也大约明白了,这或许就是重来一世需要付出的代价。

他甚至已经认命了。

但是……昨天他竟然一下子就睡着了,而且从下午足足睡到今天早晨,睡得非常安稳,一夜无梦到天明。

醒来后,胤禛觉得整个世界都分外清明,睁眼看到一干并不年轻的后妃也觉得特别顺眼,那些文绉绉一堆废话的请安折子,若以前看了,定会烦躁觉得啰嗦,但现在他觉得勤写请安这字的臣子都很忠心,惦记着朕安好呢。

胤禛拿眼角瞥了张起麟一眼,这个肥头大个的老奴才,如今瞧着也比昨日顺眼不少。

张起麟麻溜上前,谄笑道:“万岁爷有何吩咐?”

胤禛不由想起了乾西花园亭中那个酣睡的女子……昨日正是瞧了她一眼之后,便突然不可抑制地沉入了梦乡,足足睡了七八个时辰,十多年了,他从未睡过这般酣甜的觉。

虽然不敢肯定,是因为她的缘故。

但胤禛还是很想把她找出来,“你去给朕找一个人。”

张起麟忙问:“不知万岁爷要找谁?”

胤禛略一沉吟,回想着那一刻所看到的容颜,“昨儿在西花园亭中,她模样有些憔悴,身量十分纤细,眉若远山,脂粉淡扫,颇有几分绰约可人。”尤其是那消瘦的模样,有些惹人怜。

张起麟心道,这明显是个纤细漂亮的女子,莫不是今年小选刚进的某个宫女?

“年纪不大,穿着很是清淡素雅。”胤禛回想着那略陈旧的衣着,心想怕是个过得不怎么体面的,若这女子真能让他自此不受失眠困扰,朕予她一世荣华。

“此事不得张扬,三日之内把她找出来。”胤禛淡淡吩咐道。

张起麟顿时脸若苦瓜,“万岁爷,宫里有那么多宫女,您又不许大张旗鼓,奴才就是累死也不可能在三日内找到啊!”

胤禛蹙眉:“朕何时说是个宫女了?!”

张起麟一愣,“不是宫女?!是后宫小主?”张起麟有些无语,后宫小主都是您的枕边人,你居然不认得?这可真……万岁爷,您可不是先帝,后宫上至皇后、下至答应也不超过二十个,您居然不认得?!张起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胤禛哼了一声,“那个宫女敢大白天跑去西花园……”胤禛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嫔妃跑去西花园睡觉的确是相当有失仪态!光天化日,若是被旁人瞧见了……幸好当时只有朕瞧见了。

“那女子虽然穿着不显眼,但绝不是宫女的衣着!”胤禛冷冷道,“朕还不至于连嫔妃还是宫女都分辨不出来!!”

胤禛仿佛一下子恢复了往日里的威严,张起麟一个哆嗦,再不敢废话,“嗻!奴才这就去找!”

年轻、纤细、漂亮,而且是个不得宠的嫔妃——这范围就相当小了!张起麟暗道,如此一来,哪里需要三日,天黑前他就能给找出来!

结果,天黑了,张起麟一一核对宫中有位份的小主,结果发现……没一个符合条件!这宫里年轻的几个嫔妃,不是常在就是答应,其中倒是有几个纤细漂亮的,可暗地里询问之后,没一个去过西花园!

这怎么可能?

张起麟就纳闷了,难道昨儿西花园,皇上看到的莫不是女鬼不成?

此刻夜幕已经降下,一片黑沉沉的,透着阴森,张起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第十七章、吃醋了呗

夜色深深。

太监小凌子偷偷来到他师傅苏培盛身边,今儿白天皇上吩咐张大总管的时候,小凌子正好来奉茶,也听了个真真。

“师傅……”小凌子左顾右看,确定没有外人,才低声道:“皇上说的,我怎么听着那么像……”

小凌子把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又道:“西花园可不就正在咸福宫西面么!”

苏培盛嘴角噙着笑,“这还用你多说!”

小凌子笑了:“原来师傅您早就心里门清儿了。”

苏培盛甩了甩浮尘,今早去咸福宫送赏赐,他正好瞧见了姚贵人一眼,可不正跟皇上说得一模一样吗?唯独年龄上……姚贵人病愈后,倒是瞧着年轻了些样子,观之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

真没想到啊,这么个病弱老贵人竟也有翻身的一日。

小凌子道:“师傅,这可是个立功的好机会,您只要跟万岁爷禀了……”

苏培盛别有深意地笑了:“急什么!皇上不是给了大总管三日时间吗?”——张起麟办不到的事儿,他给办到了,这样皇上才会对他另眼相看。

“师傅英明!”小凌子顿时明白了,立刻拍马屁。

苏培盛压低声音吩咐:“虽说八九不离十,但……你还是私底下查问一下吧。”

夜幕之下的咸福宫一片寂静。

正殿偏殿都灯火通明,姚佳欣坐在偏殿的书案前,脸若苦瓜。

方才懋嫔把她叫去正殿,深刻阐述了一下多年来皇帝陛下对她的恩典与厚赐,表示自己愧不敢当,因此懋嫔表示,要为圣上抄经祈福,祈求圣体安康。

才刚帮懋嫔抄写完了一百卷地藏王经,现在又要抄!

哦,这回抄的是金刚经,懋嫔说,皇上最喜欢金刚经了。

我凸!雍正喜欢金刚经关老娘毛事儿!

他喜欢让他自己抄去呗!

“小主,墨已经磨好了。”小宫女浓云轻声道。

姚佳欣叹了口气,执起那支崭新的湖笔,心中默默想:抄就抄呗,只当是练字了。

蘸饱了墨汁,逐字逐句对着抄录。

这才抄了没两行,素雨脚步急促走了进来,屈膝道:“小主……”

“怎么现在才回来?”午后,她让素雨去御药房取些药膳中常用的几样滋补药材,并一些成品仁丹丸药备用,没想到这么晚才回来。

素雨道:“小主要的东西都取回来了,奴才花了五两银子打点御药房管事太监。”

在着宫里,看似吃穿嚼用都有份例,可实际上,你真想吃好点喝好点,少不得处处花钱。

“小主,再过两日便是宁嫔娘娘的生辰了,您看……”素雨犹豫着开口了。

宁嫔啊……

这位宁嫔娘娘,还是与“她”同一年入府的,年纪还比她小三个月,如今人家贵为一宫品主,她却只是个病弱老贵人。

“宁嫔的生辰贺礼,轻了失礼于人,重了懋嫔娘娘不悦,的确是需要好生斟酌一下。”姚佳欣嘴上喃喃道。

素雨道:“要不还跟往年似的,送金器银器,虽说俗气了些,但分量足些,宁嫔娘娘那里也过得去了。”

姚佳欣笑了笑,不错,金银器物俗气,但值钱啊,随时可以熔了打个簪子钗子什么的,实用性也高。

“行,就这么办吧。”吩咐罢,姚佳欣又问:“你手里的银子还剩多少。”

素雨有些不好意思:“小主恕罪,如今只剩下十几两银子了,是万万不够的。”

姚佳欣笑着说:“这些日子,里里外外的确花了不少钱,我也忖着你那儿也应该不剩多少了。”于是起身,拿了钥匙,去里屋打开了那个私房小箱子,实则是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了一只小巧玲珑的镀金银壶,并四只银盅,一并交给的素雨。

素雨瞧了,不禁称叹:“这壶上莲花和鲤鱼都是镀金錾成,贵气又好看,更难得是金银成色都极好,瞧着很是崭新,小主是何时打了这么好的银器,奴才竟不晓得。”

姚佳欣心中尴尬,你晓得才奇了个怪呢……这套银器是她旅游的时候顺手买的,花了大几千块,可惜也没怎么用就丢进了芥子空间里,搁置了好几年。空间里东西,自然不会氧化变色,因此如今的成色还是相当好。

“好了,找个锦盒收起来吧。”

“是,小主。”素雨不是个好奇心过剩的人,见小主不想说,她也不多嘴追问,连忙翻了个上好锦盒出来,将这套錾金银器仔细装了起来。

“天色不早了,小主早点睡吧。”小宫女浓云忍不住劝慰道。

姚佳欣打了个哈欠,“抄完这页就睡。”

见状,浓云连忙去冲了一盏热乎乎的枸杞茶,小主睡前习惯喝上一大盏。

夜色已经深了,姚佳欣卸了妆、散了头发,喝上一盏热腾腾的枸杞茶,便抱着鸳鸯去榻上了。

今夜守夜的是浓云,她落下了帷帐,便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床柱,渐渐入睡了。

而姚佳欣则是在床上做了一遍瑜伽,才躺下的。

躺下之后发现自己有点饿了,便掏出开心果牛肉干,补充自己五脏庙。鸳鸯卧在她这边,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滴溜溜瞅着,都不眨一下。

姚佳欣嘿嘿一笑,忙又掏出一袋小鱼干。

鸳鸯眼珠子瞬间锃亮,“喵呜”一声便扑了过来。

“你个贪腥的,慢点吃!”姚佳欣嘴里吃着牛肉干,一遍抚摸着鸳鸯那红白分明的小脑袋。

一人一猫吃饱了之后,姚佳欣少不得仔细拾掇干净床铺,免得被宫女察觉猫腻。

抚摸着鸳鸯油光水滑毛,姚佳欣渐渐与周公相会了。

翌日清晨,素雨早早来,预备好了热水毛巾等物,又嘱咐小杨子去提早膳,这才进入内室伺候小主洗漱。

素雨瞅见床上那只胖乎乎的懒猫,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才养了三个月,就胖成这样!”

姚佳欣有些心虚,那是因为她晚上投喂了太多小鱼干……

浓云笑嘻嘻说:“胖乎乎的不是挺可人的么。”

姚佳欣:赞同。

素雨杵着脸不说话,手上却没停,依旧麻利地为姚佳欣梳就一个两把头。

浓云小脸上满是不解,素雨姐姐怎么偏生就那么讨厌鸳鸯?

姚佳欣:吃醋了呗~

鸳鸯毛绒绒的小爪爪摁紧了小鱼干:“喵呜~”

第十八章、四爷驾到(上)

用过早膳,姚佳欣继续埋头抄写金刚经。

“小主若没有的吩咐,奴才想再去一趟西花园,再仔细找一找。”素雨如是请示。

姚佳欣很是不以为意:“只是个小铃铛而已,何必费时费力去寻。”

素雨露出几分埋怨之色:“那可是个金铃铛,足有有五钱重呢,怎么能不去寻!小主您也真是的,怎么能把这样贵重的东西系在鸳鸯脖子上?奴才瞧着,肯定是鸳鸯猫爪子不规矩,给扯下来的!”

正在啃着舔着豆浆的鸳鸯抬起了红白分明的脸:“喵呜?”

姚佳欣无奈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爱找就找吧!”

西花园,这里嫌少有人来往,因此那金铃铛十有八九还不曾被旁人给捡去。小主不得宠,哪怕手里有点私房钱,但也架不住坐吃山空,岂能白白浪费在那只蠢猫身上?

功夫不负有心人,素雨终究还是在亭子的美人靠下,找到了那只金灿灿的小铃铛。

素雨大喜,“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前日,她只沿着小主走过的地方找了一遍,倒是忽略了小主歇脚过的这个亭子了!

“素雨姑娘!”只见小凌子快步走了过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素雨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是小凌公公啊!”她连忙做了个万福,指了指自己手上的金铃铛,“这是前日小主丢的东西,可算是找到了。”

小凌子一愣,他还没问,得到确切答案,小凌子不禁一喜,“姚贵人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嫔妃们可没谁会往这荒芜的西花园溜达。

素雨道:“小主喜静,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

小凌子:……那也没必要往这种地方钻吧?

不过也是巧,偏偏就被皇上给瞧见了,还给瞧中了,“看样子贵人身子是大好了。”小凌子心想,这老贵人还真是时来运转,真成了贵人了。

小凌子又关切地问:“贵人最近可还好?若有什么缺的,只管跟我说,我虽不敢说都能弄到,但必定竭尽全力。”

“多谢小凌公公,贵人一切都还好。”素雨忙道。

小凌子不禁有些遗憾,如今可以打着“报答”的旗号示好,但也不能做得太过,否则便要惹人疑窦了。

“姚贵人宽仁恤下,日后必能否极泰来。”小凌子笑着说着好听的话,“若是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素雨姑娘只管来找我。”

“多谢公公好意,我一定转达小主。”

姚佳欣也没想到,那金铃铛还真被素雨给找回来了。不过素雨怎么也不肯让她把金铃铛系回鸳鸯脖子上,而鸳鸯也貌似并不喜欢脖子上多个丁铃当啷的累赘,姚佳欣只得悻悻放弃了。

“对了,小主,奴才今儿还在西花园碰见小凌子公公了。”素雨微笑着说,“这个小凌子倒是个知恩图报的。”

素雨忙将小凌子的原话转达姚佳欣。

姚佳欣不禁有些惊讶,她月前不过是略提醒了几句,说到底那风险还是小凌子去冒,着实算不上什么大恩。

不过姚佳欣也没多想,只当是这个小凌子心眼不错。

三天时间一转眼而过。

大总管张起麟把所有年貌符合的嫔妃都一一查验了好几遍,可就是没有万岁爷说的那位!

“废物!!”胤禛冷冷俯视着跪在地上这个瑟瑟发抖的狗奴才,“连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朕要你何用!!”

昨晚,雍正陛下又失眠了,翻来覆去,后半夜才稍稍睡了一会儿,天不亮便又醒了,睡了才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的睡眠,当然远远未够。睡眠不足的雍正陛下,再度如往日那般,如火药桶,一点就炸!

“万岁爷!奴才查了好几遍,当真没有您说的这么个人!”张起麟连连磕头。

胤禛笑容冷狞:“没这个人?难道朕三日前看到是个鬼不成?!”

张起麟身子一僵,脸上透着怖:“万岁爷,说不准……”

胤禛没等张起麟把这等浑话说完,直接就是狠狠一脚踹了过去,“黄天化日、朗朗乾坤,哪儿来的鬼!”

张起麟嗷地痛叫一声,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疼得老脸惨白。

胤禛咬牙切齿:“就算真是个女鬼,你也得给朕把她找出来!”不管是人是鬼,只要能治朕失眠之症……

苏培盛在旁边瞅着,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忙躬身上千,跪下磕个头,“万岁爷容禀,这几日奴才也思前想后,倒是觉得有一个人兴许……”苏培盛一幅不太敢肯定的样子。

“谁?!”胤禛直截了当地问。

苏培盛知道万岁爷这会子心情糟得很,不敢多吊胃口,忙道:“咸福宫的姚贵人,因病了一个冬天,因此身量羸弱纤弱,倒是跟万岁爷说的人很是相似。”

胤禛听得一喜。

张起麟发出了土拨鼠般的尖叫:“不可能!姚贵人都快三十岁了!”

胤禛蹙眉,他那天瞧见的,绝非是个三十岁的老女人。

苏培盛忙微笑着说:“皇上日前派奴才去咸福宫给懋嫔娘娘送赏赐,奴才见过姚贵人一眼,贵人虽然年近三十,但观之不过二十许的样子,很是年轻。而且……”

苏培盛顿了顿,“咸福宫紧挨着西花园。”

胤禛凝着眉头。

张起麟一脸的惊疑不定,“这、这怎么可能?”

苏培盛微微一笑,“万岁爷只消驾临咸福宫,一观便知。”

胤禛点了点头,昨夜又是几乎不成眠,他不想再等下去,去咸福宫看个究竟也好。

张起麟见状,急忙道:“万岁爷,不如让奴才去打探一下……”

“不必了!”胤禛摆了摆手,一脸的不容置疑,“苏培盛,立刻传口谕去咸福宫,就说朕午后要去小坐片刻,让懋嫔准备准备。”

苏培盛大喜:“嗻!奴才这就去!”

咸福宫。

懋嫔得闻此讯,顿时惊喜过望,“当真?皇上真的要来?”

苏培盛陪着笑:“娘娘还不快准备着,“皇上一会儿就要来了!”

懋嫔笑容满面,“皇上许久没进后宫看望旧人了,这突然就要来咸福宫,必定是多亏公公美言。”

这功劳,苏培盛可不敢胡乱往身上揽,连忙道:“这可跟奴才没关系,皇上圣意岂是奴才能左右的?”

懋嫔只当苏培盛是在谦虚,连忙叫砗磲给封了个大大的红包,苏培盛自然不会拒绝,笑着笑纳了,这才告辞。

第十九章、四爷驾到(下)

“万岁爷要来,小主您赶紧拾掇拾掇准备迎驾吧!”急匆匆跑进姚佳欣的书房。

姚佳欣手一抖,直接就坏了一张刚写好的金刚经,“皇、皇上要来咸福宫?”那位重生的四爷、雍正陛下要驾临?姚佳欣小心肝乱颤。

“是啊!”素雨飞快道,“您赶紧换一身体面些衣裳,再好生捯饬一下妆容!”

“皇上怎么会来咸福宫?”姚佳欣犹自觉得不可思议,明明都好几个月没来了,怎么突然就要来?该不会是……她掉马了吧?

姚佳欣小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素雨略一思忖,道:“许是懋嫔娘娘抄经祈求圣体安康,打动了皇上?”

姚佳欣一想,也是,懋嫔毕竟打潜邸早起就侍奉的旧人了,之前又是给两个女儿抄经超度,如今又给皇上抄经祈福的,做足了慈悯贤良的姿态,皇上因此可怜懋嫔,来看望一下也不稀奇。

“这样的话,皇上是来看望懋嫔娘娘,我……去了合适吗?”姚佳欣抬眼打量了素雨一眼。

素雨一怔,明白自家小主这是怕懋嫔不喜,“可是,皇上驾临咸福宫,小主也是咸福宫的嫔妃,按照规矩,理当前去正殿接驾。”

面对一位重生大佬,她才不想去会面!万一掉了马甲,那可是要命的事儿!虽说雍正陛下十有八九记不住她这个无宠老贵人,但若是露面露得多了,露了馅儿怎么办?

姚佳欣沉思了片刻,便道:“可是我如今正在养病,若是过了病气给皇上,这个罪责我可担不起。”

素雨道:“小主,您的病早就好了,就是身子虚弱些,不妨事的。”

姚佳欣摇了摇头:“自打年前,我便因染病,懋嫔娘娘叫敬事房把我绿头牌撤了下来,中宫请安也一并免除。如今在外头眼里,我自然是痼疾未愈。贸贸然面圣,怕是不妥当。”

素雨一愣,她倒是忽略了这事儿了,因懋嫔娘娘没发话,敬事房自然不会主动把小主的绿头牌挂回去,中宫那里,懋嫔娘娘也不曾上报说小主身子没有大碍了……所以,小主至今仍然在“养病中”。

素雨忍不住嘟囔:“懋嫔娘娘这个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姚佳欣忙嗔怪地瞪了素雨一眼,“不许胡说,我身子到底太虚弱了,能免于奔波景仁宫请安,都是多亏了懋嫔娘娘。”

素雨一时没了主意,“那,小主不打算去迎驾了?皇上好不容易来咸福宫一趟,多难得的机会啊。”

姚佳欣笑了笑:“我都这个年纪,难道还能获宠不成?急慌慌跑去皇上面前露脸,若是因此惹懋嫔娘娘不快,只怕就得不偿失了。”

素雨咬了咬嘴唇:“那个玉珠……懋嫔娘娘只怕十有八九会……”

姚佳欣低声道:“所以我就更不应该去坏了懋嫔娘娘的好事儿了。”说着,她又忙道:“不过我自作主张就不去了,似乎也不太好。你去一趟正殿,请示一下娘娘,就说我旧疾还未痊愈,是否可以免于迎驾。”

素雨叹了口气,这不过就是走个过程罢了,“是,小主,奴才这就去。”

正殿。

懋嫔听到偏殿宫女素雨的请示,不由露出讶异之色,这宫里还没哪个嫔妃不想面见圣上呢!这姚佳氏还算识趣,懋嫔心中暗道,“也好,姚贵人身子虚弱,就呆在偏殿休息吧。待会儿若是皇上问起来,本宫自会为她解释。”

懋嫔心中嘲笑,皇上怎么会问及姚佳氏呢?只怕早忘了宫里有她这个人了。

“多谢娘娘体恤。”素雨忍不住瞄了一眼旁边的宫女玉珠,已然脂粉满面、香馥袭人,一幅轻佻样儿。

素雨蹙了蹙眉,不敢置喙,屈膝蹲了个万福,便退出了正殿。

懋嫔抚了抚满是珠翠的鬓角,那眼角瞥了那玉珠一眼,果然是姿色卓然,想必皇上也能入眼三分,想到此,懋嫔心里有些不舒坦。

被懋嫔凉凉眼光扫过,玉珠露出了怯弱的神色,“娘娘,奴才怕是不行,不如等改日再……”

懋嫔哼了一声,“眼看着就就要除服了,等旁人拔了尖儿,还有你什么事儿?!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玉珠忙垂下头,嘴角忍不住抿了起来,“奴才都听娘娘的。”

午时二刻,阳光正好。

正殿的殿门中开,懋嫔端然站在正中,身后是一干宫女太监,宫人们俱是垂手肃立,唯独那个眼珠子不住地朝着殿外瞥去,知道看到一抹明黄色的华盖,玉珠怦然心跳加速,脸颊绯红。

懋嫔大喜,连忙快步走出正殿,迎上了御驾,“嫔妾恭迎圣驾,皇上万福金安。”身后的一众宫女太监更是早已跪了一地,个个匍匐着,连头都不敢抬。

玉珠只看到一双藏青色的靴子,上头用金线绣了云龙纹,那龙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晃得他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胤禛扫了一眼这满地跪着的人,却并没有找到他想找的那个瘦削身影,不由蹙了蹙眉,瞧见懋嫔还未起身,他抬手虚扶了一把,“平身吧。”然后,便兀自大步走进了正殿中。

“是!”懋嫔欢喜地应了一声,连忙跟上皇上的脚步,一边不忘吩咐道:“玉珠上茶!”

“是,娘娘!”玉珠面含春色,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心头的悸动了,很快,皇上就能瞧见她的脸了,很快皇上就能瞧中她,她马上就能侍寝做小主了……

懋嫔的殿中,满是醇厚的佛香,只是佛香太浓,胤禛忍不住皱了皱眉。

再度扫了一眼殿中的人,除了懋嫔之外,便都是些宫女太监嬷嬷之流,那姚佳氏没来迎驾?胤禛脸色有些不佳。

懋嫔见惯了皇上如斯脸色,忙微笑着关切道:“嫔妾瞧着皇上眼中有血丝,可是昨夜又没有睡好?”

胤禛眼睛扫过懋嫔那敦厚温柔的笑脸,“你倒是很细心。”

懋嫔笑容愈发柔和,“皇上向来勤于朝政,宵衣旰食,嫔妾本不该多嘴,可是……皇上也是嫔妾的夫君,嫔妾当然要对皇上处处细心,只盼着皇上能保重龙体。”

胤禛心里有些烦躁,你以为朕不想保重、不想好好睡觉吗?可是,人人都觉得他是太过操劳,日夜忙于朝政,才耽误了安睡!

胤禛心里有些气恼,但这种事情,他不愿意与人诉苦,那样显得他太没用,而且过于弱势。他不允许自己在女人面前露出弱态!

“朕听说,你最近正在抄写金刚经,是要给朕祈福?”胤禛立刻转移了话题。

第二十章、老贵人面圣(上)

“朕听说,你最近正在抄写金刚经,是要给朕祈福?”胤禛立刻转移了话题。

懋嫔柔情一笑,“嫔妾无福为皇上诞育子嗣,如今又上了年纪,一心所盼的,不过是皇上安康而已,何况……嫔妾平日里也没别的事情可做。”说着,懋嫔一连的落寞寂寥,端的是可怜。

胤禛:又是这套说辞,朕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

“抄了多少了?”胤禛打断了懋嫔的话,省得她继续卖可怜。

懋嫔忙回话:“已经抄了十几卷了。”

胤禛微微一怔,懋嫔抄了不过三四日功夫,居然已经有十几卷之多了?看样子这回是真的用心了?

他眼睛扫了一眼西侧的书案,果然上头整整齐齐摞着两沓经文。

苏培盛最会察言观色,连忙上去将着两沓经文呈到了万岁爷面前。

胤禛信手翻看,不由点头,“你的字精进了不少。”

懋嫔老脸微微一红,“皇上过奖了,嫔妾愚笨,不过就是写得多了而已。”

这时候,玉珠端着一盏茶水,嘴角抿着一抹最甜美的微笑,纤纤细步走到了皇上面前,以万分柔美的语气娇滴滴道:“皇上请用茶。”

胤禛正专注地翻看经文,凡是在他专注的时候,从无人敢出声打搅,此刻胤禛自是不快的,当口斥责:“多嘴!”

这声音冷沉如冰,虽不算十分严厉,亦是把玉珠下了一跳,她噗通一声软跪在地上,手上的茶盏一晃,里头滚热的茶荡了出来,洒在了她娇嫩的手背上,玉珠不敢发出痛叫,咬着嘴唇强忍着,“皇上恕罪,奴才不是故意的!”

胤禛眉头登时凝沉了起来,若换了是御前的太监,这会子肯定磕头麻溜退出去,断断不会继续多嘴,可玉珠是咸福宫的宫女,自然不晓得这点,一而再、再而三地触了皇帝陛下的霉头。

苏培盛见状,忙低声呵斥:“还不快退下!”

玉珠咬着嘴唇,眼泪扑簌,皇上还没看她一眼呢,若是就这么退下了……玉珠如何甘心?

懋嫔也看出皇上龙颜不悦了,而玉珠却还巴巴跪在地上,盼着皇上能看她一眼呢。懋嫔不由气得跺脚,咬牙切齿训斥道:“连个茶都奉不好,要你何用!”——这个玉珠,不但不能讨皇上欢心,反而触怒龙颜,当真是个废物!

玉珠瞬时泪落如珍珠,端的是梨花带雨、不胜可怜。

这时候,胤禛那冷漠的目光终于舍得落在玉珠身上,玉珠见状,忙楚楚可人地抬眸怯怯,一幅哀求的样子。只可惜,胤禛这会子心里正不爽呢,想见的人没见到,不想见的人却冒出来多嘴,哪怕是个天仙儿,胤禛也不会怜悯半分,何况这玉珠只是略有些姿色而已。

胤禛冷冷对懋嫔道:“奴才不好,打发了便是。”

玉珠那满含祈盼的小脸瞬间凝固了,她不敢相信皇上如此不怜香惜玉!

接下来,两个御前的太监不由分说,像拖麻袋似的,将玉珠这个楚楚可怜的小美人拖出了正殿,跟丢废弃物一般给扔了出去!

玉珠重重摔在殿外,摔得浑身骨头架子都要散了,她泪水涟涟,眼神惊愕、怔忡、迷茫,嘴上喃喃:“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

大宫女砗磲看着这个被碾落尘埃的小浪蹄子,忍不住露出了讥笑,她吩咐咸福宫的青状太监:“堵上嘴、关进柴房!省得她再闹幺蛾子!”

“是!”

殿中,懋嫔见皇上脸色相当不悦,急忙解释道:“皇上,这个宫女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还请皇上息怒。”

胤禛脸色冷得像块冰,原以为这几日懋嫔必定是日夜抄经,没想到……只不过,宫里的嫔妃有这个心思不止懋嫔一个,胤禛便也懒得说什么。只不过……

胤禛看着那卷字迹迥然不同的经文,“这是谁抄的?!”这断断不是懋嫔的字迹!这个宋氏,竟敢糊弄起朕来了!!胤禛不由火冒三丈!

懋嫔急忙解释道:“皇上,是偏殿的姚贵人非要帮着嫔妾一起抄经,嫔妾拗不过她连番请求,这才答应了。”

胤禛一怔,“姚佳氏?”

“是!”懋嫔连忙点头。

胤禛淡淡吩咐道:“叫她来。”

东配殿中,被获准可以不去迎驾的姚佳欣正躺在柔软舒适的榻上,怀里抱着鸳鸯,一下下懒懒撸着。

只见素雨笑容满面走了进来,“小主,您猜奴才瞧见了什么!”

姚佳欣,不猜你也憋不住,肯定会告诉我的。

果然,素雨没能按捺住三秒钟,便笑嘻嘻道:“奴才出去倒水,结果竟瞧见玉珠被太监从正殿给扔了出来!”

姚佳欣一愣,玉珠被扔出来了?想也知道肯定是雍正陛下的命令!啧啧!难不成四爷陛下还是个鉴婊达人?

姚佳欣露出了喜闻乐见的笑容。

但下一刻,她就笑不出来了。

“姚贵人!皇上口谕,请您立刻去正殿觐见!”

只见苏培盛一脸笑容地走了进来,那叫一个春风和煦。

姚佳欣霎时如置凛冽寒冬。

素雨又是惊讶又是欢喜,“小主,您的旗髻有些松了,奴才帮您重新梳妆一下吧!”

素雨不由分说,便推着姚佳欣坐在了梳妆台前,这丫头发挥出了前所未有的手速,双手上下翻飞,姚佳欣只觉得脑袋上一松,三千青丝便柔软地垂落下来,片刻后又一紧,一个精致得体的架子头就梳好了。

“奴才再给您找身鲜亮些衣裳换上吧。”素雨看着自家小主身上的这件宝蓝色旗服,不禁皱了皱眉眉头,这件倒也不是不好看,八成新的宝蓝色潞绸料子,纯蓝的蓝色格外衬人贵气,可这件旗服没有繁复华丽的绣纹,只在领口和袖口处用月白丝线绣了清雅的白玉兰缠枝。

苏培盛却已经急了,“皇上还在正殿等着呢,小主您就别耽搁了!”

姚佳欣心里忍不住吐槽,这是我要耽搁的吗?

虽然她却是不想去,但事到如今,躲是没有用的。

她也只能盼着千万别掉马甲了。

阿弥陀佛,三清在上,哈利路亚……姚佳欣心中默默把所有能拜的神都给拜了一遍,这才鼓足勇气站起身来,“这就走吧。”

姚佳欣硬撑着走进了懋嫔的正殿,顿时便感觉到殿中安静得有些过分,一个个宫女太监都垂头缄默倒不稀奇,稀奇的是竟连里头也一点声音都没有!

联想到玉珠被丢出正殿——这氛围,有点不妙啊。

姚佳欣不敢东张西望,连忙低下头,低眉瞬间走进了东侧暖阁中。姚佳欣只瞧见临床的榻上垂下一双黑底金龙绣的靴子,不消说,便是那位重生大佬,四爷陛下了!

姚佳欣浑身一紧,距离一丈远便止住了脚步,规规矩矩蹲身跪了下来,她强忍着颤音,声音弱里弱气请安:“婢妾姚佳氏觐见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第二十一章、老贵人面圣(下)

胤禛高坐在罗汉榻上,瞧着底下这个过分纤瘦的身段,瞧着八九不离十了,“抬起头来!”

这个声音虽然有些低沉,但的确不是老大爷的嗓音,是正当盛年的男子的音调,颇具磁性,且语气还算温和。

姚佳欣仍然不敢松懈,她小心翼翼抬起了脸,便瞧见四爷陛下端坐在上头,穿着一件藏蓝色团龙海水纹常服,的确是三十许的模样,五官都十分英朗,尤其是那双眼睛,甚有威势,总体来说,是个相当有气势的年轻大叔。

姚佳欣没敢多瞧,又连忙飞快低下了头。

只这匆匆一瞥,胤禛也足以看得分明,的确是那日在西花园小亭中春困酣睡的女子。

只不过……胤禛蹙了蹙眉,这一次,他并没有困倦至极、倒头便睡的感觉。转念一想,那日姚佳氏是睡着的,这会子姚佳氏清醒得很,而且很是紧张和局促。

胤禛犯了为难,朕总不能命令她睡个觉给朕试试感觉吧?

姚佳欣跪在地毯上,虽然一时半不觉得累,但尼玛心理压力太大啊!大佬,您到底要干啥,别拖着行吗?给个准话行吗?

“罢了,你先起来吧。”

皇帝陛下发话,让姚佳欣略松了一口气,不是发作就好。

“谢皇上。”姚佳欣麻溜站了起来,瞅见侍立在皇帝陛下身旁的懋嫔,连忙屈膝做了个万福,“娘娘金安。”

懋嫔瞧着姚佳氏那副瑟缩的样子,有些瞧不上,她板着脸训斥道:“皇上召见,怎么这般姗姗来迟?太没有规矩了!”

姚佳欣:她就梳了个头,连衣服都没换,就麻溜来了好伐?

但此时此刻,姚佳欣也没那个底气跟懋嫔辩驳,连忙垂首道:“娘娘教训得是,是婢妾怠惰了。”然后,不动声色转移话题,“不知皇上和娘娘召见婢妾,有何吩咐?”

懋嫔连忙看向皇帝陛下。

胤禛打量着这个怯懦瘦弱的姚佳氏,淡淡道:“你的字,写得真难看。”

姚佳欣额头滑下三条黑线,丫的居然就是为了这点小事儿召见她?!有木有搞错?她还以为自己是掉马了呢!

姚佳欣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道:“婢妾字迹拙劣,的确远不及懋嫔娘娘的字好看。”自我贬低之余,不忘适时拍一下顶头上司的马屁。

果然,懋嫔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一翘。

懋嫔正要谦虚两句,雍正陛下凉凉瞥了老贵人姚佳欣一眼,“你怎么好像很怕懋嫔?难道平日里,懋嫔待你很是刻薄吗?”

此话一出,懋嫔的老脸又青又白。

姚佳欣的小脸更是煞白如纸,大佬、大爷!我没得罪您老人家吧?您干嘛这么给我拉仇恨值?!

“不不不!怎么会呢?”姚佳欣急忙反驳,“懋嫔娘娘是信佛之人,最是温善宽仁了。”

懋嫔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点。

胤禛差点没冷笑出来,信佛的人就良善了?但瞧见姚佳氏又怕又急的样子,便没有继续为难她,而是淡淡对懋嫔道:“你这般潜心礼佛,也有十几年了。”

懋嫔立刻露出了悲悯自怜神色,“嫔妾福薄,连两位小格格都没能保住,实在是愧对圣恩,平日里唯有诚心礼佛,心里才能稍微好受些。”

胤禛满是血丝的眼底露出几分不耐烦之色,这样的话说一次两次,的确是很惹人怜,但若是说了几十次几百次,便叫人觉得烦,而且特别蠢!

胤禛着实懒得理会懋嫔,心里琢磨着,眼下当务之急是得验证一下这姚佳氏是否真的能治他失眠之症——简单来说,得让他在朕面前睡一觉才行。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翻牌子。

可是他登基的时候,便金口玉言,要为先帝守孝三年,斋戒茹素、不近女色。眼下自是不能反悔的。

难道只能再忍上半个月?

想到这里,胤禛心里更加烦躁了,忽的,她发现姚佳氏的耳环竟然只戴了一只,他从未见嫔妃如此姿态。

感受到皇帝陛下那异样的目光,姚佳欣顺着那目光聚焦之所在,忙摸了摸自己的右耳朵,坏了!居然没发现,右耳上的耳环掉了下来,肯定是刚才躺在床上撸猫的时候掉的!

胤禛淡淡问:“怎么少了一只?”

姚佳欣讪讪道:“应该是方才在偏殿小憩的时候……”不小心落在榻上了。

胤禛不由心下一喜,脸却还是那张严肃的冰山脸:“你晌午有小憩的习惯?”

“是。”姚佳欣低头应了一声。

胤禛心道,如此便好办了,趁着姚佳氏小憩的时候,朕不叫人通传,直接进她内室即可。

只不过……胤禛瞧了懋嫔一眼,懋嫔有些碍事……得找个理由,把他们俩分开才行。

胤禛扫了一眼这逼仄的咸福宫正殿,道:“这咸福宫有些窄小,住着怕是拘谨。”

听得这话,懋嫔激动了,皇上的意思,莫不是要给他令赐新的宫苑?!这东西六宫,的确是没有比咸福宫和景仁宫更窄小的宫苑了。懋嫔却不敢直言嫌弃皇后娘娘分配的宫苑,忙道:“多谢皇上关怀,咸福宫虽然不大,但只住着嫔妾和姚妹妹,也还好。”

姚妹妹?!姚佳氏被这个亲切的称呼雷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过雍正大爷貌似是要给懋嫔挪宫吗?依着懋嫔的心意,只怕不会带上自己这个累赘老贵人,这样一来的话……咸福宫只剩下她自己,没有主位……虽说没有主位庇护,会生出许多不方便来,但是少了这么个蠢钝伪善的上司,貌似感觉也挺不错的。

然而,她们俩都猜错了。

雍正大爷幽幽开口:“永寿宫年前刚刚修整好,朕瞧着还不错。”

听了这话,懋嫔激动了,激动得浑身颤抖了起来,她眼里满是感动:“皇上……嫔妾实在是……”那可是永寿宫,西六宫之首!皇上登基的时候,齐妃想住,皇上都没给!而且永寿宫离着皇上的养心殿最近!

懋嫔实在没想到,这么大的好处居然要落在自己头上!懋嫔都要喜极而泣了!

下一秒,雍正大爷淡淡说:“姚佳氏,你明日就搬过去吧。”

第二十二章、迁居永寿宫(上)

“姚佳氏,你明日就搬过去吧。”雍正陛下的男低音还回荡在姚佳欣耳中。

纳尼?!

姚佳欣当场就傻愣住了,什么?我出现幻听了吧?

“搬、搬去哪儿?”姚佳欣忍不住傻傻问了一句。

胤禛倒是很乐意欣赏姚佳氏这幅惊喜过头的样子,这姚佳氏明显在咸福宫过得不怎么样,因为胤禛深知懋嫔秉性,绝非宽厚仁善之辈。

这姚佳氏虽然字写得丑了些,但毕竟是一笔一划写就,瞧着还算用心,才几日功夫,便抄写了七八卷金刚经,也是花了不少功夫。就凭她这份心意,就算姚佳氏对他的失眠症无用,赐她一份恩典,也未为不可。

“永寿宫。”胤禛再度重复了一遍,“你明日就迁宫,不得贻误!”

瞧着雍正陛下一幅很严肃认真的样子,姚佳欣虽然满脑袋问号,但也不敢问四爷陛下您老人家脑子到底是什么清奇的回路。

不管怎么说,离开咸福宫,应该不是坏事吧?

心里正这么自我安慰,却迎面撞上了懋嫔那冒火的眼睛……

姚佳欣:……不是我要搬的,是雍正陛下命令迁宫,你瞪我个毛啊,有种瞪你旁边那位大爷。

不过姚佳欣还不敢回瞪懋嫔,腹诽着底下了头。心里是怎么都搞不明白,四爷陛下这是搞个毛线球?

看不成……是看上她了?

呵呵,怎么可能!

虽然她这张脸颇有几分姿色,但人家四爷是皇帝诶,什么天仙儿没见过!会突然稀罕她这块老腊肉?

圣心难测啊……

姚佳欣的小心脏有点坠坠,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有哪里只得四爷陛下如此“青睐”,想不通便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马甲被拔掉了?若真掉马,四爷陛下就算不灭了她,也不应该给她这份恩典吧?

“那个……皇上,婢妾在咸福宫住得好好的,您为何……”姚佳欣颤颤巍巍开口询问,弱气得像只看猫崽子。

胤禛锋芒凛凛的眉毛一挑,“怎么,你不愿意?!”——好歹是个贵人,居然如此胆小,区区一个懋嫔,就把她给吓成这模样?胤禛眼里透着不爽,平日里懋嫔逮着这么个孱弱瘦削的偏位欺负,也真下得去手!

四爷陛下的眼神冷飕飕的,姚佳欣有理由相信,她若是嘴里蹦出半“不”字,估摸着自己就该搬去冷宫住了。罢了罢了,在得罪四爷和得罪懋嫔之间,姚佳欣当然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没有!婢妾遵旨!”姚佳欣二话不说,立马应下,又连忙蹲了蹲身子,“谢皇上恩典。”

这一谢恩,胤禛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点。

然后,四爷陛下就拍拍屁股走了,临走前还顺走了姚佳欣手抄的那几卷金刚经,明明之前还diss她字丑的……

难不成四爷陛下这是透过这些丑字,看到她的一番“真心实意”了?

感觉浑身都麻酥酥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

然后,姚佳欣发现懋嫔眼神更加不善了,完全是毫不掩饰的妒忌、厌恶,一幅恨不得撕了她的样子。

姚佳欣:就知道会这样……

不过这会子姚佳欣还真不怵懋嫔了,因为她马上就要挪宫,这样一来懋嫔就不是她顶头上司,只是个位份比她高一级的嫔妃而已,是无权把她怎么滴了的。

只不过官大一级,仍然有极大的优势。

如无必要,姚佳欣还是不愿意得罪的懋嫔的。

“娘娘若没有别的吩咐,婢妾就先行告退了。”姚佳欣依旧是一幅毕恭毕敬的样子,蹲了蹲身子,便要趁机遁逃。

懋嫔却由不得她就这么轻易溜了,懋嫔冷哼了一声,“往日里,是本宫小觑你了。”

姚佳欣抬头看了懋嫔一眼,“娘娘,婢妾可有半分逾规之处?”

懋嫔被这话给噎住了,懋嫔不得不承认,姚佳氏这段日子,的确是规规矩矩,今日迎驾,更是主动自求留在偏殿!方才来觐见,也无不妥的言语……

懋嫔眉头紧皱,她怎么都不想不明白,皇上为何突然给姚佳氏这份恩典?!若说是看上了姚佳氏的容貌,的确是有些姿色的,可再有姿色,姚佳氏已经是老贵人了!

姚佳欣道:“这件事,婢妾心里也纳闷着呢。皇上的恩典,未免来得也太……”姚佳欣脑子急速运转,“婢妾怎么瞧着,皇上是对娘娘您有所不满的样子?”

其实懋嫔这演技、这德性,会被四爷陛下不爽,貌似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姚佳欣毫不犹豫把自己迁宫的原因,推卸到了懋嫔身上。

懋嫔脸色一白,“不可能,本宫并无过错!”

看懋嫔的脸色,便晓得懋嫔对她的已经先信了三分,姚佳欣试探性地给出猜测:“会不会是有什么人在皇上面前,说了您的坏话?”

懋嫔脸色更白了,白里还透着青意,“难道是——”

姚佳欣立刻低头闭嘴,不管懋嫔怀疑到谁头上,都跟她没关系,她只管甩锅,至于被扣了黑锅的那位,抱歉了……

死道友莫死贫道嘛!

“娘娘,皇上让婢妾明日就搬去永寿宫,婢妾虽然东西不多,但是这里里外外的,还有拾掇永寿宫那边,婢妾身边人手少,也不晓得能不能忙活完,若是贻误了迁宫,皇上只怕会怪罪。”姚佳欣连忙卖惨,只有自己惨了,懋嫔才会心安。

懋嫔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那你就赶紧回去,先拾掇好行李,省得明日一天功夫忙活不过来。”

姚佳欣心中大喜,脸上却是一副又焦急又无奈的样子,“那、那婢妾先告退了。”

然后风风火火回到偏殿,大手一挥:“先把能收拾的东西收拾一下!”

浓云、小杨子、小柳子三人一脸懵逼。

一路扶着姚佳欣回来的素雨满脸的雀跃都要飞出来了,“皇上下旨,赐咱们小主去永寿宫了!明日就要搬过去!”

一时间,众人俱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浓云最先回过神来儿来,“小主这是时来运转,要得宠了!”

姚佳欣立刻狠狠瞪了浓云一眼:“都给我收敛着些,懋嫔娘娘正不高兴呢!”

浓云立刻低下头,是啊,想也知道,皇上突然恩宠小主,懋嫔娘娘肯定是嫉妒了,“奴才失言了。”

素雨连忙先扶着自家小主去榻上坐,有连忙吩咐三人:“赶紧着,先把小主的衣裳、首饰、器物都整理一下。”

瞬间,偏殿便忙活了起来,唯独姚佳欣一人闲得蛋疼,啊不,她没有蛋,只能乳酸。

第二十三章、迁居永寿宫(下)

宫里人,有的是耳目伶俐之人,第一时间便得了准信儿。皇上钦赐贵人姚佳氏迁居永寿宫,这本就不曾藏着掖着,虽无明文圣旨,但也是正式下了口谕的。

永寿宫一直无人居住,除了有几个洒扫宫人负责日常维护,可谓是冷冷清清。因年前才刚够修缮完工之故,倒也华丽崭新,基本的家具摆设都是有的,搬过来就能住,倒也不需要费时费力捯饬。

御前的首领太监苏培盛忙活活跑去内务府,挑选了灯火上人、锅灶上人、针线上人各八人和二十来个粗使的太监宫女——这基本就是一宫必备的配置人员了,素来都是听命于主位娘娘。若无主位的情况下,则听命于这一宫位份最高之人,也就是即将搬迁过来的贵人姚佳氏了。

这么大的动作,想不知道都难。

六宫众人纷纷开始琢磨这位平日里连面都不露的老贵人是怎么冷不丁得了圣心,日后又该如何应对……

这一夜,怕是许多人都翻来覆去睡不好了。包括咱们的四爷陛下,灌了两碗安神汤都睡不着,睡不着便索性回想一下这个姚佳氏……

自诩记忆力过人的四爷陛下,也着实回想不出太多有用的信息。

他只记得姚佳氏是与宁嫔同一年入府,然后……好像染了恶疾,便渐渐将这个侍妾格格遗忘在角落里了……

朕……好像一次都没召幸过她?

胤禛叹了口气,好歹是正经选秀的出身,毫无过错却被他一直冷落……

胤禛想,不管这姚佳氏是否能治他的失眠,朕都会给她些许宠爱,只当是补偿这十多年的冷落。

“姚佳氏……”胤禛脑子里忽然想起了什么,下一秒,他霍然从龙榻上爬了起来,他双眸几欲迸出,眼中透着见了鬼似的神情。

姚佳氏不是应该已经——病殁了吗?

康熙四十九年的冬天,病逝于王府!因为种种意外,他在康熙四十七年即位,曾经的康熙四十九年,就等同雍正二年!

可如今已经是雍正三年的二月!!

尤记得当初,乌拉那拉氏突然来禀报,说姚格格病殁了,因是他后院里唯二的满人,所以丧礼办得还算隆重体面!

胤禛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他应该没有记错年份!

可如今,本该在去年冬天病殁的姚佳氏,如今却还活的好好的!

“见鬼!”胤禛低骂了一声。

到底是见过无数风浪、又两世为人,胤禛很快就回复了平静,自他重活一世,的确有很多人的命数被改变,连皇考都病逝在了废储后的冬天,早夭的弘昀也因他格外上心而免于幼殇,因为他提前登基又坚持守制三年,这个时候本该怀有弘历的钮祜禄氏也至今不曾……

想到弘历,胤禛压下心底那抹暴戾,心想,姚佳氏没有病逝,或许只是因缘际会。毕竟如今他是天子,天子嫔妃终究比王府后宅一个侍妾要贵重许多,或许正是因此,姚佳氏的命运才被改变了。

这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懋嫔秉性如何,他一清二楚,有这么个主位,只怕不会对姚佳氏的病太过上心,太医院那群狗奴才也是拜高踩低的……

姚佳氏的境遇,应该与王府之时,没有太大区别才是。

风寒,本不是什么绝症,真正要了姚佳氏性命的,应该是多年冷寂后萌生的绝望,在病中心如死灰,所以才未满三十遍病殁了。

可如今,姚佳氏熬过了这场病。

他是否可以怀疑,这个姚佳氏不是原来的姚佳氏呢?

“她……也跟朕一样吗?”胤禛口中喃喃。

忽的,胤禛想起今日姚佳氏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他顿时明白了,姚佳氏并不是畏惧懋嫔,他畏惧的是……

“是朕。”

胤禛眼底一片清明。

“原来如此。”胤禛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原来如此,原来是与朕有着相同的际遇。

这个秘密,胤禛原本是打算带进坟墓的,如今有一个知他之人,感觉似乎也还不错。

姚佳氏那般惶恐不安,是怕朕杀了她吗?

胤禛忍不住发笑,朕还不至于赐死无罪无过的嫔妃,即使她知道了朕不能对人言说的秘密,终究只是个弱女子而已,知道再多,对朕也丝毫构不成威胁。

“朕有那么可怕吗?”胤禛嘴里嘀咕着,转念一想,朕这两世,都不曾心慈手软过,旁人会畏惧也不稀奇。只是朕,何曾为难过无辜妇人?

此时此刻,姚佳欣倒是好睡,浑然不知自己的马甲已经被四爷拔掉了半边儿。

翌日,姚佳欣起了个大清早,搬家的事儿用不着她出力,只是照规矩,她理应去正殿向懋嫔辞别。

于是照旧梳洗打扮,穿这件七成新的天水碧云缎旗服,便径直去了正殿。

迎上来的是懋嫔的大宫女砗磲,这砗磲一脸的笑容:“贵人来了,娘娘正和宁嫔娘娘说话呢。”

姚佳欣一愣,隔壁储秀宫的宁嫔来了?这倒不奇怪,宁嫔时常来串门,可说是咸福宫的常客了,但懋嫔宁嫔多年不对盘,想也知道里头正打嘴仗呢。

姚佳欣有些想缩,但转念一想,宁嫔此来,肯定是听说了她要迁居永寿宫,所以特意来看懋嫔笑话的。所以没见到她,宁嫔是不会走的。

叹了口气,对砗磲道:“烦请通禀娘娘,就说我来辞行。”

砗磲笑容和气中透着谄媚:“贵人请稍等,奴才这就去通报。”

姚佳欣暗道,这个砗磲的态度也改观了很多啊……是啊,她若只是个在懋嫔手底下讨生活的老贵人,懋嫔身边大宫女自然没必要太谦恭,可如今她要挪宫了,而且貌似要翻身得宠了,那砗磲一个宫女自然就得罪不起了。

果然是个人精啊,姚佳欣心底咕哝。

片刻后,砗磲笑容可掬地来请她入殿,还特意低声提醒:“宁嫔来者不善,贵人小心。”

其实她要小心的哪里是宁嫔,而是懋嫔才对。不过砗磲的提醒没问题,宁嫔肯定是要用她来嘲讽懋嫔,懋嫔若是因此给她脸色瞧,的确是有些不妙呢。

姚佳欣低眉顺眼走进了殿中,便听见了宁嫔咯咯的笑声,“哟!姚贵人请安来得真早。不过也难怪,这可是最后一次请安了!”

第二十四章、宁嫔武氏

宁嫔论年纪还比姚佳欣小几个月呢,不过脸上浓妆艳抹,又穿着一件枣红色串枝莲妆缎的旗服,瞧着竟像是三十多岁似的。宁嫔论模样其实还算上佳,否则当年在王府也不会一下子得宠了好几年,微圆的鹅蛋脸,一双柳叶眉,眼睛很是有神,嫣红的唇角透着异样的笑意。

姚佳欣低头走上前,规规矩矩行了礼,“婢妾前来请安,愿娘娘如意金安。”给懋嫔请了安,姚佳欣又忙向宁嫔一礼:“宁嫔娘娘金安。”

然后,便不多言。

懋嫔端坐主位,语气很是关切:“你身子虚弱,本不必这么早起的。”

姚佳欣心想,昨天她甩的那个锅,看样子是被懋嫔扣在了宁嫔头上,所以这会子自然不会轻易受了宁嫔的挑唆。

姚佳欣心下大安,忙道:“多谢娘娘关怀。”

“坐吧。”懋嫔指了指旁边的绣墩。

“是。”姚佳欣乖巧应了,侧身坐在了那个小绣墩上,娴静地低着头,一幅规规矩矩的样子。

宁嫔看到这样一幅主位偏位和睦亲近的场面,很是失望。

“多日不见,姚姐姐瞧着是大好了。”这时候,一个甜美的声音响起。

姚佳欣这才注意到宁嫔的身旁还站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嫔妃,这人穿着一身浅水碧色的旗服,乍看上去有些像宫女的宫装,所以姚佳欣才多上心。此刻,人家称呼自己“姚姐姐”,明显身份上是个嫔妃。

已经了解过宫中人员资料的姚佳欣立刻心里有数了,宁嫔的储秀宫,偏位有郭贵人、张常在和汪答应三人。郭贵人和张常在都是二十大好几奔三十的人了,眼前这位脸蛋水嫩的,不消说,便是刚满双十的汪答应了。

姚佳欣点了点头,很是和气地问候:“汪答应好。”

汪答应笑得两颊泛着浅浅梨涡,“恭喜姐姐乔迁之喜,永寿宫才刚修缮一新,必定华美得紧,而且离着皇上的养心殿也近。”

人长得甜、话也甜,只不过甜中明显带着酸味儿。

姚佳欣默默不言,如木头般不发一言。

宁嫔看在眼里,心里那叫纳闷,这姚佳氏虽然模样保养得不错,却也着实不及汪氏年轻俏丽,而且又是这样沉闷无趣的性子,真不晓得皇上到底看上她哪儿点了!

宁嫔莞尔一笑:“本宫突然听闻皇上赐姚贵人永寿宫居住,着实大吃一惊呢。”宁嫔笑看着懋嫔,一幅戏谑的模样。

汪答应立刻甜笑附和:“姚姐姐这样好性子的人,皇上青眼有加,也是情理之中的。”

姚佳欣:跟搭戏台子似的一唱一和。

懋嫔冷眼看着宁嫔与汪氏,轻笑道:“汪答应说得对,姚贵人能入皇上的眼缘,本宫也与有荣焉。”

宁嫔眉心颦蹙,她竟有些看不懂懋嫔了……懋嫔竟能这般贤惠豁达?怎么可能!

宁嫔忍不住瞥了闷葫芦般的姚佳氏一眼,“姚贵人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突然就要搬去永寿宫,只怕不知要羡煞多少了呢。”

姚佳欣惜字如金地道:“娘娘过奖了。”

宁嫔挑了挑眉,“你这一走,这咸福宫只怕是要更加冷清了。”说着,她笑吟吟对懋嫔道:“懋嫔姐姐日后一个人住咸福宫,不知是否会觉得孤单?”

懋嫔老脸瞬间难看了起来,她轻哼了一声,“有妹妹你时常来串门,本宫怎么会孤单?”

宁嫔“咯咯”笑了,“姐姐能如此看的看就好,原本我还一直担心姐姐心里会不好受,所以特意来宽慰姐姐呢。”

懋嫔忍不住冷冷瞪了宁嫔一眼,宽慰?这分明是故意来给她添堵的!

懋嫔深吸了一口气,压下酸妒的怒火,语气生硬地道:“姚贵人,皇上让你今日就搬去永寿宫,不得贻误。你可莫耽误了时辰,辜负了皇上的好意。”

这是逐客之意,可见懋嫔已经相当不爽了,姚佳欣却如获解脱,连忙起身,正要告辞。

宁嫔却笑着抬了抬手:“我瞧着时辰还早呢!懋嫔姐姐何必急着赶人?”

懋嫔冷哼:“若是耽误了迁宫,可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宁嫔笑意满满:“姚贵人就算行囊再多,也用不着她自己亲自劳累,姐姐若是不放心,多派几个太监去帮衬,又怎么会搬不完?姚贵人瞧着也不容易,进了殿中,连茶水都没喝上一口呢。”

懋嫔不由咬牙切齿。

姚佳欣看在眼里,这下子懋嫔若是不留客,只怕便要落得苛待偏位之嫌了。

她若是再闷葫芦下去,还不晓得要拖到什么时候,便忙道:“多谢宁嫔娘娘好意,只不过底下的奴才难免粗手笨脚些,婢妾若不亲自盯着,实在是不放心。懋嫔娘娘这里茶虽好,但同在后宫,婢妾以后自然是要常来叨扰,不愁喝不上。”

这一番话说出口,宁嫔的眼色不由一凝,她就说嘛,能冷不丁获乐宠的,怎么可能是个无趣的闷葫芦?

宁嫔深深看了姚佳欣一眼:“姚贵人平日里不多言,没想到竟是个伶牙俐齿的,是我看走眼了。”

姚佳欣无视了宁嫔,朝着主位懋嫔屈膝一礼:“娘娘若不嫌弃婢妾叨扰,待婢妾安顿好了,自当回来拜见。”

懋嫔找回了面子,脸色和缓了许多,“你是这个懂规矩的,且去吧。”

“是,婢妾这项辞别,愿娘娘舒心长乐。”再拜之后,姚佳欣终于走出了懋嫔的正殿,她看着外头高升的日头,这一趟,真废嘴皮子啊。

宁嫔幽幽道:“以后这宫里怕是要热闹了……”

汪答应莹润的眸中满是说不出的酸意,她是嫔妃中算得上顶顶年轻漂亮的,主位宁嫔有有意扶持她,原以为只消等除了服,必定是第一份的恩宠,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老贵人……

想到那姚贵人羸瘦的样子,汪答应心里终究是不服气的,她笑着说:“姚姐姐落落大方多,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跟从前真是大不相同了。”

宁嫔掩唇一笑,“得宠的跟不得宠,自然不同。待到日后真的承了宠,那永寿宫的正殿,自然也是她的,到时候——”宁嫔瞥了懋嫔一眼,“便要与你我平起平坐了。”

懋嫔兀自强撑端庄,“就算如此,她也是我宫里出去的人。”——就算真的有封嫔的一日,还敢在她面前摆谱不成?

看着懋嫔这幅自傲的模样,宁嫔笑得咯咯乱颤,“姐姐啊,你当真以后姚贵人日后还会对你毕恭毕敬吗?”

听了这话,懋嫔忍不住想反驳,但宁嫔却已经占了起来,幽幽道:“时辰不早了,妹妹告辞了,姐姐且好好想想以后的日子该怎么熬下去吧。”

一个“熬”字,让懋嫔又怒又煎熬……玉珠已经不中用了,她手上一时半会儿竟无可用的,不似宁嫔,储秀宫里还有个年轻漂亮的汪答应。

第二十五章、贵人来访

永寿宫。

姚佳欣看着这座满后宫数一数二的宫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宛若鎏金,正殿的双交四菱花扇门迎面敞开,展露出了那富丽堂皇的正殿。

殿前有极宽阔的月台,月台之上于殿门两侧摆了两只硕大的青花瓷海水龙纹大缸,缸中栽植两株碗口粗的四季桂,已经开出了淡黄色的若点点碎金般的桂花,花香虽不比金桂馥郁,但清甜宜人,像蜜糖似的。

只见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太监领着一群低头顺耳的宫人快步迎了上来,他太监麻利地甩下袖打前儿请安,“奴才永寿宫首领太监王以诚参见贵人,愿贵人如意金安!”

后头跟着的一众四五十号宫人也紧跟着跪了一地,齐刷刷磕头道:“给贵人请安,愿贵人如意金安!”

这么多人一起磕头请安,这迎接的阵仗还真是不小呢!

据她所知,东西六宫,凡是有主位的,均设有首领太监一员,负责打理一宫上下琐碎事物,嫔妃宫苑的首领太监都是正八品、皇后与太后处则是正六品。

所以,按理说永寿宫既无主位,就不应该有首领太监才对……

姚佳欣虽然满腹疑惑,却也不敢怠慢了眼前这个首领王太监,她忙抬手虚扶了一把,语气十分温和地道:“免礼。”

王以诚似乎看出了姚贵人的疑惑,起身便解释道:“小主容禀,奴才原是御前整理笔墨的太监,因办事还算仔细,故而张大总管向万岁爷保举奴才来永寿宫伺候贵人您。”

也就是说,这个王以诚是张起麟派系的……

这个张大总管冷不丁塞过来一个首领太监,是几个意思?

姚佳欣笑了笑:“我只是个贵人,永寿宫又没有主位。”所以,永寿宫没必要设首领太监。而她这个贵人,也并没有权利使唤一宫的首领太监。

王以诚笑容中带着谄媚:“贵人实在是太过自谦了,您可是与宁嫔娘娘一同进潜邸的人,福气还在后头呢。”

说着,王以诚连忙躬身道:“贵人您病后初愈,吹不得冷风,还请进殿歇息吧。”王以诚所指,明显是正殿。

姚佳欣只当是没看懂王以诚的意思,转眼瞅了瞅东偏殿,“这永寿宫的偏殿瞧着也挺宽敞的。”说着,便迈步而去。

那王以诚也没有加以阻拦,而是快步跟了上来,“贵人谨言慎行,是奴才太心急了,还请贵人恕罪。”

姚佳欣心道:王以诚之举,只怕大有试探她心性的意思,若她真是个一朝得宠便跋扈的,只怕王以诚就要良禽择木而栖了。

这东偏殿也是一派崭新,虽不及正殿巍峨华丽,但也比咸福宫偏殿强了不知多少倍。一应家具摆设都是崭新的花梨木,珠帘幔帐无不华美,床上已经铺设了上好的云锦褥被——完全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这才像是娘娘小主们住的地方,她先前的屋子,若没人告诉她,她都不敢相信是个贵人宫苑。

姚佳欣满意地点了点头,素雨笑着说:“这里里外外竟都收拾得如此妥帖。”

王以诚笑着说:“贵人再瞧瞧,若是觉得还有什么欠缺的,奴才这就叫人补充。”

姚佳欣细细打量这个王以诚一眼,面白无须、笑容和煦,一幅忠厚好人的模样——貌似宫里长成这样的太监蛮多的,但姚佳欣可不相信宫里有那么多忠厚老实的人。

“都挺好的,劳你费心了。”姚佳欣客客气气道。

王以诚一幅受宠若惊的样子,连忙弯腰道:“贵人真是折煞奴才了,皇上指派了奴才来伺候小主,奴才不过就是尽些本分罢了。”

这姿态倒是摆得很谦卑忠诚。

姚佳欣被素雨搀着走到临窗的罗汉榻前,踩着脚踏坐在那柔软舒适的金盏黄云缎条褥上,心中啧啧称叹,这样好的云缎,她从前都不舍得做身衣裳,如今却垫在了屁股底下。慵懒的手臂搭在旁边的金盏黄云缎引枕上。

王以诚快步上前,躬身请示:“小主的行囊不知还剩多少,奴才这就叫人去搬回来。”

“额……不用了!”此时此刻姚佳欣难掩尴尬之色,“已经搬完了。”小杨子、小柳子、素雨、浓云四个人一趟就都搬完了……

王以诚着实没有想过这种可能,虽然他也知道这位姚贵人家底不会太多,但也没料想……沉默了片刻后,王以诚笑着说:“伺候小主的这几个,手脚倒是勤快。”

夸了四人之后,王以诚立刻转移话题:“内务府的那些狗奴才,先前克扣了贵人不少份例,奴才已经着人去敲打了,用不了多久,缺的东西都会给您补回来的。”

姚佳欣瞟了王以诚一眼:“你倒是很能干。”——克扣?年节期间克扣了鸡鸭肉,可不就是张起麟的手笔吗?看样子张起麟安排王以诚过来,这是弥补加示好?

王以诚谦虚地低下了头:“这都是因为小主您得了圣上青眼,奴才不过就是跑跑腿罢了。”

只要她能一直得到四爷陛下“青眼”,这样的待遇就会一直持续下去,反之……

姚佳欣深吸了一口气,“我有些乏了。”

“是,小主请安心歇着,奴才先退下了。”王以诚跪了安,躬身退了出去。

见状,素雨低声道:“小主,王公公是御前八品太监王朝卿的亲兄弟。”而王朝卿是张大总管的徒弟……

姚佳欣点了点头,原来有这层关系,所以张起麟才把王以诚给塞过来。

“小主,这王公公,能信得过吗?”素雨露出忧虑之色。

姚佳欣略定了定心神,“他一见面就自报来历,办事儿也都十分尽心。”

“先用着吧。”姚佳欣觉得,只要她能得宠,王以诚的问题不大,若是她不能得宠……这王公公有那样的靠山,必定不会留在她一个老贵人身边伺候,自然会另觅高枝。

素雨低声道:“小主放心,奴才会多上心盯着的。”

“唔……别太刻意了。”姚佳欣叮嘱道。

“是,小主。”

这一趟搬家,姚佳欣虽然没出什么力,但一路走咸福宫走到永寿宫,双脚和小腿都有些酸麻了,的确是有些乏。——她这身子骨,还真是娇贵啊。

斜倚着引枕,姚佳欣假寐养神,这时候太监小杨子走了进来,“小主,启祥宫的两位贵人前来拜访。”

启祥宫两位贵人?

姚佳欣陡然一个激灵,那不就是乾隆老妈钮祜禄氏和弘昼老妈耿氏吗?这可是雍正朝后宫最终两大赢家啊!

“快请进来吧!”姚佳欣急忙道。

第二十六章、钮祜禄氏与耿氏

传说中的钮祜禄氏,现年不过才刚满二十岁,但容貌却并非国色,她脸庞稍显圆润,是个透着喜气、仪态端庄的女子。

而耿氏,比钮祜禄氏大三岁,眉眼生得端正秀雅,也不是什么倾城之姿。

总体来说,这二位都是眉清目秀级别的女子,比起宫里其他女人,最大的优势就是年轻。

姚佳欣心下不免有些失望,耿氏长相不出众也就罢了,这钮祜禄氏将来那可是位至贵妃的六宫第一人!竟然就只是这种级别的颜值?

不过转念一想,钮祜禄氏能成为最终的胜利者,是因为她是满人,是因为她生了儿子。比较一下齐妃和年氏的生育履历,钮祜禄氏就生过一个儿子,可见是并没有多得宠。

姚佳欣心下稍安。

钮祜禄氏和耿氏都是笑脸迎人,率先屈了屈膝盖。

姚佳欣赶忙蹲身还礼,然后看着旁边的花梨木官帽椅,“快请坐吧。”

两贵人列坐两边,钮祜禄氏面带宜人的微笑,“我和耿姐姐的启祥宫就在西边,所以想着过来瞧瞧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姚佳欣客气地道:“有心了,不过这偏殿……我来的时候便已经拾掇妥当了。”

钮祜禄氏暗暗扫了一眼这偏殿的装饰摆设,琉璃珠帘金钩轻挽,瑞兽薰炉鎏金错彩,紫檀架的苏绣花鸟屏风栩栩如生,连榻上的条褥引枕靠背一应都是上好的云缎面料,更不消说炕桌上的那架温润无暇的白玉小屏风了——虽不足二尺,但桌屏上镶嵌的那块白玉——平常人怕是连见都不成见过。

偏殿尚且如此,那正殿有当时何等奢华?

钮祜禄氏压下心头的悸动,笑着说:“我也听说了,皇上指派了御前的人来做永寿宫的首领太监,姚姐姐可真是有福气。”

耿贵人也笑着附和:“可见这一宫里还是得有个掌事的太监才成。”

姚佳欣细声徐徐说:“王以诚办事,的确极利落。他是御前过来的人,我也不敢差遣,这里里外外都是他自行办好的。”

耿贵人心道,这姚贵人一言一行都分外谨慎、分毫不逾矩,虽说年纪老了点,但宫里也没有太年轻的嫔妃,在选秀之前,这姚贵人想必能得宠些日子了。

耿贵人不禁想到自己的处境,她只不过是你姚贵人略年轻几岁,容色、家世都逊色不少,这姚贵人若真得了宠,等除服后,她与钮祜禄氏承宠的机会便少了……承宠少怀上龙胎的机会就更加渺茫……耿贵人愁上心头,她本就不怎么得宠,若是连个孩子都没有,以后的日子该要怎么熬下去?

钮祜禄氏抿了一口茶水,“说到底,还是姚姐姐福泽深厚。”

姚佳欣笑着说:“钮祜禄贵人比我年轻许多,日后的福泽必定比我更加深厚。”

钮祜禄氏抿唇一笑,“对了,这永寿宫才刚修缮一新,姚姐姐不如带我和耿姐姐去瞧瞧正殿吧,也好叫我们俩开开眼界。”

姚佳欣:这是瞧上永寿宫正殿了?不过也正常,貌似乾隆老妈做嫔妃的时候的确是住在永寿宫的……

耿贵人瞧见姚贵人沉默,忙拍了拍钮祜禄氏的手背:“好了妹妹,姚姐姐才刚搬过来,必定是乏了。永寿宫和启祥宫一墙之隔,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来拜访。”

姚佳欣一愣,她倒不是回绝之意,忙道:“若钮祜禄贵人实在好奇,我这就叫王公公开了正殿。”

钮祜禄贵人脸上依旧带着端庄得体的笑意,“还是不劳烦了。方才是我唐突,还请姚姐姐勿怪。”说着,钮祜禄贵人蹲了蹲身子,算是赔罪。

启祥宫。

关上殿门,耿贵人屏退左右,低声道:“妹妹,不是这样不谨慎的人。”——怎么竟贸贸然说要瞧正殿?

钮祜禄贵人早已不复在永寿宫时候的敦和笑容,神色警惕,“姐姐,我不过是想试试她的秉性罢了,若是不好相与的,咱们也得赶紧想对策才是。”

耿贵人笑了笑:“可我瞧着,姚贵人言语谨慎,性子也还不错。”

钮祜禄氏叹了口气,“我知道姐姐好心性,自然看谁都是好的。如今眼看着除服的日子近了,我实在是担心得紧。”

耿贵人也露出忧愁之色:“这着实是意料之外的事儿,圣心难料啊。”谁能料想到,一个病弱的老贵人,竟也有时来运转、恩宠降临的一日。

耿贵人又忙笑着说:“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忧,你我昔日在潜邸,都是有几分恩宠的,皇上不会忘了咱们的。”

被宽慰了一通,钮祜禄氏这才露出了些许笑容,“姐姐你倒是看得开。”

“凡事可不就是得看开些么,若是事事都看不开,以后这漫长的日子岂不煎熬?”耿贵人苦笑着说。

钮祜禄贵人听得心有戚戚,心中更萌生出许多不服气。

送走了两位贵客后,姚佳欣又歪在了榻上,素雨端了一盏热乎乎的红枣奶茶给她,这宫里的奶茶做得可真是地道,纯天然的浓郁奶香与茶香完美契合,兑入量少香甜的红枣泥……只可惜没有珍珠芋圆椰果布丁……不过蜜红豆倒是可以整上点儿。

满脑子都是各色奶茶的姚佳欣嘴角笑眯眯的。

素雨的嘀咕声把姚佳欣从前世的奶茶店里给拉了回来,“小主,恕奴才多嘴,耿贵人倒是极好,可钮祜禄贵人她……瞧着心思有些大。”

姚佳欣暗笑,心思当然大,人家最后可是当了贵妃,又升级成圣母皇太后的牛叉人物!

姚佳欣淡淡道:“她是满人,而耿贵人……”耿氏是管领耿金德之女,是内务府包衣出身,是从宫里赐到雍王府的,耿氏因性情谦和、温柔细致,倒也略有几分宠爱。

素雨道:“小主您也是满人家的格格!”

姚佳欣忍不住笑了,“我虽满人,但只是下五旗的小姓儿,人家可是上三旗著姓钮祜禄氏!”光凭这个姓氏,钮祜禄氏在后宫里便是数一数二的。

素雨低声嘀咕:“又不是嫡支,而且钮祜禄贵人的父兄官职也很微末。”

是啊,雍正朝的嫔妃,除了日后的年氏,父兄官职都不高。

至于她……来了这么久,姚佳欣对于自己的家境也算是摸清了,下五旗的一个小家族,阿玛在世的时候也只是个七品太常寺知事,然而在姚佳欣入府后的第三个年头就病逝了,为此原主还大病了一场呢。至于原主的生母在她年幼之时就去世了,阿玛继娶了原配的堂妹小姜佳氏为妻,所以说这姚佳氏其实是在继母手底下长大的。

不过并没有喜闻乐见的继母苛待原配之女这种事儿,这位姨妈兼后妈对原主还不错,即使后来生了两个儿子,也一直尽职尽责。但也只是尽其母亲的责任罢了,若论什么母女感情,自是没有的。

如今她的继母和两个弟弟混得不算好、也不算坏,大弟弟姚文琢只比她小四岁,如今早已娶妻生子,现在吏部做个笔帖式,是个处理文书档案工作的小吏,平日里也就是抄抄写写、翻译一下满汉语,相当于文员加翻译。文琢稳重勤恳,不过没有多大才能,前途也就这样儿了,过些年兴许能混个八九品小官儿当当。

二弟姚文砺在她入潜邸的时候还是个奶娃娃,如今……也已经有十五岁了,据说读书还不错,已经中了秀才,倒是前途可期。

据说原主对这两个弟弟倒是时常念叨,只可惜一入宫门深似海,原主入府后直到病逝,都没再见过两个弟弟。

第二十七章、被窝被抢了一半

搬来永寿宫后的第一顿午膳,比她想象中要丰盛不少。

四个冷盘、四个热菜、一汤一粥,配上一笼虾肉蒸饺和一碟芝麻卷,摆满了一张八仙桌。其中那道汤居然是乌鸡汤——这可是嫔妃份例里没有的东西,如果想吃,得额外塞银子。

姚佳欣都忍不住感叹:得宠真好。

四爷陛下说了句让她挪宫,然后就有一系列吃喝拉撒的上等待遇主动凑上来。

姚佳欣心里忍不住有点惴惴,到现在为止,她连四爷为啥突然“青眼”她都没搞清楚呢!万一四爷陛下只是突然脑子抽抽,或者是心血来潮,转眼就把她给抛在脑后了,那她……好吧,其实也不打紧,最坏也不过是重新回到以前的待遇罢了。

不过,姚佳欣是个心宽体胖……哦,现在是心宽体瘦了,搞不清楚的事情就先不搞,先搞定这桌子美食再说吧。

这世上,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这一顿午膳,她吃撑了,尤其是那乌鸡汤,可是加了阿胶、黄精、桂圆、红枣、枸杞炖制而成的,不但好吃,还能滋阴润燥,最是温补了。

姚佳欣躺在内室柔软的围子床上,一打嗝儿都是鸡汤味儿。

素雨落下厚厚的云锦帐子,道:“小主安心睡吧,半个时辰后奴才会叫您起床的。”

“嗯。”午睡可不能睡太久,否则会睡迷糊的。姚佳欣虽然体质虚弱需要多休息,但一直给让素雨给自己掐着点,白天最多睡半个时辰。

姚佳欣撸了撸怀被窝里的鸳鸯,转瞬便困顿了。

“喵~”鸳鸯伸展柔软如水的身躯,又在姚佳欣怀里拱了拱,一人一猫就此入睡了。

走出内室,浓云快步走到素雨面前,低声道:“素雨姐姐,王公公他……突然急匆匆出了永寿宫。”

素雨眉头一皱:“有看清是去哪儿了吗?”

浓云道:“我没敢跟得太紧,瞧着似乎是往养心殿去了。”

素雨松了一口气,“那就不碍事了。”回养心殿,应该是去跟张大总管回禀消息,这种事情在她意料之中。只要王以诚不为其他娘娘小主所用,便不打紧。

素雨的猜测虽然有理有据,但她猜错了。

王以诚一路小跑儿赶到养心殿,只因万岁爷有过吩咐,待到姚佳氏午睡之时,着即前来回禀。

所以,王以诚这般急火火的,那是面圣呢。

胤禛昨夜又是一宿没睡,今儿杵着一张冰山脸,见谁都没好气,这会子见到王以诚火急火燎奔来,那郁结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奴才王以诚,给万岁爷请安!”王以诚连忙噗通跪地,磕头请安。

胤禛飞快搁下手里的玉管狼毫,“怎么样?姚佳氏午睡了吗?”

王以诚虽然纳闷,但还是立刻道:“是,小主用过了午膳,便去内室睡下了,奴才打听了,贵人小主一般会睡半个时辰。”

才半个时辰,那可耽误不得了!

胤禛立刻吩咐道:“更衣、摆驾!永寿宫那边不许传信儿!”

在旁的张起麟大总管更叫一个纳罕,万岁爷去后宫,事先传口谕,那是为了让嫔妃们提前准备着接驾,否则万一若是妆容不佳、仪态不整的,岂非御前失仪?张起麟心道,我个乖乖,万岁爷这是真宠上这位老贵人了?甚至都不叫打搅姚贵人午睡。张起麟转念一想,不对啊,万岁爷若是怕扰着姚贵人歇息,大可晚些时辰再去啊……

胤禛嫌弃龙舆太慢,索性直接用腿走去永寿宫,他脚步急促,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此刻脸上也难掩期待之色。

这幅样子落在御前几个太监眼中,更是笃定了这位老贵人是真的要成贵人了!他们伺候万岁爷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万岁爷对哪个女人这样儿呢!当年的齐妃也不曾如此被万岁爷上心啊!

养心殿距永寿宫的路途本就最近,胤禛又走得如此之快,不过盏茶功夫,四爷陛下的龙足就迈入了永寿宫的门槛。

正在偏殿廊下修剪四季桂的宫女素雨和浓云瞬间吓呆了!这王以诚去养心殿通风报信,怎么把万岁爷给引来了!虽然说这是天大的好事,可小主还在里头睡觉呢!

二人回过神来后,忙噗通噗通跪在地上,正要开口请安,胤禛手一抬,语气冷冷道:“不许出声!”万一把姚佳氏吵醒了,朕还怎么验证她是否能让朕安眠?

昨晚又一宿没睡的四爷陛下已经不想再拖延下去了!

素雨浓云立刻把到了嘴边的话生生给咽了回去。

胤禛径直走进偏殿中,压低声音吩咐张起麟、苏培盛等人:“都在外间候着,朕不传召,任何人不许进去!”

“嗻!”这二位在后宫娘娘们跟前都颇有脸面的太监乖乖应声,孙子般立在外间儿,都不敢乱往里头瞟一眼。

胤禛轻手轻脚推开内室的房门,蹑手蹑脚走了进去,果然瞧见里头的围子床落下了天青色云锦帐子,他小心翼翼把帐子掀开一点缝隙,果然瞧见一张瘦削的小脸上挂着恬静的睡颜。

一瞬间,浓浓的困意如潮水般涌来。

胤禛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扑倒。

好在,胤禛素来自制力过人,像上次一下子昏睡在龙舆上那是因为连续数日未眠,如今也只是一宿没睡而已,还不至于一下子睡死过去。

胤禛本打算来瞧一眼,便忍着困意回养心殿的,但是……真当困意袭来的时候,他根本一步都不想挪动!

罢了罢了,反正大白天呆在嫔妃宫里也没什么。

于是,他脱了外袍与鞋袜,便钻进了那温暖柔软的被窝里,枕畔是那张恬静惹人怜的小脸蛋,姚佳氏不似别的嫔妃,满身都是浓郁扑鼻的脂粉香,身上只有一股子恬淡的清香,像柑橘、像橙花……闻着真叫人舒坦,就这样胤禛飞快与周公相会了。

姚佳欣向来睡得熟,别说是床被占了半边,就算是都被抢走了,她都能照样睡得跟死猪似的。

姚佳欣不喜欢宫里的那些香粉,一直能不用就不用的,她的芥子空间有不少代购的名牌香水,但她只选了味道清淡的古龙香水稍微喷一点,只有靠得近了才能闻得到。

第二十八章、你居然养猫!

一觉醒来,枕边多了个四爷大大,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睡迷糊了,做梦呢。

姚佳欣揉了揉眼睛,她也很确定自己没看走眼,四爷陛下平躺在她旁边,两排乌黑纤长又微微有点翘的睫毛静静垂着,眼下还有一抹乌青,明显是昨晚又没睡好觉。

枕边突然多了个男人,讲真,只要是个女人都会忍不住尖叫的吧?

但姚佳欣却生生忍住了,严格来讲,四爷陛下还是她的合法丈夫呢,钻进她被窝是合法行为。

何况,人家四爷陛下也没光天化日干别的,她身上衣服都好好的呢。

她瞅了瞅睡在最里头的鸳鸯,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儿。

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是……她觉得自己脑子有点昏昏的,那是午觉睡多了才会有点赶脚。

话说,现在几点了啊?围子床被厚厚的云锦帐子遮蔽了大半光现,昏暗得紧,根本分辨不出大致的时间段。

姚佳欣瞄了一眼睡得酣熟的四爷陛下,小心翼翼爬起来,绕到他脚下迈过去,然后掀开帐子,下了床。

一下床,额滴妈呀!

暗红色的夕阳映在西窗上!

她居然睡了一个下午!

可恶的素雨,不是说好了半个时辰就叫她起床吗?!

姚佳欣一直深深怀疑自己上上辈子是二师兄投胎,平生最喜欢的就是吃和睡,如果不定闹钟,她能一口气睡上十二个钟头!本以为到了古代,有人形闹钟不必担心,没想到素雨这个人形小闹钟居然跟我玩罢工!

哼,回头就扣你薪水!

因围子床不算太宽敞,四爷陛下完全就是挨着床沿躺着,亏得四爷陛下睡态端正,若换了是她,早翻下床了。

姚佳欣坐在脚踏上,先给自己穿上了花盆底鞋。

“皇上,都傍晚了,您该起了。”姚佳欣轻轻推了推皇帝陛下的肩膀,实在不是她冒犯,都傍晚了,再不醒,难道要在永寿宫过夜?!

四爷陛下,您距离除服可还有半个月呢!不能夜宿后宫啊!就算您真的只是纯睡觉,估摸着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四爷陛下睡得稳如泰山。

姚佳欣:……猪啊你!

“醒醒!皇上!”姚佳欣加大了嗓门,这一喊倒是真的把四爷陛下给喊醒了,可这声音大到外间的人也都听了个真真。

张起麟、苏培盛、王朝卿、王以诚一干人吓得直打哆嗦!

叫万岁爷起床,绝对是养心殿最危险的工作!不过幸好万岁爷极少睡过头,一般都是天不亮就醒了。

万岁爷每天醒来的时候,永远是脾气最糟糕的时候!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多嘴半句!这位姚贵人,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胤禛幽幽醒来,虽然被吵醒有点不高兴,但是一觉饱睡之后,原本压抑阵痛的太阳穴已经舒缓平复,而吵醒他这个人又恰恰是给了他这顿安睡的人。

所以胤禛也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加以责怪。

姚佳欣忙道:“皇上,这会子都傍晚了,您要是再不起……”

胤禛忙瞧了一眼西窗上映着的斜阳,只觉得金红一片,恢弘壮美得紧,胤禛一个翻身爬了起来,语气颇为感慨:“都这个时辰了啊……”

姚佳欣瞧着四爷陛下似乎心情好不错,忍不住问:“皇上,您怎么会突然……”

胤禛挑了挑眉头:“朕来永寿宫,你难道不高兴?”

“额……”姚佳欣汗然,急忙:“当然高兴,只不过婢妾未能远迎圣驾,实在惶恐。”

胤禛打量着侍立床头的姚佳氏,因未穿外袍,那身量显得更加纤瘦了,那张小脸上的确很是惶恐不安的样子。胤禛真要宽慰几句,却忽的听见床榻里头传出了“喵”的一声。

胤禛脸色僵住了。

姚佳欣:刚才忘了把鸳鸯抱下来了。

胤禛僵硬地视线转移过去,只瞧见一只阴阳脸的肥猫,着实面目可憎得紧,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姚佳欣:“你、居然养猫?!”

姚佳欣:这语气怎么好像我干了十恶不赦的事儿?

姚佳欣小小声说:“宫里没有规定不许养猫……吧?”

胤禛一噎,哪怕是皇帝,也不能不许旁人养猫,他还没不讲理到这个地步,但有生以来,胤禛这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嫔妃养猫!!而且,居然还养在床上?!

鸳鸯不明所以,歪着胖滚滚的鸳鸯脸又“喵呜”了一声,然后身轻如燕从床上飞跃跳了下来——没错,就是从四爷的眼前飞跃过去的。

鸳鸯稳稳落地,蹭蹭姚佳欣的花盆底鞋。

胤禛脸色黑沉沉的:“那也不能让一个畜生上床!”——难道朕刚才居然跟一只猫睡了一个下午?!可恶!胤禛只恨不得灭了这只面目可憎的猫!

见皇帝陛下发怒,姚佳欣连忙跪了下来,“回皇上的话,婢妾体质虚寒,抱着鸳鸯睡觉,是为了取暖。”——鸳鸯的确是最好的汤婆子。

胤禛的火气一瞬间熄了泰半,因为冷,只能抱着只猫取暖……的确是可怜到了极点。

胤禛常常吐出一口气:“怎么,底下克扣了你炭例?”

姚佳欣急忙道:“炭自是够用的,只是被窝里冷,若用汤婆子,半夜便凉透了。”说完,她再度底下了头。

胤禛一直体质偏热,从来没用过什么劳什子汤婆子,更何况养心殿有地龙、火炕,反倒是他一直嫌弃火炕太热,宁肯睡冷榻。胤禛也是晓得,女子体质偏阴寒,若是阴虚体弱的,就更加畏寒了。

一时间竟无言责怪,瞧着姚佳氏跪在地上,瘦巴巴的,也不落忍,他伸手过去:“起来吧。”

姚佳欣看着那只带着薄茧的大手,小心翼翼把瘦削的小手搁了过去,这才起身。

胤禛顺手握了握那只小手,的确是冰凉的。

被这么一只热乎乎的大手握着,姚佳欣有点不好意思,连忙道:“皇上,婢妾叫人进来伺候您洗漱更衣吧。”您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胤禛淡淡嗯了一声。

姚佳欣知道,自己总算是过了养猫这一关了,不过以后还是不要让鸳鸯上床睡觉了。

张起麟苏培盛等人也是纳罕得紧,姚贵人如此冒犯万岁爷,居然没挨罚?而且万岁爷也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一时间众人都明白,这位老贵人这是要一飞冲天了啊!

胤禛洗漱罢,只觉得清醒了不少。

姚佳欣也穿上了那件七成新的加棉杨缎袍子,顿时觉得暖和不少了,二月里的傍晚还是很冷的。她瞧见四爷陛下被宫人伺候着穿上藏蓝色缂丝江崖海水的外袍,缕金缂丝的纹饰,宛若雕刻出来似的,藏蓝的蓝色浑厚大气,绸缎的光泽透着华贵,合体的长袍衬得四爷陛下身形颀伟,周遭都是些低头哈腰的太监宫女,一时大有鹤立鸡群的既视感,四爷陛下目不斜视,黑沉沉的眸子凛然巍巍,檀色的嘴唇微抿——不但帅气,而且相当有气势——嗯,吊炸天那种。

姚佳欣偷偷瞄着四爷陛下,却突然撞上了四爷陛下对过来的目光。

顿时,她脸上有些尴尬了,偷瞄被逮个正着。

四爷陛下嘴角翘了翘,湛黑的眸子打量了她的一通,忽的,那英挺的眉毛忍不住皱了皱。

姚佳欣一时不明所以,“皇上,婢妾有什么不妥吗?”

“没什么。”胤禛吐出这三个字,便淡淡道:“朕回养心殿了,你不必出来送了。”

那感情好,我也不想出殿门挨冻,连忙屈膝恭送四爷陛下:“是,婢妾恭送皇上。”

第二十九章、因为得宠

姚佳欣第二天就明白,四爷陛下临走前看他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一大早,白白胖胖的御前大总管张起麟,带着四五个小太监一口气送来了十几匹上好的缎料,和一盒首饰。

“万岁爷有旨:赐贵人姚佳氏缂丝缎两匹、妆缎十匹、金累丝头面一套!”

合着昨天是觉得她穿着打扮太寒酸了啊!

啧啧,之前懋嫔侍疾了一宿,不过才得了两匹妆缎,就已经把懋嫔高兴地不得了了。

四爷陛下却一下子赏了她十匹妆缎,哦,还有两匹更奢华的缂丝缎!昨儿四爷陛下的那件袍子就是缂丝缎料的!

皇帝的龙袍、后妃们的吉服,都由特定纹样的缂丝缎制成的,除此之外,织造局每年进贡的缂丝缎也不过几十匹之数罢了!妆缎虽然华贵,但三大织造局每年总能进贡个几百匹,也就是说缂丝缎的产量只有妆缎的十分之一而已,其价值自然不消多说。

缂丝缎之名贵,在于其织纹凹凸有致,宛若镂雕在缎子上似的。

眼前这两匹缂丝缎,一匹是金盏黄底儿百花攒龙的,另一匹是月白色底儿碧桃蝶雀纹的——缂丝缎大多华丽浓艳,这般素净的倒是少见。还有那十匹妆缎,颜色或青嫩、或素净,不见大红大紫,多是藕粉、鹅黄、碧蓝、水红、雪青这样素雅的颜色。

至于为什么,自然是四爷陛下亲口吩咐的,叫张起麟开了内库,去挑些清淡的缎料,赏赐给姚佳氏。

这可着实辛苦了张大总管,内廷的缎料,多是华美明艳、要么就是深沉大气,都跟清淡不沾边儿,张大总管翻腾了好一阵儿,才找出这些符合条件的,便急火火给送来了。

惊讶之后,姚佳欣很快恢复如常,她微笑着说:“多谢皇上赏赐,这些料子清雅宜人,我很喜欢。”

张大总管白胖的脸上笑呵呵的:“贵人喜欢就好,这些都是万岁爷的一片心意啊。万岁爷还吩咐了,贵人体质虚弱,您的炭例再加一倍!”

姚佳欣微微一愣,四爷陛下果然还是对她抱着鸳鸯睡觉有所不满,嘴上却道:“皇上如此厚赐,我实在无以为报。”

说着,她打量了张大总管一眼:“真没想到,这点小事儿,竟劳烦张公公亲自跑一趟,公公真是辛苦了。”

张起麟擦头上的热汗,连忙道:“养心殿离着永寿宫近,哪里就辛苦了,贵人严重了。”说着,张起麟瞟了王以诚一眼,“小诚子是打王府里跟进宫的太监,素日里粗手笨脚的,若是哪里伺候得不好,贵人只管打骂训责,不必手下留情!”

王以诚见状,噗通跪了下来,“奴才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小主,绝无二心!”

姚佳欣:……这场面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张起麟大总管这是在……讨好她?她忽然想起年节期间茹素斋戒的日子了,可不就是拜这位张大总管所赐吗?

所以张起麟才要让自己派系的人来当永寿宫的首领太监。

真是不能小瞧了这些太监,说跪就跪,身段分分钟低到尘埃里,仿佛一个个都没有自尊似的。可实际上,在那些失宠嫔妃面前,张大总管是有很有身段、很有尊严滴。

所以,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得宠了。

姚佳欣虽然至今不明白自己为啥能得宠,她对自己是在没有信心,觉得自己得宠不了太久。

所以,她怎么敢报复张大总管?何况张起麟的目标是懋嫔,她只不过是被误伤了。

于是,她露出了温和的微笑:“张公公严重了,王以诚是皇上赏赐的人,我自然是信赖倚重得很。”

听了这话,张起麟大总管惴惴不安了良久的心总算稍稍安定了下来,“多谢贵人宽宏大量。”

笑着客气了几句,姚佳欣便叫王以诚去送张起麟出永寿门。

素雨、浓云几个宫女全都高兴坏了,素雨扶着她去榻上坐下,笑盈盈道:“小主,都春日里了,您也该裁制几身新衣才是,底下那几个针线上人,得叫她们忙活起来才是。”

每一宫都配备一定数量的针线上人,但按照规矩,针线上人、锅灶上人(也就是膳房太监)、灯火上人、浆洗上人都是听一宫主位差遣的。姚佳欣本无权命令这群人。

但现在……

她点了点头,“我瞧着那匹月白缂丝碧桃蝶雀缎子不错,还有那匹藕粉色玉兰折枝妆缎也极好,叫针线上人先着手制两套新衣吧。”——之前一直不在衣裳首饰上上心,是因为她这个老贵人素来困顿,就算要花钱,也不能太张扬,只得花在吃喝养身子上。

如今既然是四爷陛下赏赐的缎料,底下还有足足八个听使唤的针线上人,她为何不用?

女人都爱美,姚佳欣岂会不喜欢漂亮的新衣裳?

昨日四爷陛下在永寿宫驻留半日,今日都突然降下厚赏,一时间令六宫惊诧。若说之前的挪宫,不少人还持观望太多,今儿所有人都明白,姚佳氏这个老贵人是真的要飞黄腾达了。

因此,午后才过,齐妃、宁嫔、懋嫔的乔迁贺礼先后送到了,齐妃的贺礼最贵重,是一对青玉的太平有象——就是一只象背上拖着瓶子的摆件,寓意四海升平、吉祥平安,作为乔迁之礼,的确是再合适不过了。盈尺的摆件,只能算是小型摆设,但这可是整块的青玉雕琢而成的,色泽清淡温润,一看就不是凡品。

宁嫔和懋嫔送的都是首饰,宁嫔送了一只翡翠葫芦,大小正好可窝在手中把玩,翡翠浓绿盈透,那成色绝对甩她私房箱中那对翡翠镯子十条大街!而懋嫔送的是一支金步摇,金灿灿的沉甸甸的,绝对废了不少金子,就是稍微俗气了点儿。

再加上紧随而来的三大贵人送的贺礼,这下子可真真是发财了。

姚佳欣忽然想到过几日就是宁嫔的生日了,人家送了这么贵重的翡翠葫芦,她若是送那银壶——怕是要被人说吝啬了。

“素雨,把皇上赏赐的那匹金盏黄百花攒龙的缂丝缎好生包起来,赶明儿宁嫔寿辰,添做寿礼。”

转眼便是两日后,宁嫔的二十八岁生辰,姚佳欣却去不了了——她大姨妈来了。

第三十章、宁嫔生辰

姚佳欣体虚阴虚气虚血虚肾虚,哪儿哪儿都虚。

大姨妈总是紊乱得让人无从预测,宁嫔生日这一天,大姨妈不吭一声就驾到了,来得比四爷陛下都突兀。

姚佳欣疼得直不起腰来,软在榻上,被窝里塞了三四个汤婆子,肚子还笼着个热烘烘的袖炉,寝殿内也再度燃上了热烘烘的炭盆——多亏四爷陛下把她的炭例提升了一倍,红箩炭可以敞开用了。

素雨端上来一大盏滚热的红枣姜茶,“小主这个样子是没法出门儿了。”

姚佳欣瞅了一眼挂在花梨木架子上的那件刚刚赶制出来的月白色碧桃蝶雀旗服,叹了口气,原本还打算穿上新衣裳出去溜一圈呢,现在……

她把王以诚叫了进来,“我身上实在是不爽利,你带着贺礼去一趟储秀宫,记得好生跟宁嫔娘娘告罪。”

王以诚应了一声“嗻”,“小主只管放心便是。”

储秀宫。

这么多年了,宁嫔过生日就没这么热闹过。不消说那些懋嫔与一干贵人、常在、答应们,甚至连齐妃娘娘都来了,按理说齐妃是正三品的妃位,是不需要亲自上门给宁嫔贺寿的,派人送一份寿礼,就已经给面子了。

很明显齐妃的目标是姚贵人,齐妃想瞧瞧那位突然得了圣上恩宠的老贵人到底是何等狐媚。但偏偏那是个病秧子,先前中宫免了她请安之礼,这姚佳氏不爱出门,想碰都碰不到,至于亲自去永寿宫?齐妃怎么可能这么给姚佳欣面子?堂堂妃位去拜访一个贵人?太掉价了!

还有那几个年轻的贵人常在答应,一个个都打扮得分外花枝招展,目的就是想把那位老贵人给比下去。

结果,人家愣是没来!

寿星宁嫔的脸色有点挂不住。

齐妃的老脸更是阴郁起来:“哟,架子这么大?!”齐妃冷眼瞥了姚佳氏的昔日主位懋嫔宋氏一眼:“以前在咸福宫的时候,姚贵人这般秉性吗?”

论资历年岁,其实懋嫔反而比齐妃大些,可是人家齐妃膝下两子一女,皇上所有子女皆是承乾宫一系,保不齐日后的太子爷也是要出自承乾宫。

懋嫔再怎么也不敢在齐妃面前充大,只得赔着笑脸:“齐妃娘娘,姚贵人向来体弱多病,想是身子不适。”

正在这时候,王以诚匆匆赶来,“奴才给齐妃娘娘请安,给宁嫔娘娘、懋嫔娘娘请安。”问了安,王以诚忙对当事人宁嫔解释道:“禀宁嫔娘娘,我们家小主信期突至,身上不干净,恐冲撞到贵人,因此不能亲来,特意奴才奉上寿礼,还请娘娘宽宥则个。”

大姨妈这种事儿,在古人眼里的确是晦气事儿。

因为这个原因没来,的确是个说得过去的里头,宁嫔的脸面算是过得去了。

懋嫔一脸敦和地充老好人,“是啊,姚贵人向来信期不定,这突然提前了,想必身子不舒服得紧。”

王以诚点了点头:“还是懋嫔娘娘最知道我们小主,小主这会子疼得都下不了床了。”

懋嫔叹了口气,一幅怜悯的样子:“真是可怜见的。”

宁嫔面带微笑道:“姚贵人身子虚弱,宫里人人都晓得,本宫又怎会迁怪她?”说着,宁嫔打量着王以诚带来的贺礼,一个长长的大锦盒,里头明显装着缎料,至于另一个四方锦盒,倒是猜不出什么东西。

王以诚连忙打千儿:“多谢宁嫔娘娘谅解,娘娘若没有别的吩咐,奴才这就回永寿宫复命了。”

宁嫔摆了摆手:“去吧。”

王以诚前脚一走,齐妃宫里的李常在笑咯咯起哄:“不知姚贵人送了什么贺礼,宁嫔娘娘不放打开了,让我们也开开眼界!”——这李常在本不得宠,但因与齐妃同姓,早在潜邸的时候变攀上了李侧福晋的高枝。

宁嫔自然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寿礼打开,因为往年姚佳氏送的都是些寒酸的寿礼。今年……姚佳氏虽然冷不丁获了宠,但手里估摸着也没什么好东西,若送的礼不够贵重,丢的固然是姚佳氏的脸,但宁嫔这个寿星脸上也不好看。

然而齐妃却起了兴致,“宁嫔,那你就打开瞧瞧吧,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齐妃尚未色衰爱弛的时候,正当宁嫔武氏入府,一下子就夺了她的宠爱。而宁嫔更是一直怀疑自己当年小产与齐妃脱不了干系,只是碍于位份之别,不得不忍受罢了。

宁嫔拿帕子掩了掩嘴角,眼底划过一丝愠怒,她只得吩咐身边宫女:“打开吧。”

四方锦盒率先被打开,里头是一套还算精致的银具,一只银壶、配两只酒盅。

齐妃看在眼里,忍不住噗嗤笑了,“这种玩意儿也好意思拿出来送人?!”

懋嫔强忍着笑意,道:“齐妃娘娘勿怪,姚贵人没什么私房,能打这么一套银器,已经是很破费了。”

这一唱一和的,简直是明晃晃打宁嫔这个寿星的脸。

懋嫔欣赏着宁嫔那难看的脸色,愈发开心了:“宁嫔妹妹可千万不要生气呀。”

“你——”宁嫔气得嘴都歪了半边,若说姚贵人的这套银器只是让她脸上无光,懋嫔的话才真真是让她觉得愤懑,宁嫔只恨不得甩一个耳光到懋嫔的老脸上!

宫女瞅了瞅那只大约是装了缎料的盒子,小心翼翼问:“娘娘,那只锦盒还要打开吗?”

宁嫔冷脸:“不必了,都收入库中吧!”

懋嫔却不甘心好戏这么快就落幕,“妹妹,开都开了,何必藏着掖着!”说着,懋嫔一步上前,竟然自己动上手了!

“你!”宁嫔气得鼻子都冒烟儿了,“这里储秀宫,不是你的咸福宫,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然而,当锦盒的盖子被打开之后,所有看好戏的人都呆住了,尤其是懋嫔。

锦盒中那金盏黄的缂丝缎子分明是掺了金线织就,迎着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一片金晃晃的,懋嫔的眼睛都有些看不清了。

宁嫔宫里汪答应发出了娇滴滴的惊呼:“这是缂丝缎吧?颜色可真是贵气!”汪答应快步上前,仔细瞧了瞧,笑盈盈对宁嫔道:“娘娘,这是百花攒龙织纹的,尊贵大气得紧呢!”

这下子,宁嫔脸上平添光彩,倒是懋嫔老脸有些挂不住,原本打算看宁嫔笑话,但如今她倒是成了笑话了!

宁嫔嘴角微微翘起,“懋嫔姐姐莫不是猜到是什么料子,所以才迫不及待要先瞧瞧?”

懋嫔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宁嫔这话简直是把她当成没见过好东西的土包子了!

齐妃低声嘀咕:“出手还真够大方的……”齐妃一脸的恹恹无趣,她淡淡道:“得嘞,本宫还有庶务要忙,这就回了,你们好生乐呵吧。”

众人只得按下各异的心思,连忙客客气气恭送齐妃娘娘。

第三十一章、齐妃

齐妃高坐在肩舆上,理了理身上那紫红色芍药串花妆缎斗篷上的褶皱,这是今春的新衣,美则美矣,却不及那缂丝缎光耀逼人。

承乾宫的首领太监徐德禄,“娘娘,那不过就是个病恹恹的老贵人,成不了气候,您犯不着当一回事儿。”

听了这话,齐妃心里舒坦了不少,“是啊,本宫有两个阿哥,中宫尚且不惧,何况区区一个姚佳氏。”

说罢,齐妃吩咐道:“走快些,弘昀这几日肠胃不和,人都瘦了一圈了。”

徐德禄忙道:“咱们大公主细心又聪敏,有她照看娘娘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提到这个女儿,齐妃心中熨帖了不少,她生了三个儿子,弘昐两岁就被人害死,弘昀也险些不能出生,落得先天不足之症,唯一一个健健康康的弘时,却是个顽皮性子。齐妃叹了口气,若她的怀恪是个儿子该有多好!

忽的,齐妃瞧见前头明黄的华盖迤逦而来,齐妃心下一喜,没想到竟然能碰见皇上的御驾!又转念一想,皇上莫不是要去储秀宫给宁嫔贺寿?齐妃顿时又有些不快了,但齐妃不敢失礼,连忙下了肩舆,上前迎驾。

“皇上万安!”齐妃面带柔和温婉的笑容,眼波柔柔抬头看了龙舆上的四爷陛下一眼。

胤禛抬了抬眉毛,“齐妃?你怎么来西六宫了?”——齐妃的承乾宫,是东六宫之一。

齐妃想着皇上多半是要去储秀宫,便温柔一笑道:“今儿是宁嫔妹妹的生辰。”

这点,苏培盛一大早就提醒过了,胤禛很明白,苏培盛这个狗奴才肯定是收了宁嫔的银子,所以特意在他耳边提醒呢。

胤禛不喜欢嘈杂,嫔妃的生辰素来一群女人乱糟糟的,他根本不打算去。就在方才,永寿宫的王以诚报了信儿来,说姚佳氏信期突至,已经卧床不起,这几日是无法侍驾了。胤禛想着那个单薄瘦弱的身影,有些不放心,便特意去瞧瞧,反正永寿宫也近,不耽误时间。

这几日获得好眠的皇帝陛下,对于姚佳氏这个“功臣”也是颇为感念的,自然乐意给她一点体面和关怀。

“那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胤禛淡淡问。

齐妃幽幽叹了口气,满脸慈母惆怅:“这几日弘昀肠胃不和,臣妾实在是不放心,所以送去了寿礼之后,便急着回承乾宫照顾弘昀了。”

胤禛:……朕突然发现,朕的这些嫔妃都一个德性,一模一样爱拿孩子卖弄可怜!

“那你就快回承乾宫吧!”冷冷撂下这句话,胤禛手一挥,吩咐道:“去永寿宫!”

齐妃呆住了,她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把皇上撬去承乾宫,好叫宁嫔这贱人脸上更难堪些!没想到……皇上根本没打算去储秀宫,而是要去永寿宫!

这下子,齐妃就更不甘心了,宁嫔好歹是寿星,皇上若真去了储秀宫,她也认了!可姚佳氏凭什么呀!一个年老色衰的贵人!而且还正值信期,如此晦气!

齐妃急忙道:“皇上,姚妹妹身上不爽利,怕是无法侍奉圣驾。”

胤禛冷冷瞥了齐妃一眼:“你不是急着回去照顾弘昀吗?还有闲心思管旁人的闲事儿?!”

齐妃脸上微露羞赧,“皇上是臣妾的夫君,怎么能算是旁人?”

胤禛:……鸡同鸭讲,跟齐妃说话,朕怎么觉得越来越费劲了呢?

胤禛便直接拉下脸来训斥:“好好照顾弘昀,其他的不该你多嘴的事儿,就给朕闭嘴!”

胤禛这话已经相当严厉,齐妃再不识趣,也看出皇上已经雷霆震怒了,齐妃忙低下头,忍不住又辩驳了一句:“臣妾只是关心皇上,并非是妒忌姚妹妹。”

胤禛:哼,不妒忌才怪!

“跪安吧。”胤禛已经懒得理会齐妃了。

“是,臣妾恭送皇上。”满腹不甘的齐妃不敢违抗圣旨,憋屈地恭送御驾,眼睁睁看着御驾进了永寿宫。

一回到承乾宫,齐妃便摔了手上的蜜蜡佛珠,气呼呼道:“是本宫小瞧了那个病歪歪的老贵人了!!”

大公主怀恪如今正当妙龄,自幼也是见惯了自己额娘捻酸置气的样子,忙上前好言安慰:“额娘这是怎么了?”——怀恪心下狐疑,老贵人?难道是那个前不久才刚刚挪去永寿宫的姚贵人?对于这位贵人,怀恪公主实在没什么印象,只记得是个体弱多病的,极少在人前露面。

“您好端端的,跟姚贵人置什么气?”怀恪忙捧上一盏热茶给齐妃。

齐妃接过温热的茶水,润了润喉,她不好意思讲自己拈酸吃醋的事儿与女儿说,便含糊地道:“一个病弱老贵人罢了,成不了什么气候。”

齐妃不说,怀恪也猜得出,嫔妃之间,无非就是那些事儿。怀恪笑了笑,“额娘说的是,您可是皇后之下,位份最高的,又有三弟和四弟,没人能越过您去。”

听着女儿温柔的话语,齐妃心里舒坦了不少,“若是弘时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怀恪柔声道:“四弟还小,等大些自然就会懂事的。”

齐妃幽幽叹了口气:“但愿吧。”

永寿宫,姚佳欣正萎靡在自己热乎乎的被窝里,刚喝完了一盏红枣姜茶的她额头冒出了一层汗,觉得舒服了不少。屋里暖烘烘、被窝里热烘烘,姚佳欣少不得开始晕乎乎犯困了。

就在她犯困的时候,四爷陛下的龙脸突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不叫通传迎驾便突兀驾临,这虽然已经是第二次了,但还是把姚佳欣惊了个够呛,她慌忙爬起来要行礼,起得急促了些,怀里的袖炉骨碌碌滚了下来。

胤禛忙把慌乱的姚佳氏摁了床榻上,一板一眼道:“身子不爽利,就好好躺着,别拘那些俗礼了。”

姚佳欣这才诚惶诚恐点了点头。

姚佳欣的脸色本就比健康人苍白些,如今大姨妈带走了血量,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更是惨白,又不曾上妆,看上去要多憔悴有多憔悴。

胤禛打量了姚佳氏一通,不禁蹙眉道:“朕瞧着你的气色很不好。”——这话说得严肃又认真,像个面对绝症患者的医生。

“皇上,您……您是特意看婢妾的?”姚佳欣细声细气问。

胤禛不知可否,“身子不好,就该好好调理才是。”

姚佳欣忙回话:“调理身子的药,婢妾一直都在喝着。”

胤禛看着她那张病弱恹恹的脸,“朕瞧着一点都不见好!定时庸医误人!”说着,胤禛侧脸吩咐旁边的大总管张起麟,“朕记得,黄岐的医术还凑合,以后永寿宫就由他看诊。”

黄岐黄院判,乃是太医院院令之下第一人,不同于寻常太医,自然医术也是不同寻常的。

姚佳欣这破身子太需要一个好大夫了,她还想活到八十二岁呢。

虽然周太医之前开的方子貌似还不错,但吃了这么许久,姚佳欣也没觉出太大改观,估摸着这位周太医也就这点本事儿了。

所以她没有推辞,连忙便谢了恩。

第三十二章、四爷大大讨厌姜!

“皇上为什么对婢妾这么好?”姚佳欣实在是想不通,宫里的女人论年轻论貌美在她之上的绝对不在少数,她又没有什么突出才能,字还被嫌弃丑。她想得脑袋都快破了,还是搞不懂,四爷陛下怎么突然对她“青眼有加”了?

看着姚佳氏这惴惴不安的小模样,胤禛犹豫了一下,他自是不屑拿谎言骗女人,可若如实相告……

胤禛沉凝片刻,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实情,这姚佳氏守礼恭谨,秉性也柔和宽仁,但还没有到足以让他知心相交地步,于是胤禛淡淡说:“朕厚待你,一则是弥补这些年对你的冷落,二则……是因为你有旁人没有的用处。”

第一条很好理解,但第二条让姚佳欣懵逼,我有啥别人没有的用处???

姚佳欣一脑袋的问号,后宫的女人,除了陪睡生娃之外,难道还要别的特殊用处?平衡前朝?那也得是年妃那种程度的家世吧?难道四爷陛下是看上了她满人的身份?

是了,这宫里,除了皇后之外,就只有她和钮祜禄氏是满人,作为一个皇帝,自然需要满妃诞育的子嗣。而钮祜禄氏……四爷陛下既然是重生的,难道是对钮祜禄氏有所不满,才选中了她?

氮素——以与她这哪哪儿都虚的身子,想生娃估计也有点难度啊!

难道,这才是四爷陛下让黄院判给她调理身子的真实用意?!

姚佳欣觉得自己真相了。

一时间姚佳欣的心情有点古怪,作为一个大龄剩女,前世死前她已经预约了某个国外的医院、准备做试管婴儿了——因为一直没有遇到想步入婚姻殿堂的人,而她年纪又很快要步入中年妇女的行列,所以她不想再等待姻缘,打算一步到位。

可惜,她挂了。

现在,四爷陛下貌似有让她生娃的意图?

姚佳欣瞅了瞅四爷陛下那张脸,论颜值,这是个相当有气势的年轻大叔。

论才学,雍正陛下的字儿是书法家级别、政治头脑一级棒,妥妥的智慧爆表。

这可比她之前选的那个蝌蚪提供者那个不知名的华裔硕士,可要强多了。

而且,避免了单亲娃的状况。

数了数四爷陛下的优点,姚佳欣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反对。毕竟以自己的年纪来论,四爷陛下不嫌弃她老已经算是烧高香了,她哪里还有资格挑挑拣拣?

一时间,姚佳欣的脸有点泛红,“婢妾身子羸弱,只怕会辜负皇上的看重。”

胤禛:这跟羸弱与否有什么关系,朕只想睡个安稳觉而已……这个姚佳氏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自诩智慧过人的皇帝陛下有点猜不透姚佳氏的想法了。

“婢妾觉得,钮祜禄贵人……或许会更适合些。”姚佳欣弱弱道。

提到钮祜禄氏,胤禛眼底划过一丝厌恶,他冷冷道:“这关钮祜禄氏是什么事儿?!”

姚佳欣看在眼里,暗道,难道钮祜禄氏日后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惹毛了四爷大大?她小心翼翼道:“钮祜禄贵人也没犯什么过错。”

胤禛语气生冷:“她的确没什么大错,只不过……”想想钮祜禄氏生得那个不孝子,胤禛就没法对钮祜禄氏有什么好感!那个色迷心窍的孽障,朕尸骨未寒,居然就迫不及待给个包衣奴才抬旗封贵妃!大清立国以来,还没这么荒唐的君王呢!若不是子嗣实在太过稀薄,若是儿子一个比一个不成器,胤禛甚至都想过,干脆不让这个孽障出生好了!

姚佳欣心想:钮祜禄氏没什么大错?也就是说有错,但只是小错而已?只是小错,就让四爷陛下厌恶到如此地步?这似乎不至于吧??

姚佳欣再度陷入了难以理解的瓶颈,忽的她瞧见四爷陛下眼中的恼怒似乎更盛了,她不敢再多问,连忙道:“虽是二月里,可今儿还是蛮冷的,婢妾这里有刚熬的红枣姜汤,皇上要不要喝一碗,祛祛寒?”

胤禛伴着冰冷的脸道:“朕不冷,而且朕也不喜欢吃姜!”

姚佳欣:……貌似拍到马蹄子上了?只得弱弱道:“是,婢妾记下了。”绝对得记住了,四爷大大讨厌姜!

看着姚佳氏那副怂包样儿,胤禛气消了泰半,“你好好将养身子,别人的事儿不需要理会。朕……改日再来看你。”

连忙恭送了四爷陛下,素雨不安地走上前,低声道:“小主,万岁爷好像……不大高兴。”

姚佳欣也很后悔,那么多嘴干什么!四爷陛下可是重生大佬,不小心触及痛脚是小,万一掉马可怎么办?

此时此刻她也只得安慰素雨:“放心吧,没事的。”

“小主……”素雨一点都没有被安慰道,她叹了口气道:“小主以后侍奉皇上,要更加谨慎用心才是。”——万岁爷脾气可糟得很,当然这句话,素雨绝对不敢宣之于口。御前可是有不少太监宫女,动辄挨打被逐,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啊。

素雨忍不住替自家小主忧虑起来,这得宠也有得宠的坏处啊。

“我省得了。”姚佳欣本质上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儿,虽然四爷拂袖而去了,但是她觉得,四爷陛下不至于因为她多嘴了两句就降罪。

“素雨,我想吃猪蹄。”姚佳欣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素雨生生愣了半晌,然后险些翻白眼,“小主,您现在还有这份心思啊!”

四爷陛下气场太强,面对大佬她当然只能缩脖子当怂包,可现在四爷都走了,她自然干吃吃该喝喝,天大地大都没有自己的肚子大。

姚佳欣笑嘻嘻道:“民以食为天嘛!而且我失血了,得补补才成。”

素雨:……

无语了半晌,素雨垂头丧气道:“是,奴才这就去吩咐膳房,叫掌勺屠太监给您做一道清炖猪脚。”

姚佳欣沉思了片刻,认真地道:“还是红烧吧。”

素雨:……小主您脑子里能少装点吃食吗?!能多装点万岁爷吗?!

素雨真恨不得大声质问,但她强忍住了这等不敬主的举动,咬牙切齿道:“是!小主!”

“再加个糖醋排骨!”姚佳欣吸了吸哈喇子,愈发得寸进尺。

素雨:(╯‵□′)╯︵┻━┻

第三十三章、萌宠京巴

胤禛回到养心殿,气便已经彻底消了,消气之后又不禁有些后悔,这姚佳氏前世死得早,简直可说是什么都不晓得,这钮祜禄氏处事素来八面玲珑,最会装模作样,姚佳氏误以为钮祜禄氏是个良善的、说几句好话也是情理之中。朕何必对她发火?姚佳氏那般胆小怯弱,该不会被朕给吓得寝食不安吧?

胤禛沉思良久,决定赏永寿宫点什么东西,也好安抚一下。绸缎首饰前几日才刚赏赐了,这次赏点什么好呢?

忽的,胤禛想起来姚佳氏养的那只猫,姚佳氏倒是乖觉,没有再把那只面目可憎的猫抱到床上去……

“苏培盛。”胤禛淡淡开口了。

苏太监麻溜上前,“奴才在。”

“去犬舍,挑一只京巴,送去永寿宫。”

方才万岁爷怒气冲冲离开永寿宫,苏培盛还担心这位老贵人要失宠了,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嗻,奴才一定挑只最好的送去!”

胤禛心中嘀咕,就是不晓得姚佳氏喜不喜欢狗——旋即,胤禛笃定地点了点头,这个世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狗?

胤禛瞧见摇着大尾巴凑过来的爱犬百福,顿时心情大好,又吩咐御膳房给百福一块好啃的牛骨头。

晚膳姚佳欣吃得肚子滚圆,那红烧猪蹄做得实在是太好吃了!香喷喷,没有过分软烂,蹄筋颇有三分嚼劲,只可惜是脱骨的,让她失去了抱着猪蹄啃的乐趣。

姚佳欣一直怀疑自己是属狗的,特别喜欢啃骨头,啃过无数骨头的她得出结论:越难啃的骨头越好吃,一吸溜就吮下来的那种太没挑战性、不香。

只可惜,御膳房是不会给她上根大骨头的,不但脱骨脱得特干净,蹄筋都给切成小块小块的。丫的勤快得恨不得把糖醋排骨的那根小肋骨都给剔除了!

这是皇宫,是最重规矩礼仪的地方,自然也少不了餐桌礼仪,一个贵人小主抱着猪蹄子啃那像什么样子?!膳房当然不会做那种会让主子有失礼仪的菜。

用过了晚膳,永寿宫也到了该落钥的时辰。

姚佳欣正准备卸妆宽衣,不料这时候,苏培盛突然来了。

苏培盛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手上还拎着个精致的红漆笼子,笼子里分明是一只雪白得没有一根杂毛的小可爱——一只四个半月大的京巴犬。

京巴犬,又叫宫廷狮子狗,在这个时代可说是最最名贵的宠物了——獒犬和细犬虽然也名贵,但都是猎犬,不能归入宠物范畴。

京巴犬的名贵之处,不仅在于它聪明漂亮、优雅精致,更在于清朝明文固定,只有皇宫和王公大臣可以饲养京巴,一般平民不许私养,为此还成立了专门的犬舍,隶属于内务府管辖,又专职人员饲养繁育,很大程度上保证了京巴犬的血统。

眼前这只小京巴,毛色纯白无暇,细腻茂密的毛如银丝瀑布般垂着,活像是一只小狮子,很明显这是一只最纯血的京巴。

姚佳欣记得懋嫔就养了一只京巴,不过毛色有点泛黄,明显是血统不够纯。

京巴的体型很小巧,即使成年体长也只有二十多厘米,眼前这只四个月的京巴就更是小巧玲珑,简直可以揣在袖子里!虽说没有后世的茶杯小巧,但也足以媲美博美犬了!

小可爱吐着粉嫩的舌头,乌溜溜圆的眼睛巴巴看着她。一瞬间,姚佳欣简直被萌爆了,眼睛一瞬间锃亮了。

苏培盛笑得谄媚:“万岁爷怕小主闷坏了,特意让奴才去挑了只京巴来,只为让小主解闷逗乐儿。”

四爷陛下还是很贴心的嘛!

姚佳欣笑得灿烂,“烦请公公替我谢过皇上,这只京巴实在是太可人了!”姚佳欣都恨不得抱进怀里好生蹂躏一通。

她又连忙问:“这京巴应该很乖,不会咬人吧?”——后世那些袖珍的犬种,据说那小脾气都很暴躁呢,如果不好好教导,妥妥小天使的外表、小恶魔的行径。

苏培盛连忙道:“小主只管放心,犬舍都已经悉心调教过了,这只是最温顺乖巧的。您放心把玩便是。”

把玩?姚佳欣忍不住笑了,瞧那小小的一团儿,可不就是能捧在手上撸的袖珍犬么!

笼子被打开,这只小京巴倒也不怕生,摇着尾巴“呜呜汪”了一声便滴溜溜跑了出来,小身子在姚佳欣边角儿蹭了蹭,仰着乌漆黑眼睛,那叫一个乖萌!

姚佳欣忍不住摸了摸小京巴的小脑袋,“的确是乖极了。瞧着毛色如雪,不如就叫瑞雪吧。”

“瑞雪兆丰年,小主取这个名可真是吉庆!”苏培盛连忙捧了一句,复才道:“时辰不早了,奴才便不打搅小主安歇了,愿小主安睡好梦。”

说罢,苏培盛便跪安了。

姚佳欣知道王以诚跟苏培盛不是一个派系,故而便让素雨送苏培盛出永寿门。

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下来,素雨提这个小巧的羊角宫灯,笑容温文:“真是劳烦苏公公了。”

苏培盛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是姚贵人身边最忠心的宫女,所以有些话不得不提醒你。”

素雨忙正了身子,“还请公公指点。”

苏培盛眼睛飞快瞥了四周,这才肃然道:“你怕是不晓得,那王以诚……早些年在潜邸的时候,可是伺候过齐妃娘娘的人。”

素雨心中咯噔一下,“有这回事儿?”

苏培盛正色道:“这种事情如何能作伪?只不过……当时还是侧福晋齐妃娘娘失了宠,王以诚便又回到万岁爷身边伺候。他在齐妃那儿,统共呆了也不过一年有余。因时候短,又过了这么多年,才被淡忘了。”

素雨神色肃穆,她做了个万福:“多谢公公相告。”

苏培盛露出了和蔼的笑容:“你心里有数就好,日后替你们贵人多上心盯着些便是。”

素雨自是极忠心的,送走了苏培盛,一回到殿中,便把那些话一五一十禀了姚佳欣。

姚佳欣正抱着瑞雪,撸狗撸得正欢,瑞雪也乖得不得了,粉嫩的小舌头不住地舔着她的手背,痒得她咯咯直笑。

素雨看在眼里,有些气恼:“小主,奴才跟您说的这些,您可别不上心!”——王以诚把永寿宫的事儿跟张大总管汇报不打紧,若是报给承乾宫……素雨心中发凉。

姚佳欣撇嘴笑了:“苏培盛说这些话,无非就是怕我站在张起麟那一边,坏了他的前途罢了。”

素雨不有呆住了,她低眉想了片刻,不由有些惊讶:“小主的话——似乎……很有道理??”

妈耶,她家小主原来脑子里不只有吃食?居然还挺机敏的?

姚佳欣黑线了:“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老娘在你眼里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傻白甜?!

素雨连忙低下头去,“只要小主心里有数,奴才就放心了。那苏培盛的确是别有目的,但王以诚依然不可不防,奴才平日里会多上心些的。”

第三十四章、皇后不淡然

院判黄岐是个颇有年岁的老人家了,三尺胡须一片花白,目测年纪至少有七十岁了,看上去是个非常慈祥的老爷爷。

要知道中医这个职业,职业水准与年龄成正比。

看到黄院判的那一把白胡子,姚佳欣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

按部就班望闻问切,当然了,身为太医自然是不能盯着后宫嫔妃打量,还有看舌苔眼睑什么的,更是相当不敬的要求的,“问”这个环节更是要涉及到女性的私密——譬如大姨妈的具体颜色、流量、状态等等。

可是这些又恰恰是必须问清楚,光凭切脉可不足以精准判断身体状态。

因此,这个时候贴身宫女就派上用场了。

素雨负责把太医想看的代为仔细观察,然后口述转告,需要问的,也是素雨代问代转达。

如此费时折腾,望闻问切加开药,就足足花了一个时辰。

尤其是斟酌药方子上,这位黄院判斟酌再斟酌,并且还浏览了姚贵人往日里的药方子作为参考,这才给开出了一张满是密密麻麻药材的中药方子。

只听那黄院判捋着胡须道:“这个方子,早晚一幅先吃上三日,直至贵人信期结束。然后,在吃这个药量略重些的,吃满十日,微臣会再来请脉,介时根据脉象,会再修善药方。”

姚佳欣不禁感叹,这才是尽职尽责的老中医。

“有劳院判了。”说着,他扫了首领太监王以诚一眼。

王以诚连忙笑着塞上了一锭沉甸甸的银锞子。

这黄院判也没有推辞,大大方方收了,毕竟光凭院判那点子俸禄可实在微薄。平日里收娘娘们的赏银、谢银才是大头儿。

黄院判又叮嘱:“这几日小主需忌生冷辛辣,要注意保暖,不要吹风,那姜茶也不要喝了,姜有些微活血之效,小主血虚,因此这几日不宜用姜。”

姚佳欣惊讶了,原来姨妈期还不能随便喝姜茶?她点了点头,“多谢院判提点。”

素雨一脸懊恼愧然,因为那姜茶正是她熬煮的。

“小主体质虚寒,等过了信期,倒是可以多喝些姜茶暖身。”黄院判没有一竿子把姜茶打死。

黄院判是个很尽心的老中医,还检查了一遍姚佳欣素日里的那些药膳方子,药膳都没什么问题,黄院判只是略加修改,让她继续吃着便是。

如此一来,便足足忙活了半日。

姚佳欣肚子都饿了,忙叫传了飧食。

其实在清朝,一天只有两顿正餐:朝食和飧食。朝食是在巳时,也就是九点到十点——爱睡懒觉的姚佳欣表示这个时间点没问题。而飧食则是在申时,也就是下午三四点——这可就有点晚了,而且晚上容易饿。

不过幸好除了正餐之外,还有早点和宵夜。

早点是在睡醒的时候吃,宫里的嫔妃一般都是在卯时前用早点,也就是五点左右……姚佳欣表示自己起不来,因此早点基本上不吃的,或者是被她当成朝食的餐前开胃点心。

至于宵夜,就没有具体时间了,自己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传。

另外,奶茶在清宫里是一天到晚都不断的,啥时候想喝都有。各宫的茶水间可不只是烧水喝茶的,还能烹制奶茶、酪子,以及汤甜这些饮子。可以说茶水间就是个小厨房。

所以根本不必担心挨饿。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姚佳欣还很不适应呢,还特意把朝食延后当午餐,飧食延后当晚餐,那顿早点就当成早餐了。

现在,她已经适应了宫里的两餐制。

飧食作为正餐,规格与朝食一样,都是四个冷餐、四个热盘、一汤一粥外加两样主食。

汤是一直都是药膳汤,可说是她饭桌上最大的重点,一般是炖鸡炖鸭或者炖羊肉,来了永寿宫之后,更高级的乌鸡汤、鹧鸪汤、鸽子汤之类的好东西轮番上阵。

譬如今日的汤是虫草花炖鹌鹑,汤里除了虫草之外还有山药、老姜和红枣,姚佳欣尝了尝,分明一股子鸡汤味儿,很明显用了鸡汤做高汤,味道自然没得说。

永寿宫中,姚佳欣兀自过着米虫般的美好日子,却不知黄院判的出诊,惊动了这后宫里最顶级的大佬——皇后乌拉那拉氏和太后乌雅氏。

只因黄院判是妇产千金一科的圣手,素日里只为皇后、齐妃这种级别的娘娘诊脉。但现在,皇上却让黄岐给一个老贵人调理身子,这是什么意思,所有人的想法都跟姚佳欣一致了。

乌雅氏身为太后,虽然惊讶,但也只是嘀咕了一句:哀家真是愈发看不懂皇帝了。也就仅此而已,未曾对这个老贵人太在意。

可景仁宫的皇后娘娘就没这么淡然了。

之前,姚佳欣虽然又是迁宫、又是受赏赐的,虽然少不得被皇后娘娘关注一下,但在人家中宫眼中,这不过就是病歪歪的老贵人,就算真的得宠了,难道还能生养个一儿半女不成?

可没想到,一转眼,皇上竟然让黄岐专门去给老贵人诊治!

皇后沉默了良久,吐出一句话,“本宫竟忘了,她好歹是个满人嫔妃。”而这宫里只有两个满妃——钮祜禄氏和姚佳氏。

景仁宫的首领太监胡忠良长了一幅忠心耿耿的老脸,他笑着说:“主子娘娘不是一直想抱养一位阿哥么,若她真有福气怀上龙胎,对您而言也是好事儿。”

皇后揉了揉眉心:“可皇上冷不丁如此抬举一个老贵人,倒是叫本宫看不透了。”——明明钮祜禄氏年轻体健,她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姚佳氏比本宫也年轻不了几岁!”皇后终于忍不住露出了酸涩之态,她垂髫之年嫁给了还是皇子的四爷,论年纪,那姚佳氏也只比她小三岁而已。

胡忠良叹着气道:“娘娘当年生大阿哥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所以才一直未能再有妊娠。若是娘娘还想再试一试,不妨传了黄岐,也给您好生调理一下身子。”

皇后原本是熄了这个心思的,但是如今眼瞧着皇上想让一个年近三十的老贵人孕育皇嗣,她好歹是中宫皇后,又凭什么不能再博一次?皇后眼中忍不住闪动着不甘、不忿。

“就说我这两日睡得不安稳,叫黄院判来给瞧瞧。”皇后终究是不好意思打着调理妇科的旗号传召黄院判。

但是,谁不晓得黄院判最擅长妇产千金一科?还未到请平安脉的日子,皇后突然传召了黄岐,这是什么意思,是瞒不过有心人的。

第三十五章、同床共枕

“睡得不安稳?”

承乾宫中,齐妃忍不住嗤地笑出声儿来,“皇上日理万机,才会寝睡不安,皇后这是要夫唱妇随吗?”

大公主怀恪坐在一旁的绣墩上正绣着一面团扇,她脸蛋上浮现几缕忧虑,“额娘可别把这当成笑话看,皇后娘娘是不年轻了,但是……也未必没有那个可能。”——俗话说老蚌还能怀珠呢。

齐妃撇嘴,一脸的不屑:“就算她还能生养,也得皇上肯配合才是,否则光凭她一个人……”齐妃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怀恪公主尚且年少,听到这样露骨的话,不由红了小脸,“额娘!”

齐妃也晓得自己不该在女儿面前说这种话,连忙咳嗽了两声,“早些年在潜邸的时候,她不也一直都没再怀过么,如今都三十多岁了,更是痴心妄想。”

首领太监徐德禄低声道:“因永寿宫的变动而心思浮动的,可不只有那位,储秀宫……也刚刚传唤了太医,说是春暖乍寒,身子不爽利。”

齐妃脸色一沉,“宁嫔?!”

徐德禄道:“宁嫔的年纪,可比永寿宫贵人还要年轻些呢。”

齐妃突然咯咯笑了,“这是吹得什么春风,一个个竟都做起白日梦来了!一个快三十的老贵人,哄着皇上给赐了妇科太医调理身子,结果竟惹得中宫与储秀宫也跟着发起春来。”

听齐妃竟越说越不像样,怀恪皱了皱秀气的蛾眉,“额娘,您别说了!”

齐妃尴尬地掩了掩唇角,“萱儿,你也不小了,等你汗阿玛除了服,也该指婚了。你也别总把自己闷在殿中,闲来无事多去太后和皇贵太妃处,与三公主、二公主多来往。”

大公主怀恪是当今皇帝唯一的女儿,但皇上登基后,又特意收养了已故废太子的嫡女和已故廉亲王庶长女为养女,等同亲生一般还特意给序了齿,称作二公主、三公主,并分明册为和硕淑慎公主、和硕端柔公主。

淑慎公主年纪只比大公主怀恪小两岁,已经十四了。至于端柔公主,才刚满十岁。

两位养女公主虽然养育在太后和皇贵太妃膝下,但二人的阿玛都是被先帝所厌黜的罪逆之子,因此二人一直都谨小慎微,一门心思服侍太后与皇贵太妃,甚少出门。

怀恪沉默了良久,才低低道:“额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二妹妹是要替我去抚蒙,我……着实愧见她。”

齐妃淡淡道:“淑慎是废太子之女,她若是没有被你汗阿玛收为养女,顶天了也就是个和硕格格,十有八九也是要抚蒙。如今她能以公主的身份抚蒙,都是多亏了有你!你哪里有亏欠她半分?反倒是她该感激你才是!”

齐妃这样倨傲的话,并没有宽慰到怀恪,怀恪柔声道:“额娘,若不入宫,二妹妹未必就一定会抚蒙。”二妹妹,那可是废太子妃瓜尔佳氏所出的嫡格格,先帝在世的时候,明明是所有皇孙女中最尊贵的,如今却落得……怀恪不禁心生怜意。

齐妃撇嘴,“就算不抚蒙,她一个废太子的女儿,还能嫁得什么好去处吗?如今谁还愿意跟废太子扯上关系?”

怀恪不禁沉默了,二妹妹的处境,的确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好姻缘的。

“好了好了!”齐妃心疼自己这个伤春悲秋的女儿,便道:“你不想见淑慎,可以多去慈宁宫,跟端柔亲近,也能多在太后那儿尽孝。”

听了这话,怀恪点了点头,“是,额娘。”

窝在永寿宫度过了姨妈期的姚佳欣尚且不晓得自己让后宫多少人心思浮动。不消说皇后、宁嫔,不少自负有几分姿色的贵人、常在、答应也纷纷找太医求了滋补的方子,意在助孕。

身上干净了之后,姚佳欣趁着晌午暖和,在永寿宫偌大的庭院里散步赏花。

除了那四季桂开得甚好,花房又新送来了仙客来和君子兰,都搁在了最朝阳的正殿外的月台之上。两盆仙客来一红一紫,颜色又艳又正,花开成一大簇,那叫一个夺目,至于君子兰的花开得虽然不够艳丽,但瞧那一层一层如打了蜡般的宽厚叶子,便晓得不知被精心养护了多少年。

姚佳欣闲着没事儿还特意去数了,那株君子兰足足有十八对叶子呢!

正拨弄着君子兰那橘黄色的花簇,素雨突然揪了她的袖子,“万岁爷来了!”

姚佳欣又惊了一下,差点没把君子兰的花骨朵给拗断了,连忙回头,可不正是四爷陛下那张盯着黑眼圈的冰山脸吗?今天四爷大大好像又不开森了。

她麻溜请安,“皇上万福!”——又没叫人通传!她都怀疑四爷陛下是不是有恶趣味,就喜欢突袭吓人!

但是……明明没听说四爷陛下这样吓唬过旁人啊。

胤禛打量着姚佳氏,有些不悦:“你怎么没午睡?”

“啊??”姚佳欣实在对不上四爷陛下的脑电波频率,我不午睡又咋了?怎么感觉不午睡在四爷眼里跟养猫似的、伤天害理了?qaq~

胤禛瞧见姚佳氏一幅呆蠢的样子,更加生气了。四爷陛下昨晚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才睡着,结果只睡了两个时辰就醒了。胤禛算是总结出规律了,若是长时间不来姚佳氏同床共眠一下,他就会一天比一天睡不安稳。

所以胤禛便趁着晌午,来到了永寿宫,结果——姚佳氏居然精神抖擞地赏花呢!她、居然——不、午、睡!

可恶!

感受到四爷陛下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姚佳欣直缩脖子,她小心翼翼道:“皇上瞧着精神不太好,可是昨儿批折子批到太晚,没能好好休息?”

胤禛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姚佳欣当成了默认,于是一脸讨好地道:“前儿王以诚刚刚把正殿里头也都拾掇好了,不如婢妾伺候皇上去里头小睡一会吧。”

胤禛很满意姚佳氏的识趣,“也好。”

永寿宫的正殿的确要比姚佳欣的偏殿奢华宽敞得多,足足面阔五间,中间的是明间,两侧是东西次间,再两侧是东西梢间。

东梢间,便是夜间休息的寝室,若是白天午睡小憩什么的,在次间罗汉榻上即可。可四爷直接进了里头,姚佳欣也只能跟着进去了。——好吧,梢间光线暗,而且床够大,当然比次间睡着舒坦。

姚佳欣像个使唤丫头似的伺候四爷陛下宽了外袍、脱了龙靴——她这辈子还没给男人脱过鞋子呢!不过转念一想,换了是皇后也得这么伺候四大爷,心里就舒坦了不少,四爷陛下又没有脚气……

这床十分宽大,是标准的拔步床,又俗称“八步床”,长度足有八步,起码能睡八个人。

姚佳欣其实挺喜欢这种精工雕琢的红木拔步床,睡在上头可以尽情翻滚,想想就觉得爽。但现在这张床并不属于她。

上好的锦缎帐子垂落下来,拔步床内顿时光线昏暗。

姚佳欣帮四爷陛下掖了掖被角,正要退下,却也四爷陛下一把抓住了纤细的手腕,声音低沉中透着不悦:“你要去哪儿?”——在胤禛眼中,姚佳氏是唯一能治他失眠的药,必须定期服用(药不能停),他是特意来吃药的,怎么可能让这只药跑掉了?

姚佳欣一愣,合着我还不能走,得留这儿守着伺候?

于是她乖巧地说:“皇上安心睡吧,婢妾哪儿都不去,就在这伺候着。”

四爷陛下拍了拍空旷的身侧被窝,“你也睡会儿吧。”

啊?

这是邀请她同床共枕??

姚佳欣突然觉得有点古怪,虽然之前也有有过一次“同床共枕”,但是……怎么感觉,四爷陛下驾临的目的,就是想找她一起睡觉?而且还是盖棉被纯睡觉的那种……

很纯洁的。

第三十六章、乖乖碎觉

胤禛见姚佳氏傻不拉几杵在那儿,顿时不悦了,“立刻!上床睡觉!”——朕已经很乏很倦了!

四爷陛下龙颜一怒,姚佳欣秒怂。

她飞速拔掉头上的簪钗、任青丝如瀑散落,同时左右脚并用互踢掉花盆底鞋,然后咻地钻进了被窝里。

这一系列动作,她只用了不到十秒。这还是碍于两把头繁琐,若换了上辈子的她,不过就是一把揪掉马尾的事儿,至于左右脚互脱鞋这点小技能,更是早已驾轻就熟。

这速度,让胤禛都愣了一愣,这姚佳氏虽然蠢钝了些,但好在听话又麻利——那万年不变的嘴角不易察觉地翘了翘。

与四爷陛下同床共枕是什么感觉?

姚佳欣算是亲身感受到了,上回虽然也同寝过,但一切都发生在睡梦中,而且她醒来之后天色就很晚了,她完全没闲心思去体验,忙活活叫醒送走了四爷陛下。回味起来,只觉得惊吓。

但现在……

四爷陛下身上有一股子木质香料的味道,沉水香?迦南香?闻着十分敦和悠远,里头还混了少许墨香,还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这难道就是男人的味道?

嗯……感觉自己有点痴汉呢。

姚佳欣老脸有点羞红,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这般跟异性亲近过。

这时候,耳边传来低压压的不悦之声:“别胡思乱想,给朕静下心睡觉!”

明明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四爷陛下居然好像能看穿她似的!姚佳欣惊得立刻睁大眼珠子,瞅见的却是四爷陛下那张阴沉沉的龙脸,一双乌漆黑透着寒芒的眼睛就这么冷幽幽看着她,好像要把她给生吞了似的。

姚佳欣:qaq,感觉像个大魔王,好阔怕。

看着枕边这个女人,简直成了个受了惊吓的幼兔,胤禛又气又无奈,只得压下烦躁和怒火,尽量好声好气道:“你只要乖乖睡觉,想要什么朕都赏你!”

诶??!

姚佳欣呆滞了数秒,这是在哄她睡觉?虽然哄法拙劣了点儿……

“那个……我这就是睡。”别的不会,吃和睡她还是很在行的。而且四爷陛下身上的香料味儿闻着很叫人舒坦放松,姚佳欣合上眼睛、放空脑袋,很快就困意席卷。

这份困意同样也席卷了四爷陛下那昏沉疲惫的脑海。

这一切来得如此之快,让四爷陛下也稍微有点惊讶——这个姚佳氏,睡得倒是够快的……

佳欣:zzz……

胤禛:zzz……

两个呼吸声仿佛是同频了一般,都舒缓了起来。

这一觉,胤禛没有睡到傍晚,他昨晚儿好歹睡了一点儿,因此申时二刻睡饱了悠悠转醒。睁开眼之后,脑子里的疲惫和烦躁也随之一扫而空。而枕边人,还在酣睡。

睡饱了的胤禛心情甚好,因此瞧着姚佳氏恬静的睡颜也分外觉得顺眼。

一张小得不可思议的瓜子脸,松散乌黑的长发有几绺散在了脸颊上,黑发与雪白的脸蛋形成了极鲜明的对照,更衬得那张脸有如冬日初雪,皑皑无暇。

微微发白的粉唇半开着,口中缓缓吐息,隐隐有一股甜香——那是奶茶的味道。

龙华早已散落枕畔,露出纤细雪白的脖颈,洁白修长得像是天鹅颈。

胤禛觉得身体突然有点燥热,忍不住想,除服礼皇后已经在筹备着了,等过了大祥祭礼,直接翻牌子便是。

那被笔杆磨得有些粗糙的手指轻轻抚摸过那雪白而细腻的脸颊,如此柔软滑腻的肌肤,这手感,还真不像个快三十的女人。

姚佳欣睡得朦胧时,觉得脸颊上痒痒的,不知是谁的爪子在捉弄她……

她嘴巴咕哝了一下,迷迷糊糊含混不清地道:“别闹……鸳鸯。”

那只手僵住了,语气有些冷然:“鸳鸯?!”——好像是那只面目可憎的肥猫的名字。

姚佳欣意识渐渐从梦乡回归,睁开迷离的眸子,看到的是四爷陛下那张微微不快的龙脸。

看到这张脸,姚佳欣瞬间清醒了!她一个咕噜爬了起来,“皇上您这么快醒了?”

胤禛冷淡地“嗯”了一声,忽的他想到了什么似的,“鸳鸯?”之前一直没有在意,鸳鸯这个名字代表的寓意……胤禛深深看了姚佳氏一眼。

姚佳欣被四爷陛下这突然的带着撩拨意味的眼神,弄得脸有点臊,再加上才刚够睡醒,脸本来就闷得有些泛红,二者相加,竟是如少女怀春般,酡红双颊,分外诱人。

姚佳欣急忙解释:“婢妾只是瞧它那张脸半红半白,像极了鸳鸯火锅,才……给它取了这个名儿的。”

明明这是很合理的解释,但红着脸解释,可就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了。

胤禛不由笑了,这姚佳氏入府这么多年,也可说是默默等候了朕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得到过宠幸……

“你的心意,朕知道。”胤禛语气甚少这般柔和,黝黑的瞳仁中倒映着姚佳欣红彤彤的脸,胤禛抬手落在那张红热的脸颊上。

如斯亲昵。

姚佳欣:现在否认,貌似也只会被当成害羞。好吧,她是一点点害羞……不得不说,不发火儿的四爷陛下,看上去还真像个完美情人,英俊高大、气度巍然,连声音都带着一抹别具魅力的磁性。

作为一个想要伪装土著的穿越人士,而她的土著身份又恰恰是四爷陛下后宫一员,作为后宫成员怎么能不仰慕四爷陛下?

想到此,姚佳欣便也不反驳了,她低声道:“皇上,都申时了,您看……”您难道不需要养心殿忙活朝政吗?

胤禛这才收回了抚摸着那害羞脸蛋的手,他“嗯”了一声,恢复了正色,扬声传唤了在外间候着的宫人进来,服侍更衣洗漱。

衣冠整肃,四爷陛下正色吩咐:“传膳吧。”

姚佳欣瞪大眼珠子:“啊?!”——这是要在永寿宫用晚膳?

晚膳就是飧食,一般在下午三四点钟吃,其实一点都不晚。

四爷陛下拿眼角睨了姚佳欣一眼。

姚佳欣再一次秒怂,冲他讨好地笑了笑。

四爷陛下嘴角微微一扬。

皇帝传膳,当然不会吃永寿宫的小膳房准备的那些,自然是传养心殿御膳房的膳食。养心殿御膳房,位于养心殿的南面,因此距离永寿宫也不算太远,再加上宫里的食盒都有保温夹层,哪怕是一路送去后宫,也还温热。

因此四爷陛下在永寿宫用膳,完全不成问题。

第三十七章、与大佬共进晚膳

历代皇帝用膳的规矩,以清朝最为严苛,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食不过三。

姚佳欣很好奇,自己这个陪吃陪喝人员是否也得遵循这条规矩呢?

只见永寿宫的正殿外,提膳太监已经排成了一条长龙,足足从殿外的月台上绵延到永寿门,而正殿最宽敞的明间儿这里已经摆上了一张足足有三米长的长条大案,但很显然,这张桌子肯定不够用。

所以外头即将奉上的珍馐百味估摸着要分批次上桌。

姚佳欣心里终于明白为什么申时就传膳了,丫的这么多菜,整个用膳流程走完,一准儿天都黑了。

很快,第一批次十几个太监低头弓腰,高捧着一道道菜肴,转瞬间就摆满了整个大饭桌。值得一提的是,这些菜肴全都带盖,不过不是那种她预料的那种闪瞎眼金子的,而是成套的带盖珐琅餐具,纹饰偏素雅简洁,单个瞧的话,倒是看不出这是皇帝享用的餐具。

但是摆了满满一桌子,这奢华感立刻就有了。

盖子被一个个拿掉,山珍海味们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端的是珍馐百味,个个色香味诱人!

御前大总管张起麟弓腰快步走进东次间,打千儿禀道:“万岁爷请用膳。”

一切准备就绪,正主四爷陛下终于走出了次间,坐在了那张铺了明黄云缎的四方如意桌前,没错,四爷陛下不是坐在那张三米长大饭桌跟前——那桌子只是用来摆饭的,不是用来吃饭的。

这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她坐哪儿?或者是根本没座位?难道她要伺候四爷陛下用膳?也就是四爷陛下吃着,她流着口水看着?——想到这种可能,姚佳欣的心情顿时不美丽了。

直到四爷陛下说了一句:“赐座。”

姚佳欣瞬间满血复活,她连推辞都忘了推辞一下,飞快说:“多谢皇上。”

四爷陛下明显愣了一下,通常赐膳,不论是皇后还是嫔妃,都是会诚惶诚恐推辞一番,姚佳氏这种反应,四爷陛下还是头一次遇见——那迫不及待的样子,莫不是饿坏了?四爷不禁觉得有趣。

侍奉在姚佳欣身旁的素雨吓得脸都白了。

然而姚佳欣的眼珠子都落在那三米长大桌子上的各色珍馐美味上了,根本没闲心思理会素雨的忧恐。

只见苏培盛指挥着两个小太监搬了一张四方小食案和一张花梨木扶手椅,姚佳欣不禁一愣,合着她也得单独一张吃饭的桌子,并不是跟四爷陛下同桌用餐啊。

睡眠得到充分补充的胤禛心情很好,对姚佳欣的包容度也极高,他特意宽慰:“喜欢什么就用什么,不必拘谨。”

姚佳欣安心地笑了,看样子她不用遵循食不过三的规矩,只不过也得注意餐桌礼仪,得吃得斯文一点儿,她乖巧地应了一声“是”。

然后,正式开始用餐。

苏培盛亲自端了一套精美的珐琅彩餐具到姚佳欣的小食案前,无非就是碗碟筷盅这四样,碗是留着盛汤的、碟子是布菜的、筷子不消多说,那盅……她瞄了一眼四爷食案上的那壶酒……

因为挨得近,所以姚佳欣已经能闻到酒味儿了,非常地醇香。

姚佳欣如果照照镜子,就明白自己的眼神有多么红果果。

四爷陛下瞄了他一眼,不予理会,瘦弱成那样子,还想喝酒?

苏培盛见状,秒速撤掉了姚佳欣的酒盅。

姚佳欣:……摔!

只见四爷陛下喝了一盅小酒开胃,然后才开始了正式的用餐。用餐的步骤是酱紫的——布菜太监根据皇帝陛下的眼神——很抱歉姚佳欣就没看出来四爷陛下想吃哪道菜,布菜太监拿着小碟子夹菜,第一口先送进他自己嘴里。

姚佳欣:……这个举动让他很不爽,肚子空空如也,却得先看别人吃第一口。

然后布菜太监换了干净的筷子碟子,将尝过确定无毒的菜夹起来,送到四爷陛下的碟子里。

四爷陛下吃一口,没有露出不满。

然后布菜太监夹了第二筷子。

再然后就木有第三筷子了。

姚佳欣:这样吃饭好累啊。

她瞄了一眼素雨,眼珠子先扫了一眼碗和小勺,再瞄向那太监用了一口、四爷陛下享用了两颗的樱桃肉。

素雨没有御前伺候过,不晓得这合不合规矩,按理说只有用汤才会把碗勺派上用场吧?但是,万岁爷方才也说了让小主不必拘谨。

于是,素雨点了点头,拿起小碗小勺走到了三米长大饭桌跟前,小心翼翼舀了半勺、约莫三四颗樱桃肉。

姚佳欣:素雨小妮子就不能一下子多取点!我让你用碗用勺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而且一下子只取半勺是几个意思?!那道樱桃肉四爷陛下又不会再用了,吃光了也没关系吧!

可惜她不能说话,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她还是懂的。

于是只得闷头吃着素雨呈过来的樱桃肉,一口闷,然后她眼睛瞬间亮了:哎哟哟这樱桃肉真的太好次了!一颗颗樱桃大小的肉丁,色泽樱红,鲜艳晶莹,入口皮软味甜咸、酥烂肥美,只恨不得把舌头一起吞下去。

姚佳欣一脸愉悦,她瞅了素雨一眼。

素雨无奈地只能再去取了第二个半勺。

姚佳欣还是一口闷。

然后,她再怎么用眼神示意,素雨都不肯给她再上樱桃肉了!

姚佳欣:……摔!

让我再多吃一口有什么关系!那两口,也就刚够塞牙缝啊有木有!

不过好在素雨很快又盛了小半碗鲜美无比的猴头菇老鸭汤,真是的好鲜好美味,鲜美的菌子、软烂的鸭肉,姚佳欣好想再来第二份。

但是素雨根本不再理会她的意见,给她不间断地换着别的佳肴美食。

姚佳欣只需要当一个被动吃喝的吃货即可,不需要有主见。

虽然有点蛋蛋的不爽,但看在每一道菜都如此美味的份儿上,姚佳欣就不计较了。

她吃得虽然斯文,但小嘴儿巴滋巴滋就没停过,四爷陛下如何看不出来这是吃得真香真带劲儿?吃货是会被传染的,四爷陛下看在眼里,也不由地胃口好了起来,素日里不怎么用荤菜的四爷陛下,也忍不住多尝了两道肉菜。

这一顿御膳,姚佳欣最后给出评价:很好吃,甩她永寿宫小厨房八条街,氮素——不能自己夹菜自主选择,也是很痛苦的!

比如那道樱桃肉……

这回没吃够,也不晓得下回什么时候能吃到。

姚佳欣肚子饱鼓鼓,也难掩怨念。

回到养心殿,四爷陛下问张起麟:“那道樱桃肉是谁做的?”

张大总管查了查记录,回禀说:“是太监郭善。”养心殿御膳房位于隆宗门外,地理位置属于前朝范围,因此在御膳房当值的掌勺厨子,不一定都是太监。

四爷陛下一听是个太监,便道:“让他去永寿宫伺候。”

“嗻!”张大总管不禁再一次刷新了对这位老贵人受宠程度认知。

将万岁爷的圣意传达下去,张起麟再一次汇报了后宫的基本状况,无非就是各宫各院的娘娘小主们有何动向,甚至包括慈宁宫、寿康宫的动向。

胤禛一如往常冰山脸冷漠,“最近太医院很是忙碌。”

第三十八章、觐见中宫

“最近太医院很是忙碌。”胤禛凉凉的声音响起。

“是。”张起麟不敢多言,太医们可不是忙坏了么,尤其是擅长妇产千金的那几位……

虽然胤禛也觉得该对子嗣的事儿上心些了,但是看到后宫里,上至皇后下至答应一个个都这般迫不及待,胤禛觉得相当不悦!若是底下那些没经历过场面的嫔妃也就罢了,堂堂皇后居然带头……

胤禛深吸了一口气,暂且压下了怒火。说到底,这一切都是自他命黄岐为姚佳氏调理身子之后而起……除了齐妃和懋嫔,一个个竟红了眼般,实在是丢人现眼。

“万岁爷,体顺堂和燕喜堂都已经拾掇妥当了。”张起麟毕恭毕敬禀报,这两处万岁爷年前就叫重修养心殿的东西耳房,是预备着作为后妃侍寝之地。——很明显,东耳房体顺堂是留给皇后的,西耳房燕喜堂是给嫔妃的。

“知道了。”胤禛脸色冷漠依旧。

张起麟又小心翼翼提醒了一句:“姚贵人的绿头牌……尚未挂回去。”

胤禛不由一愣,“永寿宫没派人去敬事房知会?”

张起麟微笑着说:“尚且不曾。”

胤禛不由想起姚佳氏用膳时候进得极香的样子,这个女人……脑子里该不会就装了吃食吧?难道永寿宫伺候的奴才也没提醒一二吗?

其实素雨早就提醒过姚佳欣了,姚佳欣表示不着急,因为若是报了病愈把绿头牌挂上去,可就少不了要去景仁宫请安了。面见四爷陛下大老婆这种事情虽然不可避免,但能晚一日,她就能多睡一日懒觉,何乐不为呢?

张起麟晓得万岁爷对这位老贵人何其上心,只怕除了服立刻就会翻她的牌子,若是到时候见不到这位绿头牌,万岁爷雷霆震怒,他只怕也要跟着吃挂落。

张起麟道:“要不奴才去敬事房通知一声?”

胤禛淡淡“嗯”了一声。

翌日一大早,姚佳欣正在用早点,便得知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都是来自御前的。

好消息是眼前这位笑呵呵眼睛眯成一条缝的白胖太监郭善,以后就是她的专职厨子了。

“奴才擅做苏菜和浙菜,拿手菜是东坡肉、樱桃肉、水晶肴肉、三丝敲鱼和清蒸蟹粉狮子头!”

姚佳欣一听是那位樱桃肉公公,得嘞,这厨艺肯定一绝,听着郭善报菜名,她都要流口水了。

毫不犹豫立刻就点了樱桃肉,其余的让郭大厨师自行发挥去。

今日的朝食,姚佳欣可谓是大饱口福,那樱桃肉原本还遗憾不知何时能再吃到,没想到才过了一宿,四爷陛下就把这个做樱桃肉的掌勺太监赏赐给了她。

四爷陛下大恩大德,实在是无以为报啊!

吃了一盘子樱桃肉姚佳欣心中无比感激。

就在这时候,坏消息来了。

王以诚满脸欢喜地走进来,“恭喜小主,万岁爷亲自发了话,叫敬事房把您的绿头牌给挂回去了!”

姚佳欣:……四爷陛下这是很想睡她吗?

这点她倒是不反对啦。

可是……绿头牌挂回去,代表已经病愈,那中宫请安自然是没有理由懈怠了。

一想到卯时三刻就要去景仁宫请安——姚佳欣很头疼,卯时三刻啊!用现代的时间来陈述,就是五点四十五分!没错,丫的还不到六点钟!

亏得如今是春日里了,要是冬天,呵呵,根本天都没亮呢!

皇后凉凉,您就不能多睡会儿觉么!

唉,今晚早点睡吧,不撸猫和狗了。

值得一提的是,她只是个贵人,交通工具只有一样儿——就是她的双腿。肩舆、暖轿这些交通工具,是嫔位以上才能享用的。

永寿宫在东六宫,皇后的景仁宫在西六宫,这路程……想想就觉得腿发软!

自打搬来了永寿宫,她已经不去西花园溜达了,因为距离实在太远,改成在每日在永寿宫的庭院里遛弯赏花。

突然要挑战这等远距离行走,姚佳欣为自己的腿和脚默哀。

姚贵人这个窝在永寿宫的老贵人,终于要在六宫众人跟前露面了,一时间,不知多少人如打鸡血般精神抖擞。

每日向中宫请安,是嫔妃的应有之义,只不过却也不是人人都有这个资格的。

虽说如今四爷陛下嫔妃不多,都加起来景仁宫正殿也装得下,但总得为长远考虑,毕竟三年一选秀,后宫成员只会原来越多。因此皇后一早就定了规矩,贵人以上每日请安,贵人以下的常在、答应未经宣召,无需请安。

姚佳欣的位份正要杵在够格请安的档次上,只不过她这个老贵人貌似也没去景仁宫几次,打万岁爷登基以来,她这个老贵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三百天病歪歪。

打明日起,就要跟六宫的塑料花姐妹们过招了。

姚佳欣觉得亚历山大。

尚未除服的这段日子,她被动刷足了存在感——挪宫永寿、恩赐不断还有四爷陛下短时内三度驾临——诶,四爷三次驾到、好像两次是来睡午觉来的?

“嗯……”没听说四爷陛下有去嫔妃宫里睡午觉的习惯啊。

难道说……

姚佳欣揉了揉眉心,隐隐觉得有些接近真相,但又怎么也抓不着。

算了,有那闲工夫,还是好好想想明日觐见中宫,该如何应对吧。

一夜无梦到天明……啊不,天不亮她就被素雨从温暖的被窝里给刨了出来。

qaq,早起好痛苦。

姚佳欣觉得自己的此生挚爱绝对是床无疑了。

离开了挚爱的怀抱,姚佳欣很桑心很郁闷。

“小主,已经是卯时了!再不赶紧着些,可就要误了中宫请安了!”素雨急吼吼道。

姚佳欣不由一个激灵,困意全消:“梳个简单的两把头即可!”她可没那闲工夫仔细打扮。

于是,身边的几个宫女飞快忙活了起来,素雨负责梳头,浓云负责给她上妆。

永寿宫的两个小宫女麻利捧了一套崭新的旗装——宝蓝色织金妆缎的袍子,宝相花缠枝纹,特意避开了大红大紫的,但这宝蓝色冷冽又贵气,气场丝毫不逊色。

姚佳欣忍不住嘀咕:“这颜色会不会太张扬了?”说到底,她只是个五品贵人而已。

素雨正拿着之前皇上赏赐的金累丝镶红宝牡丹钗往姚佳欣的两把头上插,她正色道:“小主,中宫请安谁不是精心装扮?何况——您这些日子还不够张扬吗?”

听了这话,姚佳欣有点慌,貌似她最近的确是很张扬啊!氮素——这都是四爷陛下一手造成的,又不是她想搞事情!

只不过作为受益者,她没什么资格抱怨。

“嘶——”姚佳欣突然觉得头上坠疼,对着镜子一看,原来是素雨拿了一只沉甸甸的金累丝满池娇挑心往她发髻正中戳呢!

“这个就算了!”姚佳欣飞快把那沉得压手的挑心拽了下来,看着镜中自己两把头两边上那成对金累丝牡丹钗,“这样就行了!”

她可不想自己的脑袋便成移动珠宝展!

第三十九章、精彩撕逼

景仁宫。

虽未到卯时三刻,但齐妃、宁嫔、懋嫔、钮祜禄贵人、耿贵人、郭贵人却都已经到齐了,具候在正殿殿外廊下,等候中宫召见。

喘息略急促的姚佳欣抵达的时候,便看到月台上已经站满了人,懋嫔和宁嫔她都见过了,那位身穿近似正红的银红妆缎旗服的三十来岁美妇,眉眼间略带倨傲,隐隐为廊下众人之首,显而易见,这位应该就是坐拥四爷陛下所有子女的承乾宫主位——齐妃李氏了。

而其余的三位贵人,钮祜禄氏和耿氏她都见过了,还有一位穿着秋香色如意坎肩的女子,正立于宁嫔身侧、低眉顺眼,无论样貌还是穿着都不出众,显然这位是郭贵人。

姚佳欣忙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快步走到月台前,先向众人中位份最高的几人行了一礼:“齐妃娘娘金安,懋嫔娘娘万福、宁嫔娘娘万福。”

齐妃站在月台上,足下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鞋,足可以俯视月台底下的姚佳欣,她掩着唇角“嗤”地笑出声来,“本宫还以为姚贵人今日不来请安了呢!”

姚佳欣也知道自己来得有点晚,虽然没有误了卯时三刻的请安时辰,但她来得晚于齐妃、宁嫔懋嫔一干位高嫔妃,的确是有些失礼的。

懋嫔作为昔日主位,少不得站出来说两句好话:“齐妃姐姐,姚贵人身子骨弱,自然走得慢些。”

齐妃轻哼,“既然体弱多病,就该好好呆在永寿宫养着,出来作甚?!”

姚佳欣:你以为我不想宅着吗?但她也明白,齐妃生气,不是因为她请安来得不够早,而是因为……是四爷陛下发话叫敬事房挂回了她的绿头牌。

说白了,就是嫉妒了。

姚佳欣低着头不说话,面对一个妒忌的女人,你不管怎么解释都是没用的。

好在这时候,景仁宫的殿门终于缓缓开启,一个穿着藏青蟒服的六品太监走了出来,拂尘一甩,扬声道:“皇后娘娘请众位小主进殿觐见!”

齐妃敛了怒容,矜持地理了理龙华,率先走进了殿中,紧跟着是懋嫔和宁嫔。姚佳欣本打算缀在最后头进殿的,却发现钮祜禄贵人、耿贵人和郭贵人都杵在那儿、看着她呢。

姚佳欣顿时明白了,得嘞,她居然成了四大贵人之首了??

没办法,只得客气地笑了笑,快步缀在懋嫔后头,进了殿中。

这是姚佳欣第一次见到皇后,与她想象中倒是差不离的样子,三十岁出头的模样,衣着华贵,雍容典雅,算不得多美,但很有气派。

嫔妃们整整齐齐见了大礼,齐声道:“皇后娘娘如意金安。”

皇后仪态端然,高坐在那紫檀龙凤宝座上,她轻轻抬了抬手,“平身、赐座!”

这座次也是有规矩的,左边第一个位置最尊,自然是属于齐妃的,其次是右侧第一和左侧第二,分别属于懋嫔和宁嫔。

而姚佳欣的位置……既然先前三大贵人谦让,那她自然就顺理成章地坐在了仅次于懋嫔和宁嫔的位置,居右侧第二。

然后是钮祜禄贵人、耿贵人,郭贵人坐最末那张椅子。

众人坐定,四个宫女捧着乌漆小茶盘奉上茶水,泥金珐琅夔凤小茶盏,稳稳落在两两座位之间的紫檀木云纹小茶几上。而后,宫女屈膝退却,一个个规矩礼数之规范齐整,堪称范本。

姚佳欣心怀惴惴,没有急着用茶,生怕被皇后凉凉点名批评。

然而,皇后却好似没发现今日请安的人数多了一般,照旧看向齐妃李氏:“三阿哥近来可好些了?”

齐妃端着茶盏,也不急着回话,而是徐徐抿了一口,才淡淡道:“多谢皇后娘娘挂怀,弘昀已经没有大碍,明日便可回上书房读书了。”

“那就好!”皇后微微颔首,一幅慈母之态,“这都是多亏了你悉心照料。”

齐妃抿着嘴角道:“臣妾是弘昀的亲生额娘,焉能不悉心?”

姚佳欣暗道,齐妃这话分明是在讽刺皇后这个名义上嫡母,并非是真心关心弘昀。

齐妃倨傲,也在她意料之中,毕竟唯二的两个皇子,皆是齐妃所出,除此之外,六宫如此多嫔妃,无一有子。齐妃当然腰板硬,只不过——齐妃的地位并不稳固,一则四爷陛下早已不再宠爱齐妃,二则……即将除服,早晚会有别的嫔妃为四爷陛下诞育子嗣。

皇后却并不生气的样子,依旧端庄温和,那双丹凤眸中忽然闪过一缕异色,“皇上近来忙于朝政,未曾亲去承乾宫看望,齐妃你可别往心里去,皇上心里是惦记着你和三阿哥的。”

这话看似是安慰,实则却让齐妃里子面子都失了。

皇上忙于朝政?若真忙碌,还会隔三差五就往永寿宫去一趟,而且一去就是大半日!

感觉到齐妃发寒的目光,姚佳欣心中叹了口气,她就知道,这次请安,绝不会轻易过关。

皇后的目光也顺势转移了过来,她像打量物品似的上下扫了姚佳欣一通,才徐徐道:“姚贵人可是身子大好了?”

姚佳欣急忙站起身来,顿了顿身子:“多谢皇后娘娘挂怀,已经好多了。”

皇后轻轻“嗯”了一声,道:“瞧着气色的确比在咸福宫的时候好多了,可见永寿宫地气儿好,人也好得快。”

这下子,咸福宫主位懋嫔的老脸都有些不快了。

姚佳欣不得不给这位皇后凉凉点了个赞,瞧着一手仇恨拉得,那叫一个稳当!

姚佳欣抬起头来,笑着看着皇后:“真没想到,皇后娘娘还记得婢妾在咸福宫的时候气色如何,婢妾实在受宠若惊。”——既然低眉顺眼装怂没用,那就怼呗!

此话一出,懋嫔顿时明白,皇后这是故意在挑拨她与姚佳氏的关系,人家可是皇后,怎么可能时时刻刻记着一个不得宠的贵人?!

皇后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怒意,但很快就掩盖了下去,随即微微含笑,“本宫是六宫之主,自然记得后宫众位妹妹安好与否。”

齐妃立刻笑着说:“皇后娘娘真是贤惠又能干,不像臣妾,光照顾几个孩子都手忙脚乱,都没空暇照顾诸位妹妹们了呢。”

姚佳欣:齐妃的意思是,皇后没孩子可照顾,所以只能去照顾后宫嫔妃。这嘲讽,很够劲儿!皇后能忍住不揍人,也是相当有忍耐力了!

但是皇后的笑容也已经维持不住了,她凤眸透着凉意:“若齐妃觉得照顾阿哥太辛苦,可以送到本宫这儿,本宫身为皇后,照顾皇上子嗣本就是应有之义!”

这下子,齐妃也变了脸色,她咬了咬牙:“多谢皇后好心,臣妾虽然辛苦,但为人母亲的辛苦何尝不是天赐的福分?就不劳烦您了!”

姚佳欣:好精彩的撕逼啊!

第四十章、潜邸恩怨

皇后乌拉那拉氏与齐妃李氏,那是打潜邸的时候就撕逼了不知多少年的死对头了。

想当年,齐妃还只是个侍妾的时候,就先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一步有孕,只不过很可惜李氏第一胎生的是个女儿,也就是如今的怀恪公主。

当年,众多皇子嫡福晋中,乌拉那拉氏可说是极幸运的了,她十岁嫁给了十三岁的四阿哥胤禛,年龄上可说是有点吃亏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他年岁大侍妾先有了生养——也就是李氏和宋氏,可这两个侍妾运气都不怎么好,先后三胎,都是小格格。

四爷的嫡长子终于还是从乌拉那拉氏肚子里生了出来,一举得男,当年不知让多少皇子福晋羡慕嫉妒恨。想想那位连生四个女儿的大福晋、想想那连个女儿都生不出来的八福晋,四爷福晋真真是人生赢家了。

唯独不完美的一点就是——大阿哥弘晖落地不过三个月,二阿哥弘昐就出生了——而生母恰恰就是最得宠的格格李氏。

这个李氏也真真是个生育能人,两年后又怀了第三胎,值此大喜之际,四爷也正式上了折子,请封李氏格格为侧福晋。一时间,李侧福晋可真真是荣宠加身、风头无两。

但是,俗话说得好,乐极生悲啊。

李氏的二阿哥弘昐偏偏在这个时候夭折了,失子的悲痛让李氏动了胎气、见了红,以至于肚子里这个孩子后来竟早产了,还落得体弱多病——这个孩子就是如今的三阿哥弘昀,常年汤药不离口,注定是无法承继大统了。

李氏的两个儿子,一个夭折,一个病弱,唯独嫡福晋的大阿哥健健康康,一天天长大,只等着被册封为世子的那天。

乌拉那拉氏的未来,朝着最美好的方向发展。

只可惜,好景不长——大阿哥弘晖,在康熙四十三年的春天,突然染上痢疾而夭亡,这一年大阿哥才八岁。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大阿哥染上痢疾病重期间,李氏又诞育下了一子,也就是如今的四阿哥弘时。

一个沉浸在失去独子的悲痛中,另一个却刚刚诞育了一个健康的儿子。

啧啧,想想这两人的经历,姚佳欣就能脑补出一出精彩绝伦的宅斗大戏。

姚佳欣忽然一个激灵,不对啊,四爷陛下不是重生的吗,为什么他没有保全大阿哥和二阿哥?

若说四爷是力有未逮——姚佳欣倒是不信了。四爷陛下明明对三阿哥弘昀十分上心,这个本该夭折的孩子,应该就是四爷陛下出手保住的。

姚佳欣忽的心头明亮,四爷陛下没能挽救大阿哥和二阿哥的唯一原因只可能是——四爷重生的时间点,应该在这两个孩子夭折以后。

也就是说,四爷陛下实在康熙四十三年春天以后重生的。

这样一来也就解释得通,四爷陛下为何在一废太子中大放异彩了。一废是在康熙四十七年,四爷陛下谋划四年,当然足以让废太子再无翻身机会,同样也让他自己取而代之,入主东宫,再以储君身份继位,成为不再被质疑正统的雍正帝。

不过,康熙会驾崩在废太子后那年冬天,这点也让姚佳欣很在意。

这到底只是蝴蝶效应倒是的意外,还是……四爷陛下对自己的皇父做了什么?

姚佳欣心里打了个激灵,不会的,四爷那么能隐忍,当时已经是太子的四爷完全可以走稳妥路线,没必要做那么冒险的行为。

这时候,皇后的矜傲的声音响起:“姚贵人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姚佳欣瞬间回过神儿来,连忙起身福了一福,虚弱地说:“婢妾只是有些精神不济,还请皇后娘娘降罪。”

齐妃挑眉打量着姚佳欣的那瘦弱的身板,她扬声道:“姚贵人体质羸弱,精神不济也是有的,皇后娘娘最是宽仁体恤,哪里会真的怪罪?”

虽说齐妃这话给姚佳欣解了围,但更是挤兑了皇后。

皇后的目光嗖地扫向齐妃,她深深道:“齐妃还真是了解本宫的心思啊!”

齐妃嘴角翘起:“臣妾与皇后娘娘一起服侍皇上多年,自然是最了解您的人!”

一时间,姚佳欣仿佛能看到这两个女人的视线交击处,都能对峙出火花儿来了。

这后宫,仍旧还处于皇后、齐妃两巨头势均力敌的状态,年妃还在湖广老家当萝莉,日后的乾隆老妈钮祜禄氏,如今还只是个不起眼儿小陪衬,连半句话都不敢多嘴。

走出景仁宫的时候,日头已经老高,姚佳欣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

这请安,虽然精彩,但可真耽误时间。

二月底的阳光,明媚灿烂,却不会太灼热,照在脸上,很是舒服。在阳光下,姚佳欣那张白嫩中透着苍白的小脸竟堪称无暇——明亮的太阳光下,最能照出肌肤的瑕疵。齐妃李氏看着姚佳氏那堪称完美的脸蛋,不禁有些吃惊,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竟能如此细腻的肌肤……

一身崭新的宝蓝色妆缎旗服和头上那金累丝的首饰,在太阳光照之下,都是异常华美粲然,眼前这个纤细羸弱的女子,这样通身的打扮,竟是贵气难掩。齐妃的目光有些复杂,她妒忌姚佳氏这样的年纪竟然还能有这般容色且再度获宠,但又觉得这不过就是个老贵人,还能有多大造化?

齐妃虽心生妒忌,但终究是轻视姚佳欣的。

姚佳欣正想着得赶紧回永寿宫,今日的朝食她提前吩咐了郭善做樱桃肉和清蒸蟹粉狮子头呢,所以没有察觉齐妃那异样的目光。

这时候,齐妃突然开口了:“姚贵人不如去本宫的承乾宫坐坐?”

姚佳欣一愣,看样子因为她怼了皇后一句,所以齐妃生出了拉拢之心?

齐妃的位份足足比她高两级呢,齐妃相邀,她若是拒绝,可有点不识趣,可若是应允……她好饿啊,好像回去吃早饭啊。

这时候,只见耿贵人笑着道:“齐妃娘娘还真是心急,只不过姚姐姐才刚病愈,今早早起来请安,已经很乏累了。”

齐妃挑了挑眉,她方才殿中才说了姚佳氏体质羸弱、精神不济,如今的确是不能又改口、硬让她去承乾宫做客,的确是她心急了些。

齐妃淡淡一笑,“那就算了。”

姚佳欣松了一口气,连忙屈膝道:“若娘娘不嫌弃,等婢妾身子好些,自当前去拜见。”

这幅谦和之态,让齐妃很满意,“本宫也不是那不通情理之人,本宫不急于一时。”说罢,齐妃步履蹁跹,登上了那顶华美的肩舆,悠然远去。——明明承乾宫离着皇后的景仁宫辣么近,还需要做肩舆?

心中吐槽了一下,姚佳欣笑脸看着耿氏,“多谢耿贵人为我解围。”

耿贵人一脸柔和,“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旁边的钮祜禄贵人趁机道:“姚姐姐,咱们三人既然同路,不如一起吧。”

被邀同行,姚佳欣没有理由拒绝,便笑着点头。

第四十一章、三贵人结党

姚佳欣与钮祜禄氏、耿氏自景仁宫往南而去,三人走得都很慢,姚佳欣是体弱走不快,钮祜禄氏和耿氏那是注意优雅仪态,自然不能走得太快。

走到景和门,姚佳欣正要自此门往西而去,却发现钮祜禄贵人和耿贵人还在往前走。

她不由一愣。

钮祜禄氏和耿氏也止住了脚步。

姚佳欣忍不住问:“你们不走这条路?”

钮祜禄氏和耿氏顿时明白了这位姚贵人的意图,不由面面相觑,自景和门往西,经过交泰殿,再从隆福门而出,便是西六宫的翊坤宫了,而翊坤宫的南面就是永寿宫和启祥宫——这条路是回西六宫最近的路。

但是……姚佳欣也看出来了,走在前头的宁嫔和懋嫔也没有走这条路,而是一路往北,往御花园方向去了,显而易见,他们是要穿过御花园回西六宫。而储秀宫就在御花园的西面,而咸福宫紧挨着储秀宫。

人家宁嫔懋嫔都有肩舆,走这条路,姚佳欣倒也没意外。可是——永寿宫启祥宫位于西六宫的最南面,若是也从御花园绕个大弯子,那路程分分钟翻倍!

钮祜禄氏和耿氏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了,看样子,今早姚贵人竟是走这条路去景仁宫请安的。

姚佳欣讪讪道:“好像没有规定,不能走这条近路吧?”要是有这样的规定,素雨早就提醒她了。

钮祜禄氏和耿氏再度面面相觑。

钮祜禄氏低声道:“的确是没说不许,但是……”钮祜禄氏斟酌了一下语言,才继续说:“可是走景和门,势必要经过交泰殿前、也就是乾清宫后头。”

姚佳欣大概是明白钮祜禄氏要表达的意思了,便道:“可是皇上又不住乾清宫。”咱们从乾清宫殿后经过,不会被误会成要勾搭皇帝陛下的。

钮祜禄氏一时竟无言反驳。

耿贵人连忙接了话茬:“姚姐姐的意思我明白,只是……皇上就算不在乾清宫,可乾清宫也依旧是皇上的寝宫。未经宣召,还是不宜靠近。”

姚佳欣:……犯得着吗?非要绕远路,给自己的腿脚找罪受啊!

虽然姚佳欣不介意多走点路、锻炼一下身体,但是尼玛饿着肚子穿着高跟鞋走路,这可就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了!

钮祜禄贵人旋即微微一笑,“姚姐姐毕竟体弱,若急着回永寿宫歇息,事急从权,倒也无伤大雅。”

这意思是是不反对姚佳欣走近路了。

耿贵人微微讶异,她看了钮祜禄氏一眼,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姚佳欣不是傻子,如何看不懂,钮祜禄贵人才不在意她是否行不宜之举,而耿贵人……意在劝阻,但又不好跟钮祜禄贵人唱反调,所以选择了缄默。

所以……别看一个一个“姚姐姐”叫得亲生,实际上都是塑料花。不过耿贵人的塑料花程度低些,就算不帮忙,但起码不坑人。

姚佳欣笑着看着眼前二人,“钮祜禄贵人和耿贵人不打算走景和门这条路?”

钮祜禄贵人忙道:“御花园风景正好,权当是散散心了。”

耿贵人低声道:“我还是觉得不太妥当,宁可绕远路。”——这同样也是再次提醒姚佳欣,走景和门这条路不妥当。

姚佳欣莞尔一笑,从善如流:“那我就听两位贵人的好了。”

钮祜禄贵人微微讶异,耿贵人倒是松了一口气。

于是,三人都沉默了片刻,这才重新朝着御花园方向,沿着绵长的西六宫南北巷道一路往南。

矗立的高墙,宛若悬崖峭壁一般,春日的凉风在巷道中格外急些,姚佳欣不由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脚下徐徐走着,却已经开始觉得小腿和双足乏累,素雨搀着她,格外仔细。

眼瞧着前头都是御花园了,耿贵人柔声开口:“姚姐姐若觉得累了,不如去前头的万春亭歇歇脚。”

比起累,姚佳欣更觉得饿,于是她笑了笑:“多谢耿贵人关心,不妨事的。”

耿贵人没有再多言,她只是个包衣出身的,不敢与任何人结怨,对于这位突然获宠的老贵人姚佳氏,她也是有心交好,只不过——这位姚贵人待她一直都是客气而疏离的,客气到从未唤一声“妹妹”,一直都称呼她“贵人”。

耿贵人叹了口气,这位姚贵人防备心很重。

钮祜禄贵人优雅地行走着,不疾不徐,她含笑款款,分外温婉典雅,“妹妹听说,皇上刚赏赐了姚姐姐一个掌勺太监,不知是否有幸去永寿宫尝尝这养心殿御膳房的手艺?”

耿贵人皱了皱眉,这样的请求,未免唐突了些……

可让耿贵人意料不到的是,姚佳欣既然笑着点了点头,“好啊,择日不如撞日,两位贵人若不嫌弃,便一同去永寿宫用朝食吧。”

莫说是耿贵人惊讶,连钮祜禄贵人都难掩异色,她不过是随口试探,心里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可没想到姚佳氏竟然一口答应了。

少卿的沉默之后,钮祜禄贵人欣然道:“那就叨扰姚姐姐了。”

耿贵人也忙微笑着说:“今儿可真真是要大饱口福了。”——不管怎么说,能够与姚贵人“亲近”终究不是坏事,只是不晓得这姚贵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明一直那样疏离防备。

至于为什么?

姚佳欣自然有自己想法,若换了从前在咸福宫的时候,若有人想来蹭饭,她会毫不客气请滚粗。

但是现在……搬来永寿宫后,她的伙食水准直线上升,如今一顿正餐动辄十几道菜!有一大半是硬菜!她是怎么吃也吃不完的。

所以见钮祜禄贵人向来蹭饭,她倒是不介意分享一下美食。

另外,她可看出来,皇后对她不喜,齐妃有意拉拢,而姚佳欣不想帮着齐妃跟皇后打擂台。那么她唯一法子就是自成一党,可偏偏她一个人势单力孤,好巧不巧的,钮祜禄贵人主动送上门,还附赠一个耿贵人。

因此营造三大贵人“貌似结党”的表象,似乎是个蛮不错的选择。

第四十二章、吃货与吃货

回到永寿宫,姚佳欣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顾不得酸麻的腿脚,直接就吩咐传膳!

先前回来的路上,身边太监小杨早已先行一步回永寿宫,知会了膳房,隔壁启祥宫的两位贵人也要在永寿宫用朝食,因此让膳房的几个掌勺太监准备得丰盛一些。

早先挪宫的时候,苏培盛就一下子从内务府调了八个锅灶上人,其中两个掌勺,其余六个是打下手的见习厨子和打杂。后来四爷陛下又赐了郭太监来做掌勺,因此永寿宫的小厨房的大厨就足有三个,如今自然是郭太监后来者居上,当了大师傅,统管永寿宫膳房。

这郭太监倒是极麻利,一会儿的功夫,便又额外添了好几道硬菜。

因此朝食摆上桌,算上主食和粥,竟凑了二十道菜,一张八仙桌愣是满满当当。

姚佳欣客气地招呼钮祜禄贵人和耿贵人落座,“两位贵人只当实在自己宫里,可千万别拘谨。”

钮祜禄贵人看着这一桌子丰盛的佳肴,一时间心中复杂,她与耿贵人时常一起用正餐,但两个贵人合在一起也不过十道八道菜,可姚贵人宫里的掌勺太监稍微准备一下,便是这么一大桌菜,而且还有不少嫔妃份例里没有的山珍海味——譬如那党参鹿肉汤、香菇烧鹿筋,还有那一人一小碗的海参粥!这几样都是吉林将军今岁进贡鲜贡,启祥宫不过是分到些许风腌鹿肉罢了。

钮祜禄贵人心里很不舒坦。

“这海参粥不错,是谁做的?”姚佳欣已经开吃了。

素雨忙回话:“是田公公的手艺。”

这个田太监是从内务府调派的掌勺太监,善做粥汤。

耿贵人也忙斯文地尝了一口,不由赞道:“海参肥厚软糯,这粥真是鲜美!”

姚佳欣笑眯眯说:“贵人喜欢就好。”说着,又连忙推荐耿贵人品尝樱桃肉和蟹粉狮子头,这可都是郭善的拿手好菜。

耿贵人从善如流,用得很香。毕竟这样丰盛的山珍海味,平常难得享用一回。耿贵人用膳素来只用七分饱,今儿架不住姚贵人屡屡推荐,这佳肴又着实美味,一不小心便吃了十成饱。

相比之下,钮祜禄贵人心里不对味儿,自然吃什么都不香,细嚼慢咽的,吃到七八分饱,便搁下了筷子。

姚佳欣吃得有点撑,端着一盏饭后消食的清茶慢慢小口喝着。

刚享用了美食的耿贵人心情格外美好,笑语分外轻快,“到底是御前调拨的厨子,那道清炖蟹粉狮子头着实肥嫩鲜美。”

姚佳欣咽下口中的六安茶,精神四溢地道:“是啊,蟹粉狮子头的确极鲜美,不过那道樱桃肉更是酥烂肥美。”

耿贵人正色道:“樱桃肉虽肥美,但吃多了不免有些腻,还是蟹粉狮子头更好些,肥而不腻。”

姚佳欣与耿绣娴展开了热烈的讨论,一旁绣墩上的钮祜禄氏生生被遗忘成了透明人,这叫钮祜禄氏脸色更加不佳了。

不过耿贵人素来细心,很快就察觉了钮祜禄贵人脸色不对,连忙止住了论狮子头与樱桃肉孰佳的品评,急转话题,“钮祜禄妹妹,我瞧着这时辰不早了,姚姐姐也差不多该歇息了。”

于是,耿贵人与钮祜禄氏忙告辞,略显突兀地离开了永寿宫。

姚佳欣砸吧砸吧嘴,貌似无意间造成了拉拢一个、冷落另一个的效果啊……但是天可怜见,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吃货跟吃货有共同语言罢了。

下一秒,她跟某大爷似的直接瘫在了柔软的罗汉榻上,四肢十分随意地摊开,充满了懒虫气息。

素雨忙蹲下身子,替自家小主脱了鞋子,她嘴上忍不住咕哝道:“小主请客享用佳肴,那钮祜禄贵人从头到尾杵着个脸,好似欠她似的!”素雨很是不快的样子。

姚佳欣一脸淡然,人家可是乾隆老妈啊。

素雨叹了口气,也明白小主与耿贵人、钮祜禄贵人交好是明智之举,便也不多说什么,只道:“小主真是好性子。”

人生在世,该吃吃该喝喝,享受生活才是最要紧的,宫斗只是调剂。

“小主可是乏累了?”素雨见自家主子瘫软着、半句话也不说,不由想起小主走了那么多路,回来之后又招待了耿贵人和钮祜禄贵人,必定是累坏了。

“那奴才打盆热水给您泡泡脚吧。”素雨柔声道。

“嗯。”姚佳欣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约莫过了一小会儿,微烫的热水包裹着她的双足,当真是舒服极了,姚佳欣忍不住哼哼了两声。

足足泡了一刻钟,素雨才拿了干爽的巾帕给她擦脚。

突然,素雨惊呼:“小主,您的脚底磨出水泡了!”

“啊?”姚佳欣睁开了眼睛,飞快掰过自己的脚丫子瞅了瞅,可不是么,就在脚心正中,磨出了一个白嫩嫩的水泡,白里透粉,还挺可爱的。

花盆底鞋的鞋底在正中间,脚心受力支撑,可不最容易磨出泡么!

姚佳欣无语了,自己这小身子骨还真有够娇弱的。

“小主别怕,只是水泡,不是血泡。奴才帮您挑破了挤出水,再上点药就没事儿。”素雨连忙安慰。

然后素雨就把她当伤员似的,小心翼翼挑水泡、小心翼翼上足了药,最后还弄了块纱布把她的脚给包了一圈,不晓得还以为这是踩了地雷还是怎么滴了呢!

姚佳欣抬了抬自己一幅貌似挂彩的右蹄子,无语凝噎。

算了,天大地大不如睡觉大,今早没睡够就起了,这会子吃饱喝足,可不正是犯困的时候么。

姚佳欣很快与周公相会了,而隔壁的启祥宫却是另一副场面。

启祥宫偏殿的殿门紧闭着,钮祜禄贵人一脸的不快,“姐姐,你真当她是好心请咱们用膳不成?”

耿贵人低声咕哝:“明明是你说想尝尝养心殿御膳房厨子的手艺的……”

钮祜禄贵人被这话生生噎住了,“我、我那是……”

“好了!”耿贵人轻声道,“我知道妹妹你心里不舒坦,可我瞧着这姚贵人还是蛮好相处。你我毕竟位份不高,能交好一人,总比结怨一人好吧?”

钮祜禄贵人无法反驳,“姐姐话自然是有道理的,只是咱们也不可不防。”

耿贵人晓得这钮祜禄贵人心思重,也不戳破,只点头道:“我明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我这些年来不都是如此谨慎处事的吗?”——这同样也是提醒钮祜禄贵人,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第四十三章、皇后的段位

翌日,姚佳欣不到卯时便醒了。

虽说昨晚睡得早,但她真不习惯天不亮就起床啊!可她必须习惯这样的生活节奏,除非哪天皇后挂了。

香甜可口的熬乳茶热乎乎喝下去,就着入口即化的杏仁豆腐和枣泥山药糕,以及酸甜下口的蜜饯杏子,姚佳欣飞快往嘴里塞。

起得这么早,其实一点都不饿,但是要绕过大半个后宫去景仁宫请安,这么多的体力活动,她可不想像昨天那样,饿个半死。

好在早点素来都是奶茶甜点这些玩意儿,哪怕不饿姚佳欣也照旧吃得欢。

昨夜下了雨,因此晨起有些冷,素雨特意取了那件月白色碧桃蝶雀缂丝斗篷给她披上。也是巧,才刚出了永寿门,正要碰见耿贵人和钮祜禄贵人。

一夜过去,钮祜禄贵人笑脸盈盈,丝毫不复昨日用餐时候的不快。

互相见了平礼,三个贵人结伴往景仁宫请安而去。

途经可以抄近路的隆福门,姚佳欣也只是遗憾地略过,苦哈哈地绕御花园的远路,兜了一大圈子,眼看着快到景仁宫了,姚佳欣赫然发现——景和门竟然被上了锁。

她呆住了。

景和门、交泰殿、隆福门这条连通东西六宫的近路,难道不是一直都是开着的吗?

是啊,西六宫那边,景和门没上锁啊!为什么东六宫这边出口隆福门竟然上锁了??

这不合理啊!

懵逼了三秒钟,她没有耽搁下去,去景仁宫请安才是最要紧的,若是误了时辰,那可是对中宫不敬,轻则挨训,重则受罚,她可不想给自己找虐。冲着耿贵人和钮祜禄贵人歉然一笑,再度朝着景仁宫快步而去。

因近日起得早,所以姚佳欣三人抵达景仁宫的时候,只有懋嫔、宁嫔以及郭贵人三人到了,而离景仁宫最近的承乾宫主位齐妃来得最晚。

卯时三刻,景仁宫的正殿如期开启。

嫔妃们按照位份高低依次入殿。

请安、落座之后,皇后的目光扫过底下众人,“雨后路滑,难为你们一个个都准时赶来请安。”

懋嫔宋氏忙谦卑地道:“身为嫔妃向皇后娘娘请安,本就是应该的,何来的‘难为’,娘娘这话实在是折煞嫔妾等人了。”

这番恭维,让皇后很是满意,“懋嫔你是最早侍奉皇上的旧人,又如此懂规矩、识大体,如今身居嫔位,实在是委屈你了。”

姚佳欣暗笑,委屈?那当初又是谁把懋嫔委屈在偏僻狭窄的咸福宫?还不是这位一脸贤惠的皇后娘娘?

皇后说懋嫔身居嫔位是委屈了,意思不就是说懋嫔应该是妃位,应该跟齐妃平起平坐吗?

也就懋嫔蠢,竟当真了,一脸的激动难抑,“嫔妾虽侍奉圣上最久,但太过福薄,两个小公主都没能保养住,是婢妾对不住皇上!”说着,懋嫔当场眼圈一红,眼里泪水涟涟。

啧!这说哭就哭的本事,懋嫔也算是一绝了。

齐妃李氏忍不住撇了撇嘴,一幅不屑的样子,动不动就拿潜邸的两个小格格出来卖可怜,齐妃是真的瞧不上懋嫔,但懋嫔在她面前又素来恭顺,齐妃便也嘴下饶人,只淡淡道:“好了,都过去这么些年了,懋嫔你也看开些!”

懋嫔仍旧呜咽着,一幅伤心欲绝的样子。

姚佳欣很无语,但作为咸福宫出来的人,还是很适时地柔声劝慰:“懋嫔娘娘别太伤心了。”

一时间,钮祜禄贵人和耿贵人也随大流地说着宽慰的话,唯独宁嫔无动于衷,反倒是嘴角挂着冷笑,宁嫔宫里郭贵人也选择缄默。

在众人劝慰下,懋嫔这才略略止了哭声。

齐妃忽然开口:“对了,臣妾来的路上,瞧见景和门不知为何竟然紧锁着,可真是稀奇!”齐妃嘴角噙着冷笑。

对于此事,要姚佳欣也很好奇,想着能够吩咐紧锁景和门的,想必也只有身在东六宫的皇后和齐妃了。

皇后神态端庄,“明日便是大祥,介时要在交泰殿行除服祭礼,不宜人来人往喧闹,所以本宫吩咐关了景和门。”

齐妃忍不住“咯咯”笑了,“是么!若要交泰殿免于喧闹,怕是关上景和门还不够,西六宫那边的隆福门想必也一并关了吧?”说着,齐妃看向了姚佳欣。

姚佳欣现在真的是无语极了!她也真没想到,居然是皇后下令关闭景和门!可偏偏西六宫那边的入口隆福门却依旧敞开!

这是什么意思,用脚指头想想就明白了!

若是姚佳欣还跟昨天那般,自隆福门而入,抄捷径往东六宫这边来,结果只会发现通往东六宫的出口景和门竟然打不开!遇到这种状况,她显然只能折回去,再绕御花园的远路。

如此耽搁之下,势必会迟了景仁宫请安!

这就是皇后只关入口景和门、不关出口隆福门的意图!

姚佳欣心里都要骂娘了!幸亏她今天没走“近路”,否则——这会子就要皇后治一个怠惰请安之罪了!

她很无语,堂堂皇后,居然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算计嫔妃!这段位……

好吧,虽然手段不入流,但却极为管用!

若是她中招,还真是欲辩无言!人家耿贵人和钮祜禄贵人都是绕行御花园来请安,你凭什么比旁人金贵,非要抄近路?

齐妃挑眉:“姚贵人怎么不说话了?”

姚佳欣微微一笑,“婢妾也正在想,隆福门到底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那会子天蒙蒙亮,婢妾也没有太注意。”

听到这样的话,齐妃忍不住哂笑,“姚贵人可真是风趣,与本宫打哈哈呢。”

姚佳欣继续笑呵呵的,“昨日多亏了钮祜禄贵人和耿贵人提点,走隆福门近路,势必经过交泰殿和乾清宫之间,多少有些不合宜,所以婢妾就没有再走此路。既然不打算走这条路,今早自然是没有上心的。”

皇后眼底突然有些暗了下来,“姚贵人与钮祜禄氏、耿氏最近似乎很是亲近。”

姚佳欣莞尔笑着,回皇后的话:“启祥宫与永寿宫毗邻,婢妾与两位贵人时常来往。”

这下子,连齐妃的脸色也有些幽沉,一时不注意,竟在眼皮子底下让这三个贵人同气连枝了!

这一瞬间,钮祜禄氏和耿氏都明白了姚佳欣的意图,但此时此刻,二人都已经无法反驳姚佳欣的话。因为她们的确走得很近!

第四十四章、你的名字

在六宫众人的翘首期盼中,除服礼终于热热闹闹过了。

而姚佳欣,跟个老大爷似的瘫倒在罗汉榻上,一只嫩足被素雨抓在手上肆意玩弄……

“嗷!你轻点!”

素雨一脸怜惜之色,下手又快又狠,“小主,您忍着点,这血泡一定要挤干净才行。”

“嗷~!”

惨痛的声响彻整个永寿宫,旁边鸳鸯和瑞雪两只小可爱都陷入了懵逼中,这到底是肿么回事?主银好像被欺负了咩?

“喵呜?”鸳鸯歪了歪脑袋,然后……照旧低头吃小鱼干。——这是个小没良心!

“汪汪!”瑞雪凶巴巴冲了上来,朝着素雨嘶哑咧嘴,奶凶奶凶的。——这是个小天使~

素雨擦了擦头上的汗,瞪了瑞雪一眼,“边儿去,别碍事。”

“汪!”瑞雪虽然惧怕,但还是没有丝毫后退,一幅你要是再敢欺负主银,我就咬你的架势。浑然不顾自己那比鸳鸯还小巧玲珑的小身板。

素雨也懒得理会这只毫无威胁力的小奶狗,低头专心擦药,她叹了口气,“小主这样下去可不行,前两日还是只是水泡,今儿竟磨出这么大一个血泡来!”

这种事情没辙的。

她不能不穿花盆底鞋,也不能不去景仁宫请安。

要怪只能怪这个小身子骨实在是太娇弱了,连脚底板都如此娇嫩不禁磨。

“不妨事,习惯了就好了。”姚佳欣看着自己缠着纱布的双足,一幅有气无力的样子。

素雨无言地沉默了许久,才再度扬起笑容道:“打今儿起,敬事房便开始当差了。小主可得好好歇息一下,今晚您多半还要侍寝呢。”

听到侍寝二字,饶是姚佳欣没皮没脸,也觉得有点害臊了。

嘤嘤,要睡四爷陛下了呢。

除了羞涩,还有点小期待呢~

素雨笑着给自家小主掖了掖背角儿,“小主可得尽心伺候万岁爷,将来混个嫔位,也就不用吃这个苦头了。”

姚佳欣:这职业规划虽然没问题,但肿么感觉她是卖身去的呀!

姚佳欣囧了三秒钟,竟无言以对。

只得闭上眼睛装睡,被子一拉,埋进被窝装睡。

素雨低低笑了,端着洗脚水、伤药、纱布一干物什退出了内室,不料才退出来,竟看到万岁爷大步走进了东偏殿!

虽然万岁爷不是第一次不叫通传,素雨还是又惊了下来,连忙噗通跪在地上。

这跪得声音有点大,内室的姚佳欣又没真的睡着,岂会听不见?她连忙一个咕噜爬了起来,“怎么了?”——其实姚佳欣挺在意素雨小妮子的,这么忠心又能干的贴身丫头,她还是很心疼滴。

下一瞬,云锦幔帐被一把挑开,四爷陛下高大威武的身影呈现在姚佳欣眼前,“你怎么还没睡?”

姚佳欣本能地回话:“正打算睡……”然后,她咻地爬了起来,正要下床去请安。

但那双缠了纱布的脚一下子落入了胤禛眼中,胤禛一皱眉,顺手一把摁住就要下床来的姚佳氏,声音有些低沉:“脚怎么了?”

“额……”姚佳欣跟个乖宝宝似的,乖乖坐在床沿儿上,双足交叠并拢,小小声说:“没什么,就是磨出泡来了,刚刚挑了、上了点药,不碍事。”

脚底磨出个泡而已,心糙肉嫩的姚佳氏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虽然疼了点,但每日这么个运动量,其实对身体并没有坏处。

胤禛看着那双嫩白的玉足,白嫩无暇,与那白色纱布几乎毫无二致的雪白,双足纤纤、小巧得不堪一握,十根嫩生生的脚指头微微屈着,似乎是害羞般躲闪着。

被四爷陛下盯着脚,姚佳欣心中泛起一丝古怪,难不成……四爷陛下竟然是恋足癖?

胤禛很快就收回了视线,蹙着眉头问:“怎么会磨出泡来?”

“额……”这话问得好直男!当然是走路磨出来!但是她不敢对四爷陛下不敬,于是小声儿道:“花盆底鞋本来就累脚,去景仁宫的路又远……”

胤禛沉默了熟息,多走几步路,所以脚底就磨出泡来?

胤禛嫌弃地掀了掀眉毛,“你也忒娇弱了!”

“是……”对于这点,姚佳欣还真是无可反驳,可不就是太娇弱了么,摊上这么个身子,她也很绝望啊!

上辈子的她虽然也不算强壮,但穿着高跟鞋血拼好几条大街都是小意思!

如今这个壳子……唉,说多了都是泪。

看着姚佳氏低垂着脑袋,一幅小可怜的模样,胤禛既无奈又不免生出三分怜意,“罢了,既然不能走路就别走,朕赐你一顶肩舆便是!”

姚佳欣不禁有些惊喜,四爷陛下虽然一幅嫌弃她的样子,但是还是蛮贴心的!若是出门有人抬,也的确蛮爽的……

但是……

姚佳欣弱弱道:“多谢皇上恩典,只不过……这可不太合规矩。”——别的贵人都用蹄子走路,偏她优哉游哉坐肩舆?太特么拉仇恨值了!

胤禛脸色顿时一沉,他素不喜被人拒绝好意!

姚佳欣当然不想拒绝被人抬着的好处,便小心翼翼道:“要不,您也给其他几位贵人都赐下肩舆吧?一视同仁,这样一来,旁人就不能说什么了。”

听了这话,胤禛不由发笑,合着是怕被人说闲话啊,朕赏赐的东西,哪个敢置喙?!胤禛心里不屑地撇撇嘴,但瞧着姚佳氏这幅小心怕事的样子,心道,罢了,骤然获宠,心里必定受宠若惊,正惴惴不安呢。

“罢了,依你便是!”胤禛嘴角翘着,轻描淡写道。

姚佳欣大喜,一瞬间笑逐颜开,“多谢皇上!”

这飞舞的笑容,恰似春日灼灼桃花,胤禛看在眼里,不由心中怦然。

这姚佳氏笑起来的样子,可比瑟瑟怯弱的样子可人多了。胤禛忍不住伸手过去,托起了姚佳欣细嫩的下巴,他居高临下端详这这张瘦削的小脸蛋,忍不住用食指指肚摩挲了一下。

这个姿势……姚佳欣心中汗了一把,分明是被花花大少戏弄啊!

“对了,朕还不晓得你的名字。”胤禛忽然道。

第四十五章、四爷的小甜心

“朕还不晓得你的名字。”胤禛忽然道。

姚佳欣:……四爷大大,这不太好吧?您都要睡我了,居然还不知道我叫啥?

姚佳欣心中狠狠鄙视了一下四爷陛下,嘴上还是乖巧地道:“婢妾单名一个‘欣’字。”

没错,她这个身子与自己其实是同一个名字,只不过她姓姚名佳欣,此身姓姚佳名欣。

小时候,她其实还蛮喜欢自己的名字的,虽然烂大街了点,但又是佳人又是欢欣的,也是蛮好听的。

但后来出了药某某事件……真是分分钟想让人去改名字啊!

可是,老爹老妈啥遗产都没留下,唯一留给她的,也就只有这个名字了。唉,虽然这名字让人无语了点,但也只能捏着鼻子继续用下去了。

“欣然一笑的欣?”胤禛问。

姚佳欣点头。

“唔……”胤禛沉思了片刻,“朕赐你一个小字吧。”

姚佳欣:四爷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嫌弃我名字烂大街啊!还不能不能愉快地做**了?摔!(╯‵□′)╯︵┻━┻

胤禛端详着姚佳欣那张貌似恬静乖巧的小脸,便道:“朕瞧着你性情恬淡……”

不,你别胡说,我不恬淡,我就爱重口的、就爱吃肉!我才不要叫“恬淡”!听着就像是**蛋!这种事情只有鸳鸯才会干好伐!

胤禛哪里能想到这个恬淡楚楚的女子,内心竟然是如此糟污?他徐徐道:“王安石有诗云:云徐无心静无滓,史君恬静亦如此。你的小字,便叫……”

我叫恬静吗?好吧,这个可以接受。

“便叫恬心吧。”

“诶?!”

啥米?我叫甜心?

嘤嘤~好羞射~

姚佳欣的小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绯红如霞,虽然也知道四爷说的不是那个“甜心”,但是这两个字从冰山般严肃的四爷口中说出来,还是好羞涩的说……

亲眼见证一张俏白小脸转瞬红透,对于坐拥无数嫔妃的胤禛而言,也依然是头一次见到的奇妙景象,毕竟后妃们在他面前,或是端庄、或温柔、或乖顺,私底下虽也有含情脉脉的时候,但害羞成这般程度的,却是头一个。

胤禛忍不住笑了,不过是赐了个字而已,竟会羞赧到这种地步……佳人酡颜,何其可人,何其动人……

姚佳欣连忙捂住自己的灼人的脸颊,“那婢妾便是皇上的甜心了吗?”——矮油,这种话说出口,还真有够羞耻的!嘤嘤~

“朕的恬心?”胤禛喃喃自语,旋即点头。

嗷嗷嗷~

姚佳欣心中发出了饿狼般的对月长啸,四爷陛下亲口承认了诶!啧啧,好苏啊~姚佳欣羞射得不行,飞快爬到了床榻最里头,掀开被子,土拨鼠般钻进去,把自己盖得严丝合缝,连头发丝都不露。

看到这幅场景,胤禛忍不住“噗嗤”笑了,明明都这个年纪了,却跟个小孩子似的,羞极了,便藏进被窝里?

真是好笑又好蠢。

隔着柔软的锦缎被子,胤禛抚摸着那个隆起的一团儿,“朕以后就唤你恬儿可好。”

朕的恬儿,不止心性恬淡,更是一幅少女心怀。胤禛顿时觉得十分欢欣。

隔着被窝,姚佳欣羞答答“嗯”了一声,四爷陛下若真的天天叫她“甜心”,她岂不是要成天羞射了?恬儿就恬儿吧,反正比她的名字好听……

额……姚某某想到自己本名,再度郁卒了。

下一秒姚佳欣感觉到被窝被掀开了一角儿,一个壮硕的身躯钻进了被窝,蠕动了过来。

那壮硕身躯的主人道:“先睡个午觉,睡醒后,再去养心殿。”

去养心殿?

“嗯~”果然是要做酱酱酿酿的事情了么?

马上就要推到四爷了哟!

姚佳欣有点睡不着了。

四爷陛下打了个哈欠,“你乖乖睡觉,养精蓄锐。”

养精蓄锐这个词儿从四爷嘴里出来,总叫人觉得污污的。

姚佳欣明白,自己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她这个破身板,是真的需要好好休息、养精蓄锐,要不然……说不准晚上会累晕的哟~

于是不再瞎几把脑补,努力放空脑袋,花了一刻钟时间,才好不容易入睡了。

然而这个入睡的速度,对四爷陛下而言,也是够快的。

这几日,胤禛倒是不曾失眠,只不过……与恬儿同床共枕,睡得总是格外酣甜,睡醒后也总是格外舒坦清爽。所以,这才是胤禛时隔数日,便又再度驾临的真正原因。

这一觉,睡了整整一个时辰。

一个乱糟糟的脑袋才被被窝里钻出来,露出一张憋闷得赤红的瓜子小脸蛋。

“醒了?”胤禛挑眉看着枕边冒出来的糟乱小脸,忍不住发笑。

看到四爷陛下这调侃的脸,姚佳欣飞快揪着被被子,捂住半张脸。

胤禛揉了揉那乱糟糟的小脑袋,“好好梳洗一下吧。”

说罢,四爷陛下就先一步下了床,传唤了近侍,更衣洗漱,翩然而去,临走前,还特意回头瞅了一眼,给了姚佳欣一个别样的眼神。

姚佳欣:感觉那分明是今晚吃掉你的意思……

须臾,素雨领着七八个宫女捧着盥洗用具鱼贯近前,素雨笑得合不拢嘴:“万岁爷已经翻了您的牌子,小主您快点准备着吧!”

净脸后,姚佳欣坐在了梳妆台前,这个时代就已经有玻璃镜了,只不过雾蒙蒙的,清晰度一般,倒也足以照清她现在的模样了。一头长发乱糟糟像鸡窝,一张脸红彤彤想煮熟了似的,这德性,四爷陛下居然还一幅很有胃口的样子。

姚佳欣捂脸,难不成四爷陛下是真的喜欢上她了?还是喜欢……上她?

姚某某的思想又污了。

鉴于她已经被四爷陛下翻了牌子,故而永寿宫上下一片与有荣焉,素雨、浓云领着一干宫女从头到脚把她仔仔细细捯饬了一通,只恨不得把每一寸皮肤都扑上香粉。

衣裳也是拣选中最好的几套,比对着挑选着,弄得姚佳欣这个正主都无语了,反正晚上她是要在养心殿西耳房的被窝里等着四爷陛下,穿什么都没意义吧??反正都得脱了。

于是,姚佳欣大手一挥:“那件宝蓝色的就挺好,再配上那月白色的斗篷就是了。”

素雨笑着说:“还是小主眼光好,这身配起来又贵气又雅致!”

“好了好了,先传膳吧。”姚佳欣瞧见西洋座钟的时辰已经是下午四点了,该传晚膳了。这顿饭,她可得多吃点,晚上还有剧烈运动等着她呢。

第四十六章、推到四爷陛下!

用了飧食、并且把自己捯饬得美美的姚佳欣终于走出了永寿宫偏殿,雄赳赳气昂昂往养心殿而去。

永寿宫离着养心殿本来就极近,再加上嫔妃侍寝不需要饶到养心殿正门,而是要走后头的小门——吉祥门。如此一来,路就更近了。

毕竟养心殿是皇上处理政务的地方,前殿时常会有重大朝臣出入,嫔妃自然不宜靠近。所以,养心殿后殿后头的吉祥门,便属于嫔妃侍寝专用门,与前朝互不干扰。

这让姚佳欣有种古怪的感觉,睡四爷,还得走后门??

嗯……

后宫人员走后门,前朝人员走前门,貌似也是应该的。

养心殿是是一座工字殿,占地面积足足有五千平米,除了前殿后殿之间的区域有两块空地,其余的全都是室内面积,便可想而知是多么宽敞了。

因此哪怕是仅仅作为嫔妃侍寝之地的后殿西耳殿也足足有五间之宽阔!

养心殿的后殿没有偏殿,只有正殿和东西耳殿和东西围房,东耳房体顺堂是皇后侍寝之地——话说四爷陛下真的还会睡皇后吗?

而西耳殿燕喜堂——修缮完工之后,姚佳欣作为第一个被翻牌子的侍寝嫔妃有点小激动呢。

一个硕大的浴桶在屏风后冒着热腾腾的气,里面洒满了花瓣。

专职的司寝嬷嬷领着八个宫女,便开始七手八脚把姚佳欣给扒光了,送进了浴桶中。

酱酱酿酿之前先洗个澡,也是正规流程,其实主要目的不是洗白白,而是检查一下,以免携带利器。

嗯……这种事情想也知道不可能吧?

都是有名有份的嫔妃,难道还会刺杀皇帝不成?

泡着玫瑰花瓣澡,姚佳欣心里又止不住地开始吐槽。

正当她泡得走神的时候,那位司寝嬷嬷柔声道:“小主,您可以出来了。”

“嗯?”我擦,我泡了还不到十分钟啊!!

你们还真是只走个流程啊!随便沾沾水就出来?

好吧,所谓的沐浴更衣,只是文雅点的搜身而已,不会真的让你舒舒服服泡澡的。

纤瘦雪白的身躯出浴,在缥缈的雾气遮掩之下,反而更加诱人。

只可惜屋里的人都是雌性,估摸着是没兴趣欣赏这纤细的身段。

姚佳欣很快被擦干,只被允许穿上肚兜和开裆裤——肚兜也就罢了,再怎么也没后世的比基尼来得暴露,但开裆裤可就……其具体用途,姚佳欣这个腐思想人士瞬间懂得,甚至已经能发散思维,想象出那姿势了。

啊,好污、好羞涩~

然后,姚佳欣就滴溜溜去里头的床上等着四爷陛下驾临了。

被窝里很软很暖和,司寝嬷嬷点了一炉极好闻的香料,宫人们都安安静静,光纤又昏暗,又静又香又暖和,姚佳欣突然觉得有点困了。

不行!她不能睡,姚佳欣赶紧瞪圆了眼珠子,“那个……这到底是什么香?”——闻着怎么叫人昏昏欲睡啊!这气味,四爷陛下身上也有,想必是养心殿专用的高级香料吧。

那司寝嬷嬷恭恭敬敬道:“这是安息香,有极好的助眠之效。”

姚佳欣:……四爷陛下还没来就点上,会不会早了点?乃们就不怕先把我给薰睡了?

“嬷嬷,别添了,我都快睡着了!”姚佳欣打着哈欠道。

司寝嬷嬷不为所动,飞快又添了两勺香料,很快寝室内一片香雾弥漫,缕缕引人坠入梦乡。

姚佳欣:mmp

好在这时候,四爷陛下终于驾临,司寝嬷嬷与一干宫女太监齐刷刷跪了一地。

姚佳欣有点激动:终于来了,再不来我都要睡过去了!

接下来,便是更令人激动的场面——

胤禛打量着那张欢欣羞涩的小脸,不由笑了,他淡淡吩咐道:“宽衣!”

嘤~四爷陛下宽衣了……

姚佳欣紧紧抓着明黄锦被,眼睛滴溜溜瞅着,生怕错过重要场面,但目不转睛貌似又太豪放了些,于是,在四爷陛下脱到只剩下里衣的时候,她咻地一扯被子,把自己猛进了被窝,怂得像只土拨鼠。

“都退下吧!”胤禛忍者笑意,吩咐道。

众人鱼贯退下,内寝殿一片寂静,胤禛仿佛都能听到被子里那咚咚咚的心跳声。

接下来——是少儿不宜的场景。

在四爷陛下的引领下,姚佳欣充分明白自己的这个身子骨何其孱弱,根本禁不起太久的剧烈运动。

最后,姚佳欣是被宫女生生给架下龙床,搀扶着给擦洗了身子,真是叫她无地自容。

反观四爷陛下,那叫一个气定神闲,就那么走下床榻,迈进那硕大的浴桶中,坐在里头的杌子上,气势磅礴得不像洗澡,而像是坐在龙椅上、君临天下。

手脚麻利的小太监拿着搓澡专用软毛大刷子为四爷陛下搓背,肥皂泡泡满肩膀都是。四爷陛下微微眯着眼,一脸享受。

嘤~

不过四爷陛下身材真是太好了!擦洗后的姚佳欣被伺候着穿上了一套柔软的月白素缎寝衣,像个废喵似的缩在被窝,眼睛忍不住地偷窥四爷陛下的龙体。

刚才那啥啥的时候,姚佳欣根本没敢睁眼,虽然无意中也触摸到了四爷陛下的龙体,也已经脑补出是何等遒劲健硕,但是还是不及此时此刻给她的冲击大。

嗷~胸肌好大!

呜呜,居然比她的都大~好想撞墙啊!

还有那宽阔结实的臂膀,轮廓分明的八块腹肌……

温热的水流自那蜜合色的肩膀蜿蜒而下……

姚佳欣咽下了一口口水,这身材,可以去当模特了,嗯泳装模特的那种……

脑补一下四爷陛下身穿泳装走t台,姚佳欣立刻深深谴责自己:我实在是太大逆不道了,居然敢亵渎四爷大大!

相比之下,自己的身材……

姚佳欣偷偷摸了摸自己,太干瘪了,睡起来的手感一定糟糕透了。

四爷陛下竟然不嫌弃,她都有点感动了呢。

嗯,决定了!她要努力增肥,提高运动量、辅以塑形运动,一定要锻炼出一个前凸后翘的曼妙身材,做四爷陛下的小甜心完美**!这样才对得起四爷陛下那炸裂的级别的身材!

姚佳欣从歪歪中回过神来,就遗憾地发现四爷陛下居然已经穿上衣服了!

后悔啊!应该专心欣赏四爷陛下的龙体才对啊!

姚佳欣攥着被子角儿,只恨不得嘤嘤哭上两声儿。

胤禛穿着一身宽松舒适的靛蓝色薄绸寝衣,十分轻薄的料子,隐隐勾勒出那绝佳的身材。

看着恬儿这般又可怜又可爱小模样,胤禛忍不住捏了捏那泛红的鼻尖儿,“累了吧,早点睡吧。”

“嗯!”姚佳欣乖得像只小鸡崽儿。

这时候,太监苏培盛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转念一想,万岁爷向来乾纲独断,又有心宠着姚贵人,他又何必触怒龙颜,规矩什么的,真不必太较真儿。

姚佳欣并不晓得,这燕喜堂其实只是嫔妃侍寝之地,那啥啥完事儿后,嫔妃是不能与皇帝同床共枕的,而是要去围房安歇。与皇帝共眠一宿,这是皇后才能享用的待遇!

苏培盛心道:这老贵人,可真真是了不得了哟!

第四十七章、肩舆

天蒙蒙亮的时候,姚佳欣被素雨小妮子给叫醒了。

“小主,再不起可就要误了中宫请安了!”素雨语气急促。

一听“中宫请安”,姚佳欣困意全消,一个鲤鱼打挺……额,没爬起来,反倒是捂着腰呲牙咧嘴唉哟痛叫。

“小主您没事儿吧?”素雨急忙关切道。

姚佳欣跟个小可怜似的趴在床头,这会儿子四爷陛下早就不在了,也不晓得是何时走的,姚佳欣幽幽叹了口气,四爷陛下好腰力,差点没把她的小蛮腰给折腾断了。

以她这腰酸腿软的身体状态,只怕是爬都爬不到景仁宫了!姚佳欣忧上心头,她才侍寝,若不准时准点去给皇后请安,只怕就要被扣上“恃宠而骄”的帽子了。

“怎么办呀?”姚佳欣一脸的苦恼。

素雨忙柔声道:“小主,奴才带了伤药,这就给你擦些。”

“嗯。”姚佳欣小可怜般应了声,话说素雨准备得还真周全,居然连伤药都提前预备上了,看样子这小妮子也是很了解她身体素质啊……嘤嘤,她真是弱爆了。

清凉的药膏被一双温柔的手化开,一点点在她的后腰上揉搓着,素雨一边涂抹一边按摩,嘴上柔声道:“养心殿御膳房已经送了早点过来,小主更了衣,便用些吧。肩舆也已经停在吉祥门了。”

“内务府已经把肩舆送来了?”姚佳欣不禁又惊又喜,虽说四爷陛下发了话,内务府必定不敢怠慢,但才一日光景,就已经送货上门了?这点功夫,哪里够打造一顶肩舆?

素雨微笑着说:“内务府的人说,先帝爷子女众多,因此库里存放了不少小肩舆,正好拿来给您用,还说日后等打了新的,再给您换上,这些日子还请您多担待,暂且将就着用。”

姚佳欣笑眯眯合不拢嘴,内务府这些人还真会办事,又周全又伶俐——当然了,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她得宠了,若是个不得宠的老贵人,只怕就是随便拿一顶不知道谁用旧了的肩舆来打发。

因昨夜运动过于激烈,姚佳欣还真是饿坏了。

养心殿御膳房送来的早点,那可真是精致得让人不忍下口。

袅娜一朵朵的荷花酥、晶莹剔透的水晶桂花糕,漂亮得让然不敢相信是早点,分明是艺术品!

当然了,更对姚佳欣胃口的还是那笼色香味俱全的四喜饺——不过可惜就只有四只,姚佳欣一口一个分分钟吃完,觉得还未足够,要不是身在养心殿,她都想再叫一笼了。

又吃了一盏八宝甜酪,肚子填满,姚佳欣觉得身上有了点力气,这才叫素雨搀扶着,出了吉祥门。

两个约莫十七八岁、均是中等身量的小太监候在那顶精美的红木肩舆旁边,见姚贵人出来,立刻跪地请安。

看着这两个还不晓得是否成年的小太监,让这俩半大孩子抬着自己,姚佳欣有点不忍——但也仅仅只是一点而已,便坐上了肩舆。

这肩舆比宁嫔和懋嫔的座驾明显要小一号,只不过姚佳欣身量纤瘦,因此坐在上头仍旧十分宽裕。这肩舆的模样,就跟那圈椅差不离,只不过多了两根能够被抬起的横杆,被这两个小太监稳稳得抬在肩膀上——所以才叫肩舆。

跟扶手椅一样,肩舆上铺了柔软的坐垫,这两个小太监似乎是抬肩舆的熟手了,姚佳欣坐在上头觉得很是平稳舒坦。

被人抬着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穿越过来没几个月,姚佳欣觉得自己真实越来越腐败了。

优哉游哉行进了没多远,便正好瞅见钮祜禄贵人和耿贵人,两人如今也高坐在了肩舆上,笑容温和。

三人位份相同,因此也没有落舆,便端坐着彼此问候了一下,结伴并行了。

耿贵人笑容里透着感激:“真是多亏了姚姐姐,要不然还不晓得什么时候能有这份恩典呢。”

是啊,要不是姚佳欣跟四爷陛下提议四大贵人都赐肩舆,钮祜禄贵人和耿贵人的确不晓得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人抬。

不过姚佳欣还是客气地说:“我不过就是随嘴一提,举手之劳而已。”

耿贵人笑容灿烂:“姐姐只是举手之劳,与我和钮祜禄妹妹而言,可真是帮了大忙了!启祥宫离着皇后娘娘的景仁宫实在是路途遥远。”——耿贵人没敢抱怨辛苦,只说距离远。

姚佳欣不由品出了别样的意味,皇后把两个年轻的贵人分配到距离自己寝宫最远的宫苑……这是故意折腾人吧?

不过人家钮祜禄氏和耿氏年轻体健,每日请安都很优雅从容,只不过到底不如乘坐肩舆来得尊贵轻松。

哪怕心中不喜姚贵人的钮祜禄氏也不得不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姚姐姐是有大福气的人,这回是我们沾了姐姐的福气了。”

三大贵人其乐融融地聊着天,不经意间便已经抵达了景仁宫。

肩舆稳稳落地,素雨连忙上前搀着自家娇弱的小主儿。

在景仁门外,姚佳欣却意外地发现,储秀宫的郭贵人并没有乘坐肩舆,还是跟往日那般,跟在宁嫔的肩舆后头,徒步而行。

姚佳欣露出了讶异之色,但旋即一想,便也明白了几分,四爷陛下虽然赏赐了四大贵人肩舆乘坐,但是什么时候把肩舆送到位,可就要看内务府的心情了,姚佳欣这个得宠新贵,内务府不敢怠慢,耿贵人和钮祜禄贵人年轻且前途光明,内务府也不会疏漏。

而郭贵人……年纪与姚佳欣差不多,又姿色平平,早在潜邸便失了宠。

内务府,一直都是如此跟红顶白。

下了肩舆的三大贵人都心里门清,只装作没注意,上前向宁嫔请了安,并与郭贵人见了平礼。

郭贵人看着姚佳氏、钮祜禄氏、耿氏三人的肩舆,一时间愁容苦涩,心里极不是滋味儿。

宁嫔忍不住酸溜溜道:“还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姚佳氏等三人不约而同装哑巴,因为大家都晓得,宁嫔才不会为郭贵人打抱不平呢,只不过是酸一下而已。

第四十八章、景仁宫撕逼(二更)

皇后娘娘今日又是一如既往的贤惠面孔,“皇上子嗣稀薄,又执意为先帝守制,生生耽误了绵延后嗣,也冷落了众位妹妹们。”

姚佳欣心中默默补上一句:也冷落了皇后凉凉您。

其实四爷刚登基的时候,皇后还不满三十岁,未尝没有再育嫡子的机会,可偏偏……四爷要守孝三年。

三年过后,皇后娘娘现年三十二岁。

皇后忽的笑容和煦,一脸关切:“如今除了服,你们也都好生保养自身、好生服侍皇上。”那双尊贵的凤眸扫过底下的众嫔妃,“不管是谁,也不拘什么出身位份,只要能遇喜,本宫必定不吝封赏。”

啧啧,这是鼓励小妾们给自己老公生崽吗?

不管心里怎么算计,皇后娘娘的表面功夫做得还真是足足的。

在座众嫔妃闻言,少不得赶紧起身,齐刷刷道:“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此刻,齐妃的心情最是不安,若一旦有人遇喜,齐妃的地位无意是最岌岌可危的。齐妃出身不高,又已经年老色衰,唯一的依仗,无非就是膝下的两位阿哥。若被的嫔妃也有了阿哥……

“齐妃怎么好像精神不济的样子?”皇后丹凤眸子斜睨齐妃那张郁郁沉闷的脸。

齐妃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多谢皇后关怀,只不过是昨晚教导怀恪女红,所以睡得晚了些。”

皇后笑容不减,金累丝东珠耳环贵气盈盈,愈发衬得皇后仪容华贵,“你有两子一女需要照顾,虽辛苦,但也是你的福分。日后不管皇上添多少皇子公主,终归是不会忘了大公主、三阿哥和四阿哥的,你且放宽心。”

皇后的话看似实在宽慰齐妃,实则句句扎齐妃的心窝子。何况齐妃所求,可不仅仅是皇上不会忘了她的儿女而已!坐拥两位皇子的齐妃,焉能不肖想储位?

齐妃兀自强撑着一笑,硬邦邦道:“是啊,臣妾好歹是个儿子的人,日子总能过下去!而皇后娘娘您虽然没有了大阿哥,但日后妹妹们有了生养,皇后娘娘视若己出,也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戳人痛处这种事儿,齐妃也十分擅长!皇后最痛之处莫过于失子之痛!莫过于如今已经不在适于孕育之龄!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生养!

一时间,皇后那端庄温和的脸几欲破裂,语气也生生冷了下来:“齐妃妹妹未免太过以己度人,本宫怎会觉得孤单?本宫是皇上的结发妻子,皇上一直厚待本宫!”

皇后这话的确是无可反驳,总不能说皇上一只薄待发妻吧?

齐妃抿嘴一笑,仿佛是打胜了仗一般,“是,皇上重视礼法,一直很是敬重皇后娘娘。”

齐妃这意思是说,皇上是碍于礼法,才不得不敬重皇后。

又是喜闻乐见的后妃互怼,精彩啊!

姚佳欣喝了一口茶水,默默充当吃瓜群众。

然而,作为首次侍寝的嫔妃,旁人又怎能让她安安稳稳吃茶看好戏?

很快,战火便弥漫了过来,怼胜了皇后一筹的齐妃竟又降话锋转向了姚佳欣,“姚贵人瞧着气色不是很好,可是昨夜侍寝辛苦了?”

姚佳欣:……

这话她该怎么回?说实话,的确是很辛苦,可她若是说实话,未免有些得了好处还卖乖的嫌疑,可若说不辛苦……便又一种我很行,我还可以继续侍寝的意思,更拉仇恨值。

于是,姚佳欣选择打哈哈,她笑着抚摸自己的脸颊,“多谢齐妃娘娘关心,我的气色的确一直都不太好。”——意思是我气色不好,跟侍寝不侍寝没关心,别瞎联想。

齐妃早已见识过这个老贵人的滑不留手,于是挑眉继续追击:“那也真是辛苦你了,明明身子骨这般娇弱,还要去侍奉圣驾。”

能不能不要抓着嘿咻的事儿哔哔个没完?!

姚佳欣有点无语了,古人不应该羞涩而含蓄吗?齐妃你这么追着问这种事儿,是不是太豪放了点?

于是,姚佳欣道:“婢妾的确不及齐妃娘娘您身强体健。”——你强你彪悍,有种你去推到四爷啊!

齐妃听了这话,倒是没有联想到姚佳欣深刻含义,只当做是服软,她微微一笑,端起茶盏,悠然饮用着。

这下子,宁嫔武氏不忿了,她语气生冷地道:“齐妃姐姐年轻的时候,的确是身强体健得很,一口气生了四胎呢!”

这意思是,齐妃如今不年轻了……

接连怼赢了一个皇后和一个新宠,齐妃心里正嘚瑟着,哪里受得了这般被泼一头冷水?何况被讽刺年老这种事情,任何一个女人都难以容忍!

于是,哐啷一声,齐妃将手中茶盏重重撩在了桌上,她冷冷瞪了过去:“宁嫔,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嫔微笑着说:“嫔妾这是羡慕姐姐的好福气呢!”

看着宁嫔的笑容,齐妃愈发气不打一处:“你分明是——”

“好了!!”这时候,高坐凤椅之上的皇后娘娘神色严肃地打断了齐妃和宁嫔的斗嘴,“你们两个,一个妃子、一个嫔,乌眼鸡似的,成何体统!”

宁嫔有些不忿:“皇后娘娘,嫔妾只是羡慕齐妃有生养之福罢了,是齐妃娘娘仗势欺人。”

“你——”见宁嫔竟颠倒黑白,齐妃气得老脸都青了。

皇后微微一笑,“齐妃,你也改改你的脾气了,都这个年纪了,怎么还跟妹妹们怄气呢。”

“我……”皇后明显的偏袒,齐妃又岂会看不出来?她忍不住冷笑,“宁嫔妹妹既然羡慕,不妨好好调养身子,也怀个一儿半女,想来便不用羡慕本宫了!”

说着,齐妃又“哎呀”了一声,“只怕皇上体恤宁嫔妹妹,不忍心妹妹辛苦呢!”

宁嫔在潜邸的时候的确得宠过几年,但也已经失了宠了。齐妃一语戳中其心头痛处,叫宁嫔登时恨得牙根痒痒,若不是皇后在上,只怕宁嫔都恨不得手撕了齐妃,以报当年失子之仇!

皇后揉了揉太阳穴,露出疲乏之色,“好了,本宫还要去慈宁宫侍奉太后,你们退下吧。”

今日的景仁宫撕逼,终于落下了帷幕。

第四十九章、喷火龙陛下(三更)

传说中的那位乌雅太后,姚佳欣至今不曾见过尊容。在人家皇太后眼里,她这个老贵人,就算是老树开花冷不丁成了后宫新贵,仍然不够格入她老人家的眼。

太后里不喜叨扰,素日里也就只有皇后、齐妃、懋嫔、宁嫔以及阿哥公主们常去请安。其中最勤于侍奉太后的,自然是正牌儿媳妇的皇后凉凉,因此人人都少不得要称赞皇后一句“孝顺”。

然鹅……太后与皇上母子不和,已经是许多人心知肚明之事,只不过维持着表面上母慈子孝罢了。甚至连请安——莫说晨昏定省了,四爷陛下不过就是隔三差五去慈宁宫请个安罢了,如此疏于问安,理由自然是先成——新登大宝、百废待兴。

涉及到朝政,太后当然也只能宽容大度地表示:朝政为重。

而皇后便打着皇上忙于朝政、臣妾理应替皇上好生孝顺太后的理由,成为了慈宁宫每日拜访的常客。

这种事情落在四爷陛下眼中,他会领皇后的情吗?

姚佳欣暗暗摇了摇头,只怕不但不会,四爷陛下还会觉得皇后跟他不是一条心,甚至还会觉得皇后在跟他唱反调。

也不晓得皇后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再孝顺太后,太后还能给她什么好处不成?在四爷君威掌控之下,哪怕是太后,也只是个尊贵的吉祥物而已,根本左右不了什么大事。

放着四爷陛下不去巴结,反而跑去巴结太后?

嗯……

难道说……皇后竟然还想修复太后与皇帝的母子关系不成?

额,不会的,皇后不至于那么不自量力。

姚佳欣如此想着,母子失和的根源,是在十四爷身上,四爷陛下的重生,蝴蝶掉了十四爷当大将军王的未来,因此如今的十四爷还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光头阿哥,而且无权无势、赋闲在家。

比起被圈禁的,其实这样的境遇算是好的了。

可太后和十四爷肯定不会觉得这是好事。

与十四爷年纪相若的十三爷都已经是怡亲王了,还总理户部,皇帝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却是光头阿哥,啥职位都木有。

这样的巨大反差,莫说十四爷这个年轻气盛的不服气,连太后都会觉得自己的大儿子在针对她心爱的小儿子。

还好,本朝有后宫不得干政的铁律,所以太后纵然再不满,也不能非议朝政!心里火就这么憋着,母子关系能好了才怪!

所以,想到化解这对母子的不和,除非让四爷陛下给十四爷封爵重用,而且起码得是十三爷那种程度的爵位和那种程度的重用。

呵呵哒,康熙复活只怕都不可能吧?

当然了,还有一种法子,就是让太后和十四爷服软,让太后认可自己大儿子修理小儿子的举动,或者让十四爷低头服软装孙子,不再哔哔瞎蹦跶。

嗯……感觉更天方夜谭了呢~嘻嘻。

这么说吧,太后的想法是:你是我儿子,你孝顺我是应该的,你厚待你弟弟也是应该的。

而四爷想法只怕是酱紫的:我是皇帝,弟弟不规矩,我不圈了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还想要别的?呵呵!

十四爷年轻气盛脑子里有水倒也是可以理解的,怎么太后脑子也跟着一块儿进水了呢?四爷陛下如今是君临天下,掌控所有人的荣辱,甚至生死,太后若清醒点,就应该先出手教训十四爷,让十四爷看清现实。

只可惜啊,人啊,钻了牛角尖了,脑子还怎么能清醒?

剪不断、理还乱,皇后还非要掺和进去……搞不好四爷陛下还会认为自己的皇后是站在太后和十四那边的……

啧啧!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没麻烦找麻烦么!

回到永寿宫,素雨低声禀报说:“今日十四爷和十四福晋入宫请安了,这会子慈宁宫怕是很热闹呢。”

“哦?”啧啧,跟一家子大团圆似的,唯独撇下了四爷陛下。

哎哟妈呀,若是让四爷陛下知道了,估计要化身喷火龙了。

正在这时候,王以诚急火火跑了进来,“小主,万岁爷驾到,您快去正殿迎驾吧!”

啊咧?喷火龙来了?!

姚佳欣不由打了哆嗦,泪流满面,喷火的四爷陛下她可hold不住啊!

可是四爷都来了,她hold不住也得硬着头皮上啊!

叫素雨扶着,姚佳欣慢吞吞来到正殿。

果不其然,这里散发着一股子低气压,御前的总管太监张起麟见到姚佳欣跟见到亲人似的,飞快迎了上来,“贵人您可算是来了!万岁爷在里头呢!”说着,张起麟也不给引路,一幅“您自己进去吧”的架势。

姚佳欣:mmp,让我一个人去应付喷火龙啊!张起麟你这个老东西坏得很!

心中怒骂了一通,稍微耽搁了几秒钟,里头便传出喷火龙陛下的怒斥声:“还不进来!”

姚佳欣一个哆嗦,连忙应了一声“是”,视死如归地挑开了珠帘,便看到四爷陛下跟个不动金刚似的盘腿坐在临窗的罗汉榻上,背后是自支摘窗投射进来的阳光,一时间,四爷陛下整个人宛若镀金一般,活脱脱一个怒目金刚!

姚佳欣看得微微一怔。

胤禛今天很生气,下了朝便听说老十四夫妇去慈宁宫请安了,当时还想着,跟皇额娘怄气了这么久,若是皇额娘派人来请他去慈宁宫用早膳,他终归还是要给皇额娘面子的。

可没想到——慈宁宫愣是没派人来请!!

明明皇后都去了!!

却独独撂下了朕!!

真是岂有此理!!

心情不爽的胤禛便想到还有一个地方可以放松舒缓一下,结果、这不就来了永寿宫了么。

因此姚佳欣那磨磨蹭蹭的举动,让胤禛很不满:朕难道还会吃了你不成?

姚佳欣要是会读心术,肯定会腹诽:您昨晚刚吃过,忘了吗?

此时此刻,胤禛眼睛一撇,就看到他恬儿一幅呆呆傻傻的蠢模样,居然是直勾勾看着他发愣!

一时间,胤禛有些觉得好笑,这一笑,气便消了大半,他淡淡道:“过来。”

“哦!”妙回神的姚佳欣慢吞吞走上前。

走得这么慢,胤禛脸色又冷了下来,“磨磨蹭蹭的,不乐意见朕吗?”

姚佳欣那叫一个委屈,先前她的确是不想见四爷陛下的,但是瞅了一眼,就发现四爷报销莫名其妙笑了,怒目金刚不复,她怎么会不乐意勾搭四爷陛下?

姚佳欣捂着腰侧,艰难地屈了屈膝盖,憋屈地哼哼了两声,“婢妾腰间酸痛,走快些,怕是会摔跤!”

听到这话,胤禛先是一愣,然后……毕竟是阅人无数的皇帝陛下,他秒懂,然后爆发出了哈哈大笑声,旋即一把将姚佳欣给拽进了怀里!

“哎呀我的老腰啊!”姚佳欣疼得呲牙咧嘴,她的老腰可禁不起这么大的动作。

第五十章、不要啊~皇上(四更求推荐票求收藏啊!)

方才还是阴云密布,转瞬之间便能让万岁爷笑逐颜开,这位老贵人……我勒个乖乖,真是不得了啊!大总管张起麟偷偷瞄了里头一眼,一颗心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万岁爷君威重,哪怕是他这个御前头号太监,一个不慎,也少不了板子加身。如今竟出了这么一位能让万岁爷转怒为喜的人物,张起麟是打心眼里觉得高兴,还好我老人家下手快,早早让王以诚来永寿宫。

王以诚笑呵呵的一脸谄媚,“大总管您最近瞧着清减了不少。”

这王以诚也是够睁眼说瞎话的,张起麟胖得都堪比弥勒佛了——也笑得跟那弥勒佛似的,只可惜是个笑面佛,一肚子坏水儿。

张起麟笑眯眯打量着王以诚,“小诚子啊,你以后前途似锦着呢!”

王以诚哈腰道:“这都多亏了您老提携。”

胤禛仔细审视着那委屈巴巴的小脸,跟个小怨妇似的,他勾了勾嘴角,不由闻到了一股子药膏味儿,便想起了昨夜的绮丽,恬儿的身子比他想象中更瘦,瘦得不堪一握,他自问自制力过人,昨夜也是顾忌着恬儿初次承幸,未曾尽兴欢愉。没想到,饶是如此,还是累着恬儿了。

胤禛忍不住摸了摸那过于纤瘦的腰肢。

“咯咯!”被摸到痒痒肉的姚佳欣赶忙往后缩,缩得有点急,一下子抻着后腰肉了,不由“嘶”了一声,疼得呲牙咧嘴。

胤禛见她这幅样子,忙问:“还是传太医来瞧瞧吧。”

姚佳欣立刻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要啊~皇上!”

话刚喊出来,姚佳欣脸就红了,怎么一不小心,叫成叫床了!

打量着那突然绯红的脸蛋,胤禛笑了:“恬儿就是太容易害羞了。”

因为喊出了那么羞耻声音……姚佳欣捂脸。

胤禛不禁又有些遗憾,看样子今晚是不能继续召幸恬儿了。

“你今早去景仁宫请安,一切可还好?”胤禛忽然语气有些沉,黑沉沉的眸子带着某种凉意。

这架势,肯定是对皇后跑去慈宁宫刷孝心不满了,姚佳欣避重就轻、笑着说:“多亏了皇上赏赐的肩舆,婢妾这才不曾误了请安时辰。”

对于这点,姚佳欣是真的感激。

明亮的眸子、诚恳的眼神,胤禛心情好了许多,笑看着她:“饿了吗?”

“嗯!”姚佳欣毫不犹豫点头,此刻的眼神比刚才更诚恳十倍!她刚回来正打算用朝食呢,四爷陛下就来了,饿得都前胸贴后背了!

胤禛忍不住“嗤”地笑了,恬儿的脑子里就只有吃的。不过,他来永寿宫,本来就是要跟恬儿共用朝食的。

慈宁宫。

此时此刻,各色山珍海味也鱼贯摆上来。

太后乌雅氏身着常服,一脸的慈祥,就像是寻常人家老太太似的,“今儿慈宁宫膳房特意做你最爱吃的松鼠鳜鱼,趁热吃。”

可偏偏十四爷允禵却蹦出来一句:“怎么皇上不来给皇额娘请安?”

太后那慈祥的笑容一下子有些僵。

十四福晋完颜氏赶忙偷偷踢了十四爷一脚,“爷,用膳吧,别辜负了皇额娘的一番心意。皇额娘这儿的松鼠鳜鱼素来最是地道。”

十四爷允禵偏不肯借坡下驴,他哼了一声,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四哥现在是皇上了,看我不顺眼便罢了,没想到竟对皇额娘……”

皇后瞧着这十四弟又是驴脾气犯了,忙解释道:“十四弟误会了,皇上一向孝顺太后,只是前朝政务实在是太过繁忙。”

皇后这话也算是给了太后台阶下,太后颔首道:“哀家虽身在后宫,却也晓得皇帝时常忙得都睡不好觉。皇帝事必躬亲,也难怪抽不出空暇。”——后头这句,便生生是抱怨的口吻了。明明忙不过来,为什么不让亲兄弟分忧?

这时候,皇后身边的年轻姑姑蕙纕忍不住咕哝:“皇上明明去了永寿宫……”

听了这话,皇后疾言厉色呵斥:“闭嘴!”

蕙纕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二话不说便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奴才多嘴!奴才该打!”

允禵剑眉一挑,不由露出疑惑之色:“永寿宫不是一直空着吗?”才刚问出口,允禵顿时就明白了,他嘴角带着讥笑:“才几日功夫,皇上又有了新宠了啊!”

身为臣弟,品评皇帝后宫事,终究是失规矩,因此太后乌雅氏立刻瞪了小儿子一眼,“胡说八道些什么!只不过是往年潜邸的一个侍妾罢了!”

说着,太后立刻转移话题:“其实皇帝不来也好,来了你们夫妻俩少不得拘谨。”

完颜氏见状,立刻点头附和:“皇额娘所言甚是。”说着,立刻夹了一块松鼠鳜鱼到允禵碗中,“爷,您快尝尝,这鱼凉了便不好吃了。”

允禵撇了撇嘴,这才闷头吃鱼,嘴里塞了东西,这位十四爷才总算能安静几分。

太后看着小儿子吃得香的样子,笑呵呵道:“你呀,打小就喜欢吃这些鱼虾蟹的,偏你四哥最厌恶腥气。你们俩若是在一张桌上,哀家都不晓得该怎么布置了。”

允禵看着这桌上大半都是自己喜欢的佳肴,得意地嘿嘿笑了,“还是皇额娘疼我!”

看着自己傻儿子,太后乌雅氏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睛不由瞥向身侧那仪容端庄华贵的皇后,太后眼底划过一丝阴霾,却露出了最慈祥的笑容:“皇帝终日忙碌,难免有些冷落皇后。”

皇后微笑的同时适时地流露出些许苦涩,“臣妾已经年老色衰,皇上多去年轻嫔妃处也是应该的。”——若真是个年轻嫔妃,皇后心里还能好受点,可偏偏那姚佳氏并不年轻。这就叫皇后心里非常不平衡了。

太后“嗯”了一声,淡淡道:“你若真能这么想,哀家就放心了。”

听到这话,皇后不由地有些慌了神,“皇额娘……”

太后语气凉凉道:“用膳的时候,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是!”皇后连忙低下了头,原想今日十四弟也在,是个难得的机会,借太后的手压制那姚佳氏……没想到——太后竟一早就看穿了!

皇后脸上有些难堪,难堪之余不禁恼羞成怒,她尽心尽力尽孝于太后,周全太后颜面,如今不过就是想让太后帮她个小忙!太后不帮就罢了,竟还当着十四弟和十四弟妹的面训斥了她!

第五十一章、豆腐皮包子(1/4)

慈宁宫。

一桌子山珍海味,也只不过动了小半而已。太后念了句佛号,道:“三阿哥脾胃不好,那道养胃的西湖肉羹趁热送去承乾宫。”

太后时常关怀病弱的三阿哥弘昀,皇后早已是见惯了的,嘴上忙道:“皇额娘慈爱垂怜,三阿哥的身子一定能日渐康健的。”

太后淡淡道:“但愿吧。”

说罢,太后又道:“姚贵人既然伺候得皇帝满意,也算是她的功劳,那碟豆腐皮包子就赏给她吧!”

“是!”底下太监连忙应了声,便将那碟一口都没用过的豆腐皮包子给装进了食盒。

皇后的脸色顿时有些发青,太后竟反过来“恩赏”这姚佳氏!!

其实,皇后若是稍微冷静点,就会发现,那豆腐皮包子是皇上喜欢吃的,太后嘴上说赏赐姚佳氏,其实是另有意图。

只可惜皇后这会子气都不打一处,哪里还能冷静思考?

十四爷允禵虽然不了解后宫状况,但也听出来,这个“姚贵人”应该就是把皇上勾去永寿宫,让皇上没来慈宁宫请安的那位!允禵也一脸不忿:“皇额娘,不过就是个贵人而已,您犯得着……嘶——

原来是十四福晋突然拧了十四爷腰上的软肉,偏生十四福晋还一脸的微笑:“爷,时辰不早了,皇额娘待会儿要礼佛,咱们就别叨扰了。”

十四爷允禵狠狠一把将完颜氏那只施暴的手拂开,恨恨瞪了福晋一眼,“你话真多!”

完颜氏笑靥如花,“爷说笑了,我的嘴皮子哪里比得过您利索!”

允禵气得虎目圆瞪。

太后乌雅氏一脸的无奈,“你们两个,要打情骂俏,回府里去!少在哀家面前折腾这一出!”

允禵心有不服,这哪里是打情骂俏!分明是完颜氏这个女人没事找事儿!

但皇额娘都已经下了逐客令了,允禵也只得起身辞别皇额娘和皇嫂,临行前不忘叮嘱:“臣弟在外头,不能时常入宫,劳皇嫂多陪伴皇额娘。”

皇后微笑点头:“这是本宫应尽的本分,十四弟放心便是。”

太后叹了口气,这个小儿子是顶孝顺的,只可惜……

出了慈宁宫,十四爷允禵终于忍不住警告福晋完颜氏:“你以后再敢动手动脚,别怪爷在外头不给你面子!”

完颜氏无语了良久,才道:“爷,别的事儿我劝了您肯定不听,可这后宫的事儿,您以后就别非议了成吗?”

允禵怒目圆瞪:“嘴巴长在爷脸上,爷爱说什么就说什么!皇额娘都没说什么,你管得倒是宽!”

完颜氏深吸一口气,表示自己绝对不能生气,绝对不能跟十四爷一般见识,压下怒火后,完颜氏微笑着说:“爷,您没瞧见皇额娘都不高兴了吗?”

允禵一愣,“有吗?”他沉思了良久,好像、貌似是有一点点的……

完颜氏见状,忙继续引诱……啊不,是引导,“皇额娘赐膳向来只给皇后和阿哥公主们,这可是头一次赐膳嫔妃。这是什么意思,您难道不明白吗?”

允禵撇嘴:“我哪里知道皇额娘是什么意思!”

完颜氏微笑着说:“皇额娘深谋远虑,她既然抬举这姚贵人,自有抬举的用处。”

“什么用处?”允禵有些好奇。

完颜氏道:“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什么抬举姚贵人,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太后这是告诉皇上,慈宁宫其实一直备着皇上爱吃的菜呢。

允禵哼了一声,“不清楚你还啰嗦这么多废话!”

完颜氏心里那叫一个火大,废话?她可没一句是废话!完颜氏急忙默念了一遍观音心经,这才再度压下怒火:“爷,我的意思是说,皇额娘既然有意抬举姚贵人为己所用,您就别去坏皇额娘的事儿!”

允禵这才恍然大悟,“你早这么说,爷不就明白了么!”

完颜氏:真不好意思,我高估您的脑子了。

永寿宫这头,姚佳欣处于一脸懵逼中。

太后赏了她一道菜,豆腐皮的小包子,六只小巧玲珑的小包子整整齐齐摆在盘中,很是好看。

“嗯……”可是为毛呢?像太后这样的顶级存在,赐菜那可是莫大的恩典!可姚佳欣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大的恩典会降临到她头上?

她忍不住看向四爷陛下,“皇上,太后怎么会赐菜婢妾?”

胤禛冷眼瞄了那豆腐皮包子一眼,瞬间就明白了太后的意思,不由发出一声冷哼,“不喜欢就扔了!”

姚佳欣:……四爷陛下怎么又不高兴了?

她讪讪笑着,“扔了多可惜啊!婢妾还是吃了吧。”

胤禛挑眉:“刚才进了朝食,你难道没吃饱?”

姚佳欣笑嘻嘻说:“当然饱了,只不过饱腹也是有七分、十分之别的。”

这个道理胤禛倒是明白,因为他用膳素来之用七分饱,只不过看着那盘豆腐皮包子,胤禛还是忍不住嫌弃,“怕是都凉了吧?”

姚佳欣笑着说:“婢妾尝尝看。”于是,拿起银筷夹了一只,整个送进嘴里。

这豆腐皮又薄又不失弹性,一口咬下里头的馅料立刻在口中释放,很香、很鲜,只不过是素的,里头有香菇、木耳、竹笋,都顶顶鲜美的东西,切成极为细碎的小丁儿,包裹在豆腐皮中蒸熟,其鲜美被牢牢锁在里头,只等着一口下去,鲜香四溢,唇齿回味!

咽下这只小包子,姚佳欣眼睛锃亮:“纯素的包子没想到还能这么好吃!”

这幅眼睛里只有美食的模样,让胤禛不禁觉得好笑,“不过就是个豆腐皮包子罢了!”

姚佳欣也笑得自己像个土包子,“皇上,这包子皮虽然凉了,但里头的馅儿还热乎,您要不要尝一个?真的很好吃!婢妾已经试毒了呢!”——当然要说是试毒喽,总不能让四爷陛下吃她吃剩的包子吧?

胤禛忍不住笑得嘴角高高翘起,试毒?分明是你自己馋了要吃的!

“朕饱了,不吃。”胤禛又立刻板着脸道,谁要吃那已经半凉的包子!

“哦,那婢妾就全都吃了!”说完这句话,姚佳欣迫不及待一口一个将剩下的豆腐皮包子祭奠自己的五脏庙。

那丁香般粉嫩的舌尖舔了舔唇角,这六只豆腐皮包子,个头比饺子还小,意犹未尽啊。

“瞧你吃得如此香甜,不晓得还以为是龙肝凤胆呢!”胤禛无不嫌弃地道。

第五十二章、直男四爷(2/4)

“瞧你吃得如此香甜,不晓得还以为是龙肝凤胆呢!”胤禛无不嫌弃地道。

姚佳欣笑嘻嘻:“皇上的肝儿婢妾可不敢惦记,皇后娘娘的胆婢妾更不敢肖想。”

胤禛伸手捏了捏那带着酒窝儿的脸颊,“朕瞧着你胆子是愈发大了!连朕都敢打趣了!”

姚佳欣也觉得自己胆子变大了,从前那战战兢兢担心掉马的心情已经不复存在了。因为——她跟四爷陛下如今可是亲密泡友关系!只要她别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四爷陛下不会要了她的小命儿的。

抚摸着那被四爷陛下捏过的脸颊,有点痛呢,“婢妾的脸无二两肉的,可禁不起您御手揉捏。”——其实她想说龙爪的……

胤禛再度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朕瞧着你胃口甚好,怎么还是瘦巴巴的?”

这个问题问得好!

姚佳欣给了个毫无责任的回答:“大概是因为……婢妾肚子里有个无底洞吧!”

胤禛:……朕的恬儿是个妙人!

“这豆腐皮包子对你胃口?”胤禛忽的语气柔和了起来。

姚佳欣毫不犹豫点头。

胤禛微微一笑,“养心殿御膳房有的是善做素斋的太监,朕回头赏你一个!”

对于四爷陛下这种一言不合就送厨子的举动,姚佳欣表示……真实太壕太赞了!

姚佳欣毫不矫情推辞,起身行了一礼,笑容灿烂得几欲绽放,“多谢皇上!”

胤禛指了指身旁的蟒缎条褥,姚佳欣会意,忙上去紧挨着坐在他身旁,一脸甜兮兮的笑容。

“恬儿可知道,太后为什么赏赐你那道菜吗?”胤禛徐徐问。

“不知道。”所以才刚才才问您啊,不过四爷陛下并没有回答,这会子是要给她解惑了吗?姚佳欣一幅好奇宝宝的模样。

胤禛淡淡道:“因为那豆腐皮包子,是朕爱吃的。”

姚佳欣惊得小嘴都成了“o”型,也就是说那盘豆腐皮包子其实太后是给四爷陛下的吗?然鹅却都进了她小肚子!四爷陛下一只都没享用!

她现在抠着嗓子吐出来也来不及了吧?qaq~

姚佳欣哭着脸问:“那您为什么不吃?”她明明请示过四爷陛下的——所以说四爷陛下不能怪她吧?

胤禛突然哼了一声,“朕不稀罕一盘冷菜!”

姚佳欣心中碎碎念:没冷透,馅儿还热乎呢……

今儿十四爷夫妇和皇后娘娘都慈宁宫用膳,唯独没请四爷陛下去。可后来,太后特特送来这盘四爷陛下最爱吃的豆腐皮包子,表面是赏赐给她的,可实则是向四爷陛下表示,太后心里是惦记着他的。

这心思,真够九曲十八弯的!

“太后的意思是,今日慈宁宫的桌上备着你爱吃的菜。也就是说,太后是希望皇上去慈宁宫的。”姚佳欣终于弄明白了。

胤禛挑眉:“没想到恬儿还挺聪明的。”

姚佳欣笑嘻嘻,“皇上过奖了。”您都给解释道这么地步了,再进一步想想就能明白了。

“可是——太后既然希望您去,直接派人去养心殿请不就得了?”姚佳欣一脸难以理解,非要时候打哑谜,这心思简直九曲十八弯!

胤禛冷笑:“太后惯来如此。她若是哪天跟朕不绕弯子,倒是稀奇事儿了。”

在她面前,四爷陛下如此毫不避讳地讽刺这自己的亲妈、当朝的皇太后娘娘……

姚佳欣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忙奉了一盏新沏的六安茶。

胤禛也觉得自己方才言语不妥,于是也接过茶,静静品着。

这时候,大总管张起麟圆润地走了进来,打了个千儿,“万岁爷,皇后娘娘派人来请,说是有关大公主的婚嫁事宜要当面请示您。”

如今既已除服,怀恪公主的婚事的确该提上日程了。只不过……明明是齐妃的女儿,皇后瞧着倒是比齐妃更上心的样子。

胤禛喝着茶,眼皮都不抬一下,“皇后倒是够心急的!”

这语气……分明是讽刺的口吻。

眼见着四爷陛下没有挪动贵足的意思,姚佳欣有些不安,皇后派人来请,而且有这么正当的里头,若是四爷陛下不去——皇后当然不敢怨怪皇上,只怕会觉得是她从中阻挠。

姚佳欣便道:“大公主的年纪已经不小了,皇后娘娘和齐妃想必都心急了。”——只不过是各有各的心急目的罢了,齐妃想来是会替女儿的终身幸福考虑,但肯定也是盼着怀恪能嫁一个对四阿哥弘时的将来大有裨益的大家族子弟,也就是俗称的政治联姻。而皇后的目的,只怕与齐妃正好相反。

胤禛哼了一声,“朕只有怀恪这一个女儿,她的婚事朕自有决断!”

意思是由不得皇后齐妃以她们利益为准绳为大公主择婿喽?姚佳欣笑了笑,“皇上既有了决断,不妨告诉皇后娘娘和齐妃娘娘,也好叫她们安心为大公主备嫁。”

胤禛细细打量了姚佳欣一眼,“恬儿怎么好像猜透她们心思,也猜透了朕的心思似的?”

“额……”刚才说的那些淡定话,貌似有点太吗明透了吗?

姚佳欣不敢当着四爷陛下的面儿撒谎,便道:“皇后娘娘和齐妃娘娘心目中的乘龙快婿是谁,婢妾不得而知,但皇上心目中的乘龙快婿,必定是才德兼备的年轻俊彦,因为皇上是真心疼爱大公主。”

胤禛挑眉:“你怎么知道朕是真心疼爱怀恪?”

姚佳欣眨了眨眼,“因为皇上您收养二公主和三公主了呀。”——这明显是四爷陛下不舍得亲生的抚蒙,所以就让别人的女儿代劳了!这死道友莫死贫道的行为,真是太特么优秀了!

胤禛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想到,恬儿大愚若智。”

嗯?!

姚佳欣一双眼珠都要瞪出来了,小嘴都成了o形:“您的意思是,我看上去蠢蠢的?!”——一时气急,竟连“婢妾”都忘了自称了。

(╯‵□′)╯︵┻━┻四爷大大,您这样会失去本泡友的!

看到这小女子幅炸了毛的样子,胤禛忍不住哈哈大笑,“朕的恬儿真是妙人!”

胤禛一把将气得直抖眉毛的小炸毛给拢进怀里,抚摸着那小脑袋,就像是给爱犬百福顺毛似的,他笑着说:“恬儿这是大巧若拙。”

这两个词儿有个毛线区别啊!别以为我不晓得这是近义词!

姚佳欣只恨不得翻白眼儿。

“好了好了,瞧你那小性子!”胤禛顺毛抚摸着姚佳欣的纤细的后腰,“简直是恃宠而骄。”

恬儿的腰身真细啊,怪不得总是被朕累得腰身酸疼……胤禛心里忍不住开始遐想旖旎。

姚佳欣委屈地撅了撅鼻子,哼哼唧唧:“分明是您总是数落我……我哪有那么差劲?”

“嗯?”胤禛露出疑惑之色,“朕经常数落你吗?”

姚佳欣撅着粉嫩的小嘴儿,扒拉着纤细的小手指头开始数:“第一次见面,您就数落我字儿写得丑。”

胤禛反问:“难道你的字写得不丑吗?”

姚佳欣:摔!四爷大大你这么直男,会失去本泡友的!

“对了!”胤禛脸色肃然,“你之前不是给朕抄金刚经祈福吗?怎么现在停了?”

姚佳欣:“额……介个……”

胤禛淡淡吩咐:“继续给朕抄,直到你的字能入朕的眼为止!”

姚佳欣一脸惊悚,四爷大大,您的眼光实在太高,只怕我这辈子都练不到那个水准啊!四爷陛下求放过啊!

姚佳欣悔得肠子都青了,好端端,提什么字儿,现在好了,生生给自己开了一个无限练字的支线副本!

第五十三章、班主任四爷(3/4)

四爷陛下赏赐了她上好的笔墨纸砚,以及两本卫夫人簪花小楷字帖。

“小主,您瞧这套西湖春集锦墨,施金错彩,绘图精美,奴才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墨锭呢。”素雨捧着那螺钿墨盒呈到姚佳欣面前。

的确是很漂亮,在漆黑的墨上用金粉绘制出这样细腻风雅的西湖风光,这一套十锭墨,绘制的便是西湖十景,这样一套集锦墨,用来写字,委实可惜了。

“这么好的墨,应该收藏着才对。”收藏到现代,绝对能上拍卖行。

素雨:小主您纯粹是懒得不想写吧?

然而,素雨嘴上却微笑着说:“皇上既然赏赐小主这么好的徽墨,小主可不能束之高阁。”

来送赏的是苏培盛,“素雨姑娘说得极是,万岁爷发话了,小主每日至少要临十张大字,而且务必用心临摹,万岁爷可是要检查的。”

姚佳欣:四爷陛下您是班主任吗?她都奔三十了,大学毕业都那么多年了,居然还要回炉重造!qaq

素雨笑容灿烂:“既然如此,奴才给你磨墨,小主趁着午后亮堂,可要多临几张字。”

姚佳欣翻着白眼看着素雨:你丫的肯定是班主任的小奸细吧?

她就这样被赶鸭子上架,被请进了书房。

四爷赏赐的砚台,也是一方澄泥砚,不似别的砚台那傻大黑粗的外观,这方澄泥砚是黄色的,不过不是常见的鹅黄、明黄,而是……像跟鳝鱼差不多的那种黄色,倒是颇有古朴之意。

砚台整体被雕琢成荷塘,磨墨的那个圆洼地儿相当于池塘,四周则雕刻了荷叶、莲花还有小鲤鱼、小青蛙,甚至那荷花花苞上还停着一只蜻蜓。

姚佳欣正看得带劲儿,素雨的声音把她从走神中拉了回来:“小主,墨已经磨好了。”

四爷所赐文房四宝中有一整盒的湖笔,有羊毫、狼毫、兼毫(混杂毛的)和紫毫(野兔背毛的),还有大楷、寸楷、中楷、小楷四种大小,林林总总加起来,目测有二十来根毛笔。

既然要临卫夫人簪花小楷,当然要选最小号的毛笔,至于用什么毛的,姚佳欣不喜欢太柔软的,便选用了那支狼毫小楷笔。

蘸饱了墨汁,在笔舔上轻轻一刮,对照着卫夫人簪花小楷字帖,便开始在洁白的宣纸上落字。

不得不说,用最好的笔墨纸砚,写字果然流畅。——虽然字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水准。

古人的临帖方式,让姚佳欣很不习惯。

现代人临帖,都是把极薄的纸覆盖在字帖上,如此照着摹。

可在古代,就算有那种薄透无比的纸,也不可能让你覆在字帖上临摹!因为这样临摹,势必会晕染透纸张,而毁掉珍贵的字帖!

所以,古人的临摹,就是照着写。

以姚佳欣的水平,照着卫夫人簪花小楷写,再怎么模仿,也是不伦不类。

“唉,看样子还得慢慢来啊。”姚佳欣将写得不堪入目的那张字揉搓着一团丢进垃圾桶。

然后重新铺开一张生宣,继续写。

一时间,书房内寂静无声。

素雨笑容柔和,小主虽然惫懒,但只要一坐下写字,还是很认真的。

如此足足写了半个时辰。

素雨碰上一盏枸杞茶,轻声道:“小主歇会会儿吧。”

姚佳欣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接过那青花茶盏,一口气了喝了泰半,她常常吐出一口气,“总算写出两三张能看的字儿了。”——当然也只是她自己觉得能看,四爷陛下肯定不认可。

素雨像个亲妈似的温柔鼓励她:“小主是顶聪慧的,只要肯用心,一定能越写越好。”

这话听着顺耳多了,姚佳欣微微颔首。

“对了,”素雨一秒回复正常宫女的恭谨模样,“庆丰司送来两尾松花江鳜鱼,鲜活得紧呢。”

“那就让后厨看着烹调吧。”姚佳欣欣然一笑,口中早已涎水四溢。四爷陛下不喜欢吃鱼,共进御膳的两回,那么多佳肴愣是没有一条鱼,便可见四爷是多么厌恶鱼腥。

今晚四爷陛下不会翻她的牌子,她可以放心大胆地吃鳜鱼了。

晚膳的主厨依然是郭善郭太监,新来的素斋能手翟公公没有什么发挥余地,因尚不晓得姚贵人口味,因此只做了一道豆腐皮包子。

郭太监做了足足四道硬菜,其中头牌当然是那道松鼠鳜鱼——硕大的珐琅长盘中是一条貌似炸毛松鼠般的大鱼,这道菜非常考验刀工和火候,郭善虽然已经两三年没做过这道菜了,但精湛的刀工和火候把控,如今他依然做出了一道色香味俱全的松鼠鳜鱼。

姚佳欣率先夹了一块鱼肚子上肉送进嘴里,端的是鲜嫩酥香,酸酸甜甜的口感融入了鲜美的鱼肉中,一口下去,真是令人止不住筷子啊!

饶是姚佳欣胡吃海塞,终究是吃不完这偌大一条松鼠鳜鱼。

她遗憾地擦了擦嘴,才想起,桌上好几道菜连碰都没碰一下呢。

只得赏了身边的宫女太监——她发现浓云、小杨子、小柳子都增肥了不少啊!唯独素雨这丫头,只有脸上有肉,身材还是瘦巴巴的。

这世上就是有那种不管怎么胡吃海喝,都不长肉的可恶家伙。

哦,对了,她现在也是这种人了。

素雨趁着自家小主吃饱喝足心情正好,才来禀报:“小主,敬事房太监去启祥宫接走了耿贵人。”

姚佳欣淡然地“哦”了一声,今晚耿贵人侍寝啊。

素雨见自家小主看得开,不由松了一口气,“奴才还以为小主后头,会是钮祜禄贵人呢,没想到竟是耿贵人。”

是啊,按理说,钮祜禄贵人更年轻而且还是满人,作为一个儿子数量严重不足的皇帝不喜爱,钮祜禄贵人无疑是首选。

如此可见,四爷陛下是真的恶了钮祜禄氏。

这位传说中的乾隆老妈前途微妙啊。

姚佳欣眯了眯眼睛,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小主要是没别的事儿,不如再去临几张字吧。”素雨笑眯眯提出了建议。

姚佳欣:我去……吃饱喝足的她只想瘫着不动!

“万岁爷可是让您每日临十张字帖呢!”

姚佳欣宛若心口遭受重击,呜呜,早知道就不把写得不好的那几张扔进垃圾桶了!

于是只得含泪回到书房,完成班主任四爷布置的功课。

手,好累啊!

第五十四章、宠冠六宫(4/4)

三月春暖时节,后宫嫔妃们的脸上也处处洋溢着春意。

敬事房上下忙碌,六宫嫔妃争相打点,不吝银钱,可是叫敬事房总管太监陈福赚了一笔养老钱。

说道这宫里的太监,品级最高的其实并不是御前大总管张起麟,而是敬事房总管太监陈福。这陈福已经是个年近七十的老太监了,也是打阿哥所的时候就伺候四爷陛下的老牌旧人了,而且还是先帝爷所赐。

因此四爷陛下一登基,就把太监中最高品级的敬事房总管太监一职赏赐给了陈福,官居正四品。

比姚佳欣这个五品贵人品级还高呢!

当然了,嫔妃的品级再低,那也是小主,太监的官衔儿再高也是奴才,四品的敬事房总管太监哪怕见了答应,也是得请安行礼的。

这一日午睡刚醒,王以诚就来禀报:“小主,敬事房总管陈公公来了。”

这位敬事房总管太监无疑是最受东西六宫嫔妃欢迎的客人,因为他一来,就代表着四爷陛下翻了你的牌子。

果不然其然,这个脸如老树皮的老太监行了请安之礼,便张口说:“万岁爷今儿翻了小主您的牌子,请小主拾掇拾掇,于酉时三刻前前往养心殿。”

姚佳欣微笑着道:“有劳公公了。”

这陈福不似别的太监那样谄媚,似乎见了谁都是这样不卑不亢的,毕竟论年纪,这陈福也快要退休了,自然没必要处处巴结。再则他这个太监已经做到头了,再巴结人,也不会有再进一步的空间了。

不过陈福礼数周到,嫔妃若是塞银子,也是照单全收,回头也会把你的绿头牌放在更显眼的位置,至于能否被万岁爷翻到,就看你的福气了。

这种服务,姚佳欣虽然不需要,但也不想跟这位敬事房总管交恶,也是会时常意思意思。

姚佳欣淡淡睨了素雨一眼。

素雨会心地上前,将一锭沉沉的银锞子塞进陈福袖中。

得了赏,陈福脸上的笑容和气了些许,“小主新贵荣宠,必定前程似锦。”

这段日子,姚佳欣当然称得上是荣宠了,四爷陛下每隔三五日便会翻一次她的牌子,毕竟她的身体状况,可不禁不起夜夜滚床单。因此每一次侍寝后,四爷陛下都给她充分的休息时间,休息好了,然后在她的腰肢给折腾酸软。

三五日侍寝一次,这频率已经是相当高了,更何况四爷陛下并不是每日都会翻牌子。

除服后大半个月时间里,耿贵人侍寝了两次,钮祜禄贵人、汪答应和安答应分别侍寝了一次,而姚佳欣已经是第五次了,一个人就顶其他人加起来的总数!

这简直就是宠冠后宫!

专宠会带来极大的好处,内务府有了好东西,永远会第一时间挑了最好的送来,御前几个品级不低的太监都对她谄媚讨好,连敬事房总管太监都对她礼数周全、客气有加。还有四爷陛下动不动就赏赐厨子、赏赐绸缎首饰、赏赐文房四宝——额,最后这个她真的并不想要。

专宠也有极大的坏处,譬如说皇后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善,要不是碍于她得宠,又没有落下丝毫错处和把柄,才不好对她发难罢了!其他嫔妃,譬如齐妃,对她也越来越酸了,只不过明面上都不敢都太过分的行为,或者说,皇后和齐妃都在等对方出手呢。

姚佳欣便只得更加谨小慎微,表面上与启祥宫的耿贵人和钮祜禄氏愈发亲密,平日里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不忘着人送去启祥宫两份。

一边也不忘好生保养自己的身子,黄岐黄院判开的药一日不落地喝着,每天晚上也不忘抽出时间在床上偷偷锻炼身体——翻牌子时候和四爷陛下一起运动,不翻牌子就自己哼哧。

首先是瑜伽来一遍,就当是热身了,然后从芥子空间里取出最小号的哑铃,来一遍哑铃操,最后取出泡沫轴,给自己做按摩和放松——主要是按摩放松被四爷折腾的酸涩的腰部。

泡沫轴真是个令人销魂的东西,按摩的过程又痛又酸爽,简直是运动减肥必备品。

如此坚持下去,姚佳欣很快就觉得自己手脚不再整天冷冰冰的了,当然这和天气日渐暖和有很大关系。

但是她体质的确是有所改善,虽然并不强健,但起码不会走两步路就累得气喘吁吁了。

要不是嫔妃出门必须穿花盆底鞋,她都想走去景仁宫请安了。

三月底的这一日,嫔妃照旧齐聚景仁宫请安。

“还真是仍逢喜事精神爽,姚贵人的气色可比从前好多了!”皇后凉凉最近这段日子,首先开炮的目标已经不是齐妃,而是她了。

姚佳欣不失礼数地屈膝做万福:“多谢皇后娘娘关怀,都是黄院判医术高明。”——这也是她咬牙坚持锻炼的结果,不得不说,主要你肯付出汗水,就一定会有收货——额,减肥另当别论。

上辈子姚佳欣也不是没坚持锻炼了,可因为管不住嘴,体重上……变化不大。

这辈子,她坚持锻炼、胡吃海喝,体重上……依然变化不大。

脂肪这玩意儿,真是没得跟它讲理。

齐妃笑吟吟打量着姚佳欣那纤细的腰肢,“姚贵人这身量,真的赛过飞燕,不似本宫,接连生育之后,身材就臃肿了。”

姚佳欣忙微笑着说:“齐妃娘娘儿女双全,这可是宫里独一份福气,不知多少人羡慕您呢。”

齐妃抿着嘴角,颇有几分自傲。

皇后抚了抚鬓角上的金累丝凤钗,“姚贵人你又何须羡慕旁人,你这般得皇上喜爱,想必很快就能遇喜了。”

皇后还真是致力于为她拉仇恨值啊!姚佳欣露出虚弱地道:“婢妾到底不年轻了,又体质虚弱,怕是要辜负皇后娘娘的厚望了。”

这也恰恰是皇后和齐妃都没有对她出手的主要原因了,因为她的年龄和体质,明显不易受孕。

皇后莞尔一笑,似乎是在安慰她:“有黄岐黄院判为你调理身子,你还是大有希望的。”

姚佳欣继续自谦:“黄院判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如此算是应付过去了。

第五十五章、胸无二两肉(1/4)

转眼便进了四月里,天气大暖,御花园繁花似锦。

姚佳欣架不住隔壁钮祜禄贵人和耿贵人的热情相邀,只得答允一起同游御花园。

钮祜禄贵人今儿穿了件鲜艳的海棠红菊纹袍,那菊花是鹅黄丝线掺了金线绣成的,在明媚的太阳底下熠熠生辉,煞是惹眼。

“如今绛雪轩前的白海棠开得正好,若不去赏看,实在是辜负了。”钮祜禄贵人头上的那支白玉海棠步摇垂下两穗米珠,衬得她格外端华优容。

相比之下,耿贵人就穿得素净多了,姜黄色折枝花的旗服,配一件湖绿镶银边花蝶褙子,笑容一如既往地温和柔雅,“那白海棠花落的时候才叫好看呢,满地如铺了一层雪,所以那小轩才叫绛雪轩。”

说这话,姚佳欣便遥遥瞧见那开成了一片雪的白海棠,绛雪轩前的海棠虽只有五株,但都是百年古树了,高大茂密,已然成林。

那花枝繁密之处,隐隐有两个身影,一个穿着绯色百碟斗篷,另一个穿着浅水绿的衣袍,只那绯色斗篷的女子发出了一声冷哼:“那个胸无二两肉的病秧子,也不晓得皇上瞧上她那点儿了!”

姚佳欣当场懵逼了,胸无二两肉?

沉默了三秒钟,貌似是在说她?

姚佳欣瞅了瞅自己平坦的胸部——扎心了老铁!

一时间,耿贵人和钮祜禄贵人的脸色也有些微妙。

浅水绿衣裳的女子娇滴滴咯咯笑了:“李姐姐有所不知,或许皇上就是喜欢姚贵人那娇弱楚楚的模样呢,咱们想学都学不来呢!”

这话一下子挑明了,就是在背后说姚佳欣的坏话。

耿贵人见状,立刻重重咳嗽了两声。

这声音一下子惊醒了白海棠树下兀自说笑的两位,二人脸色一变,回头一看,竟然是姚贵人以及启祥宫的两位贵人!!

姚佳欣也终于看清了这二位的脸,绯红斗篷的那个年纪略大些,容长脸,姿色平平,而那个浅水绿衣袍很是年轻,颇有颜色。不过这二位,她都不认识。

这也不能怪姚佳欣,她出门一般只有两件事:侍寝、请安,除此之外,甚少四处溜达。而贵人以下的嫔妃,是没资格去景仁宫请安,因此也就碰不得面。

姚佳欣挑了挑眉:“恕我眼拙,两位是哪宫的娘娘?聚在一块训斥我,可真是清闲!”——她明知眼前这二人不是常在就是答应,还特意如此说,便是要施加压力。

果然,这二位脸色煞白了。

那个年长些的还能稍微镇定些许,屈膝行了个礼:“给三位贵人请安。姚贵人说笑了,妹妹是承乾宫的常在李氏,这位是安答应。”

原来是齐妃宫里的李常在和安答应啊!主位是宫中位份最高的嫔妃,也难怪底气如此充足!

“齐妃娘娘宫里的?呵,不晓得还以为二位是齐妃娘娘本人呢!”姚佳欣话里满满的都是讽刺。

安答应身量纤细,此刻又小脸惨白,才真真是一幅娇弱楚楚的样子,她连忙再三行礼:“都是妹妹多嘴,还请姚贵人宽恕!”

反倒是那李常在被姚佳欣接连讽刺后,脸色又青又白,怒气涌起:“姚贵人这话妹妹可不敢当!妹妹不过一介常在,齐妃娘娘是何等雍容华贵。”

姚佳欣笑了,这李常在无非就是自恃主位贵为妃子,而她不过只是个贵人罢了,再得宠,也管不到齐妃宫里的嫔妃!

姚佳欣淡淡反问:“雍容华贵?怎么听着像是在说皇后娘娘?”——这简直就是诛心之言。

李常在不禁愈发气恼:“贵人若要训责婢妾,婢妾无二话,何必动不动往齐妃娘娘身上牵扯?”

好嘛,背后说人坏话被逮到,居然还理直气壮的?你行!

姚佳欣深深看了这李常在一眼,她若是连个常在都制不住,只怕就要沦为后宫纸老虎了!姚佳欣眯了眯眼睛,“我可是连碰都没碰常在一下,常在便如此气势汹汹,难不成你仗势主位是齐妃,所以便可肆无忌惮,背后辱骂贵人?我倒是要去承乾宫,看齐妃娘娘是否会袒护你。”

说罢,姚佳欣一甩袖子,便是一幅要去承乾宫理论的样子。

这下子,李常在终于慌了神,李常在虽然跟齐妃一样姓李,但根本不是什么亲戚。而齐妃膝下有儿有女,已不需要扶持偏位嫔妃。

这姚贵人若真找上门去理论……李常在努力定了定心神,发出了冷笑,齐妃娘娘是何等在乎颜面,绝不会向一介贵人低头服软!想到此,李常在抬起下巴,“贵人为着几句口角,非要闹到齐妃娘娘面前,婢妾自然不敢阻拦!”

呦呵,还挺嚣张啊!姚佳欣这下子还真有点生气了呢。

而安答应最近的处境正是艰难,她不过才侍寝了一回,齐妃就对她没什么好脸色。安答应自负姿色,觉得自己还能得宠,可偏偏冒出一个老贵人!心里自然酸得很,因此见李常在数落姚贵人,便也跟着嘴碎。此刻,安答应是真的后悔极了!

或许齐妃碍于颜面会袒护她与李常在,但事后肯定会给她苦头吃!

因此见到姚贵人要去承乾宫理论,安答应急忙冲上去拦住姚佳欣去路,便噗通一声贵了下来,“求贵人饶了婢妾这一回吧!婢妾以后再不敢背后说您坏话了!”

这安答应倒是怂得快,姚佳欣拨弄着手指头,“你知错能改,我自然不会继续为难你。”——她要的结果,也不过就是认个错、服个软罢了。

安答应露出了得救的目光,连忙道:“多谢姚贵人!”

姚佳欣抬了抬手:“你别急着道谢。别忘了你的李姐姐,背后辱骂我,至今连个错都不认、礼都不赔呢!她这般死不悔改,我少不得还是要去承乾宫一趟。”——说这些话,是要告诉安答应,闹到齐妃那边,是因为李常在不肯认错赔礼,要怪就怪这李常在,别怪我。

安答应的小脸刷地就白了,她恳求地看向李常在:“李姐姐,背后说姚贵人的坏话,终究是咱们不对。”

第五十六章、耿贵人出手(2/4)

“李姐姐,背后说姚贵人的坏话,终究是咱们不对。”——如今既然赔礼认错就能过了这关,何必非要闹到齐妃娘娘跟前?

安答应一句“终究是咱们不对”,让李常在涨红了脸皮,有齐妃娘娘做主,难道还怕一个贵人不成?齐妃娘娘心里对姚贵人早就酸妒得很了!

旁边的耿贵人皱了皱眉,这李常在一直仗齐妃的势,颇为嚣张,齐妃也一直袒护着她,若是真闹到齐妃那儿,齐妃还真未必能秉公处置。只不过姚贵人得宠,若是一直闹下去,再闹到皇后跟前,甚至闹到皇上面前,最后赢的肯定是姚贵人,只不过……若真为这点小事闹到帝后跟前儿,姚贵人也要落一个嚣张跋扈、不好相与之名。

耿贵人清咳了两声,“李常在,这些年齐妃娘娘一直待你不薄。你却仗着她恩宠,给她招惹事端,你就是这么报答齐妃娘娘的?”

“我——”李常在被耿贵人噎得说不出话来。

耿贵人脸色冷肃:“你满口污言秽语,形同市井泼妇,明知有错却毫无悔意!”说着,耿贵人看着姚佳欣道:“姚姐姐,我不必劳烦齐妃娘娘了,直接请皇后娘娘做主得了!”

此话一出,李常在这才真的慌了神,若闹到齐妃那儿,她自是不惧,可若是闹到中宫处,皇后娘娘早就对承乾宫不满,肯定会借此机会重惩她!

姚佳欣惊讶地看了耿贵人一眼,今日的事儿,耿贵人原本可以像钮祜禄贵人一样作壁上观的。

见姚贵人止不住地打量自己,耿贵人报以和善的微笑,然后板着脸对李常在道:“怎么?李常在还不肯认错?非要跟着我们去景仁宫走一趟?”

李常在脸色一白,终于不再扛下去了,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咬了咬嘴唇,道:“婢妾言语无状,冒犯贵人,还请贵人恕罪。”

一提到皇后,怂倒是快。

姚佳欣笑了:“我知道,你嘴上认错,心里肯定不服气得很。”

李常在咬着贝齿道:“婢妾不敢,婢妾是真心认错。”

姚佳欣嗤地笑了,牙齿都要咬碎了,还说是真心认错?这李常在,倒是好玩得很,姚佳欣淡淡道:“都跪着做什么,不晓得还以为是我罚跪你俩呢!”

安答应见状,急忙道:“多谢贵人宽恕!”

而李常在则一声不吭站了起来,还紧紧咬着牙齿,腮帮子都紧绷着,不晓得还以为她打算咬人呢。

姚佳欣微笑款款:“李常在若是心里不服气,回头尽管去找齐妃娘娘告状。”

听了这话,李常在难掩惊色,她的确是这么打算的,可姚贵人竟然是一幅浑然不惧的样子?

姚佳欣已经不再理会李常在和安答应,而是回头朝着耿贵人笑了笑,“今日我是没什么心情赏花了,不如我宫里品茶吧。”

耿贵人欣然点头。

一直装哑巴的钮祜禄贵人微笑着说:“听说皇上赏赐了姐姐今春的明前茶,我跟耿姐姐可真是要大饱口福了!”

嫔妃的份例茶是六安瓜片,且贵人每月只有七两。像明前龙井这种只有春日里才进贡的稀罕茶,可就不是等闲嫔妃能享用了。譬如今年,明前龙井八百里快急送到京城,四爷陛下除了赏赐给几个信重的兄弟、孝敬了太后之外,就只有景仁宫、承乾宫和她的永寿宫分别得了两罐。——皇后是中宫,自然什么都不能少了她一份,至于送去承乾宫那份,可不是赏赐齐妃的,而是因为怀恪大公主喜欢龙井茶。

三大贵人说笑闲聊便走远了。

李常在眼中满是恼怒的火焰。

安答应眼中满是焦躁:“李姐姐,你该不会真的要去齐妃娘娘面前告状吧?”

李常在暴躁的脸上犹疑不定。

安答应急忙道:“姐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真的闹到齐妃娘娘面前,难道娘娘还会为了咱们跑去永寿宫理论吗?这事儿终究是咱们理亏,若是咱们闹下去,只有吃亏的份儿!”

李常在虽然满腹不甘,但也明白安答应说得有理,她恨恨道:“走着瞧吧!我就不信她能一直得宠!”

安答应松了一口气,别看李常在这话说得凶狠,但已经服软的意思了。只要李常在不闹,这事儿就算是了了。

永寿宫东偏殿。

明前茶的茶香弥漫,如初开之兰,清香宜人。

三个贵人品着茶、吃着精致可口的小点心,真是像极了后世女生们的下午,吃吃喝喝聊八卦。

装点心的盘子是瓷库最新送来的水蓝釉底色的桃花凤蝶高足盘,浅蓝的底色清雅如碧空,描金绘制凤蝶戏桃花,漂亮得简直像是艺术品——啊不,这本来就是艺术品,若是搁在二三百年后,上了拍卖行,必定是天价!

姚佳欣本来就喜欢瓷器,只不过身家有限,可玩不起古董瓷器。平日里就喜欢买些漂亮的平价瓷器,小资地喝喝茶水。

如今所用这些瓷器,跟以前的那些一比较,还真是货比货得扔啊!

她手上小心翼翼捧着同式样的水蓝釉桃花凤蝶茶盏,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这能拍卖出几百万的瓷器给摔了。

姚佳欣笑盈盈招待耿贵人和钮祜禄贵人:“快尝尝这鸳鸯卷,可好吃了。”

这时候,趴在旁边如意纹花几上红白脸大胖猫发出了“喵”的一声,仿佛在应声一般。

钮祜禄贵人被这只猫的叫声吸引过去了模样,“这就是姚姐姐养的猫吧,可真是不一般。”——钮祜禄贵人是真的不理解,这宫里人尽皆知,万岁爷喜犬厌猫,这姚贵人居然养着这么一直大胖猫。

耿贵人含笑道:“这宫里养狗更多些,这猫倒是稀罕。”

钮祜禄贵人捻起一枚精致的鸳鸯卷吃着,笑着说:“皇上之前不是还赏赐了姚姐姐一只上好的京巴犬么,这猫和狗可天生是冤家,姚姐姐可得仔细些,别叫这只猫伤了皇上赏赐的名犬。”

姚佳欣笑了笑,“那倒不会,我这一双猫狗每日同吃同睡的,亲密得不得了。”

钮祜禄贵人掩了掩唇角,矜贵地笑了:“名犬可野猫亲密?想必是很有趣的场面。”

第五十七章、猫狗“亲密”(3/4)

钮祜禄贵人掩了掩唇角,矜贵地笑了:“名犬可野猫亲密?想必是很有趣的场面。”

听了这话,姚佳欣倒是没太介意,鸳鸯之前的确是野猫嘛。

倒是耿贵人蹙了蹙眉头,忙笑着说:“如此可见姚姐姐会养宠物,一个个养得都乖巧听话。”

送走了这两大贵人,姚佳欣肚子也早已被茶水点心填满,便道:“飧食晚些再传,叫小厨房不必急着准备。”

“是!”素雨应了声,她脸上有些气闷的样子。

“怎么了?”姚佳欣疑惑地看了素雨一眼,方才钮祜禄贵人和耿贵人在的时候,素雨还好端端的呢,怎么一转眼就成了个受气包?

素雨低声道:“小主,那钮祜禄贵人也忒不客气了吧?鸳鸯已经被小主养了好几个月,怎么能算是野猫?”

姚佳欣淡淡道:“不用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说着,姚佳欣笑了:“你不是一直不喜欢鸳鸯吗?”

素雨气呼呼道:“奴才当然不喜欢那只懒猫!整天除了吃就是喝!简直是猪啊!”

姚佳欣忍不住扑哧笑了,这就是自家的猪自己可以嫌弃,但不允许说一句坏话,姚佳欣忍不住你捏了捏素雨肉感十足的脸蛋,“素雨,你真是可爱!”

“小主!”素雨气得跺脚,“您正经一点好不好!那钮祜禄贵人你可得多防备着些!”

姚佳欣挑眉,“怎么,难道我看上去很信任钮祜禄贵人的样子?”

素雨一愣,旋即想,是了,自家小主虽然看上去老好人般蠢蠢,其实并不缺心眼儿。

姚佳欣要是会读心术,肯定撸袖子上去k素雨一顿了!老娘我分明长了一张精明像!

姚佳欣却忘了,自己如今的脸已经不是从前那张了。她如今的容貌,妥妥一朵纤弱小白花,还一幅特单纯的模样。

“对了,我记得明前茶还有一罐没动,你立刻送去齐妃宫里。就说……我不太懂品茶,自己喝可惜了。”姚佳欣正色吩咐道。

素雨点了点头,“小主的意思,奴才明白。”

素雨走后,姚佳欣便开始写作业了。

班主任四爷布置的功课,姚佳欣着实不敢有丝毫懈怠。一笔一划照着字帖模仿,写完一张便自行审核一通,觉得不好便团成废纸扔掉,然后再写。如此往复,其实她每日所练的字,远不止十张。

最终的那十张大字,只不过她自己瞧着还能入眼,才敢将这份家庭作业上交四爷班主任。

王以诚也一天一趟地往养心殿送字帖。

姚佳欣对于自己的书法水平,有相当清楚的认知,自己瞧着还算可以的字,在人家四爷大佬眼中,估摸着也就是小屁孩涂鸦的水准。

这样的字,直男如四爷陛下看了怎么可能不diss?

可她正式练字以来,四爷陛下竟一次都没有diss她。

这只能说明,四爷陛下没看。

毕竟四爷陛下日理万机。

姚佳欣表示完全可以理解,也依旧每天认认真真练习——万一哪儿天四爷陛下冷不丁就瞅了瞅呢,若是她不好好写,会被diss更惨!

这就跟写作业时一样的心情,老师多半不会看,随手一个“阅”,但学生依然不敢糊弄——万一老师认认真真阅览呢?要是看到学生写成翔一样烂,那岂不是要嗝屁?

姚佳欣的求生意志一直很强。

才刚完成今日的任务,素雨就回来了,“小主,奴才观齐妃的面色,那李常在应该没有去告状。”

“哦?”姚佳欣笑了笑,“看样子是安答应给拦住了。”

素雨咕哝:“只可惜了那罐茶,皇上统共才赏赐了两罐呢。”

姚佳欣笑了笑:“齐妃可是宫里位份最高的嫔妃,这件事她今日不晓得,难保日后不晓得。”——因此这罐明前茶,是有一定赔罪意思的。说到底,李常在和安答应都是齐妃的人,在自己的威胁下,李常在和安答应跪地认错求饶,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越过主位加以训诫,多少有些失礼。虽然齐妃未必会晓得这件事,但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

夜幕笼罩养心殿。

胤禛一如往日翻看着那份连弘昀都不如的大字,越看越是眉头紧锁,“王以诚,姚佳氏真的有用心练字?”

王以诚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道:“奴才不敢有半字虚言,小主写了至少二十张字,自己瞧着不满意的,便直接弃了。午后午后写了有两个时辰呢。”

胤禛愁眉不展,见天儿些这么多字,怎么就是一点都不见长进呢?难不成……朕的恬儿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胤禛无奈叹了口气,“罢了,你退下吧。照旧,什么都不必跟姚佳氏说。”——免得打击到恬儿。

“嗻!”

姚佳欣正在撸猫的时候,便见王以诚回来了,便忍不住问:“皇上可有让你传什么话?”

王以诚照旧回答:“不曾。”

姚佳欣百无聊赖地“哦”了一声,既如此,也她不会深问四爷陛下到底看了没看、看完之后有什么反应——因为这些问题,已经是窥伺圣意了。——若是在心腹们跟前,倒是不必如此,可王以诚是御前指派过来的。

这会子鸳鸯和瑞雪正一人一只小盆,呼哧呼哧享用晚膳。猫食是满满一小盆的鱼肉羹,再把一只奶香卷子撕碎了泡进去,哦,还有一只煮鸡蛋。

狗粮是米粥煮鸡胸肉丁,也外加一个奶香卷子、一个煮鸡蛋。

可说是十分丰盛了。

素雨看了都嫉妒,“这鸳鸯,太能吃了!”明显猫食那盆更满更多些,这死肥猫呼哧呼哧吃得光,盆都给舔干净了。

舔干净之后,鸳鸯那毛茸茸的爪子伸向了隔壁小盆友瑞雪的盆,毛茸茸的小蹄上咻地冒出五根尖锐的爪子,轻轻一勾,那盆才吃了一半的狗粮就给勾到了猫嘴边儿。

瑞雪小可爱一脸懵逼,还没搞清楚肿么回事呢,为什么我的晚餐又没了?

素雨气得撸袖子冲上前,“你个混蛋!又抢瑞雪的饭!”

素雨上去一手将鸳鸯给揪了起来,另一只手把饭盆推回瑞雪嘴边。亏得素雨臂力不错,若换了是姚佳欣,一只手可抬不动鸳鸯。

“喵呜!!”鸳鸯发出了愤怒的叫声,冲着素雨呲牙咧嘴。

素雨被这满嘴的鱼腥味儿给冲的直皱眉头,“闭嘴!熏死我了!可恶的臭猫,小主整天惯着你,又是吃鱼又是吃蛋,怎么不撑死你?!”

素雨嫉妒得都要冒泡了!

第五十八章、皇后雌威(4/4)

翌日清晨。

贵人以上嫔妃齐聚景仁宫殿外,月台上新摆了八盆初开的牡丹,尽是大红大紫,华贵异常,一株株花叶繁茂,尽显雍容。

“今年的牡丹开得格外早些。”齐妃瞥了一眼,语气清淡无味。

姚佳欣照旧与启祥宫的耿贵人、钮祜禄贵人一并抵达,齐齐屈膝先见过了齐妃李氏。

“齐妃娘娘来得好早。”姚佳欣客气寒暄着。

齐妃细细端详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比往日略和气了些,“本宫的承乾宫离着皇后的景仁宫近,不比你们要绕过大半个后宫。”

姚佳欣暗道:这就是送礼的好处了。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

卯时三刻,正殿准时开启,首领太监扬声道:“皇后娘娘宣众位小主进殿!”

今日皇后招待的嫔妃的茶水,应该也是明前龙井,姚佳欣虽不是十分懂茶,但还是喝得出龙井的味道。

懋嫔抿了一口茶水,笑着拍皇后的马屁:“不愧是明前茶,这味道真是香醇。”

齐妃淡淡道:“明前茶,贵如金。难为皇后娘娘舍得拿出来招待臣妾等人。”

皇后雍容一笑:“再珍贵,也不过就是茶叶而已。何况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本宫自己一个人喝反倒是无趣了。”

说罢,皇后目光转向姚佳欣:“姚贵人,本宫听闻皇上也赏赐了你两罐明前茶,你倒是大方得紧,一下子就转送给齐妃一罐。”

姚佳欣搁下茶盏,站起身回话:“回皇后娘娘,婢妾是粗人,喝不出明前龙井和雨前龙井有什么区别,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

姚佳欣说自己是粗人,其实就是在捧齐妃是雅人。

齐妃听了,笑得合不拢嘴,“姚贵人这份好意,本宫心领了。”

这时候,坐在一旁的宁嫔突然“噗嗤”笑了,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笑得花枝乱颤:“我说呢,姚贵人怎么突然给齐妃送礼了!”

齐妃眉头一拧,冷语问:“宁嫔这是什么意思?”

宁嫔揶揄地笑着,“哟!合着齐妃姐姐还不知道呢!昨儿在御花园,姚贵人跟你宫里的李常在和安答应不知怎么闹了起来,最后李常在和安答应都跪地求饶了呢!”

听到这样添油加醋的话,齐妃的老脸顿时难看了起来,看向姚佳欣的眼神也不复之前的和善了。

姚佳欣眼皮一垂,果然,光天化日在御花园发生的事儿,怎么可能瞒得过后宫那些耳目明快之人?宁嫔的储秀宫,可不正紧挨着御花园么。

皇后听了,露出了别样的笑容,她故作讶异地道:“竟有这种事?”

姚佳欣不慌不忙屈膝一礼,“皇后娘娘容禀,其实不过就是李常在和安答应拈酸吃醋,背后说了两句不太中听话,婢妾也是心急,跟她们理论了几句,最后李常在和安答应都知错认错。”

她轻描淡写将锋芒化去,便嫔妃见之间的龃龉说成是简单的口角,又微笑着道:“皇后娘娘若是不信,不妨问问钮祜禄贵人和耿贵人,当时她们俩也在场。”

简直,耿贵人和钮祜禄贵人双双点头,耿贵人道:“皇后娘娘,其实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姐妹们之间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免斗嘴几句,说开了也就好了。”

姚佳欣是大事化小,耿贵人则是直接把小事化无。

皇后微微一笑,“你们不必紧张,既然是李常在和安答应对姚贵人无礼在先,姚贵人惩戒一二,也无不可。”

这话看似说得清淡,却下了齐妃的面子。

齐妃脸色更阴沉了:“我承乾宫的人,纵有失礼之处,也轮不到姚贵人越俎代庖处置!”

姚佳欣微笑着说:“娘娘误会了,婢妾虽不懂事,却也知道李常在和安答应是娘娘宫里的嫔妃。因此起了争执时候,本是打算去娘娘宫里,请娘娘做主的。只不过……后来李常在和安答应在耿贵人劝解下,都主动认错赔礼,婢妾便没敢去承乾宫叨扰您。”

听了这一席话,齐妃明显还是一脸不相信。

姚佳欣忙道:“婢妾所言句句属实,娘娘若是不信,大可回去问问李常在安答应。”

听了这话,齐妃这才信了七分,只是脸上仍然不快,出了这种事情,自己竟然一直被蒙在鼓里!

姚佳欣又委屈地道:“婢妾还以为李常在和安答应昨儿已经禀报了您事情原委呢……”

齐妃心里那叫一个火大,李常在和安氏那小妖精,居然都跟锯了嘴儿的葫芦似的,没一个禀报的!!

皇后笑容中难掩冷意,“好了,齐妃!李常在和安答应以下犯上,背后非议贵人!说到底也是你没有管教好自己宫里人。”

面对皇后训责般的语气,齐妃更加不快了:“李常在和安答应固然是臣妾宫里,但也是皇后娘娘治下的嫔妃,臣妾若难逃管教不严罪名,娘娘您也是一样的!”

这样不客气的反驳,哪怕皇后忍耐力不俗也变了脸色,她重重一巴掌排在凤椅的扶手上,重重呵斥:“齐妃!!”

皇后震怒,底下的众人赶忙都站了起来,包括齐妃在内,齐刷刷屈膝:“皇后娘娘息怒!”

皇后深吸一口气,板着脸看着那一脸不服气的齐妃,冷冷训斥:“瞧瞧你这幅样子!满口顶撞,性情乖戾,怪不得皇上越来越厌恶你!”

听了这话,齐妃脸色刷地白了,只因皇后的话切中了齐妃心头痛处。

皇后由不得齐妃反驳,立刻又道:“你自己好好反省吧!本宫也懒得说什么!”

姚佳欣:明明一点都没少说……

最后,皇后不由分说道:“李常在和安答应闭门思过三个月,以儆效尤!至于齐妃,本宫看在皇子公主们的份儿上,便给你面子,不处置你了。”

姚佳欣心里继续吐槽:懒得说都哔哩啪啦这么多话……

“好了,今儿本宫也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一场唇枪舌剑以齐妃的落败而落幕。

皇后这一通发作,连珠炮般,还真是大发雌威啊。

第五十九章、怀恪登门

景仁宫正殿外,月台之上已经洒满了暖春的阳光,各色名贵牡丹愈发华艳,雍容芳香。

齐妃已经气冲冲绝尘而去,留给众人一个远去的背影。

宁嫔嘴角噙着笑,手中执着一方绣着紫红芍药的锦帕,花开衬笑颜,甚是明媚,“咱们这齐妃娘娘好大的脾气,她还以为自己是当年那个年轻盛宠的侧福晋呢。”

旁边的懋嫔撇撇嘴,有种你当着齐妃的面说这些啊!

宁嫔突然咯咯一笑,看着姚佳欣道:“姚贵人得了上好的明前茶,独独只送了齐妃,倒是把昔日主位懋嫔姐姐给忘了呢。”

挑拨生事,一向是宁嫔的拿手好戏。

姚佳欣不慌不忙道:“婢妾有冒犯齐妃娘娘之处,所以用贵重礼物赔罪。若是也送了懋嫔娘娘,只怕有些人要嘴碎,说婢妾也做了不敬懋嫔娘娘之举呢!”

懋嫔的脸色一下子和缓了不少。

然而宁嫔却并不罢休,她笑吟吟打量着姚佳欣那张应对自如的脸:“本宫记得,姚贵人月前从咸福宫走的时候,可说了日后要回去拜访懋嫔姐姐的,怎的去了永寿宫之后,却一次都未登咸福宫的门儿啊?”

姚佳欣眉心沉了沉,这件事的确是她疏忽了。

懋嫔忽的挑眉:“本宫都没着急,宁嫔妹妹倒是替我急上了!”——懋嫔如何不知,姚佳氏自打离开了咸福宫,便已经不是她所能掌控的人了。且姚佳氏如此得宠,一旦与之生了龃龉,自己哪怕位份高,也绝没有好果子吃。

姚佳欣松了一口气,只要懋嫔这头松口,宁嫔便不难应付,“日久不见,才需要登门拜见。婢妾每日中宫请安,皆能见懋嫔娘娘安好。”

懋嫔抚了抚袖子上的褶皱,表情甚是寡淡,“姚贵人一如既往,嘴巴甜得很。”

这话里……多少有些酸味。

是啊,以她如今的盛宠,懋嫔绝对不敢把她怎么样了,但心里肯定酸着呢。

说罢,懋嫔已经扬长而去,宁嫔见状,无趣地撇了撇嘴,也登上了肩舆。

姚佳欣松了一口气,与耿贵人、钮祜禄贵人一并打道往西六宫而去。

三人俱是高坐肩舆之上,春日里的紫禁城,弥漫着清甜的花香,途经齐妃的承乾宫,耿贵人不由叹了口气,“大公主已是适婚之龄,齐妃落了个御下不严之名、又顶撞中宫,传到皇上耳中,这婚事……怕是要皇后娘娘多做几分主了。”

钮祜禄贵人面带微笑:“皇后才是公主的嫡母。”

姚佳欣面色也很淡定,“皇上只有怀恪公主这一个女儿,公主的婚事,自有圣意。”皇后盘算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钮祜禄贵人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姐姐说得是。”

耿贵人却叹了口气:“皇上日理万机,又一向敬重皇后。皇后娘娘的主意,皇上还是要听一听的。”

钮祜禄贵人执着一方苏绣海棠团扇,轻轻摇曳,“我听闻皇后娘娘的胞弟、承恩公五格有个儿子,与大公主年纪相仿佛。”

看样子皇后是想让怀恪公主嫁给自己的亲侄儿,这样齐妃的女儿就掌握在了乌拉那拉家。且尚主对任何一个家族都是殊荣。

姚佳欣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然后笑道:“这些事,自有皇上皇后费心,咱们也是别多议论了。”

回到永寿宫,用过了早膳,姚佳欣正准备临帖,却见王以诚躬身走了进来:“小主,怀恪公主求见。”

姚佳欣一怔,齐妃的女儿来见她?

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公主,姚佳欣是很有几分怜悯的,大清的公主,得享长乐的又能有几个?即使有皇父恩宠,免于抚蒙,也依然有很多婚姻不幸,早早玉陨。

譬如太后亲生的女儿温宪公主,下嫁到康熙母族佟佳氏为媳,没几年就香消玉殒。

若怀恪公主嫁给皇后的母族子侄,只怕其命运比她亲姑姑温宪也好不到哪儿去。

虽说皇后的母族不及当年佟半朝之煊赫,但同样作为后族,必定轻视怀恪这个庶出的公主,只怕还会觉得一个汉军旗嫔妃所出公主配不上著姓大族呢。

在这个时代,公主都如此艰难。

叹了口气,姚佳欣忙道:“快请。”

这位年芳十六的公主,仪容娉婷,宛若春日里初开的袅娜的花朵。本该是最天真最活泼的年纪,却分外沉静温婉,举止有度。

姚佳欣见怀恪娉婷屈膝做万福,也忙起身还礼——她只是个贵人,连个母嫔都不算,可不敢大大咧咧坐着受了礼。

“公主快请坐。”姚佳欣笑容和煦地招待这个还未成年的孩子。

“多谢贵人赐座。”怀恪乖巧谢过,这才优雅落座。

怀恪那尚未完全长开的小脸蛋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多谢贵人送的明前茶,怀恪很是喜欢,因此特来致谢。”

姚佳欣一怔,是了,那茶虽是送去承乾宫的,但不曾明说是送给齐妃还是怀恪公主。怀恪公主以此为由前来致谢,自然也是说得过去的。

姚佳欣笑了笑:“公主喜欢就好。”

怀恪松了一口气,笑靥甜甜道:“我也不晓得贵人您喜欢什么,思来想去,便拿了这柄日前亲手绣好的团扇,作为还礼,还望贵人不嫌弃。”

说着,怀恪身后的那个宫女便恭恭敬敬捧着那个四方锦盒呈到了姚佳欣面前。

姚佳欣好奇地打开一瞧,只见里头是一柄湘妃竹骨的团扇,扇面上绣了桃花春燕,娇艳的桃花、成双的燕子,很是宜人。这绣工明显有些稚嫩,绣纹也相对简单些,不过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而言,能绣出这样漂亮的团扇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她笑着执起团扇,“公主的女红极好,这个绣的也十分应景。”眼下正是春暖花开,燕子归来的时节。

怀恪公主被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贵人过奖了。”

看着怀恪那疑似泛红的脸颊,姚佳欣暗道,终究还是个孩子。

忽的,怀恪公主惆怅地叹了口气,“额娘她性子急躁要强,还请贵人不要往心里去。”

姚佳欣心道,齐妃也真是好福气,生了个贴心的小天使,她笑了笑,“我只是贵人,并无冒犯齐妃娘娘之心。至于李常在和安答应也只是一时言语无状,我也不会往心里去的。”

怀恪暗暗松了一口气,今日在景仁宫发生的一切,她已经细细询问过额娘了,这姚贵人的确有大事化小之心,所以她才敢贸然登门化解。如今皇后娘娘已经发难,承乾宫受不住再加上一个得宠贵人煽风点火了。

第六十章、四爷选女婿

姚佳欣并没有过多安慰怀恪公主,尤其是关于怀恪的婚事,她也是一句没有多嘴。

毕竟她与大公主不熟,交浅言深是为人处事之大忌。

她只是适当地表示自己不愿掺和进入皇后与齐妃之争,皇后虽以她为借口发难齐妃,但并非出自她所愿。

只不过……怀恪公主的婚事,四爷陛下不是已经有了决断吗?为何至今还不曾下旨赐婚?

姚佳欣并不晓得,四爷陛下的决断,是绝不怀恪再下嫁给那个白眼狼臭小子:朕一辈子就养大了这个一个宝贝女儿,决不能再让她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

四爷陛下只是排除了前世女婿而已,至于要选哪家的小子女婿,四爷陛下打登基后就已经罗列了各大世家最优秀的适龄子弟,叫粘杆处暗中调查。候选女婿名额,从开始的二十来号,已经缩小到两人了。

养心殿,洁白的宣纸上写了两个人的名字:富察傅兴、钮祜禄阿里衮。

这两个通过了四爷陛下的暗中的层层选拔,其甄选标准,当真是比给自己选妃子都严苛呢!

首先不消说出身世家大族,而且必须是嫡出子弟、家风严谨,其本人也必定是相貌堂堂,才能上即便不是人中龙凤,也得是才德兼备。

胤禛看着两个小子的名字,眉心紧蹙着,心中还是犹豫不决。傅兴是大学时马齐的嫡幼子,如今就读咸安宫官学,在世家子弟也算得上是才学不错了,而阿里衮是领侍卫内大臣尹德的第四子,谙熟骑射兵法,十分骁勇,是一等一的满族男儿。

这一文一武,胤禛还真不晓得选谁好。

于是,他执起朱红的御笔,口中喃喃道:“怀恪性子娴静,应该会更喜欢儒雅的……”于是,胤禛在傅兴的名字下打了一个小圈圈。

“只不过傅兴此子有些拘泥,并无其父那等治国之才。而阿里衮,将门子弟,勇武善战,将来可是一流的将才。”对于二人的将来,胤禛也是心知肚明,这阿里衮不愧是大清开国五大臣额亦都曾孙,天生勇武善战,不堕先祖之名。

于是,胤禛在阿里衮的名字下也画了一个小圈圈。

“马齐这老小子纳了一堆小妾,生了九个儿子,家风不佳!尹德不错,四子皆是嫡出,诸子很是和睦。”这一轮公爹比拼,马齐落败,钮祜禄阿里衮又赢得了四爷陛下的一个小圈圈。

“不过,尹德之妻据说很是悍妒,而傅兴早已丧母……”这是婆母比拼,很显然傅兴小朋友又得一票,两个圈圈对两个圈圈与阿里衮打平。

“傅兴丧母,年少稳重,而阿里衮好武,性情急躁。”

傅兴小盆友再得第三个圈圈,暂时领先。

胤禛沉吟片刻,“既如此,就选傅兴?”

然鹅,胤禛眉头再度皱了起来,“不行,朕再想想……”

一向行事果毅的胤禛,这辈子都没这么纠结过。

良久之后,胤禛长叹了一口气,搁下朱笔,“不急、不急,怀恪才十六。”

咱们的四爷陛下不着急,后宫里却有人替他着急。

这时候,大总管张起麟胖乎乎滚了进来,低声禀报了一下后宫的日常状况。

胤禛虽不怎么插手后宫的事儿,但一直都叫人盯着呢。一听皇后发作了承乾宫的两个偏位嫔妃,胤禛不由皱了皱眉,皇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胤禛心下不悦,“摆驾永寿宫。”

“嗻!”

四爷陛下驾到的时候,姚佳欣才刚用完了朝食,正瘫在罗汉榻上挺尸呢。

赶忙起身迎驾,却瞧见四爷陛下的脸色有点不太好,姚佳欣不免有些紧张,忙小心翼翼亲手奉茶。

泡的自然是四爷陛下日前刚赏赐的明前茶。

然鹅,四爷陛下喝了一口之后,却蹙了蹙眉心,挑剔地道:“这茶泡得有些淡了!”

姚佳欣身子一紧,连忙道:“那婢妾叫人给您再泡一盏浓的?”

胤禛瞧见他的恬儿一幅紧张兮兮的样子,便摆了摆手,“罢了,凑合着喝吧。”

明前龙井还凑合着喝,您老嘴巴真刁……姚佳欣见四爷陛下神色有所和缓,内心一放松,便忍不住吐了个槽。

“坐吧。”胤禛淡淡道。

姚佳欣手执桃花团扇,优雅屈膝谢过,这才踩着脚踏,坐在了罗汉榻上。

金盏黄的条褥正中是一架小巧的炕几,几上特意摆了一瓶春日新开的洒金碧桃,粉嫩中金丝缕缕,倒是与她手中团扇应了景。

桃花的甜香让人心情舒缓,胤禛搁下茶盏,打量着他的恬儿,素手纤纤执着一柄桃花春燕团扇,身上穿着一件绣了碧桃蝶雀的如意坎肩,映得小脸蛋粉嫩又乖巧。

只不过那团扇上的绣纹,有些粗劣。

“这团扇……”胤禛皱眉。

姚佳欣忙笑着说:“是大公主方才亲自送来的。”

胤禛一怔,怀恪这个时候跑到永寿宫,“这孩子……”竟心急了?胤禛不禁觉得好笑,朕就这么一个女儿,好不容易养到如花似玉的年纪,岂会对她的婚事不仔细周全?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大公主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姚佳欣微笑着说,四爷陛下,赶紧把你闺女的婚事给定下吧!别拖了!

听了这话,胤禛再度愁上心头,“朕正是为此事而来的。”

“啊?”姚佳欣懵逼地瞪大了眼睛,为大公主的婚事来找她?四爷陛下,您找错了人了吧?齐妃是公主亲妈,皇后是中宫,怎么也不该找她讨论这件事吧?

胤禛略一沉吟,便直截了当地说:“朕有两个人选,一个是马齐的幼子傅兴,另一个是尹德的第四子阿里衮。”

姚佳欣:富察马齐我倒是晓得,雍正一朝位极人臣,可尹德是谁啊?阿里衮更没听说啊!不过肯定也是家世官职双高人员。

姚佳欣讪讪打哈哈:“这个,婢妾并不了解您说的这二位。”

胤禛淡淡道:“不打紧,你仔细听着,朕与你细细说来。”

姚佳欣:你应该你跟你女儿的亲妈细细说吧?我特么并不想了解你这两个女婿候选人啊!

只可惜,姚佳欣没有拒绝的权利,于是四爷陛下开始了滔滔不绝的陈述,这两个适龄的小子,简直是从小到大都被四爷陛下给插了个底朝天,甚至有木有通房、有木有开过荤都调查清楚了!甚至连他们老爹有几个小妾都一清二楚了!

卧槽,这就是粘杆处的本事?

腻害!

最后,胤禛说得嘴巴都干了,却瞧见恬儿一幅惊诧的模样,小嘴儿张得大大的,一幅见鬼的样子。

“怎么了?”胤禛一脸狐疑。

姚佳欣赶忙那扇子遮了遮自己那不雅的颜艺,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没想到皇上调查得这么清楚,皇上当真是慈父。”起码对待怀恪这个女儿,四爷陛下真是个好父亲。

胤禛微微一笑,“这不算什么。朕就这么一个女儿,绝不能让她所嫁非人,落得跟温宪似的。”说道这里,胤禛眼底浮现沉沉的阴霾。

姚佳欣品味这句话,端详着四爷的表情,难不成怀恪公主真的所嫁非人,跟温宪公主似的早早香消玉殒了??

第六十一章、太后的悲催人生

姚佳欣开始沉思,怀恪公主的年纪,若不是四爷陛下重生了,怕是要以王府庶出格格的身份出嫁。

彼时不知多少公主、郡主都免不了抚蒙的命数。四爷纵然再疼爱,能避免远嫁蒙古,已然是万幸,以当时的处境,只怕很有可能是亲上加亲,嫁给了皇后母族子侄。

可想而知,一个王府庶出的格格,嫁到著姓大族的乌拉那拉家,而且她母亲李氏又是那样受到嫡母的厌恶。乌拉那拉家肯定与皇后站在同一条阵线,怀恪在夫家的待遇,必定十分煎熬,所以年纪轻轻就殁了。

所以,四爷陛下断然不会再让怀恪公主嫁去乌拉那拉家。

如今四爷陛下的两个人选都相当不错,论门第,都绝不逊色乌拉那拉家。论官职权势,还在乌拉那拉家之上呢!

一个是大学士马齐的儿子,另一个更是了不得,钮祜禄氏嫡支子弟、当年辅政大臣遏必隆的孙子、现任承恩公阿灵阿的侄儿!

无论选了哪个,皇后怕是要坐不住喽。

“怎么样,你觉得哪个比较好?”胤禛正色问。

“介个……”姚佳欣很是犹豫,“此事不该婢妾多嘴。”

胤禛淡淡道:“你只管讲,今日你与朕所说的每一句话,不会有旁人知晓!”

听了这话,姚佳欣安心了,她怕的就是传到皇后耳中,自己没好果子吃,于是,姚佳欣仔细斟酌了一下,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婢妾觉得大学士马齐之子傅兴比较好些。”

“为何?”胤禛露出不解之色,“若论才能,阿里衮更胜一筹,且他与三个兄长十分和睦。”

姚佳欣道:“皇上之前也说了,阿里衮是大将之材,将来少不得要征战沙场的。要知道,刀剑无眼,哪怕再骁勇,谁都不敢保证没有个万一。”

听了这话,胤禛沉默了,的确,虽然他前世驾驾崩之前,阿里衮都还好端端的,但也只能保证前半生没有意外,后半生难保不会战死沙场。

姚佳欣又道:“男子征战在外,家中的亲眷少不得日夜悬心,这样的日子,还不如嫁个才能一般但日子平安稳当的。”

胤禛不禁微微颔首,“恬儿说得有理。天下女子,哪个不盼着夫君长伴身边?”说着,他用分外旖旎的眼神看着姚佳欣那娇媚的小脸蛋。

姚佳欣被四爷陛下红果果的眼神看得有点脸红,她连忙道:“这些都是婢妾的一己之见,未必是对的。公主的婚事,还是要皇上圣心决断。”

胤禛笑了笑,“其实朕也更属意傅兴,此子儒雅俊秀,怀恪会喜欢的。”

姚佳欣回想了一下大公主温婉灵秀的大家闺秀之姿,这样的闺阁女子,当然更喜欢儒雅的公子哥儿,当然不会喜欢整天骑射的粗糙肌肉小子。

她点了点头,“大公主也是文雅之人。”

“那就这么定了!”胤禛宛若卸下了心口巨石般,轻松一笑,也有了闲心思调情,他低声道:“朕瞧着你腰身已经养好了吧?”

这话代表什么意思——红果果的约炮啊!

姚佳欣涨红了脸,她大胆地嗔了四爷陛下一眼,用“你好坏”的眼神回应之。

胤禛被这个眼神勾的心痒痒的,只恨不得立刻拿下!

胤禛没有再永寿宫逗留,调笑了几句,便离开,改到去了太后的慈宁宫。

——太后是皇帝的母亲,更是怀恪公主的祖母,公主的婚事,四爷陛下虽决意要自己做主,也要做出个请示太后的样子来。

在孝敬太后上,四爷陛下一直都在做样子。

各地进贡了什么好东西,头一份儿都是送去慈宁宫的。——甭管太后想不想要。

慈宁宫的开支用度,也永远都是最高的,甚至高过了四爷陛下自己。——甭管太后需不需要。

因此朝里朝外,都说万岁爷孝顺,一登基就坚决请生母挪去慈宁宫颐养天年。万岁爷自己坚持守制三年,一应吃穿从俭,却不许宫中慢待了太后一丝一毫。

万岁爷一登基,在追尊了先帝谥号之后,头一件事就是为太后上徽号——曰仁寿太后。意思是我亲妈仁慈,我希望她长寿。

万岁爷勤于朝政,宵衣旰食,却不许内外命妇过多去慈宁宫叨扰太后安养。

怎么样,听着像不像是在养一只金丝雀?

吃好喝好,精心呵护,笼子也是最好的。

但除此之外呢,太后几乎没有什么权利,莫说是朝政了,连后宫事物也一直都是由皇后全权总揽。

四爷陛下若真的孝顺太后,就不会尊孝懿仁皇后的亲妹妹佟佳氏为皇贵太妃,只比太后低一级而已,以示不忘养母之恩,要善待养母的亲妹妹。可想而知,太后心里该有多膈应。孝懿仁皇后在的时候,太后位份低得都不够人家瞧一眼,儿子说抱走就抱走。

好不容易熬死了孝懿仁,结果人家妹妹又进宫了。

小佟佳氏在先帝朝便是贵妃之尊,而太后——位至德妃封顶,先帝在世的时候,永远低人家一头。

如今好不容易翻身做了太后,四爷陛下又说太后要颐养天年,不许过多叨扰。以此为借口,人家皇贵太妃根本不去慈宁宫拜见。太后想逞威风,都找不到机会。

这么想想,太后的人生也够悲催的。

慈宁宫。

一听皇帝驾到,太后乌雅氏略一忖,便明白多半是为了怀恪的婚事。

果不其然,胤禛进殿请了安好,便直截了当说:“朕瞧着马齐的幼子不错,堪配怀恪。皇额娘,您觉得呢?”

太后气得老脸都绿了,这分明就是已经决定了,还问哀家如何?!

太后板着老脸道:“皇帝觉得好就好,哀家老眼昏花的,哪儿还有什么主见!”

胤禛点了点头,“皇额娘没有异议,那这事儿就定了。”

太后:……

太后本就不打算插手怀恪的婚事,反正怀恪又不可能下嫁乌雅家。太后哼了一声,随口问了一句:“皇帝瞧着心情不错,莫不是打永寿宫过来的?”

胤禛微笑道:“姚佳氏身子娇弱,朕不放心,顺道去看了一眼。”

第六十二章、母子隔阂(二更)

“姚佳氏身子娇弱,朕不放心,顺道去看了一眼。”

胤禛的笑容甚是温柔。

太后自然也没把怀恪婚事与这姚佳氏联想到一块儿,怀恪是齐妃的女儿,跟姚佳氏又没什么关系。只当是皇帝宠上心头,三两日不见,便要去瞧。这么得宠的嫔妃,太后从前也不是没见过——哀家年轻的时候也是得宠过的!

太后对这老贵人也没什么恶感,自然了好感也无从谈起,她板着脸训诫:“皇帝宠爱姚佳氏,也别忘了其他旧人,省得六宫怨独!”

太后虽不怎么接见嫔妃,但皇后几乎每日都来请安,那酸妒劲儿,太后着实有些瞧不上。先帝晚年的时候,各色年轻嫔妃不断,太后表示,自己就没吃过一星半点的醋,甚至她自己宫里都养了一个章佳氏,还替章佳氏养大了儿子。

想到此处,太后心里有点酸酸的,她倒是不酸章佳氏,一个活着的时候只是个庶妃、死后才混了追封的可怜女人而已,太后是酸的是皇帝对待老十三,可比十四强了百倍!

胤禛眼睛眯得狭长:“怨妒?皇额娘是在说谁?皇后吗?”

太后沉默了片刻,道:“皇后毕竟是皇帝的妻子,如今除了服,皇帝若有空暇,也常去景仁宫坐坐。”——太后说这番话,纯粹是因为她的身份,必须摆正立场。身为太后,不劝皇帝去皇后处,难道要劝皇帝多去嫔妃宫里?那成什么体统!

太后若真想帮皇后,首先就会否认皇后怨妒,然而太后不但没否认,反而根本就是她亲口告诉皇帝:你的皇后整天嫉妒呢。

胤禛点了点头,“皇额娘说得是,朕明日就去景仁宫一趟。”

太后露出了讶异的神色:哀家的儿子居然会这么听话?

下一秒,胤禛又道:“怀恪的婚事,也该告诉皇后一声了。”

太后杵着老脸:果然不是听了哀家的话才去景仁宫的。

胤禛淡淡道:“妇人嘛,难免吃醋。皇额娘您是过来人,应该也懂。”

太后老脸黑漆漆的: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哀家懂?好像哀家也很会吃醋似的!哀家这德妃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就是因为哀家比别的嫔妃贤德!

胤禛诧异得看着自己的老母亲,怎的好像更加不高兴了?朕又没什么带刺的话!

“皇额娘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胤禛忍不住问。

太后冷冷道:“皇帝最近倒是心情不错。”

胤禛微笑点头:“有了贴心的人在身边伺候着,朕心情的确好了不少,睡得也安稳了。”——其实睡得安稳吗,心情才愈发好的了。

太后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姚佳氏得宠以后,皇帝便没发作过身边人,眼下也渐渐没了乌青,眼底血丝也日渐少了,可见是睡得也愈发好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太后心里有点酸溜溜,你倒是心情越来越好,哀家可还愁着呢。太后并不反对皇帝重用十三,那孩子虽不是她亲生,也好歹是她一手养大的。但皇帝这般厚此薄彼,太后忍不住替小儿子觉得心酸。

太后不是不明白,老十四脾气急躁,不肯服软,早年又跟老八一派厮混——皇帝性子,何等记仇。

都过了三年了,皇帝竟还没消气!

“哀家有些日子没见允祥了,改日叫他来慈宁宫用顿家宴吧。”太后心想,老十三兴许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胤禛警惕地打量了太后一眼,他可不会认为是皇额娘发了慈母之心,肯定是在为老十四打算呢!

“十三弟正在查抄亏空,忙得连王府都忘了回,整日宿在户部衙门。皇额娘若实在想念,便叫十三弟妹带着弘昌、弘暾多来给您请安吧。”胤禛微笑着道。

太后老脸拉长了,十三是她养子,十三福晋作为儿媳妇,每个月都会入宫请安至少两三次。因此,太后并不想念兆佳氏。何况,前朝的事儿,后宅女子能管什么用?!

“皇帝也真是的,独独劳累允祥一人,也不知道心疼他!”太后板着老脸说。

胤禛的笑容一下子敛尽,神色冷肃得宛若寒冬,语气也冷沉了下来:“这些都是前朝政务,朕自有朕的考量。皇额娘虽是皇太后之尊,但依然分属后宫,不当过问前朝。”

太后心里又气又憋屈,就连这种拐弯抹角的话,哀家竟都说不得!太后立刻道:“皇帝多心了,哀家只是心疼老十三罢了。”

胤禛点了点头,语气深深道:“皇额娘一向贤德,皇考在世的时候如此,儿子也盼着您以后也如此。”

太后老脸一沉,这是提醒哀家的出身吗?!太后的出身,在先帝嫔妃中虽不算最低的,但比起那什么赫舍里氏、佟佳氏、钮祜禄氏的,绝对是被甩出了十条大街,因此哪怕生了那么多儿女,也依然只是德妃而已。

“哀家当然不会辜负先帝所赐封号!皇帝也没有辜负孝懿仁皇后的教导!”太后冷冷道。

胤禛皱眉:“皇额娘为何总爱拿孝懿仁皇后说事儿?”

太后哼了一声,“难道不是皇帝先开的头儿吗?”——嫌弃哀家出身不好,不就是怀念孝懿仁皇后出身高贵么!

胤禛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一直不在皇额娘面前提及养母孝懿仁皇后,就是怕她多心!然而即使不提,皇额娘还是拐外抹角联想到孝懿仁皇后身上!他都想不通是怎么联想上去呢!

胤禛重重吐出一口气:“皇额娘今儿累了,您好好歇着吧!”

看到自己的儿子一言不合就拂袖而去,太后气得鼻子都歪了,有种你别来慈宁宫请安啊!回回请安回回气哀家!哀家真是生了个讨债的!

回到养心殿,胤禛也是火大得很,浑身散发着阴沉沉的气息,吓得御前一干人等大气都不敢喘。

苏培盛见状不妙,连忙道:“万岁爷,都快未时三刻了,您看……”

胤禛冷冷道:“朕没胃口!”

苏培盛忙陪笑着说:“奴才是想说,您要不要传姚贵人来侍宴?”——侍完宴后,正好接着侍寝。

胤禛一愣,让恬儿来陪着用膳?嗯……感觉突然有了胃口呢。

胤禛微微颔首,“也好。”恬儿也很喜欢养心殿御膳房的厨艺。

胤禛又立刻吩咐:“叫御膳房多准备几道可口的荤菜。”

“嗻!”苏培盛欢天喜地应了声,欢快地去办差了。

张大总管看在眼里,那叫一个懊恼,我怎么忘了姚贵人,竟叫苏培盛这兔崽子强了先机!

第六十三章、先侍宴后侍寝

苏培盛来永寿宫传达四爷陛下口谕:宣贵人姚佳氏即刻前往养心殿侍宴。

虽说陪四爷陛下用膳规矩大,但是……为了美食,我忍了。

于是姚佳欣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便开开森森去养心殿享用美食、享用四爷陛下了。

到了养心殿才发现四爷陛下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而御前的太监一个个看她如救星——卧槽,老娘是不是中了算计了!乃们这群死太监,心眼坏得很!

只得诚惶诚恐上前,弱兮兮请安问候:“婢妾给皇上请安。”

胤禛眉头略微舒展,指了指罗汉榻上的空位:“坐吧。”

“谢皇上。”姚佳欣做乖巧装,很淑女地坐在那铺了明黄条褥的坐榻上。

然后,便是良久的沉默。

四爷陛下闷着脸不说话,姚佳欣只得绞尽脑汁想词儿,忽的她想到自己不是来侍宴的吗?于是弱弱开口:“皇上,什么时候开……咳,传膳啊?”好险,差点说成开饭。

胤禛挑了挑眉,揶揄地问:“开?开什么?”

姚佳欣:“额……”四爷陛下您太耳聪目明了。

好在四爷陛下没有刨根问底,而是关切地问她:“饿了?”

姚佳欣不敢撒谎,忙摇头,中午没睡觉,闲着没事干掉了两盘点心,这会子一点都不饿。

胤禛轻轻叹了口气,“朕也不饿,恬儿陪着说会儿话吧。”

“哦。”姚佳欣乖乖点头,“皇上,您今早心情不是挺好的么,怎么……”怎么才了过了半日,就变脸了?谁得罪您了?

胤禛沉默了数秒钟,道:“朕方才去慈宁宫了。”

明白了,跟太后吵架了。

太后跟皇上母子关系,该怎么调解,姚佳欣表示,这个比较费脑细胞,她得斟酌一下,想想怎么安慰四爷陛下。

这个时候,胤禛突然道:“跟朕说说你家里的事儿吧。”

“诶?”姚佳欣懵逼了三秒钟,然后立刻点头,好啊,说我家里的事儿,总比您家里的事儿简单易说。

“那啥,婢妾的亲生额娘在婢妾三岁的时候就没了。”姚佳欣努力酝酿出那种三岁没娘的小白菜你的悲苦,却发现自己根本酝酿不出来。

只得道:“不过婢妾那时候太小了,根本不记得了。”——不记得还怎么伤心?

“然后,阿玛就娶了继母。”姚佳欣语气沉重地道。

胤禛心头一沉,忙问:“怎么?你后母苛待了你吗?”

“额……那倒没有!”姚佳欣讪讪笑了,“继母是婢妾亲额娘的堂妹,进门后待婢妾还不错。”

胤禛松了一口气,旋即瞪了她一眼,那方才还那么一幅沉痛的模样!

姚佳欣微笑着说:“比起别人家的后娘非打即骂的,婢妾继母已经算是极好的了,虽说后来添了两个弟弟,多少有些忽视婢妾,但也不曾苛待半分。”

胤禛点了点头:“继母做到这个程度,也还算凑合。”胤禛顿了顿又问:“若换了是生母如此,又当如何呢?”

姚佳欣一愣,生母?若是生母这般忽视慢待……姚佳欣立刻明白,四爷陛下这是在说太后了。姚佳欣仔细斟酌了一下,才道:“即使是生母,也是疼儿子多些的。女儿,早晚是要嫁出去的。”

重男轻女,是这个时代人的通病。即使她亲额娘没死,又生了弟弟,也肯定不会把她和弟弟平等对待。

胤禛不由露出怜色,他忍不住去抚摸恬儿那张分外小巧的脸蛋,“别难过,以后有朕疼你。”

姚佳欣羞涩地还以微笑,只要四爷陛下别纠结他亲妈的问题就好。

“对了,恬儿还有两个弟弟?”胤禛饶有兴味地问,其实恬儿的家境,他早已调查得一清二楚。

姚佳欣忙点头,笑着说:“婢妾阿玛对待儿子很是严厉,所以大弟弟文琢从小乖觉懂事,只不过人笨了点,连个秀才都没考中。”

胤禛心里忍不住发笑,你好意思嫌弃弟弟笨,朕瞧着起码比你聪明点,人家姚文琢好歹过了童子试。

看着四爷陛下笑盈盈的样子,姚佳欣便愈发说得带劲,“婢妾二弟弟叫文砺,光听这两个名字,便可见阿玛是多想好好雕琢磨砺他俩!不过阿玛对婢妾极为宽纵,婢妾当年入府的时候,阿玛卖田产卖铺子,给婢妾凑了四百两银子的嫁妆呢!”——以姚家的家境,这四百两银子实在是相当不易啊!

俗话说得好,没娘的孩子招人疼!姚佳欣光从这些往事,便能感受到原主是何等受到父亲怜爱,所以原主父亲去世的时候,原主才会那样悲痛欲绝。

胤禛回想着关于恬儿的那些详细调查,恬儿入府后第三年,其父姚武安便去世了,为此,恬儿大病一场,整整病了一年,那段时间恰逢府中起了流言蜚语,说是恬儿与宁嫔八字不合,所以才克宁嫔小产……以至于恬儿病中被乌拉那拉氏发配到最偏僻的院落。若不是恬儿有其父给的嫁妆银子做底子,还能偷偷请大夫治病,只怕连那年都熬不过去。

胤禛常常叹了口气,心中不由生出怜爱,只可惜当时朕没有陪在她身边好生安慰她。

胤禛忍不住将这瘦削的身子揽入自己怀中,“以后,有朕陪在你身边。”——必不叫人一人孤苦无依。

姚佳欣乖巧地伏在四爷陛下宽阔的胸膛上,乖巧地“嗯”了一声。

当年的事儿,已经过去太久,查不清了,但胤禛也能大约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心中不由冷哼了一声。

恬儿的家世,终究还是太微末了。

胤禛眼下微动,不过还好,并非朽木不可雕。

虽然跟四爷不喜爱诉说了一下往日悲苦,但并不曾影响到姚佳欣的胃口,毕竟那些她不曾亲身感受过,所以没太大感觉。

更何况待会儿还有强烈的运动,她必须吃饱了!

话说,睡四爷,还真是个辛苦活儿。

不过能欣赏到四爷陛下美男出浴的样子,还是很值得的。

姚佳欣流着口水,躺在燕喜堂的被窝里,脑子里满是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只见四爷陛下如大老爷般,伸展双臂,被太监宫女伺候着宽了衣裳,露出了那绝佳的身材……

姚佳欣:(﹃)

一夜旖旎。

第六十四章、慈父慈母?(二更)

旖旎之后,姚佳欣跟条死鱼似的软在四爷陛下的臂弯里。

“朕听说,齐妃宫里的常在答应背后侮辱你,被皇后给罚了?”欢愉过后的胤禛,心情极好,笑眯眯看着怀里不堪承恩的恬儿。

姚佳欣立刻来了精神,气呼呼道:“可不是么!尤其那个李常在,居然说我胸无二两肉!”

胤禛沉默了三秒钟,他掀开了一点点的被子,瞄了一眼,道:“恬儿的确没有。”

姚佳欣的小嘴儿成了“o”形!她拽着锦被抱胸,怒瞪双眸:四爷陛下,你肿么可以这么说我!简直是像极了拔x无情的大渣男!

看着恬儿这幅凶巴巴的小可爱模样,胤禛忍不住哈哈笑了,“好了好了,朕不嫌弃你就是了。”

姚佳欣并没有被安慰道,反而更生气了,她气得直接甩了四爷陛下一个后脑勺。

胤禛:……这小脾气,真是让朕给惯坏了。

胤禛嘴角微微翘着,心里如是嘀咕。

翌日,姚佳欣困得睁不开眼,却还是被素雨从床上给拉了起来。

昨晚气了半宿才睡着,这会儿子睡眠严重不足。

但再困也得起啊,卯时三刻的请安若是迟了……呵呵哒,平日里若是迟了兴许挨几句训斥便罢了,侍寝之后若是迟了,估摸着皇后要吃人。

景仁宫。

姚佳欣虽然强撑着提起精神,但那副精神不足的样子还是被皇后凉凉精明的眼睛给识破了。

“姚贵人瞧着有些乏累,眼下都有乌青了呢。”皇后乌拉那拉氏一幅关怀的口吻。

在座的谁不晓得姚贵人昨儿又是侍宴又是侍寝的?一个个心里早酸透了。

齐妃为着怀恪的婚事,昨晚也没怎么睡好,故而难得没出声酸一酸,因此皇后之下打头阵的成了宁嫔,宁嫔咯咯一笑,“哟!可不是么,瞧着小脸比昨日可憔悴多了!姚妹妹真是辛苦了!”

姚佳欣淡定应对:“谁没有睡不安稳的时候?齐妃娘娘今儿瞧着也不太精神,想必昨晚也没睡好呢。”

昨儿怀恪跑了一趟永寿宫,得到了姚佳氏不与她作对的承诺,齐妃领了情,便淡淡说:“这后宫里,怕是没有比宁嫔妹妹更精神的了!本宫还真羡慕妹妹的清闲好日子!”

“清闲”搁在后宫嫔妃身上可不是什么好词儿,这代表失宠。

因此,宁嫔的脸色陡然变了,腮帮子都绷了起来,不晓得的还以为这是要咬人呢。

这时候,皇后端庄一笑:“本宫也晓得,怀恪到了该婚配的年纪,齐妃你难免多操心些。你只管放心,本宫也是看着怀恪的长大的,必定会为她择一门好婚事。”

这话,让齐妃脸色青了,皇后是所有皇子公主的嫡母,当然可以名正言顺插手婚事!齐妃都找不出反驳的词儿!

突然,景仁宫的首领太监胡忠良满脸欢喜地跑了进来:“皇后娘娘,御驾已经到了景仁门了!”

听了这话,皇后又惊又喜,在座的嫔妃们也一个个收敛的剑拔弩张,露出了最温柔最得体的微笑,甚至已经有人在整理自己的衣襟袖口,生怕有一丁点不得体。

若不是身在景仁宫,只怕是恨不得拿出脂粉给自己补个妆呢。

四爷陛下来得极快,胡忠良的话刚落音,正殿的殿门外就传来一声太监的高呼:“皇上驾到!”

于是殿门中开,四爷陛下气势昂扬,大步走了进来。

皇后领头,嫔妃们整整齐齐行大礼迎驾。

四爷陛下毫不客气地占据了原本属于皇后凉凉的宝座,然后淡淡道:“都平身吧。”

“谢皇上!”嫔妃们以最温柔的语气参差谢恩,优雅起身,然后一个个眼神柔情脉脉看向皇帝陛下。

皇后也露出了在嫔妃面前从未有过的温柔,她亲自从蕙纕姑姑捧着的乌漆茶盘上端起那黄地儿珐琅团凤茶盏,亲自奉给四爷陛下,目光万分柔和,“皇上请用茶。”

四爷陛下随意只抿了一口,才淡淡道:“皇后坐吧。”

皇后笑容里顿时柔情万分,“多谢皇上。”

这时候,胡忠良已经搬了个绣墩,就搁在四爷陛下右手边儿,皇后端庄坐下,温柔地看着四爷陛下,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妻子一般,丁点儿不复方才那高高在上的中宫威仪。

胤禛扫了一眼在场的嫔妃,忽的看到恬儿眼下的乌青,便晓得是昨晚置气没睡好呢,于是淡淡道:“都退下吧,朕与皇后有事要说。”

皇后一喜,眼底满是志得意满。

众人虽不愿意离开,但也不敢违拗圣意,于是纷纷跪安。

只有齐妃满脸焦灼,皇上突然驾临景仁宫,只怕十有八九是为了怀恪的婚事!齐妃忍不住道:“皇上,臣妾可否留下?”

胤禛皱了皱眉,他不喜欢有人跟他唱反调,脸色一沉道:“怎么,你是信不过皇后,还是信不过朕?!”以朕今时今日的地位身份,朕难不成会随便给怀恪指婚不成?!

齐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当然不能直说信不过皇后,“臣妾、臣妾只是——”

皇后眼中难掩得意,嘴上却温柔地说:“齐妃,你就放心吧。本宫自会恪尽嫡母职责!”——你一个妾侍,难道还想左右公主的婚事?痴人说梦!皇后眼底划过一丝冷狞。

齐妃咬着嘴唇,眼圈登时红了,又是愤怒又是担忧又是忍不住伤怀,“皇上……”

“好了!”胤禛皱了皱眉头,“退下吧!”

齐妃终究还是不敢再三违逆皇上,只得含泪跪安,与嫔妃们一起退出了景仁宫。

殿外,宁嫔嘴角挂着讥笑:“齐妃姐姐放心吧,皇上是慈父,皇后娘娘是慈母,必定会为公主选个好额附!”

“你——”齐妃气得双目赤红看着宁嫔这幅得意的小人嘴脸,只恨不得撕烂了她那张嘴!

姚佳欣暗暗皱眉,不管宁嫔和齐妃到底有什么样的恩怨,也不该拿怀恪公主来刺激齐妃,她忙上前低声道:“齐妃娘娘该相信皇上才是,皇上岂会不疼公主?”——难不成皇后中意谁,四爷陛下就会直接选谁做女婿?!

姚佳欣的话,于齐妃而言宛若最后一根浮木,齐妃强忍着压下愤怒,扬长而去。

姚佳欣松了一口气,若是齐妃和宁嫔真的在景仁宫殿外闹起来,那可就不能善了了。

宁嫔看了姚佳氏一眼,忍不住哼了一声,也拂袖去了。

第六十五章、赐婚(三更)

景仁宫的殿门缓缓关闭,殿中除了宫女太监,便只剩下帝后夫妇二人。

皇后笑容慈和,“怀恪大了,齐妃难免心急些。等皇上赐了婚,齐妃想必就能安稳了。”——安安稳稳认命吧,皇后心底发出了冷笑。

胤禛淡淡瞥了皇后一眼,“朕瞧着,皇后也很心急。”

被皇上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打量着,皇后有些不安,但她很快恢复如常,微笑依旧:“怀恪小时候养在臣妾膝下数年,如今虽然不常来景仁宫,但臣妾一直视若己出。”

视若己出?胤禛心中冷笑,恬儿的继母是生母的妹妹,尚且不能视恬儿若己出,皇后厌恶齐妃多年,又怎么可能视怀恪若己出?!

其实皇后想强调的是怀恪“不常来”景仁宫请安,这是在不动声色上眼药,告诉皇上,怀恪被齐妃教得愈发不敬嫡母了。

皇后已经迫不及待说出自己的企图:“臣妾的侄儿星德,皇上您也是见过。那孩子自小聪慧,文武双全,早先还是弘晖的伴读呢。”

说道自己的儿子弘晖,皇后露出了黯然之色,“若弘晖还活着,必定也跟星德一般高大俊朗。”

胤禛再一次被膈应到了,他最厌恶的,便是拿孩子博宠邀怜!!懋嫔如此、齐妃如此,皇后也是如此!!

“好了!”胤禛不想再听皇后说下去,“怀恪的婚事,朕已经有了决断!”

听了这话,皇后一下子呆住了。

胤禛没有停顿,直接了当说:“马齐的幼子傅兴,是朕最属意的人选!”

“什么?!”皇后完全不敢相信,眼睛瞪得极大,皇上来景仁宫,难道不是跟她商量怀恪婚事的吗?!

“傅兴?”皇后如何不知马齐在朝中是何等受到皇上重用,富察家又是何等勋贵大族!若怀恪嫁给了马齐的儿子,岂非富察家要倒向齐妃的儿子?!这怎么能行?!

“皇上!臣妾从未听闻傅兴此子有何等文才武功,皇上可不能只看家世门第啊!”皇后急忙道。

胤禛冷眼瞧着皇后,冷冷道:“那是因为傅兴为人沉稳,专心治学,从不张扬!”

皇后一怔,难道是皇上嫌弃星德太过张扬了?年轻气盛的公侯子弟,年少张扬恣意有什么大不了的?!

“还请皇上三思!”皇后急忙起身,郑重行了一礼,“就算皇上不满意星德,还有那么多才能出众的年轻俊彦呢。马齐虽然是重臣,但皇上也没必要……”

胤禛脸色嗖地沉了,直接打断了皇后的话:“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以为朕是要拿女儿褒奖马齐不成吗?!

面对如斯君威,皇后也不免惶恐了,她急忙辩解道:“臣妾没有别的意思!马齐固然是忠臣能臣,但他的儿子未必十全十美。”

胤禛哼了一声,“不错,傅兴的确不是十全十美,但他沉稳好学、谦逊守礼、品性高洁,即使才学不如其父兄,朕也已经属意他为乘龙快婿!不日,朕就会下旨赐婚,皇后只管照着规矩筹备即可!”

撂下这句话,胤禛不复多言,直接拂袖而去。

眼睁睁看着皇上远去,皇后又气又急,心头浮起了浓浓的无力感。

难道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齐妃的儿子做太子不成?!

不!!

皇后心中发出了哀嚎,她决不能让弘时成为太子!

她还没有输!

皇上正当盛年,还会有儿子,只要她能抱养一个满妃之子……

皇后的眼中闪动着野心。

三日后,四爷陛下正式下旨:朕女怀恪,弱龄受教,聪慧夙成,性自悦乎诗书。大学士马齐有子兴,温良恭谨,堪为良婿,今赐公主下降,着备六礼,钦此。

赐婚圣旨已下,一切尘埃落定,再无转圜余地。

承乾宫,齐妃喜极而泣,怀恪公主也松了一口气,她是多怕嫁去乌拉那拉家。

心口大石落下,齐妃忍不住嘀咕:“我怎么瞧着,那姚佳氏好像一早就知道似的。”

怀恪沉吟片刻,道:“汗阿玛如今最喜爱的莫过永寿宫贵人,会透露给她知晓,也不奇怪。”

“得嘞,不管她有没有出力,备一份儿礼,我去永寿宫走一趟。”齐妃淡淡道,只当是谢她那日在景仁宫殿外劝住了她,没有与宁嫔发作。

齐妃的到来,多少让姚佳欣有些意外。

姚佳欣住进永寿宫东偏殿,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如今偏殿的模样比她刚搬进的时候又陆陆续续增添了不少好东西。大多都是四爷陛下随手赏赐的,譬如炕几上原本搁了一只错金小薰炉——姚佳欣不怎么喜欢熏香,故而也就是好看的摆设,结果四爷陛下嫌弃金灿灿的俗气,赏了一只青白玉小薰炉,生生把之前齐妃送的乔迁贺礼——那对青白玉太平有象的成色给比了下去。

虽说都是青白玉,但成色优劣一眼分高下,宛若珍珠之于鱼眼珠子。

姚佳欣虽觉得太奢侈,但四爷陛下给摆上的东西,她可不敢藏起来。

于是她继钮祜禄贵人的羡慕嫉妒恨之后,又收货了齐妃凉凉嫉妒的目光。

姚佳欣:怪我咯?!

“娘娘驾到,婢妾有失远迎了。”姚佳欣只得更加客气有礼地招待齐妃。

齐妃收敛了嫉妒的目光,淡淡道:“那日多亏了姚贵人拦住本宫,否则本宫一时冲动,可要酿成大祸了。”说着,便叫随从宫女将一只锦盒端了上来。

看大小应该装的是首饰,姚佳欣连忙道:“娘娘不嫌弃婢妾多嘴就好,婢妾实在愧不敢受。”

齐妃酸溜溜道:“本宫这点小玩意儿,比起贵人这屋里的东西,不过就是不值钱的玩意儿!贵人若是嫌弃便算了!”

这下子,姚佳欣哪敢不收,连忙接了过来:“多谢娘娘赏赐!”

齐妃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不由想起了来永寿宫的正事,“对了,姚妹妹劝本宫相信皇上,难不成你一早就知道皇上的圣意?”

姚佳欣微微一笑,“娘娘怕是不晓得,皇上为着怀恪公主的婚事,一早就私底下甄选着了。而那几个人选里,并没有乌拉那拉氏的子弟。”

原来皇上根本瞧不上皇后的侄儿!齐妃的心里顿时爽快了,“原来如此!”

姚佳欣简直,忙道:“皇上就怀恪公主这么一个掌上明珠,额附自然要千挑万选。”

齐妃微笑着点了点头,“是本宫关心则乱了。”自己的女儿即将嫁入富察家,而且据说还是个温文有礼的贤婿,齐妃心中不禁泛起了得意。有了这样的姻亲,对弘时也是大有裨益,皇后这下子,气得肯定要发疯了。

齐妃上门询问此事,也标志着,王以诚与承乾宫并无来往。

这首领太监,她可以放心使唤了。

第六十六章、皇后审问(四更)

翌日请安,皇后心情看上去很不好,所有人都明智地不去触她的霉头,尤其是齐妃。

皇后似乎也很不耐烦,随便说了几句,便推说乏了,“都退下吧。”

然后,皇后目光死死盯着姚佳欣,沉声道:“姚贵人留下。”

皇后的举动,到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昨日齐妃登门,足矣让皇后怀疑怀恪的婚事,她插手了。姚佳欣昨日并没有对齐妃和盘托出,目的就是想试试,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里,是否有皇后的眼线。

如今看来是没有了,否则皇后没必要把她留下审问。

如此说来,王以诚、素雨、浓云都是可信的。

不是她疑心重,连素雨都要试。实在是这宫里算计太多,不得不谨慎。

皇后脸色分外阴郁,齐妃得了一个富察氏的女婿,日后四阿哥开府,在朝堂上便有了偌大的助力,她不能允许姚佳氏这个新宠倒向齐妃,否则前朝后宫都帮着齐妃母子,那么还有她这个皇后的立足之地吗?!

“姚佳氏,你可知道本宫为何独独留下你?”皇后审视的目光凝视着她,语气愈发凝沉,格外有一股子难掩的压迫感。

姚佳欣不慌不忙,屈膝一礼,“皇后娘娘若有所问,婢妾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意思是,您也别营造气势拐外抹角了,直接问吧。

“好!”皇后嘴角噙着冷笑,“那本宫问你,昨日齐妃携重礼登门,所为何事?”

连齐妃带了重礼都知道,看样子齐妃近身有皇后的眼线啊。

姚佳欣毫不遮掩,道:“回皇后娘娘话,日前在殿外,宁嫔娘娘与齐妃娘娘言语有所不和,险些起了冲突。婢妾上前劝了齐妃娘娘一句,故而齐妃娘娘特意道谢。”

自己殿门外发生的事儿,皇后当然一清二楚,她冷笑:“就为了你一句话?!”

姚佳欣垂眸道:“当然不只是因为这个,齐妃娘娘似乎误以为婢妾在怀恪公主的婚事上出了力。”

“误以为?!”皇后讥笑,一脸的不信。

姚佳欣点头道:“婢妾不敢欺瞒娘娘,其实,关于公主的婚事,皇上的确是有问过婢妾的意见。”

皇后脸色一沉。

姚佳欣忙继续道:“皇上告诉了婢妾两个人选,问婢妾哪个更好些。其中一个便是如今的准额附。”

姚佳欣顿了顿,她看出皇后眼中的恼火,你生气个毛啊,另一个人选又不是你侄儿!

于是,她正色道:“另一个……是尹德之子阿里衮。”

皇后瞬间愕然,她险些要坐不住,“领侍卫内大臣尹德的小儿子?!”

“是。”姚佳欣抬头毫不躲避地看着皇后,“婢妾不敢伪造圣意,皇上千挑万选,最属意的乘龙快婿人选,便是傅兴和阿里衮。皇后娘娘,您难不成希望怀恪公主下嫁阿里衮?”

皇后一时间脸色复杂,可想而知,姚佳氏向皇上举荐了傅兴。一文一武,哪个威胁更大,毫无疑问是后者,阿里衮有那样一个世代武勋的家族,有那样骁勇的父兄,连他自己也是一等一将才。尹德可是掌管宫中禁卫的领侍卫内大臣啊!若怀恪嫁给了阿里衮,只怕她要寝食难安了。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她抚着沉痛的额头,“没想到皇上如此厚爱怀恪。”

皇后看向姚佳欣的目光更加复杂了,不管怎么说,姚佳氏没有倒向齐妃便是好事,皇后疲惫地摆了摆手:“你退下吧。”

“是,婢妾告退。”

盈盈一礼,姚佳欣优雅地走出皇后的寝宫。

皇后死死盯着那个纤细婀娜的身段,这姚佳氏的月信似乎迟了有些日子了……

随着身后的殿门缓缓关上,姚佳欣优雅之态瞬间不复存在,她“哎哟”了一声,抚着自己酸疼的腰肢。

“小主!”素雨赶忙搀扶着自家主子坐上了肩舆,“快,回永寿宫!”

其实今早醒来的时候,她就血染了寝榻,那腰肢,又酸又胀又痛,这滋味,她简直都要直不起腰来了。

早晨只匆匆用了一碗酪子,这会子又累又饿又困乏,从头到脚难受得要死!

回到永寿宫,素雨立刻先捧了一碗热腾腾的益母草羊肉汤给她享用,益母草最能暖宫散寒,而羊肉暖身益气,姚佳欣热乎乎用了一碗,肚子暖洋洋,身上也舒服多了。

素雨忍不住嘀咕:“小主身上不爽利,今早大可派人去禀了,免了这几日请安。”

姚佳欣有气无力地舒了口气,她信期不准,今儿也是一大早醒来才晓得姨妈大人又驾临。若派人去景仁宫请假,中宫允了固然万事大吉,若是不允,她必定来不及赶在卯时三刻请安,少不得落个恃宠而骄之名。

“先去告诉敬事房一声,把我的绿头牌撤下,再派人去景仁宫,看看能不能免了这几日的请安。”姚佳欣徐徐说。

毕竟信期不是染病,中宫允与不允,都无人敢置喙。

不过姚佳欣运气还不错,午后王以诚回来禀报:“皇后娘娘听说小主信期突至,需静养几日。娘娘不但没有丝毫不悦,还说小主身子虚弱,尽管好生调养。”

姚佳欣松了一口气,她也不敢奢望怀恪的婚事上,皇后会念她的好,只要不为难她,就是万幸了。

王以诚又低声道:“皇后娘娘的心情,看上很是不错。”

“哦?”姚佳欣有些狐疑。

素雨忙附耳低声道:“小主,您这个月的信期,迟了七八日呢。”

姚佳欣瞬间了然,信期来了,表示没有身孕,所以皇后心情不错。

永寿宫的绿头牌一撤,立刻后宫里不知多少人都松了一口气。不知多少人心里都记着她的月信日子呢,简直比她自己都要上心!

姚佳欣有些无语,“这宫里早晚会有人怀孕。”

素雨嘀咕道:“谁叫小主您如今最得宠,自然所有眼珠子都盯着您呢。”

姚佳欣笑了:“盯着我,一时半会儿怕是盯不出个消息来。还不如多盯着启祥宫呢。”——那两位,可都是一举得男的主儿。

想到启祥宫的两位贵人,素雨不禁忧心忡忡,小主的阴虚体弱,纵有皇上宠爱,只怕也没那么容易怀上,倒是耿贵人和钮祜禄贵人,年轻体健的,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怀上了。耿贵人也就罢了,若是钮祜禄贵人怀上了……

素雨忙挤出个笑容:“小主别担心,黄院判医术卓然,肯定能调理好您的身子。”

姚佳欣淡淡一笑:“随缘吧。”

第六十七章、兴师问罪(一更)

大姨妈看似来势汹汹,实则第二日就没那么疼了。

雍正三年的四月,初夏的光景也是极暖和的。花房又新送来了几盆初开的牡丹,永寿宫的廊下姹紫嫣红,蜜蜂蝴蝶都被吸引过来,端的是喜人。

素雨给她搬了个躺椅出来,织金暗花缎的小薄被轻轻盖在姚佳欣小肚子上,阳光暖暖洒遍全身,端的是舒坦。

“小主,该喝药了。”浓云端着药碗走了过来。

黄院判开的药,姚佳欣的确觉得管用,不说别的,若换了从前,信期的这几日里必定都要躺在床上,与手炉汤婆子为伴。

所以不管多苦,姚佳欣早晚两幅药,都会掐着鼻子灌下去。

反正再苦也没有咸福宫的黄连清热汤苦。

嘴里大口嚼着蜜饯,姚佳欣皱巴巴的眉头这才舒缓了几分。

“汪呜~!”只见一只毛发雪白的小京巴从牡丹花后猛地飞窜了出来,小爪子扑向那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瑞雪理所当然地扑了空,蝴蝶翅膀一颤,轻盈地躲开了。

“呜汪汪!”瑞雪并不气馁,继续追着蝴蝶,乐此不疲,那一身雪白无暇的毛在阳光底下,简直白得发光。

而鸳鸯则是把自己团成了一个大球,趴在月台上那阳光最好的地方,懒洋洋半眯着眼睛,猫脸上满是享受,只有那条毛茸茸尾巴偶尔动弹两下,简直跟个废喵没什么区别。

渐渐高升的太阳暖得像个小火炉,姚佳欣吃着蜜饯点心,渐渐的有些犯困了。

“小主若是乏了,不如回去殿中歇会儿,外头有风,万一把您吹着凉了可怎么是好。”素雨柔声道。

“嗯。”姚佳欣懒洋洋起身,转身正要回偏殿,却听见了王以诚焦急的声音。

“齐妃娘娘!您来探望我们小主,奴才感激不尽,可是奴才还没通禀呢,您怎么能——”

姚佳欣回头一瞧,可不正是齐妃,一脸怒气冲冲,哪里像来探视,根本就是找场子来了。

来得可真够快的。

若论钮祜禄阿里衮和富察傅兴这两个人,哪个对齐妃的儿子更有帮助,毫无疑问是前者。因此她才能轻而易举过了皇后那一关,而齐妃这一关……

姚佳欣不慌不忙上前,行了一礼:“大好的光景,齐妃娘娘盛怒而来,不知为何?”

大约是匆匆赶来的缘故,齐妃头上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一张脸也已经潮红,她柳眉倒竖,声音尖锐:“你还好意思问本宫为何?!”

齐妃的杏眸锋锐地扫过姚佳欣那恬静的脸颊,冷哼道:“本宫往日里,就是被你这幅故作良善的嘴脸给骗了!真没想到,你的手伸得倒是够长的!”

齐妃兴师问罪而来,姚佳欣叹了口气,道:“齐妃娘娘有什么话,不妨进殿详说。”

齐妃怒瞪她一眼,“怎么?还要藏着掖着?!”

姚佳欣挑了挑眉毛,“您确定要在这儿与婢妾理论?”大公主已经订了婚,若是大声嚷嚷钮祜禄家的阿里衮如何如何,传扬出去,可就有点不妙了。

齐妃重重哼了一声,甩了袖子,大步走进了东偏殿中。

齐妃没有直接挑破,可见还没有蠢到家,姚佳欣心中默默嘀咕,忙快步进殿,吩咐道:“素雨,上茶。”

姚佳欣也不急着解释,而是微笑着说:“齐妃娘娘说了这么多话,想必也口干舌燥了,这明前茶清热降火,您先喝一盏吧。”

一路顶着日头赶来,齐妃当然早就渴了,她不失优雅地慢慢享用了这上好的明前龙井。如此这一耽误,先前那股子提上来的火气,自然就被打散了。

齐妃心中仍然还是恼怒的,她“哐啷”撂下喝空了茶盏,“是不是你插手了怀恪的婚事!是不是左右了圣意?!”

姚佳欣微微一笑:“不敢欺瞒娘娘,婢妾的确插手了大公主的婚事。”

齐妃登时杏眼圆瞪:“你居然敢——”

姚佳欣立刻打断了齐妃的话:“但是,齐妃娘娘说婢妾左右了圣意,便太抬举婢妾了!”

齐妃眉头紧皱:“你什么意思?”承认插手,却不承认左右了圣意?!

姚佳欣微微一笑:“皇上圣意岂是婢妾所能左右的?皇上的确问过婢妾,婢妾侥幸揣度中了圣意罢了。”

齐妃明显一脸不信:“你是想说,皇上一开始就属意傅兴?”

姚佳欣点头。

齐妃冷冷道:“本宫不信!若皇上当真早就有了属意人选,除服后便该立刻赐婚!没必要拖延到今日!更没必要问你!”

齐妃虽不聪明,但没那么好糊弄啊……

姚佳欣心里叹了口气,她神色一端,声音立刻高了几度:“齐妃娘娘不相信婢妾,婢妾也无可奈何。只不过齐妃娘娘这般生气,是因为公主没有被赐婚给阿里衮吗?”

齐妃以一声冷哼回应。

姚佳欣脸色一板,道:“那阿里衮,虽然年少勇武,但性情急躁,难道娘娘希望公主下嫁一介粗鄙武夫?!”

被戳中心事的齐妃登时有些恼羞:“这些轮不到你来管!”

姚佳欣凉凉道:“娘娘无非是看中了钮祜禄家的军权,为了得到这份助益,难道连公主的幸福都不顾了吗?”

齐妃彻底恼了:“你休要胡说八道!本宫只有怀恪一个女儿,岂会不顾她的终身幸福?!”

姚佳欣淡淡哼了一声,“阿里衮之于傅兴,除了权势,恕婢妾看不出其他优点!且身为武夫,将来少不了征战沙场,娘娘就不怕将来有个万一,到时候苦的还不是公主?!”

听了这话,齐妃脸上又青又红。

姚佳欣又道:“如今皇上已经赐婚,额附出身世家大族,为人温厚儒雅,娘娘还有什么不满?”

“做人还是不要太欲壑难填得好。”姚佳欣淡淡说。齐妃的野心,太昭然若揭了。

“你、你居然敢教训起本宫来了?!”齐妃再次气不打一处。

姚佳欣微微一笑:“婢妾并不此意,只不过娘娘日前还因公主指婚富察家而欢欣,转眼又这般不满,又有何益呢?”——说白了还是欲壑难填。

齐妃如何不知,婚已赐,一切都无可转圜,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皇上圣意如何,本宫不敢置喙。只不过——怀恪的婚事,何时轮得到你插嘴了?!”

姚佳欣蹙了蹙眉,便道:“娘娘既然在乎圣意,今日兴师问罪,岂非是对圣意不满?”

齐妃顿时火大:“怎么,你还敢跑去皇上面前告状不成?”

姚佳欣无语凝噎:“娘娘气势汹汹,绕过大半个后宫,还闯进婢妾的永寿宫。这些举动,还不足以表明您是来干什么的吗?”——你丫的当四爷陛下是瞎子吗?更何况,王以诚是御前太监,她要告状,还需要亲自动嘴吗?

齐妃的脸色刷地白了。

第六十八章、吃里扒外(二更)

说实在的,姚佳欣真怀疑齐妃的智商,当年在潜邸李氏那可是得宠了十几年的侧福晋,一口气给四爷生了三个儿子一个闺女。妥妥的赢家开局,结局却混得辣么惨。

姚佳欣觉得,这主要是因为齐妃脑子不怎么够用。

若不是四爷陛下重生,只怕三阿哥弘昀也得挂,大公主怀恪肯定嫁入了皇后母族,年轻轻轻香消玉殒,而弘时——这娃跟她娘一样蠢,居然跑去八爷那边摇旗呐喊,气得四爷直接不要这个儿子,最后这娃也抑郁而终。

三子一女,可说一个都没保住!

惨到如此地步,可见蠢到何等地步。

瞧瞧人家钮祜禄氏、耿氏,哪怕都只生了一个,却能平平安安养大,一个混成太后,另一个混成皇贵太妃,孙辈满堂,活到七老八十,享尽了后福。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啊。

怀恪的婚事,怪不得四爷陛下宁可问她这个不相干之人的意见,也不去问齐妃。四爷陛下看样子也是极清楚齐妃的秉性啊。

只不过……四爷陛下年轻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宠齐妃呢?

姚佳欣想了想,表示谁没有被屎糊住眼睛的时候?齐妃如今虽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想也知道年轻的时候是何等姿容,再装得温柔小意些,男人都吃这一套。

但是,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啊。

“关于钮祜禄阿里衮也是准额附人选之一的事儿,婢妾只告诉了皇后娘娘一人。敢问娘娘,您又是如何得知的呢?”姚佳欣微笑着看着齐妃,说到底还是齐妃太蠢,轻而易举就被皇后给利用了。

齐妃脸色一变,这当然是她身边的心腹宫女丹桂从景仁宫打探到的消息——难道说——齐妃的老脸铁青阵阵。

齐妃一句话也没说,怒气冲冲便冲出了永寿宫,那架势,分明是要去收拾谁了。

姚佳欣打了个哈欠,让齐妃去收拾她身边的钉子吧,皇后算计一场,总要让她付出点什么的。

承乾宫。

那个叫丹桂的宫女,是齐妃打潜邸的时候就一直用在身边心腹,哪里想到,竟然是皇后安插的人!齐妃怒不可遏,直接叫人给绑了,还不顾宫规,动了私刑。

噼里啪啦的板子声和丹桂哭天抢地的求饶喊冤声交汇在一起,那场面,不知吓坏了多少小太监小宫女。

“奴才是冤枉的!啊——”

“奴才对娘娘忠心耿耿啊……娘娘饶命啊!”

这声音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多少人看在眼里都不落忍了。齐妃却一点都没消气,反而大喊大叫:“打!给本宫打死这吃里扒外的狗奴才!!”

“啊!!奴才冤枉啊……”那丹桂下半身已经被板子打得血肉模糊,鲜血染红了承乾宫地面,那血腥味仿佛能钻进每一个人鼻孔。

眼见着丹桂喊声渐渐弱了,脸色渐渐煞白,气息渐渐微弱,却没有敢上前规劝半句。这位齐妃娘娘,可不是什么仁慈的主,在王府的时候就曾“失手”打死过身边犯错的漂亮宫女。事后,在万岁爷面前哭喊哀求几句,被申斥几句,也就过去了。

奴才的命,又算得了什么。

一时间,不知多少人心中兔死狐悲。

在旁人眼中,这丹桂是娘娘用了多年大宫女,甚至满了二十五岁都不肯出宫,执意要伺候娘娘一辈子。因此,所有人都认为,丹桂忠心无二,绝对不可能背叛娘娘。

娘娘突然发了疯似的问罪丹桂,非说丹桂是吃里扒外的叛徒,却根本没丁点证据,谁信?

无数双眼睛都露出怜悯之色,唯独齐妃一双眸子凶狠得几欲噬人。

正在这时候,一声青嫩的娇斥传来:“住手!不要再打了!”

齐妃眉头一皱,却见是自己最乖巧女儿怀恪,不由露出不悦之色:“萱儿!”

“额娘!”怀恪公主一席粉衫,皱着小脸蛋走到齐妃面前,“额娘再打下去,丹桂可要没命了。”

齐妃满脸都是毒恨:“这种背主的狗奴才,我恨不得将她五马分尸!!”

怀恪皱眉,她去慈宁宫陪伴太后不过半日光景,没想到回来后却是这种场面,“如今可不比在王府里,宫里的规矩严明,宫女太监犯了错,都要送去慎刑司处置,岂可动用私刑?您若是私自打死了宫女,传到汗阿玛耳中,少不了要受重罚!”

听了这话,齐妃面有不安,她掩了掩嘴唇,吩咐首领太监:“徐德禄,把这个手脚不干净的狗奴才押去慎刑司!”

手脚不干净?得嘞,娘娘怎么说怎么是好了,“嗻!”徐德禄立刻招呼了两个青壮太监,架起那半死不活的丹桂,给架出了承乾宫,丹桂身上的鲜血淌下,一片鲜血淋漓延伸出承乾宫。场面着实惨烈。

回到正殿中,怀恪看了大宫女琼枝一眼:“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琼枝虽是见过世面的,这会子脸色也有些发白,她咽了一口口水,这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陈述了一遍。

齐妃哼了一声,“真是没想到,这个贱婢往日里装得忠心耿耿,没想到——”齐妃眼中恼火万丈。

怀恪低眉沉思了片刻,“十有八九是冤屈不了她。只不过……”

怀恪秀气的眉头皱了起来,“额娘您也太冲动了!您怎么能跑去永寿宫兴师问罪?”这个丹桂素得额娘信任,三言两语挑拨得额娘失了分寸,还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

被女儿当面训斥,齐妃老脸涨红:“我这还不是为了你?!那阿里衮可是领侍卫内大臣尹德的儿子。”

怀恪公主刹那眼圈红了:“额娘!您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四弟?”

齐妃也晓得,论性情相貌,阿里衮自然比不得傅兴,心中不免有些发虚,连忙安抚:“我也只是一时冲动。”

怀恪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酸怨,“女儿好不容易才逃脱了乌拉那拉家的火坑,您就安生些,不行吗?!”

被女儿如此怨怼,齐妃心里有些不快:“好了好了,婚都已经赐了,我不过就是不满姚佳氏插手你的婚事罢了。”

怀恪别过头去,不愿跟自己的额娘计较,她仔细思量了一下眼下的处境,道:“额娘,丹桂被您打得不轻,您得派人送伤药过去,别叫她死了。”

齐妃眉头皱得老深,“我知道了!”

“还有姚贵人……”怀恪低眉沉思。

第六十九章、酸溜溜的钮祜禄贵人(三更)

夜色已深,景仁宫却灯火如昼。

皇后乌拉那拉氏正跪坐在佛前的蒲团上,手中捻这一串上好的沉香木佛珠,一脸慈悲。

蕙纕姑姑快步走到跟前,跪下来禀报:“主子娘娘,那丹桂挨了四十板子,那双腿是废了。不过齐妃已经叫人送去了伤药,只要好生用药将养,命想来是能保住的。”

皇后淡淡腻了蕙纕一眼,眼底一片冷漠,“告诉她,本宫会善待她父母。”

“是,奴才省得了。”蕙纕姑姑叹了口气,“折了这么一枚棋子,着实可惜了。”

皇后蹙了蹙眉,旋即道:“没什么好可惜的。齐妃把用了这么多年的旧人都给打死了,承乾宫必定兔死狐悲,趁机再收拢几个眼线便是。”

蕙纕姑姑道:“像丹桂这样忠心好用的,一时半会儿怕是栽培不出第二个了。”——齐妃怕是至今不晓得,当年那个被她活活打死的漂亮侍女魏紫,便是丹桂的亲姐姐。

娘娘为丹桂改换了身份,安排到齐妃院子里,这丹桂果然聪明伶俐,很快得到齐妃的信任,明里暗里办了不少事儿。

翌日清晨,姚佳欣睡到日上三竿,才姗姗起床。

素雨奉上一盏温热的盐水给她漱口,姚佳欣嘴里咕噜噜了一通,吐进痰盂中。

“小主,承乾宫的丹桂昨夜死在了慎刑司大牢中。”素雨低声道。

姚佳欣一愣,就是皇后安插的那枚钉子吧?这么快,这么快就死了?

素雨低声说:“听说人是被抬进慎刑司的,满身鲜血淋漓,命都去了半条。”

姚佳欣眉心一拧:“齐妃也太冲动了。”——宫女都是上三旗包衣,内务府小选入宫的,按规矩,宫女犯错要由慎刑司量刑处置。别看宫女的命不值钱,但这么明目张胆弄死,也太无视宫规了。

素雨道:“听说,承乾宫的徐公公特意送了伤药去,可丹桂还是死了。”

“哦?”姚佳欣听出了不对味儿来,看样子是有人想让丹桂永远闭嘴啊,齐妃只不过是被顺道栽赃一下而已。

皇后的段位,果然在齐妃之上,论心狠手辣,也一点都不落下风。

姚佳欣长长吐出一口气,“传膳吧。”

因出了这样的事儿,姚佳欣早膳胃口也不是很好,捡着对胃口的稍微进些,便叫撤了。

浓云奉上了一盏消食的六安瓜片给她,姚佳欣捧着慢慢喝着,神思有些飘忽。

她这一次和人命牵扯上关系,虽然她并不后悔,但心里的滋味终究是……

“好歹是一条人命啊……”就这么消亡在了后宫争斗中。

素雨板着小脸道:“既然吃里扒外,就早该想到会有今日!背主之人,死了也是活该!”

姚佳欣瞪大眼珠看了素雨一眼,她是知道素雨忠心,没想到也是个能硬起心肠的人。这样也好,只有这样的宫女,才能担得起大用。

比起素雨,倒是她,该把那些不该有的心软全都丢掉了。

有朝一日,她身边若是也出了丹桂这样的叛徒,她也决计不能轻纵。

这时候,王以诚进来禀报:“小主,钮祜禄贵人和耿贵人前来拜访。”

姚佳欣微微一笑,“快请。”

只见钮祜禄氏与耿氏笑容氤氲并排走了进来,钮祜禄贵人抿着嘴角道:“姚姐姐今儿没去景仁宫,可是错过了一场好戏呢。”

姚佳欣心道,错过就错过,无非就是皇后以苛待宫女为由发作处置了齐妃。正牌凶手,处置二号凶手,啧啧,这一波操作,真溜!

耿贵人则面有哀悯,“我听说,那个宫女的遗体鲜血淋漓的,很是吓人。”

钮祜禄贵人忙嗔了耿贵人:“大好的日子,姐姐说这些做什么。”

耿贵人愧然道:“是我多嘴了。”她连忙捧起茶盏抿了一口。

姚佳欣微笑着说:“我知道耿贵人心软,只不过人都没了,贵人还是不要往心里去了。”

耿贵人点了点头,扯出个笑容。

钮祜禄贵人拿帕子掩了掩唇角,语气骄矜:“说来还是齐妃娘娘下手忒狠了,竟把人活活打死,简直把祖宗规矩都丢在一旁,无怪乎皇后娘娘今儿那么生气。”

姚佳欣心中发笑,皇后只怕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呢,嘴上应和道:“是啊,皇后娘娘最重规矩了。”

耿贵人叹了口气,“大公主才刚刚指婚,齐妃娘娘便闹出这种事儿,还被皇后娘娘罚了三个月的俸禄,虽说罚得不重,终究失了颜面,还带累大公主跟着一起丢脸。”

钮祜禄贵人哂笑,“有这么个额娘,大公主的确可怜。”——先前大公主被指婚富察家,齐妃还趾高气扬不可一世,这一转眼……钮祜禄贵人心中嗤笑,若不是有儿女在膝下,齐妃早就坐不稳妃位了。

姚佳欣心想,怀恪公主的确殊为不易。

“别说那些了,快尝尝这桃花酥。”姚佳欣笑呵呵招待客人,粉彩高足盘中,是一枚枚精致的桃花形状点心,正是用春日桃花的花瓣和花蜜制成的小点心,又漂亮又好吃。

钮祜禄贵人捻了一枚桃花酥,笑着说:“还是姚姐姐宫里的厨子好手艺,点心也分外精致。”

“钮祜禄贵人喜欢就多吃些。”姚佳欣表现得十分好客。耿贵人和钮祜禄贵人来了,她总是拿出最好最精美的点心招待,只不过却从来不送吃食去启祥宫。

钮祜禄贵人优雅地享用着小点心,寒暄着说着无关紧要的话题,“方才来的时候,瞧见姐姐廊下那些牡丹可开得真好,跟景仁宫的牡丹一样好。”

姚佳欣微笑着说:“都是花房培育的,自然都是差不离的东西。”

钮祜禄贵人笑着说:“那可未必,姚姐姐那盆魏紫牡丹,可是难得一见名品,开得可真是富丽堂皇得紧。而咱们启祥宫,哪有这么好的牡丹。”

钮祜禄贵人说得像是打趣,却难掩酸溜溜的口气。

耿贵人听得直皱眉头,嘴上忙说:“不过就几盆花的事儿,有什么打紧的。”

钮祜禄贵人打量着耿贵人这幅老好人的模样,旋即一笑,“姐姐惯来好性子,什么都不计较。”

第七十章、发财了(四更)

素雨关上偏殿的殿门,便忍不住啐了一口,“小主,您瞧钮祜禄贵人那德性,吃着您的点心喝着您的茶,还恨不得把那盆魏紫给搬走!什么玩意儿!”

姚佳欣却忍不住哈哈笑了。

“小主,您还笑得出来!”素雨气呼呼道。

姚佳欣笑吟吟道:“你不觉得钮祜禄贵人很有趣吗?堂堂一个上三旗出身的大姓贵人,看见点好东西便眼红,还不够好笑?”

听了这话,素雨一愣,然后捂着嘴笑了:“钮祜禄贵人的确是太小家子气了。”

这就是乾隆老妈,一朝皇太后的风范?

就这段位……

钮祜禄氏是怎么赢到最后的?

全靠儿子?

四爷陛下这个重生大佬肯定知道,可惜她不能问,真是遗憾。

“禀小主,怀恪公主求见。”王以诚躬身走进来,打千儿道。

“哦?”这几日她的永寿宫还真是热闹啊,不消说启祥宫的两位贵人时常来走动,齐妃来了两回,怀恪公主也要来第二回了。

“快请。”想也知道,怀恪公主这又是替她娘找补来了。

摊着齐妃这么个妈,怀恪公主的确怪不容易的。

只见怀恪纤纤细步走了进来,承乾宫出了这么档子事儿,难为她还一脸得体的微笑,还似模似样解释:“额娘听信了小人谗言,竟误会了贵人。如今额娘是没脸出门了,特意准备这份赔罪礼,让我亲自转交贵人。”

交到姚佳欣手上的是个挺漂亮的四方如意锦盒,也不晓得里头放了什么,搁在手上没什么重量。姚佳欣虽好奇,但当着怀恪公主的面,也不好直接打开。忙叫人上了茶点,客客气气与怀恪寒暄着,适时地安慰了几句,表示自己绝对不会放在心上云云。

送走怀恪后,姚佳欣才打开了盒子。

登时一句“卧槽”险些脱口而出,还好被她生生给咽了回去。

原来那锦盒中竟然放了厚厚一沓钞票——啊不,银票。

全都是一百两一张的面额,细细一数,竟有整整二十张之数!

妈耶,齐妃这回怎么这么财大气粗?

两千两银子啊!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妃子级别,一年的俸银也不过三百两而已!齐妃这样一下子就送出了六七年的薪水!搁在手里,这轻飘飘的重量、沉甸甸的分量,简直要把她给压晕了!

素雨也看得目瞪口呆:“齐妃娘娘竟如此大方?”

姚佳欣深吸了一口气,这银票既然送来了,她再给送回承乾宫肯定是不妥当的,可若是就这么收下,更不妥当。

于是她叫了王以诚进来,把事儿简单一说:“你去一趟养心殿,禀报皇上一声。”——既然自己做不了主,就劳烦四爷陛下做主好了。

“嗻!”

王以诚走后,姚佳欣心情倒是平复了不少,首先送这么一笔钱,真的是齐妃的本意?只怕不见得,她倒是觉得像是怀恪公主的意思。齐妃的母族也没多富裕,这两千两银票对齐妃而言也必定不是个小数目!以齐妃的性子,如何舍得?

姚佳欣砸吧砸吧嘴,怀恪公主,这赔罪礼送得还真是……太切中她的需求了!

她是个家世微末的老贵人,哪怕获宠,必然私房微薄。虽然她一直偷偷拿小世界里的东西来填补,但是——作为一个困窘多年的老贵人,她不应该有太多私房,因此姚佳欣也不敢大手大脚。

这些日子来,其他嫔妃的礼尚往来倒是好办,用四爷的赏赐,还有嫔妃的乔迁贺礼,兜转送便是。难为的是打赏下人,那可是要用真金白银的,尤其是御前的太监,回回都得厚赏。

前主的那点老底儿早就掏空了,别的嫔妃虽然不晓得她的家底,估摸着也觉得她手上肯定没几个钱儿了。

怀恪公主,很聪明。

没过多久,王以诚欢欢喜喜跑回来:“小主,皇上驾到!”

四爷陛下亲自来了?姚佳欣急忙理了理旗髻,快步走出偏殿迎接圣驾。

四爷陛下没去正殿,径直进了她的东偏殿,姚佳欣也麻溜跟上,并主动端上一盏清茶。

至于炕几的那盒银票,高贵如四爷陛下,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喝了茶,四爷陛下睨了她一眼:“说罢,朕与你所谈,齐妃皇后又是如何知晓的?”

“额……”姚佳欣头上滑下一滴冷汗,差点忘了,会露馅,还不是因为她多嘴在皇后的殿外劝了齐妃一句,齐妃以为是她破坏了乌拉那拉氏尚主的阴谋,特意携重礼登门。而齐妃身边有皇后的钉子,皇后理所当然也怀疑她,为了过皇后那一关,她只得坦言。

姚佳欣低着头,以认错的态度,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胤禛眉头微微一沉,薄唇中吐出两个字:“果然!”

姚佳欣缩着小身子,耷拉着脑袋,弱弱道:“都怪婢妾自己多嘴……”

胤禛不由想到那日,他正在皇后的殿中,若是外头闹起来,烦扰的人是他。想到此,胤禛眉头舒展了,“倒也不能怪你,是皇后和齐妃,算计太多!”

姚佳欣松了一口气,四爷陛下不生她的气就好。

胤禛揉了揉眉心,“这点子芝麻绿豆的破事,朕也懒得理会。”

后宫往往就是这样争风吃醋的小事儿不断,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胤禛嫌弃地撇了撇嘴:“这件事,恬儿处理得已经很好了。”

姚佳欣笑了笑,“这盒银票,婢妾瞧着,倒像是怀恪公主的意思。”

胤禛淡淡瞥了一眼那银票,“怀恪一直很懂事,她既然有心,恬儿收着便是。”

姚佳欣眼睛瞬间亮了,她等着就是这句话!

胤禛看在眼里,挑眉问:“怎么?恬儿很高兴?”

姚佳欣讪讪,“婢妾的确没什么私房钱了,皇上虽然赏赐了很多贵重物什,但都太贵重,总不能用来打赏下人吧?”——她虽然不收买眼线,光日常打赏,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胤禛一怔,这方面,他倒是一直忽略了……

胤禛凝眸看着那张微有窘色的小脸,“手头不宽裕,怎么不跟朕说?”

姚佳欣更窘了,“皇上待婢妾已经极好了,何况开口谈黄白之物,婢妾也会觉得不好意思的。”——开口问男人要钱?抱歉,他两辈子加起来也只跟老爸要过零花钱而已。

胤禛心道,恬儿果然是恬淡高洁的女子。

若姚佳欣会读心术,估摸着要羞愧死了,她最喜欢钱了!!她最爱的男人是毛爷爷!

第七十一章、朕就喜欢睡你!(一更)

胤禛嫌弃地瞄了一眼那盒中的银票,“这点银子,够用吗?”

这点银子?!

您这嫌弃满满的语气和眼神,也太赤果果了吧?

“皇上,这可是两千两银票!”姚佳欣瞪圆眼,忍不住伸出两跟纤细的手指头,重重比了个“二”。

胤禛:“……”

湛若寒夜星辰的眸子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仿佛在看什么稀奇东西。

姚佳欣忽的有点脸红,她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了,丢人都丢到四爷陛下面前了。而且,她这貌似算是……收受贿赂?四爷陛下好像最讨厌贪官了……

小心肝突然有点坠坠,“那个,皇上……您要是觉得不妥,婢妾明日就把银子送回承乾宫。”

胤禛眉毛不悦地一蹙,明明已经有了朕的宠爱,恬儿怎么还这般胆怯?

妈耶,四爷陛下果然不高兴了!姚佳欣直缩脖子,刚才明明还聊得很开森的!怎么一秒就变脸了?

胤禛无奈地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身旁,“过来坐。”

姚佳欣有点懵逼,但还是二话不说麻溜把屁屁挪过去,挨着四爷陛下坐在了罗汉榻上。

带着墨香的手指头轻轻刮了刮姚佳欣那懵逼小脸蛋,“放心吧,你就只当是晚辈的孝敬。”

“额……”她可不敢把怀恪公主当成自己的晚辈,她就一贵人,连个母嫔都不是。当然了这种吐槽的话她不敢说出口,否则四爷陛下会觉得她贪心想封嫔呢。

比起宁嫔和懋嫔,姚佳欣自知还是差了很多的,她才睡了四爷陛下几天?人家宁嫔懋嫔都是给四爷陛下怀过孩子的,宁嫔孩子虽然没生下来,懋嫔可是实打实生过两个女儿。

自己呢,鬼才晓得猴年马月能怀上。

或许不等她怀上,就成昨日黄花了。

年龄,还真是个大问题啊。

姚佳欣心中感慨,年近三十了,不但不宜受孕,而且眼看就要步入中老年妇女的行列……

这时候,胤禛突然道:“对了,恬儿怎么不睡午觉?”

“诶?”这台词有点耳熟哦。

姚佳欣眨了眨眼睛,“婢妾不困。”早晨睡到日上三竿,当然不需要午睡了。

胤禛英朗的眉毛皱了皱,“朕困了,你陪朕小憩片刻。”

“额……”补觉这种事情,还需要人陪?

自打感受到恬儿对安睡的助益,胤禛就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了,他大致估量了一下,若是白天同床共枕午睡一会儿,大约四五日内不会出现严重失眠,若是共宿一宿,起码十日内都能睡着觉。当然,这得不计较睡眠质量。

上次翻恬儿的牌子是六日前,昨夜胤禛便觉得睡得不安宁,浑浑噩噩做了半宿乱七八糟的梦,醒来后脑袋很是不舒服。比起与恬儿共眠的夜晚,简直是天壤之别!

享受到了酣眠滋味的胤禛,已经不满足于仅仅只是睡着。

姚佳欣发现,四爷陛下好像很喜欢跟她同床共枕……除服之前,四爷陛下就曾数次造访永寿宫,目的赤果果只为和她盖棉被纯睡觉。

额……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为什么要让婢妾陪您午睡?”姚佳欣很难理解,一个霸占一张大床难道不是更美好吗?四爷陛下为何喜欢找她一起睡——哪怕是不嘿咻也成的那种。

胤禛眉头紧皱,脸色阴阴的:“怎么,恬儿不喜欢?”

见四爷陛下龙颜不悦,姚佳欣秒怂,挤出个乖宝宝似的笑容:“怎么会呢?皇上喜欢有人陪着共眠吗?”——那不成是四爷陛下个人喜好?可也见四爷大中午去别的宫里一呆好几个时辰啊。

胤禛严肃认真地道:“朕只喜欢与恬儿共枕而眠。”

听了这话,姚佳欣脸一下子红了,妈耶,四爷陛下这是在撩她?只喜欢跟她共枕而眠?这情话说得真是……好令人羞射啊!

虽然四爷陛下的意思很纯洁,但姚佳欣还忍不住翻译成:朕就喜欢睡你!

姚佳欣红着脸点了点头,羞涩地与四爷陛下共赴内室,宽衣解带……

女子怀春的模样,胤禛也没少见过,只不过恬儿身上不爽利,又是青天白日,胤禛便附耳道:“等你身上干净了,朕立刻翻你的牌子。”

姚佳欣羞涩一笑,四爷陛下果然是想那啥啥了……嘤嘤~

“睡吧,别胡思乱想了!”胤禛捏了捏那张春光荡漾的小脸,再这么下去,朕都要忍不住了。恬儿太爱慕朕了,稍一亲近,就往歪处想,偏生那娇弱的小身子,根本禁不起太多云雨。

要不是朕自制力过人,回回都得弄哭恬儿。

怀抱着娇小身躯,胤禛感受到怀中的人儿呼吸声渐渐均匀缓慢,一抹困意不由袭来。

四爷陛下是个说话算话的男银,姚佳欣的绿头牌才刚挂回去,就被翻了牌子。

心头惦记了多日的胤禛这一夜稍微有些放纵。

身下的恬儿泪眼汪汪,真是又可怜又惹人口干舌燥。

纤瘦的身子,柔滑的肌肤,忍不住想要再多怜爱一次。

姚佳欣终于相信,四爷陛下真的很喜欢睡她,真的一点不嫌弃她瘦巴巴胸无二肉。

“嘤嘤~”可是腰都要断了。

饶命啊,四爷陛下。

这一晚,姚佳欣累得直接挺尸睡晕过去,都没能欣赏四爷陛下出浴的绝佳风景。

好亏哦。

翌日醒来后,姚佳欣咬着被角儿,恨不得哭一场。虽说滚床单的时候也都是不着寸缕,但都是在被子里胡天海地啊,根本神马都看不到啊!

不过……她倒是摸了两把。

四爷陛下的肌肉好结实哟~

姚佳欣的心思又荡漾了起来。

“小主,您再不起,可就要误了中宫请安了!”素雨的话把姚佳欣从荡漾的美梦中拉了回来。

姚佳欣悻悻“哦”了一声。

撑着那被蹂躏了一通的娇弱小身板爬起来,随便垫了点儿东西,便匆匆赶往景仁宫。

皇后照旧还是那副看似端庄贤德,实则眼珠子恨不得在她身上戳个窟窿的架势。姚佳欣表示,自己很能理解皇后,自己的男人,总是被别的女人睡,自己却睡不到,当然是相当不爽滴。

姚佳欣默默低下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第七十二章、初提选秀(二更)

皇后乌拉那拉氏俯视底下一干嫔妃,齐妃李氏称病不出,新宠老贵人姚佳氏俯首谦恭。皇后满意地笑了笑,“都平身吧。”

“谢皇后娘娘。”

“赐座、上茶!”

于是,众人按照位份高低依次落座,皇后之下第一张椅子空落落的,少了齐妃的身影。

往日里的请安,都是齐妃跟皇后打擂台,如今没了齐妃,宁嫔懋嫔可不敢跟皇后顶牛,一时间场面有些过于沉静了。

终于皇后娘娘唏嘘着开口了:“这宫里的姐妹们都是潜邸的旧人,年轻的也没几个了。”

“不年轻的旧人”懋嫔与宁嫔脸色有些尴尬,而姚佳欣也恰恰也不年轻了……皇后娘娘这一嘴巴,扫荡了后宫绝大部分人。

然而,在场的人纵然心里不舒坦,也决计敢跟皇后娘娘开怼。

皇后娘娘高坐凤椅,戴满金灿灿镶珠护甲的手优雅地抚了抚满是珠翠的鬓角,脂粉堆砌的脸颊上满是贤惠的笑容:“也是时候该选秀了。”

一语出,不知多少人心中激起千层浪。

宁嫔脸色嗖地黯然,低低叹了口气,而懋嫔则蠢蠢欲动,貌似精明的眼睛闪着光彩。

钮祜禄贵人和耿贵人的脸色则均有些发白,眼中惶恐不安。

最淡定倒数姚佳欣,选秀这种事情不可避免,慌也没用。更何况,如今只是皇后有意选秀,最终的决定权在四爷陛下手上呢。

第一个站出来鼓吹的自然是懋嫔,“皇后娘娘当真贤德!嫔妾也盼着宫里也能热闹些呢。”

宁嫔撇了撇嘴角,一幅不屑的样子。

懋嫔自然是希望选秀进新人的,这样咸福宫就能添置新人争宠,懋嫔就能借腹生子了。

皇后端庄含笑,目光扫视在场其余几个嫔妃,“本宫也知道,如今才刚除服,你们承宠未久,若一下子添了新人,心里怕是多少有些不快吧?”

听得这话,两嫔四贵人连忙起身,齐齐屈膝道:“嫔妾\婢妾不敢!”——谁敢反对选秀?这可祖制!

皇后似乎很满意这样谦恭的场面,她叹了口气,用和蔼的口吻道:“皇上子嗣稀薄,本宫身为皇后,如何能不忧心?何况祖制三年一选秀,自打先帝四十五年选过一次之后,至今已经过了五年了。于情于理,本宫都应该上荐皇上,重开选秀,既是为了延绵后嗣,也要为宗室们栓婚。你们都是入府多年的旧人了,该多为皇上考虑才是。”

众人只得再度恭顺地齐声道:“是,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了,都坐吧。”

众人这才各自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皇后看着懋嫔,含笑说:“还是懋嫔你最识大体。”

懋嫔微微有些激动,“嫔妾到底不年轻了,能进几个新妹妹,给宫里添些热闹,也是好事。”

皇后微笑颔首:“若人人都能这般想,本宫就省心了。”

敲打众人后,便结束了这场后宫聚会。

耿贵人借口“讨茶喝”,顺手拉着钮祜禄贵人一起跟着姚佳欣进了永寿宫。

偏殿的殿门紧闭,除了贴身心腹宫人,其余一律屏退。

上好的明前茶,耿贵人其实一点都喝不下去,她端着茶盏沾了沾嘴唇就放下了,“唉,这可如何是好?”

钮祜禄贵人脸上浮着一层阴云,“一旦新人入宫,哪里还有咱们这些旧人的立足之地?”钮祜禄贵人甚至自己姿色并不出众,靠的不过就是这个满人大姓的身份罢了!一旦选进来同样著姓大族的年轻秀女……钮祜禄贵人不禁惶恐了起来。

见状,姚佳欣只得安慰:“眼下,也只是皇后的有此意。就算真的成行,一层一层选拔,一时半会儿也忙不完。”——又不是一声令下,立马宫里就站满了秀女。

听了这话,钮祜禄氏不但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横生出许多不满,“姚姐姐这话说得倒是轻巧!姐姐得了皇上宠眷,不怕新宠,我和耿姐姐可不一样!”

这怨气,简直扑面而来!

姚佳欣皱了皱眉,喵了个咪的,老虎不发威当我好揉捏啊!想选秀的是皇后,又不是老娘我,有种你去冲皇后怼去啊!

姚佳欣忍不住正要反驳,却被耿贵人抢了先,耿贵人飞快瞪了钮祜禄氏一眼:“妹妹这说得是什么话!姚姐姐跟咱们一样,都是贵人,都是潜邸出来的旧人!一旦新人入宫,谁能捞得好?这个时候咱们应该同进同退才是,你倒是好,竟要窝里斗吗?”

耿贵人这番话看似是在训钮祜禄贵人,实则是在打圆场。——姚佳欣心中默默想。

果然,耿贵人叹了口气,开始安抚钮祜禄贵人:“姚姐姐说得对,就算选秀,最起码总得三五个月。咱们趁着这段日子,尽力而为便是了。”

尽力而为?姚佳欣挑了挑眉,这四个字信息量不少呢!这是建议大家努力勾搭四爷,多去养心殿睡四爷,争取在新人到来之前揣上崽儿。

其实这个想法很对。

只不过,姚佳欣想想自己这身子骨,还天天喝着药呢,她是对自己没什么信心了。

耿贵人说得再隐晦,钮祜禄贵人也是听懂的了,钮祜禄氏脸色一黯,幽幽道:“我是不成了,也不晓得是哪里招了皇上厌恶。”

除服到现在,还不到两个月,钮祜禄贵人貌似只侍寝了两回,这频率……

也不晓得这位乾隆老妈到底干了什么事儿,惹恼了四爷陛下。可若真的彻底惹恼了,四爷陛下又怎么还召幸她?

嗯……看样子四爷陛下还是想让钮祜禄氏生下弘历的,要不然根本就不会有这两会召幸。

好歹这是个儿子。

而四爷陛下正缺儿子呢。

这是钮祜禄氏幸运的地方,同样也是倒霉的地方。姚佳欣可以想象,一旦钮祜禄氏生下弘历,不……只怕一怀上,四爷陛下就不会再宠爱钮祜禄氏了。

钮祜禄氏垂下眸子,掩盖住眼底的妒意,“到底是我蠢笨,不及姚姐姐聪慧温婉,能讨皇上欢心。”

丫的这是赤果果怨姚佳欣横空得宠,所以才导致失宠!你还真会甩锅!只不过姚佳欣还真没法反驳,她总不能说是你以后干了什么坏事,所以才提前失宠吧??

这下子,耿贵人也沉默了,她没有打圆场。

姚佳欣:呵呵哒,看样子连耿贵人心底都认为是自己夺走了她俩的宠爱啊!

第七十三章、乃们这届宫斗水准不咋滴(三更)

姚佳欣不管对钮祜禄氏还是耿氏,其实从来没有抱有任何希望,只是局势影响,不得不做出个结盟的样子给别人看罢了。

她一直很明白,后宫的所谓的姐妹,比塑料花还塑料花。

“差点忘了,昨儿是姚姐姐侍寝,这会子想必也累了。”钮祜禄贵人施施然起身,“姐姐请好好歇息吧。”

耿贵人见状,也起身来,道了告辞。

姚佳欣也没有挽留,叫王以诚送二人出永寿宫仪门。

暖风吹拂,王以诚站在永寿门外,腰板挺直,脸色冷淡:“两位小主请慢走,恕奴才不远送了。”

钮祜禄氏和耿氏都晓得这王以诚是御前出来的人,哪怕再倨傲,她们也只得忍了。耿贵人心道,自己失态了,方才该拦着钮祜禄氏别说那些酸话,再安慰姚贵人几句才是,只是身为女人,看着姚贵人这般得宠,而她一个月不过三四回侍寝,心里终究还是酸妒了。

而钮祜禄贵人眼中划过一丝不快之色,“王公公是大忙人,回去好生伺候姚贵人吧。”

王以诚目送两大贵人走出不过两三步,便二话不说转身欲回去复命,却瞧见东侧拐角冒出两个提着薰炉的太监,这是宫中贵人出行的仪仗。而会在此处出现的,最有可能的便是万岁爷!

果然,后头紧随着便是那明黄色九龙去华盖!!

王以诚大喜,二话不说,小跑着上去迎接圣驾!

也是不巧,耿贵人心里正不安,想着是不是该折返回去赔个礼什么的,回头一瞧,正瞧见王以诚一路小跑儿的,顺着那个方向,耿贵人看到了明黄色的华盖!!

“皇上……”耿贵人脱口而出,难掩惊色。

她这一出声儿,钮祜禄贵人瞬间回头,脸上的惊喜直欲飞扬而出,二话不说,钮祜禄贵人飞快便要上前迎驾。却被耿贵人一把拦住:“妹妹,皇上怕是要去永寿宫,咱们……”主动上去,皇上只怕未必会高兴。

钮祜禄贵人不满地嗔了耿贵人一眼:“见到御驾,岂可视而不见?咱们上去请个安有何不可?”

耿贵人一怔,倒也是,若是装作没看见,便是无视君王,只请个安而已,想来不碍事。于是耿贵人连忙理了理鬓角,跟着钮祜禄贵人的步伐,一同迎上了圣驾。

永寿宫距离养心殿很近,因此胤禛经常不坐龙舆,只当时散步般便来了永寿宫。

走到永寿宫,却瞅见钮祜禄贵人和耿贵人满脸笑容迎了过来,二人齐齐优雅行礼:“婢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胤禛扫了二人一眼,“你们两个,这是……也要进永寿宫?”

钮祜禄氏正要应下,却不料太监王以诚笑眯眯说:“皇上,奴才是刚刚送了两位贵人出永寿门,便瞧见您来了。”

胤禛:想也是这么回事,否则怎么会那么巧,王以诚正好在永寿门外?朕可没叫人通禀。

钮祜禄贵人含着温柔的笑容道:“是,婢妾和耿姐姐方才与姚姐姐一同享用茶点,才刚出来,便遇见了皇上。”说着,钮祜禄贵人面露羞色,目光满是柔情。

这幅神态,胤禛看得心里不悦,钮祜禄氏在他的印象里一直都是端庄自持,没想到年轻的时候竟这么不端庄……

耿贵人见状,忙道:“既然皇上来看望姚姐姐,婢妾就不打扰了。”

胤禛淡淡“嗯”了一声,耿氏倒一直十分识趣乖觉。

钮祜禄贵人心中微恼,好不容易遇见皇上,怎么就这么轻易放弃?钮祜禄贵人忙娇柔地道:“姚姐姐真是好福气,有皇上时时刻刻惦念,真是令人羡慕。”然后又满是柔情地道:“婢妾特意皇上亲手绣了鸳鸯荷包,皇上若不嫌弃,婢妾回头叫人送去养心殿。”

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说这种话……太不端庄!!

胤禛脸色有些难看,“你自己留着用吧!”

撂下这句话,胤禛甩袖子大步进了永寿门。

钮祜禄贵人立在风中,脸色隐隐有些发白,又有些涨红,她好不容易才强撑着说出那些话,竟被皇上嫌弃了……一瞬间,钮祜禄贵人眼圈都红了。

耿贵人见状,连忙拉了她一把:“回启祥宫吧!”——就算要送皇上荷包,私底下遣人送去养心殿便是,皇上就算不见得会用,起码会收下。钮祜禄氏嫉妒得都失了冷静了,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宣之于口!而且还是诉情愫的鸳鸯荷包!

东偏殿中,她兀自喝着茶吃着点心,一派淡定,素雨却气得小宇宙都爆发了:“什么玩意儿!小主又没欠她什么!凭什么她失宠了,便要记仇在小主头上!呸!就着德性,怪不得皇上厌恶她!谁会喜欢她这种人!!”

这时候,琉璃珠帘被挑开,露出那张万年不变的严肃冰山脸,那英朗的眉毛微微蹙着,露出三分不满,一个宫女在主子面前咋咋呼呼大吼大叫,成何体统?!

素雨气呼呼涨红的脸在看到四爷陛下的一瞬间,刷地惨白了,她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噗通跪倒在地上,下一秒,便咚咚磕头,光洁的脑门重重磕在坚硬的方砖上,姚佳欣看着都觉得疼。

胤禛冷漠地扫了一眼地上那可生生磕红磕肿了脑门的宫女,直接从她身前略过,恍若未见。

姚佳欣见状,连忙起身上前,直接跪了下来:“都是婢妾没有管教好宫女,还请皇上恕罪。”

一个宫女,背后说嫔妃的坏话,这可是个不小的罪名。姚佳欣一下子有点心慌,她得想办法保住素雨!

胤禛伸手将姚佳欣给扶了起来,“方才朕在永寿门外碰见了钮祜禄氏和耿氏……”还被缠着浪费了不少时间——胤禛皱了皱眉,没想到钮祜禄氏竟这般不矜持,他一直以为钮祜禄氏起码还算端庄。

“所以……恬儿这个宫女,方才说的是哪个?”胤禛虽然心里早就猜到,但还是问了。

姚佳欣低头弱弱道:“钮祜禄贵人。”

素雨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见状,她一咬牙、一横心,索性道:“皇上,奴才背后说钮祜禄贵人的坏话,罪该万死!可是,着实是钮祜禄贵人对小主指桑骂槐,话里话外嫌弃小主太得宠,才还得她失了宠!奴才心中不忿,所以才没忍住!”

胤禛面无表情“唔”了一声,瞥了王以诚一眼:“是这么回事吗?”

王以诚不敢欺君,忙躬身上前,将方才发生的事情,钮祜禄贵人的一言一语都一五一十禀报了。

胤禛听得脸色愈沉,他原本以为钮祜禄氏也只是有些算计,起码性子还算端庄贤德,没想到——失了宠,不反省自己,倒是怨恨上旁人了!恬儿素日里对她那么好,竟养出个白眼狼来!!这刻薄寡恩的性子,哼,朕总算明白弘历随了谁了!

看着四爷陛下那阴云密布的脸,姚佳欣忙小心翼翼道:“皇上,素雨是婢妾的贴身宫女,可否由婢妾处置她?”只要处置权归她,一切就好办了。

胤禛冷眼淡扫素雨一眼,这个宫女从恬儿失宠的时候就一直伺候着,也还算忠心……

“既是你的宫女,自然由你自行管教。”胤禛淡淡说。

姚佳欣松了一口气,连忙甩了甩手,“你先退下。”

素雨如蒙大赦,连磕了两个头:“多谢皇上、多谢小主!”然后才颤颤巍巍退了出去。

姚佳欣忙亲手端了一盏茶给四爷陛下,“皇上消消气,婢妾日后一定严格约束身边人。”

胤禛:朕气的钮祜禄氏,那个宫女也只是失了体统而已。

只不过……

“的确该好好约束,那种话,若是叫外人听见,定要给你惹祸!”胤禛喝了一口茶水,便重重将茶盏撩在了炕几上。

姚佳欣一愣,四爷陛下原来是为这个生气!她心里忍不住吐槽:素雨才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的,在有外人的时候,她何曾说过半句失礼的话?素雨是关上门才忍不住大骂,要不是四爷陛下又又又没叫人通禀就突袭而至,哪里能听到这些话?

不过也对,以后是该叫素雨少说两句了,在这宫里,哪怕关上门也不安全啊!因为四爷陛下喜欢突袭吓人一跳啊!qaq~

“是,婢妾谨记!”姚佳欣忙诚惶诚恐屈膝做万福。

看着恬儿如此惶恐的样子,胤禛有些不落忍,忙扶了一把:“好了,坐吧。”

姚佳欣乖宝宝似的淑女坐在了罗汉榻上,见四爷陛下已经不生气了,便适时嗔怪:“皇上怎么又没叫人通禀,吓了婢妾好一跳呢。”

胤禛笑哼了一声,“若叫人通禀了,朕如何能看到往日里看不到的东西?”

姚佳欣:合着吓人就是你的乐趣吧?!四爷您好坏嘤~

不过……虽然苦了素雨,对她而言还真不是坏事。四爷陛下这下子要对钮祜禄氏更加不满了……

旋即,胤禛的脸色又阴郁了,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方才在永寿门外,钮祜禄氏……很是不端庄!”

姚佳欣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有多不端庄??”暗送秋波?还是直接扑?

胤禛的心情若阴云密布,“就差没说请朕去启祥宫了!”

姚佳欣囧了,哈?就这样而已?不是我diss乃们,乃们这届的宫斗水准实在不咋滴!

第七十四章、撤绿头牌(四更完)

“其实,婢妾在皇上面前也很不端庄的……”姚佳欣满颊羞赧,还动不动脑子里污出天际。

此刻宫人都被屏退外间,近前并不旁人,胤禛看着那羞答答的小模样,不由想起了昨夜的欢愉……

“咳咳!”胤禛突然咳嗽了两声,“那是在私底下,闺房之乐,人之常情。可若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举止不端,就实在是不知廉耻了!”

姚佳欣:……没错,四爷陛下就是酱紫的男银,关上门、拉下帐子,各种姿势折腾人。可若是大白天,有人瞅着,四爷陛下就是这幅正襟危坐、高贵冷艳的禁欲模样。

说实在的,白天这幅样子更撩人啊有木有!

姚佳欣表示可以理解,当着别人的秀恩爱是不对滴,真要酱酱酿酿就不能等晚上熄灯以后吗?

当着那么多宫人的面儿,钮祜禄贵人上去勾搭四爷陛下,还真是勇气可嘉啊。

只可惜四爷陛下不喜欢这款的,四爷陛下喜欢人前贵妇、人后那啥啥。

姚佳欣羞涩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胤禛随即又板正了高贵仪态,谆谆道:“钮祜禄氏此人,嫉妒成性、心胸狭隘,恬儿以后不必再搭理她。”——省得再被迷惑算计了。

“哦。”姚佳欣点了点头,她跟钮祜禄氏看样子是连塑料花姐妹都维持不下去了。也好,其实她也挺烦钮祜禄氏的,素雨说得没错,老娘又不欠你什么,成天红眼病,哪凉快呆哪儿去吧。

送走了四爷陛下,姚佳欣便去书房练字了。

到了傍晚时分,头上缠了绷带的素雨满脸抑制不住的欢喜,她压低声音附耳道:“小主,大喜事,皇上下了口谕,命敬事房把钮祜禄贵人的绿头牌给撤下去了!”

“嗯?!”姚佳欣瞪圆了眼珠子,“什么?”

撤牌子?!

这对嫔妃而言,可是极重的处罚!哪怕是那些已经人老珠黄的嫔妃,明摆着不会被四爷陛下翻牌子,但绿头牌也一直都挂在敬事房,每日都会被呈递御前!

因此被撤牌子,必定是犯了龙颜、为皇帝所厌恶。

这对嫔妃而言,更是极大的羞辱。

姚佳欣懵逼了半晌,四爷陛下不想睡钮祜禄氏了?那弘历怎么投胎啊?这个儿子,四爷陛下难道不要了??

素雨在她耳边嚼舌根子:“小主,钮祜禄贵人这下子可要沦为六宫笑柄了,真是活该!”

素雨吐息在她耳畔,弄得耳朵都痒痒的,“我说素雨啊,你能正常跟我说话吗?”

素雨低下头,退后一步,叹着气道:“奴才闯下大祸,若非小主怜惜,怕是早没命了,怎敢不小心?”——素雨这次真的是快吓破胆了,她真怕皇上来一句:拖出去杖毙。

姚佳欣:四爷陛下这冷不丁驾到的毛病,着实叫人防不胜防。

“对了,今晚谁侍寝?”姚佳欣淡淡问。

素雨忙道:“是耿贵人。”

“哦?”姚佳欣挑眉笑了,启祥宫的两个贵人,一个撤牌,一个翻牌,这鲜明对比之下,只怕早晚要生出嫌隙。

四爷陛下这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素雨又再次凑近她身旁,附耳将永寿门外钮祜禄贵人勾搭皇上的举动一五一十报给了小主知晓,“小主,要不要把她这些不要脸的举止散布出去,叫六宫皆知?”

姚佳欣立刻瞪了素雨一眼:“不但不能主动散布,还要警告永寿宫上上下下,谁都不许传出去半个字儿!”

素雨身子一紧,连忙道:“是,小主!”

姚佳欣又解释道:“皇上正为此生气呢,若是传扬得人尽皆知,钮祜禄贵人固然颜面丧尽,皇上也肯定会不高兴的。”

一听皇上会不高兴,素雨身子都僵硬了。

“对了,以后皇上驾到,你就躲着点,等这件事过去了再说。另外,我得罚你点什么……”姚佳欣托腮沉思了片刻,“齐妃打死宫女才被皇后罚三个月俸禄,你就罚两个月吧。”

紧绷着弦儿等着重罚的素雨:……o(╯□╰)o

看着貌似已经石化了素雨,姚佳欣又试探性地商量:“要不罚一个月?”

素雨石化状态瞬间解除,连忙摆手:“不不不!还是两个月吧。”

姚佳欣一幅关爱智障的眼神:她这个宫女有点傻了吧唧……

摇了摇头,姚佳欣忍不住开始吐槽钮祜禄氏:“你说这钮祜禄贵人未免也忒心急了。”嫔妃都想得宠,都会想法设法争宠,这不稀奇,送荷包表达心意也没什么,非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而且还送鸳鸯荷包!啧!

“她就不会等侍寝的时候么……”到时候爱怎么发骚都没事。

素雨捂嘴笑了,“小主,嫔妃侍寝完,立刻便要被送去围房,跟皇上怕是连话都说不上两句呢。”

“诶?”姚佳欣一脸懵逼,“还有这规矩?可是我……”她回回去睡四爷,都是跟四爷陛下共眠一宿。

素雨低声道:“旁人哪里能跟小主比?”

姚佳欣眨了眨眼,合着在养心殿,她居然享受的是超规格待遇?丫的侍寝完就得麻溜滚去围房?四爷简直是拔那啥啥无情啊。

“也不怕着凉……”才刚结束激烈运动,就得麻溜起来滚蛋。

素雨悄声打趣:“皇上最怜惜小主了。”

姚佳欣嗔了素雨一眼:“闭嘴。”

素雨立刻乖乖捂嘴低头,充当哑巴。

启祥门外,敬事房的暖轿已经停在门槛儿外,这是接嫔妃侍寝的规矩,被私底下叫做“春恩轿”。

而耿贵人也已经精心打扮妥当,虽说去了养心殿少不得宽衣沐浴,什么都不穿在床上等着,但耿贵人还是找出了一身最漂亮的衣裳换上,脸上妆容不消说更是千般悉心修饰。

这幅模样,可比平日里要娇艳多了。

偏生在这个时候,钮祜禄贵人红着眼圈找来了,她呜咽着扑上来:“耿姐姐!”

皇上口谕撤掉钮祜禄氏绿头牌,耿贵人如何不知?此刻却也只得装作不知:“妹妹这是怎么了?”

钮祜禄贵人泪落滚滚,脸上的脂粉都生生哭花了,“定是那姚贵人在皇上面前进了谗言!皇上离开永寿宫没多久,便下旨撤了我的绿头牌!”

耿贵人心道,今日午前在永寿门外钮祜禄氏的举止早已引了皇上不满,只不过姚贵人是否有趁机落井下石便不得而知了。

耿贵人叹了口气,连忙扶着钮祜禄贵人道:“妹妹,皇上最重规矩,你今日着实是心急了些。”

钮祜禄贵人面皮紫涨,羞愤不已,哭嚎道:“若是传扬出去,我、我……我是没脸见人了!”

第七十五章、演技派

“若是传扬出去,我、我……我是没脸见人了!”钮祜禄贵人戴着鎏金点翠护甲的手捂住了紫涨的脸,贝齿几欲咬破嘴唇。

耿贵人看着外头渐昏的天色,心中有些焦躁,她嘴上急忙宽慰:“御前的人嘴风都极严,你我身边的人也都已经警告了不许嚼舌根子,此事不会传扬出去的。”

钮祜禄贵人泪眼红肿,嘴唇咬得发白,“可当时还有永寿宫的王以诚……”

耿贵人连忙道:“王以诚是御前的出来的人,不会乱嚼舌根子的。”

钮祜禄贵人眼神犹疑,显然是不信的,王以诚如今可是永寿宫的首领太监,一向惟姚贵人之命是从。

“好了,妹妹。你且宽心回去歇着吧。”耿贵人忍不住开口催促,再不赶紧去养心殿,误了侍寝的时辰可怎么是好?

钮祜禄贵人见耿氏难掩焦急,眼中划过一丝酸妒,“姐姐,你见了皇上,可否为我美言几句?”

哼,这才是钮祜禄氏来的目的吧?耿贵人心里顿时不快了,皇上是什么性子,你我皆知!皇上这会子肯定在气头上呢,她如何敢多嘴?她可不想失宠,便含糊道:“若皇上消了气,我会尽量帮妹妹求情的。若是皇上没消气,我若多嘴,只怕会让皇上更加生气。”

听了这番搪塞,钮祜禄贵人不由心生不满,多年的交情,耿贵人竟连搭把手都不肯……钮祜禄贵人没有表露出怨色,只含泪点了点头,“如今,我能仰赖的,就只有姐姐你了。”

送走了钮祜禄贵人,耿贵人二话不说急忙披了件斗篷,便急匆匆出启祥宫门,坐上了春恩车,嘴上忍不住催促:“快一些!”

耿贵人贴身侍女葵儿忍不住嘟囔:“钮祜禄贵人也真是的,明知道小主今儿要侍寝,还啰里啰嗦说了那么多话。”

“闭嘴!”耿贵人一声呵斥,打断了葵儿的抱怨。

葵儿急忙道:“奴才只是心疼小主,小主处处与人交好、谨言慎行才有今日,您可千万不能辜负了君恩啊。”葵儿实在生怕自家贵人小主一时心软,为钮祜禄贵人求情。

“放心,我知道分寸。”耿贵人淡淡说。

这一夜,每个人都是各怀心思。

属姚佳欣睡得最安枕,一夜无梦到天明。翌日神清气爽去景仁宫请安。

出乎她意料,钮祜禄贵人竟然也来了,出了这种事儿,按理说该羞得无颜见人,称病不出才对。

看样子她有些小看钮祜禄氏的脸皮厚度了。

一个贵人无病无灾,突然被撤了绿头牌,皇后自然少不得问及此事,“昨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皇上向来厚待六宫,怎么会让敬事房撤了钮祜禄贵人的牌子?”皇后一脸纳罕地问。

钮祜禄贵人一脸悲切,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哽咽道:“都是婢妾不好,言语无状,笨嘴拙舌的,惹了皇上生气!”

说着,钮祜禄贵人通红的眼中刷地便落下泪来,一幅委屈又可怜的模样。

皇后打量着钮祜禄氏,又冷眼扫过一旁一幅事外人模样的姚佳氏,淡淡道:“只是言语失当,怎么就至于如此重罚?”

钮祜禄贵人低低抽噎,身子隐隐簌簌发颤,“婢妾是个糊涂人,稀里糊涂就惹了皇上不高兴,都怪婢妾蠢笨……”说着,钮祜禄贵人泣不成声,泪落连珠。

姚佳欣脸上淡然,心里早已mmp,这没想到这个钮祜禄氏这么会演戏!这演技,绝了!被裁撤绿头牌,明明是六宫笑柄,她一番表演,把自己演绎成了最可怜之人。

皇后露出了怜惜之色,“真是可怜见的,你素来举止谦顺,并不是冒失之人。”说着,皇后的目光转向了姚佳欣,“姚贵人,皇上昨儿在你呆了些时辰,你可晓得这是怎么回事?”

谁都晓得,四爷陛下是离开永寿宫之后,便发落了钮祜禄氏。——这足以让六宫都怀疑她了!

姚佳欣:mmp,凭啥我背锅?

姚佳欣施施然起身,屈膝一礼道:“皇后娘娘,连钮祜禄贵人这个当事人都糊涂着,婢妾这个外人又怎么会晓得?”——钮祜禄氏装糊涂装可怜,不就是想把锅往她身上甩吗?

皇后深深看了她一眼,“俗话说得好,旁观者清。你又素来聪慧,怎么会一无所知呢?”

姚佳欣:……钮祜禄氏装糊涂你不追问,非逮着我追问啊!

姚佳欣眯了眯眼,“婢妾虽不算蠢人,却也不敢胡乱揣度圣意。皇后娘娘若实在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巧,钮祜禄贵人在皇上面前言语无状的时候,王以诚当时也在。不如传了王以诚过来,娘娘您亲口问问,不就明了了?”

皇后眉心一簇,“王以诚?”

“是啊,王以诚是御前出来的人,娘娘您问询,他必定不敢撒谎。”姚佳欣一幅淡定不惧的样子。

倒是那钮祜禄贵人低头抽噎着,攥着绢帕的手已经隐隐有些发颤了。

皇后暗暗思量,这姚贵人一幅不怕对峙的模样,反倒是那钮祜禄氏……

耿贵人见状,忙微笑着说:“皇后娘娘,王以诚是永寿宫的首领太监,要打理一宫事物,素日里也忙碌得很,何必叫他大老远跑一趟?何况钮祜禄妹妹也已经禀明了,是她自己言语无状,惹了皇上不高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等皇上消了气,想必就好了。”

皇后目光审视地打量着耿贵人和钮祜禄氏,旋即一笑,“本宫倒是差点忘了,耿氏你素来与钮祜禄氏同进同出,你想必也是清楚原委的,既然王以诚不便来,那你来说,也是一样的。”

耿贵人脸色一变,“婢妾……”说实话实说,钮祜禄贵人势必颜面扫地,沦为六宫笑柄,若撒谎遮掩,那姚贵人也不是吃素的!

钮祜禄贵人立刻可怜巴巴看着耿贵人,“耿姐姐……”

耿贵人低下头,低声道:“皇后娘娘,这终究不是什么体面的事儿,您只就当给姐妹们留些颜面,求您别问了。”说着,耿贵人抬眼哀求,眼中也含了泪花。

如此三缄其口,皇后不由的也猜出个大概了,姚佳氏是否有从中煽风点火不得而知,不过这钮祜禄氏……必定是做出了什么出格且丢脸的事儿。

皇后心中发出了冷哼,“本宫这个皇后,竟是连问都不问不得了!”

这话说得着实有些重,耿贵人当即噗通跪了下来,“娘娘恕罪!”

钮祜禄氏见状,也不敢迟疑,忙伏地痛哭:“求娘娘别问了,都是婢妾的错,不关耿姐姐的事儿!娘娘要罚就罚婢妾吧!”说着,她呜呜咽咽哭得更厉害了。

第七十六章、钮祜禄氏凉了

皇后看着跪在底下的耿氏和哭哭啼啼钮祜禄氏,心里烦躁得一批。

也幸亏齐妃最近“称病”,否则肯定要怼上几句,什么皇后娘娘您素日里不是最宽厚贤德了,就别为难两位妹妹了云云。

要是齐妃在,耿氏和钮祜禄氏这一跪一哭的,还真能糊弄过去。

而剩下的宁嫔、懋嫔都是无子无宠的,都不敢跟皇后娘娘唱反调,怎么会站出来为她俩“打抱不平”?不站出来帮皇后欺压一下就不错了。

姚佳欣心里刚这么想,就见懋嫔冒了出来道:“这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皇后娘娘问,你们如实答便是,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话不能明说?”

姚佳欣默默吐槽:姐妹?塑料花的好伐?

皇后对于懋嫔帮腔很是满意,她微微一笑:“懋嫔说得极是。钮祜禄氏,本宫问你原委,也是关心你。”

钮祜禄氏这下子可说是被逼退到了墙角,她眼睛红肿,依旧是那副满脸委屈的模样。她死死咬着嘴唇,不发一言。

耿贵人就更是低头充哑巴。

一时场面有点僵,皇后娘娘脸色极是不悦。

也是这钮祜禄氏运气好,这个时候御前的首领太监苏培盛来了,“皇上待会儿要过来陪主子娘娘用朝食,还请娘娘准备一下。”

皇后顿时喜出望外,也懒得理会钮祜禄氏的事儿了,直接发话让众人都退下,省得碍了她的好事儿。

钮祜禄氏松了口气,如蒙大赦。

众人退出了景仁宫,姚佳欣正要登上肩舆,便听见宁嫔跟她宫里的郭贵人嗤笑道:“事无不可对人言,三缄其口,必定是干出了不要脸的事儿。”

宁嫔看似是在跟郭贵人嚼舌根,却刻意扬声高语,生恐别人听不见呢。

这下子,钮祜禄贵人面皮涨红发紫,羞恼得无地自容。

姚佳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悠然坐上肩舆,也不等耿贵人和钮祜禄贵人,兀自先一步走人了。

耿贵人叹了口气,对钮祜禄贵人道:“人言可畏,你还是称病躲避几日吧。”

钮祜禄贵人脸上满是屈辱之色,懋嫔、宁嫔……她素日里从无失礼之处,这两个老女人今日却落井下石,委实可恨!!钮祜禄贵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可恨还是那姚佳氏……

“我若称病不出,旁人只会觉得我是心虚!”钮祜禄氏咬牙切齿道。

耿贵人叹了口气,钮祜禄氏这性子……也着实是要强了些。

四爷陛下来景仁宫的理由只有一个,因为今儿是十五。

虽然四爷陛下不打算睡皇后,但这个日子也得皇后几分面子,亲自过来景仁宫用顿饭。

皇后欢欢喜喜亲自布菜,那一身华丽的衣衫、那满头华美的珠翠,在眼前晃来来去,胤禛不由觉得眼晕得紧,便道:“皇后坐下用膳吧。”

皇后温婉一笑,“臣妾是皇上的妻子,妻子服侍丈夫是应当的。”

胤禛:朕只是觉得你晃来晃去烦人。

“坐下!”胤禛惜字如金吐出两个字,满脸都是不耐烦。

皇后还是会看脸色的,见状连忙点头称是,端庄落座在旁,安安静静用完了这顿早膳。

搁下筷子,胤禛没兴趣继续留在景仁宫,正要走人,皇后却突然满脸贤惠地道:“臣妾听说皇上下令裁撤了钮祜禄贵人的绿头牌,心中实在惊讶,今早嫔妃请安的时候,还特意询问了,没想到钮祜禄氏只一味啼哭,倒是叫臣妾糊涂了。”

胤禛听得直皱眉头:“她还有脸到景仁宫请安?”

皇后心道,看样子果然是钮祜禄氏做了什么惹怒的事儿。皇后一幅怜惜的样子,“皇上,钮祜禄贵人年轻不懂事,若是做错了什么,还请皇上宽宥则个。”

胤禛冷眼睨了皇后一眼,“年轻?她从入府到现在也有六七年了!若还是不懂事,便是你这个皇后管教无方了!”

听了这话,皇后顿时慌了神,连忙跪下:“臣妾惶恐。”

胤禛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蕙纕姑姑连忙搀扶起自家主子,皇后脸上又是懊恼又是愤懑,她咬牙切齿道:“这个钮祜禄氏!!胡忠良,你去启祥宫,告诉钮祜禄氏,叫她闭门思过!这段日子,不必来请安了!”

都是这贱蹄子做了出格的事儿,却还在她面前哭哭啼啼装可怜,这才害得她被皇上责怪!皇后心里那叫一个恼恨。

“嗻!”

这下子好了,钮祜禄氏不肯主动称病,皇后却下令让她闭门思过。这下子,脸面更是要丢尽了,六宫人言更是要议论纷纷了。

姚佳欣一回到永寿宫,便听到这个好消息。被撤了绿头牌,不赶紧称病躲起来,等风声过去,还非要逞强去景仁宫秀一波可怜兮兮,还想甩锅。

素雨低声道:“真是恶有恶报。”

话刚落音,王以诚躬身走了进来,“小主,耿贵人求见。”

“哦?”姚佳欣眼珠一转,这可是头一次耿贵人单独来永寿宫呢。耿氏是来替钮祜禄氏说好话,还是替她自己谋划?

“快请。”姚佳欣眯着眼睛,很是期待。

耿贵人一席天水蓝莲纹缠枝旗服,手执一方缂丝团扇,步履优雅,笑容一如往日温和。

姚佳欣微笑着问:“这个时候,耿贵人怎么不留在自己宫里,好生安慰钮祜禄贵人?”

耿贵人叹了口气,“闹出这种事儿,对钮祜禄妹妹而言,其实闭门思过些日子也好。”

姚佳欣笑而不语,耿贵人看样子是为了她自己来稳固结盟,要撇开钮祜禄氏了。

“皇上最重视规矩,钮祜禄妹妹太心急了。”耿贵人幽幽道,她素与钮祜禄贵人亲近,这个时候也不便背后说坏话,只得隐晦表达一下自己的立场。

“也怪我不好,当时该拦住她的。”耿贵人一脸懊悔的模样。

姚佳欣微微一笑,“腿长在她身上,耿贵人又如何拦得住?”

耿贵人忙小心翼翼说:“我也着实没料到钮祜禄妹妹竟然……可把我给吓了一跳。”

姚佳欣:耿氏这是要撇清自身,免得被她迁怒。看样子耿贵人也明白,钮祜禄氏凉了。

姚佳欣微微一笑:“我知道贵人的秉性,也幸好皇上没有迁怒贵人。”

耿贵人也是一脸的庆幸,只要没有失宠于皇上,再修好了与姚贵人的关系,一切与从前也没有太大不同。

第七十七章、宫女春菱

钮祜禄氏被皇后禁足思过后,宫里渐渐传播出两个版本:一个是钮祜禄贵人勾引皇上,具体实际操作就是装作摔倒,扑进了皇上怀里——嗯,这个剧本很是精彩。

另一个版本就是——姚贵人在皇上面前吹了枕边风,谗言诋毁,所以皇上冷落了钮祜禄贵人,之前的李常在、安答应失宠,也是这姚贵人排除异己的手笔。这个剧本里,姚佳欣成了一代奸妃。

所以说,女人脑补加八卦的能力是很彪悍的。

对此,姚佳欣表示不予理会,不管是钮祜禄氏无耻勾引剧本,还是她陷害嫔妃的剧本,其实对她而言都没有坏处。前者是败坏钮祜禄氏的名声,后者则直接导致后宫一些位份低微嫔妃很是惧怕她,她隐隐成了后宫里的厉害人物呢。

这些流言蜚语,都是虚的。

钮祜禄氏禁足,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别的嫔妃的侍寝次数增加了,譬如同住一宫的耿贵人,譬如宁嫔宫里的汪答应。

当然了,最得宠的还是永寿宫的老贵人姚佳氏。

对于这样的现状,皇后并不满意,于是在某日在慈宁宫,趁着皇上也来请安,皇后便当着太后的面儿提出了选秀的建议。

“钮祜禄氏举止不端,李常在、安答应以下犯上,如今也就耿贵人和汪答应还算年轻,适宜生养。”皇后贤惠地看着皇上与太后,正色道:“所以,臣妾觉得,应该尽快选秀,充实六宫。”

太后乌雅氏微笑着道:“皇后贤德,哀家很是欣慰。”说着,太后看向了自己的儿子、雍正皇帝陛下:“皇帝以为如何?”

胤禛端坐在椅子上,不动如山,神情淡漠,“如今朝政繁忙,选秀的事儿,缓缓再说吧。”

听了这话,皇后当场呆住了,她没有想过皇上会拒绝选秀!就算皇上并不沉溺的女色,也不可能对子嗣的事儿不上心吧?

太后心中暗忖,什么朝政繁忙,不过就是借口,选秀又无须皇帝操心。一旦选秀,少不得她这个太后做主主持,皇帝这是防备哀家呢!想到此,太后心里很是不快,太后挺直了腰板,正色道:“选秀是本朝祖制,皇帝若是忙,延缓个一年半载也无妨。”

太后心道:选秀是早晚要选的,这事儿早晚要由她主持甄选!

胤禛对太后突然气势十足的样子感到莫名其妙,朕纯粹就是觉得皇后烦人,所以才敷衍拖延的。

皇后可不想再拖个一年半载,如今宫中的形势是永寿宫愈发专宠,竟无人能撼动分毫!若要分宠,选秀便是最好的法子。

这时候,太后又开口了:“不过皇后说的对,宫里年轻的宜生养的嫔妃的确没几个,皇帝只有三阿哥和四阿哥两个儿子,先帝在皇帝这般年纪的时候,已经有十几个阿哥了,皇帝这点便不如先帝了。”

见太后竟帮着自己说项,皇后大喜,连忙道:“是啊,皇上子嗣稀薄,臣妾心中很是不安。”

胤禛心里鄙夷,皇后又岂会真的关心朕的子嗣?皇后关心的永远只有她自己的地位权势!

太后微微一笑:“既然皇帝不想选秀,哀家也不勉强。就折中一下,从宫女里头挑选几个模样标志的,到皇帝身边伺候。”

皇后听得一怔,太后这个主意……还真是极好。宫女中也不乏年轻漂亮的,且出身卑微,成不了什么气候。

太后深深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皇帝以为如何?”

胤禛眸色一沉,这还真是个不好拒绝的建议……

这时候,宫女春菱捧着剔红茶盘,恭恭敬敬呈上新沏好的茶,太后喜欢喝云南进贡普洱茶,而且要泡得浓浓的,皇上素来只饮绿茶,而且要清淡,因此春菱沏的是上好的碧螺春,至于皇后娘娘则最喜欢茉莉花茶。

三盏口味迥然的茶,冲泡的方法也迥然不同。普洱要用滚开的水,太后喜浓,多泡一会儿即可,倒也简单,皇后娘娘茉莉花茶冲泡稍微复杂些,需用九分热水,手脚麻利些,盖紧盖子别让花香散走即可。

最难的是皇上的茶,这碧螺春娇嫩,水稍微热上一分便会生出苦味,水不够热则不香,无论水温还是时间都需要严格拿捏,而且……皇上口味极其挑剔,稍微有一丁点不完美,就少不得挨训。

胤禛照旧端起茶盏,先闻了一口,茶香尚可,然后才抿了一口……正打算开始挑刺,却忽的想起慈宁宫的奉茶的侍女貌似也是个模样标志的……于是,胤禛淡淡瞥了一眼。

这一个眼神就把春菱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剔红茶盘给摔了。

胤禛忽地道:“何必劳烦皇额娘大费周章挑选,朕瞧着这个宫女就不错,不知皇额娘可否割爱?”——既然太后非要挑选宫女塞到养心殿,未免莺莺燕燕太多,索性直接选一个慈宁宫的宫女得了!

春菱粉嫩生生的脸蛋上透着迷茫,皇上跟太后讨要她??春菱是刚刚进来,并没有听到方才太后、皇后说得提议,还以为皇上是要她去御前做奉茶宫女呢!而春菱打心眼里不愿意去,皇上威重、太后慈和,御前的宫人动辄挨训受罚,重则小命不保!她当然不想去御前过担心受怕的日子!

春菱当然不敢发表意见,她哆哆嗦嗦看向太后娘娘。

太后也再打量着这个宫女,在太后眼中,春菱只是个泡茶泡得不错的宫女,论姿色……也就只是标致而已。太后皱了皱眉,皇帝这是什么意思?她可不信皇帝是真的瞧中了春菱。

“太、太、太后……”见太后半晌不出声,春菱哆哆嗦嗦唤了一声。

太后皱眉,而且这个春菱瘦弱胆怯,也不是个又本事哄皇帝开心的料子。忽的,太后心下一动,那个老贵人好像就是个瘦弱巴巴的女子……莫非皇帝就喜欢这种干瘦的女子?瞧着也的确有几分楚楚可怜。

胤禛淡淡道:“皇额娘若是不舍得,便算了。”

春菱松了一口气。

然鹅,下一秒太后笑得像个慈母:“只要是皇帝喜欢的,哀家都舍得!”

春菱浑身一软,噗通跪倒在地上,她鼓起勇气道:“太后,奴才并不擅长冲泡清淡的绿茶。”

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三巨头都愣神了一瞬。

皇后忍不住笑了:“这个傻丫头,皇上御前也不缺会泡清茶的宫女。”

胤禛却心想:若真能一直这般老实,后宫里也不缺她一口饭吃。

太后苍老的眉头再度皱了起来,如此蠢笨,只怕是个不成器的,事到如今,太后也只得谆谆叮嘱:“去了养心殿,好好伺候皇帝。皇帝子嗣不丰,你若争气,哀家不会亏待你的。”——若不争气,哀家也不过就是失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宫女而已。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春菱再蠢也听明白了!皇上这是看上她了!

一瞬间,春菱粉面潮红,心中又羞又喜。

这紫禁城里的宫女,但凡有些姿色的,哪个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只不过皇上威重,宫女们都不敢有所举动罢了,咸福宫的宫女玉珠可是前车之鉴!

春菱简直不敢相信,皇上居然会中意她!

春菱这幅粉面含春的娇羞模样,皇后看在眼里,心里顿时膈应得紧。

第七十八章、春答应

数日后。

耿贵人忧心忡忡来到永寿宫,上好的明前茶都没心思喝一口,她压低声音道:“皇上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就瞧上慈宁宫一个宫女,太后成人之美,前儿送到御前,昨儿就侍了寝。今儿一早,皇上就下了口谕,册为答应。”

宫女承宠,这是常有的事儿。只不过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春答应,是慈宁宫的宫女,以太后和四爷陛下关系,四爷陛下怎么会瞧上慈宁宫的人?这点才是真正让姚佳欣费解的地方。

姚佳欣心中虽然纳罕,脸上却笑了笑,“这种事情,先帝爷的时候便常有。”不说旁人,太后乌雅氏就是宫女出身。

耿贵人眼中闪烁着不安,“可是宫女晋封,素来都是由官女子起,这春答应一朝承宠便是答应了,这……”——耿贵人一想到自己也是内务府小选宫女出身,生恐这春答应夺了她的恩宠。

姚佳欣微微一笑:“毕竟是太后身边出来的人,自然不同些。”

耿贵人满脸忧忡,她嗔道:“姚姐姐竟还笑得出来!这春答应不知是何等样的人物,竟能让皇上破了规矩,直接册了位份。按照规矩,明日便要觐见中宫了。”

是了,虽说常在、答应这两个级别不需要每日请安,但作为新加入后宫的成员,自然少不了要去景仁宫拜山头。

姚佳欣微微一笑:“所以说,明日耿贵人就能亲眼见到是何等人物了。”

耿贵人也知道,这个时候着急也没用,她叹了口气,“也不晓得皇后娘娘会把春答应分到哪个宫。”

姚佳欣“唔”了一声,只要别分到永寿宫就好。额……保不齐皇后还真会这么干来膈应她呢。

姚佳欣皱了皱眉毛,一个宫女,一夜侍寝,便越过官女子的等级,直接封为七品答应。看着是很得四爷陛下欢心的样子,可是……一旦册了位份,就不能呆在御前,要分配到东西六宫居住,自此之后,再想见皇上,就得等翻牌子了。

难不成四爷陛下根本不在意这春答应,所以才这么快册封,就是想给撵出养心殿??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

可是,万一皇后非要打发进永寿宫,她该怎么应对呢?

唉,头疼。

只能见招拆招了。

转眼便是翌日的清晨,齐妃终于不闭门养病了,打扮得华美贵气出现在景仁宫。其下便是懋嫔、宁嫔,以及姚佳欣、耿贵人、郭贵人这三个贵人——钮祜禄贵人禁足中,因此她的位置是空的。

至于后宫新成员——春答应,尚未露面。

齐妃眉头皱得很是不悦:“新封春答应怎么还没来?”

景仁宫的蕙纕姑姑面带微笑:“春答应天不亮就来了,正在里头伺候皇后娘娘梳妆呢。”

齐妃眼神发凉,嘴角一翘,“是么,这春答应很是礼敬中宫,看样子是个懂规矩的。”

宁嫔咯咯一笑:“懂规矩就好,别跟旁人似的,整天惹是生非。”

姚佳欣暗道,宁嫔这话有所指啊。

果然,齐妃的脸色嗖地沉了下来,“宁嫔这话是什么意思?”

宁嫔笑容灿烂:“齐妃姐姐可别多心,嫔妾说得是那位不懂规矩的钮祜禄贵人!可不是说您……”宁嫔故意一顿,“您宫里李常在和安答应。”

齐妃先前因当面顶撞中宫,所以被皇后罚了三个月的俸禄,齐妃觉得丢了颜面,称病多日不露面。如今一露面,就被宁嫔一通指桑骂槐,一时间,齐妃老脸都铁青了。

这时候,景仁宫首领太监胡忠良尖细的嗓音高呼:“皇后娘娘驾到!众小主觐见!”

只见皇后一身端庄华美的缂丝团凤旗服,仪态雍容,被一个身穿碧蓝色菱纹锦衣的年轻女子恭恭敬敬搀扶着从内室走了出来——不消说,便是新晋的春答应了。

宁嫔敛了那副调笑不恭的模样,规规矩矩与众人一起行大礼请安。

皇后步履缓慢而优雅地坐上了凤椅,戴满赤金镶东珠护甲的右手微微一抬,道:“都平身吧。”

于是众人起身,列坐两旁。那春答应宛若宫女一般侍立皇后身侧,一幅低眉顺眼的模样。

齐妃目光打量着这个低眉顺眼的新答应,“这就是春答应吧,长得还算……标志。”

不错,这春答应倒是并非绝色,长相只能算是清秀标志,差不多就是钮祜禄贵人、耿贵人那个级别的容貌。唯一的优势应该就是年轻,小脸粉嫩,观之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

春答应赶忙屈膝做了个万福:“齐妃娘娘金安。”

这春答应是慈宁宫的宫女,宫里几个位份高的嫔妃都是认得的。而高位嫔妃虽常去慈宁宫请安,却不会记得一个奉茶宫女。

懋嫔含笑道:“到底是太后亲手调教的出来的人,规矩倒是极好。更难得是一早就来伺候皇后娘娘,这份心意,嫔妾自愧不如。”

姚佳欣心中暗忖:懋嫔突然如此褒扬这个新晋答应……嗯,看样子是看中了,想挖进咸福宫争宠呢。

春答应连忙道:“懋嫔娘娘过奖了。”

皇后笑容温和,“春答应虽是新人,但小选入宫也有五年了,服侍太后尽心尽力,以后也要尽心尽力服侍皇上才是。”

春答应脸蛋一红,连忙端端正正跪了下来,郑重磕头,“是,婢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这般谦恭,让皇后很是满意,皇后淡然扫过底下众人,目光落在宁嫔之下那张空落落的椅子上,微笑着道:“钮祜禄贵人犯了过错,尚在禁足中,春答应你便坐在那张椅子上吧。”

春答应一愣,她虽刚做嫔妃,却也觉得这不太合适,正要开口婉拒,齐妃已然先开口了。

齐妃板着老脸道:“皇后娘娘,这可不合规矩!春答应只是七品答应,怎么能坐在贵人的位置上呢!”

春答应也忙瑟缩着道:“皇后娘娘,婢妾还是站着吧。”

皇后皱了皱眉,这春答应谦卑固然是好,但被齐妃一句话便吓成这幅样子,让皇后有些不喜。

齐妃得意笑了:“春答应看样子的确很懂规矩,一个答应哪里有资格在皇后娘娘宫里列座?”

春答应努力低着头,活像个鹌鹑。

姚佳欣:这瞧着好像是个真的很怂的。

第七十九章、皇后:MMP

看着春答应那副怯弱的模样的,皇后便气打不一处,心里暗骂废物。

“对了,不知皇后娘娘打算把春答应安排到哪个宫苑?”齐妃问出了在场所有人都关心的话题,只见齐妃又笑吟吟道:“皇后娘娘如此喜欢春答应,不若留在景仁宫,也是极好的!”

姚佳欣默默给齐妃点了个赞,只不过皇后不可能答应,堂堂皇后留一个年轻新人在自己宫里争宠?也太掉价了。

皇后果然老脸沉郁了三分。

这时候,懋嫔站了起来,满脸笑容地道:“皇后娘娘,嫔妾瞧着春答应娴静懂事,很是合意,不如就让春答应去嫔妾的咸福宫吧。”

姚佳欣:这个建议好,赞!

皇后皱眉,一时想不出理由回绝,便看向正主儿:“春答应,你觉得呢?”

春答应如何敢发表意见,急忙道:“婢妾听皇后娘娘的。”

皇后:……

姚佳欣心中窃笑,估计皇后心里已经mmp了。

懋嫔一脸渴求,齐妃一幅好看戏的样子,春答应完全就是个怂鹌鹑……这场面,很是有趣呢。

正在这时候,殿外传来一声高呼:“皇上驾到——”

四爷陛下驾到,所有纷争立刻被搁置,后妃们赶忙整理仪容、露出最完美的微笑,以最佳的姿态迎驾。

春答应亦是粉面飞红,小手绞着帕子,又紧张又羞涩。几日的光景,从一介宫女,成了六宫有名有份的答应小主,君恩宠幸的陡然降临,身份的飞速转变,让春答应不由地对给了她这一切的皇帝陛下怀有深深的憧憬与仰慕。

春答应想,皇上亲口跟太后讨要她,去了养心殿立刻便召幸了她,又立刻给她越级封了答应。春答应理所当然地认为,皇上是喜欢她的,今日她头一次觐见中宫,皇上便突然来到景仁宫,定是怕她受了欺侮……一想到此处,春答应脸红到了耳根子,心里甜如蜜。

“都平身吧。”胤禛一如往常不苟颜色,语气都是极淡漠的。

“谢皇上。”一众声音都是娇柔的。

胤禛扫了一眼殿中,“都这个时辰了,还没散?”胤禛完全不明白,请个安而已,怎么就能耽误这么长时间?这些个女人真啰嗦啊,真本来打算去永寿宫,结果一问才晓得:景仁宫这还没散场呢!

所以,胤禛就只好来皇后的景仁宫瞅瞅了。

皇后温婉一笑,柔声道:“皇上新封了春答应,臣妾正和姐妹们商量,该安排她去哪个宫呢。”

胤禛露出了无语的神色,“就为这点小事儿?皇后做主便是!”屁大点儿事儿,而已只得啰里啰嗦商量半天?

皇后心中一喜,只觉颜面大涨,是啊,她是中宫皇后,这点小事儿哪里需要跟嫔妃商量?!她自己做主即可,谁敢还有异议不成?

皇后挺直了身板,正色道:“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想必诸位妹妹也没什么异议了。春答应是太后身边出来的人,也不能随便安排,还是选个离着皇上寝宫近的宫苑——”说着,皇后目光定睛在姚佳欣身上。

姚佳欣:卧槽!mmp!!四爷大大你坑我啊!

就在姚佳欣万分惊悚的时候,胤禛这才后知后觉察觉不妥,立刻赶在皇后开口前发话了:“永寿宫不行!”

此话一出,皇后喉咙边儿的话生生给噎了回去,噎得皇后脸色青一边红一边儿的,那叫一个好看!皇后心里愤怒了,皇上您说让我做主,却又冒出一句永寿宫不行!先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她脸面,转瞬就下来她的脸面!!

姚佳欣松了一口气,哎哟喂我的小心脏啊,可经不起这大落大起的。

齐妃忍不住咯咯笑了:“皇上真是疼爱姚妹妹,永寿宫这么好的地方独独给她一个人住。”

胤禛板着脸,严肃地说:“姚佳氏体质虚弱,需要静养。”

姚佳欣:四爷陛下您这幅严肃认真的样子,我都差点信了。

这一刻所有人心里都酸了?静养?谁不晓得皇上您隔三差五就要去一趟永寿宫!!如果这样都算静养的话,我们宫简直是尼姑庵了!

春答应虽不够聪明,但也看出来,比起她,皇上更喜欢姚贵人。春答应黯然垂下了头。

沉静了数秒之后,懋嫔满脸笑容跳了出来:“皇上、皇后娘娘,自打姚妹妹走后,嫔妾一个人住在咸福宫实在有些寂寥,不如就让春答应去嫔妾宫里吧。嫔妾一定会好好照拂春答应的。”

懋嫔两度热情相邀,春答应都看在眼里,忍不住想:懋嫔娘娘常年礼佛,果然是个心善的。

姚佳欣若是会读心术,早就呵呵哒了。

胤禛不想为这点小事再耽误时间,便点头:“懋嫔既然有心,那就这样吧。”

皇后:说好了让我做主呢?!

姚佳欣想,皇后心里肯定mmp了,不过那脸上居然还能笑嘻嘻的,也是厉害了。

皇后微笑着点头:“臣妾跟皇上倒是想到一处了,懋嫔调~教的姚贵人甚合皇上心意,如今也叫她好好教导一下春答应,想必又是一个乖巧伶俐的人儿。”

姚佳欣:鬼才被懋嫔调~教过……mmp

春答应心想,皇后娘娘贤惠,懋嫔和善又热情,去咸福宫,日后也算是有依靠了。又懋嫔娘娘提点,她将来未必逊色姚贵人。

于是春答应连忙行礼:“多谢皇上、皇后娘娘恩典,婢妾愿意去咸福宫聆听懋嫔娘娘教诲。”

姚佳欣笑了笑:这下子皆大欢喜——起码表面上是这样子的。

皇后见状,立刻发话让众人跪安了,省得碍了她的好事。

虽然在座嫔妃都不想离开,但也都不是死皮赖脸的,只得悻悻离开,唯独懋嫔欢欢喜喜拉着春答应的手,笑语不断,其乐融融远去了。

宁嫔看着二人的背影,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

姚佳欣与耿贵人互视一眼,都露出了笑容。耿贵人算是松了一口气,皇上方才的态度,可不像是对春答应上心的样子。也就懋嫔糊涂,春答应自己也不怎么聪明。

这就是耿贵人初步得出的结论。

不过……皇上为何突然来景仁宫了,今儿又不是十五,耿贵人对这点想不通。

姚佳欣也想不通。

于是就不想了,与耿贵人结伴往西六宫而去。

第八十章、四爷才是磨人小妖精(爆更开始1)

到了永寿宫的门口,耿贵人笑着表示想蹭早膳。狂沙文学网

姚佳欣笑着表示没问题。

姚佳欣觉得,自己跟耿贵人在吃上的理念是最投契的,只有在饭桌上,才觉得不那么像塑料花姐妹。

珍馐美味摆上桌,两个吃货都努力保持着餐桌礼仪,但小嘴巴都吧唧吧唧不停,吃得那叫一个香。

景仁宫中,皇后笑容里带着几分羞:“都巳时过半了,皇上想必饿了,不如传膳吧。”

胤摆了摆手:“朕已经在养心用过了,皇后既然饿了,就自己用早膳吧,朕走了。”

皇后愕然,等她回过神来,自己的丈夫已经走出了景仁宫正的门槛儿,“皇……”

皇后想要开口挽留,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皇上远去的背影,皇后独自黯然。

蕙姑姑小心翼翼道:“娘娘,可要传膳?”

皇后摇头,“本宫没胃口。”

蕙唉声叹气,“娘娘您要惜凤体啊。”

皇后眼圈有些泛红,“皇上如今是愈发厌恶本宫这张老脸了,本宫这个皇后当得还有什么意思?”不到十五,皇上几乎不会来景仁宫,即使来了,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蕙姑姑只得捡着好听话劝慰:“皇上……或许是有旁的事要忙。”

皇后眼底划过一丝郁,“你去探查一下,皇上去哪儿了。”

窥伺帝踪,蕙虽觉得不妥当,但也不敢违拗皇后心意,只得去办了。

片刻后,蕙微笑着回来禀报:“娘娘,皇上是往慈宁宫去了。”幸亏皇上不是去嫔妃宫苑,否则娘娘心里指不定如何难过呢。

皇后这才稍稍舒缓了神色,淡淡道:“传膳吧。”

离开景仁宫,胤也并不急着去永寿宫,这个时辰,恬儿肯定饿坏了,肯定在永寿宫用早膳呢,朕还是晚点再去。于是转道去慈宁宫,给太后请了个早安,在慈宁宫耽误了一刻钟的时间,再去旁边的寿康宫看望了一下皇贵太妃佟佳氏,最后才往永寿宫而去。

慈宁宫中,太后不高兴,皇帝每回来请安,股没坐就要走,好像哀家这里有什么毒蛇猛兽似的!

太后边的瑞嬷嬷连忙安慰:“太后,皇上朝政繁忙,定是急着回养心批折子呢。”

然鹅,一个老太监快步跑进来禀报:“太后,皇上去了寿康宫。”

太后:……

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般,下一秒,太后抓起炕几上的茶盏,重重摔在地上,碰的一声,碎瓷满地,茶飞溅,吓得中一众奴才心肝一颤。

太后怒吼:“皇帝到底是哀家儿子,还是她佟佳氏的儿子?!”

中所有人都跪了一地,半句话也不敢说,太后口中的佟佳氏说的可不是寿康宫皇贵太妃,而是……皇上的养母孝懿仁皇后。

瑞嬷嬷叹了口气,无怪乎太后如此生气,皇上去寿康宫问安的次数,怕都要来慈宁宫请安了。

永寿宫,姚佳欣与耿贵人都吃得肚子饱饱,俱捧着一盏消食的六安茶慢慢喝着,唠着嗑。

耿贵人含笑道:“我瞧着懋嫔娘娘多半是要把姐姐从前住过的地方拾掇出去来,给答应了。”

姚佳欣不以为意:“懋嫔既是咸福宫主位,咸福宫内,自然由她做主。”

耿贵人别有深意地笑了:“我瞧着那答应量跟姚姐姐似的纤细呢。”

答应的确蛮瘦的。莫非四爷陛下就喜欢她们这类瘦得跟整天吃不饱似的模样?

这品味……

耿贵人又道:“宁嫔娘娘宫里汪答应,还有齐妃娘娘宫里安答应最近都纤瘦了不少呢。”

姚佳欣眨眼:“是吗?这个我倒是没太注意。”

卧槽,这一个个刻意减肥啊!

想学她啊?

呵呵,很抱歉她一天吃五顿饭,顿顿吃得肚皮滚圆,然后小蛮腰依旧。

姚佳欣幽幽道:“何苦来哉呢。”

耿贵人嫣然一笑,“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姚佳欣瞥了一眼耿贵人吃得微微鼓起的小腹,“那你还吃这么多!”那份清蒸蟹粉狮子头,四只大丸子有三只都进了耿贵人的肚子。

耿贵人赧笑:“我还是觉得健健康康好。”饿得都伤了子,还怎么能怀上龙胎?大约是天暖了,她的胃口倒是愈发好了。

姚佳欣点头,这个观念很正,节食减肥要不得。

这时候,王以诚笑着走了进来,“小主,皇上来了!”

哟,楚王来了。姚佳欣心中大不敬地默默道。

耿贵人微露惊讶,不由得摸了摸自己渐圆润的脸颊,唏嘘叹惋,连忙陪着姚贵人一同快步出偏迎接圣驾。

临近晌午的阳光有些过于灼烈,耿贵人觉得脸上的肌肤被晒得很不舒服,后宫的嫔妃大都是厌恶烈的,毒头会把嫔妃们白皙的肌肤晒黑,而且在灼烈的头之下,肌肤上一丁点的瑕疵都暴露无遗。

耿贵人谦顺地低着头,与姚贵人一同请安行礼。

耿贵人是识趣的,她含笑道:“婢妾叨扰姚姐姐已久,也该回启祥宫了。”

四爷陛下高贵冷艳地点了点头。

耿贵人盈盈屈膝,“婢妾告退。”

姚佳欣见状,赶忙叫素雨送耿贵人出永寿宫仪门,自己则赶紧跟着四爷陛下的脚步走进了正中。

四爷陛下甫一坐定,茶都没喝一口,便突兀地冒出来一句:“恬儿有没有觉得,耿氏胖了。”

姚佳欣:……四爷陛下您这样好吗?背后说人胖!这种话很打击女人自尊心的!

她炸了眨眼,“额……有吗?婢妾不觉得啊。”就算真的看出耿贵人长胖了,她也不能承认啊!

耿贵人喜美食,而且不加节制,会长胖也不稀奇啊。

在六宫年轻嫔妃纷纷减肥的大环境下,耿贵人迎难发福,也是很有勇气的。

姚佳欣微笑着说:“方才耿贵人陪婢妾一起用朝食,她的胃口的确极好。”

听了这话,胤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丝微亮异色。然而,很快胤就恢复了往里端正严肃的模样,“恬儿胃口也甚好,怎的还是如此纤瘦。”

姚佳欣抚摸着自己瘦巴巴的小脸,羞涩地笑着,心里甚是得意,嘴上却说:“大约是婢妾无福吧。”所以这辈子都发不了福了。

胤打量着姚佳欣那纤瘦的量,不由眉心一簇,但看到那还算红润的脸颊,眉头又舒展了开来。黄岐每隔三五就会禀报一次恬儿的脉象,黄岐很尽心,恬儿的子的确比从前健康了不少,不说旁的,燕喜堂侍寝,起初恬儿只能承恩一两次,如今……胤的嘴角不宜察觉地勾了勾,看样子,不消太久,朕就不必节制了,可以尽了。

看着四爷陛下一会皱眉、一会儿舒展,这会子目光还有点灼,姚佳欣有点搞不懂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嘤~四爷陛下该不会是在想些羞羞哒事吧?

不得不说,姚佳欣真相了。

别看四爷陛下平里一本正经,其实到了晚上,四爷陛下很不正经的。

想想最近的几次侍寝,貌似四爷陛下越来越……嗯……四爷陛下总能把她所有的体力全都bi)出来,然后一点点榨干。

有时候,姚佳欣真觉得,四爷陛下才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杵在那儿做什么,到朕边坐。”胤正色拍了拍侧的锦缎条褥。

“是!”姚佳欣秒回神,乖巧地侧坐在四爷陛下旁,端的是小鸟依人。

反正是大白天,四爷陛下在这个时间段是个正人君子。

她才刚这么想,突然感觉到自己小蛮腰被揉捏了一把。

姚佳欣:Σ(⊙⊙”a富品中文

第八十一章、女人多了终究麻烦(爆更2)

殿中寂静,宫女太监们俱候在外室,上好的沉水香袅袅如烟。

姚佳欣懵逼了三秒钟,小蛮腰上还停留着被揉捏了一把后微痒微酥的奇妙触感,她傻傻瞅了四爷陛下一眼,脸上分明写着:为毛吃我豆腐?

胤禛一幅正人君子的模样,淡淡道:“恬儿实在太过纤瘦了。”

姚佳欣眨了眨眼,所以不是大白天吃豆腐,而只是关心我太瘦??

姚佳欣傻不拉几地信了,因为四爷陛下青天白日永远一幅严肃刻板的形象,四爷最重视规矩了,那钮祜禄氏不过是人前隐晦地表白了一下,就被四爷陛下嫌弃不端庄,至今冷落一隅,形同打入冷宫。

实在是不可思议,未来乾隆老妈、一朝太后,竟这么快就炮灰了?

姚佳欣真有点不敢相信呢。

这些日子,钮祜禄氏安安静静呆在启祥宫,倒真真是一幅闭门思过的样子。耿贵人一直在饮食用度上加以接济,因此钮祜禄贵人即使失了宠,份例被克扣,其实也没吃多少苦头,只是自由受限罢了。

这会子,姚佳欣更好奇的反而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春答应。

旁人都说,是四爷陛下瞧上了慈宁宫的宫女……

可那春答应,实在没有什么突出之处,据说唯一擅长的就是泡茶而已……

姚佳欣正犹豫要不要开口问问四爷陛下,四爷陛下就已经自己开口了:“日前在慈宁宫,皇后提议选秀,被朕拒绝,太后便折中提议说要从小选宫女中甄选几个质素上佳的,朕不好再三拒绝,便随口跟太后要了一个宫女。”

啊咧?

居然是这么回事?

皇后之前的确当真六宫嫔妃的面儿表示要选秀,为她的丈夫、四爷陛下挑选美人配种……咳咳,啊不是挑选秀女充实后宫延绵子嗣——呸,一个意思!

姚佳欣露出疑惑之色:“皇上为何不同意选秀?”——毕竟这宫里年轻嫔妃的确没几个,四爷陛下应该是在乎子嗣的吧?否则之前也不会召幸了本就有些嫌恶的钮祜禄贵人。

胤禛沉默了片刻,道:“朕也有许多考量……”宫里年轻嫔妃是不多,但并非不够用。

“女人多了终究麻烦。”胤禛蹙着眉头,一脸不喜。

姚佳欣瞪大眼珠子,居然有男人会嫌弃自己的后宫多??想想那些现代的男人,都还一个个做着穿越封建时代,大开后宫、左拥右抱的美梦!咱们土生土长的封建男性、雍正陛下居然嫌弃女人多了麻烦?!

胤禛揉了揉眉心,“等过几年再说吧。”

姚佳欣低头“哦”了一声,选秀是祖制,四爷陛下就算真的不好色,也不能不选秀。

晚几年选秀也好,起码她能多得宠几年。

有了这几年时间,好好调理身体,她还是有机会揣包子的。

等自己有了孩子,介时即使选秀、新人入宫夺了她的宠爱,也无妨了。

姚佳欣真的不介意四爷只宠她几年,因为要求一位皇帝陛下永远只宠爱一个女人,简直是白日梦。

李氏当年在潜邸的时候,是何等宠冠后院,如今四爷连女儿的婚事都懒得跟她商量,可见是彻底厌弃了李氏。

不过,做四爷的失宠妃子,其实并不艰难。尤其是有位份有儿女的失宠妃子,四爷陛下一直尽自己所能保全子嗣、还这般为女儿的终生幸福考量。

所以,有朝一日她若有了孩子却失了宠,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坏也不过是齐妃的境遇。

无论是仅次于她得宠的耿贵人、还是突然冒出来的春答应,姚佳欣都能坦然接受。四爷陛下是皇帝,虽然日后嫔妃不会太多,但几十个总还是有的。

这一点,她从一开始就明白。所以,她从不会奢望四爷陛下只睡她一个人——毕竟体力上她就hld不住了。好吧,就算日后她能hld住,人家四爷陛下凭啥只睡她?!

君不见那些现代男人一有钱还动不动出轨,养个小三小四……小n呢,更别说那些穿越男的后宫数量了。

姚佳欣扪心自问,若是自己是个男人,穿越成了皇帝,她会吊死在一棵树上吗?

额……好吧,并没有代入感。

换个说法,若是她穿越女尊世界当了女皇,嗯,她是要专宠雍正贵妃一人呢,还是小奶狗小狼狗冰山禁欲老干部全都纳入后宫呢?

姚佳欣内心口水直流,作为一个成年人,鬼才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本女皇当然要左右拥抱三千美男了!

所以说——这其实跟性别无关,贪婪是人类的本性!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一旦强大了,拥有了权势,几乎九成九都会开后宫滴!

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是要建立在两个人身份权势对等的情况下,而且要需要处身于一个一夫一妻制的社会之下。否则——公主够尊贵吧?驸马还不是照样可以纳妾?

身份不平等、社会条件不允许,谈个毛恋爱!

还是老老实实做彼此的好泡友吧!偶尔当个小甜心~也是很不错滴!

毕竟四爷陛下有权有势,颜高体壮,当几年泡友然后专职养娃,根本一点都不吃亏好伐?

唯一担心的就是,她能不能在失宠前成功揣上娃……

见恬儿沉静的脸上带着不安的忧虑,胤禛忙轻声道:“放心吧,不论将来如何,朕……都不会亏待了恬儿。”

姚佳欣忙笑了笑,这点她自然是信得过四爷陛下的。四爷陛下日后即使不宠爱她了,只要她没有过错,想来四爷陛下不会吝啬荣华富贵予她。比起后宫那些塑料花姐妹,四爷陛下还是很值得信任的。

“婢妾相信皇上。”姚佳欣声音又甜又软。

胤禛眉头舒展,嘴角微微一扬,他喜欢这种被信任被依赖的感觉。

“那个春菱,恬儿不必放在心上。朕……只是看在太后的份上,才给了她位份。”胤禛又恢复了往日里冷淡的模样。

睡了人家当然要给名分啊!四爷陛下,难道说如果不是太后身边的人,您就打算白嫖?

额……酱紫可不好呀。

“春答应,瞧着不像个惹是生非的。”姚佳欣小声道。

胤禛淡淡“嗯”了一声,“朕就是瞧着她规矩安分,才选了她。”——如今都给了位份,太后那里就可以应付过去了。

第八十二章、耿贵人遇喜(上)爆更3

后宫里多了一个春答应,起初的确掀起些许波澜,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因为这春答应自打迁居咸福宫,便再未承幸,成为了后宫最年轻失宠嫔妃。

还未得宠,便失宠。

怎一个悲催了得?

姚佳欣也总算明白了四爷陛下的用意,四爷陛下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这个春答应,跟太后要这个宫女,纯粹只是应付一时。所以宠幸之后,立刻封为答应,纯粹只是为了把人家从养心殿撵出去,自此不再眼皮子底下惹他烦心。

这春答应,真够可怜的。

不过以四爷陛下的立场来看,作为一个皇帝有什么义务必须宠爱某个妃子?皇帝就是有这个特权,想睡谁就睡谁,想不睡谁就不睡谁。

眼见着已经是溽热的六月里,这一日请了中宫安,出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很是毒辣。姚佳欣与耿贵人的肩舆行至御花园,均出了一头的热汗,于是暂且停下,前去阴凉的万春亭消暑。

耿贵人的贴身侍女葵儿扇着扇子,耿贵人微微舒了口气:“这几日懋嫔娘娘的脸色很是不佳。”

可不是么,好不容易把那春答应争取去了咸福宫,结果呢,一个多月了,春答应一次都没有被翻牌子,咸福宫门庭冷落依旧,而且还成为了宁嫔嘲笑的借口。

姚佳欣摇着一柄湘妃竹骨的苏绣竹石纹团扇,道:“我还听说,懋嫔娘娘曾经带着春答应去慈宁宫请安呢。”——结果被太后拒之门外。

耿贵人微笑着说:“太后想必也正生气呢。”

姚佳欣心想,这位太后娘娘也是够薄情的,眼瞧着春答应不能博得盛宠,没有了利用价值,便连瞧都懒得瞧一眼——只怕太后心里还在怨怪春答应太废物呢。

姚佳欣幽幽叹了口气,“其实,我瞧着春答应性子还不错。”

耿贵人嘴角噙着笑意,忽的肚子传出“咕噜”的声音。

姚佳欣:“……”

耿贵人瞬间羞红了脸,“姐姐见笑了。”

姚佳欣忙笑着说:“没事儿,能吃是福。”——得亏四爷陛下富有四海,否则像耿贵人这么能吃的嫔妃,怕是养不起啊。

耿贵人眼睛飞快扫了一下四周,见身边只有自己的心腹葵儿以及姚贵人的心腹宫女素雨,便压低声音道:“其实……我大约是遇喜了。”

听了这话,姚佳欣先是懵逼了三秒钟。

遇喜??

耿贵人怀孕了?!

姚佳欣瞪大眼珠子,这是神马节奏?钮祜禄贵人失宠,耿贵人倒是先怀孕了!这是弘历要改换亲妈了吗?!

耿贵人急忙道:“姐姐不要声张。”

姚佳欣机械地点了点头,脸上的惊色依旧未消。

良久之后,她回过神来,忍不住问:“耿贵人为什么要告诉我?”——嫔妃有孕,第一个告诉的不应该是皇上吗?耿贵人为何要告诉她?

耿贵人微微含笑,丰润的脸颊上浮起一抹柔和,“我相信姚姐姐不会害我。”

姚佳欣一时心情复杂,耿贵人竟如此相信自己?她们之间明明只是盟友关系,嘴上姐姐叫着,实际上不应该是塑料花吗?

姚佳欣忙低声道:“这种事情,耿贵人应该尽快禀告皇上。”

耿贵人忙低语:“姐姐说得是,之前只是月事迟了几日,还不敢肯定,故而没有声张。”

姚佳欣一愣,也就是说耿贵人已经打算把身孕告诉四爷陛下?也就是说耿贵人打算公布有孕的消息?

不由的,姚佳欣心中干笑了两声,原来如此,所以耿贵人才告诉了她。不过,耿贵人这么做也没错,四爷陛下子嗣稀薄,已经很多年没有嫔妃遇喜了,耿贵人此番有孕,必定是后宫一等一的大喜事,说不准四爷陛下一高兴,就直接封赐嫔位了呢。

同样,耿贵人也会成为六宫嫔妃妒忌之所在,因此这个时候耿贵人需要稳固与她的结盟关系。坦言相告,坦言信任,都是手段罢了。

“贵人是有福之人。”姚佳欣微笑着说。

回到永寿宫,姚佳欣传了早膳,因天气炎热,故而只捡着清淡的吃了些,便搁下了筷子。

素雨奉上了一盏消食的六安茶,她柔声道:“小主,奴才知道您心里不好受。耿贵人的恩宠远不如您,却先有了身孕……”

姚佳欣愣愣看了素雨一眼,我介意不是这个好伐?

素雨继续安慰:“皇上如此宠爱小主,小主您也一定很快能有身孕的。”

姚佳欣:……她的芥子空间里倒是有验孕棒,每次侍寝之后,她都会检验一下,不过一直都是白费了四爷陛下的辛勤耕耘。

孩子,她自然是想要的。

只不过……

“想来是缘分未到吧。”她倒是一直坚持锻炼、每天都乖乖吃药调理,但一直没有怀上。

“小主……”素雨一脸的怜惜。

姚佳欣笑着拍了拍素雨的肩膀,“好了,别一副哭丧相。你家小主我心宽得很,快去给我铺床,我要午睡了。”

素雨立刻精神了,她重重点头:“是,小主!”

姚佳欣幽幽叹了口气,她心情岂能一点都不介怀?一个快三十岁的老女人了,她当然也很想要个孩子……心里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妒忌。只是这份妒忌,与四爷陛下无关罢了。

姚佳欣躺在温软的高床上,良久才渐渐入梦。

一觉睡醒,已经是未时三刻。

素雨忙掀开帷帐,服侍她洗漱,很是急促的样子,“小主,耿贵人午时传召了太医,这会子皇后和各宫娘娘都已经赶去启祥宫探望了,您快些更衣吧!”

姚佳欣一愣,“这么快?”——这个耿贵人……果然是已经打算好了要公布身孕,只是没想到耿贵人竟然一刻都等不了了。还真是……姚佳欣扯着嘴角干巴巴笑了笑。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姚佳欣嗔了素雨一眼。

素雨低着头:“小主心情不佳,奴才不想打搅您午睡。”

姚佳欣一怔,比起后宫的塑料花姐妹,素雨才真真是为她着想啊。

“对了,皇上可有去启祥宫?”姚佳欣忙问。

素雨忙摇头:“启祥宫已经禀报了御前知晓,只不过皇上还未曾前去。”

姚佳欣淡淡“哦”了一声,“想必是皇上正忙着朝着吧。”

素雨笑着说:“若有孕的是小主,皇上肯定一早就来了!”

姚佳欣瞪了素雨妮子一眼,手指头戳了戳她的眉心,“又皮了!”

素雨吐了吐舌头,跟个小孩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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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耿氏遇喜(下)爆更4

姚佳欣匆匆赶到启祥宫的时候,西偏殿中早已是济济一堂,连座位都没有了。

临窗的罗汉榻上,坐着刚刚确诊遇喜的耿贵人以及贤惠端庄的皇后娘娘乌拉那拉氏,而齐妃、懋嫔、宁嫔和郭贵人都只能坐在两旁的绣墩上,还有若干莺莺燕燕的常在答应,站了一屋子。

见状,姚佳欣赶忙上前请中宫安好。

皇后深深打量了她一眼:“姚贵人与耿贵人素来亲近,永寿宫又毗邻启祥宫,本宫还以为姚贵人会第一个赶来贺喜呢。”

果然,又是司空见惯的离间计啊。

姚佳欣微微一笑:“婢妾与耿贵人再亲近,也不及皇后娘娘爱护六宫之心。”

正主耿贵人忙微笑着说:“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姚姐姐素来有午睡的习惯,您瞧她衣装都不曾精心装扮,可见是午睡醒来便匆匆装扮赶来,只怕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呢。”

说着,耿贵人连忙吩咐葵儿:“快给姚贵人上茶。”

姚佳欣忙微笑着道谢,接过茶盏便迫不及待灌了下去,大夏天的的确太容易口渴了。

皇后眼底一沉,嘴角已经含了微笑:“耿贵人真是贴心。”

说罢,皇后扫了一眼殿外,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耿贵人遇喜,可曾禀报皇上了?”

葵儿忙屈膝道:“回皇后娘娘,已经报去御前了。”

皇后叹了口气,忙温柔地宽慰耿贵人:“皇上近来忙于朝政,晚些时辰肯定会来的。”

耿贵人眼中有一抹不易察觉的黯然,但她很快便又露出了温和得体的笑容:“朝政为先,婢妾明白的。”

皇后微微颔首,“你能这般懂事,本宫就安心了。”说罢,皇后转脸问蕙姑姑:“什么时辰了?”

蕙忙回答:“已经未时末了。”

皇后露出诧异的神色,“都已经这个时辰了呀。”说着,皇后看了耿贵人一眼:“你且好生休养,本宫手头还有些庶务要回去处理。”

见状,坐在一旁的齐妃、懋嫔、宁嫔、郭贵人以及姚佳欣这个屁股都没坐热的姚贵人都纷纷起身,规规矩矩屈膝做万福礼:“恭送皇后娘娘。”

耿贵人也不敢失礼,忙要起身恭送,却被贤惠的皇后娘娘摁了回去,“你坐着吧,有了身孕,就不要拘泥礼数了。”

底下众人可都还曲着膝盖,拘这礼数呢!

丫的这个姿势太耗费体力!

若说皇后不是故意的,鬼都不信!!说一句“免礼”,难道耽误时间吗?

耿贵人悄悄打量了周围的都还保持着屈膝万福姿态的嫔妃们,低着头不敢出声。

皇后微微一笑,被蕙扶着手,步履优雅地走出了耿贵人的西偏殿。

众人这才起身。

齐妃老脸最是难看,“皇后这份‘贤德’,别人想学都学不来呢!!”

宁嫔和懋嫔的脸上也有几分不快之色,皇后贵为中宫,她们明面上虽不敢说什么,但莫名其妙被敲打,心里也是非常不痛快的。

耿贵人低着头,一个字不吭。说到底,皇后是拿她做理由,“忽视”了还拘着礼数的众位嫔妃,如今皇后走了,耿贵人还真担心齐妃等人会把火发到她头上。

宁嫔挑了挑眉:“素日里,最得宠的可是姚贵人,怎的如今竟是耿贵人先有了身孕?”宁嫔的目光转移到了姚佳欣身上。

姚佳欣笑着说:“宁嫔娘娘说笑了,婢妾体弱多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耿贵人急忙道:“姚姐姐是有福之人,想必很快就能有孕的。”

姚佳欣:自打进了启祥宫西偏殿,耿贵人一直说她的好话,可见是真怕失了她这个盟友。也是,钮祜禄贵人禁足在东偏殿,若再没她相互扶持,哪怕是有了身孕,耿贵人的处境依然相当不妙。

齐妃噗嗤笑了,“耿贵人今天这是怎么了?小嘴儿这么甜,总帮姚贵人说好话。”

耿贵人柔声道:“姚姐姐也一直对婢妾极好。”

齐妃眼中带着不屑之色,“姚贵人与耿贵人如今还真是要好,只不过……从前钮祜禄贵人与耿贵人也是这般要好,可如今”齐妃眼角斜睨了东偏殿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耿贵人沉默了,这个时候耿贵人不能说自己这些日子一直都很照顾东偏殿的钮祜禄贵人,怕惹姚贵人不喜。

好在这时候,耿贵人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满脸欢喜地跑了进来,“小主,皇上驾到!”

耿贵人露出了惊喜之色,“真的?”

“圣驾已经到了启祥门了!”小太监又是欢喜又是着急。

一时间,众人纷纷收敛了那不善的眼神和目光,都露出了最温婉得体的表情,齐妃咯咯笑了:“皇后娘娘可真是心急,竟跟皇上生生错开了呢。”那话里的嘲讽,几乎是不加掩饰。

旁边宁嫔和懋嫔也不约而同地笑了。

满堂笑颜迎接皇帝陛下驾临,包括耿贵人这个被皇后获准不必拘礼的遇喜之人此刻也规规矩矩迎接圣驾。

胤看着偏殿里这济济一堂的女人,皱了皱眉,有些不喜。

“都平身吧。”

“谢皇上~”莺莺燕燕的声音娇滴滴酥软,柔情脉脉眼波只恨不得把皇帝陛下给勾搭走。

只可惜,胤直接将目光转向了耿贵人,“太医禀报说,你有了身孕。”

耿贵人抚摸着自己尚未显怀的小腹,柔声道:“是,已经快两个月的身孕了,方才皇后娘娘已经核对了彤史。”

彤史,就是嫔妃的侍寝记录。一旦有嫔妃遇喜,由太医诊断出月份,以此对照彤史,若能对上,就是毋庸置疑的龙胎血脉,若对不上号……嗯,那可就有趣了。

“皇后?”胤挑了挑眉。

齐妃笑着说:“皇后娘娘方才来过,稍微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胤:……

耿贵人可不敢跟齐妃似的,背后给皇后上眼药,于是道:“皇后娘娘说,还有庶务要忙,所以就先回景仁宫了。”

胤眉毛微微上挑,朕的嫔妃也没多少,哪儿来那么多后宫庶务?!无非是皇后眼瞧着朕迟迟不来启祥宫,失了耐心,所以拂袖而去了!

齐妃娇声道:“皇后娘娘是大忙人,不像臣妾,整日闲得慌。”说着,齐妃带了几分幽怨之色。

姚佳欣:之前是谁嫌弃照顾三个孩子的幸福操劳来着??

胤眉头皱了皱,转脸对耿贵人道:“耿氏,你好生养胎,朕改日再来看你。”富品中文

第八十四章、钮祜禄氏也遇喜了(爆更5求月票!)

“耿氏,你好生养胎,朕改日再来看你。”撂下这句话,胤禛正要离去,却忽然听得外头一阵吵扰声。

只听得是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我要见耿姐姐!皇后娘娘只是让我禁足启祥宫,又没有不许我进西偏殿!”

这个声音,所有人都听出来,是钮祜禄贵人。

什么见耿姐姐,分明是听说皇上来了,才上门来了。

所以人都看出来了,包括皇帝陛下本人,胤禛脸上登时一沉,散发着不悦的低气压。

耿贵人更清楚钮祜禄贵人的目的,心下有些不喜,连忙屈膝道:“皇上息怒,钮祜禄贵人禁足良久,难免苦闷。”

胤禛重重哼了一声,直接吩咐张起麟:“去告诉钮祜禄氏,不得打扰耿氏养胎!若再敢胡闹,就不必呆在启祥宫了!”

不待在启祥宫,难道去冷宫待着?姚佳欣心里吐槽。

张起麟应了一声“是”,圆润地跑出殿外传达圣上口谕了。

齐妃立刻嗔道:“这钮祜禄贵人也真是,同住一宫,想探望耿贵人什么时候不行,非这个时候,真是不懂规矩。”

耿贵人连忙道:“还请齐妃娘娘见谅,钮祜禄贵人也只是好心。”

“好心?”齐妃露出了讽刺的笑容,“若真是好心,怎不早早来?这东西偏殿之间,不过区区几步路!”

耿贵人沉默了。

这时候,张起麟脸上带着异样的神色跑了回来,打千儿道:“万岁爷,钮祜禄贵人说……想让专职给耿贵人安胎的顾太医去给她瞧瞧。”

胤禛露出了怒容。

耿贵人忙关切地问:“钮祜禄贵人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张起麟道:“回耿贵人的话,钮祜禄贵人瞧着气色极好,只不过……”张起麟顿了顿,才继续道:“只不过钮祜禄贵人说自己自从禁足后就没有来过月信,所以——”

张起麟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钮祜禄贵人可是已经禁足快三个月了!!!

三个月没来月信,便表示钮祜禄氏已经怀有三个月以上的身孕了!!

一时间,偏殿中所有嫔妃全都鸦雀无声了,齐妃一脸的不可置信,“钮祜禄氏承宠也不过才两三次,怎么可能……”齐妃咬着牙齿,如何都不肯相信。

姚佳欣内心的惊讶一点也不逊色齐妃,钮祜禄氏禁足三月,所有人都以为她彻底失宠了,没想到人家居然怀孕了!而且死死捂了三个月,才主动爆出!

耿贵人一脸的呆滞,眼中不可置信如齐妃一般无二。

胤禛眉头依然皱着,眼里很是复杂,明明朕都已经不打算要弘历了,没想到……难道一切都是天意吗?

耿贵人回过神来之后,忙柔声道:“皇上,既然钮祜禄妹妹有了身孕,外头日头那么毒辣,不如让她进来,叫顾太医给她好生诊一诊吧。”

胤禛长长叹了一口气,“让她进来吧。”

“嗻!”

少卿,只见钮祜禄贵人穿着一身明艳的海棠红织金华服,妆容亦是精心修饰过,微见丰润的脸颊白里透红,娇艳的嘴唇嫣红一点,鬓角的金累丝海棠步摇微微晃动,衬得她容颜华丽雍容,她喘息微微有些急促,额头上沁出了一层薄薄汗珠。

如斯装扮,可见是在东偏殿中花了不少时间装就,一听说皇上驾到,便立刻过来。

耿贵人看在眼里,不免心生膈应。

只见钮祜禄氏盈盈走上前,端庄地行了请安大礼,“婢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胤禛冷眼打量着跪在地上的钮祜禄氏,瞧着的确丰腴了些许,然后才淡淡道:“平身吧。”

“谢皇上。”钮祜禄贵人柔声谢恩。

见状,耿贵人忙亲自上前,将她的“好姐妹”钮祜禄贵人搀扶了起来,“妹妹既有了身孕怎么也不早说,外面日头毒辣,叫我好生担心。”

钮祜禄贵人怯然垂首,“妹妹是犯了过错之人,不敢大张旗鼓传召太医。今儿是听说姐姐请了太医,所以才想让太医也顺便给妹妹瞧瞧。”

这一幅姐妹亲切的模样,胤禛看在眼里只觉得烦,他瞥了一眼一旁候着的顾太医,吩咐道:“先去给钮祜禄氏诊脉瞧瞧!”

“是,皇上。”顾太医赶忙取出了药箱子中的软绸脉垫,搁在紫檀木几上。

钮祜禄贵人一听,忙乖巧地上前端坐在椅子上,将丰润的皓腕轻轻搁在脉垫上,太医将一方轻薄丝帕覆盖在哪皓腕上,然后开始静心诊脉。

殿中所有的嫔妃都静静等待着太医的结果,只怕有不少人暗暗期待钮祜禄氏只是月事不调、根本没有身孕。

姚佳欣倒是没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只是难免有些感叹,瞧瞧人家这一个个,才睡了几次四爷,就揣上崽儿了,自己这身子还真是废渣啊!她低头叹了口气。

因钮祜禄贵人的月份已经不小,诊断起来反而更容易。

片刻后,顾太医露出喜色,飞快起身,跪倒:“恭喜皇上,钮祜禄贵人的身孕,已经三个多月了!”

胤禛眼中的神色更加复杂了,弘历这个逆子,终究还是来了。

钮祜禄贵人露出了将为人母的欢喜之色,“真的吗?顾太医,我的胎像可还稳固?”

顾太医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道:“小主身强体健,胎像个格外稳固。”

耿贵人忙道:“恭喜妹妹。”

钮祜禄温柔笑着:“姐姐同喜。这段日子多亏了姐姐照应,否则……我哪里能这般胎像稳固?”说着,钮祜禄贵人露出惆怅之色,“若非姐姐,还不晓得能不能保住龙胎呢。”

这话里话外,分明是在诉苦啊,意思是说她禁足期间,有人拜高踩低、为难她了。

耿贵人一脸的欢喜,仿佛是亲姐妹有了身孕似的。反倒是四爷陛下这个当爹的,一脸淡漠,好似钮祜禄氏肚子里娃不是他的。

齐妃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却只得挤出个艰难的笑容:“启祥宫还真是个有福之地,耿贵人和钮祜禄贵人竟一下子都有了身孕!若是姚贵人也搬过来住上几日,保不齐也能怀上呢。”

又被点名了,能让我安安静静当个布景板吗?

姚佳欣没法装哑巴,只得道:“多谢齐妃娘娘好意,婢妾很喜欢永寿宫,并无挪宫之意。您若是喜欢启祥宫,大可搬过来照顾钮祜禄贵人和耿贵人!”姚佳欣的语气有点冲,没办法,她今天实在是不爽啊!

齐妃被她这番话噎了个够呛,但皇上还在,她不敢太过分,只得嗔怪地朝着四爷陛下撒娇:“皇上,您瞧瞧姚贵人,真是愈发伶牙俐齿了呢!”

姚佳欣:齐妃这般年纪有这种口吻撒娇,尼玛鸡皮疙瘩都要起了一身了。

胤禛冷冷看着齐妃,“你是宫中唯一的妃位,朕不求你做六宫表率,起码也该端庄谨慎,不得体话不该宣之于口。”

这话,生生是训诫了。

齐妃脸色刷得白了,连忙屈膝:“臣妾领训。”

第八十五章、苦逼的老贵人(爆更6)

胤瞥了一眼这满屋子女人,露出烦躁之色:“好了,一堆人聚在这儿,耿氏还怎么能安心养胎,都退下吧!”

姚佳欣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走人。狂沙文学网

不过其他嫔妃,一个个面含不舍,要不是碍于圣旨不可违,早就化狗皮膏药了。众嫔妃黯然跪安,恋恋不舍退出了启祥宫东偏。

唯独钮祜禄贵人没有离开。

胤眉头一沉,“怎么还不退下?”

钮祜禄贵人愣住,她没想到皇上的话里居然包括自己!钮祜禄贵人傻眼片刻后,急忙道:“婢妾不放心耿姐姐,想多陪陪她。”

听了这话,耿贵人心里泛起了浓浓的恶心,交好这么多年,钮祜禄氏居然拿她做筏子争宠!!这一瞬,耿贵人真恨不得跟钮祜禄氏撕破脸,但耿贵人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且不说钮祜禄贵人如今也怀了龙胎,毕竟从前多年的亲近关系,六宫都是看在眼里的,若是她突然翻脸,旁人只会说她薄寡义。

胤皱了皱眉,仿佛也被恶心到了,于是冷冷吐出两个字:“退下!”

面对迫面而来的凛凛君威,钮祜禄贵人心生畏惧,子微微一颤,心底里不由地生出委屈来,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不过就是数月前言语是当而已!如今齐妃不也说了那样羞耻的话,皇上也不过只是训斥两句便罢了!而她竟被皇上下旨摘了绿头牌,还被幽思过足足三个月!如今怀了孕,皇上待她竟也丝毫不假辞色!

钮祜禄贵人眼圈一红,忍不住便要落泪。

耿贵人见状,只得忍者嫌恶与恶心,忙上前宽慰:“妹妹,有些事不能急于一时,你且先回东偏歇息吧。”

钮祜禄氏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劳烦姐姐好生侍奉皇上,妹妹告辞了。”

钮祜禄氏含泪离去,耿贵人连忙回走到皇上边,柔声道:“皇上息怒,钮祜禄妹妹有了有孕,理所当然也是想得到皇上关怀的。”

胤看了耿贵人一眼,“你若觉得心烦,朕可以将钮祜禄氏挪宫别处,让你静心养胎。”

这个提议,让耿贵人心头有一丝松动,但也只是一丝而已,若钮祜禄氏挪宫,旁人只会觉得是她故意排挤,她苦心经营多年的良善名声,便要毁于一旦了。

“多谢皇上关怀,钮祜禄妹妹也只是心急些,不妨事。”耿贵人柔声低低道。

胤蹙眉,这耿氏虽然温顺,却与后宫其他女子一样,都是虚伪的,在朕面前都不肯说实话。

终究,肯在朕面前露出真的,也只有恬儿而已。不由得,胤想到了恬儿方才偷偷顾影自怜叹了口气,耿氏和钮祜禄氏一下子都遇喜了,恬儿心里必定难过得很,却要强颜欢笑前来贺喜……

胤有些心疼了。

“你好好歇着吧。”说完这这句话,胤扬长而去。

耿氏连忙屈膝,“恭送皇上。”

看着那匆匆远去的背影,耿贵人站在门槛儿前,有些惆怅,方才她到底是那句话说错了,皇上似乎有些不高兴了……

葵儿忙上前搀扶着耿贵人:“贵人忙活着招待了这么多人,必定累了,还是回去歇会儿吧。”

耿贵人忍不住看了一眼对面那紧闭的门,脸色有些难看。定是因为钮祜禄氏,皇上才不悦的!

葵儿顺着自家小主的目光看去,不由咬牙切齿:“小主,钮祜禄贵人也太过分了!她足这些子里,明里暗里您可没少照拂她!没想到她居然这般‘报答’您!简直是白眼狼!”

耿贵人心有些烦躁,“钮祜禄贵人也怀了龙胎,这些话不许说!”

葵儿愤愤不平道:“老天保佑,让她生个公主,让小主生个阿哥!”

这番话,何尝不是耿贵人心中所盼,但她少不得狠狠瞪了葵儿一眼,“越说越过分了!”

葵儿忙低下头:“奴才是真心盼着小主一举得男,这样为嫔为妃都指可待了。”

耿贵人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她何尝不盼着肚子里是个阿哥?

景仁宫。

皇后乌拉那拉氏一脸的懊恼,没想到她前脚离开启祥宫,皇上后脚便去了!!而且紧接着,便传出钮祜禄氏也有喜了!

蕙姑姑急忙宽慰:“娘娘是中宫,亲自去探望有孕嫔妃,已经是贤德了。哪怕是皇上也不能怪罪。”

皇后一脸烦躁:“皇上当然不会怪罪本宫,可是齐妃”皇后脸色有些沉,“肯定会在皇上面前说本宫坏话!”

蕙姑姑道:“皇上早已厌恶了齐妃,岂会听她的谗言?”

听了这话,皇后的眉头这才稍微舒展了些许,“蕙,你即刻去一趟启祥宫,告诉钮祜禄氏,就说足苦闷,不利养胎,即起解除足。另外,再拿些滋补的东西赏赐钮祜禄氏,就跟赏赐耿氏的一样规格!”

“奴才这就去!”

永寿宫东偏。

素雨端上来一碗浓黑的药汁,“小主快趁喝了吧。”

姚佳欣瞅着着药,闻着便苦得很,她嘴巴撅了起来,抱怨道:“喝这些药真的有用吗?”

“小主!”素雨一幅苦口婆心的样子,“这可黄院判精心斟酌的药方子,您喝着不是觉得子骨比从前好多了么,可见这药是有用的。只要您一只喝下去,一定能彻底调理好子,怀上龙胎的。”

姚佳欣苦大仇深地叹了口气,“今天就不喝了吧,少喝一碗又不会死。”

素雨气得眼睛都绿了:“您说得是什么话!太不吉利了!这药怎么能不喝?”

素雨一幅气势汹汹的模样,“小主,您快喝药!”

这架势,哪里像是请人喝药,分明是债主讨债啊!

姚佳欣怀疑,她若是还坚持不喝,只怕素雨会捏着她的鼻子硬灌下去!

“我……”姚佳欣哭无泪,她不过就是抱怨两句,使一使小子而已,犯得着如此吗?

这时候,琉璃珠帘被挑开,四爷陛下威武霸气的影出现在偏次间中,四爷陛下面色严肃刻板:“良药苦口利于病!”

一语出,姚佳欣眨了眨眼,她已经习惯四爷陛下冷不丁冒出来了,倒是素雨吓得噗通软在地上估摸着是上次背后说钮祜禄氏坏坏被逮住留下心理影了。

素雨冷汗涔涔,她方才对着小主大吼大叫,皇上也肯定听见了!

胤淡淡瞥了一眼那个宫女,道:“你这个宫女倒是很忠心。”

姚佳欣忙起请了个安,心里却已经翻白眼了,忠心,忠心到大吼大叫bi)我喝药!我好悲催啊。

素雨松了一口气,连忙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然而,汗水还没擦完,胤脸色一沉道:“但也不能对着主子大呼小叫,失了礼数!”

这话说得不算太重,但素雨早已吓破胆,连忙嗵嗵嗵磕头,磕得那叫一个响,姚佳欣看着都觉得疼。

胤淡淡道:“出去跪一个时辰反省!”

“谢皇上!”素雨如蒙大赦,飞快滚了出去,跪在了偏外坚硬的石板地上。

姚佳欣:突然觉得她的素雨妮子很可怜啊……

胤皱着眉头道:“还愣着做什么?!”

“啊?”姚佳欣懵bi)中。

胤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他指了指那晚苦黑的药汁,下达君王命令:“喝!”

姚佳欣脸若苦瓜,结果还是得喝药啊,oo

姚佳欣真真觉得,自己的子真苦bi)啊,天天喝苦药,黄院判医术那么高明,怎么就不给她改善一下药方,整得别这么难喝。

某个老贵人浑然忘了在咸福宫的时候,黄连汤的滋味了。

姚佳欣吸了吸鼻子,她有理由相信,自己若是还不喝,四爷陛下的手段绝壁比素雨厉害一百倍一千倍,素雨威她都快扛不住,何况四爷不喜。

于是,她委屈巴巴端起药碗,捏着鼻子,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胤满意地点了点头。富品中文

第八十六章、封嫔?!(第一更)

胤禛端坐在花梨木太师椅上,腰身笔直,仪态高贵又典雅,他看着正大口塞蜜饯的姚佳欣,不由得摇了摇头:“你就不会慢点喝。”——竟捏着鼻子直接灌,朕就没见过哪个嫔妃这么喝药。

姚佳欣飞快咽下口中的蜜饯,“药慢点喝只会更苦!”

胤禛怔了怔,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

“恬儿以后不可任性,药怎么能随便就不喝了?”胤禛板着脸训斥,只是眼中柔情难掩。

姚佳欣嘟了嘟嘴,小声嘀咕:“又不管用……”人家不喝药,都能怀上,她天天喝着苦药,一点动静都没有!

胤禛双眉皱巴巴,“黄岐最擅妇科,他开的药怎么会没用?”——黄岐隔三差五就回去养心殿禀报,黄岐说,姚贵人心性豁达,又肯遵从医嘱,身子日渐好转……恬儿心性恬淡舒朗,不想也会有这般苦闷的时候。

这份心情,胤禛当然明白。

于是,他伸手将恬儿揽到自己身旁,柔声道:“朕知道你心里难过,朕……”胤禛叹了口气,打量着那张闷闷的小脸蛋,伸手轻轻刮了刮,“朕册你为嫔吧。”

啊咧??

四爷陛下您刚才说啥了?

姚佳欣两眼几乎成了豆豆形,整个人处于森森的懵逼中……

这幅呆呆傻傻的样子逗笑了胤禛,带着墨香的食指刮了刮那张嫩嫩的小脸,“朕只是要封恬儿嫔位而已,犯得着都高兴傻了吗?”

这轻描淡写的口吻,让姚佳欣眼珠子瞪得更加滚圆了!

嫔位!

别看只比贵人高一级!那可是天壤之别!只有嫔位以上才能居一宫正殿,掌一宫事物!才能被尊称一声“娘娘”!才有资格抚养子女!

而贵人,别看带个“贵”字,其实真的尊贵不到哪儿去!而且还没有数量限制,也就是说四爷陛下想册多少贵人完全可以随意!而嫔就不同了,清朝有明文规定,皇贵妃一、贵妃二、妃四、嫔六,通常情况下是不会破个定数的!

因此谁先占住定额内的位置,可说是极大的优势。

譬如先帝朝,四妃之位满了之后,那些有资格的封妃的也只能干耗着,耗到一把年纪都抱孙子了才总算得了破格封了妃,譬如良妃。

四爷陛下如今说要封她为嫔,姚佳欣可不是要惊讶极了吗?

“皇上,您说真的啊?不是开玩笑吧?”她真怕四爷陛下来一句:朕是逗你玩呢。

胤禛微露嗔怪:“君无戏言!”

姚佳欣咻地从坐榻上下来,飞快墩身:“婢妾谢皇上恩典!”——赶紧先谢恩,把这事儿敲定,让四爷陛下没有收回成命的余地!

这般爽利不作伪的模样,让胤禛忍不住发笑,素日里见多了虚伪之人,这样的性子还真是难得。

胤禛忙抬手将她扶了起来,“恬儿很高兴?”

姚佳欣小鸡啄米般飞快点头,又不免露出忧虑之色:“婢妾是很高兴,只不过……婢妾服侍皇上未久,更不曾为皇上诞育一儿半女,这个嫔位……”

说实在的,这嫔位她拿得有点心虚。

不过,虚归虚,这么大的好处送到嘴边,她当然不会拒绝!

胤禛淡淡道:“不妨事,只要恬儿记着欠朕一儿半女便是。”

姚佳欣:Σ(⊙▽⊙”a这种事情还能打欠条吗?!

看着她呆若木鸡的样子,胤禛微微一笑,“朕回头就禀报太后,再给你择一个封号,不出三五日,朕就明发旨意,叫你安心。”

只是“禀报”太后,而不是“请示”太后——四爷陛下,您真是霸气侧漏!

不过我喜欢酱紫是汉纸。

姚佳欣甜甜笑了,“皇上既然说了要封婢妾,婢妾自然信得过。只是皇上的恩典来得这么快,婢妾实在是太过惊喜了。”

胤禛眉眼间也带了一抹笑意,“其实朕早就有此意了。”——当初让恬儿迁居永寿宫,便是想着若真的能治朕的失眠症,这永寿宫正殿早晚要作为奖赏。况且恬儿又是这般合朕心意,一个嫔位而已,算不得什么。

只可惜恬儿一直没有身孕,否则莫说嫔位,妃位也封得。

想到子嗣,胤禛心里微微有些遗憾,恬儿的身子终究还是瘦弱些,不似耿氏、钮祜禄氏那般容易受孕。

如今启祥宫两个有孕的,恬儿这个最得宠却没有身孕,旁人还指不定说些什么难听的话呢。

这个时候,封恬儿为嫔正合适,一则宽慰了恬儿心绪,二则也叫敲打一下那些心思诡谲之人,让她们知道朕最宠爱恬儿,容不得旁人欺侮轻慢。

贵人这个位份着实太低了些,自恬儿承宠以来,后宫里上至皇后下至常在答应,对恬儿心怀恶念的不在少数。朕一直警醒观望,许多事情心里都清楚,只不过是犯不着为了女人的那点子争风吃醋的口角小事儿亲自出手罢了。

“有些时候,让你受委屈了。”胤禛抚摸着那张小巧的瓜子脸。

姚佳欣笑容依旧:“有皇上一直护着婢妾,婢妾不觉得委屈。”无论是赏赐肩舆,还是春答应分宫,还有方才在启祥宫遣散众嫔妃,她都能感受到四爷对她的回护。

“虽然婢妾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对婢妾这么好。但婢妾很满足。”姚佳欣喊着笑容,依偎在四爷陛下宽阔的胸膛上。

胤禛一怔,“朕……其实朕是因为你……”

她看得出四爷陛下想说,但还有些犹豫的样子,便莞尔一笑,“等皇上愿意婢妾的时候再告诉婢妾不迟。”

胤禛苦笑了笑,“朕不是不愿意告诉恬儿,只是……说出来怕你不信。”

姚佳欣甜甜笑道:“皇上只管说,婢妾必定坚信不疑。”没有人敢逼迫四爷陛下说他不想说的秘密,因此只要四爷陛下肯说,她有什么理由不信呢?

看着那双明澈的眸子,胤禛有一瞬间的怔然,少卿,他深吸了一口气,“朕……数年前便开始患有失眠之症。”

姚佳欣竖起耳朵,屏息凝神,静静听着,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胤禛深深凝望着她:“起初也只是睡得不安稳,借助安神汤和安息香,还是可以勉强入睡的。但是,渐渐的……朕……”回想起那一个个无法入眠的深夜,胤禛一脸的难以言说的痛苦。

“后来,不管什么香料、什么汤药,都不管用了。朕从登基后,便时常连续数日无法入眠片刻!”胤禛抚着自己的额头,露出苦笑,“恬儿是不是觉得很荒谬?毕竟,怎么可能有人会睡不着呢。”

第八十七章、我是安眠药精?!(第二更)

胤禛抚着自己的额头,露出苦笑,“恬儿是不是觉得很荒谬?毕竟,怎么可能有人会睡不着呢。”

额……姚佳欣心道:后世失眠的人海多了去了,哪里荒谬了?

没想到四爷陛下居然患有现代人常见的失眠症!

姚佳欣多少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不对啊,“皇上睡不着觉?婢妾怎么没发现?”——她然她不是夜夜陪伴四爷陛下,但这几个月也没少侍寝,她也没发现四爷睡不着觉啊!

胤禛嘴角带着一抹柔和的弧度,“那是因为有了恬儿,朕才得享安眠。”

“诶??”姚佳欣满头雾水,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胤禛笑了笑,“只要与恬儿同床共枕,朕就能安睡了。”

姚佳欣小脸懵逼,啥??四爷患有失眠症,而她能够催眠四爷??

她、她、她难道是安眠药成精了吗?!

姚佳欣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皇上是在跟婢妾开玩笑吧?”

胤禛脸上的微笑瞬间散尽,他淡淡道:“不信便罢了。”

“不不不!”姚佳欣把脑袋摇成了个拨浪鼓,“婢妾相信!”——只不过这信息量实在太大,自己的脑容量有点hold不住啊!

四爷陛下一直患有失眠症,而她是能治四爷失眠症的药?

她居然隐藏了安眠药精属性??

活了两辈子,她可真是一点都没发现啊!

穿越过来之后,竟被四爷发现,所以,这才是她得宠的真正原因吗?忽的,姚佳欣想起数月前,四爷陛下曾说过,自己有旁人没有的用处。当时她还以为是生娃的用处,原来……她的用处治失眠病啊。

怪不得除服前,四爷陛下三番五次来到永寿宫,非要跟她一起午睡!

若她是安眠药精,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四爷陛下是特意跑来吃药啊!

姚佳欣的脸色不由地有些古怪,“皇上怎么会患上这种病?”失眠症,古人得失眠症,还真是稀奇。不过想到皇帝这个职业何等费神费心,可比后世那些职场白领要辛苦多了,会患失眠症,貌似也在情理之中。

史书记载,雍正帝极其勤政,在位十三年,奏折上的亲笔批字就有一千多万,平均每天上万字!这个数量,不知秒杀了后世多少职业网文写手!要知道,这可都是毛笔字,不是键盘敲字!

可想而知,要完成这么多的工作量,肯定会大量占据睡眠时间。

难道说,雍正帝就是因为睡不着觉,索性就化身工作狂了?

嗯……可是,她也没觉得四爷陛下真的有忙碌到这个地步啊……难道是因为重生,所以发生了改变?

这失眠症,是四爷陛下原本就有的毛病,还是重生后才有的……

对了,四爷陛下说他是从数年前患有失眠症,“数年前”——是不超过十年的意思,多半是废太子之前……

姚佳欣的心跳陡然加快了,四爷陛下的失眠症,是重生后才有的!

“恬儿想知道朕为什么会患这种怪病?”胤禛深深看了她一眼。

姚佳欣忙不迭摇头,“婢妾不想知道!”——知道太多可不见得是好事!

胤禛星眸微眯,“恬儿是不是已经猜到了?”——毕竟恬儿与朕有着相同的遭遇,会联想到也不稀奇。

姚佳欣脸色刷地白了,她感觉自己的马甲要掉啊!

“别怕……”胤禛语气清和,抬手抚了抚她的鬓角,“朕从未介怀过。”

姚佳欣心里咯噔一下,四爷陛下难道一早就发现她是西贝货了?四爷陛下不介意她借尸还魂??这……接受能力未免太强了吧?古人不应该很忌讳这个吗?四爷陛下就算是重生的,也应该难以接受她这个鸠占鹊巢的孤魂野鬼吧?

胤禛遒劲的臂膀将她揽入怀中,“都说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朕……有得必有失,是恬儿把朕失去的安眠重新带回来,恬儿是朕的大功臣。”

“这些年,恬儿也一定很惶恐吧?这种心情,朕体会过。”胤禛温柔抚摸着她的后颈,语气轻柔而舒缓。

姚佳欣呆滞了片刻,四爷陛下这是……误以为自己跟他一样,都是重生的??

“皇上……”姚佳欣暗暗松了一口气,四爷陛下虽是重生者,但也不可能脑洞大开地认为几百年后的的魂魄会归附在后宫女子身上。

“恬儿什么都不需要说,朕之前一直没说这些,也是怕吓着你。”胤禛长长叹了口气,“如今说出来,心里倒是痛快不少。”

四爷陛下您倒是痛快了,我还得继续憋着呢。

姚佳欣默默吐槽。

“皇上就是因为这些,所以才宠爱婢妾吗?”姚佳欣小声地问。

胤禛缓缓松开怀里这个瘦小的女子,指肚抚摸着那光滑细腻的眼角眉梢,“朕不想骗你,起初朕厚待你,的确是因为你能让朕安眠。但后来……恬儿很好,朕甚是心悦。”

甚是心悦,这四个字已经等同表白了。

姚佳欣垂下头,揪着自己的衣角,“婢妾……”

四爷陛下喜欢她?姚佳欣心思只紊乱了片刻,便沉静下来,认为这话是真的。四爷陛下没必要哄骗她,若非是喜欢,四爷陛下根本不会告诉她真相,一直把她蒙在鼓里,当安眠药定期睡一睡便是。

只是这份喜欢,并非是所谓的爱情,应该是一种怜惜与宠爱吧。

“不要多心。”胤禛轻轻揉着她的额头,“恬儿性情恬淡舒朗,和你在一起,朕也觉得很松快。”

所以,这也是她得宠的原因之一。

姚佳欣低头问道:“皇上的失眠症已经痊愈吗?”

胤禛叹了口气,“只要有恬儿时常陪伴共同寝,朕就不会失眠。”

也就是说,她这个安眠药精没有根治四爷陛下的病,只是治标不治本?!

换句话说,四爷陛下要定期吃药,离不开她了?

虽然这对她而言是个好消息,这标志着自己不会有失宠的一日了。即使日后她容颜老去,四爷陛下不会睡她,也会来找她纯洁共眠,这在后宫眼中,已然是荣宠不衰了。

姚佳欣小心翼翼问:“皇上不会觉得很困扰吗?”——作为执掌天下大权帝王,竟离不了一个女人,这难道不会觉得不快吗?

胤禛听懂了这话里的意思,他淡淡道:“这比从前已经好太多了,朕已经知足了。”说着,他一手抬起了姚佳欣瘦削的下巴,“恬儿会一直陪伴朕左右,不是吗?”

四爷陛下的这个动作,简直跟调戏无异,姚佳欣脸蛋微红,“婢妾当然愿意永远陪在皇上身边,只要皇上不嫌婢妾烦就好。”——四爷陛下如今喜欢她,自然不会觉得是困扰,日后……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胤禛喜欢这幅羞涩可人的模样,他眯了眯眼,抚摸着那细腻的下巴:“恬儿真乖。”

——朕的恬儿一直都很乖,乖得让人想好生疼爱一番。

第八十八章、珍嫔?!(第三更求月票!)

姚佳欣不是个纠结的人,很快就想开了,她好歹对四爷陛下是有功之人,后即使容颜老去,四爷陛下念着她的功劳和特殊效用,也不会亏待她的。狂沙文学网

“那皇上可要给婢妾选个好听的封号。”姚佳欣甜笑着跟四爷陛下撒。

“这是自然。”胤抚摸着恬儿乖巧恬静的小脸蛋,心下一动,忽然有了主意,“朕一直视恬儿如珍似宝,不如……就珍嫔吧。”

珍嫔?!

姚佳欣呆滞中,可不就是那个被慈禧下令扔进井里的那位么!故宫里的珍妃井,她还去看过呢!虽然对珍妃是肿么从那么狭窄的井里塞进去的感到疑惑,氮素……她若是当了珍嫔,将来也是很有可能升级成珍妃的!!

她不要被投井啊!!

姚佳欣心中哀嚎,但又想不出什么借口来回绝四爷陛下的好意,如珍似宝,的确好听极了,而且彰显得宠。

但是她那张脸已经成了苦瓜形。

胤不喜欢被人拒绝好意,但此刻看到恬儿一脸的拒绝,却并不生气,他抚摸着那张苦兮兮的小脸,柔声道:“别怕,有朕做主,朕自会回护你。”

四爷陛下都说道这个份儿上了,姚佳欣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那……好吧。”

珍嫔就珍嫔吧,说不定她根本就没有做珍妃的一呢,或许她一辈子就只是珍嫔了呢。

何必拒绝四爷陛下的好意?万一惹得四爷陛下恼羞成怒,她连珍嫔都没得当了,当一辈子老贵人吧。

胤低声道:“这件事可不许说漏了嘴,朕还得先禀了太后,才能作数。”

姚佳欣不由想到之前漏嘴惹出来的一连串麻烦事,连忙义正言辞保证道:“婢妾这次一个字都漏!”就差没指天发誓了。

这幅可的小模样逗乐的胤,“恬儿也不必如此紧张,朕既许了你珍嫔之位,就必定能叫你实至名归。”

送走了四爷陛下,姚佳欣心里还是相当高兴的!

珍嫔、珍嫔,四爷陛下将她视若珍宝,这个封号简直等同告白啊!

姚佳欣美滋滋兀自乐着,用不了多久,她就是珍嫔了

诶,等等!

珍嫔?!

姚佳欣突然瞪大了眼珠子,她突然想起来,四爷陛下的名字胤啊!!!

虽说不同字,但同音也犯讳啊!

君不见十四爷原本可是叫胤祯的,别的兄弟顶多改胤为,十四爷很不幸俩字都被四爷陛下给改了,成了“”。

然而,四爷陛下却把同音的“珍”字赐给她做封号!

姚佳欣惊悚了,合着方才四爷陛下有他做主、会回护自己是这个意思啊!

一旦她成了珍嫔,必定要成为六宫怨妒之人了!若没四爷陛下护着,肯定分分钟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下!

姚佳欣小心肝乱颤,她现在回绝还来得及吗?

嘤嘤~

这个封号意义太沉重,她这小板承受不起啊!

姚佳欣哭无泪,但也明白,她才刚点了点头,这会子已经没有了回绝的余地!说不准现在四爷陛下就已经去慈宁宫禀报太后了,只怕已经来不及了!

我的亲娘诶!

现在她得宠,有四爷陛下护着,别人自然不敢做得太过分,可若有朝一她失了宠姚佳欣打了个哆嗦,感觉小命危矣啊!

四爷陛下,您又坑我!

姚佳欣哭丧着脸,感觉自己的失宠后的未来一片苍凉。

唉,既然已经阻拦不了,只能等后想法子求四爷给改个封号了。

现在,仗着四爷宠,倒也是可以及时享乐几年。

慈宁宫。

皇帝会在这个时候来请安,倒是叫太后稍微惊讶了一下,正打算午睡片刻的太后只得打起精神。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太后虽上了年纪,腰板却十分笔直,笔直地端坐在罗汉榻上,“皇帝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可是有什么要事?”

胤起上前坐在太后旁的紫檀木扶手椅上,正色道:“的确有一件事要与皇额娘商量。”

太后顿时心里有些不快,哀家的儿子果然不是心存孝顺才来请安,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

胤接过瑞嬷嬷呈上的碧螺茶,抿了一口,不由眉头一皱,“这茶泡得有些久了,苦味都下来了!”

瑞嬷嬷赶忙跪下,“皇上恕罪,答应走了之后,一时没有茶艺上佳的宫女填补,还请皇上恕罪。”

胤眯了眯眼,看向太后乌雅氏:“如此说来,都是儿子的不是了。”

太后笑了笑:“茶水浓淡哀家都喝得来,不过就是个宫女,皇帝喜欢,哀家只会觉得高兴。”

说着,太后话锋一转,“只不过皇帝最近好像又不喜欢答应了,可是她哪里伺候得不好?还是犯了什么规矩?”

胤搁下茶盏,淡淡道:“答应很懂规矩,也很会伺候人。”

太后眉头不喜,“那皇帝为何冷落了她?”

“因为她……太无趣了。”胤面色冷淡如旧,那菱,他要去也没留边几,话说了不到十句,这般短暂相处,哪里能看出有趣还是无趣?胤不过随口诌了个由头罢了。他只是一想到此人出慈宁宫,心里不由便不喜。

听了这话,太后反而是微微一笑,“也是,菱这丫头长相一般,子也木讷了些。皇帝若是不喜欢这样的女子,哀家叫内务府选几个漂亮伶俐。”

胤眉心一沉,这段子,懋嫔曾数次带着答应来慈宁宫请安,都被拒之门外,原以为太后是放弃了,没想到竟打着这个主意……

胤的语气中带了三分火气,“多谢皇额娘好意,朕边倒是有几个质素不错的宫女,所以就不劳烦皇额娘费心了。”

太后见皇帝一幅动了怒的样子,便没有坚持下去,而是叹了口气道:“如今耿氏和钮祜禄氏都有了孕,能伺候皇帝的嫔妃就更少了。不是哀家嗦,只要皇帝肯进新人就好,甭管是选秀还是选个宫女,延绵子嗣是头等大事。”

“皇额娘心意,儿子心领了。”胤压下怒火,说着场面话。

太后揉了揉困乏的太阳,“对了,皇帝方才说有要事要与哀家商量?”太后心想,难不成是打算晋耿氏的位份?至于那钮祜禄氏惹了皇帝厌恶,即使有孕,也是无望加封了。

说了那么多废话,险些耽误了正事,胤面色突然柔和了几分,“朕的确有事要禀报皇额娘。”

顿了顿,胤继续道:“贵人姚佳氏温柔婉顺,很合朕的心意,朕打算晋她为嫔。”

太后脸上的困乏一瞬间被冲散,她有些惊讶地看着皇帝:“姚贵人?”

“是!”胤正色道,“姚佳氏自入府到如今也十几年了,她又是满人,封个嫔位不为过。”

太后沉默了少卿,一个有着十几年老资历的满人贵人封嫔,的确合合理。

“怎么?”胤打量着太后的老脸,“皇额娘该不会不吧?”

太后不由笑了,“哀家怎么不会不?姚贵人既然能叫皇帝满意,便是她最大的功劳。何况皇帝后宫高位多有空悬,也该填补一二了。”

胤脸色瞬间和缓了许多,“既然皇额娘也同意,朕回头便拟了诏书,晓谕六宫。”

太后顺嘴问了一句:“这件事,皇帝可与皇后商量了?”

胤淡淡道:“朕回头会知会皇后一声的。”

太后微微颔首,忽的道:“耿贵人怀有孕,也有些资历了,哀家瞧着也可以封嫔了。”

胤沉吟片刻,若是二人同封,倒是显不出恬儿的珍贵来,于是胤道:“耿氏月份尚浅,等临盆后再加封吧。”

太后心道,耿氏一直还算得宠,又规矩谨慎,如今怀了孕,母子俩加起来竟还是抵不过那老贵人一人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太后叹了口气,这老贵人还真是不一般。不,以后就不是老贵人,是一宫嫔主了。

太后不由想起自己当年封德嫔的时候,也是独独行册封礼。

一时有些怅然,是时候见见这个老贵人了。富品中文

第八十九章、嘚瑟的钮祜禄氏(第四更)

亲自送了皇上出慈宁宫,瑞嬷嬷折返回到殿中:“太后,奴才服侍您小憩吧。”

太后乌雅氏摆了摆手,“这会子哀家倒是不困了。”

瑞嬷嬷疑惑地问:“太后可是在这位姚贵人的事儿……您方才不是没反对么。”

太后叹了口气,“皇帝的性子,哀家还不懂么,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他如今正宠在心头,如何容得旁人说半句不好?有些事情既阻拦不得,便由着他去吧。左不过就是个封个嫔罢了。”

瑞嬷嬷亦叹道:“自姚贵人承宠以来,先后好几位小主失了圣心,且都与她有关。奴才实在有些担心,怕是个心机之辈。”

太后忍不住笑了:“想在宫里活下去,没心机可不成。哀家不怕有心机,就怕又蠢又野心勃勃。”

瑞嬷嬷笑道:“太后是在说齐妃娘娘?还是——”

太后看着瑞嬷嬷,笑而不言。

瑞嬷嬷道:“您是太后之尊,后宫里的争斗,还没那个资格叫您费心。”

太后轻轻哼了一声,“就算哀家想费心,你没瞧见皇帝是何等防备?连选个宫女都以为哀家实在算计他!哼!”

瑞嬷嬷低着头,那您到底是算计了还是没算计呢?瑞嬷嬷笑了笑,“太后别忘心里去,您呐,是最应该想清福的人了。咱们万岁爷其实也很孝顺的,不管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头一份往咱们慈宁宫送。”

太后乌雅氏幽幽道:“哀家老了,倒也不在乎这些吃穿嚼用,好点坏点都无妨,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老十四了……”

瑞嬷嬷道:“这事儿心急不得,您得慢慢来。”

太后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罢了,哀家也乏了。”

“是,奴才伺候您安歇。”

翌日,晨光熹微之时,嫔妃们照旧齐聚景仁宫正殿外的廊下,等候中宫传召。

让姚佳欣惊讶的是,耿贵人和钮祜禄贵人居然都来了!

转念一想,是了,皇后解除了钮祜禄氏的禁足,又没有发话说免了请安,这两个孕妇自然是要来景仁宫的。

昨日在启祥宫只是匆匆一瞥,今日细细一瞧,姚佳欣不禁惊叹:这钮祜禄贵人真是胖了不少啊!原本就不纤瘦的钮祜禄氏,成了个成了个白胖妇人,脸蛋圆润、下巴都是双层的了!

虽然有孕会发福,可是胖了这么多可不多见,瞧瞧人家耿贵人,也只是略见丰腴,目测也就一百一十斤左右,而钮祜禄贵人……目测至少一百三十斤——要知道这二位个子都绝不超过一米六!这个身高、配上这样的体重,耿贵人再后世的眼光中算是微胖,钮祜禄贵人……就是个胖砸。

钮祜禄贵人见姚贵人打量着自己,立刻露出和善的笑容,“有些日子没见姚姐姐了,姐姐的气色比从前好多了呢。”

姚佳欣:她跟钮祜禄贵人已经结怨了吧?怎么钮祜禄氏对她更加亲善了?这演技……

姚佳欣只得还以微笑,“钮祜禄贵人丰腴了不少。”

钮祜禄氏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笑容更加灿烂,“这两个月的确是胃口大开,起初还不晓得是怎么了,最近才想到,可能是遇喜了。昨儿这一诊,果然如此。”

装个毛线球?大姨妈停了三个月,只要不智障,就该早明白是怎么回事吧?

耿贵人的脸色稍微有些不自然,她道:“妹妹也真是糊涂,月信迟了怎么不早叫太医?昨日可是叫我好生吃惊呢。”

钮祜禄贵人露出歉然之色,“妹妹犯了过错,尚在思过,又担心只是空欢喜,所以不敢贸然传召太医。”

姚佳欣:看样子启祥宫这两位贵人是生了嫌隙了……耿贵人有了身孕,尚且能提前告诉她,而钮祜禄氏却把自己的身孕瞒得严严实实,连多年交情的耿贵人都不告诉。

说这话,宁嫔、懋嫔先后赶到景仁宫,最后来的是齐妃,如此算是齐活了,一堆嫔妃聚在廊下,个个华衣美服、珠翠满头,彼此请安问候,端的是热闹。

正在此时,殿门开启,众人止了言语,整肃衣冠,按照身份高低鱼贯入殿。姚佳欣正要照旧跟在宁嫔身后,却不料身侧嗖地闪过一个丰腴的身影,如风一般,姚佳欣愣了愣神,只看到钮祜禄贵人鬓角的金累丝步摇晃动剧烈,已然抢在她前头进了殿中。

姚佳欣:……还孕妇呢,走这么快不怕摔狗啃泥??

姚佳欣无语了,不就是个次序吗,犯得着争这个先吗?

何况就算争得了一时,等她封嫔的旨意降下来……她就不信钮祜禄贵人敢抢先在嫔主前头!

耿贵人走到她身旁,微笑着说:“姚姐姐请。”

姚佳欣微笑颔首,“启祥宫一下子出了这么多事,真是辛苦你了。”——有钮祜禄氏这么个玩意儿,耿贵人这个初有身孕的还真是不容易啊。

耿贵人苦笑了笑,忙提醒道:“姐姐小心门槛儿。”

景仁宫的门槛是六宫中最高的,踩着花盆底鞋少不得小心翼翼迈过去,钮祜禄贵人这么个孕妇居然迈得那么快,她也是服了。

走进殿中,却发现,钮祜禄贵人已然列在了懋嫔身后,也就是右侧第二的位置——这个位置以前是她站的,站在这个位置请个中宫安好,便可直接坐在右侧第二张椅子上。

如今,钮祜禄贵人是看上她的位置了,钮祜禄贵人含笑道:“夏日里,日头毒辣,所以我就先进来了,还请姚姐姐勿怪。”

姚佳欣挑了挑眉,“钮祜禄贵人怀有身孕,身子骨金贵着呢,我怎敢怪罪。”于是上前立在了宁嫔武氏身后,而耿贵人照旧站在原本的位置,只不过前头站着的人换成了钮祜禄贵人。

郭贵人则居最末。

“皇后娘娘驾到——”

衣鬓摩挲,众人依然屈膝下去,齐刷刷道:“皇后娘娘金安!”

“免礼、赐座!”

“谢皇后娘娘!”

钮祜禄贵人理所当然地坐在了右侧第二张椅子上,享受着这个嫔妃之下第一的席位。

座次突然改变,坐在上头的皇后自然不可能没发现,然后皇后微微一笑,反倒是关心起钮祜禄氏来:“昨儿本宫有急事,走得早。不知钮祜禄贵人的胎像可还安稳?”

钮祜禄贵人一脸谦和柔顺,她站起身来,屈膝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婢妾胎像十分安稳。”说着,钮祜禄贵人又一脸感激地道:“还未谢皇后娘娘免除了婢妾的禁足。”

说着,钮祜禄贵人再拜行礼,致谢中宫。

这样的态度让皇后很是满意,皇后颔首:“有了身孕,就不要拘泥礼数了,快坐吧。”

“谢皇后娘娘。”钮祜禄氏的声音更加甜美娇柔,眼角的余光还特特瞥了姚佳欣一眼。

姚佳欣:……嘚瑟起来没完没了了是吧?

第九十章、小人得志(第五更完)

姚佳欣端坐在宁嫔之下的椅子上,心里虽然已经大骂钮祜禄氏瑟,脸上却是依旧云淡风轻,好似钮祜禄贵人不存在似的。狂沙文学网

一瞬间,不知多少人的目光暗暗扫向她,期待在她脸上看到嫉妒、愤怒之类的表,然而并没有。

皇后满脸贤惠,“钮祜禄氏你才刚有孕,要注意保养自,若是短了什么,只管与本宫说。”

钮祜禄氏忙再度起,“谢娘娘恩典,这段子多亏了耿姐姐照顾衣食,婢妾并没有受什么委屈。”

姚佳欣:看样子钮祜禄贵人还是想笼络住耿贵人这个盟友。

耿贵人只得露出微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皇后笑容亲和,“本宫也知道,你们两个是打潜邸便亲近的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份分,着实难得。你们后,也要互相照应,保养好龙胎,瓜熟蒂落之,本宫自会为你们二人请封。”

此话一出,钮祜禄贵人一脸大喜过望,连忙朝着皇后深深屈膝:“多谢皇后娘娘恩典,婢妾……实在是无以为报!”说着,钮祜禄贵人激动地眼圈都红了,简直就是感激涕零。

耿贵人也忙起谢恩:“多谢皇后娘娘。”

相比钮祜禄贵人的一番表态,耿贵人的举动就显得平平无奇了。

皇后似乎很是受用的样子,对钮祜禄贵人嗔怪道:“不是都说了,不要拘泥礼数。你有了孕,不可大喜大悲。”

齐妃目光扫过体态丰腴的钮祜禄贵人和微丰的耿贵人,眼中划过不快之色,“皇后娘娘如此贤德,怎么不免了两位妹妹的请安?也好叫她们好生闭门养胎。”

皇后的笑容一僵。

耿贵人却暗暗心喜,有了孕,她自是盼着能好好养胎……

钮祜禄贵人却笑着道:“多谢齐妃娘娘关怀,只是婢妾喜欢闹,整闷着也实在无趣,每聆听皇后娘娘教诲是难得的福分。何况每出门都有肩舆,也累不着婢妾。”

耿贵人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钮祜禄贵人这么一说,叫她如何开口恩求静养?!

皇后满意地笑了,“若人人都跟你似的这般懂事就好了。”

皇后这话,便是在说齐妃不懂事了。

齐妃老脸不悦,她冷冷道:“钮祜禄贵人看样子是被皇后娘娘足得久了,一放出来,就往人堆里扎!”

这样的讽刺让皇后心里不快得紧,然而钮祜禄贵人却一脸温顺地道:“之前是婢妾犯了过错,皇后娘娘只罚婢妾静思己过已经是从宽处置了。如今特蒙宽恕,婢妾感激不尽,因此才盼着能够每向皇后娘娘请安。”

姚佳欣:跪tiǎn)到这个程度,估计满后宫也找不出第二位了。这钮祜禄氏是铆足了劲儿要傍皇后大腿啊这般举动也不算意外,钮祜禄氏失了圣宠,能够依附的首选,自然是皇后了。

马谁不喜欢听,皇后也不能免俗,一时间嘴角都高高扬起,她正色道:“钮祜禄贵人从前是有过疏漏之处,本宫也已经罚过她,此事便过去了。如今钮祜禄贵人怀有龙胎,齐妃你多加照拂也就罢了,何必满口尖酸呢?”

齐妃哪里想到钮祜禄氏竟然如此不要脸地吹捧恭维皇后?心里被恶心得不行,也气得不行。“我”齐妃满肚子怨念却生生憋在喉咙里发不出来,那叫一个憋屈。

皇后眼中划过一丝得意之色,“钮祜禄氏,皇上子嗣稀薄,你这一胎若是个阿哥就好了。”

钮祜禄氏羞涩一笑:“婢妾最近的确嗜酸得紧。”

皇后露出大喜之色:“是么,酸儿辣女,可是个好兆头。”

看着这幅场面,齐妃心里又是愤懑又是不安,若是这钮祜禄氏当真生了个阿哥,再被皇后抱养,她的弘时还有立足之地吗?!

耿贵人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瞧着钮祜禄氏如此张扬,一言不发,低调至极。

齐妃的目光落在了同样安安静静的姚贵人上,“这几个月里,都是姚贵人最得皇上宠,怎的倒是钮祜禄贵人先有了孕?”

姚佳欣:装哑巴都不成,还得被提溜出来发言!不爽ing~

“齐妃娘娘说笑了,婢妾虚体弱,年岁也不轻,自然不宜有孕。”姚佳欣微笑着说,“还是耿贵人和钮祜禄贵人有福气,如果能是两个阿哥就好了。”

皇后深深打量了她一眼,这姚佳氏并非怯弱之辈,今不但让了席位,言语还如此谦逊……这是眼瞧着旁人有喜,晋位有望,所以不敢争锋吗?皇后心中泛起鄙夷,终究只是个体弱的老贵人罢了,这辈子是无望遇喜了。

嫔妃们走出景仁宫的时候,头已经老高,耿贵人笑着看着姚佳欣,正打算去永寿宫,好生联络一下感,没想到钮祜禄贵人却一把握住了耿贵人的手,钮祜禄氏笑容敦和:“耿姐姐,咱们快回启祥宫吧,这头晒得脸颊好生不适。”

耿贵人才刚酝酿好的话只得生生咽了回去,她扯出个笑容点了点头。

钮祜禄氏笑容比这头都灿烂,拉着耿氏便一溜烟儿不见了踪影。

姚佳欣:幼不幼稚!

她险些要翻白眼,但还是忍住了,不疾不徐坐上肩舆,悠悠哉哉回到永寿宫。

关上偏的门,素雨眼珠子都要冒火了,“小主,她也太……”

素雨飞快压低声音,“太过分了!小人得志!”

姚佳欣:素雨这低声耳边骂人的毛病估摸着是改不掉了。

“才刚怀上,就这般张扬!有朝一若真生了阿哥,那还不上天啊!”素雨咬牙切齿在她耳边低骂。

姚佳欣淡淡瞥了素雨一眼,“自打诊出有孕,皇上赏赐了耿贵人不少绸缎首饰还有滋补品,却丁点儿都没赏赐钮祜禄氏。皇上厌恶了她,她想上天怕是不能了。”这么瑟下去,还相当熹妃凉凉?怕是熹嫔都勾欠了!

皇后虽说说会请封钮祜禄氏,但与不全在四爷陛下一年之间。

有了孕,不想着趁机挽回圣心,跪tiǎn)皇后有个毛用?!想生个儿子,让皇后抚养,混个嫡子当当?呵呵哒,当四爷陛下是摆设不成?富品中文

第九十一章、晓谕六宫(1/4)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九十一章、晓谕六宫景仁宫。

皇后今日被钮祜禄氏好生恭维了一通,又把齐妃气得憋屈,皇后心情甚是舒畅,早膳都进得格外香。

皇后处理了些杂物,见已是晌午,便叫人伺候着宽衣午睡。可没成想才刚躺下,苏培盛便来传旨说,皇上稍后驾到。

皇后只得忙活活起身,重新梳妆打扮。

胤禛抵达景仁宫,看到皇后不似往日衣装华贵,旗髻上只簪了一双白玉凤首簪并一支点翠花篮钗,格外素净,这幅模样倒是叫胤禛久违失神了片刻,让他不由想起乌拉那拉氏刚嫁给她的时候,尚且稚气未脱,人前虽少不得衣装华贵,私底下却喜爱素简的打扮。可惜后来渐渐的,乌拉那拉氏愈发喜爱奢华……

皇后匆匆行了礼,露出赧色:“皇上怎么这个时辰来了,臣妾妆容素简,实在有些失礼了。”

原来是午睡刚睡醒,匆匆着装,所以来不及点缀太多华丽的首饰,胤禛微微有些失望,“朕叨扰皇后小憩了吗?”

皇后忙笑着说:“怎么会呢,苏培盛来传信的时候,臣妾刚刚睡醒。”

至于这话是真是假,胤禛倒是懒得计较了。反正皇后对他已经很少有真话了。

皇后忙亲手奉上一盏清香宜人的茶水,柔声提醒道:“夏日里喝热茶难免有些烫嘴,皇上还是凉一凉再喝吧。”

胤禛其实早就习惯了一年四季喝热茶,不过皇后既然特特关怀,胤禛便将茶盏搁在了一旁,在慈宁宫已经喝过两盏茶了,反正也不渴。

皇后自己则端着一盏茉莉花茶,含笑道:“耿贵人和钮祜禄贵人一下子都有了身孕,臣妾还未恭喜皇上呢。”

胤禛眼中的神色有些复杂,虽是喜事,但只要一想到弘历那个逆子……胤禛揉了揉眉心,觉得脑仁有些疼。

见皇上似乎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皇后心中有些不安,“臣妾昨日去启祥宫,见耿贵人气色红润、胎像稳固,又怕她拘谨,所以就早早离开了。”

胤禛淡淡“嗯”了一声,“怀了身孕,的确应该静养。”想到昨日那满殿济济一堂的女人,胤禛就烦得脑壳疼。

皇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请安,便免了吧。”底下禀报,今早耿氏和钮祜禄氏都来景仁宫请安了,就算可以乘坐肩舆,有孕之人易乏累,天天这么早起也不利于养胎。

皇后急忙道:“臣妾原本也有此意,可是钮祜禄贵人怕闷得慌,希望能每日来请安,纾解心绪,臣妾实在不好拒绝。”

胤禛脸色一沉,“钮祜禄氏年轻不知轻重,难道皇后也不知轻重吗?!”

听到如此重话,皇后慌了神,“臣妾只是想着钮祜禄贵人禁足了三个月,难免想出来透透气……是臣妾思虑不周了,臣妾立刻就差人告诉启祥宫,以后不必来请安了。”

胤禛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是钮祜禄氏自己主动要求每日来请安的?!”

皇后急忙点头:“臣妾不敢欺瞒皇上,的确是钮祜禄贵人再三恳求。”

胤禛心底发出冷笑,看样子禁足思过并没有让钮祜禄氏思清过错!如今才三个月的身孕,便开始野心勃勃谋划了,胤禛不由想起当年,钮祜禄氏可不就是主动把弘历给嫡福晋抚养吗?当初他还是皇子,并未多心,后来眼瞧着弘历被乌拉那拉氏和钮祜禄氏惯得不像样,便索性送进宫里读书教养,没想到这个逆子只是表面上学乖了,骨子里还是如他生母养母一般刻薄寡恩、野心勃勃。

若不是弘时着实烂泥扶不上墙又做出那等悖逆之事,若不是弘昼整天混不吝,朕又岂会选了弘历?!

“皇后就不该免了她的禁足!”胤禛脸色阴沉地道。

皇后心下却是一喜,钮祜禄氏看样子是真的彻底失宠了,哪怕怀了龙胎也无法翻身,如此一来钮祜禄氏就只能依附她。

“对了,朕还有一件事要知会皇后。”胤禛神色和缓了不少,“朕打算晋姚佳氏为嫔。”

听了这话,皇后登时呆滞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封姚佳氏为嫔?不是钮祜禄氏,也不是耿氏?!

“皇上……”皇后张口结舌,一时竟想不出什么理由反对。姚佳氏是满人,而且论资历也不浅了,唯一的的缺陷便是无子……

想到此,皇后忙露出了微笑:“姚贵人资历深厚,按理说嫔位也当得。只不过……她一直未有妊娠,如今有孕的耿贵人和钮祜禄贵人尚未加封,若是先封了她,臣妾怕钮祜禄氏与耿氏不能安心养胎了。”

胤禛冷冷打量着皇后,“心性平和的,无论如何都能安然养胎,心思诡谲的,无论如何封赏都不会知足!”——朕前世对待钮祜禄氏已经足够厚赐名位,可钮祜禄氏还一直肖想后位,永不知足!朕驾崩后,弘历竟伪造了一封加封熹贵妃为皇后的遗诏!一想到此,胤禛便火冒三丈——朕当时尸骨未寒啊!

见皇上已经龙颜大怒,皇后不敢再提钮祜禄氏,便道:“耿贵人性情温顺,如今又怀了身孕……”

胤禛一脸烦躁:“耿氏胎像未稳,还是缓缓再说吧!”虽说弘昼混不吝,但总比忤逆之子好些,一个嫔位总还是要给耿氏的。

“是……”皇后虽不情愿,却也明白圣心已定,她已经没有转圜余地。一时间,皇后心里酸涩交加,那个老贵人到底是哪里好了?为何皇上这般痴迷?当年在潜邸的时候,李氏生了弘昐,她都能阻止一次立侧福晋,生生拖延了数年。这姚佳氏的封嫔,她竟拖延不得分毫!

皇后心中有些不安,她努力安慰自己,只是个老贵人罢了,那样瘦弱的身子,是没有福气遇喜的,封个嫔顶天了。

自我安慰了一通,皇后这才重新露出微笑:“宫里许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臣妾身为皇后,一定把册封礼办得妥妥帖帖。”

胤禛这才露出几分满意之色。

皇后笑容贤惠:“这封号……不如臣妾拟定几个好意头的,请皇上圈定吧。”——此刻皇后已经在琢磨着干脆选恭、顺之类的字号,也好敲打姚佳氏一二。

胤禛抬手道:“不必了,朕已经决定好了。”

皇后想法被一下子斩断,笑容微僵,“不知皇上选了哪个字?”

胤禛沉默片刻,若是说出来,皇后肯定啰里啰嗦反对个不停,便道:“等朕下旨晓谕,皇后自然就知道了。”

皇后心头一沉,皇上不是喜欢卖关子的人,只怕这个封号……不是寻常字号!

胤禛是个果决的,一回到养心殿,便下旨:风化之基、必资内辅。贵人姚佳氏懿范性成,徽音素著,着晋为嫔,赐号珍,应行典礼,尔部详察具奏。

这道圣旨是下给礼部的,同样也是晓谕六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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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姚嫔?药品?(2/4)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九十二章、姚嫔?药品?启祥宫。

身形富态的钮祜禄贵人望着殿外灼人的骄阳,脸色却有些发白:“珍嫔……”

旁边的耿贵人急忙道:“咱们可不能这么叫,这个字儿犯了圣讳!”

钮祜禄贵人咬着发白的嘴唇,眼中满是惶恐不安:“耿姐姐……皇上厌弃了我,不愿晋我位份便罢了,可姐姐你这么多年从无过错,如今怀着身孕,却要被一个老贵人压了一头……”

耿贵人立刻打断了钮祜禄贵人话:“如今是姚嫔娘娘了!”

钮祜禄贵人一脸不甘,“耿姐姐当真心甘情愿屈居其下?”

耿贵人忧伤地叹了口气,“我只是包衣出身,姚嫔娘娘到底是满军旗,且资历在我之上。她如今封嫔,也是应当的。”——若扪心自问,耿贵人心里自然是泛酸的,但如今宫中高位多空悬,可是——即使姚佳氏先封了嫔,嫔位上也仍然有三个空位。只要自己能诞下一位阿哥,嫔位也是十拿九稳,如今她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肚子里万一是个公主……

耿贵人旋即露出微笑:“皇上降旨,封姚姐姐为嫔,我打算前去永寿宫贺喜,妹妹可要与我同去?”

钮祜禄贵人圆润脸上满是不情愿,“我、我……”若是去了永寿宫,少不得卑躬屈膝。何况她才刚得罪了姚佳氏,万一姚佳氏借机给她难堪,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候,景仁宫的首领太监胡忠良来了,“皇后娘娘懿旨,打明日起两位小主就不必辛苦前往景仁宫请安了,两位小主需静心养胎,切勿操劳。”

听了这话,钮祜禄氏和耿氏都露出了惊讶之色,明明今早在景仁宫……皇后娘娘怎么朝令夕改?

耿贵人含笑道:“皇后娘娘体恤,婢妾自是感激不尽。只是……婢妾不明白,娘娘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了?”

胡忠良笑了笑:“娘娘是瞧着这天儿愈发热了,万一两位小主招了暑气,可就不好了。”

耿贵人心道,什么招了暑气,不过都是借口……

钮祜禄贵人急忙道:“公公,娘娘恩典,我自不敢推辞。可是,待过些日子,天气温凉,是否便恢复请安?婢妾是很乐意聆听皇后娘娘教诲的。”

胡忠良略一思忖,便笑着道:“小主这份心自是好的,只不过皇后娘娘有怜爱之心,待到凉爽了,小主若想去景仁宫陪皇后娘娘说说话,自然极好。只是小主有孕,倒是不必卯时三刻去,您还是要多休息。”

钮祜禄贵人露出了安心的笑容,“还是公公思虑周全,一切都听公公的。”

耿贵人心道,钮祜禄氏是打定主意要依附皇后了……可若依附皇后,孩子自是无法留在身边抚养了。换了是她,便狠不下这个心。

送走了胡忠良,耿贵人道:“我得去准备份贺礼,待会儿就去永寿宫贺喜。”

钮祜禄氏忙道:“耿姐姐,皇后娘娘让你我静心养胎,这些迎来送往,咱们大可不必操劳。姐姐纵然有心,叫人送去一份贺礼便是了。”

耿贵人皱了皱眉,旋即微笑着道:“不知妹妹可有贺礼让我转达姚嫔娘娘?”

“姐姐!”钮祜禄氏嗔怪地瞪了耿贵人一眼,“咱们如今都怀了身孕,何必上杆子去讨好她?”

耿贵人心中冷笑:讨好?那又是谁铆足劲儿讨好皇后的?

耿贵人淡淡道:“这不是讨好,而是不能失了礼数。”——起码她不曾奴颜婢膝,便能受到永寿宫礼遇。

钮祜禄贵人气得脸皮都涨红了,“耿姐姐,你怎么这么固执!我可都是为了你好!”

耿贵人心下大是膈应,你根本只是为了你自己吧!你自己想投靠皇后,我不拦着,但也不能拉着我一起疏远永寿宫啊!

“好了,妹妹,怀有身孕的女子,不易大喜大怒。你既然不打算去永寿宫,便回屋歇息吧。”说着,耿贵人道了声“告辞”,便翩然离开了东偏殿。

看着耿贵人的背影,钮祜禄贵人气得脸都变形了。

钮祜禄贵人的陪嫁侍女萃香狠狠啐了一口,“真是不识好歹!”

钮祜禄贵人冷哼一声,道:“皇后娘娘才是六宫之主,放着中宫娘娘不去巴结,反倒要去巴结一个老贵人!耿姐姐真是愈发糊涂了!”

永寿宫。

姚佳欣自搬过来之后,就没这个热闹过。按理说四爷陛下如今只是晓谕礼部,命筹备册封典礼,也就是说她还未正式册封珍嫔呢,一些贵人、常在、答应纷纷前来贺喜就罢了,没想到咸福宫懋嫔和储秀宫宁嫔竟然也都来了!

姚佳欣一脸“受宠若惊”,“两位娘娘怎么也亲自来了?实在是折煞我了。”——以她如今的身份,再谦称“婢妾”未免怯弱,但自称“嫔妾”又不太合适——毕竟没有正式册封嫔位。

姚佳欣的礼敬尊称,让懋嫔和宁嫔都是很是愉悦。

懋嫔笑容分外和气,上来便拉住的姚佳欣的小手:“妹妹从前是我宫里人,如今大喜,我岂能不来相贺?”

连素日里嘴巴刻薄的宁嫔也一脸笑呵呵道:“说来,咱们还是同一年入府的呢,你又年长我几个月,以后该叫你姐姐了呢。”

姚佳欣连忙道“不敢”,“就算都是嫔位,也有先后之分,宁嫔娘娘和懋嫔娘娘都是比我早三年就封了嫔位,我心里一直都是极敬重两位娘娘的。”

这话宁嫔很是受用,她笑着说:“姚嫔温婉谦和,怪不得皇上喜欢。”

姚佳欣当场懵逼了,啥米?姚嫔??说我啊!

囧,怎么听着像是“药品”?!

额……她可不就是治四爷陛下失眠症的药品么!

姚佳欣额头滑下三条黑线,连忙客客气气招待懋嫔、宁嫔:“两位娘娘快请坐,素雨上茶!”

宁嫔带了自己宫里的郭贵人和汪答应,郭贵人一如往常是个闷葫芦,曲了曲膝盖,说句恭贺姚嫔,便不复多言。

倒是那汪答应笑语连珠:“人逢喜事精神爽,姚嫔娘娘今日的气色瞧着真是红润。”

姚佳欣:那是因为天太热,又忙活活招待懋嫔和宁嫔,所以热得脸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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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姚嫔娘娘(3/4)

姚佳欣的偏殿到底是略狭窄了些,请了懋嫔、宁嫔居上座,郭贵人和张常在、顾常在、常常在都只能坐绣墩,至于几位答应就只能站在一旁了。

懋嫔端着茶盏,眼珠子不住地打量着这个偏殿,一个偏殿装饰都如此奢华,那正殿……懋嫔忍不住心里羡慕嫉妒交加,幸好她往日里没有苛待姚佳氏……

姚佳氏如今这般盛宠,日后前途不可估量。而自己宫里的春答应,真真是个废物!扫了一眼侍立身旁的春菱,懋嫔眼底划过一丝嫌恶,当初还以为皇上很宠爱春答应,没想到不过就是昙花一现,懋嫔心里那叫一个憋气!

懋嫔忍不住怒斥春答应:“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本宫的贺礼呈给姚嫔妹妹!”

春答应一脸惶恐,连忙屈膝称“是”,她刚忙端着锦盒快步走到姚佳欣面前,屈膝呈递。这谦恭的,简直与宫女无异了。

姚佳欣见状,也不好意思叫身边宫女接礼,忙自己亲手接了过来,客客气气道:“有劳春答应了。”

春答应不由松了口气,看样子姚贵人……不姚嫔娘娘并非传言那般不好相与……

懋嫔笑着道:“这春答应实在蠢钝,不堪教化,叫我整日头疼,还是姚嫔妹妹你聪慧伶俐。”

春答应咬了咬嘴唇,黯然退回了懋嫔身旁,低头侍立着。

姚佳欣笑了笑,当日懋嫔从皇后哪里要走春答应的时候可不是这套说辞,她笑着道:“懋嫔娘娘过奖了,春答应很是乖巧伶俐。”——叫干啥就干啥,被你当宫女使唤都没有怨言,你还想咋滴?

这呈递贺礼的差事,原本该是宫女做的,懋嫔却差遣春答应……

春答应毕竟是懋嫔宫里人,姚佳欣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捡着好听的称赞,叫懋嫔脸上有光便是。

宁嫔却发出了咯咯的笑声,“懋嫔姐姐这些日子肯定很上火吧,只怪春答应朽不可雕也,真是白费懋嫔姐姐苦心筹谋呢!”——懋嫔曾数次去慈宁宫拜见,结果连门都没进,一想到这事儿,宁嫔便乐不可支。

懋嫔如何听不出宁嫔是在嘲笑自己,气得眼珠子都绿了。

姚佳欣见状,只得赶紧劝和:“懋嫔娘娘为了春答应,着实尽心尽力,也算是对得起春答应了。”

懋嫔脸色这才好了些,“我呀,就是个劳苦命。自己宫里的人,总是忍不住想要多指点提携。”

这意思分明再说姚佳欣是她懋嫔提携出来了。

姚佳欣:你高兴就好,反正我又没什么损失。

宁嫔撇撇嘴,一幅不屑的样子,人家姚嫔哪里是提携出来的?分明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

侍立在宁嫔身旁的是年轻娇俏的汪答应,汪答应笑容甜美:“咸福宫就出了姚嫔娘娘这么一位,可见是娘娘有福气,无福之人自然就没有这般造化了。”

姚佳欣:你丫闲着没事diss春答应是几个意思?春答应跟你又没仇。

她暗暗扫了春答应一眼,果然那张小脸都煞白了。

汪答应滴溜溜的眼睛不住地打量着姚佳欣的纤细的腰肢,满是艳羡地道:“娘娘当真是身轻如燕、婀娜如柳,婢妾好生羡慕。”

姚佳欣笑了笑:“汪答应的身量也很是纤瘦。”

汪答应娇媚一笑:“姚嫔娘娘过奖了,婢妾的身材,莫说比不得您,比起春答应也是逊色了一筹呢。”

得嘞,春答应又被拎出来了。

不少的人目光都忍不住往春答应的腰身上瞥,的确是纤细如柳,婀娜得紧。

姚佳欣暗忖:咦?春答应怎么好像瘦了呀?别的嫔妃若是瘦了,她只会觉得是故意节食减肥,春答应瘦了……她肿么怀疑是懋嫔不给春答应饱饭吃啊!

春答应努力低着头,都快埋进胸脯里了。

宁嫔笑着道:“的确呢,春答应从前在慈宁宫做沏茶宫女的时候也不曾这般消瘦,怎么做了答应小主,反而衣带渐宽了呢?真是奇怪!”

懋嫔神情有些发虚,她咳嗽了两声道:“天热了,自然胃口不佳,会消瘦也是常理之中。”说着,懋嫔急忙将话题引向汪答应:“我瞧着汪答应也瘦了呢。”

汪答应娇俏一笑:“是,婢妾最怕热了,天气一热,就什么吃不下去。”

说罢,汪答应又娇滴滴道:“不知姚嫔娘娘最近胃口可还好?”

姚佳欣笑着捏起一枚玫瑰香饼,“我的胃口倒是一直都极好,都快赶上耿贵人的胃口了!”说着,她优雅地咬了一口香饼,嗯!这玫瑰香饼就是香甜!姚佳欣幸福地眯了眯眼。

宁嫔打量着姚佳欣,显然是有些不信的样子。

懋嫔笑呵呵道:“是啊,姚妹妹从前在咸福宫的时候,胃口也极好。能吃是福气!”

姚佳欣:……懋嫔哪里知道她胃口好不好?纯粹只是跳出来展示与她的亲近关系罢了!

姚佳欣笑了笑:“两位娘娘不妨尝尝着玫瑰香饼,里头的馅儿是京西妙峰山的上好玫瑰花瓣腌制而成的,可香了。”

懋嫔、宁嫔见状忙都拿起一块品尝,姚佳欣宫里点心在后宫里也是数一数二地好,二人自是赞不绝口。

懋嫔擦了擦嘴角道:“才吃了一块,便满口玫瑰香。这玫瑰饼做的可真是香甜可口!”

宁嫔笑咯咯道:“本宫记得,皇上之前又赏赐了姚嫔妹妹一个专门做点心的掌勺太监,这手艺可真是一绝啊!”

姚佳欣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月前在养心殿,她吃了一块玫瑰香饼,便被这口感给折服了,一口气干掉了一盘,事后这位做玫瑰香饼的厨子就被四爷陛下打包送来了永寿宫。

屈指一算,她的永寿宫小厨房,已经有六位掌勺大厨了呢!

姚佳欣道:“我素日里也就好这口腹之欲了。”

宁嫔笑吟吟道:“能吃是福。”——宁嫔心里默默道,能吃还长不胖才是天大福气呢!

“对了!”宁嫔忽的扫了一眼在场众人,“往日里姚嫔与耿贵人很是亲近,怎的今日她未曾前来贺喜?”

姚佳欣忙道:“耿贵人有了身孕,这会子正是炎炎晌午,万一中了暑气可就不好了。”

宁嫔撇了撇嘴:“启祥宫紧挨着永寿宫,不过就几步路,哪里就能招了暑气?我看着耿贵人怀了身孕,便娇贵了。”

姚佳欣微笑着说:“身怀龙裔,自然要娇贵保养着才是。”

姚佳欣这幅一点都不介怀的样子,让宁嫔有些悻悻然,宁嫔只得道:“姚嫔还真是好心胸。”

话刚落音,王以诚笑容满面走了进来,“启禀娘娘、懋嫔娘娘、宁嫔娘娘,耿贵人来了。”

宁嫔脸色瞬间僵住了。

姚佳欣:呵呵哒,这下子脸痛否?

懋嫔忍不住讥笑:“看样子宁嫔妹妹说错了,这耿贵人并不娇气,很懂规矩呢。”

宁嫔脸色有些发青。

姚佳欣忙对王以诚道:“外头日头正毒,快请耿贵人进来!”

“嗻!”

第九十四章、绝世好泡友(4/4求月票)

“妹妹来迟了,还望姚姐姐勿怪!”耿贵人顶着一头细密的汗珠走了进来,盈盈屈膝做万福。狂沙文学网

姚佳欣见状,赶忙起上前将耿贵人搀扶了起来,见素雨搬了个绣墩过来,姚佳欣急忙道:“给耿贵人搬张椅子来!”怀着孕,坐绣墩肯定不舒服,还是有扶手有靠背的圈椅比较好。

“多谢姐姐。”耿贵人满是感激地道谢,又连忙给懋嫔宁嫔请了个安,这才坐在了椅子上。

一时间,这小小偏就更加拥挤了。

姚佳欣笑容温文尔雅,吩咐素雨:“耿贵人有了孕不宜用茶,端一盏核桃酪来。”

“是,娘娘。”

酪子这种东西茶水间都备着呢,一就可以端上来,夏炎炎,素雨特意叫至四分便呈了上来。

耿贵人接过来一品,温而不,心中大是熨帖,却听宁嫔笑问:“怎的只有耿贵人来了,钮祜禄贵人却未曾前来贺喜?”

耿贵人含笑道:“钮祜禄妹妹有些害喜,故而未能前来。”

“是吗?”宁嫔挑眉,显然是一脸的不信。

姚佳欣微微一笑,反正她不喜欢钮祜禄氏,不来也好,便道:“皇嗣为重。”于是笑着招呼耿贵人品尝那几碟鲜花饼,以玫瑰香饼最为馥郁香甜,还有桃花香饼,是特意加了桃花蜜制成的,口感酥脆绵甜、花香四溢,亦不逊色。

孕中胃口大开的耿贵人吃得很是尽兴,香甜的味道直往汪答应鼻子里钻,汪答应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瞧着那精致香甜的玫瑰香饼和桃花香饼,这等甜腻点心吃了容易发胖……终究汪答应还是忍住了没吃半口,只低头喝着茶水。

中众人,除了耿贵人这个孕妇,也就只有姚佳欣和懋嫔吃得不拘了,别的嫔妃顶多是尝尝而已。

一时间,不知多少人暗暗流口水强忍着只喝茶。

姚佳欣欢快地吃着香饼,心里坏笑:呵呵,馋死你们!

众人面上笑嘻嘻,心里却是难受坏了,因此没有呆太久,留下贺礼,便纷纷找借口离开了永寿宫,最终只留下耿贵人一人。

姚佳欣笑着叫人包了两份玫瑰香饼和桃花香饼送给懋嫔,“娘娘似乎很喜欢鲜花饼,这些都是小厨房刚做的,都新鲜乎呢。”

懋嫔笑逐颜开:“这叫本宫怎么好意思?”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却瞪了答应一眼:“没眼力劲儿的,还不快收下!”

姚佳欣:呵呵哒。

“是!”答应只得赶忙上前,从素雨手上接过那两盒点心,然后瑟缩在懋嫔侧,活像只鹌鹑。

送走了懋嫔,便只剩下耿贵人了,姚佳欣笑着叫素雨再给添了一盏核桃酪,“这些鲜花饼多少有些干涩,噎着就不好了。”

耿贵人赧笑:“别人有孕,都反胃恶心,我倒是不曾,胃口一天比一天好。”

姚佳欣笑着道:“能吃是福。”说着,又连忙道:“只不过,切不可进补太多,万一腹中胎儿太大,怕是临盆的时候要吃苦头。”

听了这话,耿贵人连忙放下了手里的那块玫瑰香饼,讪讪笑了笑,“多谢姐姐提醒。”

姚佳欣笑着说:“我到底没有生养过,耿贵人万事听太医之言就是了。”

耿贵人笑容柔和:“我知道,姚姐姐是关心我,我也是头一次怀胎,许多事都不懂,生怕肚子里的孩子饿着。”

看着耿贵人满脸将为人母的慈,姚佳欣不觉得,耿贵人心眼不坏,只是处后宫,自然不能对任何人全心全意信任托付。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想必这些年耿贵人都是如此处事吧?

想到此,姚佳欣觉得耿贵人倒是不失为一个可以长久扶持之人。

姚佳欣微笑着说:“你月份尚浅,皇上想必也是担心你胎像不稳,不宜cāo)劳,所以才没有这个时候加封你位份。想来瓜熟蒂落之后,皇上必定不会亏待你。”

听了这话,耿贵人有些黯然:“皇上厚待后宫姐妹,我自是明白。只是……我若是肚子里是个公主……”

姚佳欣忙道:“公主又如何?皇上待大公主是何等疼,甚至远在四阿哥之上!我敢肯定,哪怕你生的是个公主,皇上也必定不会亏待了你们母女。”

听了这话,耿贵人心里纾解了不少,“姚姐姐最懂皇上心意,你这样说,我就安心了。”

如此絮絮叨叨到了申时,也就是传晚膳的时辰了。

耿贵人没有如曾经那般蹭饭,她笑着起告辞。

姚佳欣也并没有挽留,核桃酪和鲜花饼这些东西于孕妇无害,但其他饮食中就未必能周全了,有孕之人尤其是月份尚浅的需要忌口的太多了。耿贵人谨慎些是应该的。

姚佳欣亲自送她从偏门,又目送她走出永寿门,这才安心地回到偏中,传了晚膳。

正享用着美食,敬事房来传信说,万岁爷今儿翻了姚嫔娘娘您的牌子,请于酉时三刻前往养心侍寝。

酉时三刻就是下午五点四十五,在夏里还不算傍晚。

于是姚佳欣放开胃口多吃些,省得待会儿没力气。

养心燕喜堂。

姚佳欣又又双一次被累成了一条咸鱼,大口喘息着,满汗水淋漓,被子都被踢到了一边儿。

胤简直,眉头一皱,拉起锦被把恬儿严严实实盖上,“仔细着了凉!”而他自己却赤果果着膛,媲美健教练的材展露无遗。

姚佳欣憋了瘪嘴,“好!”才刚做完剧烈运动,就被蒙上被子,姚佳欣怀疑,若是被窝里有鸡蛋,都能孵鸡崽儿了!

胤摸了摸那张湿漉漉的额头:“恬儿乖,你子太虚,不能受凉。”

姚佳欣:感觉被四爷陛下当小孩儿哄了呢。

哄好了她,四爷陛下雄赳赳气昂昂……去洗澡了。

姚佳欣则是等消了汗,才被许去沐浴。

“为什么没有冰?”姚佳欣有些不解,她的永寿宫没有冰,是因为黄院判说她体虚畏寒,受不了冰的冷湿之气。养心这个月份怎么会没有冰?

胤淡淡道:“原本是有的,朕叫撤了。”

姚佳欣一愣,是照顾她的体,所以才……姚佳欣有点感动,“那皇上您不吗?”

胤笑了笑:“不碍事,有恬儿在,朕睡得着。”又不会得睡不着,只是出些汗而已,不妨事。

姚佳欣感动极了,小脑袋往四爷陛下怀里蹭了蹭,“皇上对婢妾真好!”

么么哒四爷,你真是偶滴绝世好泡友!

胤笑着抚摸着那乱糟糟的小脑袋,心甚是愉悦。富品中文

第九十五章、官女子

皇后突然改口免了钮祜禄氏和耿氏的请安,导致今请安一下子少了两个人,景仁宫显得有些冷清了。狂沙文学网

行礼之后,姚佳欣再度坐在了那个仅次于懋嫔、宁嫔的右侧第二的椅子上,而郭贵人宁可空着两张椅子,也照旧坐在最末位置上。

皇后今装扮得比往更加富丽堂皇,满头金玉珠翠,通的衣裳首饰加起来都开个展览会了。

照就是一脸温和贤德,“昨皇上特来与本宫商量姚贵人晋位之事,姚贵人入府多年,资历深厚,如今和宁嫔、懋嫔一般,同在嫔位,也算是一桩难得的喜事了。”

姚佳欣腹诽:四爷陛下跟你商量?是通知吧!

她赶忙起,屈膝一礼:“谢皇上恩典,谢皇后娘娘恩典。”

皇后微笑着打量着姚佳欣,“如今虽未行册封礼,但一应用度本宫都已经吩咐了内务府,照着嫔位的规制给你。”

姚佳欣只得赶忙再次谢恩。

齐妃突然笑了:“皇后娘娘既然这般贤惠,不如干脆让姚嫔妹妹搬去正得了,夏炎炎,正宽敞又凉爽,可比偏住得舒坦多了。”

姚佳欣急忙道:“多谢齐妃娘娘好意,只是婢妾毕竟还没有正式册封,不敢窃居正。”

就一个屋子的事儿,没必要急于一时。

皇后露出温和的笑容:“还是姚佳氏懂规矩。”

姚佳欣:这意思是齐妃不懂规矩喽?

齐妃脸色果然有些沉,她拿着绢帕掩了掩嘴角,“天,弘昀最近有些中了暑气,臣妾想早点回去照顾弘昀,就先退下了。”

说罢,齐妃也不等皇后应,便起随意屈了屈膝,扬长而去。

皇后瞬间脸色绀青,眼珠子恨不得在齐妃的后背上戳几个窟窿。

懋嫔见齐妃已经走远,不由怒道:“齐妃也太失礼了!就算三阿哥体不适,也用不着她亲自照顾啊!”

宁嫔撇嘴,有种你当着齐妃的面这么骂呀!

皇后深吸一口气,露出和善的面孔:“齐妃素来心急,本宫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岂会跟她一般见识?”

懋嫔立刻拍马:“皇后娘娘当真宽宏大量,嫔妾不及也。”

姚佳欣:这马功夫,她也不及得很。

皇后含笑道:“潜邸出来这么些姐妹,就属懋嫔你最懂规矩,亲手教导出来的姚佳氏也是这般得皇上喜。”

姚佳欣:怎么又扯到老娘上了?

宁嫔幽幽道:“只不过不知怎的,同是懋嫔姐姐亲手教导的答应,却失宠于皇上,不知是何缘故。”

懋嫔脸色有些不快:“天意难测,我如何晓得?!宁嫔妹妹若是知晓圣心,不妨为我解惑一二。”

宁嫔笑意绵绵:“懋嫔姐姐说笑了,我最笨了,哪里能揣度圣意?”

姚佳欣:懋嫔或许有点蠢,但宁嫔一点都不蠢。

皇后笑容如风般和煦,“皇上想必是新鲜,等过了新鲜劲儿,便不喜欢了。”

姚佳欣默默品味着皇后这番话,怎么好像是在影她,早晚也会被四爷陛下过了新鲜劲儿?

姚佳欣选择沉默以对。其实皇后这话说得对,嫔妃之于帝王,可不就是一时的新鲜劲儿吗,至于这一时到底有多长时间,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皇后见她沉默,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今儿本宫也乏了,你们退下吧。”

回到永寿宫,姚佳欣趁着小解,偷偷用了下验孕棒,果然还是一如往常。这几天明明是排卵期的……

叹了口气,这事儿急不得啊。

耿氏和钮祜禄氏有孕不能侍寝,姚佳欣的侍寝次数陡然增加,她每两三便侍寝一次,一时间不知羡煞妒煞后宫多少嫔妃。

这一傍晚,暮色笼罩,姚佳欣换上了一宽松柔软的云绸寝衣,怀里抱着鸳鸯开始撸猫。

素雨快步走了进来,附耳道:“小主,御前出了位官女子。”

姚佳欣淡淡“哦”了一声,官女子就是侍寝过的宫女,跟通房丫头差不多。如今耿氏和钮祜禄氏都有了孕,后宫能侍寝的嫔妃就更少了,这个时候添新人也在常理之中。

只不过官女子终究不是正式的嫔妃,顶多算见习,所以还没资格拜见皇后呢。

“奴才听说,容色极姝丽。”素雨一脸的警惕。

姚佳欣淡淡道:“素雨,宫里永远不缺年轻漂亮的女子。”

“小主,您才得宠没几个月,奴才只是担心……”素雨眼中满是哀愁,小主的年纪终究是太吃亏了!素雨每都在担心小主会失了宠。

姚佳欣笑了笑:“放心吧,你家小主我马上就要封嫔了,若为一官女子而惶惶不安,就太掉价了。”

素雨叹了口气,“小主您倒是想得开。”

说罢,素雨又道:“对了小主,您如今是嫔主娘娘了,您打算什么时候搬到正居住啊!”

姚佳欣抬眼瞅了素雨一眼:“你没瞧见皇后的根本不乐意我搬去正吗?在行册封礼前,这事儿就不要肖想了。”

素雨鼓了鼓腮帮子,“当年懋嫔和宁嫔未行册封礼前,都是直接住进正,怎么轮到娘娘您便不成了?皇后娘娘这是故意为难您呢!”

姚佳欣苦笑了笑:“我何尝不知皇后是故意的?只不过为了这点小事儿,犯不着闹腾。等行了册封礼就好了。”

素雨道:“嫔的册封礼虽不算繁琐,但总要忙活两个月,到时候天儿都凉爽了,小主还是得呆在偏闷上一个夏天。”

姚佳欣一脸不以为意,她体质虚弱,这个时代又没有温室效应,因此夏天倒不是特别,只要不动弹,基本不怎么出汗。

“小主,这么的天儿您别抱着鸳鸯了!”素雨嘀咕着一把将鸳鸯从她怀里夺走,“你瞧瞧,您手心出了好多汗!还粘上白毛红毛了!多脏啊!”

素雨不客气地把鸳鸯丢掉,飞快用锦帕擦着她的手心。

鸳鸯被摔在地毯上,一肥厚毛倒是摔不坏,但明显被摔疼看,它愤怒地张牙舞爪:“喵!!”

姚佳欣无奈地摇了摇头:“素雨,你别老欺负鸳鸯。”

“小主,是您太宠着鸳鸯了,都把它宠坏了!”素雨撅着嘴巴抱怨道。

姚佳欣:醋意满满啊。富品中文

第九十六章、感冒了

“明日可就入伏了,小主去景仁宫请安,可得小心别招了暑气。”素雨柔声关怀。

姚佳欣打了个哈欠,“我倒是不觉得多热。”——毕竟这个时代没有温室效应,天然丝绸的衣裳也十分透气。她曾偷偷拿出温度计测量过室内温度,还不到三十度。素雨觉得热,那是因为穿得多了——这个时代人人都穿得严严实实,而宫女的衣裳都是寻常棉布,轻薄透气这点上终究不及丝绸。

素雨叹了口气,这个时令,各宫的娘娘都已经用上冰了,唯独小主体质虚弱受不得这冷湿之气,永寿宫的冰例小主一应都送给了懋嫔娘娘。这偏殿中莫说用冰了,就连窗户也只在每日晌午才打开透透气。

“小主既然困了,就早点睡吧。”今晚侍寝的是那个御前的云氏官女子。素雨心道,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宫里又要添一位答应小主了。

翌日,卯时三刻。

除了有孕的耿氏和钮祜禄氏,其余贵人以上嫔妃全都齐聚在景仁宫正殿。

皇后自打进了六月里就开始用冰了,前几日还只是在凤座两侧分别摆上冰盆,并用风轮纳凉。大概是因为入伏的缘故,这正殿的正中竟额外多了一个硕大的青花瓷海水龙纹大缸,足足三尺的口径,里头满满都是白花花的冰块,垒成一座小山,冒着白丝丝冷涔涔的气儿,整个偌大的正殿都是一派清凉湿润。

齐妃笑着打趣:“到底是皇后娘娘的冰例多,咱们都是一盆一盆用,娘娘这里直接用上一大缸。”

皇后端坐凤椅之上,一脸贤德淑良:“如今天气大热,妹妹们辛苦赶来请安,都热出一头的汗水,本宫又岂会吝啬些许冰?”

“皇后娘娘贤德,臣妾感激不尽。”齐妃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是冷笑,若真贤德,这么热的天儿就该免了嫔妃请安,真是虚伪得紧!

齐妃摇着手中的团扇,目光扫向姚佳欣:“我听说姚嫔妹妹的殿中至今不曾用冰,还叫冰库把自己的份例冰都送去了咸福宫?”

姚佳欣微笑着说:“嫔妾体质虚寒,黄院判说不宜用冰。嫔妾又想着懋嫔娘娘素来畏热,所以就叫送去咸福宫了。”——主要还是因为懋嫔的咸福宫正殿只有三间,格外狭窄,因此比别的宫苑都闷热些。

懋嫔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真是多亏了姚嫔妹妹呢,若是没有足足的冰,我夜里都睡不着觉。”

齐妃嘴角一翘:“姚嫔妹妹有心,只是你素与耿贵人交好,她一个贵人冰例不多,你怎不不送她些冰?”

姚佳欣道:“耿贵人怀有龙胎,万一受凉可就不好了,嫔妾可不想好心办坏事。”

这时候,端坐上头的皇后微笑颔首:“还是姚嫔心思细腻、思虑周全。有孕之人的确不可贪凉。”说着,皇后转脸吩咐蕙纕姑姑:“回头你叫人去启祥宫提醒一声。”

“是,娘娘。”

懋嫔立刻开始吹捧:“皇后娘娘如此贤惠,耿贵人和钮祜禄贵人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女人一扎堆就总有说不完的话,在景仁宫足足坐了半个时辰,姚佳欣这才终于走出了殿门,殿外骄阳如火,热辣晒在身上,姚佳欣微微有些眩晕。殿中过于凉爽,殿外又如此燥热,这温度差怕是有十度了吧?

姚佳欣觉得有点不舒服,快步坐上了肩舆。

素雨看出小主脸色不对,连忙催促抬肩舆的太监:“靠着墙边阴凉地儿!脚步快些!”

回到永寿宫,传了朝食,姚佳欣胃口不是很好,用了七八分便搁下了筷子。

素雨柔声道:“小主,奴才熬了姜汤,您用一碗吧。”

姚佳欣点了点头,滚热的红糖姜汤,热腾腾下肚,这才觉得稍微舒服了点,她嘀咕道:“倒是景仁宫摆了那么大一个冰缸,正殿里冷涔涔,真有些不适应。”

“那奴才伺候小主去里头歇会儿吧。”素雨道。

“也好。”姚佳欣揉着眉心点头。

卸了妆散了发髻、换上轻薄透气的寝衣,姚佳欣倒在柔软的被窝里,转瞬便沉入了梦乡。

这一次她睡得不像往常那样安稳,睡梦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似的,沉甸甸的,喘气都格外累。

在疲惫的睡梦中,她忽然觉得额头上传来冰凉的触觉,还感觉到有一只冰凉的手把她的手从被窝里取了出来……

姚佳欣迷迷糊糊睁开眼,竟看到了黄岐黄院判的手指搭在了她的脉搏上。

素雨急忙道:“小主别动,您发烧了!”

“啊?”这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她身上死沉、喘息疲惫,还有身体的发热,这感觉像极了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只不过没有那么重。

黄院判捋着胡须道:“听小主的声音,应该是喉咙不适。从脉象上看,小主是寒邪入侵、疏泄受阻,因而发病。不过病情不算严重,微臣开几服药,小主吃上几日便是了。”

黄院判的目光扫了一眼这殿中,“只是微臣不解,小主不曾用冰,饮食也素不用寒凉,怎么会寒邪入侵了呢?”

素雨不由气不打一处,她恨恨道:“永寿宫是没有冰,可景仁宫的冰却极多!”

黄院判沉默了,没想到姚嫔娘娘的病竟然与中宫有关,黄院判不敢置喙,只得提醒道:“小主以后需小心。”说罢,黄院判便下去开药了。

送走了黄院判,素雨打发小柳子下去熬药,她上前掖了掖被角,咬牙道:“小主,皇后娘娘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姚佳欣沉默了少顷,道:“你先派人去敬事房报病,把我的绿头牌撤下来吧。”

素雨沉沉叹了口气,“小主这一病,只怕多日都不能侍寝了。”说着,她嘱咐浓云别忘了给小主的额头上勤快换着冷帕子,便往敬事房去了。

夏日的感冒可真是不舒服,姚佳欣不喜欢这种感觉,便偷偷吃了一粒复方氨酚烷,这药有催眠的副作用,因此姚佳欣很快就再度呼呼大睡了。

第九十七章、幸亏四爷嫔妃少

姚佳欣这一觉倒是好睡,醒来的时候发现室内的光线都有些昏暗了,正要瞄一眼西洋座钟上的时辰,却赫然发现床头的椅子上坐着一位四爷陛下!!

姚佳欣惊了一下,急忙要爬起来,却被四爷陛下一把摁回了床上。

胤禛瞪了她一眼:“病了就好好躺着!”

姚佳欣一想到自己是感冒,感冒是最容易传染的了,于是飞快一揪被子,盖住口鼻,瓮声瓮气问:“皇上是什么时候来了?”

胤禛道:“没多久。”——也就一个多时辰吧。

姚佳欣“哦”了一声,她概念中没多久是一刻钟以内。

“为何要蒙着口鼻?”胤禛蹙眉问。

姚佳欣捂在被子里道:“怕传染给您。”

胤禛一怔,一瞬间眉头舒展,双眸柔和,同时又不禁觉得好笑,“放心吧,朕正当盛年,身强体健,不会被你传染病气的。”

姚佳欣仍旧拽紧被子,使劲摇了摇头,她当然知道四爷陛下身材健硕,可凡事总有个万一,万一真被她传染了,这个罪责她可担当不起。

“你呀!”胤禛有些无奈,朕已经进来一个多时辰了,真要传病气,早就传染上了,现在捂着口鼻有什么?但心里还是不由地暖透了,恬儿是真心关心朕。

胤禛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顿时神色舒缓了不少,“已经不烫了。”

姚佳欣笑得眼睛弯弯,复方氨酚烷果然是最管用的感冒药!

“既无大碍,朕就先回去了。”朕若是不走,恬儿怕是一直要捂着口鼻,若是闷坏了可怎么是好?

“那嫔妾恭送皇上。”姚佳欣闷在被窝里不肯出来。

四爷陛下并没有问她为什么会感冒……可见是已经知道原委了。姚佳欣安心地笑了,接过浓云呈上来的温温的枸杞茶,咕嘟咕嘟喝下去一大碗。

浓云如今已经胖成个一个圆嘟嘟可人的小姑娘,她眼睛汪汪,“小主可要快点好起来啊。”

姚佳欣略觉感动,但是下一秒……浓云便正色道:“您得赶快恢复侍寝,早点怀上龙胎!”

姚佳欣:……素雨整天嘀咕这个就罢了,浓云你一个萝莉满嘴这种话不太好吧?

三条黑线从姚佳欣脑门上滑下。

“对了,皇上今晚翻了谁的牌子?”姚佳欣随口问。

浓云笑着说:“敬事房虽一早就去了养心殿,但万岁爷没翻牌子,直接就来看您了!”

姚佳欣笑了笑,道:“我有些饿了。”

浓云道:“素雨姐姐已经嘱咐了让小厨房准备些清淡的饮食,奴才这就叫人摆进来。”

姚佳欣素来无肉不欢,这会子倒是有些反感那些油腻味了,吃点清淡的确不错,这下子四爷陛下赏赐的专擅素斋的翟公公能发挥特长了。

很快两个太监在她窗前支开一张大圆桌,旋即,各色清淡可口的小菜就摆了上来。姚佳欣看着那碟豆腐皮包子,突然很有胃口。

“小主先喝碗燕窝润润喉吧。”浓云将一盏牛乳燕窝搁在了她手边。

也好,姚佳欣吃着燕窝,浓云已经将那豆腐皮包子给夹了两枚过来,放在她的碗中。

这丫头是蛮有眼力劲儿的。

姚佳欣笑了笑,一口闷下一只豆腐皮包子,鲜香在口吃间蔓延,回味无穷啊。

她虽然还未完全病愈,身子还乏力得很,但烧热退了,胃口便恢复了大半,再加上这些菜色都十分精致可口,因此姚佳欣进吃得很带劲。

翟公公的素斋手艺的确极佳,不消说那鲜香无比的豆腐皮包子,还有那道一品豆腐汤,鲜美得叫人险些把舌头吞下去!那一品豆腐汤其实并不算是素斋,里头还有鸡肉丁,用的是鸡胸肉,因此一点都不油腻,汤里连一丁点油花都不见,姚佳欣是吃到嘴里才晓得有肉,心里很满足。

吃饱喝足后,素雨端上来一盏浓黑的苦药汁。

姚佳欣:……

素雨笑容无比和善:“小主,您快趁热喝了吧。”

她忽然有一种“大郎喝药”的恐怖既视感。

其实生病的日子也是有好处的,不但中宫请安免了,四爷陛下还特意免除了她的家庭作业,每日十张大字的临帖也可以暂停了。

姚佳欣有芥子空间李里的特效感冒药,其实第二天就没有什么大碍了。只不过既然病了一回,就干脆多休息几天。外头那么毒辣的日头,她可不想去景仁宫再遭受一波寒邪之气,再给整得感冒复发了。

如今耿贵人、钮祜禄贵人有喜,姚嫔娘娘突发风寒,都不能侍寝,一时间可高兴坏了六宫年轻嫔妃。值得一提的是御前的那个云氏官女子,已经被皇上册为七品答应,这云答应已经被皇后分派去了延禧宫。

延禧宫就在景仁宫的西侧,是一座没有主位的宫苑,里头还住着常常在和苏答应——二人分别居东西偏殿,如今这位云答应住进去只能选择后殿的东西偏殿了。

宫中有东西六宫,统共十二座宫苑,素来要嫔位以上才有资格居正殿,若是出现两个嫔位同住一宫的情况,那么就一个住前殿正殿、一个住后殿的正殿。——相对应的这东偏殿、西偏殿,每一个宫都有两个,只不过是前殿的正殿与偏殿都比后头的更宽敞些,而且地段也好。不过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先住进去的占了好位置,后来的……除非位份高,否则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姚佳欣心思一转,这东西六宫加起来也不过才四十八个偏殿,而皇帝的低位嫔妃往往不止这个数,尤其是皇后的宫苑,素来不住其他嫔妃。这样一来,就更不够用了……

姚佳欣忍不住问:“先帝嫔妃众多,这东西六宫不够住吧?”

素雨笑了笑:“若是不够住,就几个小主住在一个偏殿里。”

还得跟人合租啊!姚佳欣一脸的庆幸,幸亏四爷陛下不怎么好色、嫔妃少。因此不论位份高低,总能有属于自己单独的小窝。

素雨又道:“何况先帝还有畅春园行宫呢,当年不少嫔妃都安置在行宫里,连紫禁城都没回过呢。”

姚佳欣露出同情的神色:还真可怜。

“如今先帝爷的嫔妃们,除了几位去了王府荣养,还有皇贵太妃、贵太妃居寿康宫,十七贝勒和二十阿哥的生母居宁寿宫,其余都挪去行宫颐养天年了。”

什么颐养天年?先帝嫔妃中只怕有不少比她还年轻呢!如花似玉的年纪,却要守活寡,也是可怜。

不过转念一想,明朝的嫔妃还得殉葬呢,清朝的太妃太嫔们算是待遇极好的了。

至于皇贵太妃和贵太妃……

第九十八章、谁背叛了八爷?(四更完求月票!)

至于皇贵太妃和贵太妃……

皇贵太妃佟佳氏自是不消多说,而贵太妃便是先帝和妃瓜尔佳氏,算是先帝后期的嫔妃了,出身又高,因此入宫没多久便封了和嫔,不几年便晋了和妃,没有子嗣却与太后等四妃平起平坐,可见其家世门第何等过硬,其本人也是得宠过一段日子的,不过只生个女儿还夭折了。

听说和妃娘娘因与佟贵妃有着相似的高贵出身,有都没有儿子,所以二人关系极好。后来康熙爷驾崩,四爷继位,尊了佟贵妃为皇考皇贵妃、尊和妃为皇考贵妃,一并安置于寿康宫,也算是尊而荣养了。

至于其他的太妃,荣太妃去了诚亲王府、宜太妃去了恒亲王府,至于惠太妃……儿子被圈禁,只得跟着其他没有儿子的太妃太嫔们一同去了畅春园行宫,也是怪可怜的。

直郡王当年与废太子相争,后来一同败落圈禁。废太子在四爷登基后便绝望而死,直郡王倒是还活得好好的,造出一堆数目不逊色他爹的儿女数量,也是没谁了。

只可怜了惠太妃……

“八爷若是没有上蹿下跳,这会子惠太妃早该去廉亲王府荣养了。”

姚佳欣摇了摇头,康熙朝的四妃都替别人养过孩子,而且都养得很尽心。无非就是因为先帝朝诸子争斗太厉害,这些娘娘们也得多给自己找条出路,万一儿子败了,好歹还有个养子。这惠太妃也是可怜,儿子败了、养子接着败。

姚佳欣穿越过来也有大半年了,脑子里断断续续也差不多接收全了原主的记忆。只不过原主只是个深宫妇人,对朝堂的事情只知晓个大概。

在太子倒台后,八爷一党在“公议立储”事件中获得大片权贵支持,也因此惹得康熙爷大发雷霆,直接褫夺了八爷的贝勒爵位,而后康熙爷一病不起,病中坚持立了四爷为太子,再然后没几个月,康熙爷就驾崩了。

因此八爷被扣上一顶“气死先帝爷”黑锅。

只不过这时候刚登基的四爷却表示,气伤先帝是废太子和直郡王,与老八无关,为此还封了八爷为廉亲王,以示安抚。

只可惜八爷的好景不长,很快就有人高发八爷党贪污纳贿、卖官鬻爵等十几项大罪,且证据确凿。八爷就这么被下了宗人府大牢,后来畏罪自裁狱中。

为此四爷陛下表现得十分伤心,不但没有褫夺廉亲王爵位,还将他风光大葬,让八爷的儿子弘旺袭了郡王爵位。而与八爷同党的九爷因为涉及太深,许多罪名太过确凿,因此被发落去给先帝爷守灵了,至于十爷却分毫没有被牵累,还在八爷死后受封敦亲王,如今过着声色犬马的享乐日子。因此,不少人都说是十爷背叛了八爷,暗中倒向了四爷。

事实到底是怎么回事,姚佳欣不得而知。

不管怎么说,四爷陛下重生后用了更温和的手段料理了八爷一党,也算是不小的进步。

哦,对了,那位传说中大清第一悍妇八福晋郭络罗氏也死了,据说是在听闻八爷死讯后上吊殉情了。

是否真的殉情,姚佳欣还是不得而知。

反正八爷党早已烟消云散。

素雨笑了,“哪里还有什么廉亲王府,如今是愉郡王府了。”

“愉郡王?”原主的记忆只知道弘旺袭了郡王爵位,没想到四爷陛下还给改了封号?愉郡王这叫她想起了怡亲王,愉和怡,不都一个意思么!四爷陛下很是恩宠弘旺?或者只是做个恩宠的样子?

等等,愉郡王这个封号着实太耳熟了,她好像记得愉郡王是康熙爷的十五阿哥允来着?

姚佳欣呆了呆了,而原主的记忆里,这位十五爷如今还是光头阿哥呢!

“嗯……”四爷陛下把十五爷允的爵位给了八爷的儿子,这是神马节奏?

四爷陛下对八爷的儿子是什么用心,姚佳欣暂且揣摩不透,但四爷陛下如今没有厚待这个生母出身不高的十五弟,明显是对这个弟弟不满,只怕十有**这位十五爷后来做出了什么不地道事儿,惹怒了四爷陛下,所以爵位就不给了!

要不然为啥十三爷、十七爷爵位四爷陛下都照给不误,却独独不给十五爷了?

先帝儿子太多了,闹出的事儿也复杂多变。

幸好先帝在康熙四十七年的冬天就驾崩了,以至于晚年好几个儿子还没来得及出生呢,饶是如此,先帝爷仍然足足有二十个儿子这还不算早期早夭的!先帝驾崩的时候,二十阿哥胤还是个两岁的奶娃娃呢。其生母高氏在先帝时也只是个连正式品级都没有的庶妃,四爷陛下登基后,才统一将有生养的先帝庶妃们尊为皇考贵人也就是太贵人王氏、陈氏、高氏三位。

那位王氏太贵人便是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和十八阿哥的生母,也就是原本历史上康熙朝后期宠妃密嫔。只可惜这王氏还没来得及封嫔,先帝爷就先驾崩了,若不是四爷加封,原本还是个庶妃呢。

姚佳欣心中无语这也叫宠妃?都生了三个阿哥,才混到这地步,可见先帝何等薄情。

至于陈氏太贵人也就是先帝庶妃陈氏,生了十七阿哥允礼这孩子如今只是个十几岁少年,至今养在阿哥所。太贵人高氏也是如此,其子二十阿哥还未到入读的年纪,至今养在宁寿宫。

值得一提的是,这两位太贵人如今都住在宁寿宫,是除了皇贵太妃和贵妃之外,唯二留在紫禁城养老的先帝遗孀。至于那位王氏太贵人,就很不幸了,十八阿哥殁了,十五阿哥不知为何招惹了今上厌弃,十六阿哥允禄则被出继和硕庄靖亲王博果铎,王氏太贵人跟着那群没儿子可养嫔妃一起去了畅春园行宫。也是相当够悲催了。

“皇上很是厚爱幼弟,怎么偏偏不喜十五爷?”姚佳欣有些疑惑。

素雨压低声音道:“皇上最不喜的明明十四爷。”

姚佳欣:额……差点把这个倒霉娃给忘了。

十五爷到底跟四爷不是一母同胞,即使被闲置,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倒是十四爷,那可是万岁爷一母所出的亲弟弟啊。

“小主,恕奴才多嘴,前朝的事儿,您还是别多过问了。”素雨忙提醒道。

“知道了。”姚佳欣很想八卦一下的,但也晓得,作为后宫人员,真的没必要掺和四爷陛下兄弟们的龃龉。富品中文

第九十九章、恬儿是懒虫(1/4)

姚佳欣悠悠哉哉猫在永寿宫过米虫般日子,哪怕病好了,她也继续装病躲懒。

直到这一日,内务府的一位管事太监送来了嫔位的朝服,“娘娘的册封吉日,选在八月初五的黄道吉日,这朝服还请娘娘试穿一下,若是哪里不合适,奴才也好叫针功局尽快修改。”

朝服便是最高规格的礼服,在册封礼和年节等重大时令才会穿上,因此也是最奢华的。哪怕只是最低的嫔位朝服,亦是金辉熠熠、繁华堆砌——满是珠玉宝石的金翟顶朝冠、香色缕金龙纹的朝袍、片金缘端纱朝裙、石青色龙纹八宝平水朝褂,还有各种匹配的随饰,无一不精美奢华。

姚佳欣双手抬起那金灿灿的朝冠,不禁道:“好重啊!”——也不晓得这一顶帽子到底用了多少金子、多少珍珠、多少宝石!

素雨笑着道:“嫔位的朝冠已经是最轻的了,贵妃和皇贵妃的朝冠那才叫重呢。”

姚佳欣笑了笑,雍正一朝根本就没有活着的皇贵妃,即使盛宠如年氏,也只是死后追封而已。这可不是皇贵妃烂大街的乾隆朝,就连贵妃——也只出了年贵妃和熹贵妃这两位而已。

“娘娘,奴才伺候您穿上试试吧。”素雨满是殷勤。

“也好。”看着这套繁复的朝服,以及那些都不知道怎么佩戴的饰品,貌似是头箍、项圈、耳环,还有一条很漂亮的长带子,形状有点像领带,不晓得是什么玩意。

素雨似乎是看出了自家小主的疑惑,便道:“这是采帨,佩戴在襟上的,又叫‘手巾’。”

姚佳欣一脸诧异,这么一大条金黄色的带子,居然是手帕?嗯,估摸着也只是装饰性的手巾,不是真的让你用来擦手的。

素雨又忙一一介绍那几样佩饰,那项圈叫领约、头箍叫金约,那耳环用的是四等东珠、一耳三钳每钳两颗若葫芦形,看着就沉,还有那三串朝珠——两串珊瑚朝珠要在在胸前交叉佩戴,还有一串蜜蜡佛珠直接挂脖子即可。

等这些东西都招呼在她身上,姚佳欣感觉自己都不会走路了!

管事太监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娘娘穿上朝服,当真是华贵万千!娘娘福泽深厚,想必日后定有穿上贵妃朝服的日子。”

得嘞,说这么多好听的话,不就是为了赏银么,有了怀恪公主给的那两千两银子,姚佳欣手头宽裕了不少,便叫素雨拿了二十两银子打赏这管事太监。

管事太监千恩万谢,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因册封吉日在八月里,尚且用不上冬朝服,所以就先制了这身夏朝服。小主不必心急,晚些日子自会送来,还有您的冬夏吉服也都在赶制中,针功局必不敢懈怠。”

没错,这朝服跟后世的工作服差不多,夏天一套、冬天一套。至于吉服,也是一种礼服,只是不像朝服那么正式,寻常喜庆日子都可以穿戴。

送走了管事太监,姚佳欣立刻叫人把自己这身行头给拔了下来,吩咐素雨好生收着。反正册封礼前,她是不会穿上了。

素雨看了,忍不住发笑,她附耳低语:“娘娘现在就嫌沉重,日后做了贵妃可如何是好?”

姚佳欣立刻瞪了素雨一眼,“这种话,不许乱说。”

素雨笑而不语。

姚佳欣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正想着会内室躺会儿。王以诚这时候进来禀报:“娘娘,御前的张大总管来了。”

张起麟?

怕是四爷陛下有什么赏赐或者吩咐吧,姚佳欣赶忙打起精神。

张起麟还是那副白胖胖圆滚滚的样子,笑得跟弥勒佛似的,“奴才给姚嫔娘娘请安!”

“张公公免礼。”姚佳欣笑容里带着客气,“张公公怎的亲自来了,可是皇上有什么旨意?”

张起麟依旧笑眯眯的,“是皇上让奴才来问问,封嫔的朝服可合娘娘的心意?”

姚佳欣含笑道:“朝服尽善尽美,很是奢华。”

“娘娘满意就好。”张起麟又道:“万岁爷听黄院判说,娘娘身子已经没有大碍了,故而发了话,让敬事房把您绿头牌挂回去了。”

姚佳欣笑容僵硬:我勒个擦,想多偷懒几天都不成!

“皇上的心意,嫔妾明白了。”——小半个月没翻她的牌子,四爷陛下这是等不及了啊!

其实这些日子,四爷陛下倒是隔三差五便来永寿宫睡个午觉什么的,绿头牌的事儿四爷陛下也一直没提,估摸着也是看出她躲懒的心思,便没有戳破。只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四爷陛下不满了,索性直接传旨敬事房。

真霸道,想多歇几天都不成。姚佳欣腹诽。

于是,当晚四爷陛下就翻了她的牌子,狠狠折腾她一通。

“恬儿真是不乖。”耳畔是四爷陛下那满是危险意味的低沉嗓音。

姚佳欣身子一个激灵,怯怯道:“天气太热,嫔妾实在懒得动弹,便想偷懒几日。”

胤禛哂笑,“朕的恬儿真是个懒虫!”——朕明明都赏赐了肩舆,养病的这些日子,恬儿每日都睡到日上三竿,朕就没见过这么懒的女子!

“景仁宫的冰的确搁得太多了……”胤禛眼底晦暗不明,就算是为了纳凉,也未免太清凉了些!只是为了这点小事儿,总不好直接去训斥皇后,所以他只是趁着十五那日去景仁宫用膳,关心了皇后一句:夏日虽热,但也不可贪凉。

皇后不算蠢人,听得懂朕的意思。

姚佳欣伏在四爷宽阔的胸膛中,什么都没说。

“放心吧,以后景仁宫正殿中不会摆那么多冰了。”胤禛语气淡淡道。

姚佳欣微微露出惊讶之色,四爷陛下居然为了她去敲打了皇后??

胤禛幽幽叹了口气,后宫的手段,往往都是这种不动声色的小手段,若是旁人,朕也懒得理会。只是恬儿……那么乖巧、那般一心一意爱慕朕,朕待恬儿……总觉得还不够好。

胤禛抚摸着怀中湿漉漉的人儿,“以后受了委屈,要立刻告诉朕。”——若不是王以诚偷偷报信,只怕朕要被蒙在鼓里呢。

姚佳欣低声道:“皇上要忙于朝政,嫔妾这点小事不打紧的。”——后宫的争风吃醋就没有一天消停,若为这点小事天天去烦扰四爷,早晚有一天四爷会烦了她。

“恬儿……”胤禛低头亲吻她的额头,真的恬儿乖得让人心疼。

第一百章、永寿宫主位娘娘(2/4)

翌日,姚佳欣来到景仁宫请安,果然看到殿中那个硕大的冰缸换成了小了好几圈的珐琅山水缸,而且距离她比较远。

齐妃一眼就看出变化,“哟,这入了三伏天,怎的皇后娘娘却换了小的冰缸?”

皇后高坐凤椅,仪态端庄雍容:“皇上素来节俭,本宫身为皇后,也该效法一二,也是为六宫做表率。”

齐妃撇撇嘴:“娘娘可是贤惠。”——先前多用冰,是怜惜请安嫔妃,如今少用冰,便是勤俭,哼,皇后怎么都能往自己脸上贴金!忽然,齐妃不由想到姚嫔大夏天染了风寒……

齐妃顿时明白了,她拿眼角睨了姚佳氏一眼:“对了,姚嫔前些日子竟染了风寒,据本宫所知,你的永寿宫素不用冰,怎么会风邪入侵?真是咄咄怪事!”

姚佳欣讪笑,“都是嫔妾体质太过虚弱。”

齐妃冷哼一声,幽幽问:“莫不是因为先前皇后娘娘用冰太过大方,所以才把你给冻着了?”

姚佳欣不发一言,等同默认。

齐妃露出了怜惜的神色,她啧啧道:“姚嫔妹妹素日里温婉柔和,谁都不得罪,却平白无故招来了这么一场病,真真是可怜。”这话分明是在讽刺皇后,故意害姚嫔染病!

皇后的脸色瞬间有些挂不住,齐妃这老贱人,一日不生事便皮痒痒!

懋嫔见状,急忙道:“皇后娘娘也是好心办坏事,这会子娘娘心里肯定正过意不去呢,所以才裁撤了泰半冰块。也是姚嫔妹妹身子太单薄了,一点点凉都受不了。不过好在,姚嫔妹妹已经痊愈了。”

姚佳欣微笑点头:“多谢懋嫔娘娘关怀。”

有懋嫔这一通和事老打哈哈,皇后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了点,“姚嫔以后可好好好补养身子才是,这动不动生病,还怎么能侍奉皇上、延绵皇嗣?”

为着她感染风寒的事儿,四爷陛下跑来景仁宫警告过皇后,皇后心里肯定不痛快着呢。皇后这话看似是关心,实则是训斥呢!

姚佳欣起身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有黄院判为嫔妾调理身子,嫔妾的身子必定会越来越好的。”

皇后深深看了她一眼,“但愿吧。”

懋嫔露出笑容,满是关怀地道:“姚嫔妹妹病的这些日子,倒是叫汪答应、安答应和云答应多蒙圣宠。”说着,懋嫔又笑道:“对了,姚嫔妹妹还没见过那云答应呢。”

齐妃宫里的安答应和李常在先前被皇后禁足了三个月,如今也满了刑期,绿头牌都重新挂了回去。这李常在自然不复恩宠之望,只不过骂她“胸无二两肉”的是李常在,跟安答应没有太大关系,所以安答应幸运地被翻了牌子,不过不及汪答应和云答应得宠。

皇后立刻含笑道:“这云答应样貌出众又温柔乖巧,皇上喜欢也是理所当然的。”说着,皇后看了姚佳欣一眼:“姚嫔可不要吃味,皇上心里自然还是更在意你的。”

姚佳欣微笑着道:“嫔妾自然是明白皇上心意的。”——我明白,所以不用挑拨了。

皇后的笑容微微一僵,她点了点头:“那就好。”

“对了,”皇后正色端庄,“如今天气这么热,姚嫔还住在偏殿怕是不相宜,不如便搬去正殿吧。”

姚佳欣顿时愣住了,四爷陛下只是就冰块的事儿警告过皇后,搬迁正殿……应该是皇后自己的意思吧?皇后如今这么大方?

姚佳欣转念一想,皇后这是明白皇上不悦了,所以干脆就做出个贤惠的姿态来。反正卡着她住在偏殿也卡不了多久,等八月初五册封礼后,她自然就可以名正言顺搬进正殿了。

不过早点搬进去也好,姚佳欣微微一笑,也不推辞,屈膝一礼道:“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永寿宫的正殿,其实一早就拾掇好了,即使是没有主位的宫苑,前殿的正殿也素来是接驾之地,少不得收拾得比偏殿更加华美。因此姚佳欣直接拎包入住,把一些日常生活用品打包过来即可,根本不费事。

因此只花了半日功夫,姚佳欣便躺在了正殿东次间宽敞的罗汉榻上,舒服地笑了。自此之后,她就是名正言顺的永寿宫主位娘娘了!

素雨坐在脚踏上给她揉着小腿,“还是正殿宽敞亮堂。”

一边伺候姚佳欣,素雨不忘一边指挥宫人:“那对太平有象搁在多宝架上就成了,把皇上赏赐的那个珊瑚盆景搬过来,都小心些!”

二尺高的红珊瑚,色泽如血,枝桠完整,堪称无暇,据说是江浙总督进献的贡品,是日前四爷陛下来午睡的时候捎带过来的,给她点缀屋子之用。

如今摆在罗汉榻边儿上的红木花几上,阳光透过支摘窗投射洒在血红的珊瑚上,当真美极了。

这罗汉榻也比偏殿的宽大多了,她躺在榻上,炕几无须搬走,直接挪到床尾即可。炕几上摆了一只青白玉的小薰炉,并一只翡翠荷叶盘,都是国宝级别的艺术品,然而却随随便便摆在她面前,那翡翠荷叶盘中更放了满满一盘红郁郁的荔枝。

素雨负责剥壳去核,然后将白嫩嫩的荔枝肉送到姚佳欣嘴里。

姚佳欣就负责躺着张嘴吃,真特么享受啊!

素雨含笑道:“这荔枝性热,吃多了容易上火。只不过小主体质虚寒,多吃几枚倒是无妨。”

满口荔枝清香,姚佳欣幸福地眯了眯眼。

她张开嘴,等着素雨投喂。

然鹅,等了半晌,嘴里却被塞进一刻没剥壳的荔枝,硬邦邦的!

姚佳欣睁眼、瞪圆眼珠子,正要发火,却看到四爷陛下站在罗汉榻前,以他那傲人的身高俯视着懒躺在罗汉榻上的她!而素雨,早就吓得跪在一旁,都不敢吱一声!

姚佳欣顾不得吐出嘴里的荔枝,赶忙要爬起来行礼,却忘了自己的腰肢昨晚刚刚被四爷陛下折腾酸软不已,她急于爬起来,直接闪了老腰,哎哟一声,又倒了下去,小两把头都蹭歪了。

胤禛先是一愣,然后瞬间明白,忙按着她的肩膀道:“好了,别拘礼了。”嘴角忍不住翘起来,恬儿还真是不堪怜爱啊……

然后,四爷陛下亲手将她扶着坐了起来,将软软的引枕垫在她的后腰上,姚佳欣的老腰这才舒服了些。她赶忙用帕子捂嘴,吐出那枚荔枝,忍不住嗔怪地瞪了四爷陛下一眼,四爷陛下平日里一幅正人君子的模样,居然捉弄她!

“咳咳!”胤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朕一进来就瞧见恬儿懒虫似的躺着等吃荔枝,红润的小嘴张着,跟个孩子似的,便忍不住生出做坏的心思,从翡翠盘中捏了一枚没剥壳的荔枝就丢了进去。

胤禛端坐在了罗汉榻上,急忙转移了话题,“恬儿的身子,怎么还是这么娇弱。”

姚佳欣努了努嘴:“嫔妾的身子,比以前已经好多了。”

“有吗?朕没看出来。”胤禛挑眉,反正侍寝的时候,还是不能尽兴。

姚佳欣哪里想到,四爷陛下一直在用滚床单能力衡量她的身体素质,只怪四爷陛下白天的时候模样太正人君子,即使偶尔使坏,也难以把他归类成“坏男淫”。

见素雨还跪趴在地上,一幅吓破胆的模样,姚佳欣便忙吩咐她下去沏茶。

四爷陛下扫了一眼正殿,微微颔首:“收拾得还不错。”

姚佳欣默默吐槽,这殿中大多数的摆设可都您赏赐的,四爷陛下您是不是自夸品味?

不过,四爷陛下品味还真的是满错的,送的东西既贵重又雅致。稍微一摆设,殿中的档次便提了一级。

“喜欢吗?”胤禛眼里不由带了缕缕笑意。

姚佳欣飞快点头:“喜欢。”

胤禛眉眼顿时柔和,“那这永寿宫,朕就只赐你一人居住。”

真哒?!

姚佳欣欢喜地都要蹦起来了,她羞答答道:“多谢皇上~~”然后用妩媚的小眼神抛了个媚眼儿。

胤禛被勾得心里一阵燥热难耐,恬儿真是调皮!

第一零一章、君威(3/4)

胤禛急忙别过头去,目光不由落在那装了水润嫣红荔枝的翡翠盘上,翠绿的荷叶盘配和鲜红的荔枝,煞是惹眼。

见四爷陛下瞅着翡翠荷叶盘,姚佳欣不由心虚,四爷陛下送的翡翠盘,自己却用来随意装水果……四爷陛下不会生气吧?

没想到,胤禛却赞:“碧盘朱果,很是般配。”又瞧那荔枝已经被吃了大半,只剩下零散的几颗,又道:“大有绿肥红瘦的意境。”

姚佳欣脸有点红,一盘被她吃剩的荔枝,居然被四爷说得这么诗意。

“你呀,就是太贪口腹之欲。”胤禛微露嗔怪。

姚佳欣忍不住汹汹吐槽:那到底是谁动不动就送厨子的?还有这荔枝又是谁赏的?我的口腹之欲还不是您给惯出来的?

明黄的双龙戏珠锦帕突然糊到了她嘴上,擦去嘴角残留的汁水,擦完后,锦帕被四爷陛下嫌弃地丢到一旁的炕几上,他一脸嫌弃:“纵然是私底下,也不可这般不成样子!”

这又嫌弃又宠爱的模样,四爷陛下您也忒口是心非了。

姚佳欣忙垂下头,做鸵鸟装。

见她一幅焉儿吧唧的模样,胤禛语气温和了许多:“不是朕训你,你这幅样子,在下人面前还有什么威严?”

那啥,她本来就没啥子威严可言啊。姚佳欣弱弱想。

胤禛一手托起恬儿的小脸蛋,“朕知道你性情宽仁,善待宫人。只不过奴才终究是奴才,在奴才面前,你要有做主子的威仪。”

说罢,胤禛话锋一转,语气不由带了几分宠溺的意味:“不过若是在朕面前,随性即可。”

姚佳欣忙乖巧地点了点头。

胤禛满意地笑了。

约莫呆了半个时辰,四爷陛下就回养心殿处理政务了。姚佳欣只在正殿外恭送了四爷御驾,目送四爷出了永寿门,便再度回到正殿,歪在了罗汉榻上,

素雨直拍胸脯,“万岁爷的君威真是越来越吓人了!”

姚佳欣眨眨眼:“有吗?”她倒是没感觉出来。

素雨满是惊恐地道:“小主您当时闭着眼躺着,万岁爷就进来了。那眼神,跟寒冰似的!”——差点儿叫人把她拖出去打死!

姚佳欣笑了:果然是冰山四爷啊~感觉很霸气侧漏呢~

这时候,浓云打帘子走进来,飞快墩身行礼:“小主,耿贵人特来拜见。”

她病中谢绝来客,耿贵人也差不多有半个月没来永寿宫了,人虽没来,期间却叫人送了润喉的薄荷糖和一些精致小点心,也算是有心了。

“快请!”

耿贵人慢吞吞走了进来,似乎略见丰腴,额头上沁出了一层汗水,也是怪辛苦的。姚佳欣见她屈膝行礼,连忙亲自上去搀扶了起来,“别拘礼,快坐吧。”顺势拉着她去罗汉榻上坐。

浓云是个机灵的丫头,连忙拿了引枕垫在耿贵人后腰上,又端了一盏温温的白玉奶茶来。

耿贵人喝了一口奶茶,神色舒缓了不少,“姚嫔姐姐病了这些日子,我一直未曾前来探视,还望姐姐勿怪。”

姚佳欣一脸不以为意,“风寒是最容易传染的了,你就算登门,我肯定会将你拒之门外。”

耿贵人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姐姐是心胸开阔之人。”

素雨手脚麻利,已经重新洗了一盘荔枝,与两碟点心一并端上来。

看着那诱人的荔枝,耿贵人馋虫大动,却生生忍住了,只吃点心。

姚佳欣有些疑惑:“耿贵人不喜欢荔枝吗?”

耿贵人叹了口气:“荔枝香甜可口,我怎么会不喜欢?只是……夏日炎炎,太医说我略有些上火,所以怕是吃不得了。”耿贵人一脸的遗憾。

姚佳欣不解:“怎么会上火?”

耿贵人笑了笑:“怀着身孕,也不敢用太多冰,每日吃又都是热菜,体质多少会燥热些。太医说只要静心养着,等天气凉爽下来,便不碍事了。”

当孕妈也是辛苦啊。

姚佳欣道:“我虽不曾孕育,但十月怀胎的辛苦也是明白一二的。”

耿贵人忙道:“姚嫔姐姐福泽深厚,一定很快就能有孕的。”

这话不过就是安慰之词,姚佳欣莞尔一笑,指着珐琅高足盘中的嫩黄色点心道:“这豌豆黄清甜爽口,配奶茶用是最合适不过的了,贵人不妨尝尝。”

耿贵人笑着捏起一枚豌豆黄,“姚嫔姐姐宫里点心素来是最好的。”

虽是炎炎夏日,耿贵人的胃口依然极好,一口气吃了四五块豌豆黄,奶茶也喝完了一盏。正殿的支摘窗开着,微风徐徐涌入殿中,耿贵人头上的汗水也消了。

耿贵人道:“姐姐这里好生凉爽,不像我那个偏殿,正好是西晒的,午后实在热得很。”

姚佳欣心道,是了耿贵人是住在启祥宫西偏殿,西晒的屋子,若是冰例不足,夏日里难免遭罪些。耿贵人怀着龙胎,倒是无人敢可口她的份例,只不过孕妇需谨慎用冰,自然就只能忍受酷热了。所以姚佳欣宁可把冰例送给懋嫔,也不敢贸贸然送给耿贵人。

耿贵人叹道:“我素来畏热,也不晓得圆明园什么时候能修好。”

圆明园?姚佳欣眼睛一亮,“那可是个好地方。”

“可不是么!”耿贵人眼中带了渴望,“皇上登基前,我就曾跟着去过两回,那里有山有水,可凉快了,风景也是极好。”

忽的,耿贵人突然戛然而止,眼中划过一丝懊恼之色,她怎么忘了,姚嫔在潜邸的时候不得宠,根本不曾去过园子。自己如此夸赞,倒像是刻意炫耀。

姚佳欣笑着道:“皇上登基后便开始扩修园子,都修了三年了,我估摸着应该差不多了。”——差不多可不是修好的意思,圆明园可是历经康雍乾三朝一百多年才修好的。如今这个规模,也就是修出来一片儿,能住人了。

耿贵人见姚嫔没有介怀的样子,暗暗松了一口气,“是啊,明年若是能去园子避暑就好了。”

姚佳欣扫一眼耿贵人的腰身,低声道:“你产期,正好在明年春天……”就算园子修好了,只怕也去不了了吧?

耿贵人抚摸着自己肚子,苦笑了笑,“看样子是我没福气。”

姚佳欣满宽慰:“这也未必,或许皇上早早启程,你就能去园子里生产了。”

“就算如此,到时候我也快临盆了,怕是禁不起舟车劳顿。”耿贵人一脸黯然。

这时候,王以诚快步进来,打千儿道:“娘娘,延禧宫的云答应前来拜见。”

第一零二章、云答应(4/4求月票啊求月票)

王以诚快步进来,打千儿道:“娘娘,延禧宫的云答应前来拜见。”

姚佳欣露出疑惑之色:“云答应来拜见我?这是为何?”

耿贵人忙笑着解释:“自打云答应封了位份、搬进延禧宫,先后已经拜见过齐妃、懋嫔和宁嫔了,如今来拜见姐姐,也算是懂规矩。”

姚佳欣恍然大悟,她封了嫔,所以宫里有了新人就得来拜见山头??春答应获封后没有来拜见,那是因为她当时只是个贵人,后来四爷封她为珍嫔,春答应不也跟着懋嫔来拜见了么。

耿贵人问:“姐姐要见云氏吗?”

姚佳欣莞尔:“为何不见?她大老远从延禧宫赶过来,也怪不容易的。”便吩咐王以诚,“快让她进来吧。”

“嗻!”

永寿宫正殿外,宽阔的月台上满是各色珍贵花木,硕大青瓷水缸中养着娇羞袅娜的睡莲,两柱碗口粗四季桂满树嫩黄,还有那开得芳香沁人栀子花,云答应远在永寿门便闻见了香味,还有那盆开得火红成片的杜鹃花,映着烈日,分外灼灼。

廊下有几个莳花的宫女,小心翼翼打理着这些花木。见到云答应来到廊下,纷纷见了礼,然后继续忙活。

云答应微笑颔首,安然立在廊下阴凉处,等候着永寿宫主位姚嫔传召。

莳花的宫女中有个脸庞圆润可人的,衣着略胜旁人一筹,一看就不是三等粗使宫女,她指着那盆名贵的君子兰道:“秀妍,把这君子兰赶紧搬到阴凉地儿!这么毒的日头,仔细给晒糊了!”

叫秀妍的是个才十三四岁的小宫女,小脸嫩红,颇有几分秀气妍丽。

“冰玉,大中午不要浇花,等傍晚再浇!”浓云虽年纪不大,打理花木却头头是道,使唤着几个小宫女很是有几分威风。

最后浓云抬手唤了旁边扫地的一个小太监:“唐印,把两盆茉莉搬下去培些肥料再搬回来!”

“是,浓云姐姐!”

刚刚荣升一等宫女浓云嫩圆的脸上满是骄傲,娘娘可是把永寿宫的所有花木都交给她打理,手底下管着七八个宫女太监呢,她定要把每一盆花都养得葱葱郁郁。

这宫女也是有等级的,只有一等宫女和二等宫女才有资格进殿伺候主子,算是贴身宫女,而且贴身宫女是有数额限制的,答应配两个贴身宫女、常在三名、贵人四名、嫔与妃都是六名、贵妃皇贵妃八名、皇后十名、皇太后十二名。当然了,若成了一宫主位,还会有数十粗使宫女和粗使太监,负责一宫洒扫粗活。

而一等宫女只有嫔位以上身边才有,且只有两个名额,另外四个都是二等宫女。姚佳欣当然毫不犹豫把一等宫女的位置给了最忠心的素雨和浓云。至于二等宫女,姚佳欣仔细考虑了一段时间,才从哪些三等宫女里头提拔了四个出来,分别赐名:玉蝶、玉扇、玉露、玉缀,都归拢给素雨管辖。

而太监,在永寿宫有正式品级的只有王以诚这个首领太监,不过也有管着一宫各类杂物的专职太监,相当于小领头,毕竟首领太监也不能把所有事全都一人包揽了。譬如小杨子专职传膳,领着四五个小太监打下手,小柳子职位比较简单,专职照顾鸳鸯和瑞雪,也给他配了两个小太监做跟班——三个太监照顾两只宠物,这待遇……

就在浓云差遣得带劲的时候,王以诚从殿中走了出来,“云答应,我们娘娘请您进去。”

云答应这才舒了口气,和气一笑,跟着王以诚便进了殿中。

那个叫秀妍的秀丽丫头走到浓云身前,低声道:“浓云姐姐,那就是云答应啊,她长得可真美!”

浓云警惕地扫了一眼云答应婀娜的背影,然后瞪了秀妍一眼,“少说话,多干事!小主也是你能随便议论的?”

秀妍忙低下了头,不敢吱声。

姚佳欣忙端了仪容,便见内室的帘子被王以诚挑开,然后只见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低眉顺眼走了进来,只见那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明明汗水淋漓,却丝毫无损她的容颜。

因天气炎热而发红的脸蛋反而衬得那张容颜娇羞如花,一双娇媚的桃花眼透着妩然,樱桃小嘴水嫩娇嫩,一双素手纤纤,柔若无骨。

姚佳欣看得微微吃惊,穿越过来这么久,总算见到一个天仙级别的美人了。这云氏,的确堪称国色!

这样娇嫩的肌肤,可想而知就算出身包衣,也必定是包衣世家出身的女子,自小被当做大小姐般娇养着,因此小选入宫,也非一般宫女,殷实的家境让她有足够的银子开路,直接就选到养心殿做御前宫女了。

当皇帝真好,多少美人倒贴钱也要求睡。

“婢妾云容参见姚嫔娘娘,愿娘娘如意金安。”云答应声音娇软酥嫩,直接便跪在了五步外的地毯上。没错,这云氏美人居然直接给跪了!!

卧槽,她又不是皇后!

姚佳欣不由吃了一惊,嫔妃之间,纵有位份差别,也犯不着行此大礼啊!她忙道:“如此大礼,本宫可不敢当,云答应快请起吧。”

“是。”云答应这才盈盈起身,她谦柔一笑,“婢妾出身寒微,仰慕姚嫔娘娘高华,初次拜见,自当郑重一些。”

姚佳欣:她这是被拍马屁了吧??就跟钮祜禄氏跪舔皇后差不离的那种……

感觉还真是怪怪的。

姚佳欣有点尴尬,忙对云答应介绍身旁的耿氏:“这位是耿贵人。”

云答应忙含笑屈膝一礼,“婢妾见过耿贵人。”

耿氏微微颔首,她打量着云氏的容颜,不禁称赞:“云答应真是好颜色。”

姚佳欣笑道:“云答应单名一个容字,云想衣裳花想容,当真一点也不辜负这诗。”

云答应忙谦逊地垂下头:“娘娘谬赞了,婢妾愧不敢当。”

这云答应姿态摆很低啊……姚佳欣眼下一转,毕竟有不小的位份差距在里头,宫女出身的嫔妃,在先帝爷的时候,有的是生了好几个孩子还连个嫔位都混不到的。

四爷陛下也是极为看重出身的——如今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包衣就当封皇贵妃的乾隆朝。云答应再年轻貌美也不敢造次,还有之前的春答应,好歹是太后身边出来的人,不也十分卑怯吗?

想到此,姚佳欣稍稍安心,便执着旁边绣墩道:“云答应特意从延禧宫赶过来,路途遥远,着实不易。快坐下说话吧。”

云答应笑容绽开,宛若繁花嫣然,她似乎十分欣喜甚至有些激动的样子,“多谢娘娘赐座。”这才侧身坐在绣墩上。

姚佳欣:怎么一副小迷妹的样子?不过就是给了绣墩座,值得高兴成这个样子吗?

第一零三章、关系户(1/4)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零三章、关系户若问云答应为何在姚嫔面前这般谦恭,因为——她是御前宫女出身!而且她是负责打扫养心殿围房的宫女,然而姚嫔侍寝那么多次,却从未去过围房过夜!

也就是说,姚嫔回回侍寝,都是跟万岁爷共眠到天明!

别的嫔妃侍寝完,不管刮风下雨都得赶紧更衣去围房,才能睡下!唯独姚嫔在皇上心目中是不同的!

张大总管从前也没少警告过围房宫人,不许传出一个字!!

云答应当然不敢告诉任何人,在御前口风是最要紧的!之前有个容貌丝毫不逊色她的宫女,就是因为偷偷传递消息给皇后娘娘,结果被拖去慎刑司,直接杖毙了!因此从那之后,云答应便明白,皇上是最不容得的便是背叛,皇上也绝非怜香惜玉之人!

因此皇上选了她侍寝,云答应起初又是惊喜又是不安,后来使银子跟张大总管打听才晓得,是太后娘娘有意为皇上小选一批质素上佳的宫女伺候,皇上不乐意被太后做主,所以才选了她。

她是幸运的,做了没几日官女子便被封为答应,也因姚嫔病了些日子,得以多侍寝几次。

然而她也是不幸的,因为皇上并不怎么喜欢她,她与姚嫔娘娘在皇上眼中,简直是天壤之别。因此,她就算得罪皇后,也万万不敢得罪姚嫔!

好在皇上子嗣稀薄,哪怕是她这样出身卑微的,也没有被赐药,若是运气好,能够怀上龙胎,或许能跟耿贵人似的。但耿贵人不也比不得姚嫔吗?怀着身孕,还是个贵人,姚嫔无一子半女便是嫔位,日后若有了生养,只怕便要直逼中宫了!

因此姚嫔一病愈,云答应立刻诚惶诚恐前来请安,得到姚嫔的礼遇,让她着实松了一口气。

二等宫女玉缀奉上一盏上好的明前茶,云答应和气地道了声“有劳”,当真是一点小主的架子都没有。

云答应优雅地抿了一口茶水,笑容甜美称赞道:“娘娘宫里茶水可真是清香,入口甘醇,真是难得的好茶。”

耿贵人素手捏着一枚豌豆黄,淡淡道:“云答应很会品茶啊。”

云答应羞涩地低下头,“贵人过奖了。”

耿贵人笑着翘起唇角,对姚佳欣道:“姚姐姐,云答应是内务府庆丰司员外郎之女,而且还是高太贵人的侄女呢。”

高太贵人就是先帝二十阿哥的生母,如今住在宁寿宫。

合着这云氏还是个关系户啊。

话说员外郎貌似是五品的官儿吧?妈呀,比她已故的老爹品级都高呢!

只不过在康雍两朝,包衣出身就是低人一等,像太后那样以包衣出身坐上妃位也算是凤毛麟角了。毕竟太后老人家可是生了三子三女,且太后虽为包衣,却是个满人包衣。

这云答应若想升到妃位,除非也给四爷陛下生三五个娃才有可能。

而姚佳欣若想升到妃位,估计生一个就够格了。

“高太贵人也算是有福之人了。”是啊,高氏生下了先帝爷幼子,否则命数只怕也跟那些庶妃一样,得去畅春园行宫养老了。

云答应忙恭维道:“姑母是略有几分福气的,只是不如姚嫔娘娘您福泽深厚。”

姚佳欣:……

耿贵人忍不住笑了:“云答应的小嘴儿可真甜!”

云答应急忙道:“婢妾是真心敬慕姚嫔娘娘的。”

姚佳欣实在不喜欢这种彩虹屁,所以没有久留云答应,见她消了汗便送客了。

送走了云答应,耿贵人才打趣道:“这云氏怕是想攀姐姐这根高枝了。”

姚佳欣忍不住发笑:“我算哪门子高枝?”

耿贵人笑着说:“姐姐自己不觉得,有人却费尽心思想要巴结呢。”

姚佳欣暗忖,这云氏之前是御前宫女,只怕是知道些什么,所以才对她如此敬畏巴结。

耿贵人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豌豆黄吃得有点多,又喝了一大盏奶茶,竟有点撑。耿贵人不由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日头已经西偏,而且起了风,很是凉快呢。

耿贵人笑着说:“我瞧着这会子凉爽多了,不如咱们出去溜溜弯,权当是消食儿了。”

姚佳欣瞄了一眼那两盘点心,都已经所剩无几,她只尝了两块,其余都进了耿贵人肚子里,估摸着是吃撑了?姚佳欣心里发笑,脸上却不好意思笑出来,点头道:“也好。”

于是乘着肩舆打着遮阳伞,一路去了御花园才落地走动。

御花园花木众多,还算阴凉。

二人沿着迤逦小路,边说笑着边往花木深处而去。

忽的,前头竟然猛地冲过来一个身穿桃粉旗服女子,眼看着便要冲撞到有孕的耿贵人!

因石子路窄小,只能容两人并行,因此姚佳欣与耿贵人走在前头,后头两个宫女打着伞,因此宫女根本来不及护主!

一瞬间,耿贵人吓得脸色惨白,本能地捂住肚子!

还好来人急忙刹住了脚步,却也因为跑得太急、刹地也太急,一个踉跄,直欲扑倒,直直倒向耿贵人!

姚佳欣见状,来不及有太多反应,只得一把扶住耿贵人后腰。

那人虽倒在耿贵人身上,耿贵人也只是踉跄了一下,因有姚佳欣扶着,并未摔倒,只是却吓了个够呛,一脸惊魂甫定!

受到如此惊险,素日好脾气的耿贵人露出了怒容。

耿贵人的宫女葵儿直接丢了遮阳伞,上前搀扶着手脚发软的耿贵人,当即呵斥:“谁这般冒失!不知道我家贵人怀有身孕吗?!”

姚佳欣定睛一看,这个冲撞过来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懋嫔宫里的春答应!她穿着一身七成新的桃红旗服,眼睛也红红的,似乎是在哪儿受了什么委屈。

此刻春答应一脸惶恐,当即退后便噗通一声跪在了石子路上:“婢妾不是故意!请耿贵人恕罪!”

姚佳欣打量着春答应的确不像是故意的,便道:“你跑得这么急,火烧眉毛了不成?幸亏耿贵人没伤着。”

耿贵人深吸了两口气,神色这才和缓了些。

春答应吸了吸鼻子,“婢妾、婢妾……只是一时没忍住才……”

耿贵人皱了皱眉头,这说得没头没尾的,只不过她毕竟没事,总不能叫春答应一直跪在咯人石子路上,这种地方,多跪一会儿只怕膝盖都得废了,方才春答应跪得那么急只怕已经伤着了,“好了,你起来慢慢说。”

“多谢耿贵人、多谢姚嫔娘娘。”春答应这才趔趄着起身,抽噎着道:“懋嫔娘娘吩咐婢妾带福婴到御花园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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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四章、后宫霸凌事件(2/4)

“懋嫔娘娘吩咐婢妾带福婴到御花园散步……”

福婴便是懋嫔养的那只京巴犬,素日里不是有专门照顾的太监么?怎么让春答应出来遛狗?这个懋嫔,简直把春答应当奴才使唤了。姚佳欣暗暗蹙眉。

春答应泪眼红肿,“没想到竟碰见宁嫔娘娘宫里的汪答应……”

说着,春答应泪水吧嗒吧嗒掉,一张脸也哭成了花猫。

这时候,只听得汪汪两声叫,一只奶白的京巴四腿飞快摆动,跑到了春答应的脚边儿,蹭了蹭。亏得不是萨摩耶那种撒手没,小京巴闻着味道便追了过来,否则若丢了懋嫔爱犬,春答应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

且说这云答应从永寿宫出来,欲回延禧宫,少不得经过御花园。走了这么多路,便想着找地儿歇歇脚,不想却瞧见亭子里有位汪答应正在乘凉。

“哟,这不是云妹妹么!”汪答应笑得一脸亲热。

云答应只得上去行礼问候:“汪姐姐好。”

汪答应很是热络地拉着云答应娇嫩的小手到亭中乘凉,“前日妹妹来储秀宫拜见宁嫔娘娘,妹妹花容月貌,令我见之忘俗。我正想着去延禧宫坐坐呢,没想到便遇见了妹妹,可是真是有缘。”

云答应不动声色将自己的手从汪答应的手中抽了回来,她微笑着说:“汪姐姐过奖了。”

汪答应顾影自怜地叹了口气,“跟妹妹一比,我当真是人老珠黄了。”

云答应急忙道:“汪姐姐这话从何说起?姐姐正当韶华,好日子还长远着呢。”

汪答应这才露出笑颜,“听着妹妹话,可真叫我心里熨帖。妹妹人长得美,又这般温柔贴心,怪不得皇上喜欢妹妹。”

云答应忙垂首道:“我不过就是一时新鲜罢了,皇上是最念旧情的了。”

汪答应听得一怔,念旧情?汪答应不由想到了永寿宫的那位老贵人,不,现在是珍嫔娘娘了。

“妹妹果然不愧是御前出来的人,最懂皇上心意。”汪答应又再度笑颜灿烂,她眼角浮现一丝冷意,嘴角也带了嘲讽:“不像咸福宫那个,满口说是皇上瞧上了她,我看呀,根本就是她自己哀求太后,太后心慈才把她赐给了皇上!要不然皇上怎么会只宠幸了一回,便不搭理了!她那答应的位份,我看也是皇上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才给的!”

云答应微微蹙眉,汪氏这话也忒刻薄了……

这时候,亭外一声又急又怒的声音打断了云答应的思绪。

“你胡说!!”

汪氏云氏转脸一瞧,可不正是咸福宫的春答应么!春答应头顶汗珠,手里还牵着一只京巴犬。那春答应气得小脸涨红,眼圈也隐隐发红。

云答应之前去咸福宫拜见懋嫔,懋嫔不曾引荐春答应,但此情此景,不难猜出眼前这位便是慈宁宫出来的春答应了。简直,云答应忙站起身来,客气地打招呼:“春姐姐好,妹妹是答应云氏。”

旁边的汪答应却岿然不动地坐在美人靠上,手里摇着一柄鱼戏莲叶的团扇,她嘴角带着嗤笑,汪答应拉了拉云答应的衣袖:“你跟她客气什么?一个遭了皇上厌弃的玩意儿,如今连太后都不肯赏脸一见,肯定是做出了不知羞耻的事情勾引皇上!”

“我没有!!”春答应气急败坏地跺脚,“汪答应,你为何要这般诋毁我!”

汪答应冷哼一声,“诋毁?若我所言皆是诋毁,那为何皇上不再宠幸你?”

“我、我……”春答应一时张口结舌,她也想知道皇上为何突然不宠爱她了?到底是她做错了什么?!可春答应思来想去,她并未有丝毫过错啊!

汪答应讥笑道:“我就是好奇了,春答应到底怎么爬上养心殿龙榻?姐姐我愿闻其详!”

“你——”春答应气得面皮紫青,只觉得汪答应那张俏丽脸孔竟是这般刻薄可恶。春答应辩驳不过,一气之下竟掉头就跑,生生连福婴都丢在了那里。

这一跑,竟险些撞到有孕的耿贵人,春答应吓得魂不附体,幸好耿贵人和善,没有问罪。被问及缘由,春答应不由泪如雨下,“汪答应她……她诋毁婢妾,说婢妾勾引皇上,还说婢妾是做了不知廉耻的事情,才遭了皇上冷落……”

春答应呜咽不成声。

见状,耿贵人也生不起气来,“这汪答应素日里挺乖巧的一个人,没想到言语竟然这般刻薄。”

姚佳欣心想,那汪氏本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在宁嫔手底下混得风生水起,每月两三次承宠,还能叫宁嫔不生嫌恶妒忌,可见口齿何等伶俐。春答应这么个笨嘴拙舌的,如何说得过汪氏?

这御花园还真是事儿多,出来溜溜弯没想到便看到一起后宫霸凌事件。

正在此时,那迤逦小路上走来两个身形曼妙的女子,正是汪答应……以及云答应。

没想到云答应也在,只不过春答应方才并未提及,直说是汪答应诋毁她,可见这云氏不曾掺和帮腔。

汪氏见到亭中竟坐着永寿宫姚嫔和启祥宫的耿贵人,神色一紧,立刻笑语嫣然上前,“婢妾给姚嫔娘娘请安,给耿贵人请安。”

云答应也忙跟着一起行礼。

姚佳欣看了看春答应,又瞅瞅汪氏,得嘞,她既不是春答应的主位又管不到汪答应头上,何必理会这种闲事?于是她点了点头,对耿贵人道:“时辰也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见状,汪答应松了口气。春答应却急了,她急忙道:“姚嫔娘娘,求您为婢妾做主。”

姚佳欣:……果然是个笨的。

姚佳欣道:“这种事情你应该请懋嫔娘娘做主。”

春答应泪水四溢,一瞬间满腹的委屈一下子爆发了出来:“懋嫔娘娘怎么会为婢妾做主?她嫌弃婢妾无用,对婢妾早已弃之如敝屣!婢妾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竟落得这般境地!”——她所期许的君恩宠爱不但没有到来,连原本亲热和气的懋嫔娘娘也一天天对她冷漠了起来,动辄训斥,还总是指派下人的差事让她去办!这样的日子,还不如在慈宁宫做一个奉茶宫女!

可是太后已经不肯见她,她就连回去伺候太后的机会都没有了!

第一零五章、塑料花姐妹(3/4)

春答应泣不成声,噗通一声软在了地上,她掩面哭嚎:“为什么都要欺负我!我明明……没有得罪懋嫔,也没有得罪汪答应!为什么都要欺辱我!”

见状,汪答应脸色一变,立刻道:“你需要胡说八道!我曾欺负你了?我说得句句属实!”

春答应红肿的眼睛瞪着汪答应:“你——你无凭无据,背后胡乱编排我!还敢说属实?!”

汪答应正色道:“我虽无凭无据,但有些事情不是明摆着么!”

姚佳欣:这汪答应还真是巧舌如簧啊!

“姚嫔娘娘!”春答应一把抓住姚佳欣的衣袍,“求娘娘为婢妾做主!”

姚佳欣皱眉:“我不是你的主位,更无权惩处宁嫔娘娘宫里人,你求错人了。”

春答应看着一脸冷淡的姚嫔娘娘,眼中有些不敢置信,那日前去永寿宫请安,姚嫔娘娘不是很温柔和善吗?怎么也跟懋嫔娘娘似的,突然就变了脸?

“为什么连你都不肯帮我?”春答应忍不住大吼,满脸充斥着愤怒。

姚佳欣:去你个奶奶嘴,老娘有啥义务必须帮你?!我又不是你妈!

姚佳欣板着脸道:“你的主位是懋嫔娘娘,再不济,六宫之主是皇后娘娘!”她只指点到这个程度,春答应爱咋滴咋滴吧。

姚佳欣一把将自己的衣袍从春答应手上拽了回来,便扬长而去。

耿贵人见状,也不言语,忙跟上了她的脚步。

望着姚嫔匆匆远去的背影,春答应满目怆然……她跪坐在亭中,六神无主。

汪答应恭送了姚嫔与耿贵人,看春答应如斯模样,嗤地笑了:“做人呢,还是要晓得自己几斤几两!姚嫔娘娘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玩意儿!呸!”

汪答应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拂袖而去。

云答应幽幽叹了口气,忙快步走进亭中,将地上的春答应扶了起来。没成想,春答应却狠狠推开了云答应,云答应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幸好随侍的宫女伶俐,忙一把扶住了自家小主。

云答应的宫女青萝不由怒了:“春答应,您怎么这般不识好歹!”

春答应怒目圆瞪:“用不着你假惺惺!你若真好心,方才汪氏辱骂我的时候为何不出言阻拦?这个时候充什么好人!”

“你——”宫小女青萝被这等“狗咬吕洞宾”的行径气得鼻子都歪了

云答应秀眉颦蹙,忙道:“好了,青萝,什么都不必多说了。咱们回延禧宫。”——春答应已经是魔怔了,还是离她远点为上。

回去的路上,姚佳欣不由回头望着肩舆上的耿贵人:“方才受了那般惊吓,还是叫太医去启祥宫瞧瞧吧。”——自打她四爷陛下下旨封她为珍嫔,耿贵人与她出行,便坚持落后半步距离,害得她只得扭着脖子与耿贵人说话。

耿贵人一手落在小腹上,一手搭在扶手上,含笑道:“哪里就那么娇弱了,这会子已经不打紧了。”

额……好吧,娇弱的人是她,耿贵人人家身子骨强健着呢。

启祥宫。

宫女葵儿小心扶着自家贵人,见殿门关上,便道:“这姚嫔娘娘人还蛮不错,方才若不是她及时扶着小主,说不准……”葵儿露出了后怕的神色,那位春答应实在是太冒失了。

耿贵人坐在柔软的罗汉榻上,想想今日的惊险,她仍然有些后怕,“的确多亏了姚嫔。”——经此一役,可见姚嫔的确是个可以互相扶持之人。

耿贵人露出舒心的笑容,从前她与钮祜禄氏互相扶持,日后有姚嫔,心里反倒是比从前更安定了些。

这时候,东偏殿的宫女萃香求见,耿贵人忖着萃香是钮祜禄贵人的陪嫁丫头,非同一般宫女,便露出笑容,传了进来。

萃香也一脸的恭顺,请了个安,道:“我家贵人特意做了双小鞋子送给耿贵人。”

葵儿忙上去接过来,呈给自己小主,那是一双比巴掌还小的祥云龙纹小鞋,正红的缎料,又精致又喜庆。耿贵人看得欢喜,“钮祜禄妹妹的绣工真是越发精进了,瞧着上头龙绣得活灵活现的。”

耿贵人笑着对萃香道:“替我谢过你家贵人,难为你家贵人怀着身孕还费心费力做了这双小鞋子。”

萃香道:“我家贵人与耿贵人是打潜邸的老交情了,为贵人腹中的小阿哥做双鞋子只是聊表心意。”

耿贵人又叫葵儿拿碎银子赏赐了萃香,这才送出了东偏殿。

葵儿回到耿贵人身边,低声道:“小主,奴才分明瞧见萃香手上有针尖扎过的痕迹……这双鞋子哪里是钮祜禄贵人亲手做的?”

耿贵人把手里小鞋子淡淡搁在一旁,云淡风轻道:“知道就行了,别乱嚷嚷。”耿贵人又不是不晓得钮祜禄贵人是什么人,打着自己亲手绣制的旗号,其实都是萃香帮着做的。

葵儿撇撇嘴:“不能做就别做,这般糊弄人,这是把小主您当傻子呢!”

“好了!”耿贵、人嗔怪地瞪了葵儿一眼,“同住一宫,有些事情就得忍耐些。”

葵儿叹了口气:“奴才只盼着小主诞下阿哥,也跟姚嫔娘娘似的,做了一宫主位,想必就好了。”

耿贵人苦笑了笑:“就算我运气好能生个阿哥,也能封个嫔位,不还得跟钮祜禄贵人同住一个屋檐下?”

葵儿撅了噘嘴,“就因为她在启祥宫,皇上一直没来看望小主!”

耿贵人沉默了片刻,道:“皇上还是在意我腹中孩子的,前儿不是刚叫人送来十匹上好的妆缎么。”说着,耿贵人忙道:“对了,你赶紧选两匹颜色清雅的,送去永寿宫,再挑两匹颜色鲜丽的,送去东偏殿,”

葵儿气得跺脚:“那是皇上赏赐给您的!您要送姚嫔娘娘也就罢了,毕竟往日里姚嫔娘娘也时常送小主绸缎首饰,可东边那个凭什么呀!”

“好了!”耿贵人苦口婆心劝慰,“同住一宫,就是得处处周全,才能免生事端。”

葵儿低下头,“奴才只是替小主觉得不值。”

“这不是值不值的事儿,钮祜禄贵人与我毕竟多年交好,如今我也只能继续与她交好下去。”耿贵人也有些愁苦,如今她是想甩也甩不掉钮祜禄贵人了。

若是姚佳欣在场,肯定要腹诽一句:耿贵人和钮祜禄贵人这对姐妹还真是塑料花啊!

第一零六章、储秀宫的嘴皮子(4/4)

葵儿虽满口抱怨钮祜禄贵人,但还是抱着大红大紫的妆缎去了东偏殿,露出一脸的笑容,“我家贵人新得了几匹料子,知道贵人您喜欢新鲜的花色,故而特意选了这两匹送您。”

体态丰腴的钮祜禄贵人正坐在昼榻上,手持针线,一幅正在做女红的样子,见葵儿来,她立刻放下里手中的针线,笑脸富态而和气:“耿姐姐真是有心了,事事都惦记着我。”

当面如此,葵儿走后,钮祜禄氏脸上笑容转瞬不复,面若寒霜。

萃香见状,忙啐了一口,“不就是皇上赏赐了几匹妆缎么,竟还炫耀到小主您跟前了!”

钮祜禄贵人打量着那绣了一半团扇,语气冷冽:“耿姐姐是今非昔比了,有皇上垂爱,又傍上了姚嫔,是愈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萃香忙道:“小主别生气,您可是有皇后娘娘护着呢,昨儿皇后娘娘还叫人送了上好的官燕来呢,独独只给您的,西边那个可没份儿!”

钮祜禄贵人这才露出了清淡的笑容,“是啊,皇后娘娘总比姚嫔尊贵多了,比起耿姐姐,我也不差什么。”

萃香立刻符合:“是啊,耿贵人与姚嫔走得越亲近,皇后娘很便越厌恶她,日后没她好果子吃!”

钮祜禄贵人眉宇间浮起一丝高傲:“念着往日的交情,我一直想拉耿姐姐一把,既然耿姐姐不肯领情,我就不勉强了。”

说着,钮祜禄贵人吩咐道:“那这团扇好生绣好,赶明儿送去景仁宫孝敬皇后娘娘。”

“是,小主。”

永寿宫。

姚佳欣才用了飧食,正懒洋洋瘫软在罗汉榻上,便听底下禀报说,耿贵人的身边的葵儿来了。

葵儿是抱着两匹素雅的妆缎来的,一匹碧蓝的,颜色极为澄净雅致,还有一匹水红的,是极浅的红色,锦鲤莲纹,十分耐看。

姚佳欣不禁微微颔首,“这个时令,用这样颜色花样正合适,你家贵人有心了。”

正在此时,浓云端了甜点上来,是一盘玫瑰饼,姚佳欣吃得有点撑,所以就干脆赏给了葵儿。

葵儿笑得两腮都泛起酒窝,千恩万谢,回去的路上,葵儿就干掉了一半,剩余的几块她带回去分给了同伺候耿贵人的小太监和小宫女。这也是惯例了。去永寿宫送礼,姚嫔娘娘总爱随手赏赐上等的点心,葵儿总会留些分润给其他人。

回到殿中,耿贵人便闻到了那股子香甜的玫瑰味儿,不由道:“看样子这回姚嫔赏的是玫瑰饼。”

葵儿笑容灿烂:“是啊,永寿宫的点心太好吃了!尤其是这玫瑰饼,香甜酥软,满口留香。”

被葵儿这么一说,耿贵人都有些馋了,只是自打她有孕,姚嫔就不曾送过吃食点心。

葵儿见状,忙道:“那奴才让小厨房也做一份?”

耿贵人摇了摇头:“启祥宫小厨房的手艺可差远了。”

“那就让厨子去永寿宫跟着学不就是了!”葵儿笑嘻嘻道。

耿贵人一愣,这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她有了身孕,吃食上自然格外小心警惕,从来只吃自己宫里的东西。叫厨子抽空却学学,一道玫瑰饼而已,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学个差不离了。

耿贵人终于点了点头,“也好。”

翌日,嫔妃们照旧齐聚景仁宫请安。

皇后如慈母般关怀着齐妃的儿子弘昀,“三阿哥招了暑气,如今可好些了?”

“多谢皇后娘娘惦记,太医说,弘昀已经没有大碍,只是身子尚虚,再将养几日便能回御书房读书了。”齐妃如是道。

“那就好。”皇后露出释然的微笑,忽的,皇后又板了脸色,露出中宫威严,“昨儿傍晚,懋嫔宫里的春答应哭哭啼啼跑来,说宁嫔宫里的汪答应辱骂欺侮她。”

说着,皇后目光扫过懋嫔和宁嫔,“当真有这回事吗?”

姚佳欣心里呵呵哒,御花园发生的事情,光天化日,皇后会不晓得?哪里还需要问懋嫔和宁嫔这两个主位。

懋嫔微笑着道:“春答应倒是不曾跟嫔妾说,这几日她的确闷沉沉的,的确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没想到竟跑来景仁宫叨扰皇后娘娘。”

皇后露出些许微笑,“本宫是六宫之主,嫔妃们有什么委屈,到本宫求本宫做主也是应当的。只是……春答应虽瞧着不像撒谎,但本宫也不能听信她一面之词,故而只应允了她,会好好查问一下。”

说着,皇后看向宁嫔。

宁嫔忙起身,露出了冤屈的神色,“娘娘,您是知道的,汪答应素来乖巧懂事,怎么会去欺侮无怨无仇的春答应呢?”

皇后微微颔首,露出了不解的神色:“是啊,本宫也觉得有不通之处,所以才要问问。”

宁嫔露出了气恼的神色,她满是不忿地道:“依嫔妾看,定是春答应嫉妒汪妹妹得宠,才跑到皇后娘娘面前诬告!否则这种小小口角纷争,去求主位懋嫔姐姐做主即可,哪里需要闹到您面前?肯定是这春答应故意想把事情闹大,博得六宫可怜!”

姚佳欣:卧槽,宁嫔这嘴皮子,愣是把加害者变成了受害者!把受害者变成了处心积虑之辈!她总算明白汪答应那黑白颠倒的口才是跟谁学的了。这储秀宫的嘴皮子还真是优秀啊!

听得这话,懋嫔脸上有些不悦,她虽不喜欢春答应,但也由不得宁嫔反诬!便梗着脖子反驳道:“宁嫔这言之凿凿的,不晓得还以为你亲眼瞧见了呢!汪答应平日里是乖巧懂事,但毕竟年轻气盛,保不齐一时不快,便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

宁嫔冷眼睨了懋嫔一眼:“姐姐可不能空空白话污蔑汪妹妹!汪妹妹的乖巧懂事,六宫皆知,倒是那春答应,姐姐方才也说了,最近一直闷沉沉的,她被冷落数月,保不齐便生出什么不该有心思,想要博取皇后娘娘怜悯,以此争宠呢!”

“你——”懋嫔气得鼻子都歪了,谁没个眼线,御花园发生事情,谁不晓得,装什么无辜!

然而眼线都是好不容易安插的,懋嫔如何肯为了春答应自爆出来?忽的,懋嫔想到了什么似的,目光转向了姚佳欣:“对了,我听底下宫人说,昨儿下午姚嫔妹妹也去了御花园,想必看到了什么吧?”

姚佳欣:麻蛋,明明已经努力降低存在感,只想看戏吃瓜,没想到还是被卷进来了。

姚佳欣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以陈述的口吻道:“启禀皇后娘娘,昨儿嫔妾的确跟耿贵人一起去御花园散步乘凉,结果却瞧见春答应哭着冲将过来,还险些撞伤耿贵人呢。嫔妾问她为何这猫冒失,那春答应对嫔妾诉了好一通苦,想必所说的跟禀告皇后娘娘的应该是差不离的。再后来,汪答应也赶了过来,二人各执一词,我也很是苦恼,便让汪答应去找懋嫔娘娘这个主位做主,没想到她竟跑来烦扰皇后娘娘了。”

皇后打量了姚佳欣一眼:“是啊,各执一词,着实令人烦恼。”皇后叹了口气,露出一副苦恼至极的样子,“姚嫔你素来聪慧,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呢?”

姚佳欣谦恭一笑,道:“皇后娘娘才是六宫之主,此事当然应该由您做主,嫔妾岂敢胡言乱语?”

皇后微笑颔首,“姚嫔很懂规矩。”

说着,皇后微微一忖,便道:“这事儿说到底不过就是两个答应只见言语口角,犯不着闹大,本宫会赏赐春答应,加以安抚。”

呸,不就是和稀泥么!

第一零七章、凤仙花(1/4)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零七章、凤仙花众人走出景仁宫,懋嫔目光泛着冷意看向姚佳欣:“不知姚嫔可有空暇,赏光去咸福宫坐坐?”

姚佳欣一愣,懋嫔这眼神这语气不对劲啊,怎么一副看仇人的架势?

对了,方才懋嫔莫名其妙拉她出来作证的举动也是奇怪,难不成……姚佳欣忽的想起昨日春答应那怨恨的目光,看样子问题出在这春氏身上。

咸福宫,正殿的殿门紧闭,懋嫔只留了心腹宫女砗磲,这才开始发作:“方才在景仁宫,你为何不说出实情?!”

姚佳欣这一路上,也差不过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挑眉问道:“我方才在皇后面前,所言句句属实。不知懋嫔怎么就认定我所言不实?”

懋嫔气得眼珠子冒火,“你还想糊弄我,春答应分明早就都禀报本宫了!”

姚佳欣暗道一声果然,看样子是春答应跑到懋嫔跟前说:姚嫔亲眼看到汪氏出言侮辱,却坐视旁观云云。

这个春答应……竟学会挑拨离间了。只可惜道行还太浅,也就能骗骗懋嫔这种蠢钝伪善之辈了。如果她所料不假,春答应跑去景仁宫告状,只怕也是懋嫔允许的。毕竟若是告状成功,多少能给宁嫔难堪,即使不成,也没什么坏处。

姚佳欣正色道:“春答应所言,懋嫔便句句都信吗?她来咸福宫不过三个月,我可是在咸福宫住了三年!懋嫔宁可相信三个月的情分,也不信三年的情分吗?!”——毛线个情分,其实懋嫔一点好感都没有。

这话叫懋嫔生生噎住了,她面带犹豫:“可是……春氏胆怯,也不像是个敢撒谎的。”

姚佳欣深深道:“懋嫔娘娘也是见过世面的人,难道不晓得,人是会变的吗?”——她真怀疑懋嫔这年岁是不是活到狗身上去了,之前那个叫玉珠的宫女也是把懋嫔哄得心花怒放,决意抬举侍寝,只可惜没过得了四爷陛下火眼金睛。

懋嫔不由沉默了。

姚佳欣冷哼一声,“这春答应的确长进了,短短几个月的光景,竟学会挑破离间了!娘娘不妨想想,以我今时今日的位份恩宠,还需要忌惮宁嫔而不敢说出真话吗?”

听了这话,懋嫔终于信了,她脸色一沉,“春氏这贱蹄子,竟敢欺骗本宫!!”

姚佳欣心想,你先前瞧着春答应能得宠,亲亲热热拉拢了去,如今眼瞧着春氏得宠无望,便日渐苛待,生生把她当成奴才使唤,春氏岂会不生怨恨?不骗你骗谁?

“本宫绝饶不了她!”懋嫔恨得咬牙切齿。

姚佳欣忙道:“皇后娘娘才说了要赏赐安抚春答应,懋嫔娘娘这个时候可不宜发作。”此刻姚佳欣再度恢复了客气礼敬的口吻。

姚佳欣安抚了懋嫔几句,便走出了咸福宫正殿的殿门,却赫然瞧见春答应正站在殿外。

“姚嫔娘娘金安!”春答应神色慌乱,连忙行了请安礼。

有胆子睁眼说瞎话乱往她头上扣,心里素质却这么差,一下就露出心虚之态。姚佳欣淡淡哼了一声,站在月台上,正好可以居高临下俯视春答应,嘴角噙着冷笑,“春答应,以后好自为之吧!”

春答应目送姚嫔远去,她咬了咬嘴唇,皇后娘娘说了,以后会为她撑腰,她什么都不用怕了……

这时候,大宫女砗磲走了出来,板着一张冷漠的脸:“娘娘今儿不舒服,春答应不必请安了,请回吧!”

春答应脸色一白,看样子懋嫔已经信了姚嫔……这样一来,她岂非一下子得罪了两个嫔主娘娘?

春答应忙深吸一口气,还有皇后娘娘呢,有皇后娘娘庇护,哪怕是懋嫔和姚嫔也不能无端端把她如何了。

过了没几日,春答应便离开了咸福宫,挪去了景阳宫居住,且时常前往景仁宫请安。姚佳欣才意识到,皇后借着赏赐安抚,已经收了春答应为己用。

此时已经是七月光景,夏日的溽热还在延续中。

今儿一大早花房送来了两盆凤仙花,姚佳欣微微颦眉,“本宫一早就说了不染指甲,送凤仙花来作甚?”

凤仙花别名叫指甲草,只因花色多样且鲜艳,着色也极好,宫中嫔妃都以此染指甲,其具体流程就是将凤仙花捣烂,压出汁儿,涂抹在指甲上,然后包裹定色即可。

但姚佳欣嫌弃繁琐,而且她不喜欢留太长的指甲,短短的指甲一直都是干干净净,佩戴上那个华美的护甲保护,都有些可惜了护甲呢。

眼前这两盆凤仙花,一盆是极正的大红色,花开簇簇,很是惹眼,另一盆是相对娇嫩的粉紫色,也很明艳。

送花的太监忙讨好地道:“这凤仙花各宫各院都送,若是唯独撇下永寿宫,倒是显得奴才们不敬重姚嫔娘娘了。娘娘,您瞧这花开得其实也挺漂亮的,您留着赏看也是好的。而且凤仙花还能避蛇虫鼠蚁呢。”

姚佳欣端量着这两盆花,凤仙花算不得什么名贵花木,不过胜在花丰且艳,而且花期还长。

姚佳欣微微颔首:“花房有心了,就留下吧。”

姚佳欣上辈子就挺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养花的水平也还可以,不过因为经常出国代购的缘故,因此养得主要是多肉这种喜干旱的品种。因它的阳台光照十分充足,因此养得也很不错,每次回国后,她都要去瞧瞧自己的多肉小可爱们。

只可惜她死了,她的那些多肉,估摸着也活不长了。

唉……

更可惜的是,这个时代还没有多肉。

“凤仙花喜阴。小唐,把这两盆花搬到阴凉通风处。”姚佳欣如是吩咐太监唐印。

“是,娘娘。”

景仁宫。

风轮咕噜噜转动,送来缕缕清风。

蕙纕姑姑将新调制好的凤仙花汁端上来,专心致志为皇后涂指甲。

钮祜禄贵人正坐在一旁的紫檀小绣墩上,圆润富态的脸上带着讨好之色:“这花汁的颜色极好,又红又正,配得上皇后娘娘。”

皇后面上微微一笑,“还是多亏花房培植凤仙花,品色都极好。”

皇后的指甲留得都足有半寸,尤其是右手小指甲,洁白修长,被涂上鲜红欲滴的凤仙花汁后,更是妍丽得紧。

钮祜禄贵人忽的低声道:“这正红的凤仙花用来染指甲虽然最好不过,但平日里,娘娘还需忌讳些才是。”

皇后一怔,忙问:“这是为何?”

钮祜禄贵人眼神透着别样的幽光,“红花凤仙,又破血堕胎之效,亦有透骨之名,故而又唤做‘透骨草’,蛇虫鼠蚁都避之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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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章、酸石榴(2/4)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零八章、酸石榴听到钮祜禄贵人解说凤仙花的毒性,皇后并未露出惊色,而是淡淡一笑:“是么,凤仙花竟会破血伤胎?那你可得远着些才是。”

钮祜禄贵人忙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婢妾自打有了身孕,连指甲都不染了。永寿宫也并无凤仙花。”

皇后微笑颔首:“那就好。”

皇后又笑着关切:“本宫听说耿贵人最近正害喜。”

钮祜禄贵人眼底闪过一丝异色,但旋即她笑着道:“耿姐姐是有些害喜,婢妾邀她一同来拜见皇后娘娘,耿姐姐都婉拒了呢。”——这话,分明是在皇后面前给耿贵人上眼药呢。

皇后装作没听出来的样子,微笑道:“头三个月,正是最容易孕吐的时候,偏生又是这样炎热的日子,也是怪辛苦的。”

钮祜禄贵人道:“娘娘言重了,耿姐姐虽偶尔害喜,但胃口还是极好的。前儿还叫膳房太监去永寿宫学做玫瑰香饼呢。”

皇后眼中划过一缕不宜察觉的愠色,“能吃是福。永寿宫小厨房的手艺的确是一绝。”

钮祜禄贵人心里暗自酸妒:永寿宫的厨子几乎都是皇上赏赐的,厨艺只怕都不逊色景仁宫了。

这时候,宫女端上来一盘青皮红瓤的石榴,红润润的石榴籽宛若红宝石般晶莹剔透。皇后睨了一眼,道:“今年山东巡抚进贡的石榴格外酸些,本宫有些吃不惯,钮祜禄贵人不妨尝尝。”

“多谢娘娘赏赐。”钮祜禄贵人满脸欢喜,便剥了一块石榴,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皇后露出些微笑容,“自打有了身孕,你倒是愈发爱吃酸了。”

钮祜禄贵人谦顺微笑着,“最近的确愈发嗜酸了,送去婢妾那儿的石榴远不及娘娘这里的好,婢妾却觉得合胃口得紧,一早就全都吃完了。”说着,她低头剥着石榴籽,吃得甚是香甜。

皇后微笑着道:“今年送到本宫这里的石榴比往年多了足足一倍,本宫是怎么也吃不完的。”说着,皇后见指甲已经染好,便吩咐蕙纕:“你去装上两篮,送去启祥宫,钮祜禄贵人和耿贵人都有份儿。”

“是,娘娘。”

钮祜禄贵人赶忙起身,屈膝行了一礼,满脸感恩戴德地道:“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回到启祥宫。

宫女萃香忙关上了东偏殿的殿门,她看着桌上那满满一大篮子的石榴,露出愁容,“小主,先前内务府送来的那些石榴,咱们好不容易才吃完……”

钮祜禄贵人一手捂着酸倒了的腮帮子,瞪了萃香:“有空废话,还不如帮我多吃几个石榴!”

萃香苦兮兮道:“小主这是何必呢,今年石榴这么酸,若是伤了您的牙齿可怎么是好。”

钮祜禄贵人脸色突然有些阴沉,“皇后娘娘虽然厚待我,只不过,凡有赏赐,总少不了耿姐姐一分儿。”

萃香一脸不解:“耿贵人跟永寿宫走得那么近,皇后娘娘难道不生气吗?”

钮祜禄贵人冷笑:“只是装得不生气罢了。”她低头看着自己刚刚显怀的肚子,“皇后娘娘无非就是担心我这一胎未必是阿哥,所以才同样厚待耿贵人!”

萃香连忙道:“小主是最有福气的人,这一胎肯定是个阿哥!”

钮祜禄贵人突然沉默了,良久之后,她叹了口气,“但愿是吧。”——皇上如今厌恶了她,只怕她不会有再怀下一胎的机会了。

对面的西偏殿中。

耿贵人看着那红澄澄喜人的石榴,虽喜欢得紧,却不由露出不安之色。

葵儿笑着道:“小主您不是最爱吃石榴了么,皇后娘娘赏赐的这篮石榴又大又新鲜,您怎么不高兴啊?”

耿贵人叹着气道:“皇后娘娘对我越好,我越是不放心。”

葵儿眨了眨眼,依旧惶惑。

耿贵人低声道:“皇后无子,势必只能抱养。钮祜禄贵人自然是上选,可是未到瓜熟蒂落之日,谁晓得是阿哥还是公主。万一钮祜禄氏生的是个公主……”

耿贵人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幽幽叹了口气。

“只盼着她生个阿哥吧。”耿贵人喃喃道。

葵儿连忙道:“奴才瞧着,东偏殿最近总叫些酸的吃食,俗话说酸儿辣女,看样子应该是个阿哥。”

“但愿吧……”

这一刻,钮祜禄氏和耿氏心中所盼竟是相同的。

葵儿低声道:“奴才方才去茶库领份例茶,回来的路上,看到皇上的御驾停在永寿门外。姚嫔娘娘可真是好福气。”葵儿的语气有些酸。

耿氏默然。

葵儿突然灵机一动,“小主,要不您干脆趁着机会去一趟永寿宫,也好在皇上面前露露脸。”

耿贵人立刻狠狠瞪了葵儿一眼:“这种事情,以后你连想都不要想!”——她好不容易才交好了姚嫔,岂能为了多见皇上几次,便坏了交情?何况皇上也不喜欢满心算计的妇人!

葵儿缩着脖子低下头:“奴才知错了。”

耿贵人忽的心下一动,皇上在永寿宫的时候,她固然能厚着脸皮凑上去。可若平日里不妨多去坐坐,或许能遇上皇上驾到。

永寿宫正殿外的月台上和廊下,满是大盆小盆的各色花木,简直成了个小花园。姚佳欣便索性在西窗外的廊下摆上桌椅,素日里也常在此闲坐享用茶水点心,繁花簇拥、花香袭人,端的是美滋滋。

只不过有个缺点,就是花太多,几乎没有站着地方。

胤禛打量着这个小花园,不由颔首,便也不进正殿,直接携着恬儿的小手,迈入花间,坐在了那藤椅上,他微微颔首:“恬儿这里拾掇的,倒是颇有趣致。让朕不由想起圆明园的花圃。”

姚佳欣笑着说:“嫔妾这几盆花木,哪里能跟园子里比?”说着,她不由得有些向往,“不知嫔妾何时有幸去园子里避暑。”

胤禛嘴角翘起一点小小的弧度,“园子已经修得差不离,朕打算明年去园子避喧听政。”

姚佳欣一喜,眼睛亮晶晶看着四爷陛下:“皇上会带上嫔妾对吧?”

看着恬儿这般渴盼的模样,胤禛不由生了捉弄之心,此地左右花木扶苏,太监宫女都候在月台下和正殿门外的空地上,因此是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胤禛带着薄茧的食指挑起了姚佳欣的下巴,他声音灼热低语:“那就要看恬儿今晚是否听话了。”

姚佳欣老脸一红,四爷陛下,青天白日讨论夜间运动,您酱紫不好吧?

第一零九章、蓄意蹭宠(3/4)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零九章、蓄意蹭宠翌日,身心俱疲的姚佳欣一回到永寿宫,便摊在了罗汉榻上。

昨晚被精神倍棒的四爷陛下翻煎饼似的折腾了好几个回合,今早又得去景仁宫应付一轮轮嘴炮问候。

真的好累啊。

素雨上前道:“小主,启祥宫的厨子刘太监已经学会玫瑰香饼,一早就回去伺候耿贵人了。”

姚佳欣淡淡“哦”了一声,又道:“拿十两银子赏赐向太监。”向太监便是做点心一绝的那位,尤其擅长制作各色鲜花饼。这玫瑰香饼的手艺,也是人家的一手绝活,总不能白白让他教授。

素雨笑着点头:“那刘太监也是一早奉上了束脩的,小主再赏赐一回,向公公必不会有半分不满了。”

毕竟姚佳欣还指望着向太监以后好好发挥厨艺,满足她的口腹之欲呢,这些个厨子可都是御前赏赐过来的,总要偶尔给些油水才是。

素雨又道:“那刘太监还讨了一罐向公公亲手特制的玫瑰卤去。奴才已经登记造册了。”

要制玫瑰香饼,最不可或缺的便是玫瑰花瓣,可这东西只有晒成干才能长期保存。到了用的时候,向太监会特意浸泡花瓣,泡软之后沥干,再撒上白糖用石锤捣烂,制成酱,装入罐中,再浇上一层蜂蜜,最后密封。如此制成的玫瑰卤搁在阴凉地大约能保存小半个月。

这玫瑰卤用来做玫瑰香饼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还能用来做玫瑰糖、玫瑰糕、玫瑰馅儿月饼等多种点心,而且还能热水冲了饮用,因此向太监会一次性腌制好几罐备用。

姚佳欣皱了皱眉:“耿贵人怀有身孕,怎么能随随便便送吃食?”

素雨忙道:“那刘太监再三央求,再者,那罐玫瑰卤是当面打开检查过的。耿贵人又与小主交好……”

姚佳欣额头有些发胀,虽然耿氏信得过,但她心里终归觉得不安……

这时候,耿贵人来串门了,她腰身微丰,步履徐徐,脸上含笑,盈盈见了常礼。

姚佳欣忙打起精神招待。

耿贵人笑语连珠,精神头也极好的样子,“姐姐宫里的玫瑰卤可真是又香又甜,刘太监做出来的玫瑰香饼味道与姐姐这里的已经相差无几。”

耿贵人也是个喜好美食之人,跟随的宫女葵儿手上还提了个食盒,葵儿小心翼翼取出了里头的两盘点心:芙蓉糕和海棠酥,都是十分精致的小点心。

“启祥宫的点心,虽然不如姐姐这里的精美,但也还算可口。”耿贵人笑着道。

有吃有喝,姚佳欣不禁有了精神,开始与耿贵人说说笑笑。

一直吃喝玩笑到午时,耿贵人忖着姚嫔该午睡了,便起身告辞。

送走了这个精神勃勃的孕妇,姚佳欣有些乏累,便回屋午睡了。

接下来的几日,耿贵人都会造访永寿宫,殷勤地让姚佳欣怀疑,她是不是别有目的。

直到第三日,她与耿贵人正吃着点心闲聊,四爷陛下就这样不期而至了。

耿贵人攥着绢帕的手不由一紧,又是紧张又有些欢喜。

姚佳欣终于明白,合着耿贵人总来她这儿,是“守株待兔”啊!而那只兔子就是四爷陛下。以四爷陛下驾临永寿宫的频率,耿贵人这“笨办法”还真的是很管用的。

姚佳欣:果然还是塑料花啊。

不过转念一想,耿贵人自打有了身孕,便没见过四爷陛下,心急了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

于是她也不戳破,理了理衣襟,忙起身迎驾。

胤禛一走进正殿,只瞧见满地都是跪迎之人,倒是一时没发现耿贵人也跪在一旁呢。但是他瞥见那炕几上分明摆着两只珐琅茶盏……他目光往低处一扫,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耿氏?”胤禛并未太惊讶,毕竟王以诚禀报过,耿氏与恬儿一直走得很近,“都平身吧。”

姚佳欣忙站起身来,用目色示意浓云撤掉炕几上的残茶冷点。

耿贵人则是被葵儿小心搀扶了起来,她微笑着道:“婢妾正和姚姐姐闲聊打发光景,皇上便来了。”

姚佳欣默然不语,接过素雨新沏的茶,亲自奉给四爷陛下。

胤禛神色淡然,抿了一口茶水,道:“嗯,这次茶泡得还不错。”

素雨提着一颗心终于落下了。

胤禛看了看姚佳欣,又扫了耿氏一眼,道:“都坐吧。”——耿氏也在,好生叫人不自在,朕想与恬儿亲昵些都不成。

耿贵人是会看眼色的人了,虽然姚嫔娘娘和皇上都未曾露出不满之色,但若她继续呆下去就不好说了,她连忙笑着道:“婢妾来了有一会儿,正要告辞呢。”

姚佳欣暗道,耿氏虽然蓄意蹭宠,但好在会做人,不是那种没皮没脸的,因此这塑料花情谊还是可以维持下去的。

胤禛淡淡“嗯”了一声,“朕瞧着你气色不错,好生养着胎,若短了什么,可直接叫人去养心殿告诉朕。”——毕竟耿氏怀着弘昼呢,朕却一直没去看望,耿氏有些心思,其实也无伤大雅。

耿氏不由大喜,连忙道:“多谢皇上恩典,婢妾一切安好,皇上不必挂怀。”

说罢,耿氏屈膝一礼,毫不拖泥带水,便盈然退下了。

“素雨,你去送送耿贵人。”姚佳欣忙吩咐道。

“是!”素雨巴不得赶紧离开万岁爷的气场范围,欢喜不跌地去搀扶着耿贵人迈出了永寿宫门槛儿。

见耿氏走了,胤禛摆了摆手,示意左右屏退。

转瞬,这东次间内,便只剩下二人。胤禛露出了微笑,对坐在绣墩上的姚佳欣道:“来朕身旁坐。”

姚佳欣甜甜一笑,飞快起身上前,小屁屁紧挨着四爷陛下,坐在了罗汉榻柔软的条褥上。

胤禛低声道:“耿氏……孕中多思,恬儿别往心里去。”

姚佳欣很是豁达地道:“耿贵人怀有身孕,盼着能见到皇上,也是可以理解的。”反正耿氏又没做别的,在四爷陛下面前表现得也是端庄得体,这点小心思她可是能够容忍的。

朕的恬儿是心胸开阔之人……

胤禛的目光不由落在恬儿那分外纤细的腰肢上,落在那小腹处……他惆怅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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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零章、启祥宫中毒事件(4/4)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一零章、启祥宫中毒事件耿贵人回到启祥宫西偏殿,心脏怦怦乱跳,“我这么做,姚嫔不会生气吧?”

葵儿连忙安慰:“怎么会呢,姚嫔娘娘还特意让贴身大宫女送咱们出永寿门呢。”

耿贵人心绪这才略略松了口气。

葵儿又笑着道:“皇上其实还是很关心小主您的。”

耿贵人脸颊微微一红,忙道:“皇上只是关心我腹中的孩子罢了。”

“母凭子贵,宫中不向来都是如此么。”葵儿笑着道。

这时候,一个小宫女端了一盘玫瑰香饼来,禀报道:“小主,今日向太监做得玫瑰香饼有点多,多出来的都让东偏殿给拿去了。”

耿贵人蹙了蹙眉,这启祥宫的小厨房是她与钮祜禄贵人的共用的,二人搭伙,许多事情都不能较真。

耿贵人叹了口气,“知道了,退下吧。”

耿贵人顺手拿起一块玫瑰香饼,小口吃着,然而耿贵人眉心却再度颦蹙了起来,她低头看着这枚咬了一口的玫瑰香饼,里头还是那馥香浓郁玫瑰卤馅儿,可吃到嘴里,味道却有些古怪……但耿贵人又说不上哪里古怪。

“今日的玫瑰香饼,做得不如前几日好吃了。”耿贵人搁下了那半块玫瑰香饼,她在永寿宫吃了不少精美可口的点心,此刻难免有些挑剔。

葵儿一脸惶惑,“瞧着跟往日里也没什么不同呀。”

“不信你尝一个。”耿贵人睨了葵儿一眼,

葵儿顿时欢喜坏了,连忙拿起一块,便往嘴里塞,她两口便下肚,嘴里回味着那味道,脑袋半歪着,笑嘻嘻道:“挺好吃的啊。”

耿氏:……她不该对葵儿的味蕾抱什么指望。

葵儿看着那一盘玫瑰香饼,眼睛亮晶晶的:“小主不吃了吗?”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耿氏:……

良久之后,耿氏摆手道:“拿下去吃吧。”

“谢小主!”葵儿欢天喜地捧着那盘点心,一溜小跑出了西偏殿,坐在台阶上,大口大口吃着玫瑰香饼。

当一整盘都吃光后,葵儿拍了拍肚皮,正要回去继续伺候小主,却忽然瞧见对面东偏殿的殿门突然被推开了,钮祜禄贵人的贴身侍女萃香火烧眉毛般跑了出来,逮着殿外的小太监急喉道:“小主吃了玫瑰饼之后,突然胎动剧烈、疼痛难忍,快去传太医!”

葵儿听得真真切切,一瞬间面无血色,但葵儿转瞬就回过神来,掉头便跑回西偏殿中,大吼道:“小主,不好了!这玫瑰香饼果然有问题!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肚子还好吗?有没有胎动不适?!”

葵儿围着耿贵人便是如此一通急问,弄得耿贵人又是疑惑又是不安,“这点心到底怎么了?”

葵儿急得满头热汗:“奴才也不晓得,可是对面的钮祜禄贵人吃了这点心,突然胎动巨痛,已经叫人去传太医了!”

“什么?!”耿贵人霍然站了起来,红润的脸色一瞬间发白了。

葵儿连忙扶着自家贵人,“小主,您有没有觉得不适?要不也传太医来瞧瞧吧?”

耿贵人连忙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那玫瑰香饼她只吃了一口而已,就算真的有问题,这点分量也应该不碍事,“我……我倒是没觉得不舒服。”

忽的,耿贵人看着葵儿嘴角的点心渣,惊道:“一整盘玫瑰香饼,你该不会都吃了吧?”

一瞬间,葵儿嗖地绿得跟向日葵叶子似的,“我、我……都吃进肚子里了。”一时惊吓,葵儿竟忘了自称“奴才”,她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耿贵人只得连忙安慰:“若点心或许只是加了伤胎的东西,未必有毒。”

话刚落音,只见葵儿额头上沁出了冷汗,她捂住肚子“哎哟”一声痛叫,便栽葱似的倒了在了地上,身子蜷缩,颤抖不已。

这幅场景,耿贵人也吓得脸色惨白,急忙唤了小太监:“快去请胡太医!”——这胡太医是皇上专门指她安胎的,乃是妇产千金一科的圣手。而照顾钮祜禄氏胎像的,是皇后安排的吕太医。

“葵儿,你快抠着嗓子吐出来!”耿贵人急忙指着那痰盂道。

葵儿不由分说,手脚并用爬到哪白瓷痰盂跟前,张大嘴巴便开始口嗓子:“呕——”

按理说这痰盂是贵人早晚漱口用的,轮不到一个宫女使唤,事急从权,又是小主允许的,葵儿便毫不犹豫照办了,生恐耽误了自己小命休矣。

两个小宫女闻声进来,一个去帮葵儿拍打着后背,另一个赶忙扶着耿贵人去榻上坐。

一时间,启祥宫乱成了一锅粥。

怀有身孕的两位贵人都不妥当,启祥宫除了派腿脚最伶俐的太监去传太医,还少不得立刻禀报皇帝和皇后知晓。

因皇帝身在启祥宫旁边的永寿宫,所以第一时间得到了禀报。

苏培盛慌慌张张闯进内室,胤禛彼时正与姚佳欣耳鬓厮磨,很是亲近,突然被惊扰,自是十分不悦。

苏培盛噗通一声跪下,咚咚磕了两个头,疾呼道:“皇上,不好了!启祥宫的钮祜禄贵人突然胎动巨痛,连耿贵人的胎像似乎也不太妥当!”

听了这话,胤禛顾不得发作没规矩的奴才,登时脸色就铁青了:“耿氏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胎像不妥了?!”

苏培盛道:“启祥宫的太监禀报说,两位贵人是吃了玫瑰香饼之后,才突然胎像不安!”

听得此言,姚佳欣心头猛地一跳,玫瑰香饼?这道点心可是启祥宫的刘太监特意来永寿宫学的,还讨要走了一罐玫瑰卤——

当时她便有些不安,但耿贵人她还算信几分,故而没有多心。

没想到才过几日,竟出了问题!

等等,玫瑰卤是送给耿贵人的,怎么钮祜禄氏好像情况更加严重的样子?!

一瞬间,姚佳欣觉得,这十有八九是个局!是个专门针对她的局!

胤禛二话不说,起身便要前去。

姚佳欣急忙道:“皇上,嫔妾有一事要禀报!”

若是弘历不能出生,胤禛倒是不觉得可惜,可若是连弘昼也一起没了……他本来子嗣就稀薄,岂能莫名其妙失去一子?他摆了摆手:“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吧!”

“嫔妾要说的,只怕跟钮祜禄贵人和耿贵人胎像不安有关!”姚佳欣可不能由着局势由他人主导,与其等牵扯到自己头上,不如先跟四爷陛下坦诚相告。

胤禛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第一一一章、催吐解毒(1/4)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一一章、催吐解毒姚佳欣抬头望着四爷,“耿贵人很喜欢向太监做的玫瑰香饼,所以前些日子叫启祥宫的厨子刘太监特意来学,学成之后,那刘太监还跟向太监讨要走了一罐玫瑰卤。如今,耿贵人和钮祜禄贵人都是吃了玫瑰香饼才不适……”——这分明是要往她身上扣黑锅啊!

胤禛看着恬儿此刻恐惧不安的模样,双手落在那瘦削微微颤抖的肩膀上,“别怕,朕相信恬儿。”

姚佳欣略略松了口气,只要四爷陛下相信她就好。

她连忙道:“那嫔妾陪皇上去启祥宫瞧瞧吧。”

陪着四爷陛下赶到启祥宫的时候,便瞧见东偏殿进进出出,一片糟乱,太医院离得远,因此还未赶来,西偏殿中两个小宫女搀扶出一个脸色惨白嘴角满是呕吐物的宫女,姚佳欣定睛一瞧,这不是耿贵人身边的葵儿吗?

葵儿怎么成了这幅样子?

见到皇上和姚嫔,无论东偏殿的还是西偏殿的都纷纷跪了一地。

姚佳欣正要问葵儿到底是怎么了,却见钮祜禄贵人身边的萃香哭着喊着道:“皇上您快去瞧瞧我家贵人吧!贵人肚子疼得厉害,都快疼晕过去了!”

仿佛是为了应和萃香这番话似的,东偏殿中发出了“啊啊”的痛叫声,钮祜禄贵人喊得声嘶力竭:“太医呢?吕太医怎么还没来?!”

胤禛皱了皱眉,西偏殿却没有这样的叫声,到底是耿氏没有大碍,还是已经晕过去了?想到后一种可能,胤禛脸色有些发白。

胤禛正要进西偏殿去瞧个究竟,没想到西偏殿的殿门开了,脸色不太好的耿贵人迎了出来。外头这么大的动静,耿贵人自然听见了迎接圣驾的声音,因此哪怕心中惶恐不安,也不敢矫情失礼,连忙就出来迎驾了。

耿氏忙行了个常礼:“给皇上请安,姚嫔姐姐金安。”

姚佳欣一个箭步上前,问:“你没事吧?”

耿贵人满脸不安与慌乱,“婢妾……也吃了一口玫瑰香饼,虽暂时没觉得胎像不妥,只是心里惶恐得很。”

胤禛脸色一沉,声如雷霆吼道:“都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太医院催一催!”

耿贵人瞧了一眼东偏殿,听着那惨叫声,忙道:“皇上,钮祜禄妹妹似乎不太好……”

既然耿氏瞧着不像是有大碍的样子……胤禛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迈进了东偏殿,既然都来了,就顺道瞧一眼吧。虽然弘历不肖,但终究还是他的血脉。

东偏殿的内室中,只见白胖的钮祜禄贵人躺在床榻上,圆润的脸已经白得没有血色,满头都是豆大的汗珠,她抱着肚子痛呼大叫——这幅样子,倒更像是生孩子场景。

钮祜禄贵人在看到皇上进来的一瞬间,眼睛里有了神采,她颤抖着抬起丰润的右手,“皇上、皇上——有人要害婢妾的孩子!啊——婢妾的肚子好疼!!”

姚佳欣仔仔细细打量着钮祜禄贵人,脸色是不太好,不过声音倒是蛮洪亮的,看样子没什么大碍。

耿贵人见状,忙快步走到窗前,“妹妹,你别急,皇上已经派人去催促了!太医很快就回来了!”

钮祜禄贵人一把抓住耿贵人的手,眼睛里一瞬间泪水泉涌,“耿姐姐,我好害怕!到底是谁要害我?!我好不容易才有了孩子,我不能没有这个孩子……”钮祜禄贵人呜呜咽咽大哭了起来。

耿贵人只得连忙安慰:“别怕,一定会没事的。”

正在这时候,外头有太监高呼:“太医来了!”

下一刻,便见两位上了年纪太医背着药箱子,气喘吁吁进来,为钮祜禄贵人照看的吕太医是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干瘦太医,年纪五十许,很是精明的模样,而为耿贵人保胎的胡太医则是稍微有些发福、留着一大白胡须的老人家,六十来岁的样子。

胡吕两位太医忙跪下磕头,“给皇上请安!”

胤禛被钮祜禄氏嚎得有些烦躁,大手一挥道:“别啰嗦,赶紧替耿氏和钮祜禄氏诊脉瞧瞧!”

“嗻!”

耿贵人的贴身侍女似乎出了点问题,如今陪侍在侧是个十三四岁的青嫩小宫女,小宫女忙要扶自家小主去昼榻上看诊,然而疼痛难捱的钮祜禄贵人正紧紧抓着耿贵人的手,小宫女不敢抬用力,急得头上都出了冷汗了。

看到这这幅常见,胤禛脸色一沉,眉宇间透着不悦。

姚佳欣见状,立刻吩咐素雨:“快去扶着耿贵人!”

“是!”素雨大步上前,毫不客气拽开了钮祜禄氏的手,搀着耿贵人便退出了内室,扶她坐上次间的罗汉榻。

于是,吕太医快步去内室诊脉,胡太医则忙取出脉枕为外间的耿贵人搭脉。

胤禛直接走出内室,眼睛盯着耿贵人和胡太医,等着结果。

只见胡太医松了一口气,连忙向皇上禀报:“耿贵人似乎有些受惊,以至于胎像不像平日那样安稳。只不过并无大碍,请皇上安心。”

耿贵人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胤禛也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这个儿子是保住了,至于里头那个……胤禛瞥了一眼珠帘内,这会子倒是没了嘶吼声,只有阵阵呕吐声。

原来是吕太医施针为钮祜禄贵人催吐,一股子腥酸臭味从内室飘了出来。

胤禛眉头皱起,便见吕太医躬身走了出来,“启禀皇上,钮祜禄贵人的胎已经保住了。只不过……小主误服了伤胎之物,此番动了胎气,日后需好生将养才是。”

正在这时候,外头传来一声:“皇后娘娘驾到——”

未见其人,先闻得珠翠叮咚之声,旋即便见皇后一身正红联珠孔雀纹旗服,旗髻上的金累丝鸾凤衔珠步摇与珠钗的两行垂珠撞击声响,可见其步履甚是急促,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皇后并不是一个人来了,她身旁还跟着个身穿娇艳桃粉云锦旗服的女子,外罩一个杏黄色四合如意的云肩,两把头上点缀着粉玉髓桃花钗,衬得脸蛋也分外娇艳——这不就是之前混得挺惨的春答应么!如此精心一打扮,倒是平添了三分姿色。

姚佳欣眯了眯眼,皇后居然带着春答应来启祥宫?而且这位分明都是精心打扮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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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章、靴子落地(2/4)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一二章、靴子落地打扮得无比娇艳可人的春答应扶着衣着华贵的皇后娘娘,娇嫩脸蛋适时地露出关切的神色。

“钮祜禄贵人和耿贵人如何了?龙胎可保住了?”皇后满脸焦急,语调急促地询问着。

胤禛审视地瞥了皇后一眼,景仁宫离得远,皇后晌午又有午睡的习惯,能在半个时辰内赶到已经是难得了,只是——皇后不但火速赶到,而且衣着妆容分明是精心修饰点缀过……

胤禛面色冷肃如旧,他缓缓道:“都已经无碍了。”

皇后露出了释然的神色,连忙行礼问安:“一时心急,臣妾失礼了。”春答应也忙跟着皇后一起行了请安礼。

姚佳欣不敢失礼中宫,连忙屈了屈膝:“给皇后娘娘请安。”

耿贵人也连忙从罗汉榻上,正要向中宫行礼,却被皇后一把搀扶了起来:“你动了胎气,还是好好坐着吧。”说着,皇后温柔而强硬地耿贵人摁回了榻上。

“多谢皇后娘娘。”耿贵人没有坚持,柔顺地坐了回去,目光却不由打量着春答应。

皇后微微一笑,“消息传来的时候,春答应正在景仁宫为本宫烹茶。”

春答应脸色娇柔,“骤闻变故,婢妾也很担心两位贵人的龙胎,所以就央求皇后娘娘带婢妾来瞧瞧。见贵人安好,婢妾就安心了。”说着,春答应一幅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耿贵人心道,我与你又没什么情分,无非是因为皇上来了,所以才要凑过来邀宠罢了!只是面上少不得报以和善微笑。

姚佳欣此刻也在腹诽:几日没见,这春答应演技见涨啊!果然还是皇后会调教人。

皇后看到吕太医,满脸关怀地问:“钮祜禄贵人还好吧?”

吕太医擦了把汗,叹息着道:“回皇后娘娘的话,钮祜禄贵人误服伤胎之物,且分量不轻,因此多少有些伤胎。”

听到这话,皇后眼中划过一丝懊恼的神色,她满是怜爱地道:“钮祜禄氏素来谨慎,怎么会误服伤胎之物?”

忽的,皇后神色一变,露出惊诧之色:“难不成是有人谋害皇嗣?!”

姚佳欣:皇后的演技也是一绝啊。

皇后不禁看向了皇帝陛下,露出了请示的神色。

胤禛抬了抬手,面容肃穆,定定吩咐道:“吕太医、胡太医,那你们俩就仔细查查吧。”

两位太医连忙打千儿,应了一声“嗻”。

于是,两位太医领着尝菜太监便开始忙活活检查东西偏殿的饮食。

不消一刻钟,吕太医捧着一盘吃剩的玫瑰香饼走了出来,神色严肃,“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这盘点心的馅料,除了玫瑰之外,还有分量不轻的凤仙花瓣。”

听了这话,春答应露出惶惑之色:“凤仙花瓣怎么了?”

吕太医捋着山羊胡须,故作正色道:“小主有所不知,这凤仙花、尤其是红花凤仙是有毒的。”

听得“有毒”二字,春答应俏脸巨变,她捂着心口若西子捧心,惊呼道:“有毒?有人要毒害钮祜禄姐姐?!”

吕太医点头:“正是,红色凤仙花又叫透骨草,其毒性透骨伤胎,极为阴毒!幸好钮祜禄贵人身强体健,又及时催吐,否则龙胎肯定会保不住的!”吕太医一脸的肃然和后怕。

耿贵人在一旁听得脸色煞白,幸好……幸好她只吃了一口,否则……只怕也要跟钮祜禄氏一般伤着腹中孩子了。

这时候,去东偏殿检查耿贵人饮食的胡太医也会来了,“启禀皇上,奴才在痰盂的呕吐物中发现有凤仙花瓣,此物破血伤胎,幸好耿贵人只品了一口,其余都赏给宫女,这才没有大碍。”

姚佳欣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耿贵人的贴身宫女葵儿那副惨兮兮的样子,原来是替耿贵人挡灾。不过既然都催吐出来,想来是没有大碍的。

胤禛眯了眯眼睛,眼底满是冷芒,带着薄茧的食指一下下敲打着炕几,低沉声音透着幽冷:“玫瑰饼里有凤仙花?”

吕太医胡太医齐齐点头称“是”。

皇后清咳了两声,正色对胤禛道:“这凤仙花是宫中姐妹常用的染指之物,除了启祥宫之外,各宫各院都有。臣妾身为皇后,定会详查。”

春答应忽的道:“据婢妾所知,姚嫔娘娘从不染指,想必永寿宫应该没有凤仙花吧?”

姚佳欣:这一唱一和的,配合得真好啊。

面对皇后询问的目光,姚佳欣忙道:“禀皇后娘娘,嫔妾的确从不染指,也曾吩咐过花房不必从凤仙花来。只是前几日也不知怎么了,花房突然就送来了两盆,还说这东西能避蛇虫鼠蚁,嫔妾瞧着花房一片好意,不忍拒绝,所以就收下了。”

花房执意送了恬儿不需要的凤仙?胤禛脸色不由冷沉沉幽暗了起来。

“哦?”皇后修长的蛾眉一跳,凤眸打量着姚佳欣,“那这两盆可还完好?”

姚佳欣心想,肯定不完好了!

她不疾不徐道:“凤仙花毕竟不是什么名贵花木,因此一早就被搁在不显眼的阴凉处。此刻是否完好,嫔妾就不得而知了。”

皇后微微一笑,语气和蔼地道:“不是本宫信不过姚嫔,只是你宫里既有凤仙花,少不得是要查一查的。”说着,皇后看向胤禛,郑重一礼道:“为表公允,还请皇上派人去永寿宫一看究竟。”

胤禛冷眼扫了一眼这眼前这些后妃妻妾,瞥了苏培盛一眼:“你去查看一下。”

苏培盛浑身一紧,他可不喜欢这个差事,然而万岁爷吩咐,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嗻!”

苏培盛在御前太监中算是腿脚轻快的了,一溜烟儿便跑出了启祥宫。

东偏殿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姚佳欣心里有点打鼓,四爷陛下真的会相信她吗?她忍不住偷偷看了四爷一眼。

胤禛湛黑的眸子对上那小鹿般不安的目光,朕岂会信不过恬儿?永寿宫首领太监王以诚是朕派去的,做玫瑰香饼的向太监也是朕赏赐的,恬儿的一举一动皆在朕眼皮子底下,若还能偷偷谋害嫔妃……恬儿还没这个本事。更何况,恬儿心性柔善,岂会做出这种事?

胤禛打量着耿氏,问:“耿氏,此事你怎么看?”

耿贵人一怔,着实没想到皇上会问她的意思,她忙道:“婢妾相信姚姐姐。”

胤禛满意地点了点头。

皇后凤眸一沉,皇上居然是相信姚佳氏的!皇后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切齿:只要等苏培盛的消息传回来,证据摆在眼前,定能叫姚佳氏好看!

片刻后,苏培盛气喘吁吁回来,皇后迫不及待问:“怎么样?永寿宫的凤仙花可完好无损?”

苏培盛跪在地上,面露难色,“这个……”

胤禛脸色一沉,斥道:“到底如何了?还不快如实禀来!”

苏培盛只得硬着头皮道:“永寿宫的两盆凤仙花,那盆粉紫色的倒是完好无损,可那盆红色的凤仙花——上头已经没有花瓣了。”

姚佳欣缓缓吐出一口气:另一只靴子,终于落地了。

第一一三章、皇后的公道(3/4)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一三章、皇后的公道刘厨子吓得魂不附体,当即大叫道:“皇后娘娘救命啊!!”

皇后神色有些慌乱,“皇上,这个太监也只是一时没尝出玫瑰卤的异样,罪不至死啊!”

胤禛冷冷看着皇后,“凤仙花又不是无色无味,掌勺太监皆精于色香味,他如此废物,竟没尝出来,难道不该死?!”

说话间,刘太监已经被拖了出去,不消片刻,噼里啪啦的板子声想起,刘太监的哭嚎求饶声歇斯底里响起。

姚佳欣心道,那日刘太监特意跟向公公讨要玫瑰卤的举动其实就有些可疑,只因刘太监是耿贵人的人,她才没有多心。此刻,四爷选择拿这个太监开刀做突破口,是极为明智的举动。

皇后的脸色有些发白,钮祜禄贵人的神色也透着浓浓的不安。

胤禛满脸威仪,冷眼如炬,朕倒是要看看这个狗奴才能撑多久!

耿贵人暗暗打量着这一切,不由上前,屈膝一礼道:“皇上,婢妾忽然想起,昨日婢妾去永寿宫拜访姚嫔姐姐的时候,曾经瞧见月台不起眼处,那株红色凤仙花完好无损。而那罐玫瑰卤,是姚嫔姐姐三日前送给婢妾的。且前两日,婢妾也吃过玫瑰香饼,若玫瑰卤中有毒,婢妾早就不能安安稳稳站在这里了。”

说着,耿贵人微笑着看了姚佳欣一眼:“所以,姚嫔姐姐送给婢妾的玫瑰卤当时的确是没有的问题,必定是在启祥宫才被人动了手脚。”

姚佳欣换以微笑,不管耿贵人这番话是真是假,都帮了她大忙了。

皇后脸色一变,“永寿宫有那么多花木,一盆不起眼凤仙花,你又如何能注意到?”

耿贵人微笑道:“婢妾匆匆一瞥,的确有些记不大清了,方才仔细思索,才恍然想起,姚嫔姐姐宫里的凤仙直到昨日都还完好着呢。”

这时候,机灵鬼的苏培盛也忙道:“万岁爷,奴才昨日送赏到永寿宫,也看到了那盆红色凤仙,当时的确是完好的!”

皇后气得脸都变形了,若真的看见了,苏培盛岂会现在才马后炮说出来?!

胤禛却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看来,是皇后误会了珍嫔了。”

“皇上!”皇后如何甘心好不容易布成的局面就这样毁于一旦,“就算永寿宫的凤仙花昨日完好,也不能证明此事与姚嫔无关!或许姚嫔正是昨夜叫人将凤仙花瓣混如玫瑰卤中的!”

胤禛脸色冷峻:“皇后的意思,启祥宫小厨房那个多奴才,眼睛都是瞎的吗?!”

“臣妾——”皇后一时张口结舌。

这时候,外头挨板子的刘太监终于熬不住,发出了嚎叫:“皇上饶命!都是钮祜禄贵人指使奴才的!”

这声音凄厉,钮祜禄贵人当场脸色惨白,她忙跪在了地上,哭泣道:“皇上!婢妾好不容易才怀上孩子,岂会加害自己的亲骨肉?定时有人收买了刘太监来污蔑婢妾!!”

胤禛冰冷的目光看着钮祜禄氏,忍不住泛起浓浓的恶心,“你当真叫朕作呕!”

此言一出,宛若锋利的刀刃刺痛了钮祜禄氏,钮祜禄氏满脸惶恐和委屈:“婢妾真的是冤枉啊!”

简直,耿贵人露出惊骇的神色,“妹妹你一直嫉妒姚嫔姐姐得宠,没想到——你竟不惜残害腹中孩子来嫁祸姚嫔娘娘,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

“不、我不是!!”钮祜禄氏急吼道。

此时此刻,钮祜禄贵人当然打死不认。

耿贵人满目怆然:“我与你相识相交多年,原以为亲如姐妹!没想到你竟连我都要害!要不是我尝出那玫瑰香饼味道不同往日,没有多吃!只怕我腹中的孩子也要被你害了!”

钮祜禄贵人急忙摇头:“耿姐姐,你要相信我!是有人要嫁祸我!”

胤禛被吵得脑仁疼,当即一声呵斥:“够了,都闭嘴!”

耿贵人含泪退到一旁,泪水滑过双颊,妆容都有些花了,方才她那些话其实是憋在心中已久了。若是刘太监熬不住板子招出来,只怕她要憋一辈子。

姚佳欣见状,连忙取了自己袖中干净的雪缎帕子递给耿贵人,小声安慰:“别哭了,仔细伤着腹中孩子。”

耿贵人低低啜泣,“多谢姐姐。”她连忙擦着泪,眼圈红红的。

胤禛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钮祜禄氏,满脸都是憎恶,“即日起,幽禁钮祜禄氏,不得走出东偏殿一步!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皇上,婢妾是冤枉的……”钮祜禄氏仍旧如此哀嚎。

皇后合上眼睛,算计一场,竟是把钮祜禄氏折损了进去,这虽然对她没有什么损失,可是皇上……似乎有些怀疑她了?不,不会的,这些都是钮祜禄氏一手安排布置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耿氏见状,连忙趁机道:“皇上,钮祜禄贵人连自己孩子都害,婢妾实在不敢与她同住一宫,求皇上让婢妾别宫而居吧!”

皇后忽的心头一紧,这耿氏该不会是打算去永寿宫吧?皇后不由急了,连忙道:“皇上,既然耿贵人不愿住下去,勉强怕是不易于保养龙胎,臣妾瞧着翊坤宫和长春宫都极好。”

胤禛“嗯”了一声,“那就长春宫吧!”

耿氏大喜,“多谢皇上恩典,多谢皇后娘娘!”

耿贵人心中雀跃,终于……终于她可以摆脱钮祜禄氏,而不必被旁人说她翻脸无情了!耿贵人心中如卸下了一块巨石,顿时轻松了许多。

皇后见状,立刻露出歉然的微笑,“是本宫一时气急,竟误会了姚嫔。”

姚佳欣:这变脸速度,学川剧出身的吧?

春答应也连忙屈膝行礼,满脸愧疚:“都是婢妾太蠢笨,竟怀疑姚嫔娘娘,婢妾真是该打!”

呵呵,皇上若是戏精,春答应也跟着学得成了个小戏精了!

胤禛懒得看这种虚伪场面,“行了,耿氏你且好生安胎,朕回养心殿了。”

在场众人连忙恭送御驾。

胤禛却飘出来一句:“珍嫔随朕去养心殿侍宴。”

姚佳欣一喜,若四爷真的拍拍屁股走人,她怕是要陷入皇后和春答应的演戏攻势中,不可脱身。四爷陛下真是太够意思了。

“是!”姚佳欣欢快地应了一声,飞快起身,跟上四爷陛下的脚步,一同远去了。

看着皇上和姚嫔的背影,皇后脸上酸妒交加。

耿贵人见状,也赶忙道:“婢妾有些不适,若皇后娘娘没有别的吩咐,婢妾想回西偏殿歇息了。”

皇后当然没有理由留着耿贵人在东偏殿,何况她还指望耿贵人生个阿哥呢,便和气地点了点头,“你去好好歇着吧。”

耿贵人松了一口气,她真怕皇后事后算账,于是忙行了礼,便退出了东偏殿。

第一一四章、你当真叫朕作呕!(4/4)

刘厨子吓得魂不附体,当即大叫道:“皇后娘娘救命啊!!”

皇后神色有些慌乱,“皇上,这个太监也只是一时没尝出玫瑰卤的异样,罪不至死啊!”

胤禛冷冷看着皇后,“凤仙花又不是无色无味,掌勺太监皆精于色香味,他如此废物,竟没尝出来,难道不该死?!”

说话间,刘太监已经被拖了出去,不消片刻,噼里啪啦的板子声想起,刘太监的哭嚎求饶声歇斯底里响起。

姚佳欣心道,那日刘太监特意跟向公公讨要玫瑰卤的举动其实就有些可疑,只因刘太监是耿贵人的人,她才没有多心。此刻,四爷选择拿这个太监开刀做突破口,是极为明智的举动。

皇后的脸色有些发白,钮祜禄贵人的神色也透着浓浓的不安。

胤禛满脸威仪,冷眼如炬,朕倒是要看看这个狗奴才能撑多久!

耿贵人暗暗打量着这一切,不由上前,屈膝一礼道:“皇上,婢妾忽然想起,昨日婢妾去永寿宫拜访姚嫔姐姐的时候,曾经瞧见月台不起眼处,那株红色凤仙花完好无损。而那罐玫瑰卤,是姚嫔姐姐三日前送给婢妾的。且前两日,婢妾也吃过玫瑰香饼,若玫瑰卤中有毒,婢妾早就不能安安稳稳站在这里了。”

说着,耿贵人微笑着看了姚佳欣一眼:“所以,姚嫔姐姐送给婢妾的玫瑰卤当时的确是没有的问题,必定是在启祥宫才被人动了手脚。”

姚佳欣换以微笑,不管耿贵人这番话是真是假,都帮了她大忙了。

皇后脸色一变,“永寿宫有那么多花木,一盆不起眼凤仙花,你又如何能注意到?”

耿贵人微笑道:“婢妾匆匆一瞥,的确有些记不大清了,方才仔细思索,才恍然想起,姚嫔姐姐宫里的凤仙直到昨日都还完好着呢。”

这时候,机灵鬼的苏培盛也忙道:“万岁爷,奴才昨日送赏到永寿宫,也看到了那盆红色凤仙,当时的确是完好的!”

皇后气得脸都变形了,若真的看见了,苏培盛岂会现在才马后炮说出来?!

胤禛却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看来,是皇后误会了珍嫔了。”

“皇上!”皇后如何甘心好不容易布成的局面就这样毁于一旦,“就算永寿宫的凤仙花昨日完好,也不能证明此事与姚嫔无关!或许姚嫔正是昨夜叫人将凤仙花瓣混如玫瑰卤中的!”

胤禛脸色冷峻:“皇后的意思,启祥宫小厨房那个多奴才,眼睛都是瞎的吗?!”

“臣妾——”皇后一时张口结舌。

这时候,外头挨板子的刘太监终于熬不住,发出了嚎叫:“皇上饶命!都是钮祜禄贵人指使奴才的!”

这声音凄厉,钮祜禄贵人当场脸色惨白,她忙跪在了地上,哭泣道:“皇上!婢妾好不容易才怀上孩子,岂会加害自己的亲骨肉?定时有人收买了刘太监来污蔑婢妾!!”

胤禛冰冷的目光看着钮祜禄氏,忍不住泛起浓浓的恶心,“你当真叫朕作呕!”

此言一出,宛若锋利的刀刃刺痛了钮祜禄氏,钮祜禄氏满脸惶恐和委屈:“婢妾真的是冤枉啊!”

简直,耿贵人露出惊骇的神色,“妹妹你一直嫉妒姚嫔姐姐得宠,没想到——你竟不惜残害腹中孩子来嫁祸姚嫔娘娘,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

“不、我不是!!”钮祜禄氏急吼道。

此时此刻,钮祜禄贵人当然打死不认。

耿贵人满目怆然:“我与你相识相交多年,原以为亲如姐妹!没想到你竟连我都要害!要不是我尝出那玫瑰香饼味道不同往日,没有多吃!只怕我腹中的孩子也要被你害了!”

钮祜禄贵人急忙摇头:“耿姐姐,你要相信我!是有人要嫁祸我!”

胤禛被吵得脑仁疼,当即一声呵斥:“够了,都闭嘴!”

耿贵人含泪退到一旁,泪水滑过双颊,妆容都有些花了,方才她那些话其实是憋在心中已久了。若是刘太监熬不住板子招出来,只怕她要憋一辈子。

姚佳欣见状,连忙取了自己袖中干净的雪缎帕子递给耿贵人,小声安慰:“别哭了,仔细伤着腹中孩子。”

耿贵人低低啜泣,“多谢姐姐。”她连忙擦着泪,眼圈红红的。

胤禛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钮祜禄氏,满脸都是憎恶,“即日起,幽禁钮祜禄氏,不得走出东偏殿一步!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皇上,婢妾是冤枉的……”钮祜禄氏仍旧如此哀嚎。

皇后合上眼睛,算计一场,竟是把钮祜禄氏折损了进去,这虽然对她没有什么损失,可是皇上……似乎有些怀疑她了?不,不会的,这些都是钮祜禄氏一手安排布置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耿氏见状,连忙趁机道:“皇上,钮祜禄贵人连自己孩子都害,婢妾实在不敢与她同住一宫,求皇上让婢妾别宫而居吧!”

皇后忽的心头一紧,这耿氏该不会是打算去永寿宫吧?皇后不由急了,连忙道:“皇上,既然耿贵人不愿住下去,勉强怕是不易于保养龙胎,臣妾瞧着翊坤宫和长春宫都极好。”

胤禛“嗯”了一声,“那就长春宫吧!”

耿氏大喜,“多谢皇上恩典,多谢皇后娘娘!”

耿贵人心中雀跃,终于……终于她可以摆脱钮祜禄氏,而不必被旁人说她翻脸无情了!耿贵人心中如卸下了一块巨石,顿时轻松了许多。

皇后见状,立刻露出歉然的微笑,“是本宫一时气急,竟误会了姚嫔。”

姚佳欣:这变脸速度,学川剧出身的吧?

春答应也连忙屈膝行礼,满脸愧疚:“都是婢妾太蠢笨,竟怀疑姚嫔娘娘,婢妾真是该打!”

呵呵,皇上若是戏精,春答应也跟着学得成了个小戏精了!

胤禛懒得看这种虚伪场面,“行了,耿氏你且好生安胎,朕回养心殿了。”

在场众人连忙恭送御驾。

胤禛却飘出来一句:“珍嫔随朕去养心殿侍宴。”

姚佳欣一喜,若四爷真的拍拍屁股走人,她怕是要陷入皇后和春答应的演戏攻势中,不可脱身。四爷陛下真是太够意思了。

“是!”姚佳欣欢快地应了一声,飞快起身,跟上四爷陛下的脚步,一同远去了。

看着皇上和姚嫔的背影,皇后脸上酸妒交加。

耿贵人见状,也赶忙道:“婢妾有些不适,若皇后娘娘没有别的吩咐,婢妾想回西偏殿歇息了。”

皇后当然没有理由留着耿贵人在东偏殿,何况她还指望耿贵人生个阿哥呢,便和气地点了点头,“你去好好歇着吧。”

耿贵人松了一口气,她真怕皇后事后算账,于是忙行了礼,便退出了东偏殿。

第一一五章、恃宠而骄的姚嫔(1/4)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一五章、恃宠而骄的姚嫔耿贵人走后,钮祜禄贵人泪眼红肿看着皇后,“娘娘,婢妾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您可要救救婢妾啊!”

皇后立刻翻脸怒斥:“本宫哪有吩咐你?!别忘了这一切可都是你自己的主意!!”

钮祜禄贵人脸色煞白,身躯摇摇欲坠。

皇后的脸色立刻又温和了许多,她温声细语加以安抚:“不是本宫要责怪你,这件事着实是你没有安排妥当,露出如此多破绽,惹了皇上疑窦,这才功亏一篑。”

钮祜禄贵人咬着嘴唇,满脸不甘。

皇后露出遗憾之色,“不过你放心,你毕竟怀着龙胎,皇上素来怜惜子嗣。只要你保养好身子,给皇上生下一个健康的阿哥,本宫再帮你说几句好话,皇上自然什么气都消了。”

听到这话,于钮祜禄氏而言不啻是救命稻草,她泪眸仰望着皇后:“真的吗?娘娘会为婢妾求情?”

“那是自然。”皇后温柔安抚着钮祜禄氏,“你对本宫忠心耿耿,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

钮祜禄氏略安定了心神,“婢妾日后一切都仰仗娘娘了。”

皇后微笑颔首,旋即眼底划过一丝冷厉:“那个刘太监,几板子下去,居然招供出你,实在是不忠!这种人不可继续留着了!”

钮祜禄贵人眼底也划过一丝狠厉,“娘娘说得是,婢妾会不动声色了结了他!”

“那就好。”皇后微微一笑,又道:“皇上有旨,禁了你的足,还不许任何人来探望。不过本宫会暗地里照顾你,你只管安心养胎。等生下阿哥,一切就都雨过天晴了。”

一抹杀意在皇后心底蔓延,皇上已经彻底厌恶了钮祜禄氏了,等生产完,这个女人也没必要留着了。

可怜钮祜禄氏尚且不知,皇后已经下定决心要留子去母,还满心以为皇后会是她们母子日后的依靠呢。

另一头,姚佳欣跟着四爷陛下来到养心殿,经受了这一番惊吓,姚佳欣决定好好大吃一顿安慰一下自己。

只可惜四爷陛下面前用膳规矩大,姚佳欣终究还是不尽兴。

夜幕降下,四爷陛下身体力行,用他的方式努力安慰着他的恬儿。

姚佳欣被折腾得快哭了,她才不想要这种安慰!!

“皇上~不要啊~嫔妾明日还要去景仁宫请安呢~”姚佳欣哭唧唧求饶。

胤禛灼热的气息吐在她耳根,“朕会叫人通知皇后,恬儿受了惊吓,需要静养几日。”——今日闹出了这出儿,胤禛如何看不出跟皇后脱不了干系?只是以皇后心机,必定早已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即使深查,也是查不出什么证据来。

故而他才只处置了钮祜禄氏,唯独只委屈了恬儿,受了这番惊吓,还平白险些遭了诬陷。

至于皇后……胤禛眼底冷芒幽幽,也该给她一点警告了。

姚佳欣眨着泪眸看着四爷:“这样……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胤禛笑着道,遒劲的双手再一次托起了恬儿娇娇嫩的后臀,将一方金丝攒花软枕塞在了那小屁屁底下,然后……他坚定地闯了进去,坚定地做着他想做的事情,坚定地无视了身下娇人的娇软的哀求。

胤禛想,朕想要的,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朕想让恬儿为朕孕育子嗣,就一定能做到。

只要朕肯努力一下。

一夜云雨,泣不成声。

翌日,姚佳欣果然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后,浑身像是被车轮碾压过一般,废了老鼻子力气才爬起来。

嘤嘤,四爷陛下昨夜好凶残!

姚佳欣感觉,自己简直变成了肉肉文里的女主!

昨晚的激烈场景,若是用文字详细描述一番,起码五千字~

“素雨,扶着我。”姚佳欣苦着脸吩咐,要是没人扶,她肯定站不稳!

好不容易回到永寿宫,饿得前胸贴背后的姚佳欣,穷凶极恶干掉了无数美食,然后正打算回内室睡个回笼觉,恢复一下体力。

没想到皇后身边的蕙纕姑姑来了。

姚佳欣只得打起精神接见。

蕙纕姑姑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教引姑姑,乃是打潜邸的时候就伺候皇后的旧人了,后来不肯出宫嫁人,便成了皇后身边的头号红人。

“奴才参见姚嫔娘娘!”蕙纕姑姑端端正正行了一礼,脸上带着敦和的微笑,“皇后娘娘昨日误会了小主,又听说小主受了惊吓,需要将养几日,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故而特意叫奴才送了些燕窝和阿胶来给小主补补身子。”

“还有这柄玉如意,是在佛前开光的,皇后娘娘也特意赐给您,希望能为小主您安神。”

呵,出手还真是大方,不消说那些成色一流的燕盏和上好的东阿阿胶,这柄玉如意可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堪称价值连城。

“多谢皇后娘娘赏赐。”姚佳欣正乏累,实在不想跟皇后的人多费唇舌,“有劳姑姑走这一趟了。”

说着便示意素雨给赏赐。

素雨立刻塞了一枚十两的银锞子,微笑道:“蕙纕姑姑,我送您。”

蕙纕收了银子,脸色却有些僵,才说了两句话,便被“送客”,蕙纕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呢,少不得心里窝了一口火。

因此一回到景仁宫,蕙纕姑姑便忍不住告状:“主子娘娘好心赏赐,那姚嫔竟很是不客气,三言两语便把奴才给撵出来了!简直是不把主子娘娘您放在眼里!”

皇后倒是没有生气,“只怕姚嫔已经怀疑到本宫头上了,她若是还能装得被毕恭毕敬,本宫反倒是要不安了。”

蕙纕有些不忿:“她如今还没封嫔,便如此倨傲,日后还指不定如何呢!”

皇后却笑了:“恃宠而骄吗?若真如此,本宫倒是该高兴了。”

蕙纕一愣,旋即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是了,皇上最不喜欢恃宠而骄的女子,当年李氏就是因为这个才失宠的!”

皇后轻蔑地哼了一声,“得到皇上如斯信任偏袒,她自然会自高自大、不可一世。本宫就冷眼瞧着她如何失宠于皇上!”等姚佳氏失了宠,还不是任由她揉捏?眼下,皇上已经怀疑她了,还是暂且纵容了姚嫔一时吧。

皇后满脸冷意。

话说姚佳欣这头,不用每日早起请安,的确蛮爽的,但隔三差五就得被四爷陛下折腾得起不了床,姚佳欣痛并快乐。

在痛与快乐中,姚佳欣的册封吉日终于到来了。

雍正三年八月初五,黄道吉日。

她穿着奢华大气的朝服,乘坐着华美的嫔位级别肩舆,第一次走出了后宫范围,来到了前朝三大殿之一的保和殿……的偏殿。

保和殿正殿,乃是册封皇后和太子的地方,嫔妃受封皆在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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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六章、谢恩太后(2/4)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一六章、谢恩太后保和殿历来都是册封之地,皇后、太子受封在正殿,贵妃皇贵妃受封在东偏殿,妃和嫔则在西偏殿。

姚佳欣迈着端正缓慢的步子,走进了西偏殿中。

此番她封嫔的正使是一个历史上十分有名的人物——富察李荣保。当然了,现在他现在的官职也只是个四品的太仆寺少卿而已,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就是如今位极人臣的大学士马齐是他二哥,且兄弟二人年龄差距足可以做父子了。

更令姚佳欣惊讶的册封副使,是记忆中一个印象深刻的人,准确说是前主记忆深刻的人。在那份记忆中,此人原本是个俊朗少年,如今已经高大成熟了许多。

此人正是姚文琢,姚佳·欣同父异母的大弟弟。

选姚文琢为册封副使的事儿,四爷陛下前几日就跟她说了,为此四爷陛下还提拔了文琢为礼部六品主事——比她已故阿玛姚武安当年的职位都高呢。虽说礼部主事算不得什么显赫职位,但文琢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品级文书小吏提拔为六品主事,这升级的跨度着实不小啊!

姚佳欣明白四爷陛下的心意,她母族式微,所以才需要这般特意提拔。

否则文琢只怕一辈子都未必能混到这个职位!

四爷对她,真可说是君恩浩荡了。

要知道,齐妃生了那么多孩子,她的父亲也只是个五品知府而已。

姚佳欣一步步走上前,端正跪于蒲团上,聆听圣旨。

李荣保正当青壮,模样长得很是不错,可说是个器宇轩昂的成熟美男子了,而且还透着一股儒雅气息。只见他展开黄帛,字正腔圆地念道:“朕惟起化璇闱,爰赖赞襄之职……”

丫的这册封跟天书似的,姚佳欣根本听得一知半解,只晓得这些都是夸她的话。

“”咨尔贵人姚佳氏赋质温良,持躬端肃。凛箴规于图史,克勤克俭……“

姚佳欣听得有点脸红,她其实既不勤快也不节俭。

李荣保继续抑扬顿挫宣读圣旨:“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宝封尔为珍嫔,尔其时怀只敬,承庆泽之方新,益懋柔嘉衍鸿庥于有永,钦哉!”

听到“钦哉”二字,姚佳欣知道圣旨宣读完了,连忙磕头,正色道:“谢皇上、太后恩典!”

然后,她分别接了圣旨、金册、金印,这册封礼就算是结束了。只不过事后还需要前往慈宁宫向太后谢恩。

穿越来快一年了,终于要见孝恭仁太后了。

不过人家现在还不叫孝恭仁,因为这是谥号,仁是圣祖康熙爷的谥号,康熙爷的皇后们死后都会冠以此字,而“孝”字是清朝历来皇后的谥号首字,中间那个字才是专属于其本人的。

太后还活得健健康康呢,因此她老人家现在的称号是仁寿皇太后。

慈宁宫之巍峨华丽,自然远在东西六宫之上。黄澄澄的琉璃瓦在明媚的阳光下金彩熠熠,面阔九间格局让慈宁宫的正殿宽阔矗立在眼前,殿前是洁净无暇的汉白玉月台,台上陈鎏金铜香炉,此刻香烟袅袅,迦南香的气息浓郁而醇厚。

姚佳欣这是第一次来到慈宁宫,素雨扶着她下了肩舆,她小心翼翼踩着汉白玉台阶——虽然只有三阶,但今日她穿了花盆底鞋,外加一身沉重的行头,着实怕摔着。

整个月台都被正殿前出的游廊遮蔽,虽不遮风挡雨,但起码晌午的太阳晒不到。这廊下还悬挂这金丝鸟笼,笼中养着巧嘴鹦鹉,还有两只一人合抱的青瓷巨缸,缸中养着金桂,眼下已经是八月里,树上已经开满鎏金般的桂花,只可惜桂花的清香被浓郁迦南香所遮盖,几乎不可闻。

姚佳欣在殿外侯了片刻,便见一位面庞温和的老嬷嬷迎了出来,“太后娘娘请姚嫔进殿。”

姚佳欣微笑颔首,步履端庄步入了正殿中,那位老嬷嬷引着直接进了东侧次间中。

只见一位身穿绛色团福常服的老太太正端坐在紫檀如意宝座上,仪容端华,但并不过分严肃,眉宇甚是柔和,掺杂了白发的旗髻梳得一丝不苟,赤金累丝飞凤钗点缀鬓角,耳上带着三对东珠耳环,透出三分贵气。

想也知道这位就是跟四爷陛下母子不和的太后娘娘乌雅氏了,太后年逾五十,但因保养得宜之故,观之不过四十许,太后脸庞微丰,气色红润,双眉秀雅,明眸皓齿,可想而知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位大美人。——若是长得不漂亮,人家康熙爷也不可能跟乌雅氏生那么多崽崽啊。

姚佳欣不敢多打量太后容颜,微微瞧过一眼之后,目光便转向了坐在太后下手一张紫檀木官帽椅上的皇后娘娘。

没错,皇后也在!而且还特意穿上了她皇后的朝服。中宫朝服,朝袍用明黄色绣九龙纹,这气势一下子就与众不同了,更不消说皇后头上戴着那顶赤金三层的朝冠了,那冠上满是东珠、宝石,金凤环绕,端的是华丽耀眼!

姚佳欣默然,没想到皇后拿出这样的阵势来应对她一个刚刚册封的嫔,她都有点感动了呢。

姚佳欣腹诽了一通,端端正正跪了下来,“嫔妾姚佳氏,参见太后,愿太后康寿长宁!”说着,她深深磕头。

打着姚佳氏进来,太后就开始端量着新封的珍嫔了。对于珍嫔的这个封号,也着实让太后惊讶了一阵子,说实在太后心里有点怨念,自己的小儿子尚且需避讳同音不同之字,皇帝却把“珍”字赐给了姚佳氏!

但转念一想,皇帝什么性子,哀家还不晓得吗?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姚佳氏今日得宠,自然风光无限,日后失宠……哼,若失了皇帝庇护,皇后还不生吞活剥了她?

太后看着跪在地下的这个消瘦的女子,的确颇有颜色,规矩礼仪也还算端庄。太后温文一笑,“既封了嫔,也算是宫里的正经主子了。”

姚佳欣吐槽:合着那些贵人常在答应都不是正经主子啊……

不过太后的声音透着和蔼,语速略慢,给人十分温柔的感觉。姚佳欣忙再度磕头:“嫔妾谢太后恩典。”——毕竟她这个嫔位,名义上是“仰承皇太后慈谕”所册,所以她这不来谢恩了么。

太后“嗯”了一声,微微颔首,“平身吧。”

“是。”姚佳欣温顺应声,这才被素雨给搀扶了起来。

第一一七章、太后的指点(3/4)

瑞嬷嬷双手捧着一只泥金云纹的锦盒,捧至太后身侧。

太后微笑着打开盒子,里头赫然是一双赤金灿灿镶嵌南珠镯子,珍珠硕大璀璨,圆润无暇,足有拇指肚大,镯身上是成串环绕的点翠瓜瓞绵绵纹,首尾相接处便是那颗大珍珠了。

所谓瓜瓞绵绵,就是一根藤上结满了大瓜小瓜,是子孙昌盛的美意。

太后神色有些怅惘,“这对金累丝瓜瓞绵绵手镯,是哀家当年封德嫔的时候,孝庄太皇太后赏赐之物。”太后略略一顿,看着珍嫔,道:“今日,哀家便赏赐给你了。”

姚佳欣诚惶诚恐跪下,“这对镯子实在太过贵重,嫔妾不敢领受!”妈耶,这对镯子可不只是价值不菲,来头更是大得吓人!

皇后神色也瞬间变了,太后这才头一次见姚佳氏,就如此重赏厚意!瓜瓞绵绵?这不就是盼着姚佳氏早日有孕吗?!皇后脸色隐隐有些泛青。

太后和蔼地笑了,“哀家拿出来的东西,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太后面貌虽温和,但语气却透着不容否决意味。

姚佳欣不敢再推辞,若皇后和太后必须得罪一个,她当然选皇后了!于是连忙磕头,“多谢太后赏赐。”

她双手接过那锦盒。

太后微微颔首,唏嘘道:“皇帝已经三十三岁了,膝下却只有两个阿哥一个公主,耿氏和钮祜禄氏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也尚未可知。纵然都是阿哥,皇帝的子嗣也终究还是太稀薄了些。”

姚佳欣不免一惊,太后这话里的意思,竟是希望她有所生养?太后当着皇后的面儿,跟她说这些……只怕有欠妥当吧?

她转念一想,以太后如今的身份地位,哪里需要在乎皇后是否高兴?

姚佳欣满脸惶恐地道:“嫔妾已经年近三十,只怕会辜负了太后赏赐这对镯子。”

太后不由笑了,“哀家也是你这个年纪的时候,生养了老十四。”

姚佳欣更加谦卑了:“太后福泽深厚,哪里是嫔妾能比的?”——抡起生养之福,太后乌雅氏哪怕搁在康熙朝也是数一数二的,这点她的确没得比。

太后打量着珍嫔愈发自谦的样子,微微颔首,“你很是温柔谦和,以后闲来无事,不妨来慈宁宫陪哀家说说话。”

姚佳欣屈膝道:“多谢太后抬爱。”

这时候,端坐在一旁的皇后终于笑着发话了:“皇额娘这般青眼姚嫔妹妹,真是叫臣妾羡慕呢。”

姚嫔妹妹?被皇后这般亲昵称呼,姚佳欣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太后抚了抚银丝掺杂的鬓角,侧眼一瞥皇后,淡淡道:“皇后这话说得,竟像是吃醋似的。”

皇后莞尔一笑:“臣妾身为儿媳,一直最是敬慕皇额娘您,自然也是盼着皇额娘更喜欢臣妾一些。”——皇后这番话,倒像是晚辈撒娇一般。

太后眼皮抬了抬,“放心,你是皇后,没人越得过你去。”

“您说得是。”皇后笑容如春暖花开,心底却幽寒如冬——她亦容不得后宫任何一人越过她半分去!

姚佳欣看在眼里,暗暗道,都说皇后最孝顺太后,婆媳一团和气。如今看来,只怕并非如此啊!太后又是厚赏又是期许,可谓处处戳着皇后的心窝子,皇后气得不行,却只能用言语暗示太后别做得太过,结果却被太后不软不硬顶了回去。

只见太后揉了揉太阳穴,“哀家今日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皇后见状,忙笑着说:“那臣妾服侍皇额娘安歇吧。”

太后摆了摆手,“不必了,皇后今儿也是怪辛苦的,回去歇着吧。”——特特穿了朝服出来,哀家瞧着都觉得辛苦。

被太后拒绝,皇后颜面有些挂不住,但也万万不敢发作,便笑着打趣道:“皇额娘有了姚嫔妹妹这个称心的新人,便不喜欢臣妾这个旧人了。”

太后抬眼打量了皇后一眼:“哀家称心与否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皇帝是否称心。”——之前启祥宫闹了好一出大戏,珍嫔不但完好无损,反而恩宠蒸蒸日上。皇后虽说脱得干干净净,但皇帝已经小半个月没去景仁宫了。皇后若在这般处处不叫皇帝称心,早晚没好果子吃!

皇后脸色僵硬,皇上已经许久没去景仁宫看过她,这正是她最难堪也最不安之处。

“哀家言尽于此,皇后能参悟几分,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太后淡淡道,旋即闭了嘴,不复多言。

皇后低头屈膝:“多谢皇额娘指点。”

姚佳欣暗暗一怔,太后这话……虽有嘲讽之意,但的确是在指点皇后……看样子这对婆媳之间的关系,还真有些复杂啊。

退出慈宁宫正殿,明媚的阳光洒在脸上,暖融融的。

然而皇后的目光却冷涔涔扫了过来。

姚佳欣低眉恭顺,屈膝道:“嫔妾恭送皇后娘娘。”

皇后语气分外阴郁:“姚嫔乖巧聪慧,不但称了皇上心意,更讨了太后欢心。这份本事,真是要羡煞六宫了。”

姚佳欣腹诽:是羡煞你了吧?

姚佳欣微微一笑:“最得太后欢心的,不一直都是皇后娘娘您么。”作为一个古代婆婆,不给儿媳妇找麻烦,还加以提点,已经算是难得的好婆婆了,你还想咋滴?得四爷陛下恩宠,皇后要酸,得了太后几分青眼,皇后还要酸!

简直掉醋缸里了。

皇后嘴角勾起冷笑,“姚嫔,日后好自为之吧!”

撂下这句话,皇后拂袖而去。

姚佳欣:呵呵,好自为之你煤球啊。

回到永寿宫,姚佳欣肚子已经饿得咕咕乱叫了,今日这一通折腾,真是累煞她这小身板了。于是忙吩咐宫女伺候她脱下这一身繁琐沉重的朝服,换上清爽简单的旗服,梳了个小两把头,眼下还不到传飧食的时辰,便叫了奶茶和点心。

香甜可口的奶茶,里头加了足足的蜜红豆,一口吸进嘴里,当真是软糯甜腻,奶香四溢。

配的点心是桂花糕——用的是今秋头茬的金桂制成的,端的是又香又甜、入口即化。

她正吃着点心,王以诚躬身进来禀报:“娘娘,莳花几个小宫女……小太监唐印揭发检举了秀妍,奴才加以核查,的确是那个叫秀妍的宫女,趁着上夜,偷偷摘了凤仙花瓣,交给了永寿宫的萃香。”

姚佳欣不免有些忧伤,秀妍……底下这些小宫女的名字还都是她特意赏赐的,没想到……竟出了叛徒——不,或许一开始就是钉子了。不过因为只是个不起眼线,才隐藏到今日。

“送去慎刑司吧,就说办事不利,出了纰漏,叫发回内务府。”姚佳欣淡淡道。

素雨忍不住道:“这也太便宜这个狗奴才了!小主该趁着这次机会好生立威才是。”

姚佳欣笑了,她深深看了素雨一眼:“你以为我放过她,她就能活命了吗?”——启祥宫的掌勺刘太监前些日子伤口发作暴毙了,这个秀妍,一旦进了慎刑司,立刻就会有人要了她的小命。

第一一八章、感谢不杀之恩(4/4求月票~)

八月晌午的日头仍旧毒辣得紧,长相秀雅的宫女秀妍正跪在殿外的骄阳之下,额头满是汗珠,眼眸微颤,惶恐忧惧得脸色都煞白了。

这时候,大宫女素雨从殿中走了出来,板着一张不近人情的脸,冷冷道:“三等宫女秀妍,屡出纰漏,立刻押送慎刑司,发还内务府,永不录用!!”

素雨的语气里带着火药味儿,颇具迫人声势,然而再有气势再怒火冲冲,这惩罚在宫里着实算不得太重的处罚。

秀妍悬着一颗心终于落下了,她喜极而泣,连忙咚咚磕了两个头:“多谢娘娘不杀之恩!”

这秀妍一早就被启祥宫给收买了,作为一个三等粗使宫女,能做的无非就是打探消息加以传递,直到日前,钮祜禄贵人派人叫她趁上夜的时候,偷走那株红花凤仙上花朵,说是想用来染指甲。

秀妍本不敢盗窃,但瞧着无论是小主是还打理花木的浓云,对那两柱凤仙都不怎么上心的样子,而钮祜禄贵人又一下子给了十两赏银。秀妍按捺不住,终究还是下手了。

秀妍做得虽然隐蔽,但凤仙花的花瓣色浓宜沾手,秀妍虽事后清洗过,但手心还是残留了红印子,便被眼尖唐印给察觉了,报给首领太监王以诚,王以诚再一审问,心理素质不佳的秀妍当即就露出了马脚。

姚佳欣正歪在里头的贵妃榻上,听见感谢不杀之恩,不由嘴角抽搐了两下。

她想起了在大学的日子,就经常被宿舍里那群小妮子打趣:谢室友不杀之恩!

麻蛋!给室友投毒的又不是姚某某!乃们不要张冠李戴好伐?

姚佳欣真是厌恶透了加薪和加爵。

乃们真是害人不浅!害得老娘一整个大学耳根子都没清净过!

所以,她最讨厌被人感谢不杀之恩了!

姚佳欣磨了磨牙齿,她不应该给秀妍这份恩典!宰了多好!

不过素雨还算麻利,很快就安排了青壮太监把秀妍押出了永寿宫,而后,素雨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等处置的浓云,不由叹了口气。

永寿宫一干花木都是浓云负责管理,秀妍等莳花宫女也是浓云手底下的人,这可是极大的失职!

“你还是自己主动请罪吧。”素雨气哼哼道。若不是浓云照看花木不利,小主也不会险些被陷害了!

浓云眼圈红红的,又是愧悔又是惶恐,“素雨姐姐,我不怕挨骂挨打,就怕娘娘不要我了。”说着,浓云嘴巴一扁,就呜呜苦了起来。

素雨气得狠狠瞪了浓云一眼:“你还好意思哭!给我闭上嘴!!”

浓郁被素雨凶残的申斥吓得身子一缩,可怜兮兮的。

“跟我进殿请罪!”素雨没好气地道。

殿外的声音姚佳欣都听得真真,其实她真没打算处置浓云,毕竟世上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浓云虽伶俐,毕竟年纪小了点,不够谨慎周全也是有的。

只是如今看来,她若不处置浓云,怕是不足以警告上下。做主子的,就是要恩威并施,她一直以来恩给的足足的,唯独缺了威仪。

因此看着浓云缩成一团跪在地上,姚佳欣脸色前所未有的刻板,“即日起,永寿宫的花木交由太监唐印管理,至于你——降为三等宫女、罚俸半年!”

从一等大宫女一下子发落成最低等的三等粗使,粗使的宫女无传召,是连殿门都不许进的!这个惩罚也算不轻了。

浓云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连忙磕头道:“奴才领罚!谢娘娘恩典!”

“下去吧!”姚佳欣淡淡道。

浓云年纪太小,当初她就不该提拔成一等大宫女,应该叫她在二等宫女位子上多磨练几年才是。不过如今亡羊补牢,也不算太晚,先叫浓云当个一年半载的三等宫女,再寻机会提拔成二等的,一等宫女的位置她是不会再轻易给任何人了。起码得是素雨这样的,忠心谨慎、伶俐周全的才行。

且说浓云虽贬为粗使宫女,连殿门都进不得,但毕竟是跟着娘娘从咸福宫一路伺候过来的。又有大宫女素雨、传膳杨公公以及小柳公公照拂,倒也无人敢为难她。只是活计到底辛苦,不消几日便黑瘦了。

而玉缀玉蝶玉露玉扇这四个二等宫女最近都十分殷勤,不但服侍得格外妥帖,对首领太监王以诚和大宫女素雨都很是巴结——这明显是瞧见一等宫女的位置空出来一个,都削尖了脑门想往上爬呢!

只可惜素雨不假辞色,很是不喜欢这种钻营。

直到姚佳欣看出端倪,并发话:“永寿宫大宫女有素雨一个就够了!”

如此,玉字辈宫女熄了心思,却把素雨给激动得不行,整天跟打了鸡血似的。让姚佳欣好生无语。

这一日,素雨附耳禀报:“小主,那个秀妍被发还内务府之后,便染了风寒,昨儿夜里没了。”

果然是不肯留下活口啊。

钮祜禄贵人被幽禁启祥宫,宛若置身冷宫,自是没那个本事把手伸到内务府。因此,要了秀妍小命的,无疑是那位素日里端庄又贤德的皇后娘娘。

姚佳欣哂笑不语。

“再过两日便是中秋节了,别忘了提前把吉服取出来熨烫熏香。”姚佳欣对素雨提醒道。

“娘娘请放心,奴才都记在心里呢。”素雨精神勃勃道。

姚佳欣松了松雪白脖颈上的龙华,困倦地打了个呵欠。

素雨笑道:“娘娘昨儿天一黑就躺下了,怎么这会子又犯困了?可是昨夜睡得不安稳?”

姚佳欣摆手,“那倒不曾。”她是二师兄投的胎好伐,怎么可能睡不好?

素雨略一忖,笑道:“春困秋乏,可见是有些道理的。”

何止春秋困乏?她一年四季都困乏……

只是最近大约是气候太过温暖宜人,阳光透过支摘窗落在身上,格外叫人昏昏欲睡。

“那奴才扶您去里头歇会儿吧。”素雨忙道。

姚佳欣摆了摆手:“我今日的字帖还没临完呢,先写完了再说吧。”

素雨不多言,立刻扶着她去了书房,铺纸磨墨。姚佳欣强打着精神,一步一画照着临摹卫夫人簪花小楷。

如此写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完工,姚佳欣伸了个懒腰,“写完了,终于可以午睡了!”

素雨看着那几张字,欲言又止,良久,她还是说出了口:“娘娘,您今日写得字可不如往日里……”

素雨话说道一般,赫然看到自家娘娘已经趴在了书桌上,双眸闭合,呼吸均匀。

素雨:……

第一一九章、老贵人遇喜(1/4)

午后明媚的阳光映在西窗上,刚刚正式册封为珍嫔的姚佳欣像小学生午睡般,趴在在课桌……啊不,是书案上,睡颜恬静,两排乌黑的睫毛静静垂下,粉嫩的小嘴微微张着吐息。

素雨: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娘娘居然睡着了?

素雨凝噎了半晌,才蹑手蹑脚唤了玉露和玉缀进来,一同将自家主子搬进了内寝殿中安睡。

小主这两日似乎格外嗜睡……素雨心中喃喃,忽的迸射出一缕喜意。

姚佳欣这一觉足足睡了两个时辰——要不是被尿憋醒,估摸着能睡到天黑。

揉了揉惺忪睡颜,下了床便火速直奔恭房而去,她一边放水,一边想:似乎有些日子没用验孕棒了。

记得刚睡四爷那段日子,她每天都要验一验,结果回回都是失望。

渐渐的,自然不喜欢每天失望一回,于是验孕频率降到两三日一次、四五日一次……这个月忙着册封礼,倒是小半个月都没验过了。

她虽秉性贪睡,但最近这几日,夜里睡上四五个时辰,白天还要补一两个时辰的觉,连四爷陛下布置的家庭作业最近都不得不敷衍一下——幸好四爷班主任没有处罚她这个偷懒的学生。

姚佳欣隐隐觉得……这一回……

她放水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那样会放不出水来。

这点却被身边宫女视为“怪癖”。

怪癖个毛啊,是乃们宫里人太怪癖了吧!大号小号,宫女围观?

那个画面,太清奇!

放完了水,姚佳欣咻地从空间里取出那根粉色验孕棒……

几秒钟……

两条鲜明的红杠出现在她眼前!!

姚佳欣:╰╯

欧耶!

感谢四爷陛下!

姚佳欣鸡冻地哆嗦了两下,险些把验孕棒给摔了!

淡定淡定,不就是怀个孕么!谁没怀过孩子?

额……貌似她上辈子那个老剩女的她就没揣过包子……

姚佳欣激动地心跳都加速了,她已经能够看到未来养包子、撸猫狗的没好日子了!这样的日子,哪怕没有四爷陛下,貌似也是很美好滴!

“娘娘,您还没好啊?您该不会是在马桶上又睡着了吧?”素雨的声音在屏风外响起。

姚佳欣: ̄□ ̄||我凸,谁特么会在马桶上睡觉?!你当我是傻叉醉鬼啊!

“闭嘴!”姚佳欣呵斥。

素雨:没睡着就好。

提上裤子,姚佳欣施施然走了出来。

素雨手捧着香粉,连忙往姚佳欣身上扑。

姚佳欣皱眉怒瞪她:“我是小解!”——我没拉屎,用不着洒香料!

素雨:……小解还这么久?娘娘您果然是在马桶上打了个盹儿吧?刚才是被我叫醒了,所以才生气了对吧?

姚佳欣若会读心术,肯定要暴打素雨一顿。

素雨忙赔笑道:“恭喜娘娘,方才敬事房的人来传话,皇上今晚翻的是您的牌子。”

姚佳欣:Σo

大清开国以来,还没出现过侍寝嫔妃不等皇帝驾到便先与周公约会的呢!

只可惜司寝嬷嬷退下了,其他宫女太监也都候在外间,根本没人发现姚佳欣睡着了,自然也就没人会吵醒她。

直到两刻钟后,姚佳欣睡得已经十分酣熟。

胤禛大步走进了燕喜堂,步入内室,掀开金银丝翠罗帐,结果——看到某人半歪着脑袋、半露着削肩、半张着小嘴——嘴角甚至还流出了晶莹的涎水!

瞬间,胤禛气不打一处!

睡梦中姚佳欣吧砸吧咋粉嫩小嘴,含混地说着梦话:“不要了……吃不下去了……”

胤禛:

第一二零章、称病养胎(2/4)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二零章、称病养胎胤禛这几日有些生气,恬儿的字竟越写越不像样!

从前恬儿写字虽然进益缓慢,但起码一直都认认真真临摹。

但最近,这字儿居然不进反退!他特意问了王以诚,原来这几天恬儿根本没有认真写,只是随便写完十张,然后就去呼呼午睡了!

胤禛很生气,所以打算趁着今日翻了牌子,好生训斥恬儿一番,然后再做点愉快的事情。

但是现在——

恬儿居然——睡着了!!

胤禛气得脸都绿了!

不是已经午睡了吗?这会子才刚刚入夜,转瞬的功夫居然又睡着了!

从前恬儿入睡快,是胤禛欣慰的事情。

但是现在,朕一点也不欣慰!

看着那睡颜,胤禛忽然觉得有点困乏……他揉了揉眉心,恬儿这奇异的体质,简直如睡神一般。她自己能睡,更能让别人酣然入睡。

忽的,胤禛想到了什么,“最近恬儿似乎格外嗜睡……”

侍寝这么重要的事情,恬儿怎么不会不等朕便睡着了?肯定是努力遏制困意,最终撑不住才睡着了的。

难不成,恬儿是遇喜了?

胤禛想到这种可能,心底跳跃起一抹喜意。

既如此,就容她放肆一回吧。

胤禛宽了外袍,钻进被窝,怀抱娇躯,转瞬入梦。

翌日清晨,姚佳欣朦朦胧胧睁开睡眼,迷迷糊糊问:“什么时辰了,皇上来了吗?”

枕边响起一个略带不爽的男低音:“朕来了,天亮了。”

听到这六个字,姚佳欣如被泼了一头冷水,困意转瞬全消,这燕喜堂中的确已经一派亮堂,这昭示着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了。

姚佳欣呆若木鸡,她僵硬地转过脖子,看着四爷陛下,四爷的龙脸上分明挂着不爽,而姚佳欣的身上……神清气爽,毫无不适呢~可见四爷陛下没有趁着她睡着干某种事情。

看着恬儿这幅傻乎乎的样子,胤禛也生不起气来,“放心吧,朕已经吩咐内务府记档了,丢不了你的颜面。”

姚佳欣又尴尬又心虚,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赶紧不动声色暗示一下四爷自己为何嗜睡,她低下头,弱弱道:“嫔妾最近也不晓得怎么了,胃口大开,还特别容易困……”

胤禛心道,看样子八九不离十了,便道:“叫黄岐给你好好把个脉,好生调养几日吧。”——恬儿的信期未知,就算有孕,日子也太短了,怕是诊不出来。

胤禛遗憾地叹了口气。

姚佳欣小心翼翼看了四爷陛下一眼,“皇上不生嫔妾的气?”

胤禛揉了揉她乱糟糟的脑袋,“人吃五谷杂粮,就都有不舒坦的时候。”

姚佳欣松了一口气,不管四爷陛下有没有朝着她暗示的方向去想,自己算是过了这一关了。回头请安的时候,推说身体不适,跟皇后告假几日,摘下绿头牌,歇养个十天半个月,就差不多能诊断出身孕了。

于是洗漱更衣,陪着四爷陛下一起用过了早点,姚佳欣直奔皇后的景仁宫而去。

“嫔妾今早起来,头有些沉,想着如今换季,可能是染了风寒。”姚佳欣面露虚弱之色,她这幅瘦巴巴的样子,装病人简直信手拈来。

皇后自是巴不得姚嫔多病几回呢,因此也没多心,她微笑着关切道:“你素来体弱,夏秋之际该格外小心才是。”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皇后微微颔首:“既然染了风寒,就只管好生将养着,等彻底好利索在来请安不迟。”

“谢皇后娘娘恩典。”

姚佳欣回到永寿宫,便看到黄岐黄院判,来得真快啊。

黄院判给她诊了脉,略皱了皱眉,“微臣会为娘娘记一个偶感风寒的脉案,所开之药只是调理身子之用的,娘娘只管用着便是。”

黄院判很上道啊!

一下子就诊出她装病,还特意配合,姚佳欣立刻暗示素雨,素雨飞快塞上一锭银子,客客气气送了黄院判出永寿宫。

素雨低声道:“娘娘不该称病的。”——万一不是遇喜,岂不是耽误了侍寝怀龙胎?

“我的确最近乏得很,歇息几日也好。”姚佳欣含混地道。

素雨哀叹,自家娘娘哪儿都好,就是太懒怠了些。争宠这种要紧大事,居然也不温不火的!

素雨正头疼着,长春宫耿贵人身边的贴身宫女葵儿便来了。

葵儿磕了头,“我家贵人听闻娘娘染了风寒,很是担心,所以特遣奴才来探视。”

姚佳欣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刻意虚弱地道:“黄院判说,只是小恙,吃几服药便无碍了。”说着,她又微笑着说:“如今天气转冷,记得提醒你们贵人添衣。”

“是!”葵儿磕了头,留下了耿贵人送的滋补品便退下了。

素雨打开礼盒,见是成色顶尖的燕盏,不由笑了:“耿贵人也算是有心了,这些燕窝,应该就是日前皇上去长春宫时候赏赐的官燕。”

姚佳欣笑了笑,自打耿贵人挪去长春宫养胎,四爷陛下便时常去看望,回回去都有厚赏。耿贵人的小日子过得倒是愈发滋润了,前日见过一面,人都发福了呢。

如此姚佳欣便开始了“养病”的日子,这一病就是十几日,生生连宫中的中秋宴都缺席了。一时间,不少人传言说永寿宫姚嫔风寒加剧,已经病得下不了床了云云……

姚佳欣只管坐视流言席卷后宫。

耿贵人有些不放心,二度遣了宫女葵儿来探视。

“小主,奴才瞧得真真的,姚嫔娘娘虽然精神头不太好,但着实不是病重的样子,气色也还不错。”回到长春宫的葵儿一脸纳罕地道。

耿贵人心里忽的一闪,立刻警告葵儿:“这些话不许告诉任何人!”

葵儿一愣,懵懂满脸。

耿贵人深吸了一口气,“我看姚嫔养病是假,养胎才是真!”

“什么?!”葵儿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姚嫔娘娘有喜了??”

耿贵人点了点头,“要不然她没有理由谎称有病,避居不出!”耿贵人又忙对葵儿道:“姚嫔肯见你,让你看到她没有病重的样子,便是暗示我这个意思了!”

葵儿仍旧一脸不可思议:“姚嫔娘娘素日里娇娇弱弱的,又这般年岁了,居然遇喜了!”

耿贵人幽幽道:“她未有身孕便封了嫔,来日诞下阿哥,至少是个妃位。”而她,顶多就是个嫔。

这一刻耿贵人心里多少有点酸,她抚摸着肚子,“好孩子,你可千万要是个阿哥。”——若是个公主,只怕连嫔位都未必能封得呢!

第一二一章、确诊有喜(3/4)

姚佳欣对自己这双手真的是满意极了,皓腕如雪,十指宛若葱白,白里透着一抹淡淡粉意,葱嫩的手指纤细柔软,堪称是柔弱无骨。

尤其最近四爷陛下取消了她的家庭作业,这小手手保养得就更加美美哒了。

如果以后永远没有作业就好了~

午睡醒来的姚佳欣偷偷给自己的双手擦了最顶级的护手霜,然后仔仔细细按摩了一通,按摩得双手柔软细腻,透着淡淡的玫瑰花香,秋日天干,手霜里的乳木果成分最能滋润双手了。

“娘娘,黄院判来给您请脉了。”素雨打帘子进来禀报。

姚佳欣慵懒地“嗯”了一声,“请进来吧。”

黄院判给她请脉的频率是五日一次,今儿已经是进了九月,姚佳欣的月信已经迟了四五日了。

“微臣给姚嫔娘娘请安。”花白胡子一大把的黄院判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家,一路从太医院徒步赶来,脸不红气不喘。这身体素质,简直比她都好。

这黄院判很是精通养生之道。

姚佳欣伸出皓腕搁在脉枕上,素雨忙将一方素白的薄纱帕子轻轻覆盖在她腕上。

黄院判这才开始切脉,这脉搏比寻常女子仍旧是弱了些,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

片刻后,黄院判问:“娘娘的信期……尚未到?”

素雨替她回答:“我家娘娘至今不曾换洗。”

黄院判微微颔首,又让大宫女素雨去看了姚嫔的舌苔眼睑,并询问日常饮食、睡眠等,最终黄院判拱手道:“看样子,微臣要恭喜娘娘了。娘娘的脉象如如珠滚玉盘,确系滑脉。再加上信期推迟、贪睡易乏、胃口见涨等症状,应是遇喜无疑!”

听得这话,素雨几乎喜极而泣,“贺喜娘娘,终于有喜了!”

姚佳欣倒是还淡定,毕竟先前验孕棒两条杠的时候就已经激动过一回了,这会子十分冷静,“我的身孕,还请院判不要对外人声张,暂时只禀报皇上即可。”

黄院判躬身道:“娘娘的意思,微臣明白。”

姚佳欣又问:“我的胎像如何?”

黄院判捋着胡须道:“娘娘虽然体质虚弱了些,但先前调理足足半年,身上的寒症已无大碍,因此胎像还算稳健。只是娘娘气血虚弱,如今又刚刚有孕,需静心保胎。”

姚佳欣点头:“那就有劳院判了。”说着,她叫素雨封了一份厚厚的红包。

黄院判忙下去开了安胎药,然后直奔养心殿,去给皇上报喜领赏了,为姚嫔娘娘调理身子半年,如今终于见了成效。皇上素来赏罚分明,必定会重赏他。

黄院判所要禀报的消息,也恰恰是胤禛胤禛一直在等着的。

黄岐每五日去永寿宫诊脉一次,诊完之后少不得前往养心殿像皇上禀报,但先前几次,都只说像是滑脉,时日尚短,因此无法确诊。

这些日子,胤禛不但不能召幸恬儿,还被这事儿给吊足了胃口。

胤禛天天担忧,万一不是喜……朕该怎么安慰恬儿?

因此听到黄岐前来报喜说:“姚嫔娘娘遇喜了!”胤禛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安稳落下了,一时间他又是感喟、又是欣喜,连忙跟黄岐确认:“珍嫔当真有喜?!”

黄岐笑着说:“姚嫔娘娘的脉象已经明晰,身孕已经足月了。微臣恭喜皇上!”

素来不苟颜色的胤禛一瞬间笑容满面,宛若冰山消融、繁花盛开,御前近侍以张大总管为首也纷纷跪了一地,齐刷刷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摆驾永寿宫!”胤禛已经迫不及待了,甚至有些后悔,早知这么快就能确诊身孕,今日朕该早点去永寿宫,就能立时得到准信儿了!

其实内心深处,胤禛比姚佳欣更担心这是空欢喜一场。所以才宁可在养心殿等黄岐的消息。

黄岐走后,姚佳欣就让素雨帮她好生梳妆打扮了一通,然后静静等候四爷陛下驾临。——除非是朝政忙得脱不开身,否则四爷陛下一定会亲自来!

果然,王以诚一张脸笑成一朵菊花:“娘娘,皇上来了!”

素雨见状,连忙小心翼翼扶着自家娘娘去殿外迎驾,“您小心门槛儿!”

看素雨这幅样子,简直把她当瓷娃娃了。

姚佳欣不禁觉得好笑,最近的温度又降了些,殿外秋风拂面,凉意阵阵,不过好在今日阳光晴好,照在身上还算暖和。

她才走出殿门,便见四爷陛下大步若流星,迎面而来。

左右宫女太监立时矮了下去,跪了一地。

姚佳欣也忙要屈膝请安,膝盖还没来得及弯下去,就被四爷有力的双臂给扶了起来,那双素日里冷静冷淡的眸子透着浓浓的欢喜,“有了身孕,这些俗礼就暂且免了!”

那感情好,姚佳欣也不喜欢动不动给人下跪磕头,“谢皇上恩典。”

胤禛一把握起她的手,纤细无骨的柔夷竟有些凉,胤禛蹙眉:“秋日渐寒,以后不要在风口站着。”说着,便拉着她的手,进了殿中。

贴心素雨忙给姚佳欣端上了一盏热乎乎的核桃酪,姚佳欣捧在手心,边儿暖手边儿慢慢喝着。

胤禛嘴巴止不住地询问:“身子如何?有没有觉得恶心想吐,或者胸闷气短?”

姚佳欣甜甜笑了笑,四爷陛下这急火火的样子,哪里像是已经有了好几个儿女?简直像个新手奶爸。

“嫔妾倒是没有孕吐的症状,胃口好得很。”姚佳欣忙回答道。

胤禛笑着点头,目光落在她纤细的小腹上:“看样子咱们的孩儿很是乖巧。”

一小坨细胞而已,跟乖巧不沾边吧??姚佳欣默默吐了个槽。

姚佳欣最关心的还是自己和腹中这小小胚胎的生命安全问题,“嫔妾的身孕……可否要禀报皇后和太后娘娘?”姚佳欣多少有些犹豫,是直接自爆出来,还是先隐瞒着,等胎像稳固些再说?

胤禛握着她纤细的小手,“朕也知道,因为先前钮祜禄氏的事儿……恬儿心里必定忧虑得紧。”

可不是么,凤仙花透骨红,若是这种东西下在她的饮食中,姚佳欣简直不寒而栗!她可没有耿氏和钮祜禄氏那么强健的身子!可禁不起这种算计!

“放心,有朕在。”胤禛的声音低沉而柔和。

“湖广刚刚进贡了螃蟹,皇后打算举办蟹宴。恬儿可以用身孕推辞。”

第一二二章、自作聪明的皇后(4/4)

“湖广刚刚进贡了螃蟹,皇后打算举办蟹宴。恬儿可以用身孕推辞。”胤禛微笑着看着她,“不需要藏着掖着,朕可以护佑恬儿和咱们的孩子周全。”

姚佳欣顿觉心安不少,“嫔妾听皇上的。”

慈宁宫。

皇后正陪着太后享用膏肥肉嫩的蒸蟹,有专门的太监拿着精致锋利的蟹八件,撬开蟹壳,取出蟹膏蟹肉,太后皇后只需要蘸着秘制蘸料享用即可。端的是享受。

太后年纪大了,不宜吃太多寒凉之物,虽说蘸料汁儿中放了足足的姜沫儿,还备了暖胃酒,但太后只吃了两只螃蟹,便不再享用了。

皇后见状,也搁下了筷子,抿了一口金瑰酒暖胃,“今年的螃蟹当真是肥美得紧,蟹膏鲜糯,蟹肉也是鲜美得紧。”

“臣妾打算三日后在御花园举办蟹宴,不知皇额娘可否赏光?”皇后笑着发出邀请,并且补充道:“臣妾还邀了各家福晋,到时候必定热闹。”

太后摆了摆手,“螃蟹虽然味美,但哀家年纪大了,喜欢清静。”

皇后有些失望,嘴上连忙恭维:“皇额娘春秋鼎盛着呢。”

说着,皇后话又含笑道:“臣妾瞧着,皇额娘的身子骨可比姚嫔都强健呢。前些日子天气转凉,姚嫔便染了风寒,将养了这么多日子,竟不见好。”

皇后脸上透着怜悯,又露出几许担忧之色:“姚嫔病着,皇上十分怜爱,不但时常召见黄院判询问病情,还隔三差五便要亲去探望。臣妾有些不安,担心皇上招惹病气。”

太后心底冷哼,什么担心皇帝招惹病气?你那是眼红珍嫔得宠,连病了都能时常见到皇帝!

只不过皇后这番话,太后还真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嫔妃有恙,的确不应该与皇帝亲近,以免将病气沾染龙体。可是哀家若顺着皇后的意思,去劝皇帝,只会徒惹皇帝不快!

太后淡淡道:“皇帝又不是小孩子了,他自己心里有数。”

皇后忍不住酸溜溜道:“皇上从前心里的确有数,但自从姚嫔承宠……皇上冷落六宫,如今竟连自己的身子不顾了,臣妾身为妻子,实在为皇上担心。”

太后冷眼睨了皇后一眼,“哀家之前说过,你这个皇后得皇帝称心了,你才有好日子过。”

感受到太后异样的目光,皇后忙低下了头,“臣妾只是关心皇上。”

太后轻哼了一声,“你若真关心皇帝,大可亲口去劝他!”——而不必借哀家的口!

一下子被戳中心事,皇后脸皮有些发胀,她连忙道:“臣妾年老色衰,皇上已经很久没去臣妾宫里了。太后是皇上的亲生母亲,您的话皇上会听进去的。”

太后心里不悦,哀家的话若皇帝真能听得进去,老十四便不会落得这般境地了!哀家这个儿子,连亲生母亲的话都不听,更何况你这个唯恐后宫不乱的妻子!

“皇帝冷落皇后,可不是因为皇后容色不够年轻。哀家像你这般年岁的时候,先帝爷仍然眷顾不断!”太后心中难掩鄙夷,一个正宫皇后,混到今日这个地步,要儿子没儿子,要宠爱没宠爱,简直是蠢透了。

皇后被太后说得脸色有些泛白,她连忙起身,郑重屈膝一礼:“还请皇额娘指教儿媳。”

太后淡然瞅了皇后一眼,“你是皇后,只要贤德,便能立足后宫。”——只要皇后不闹出那些不像样的事儿,没人能动摇她的皇后之位!

听到这样的话,皇后又是失望又是恼羞,什么“贤德”?这根本就是敷衍!!皇后顿时气不打一处,却只得强认真道:“臣妾一直厚待六宫嫔妃,对阿哥公主均视若己出。若这样都不算贤德,臣妾还要如何?”

太后脸色冷了下来,明明是皇后求哀家指教,哀家也给了她一跳能走的路,皇后却偏偏不肯!

太后冷语反问:“皇后既然一直自诩贤德,那皇帝又为何要冷落你这个贤德皇后?”

皇后如被戳中心头痛处,一时话语凝在喉间,竟说不出反驳的话。

太后幽幽道:“你以为自己很聪明,但皇帝比你更聪明。你做过什么事情,你自己清楚,皇帝更清楚!”——皇后就是太自作聪明,还总把别人当傻子!

听到这番话,皇后脸色煞白,身躯都隐隐摇晃了!不,皇上不会知道的!之前那件事,她什么都没有沾手,皇上就算查也会查到钮祜禄氏身上!与她并无半点干系!

但是,皇后心里终究还是慌了,走出慈宁宫的殿门,皇后几乎站不稳。

蕙纕姑姑急忙一把搀扶着自家主子,“娘娘,太后只是吓唬您罢了!钮祜禄贵人的事儿,皇上并没有怪罪您啊!”

“但自那之后,皇上再没来过景仁宫……”皇后嘴唇有些颤抖。

蕙纕忙道:“您可是皇上的结发妻子,先帝爷亲自赐婚的原配!您是最尊贵的皇后,您什么都不用怕的。”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稍稍安定,“皇上不会不顾夫妻情分的。”

暮色下的养心殿,一片寂静。

太监张起麟笑呵呵走上前,“皇上,景仁宫送来一盅秋梨汤,说是皇后娘娘亲手煲的,给皇上润喉润肺。”

胤禛抬了抬眼皮,“皇后亲自下厨??”

“是,景仁宫的蕙纕是这么说的。”张起麟笑眯眯道。

胤禛淡淡道:“端上来吧。”

“嗻!”

片刻后,张起麟亲自端着一只小巧的珐琅龙凤纹圆盅送到了御案上,打开盖子,里头是清澈的汤汁,还加了百合和枸杞,嫣红的枸杞作为点缀,这一盅汤瞧着卖相极佳。

胤禛用小勺舀了少许,入口细细一品,旋即便撂下了勺子,“根本不是皇后亲手煲的!”

胤禛冷哼了一声,秋梨汤炖得火候十分到位,口感也极佳,皇后才没有这么好的厨艺!

胤禛眼里泛起厌恶,他从不需要妻妾洗手作羹汤,堂堂皇后也没必要亲自下厨。他不介意妻妾十指不沾阳春水,但最恨有人欺骗!!

第一二三章、铜锣烧、黄金饼(1/4)

景仁宫,蕙纕姑姑满脸笑容回禀,“张大总管亲自把秋梨汤端进去了,皇上喝了定会感念娘娘。只不过……娘娘您何必亲自去小厨房盯着?那里油烟重,熏着您可如何是好。”

皇后闻了闻自己身上沾染的油烟味,道:“皇上素来疑心重,若是亲自驾临,见我衣衫干净整洁,怕是要怀疑我未曾下厨了。”

“还是娘娘思虑周全。”蕙纕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隐隐觉得,皇上只怕未必会来景仁宫。之前钮祜禄贵人的事儿,皇上明显是怀疑皇后娘娘了,皇上的性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与娘娘和好如初?

蕙纕委婉地道:“奴才去送秋梨汤的时候,皇上正忙着批阅奏折,今晚连牌子都没翻,只怕未必能抽身前来。”

皇后脸上嗖地浮起幽怨之色,下巴却微微抬起:“本宫不急,本宫是皇上的妻子,皇上不可能永远冷落本宫。”

蕙纕暗暗松了一口气,忙道:“娘娘说得是,只要娘娘肯用心,皇上会看到娘娘的好儿。”

说罢,蕙纕又道:“奴才从养心殿离开的时候,瞧见永寿宫的王以诚也提着个食盒……怕是姚嫔也做了什么汤水补品。”

皇后淡淡一哼,“姚佳氏一双手保养得极好,如何肯亲自下厨?不过就是永寿宫小厨房的手艺罢了。”

皇后猜得不错,姚佳欣打穿越过来就没下过厨!现代化的厨房她倒是玩得转,可古代的厨房,那灶膛,她可整不动!

不过就是今日突发奇想,想吃铜锣烧了,所以就叫小厨房专擅点心的向太监依法烹制。

铜锣烧的做法其实很简单,煎两块松软的饼,形状有点像铜锣,里头再夹上豆沙馅儿,就搞定了。

因此向太监稍微尝试了两次,就制出了完美的铜锣烧。做得饼皮松软,一口咬下去透着蜂蜜甜香,内馅儿香滑,细腻柔软的外皮与香甜丝滑的内馅,交融出绝妙的好滋味。

记得上一次吃铜锣烧还是去岛国代购的时候呢,岛国好吃的点心没几样,铜锣烧算是其中数一数二的了。

许久未吃,姚佳欣一口气干掉了两盘铜锣烧,吃得肚子都鼓了起来。

姚佳欣又想着四爷陛下对她那么好,动不动赏赐厨子,自己苏出了好吃的点心,也得送去养心殿一份,聊表心意。

于是便叫小厨房又赶制一份口味清淡的铜锣烧,趁热送去了养心殿。

胤禛本就有用宵夜的习惯,皇后送的秋梨汤他不屑再用一口,直接叫撤了下去,正准备传宵夜。

张起麟笑脸灿烂,白润地走了进来,“皇上,姚嫔娘娘派王以诚送了一份新式点心,说是姚嫔娘娘亲自琢磨出来的,故而特意送来,请皇上尝尝鲜儿。”

“哦?”胤禛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恬儿想出了新式点心?嗯……以恬儿那喜好美食的性子,整日脑子里都在琢磨吃食,会有些突发奇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端进来吧。”

“嗻!”只见王以诚恭恭敬敬走进养心殿,双手高呈这一盘微微焦黄的饼状点心,论卖相,只能算一般。不过胤禛味到了淡淡的蜂蜜味,这个气味倒是清甜宜人。

胤禛不免有些担心,恬儿嗜甜,万一这点心甜得腻人……嗯,朕也好歹要吃一块,毕竟这是恬儿一番心意。

于是胤禛捏起了一枚焦黄的饼,手感倒是松软,他咬了一小口,果然很软和,有蜂蜜的甜味,不过甜味清淡,里头还夹着红豆馅儿,入口丝滑、口感甚佳!

胤禛眉头舒展了开来,“味道还不错。”

那小小的珐琅葵口春燕盘中,也不过才放了四枚小小的焦黄饼,尝菜太监试吃了一枚,剩下的三枚胤禛一口气都入了肚,觉得很不过瘾。

不过食不过三的规矩,胤禛一直都遵守,“对了,这点心叫什么名字?”

王以诚弓着身子回话:“回万岁爷,我们娘娘叫它铜锣烧。”

胤禛:恬儿的取名水准真是……

片刻后,胤禛道:“这点心饼皮焦黄,不如就叫黄金饼吧。”

他抿了一口茶水,瞧着底下端上来的宵夜,指着那碗糖蒸酥酪和那碟精美绽开的荷花酥道:“这两份宵夜,赏赐给珍嫔。”

好嘛,送去一份简单寻常的铜锣烧,结果回礼是两份点心!这买卖,划算得紧!

养心殿糖蒸酥酪一绝,姚佳欣吃得笑眼眯眯,至于那盘艺术品级别的荷花酥,姚佳欣吃得有点心疼。

听到王以诚说,四爷陛下给铜锣烧改名叫黄金饼……

姚佳欣无语了三秒钟,好俗气啊!

王以诚笑着道:“皇上很喜欢黄金饼,吃了三块呢。”

罢了,黄金饼就黄金饼吧,你是皇帝你说了算。

反正改个名字,又不会影响铜锣烧的口感。

姚佳欣咽下最后一口糖蒸酥酪,很美味,就是糖放得少了点,不过可以理解——养心殿御膳房的厨子毕竟要以四爷陛下的口味为准嘛。

素雨忙伺候着自家主子漱了口,道:“娘娘,您明日还要去景仁宫请安呢,今晚还是早点睡吧。”

一夜无梦。

偷懒了大半个月,突然要早起,姚佳欣的精神有些萎靡不振,她是硬生生被素雨给从温暖柔软的被窝里给强行拉出来的。

嘤~姚佳欣打了个哆嗦。

素雨道:“今早有些冷,奴才给您备了件厚实的斗篷。”

姚佳欣打了个哈欠,看着四个二等宫女捧上来的盥洗之物以及那早就准备的衣物,只得任由她们牵线木偶似的捯饬自己。

鹅黄色织金四季花篮对襟旗服,银白如意卷云纹滚边,衬得肤色白皙,配并蒂莲纹浅水蓝缎小坎肩,将腰肢收得纤纤一握——不过用不了几个月就秀不了小蛮腰喽!

素雨给她备下的斗篷是奢华的天蓝色缂丝缎,缂丝神女飞天纹的缎料,仙云袅袅、仙鹤翾飞,端的是华美飘逸。

头上照旧梳两把头,赤金嵌珠石扁方的一头垂下两串嫣红的玛瑙珠穗,正映着脸颊上的那一抹胭脂红晕。金累丝点翠孔雀步摇在鬓角摇曳生光,耳上一双硕大明润的南珠耳环珠光熠熠,皓腕上则带上太后赏赐的那对瓜瓞绵绵金镯。

啧啧,这一身打扮,颇有气场呢。

姚佳欣看着镜中倒影的那个奢华的身影,阻止素雨继续往自己脑袋上继续插的举动,“这样就足够了。”——再整下去,老娘的脑袋真成珠宝展了。

第一二四章、中宫发难(2/4)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二四章、中宫发难临行前,素雨笑着问:“娘娘今儿打算佩哪串佛珠?奴才瞧着日前送来的那串青金石佛珠成色极好。”

姚佳欣颔首,宫中嫔妃都有佩戴佛珠的习惯,就挂在襟上,闲着没事拿下来捻动佛珠念几句经文,一个个都装得特慈悲。尤其是懋嫔,整日佩戴一串沉香木的佛珠,据说是她是失了小公主之后,四爷陛下赏赐的。

而青金石,又有“帝青石”的别称,那青蓝的颜色极其大气,姚佳欣这串青金石佛珠,颜色深蓝,宛若幽邃的夜空,却比夜空更明亮,而且上头还均匀分布着细碎若流金的点缀,宛若夜空中的亿万星辰,着实令她爱不释手。

佩上这串佛珠,姚佳欣点了点头,“走吧,去景仁宫。”

景仁宫正殿外多了两株丹桂,橘红色的花开得满树簇簇,那扑面而来浓郁的花香叫姚佳欣觉得有点不太舒服。自从有孕以来,她从未有过孕吐的症状,鱼虾也照旧吃着,但今日闻到这分外馥郁丹桂之香,她有点头晕犯恶心。

恰好瞧见齐妃来了,姚佳欣顺势退开几步,做出给齐妃让路的模样。

齐妃虽惊讶姚嫔竟然已经病愈前来请安——毕竟前些日子宫里一直传言说姚嫔病势汹汹,但对于姚嫔的谦恭,齐妃还是很满意的,她微笑着道:“姚嫔如今可是大好了?”

姚佳欣忙点头应声:“嫔妾已无大碍。”

如今来景仁宫请安的几位,除了姚佳欣之外,都是早已不得宠的,即使她复出,对众人也无什么影响,故而此刻姚佳欣被众人问候关怀着,倒是一派和谐。——等到知道她有孕,恐怕就没法这般和谐了,尤其是齐妃。

耿氏和钮祜禄氏,一个出身寒微,一个招了皇上的厌弃,即使诞下阿哥,也威胁不到齐妃的地位,齐妃眼下担心的无非就是皇后会抱养一个阿哥,因此日夜佛前祈祷,务必让耿氏和钮祜禄氏都生个小公主。对于姚嫔的得宠,齐妃虽然酸,但并不觉得这个病歪歪的老女人能怀上龙胎。

在一片和睦中,景仁宫的殿门终于开了。

众人按照位份高低依次入殿,姚佳欣依旧客气地等懋嫔和宁嫔先入殿,自己跟在后头。而在姚佳欣身后的,便只剩下一位闷不吭声的郭贵人了。

皇后当初定下贵人以上每日请安的规矩,原是为长远打算,可如今来请安的人数倒是越来越少了。只不过人少不代表冷清,回回请安,总要一通嘴炮,往往是皇后与齐妃先开火,然后总要牵扯到她头上,懋嫔和宁嫔偶尔插两句嘴、恭维皇后几句,剩余的郭贵人永远是哑巴。

今日也不例外,皇后与齐妃互相“关怀”了一通,皇后又开始关心姚佳欣:“姚嫔的病可终于好了,这些日子,本宫一直不放心你呢。”

姚佳欣只得起身,谢过皇后关怀。

皇后幽幽道:“本宫对你的关怀,连皇上的一半都比不得。你病了这么久,皇上还是常去永寿宫看望你,这份福气,怕是要艳羡坏六宫妹妹们了。”

姚佳欣称病的这些日子,倒是叫宁嫔宫里汪氏、齐妃宫里的安氏以及延禧宫的云氏这三位答应多承宠。——如今依附于皇后的春答应,照旧还是不曾获宠。

这春氏,貌似除了能给皇后涨涨声势之外,貌似也没别的用处了,哦,对了前些日子凤仙花事件——春答应倒是替皇后怼了姚佳欣两句,结果被四爷陛下怒斥是“放肆污蔑”,因此四爷陛下显然厌恶透了春答应了。

不过有皇后照拂,春答应倒是比咸福宫时候活得更滋润了,份例充足,还时常得到皇后赏赐的绸缎首饰,因此春答应时常来景仁宫伺候巴结皇后。

只见皇后话锋一转:“幸亏皇上龙体强健,没有招惹病气。”

这话,生生是责怪的口吻。

姚佳欣微微一笑:“嫔妾跟皇后娘娘想得一样,皇上龙体强健,想必皇上心里也是明白这点的。”——所以,四爷都没意见,你就别哔哔了成吗?

皇后脸色一沉,“姚嫔,皇上待你恩重,你也该知恩图报,处处为皇上的龙体考虑!”

姚佳欣挑了挑眉,有种你去找四爷劝阻啊,挑我这枚软柿子捏啊?!姚佳欣正色道:“嫔妾自然有劝过皇上,只是皇上素来乾纲独断,嫔妾如何能左右圣意?”

姚佳欣这幅模样,落在皇后眼里,简直就是个狐媚惑主的奸妃!

皇后气得脸都绿了,当即一巴掌排在凤座的扶手上,高声呵斥:“放肆!姚佳氏,你枉顾龙体康安!如今竟还振振有词、不知悔改!若不严惩,这后宫规矩何在?!”

姚佳欣眉心一皱,她今日来的确已经做好了打嘴炮的准备,却没想到皇后居然对她发难了!方才皇后刚开口的时候,她若顺势认错赔罪几句,的确能皇后无法发作下去,只不过——她才被皇后算计了一次,险些栽赃上谋害皇嗣的罪名,姚佳欣心里早就愤懑,她不找皇后的茬已经是极力忍耐了,若还要怂包似的认下莫须有的过错!那活得也太憋屈了点!

只见皇后怒气冲冲的脸上划过一丝冷笑,她高声道:“来人!将姚佳氏押出殿外,罚跪两个时辰!!你就给本宫跪在外头,好好思过!!”

姚佳欣心头一沉,若皇后只是罚禁足、罚俸禄、罚抄女则女训什么的,她捏着鼻子认了便是,反正回头有四爷陛下做主撑腰。没想到皇后竟然让她罚跪!

以她的虚弱体质,在太阳底下跪上四个钟头,也是决计撑不住的!皇后只怕就是故意要折腾她!

况且她刚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哪里禁得起罚跪?

原想着等皇后提及蟹宴,自己再自称有孕谢绝。

看样子,这会子就得赶紧说出来,否则……

见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气势汹汹上前来,而在座嫔妃一个个都冷眼旁边、如看好戏。姚佳欣忍不住了,她急忙欲开口,然而站在她座位后头的大宫女素雨却一步冲将过来,挡在两个壮硕嬷嬷跟前,扬声道:“住手!我们娘娘有了身孕,如何能受这般磋磨!”

姚佳欣心里一暖,这话由素雨说,的确比她自己开口好些。

一时间,两个壮硕嬷嬷被惊住了,直接愣在了那里,分毫不敢近前冒犯。在座的后妃们,也一个个惊吓坏了,尤其是皇后,那张原本威威在上、凛然高贵的脸上透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底下的齐妃更是瞪圆了眼珠子,也是不敢相信。懋嫔、宁嫔虽然也惊讶,但神情还算平静些,郭贵人也是略略吃了一惊,然后继续低下头,恢复了闷葫芦模样。

“这怎么可能?!”

第一二五章、皇后的春秋大梦(3/4)

“这怎么可能?!”

皇后与齐妃同时发出了这样的惊呼,一个病歪歪的老女,竟然怀了龙胎?这怎么可能?!

姚佳欣正色道:“嫔妾的确有了一个月的孕,昨黄院判刚刚确诊。狂沙文学网嫔妾今来请安,便是要禀报皇后娘娘这个喜讯,只是没等嫔妾开口,皇后娘娘便气势汹汹问罪。”

姚佳欣的语气轻描淡写,却叫皇后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皇后寒着脸问:“你先前不是染了风寒了吗?”

姚佳欣暗暗腹诽,我可没说我是染了风寒,只说子不舒服可能是风寒,她正色道:“嫔妾先前子不适,的确以为是染了风寒,将养了些子,却发现愈发容易困乏,又兼月信推迟,故而请了黄院判诊脉。这一诊便诊出了一个月的孕。故而嫔妾其实没有生病,自然就更不可能传染病气给皇上了。”

说着,姚佳欣屈膝一礼:“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这不卑不亢的态度,让皇后很是恼火,然而她心中更多的惊愕和酸涩!姚佳氏这个咸福宫出的老贵人居然有喜了!

一个月的孕,若不是本宫今发作,还不晓得姚佳氏会隐瞒到什么时候呢!

皇后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她勉力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既如此,怎么不早说?”

姚佳欣淡淡道:“方才娘娘快语连珠一通发作,嫔妾哪里有插嘴的机会?”

被这样讽刺,皇后脸色不由铁青,她攥紧了凤椅的扶手,极力遏制着腔中翻涌的怒火,“这么说,倒是本宫的错了?!”

姚佳欣还没那么头铁,她微微一笑:“嫔妾岂敢这么想,只是娘娘误会嫔妾罢了。”

皇后的老脸这才稍微和缓了些,她努力做出贤惠的模样:“今年还真是福泽恩被大清,宫里先后三个嫔妃有孕,皇上子嗣昌隆,本宫真是欣慰。”

又开始演戏了……

皇后的脸上再度浮现端庄得体的微笑,看向底下第一席位上的人:“齐妃妹妹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姚嫔有喜,你难道不高兴吗?”

齐妃脸色忽的一僵,“臣妾只是今子有些不适罢了!”

皇后笑容比方才更灿烂了些:“是吗?子不适不打紧,宫里有的是医术过人的太医。可若是心里不适,这心病可不好医治啊!”

姚佳欣心想,她的孕,只怕更是皇后的心病!

齐妃虽然位分高,但毕竟是个蠢人,总比皇后好应对些。

被一语戳中的心事的齐妃有些恼羞成怒,她冷冷道:“谁没怀过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姚佳欣:……这种酸妒的话也能当着外人的面宣之于口?果然齐妃的脑容量令人叹惋啊。

姚佳欣谦和地笑了:“是啊,论生养之福分,没人比不得齐妃娘娘了。嫔妾这般年纪才有了头胎,且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尚未可知呢。”她这是在安抚齐妃,我肚子里保不齐是个公主呢,你能不能别先急着敌对我?

皇后深深看了她一眼:“姚嫔你福泽深厚,定能一举得男!”忽的,皇后心里冒出新的主意,若是姚佳欣真诞下阿哥,可比遭了皇上厌恶的钮祜禄氏所生阿哥要强了不知凡几!

俗话说得好,生恩不及养恩大!且看太后便知一二!太后虽生了皇上,但皇上对太后也不过就是做做样子!只要她牢牢握在手中一个阿哥,与亲生的也无异了!一样能为本宫带来尊贵和荣耀!

想到此,皇后心头释然了,她笑容无比和蔼地看着姚佳欣:“姚嫔妹妹素来纤弱,如今才一个月的孕,胎像还未稳固,一定要好生安胎才是。”

姚佳欣被皇后突如其来的和蔼关切弄得浑发麻,皇后这是哪根筋不对了?这是在演戏?那也未免演得太真切了点吧?姚佳欣心里顿时毛毛的,有种被怪物盯上的感觉。

皇后又叹了口气:“本宫正要举办蟹宴,姚嫔既有了龙胎,自然不宜用此寒凉之物,怕是不能参加蟹宴了。”

姚佳欣:居然把她想说的话给抢说了。

皇后旋即和蔼一笑,“你才一月的孕,又不似耿贵人、钮祜禄贵人那般强体健。即起还是好生留在永寿宫养胎为宜,这请安便免了。”

姚佳欣懵bi)中:她还以为要费点口舌,才能免除请安呢,没想到皇后为了演一出贤惠好戏,居然这么大方?

她连忙屈膝致谢。

皇后笑容愈发和气,转脸吩咐蕙:“去库里把那尊白玉送子观音取出来。”

蕙一惊:“主子娘娘,那送子观音可是……”

皇后打断了蕙话,“去拿来!”

蕙虽有些不愿,但还是遵从皇后吩咐,屈膝称是了。

姚佳欣不免一惊,皇后未免也太反常了点吧?

皇后笑着解说:“本宫当年有孕的时候,太后十分欢喜,便赏赐了本宫一尊白玉观音,本宫每上香祝祷,最终果真诞下弘晖。如今本宫将此物赏赐与你,愿你能为皇上诞下一位阿哥。”

姚佳欣惊诧,连忙道:“如此贵重之物,嫔妾如何敢收?”

皇后不由唏嘘:“本宫已经过了易于生养的年岁,这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不如赏赐给你。”

姚佳欣满腹不安,“嫔妾若怀的是个公主,岂非白费了娘娘的好意?嫔妾不敢领受。”

皇后笑着道:“只要你心诚,定能一举得男。”

姚佳欣嘴角抽搐,肚子里的孩子早在受精卵的时候就已经决定男女了,她都一个月的孕了,再求观音娘娘,也不可能改变肚子里孩子的别啊!!

姚佳欣感受到齐妃那又酸又怒的目光,忙笑着道:“其实,若能生下一位像怀恪公主那样温婉娴静、又乖巧孝顺的公主,嫔妾就心满意足了。”

听了这话,齐妃心里顿时熄了泰半怒火,脸上难掩得意之色。

皇后笑着道:“公主虽好,但皇上子嗣稀薄,你还是好好拜拜观音,以期生个阿哥吧。”

等等,皇后怎么好像很希望她生儿子??

忽的,姚佳欣想到了什么,麻蛋,皇后该不会是看上她肚子里那坨胚胎了吧??

妈耶,皇后不是打算抱养钮祜禄氏的弘历吗?

怎么又把主意打到她头上了??

是了,钮祜禄贵人惹了四爷陛下厌恶,生下了孩子哪怕是个阿哥,四爷陛下只怕也不会喜欢了。这样的孩子,皇后即使抱养,也无把握将这个孩子扶持上太子之位。

相比之下,她若是生了个阿哥,四爷陛下必定屋及乌,皇后若是抱养她的孩子……

做你的秋大梦吧!

姚佳欣心里mmp,却只得笑着接了皇后的赏赐。富品中文

第一二六章、齐妃的福气(4/4)

走出景仁宫的门,姚佳欣觉得风儿有点喧嚣。狂沙文学网

只见宁嫔和懋嫔一左一右围了上来,懋嫔笑得跟亲妈一样和善,还特特扶着她走下台阶,嘴边飞快念叨:“我就知道妹妹你是有大福气的人!妹妹你才一个月的孕,不只是螃蟹这些寒凉之物不能吃,有活血之效的东西也一缕不可沾染,尤其是之前的凤仙花!最好茶水也不要饮用了。”

姚佳欣:……

宁嫔也笑脸盈盈,“不只是饮食上用心,姐姐屋里最好也不要放尖锐之物,针线活也不要做了,叫底下的针线嬷嬷忙活便是。还有中的一应家具切不可挪动,会惊扰胎神的!最好也供奉一尊胎神娘娘,和观音菩萨一起每上香,虔诚祝祷,必能保姐姐胎像安稳,诞下一位健健康康的小阿哥。”

姚佳欣:宁嫔这么迷信啊!而且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比懋嫔都嗦呢。而且宁嫔一口一个姐姐,让她浑都觉得不对劲儿了。

忽的,她看到景仁门外的齐妃,正杵着老脸,不爽地扫过来冷冷的目光。

姚佳欣急忙道:“孩子健健康康自然是最要紧的,我只盼着能生下一位健康的公主,就心满意足了。”

齐妃这易妒易怒易冲动的子,也着实叫人头疼。

只听齐妃冷笑:“宁嫔说得头头是道,不晓得还以为你生养过呢!”

这话简直是冲着宁嫔心口痛处直戳!宁嫔瞬间气得火气上涌,却生生遏制住了,齐妃也就现在还能逞强几句了!等到姚嫔诞下阿哥,必定封妃,到时候……齐妃还想让自己的儿子当太子?简直是痴人说梦了!

宁嫔幻想着齐妃后被姚嫔压制一头,心中便快意了不少,她莞尔一笑:“嫔妾正是因为没有生养过,才格外喜欢孩子。姚嫔姐姐若是产下阿哥,嫔妾必定视作亲生般疼。”

姚佳欣:貌似我跟你没什么交吧?不过她也看出来,宁嫔突然关心巴结她,目的只是想让他生个阿哥,好压制齐妃罢了。

齐妃不由冷哼,“姚嫔腹中孩子还不晓得是男是女呢!你们就一口一个阿哥,也不怕到时候空欢喜一场!”

宁嫔怒了,忍不住想要反驳。

姚佳欣忙笑着说:“嫔妾本就不敢奢望腹中是个阿哥,哪怕是个公主嫔妾也很欢喜。”

齐妃淡淡睨了她一眼:“果然还是姚嫔懂规矩。”

说罢,齐妃志得意满,扬长而去。

看着齐妃远去的背影,宁嫔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又忙安慰姚佳欣:“姚嫔姐姐无须怕她!你如今有皇上的宠,又有腹中的孩子!齐妃算得了什么!”

姚佳欣:你的底气倒是比我都足呢!

好不容易摆脱了懋嫔宁嫔,姚佳欣回到永寿宫,实在心累得不行。

不过好在皇后许她安养胎像,她可以过几清静子了。

只可惜,姚佳欣自以为可以清静,却没想到六宫众人,除了皇后齐妃一个个登门贺喜,极尽巴结之能事,实在叫她不得清静。就连皇后,也隔三差五就让蕙姑姑前来探望,这意图,简直不要太赤果果!

还有婚期在即的怀恪公主,也曾代表齐妃送来贵重贺礼。真是难为这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了,又给她亲额娘擦股来了。

那从景仁宫回来,宁嫔就毫不客气地把齐妃敌视有孕姚嫔的言行举止大肆渲染、到处传播。可齐妃偏偏是最好颜面,断断不可能在这种舆论压力下来永寿宫示好,这不,怀恪公主只得代替齐妃前来送礼并致以歉意。

姚佳欣开诚布公地说:“这点妇人口角根本不算什么,我不会往心里去。只要齐妃娘娘不加害我与腹中孩子命,那么不管今还是后,我都会礼敬齐妃娘娘。”

怀恪公主神色一紧,惊呼道:“额娘不会做那种事的!”

姚佳欣微微一笑:“我也只是担心齐妃会受了旁人挑唆,若公主能时常加以开解就好了。”

怀恪当然明白自己额娘的子,太容易受到挑唆了,先前的丹桂便是最好的例子。怀恪重重点了点头,“母嫔请放心,我自会多加宽慰开导额娘。”

姚佳欣点头,“有公主这个女儿,齐妃娘娘还真是有福气。”

随后,四爷陛下下旨,言珍嫔胎像不稳,命六宫无要事不得叨扰静养。姚佳欣这才获得了安宁。

承乾宫。

齐妃忧心忡忡,“她如此得宠,又满人,若诞下皇子,哪里还有你弟弟弘时的立足之地?”

怀恪只得耐心道:“额娘,您就算再不愿又能如何?难道你还要去谋害皇嗣不成?!”

谋害皇嗣这四个字,让齐妃心里一紧,不由地透出心慌忧恐,她终究还是不敢的……当年嫡福晋有孕,便借着立规矩使劲儿磋磨她这个紧接着怀孕的格格,她气急之下,也不是没生出过加害之心,但终究不敢动手,嫡福晋也没给她机会。

只不过,她想了个法子,让自己在嫡福晋院里受了点小伤,然后告四爷面前,一通哭诉,让四爷回护她她,还训斥了嫡福晋。那段子,是她这辈子最得意的几年。

有四爷的回护,她便铆足了劲儿去气嫡福晋,生生气得乌拉那拉氏早产又难产!只可惜,乌拉那拉氏还是够命大,居然母子平安了!

而如今这姚嫔子缜密,处事冷静,不是个三言两语就能被气到的。否则她还真不介意故伎重演。

齐妃露出看可惜的神色,“放心吧,我不会做那种冲动之事。”何况永寿宫尽是皇上赏赐的人,保护地团团不透风,她就算想下手也没机会啊。

怀恪握着齐妃的手,深深道:“额娘,您是妃位之尊。就算姚嫔诞下阿哥,也顶多与您平起平坐罢了,她又亲口承诺,后必定会礼敬您。您就别跟姚嫔对着干了,我下嫁在即,您只管好生护着三弟四弟。这立储的事儿,又哪里是后宫女子能左右的?您只管好生教导四弟便是。”

“知道了。”齐妃深深叹气,对将来的处境,她终究还是忧虑极了。弘时不够聪明,子还顽皮,皇上本就不喜欢……

怀恪又谆谆道:“四弟即使做不了太子,还有三弟那么得汗阿玛喜,将来也少不了一个王爵。您最坏的结局,也不过就是跟宜太妃、荣太妃她们似的,去王府荣养。”

将来做个荣养的太妃?齐妃如何甘心?她不由想到宜太妃和荣太妃的儿子也不是没争过,最后失败了,伏低做小便能做个颐养天年的太妃,她未尝不可效法。

齐妃眼中闪动着精芒。富品中文

第一二七章、试婚格格(1/4)

皇后赏赐那尊白玉送子观音,可真真是难得一见的珍宝。

那是由一整块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质地细腻温润,光泽润盈,而且足足有一尺高,观音面貌慈祥,怀抱婴孩,雕琢得极为细腻逼真,甚至连衣袍的褶皱都分毫毕现。

啧啧,皇后还真有够下血本的。

日前蕙纕奉皇后之命,来送滋补品的时候,姚佳欣就亲口说过,等到产后,这尊观音定要奉还皇后娘娘。——无功不受禄,皇后这份重赏,她可消受不起。

原本姚佳欣是打算叫素雨好生收起来的,没想到素雨这妮子请了黄院判检查了一通,然后就特意拾掇出一个小佛堂,择了黄道吉日,恭恭敬敬把观音菩萨供奉了上去。

姚佳欣:……古人是就是迷信啊。

而且素雨还每日三柱清香、三个响头,每日亲自擦拭佛龛佛香,使之不染一丝尘埃。佛龛上更是每日供奉鲜果点心,伺候这观音菩萨,简直比伺候她都殷勤。

素雨还叮嘱太监小柳子:“看顾好了鸳鸯和瑞雪,不许进佛堂,免得冲撞到菩萨。”

姚佳欣在一旁听着,无语凝噎。

不过,猫狗都蛮有破坏力的,那尊羊脂玉送子观音堪称价值连城,小心也是应当的。

景仁宫。

皇后乌拉那拉氏也正在跪在蒲团上,捡着佛豆。

蕙纕姑姑近前跪在一旁,道:“主子娘娘,那姚嫔口口声声说得个公主便心满意足,可转头就把您赏赐的送子观音像给独独辟了佛堂给供奉了起来。”

皇后嘴角挂着一丝嗤笑:“宫里的女人,哪个不盼着生阿哥?公主有什么用?养大了,还不是得嫁出去?”

然而,皇后不禁想到怀恪婚期即将下嫁富察家,她心思一转,“对了,额附的试婚格格还没选定吧?”

蕙纕一笑,道:“这事儿理当由您和太后做主。”

皇后嘴角一抿,“那本宫就去给太后请个安吧。”

也是够赶巧的,姚佳欣正好约了耿贵人一并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毕竟册封礼那日,太后就发了话让她常去请安,可姚佳欣之前一直闭门养胎,爆出有孕后,又被六宫烦扰,如今才得清闲。

她想着太后虽然还算慈祥,但人家那可是康熙朝后宫争斗的胜利者,不可小觑。怕自己一个人招架不来,便叫上了耿贵人。

耿贵人巴不得与姚嫔多亲近,也是乐得多去太后面前露露脸的。

慈宁宫中弥漫着佛香,太后手持着一串上好的菩提佛珠,那菩提仿佛是太后用了许多年的了,菩提珠子上有一层厚厚的包浆,已经是盘得极好了。

太后面目慈祥,“都起来吧,到哀家身边来坐。”

立刻便又手脚麻利的宫人搬过来两张四出头官帽椅,椅子上还铺这厚厚的暗花缎垫子和柔软的靠枕,坐在上头,后腰也会格外舒服些。可见是太后特意关照她们这两个孕妇呢。

若是寻常人,来了太后这里请安,能赐个绣墩已经是很得脸了。

“谢太后。”二人齐声致谢,这才上前端坐了。

太后看上去稍见老态的中年妇人模样,稍微有点发福,使得脸庞圆润,透着和气。太后目光柔和打量了姚佳欣一通,她微微颔首:“将养了这些日子,瞧着气色是好多了。”

姚佳欣温柔一笑,“多谢太后关怀。”

其实太后对这珍嫔并不反感,温顺知礼、不做蠢事、不主动惹是生非,长相也算赏心悦目。

太后又瞥了一眼耿氏的肚子,道:“耿贵人的身孕……好像有四个月了吧?”

耿氏忙起身道:“太后好记性,婢妾的身孕的确快四个月了。”

其实才三个月多点而已,姚佳欣心中默默道。耿贵人瞧着腰腹隆起,人也发福不少,瞧着竟像是四五月的肚子。而姚佳欣依旧腰身纤纤,光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怀孕来。

太后点头,又对姚佳欣道:“你也该学学耿氏,平日里多吃些滋补的东西。”

姚佳欣嘴角险些抽搐,其实她饭量一点不比耿氏小!她忙道:“嫔妾近来胃口倒是甚好,比从前其实略胖了些,只是不明显罢了。”——这倒是实话,昨儿她才称过,她已经八十五斤了呢!

不过呢,一米六的身高,配八十五斤的体重——那形象,简直就像是成天吃不饱饭。

太后再度细细打量了她一通,然后沉默了。

显然,太后并不相信她长胖了。

姚佳欣被这眼神弄得欲哭无泪,她说得都是真话啊!

太后不是个较真的人,微微一笑,“哀家从前倒是听皇帝说,你胃口一直还不错。”

什么叫“还不错”?她胃口一直都超棒的好伐?!孕期饭量还涨了呢!

能吃能睡,就是不怎么长肉。

姚佳欣觉得自己真实怀了个小天使,一点不闹腾她,除了让她变得更像二师兄之外,没有任何副作用。

正在这时候,瑞嬷嬷进来禀报:“太后,皇后娘娘求见。”

姚佳欣心里骂了一句卧槽,怎么这么不巧?好不容易可以不用请安、不必跟皇后打照面了,没想到来趟慈宁宫,正好被皇后给堵上来。

她看了耿贵人一眼,二人忙起身站到一旁,恭恭敬敬迎接皇后。

皇后在慈宁门外就看到了两顶肩舆,一顶嫔位级别的、一顶贵人级别的,皇后还以为是储秀宫的宁嫔和郭贵人呢,没想到竟是姚嫔和耿贵人。

皇后忙上前请了太后安,又微笑着免了姚佳欣和耿贵人的礼,她笑着说:“今儿倒是巧,你们俩也结伴来给太后请安了。”

姚佳欣恭顺地道:“嫔妾自册封以来,疏于请安。最近得空,所以约了耿贵人一同来向太后请安。”

皇后微笑颔首,转脸对太后道:“皇额娘,臣妾今日除了请安,其实还想跟您商量一下怀恪陪嫁格格的事儿。”

太后抬了抬眼皮,语气不喜不怒,分外平淡,“皇后倒是心急。”——怀恪的婚期还有一个多月呢。

皇后微笑如旧:“臣妾是怀恪的嫡母,这种要紧的事情,自然要提前做打算。”

所谓试婚格格,是清朝的一大奇葩规矩,公主下嫁前,会赏赐额附一个“试婚格格”,专门去跟额附同房嘿咻一下,以验证额附那方面功能正常。清朝的公主真够悲催的,嫁人还得嫁个二手的……

第一二八章、太后的为人处世(2/4)

姚佳欣可不想掺和进怀恪公主试婚格格人选的事情上,她忙说:“既然皇后娘娘有要事要与太后娘娘商量,那嫔妾……”

姚佳欣正想着干脆借机脱身,没想到太后冒出来一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不过就是挑选个试婚格格而已,选个模样周正、温顺安分的便是了。”

皇后道:“皇额娘说得是,额附貌比潘安,哪怕只是个试婚格格,也得模样过得去。”

姚佳欣也看出来了,皇后分明就是不安好心啊,分明是想塞给额附一个美人,好离间公主额附夫妻关系。如此,也可见皇后是何等忌惮富察家。

太后皱了皱眉,她虽不喜欢齐妃,但怀恪毕竟是她的孙女。何况先前齐妃也来慈宁宫哀求过了。

太后淡淡道:“皇后倒是跟齐妃想到一处了。”

皇后心里咯噔一下,脸色也嗖地变了。

太后不疾不徐道:“齐妃也盼着哀家能给怀恪选个周正规矩的宫女,哀家思虑几日,瞧着春芳那丫头还不错。”

春芳?名字跟春答应春菱差不多……不过春答应的确姓春,这个春芳就不好说了。

只见瑞嬷嬷很快引了一个低着脑袋的、身量纤细的宫女走了进来。那宫女恭恭敬敬拜倒在地,“奴才徐春芳叩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这声音倒是轻柔婉转,很是悦耳。

皇后忙道:“抬起头让本宫瞧瞧。”

“是!”

只见那徐春芳缓缓抬起脸蛋,露出了一张……平平无奇的圆脸,这宫女长得不丑,就是眼睛略小了点,眉毛略淡了点,鼻子嘴巴还算精致,一幅搁到人堆里找不出来的大众脸。

皇后脸色有点僵,“还算规矩,只不过这相貌……略平常了些,怕是配不上额附。”

太后心中冷笑,嘴上淡淡道:“试婚格格而已,模样上过得去便是了,难道还要挑天姿国色的?哀家瞧着春芳不错,规矩、懂事,长相也蛮有福气的,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人也勤快,去了富察家,定能伺候好怀恪和额附。”

皇后一时竟找不出反对的借口,只得将目光转向了姚佳欣。

姚佳欣:我凸,看我干嘛?!

皇后眯了眯眼睛,“姚嫔觉得如何?”

姚佳欣勉强扯出个笑容:“怀恪公主的婚事,哪里轮到嫔妾多嘴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做主便是。”

皇后嘴角浮起一丝异样的笑:“先前皇上为怀恪选额附,你不是已经多嘴过了吗?如今再多嘴一次又何妨?”

姚佳欣心里一沉,皇后果然一天不坑她就不舒服斯基啊!

太后也微微蹙起眉头。

姚佳欣见状,赶忙屈膝一礼,解释道:“禀太后,当初皇上圈定了两个人选,随口问了嫔妾哪个更配怀恪公主些,嫔妾不敢不答。”

听了这话,太后神色和缓了下来,“既然是皇帝让你说,你说上两句倒也无妨。”

皇后心里微微一惊,太后可是最重视规矩的人,竟然这么轻飘飘放过了?皇后心里有些不快,“这件事上,到底是姚嫔有失规矩了。”

太后嘴角一瞥,“规矩?若姚嫔答了皇帝的问话是有失规矩,那皇帝这个问话的人岂不也更是失了规矩?!”

这样的一番反问,不可谓不严厉,皇后慌忙起身,“臣妾没有这个意思。”

太后心底冷哼了一声,嘴上道:“在这宫里,皇帝的话就是规矩!”

啊咧,太后是个明白人啊。

只不过太后既然如此明透,怎么与四爷陛下的关系至今都那般生疏?

大约是当局者迷吧。

姚佳欣默默想着,忙低下了头,皇后被太后训斥了,姚佳欣倒是觉得蛮痛快的。只不过皇后丢了颜面,她还是努力降低一下存在感吧。

耿贵人也是如此,在一旁跟个鹌鹑似的,半句也不吭。

“好了!”太后摆了摆手,露出了疲乏之色,“试婚格格就定下春芳了,哀家明日便叫她去怀恪身边伺候着。”

皇后脸色一片黑沉,她不但白忙活一场,还白白受了太后训斥!简直是得不偿失。

“若没有的别的事儿,皇后就请便吧。”太后这话等同是逐客了。

一时间,皇后的老脸更加难看了,却只得道:“那臣妾改日再来请安。”

姚佳欣与耿氏赶忙恭送皇后凉凉。

皇后走了之后,姚佳欣与耿氏互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无奈。来慈宁宫请个安,没想到便碰到这种事儿,真是流年不利啊。

既然皇后都走了,姚佳欣琢磨着也该告辞了。

没成想太后再度露出了微笑:“哀家瞧着都申时了,你们俩就留下来陪哀家用顿晚膳吧。”

下午三点,的确是宫里用晚膳的时辰。

其实姚佳欣一点都不饿,但陪太后用晚膳,那是恩典,她赶忙与耿贵人一起屈膝谢过。

于是,不消两刻钟,慈宁宫的西侧饭厅里,珍馐百味摆满了一张硕大的圆桌。太后作为这宫里最尊贵的女人自然要坐在坐北朝南的位置上,姚佳欣与耿贵人则分别坐在两侧椅子上。

二人都乖觉地等太后先动了筷子,才跟着用膳。

太后这一大桌子晚膳,比起四爷陛下的御膳当真是一点都不逊色。只不过太后与四爷陛下的口味上似乎有很大不同之处,四爷陛下最厌恶腥气,因此饭桌上从无鱼虾蟹,甚至有膻腥气的羊肉也从不上桌。

可太后这里,有烹调得色香味俱全的松鼠桂鱼,还有宋嫂鱼羹、鱼脯丸子、罗汉大虾这些鲜美菜色。姚佳欣一点不孕吐,鱼虾都尽可入腹。陪太后用膳固然要斯文些,但姚佳欣小嘴吧唧吧唧不间断地进食,鸡鸭鱼肉全都吃得极香。

这幅模样,太后看在眼里,不禁信了,这姚佳氏的确是能吃的。

不由的,太后也觉得胃口好了几分。反倒是那耿氏,不吃鱼腥,肉也用得少,总专挑那素菜吃。

耿贵人不吃鱼虾,的确是因为最近有些畏腥易吐,不怎么吃肉——纯粹是生生忍着。太医说了,她腹中龙胎长得有些快,未免十月临盆孩子太大难生产,最好还是吃得清淡些。

而姚佳欣呢,黄院判总是连番叮嘱,只要不是忌口的那些寒凉之物,其他的,都建议姚佳欣多用些,燕窝、鱼翅、花胶什么的,都是孕中滋补的好东西。

话说回来,太后的桌上似乎没有寒凉之物,桌上海鲜虽然不少,但譬如螃蟹甲鱼海带紫菜这些寒性食物一概没有。可见是照顾她和耿氏这两个孕妇呢。

太后真的是相当细心周全之人,不动声色处处为你考虑,让人忍不住生出好感。

在做人这点上,皇后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第一二九章、留子去母(3/4)

姚佳欣与耿贵人离开慈宁宫的时候已经是暮色时分,太后所在的慈宁宫位于西六宫的南面,距离她的永寿宫很近,距离耿贵人的长宫也不算远。狂沙文学网

量微丰的耿贵人懒懒坐在肩舆上,笑着说:“太后娘娘真是又细心又周到,桌上饭菜,都是适合孕妇用的。”

姚佳欣点头,笑着问:“可是我瞧着你用得很是节制,可是太拘谨了?”

耿贵人叹息:“太医说我肚子有些大,需要吃得清淡些。”

姚佳欣“哦”了一声,不对耿贵人泛起同,作为一个吃货,偏偏不能放开胃口吃,是何等苦bi)啊!

姚佳欣只得安慰说:“其实有些素菜也很好吃,比如说鱼香茄子、虎皮青椒、香辣豆角、还有豆腐皮包子。”

耿贵人眨眼道:“怎么姚姐姐最近很喜欢吃辣?”

姚佳欣一滞,“额……还好吧。”其实她喜欢香辣重口的菜色,比如水煮鱼、香辣虾、水煮片、鱼香丝、辣子鸡丁、泡椒凤爪、灯影牛这些川菜,她都很喜欢。

耿贵人皱眉:“这怎么能行!姐姐该多吃些酸食。”

姚佳欣:酸儿辣女?纯粹胡说八道好伐,肚子孩子的别在受精卵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好伐?再怎么吃酸,女儿也不会变成儿子的!

但姚佳欣也没犯反驳这个时代人的思想,只笑着说:“酸的我也蛮喜欢吃的。”酸辣汤、酸辣粉、酸黄瓜什么的她也吃得欢。

耿贵人噗嗤笑了:“姐姐这又吃辣又吃酸,莫非肚子里怀的是龙凤胎。”

“额……”若是双黄蛋,那可真要了亲命了!

不过她也晓得耿贵人不过是说笑,双胞胎的从概率上将还是相当低的,她体质又偏弱些,怀上一个已经很不容易,一下子来俩?太看得起她了。

姚佳欣打量着耿贵人的肚子打趣:“我瞧你这肚子,才像是龙凤胎呢!”

耿贵人赧笑:“若是双胎,太医早诊出来了。我肚子只是比寻常妇人略大一点,并不碍事,倒是那钮祜禄贵人那肚子,据说跟六七个月似的!”

耿贵人露出惊色,“她也才五个月的孕而已,肚子里一个孩子就那么大了,等生产的时候肯定要吃大苦头。”

姚佳欣沉默了片刻,“她自己难道没有控制一下饮食吗?”

耿贵人撇撇嘴:“她如今在足,平里也无处溜达,整就呆在偏,吃的都是皇后赏赐的滋补品。”

姚佳欣心里一沉,皇后莫不是故意给钮祜禄氏大加补养,想让钮祜禄氏难产?若是嫔妃难产,毫无疑问都会保小……皇后便可轻而易举留子去母。

姚佳欣压低声音问:“你说,这些……皇上知道吗?”

耿贵人也极力压低声音:“启祥宫的首领太监是御前指派去的人,姐姐说,皇上能不知道吗?”

自从闹出凤仙花毒害之事,四爷陛下就安排了御前的奏事太监萧二格去启祥宫做了首领太监,明显是监视和看管。启祥宫一举一动,必定都会上报御前。

也就是说皇后所作所为四爷陛下都知道,但过了这么久,四爷陛下就没有加以阻拦。可见……四爷陛下也不想留钮祜禄氏活命了?

姚佳欣深吸一口气:“此事咱们都装作不知道即可。”

“我明白。”耿贵人点头。

上次钮祜禄氏在玫瑰香饼中下了凤仙花瓣,连耿贵人都毒害在内,耿贵人如今怕是恨极了钮祜禄氏了。如今皇后想要钮祜禄氏的命,耿贵人自然乐得作壁上观。

只可惜,弘历看样子还是要落到皇后手里了。

不过这样也好,得了儿子,省得皇后惦记她肚子里这个。

姚佳欣怀孕的子,倒也过得轻松惬意,每睡到上三竿,用过朝食,便带着鸳鸯瑞雪出去溜溜弯,偶尔前往慈宁宫给太后请了安姚佳欣学乖了,特意趁着皇后离开慈宁宫,她再去。这样就能完美避开。

就在这样的子里,天儿渐渐冷了。耿贵人肚子益大了,姚佳欣的小腹上也隆起了一个小小的包,只不过太小了,穿上衣服根本看不出来。加上她过于瘦削,因此看上去仍然不像个孕妇。

孕中虽说要静养,但也不能整天躺着不动,太医的建议是时常出去走走,生产时候才能有力气。

这点姚佳欣很赞同,因此她每天都会出去遛弯。时常会在御花园碰见其他嫔妃,六宫嫔妃见了她都十分客气甚至恭敬,还有不少心存感激因为她有了孕不能侍寝,倒是叫汪氏、安氏、云氏等人多得召幸。

前,在“贤惠”皇后的建议下,四爷陛下下了口谕,晋三人位常在其实皇后的建议是把答应也包括在内的,只可惜因为凤仙花毒害一事中,答应对姚佳欣言语不敬,四爷很是反感,因此这次晋位没有答应的份儿。

这一午后阳光甚好,姚佳欣穿着一件缂丝银鼠皮妆缎褂子,与耿贵人一起散步遛弯。走到御花园,便在万亭歇脚。前飘了半雪粒子,今才终于晴好,姚佳欣有感冬天再度来临,便穿上了皮草。

二人如今都去了花盆底,穿着舒适的平底绣鞋。姚佳欣穿得是一双衬了兔皮的蝴蝶穿花宝蓝底儿软缎绣鞋,耿贵人穿得是一双素净的暗花缎鞋。

耿贵人坐在亭中石墩上,翘了翘膝盖侧,叹道:“这些子,腿都肿了,还总是抽筋。”

月份大了,就是会有这些毛病冒出来。

至于抽筋,貌似是缺钙吧?

姚佳欣便道:“多喝些牛应该会好些。”牛里含钙丰富。

耿贵人一怔,姚嫔还懂这些?她忙点了点头,反正多喝些牛也没坏处,便道:“那我回去试试。”

二人正闲聊着,忽的瞧见两个年轻漂亮的嫔妃迎面走来,细细一瞧,可不正是新晋了位份的安常在和汪常在么。

汪常在笑靥如花上前行礼,倒是那安常在一看到姚佳欣就直缩脖子,胆怯得像只鹌鹑。

看样子是之前言语不逊足三个月,给安常在留下影了。富品中文

第一三零章、奇葩伊答应(4/4)求月票~

姚佳欣无意为难一个安氏一介小小常在,她露出微笑问:“你们两个今日打扮得倒是十分娇艳。”——可不是么,汪常在穿了件绣四季花篮的粉紫色褂子,安常在则是一袭品红色云缎旗服,宛若两朵盛开的娇花。

汪常在甜笑着道:“娘娘有所不知,今日是云妹妹的生辰,婢妾们这才特意打扮得喜庆些。”

姚佳欣“哦”了一声,云常在的生日?她倒真不知道,毕竟一个常在生日,底下也不会禀报她这点小事儿。

汪常在眼珠子咕噜一转,又道:“就连郭姐姐也去了呢。”

郭贵人跟汪常在一样,都是宁嫔储秀宫的人。一个贵人去给一个常在贺寿……谁叫郭贵人年老色衰呢,而云常在正当得宠。只怕这也是宁嫔的意思,让自己宫里去交好那些个得宠的。

“只不过——”汪常在眼睛瞥向景阳宫方向,“春答应却推说染了风寒,不曾前去呢。”

姚佳欣挑眉,那次汪氏在御花园欺负春氏,她袖手旁边,云常在自然也没有掺和,貌似春氏不仅恨汪常在,连她和云常在也一起恨上了。

姚佳欣毕竟位份摆在那儿,素日里春氏还是不敢无礼了,但云常在……春答应依附了皇后之后,便一直不放在眼里。

同样是宫女出身,云常在和春答应的境遇算是天壤之别了。

而后宫的女人,别的不会,妒忌是最容易学会的。

安常在语气弱弱道:“近来天寒,春妹妹或许是真的染病。”

姚佳欣没兴趣了解春氏真病假病,倒是瞧着眼前这两位常在穿得都挺单薄,都农历十月份了,居然还穿着单衣!真是美丽冻人啊。

“天冷了,该多加件衣裳。”姚佳欣关怀地道。

汪常在扫了一眼姚嫔那即使穿着银鼠皮褂子也依然苗条的身量,不由笑着说:“多谢娘娘关心,只是婢妾近来体热,倒是不觉得冷。娘娘怀有龙胎,是该多注意保暖。”

安常在冻得小脸微青,“婢妾也不冷。”

姚佳欣:……一个个分明都打哆嗦了。

算了,冻出毛病来关她屁事,于是转脸对耿贵人道:“起风了,咱们回去吧。”

耿贵人扶着粗壮的腰身,紧了紧身上的里貂斗篷,笑着道:“这风的确有些冷呢。”

于是二人悠然远去。

恭送了姚嫔与耿贵人之后,汪常在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喃喃道:“姚嫔那件褂子的风毛出得真好……”绒密丰满,一看就暖和。

安常在风中瑟瑟颤抖了两下,“汪姐姐,我得回承乾宫了,回去晚了,齐妃娘娘会不高兴的。”

汪常在满是怜惜地看了安常在一眼:“齐妃娘娘脾气大,在她手底下,妹妹也当真是不容易啊。”

安常在没敢接话,忙转移话题:“我早先言语冒犯过姚嫔娘娘,还一直担心姚嫔会介怀,没想到姚嫔娘娘倒是颇有心胸。”——她一个小小常在,谁也得罪不起。

姚佳欣在回去的路上,受耿贵人之邀去了长春宫坐了会,吃了杯热奶茶。

耿贵人还只是个贵人,因此只能住在东偏殿中。紫铜炭盆里热烘烘烧着红箩炭,不消片刻光景便将这不甚宽敞的偏殿的温度给提了起来。姚佳欣便解了斗篷,交给素雨拿着。

她捧着奶茶喝着,暗暗打量耿贵人这偏殿,虽然狭窄了些,但一应摆设都不是俗货,花梨木的罗汉榻上,二人分坐在红木雕花炕几两旁,几上摆着一对象牙臂搁、瓜果点心等物什,嵌螺钿的四扇式花鸟屏风后约莫是个小书房,屏风两侧是一对剔红高花几,几上摆着兰草,不失优雅。

罗汉榻侧有一尊鎏金仙鹤薰炉,只不过耿贵人自打有孕便不用香料,这仙鹤便只是个雅致的摆件了。

薰炉旁边有一月牙几,几上摆了一盆白珊瑚盆景和一对珐琅婴戏图的葫芦瓶,瓶中插着几支孔雀翎,倒也错落有致。

这屋子装饰得不错,姚佳欣暗暗道。

耿贵人谦虚地道:“妹妹这里狭窄了些,自是不能跟姐姐的永寿宫正殿相比。”

姚佳欣莞尔一笑,“这长春宫没有主位,正殿还不是留给你?”

耿贵人抚摸着自己圆润的肚子,满心期许。

正在这时候,葵儿进来禀报:“小主,伊答应听说姚嫔娘娘了,故而特来请安。”

这长春宫并不只住着耿贵人一个人,还有位名不见经传的伊答应,打四爷陛下登基后就被分派到长春宫了。

耿贵人皱了皱眉。

姚佳欣忙问:“这伊答应有什么不妥吗?”

耿贵人叹了口气:“我有了身孕,不能侍寝,这伊答应就一直想让我提携她。”

原来如此,这种事儿想也知道很让人不痛快。

耿贵人又道:“我并非容不下人,只是这伊答应姿色平平,而且十分庸俗。若我举荐了这样人,只怕皇上只会龙颜不悦。”

“哦?”姚佳欣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有多庸俗?

耿贵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葵儿道:“罢了,让她进来吧。”

“是。”

少卿,便见葵儿引着一个穿着艳粉色旗服的妇人走了进来,想必便是伊答应了。这伊答应莲步轻移,低着头,唯独露出来的额头被厚厚的刘海所遮盖,看不到丝毫容颜。

只见她与三步外,恭恭敬敬行礼,脱口却是嗲声嗲气的,“婢妾伊氏给姚嫔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这声音简直让人浑身都不舒服了,不过貌似有些男人就喜欢这种娇嗲调调。

“免礼!”姚佳欣道。

然后下一秒,那伊答应站起身来、抬起头来——

姚佳欣瞬间受到了一万点的惊吓伤害!

这伊答应其实脸蛋圆润、五官都还周正,可偏偏脸上不知涂了多少层的妆粉!弄得整张脸白花花的,活像是小日本的艺伎!!跟艺伎不同的是,这伊答应还在在腮帮子上涂了不少的胭脂,红红两腮,活像是被谁扇了两巴掌!

我勒个去!

这妆容,若是半夜出门,都能送心脏病人去见佛祖了!

没心脏病的也得被吓出心脏病来!

姚佳欣总算明白,为什么耿贵人说伊答应庸俗了!这哪里是庸俗,打扮成这样,简直是蛇精病啊!

这伊答应笑容灿烂,一笑那脸上的脂粉都簌簌往下掉,稍一靠近,姚佳欣就闻到那股子冲鼻的香粉味儿了,肚子里有点犯恶心,她连忙拿帕子掩了掩口鼻,连忙对耿贵人道:“今儿也不早了,告辞!”

素雨赶忙将斗篷披在她身上,好生搀扶着她。

耿贵人也连忙起身,笑着道:“我送送姐姐。”

姚佳欣看了一眼耿贵人的肚子,本想婉拒的,但转念一想,若送她,只怕耿贵人就要留下来应付那伊答应了!还不如出去送送她呢!

姚佳欣点头。

耿贵人立刻道了一句:“伊答应,你且退下吧!”

说罢,耿贵人也不给伊答应多说半句话的机会,立刻扭头陪着姚佳欣就飞快出了偏殿,简直跟躲瘟疫似的。

伊答应那大浓妆脸上露出委屈之色,嘴巴噘得都能挂酱油了,她娇声滴滴嗔道:“我做错了什么,耿贵人怎么这么不乐意见我?”

东偏殿的宫女们不由都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这幅尊容,还用这种嗲嗲的语气说话,真真叫人承受不住啊!

一个宫女立刻微笑着却十分坚定地把伊答应请了出去,然后赶紧开窗通风。

走出长春门,姚佳欣不禁感慨: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伊答应也是后宫一大奇葩了!

第一三一章、十四与猫(上)

一场小雪过后,乌云散尽,阳光甚好。

姚佳欣身上披着一件上好的玄狐皮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从慈宁宫慢吞吞走出来。

慈宁宫的积雪虽然早就扫得干干净净,但落过雪的地面终究有些滑,即使有素雨小心搀扶着,姚佳欣仍然格外谨慎,直到坐上暖轿,这才松缓了心神,开始闭目养神。

轿子稳稳抬起,不疾不徐朝着永寿宫方向而去。

姚佳欣手里揣着平金手炉,在太后那儿耽误了约莫半个时辰,手炉已经不怎么热了。姚佳欣搁在一旁,顺手便往身后摸——

最近鸳鸯很喜欢她的暖轿,回回出门,鸳鸯都钻进来。

素雨气得不行,只恨不得大棒子打出去,只可惜姚佳欣袒护,素雨只得咬牙认了。

但是现在,姚佳欣摸了个空……

oo

“停轿!”姚佳欣急忙高呼。

轿子立刻停了下来,缓缓落地,素雨满脸焦急不安地掀开了轿帘子:“娘娘,您那里不舒服吗?”

姚佳欣忙摆手:“我没事儿,就是鸳鸯不见了!”

素雨:……

沉默了数秒之后,素雨忍不住抱怨:“奴才就说了,您不该带上那只肥猫的!”

“好了好了!”姚佳欣忙安抚素雨,“先别抱怨,赶紧帮我找找!”

素雨连忙钻进这暖轿,把这里头先翻了一遍,那只肥猫别看块头不小,却十分柔软,什么狭窄的地方都能钻进去!保不齐便是钻到暖轿里那张小坐榻底下了呢。

娘娘怀着身孕,不便翻找,素雨便连忙趴在底下仔细瞅了瞅。

结果,别说猫了,连跟猫毛都找不到!

素雨有些不悦,钻出轿子训斥那几个抬轿子的太监:“你们是怎么看轿子的,居然让一只猫从你们眼皮子下跑了!”

其中一个小太监哭腔道:“这猫一直都老老实实呆在轿子里,奴才们也没想到竟会跑出去。”

是啊,鸳鸯素来畏寒,怎么会大冷天从暖轿里跑出去?

姚佳欣也有些狐疑,便忙道:“我估摸着,多半是在慈宁宫外丢的,赶紧折返回去吧!”

素雨急忙道:“娘娘,也不过就是一只猫的事儿,奴才带几个伶俐小太监去寻便是,您还是回永寿宫歇息吧,天儿这么冷,别冻着您。”

姚佳欣无语,她穿着皮草诶,根本一点都不冷好伐?

“我不冷,去慈宁宫!”姚佳欣直接板着脸下达命令。

听到娘娘语气不悦,素雨不敢违拗,只得遵从。

轿子又慢悠悠回到了慈宁门。

守门太监见是姚嫔娘娘,连忙上前来行礼。

姚佳欣急慌慌问:“有没有看见本宫的猫?”

守门太监脸色有些古怪。

姚佳欣还以为自己说得不够明白,连忙比划了个脸盆的圆圈,补充道:“这么大一只,脸半红半白胖猫!”

守门太监指了指慈宁门内。

慈宁宫们慈宁宫的大门,此地距离慈宁宫正殿还隔着一个宽阔的庭院,但冬日里万木萧索,姚佳欣顺着太监指着的方向一眼就望到慈宁宫殿前的月台上蹲着藏青衣裳的个人,还有一只胖乎乎的……嗯,没错肯定是她的鸳鸯。

姚佳欣大喜,连忙迈了进去,笔直朝着正殿而去。

待到走近了,才看清那个蹲在地上的藏青衣裳的人……不是太监,因为他身上穿的是藏青色团龙纹褂子,褂子出的风毛极好,她一眼就看出来这是貂皮里子的吉服褂子!因蹲在地上,吉服褂子的底边儿都落在地上,也幸亏太后殿外的月台清扫地十分干净,才没有沾染污垢。

此人观其相貌甚是年轻,大概二十出头,长相还算英俊,浓眉大眼的,很是精神,不过脸上透着痞气,有些玩世不恭。

而这位眼生的年轻男子,嘴角咧着笑,手里拎着小鱼干,正在喂她的鸳鸯呢!

而她的鸳鸯根本就是个吃货!一根小鱼干递过去,它直接扑上来夺走,再飞快退后两步,大口开吃!一边吃,一边用警醒的猫眼瞪着这个年轻陌生男子。

这年轻男子也不恼怒,笑嘿嘿继续投喂。

小鱼干吃到第三根,鸳鸯已经完全沉浸在了美食中,那年轻男子的大手贼兮兮摸到了鸳鸯红白分明的毛茸茸脑袋上。

“呜!”鸳鸯低吼着,但也只是低吼威胁,并没有做出其他举动,照旧大口吃着小鱼干。

年轻男子哈哈笑了,“不错不错!大猫,你以后就跟着爷混吧,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姚佳欣:当着她的面儿,诱拐她的猫?!当老娘是摆设啊!

这要不是太后的亲儿子,姚佳欣早发飙了!

没错,姚佳欣虽然不认识这位,但猜也猜出来了,能在慈宁宫这副德行,像是在自家后花园似的逗猫玩,除了太后小儿子十四爷允禵,还能有谁?

姚佳欣觉得自己再不出声,自己的猫真的会被诱拐走,鸳鸯这个小没良心就是个有奶便是娘的主儿!

于是,她正色道:“十四爷,这是我的猫!”

一语出,可把沉浸在诱猫计划中的十四爷给吓了一跳,大概是因为蹲得时间太久,十四爷一个踉跄,险些给姚佳欣来一个五体投地!还好一个年轻美貌的妇人正好从殿中出来,急忙箭步上前,一把将十四爷给拉了起来。

不消说,这位肯定是十四福晋完颜氏,别的命妇,也不敢跟十四爷这么拉拉扯扯啊。譬如姚佳欣,她宁可看着十四爷摔个五体投地,也断断不能上去扶。

完颜氏急忙问:“爷您没事儿吧?”

十四爷连理都懒得理会自己福晋,他瞪着虎目打量着那个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陌生女人,“你谁啊?”

姚佳欣正色道:“嫔妾是永寿宫姚佳氏。”

完颜氏闻言,连忙屈膝一礼:“原来是姚嫔娘娘!”

十四爷顿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鼻孔出气般哼了一声,“原来你就是那个珍嫔啊!”一想到自己的名字被皇帝四哥给改了面目全非,却一转脸封宠妃为珍嫔,十四爷就相当之不快!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搁在四哥身上竟是给倒过来了!

完颜氏脸色一白,珍嫔的名号也是可以宣之于口的?!完颜氏急忙狠狠瞪了自己丈夫一眼,又忙陪笑道:“姚嫔娘娘别见怪,我们爷向来口无遮拦。”

嗯,的确相当口无遮拦呢!

姚佳欣却只得微笑:“不妨事,我是丢了猫,所以特意回来寻。”然后对十四爷道:“多谢您的小鱼干了。”然后扫了素雨一眼。

允禵虎目凶巴巴,怒瞪眼前这个珍嫔——不过就是快三十岁的老女人,瘦成这德性,到底哪里让四哥迷恋了?!

素雨已然会心地上去抱起了鸳鸯。

十四爷心里相当不爽,又咻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根小鱼干。

第一三二章、十四与猫(下)

十四爷心里相当不爽,又咻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根小鱼干。

“喵呜!”鸳鸯立刻挣扎着从素雨怀里挣脱,然后肥胖的身躯灵活扑上去,一口咬中十四爷口中小鱼干,平稳落地,开吃!

姚佳欣:……

素雨气得怒瞪那只死肥猫,狠狠跺了跺脚。

十四爷嘿嘿笑了,“这只猫还是比较喜欢爷啊!不知姚嫔可否割爱?”

姚佳欣:呵,一根小鱼干而已,你以为老娘就没辙了吗?

完颜氏脸都青了,“爷!您适可而止!”

十四怒瞪福晋:“你闭嘴,别坏了爷的好事!”

完颜氏气得眼睛都绿了,您的好事就是诱拐姚嫔娘娘的猫?!那我还真得铆足了劲儿坏了您的“好事”!

只见十四爷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只大大的青色荷包,荷包里鼓鼓囊囊装满了小鱼干。十四爷拍了拍那荷包,嘿嘿笑着,“自从爷随身带着这么一大包东西,就经常有猫主动凑到爷身边。”

姚佳欣:她总算明白鸳鸯为什么会从暖轿里跑出来了,猫鼻子最灵了,肯定是闻见鱼腥味了。

完颜氏一脸嫌弃,随身带着这种腥了吧唧的东西……

完颜氏灵机一动,对姚嫔道:“娘娘唤几个得力的太监,索性把这猫给绑回去便是了!”

正在佯装掏袖子的姚佳欣一愣,强行逮走啊!不得不说,十四福晋这个主意这很妙哉。姚佳欣忍不住发笑,但终究还是没这个做,毕竟是在太后的宫里,大张旗鼓捉猫,可不太好。

于是她还是偷偷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了一颗灰不溜秋的丸状不明物,递给了素雨。

她以前曾经拿这东西逗弄鸳鸯,而且还被素雨给瞧见了,所以就跟素雨稍微解释了一下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素雨接过这颗灰灰的丸子,顿时了然,忙墩下递给了鸳鸯。

旁边的十四爷看得有些费解,然而下一秒就出现了他无法理解的事情!

只见鸳鸯浑身一僵,嘴里咬着的小鱼干噗地吐掉,“喵呜”一声扑向了素雨,张得硕大的猫嘴里咬住那颗灰不溜秋的丸子,然后……鸳鸯仰躺在地上,吸咬着那颗丸子,喵呜喵呜叫个不停,活像一只发春的大野猫。

素雨轻而易举将沉浸吸毒中的鸳鸯给抱了起来。

十四爷瞅着地上那满是猫口水的半截小鱼干,在瞅瞅满猫脸欢愉的那只大猫,懵逼不已。

姚佳欣微微一笑,“我先告辞了。”

然而十四爷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青眼的威武大猫就这么被弄走了,他急忙问:“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该不会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迷药吧?”

姚佳欣黑线了,她直接道:“那是猫薄荷,大多数猫都很迷恋这种气味,此物并不害处,只不过会有一些特别反应罢了。”——就是跟吸毒似的反应……

十四爷听得有些狐疑,心下已跃跃欲动,“还有这种好东西?爷怎么不知道?”

姚佳欣真的不想再跟这位猫控十四爷继续掰扯下去,便再度道:“十四爷,嫔妾告辞了。”

“诶诶诶!你别走啊!”十四爷跳脚了。

刚迈出去一条腿的姚佳欣额头暴起青筋,我有名有姓的,不叫诶诶诶!

十四爷绕到她面前,挡住去路,一脸痞气的微笑:“姚嫔娘娘,皇上不喜欢猫,你又何必养它?不如让给臣弟吧!”

姚佳欣:……她只好看向十四福晋完颜氏,还不快管管你男人!

完颜氏脸又青又绿,大步上前,一把拽住十四爷的袖子,生生给拽到一旁——这位十四福晋力气不小呢!据说是祖上是将门之家,真是不失家门风范啊。

“你这个你女人!”十四爷气得虎目直瞪福晋。

完颜氏回瞪十四爷:“爷,您已经养了四只猫了!”一只踏雪寻梅,一只雪里拖枪、一只金被银床,还有一只绣虎。他们十四阿哥府简直都成了猫祖宗窝了!

十四爷挑眉道:“可都没这只稀奇!爷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阴阳脸的大猫呢!你瞅瞅,这只猫有多威……”

话说到一半,十四爷口中的那只威武阴阳脸大猫没了。

原来姚佳欣早趁着十四爷夫妇吵架的空档,火速溜掉了。

十四爷回过神来,便瞧见姚嫔已经走出永寿门!

十四爷气得跺脚,恨恨瞪着完颜氏:“都怪你!”允禵虽然混不吝,在慈宁宫妄为几分不打紧,但他还敢跑出慈宁宫追赶嫔妃!

十四爷气呼呼甩袖子,便大步进了慈宁宫正殿中。

太后她老人家正是听见底下禀报说姚嫔又折返回来了,便猜到是找猫来了,所以吩咐完颜氏出去,好拦着点小十四,省得做出出格的事儿。

太后瞧见自己小儿子满脸恼火进来,便晓得完颜氏把事情办妥了,微微一笑,便劝慰道:“那只猫叫鸳鸯,养得油光水滑,乃是姚嫔的心爱之物。你可不能巧取豪夺。”太后微微板起脸来。

十四急冲冲进来本就是相求皇额娘这事儿的,没想到皇额娘竟直接拿这话来堵他,十四有些气急败坏:“皇额娘!!她一个后宫嫔妃,养猫作甚,就不怕失宠于皇上?”

太后淡淡道:“皇帝似乎是不介意的。”——宫里这么多嫔妃,只有姚佳氏敢养猫。皇帝是真宠姚佳氏啊。

十四爷一脸不信,哼道:“在皇上眼里,就只有那些整天摇尾巴的哈巴狗才是最好的!他怎么会不介意嫔妃养猫?在他眼里,只有养狗的才是好人!”

太后无语了半晌,才道:“姚嫔也养了一只京巴犬。”——还是皇帝赏赐的纯种,品相一流。

“什么?!!”十四爷瞪大眼珠子,嘴巴也张得极大,简直能塞下一只鸡蛋了。

“她不是挺喜欢猫的吗?居然养狗?!”十四爷一脸的不敢置信,简直要把姚佳欣视若养猫界叛徒了。

姚佳欣也对那些纯粹的猫党或者狗党很无语,都毛茸茸很可爱的,乃们怎么就能分出高下优劣来?左手一只猫、右手一只狗,做一个博爱的毛茸茸控不是很美好吗?

完颜氏一脸无语,人家姚嫔怎么就不能养狗了?完颜氏其实很很想养一只可爱的京巴犬,但是……嫁了这么个丈夫,她这辈子是别想养狗了,专心伺候家里那几个猫主子吧!

十四一脸嫌恶,啐道:“狗有什么好的?没见那些骂人词,什么土鸡瓦狗、狗眼看人、狐朋狗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有狗娘养的……”

“咳咳!”完颜氏急忙重咳了两声,前头几个成语就算了,怎么连狗娘养的这种脏话都出来了?

太后也嗔怪地瞪了小儿子一眼,斥道:“你不喜欢狗,还不许被人喜欢了?”——太后也是养狗的人,当然了猫也养。她是觉得,猫狗同养完全没什么问题,只要教养好了便是。

十四爷也有些讪讪,方才嘴巴一秃噜,该说的不该说都顺嘴秃噜出来了,“皇额娘,儿子的意思是,狗这东西,整日摇尾乞怜的,太没骨气,还是猫好!威武霸气,跟小老虎似的!”

“姚嫔那只猫,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啊!”十四爷眼睛放光,手舞足蹈,“皇额娘您是没瞧见,那阴阳分明的威武凶相,特有派头!”

“所以……”十四爷搓着手,笑得一脸谄媚,“您帮儿子劝劝姚嫔,让她那只猫让给儿子吧!”

太后:“……滚!”

第一三三章、价值百金的鸳鸯

天色愈寒,一场冬雪过后,姚佳欣索性闭门不出,专心致志地撸猫撸狗。

不成想,这一日却来了一位贵客。

不是旁人,正是前些日子在慈宁宫有过一面之缘的十四爷……的福晋。

十四福晋完颜氏是个略见丰腴的雍容美艳妇人,正当二十出头的年岁,宛若开得正艳的芍药。十四福晋今日特意传了一身橘红色芍药串花的里貂褂子,外披一件孔雀蓝妆缎斗篷,端的是风姿万千。

有这个美人福晋,十四爷也是有福之人啊。只不过这对夫妻关系貌似有点问题……那日十四爷对福晋动辄横眉冷对,不过这位十四福晋对丈夫也没怎么客气。

这位十四爷据说可是个风流主儿,府上已经有两位侧福晋,而且都生了儿子,尤其是那位舒舒觉罗氏侧福晋——一口气给十四爷生了四个女儿一个儿子,进门到现在一直不停地生生生生……除了生娃貌似就没干别的事儿了。如今似乎生得有点伤身子,正在休养中。

另一位侧福晋也是满人,姓伊尔根觉罗氏,也给十四爷生了一儿一女,至今十分得宠。

初次之外侍妾格格之流,貌似也有小二十号了。

而嫡福晋完颜氏也没有逊色两个侧福晋太多,才二十出头,就已经生过两个儿子了,也就是十四爷的次子弘明和第四子弘暟。

瞧瞧人家呢,比姚佳欣年轻了好几岁,都已经两个娃的亲妈了。

值得一提的是,十四爷允禵的所有子女都是在康熙四十七年前出生的,也就是十四爷二十岁前。先帝爷就是在康熙四十七年冬天驾崩的,为此四爷陛下守制三年,不近女色,这位十四爷像是较劲似的,也跟着守孝,足足冷落了后院妻妾三年,专心致志宠爱喵主子们。

“前些日子,我们爷实在是唐突了娘娘,妾身今儿是特意来赔罪的。”完颜氏一脸诚恳地道。

姚佳欣赶忙亲自将她搀扶了起来,“福晋言重了。十四爷年轻气盛些,不妨事。”——果然是年轻力气过剩,丫的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有五个闺女、四个儿子了!四爷陛下年长十四爷十岁,都没他这么能干呢!

完颜氏含笑将礼物奉上,“这柄翡翠如意,是妾身当年怀弘明的时候,太后赏赐之物。今日借花献佛,只当是给娘娘您的赔罪礼了。”

姚佳欣瞧了一眼那银红祥云锦盒中的那柄翠汪汪如一潭春水的翡翠如意,不由惊呼其质地成色,“这东西太贵重了。”

完颜氏笑靥明媚喜人,“娘娘如今怀有龙胎,太后娘娘也必定是盼着您能诞下一位健康皇孙。此物献给娘娘正合适,还望娘娘笑纳。”

“福晋既然都这么说了,我就愧受了。”姚佳欣其实挺喜欢翡翠的,这种冰种阳绿翡翠,搁在后世拍卖行,绝对能拍出天价来!她曾经在商场里咬牙买下了一只六位数的翡翠手镯,那成色当初还觉得不错呢,现在若是拿出来比一比,绝对货比货得扔!

完颜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姚嫔如今是宫里最得宠的嫔妃,万一在皇上面前吹吹枕边风……后果他们十四阿哥府可承受不起。

完颜氏无奈地道:“这几年,我们爷也着实闷得慌,心思才都搁在了养猫上。”

闷得慌?这是暗暗诉苦啊。

姚佳欣微笑着说:“多亏福晋深明大义、主持中馈,府上才井井有条。”

完颜氏笑着道:“娘娘实在太过奖了,妾身不过就是个妇人,也就能做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大事儿上还得我们爷自己想开了才行啊。”

哦?看样子这是十四福晋是觉得是自己的丈夫太傲、不肯低头,所以才落得今日这个地步?是个明白人啊。

完颜氏又打趣道:“不瞒娘娘说,今日妾身出府前,爷还拉着妾身的手臂,硬是要求妾身跟您讨要那只爱宠呢!真真是胡闹!”

姚佳欣苦笑不已,“以十四爷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猫没有?”怎么偏偏就看中鸳鸯了?简直跟小孩子似的胡闹!

提到养猫,完颜氏也无奈得紧,“在我们府上,爷最宠爱的不是那个侧室妾侍,威武堂那些心肝宝贝!”

姚佳欣一愣:“威武堂??”怎么听着像是演武摔跤地方?

完颜氏露出嫌弃之色,低声道:“就是我们爷专门养猫的地方,前几年特特修筑的,足足面阔五间的堂屋,又宽敞又华美!”——都快赶上她住的上房了!

姚佳欣无语凝噎,啧啧,居然专门给猫盖房子!宠猫宠到这个地步的,也是没谁了!

姚佳欣嘴角抽搐了两下,“我自问也是极喜欢养猫,但比起十四爷,真是大有不及啊。”她瞅了瞅卧在自己脚边,懒洋洋的鸳鸯,十四爷府上的猫那才真真是猫主子啊!

完颜氏又绘声绘色地道:“我们爷还说,只要姚嫔娘娘肯割爱,他愿出百金易之!”

纳尼?!

姚佳欣惊呆了,百金?换算成银子就是一千两!!

她再度瞅了瞅鸳鸯,卧了个槽,就这么一只中华田园猫,也不就是花色略稀奇些,十四爷居然愿意百金购买?!都够打一只金喵了!

鸳鸯啊鸳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值钱!姚佳欣爱抚着鸳鸯红白分明的毛茸茸大脑袋,别说还真有点小心动呢~

完颜氏又赧笑道:“我们爷愈发爱胡闹了,娘娘您大人大量,别往心里去!”

送走了十四福晋,已经是晌午十分了。

素雨关上殿门,火速回到姚佳欣身边,眼睛亮锃锃道:“娘娘,要不干脆把鸳鸯卖了吧!”

姚佳欣:……-_-||

“卖了吧!卖了吧!”素雨又在她耳边跟念咒似的叫嚷。

这时候低沉的男声自帘子外响起:“卖了什么?!”

这声音,姚佳欣很熟悉,素雨更是熟悉得双腿打颤,不由噗通跪在了地上。

姚佳欣忙含笑起身迎驾,“方才十四福晋来了,说十四爷要用百金买嫔妾的鸳鸯呢。”

听了这话,胤禛眉头一沉,脸色透着不快,“混账东西!整日没个正形!先帝爷九泉有灵,只怕要被他气死!”

姚佳欣:先帝爷不是已经被直郡王和废太子给气死了吗?哦,还有八爷……据说也是气死先帝爷的罪魁祸首之一。

姚佳欣心里大大吐槽,却不敢宣之于口。十四爷被您闲置在家,连个差事都没有,还是个光头阿哥,您让他怎么有正形?这个年纪的男子,连个工作都没有,当然跟个二混子似的了。像十四爷这样,专注养猫主子,其实算好的了。总比提笼架鸟、吃喝嫖赌强些吧?

曾经传说中大将军王,落到这个地步,也是怪可怜的。

第一三四章、《四爷嫡妻:娇宠十岁小福晋》

姚佳欣虽然觉得十四爷可怜,但并不会帮他说半句好话。

姚佳欣含笑为四爷陛下奉上一盏清茶消气,“好在十四福晋是个贤惠通达之人,今日来便是特意赔罪的。”

胤禛抿了一口茶水,微微颔首,“完颜氏的确很不错,把一干庶子庶女全都照顾得极好,处事也十分周到。”

四爷陛下居然这般夸赞弟妹,嘴巴不刻薄了,真是难得。

然后,下一秒胤禛嫌弃地撇了撇嘴:“嫁给老十四,可惜了。”

姚佳欣:……您夸完颜氏,合着就是为了diss十四爷啊!

胤禛搁下茶盏,幽幽道:“太后还是很有眼光的,挑的儿媳妇虽不是著姓大族,但才能德行着实出众。”这完颜氏虽不是满洲八大姓,但也是功勋卓著的大家族了。

姚佳欣一愣,“皇后娘娘难道不是太后娘娘亲选的?”

胤禛淡淡道:“是皇考看重费扬古。”

费扬古就是皇后他爹,当年着实是军功卓著,官至领侍卫内大臣,据说十分得先帝康熙爷信重,是数一数二的武臣。

胤禛又忙道:“当然,朕并非是说皇考眼光不好。毕竟当时皇后才刚满十岁,一团孩子气,哪里看得出才能德行如何?”

听得这话,姚佳欣陷入了惊骇中,神马?皇后十岁就嫁给了四爷陛下?!

卧槽,她觉得可以写一本书,叫做《四爷嫡妻:娇宠十岁小福晋》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某站玛丽苏风格?

等等,四爷貌似也只比皇后大三岁而已啊!

“额……皇上您十三岁就结婚了额……”姚佳欣额头滑下一滴冷汗,其实比十岁嫁人,这还算晚婚了呢!

胤禛淡淡“嗯”了一声,然后打量着恬儿那张有些古怪的小脸蛋,“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很是妥当!”姚佳欣违心地笑着道。

胤禛:……搞不懂恬儿的小脑袋里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胤禛的手落在恬儿的小腹上,明明都四个月的身孕了,却还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只有亲手抚摸,才能够摸到那些微凸起。

姚佳欣被四爷陛下摸得有点痒,扭动着身子忙躲开。

胤禛忙将手转到她腰侧,轻轻搂着,“不日怀恪便要下嫁,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嫁女儿嘛,就相当于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白菜就这么被别人的猪给拱了,菜农当然会不爽。

姚佳欣低声道:“其实公主才十六岁。”既然不舍得,为什么不多留两年?赐了婚也可以再缓缓嘛!谅那富察家也不敢有意见!

胤禛叹息:“都十六了,不小了。朕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为人父了。”

姚佳欣默默吐槽:是,您够牛叉!怀恪十六,四爷陛下三十有三,也就是说四爷陛下十七岁的时候,李氏就给她生了怀恪这个女儿!然鹅,怀恪并不是四爷陛下第一个孩子,前头还有个早夭的大格格,乃是懋嫔宋氏在康熙三十三年所生,那一年四爷陛下的的确确才十六岁!

十六岁啊,花骨朵一样少年,居然已经当爹了!

“朕虽然极不舍得,但是……皇后总是明里暗里闹那些幺蛾子,不如索性让怀恪早早下嫁。谅富察家也不敢慢待怀恪半分!”说道最后,胤禛一脸霸气冷然。

这幅霸气护犊的模样,当真是冷傲四溢,帅气得没边儿了!姚佳欣看在眼里,心中嗷嗷叫,给四爷陛下当闺女真是太幸福了!

无论是怀恪公主婚事,还是试婚格格的事儿,皇后都曾经试图搞破坏,前者被四爷陛下亲手粉碎,后者被太后毫不留情堵死门路!这一切,其实四爷陛下都心知肚明。

皇后与四爷陛下,明明年少结缡、垂髫作伴,这么多年相伴,若是好好培养感情,就算男女之情,也应该有不浅夫妻情分,却偏偏闹到今日这个地步。

“若是大阿哥弘晖还在,或许皇后娘娘不至于如此。”姚佳欣如是揣测,因为自己的儿子没了,别却有孩子,所以心里不平衡了,才生出那许多事端。

听了这话,胤禛忍不住发出嗤笑,“弘晖还活着的时候,朕也未见她满足!有些人,不管得到了多少,是永远不会知足的!”

姚佳欣沉默了,欲壑难填吗?她不由想起了齐妃所出的二阿哥弘昐……正是中襁褓夭折,因为失子之痛,导致其腹中的三阿哥弘昀也早产落得先天不足,至今病恹恹的。

若这一切都是皇后所为……那个四爷陛下冷待原配皇后,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也亏得她是原配皇后,这种事情,若换是别人所做,只怕四爷陛下早容不得活命了。

姚佳欣叹了口气,“齐妃娘娘却有可怜之处。”

胤禛冷哼,“她可怜,是因为她做出诸多可恨之事!”

姚佳欣心头一惊,当年齐妃做了什么?值得四爷陛下用“可恨”形容?难道大阿哥弘晖的夭折……不,不可能!若齐妃真的害死大阿哥,四爷陛下断断容不得齐妃活命!——这就是妻妾之间的分别。

姚佳欣不敢问下去,“怀恪公主下嫁在即,这样大喜的日子,皇上就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胤禛深吸了一口气,“当年的事情,朕也不想多计较了。毕竟谁都有错,不能全怪在一人身上。甚至朕有些事也有些失当。”

这是什么意思?姚佳欣有点懵逼,她无比想问个清楚,但也晓得知道太多不是好事,便闭上嘴巴,一语不发。

胤禛抚了抚她的额头,低声道:“朕年轻的时候,一时糊涂,很是宠爱李氏。”

这点姚佳欣知道,李氏在潜邸的时候,那可是宠冠后院!不过四爷陛下将这段过往算作“一时糊涂”,那这齐妃娘娘、当年的李侧福晋到底作了什么妖?让四爷陛下如此后悔宠爱?

“自然了,朕还不至于宠妾灭妻!”胤禛又脸色一正,肃然道,“说到底还是皇后太不贤惠!”

姚佳欣:我正等着听八卦呢!四爷陛下您别转移话题啊!

不过听到这个份儿上,姚佳欣也猜了八九不离十了,无非就是李氏年轻漂亮、温柔小意,哄得四爷陛下心花怒放,借着四爷陛下宠爱,李氏便开始跟嫡福晋作对,结果激怒了嫡福晋,导致嫡福晋出手加害二阿哥弘昐……

事出有因,而且这个因是一半要归咎于四爷自己,所以四爷才会容忍了皇后那一回。

第一三五章、许诺封妃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三五章、许诺封妃女人间的争斗,为此付出生命代价的却是无辜的幼童。

姚佳欣暗暗哀叹,所以四爷陛下才冷落了原配皇后,也冷落了李氏。

“朕迟了一步,来不及救弘晖,更来不及救弘昐……”胤禛的声音分外低沉,重活一世,醒来后却又要遭受一次丧子之痛。

“皇上……”姚佳欣喃喃,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慰四爷陛下。

胤禛是个心情极其强硬之人,甚少露出这般疲惫无奈的样子,即便如此,他很快就恢复如常。他的大手轻轻落在姚佳欣的小腹上,“上天还是补偿了朕,这个孩子……无论是阿哥还是公主,朕都会护他一世平安。”

姚佳欣甜笑着伏在四爷陛下的肩头,“嫔妾只希望,能够亲手将孩子健康抚养长大。”自己的包子,当然要自己养肥啦。

胤禛微笑着道:“放心吧,朕的子嗣,不会让皇后抚养。”

“哦?”姚佳欣微微诧异,四爷不会同意皇后养她的孩子,这点她倒是有信心,但所有子嗣都不给皇后养……皇后到时候估计要气疯了。皇后守着仨孕妇,准备挑最好一只崽儿来养,结果四爷陛下表示:朕的崽崽,一只都不给你乌拉那拉氏。

姚佳欣暗暗窃笑。

胤禛嘴角噙着冷笑:“若是公主便罢了,阿哥……怕是会养大她的野心!”

公主?貌似她肚子里这个最有可能是,钮祜禄氏肚子里是弘历,耿氏肚子里是弘昼,唯独她肚子里的包子性别不明。

姚佳欣忙小心翼翼问:“若嫔妾生的是个公主,您不会交给皇后娘娘抚养吧?”

胤禛一怔,笑容里带着无奈,“若你生的公主,以皇后的秉性,只怕还不乐意养呢!”恬儿有孕之后,怎的变笨了?

姚佳欣喃喃道:“也是哦。”连阿哥,皇后都要挑挑拣拣,公主?皇后瞧得上才怪!

她释然笑了。

胤禛忍不住刮了刮这小笨蛋的鼻尖,“你呀,怀着身孕,别乱七八糟瞎想!万事有朕在,必不叫你受委屈。”

这甜腻的口吻,叫姚佳欣心里酥酥甜甜的,她抿嘴羞涩一笑,埋在四爷陛下胸膛中,嘤嘤,四爷陛下好会哄人啊~

胤禛很喜欢恬儿这般小女人的模样,他低头凑在那微微泛红的耳边,低声道:“等你产下孩子,无论男女,朕都封你为妃。”

听了这话,姚佳欣大喜,毕竟这是个重男轻女的时代,若生个公主,她还担心位份晋不了呢!就算是阿哥,她才封嫔没多久,哪里能那么快就晋封?!

没想到四爷陛下如此大方,一下子就许了妃位?

姚佳欣抬起那欢欣雀跃得有些泛红的小脸,“真哒?!”

胤禛笑得双眼微眯,忍不住在她红润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然而低声道:“君无戏言!”

“那嫔妾就谢皇上恩典了!”先赶紧谢恩,把事情敲定!

啧啧!等娃生下来,她可就是——额……那个珍妃凉凉了!

oo……

姚佳欣额头滑下黑线,她小小声央求:“皇上~等嫔妾封妃的时候,您能给嫔妾改个封号么?”这声音甜甜的,带着撒娇的意味。

胤禛脸上笑容褪去泰半,眼中似是有些不喜:“怎么,不喜欢朕给你选的这个封号?”

姚佳欣急忙道:“喜欢!婢妾当然喜欢得紧!可是……”她低下头,低声嗫嚅:“可是别人不喜欢……”

胤禛冷哼:“何须在乎旁人看法?!”

姚佳欣忍不住吐槽,你是皇帝,你当然不需要在乎别人怎么看,但是我不行啊!

她嘟了嘟嘴,嘟囔道:“皇上给给嫔妾定的封号,除了您,谁敢称呼,一个个都管嫔妾叫‘姚嫔’!听着就像是‘药品’!”姚佳欣嘴巴撅得都能挂酱油了。

“这也太难听了!日后若晋了妃位,嫔妾可不想别人叫做‘姚妃’,听着像‘妖妃’似的!”姚佳欣委屈地都要掉泪了。

胤禛神色有些尴尬,当初只想着选最好最贵重封号的给恬儿,没成想……太贵重,无人敢叫,反而弄得恬儿像是以姓氏为封号了。

胤禛叹了口气,一手抬起那瘦削的下巴,打量着那张委屈兮兮快要掉泪的小脸,“好了好了,朕答应便是了,待你封妃,朕一定给你改换一个封号!”

听了这番保证,姚佳欣大喜!终于成功了!

老娘不用做珍妃了!

老娘的生命安全有保障了!

她一秒钟变脸,笑嘻嘻道:“多谢皇上恩典!”

这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真真是跟六月天似的,胤禛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了,”胤禛神色微微一正,“恬儿的胎像已经稳固,朕打算再赐你一份恩典。”

姚佳欣好奇瞪大眼珠,看着四爷陛下。

胤禛饶有兴味地抚摸着那张红润润的小脸蛋,“其实封嫔之后,朕就有此意的,只是你有了身孕,先前胎像浅,不宜受叨扰,朕才没提及。”

姚佳欣好奇得紧,四爷陛下您就别吊我胃口了!赶紧说吧!

看着恬儿这幅宛若猫爪挠心的小模样,胤禛露出了愉悦的笑容,他低声道:“择个日子,叫你母家的人入宫探望吧,也算是一叙天伦了。”

听了这话,姚佳欣稍稍懵逼了片刻,让“我”娘家人进宫?

嗯……这的确算是个恩典了。

氮素……

她是西贝货啊,虽说与娘家人十几年没见了,娘家人也看不出她换了芯儿。但是……她并不想念姚家人啊。再说了就算见也肯定只是见女眷,那俩弟弟,显然是可能入内宫与她想见的。

“怎么?恬儿不高兴?”胤禛蹙眉问。

姚佳欣忙道:“皇上特特给嫔妾这份恩典,嫔妾当然十分感念皇上的心意。只是……嫔妾生母早逝,唯一能见也只有继母了……”

说实在的,有几个喜欢后妈的?虽然说她这个后妈其实还听够意思。

胤禛不由笑了,“可不只有你的继母小姜佳氏,还有你外祖母呢!”

“外祖母?”姚佳欣呆滞,她飞快从原主的记忆深处搜出了这位老太太!正是她生母姜佳氏的亲妈,姜家的大老太太,现年已经是古稀高龄了!

外祖母其实不算娘家人吧……是她娘的娘家人诶!

不过四爷陛下如此特特开了恩典,姚佳欣便欣然接受了。见见也好,起码能彰显恩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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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六章、娘家人

见娘家人,对姚佳欣而言不觉得是大事,但对于姚家和姜家那可真真是天降隆恩!

姚佳欣只是怕太麻烦,所以就叫人传了话,说自己只是嫔位,不可太过张扬。意思是让姚姜两家别来太多人。

姚姜两家得了恩旨,一时间欢天喜地,立刻便聚拢一堂,开始商讨入宫觐见的名额。

姚家太夫人姜佳氏作为姚嫔娘娘的嫡母,当然是要占一个名额的,姜家大老太太姜母作为娘娘的外祖母,自不消多说。除此之外……

姜母苍老而精明的老眼打量着上下这些媳妇丫头,目光落在外孙姚文琢之妻沈氏身上,“琢哥儿家的是姚家的宗妇,自然不能少了她。”

这沈氏是汉军旗出身,其父也只是个微末小官,与姚家老爷子是同僚,因此便定下了这门婚事。可没想到姚家老爷子病逝,沈氏守了三年才嫁过来,可说是低嫁了。毕竟姚武安一死,姚家一门上下都是白丁,甚至连丈夫姚文琢的小吏官职也是多亏了岳父提携。因此前些年,沈氏在姚家可是很有地位,连婆婆姜佳氏都好言好语哄着。

只可惜好景不长,宫里的大姑奶奶竟突然得了宠,又是封嫔又是怀龙胎,姚文琢的官职也飞速从小吏升职为六品主事,官职越过了岳父。往日里对自己千万呵护的婆婆竟一声不吭,突然给夫君纳了一房小妾!幸亏夫君没有被狐媚子迷惑,否则这姚家哪里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此番得了入宫觐见大姑奶奶的恩典,沈氏自是万千期盼,但因妾侍被夫君冷落之事,让婆婆认定她不贤惠,所以对她颇多不满。沈氏原还以为自己没这份体面,没想到姜将老太太竟然开口便点了她的名儿。

是啊,她是姚家宗妇!缺了谁也不能缺她!

小姜佳氏皱了皱眉,也不好反驳姜母,毕竟论辈分,姜母是她的伯母,当年她一个商户之女,能嫁给官居七品的姚武安为继室,也是多亏了姜母。

小姜佳氏只得点了点头。

沈氏松了一口气,眉宇间透着与有荣焉。

姜母语气和蔼地解释道:“姚家子嗣稀薄,砺哥儿尚未娶妻,自然只能带上琢哥儿家的。”

小姜佳氏笑了笑,一幅和气的样子:“我又没说不带沈氏。”说着,小姜佳氏忙转移话题,“老太太,姚家这边好办,二房三房都没了长辈,几个小辈儿没见过世面,便算了。要紧事姜家这边,不知您打算带上谁?”

一时间,屋子里几个姜家的媳妇姑娘都满是渴盼地看着姜母。

姜母沉吟片刻,“娘娘既然发了话,不叫张扬,自然不便去太多人,省得给娘娘招惹是非。”

听了这话,姜家的媳妇姑娘都有些恹恹的。

姜母叹着气道:“娘娘这些年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今时今日的恩宠,咱们姚姜两家都要格外谨慎小心。”

说着,姜母的目光落在四个媳妇身上,最后毫不犹豫对次子媳妇绰罗氏道:“姜家原也该带上宗妇,只是老大家的寡居清修,自然不宜入宫,便叫老二家的跟我去把。”——姜母大儿子早些年就病逝了,想到此处,姜母露出惋惜之色。

二太太绰罗氏大喜,“是,老太太!”

姜母又看了小姜佳氏一眼:“至于姚家,我瞧着可以带上二房的四娘。”

听了这话,小姜佳氏有些不解:“四娘早已是完颜家的媳妇,带上她不太合适吧?”

姜母淡淡道:“咱们这些个老的去,凭白占个长辈,只怕未必能逗娘娘高兴。四娘虽然早已出嫁,但她年幼时候与娘娘一起长大,交情最笃。”

最后,姚佳欣见到娘家外婆家人,就是这样的阵容了:继母小姜佳氏、弟妹沈氏、已出嫁的堂妹姚四娘,外祖母姜母、二舅母绰罗氏。

说实在的,姚佳欣看见第一眼,有些不认得,毕竟十几年不见了,有些人变化太大。记忆中的小姜佳氏原本是个还算年轻且干练的妇人,如今人富态了不少,也见老不少,当然了老的还是外祖母姜母了,七十多岁老人家了,辛辛苦苦进宫一趟也当真是不容易!

因此看到这头发花白一片的老人家给自己行礼的时候,姚佳欣急忙起身把老太太扶住,当然也没忘顺势扶了继母小姜佳氏一把。别人也就罢了,这两位的礼她可都受不起!

至于二舅母绰罗氏,她的印象已经极其模糊了,竟忘了搀扶——好吧,就算不忘,她只有两只手臂,搀了不了三个人!

还有两个二三十岁的妇人,其中那个年纪约莫三十许的姚佳欣觉得有些眼熟,而那个年轻些的,就毫无印象了。

她连忙道:“都是自家人,何必拘礼!”

此话一出,素雨连忙领着二等宫女玉缀、玉露将已经跪在地上的三个妇人给搀扶了起来。

老太太姜母泪眼两行,“这么多年了,可算是见着娘娘!”

这哭腔哽咽,惹得姚佳欣都有些心酸了,这可是她血缘上外祖母,她唯一的直系亲属啊!

“郭罗妈妈!”姚佳欣含泪唤了一声,郭罗妈妈就是满语的外祖母,看着这位老太太倒是让她想起了前世的奶奶了。也是这般慈祥。

等等!姚佳欣搜索着记忆,貌似原主跟外祖母感情并不深厚吧?毕竟姜母生了四子二女,孙女孙子都有十几个了,她这个外孙女……貌似根本不受重视!甚至当年原主亲妈生了女儿,老太太还强烈建议女儿主动给姑爷纳妾呢!为此,原主额娘很是伤心,临终前还一直耿耿于怀。当然了,按照这个时代的世俗礼法,老太太的做法是对的,而且妾侍即使有子也无损原主额娘的利益。再后来,老太太做媒,让自家侄女许配姑爷做继室,也叫原主的童年过得还算不错,当然了老太太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姚姜两家的世代联姻。

姚佳欣心想,这老太太也是人老成精啊。

于是,她忙笑着道:“今儿可是一家团圆的日子,该开开心心才是。”

听了这话,姜母急忙擦赶紧了眼泪,笑道:“是我年纪大了,动不动就爱伤春悲秋,还惹娘娘伤心了。”

姚佳欣忙笑着道:“您快坐,咱们慢慢叙家常。”

她亲自扶着老太太坐在特意垫了软垫的椅子上,也笑着叫其他人落座。姚佳欣有些好奇那两个年轻些妇人到底是谁,继母小姜佳氏便察言观色,笑着介绍自己儿媳妇:“娘娘,这是琢哥儿媳妇,汉军镶蓝旗的沈氏。”

第一三七章、姚家四娘

“娘娘,这是琢哥儿媳妇,汉军镶蓝旗的沈氏。狂沙文学网”小姜佳氏指着那个最年轻的妇人如是介绍。

姚佳欣:没必要点名汉军下五旗的出吧?只说沈氏即可吧?

那沈氏连忙笑着起,再度恭恭敬敬拜倒在地,深深磕了个头,“臣妇沈氏参见娘娘,愿娘娘玉体安康。”

姚佳欣忙抬手虚扶一把,“快起来吧。”既然弟妹,长嫂如母,以她如今的辈分份自然是受得起的。

见状,素雨连忙上前将沈氏搀扶了起来。

姜母则一脸慈祥地指着那个瞧着有三十许、却颇有徐娘未老风韵的妇人道:“娘娘可还记得她?”

姚佳欣一愣,忙仔仔细细瞧了一眼那妇人,“是很眼熟,但是……”但是跟记忆里竟怎么也对不上号。

那妇人起,眼里依稀泛红,声音也有些哽咽,“娘娘,妾是四娘乐颐啊!”

听得这话,姚佳欣震惊了,眼里透着不敢置信,“四妹?!”竟然是她二叔姚武威之女,原主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四堂妹姚佳乐颐!可是这个堂妹不是比她要小两岁吗?怎么一脸饱经风霜,瞧着有三十多的样子?

姚佳欣唏嘘了:“这些年,你怕是受了不少委屈吧?”

一语出,姚四娘心中的委屈忍不住倒涌而出,“只怪妾自己不争气,阿玛额娘拼了老脸把妾嫁去完颜家。妾入门三年,却只生了两个丫头,婆母不喜,赐了妾侍,又有了庶长子,完颜家愈发没有妾容之地……”

说着,姚四娘泪落连珠,端的是叫人心酸。

姚四娘倒是没忘了今是大喜子,她连忙擦干眼泪,含笑道:“好在夫君还算回护,妾后来总算生了个哥儿,前年又得了第二子,子才好过了些。再后来娘娘封嫔喜讯传来,婆母对妾倒是愈发和颜悦色了。”

四娘的婆婆也是个势利眼啊!等她封妃,只怕四娘婆婆就该倒过来巴结四娘了!

不过,妈耶,比她两小岁的堂妹都有四个娃了,她这才头胎呢!

姚佳欣道:“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姚四娘感激地看着昔闺阁堂姐、今万千宠一的姚嫔娘娘,“一切都是娘娘福泽庇佑。”若非二堂姐得宠封嫔,还怀了龙胎,就算她生十个儿子,婆母也不会拿正眼看她。

姚佳欣十分感慨,记忆中的姚四娘分明还是个豆蔻年华的俏少女,没想到一转眼已然是个徐娘半老,好在底子不错,虽露老态,易颇有风韵,加之气度温婉,也难怪她夫君一直回护。

姚佳欣又问:“完颜家……跟十四福晋完颜氏可是一家子?”

姚四娘面露不屑:“十四福晋那可是完颜氏嫡系,侍郎罗察的嫡女。妾婆家只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旁系罢了!”她那婆母没少琢磨着巴结侍郎府,只可惜人家的门儿都进不了。

姚佳欣笑了笑:“同姓是一家,后有机会我再为你引荐十四福晋吧。”她倒是觉得十四福晋这个人不错,既然有这层殷勤关系,走动走动也好,起码能给四娘涨涨脸。

姚四娘含笑道:“倒也是巧,前些子妾刚刚收到十四福晋赏梅宴的请柬,定是托了娘娘的福。”

“哦?”这十四福晋何其聪敏明透,哪里需要她主动开口?姚佳欣不莞尔。

见四娘子越过越好,姚佳欣便安心了。她转而含笑关心了外祖母姜母几句,随口询问外家近况,姚佳欣的大舅舅已经去世,如今掌家的是二舅母绰罗氏,二舅父如今补了个顺天府满洲教授的缺儿,从八品教谕升为七品教授,明显是沾了她的光。

姚佳欣微微颔首,这才看向继母小姜佳氏:“本宫听闻大弟弟文琢已经有两个孩儿了。”

小姜佳氏笑容和气无比,忙细细解说:“娘娘大侄儿如今都八岁了,还算懂事,倒是那丫头才四岁,顽皮得很。”说着,小姜佳氏哀叹:“咱们姚家子嗣委实单薄了些,老每每想起这点,总觉得对不住老太爷。”

姚佳欣:这就听出重男轻女的意味了。

沈氏咬了咬嘴唇,低下了头。

老太爷指的便是姚佳欣已故阿玛,小姜佳氏这是她心里的称呼,其实旁人见了都是尊称一声姜太夫人的。

姚佳欣微微一笑,转而问道:“砺哥儿可还好?本宫当年入王府的时候,砺哥儿还还牙牙学语呢。”

提到小儿子,小姜佳氏笑容灿烂了许多:“这孩子倒是刻苦,去年考中了秀才,前几个月又被砚斋先生收为弟子,后半辈子前途不愁了。”说到此处,小姜佳氏满脸感激之色。

姚佳欣一愣:“砚斋先生?”谁啊?

小姜佳氏也跟着愣了片刻,难道这事儿不是娘娘跟皇上求的恩典?不可能吧,若没有娘娘,人家砚斋先生怎么可能收砺哥儿做学生?小姜佳氏忙道:“就是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的张廷玉张大人啊。”

张廷玉!这个名字很响亮啊!

这位可说是康雍乾三朝汉臣之巅峰人物,只是如今还不曾位极人臣,内阁学士是的属官,是正二品,礼部侍郎也是这二品,但这可都是实权职位!比起官职微末的姚家,简直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

这样大儒重臣,会收一个满军旗下五旗一个小小秀才做学生?用脚趾头想想,也肯定跟姚佳欣有关。

姚佳欣沉思了片刻,才恍然想起来,“是了,早先皇上是说过会给砺哥儿安排个博学的先生……”但是她也没想到,四爷陛下居然让张廷玉给姚文砺当老师啊!!

妈耶!四爷陛下当时只是随嘴一提,然后就没有下文了,姚佳欣只当四爷陛下是叫底下挑了个进士给文砺当老师,也没多问,甚至都没放在心上。

要不是今小姜佳氏提及,姚佳欣只怕还不晓得自己的幼弟已经拜在了张廷玉门下!

小姜佳氏露出了释然的表,“皇上当真是宠娘娘!”她又道:“砺哥儿如今发奋苦读,发誓说要给娘娘挣脸,定要考个举人!”

有张廷玉当老师,姚佳欣觉得考取个举人问题不大,又问:“砺哥儿的婚事可定了?”她这个幼弟的年纪,在这个时代人眼中,已经是适婚之龄了。

小姜佳氏微微自豪:“砺哥儿还小,不着急。”

以姚家如今蒸蒸上的境况,砺哥儿的婚事的确不急。等到她生下孩子,等到砺哥儿考上举人,介时只怕都能与世家大族女子议亲了。这个时候就算有人提亲,小姜佳氏也绝对不会答的。

小姜佳氏又道:“老想再过两年,再请娘娘做主。”

姚佳欣微微一笑:“只要是太夫人中意即可。”她倒是无意左右文砺的婚事,小姜佳氏既不糊涂,就让她自己决定吧。富品中文

第一三八章、敕命诰命(四更求月票!)

见时辰差不多,姚佳欣便叫素雨将一早准备好的赏赐分发下去,给姜家和姚家的都是一样的分量:妆缎两匹、云缎四匹、潞绸十匹、上好的乌拉貂皮十张,还有小厨房精心制作的精致点心两大盒。

尤其是那那些绸缎,都是贡品,上用的鹅黄签子尚未撕去,很是拿得出手。

但是她事先没想到姚四娘也会来,四娘出嫁多年,已经不算是姚家人,她赏赐姚家的那份理论上是没有四娘的份儿的。

姚佳欣微微一忖,便摘下了旗髻上的那对金累丝衔珠鸾钗,这钗首的鸾鸟口中衔着硕大圆润的南珠,鸾身上还镶嵌着光华熠熠的红宝石,月前造办处刚刚进献了一套金累丝头面,其中便有这对鸾钗。

姚佳欣微笑着道:“这两支钗,给四娘与沈氏一人一支。当年,你们俩一个出嫁,一个嫁入姚家,本宫连份贺礼都未送,今日就算上补上了。”

听了这话,四娘与沈氏都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跪下,沈氏道:“娘娘的赏赐实在是太过贵重了!”

姚佳欣微笑着将这两支鸾钗交给素雨,素雨恭恭敬敬呈递过去,四娘略有些激动地接过鸾钗,这可不只是一只华美贵重的首饰,更是娘娘用过的,代表娘娘的青眼,四娘眼圈有些泛红,“多谢娘娘赏赐!”

沈氏捧着鸾钗,也连忙磕头谢恩。

姚姜两家人在永寿宫呆了还不到一个时辰,便匆匆跪安。

姚佳欣也忙吩咐素雨等人将自己头上华美的簪钗除去大半,小脖子擎着这么重的脑袋也是辛苦怀了,她揉了揉脖颈,手臂慵懒地搭在了引枕上。

二等宫女玉露乖巧地为她揉捏着肩膀,“娘娘怀着身孕,今儿真是辛苦了。”

姚佳欣:她这个一直坐着的人辛苦毛线,人家姜母一把年纪大冬天入宫觐见,才真的叫辛苦呢。

姚佳欣接过玉缀奉上的牛乳燕窝,小口小口地喝着,“这么多年不见,本宫都快认不出来了。”尤其是四娘……

素雨面带骄傲地道:“有娘娘在,您母家只会越来越风光体面。”

正在这时候,王以诚快步进来禀报:“娘娘,万岁爷来了!”

想到四爷陛下明里暗里对她母族的恩遇,姚佳欣心里的确是蛮感激四爷陛下,她连忙起身迎驾。

胤禛今日心情很是不错,步履轻快,上前一把将恬儿扶了起来,拉着她纤细的小手去榻上坐。左右宫人见状,都识趣地跪安退去外间候着。

胤禛抚摸着那柔弱无骨的小手,“朕听说,你母家亲眷已经走了,怎的也不留会儿?”

姚佳欣幽幽道:“十几年没见,物是人非,她们也都拘谨得很。”

胤禛微微沉吟,忽的心思一转:“恬儿的母家亲眷都是寻常官妇,若无朕格外特许自是不能入宫的。不如……朕给你继母赐一个六品敕命吧。”

胤禛又道:“至于你已故生母,便追封五品诰命,如何?”

姚佳欣一喜,一到五品曰诰命、六至九品曰敕命,四爷陛下一下子给了一个诰命一个敕命,着实算得上皇恩浩荡了!

有了敕命品级,便可以往宫里递牌子,获得中宫允准后便可以入宫拜见。

嗯……皇后应该不会轻易允许。不过姚佳欣也并不介意。

她笑容灿烂:“多谢皇上恩典!”

胤禛笑着摸了摸那张笑逐颜开的脸蛋,恬儿就是容易满足,不过就是个末等敕封罢了。碍于姚文琢官职尚且只是六品主事,其母自然只能加封六品安人。恬儿的生母是原配,理当高于继室,五品宜人也不为过。

想起文砺的事儿,姚佳欣连忙郑重屈膝一礼,“没想到皇上竟给嫔妾的幼弟择了张廷玉为师,若不是今日母亲提及,嫔妾还不晓得呢!嫔妾代文砺多谢皇上恩典了。”

胤禛眼角露出丝丝笑意,“这虽是朕的意思,但张廷玉也是有文人傲性的,恬儿的弟弟若是无德无才之辈,张廷玉也不会收下这个学生的。”

胤禛抚摸着恬儿欢喜的眼角眉梢,低声道:“朕有些乏了,恬儿陪朕小憩一会儿吧。”

为了保证睡眠质量,四爷陛下每隔三五日就回来永寿宫小睡一觉,姚佳欣负责陪睡催眠。

于是唤了宫人进来,服侍着换上宽松舒适的寝衣,与四爷陛下纯洁入眠。

有孕之人易困乏,被窝又是如此柔软舒适,还有四爷陛下这个人形火炉,姚佳欣很快便于周公相会了。

在“安眠药精”属性作用下,困意席卷胤禛脑海,他怀里搂着这个异常纤瘦柔软的身躯,陷入了酣甜的梦乡。

一个时辰后,胤禛先醒了过来,只觉得浑身通泰,昨晚熬夜批折子的疲乏也一扫而空了。再看看枕边,恬儿还睡得香甜呢,粉嫩的小脸格外恬静,乌漆黑的睫毛如羽毛般柔软垂着,粉嫩若桃花花蕾的唇瓣微微开启,吐出的是奶茶的甜香……

胤禛看着这嫩若含露娇花的粉唇,不由得心口一阵燥热。细细一算,朕已经三四个月不曾临幸恬儿了。

他突然有些想念那个纤弱的、不堪怜爱的娇嫩身躯……

食指不由地落在那粉嫩的唇瓣上,轻轻来回抚摸,就是这双娇嫩小嘴儿,带着哭腔的声音是那般惹人心动。

胤禛深吸了一口气,急忙按捺住心底的那一抹冲动,连忙默背了三遍观音心经,这才把心口的灼热给平复了下去。

他需要与恬儿同床共枕,却只能同床共枕,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能做。

怀抱娇人,却要做柳下惠,这种滋味真是不好受。

胤禛叹了口气,以前恬儿总怀不上的时候,他日夜渴盼恬儿能怀着他的子嗣,如今怀上了……却有觉得这个未出生的孩子有些碍事。

十月怀胎啊……这才刚满四个月。

还有五个多月的时间,该是何等煎熬。

胤禛不是个沉溺女色的,即使当年宠爱李氏的时候,李氏有了身孕,他也并不觉得难熬,左右他身边永远不缺暖床的女人。

而如今枕边这个娇弱的小女子,竟令朕有些着迷了。若论容色,那云氏明明比恬儿美貌许多,若论身段……恬儿瘦巴巴的身子,随便后宫哪个女子都比她强些。

可偏偏……就是这个一个小女子,竟走进了朕心里。

不过——恬儿更是爱慕极了朕。从前侍寝的时候,总是偷偷探出脑袋偷看朕沐浴,那双眼睛亮晶晶的,比星辰还要璀璨。

胤禛的嘴角勾起笑容,朕对恬儿的喜爱,其实远不及恬儿对朕的倾慕。

第一三九章、四爷沐浴

姚佳欣迷迷瞪瞪睁开惺忪睡眼,结果发现四爷陛下居然正一脸温柔宠溺地凝望着她,四爷那略带薄茧的大手正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蛋,宛如在抚珍宝。狂沙文学网

姚佳欣有点小羞涩,最近四爷陛下貌似越来越宠她了呢。

虽说不能滚单了,但还是时常同共枕。

每每午后醒来,总能看到四爷陛下那宠的目光,温柔中带着一点点灼。

嗯……四爷陛下很久都没嘿咻她了呢,估摸着是想念了。

姚佳欣脑子里泛起往里那污污哒的场面,嗷呜~她有点想念四爷陛下那堪比健模特的好材了呢,美男出浴的场景好久都没欣赏了呢。想到此,姚污女脸红了oq

看到这张小脸在他眼前转瞬红透,宛若熟透了苹果,胤嘴角微微一翘:朕的恬儿就是脸皮薄,稍微一亲昵,便害羞成这般模样,真真是可极了。

胤食指刮了刮那烫人的小脸,“都是要做额娘的人了,还跟小女儿似的。”

姚佳欣心里嘤嘤乱叫,不走冰山路线、走宠风格的四爷陛下也很有魅力呢!她心里嗷嗷叫,一把拉起被子,盖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滴溜溜的眼珠子。

这幅模样,简直叫人不释手。胤一把扯开被子,低头亲了那红红的小脸一口,用那充满磁的男低音吹着气道:“再不起,天都黑了。”

嗷呜~

这声音好苏~

如果能天天被四爷陛下叫起,那该多美好~

但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啦!

姚佳欣羞涩一笑,低低“嗯”了一声,从被窝里伸出柔软的小手,用撒的般的眼神看着四爷陛下。

四爷陛下无奈地笑了,拉着那软软乎的小手,稍微一用力,便将恬儿给从被窝里生生拽了出来,拽进自己怀中。

躯入怀,胤心中再度涌起浓浓的灼,手抚摸着那单薄的腰,还是那样纤细、柔软……胤只觉得心口的灼渐渐下移

他的呼吸有些粗重了。

正伏在四爷陛下暖炉般怀中的姚佳欣也察觉不对劲了,灼的吐息喷洒在她耳后,竟有些烫人。

姚佳欣没往歪处想,主要是这段子,四爷陛下时常来午睡,一直都非常正人君子,顶多就是搂搂抱抱而已。反倒是他脑子里动不动污出天际。

她一直认为,白天的四爷陛下是柳下惠般的男人。

她抬起惶惑的眼睛看着四爷陛下:“皇上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看着这双清澈的眼睛,胤心中泛起浓浓的自责:恬儿这般恬淡纯洁的女子,朕怎么能大白天总是冒出那种心思?!

朕又不缺暖的,只不过最近几个月召幸嫔妃少了些罢了。与恬儿稍微一亲近,便这般按捺不住……

胤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那股悸动,安慰道:“朕没事。”

姚佳欣仔仔细细打量着四爷陛下的脸,忽的发现额头上竟出了一层细汗,难道是她内炭火太旺了?可她不觉得啊……嗯,她畏寒不觉得,四爷陛下可是个正当壮年、火力充足男子呢。

姚佳欣柔声道:“皇上出了不少汗,嫔妾叫人烧些水,伺候您沐浴吧。”嗯~沐浴~能够欣赏四爷陛下的绝佳材了呢!

胤点了点头,“也好。”

姚佳欣立刻下榻,一边叫人进来服侍她更衣梳妆,一边命小厨房烧水并准备沐浴用具。

宫人们立刻有条不紊地忙活起来,等姚佳欣梳妆完毕,内室一只硕大的浴桶里已经满是腾腾的洗澡水,里头加入了白芷、桃皮、柏叶、零陵、青木香烹煮而成的五香汤,那是一种木质调的清香,闻着很是提神。

只见几个宫女已经上前服侍四爷陛下宽衣,姚佳欣见状,急忙道:“我来吧!”这种好事儿怎么能让给别人?!

小手才刚触及万岁爷衣角儿的二等宫女玉缀被娘娘这突然的喊声给吓了一跳,姚佳欣快步上前来,对几个二等宫女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玉缀和玉露诚惶诚恐跪安。

胤嘴角翘了翘,恬儿子素来舒朗开阔,没想到也会有吃味的时候……

胤神展开手臂,一副等着被伺候宽衣的大爷模样。

姚佳欣笑眯眯上前,一颗颗解开如意盘扣,才刚午睡醒,四爷陛下上就只有这一靛青暗纹寝衣,随着扣子解开,蜜合色的结实膛便展露出来,硕大的肌异常结实,上头还顶着一对顽强的红豆……

八块腹肌轮廓分明,再往下一点,还能看到一抹人鱼线深深没入寝裤中。

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欣赏四爷陛下的完美**呢!

姚佳欣吸了吸鼻子,真担心自己会流鼻血。

淡定淡定,这才露了一半而已,裤子还没脱呢。

但是姚佳欣发现自己淡定不了,手还有点抖!

“嗤!”胤发出了低笑,索自己解开了寝裤的系带,软绸寝裤十分宽松肥大,系带一解开,哗啦一声便落在了地上。

姚佳欣心跳慢了半拍,双手已经飞快捂住了眼睛。他还不想长针眼!

然后,她感觉到四爷陛下从自己边快步略了过去,应该是走向浴桶了。

姚佳欣松了一口气,这才松开手,连忙偷偷瞧一眼,结果

她看到了四爷陛下的肌好结实好翘啊……

鼻孔里有点燥啊……

四爷陛下坐在浴桶正中的杌子上,温的香汤没过腰腹,抬头,器宇轩昂。

两个手脚麻利小太监拿起檀香皂和软毛大刷子,开始忙活活伺候皇帝陛下搓泡泡。

胤微眯着眼,面露享受。

先是搓一遍泡泡,然后用香汤水冲掉,再用搓澡石搓一遍搓澡师就是那种蜂窝状的火山石,其实更像是一种按摩。不过姚佳欣嫌弃粗糙,只用来搓脚。

不过四爷很喜欢的样子。

姚佳欣站在一旁,言又止,她是想问需不需要她帮忙搓澡的,但看到那职业搓澡太监的手艺和体力,姚佳欣觉得还是算了吧,她还是站在一旁欣赏吧。

但总这么直勾勾瞅着又不太好,她只得时不时瞄一眼。

其实四爷陛下洗澡还是蛮快的,搓澡石主要按摩了后背和肩膀之后,四爷陛下就叫停了,最后一次用温水从肩头冲洗一通,就这么一丝不挂地从浴桶里迈了出来。

姚佳欣见状,连忙上前,从宫女手上抢过松江布大毛巾,主动给四爷陛下擦子。

胤挑了挑眉,没想到恬儿这么吃味……富品中文

第一四零章、小醋精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四零章、小醋精柔软吸水的松江布巾子,足足预备了十几条,每一条都有浴巾那么大,姚佳欣抖开一条便招呼在四爷陛下身上。

擦身子嘛,总会不小心触摸到,这份福利怎么能让给宫女?

姚佳欣美滋滋想着,慢吞吞擦着四爷陛下结实的胸膛。

嫩生生软柔柔的小手一次次软软触摸到硬邦邦的胸肌。

胤禛深吸一口气,默念: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如此足足默背了三遍,恬儿才为他擦完了身子,要不是深知恬儿秉性恬淡至纯,朕都要怀疑是蓄意勾引了。

擦干净身子后,胤禛也不敢叫恬儿伺候更衣了,直接指了两个小太监叫过来伺候,还美其名曰,“怀着身孕,别累着。”

姚佳欣只得悻悻退开,哪里就累了,她分明精神得很!

见恬儿乖乖听话,胤禛松了一口气,让宫女伺候,恬儿就总是上来捣乱,换了太监便安生了。果然是个小醋精。

胤禛嗔笑,呵,女人啊……

穿戴整齐,胤禛上前握了握恬儿柔软的小手,道:“好了,时辰不早了,朕该会养心殿批折子了。你好好养胎。”

姚佳欣有些恋恋不舍,“那嫔妾恭送皇上。”

这小模样……胤禛笑了笑,“朕叫张起麟挑了两个嬷嬷,你永寿宫人手虽不缺,但缺懂事的老手。朕明日就叫她们来你身边伺候,”

这回不赏厨子,该赏赐嬷嬷了?

姚佳欣虽然并不觉得素雨她们有什么不好,但四爷陛下一片好心,她还是欣然接受了。

养心殿。

胤禛才一回来,便看到了敬事房总管太监陈福。

陈福领着两个小太监,小太监手上都高捧着乌漆托盘,盘中是一张张绿头牌。

“奴才陈福,给万岁爷请安!”陈福虽年老,但甩袖子打千儿磕头一通规矩下来,还是极为麻利的。

胤禛扫了一眼盘中的绿头牌,心想:朕今日火气有点盛,还是翻牌子吧。

陈福终于松了口气,自打姚嫔娘娘有孕,万岁爷兴致寥寥,一个月里也就翻个十几次牌子,害得他的油水都少了许多。

夜幕初降,敬事房的春恩轿自景仁门前经过,蕙纕姑姑瞥了一眼,便猜到定是延禧宫的云常在侍寝。

皇后正坐在凤榻上翻看着彤史,鬓上的那支金累丝凤钗在烛光下光华熠熠,嫣红的嘴角轻哼:“姚嫔有孕,倒是让这个云氏捡了便宜。”

蕙纕姑姑笑中带不屑:“不过就是个常在。”

皇后撂下彤史,叹着气道:“看样子皇上是真的厌恶了春氏,连本宫都无能为力。”皇后不由想起前日,正值十五,皇上来景仁宫用膳,她不过顺嘴提了句“春答应一直在给皇上抄经祈福”,没想到皇上竟直接拂袖而去。

蕙纕道:“恕奴才多嘴,那春氏……是慈宁宫出身。皇上是防备着太后呢。”

皇后揉了揉眉心,“本宫何尝不知?只是……钮祜禄氏幽禁,本宫手底下连个能用的嫔妃没有。”懋嫔、宁嫔虽然谦恭,但有些事情是不能使唤她们的。

“对了,钮祜禄氏可有好好养胎?”皇后凤眸斜睨。

蕙纕微笑着说:“主子娘娘尽管放心,钮祜禄贵人可把所有指望都放在肚子上了,焉能不好好补养?”

皇后唇角一抿,“那就好。”

蕙纕忍不住问:“娘娘不是更中意姚嫔这一胎吗?”

皇后轻轻一哂,“瞧她那副羸弱福薄样儿,谁晓得她能不能生下一个健康的阿哥!”

蕙纕忙恭维:“还是娘娘思虑周全。”

皇后疲惫的揉了揉额头,“盛京的鲜贡到了,记得明日准备几分,分别送去永寿宫、启祥宫和长春宫。”

蕙纕忙道:“是,奴才记下了。主子娘娘这般呵护有孕嫔妃,皇上一定会感念在心的。”

提到皇上,皇后不由露出苦涩的笑容,“皇上心里,如今哪里还有本宫的位置?早被永寿宫勾了魂去!”姚嫔即使有孕不能侍寝,皇上还总是往永寿宫钻,动辄一去就是好几个时辰!

蕙纕立刻道:“那姚佳氏,不过就是会装可怜搏皇上心疼!又仗着有孕,撒娇痴缠,皇上只是爱惜子嗣罢了。”

“好了,你不用安慰本宫了。”皇后顾影自怜,“钮祜禄氏和耿氏也都怀有龙胎,却也不见皇上这般怜惜。”

“娘娘……”蕙纕不禁心疼起主子娘娘,她心思一动,“耿贵人怀着身孕,皇上却少去长春宫看望,若是咱们趁机加以挑拨……”

皇后摇了摇头,“这个耿氏可不是钮祜禄氏,她如今有孕万事足,哪里敢跟姚佳氏相争?”

蕙纕沉默了片刻,眼中幽暗,“耿贵人位份低位,自然胆小。可旁人就未必了……”

皇后听得心中一动,“你是说……”

蕙纕低声耳语:“齐妃能按捺住,是因为有怀恪公主从旁劝说。但怀恪公主即将下嫁……”

皇后不由笑了,笑得分外阴郁:“不错,齐妃的确是个胆大妄为的老贱人。只要给她机会,本宫就不信她能忍住。”

“不过不急……”皇后抚了抚华美的鬓角,“本宫现在要让她们一个个都养好了胎,等生下来——”

一瞬间,皇后面貌狰狞得宛若鬼魅,“本宫保她们平平安安诞下龙胎,但也仅止于此了!”

永寿宫。

精致的宵夜摆满了炕几,四只粉彩花蝶盘中分别是铜锣烧、佛手酥、四喜饺和白松糕,配一盏红枣雪蛤汤,还有两份乾果:蜂蜜花生和五香腰果。

吃着甜食、喝着甜汤,还有干果可以咔嚓咔嚓吃个痛快,小日子实在太爽了~

素雨忍不住劝到:“小主,这些乾果干燥,您多喝些红枣雪蛤,别噎着。”

姚佳欣心想,素雨哪儿都好,就是太啰嗦,年纪轻轻就跟个老妈子似的。

诶,对了,四爷陛下说才赏赐她俩老妈子呢,但愿不是啰里吧嗦的那种类型。

姚佳欣嘀咕:“这会子也不晓得皇上睡了没……”史书记载雍正很勤政,还不到八点,应该还在忙着批折子吧?

素雨小心翼翼道:“敬事房的人接了云常在去养心殿了。”

听了这话,姚佳欣“哦”了一声,那就应该还没睡,以四爷陛下的体力,这会子肯定还没结束呢。

第一四一章、云常在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四一章、云常在养心殿。

张大总管放心大胆地打了个哈欠,如今万岁爷夜夜安枕,打哈欠已经不会招来板子了。圆润的张起麟瞄了一眼西洋摆钟上时辰,又竖着耳朵听了听里头的动静,心道:万岁爷今儿是被姚嫔娘娘勾起阳火来了,要不然这会儿早该完事了。

张起麟从袖子里掏出鼻烟壶,狠狠吸了一口,顿时清醒多了。嫔妃侍寝,原是不能太久的,超了时辰,就得进去提醒“是时候了”,但张起麟可没胆子扰了万岁爷好兴致,老老实实候在外头,等到里头没了动静,他低声吩咐王朝卿上热水,自己则忙躬身上前听吩咐。

帐中响起万岁爷透着舒爽的声音:“送云氏去围房吧!”

“嗻!”

张起麟一招手,立刻进来两个小宫女,掀开御帐,便将疲弱无力的云常在给卷在被中。旋即有两个体壮的年轻太监将云常在扛起,麻利地给送出了燕喜堂。

胤禛瞥了一眼进来伺候的那两个宫女,都是颇有颜色的,忽的她想到今日在永寿宫恬儿那副吃味的样子……

便淡淡道:“你们两个退下吧!”

两个宫女心中大为失落,这云常在先前跟她们一样都是御前的宫女,一朝爬上龙床,便成了小主,如今正当得宠,可谓风光无限。御前不少有姿色的宫女都蠢蠢欲动,花了银子求到张大总管处,只求做守夜宫女。皇上今夜兴致这么好,两个宫女都满含期待,没想到……

斥退了姿色上乘的宫女,胤禛这才掀开被子,下了龙榻,只叫手脚伶俐的太监伺候沐浴更衣。

最近太后又不曾塞人,朕也不缺暖床的,再有姿色,顶多也就是跟云氏差不离的,一个个长得是漂亮,但除了暖床,着实没甚趣致。

几个小太监趁着万岁爷沐浴麻利地去处理一片淋漓的龙榻,床单被褥一缕换上新的,再挂上几个安神的香包,片刻功夫便拾掇一新。

躺在干净的被窝里,没有失眠的困扰,胤禛心情甚好,渐渐便入梦了。

首领太监王朝卿低声禀报张大总管,“换下来的褥子上……见了血丝……云常在那里要不要送点伤药过去?”

张大总管瞥了王朝卿一眼,“不过多侍寝了几回,就值得你去巴结了?这跟姚嫔娘娘一比,可差得远了!”

王朝卿讪笑,“如今自是不能比的,只不过……”难保日后……姚嫔娘娘的年岁毕竟不年轻了,而云常在年方十七,正当妙龄啊!现在示好,反正也没什么坏处。

张起麟撇撇嘴,“得嘞,你自己看着办吧。”

围房的云常在却还不曾睡下,浑身的酸痛的被贴身宫女青萝搀着扶进了浴桶中,青萝看着自家小主身上的斑驳痕迹,忍不住心疼:“小主,您没事儿吧?”

云常在咬着薄唇,“不碍事……”

青萝小声嘀咕:“皇上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云常在垂下眼睑,“在皇上眼里,我始终只是个奴才。”——一个奴才而已,即使爬上了龙榻,有了名位,难道就不是皇上的奴才了?

今晚……云常在抱着自己痛楚未消的身躯,那异样的酸痛,让她更清楚地明白,自己在皇上眼里,不过就是个榻上伺候的奴才罢了。若不是皇上子嗣稀薄,早就给她一句“不留”了。

云常在心中泛着苦涩,她勉强安慰自己,她如今都是六品的常在小主了,不知多少宫女羡慕她、嫉妒她,恨不得有她一半、哪怕一成的恩宠。皇上的龙榻,也不是那么好爬上去的。

青萝低声道:“太后娘娘当年也是宫女出身。”

云常在苦笑:“太后可是给先帝生养了三子三女,我承宠都半年了……”云常在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忍不住叹息。皇上子嗣不丰,若自己能有孩子……皇上待她也必定不同往日。

青萝忙道:“肯定是太医之前开的药不好,要不使银子去太医院打听打听,姚嫔娘娘之前吃的什么药……”

云常在不由怦然心动。姚嫔是何等羸弱的身子,竟也能怀上龙胎,肯定是黄院判开得药极好。

这时候,围房的房门被敲响。

“谁啊?”青萝扬声问。

“奴才王朝卿,特意送了些伤药来!”

听到“伤药”二字,云常在脸颊绯红,“这王公公也是有心了。”日后她若飞黄腾达,定要好生报答,云常在心中如是想。

用了伤药,云常在这才安歇了。

围房是给侍寝后的嫔妃过夜的地方,自然不及燕喜堂奢华,而且枕畔也是空落落的。云常在不禁想起姚嫔侍寝,便是夜夜与皇上共宿到天明……这才叫得宠啊。

同住一宫的苏答应和常常在整日酸她得宠,比起姚嫔,她算得了什么?云常在不禁苦笑,她这辈子是比不得姚嫔了,只求能有个孩子傍身,就像耿贵人似的……

带着期许,云常在终于疲惫入梦。

翌日,天色微微亮,云常在就撑着酸软的身子从养心殿围房的床榻上爬起来,空着肚子回到了延禧宫,少不得又瞧见常常在和苏答应那酸妒不已的目光。

常常在是个姿色平平的女子,且年近三十,不复娇嫩,她正坐在东偏殿廊下的,兰花指捏着细竹签剔牙,她斜眼瞥了脚步虚浮的云常在一眼,眼中难掩妒色,“喲!云妹妹今儿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是养心殿床榻太舒坦,不舍得回来了吗?”

这样露骨的话,叫云常在脸皮一涨,她强忍着怒气道:“妹妹乏了,先回后殿歇息了。”

撂下这句话,云常在大步而去。

见云氏居然敢跟自己顶嘴,常常在脸色一青,冲着云常在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狐媚惑主!”

站在一旁的苏答应笑咯咯道:“常姐姐莫生气,咱们可都是正经旗人家的女儿,怎么能口吐脏话?平白脏了自己的舌头。”说着,苏答应露出鄙夷的神色。

常常在讥笑,“咱们这些旗人闺秀,自小学的都是规矩礼仪,哪里比得过那些包衣家的养出来的奴才?勾引起人来,自是百般花样,咱们想学都学不来呢!”

云常在听得脸色铁青,只得加快脚步,然而后头常常在与苏答应的讥笑声却愈发肆无忌惮。

第一四二章、御赐嬷嬷

辰时三刻,姚佳欣慵懒起,一通梳洗打扮,再用了些早点,嗯……用朝食的时间就快到了。狂沙文学网

“娘娘,许嬷嬷和尤嬷嬷已经来报道了。”素雨微笑着进来禀报。

姚佳欣一愣,是四爷陛下赏赐的那俩老妈子啊。

“让她们进来吧。”

少顷,姚佳欣就被打脸了,这两位分明一点都不老!当然了,跟那些吹弹可破的小宫女的脸蛋到底是不一样的,两位“嬷嬷”观之都只有三十岁出头的样子比她大不了几岁。

两位年轻嬷嬷都穿着褐色宫装,平白显老了十岁!旗髻梳得油光水滑,衣裳也干净整齐,给人十分利索的感觉,二人的规矩礼仪也都十分板正,简直像是训练好了似的,齐刷刷跪下,齐刷刷磕头,那叫一个整齐划一。

“奴才许氏/尤氏参见姚嫔娘娘,愿娘娘如意金安!”两人额头触地,声音很是清晰明亮。

既是四爷陛下特意赏赐的人,姚佳欣忙露出微笑,虚扶了一把,“快起来吧。”

“谢娘娘!”

两个年轻嬷嬷利索起,姚佳欣这才仔细端详二人。许嬷嬷人略精瘦些,形高挑,容长的脸、眉毛修长,不苟言笑,给人略严肃的感觉。另一位尤嬷嬷形略丰,个头不高,脸庞圆润,即使不笑也透着和气。

姚佳欣正想询问二人都擅长什么,那许嬷嬷便墩一礼道:“恕奴才直言,方才奴才二人给娘娘磕头行礼之后,娘娘应该端坐、保持威仪,只说‘平’二字即可。”

姚佳欣忍不住吐槽:这是觉得我对乃们太温油了吗?

许嬷嬷道:“奴才是御前教导宫女礼仪规矩的教引嬷嬷。而娘娘您如今贵为一宫嫔主,又怀有龙胎,后必定更加贵重。既是贵重之人,就应有贵重之威仪,这样下人们才会敬畏娘娘,不敢生出二心。”

姚佳欣:……你一个当下人的,教我怎么严厉对待下人??这简直就像是佃户在教周扒皮怎么扒皮……oo

忽的,那许嬷嬷端端正正又跪在了地上,“娘娘尚未询问,奴才就擅自多嘴说了这许多话,叨扰娘娘耳根,还请娘娘降罪。”

姚佳欣沉默了三秒钟,问道:“是皇上命你来教本宫这些的?”

听到“教”这个字,许嬷嬷心神一紧,连忙磕头道:“奴才不敢!万岁说,您可以没有主子架子,但永寿宫的奴才却不能没有奴才样子。皇上是叫奴才来教导永寿宫上下宫人规矩的。”

姚佳欣“哦”了一声,“那你就慢慢教导这一宫的宫人吧,至于本宫怎么做主子,你就不必cāo)心了!”

许嬷嬷暗叹一口气,谁说这姚嫔娘娘没有主子架子?!只怕是万岁爷的误解吧!许嬷嬷心中有些懊悔,早知道就不说那些话惹娘娘嫌弃了!许嬷嬷连忙重重磕头:“奴才谨记娘娘教诲!”

“起来吧。”姚佳欣可不想一见面就给这个御赐嬷嬷下马威,忙叫她起。哦,不对,应该说平才对吧?

“谢娘娘恩典!”许嬷嬷舒了一口气,站起来,再不敢多言。

姚佳欣将目光落在那个富态和气的尤嬷嬷上,语气温和地问:“尤嬷嬷从前是做什么的?”

尤嬷嬷立刻绽开笑容,浑充满了亲和力,语气也带着喜气:“回娘娘的话,奴才祖上曾出过太医,家中世代与医药打交道。故而奴才也通晓医术,尤擅推拿按摩,香料也算得上精通。”

听了这话,姚佳欣大喜,这种人才才是她欠缺的!

“那本宫与腹中孩儿的安危便交给尤嬷嬷了。”

尤嬷嬷忙跪下磕头表忠心:“奴才定不负娘娘所托,必定竭尽全力保娘娘母子平安!”

“快起来吧!”姚佳欣抬手虚扶,又对素雨道:“你给尤嬷嬷挑几个聪明伶俐的宫女打下手,若能学得一半本事,这辈子都受用无尽了。”

尤嬷嬷笑容喜人:“娘娘过奖了。”

姚佳欣又瞥了许嬷嬷一眼:“至于许嬷嬷你……教导永寿宫宫人规矩礼仪的事儿,你就跟素雨商量着办吧。素雨你也跟着多学学。”素雨的规矩是得加强一下了,省得四爷陛下总挑她毛病。

许嬷嬷不敢造次,连忙恭恭敬敬应了一声“是”。

素雨警惕地打量着这位许嬷嬷,教导规矩礼仪的?这可是一宫掌事宫女的差事!她可得防备着这位许嬷嬷夺了她位置!不过,许嬷嬷方才行礼的规矩的确特别规整,娘娘说得对,她得跟着好好偷师,争取早早榨干这个许嬷嬷的本事!再把她一脚踢开!

素雨浑燃烧着汹汹斗志,“是!娘娘!”

姚佳欣:这打了鸡血似的模样,是想打架啊?

许嬷嬷暗暗叫苦,这位素雨大宫女是娘娘的心腹,如今已经把她当成对手了。若是这位素雨姑娘打算足岁嫁人还好办,若是想留下来做一宫掌事嬷嬷……可就不好办喽!

姚佳欣又叫拿了银锞子和松江布赏赐了尤许二位年轻嬷嬷,自此二人便正式在永寿宫上岗了。

尤嬷嬷人长得喜气、说话也和气,自然很快赢得了永寿宫上下喜。尤嬷嬷不是个藏着掖着的,时常教导宫女们如何调香、如何保养子,甚至连孕中忌她也十分通晓。素雨闲着没事就去请教。

至于许嬷嬷,素雨没有浪费她的价值,叫宫女太监们批次去听教导,尤其是浓云,素雨直接让她去伺候许嬷嬷,好好学规矩。而许嬷嬷在知道了浓云与素雨的深厚关系后,不更加防备了。许嬷嬷却也没理由拒绝素雨的“好意”,只得更加用心的教导宫人们规矩礼仪。

永寿宫倒是渐规范。姚佳欣见浓云见稳重、规矩也学得不错,便将她恢复到二等宫女,让她得以进伺候。

毕竟天儿都这么冷了,可别冻坏这丫头。

已经是腊月光景,浓云精神倍棒地走进来,规规矩矩墩一礼:“娘娘,中宫刚刚下了懿旨,说宫中高位嫔妃空缺,所以恩准六品常在也每请安。”

姚佳欣:恩准?这特么叫恩?不过想想,她和耿贵人都有孕,钮祜禄氏被足,每去景仁宫请安的就只有齐妃、宁嫔、懋嫔和郭贵人三人哦,前宁嫔还染了风寒,不能去请安了呢,景仁宫每天早晨可着实有些冷清。

谁叫四爷陛下后宫人数单薄呢?所以皇后将请安人员的资格下放到常在一级。

诶?这样一来,如今最得宠的几位常在可都得去景仁宫请安了呢。

啧啧,皇后该不会是故意折腾云常在、汪常在、安常在几位吧?

不过这跟她没关系,只要不折腾她就成。

姚佳欣觉得,自己在生下孩子以前,还是比较安全的。因为皇后打算抱养,所以在临盆前,不仅不会害她,还会保护她呢!但一旦生下孩子……只怕临盆的时候就得小心了。

还好四爷陛下赐了尤嬷嬷。富品中文

第一四三章、除夕的煮饽饽(五更求月票!)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四三章、除夕的煮饽饽“娘娘怀着龙胎,这猫儿狗儿的虽然看似乖巧,但最好还是不要过于亲近,即使要亲近,也千万不要搁在肚子上。”尤嬷嬷絮叨着孕妇保养之道。

“娘娘如今才刚刚显怀,要格外护着肚子,无论起身还是翻身,都要轻一些,宫女们扶娘娘的起身的时候也要慢一些、温柔一些。”

“至于饮食上的禁忌,娘娘一直照着太医说的做,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您用膳的时候,若能细嚼慢咽些就更好了。”尤嬷嬷小心翼翼劝说。

姚佳欣听得微微有些囧,这是嫌弃我吃得太快了吗?

“不过娘娘胃口好,也是一件好事。”尤嬷嬷又忙笑着说,“能吃是福。”

她的确挺能吃……

姚佳欣嘴角抽抽,好在这时候黄院判来请平安脉了。

腊月天寒,昨夜又下了一场雪,这位老院判冻得鼻尖都发红了,他特意暖了暖手,才去给姚嫔娘娘请脉。

黄院判捋着花白的胡须道:“娘娘的胎像已经稳固,安胎药可以不用喝了,每日进些滋补可口的药膳即可。”

一听到不用喝药了,姚佳欣大喜,“多亏了院判医术高超。”然后立刻叫素雨拿了银锞子打赏黄院判。

黄院判笑眯眯收了银子,又低声道:“娘娘,有一事微臣正要禀报。”

黄院判顿了顿,斟酌了一下语言才继续说:“延禧宫的云常在重金向微臣求您先前用过的药方。”

姚佳欣露出惊讶的神色:“云常在有喜了?”——她先前吃的是安胎药,求安胎药当然是孕妇了!

黄院判忙摇头:“是您遇喜之前、微臣所开的滋补虚亏的方子。”

听了这话,姚佳欣恍然大悟,合着云常在不是有喜了,而是想要有喜啊!

只不过——黄院判给她开的方子,是专门针对她的体质而裁定君臣佐使,而云常在体质肯定与她不同。这可是中药,最要紧的就是对症下药!

这可不是那些非处方药,随便找个药店买就成了!

姚佳欣低声问:“我早先吃的那些药,应该并不适合云常在吧?”

黄院判微微一笑:“这是自然的。只不过,微臣给娘娘开的滋补药十分温补,每一味的药都是精心斟酌的,因此不管用在谁身上,都断断不会有害。”

姚佳欣:万金油药啊!!

她算是听明白了,黄院判这是很乐意把药方子给云常在一份的——因为云常在愿意出重金啊!

姚佳欣沉默了三秒钟,吃这种不对症但又不会有害的药,除了浪费钱,就没别的用处了。但是她若是反对,不但妨碍了黄院判捞外快,只怕那云常在知道了之后,还会怨她坏了自己的好事呢!

姚佳欣淡淡道:“方子是院判的,院判自己看着办就是了。反正,本宫不晓得这件事!”

“微臣多谢娘娘!”黄院判拱手谢过,老脸笑成了菊花。

看样子云常在出得银子还真不少啊!这些个内务府家族,挺有钱啊!

然后过了没几日,黄院判又来禀报说,储秀宫的汪常在、承乾宫安常在也偷偷跟她求此药方。

姚佳欣:乃们一个个钱多得烧得慌吧?

雍正四年的冬天着实让黄院判大赚了一笔。

而姚佳欣也得到了第一笔来自母族的“孝敬”,乃是继母小姜佳氏特意递了牌子亲自送进宫的。

姚佳欣本来还担心是不是自己弟弟姚文琢贪污受贿了,但一看只有一千两银票,而且还是姚姜两家凑的“孝敬”银子,便安心地收下了。毕竟她先前赏赐的那些绸缎、皮草,也不止一千两银子!

姚佳欣跟自己这个继母没什么共同语言,稍微询问一下家中近况,便叫素雨拿了些绸缎首饰,便打发了小姜佳氏。

姚佳欣这里还真不缺好东西,绸缎皮子、珠宝首饰,吃穿嚼用无一不珍贵精细。就是手头的银子不怎么宽裕,小姜佳氏送来的这笔钱恰恰是她需要的。姚佳欣直接转手给了素雨,让她负责给永寿宫上下派发年节赏赐,剩余的就叫她收起来,留着例行打赏之用。

渐渐的,年关到来了。

去年她因病没有出席除夕夜宴,今年……又怀了身孕,皇后已经发了话,免了她与耿贵人赴宴,让她们俩安安心心养胎。至于另一位有孕的钮祜禄贵人……禁足在启祥宫,更是没资格出席。

到了大年三十的晚上,永寿宫张灯结彩,端的是热闹。素雨怕她介怀,特意安慰:“娘娘怀着龙胎,不去也好。除夕宴那么多人,万一不小心磕着碰着可怎么是好?”

姚佳欣笑了笑,她其实巴不得不去呢。

这时候王以诚笑着走了进来,“禀娘娘,御前的苏公公来了。”

只见苏培盛提着一个硕大的食盒,满脸笑容谄媚,“奴才给姚嫔娘娘请安!皇上让奴才给小主送了刚出锅的煮饽饽,还几样精致的点心。请小主趁热享用。”

煮饽饽就是饺子,食盒一打开,里头还热腾腾冒着气呢。

一碟煮饽饽,里头不过十只水饺,而且都特别小巧玲珑,嘴大的估计能一口吃仨。姚佳欣作为嫔妃,当然不能张大嘴巴一下子塞三只,自然要一口一只斯斯文文吃下去。

用过飧食已经有两个时辰了,闻着煮饽饽的香味,姚佳欣还真有点饿了。

于是一口一个开吃。

可没想到才吃到第二个,咯嘣!

她的牙齿被坚硬的东西咯得又麻又疼!

姚佳欣捂着腮帮子,“噗”地一声,嘴里吐出一只金灿灿的小金元宝,约莫只有小指头肚儿大小金元宝在桌子上咕噜噜滚了几圈。

姚佳欣黑线了,丫的居然不事先告诉我一声里头包了钱!

我的牙啊!oo

苏培盛笑呵呵道:“恭喜娘娘,来年福禄双全!”

姚佳欣:…… ̄□ ̄||

苏培盛忙把食盒里其他几道点心也一一取了出来,“娘娘若没有的别的吩咐,奴才先行告辞了。”

姚佳欣牙疼,她表示不想说话,只摆了摆手。

苏培盛笑着跪安退下了。

送走了苏培盛,素雨这才急忙询问自家主子:“娘娘,您没事儿吧?”

姚佳欣缓缓吐出一口气,其实也就是刚才那一下猝不及防,这会子已经好多了,“我没事。”

素雨瞅了一眼那盘煮饽饽:“那这煮饽饽您还要吃吗?”

“吃!”

这么好吃的水饺怎么能不吃了?

素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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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四章、钮祜禄氏临盆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四四章、钮祜禄氏临盆一盘十只水饺,姚佳欣最终吃出来四枚小金元宝。

这概率……四爷陛下您是故意调高了吧?

姚佳欣默默腹诽,幸好她咯了一次牙齿之后,吃的时候就格外小心了。

才十只小小的水饺,拿这个当宵夜,实在不够祭奠姚佳欣的五脏庙,好在四爷陛下是个大方的男人,这不还有好几盘点心呢,而且都是她爱吃的。

精致袅娜的荷花酥、芬芳馥郁的桃花饼、松软甜香的芙蓉糕……还有她苏出来的铜锣烧,经过养心殿御膳房厨子手艺优化,似乎味道更可口了。

对了,貌似还有一盅汤。

素雨已经笑着打开了盅盖子,“娘娘,是木瓜炖雪蛤。”

姚佳欣摸了摸下巴,瞅了瞅自己的胸部:“木瓜啊……”

她点了点头,好东西啊,于是欣喜地端起这盏木瓜炖雪蛤,美滋滋地喝了起来。

正在这时候,王以诚进来禀报说:“耿贵人求见。”

耿贵人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腰肢便便走了进来,姚佳欣看着都担心,因此不等她行礼,便上去搀扶,“身子都这么重了,怎么还出来了?”

耿贵人扶着粗重的腰身坐上了罗汉榻,笑着道:“今晚是除夕,我一个人在长春宫,着实有些无聊,便想着干脆来姚姐姐这里,和姐姐一起守岁。”

姚佳欣:我可没打算守岁,本想着吃完了宵夜就去碎觉的……

她只得委婉地提醒耿贵人:“怀着身孕,就别熬夜了。咱们不如就守到二更天吧。”二更就是九点钟,再晚……她坐着都能睡着了!

听了这话,耿贵人只当是姚嫔关心自己月份已大,她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听姐姐的。”

幸好耿氏不是固执己见人,很好说话。

耿贵人看着炕几上的那几盘精致的小点心,笑着道:“姚姐姐正在用宵夜啊。”

姚佳欣笑容灿烂道:“你也尝尝,特别这个铜……黄金饼,可好吃了。”

耿贵人忙捏起一枚黄金饼,“早听说要姚姐姐想出来新式点心,今儿还是头一次吃到呢。”说着,她小口咬了一口,不由眼前一亮,“松软可口,还有一股蜂蜜香和奶香,馅料也甚是丝滑爽口,姐姐真是蕙质兰心!”

姚佳欣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蛋隐隐泛红。

耿贵人吃完了一枚铜锣烧,问道:“皇上想必也叫人给姐姐送了煮饽饽吧?姐姐可吃到喜钱了?”

姚佳欣捻了一枚颜色粉嫩可人的芙蓉糕,哼哼道:“吃到了,还咯着我的牙了呢!”

耿贵人忍不住抿嘴笑了,“姐姐也忒心急了。”

的确是她心急,也一时疏忽了,新年水饺,里头包着的东西当然跟平常不一样!只可惜她吃货本性发作,光顾着吃了……oo

与耿贵人一起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只有两个女子的茶话会倒也蛮能打发时间的。

“我听说前几日姐姐的娘家母亲特意进宫探望。”耿贵人忽的有些感慨,“我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家人了。”

姚佳欣也被这气氛感染,不由怀念起现代的日子,那时候的她虽然忙碌了些,但起码是个自由人,她可以去小日本看樱花吃樱饼,去韩国看欧巴吃炸鸡,英国看铁塔吃牛排,去法国看时装吃蜗牛……

现在只能在宫里吃点心喝甜汤……嗯,其实这些远比国外那些玩意儿更好吃啊!

一瞬间,心头伤感没了,但还是她还得找词儿安慰耿贵人呢,便道:“你虽不能见家人,但阿玛额娘都还健在,而我自小没了亲额娘,阿玛也早就去世了……”

听了这话,耿贵人急忙道:“都怪我不好,这么喜庆的日子,竟勾起姐姐的伤心事儿了!我真是该打!”

姚佳欣忙笑了笑:“不妨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耿贵人见姚嫔如此豁达,不由唏嘘,“姐姐这些年也是不容易。”旋即,她又笑着说:“好在如今已经苦尽甘来,姐姐有皇上宠爱,又怀了龙胎,以后有大把的好日子过呢。”

姚佳欣笑着说:“你也一样。”一样怀着弘昼,等生下来起码一个嫔位,若是能把这个娃管教好别长歪,一个妃位也绝对能轻易到手。

耿贵人抚摸着自己圆润的肚子,满是期待,“我只盼着这孩子能健健康康。”

说着,耿贵人忙叫贴身宫女葵儿将一套小衣裳奉上,“这是我前些日子亲手绣制的,还望姐姐不嫌弃。”

那是一套正红色绣了双龙戏珠的婴儿服,论绣工的确比不得针线上人们的手艺,但耿贵人一个孕妇,还特特给姚佳欣肚子里孩子绣制衣裳,姚佳欣不免有些惊讶。

“你怀着身孕,怎么能做这些?”在古代,孕妇有诸多忌讳,比如针和剪刀这种尖锐的东西就不宜碰触。

耿贵人笑着说:“我整日闲着,也没什么事儿可做。我的女红稀松平常,还望姐姐不嫌弃。”

姚佳欣急忙:“这绣工可比我的手艺好了不止十倍。”上头绣的龙十分细腻,可见是用了心思的。

耿贵人听了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姚姐姐实在是太过谦了。”

不……姚佳欣一点都没有谦虚,她连十字绣都绣不好的好伐?

姚佳欣赧笑,抚摸着小衣裳上一双金龙,“双龙戏珠……”

耿贵人低声道:“妹妹一直盼着,自己腹中的孩子与姐姐肚子里这个,都是龙子,两个龙子一起长大嬉戏,可不就是双龙戏珠么。”

姚佳欣笑了笑,她肚子这个还真不好说,倒是钮祜禄氏的儿子和耿氏的孩子才是一对从小一起你长大的龙子呢。

这时候,素雨上前提醒:“娘娘、贵人,都已经二更天了。”

姚佳欣一愣,忙瞅了一眼西洋摆钟,可不都晚上九点了么!唠唠嗑、说说闲话,居然已经这个点儿了!

耿贵人见状,忙笑着说:“时辰过得可真快,那我就告辞……”

耿贵人的话还没说完,王以诚脸色急躁地冲将了进来:“娘娘,不好了!启祥宫那位发动了!!”

“什么?!”姚佳欣与耿贵人齐齐发出了惊呼。

钮祜禄贵人居然大年三十——要临盆了?!

第一四五章、祥瑞贵子?

永寿宫中,姚佳欣呆了数秒钟,才回过神来,“不对啊,钮祜禄贵人的孕还不满九个月呢!”

王以诚道:“听说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狂沙文学网”

姚佳欣:哪来的那么多不小心?先前一直都保胎保得稳稳当当,大年三十闹这一出。

很明显,钮祜禄氏是看上这个良辰吉了,想把儿子生在大年初一啊!

耿贵人看了姚佳欣一眼:“姚姐姐,我们要不要去瞧瞧?”

姚佳欣淡淡道:“她生的她,咱们何必去掺和?省得招惹一腥气!”

耿贵人点了点头,“钮祜禄贵人虽然早产,不过她肚子里的孩子补得很健壮,如今生产,反倒是比足月临盆更好生些。”

是啊,肚子补得那么大,钮祜禄氏肯定也察觉不妥了。与其等足月搏命生产,不如趁着这个年节良辰把孩子生下来,还能博得一个“祥瑞喜庆”之子的名头呢。

“启祥宫派人去禀报皇上皇后了吧?”姚佳欣淡淡问。

王以诚道:“启祥宫的首领太监萧二格已经派人禀报了,接生嬷嬷也是一早预备下的,奴才瞧着启祥宫倒是有条不紊,想来不会有大碍。娘娘和贵人都怀着龙胎,不宜去血腥之地。”

姚佳欣点了点头,“安排个人远远盯着就是,有了消息立刻回禀。”

“!”

耿贵人神色有些复杂,钮祜禄贵人选这个时候发动……一旦诞下的是个阿哥,既是祥瑞之子,又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贵子!介时钮祜禄氏母凭子贵,再借机翻了,只怕要对她不利……耿贵人有些不安。

“好了,别想太多,早点回长宫,早点歇息。保养好自己的子才是最要紧的。”姚佳欣徐徐叮嘱耿贵人。

耿贵人点了点头,“姐姐的意思我明白,我只是担心……钮祜禄贵人后会对你我不利。”

耿贵人的忧虑倒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若钮祜禄氏真的诞下一个祥瑞贵子,再被皇后抚养。不,四爷陛下先前说过,不会让皇后抚养他的子嗣。这样一来,说不准会晋钮祜禄氏为嫔。

四爷陛下虽厌恶了钮祜禄氏,但孩子毕竟是四爷陛下的亲骨……

姚佳欣揉了揉眉心,“现在想这些也是无益。”

耿贵人忙一把握着姚佳欣的手,满是诚恳地道:“不管将来如何,只要与姐姐互相扶持,便什么都不怕了。”

姚佳欣微笑着点头,是啊,两个人联手,难道还怕她一个遭了四爷陛下厌弃的贵人不成?

送走了耿贵人姚佳欣便安然卸妆更衣,准备碎觉了。

临睡前,素雨来到他头,笑着禀报:“皇后已经去启祥宫照看了,不过皇上没去,皇上送太后回慈宁宫之后,便直接回了养心。”

姚佳欣戏谑地笑了,钮祜禄氏下这个大的血本儿,四爷陛下根本都不去看一眼。可见是对弘历这个儿子,毫无半分期待,哪怕是祥瑞之出生,也不能改变这份厌恶。

如此,她可以安心了。

大年三十的夜,姚佳欣呼呼大睡,却不只有多少人整夜无眠。

启祥宫的东偏,钮祜禄贵人声嘶力竭生这孩子,皇后坐在正焦躁地等待着,眼中又是欢喜又是焦急,钮祜禄氏的肚子补养得这么大,一点都不逊色足月妇人,万一难产,不能在大年初一生下来,该如何是好?

这一刻,皇后不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何必急着动手,她应该等钮祜禄氏生了再说!一个失了宠的贵人,她有一千一万个法子置之死地!

只是……皇上竟然没来。皇后微微有些失落,可见皇上连这个孩子也一起厌恶上了。皇后又转念一想,若是正月初一大喜之诞下一位阿哥,皇上就算不喜欢钮祜禄氏,也不可能不喜欢这个儿子!

想到此皇后心里做出了决定,只要钮祜禄氏争气,在大年初一诞下贵子,本宫便索直接抱养此子。姚佳氏那里……可以早点动手了,皇后眼中划过一丝冰芒。

旋即,皇后又有些苦恼,如今永寿宫围得跟铁桶似的,怕是不好动手。

这时候,偏产房中“啊啊”惨叫声打断了皇后的脑中的算计,皇后皱了皱眉问:“产道开了几指了?”

“才开了两指,早着呢!”

皇后一脸焦躁,立刻吩咐心腹蕙:“立刻差人回景仁宫,取一支百年老参,切了给钮祜禄氏含上!务必要在明平安临盆!”

既是祥瑞贵子,那就不好叫着孩子担上“生而克母”之名,钮祜禄氏……还是后再找机会处理掉吧!皇后眼中闪烁着精芒。

养心,此刻亦是灯火如昼。

在有了恬儿之后,胤第一次无眠了。

弘历……

没想到钮祜禄氏竟然会这个时候临盆,胤眼中神色有些复杂:厌恶、焦躁、烦闷。

弘历竟然要在这样一个年节大喜之降生?!

难不成这世上还真有天命所归?!

想到此处,胤忍不住嗤笑,若真有天命所归,皇考怎么会提前十三年驾崩?!

忽的,胤脑中一闪,立刻唤了张起麟来:“钮祜禄氏当真是不慎摔倒?”

张起麟点头:“萧二格的确是这么回禀的,钮祜禄贵人说想看烟花,所以就开了门,没想到竟被门槛儿绊倒了。”

听了这话,胤不由发出了冷哼,“那么多人看顾着,还能让她摔倒了?”

张起麟道:“原是有个宫女扶着的,只不过钮祜禄贵人说冷,叫回屋取斗篷了。没想到那宫女才一转,钮祜禄贵人便摔出了外!”

胤脸上冷笑更浓,原来如此!

什么祥瑞,不过都是精心算计的!!

张起麟小心翼翼问:“万岁爷,您要去瞧瞧吗?”

胤哼了一声,“叫人盯着,一有消息立刻回禀!”

“!”张起麟顿时了然,看样子即使是个祥瑞贵子,这钮祜禄贵人也翻不了了!

胤又连忙问:“永寿宫……熄灯了吗?”

张起麟一张白胖老脸笑成一朵花,“姚嫔娘娘已经睡下了。”

胤“嗯”了一声,恬儿倒是个镇定自若的,出了这样的事儿,还能安睡。胤忍不住嘴角翘了翘。富品中文

第一四六章、生了生了!

大年初一。

雍正四年的太阳第一次升起,晨光尚且有些熹微,寒风吹起宫殿琉璃瓦上的积雪,扑簌簌雪粒纷飞。小太监唐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忙向首领太监王以诚禀报:“启祥宫折腾了一宿,还没生下来呢。据说是孩子太大,又是头胎,怕是有得折腾。皇后娘娘把自己私库的百年老参都拿出来呢。”

王以诚轻笑:“皇后娘娘还真是贤惠啊。”

唐印嘿嘿一笑,“也不晓得今天能不能生下来。”

王以诚一甩拂尘,不置可否,他压低声音问:“皇上可曾派了人去?”

唐印亦低声道:“张大总管指派了阮禄去启祥宫。”

王以诚挑眉,那小禄子只是御前一个打杂的跟班小太监,而张大总管向来最会揣摩上意,如此不难猜出万岁爷圣心如何了。

王以诚笑了笑,“得嘞,你守了一夜,回去歇着吧。让小高子接你的班儿,继续去等消息。”

“嗻!”唐印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王以诚吩咐了一通,便赶忙回到殿中,先是向娘娘禀报了启祥宫的状况,然后道:“高砂翁已经去启祥宫守着了,一有消息,不过盏茶功夫便能回禀娘娘知晓。”

说着,王以诚不禁有些腹诽,娘娘是挺会给宫人起名字的,譬如那几个玉字辈宫女,譬如织锦、明镜、雅乐以及那个叛主毙命的秀妍,名字多别致啊。小唐子的名也还不错,怎么却给小高子这么小小年纪的小太监取名叫砂翁?

这个时代,大多数宫女太监甚至都是没有像样的名字,往往都是姓氏加排行作为名字,或者随便被父母取一个阿猫阿狗的名字。所以姚佳欣一次性批发了很多名字,她不想多费脑子,所以就直接拿自己养过的多肉给宫女太监取名。

刚睡醒的姚佳欣脑子还有点迷迷糊糊,她打了个呵欠,懒懒道:“知道了。”

昨晚皇后竟然在启祥宫守了一宿,啧啧,孩子他爹都没这么上心呢。

不得不说,四爷陛下还真有点渣呢,小妾正声嘶力竭给他生崽子呢,他这个崽子亲爹居然都不去瞅一眼。

姚佳欣一边儿享用四爷陛下所赐掌勺太监精心烹调的丰盛朝食,一边儿大不敬地腹诽着四爷陛下。

吃饱喝足,姚佳欣歪在柔软的罗汉榻上,一把捞起脚踏上乖乖卧着的瑞雪小天使,本来她是打算搁在肚子上慢慢撸,但想起尤嬷嬷的警告,于是便搁在大腿上,一下下顺毛撸着。

瑞雪很乖,乖乖趴在她腿上,任由那双手上下揉搓。

正在她撸得欢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卧槽!

这不是刚刚被她腹诽过的四爷陛下吗?

姚佳欣一个激灵,条件反射般嗖地爬了起来。

胤禛这次又双叒叕没叫人通禀,悄无声息潜了进来,便是想看看恬儿这个小懒虫用了朝食是不是又打盹了。结果看到恬儿没打盹儿,但也差不离,眯着眼睛,没个仪态地歪在榻上,正爱抚着腿上的乖巧小京巴。

胤禛皱着眉头一把摁住姚佳欣的肩膀:“怀着身孕,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姚佳欣讪讪坐回榻上,“皇上怎么来了?”

胤禛挑眉:“怎么?不高兴朕来?”

“怎么会呢?”姚佳欣扬起略谄媚的甜笑,“钮祜禄贵人临盆,皇上怎么也不去瞧瞧?”你大老婆还在那边守着呢。

胤禛哼了一声,“那恬儿怎么不去瞧瞧?”

“额……”姚佳欣狂汗,那又不是我的小老婆,我去围观个毛线球?

但嘴上却找了极好的理由:“嫔妾听说,妇人临盆很是惨烈,血污气极重。”说着,她嘟了嘟嘴,做撒娇之态:“嫔妾才不要去呢!”

这幅可爱直爽的小模样让胤禛不由笑了,他的食指刮了刮那嘟着的粉嫩的小嘴儿,附耳学着她的语气道:“嗯,朕也不要去。”

啊咧?四爷陛下,您、您居然卖萌?!

姚佳欣一幅不可思议的样子,真是活久见啊!四爷陛下,您不应该是一朵高岭之花吗?

见她一幅呆呆傻傻的样子,胤禛嘴角扬起,“恬儿真可爱。”

姚佳欣暗暗道:四爷陛下您刚才也很阔爱~~

她羞涩一笑,旋即乳燕投怀般扑进了四爷陛下怀里,开心地蹭了蹭。

这样的亲昵的举动,让胤禛先是一愣,手却不由自主搂住了恬儿的腰身,旋即他露出无奈之色,恬儿就是太爱慕朕了,私底下没人的时候,便是这般痴缠模样。

朕真是拿她没办法。

胤禛嘴角浮起愉悦的笑意,大手轻轻抚摸着恬儿的脊背,“好了好了,整日没个正形,哪里有点儿要做额娘的样子?”——若恬儿给朕生女儿,如恬儿这般爱撒娇爱缠人,似乎也不错,笨点傻点也没关系,反正有朕宠着。

若是儿子……嗯,一定要像朕这般威严大气、不苟言笑才行。

姚佳欣哪里能想到,四爷陛下的脑洞之大,大道已经在开始歪歪她们俩日后的儿女会是什么模样了。

“恬儿喜欢小阿哥还是小公主?”胤禛温柔中带着磁性的男低音在姚佳欣耳后响起。

姚佳欣忙从四爷陛下怀里抬起头,歪着脑袋认真认真考虑这个问题,然后她纠结了,“嫔妾都喜欢、都想要怎么办?”

胤禛忍不住“噗嗤”笑了,他抚摸着那张略带贪心的小脸,“那就先生小阿哥,再生个小公主吧。”

姚佳欣:就她这战零点五渣的体质,还能再来下一胎?

不行的不行的。

不过四爷陛下的建议是对的,先生阿哥比较好。

姚佳欣点了点头:“嫔妾也希望肚子里的是个阿哥。”

“哦?”胤禛挑眉,恬儿可不止一次在皇后齐妃等人面前说只盼着得个健康的小公主……嗯,果然恬儿只有在朕面前才会坦诚。

姚佳欣叹了口气,“因为生了小公主,将来要嫁出去啊。嫔妾不舍得。”在这个时代当女人太辛苦了,公主也得忍受丈夫纳妾啊!怀恪公主是何等受到四爷陛下宠爱呵护,还不是得选个试婚格格送给额附?自己的男人,还得让被的女人先睡一遭。

这个时代,只要是个男人,就天生自带渣属性。她宁可生个渣属性儿子,也不要生个女儿嫁一个渣属性额附。

听到这番话,胤禛喟然叹了口气,是啊,朕精心养大的怀恪,如今已经是富察家的儿媳妇了。唉……想想便觉得失落。

这时候,御前大总管张起麟圆润地跑了进来,高呼道:“生了生了!钮祜禄贵人生了!!”

第一四七章、泓丽公主(第四更求月票!)

御前大总管张起麟圆润地跑了进来,高呼道:“生了生了!钮祜禄贵人生了!!”

胤禛眉头一皱,只得飞快松开搂着恬儿腰身的双臂,威严端坐,正色斥道:“生了就生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张大总管缩了缩他那粗短的脖子,好歹是大年初一的大喜之日有了添丁之喜……本想讨个口彩,没想到竟惹了万岁爷的不喜。

姚佳欣一时间有些感喟,钮祜禄氏这一把博得精彩啊,竟真叫她在元月初一诞下祥瑞贵子……姚佳欣笑着看着四爷陛下:“不知皇上可给这孩子想好了名字了吗?”

胤禛脸色有些沉郁,这哪里还需要再想一遍?他挥了挥手,如挥苍蝇般道:“就叫弘历!”

张大总管小眼儿傻愣了片刻,忍不住道:“万岁爷,钮祜禄贵人她——生的是位小公主啊!”

纳尼?!!

这一瞬间,胤禛的内心是极其错愕的,姚佳欣更是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钮祜禄氏、未来的熹妃凉凉,居然生了位小公主!!

姚佳欣急忙把自己拿过于惊讶的神色给收敛好,那张得都能吞下一枚鸡蛋的嘴也飞快闭上!她可不能自己扒了自己的马甲!但惊讶,还是可以稍稍露出一点点的,她眨了眨眼道:“钮祜禄贵人孕中嗜酸,没想到竟成了位小公主!”

实则姚佳欣都快笑抽了!

钮祜禄氏、生了个闺女!!

哈哈哈哈哈!!!

这真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

姚佳欣强忍着才没有爆笑出来,她看着四爷陛下那因为错愕而皲裂的冰山脸,眨了眨灵动的眼珠子道:“皇上,真的要给钮祜禄贵人的小公主取名弘历?弘历公主??”

哎呀妈呀!弘、历、公!主!!笑屎老娘了!

不由得,胤禛的嘴角出现了一抹微翘的弧度,“不错!一泓清水的泓,容颜姝丽的丽!”

泓丽?!

“噗!!”姚佳欣终于没憋住,喷笑了出来,她笑容嫣然灿烂,娇俏地嗔怪道:“皇上您真是太有才了!”

弘小历性转泓丽公主!!

老天爷,您老更有才!!

不过转念一想,钮祜禄氏的儿子肯定不是在正月初一出生的,四爷陛下因为守孝的缘故,这娃的出生日期应该是被延迟了。

弘历这个人,从血缘上来讲,应该是四爷陛下与钮祜禄氏特定那日的精子与卵子结合的产物。如果日期改变了,那这个孩子顶多是与弘历同父同母的受精卵而已,性别发生改变,貌似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乾隆,就这么被蝴蝶掉了??

姚佳欣捂着嘴巴,低低笑了。

皇后可是整整守了一宿,结果大年初一、大喜之日、降下一位祥瑞贵女!!

胤禛满脸都是愉悦的笑容,他虽恨极了这个忤逆不孝子,但身为人父,毒不食子,还是得忍着厌恨由着这个孽障出生。

但是现在好了,朕没有弘历这个儿子,只有泓丽这个女儿了!

朕正觉得自己女儿少呢!

朕年前才刚嫁出去一个女儿,佛祖便又补偿给朕一个女儿!

“妙哉!”胤禛拍了拍引枕,露出了愉悦至极的笑容。朕终于不用再为这个逆子而头疼了!

胤禛微笑着吩咐张起麟:“传旨,赐四公主名为泓丽!赏贡缎百匹、黄金千两!”

姚佳欣听得心中一愣,四公主?哦对了,除了大公主怀恪,四爷陛下还有俩养女呢,淑慎公主和端柔也是列入序齿的。

因此四阿哥弘历,变成了四公主泓丽!

嗯,没毛病!

“恭喜皇上,添了一位千金!”姚佳欣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了。

胤禛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钮祜禄氏未能诞下阿哥,恬儿这是幸灾乐祸了?”

姚佳欣嘻嘻笑了,四爷陛下您不也是在幸灾乐祸吗?

“嫔妾只是觉得,生个女儿也挺好的!”姚佳欣嘿嘿笑着,“这可是贴心小棉袄呢!”

只可惜钮祜禄贵人肯定不稀罕小棉袄,宁可换一个薄情寡义、好色奢靡、好大喜功的弘小历。

启祥宫,高升中天的日头明灿普照大地。

东偏殿中,接生嬷嬷和一众宫人忙活了足足八个时辰,结果接生下来一位……足足八斤重的大胖……公主。

当婴儿的哭声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满含期盼地看向这个满是血污的孩子的……下半身。

结果……木有小jj。

然后,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这位胖乎乎的小公主哇哇啼哭不已,哭得声嘶力竭,仿佛在抗议什么。

折腾了这么久,拼死拼活,结果却生了一个女儿,躺在榻上的钮祜禄氏满身汗水淋漓,嘴唇也已经咬破,献血的腥气在她口齿中蔓延,她满是疲惫的脸上充斥着不肯置信,“不!怎么会是个公主?!”

是啊,怎么会是个公主?

皇后看着这个哇哇大哭的孩子,也是一脸的失望,大年初一又如何?祥瑞金贵又如何?

只是个公主而已。

皇后扭过头去,不再多看一眼这孩子,她嫌恶地摆了摆手:“抱下去吧。”看样子,本宫也只能寄希望于耿氏和姚佳氏了,但愿起码有一个是阿哥吧。

“皇后娘娘……”见皇后转身欲走,钮祜禄氏强撑着产后虚弱的身躯爬了起来,她眼中充满了祈盼:“就算是公主,好歹也是大年初一降生的公主啊!皇上肯定会喜欢的!”

皇后皱了皱眉,“那你就好好养着小公主吧!皇上看在公主的份儿上,或许会给你几分体面。”

钮祜禄氏咬了咬嘴唇,她其实是更想让皇后抚养自己的女儿!钮祜禄氏转念一想,好歹是祥瑞之日降生的公主,皇上就算不喜欢她,也不会不喜欢小公主,总会来瞧瞧的。既然来了,见面便总有三分情,凭她的本事,就不信不能找机会翻身复宠!!

钮祜禄氏心中燃起斗志,只要能复宠,她还年轻,就可以再有生养!

钮祜禄点了点头,“婢妾一定会好好抚养公主的!”

皇后懒得再理会钮祜禄氏,刚要走出偏殿殿门,却见御前的大总管张起麟来了。

张起麟一脸笑容:“皇上有旨,给四公主赐名泓丽,赐绸缎百匹、黄金千两!”

皇后不由一怔,看样子虽是个公主,皇上还是属意这孩子的,“弘历?”这不是阿哥们字辈儿吗?

张起麟忙道:“是三点水的泓,秀丽的丽。”

皇后恍然大悟,皇上肯定是盼着得子,没想到竟是公主,便索性改成了“泓丽”。

钮祜禄氏更是大喜过望,生生撑着产后虚弱的身子下了床榻,跪在地毯上磕头谢了恩,“多谢皇上恩典!”

第一四八章、熹贵人(五更求月票啊)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四八章、熹贵人四公主泓丽的降生,算是雍正四年正月里最大的一件喜事了,皇上似乎很喜欢这个女儿,一出生就赐名厚赏。

因此四公主的洗三礼,皇后特意隆重办理。

姚佳欣少不得随了一份厚重的礼,只不过不曾亲去。

洗三礼这种场合,少不得吵吵闹闹,她怀着身孕,可不想掺和这种热闹,万一再闹出点什么意外,可就太不划算了。

毕竟她连除夕宴都不曾参加呢。

倒是耿贵人挺着那即将足月的大肚子特特回到曾经住过的启祥宫,参加了四公主的洗三礼。完事后还特意来到永寿宫,笑呵呵跟她描述当时的场景。

“姚姐姐没去真是可惜!连大公主都回宫庆贺幼妹洗三呢!”耿贵人腰腹便便,白胖的脸上笑容灿烂。

“只可惜,钮祜禄贵人还在做月子,不曾露面。”耿贵人笑眯眯道。

钮祜禄氏生了个女儿,耿贵人应该是很开心吧?姚佳欣莞尔一笑,“我可听说,皇上给四公主赐名降赏的时候,钮祜禄贵人还能撑着下床磕头谢恩呢。”

这身子骨,也着实不服不行啊。

耿贵人轻笑道:“她复宠的指望,全在四公主身上了,自然格外卖力。”

复宠?

姚佳欣心中哂笑,四爷陛下又不是没小妾可睡了,怎么肯纡尊降贵再去睡钮祜禄氏?

“四公主,皇上自是疼爱的,可钮祜禄氏……诞下公主都好几天了,皇上至今没有一丝一毫恩恩赏,更遑论晋封位份。她还想复宠?”姚佳欣挑眉,露出不屑之色。

耿贵人抿嘴一笑,“是啊,皇上最厌恶轻浮的女子,又最看重子嗣。偏她这两样都犯了忌讳,皇上怎么肯原谅她?幸亏四公主生得健康活泛,否则……皇上肯定要惩处她的。”

说着,耿贵人又笑着说:“姚姐姐你是没瞧见,四公主好生健壮,听说刚落地便有八斤六两重呢!”

姚佳欣:八斤六两的大胖闺女啊……

这还是早产。

嗯,牛逼!

钮祜禄氏先前吃了那么多凤仙花,还被皇后补养过甚,折腾了十几个钟头,人家还能健健康康母女平安,钮祜禄氏胖乎乎、生的泓丽的公主也胖乎乎!

这体质,不服不行啊。

只可惜,体质再好有个毛用?

是没机会再生二胎了。

“皇上是爱惜子嗣之人,若她自此能安安分分抚养公主,这宫里还是有她一席之地。”姚佳欣淡淡抿了一口奶茶。

耿贵人忍不住笑了,“钮祜禄氏的性子,我是再清楚不过了,她野心勃勃,当初为了算计姐姐,连自己腹中孩子安危都不顾。她怎么可能安安分分?”

“是啊……”姚佳欣幽幽道,且看着,日后肯定还有幺蛾子呢。

耿贵人压低声音道:“不过姚姐姐也不必忧虑,听说她产后身量痴肥,皇上如何看得上?”说着,耿贵人露出轻蔑的神色。

痴肥?

嗯,钮祜禄氏禁足前就已经很胖了,这会子的体型她虽没见过,但也可以想象一二。

四爷陛下可就是喜欢她这种瘦得吃不饱饭的身材呢!

姚佳欣心里嘿嘿笑了,捏起一枚甜腻酥软的芙蓉糕,美滋滋吃着。

正在此时,王以诚笑着进来禀报说:“娘娘,皇上来了。”

姚佳欣只得放下吃了一半的点心,赶忙起身迎接圣驾,耿贵人摸了摸自己发福的脸,也忙低着头上去请安。

胤禛大步走了进来,顺势一把扶起他的恬儿,却看到身量丰腴的耿氏,连忙收回了手,正色道:“耿氏?你如今身子重了,若无要事,便留在长春宫好好安胎。”

总往恬儿这里钻,真真是碍事。

耿贵人微微有些惶恐,“婢妾只是瞧着今日天色还不错,所以才过来看望姚姐姐。”说着,耿贵人也是识趣的,连忙道:“婢妾谨记皇上教诲,这就回去将养着。”

胤禛满意地点了点头。

姚佳欣赶忙叫素雨扶着耿贵人,给好生送出了永寿宫。

耿贵人前脚一走,胤禛立刻再度握住了姚佳欣柔软的小手,拉着一起去榻上坐,嘴上不住地抱怨:“这个耿氏,肚子都那么大了,不好好安胎,也想跟钮祜禄氏似的早产吗?!”

姚佳欣暗暗吐槽,钮祜禄氏那是故意早产,耿贵人是个心疼的孩子的,才不会这么乱搞呢!

“皇上别生气,耿贵人胎像安稳,又素来身强体健,过些日子定能平安分娩。”姚佳欣忙柔声道。

胤禛抬手抚摸着那张透着温柔恬淡的小脸蛋,“朕倒不是担心耿氏,只是不喜欢她到处乱窜,一点安生劲儿都没有。”——弘昼这个上蹿下跳的孽障,肯定就是随了耿氏!胤禛不由想起死后魂魄滞留紫禁城的所见所闻,弘昼这个兔崽子,居然给自己办丧礼、吃祭品!!真是混账!!

看到四爷陛下眼中窜起火苗,姚佳欣有些不解,为这点小事儿,犯不着这么生气吧?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弘历这个逆子不存在了,胤禛心中最恨最恶之子没了,自然那个第二厌恶的儿子就首当其冲了。

之前有更混账的弘历在,弘昼那点子行径就不算什么了。

谁叫现在没了弘历阿哥,只剩下泓丽公主了呢。

胤禛揉了揉沉痛的眉心,弘昼一定要严格督导,绝对不能让他变成那副混不吝的混账模样!胤禛暗暗下定了决心。

“对了,皇后跟朕提议,晋钮祜禄氏的位份。”胤禛正色道。

姚佳欣不由沉默了,钮祜禄氏虽然没能生下阿哥,但毕竟生下了一个看似很得四爷陛下喜爱的公主。皇后自然不肯放弃钮祜禄氏的剩余价值,若能将钮祜禄氏也推上嫔位,便与她平起平坐了。

“朕自然不愿意晋钮祜禄氏的位份,可皇后又说公主生母若只是个贵人,难免为人轻视。朕思来想去,不如便封钮祜禄氏为熹贵人吧。”

“啊?”姚佳欣呆住了,熹贵人??位份不变,就多了个封号,这也算晋封??

姚佳欣眨了眨眼,“熹贵人?这个字号意头倒是极好,有功安人曰熹。钮祜禄贵人诞下公主,也算是有功了。”

胤禛不由笑了,“只要恬儿不介意就好。”

姚佳欣抿嘴笑道:“嫔妾有什么好介意的。”还是个贵人而已……而四爷陛下已经许诺她产后封妃,她与钮祜禄氏位份差别只会越来越大。

皇后想抬举钮祜禄氏跟她抗衡,简直是痴人说梦。

于是,四爷陛下隔天便正式下旨:“贵人钮祜禄氏诞育有功,着封为熹贵人,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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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九章、启程圆明园

启祥宫。狂沙文学网

尚在坐月子的钮祜禄氏接了圣旨,一脸不敢相信,“熹贵人?不是熹嫔?这怎么可能?”皇上不是很喜欢泓丽吗?还赐了这样与阿哥们几乎无疑的名字,哪怕是为了这个孩子,皇上也不至于吝啬区区嫔位吧?

钮祜禄氏几乎咬碎了牙齿,姚嫔尚未有孕,便封了珍嫔!她诞下公主,竟还只是个小小熹贵人!!同样都是潜邸出,同样都是满人!凭什么她要低人一等?!

皇上未免太过偏心了!

萃香急忙搀扶着熹贵人回到榻上,“小主,您还在月子里,可千万不能受凉。您好歹还有四公主,皇上看在公主的份儿上,不会让您永远都只是个贵人的。”

熹贵人咬牙道:“本朝祖制,只有嫔位以上才可以抚养皇子公主。我若只是区区贵人,岂非皇上很快就会把泓丽抱去给旁人抚养?”

萃香急忙安慰:“不会的,公主还小,离不开您这个生母。”

其实熹贵人猜得不错,胤的确有意为泓丽另择养母,钮祜禄氏心刻薄寡恩,孩子若是被她养大,肯定要养坏了。

这一,胤来到皇后的景仁宫,也不遮掩,开口就道:“朕有意为泓丽择一个养母,皇后觉得谁比较合适?”

皇后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了怜悯的神色:“皇上,钮祜禄贵人虽然先前有错,但如今已经知错了。公主尚在襁褓,养母再好,也比不过亲娘啊!”

胤皱眉,露出不悦之色。

皇后见状,又忙道:“若皇上执意如此,也大可慢慢考量,不必急着将公主从启祥宫抱走。”

胤自然不急,泓丽才刚降世,生母已经是那种不堪的品了,至于养母还真得好好斟酌。而若论品,这宫里最佳的自然摸过恬儿,只是恬儿怀着孕,照顾她自己,朕还不放心,如何忍心让她照顾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让她费心费力?

而皇后……明显是无此意的,皇后只怕还在等着耿氏和恬儿生产了,再挑一个阿哥呢!哼!胤心中冷哼,他不拆穿,是怕恬儿还孕中这段安生子都没有了!

“朕的确要好好斟酌,懋嫔愚笨,上不了台面,宁嫔……子骨又怎么不强健,去年冬天还病了一场。”胤蹙着眉头,不有些头疼。朕后宫嫔妃少,要给公主择养母都找不出个像样的!真是令人头疼!

至于齐妃,胤更不会考虑。后宫里嫔位以上的就这么几个人,再往下的贵人,除了耿氏,胤也不觉得谁有资格封嫔。

对了!

胤忽的心头一亮,耿氏即将临盆,她子骨又素来强健,多养一个公主,应该没问题吧?

“那就缓缓再说吧。”等耿氏生了再说,胤暗暗想。

皇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要泓丽暂时养在钮祜禄氏膝下,钮祜禄氏便有机会借着这个孩子争宠复宠。假以时……

“那皇后专心着手预备起驾圆明园事宜吧。”胤淡淡吩咐道。

皇后不免吃了一惊,“皇上,如今还没出正月呢……”

胤正色道:“园子既然已经修好,朕打算二月里就启程,正好可以欣赏圆明园的光。”

皇后心想,皇上本就很喜欢这个园子,想早点去也是理之中的事。皇后心思一转,道:“耿贵人即将临盆,怕是不宜挪动。”

胤淡淡道:“那就让她暂且留在宫里,等生完孩,出了月子,再接去园子避暑不迟。”

“皇上思虑周全。”皇后忙恭维了一句,又小心翼翼道:“姚嫔妹妹的月份也不小了……”

胤眼底一沉,皇后针对恬儿还真是不遗余力,恬儿在朕眼皮子底下,还不动不动被皇后算计!若是离了朕,只怕生产的时候,皇后肯定要动手!

胤冷冷道:“珍嫔胎像已经稳固,不妨事!”

皇后看出皇上脸上透着不悦,不敢再反对,忙道:“臣妾也只是瞧着姚嫔妹妹子弱,所以难免担心些。既然皇上觉得无碍,想必是不妨事的。”

胤心底哼了一声,“其余的,皇后做主安排便是!”

“是!”皇后大喜,看样子她可以安排钮祜禄氏去园子里将养子了。

胤忽的想起了什么,道:“钮祜禄氏还在做月子,就别挪动了!让她老老实实呆在启祥宫养着吧!”

皇后:这哪里是让我做主,分明您都做主了!!

皇后脸色涨红,有些难看。

这钮祜禄氏真是个废物!不能争宠,反倒惹了皇上厌恶!害得本宫如此丢脸!

皇后强忍着露出微笑:“公主尚在襁褓,的确不宜舟车劳顿。还是皇上想得周全。”

既如此,搬家圆明园的后宫人员名单也就基本出来了,除了即将临盆的耿氏和坐月子的钮祜禄氏,其余嫔妃皇后大手一挥,索全都带上了!

毕竟四爷陛下嫔妃不多,加起来也才二十来个。再加上太后、皇贵太妃、贵太妃和两位太贵人,还有四爷陛下的诸子和幼弟,紫城基本被搬空了。

姚佳欣已经在欢天地喜准备行囊了,但等她看到素雨准备的一箱子又一箱子的常用品,足足摆满了她从前住过的东偏,她不由牙疼了。

“用不着带这么多!园子里其实什么都有!”姚佳欣虽然不清楚圆明园的状况,但既然是给皇上娘娘们居住的,肯定家具摆设都不缺,只怕单被褥都是有的,哪里需要什么都带?

“主要带上衣裳首饰就是了。”姚佳欣苦口婆心道。

素雨笑着说:“反正有那么多粗使太监宫女呢,哪怕一下子搬不完,再安排回来搬一次就是了。”

姚佳欣:这个时代人力不值钱啊……她这永寿宫上上下下上百号宫人,其中绝大部分是粗使宫女和粗使太监。就伺候她这一个主子!

素雨又道:“娘娘若是嫌麻烦,可以叫内务府再派些粗使宫人来!”

“不用了不用了!”姚佳欣连忙摆手,她可不想这个时候进人,万一被塞进来细作,那就可麻烦喽。富品中文

第一五零章、碧桐书院(上)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五零章、碧桐书院临行前日,四爷陛下带着一幅卷轴来到永寿宫,哗啦一声,精美的画卷浩荡展开在书房宽大的书案上,绵延七尺长,占满了一整张大书案。

这是一幅精工绘制的圆明园全景图,细腻笔触绘制出精致山水和一座座错落有致的殿阁楼台,四爷陛下指了指九洲清晏,“这是朕的寝宫,皇后选了东边的镂月开云,西边的含茹古今是存放书画古籍之地,除此之外,恬儿看上哪处便选哪处。”

四爷陛下大手一挥,尽显豪气。

姚佳欣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四爷陛下,她肿么觉得,四爷陛下好生霸气侧漏啊!

“盯着朕作甚?赶紧选!”胤禛板着脸道。面上严肃的胤禛,心里却是极高兴的,恬儿就是太爱慕朕了。

“哦哦哦!”姚佳欣忙低头去看地图,整个圆明园地图是十分庞大的,如今既然是选住的地方,当然没必要全都看遍了,自然要选离着四爷陛下近的宫苑了。

这九洲清晏位于后湖的南岸,处于非常正的c位!另外还有好九座殿宇围绕这这个湖泊,其中皇后选的镂月开云和存放书画古籍的含茹古今距离九洲清晏最近!

除此之外,还有坦坦荡荡、杏花春馆、上下天光、慈云普护、碧桐书院、苏堤春晓、天然图画这七处,距离九洲清晏也很近。

姚佳欣当然要选离四爷陛下近,又离皇后稍微远点的地方……

她的目光聚焦在杏花春馆,从地图上看,杏花春馆位于含茹古今的北面,也就是九洲清晏的西北面。

胤禛淡淡道:“杏花春馆是仿田园风光而建造,矮屋疏篱,纸窗木榻,虽别有趣致,但不适合住人。”

姚佳欣:额……好吧,如果是出去旅游,住一住农房也就罢了,权当体验农家乐了。可这一去只怕要住上半年呢。

胤禛又笑着道:“矮屋前头还特意开拓了一片菜圃,恬儿若是喜欢,等天暖了,朕可以带带你去赏玩。”

赏玩什么?种菜还是摘瓜?果然是农家乐啊……

姚佳欣默默吐槽,只得重新选择住处,“上下天光?慈云普护?嗯……”她很犹豫,这两座殿宇基本处于后湖的北岸,也就是跟九洲清晏隔湖相望,地理位置也不错,去九洲清晏不用走路,坐船就行了。

胤禛微笑着介绍:“这上下天光是仿岳阳楼而建,这座主楼叫涵月楼,有上下两层,楼上可以眺望整个后湖,端的是‘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胤禛微微露出向往之色,他看了看恬儿那隆起的小腹,面露怜爱:“只可惜恬儿怀着身孕,上下楼不方便。你若喜欢,朕就把这上下天光空着,等你产后养好了身子,朕陪你一起去涵月楼眺望湖景,赏景品茶,岂不妙哉?”

我不住,还霸占着不让被人住……

这不就是占着茅坑不那啥么。

有点缺德。

但是姚佳欣还是被四爷陛下许诺给打动了,她小小声地说:“那皇上可不能告诉别人,这是特意留给嫔妾赏景的。”

胤禛挑了挑眉,宠溺道:“朕答允你,就说是朕要留着眺望湖景之用的!”

姚佳欣嘿嘿笑了,四爷陛下还是很有担当的男银,主动帮她背锅。

“那嫔妾就住旁边的慈云普护吧!”姚佳欣笑着说,虽然这殿宇的名字跟她有点不搭啦,感觉更适合太后太妃住,跟个佛堂似的。

胤禛忍不住发笑:“这是个佛堂。”

姚佳欣:……-_-||

让我选,四爷陛下您也不早点给我介绍介绍!害得我选的什么玩意儿啊!

姚佳欣鼓了鼓腮帮子,“那就再旁边点的碧桐书院吧!”——话说这该不会是皇子读书的地方吧?

这一次,胤禛露出了“英雄所见略同”的微笑,“碧桐书院是个极清雅的地方,四面梧桐环绕,森森桐叶最能驱散暑气,到了初夏时节,桐花满树,清香阵阵,当真是个避喧静居之地。”

姚佳欣:看样子这回终于选对地方了。

胤禛微笑着看着姚佳欣那张貌似恬静温婉的小脸蛋,“梧桐高洁忠贞,恬儿亦如此。”

突然被这么猛夸,姚佳欣有点不好意思,尤其是“高洁”这俩字,实在是让她愧对啊!而“忠贞”——这个嘛,她当然没胆子造四爷陛下的反,更没胆子给四爷陛下戴绿帽子!

她赧笑道:“嫔妾可当不起高洁二字。”她既不高尚,思想更不纯洁!

忠贞她倒是可以做到啦。

胤禛执着她柔软的小手,眼中满是温柔和坚定:“朕说你当得起,你自然是当得起的。”

姚佳欣:……四爷陛下,您的霸气又侧漏出来了~~

胤禛又微笑着跟姚佳欣介绍这处碧桐书院,“朕登基前,夏日里便时常在此读书练字、批阅公文,闻着桐花之香,只觉心旷神怡。”

额,原来碧桐书院不是新建的,是早就有了啊,而且还是四爷陛下住过的地方!啧啧,感觉镀了一层金呢。

“那时候这里还不叫碧桐书院,叫做梧桐院。朕登基后,命造办处又重修了梧桐院,并改名为碧桐书院。”叙说了碧桐书院的来历,胤禛有执着这座院落道,“碧桐书院统共有三进院落,第二进殿中还存放着朕昔日留下的一些书籍字画,等恬儿产后养好身子,正好可以在这里多读点书。”

姚佳欣:肿么突然感觉四爷陛下这是在嫌弃她?她生了娃还得回炉重造?!

姚佳欣弱弱道:“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么……”您老让我读书,四爷陛下您真的是古代男银吗?

胤禛挑眉,板着脸道:“那是有才华的女子用来自谦的话!”

姚佳欣:扎心了老铁!难道我在您眼里就是个半文盲女子?

胤禛抚摸着她的额头,语气十分和蔼:“听朕的没错,多读点书,没坏处。”

肿么感觉像是老师在开导厌学小学生?

四爷陛下,您的班主任属性又发作了!

姚佳欣囧囧点了点头,麻蛋,好歹老娘我也是念过大学的!穿越过来,居然一直被四爷陛下当小学生来启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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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一章、碧桐书院(下)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五一章、碧桐书院雍正四年二月初,四爷陛下带着后妃、子女以及太后太妃们第一次驾临扩修一新的圆明园夏宫。

姚佳欣怀着身孕,原本还担心路上会孕吐,毕竟古代的交通条件和交通设施实在不能与后世相提并论。但是没想到,自己乘坐的仪车比她意料中更加宽敞舒适,虽然减震效果一般,但自紫禁城至郊区圆明园,一路走得都是最平坦的官道,并不颠簸,而且古代的车子通风透气性极好,坐在车中也只是微微摇晃,倒是还蛮悠哉的。

当然了,主要还是因为她肚子里怀的是乖宝宝。

自打有了身孕,姚佳欣除了更能吃更能睡之外,没有任何不良反应。肚子简直是个小天使!

姚佳欣孕中多思,甚至还一度担心,肚子里莫不是揣了个石头疙瘩,所以才啥反应都没有。可随着显怀,她也渐渐有了胎动,一开始只是肚子咕噜噜的,不晓得还以为是肚子饿了呢!

如今她已经是六个月的身孕了,肚子看上去只有寻常妇人五个月左右的样子,大约有哈密瓜那么大吧,因她身形瘦削之故,肚子瞧着倒是蛮明显的。

六个月的胎,姚佳欣每天都能感觉到肚子里孩子伸胳膊伸腿翻身翻腾,肚皮上经常鼓起一个小包,那真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一路赶去圆明园,姚佳欣倒也累不着,从永寿门坐上肩舆行至宫门,然后改乘嫔位级别的仪车,然后坐上半日的车,圆明园的大宫门便到了。

素雨小心翼翼搀扶着她下了仪车,再改乘暖轿,约莫又坐了半个时辰,便抵达了四爷陛下分配给她的宫苑——碧桐书院。

嗯,全程不是坐车就是坐轿,几乎脚不沾地。

能累着才怪。

就是有点闷得慌。

她在仪车中坐得无聊,甚至都掏出放在芥子空间里的网络翻看,来打发时间。——《xx传》都已经看完了两部了呢!

“娘娘,碧桐书院到了。”王以诚弓着腰掀开轿帘子。

姚佳欣扶着王以诚的手背小心地下了轿,只见一片葱葱郁郁映入眼帘,眼下才是二月初,梧桐树已经吐出了嫩叶,就在这万千梧桐树簇拥的中,一座错落有致的宫苑呈现在姚佳欣眼前。宫苑前流水潺潺,溪水之上是一座汉白玉修筑的平桥,这条溪流环绕整个碧桐书院——圆明园中的水路就是这样四通八达,甚至完全可以乘船出行——简直如江南水乡一般。姚佳欣不禁微微颔首,四爷陛下都赞不绝口的地方,果然很清雅。

碧桐书院与慈航普护隔水相望,并且四面环山,是个极为清静清凉之地。

只不过眼下才二月里,这有山有水的,小风一吹,有点清凉得过分了。

姚佳欣不由紧了紧身上斗篷,快步进了碧桐书院中。

碧桐书院统共分为前殿、中殿和后殿这三进院落,前殿三楹、中殿和后殿各五楹。其中前殿是迎客之地,中殿是书房,后殿是寝殿。

只见那前殿的檐下悬有四爷陛下御笔“碧桐书院”匾额,四个斗大字写得气势磅礴,又不失雅致。姚佳欣暗暗称许,果然不愧是日更万字的牛人,字写得就是好!比起书法家怕是也不逊色了。

素雨小心地搀扶着自家主子,“娘娘舟车劳顿,怕是辛苦了,奴才扶您去后头歇息吧。”

姚佳欣道:“我倒是不累,就是……有点饿了。”她抚摸着圆润如蜜瓜的肚皮,有些讪讪。

用了朝食便从圆明园起行,这会子也查不到该到用飧食的时候了。

“掌勺太监们换了地方,怕是不习惯。这晚膳怕是要迟些时候,不如奴才先去茶水间给你煮点奶茶,配着小点心您先垫垫?”素雨扶着娘娘去了中殿书房,如是道。

中殿足足有五间,西边次间和梢间打通成一个大书屋——这也就是四爷陛下曾经那个书房了。

明间儿是一个宽敞的厅堂,作为饭厅之用,东侧次间则是一个小佛堂,里头的东梢间是一个小卧室——读书累了可以在此午睡小憩。

点心是一早就预备下,这会子已经凉透了,素雨拿去茶水间也一并热了热,连同奶茶一起端了进来。

姚佳欣就着温乎乎的点心,喝着热乎乎的奶茶,填充着她空落落的五脏庙。

等她吃饱喝足,晚膳也预备得差不多了。

素雨指挥着太监宫女在明间儿支开一张硕大的八仙桌,小杨子领着四五个小太监手脚麻利地将各色珍馐从食盒中取出,转瞬就摆满了一整张桌子。

小杨子躬身禀报道:“掌勺公公们新挪了地方,做得不太顺手,因此晚膳筹备得略简单了些,还请娘娘恕罪。”

姚佳欣一眼扫去,说是简单筹备,却也至少有二十道菜呢。

“不碍事。”姚佳欣淡淡摆了摆手,端坐主位,开始享用晚餐。

她用膳向来比旁人快些,就算要顾忌着餐桌礼仪,两刻钟也已经差不多吃饱了。最后端着一盅尤嬷嬷亲手炖制的药膳——党参玉竹鸡汤慢慢喝着,权当消食。

此刻暮色已经降下,斑驳的梧桐树影落在窗子上,清风拂过,枝叶婆娑。

若不是这个月份还蛮冷的,姚佳欣真想出去溜溜弯,消消食。

喝完了药膳汤,姚佳欣觉得自己的肚子貌似更耸了一点……

盥手漱口之后,姚佳欣饶有兴味地去参观四爷陛下曾经的书房了,因是两间打通,因此这书房十分宽敞。

一个个硕大的红木书架高高耸立,书架上满是各色精装书籍,经史子集按照书架分门别类。

经部,就是以儒家十三经为主的书籍和注疏,譬如《诗经》、《尚书》、《周礼》、《孝经》……

史部,自然就是各类史书,正史为主,还有杂史、历史人物传记、政书史评,甚至还有地理类的书籍——其中不乏杂记和游记。

子部,收录诸子百家著作和类书,除了儒家著作,还有兵家的兵书、释家的佛经,甚至还有古代般的数学书,还有好几本杂家!

集部,则收录有各种诗文总集,譬如楚辞。还有词谱曲谱、南北区和戏文,甚至还有章回!四大名著除了红楼梦都有!

姚佳欣走马观花看了一圈,暗暗咂舌:“还挺丰富的……”

于是抽出一本《西游记》,动画片电视剧,还有各种魔改版的电影她都看过不少,唯独没看过原著!——起码没没看全!

姚佳欣不禁起了兴趣。

可没想到西游记才刚打开,就被一双横空出现的大手给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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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二章、胤禛宏愿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五二章、胤禛宏愿胤禛批阅完奏折,已经是一更天了,忍不住想恬儿都已经六月个身孕了,舟车劳顿也不晓得有没有累着,这会子应该已经睡下了吧?

结果一问才晓得,碧桐书院还灯火通明呢。

胤禛不放心,便叫备了龙船,乘船自后湖上而来。

月色之下的碧桐书院,格外寂静清幽。胤禛不许通禀,便直接去了中殿书房。

只见恬儿挺着肚子在书架间慢吞吞观摩,最后抽出了一本精装书,竟翻开了,一幅要细细品读的架势。

胤禛有些不悦,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睡觉!

“要用功读书,也不急于一时!”胤禛直接上前,一把夺走了恬儿手里的那本书。

结果……胤禛这才注意到书皮上赫然写着——《西游记》。

胤禛:-_-||

姚佳欣这会子也有点汗然,就像是上课被班主任捉到,那叫一个无地自容。

姚佳欣讪讪道:“嫔妾就是随便翻翻。”

胤禛脸色有点绿,“你就不会翻点正经书看?!”

姚佳欣:西游记哪里不正经了,这好歹是四大名著诶!不带这么歧视的!

看着恬儿那隆起的小腹,胤禛也着实生不起气来,便一把丢掉《西游记》,道:“还没吃宵夜吧,朕带了你爱吃的糖蒸酥酪,还有水晶桂花糕。”

姚佳欣顿时口水四溢,凝如膏状的牛乳酥酪,里头还加了核桃、榛子、松仁等各色磨碎的干果,一口下去又香又甜,还有那水晶桂花糕——是用糯米粉、澄粉和糖桂花制成的,看上去晶莹剔透、金黄灿灿,一口下去,还颇有q弹感,满口都是桂花馥香。

姚佳欣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幸福得跟饕餮足了猫薄荷的鸳鸯似的。

这幅模样,胤禛看在眼里便忍俊不禁,恬儿就是跟个小孩子似的,有可口的甜食,便高兴得什么烦恼都忘了。

“好了,吃饱了,就早点睡吧,怀着身孕可不许熬夜。”四爷陛下板着脸道。

姚佳欣这才回过神来,忙起身道:“那嫔妾恭送皇上。”

胤禛挑眉:“朕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啊咧?合着您不打算走,打算留宿?

姚佳欣瞅了瞅自己的肚子,小小声地提醒四爷陛下:“嫔妾的身子……不方便……”那啥啥。

胤禛一愣,在他心目中恬儿是最恬淡纯洁的女子,肯定不是朕想的那个意思,于是他微笑道:“放心吧,朕睡觉很安稳,不会磕碰着你。”

姚佳欣囧了,四爷陛下不是想睡她,只是单纯想和她盖棉被纯睡觉??

但不免还是有些疑虑,“这……合乎规矩吗?”在宫里的时候,四爷陛下可从来不在后宫留宿。凡有召幸,都是把嫔妃召去养心殿侍奉。

可见四爷陛下何等重视规矩。

胤禛淡淡道:“这里是园子,没那么多繁琐的规矩。”

姚佳欣默默吐槽:嫔妃侍寝在燕喜堂、皇后侍寝在体顺堂——这规矩不是您亲手制定的吗?现在居然嫌繁琐??

不过既然四爷陛下要留下来纯洁共眠,姚佳欣当然不会反对。

于是她披上一件厚实的斗篷,与四爷陛下一同去了后寝殿,宽衣解带,换上睡衣,纯洁入梦了。

此刻其实时辰还早,胤禛也并不困乏。自打有了恬儿,他一直享受着充分而酣甜的睡眠,因不缺乏睡眠,因此恬儿对她的催眠之效并不强烈。

他看着枕边这个已经酣睡的女子,微弱的烛火透过古香缎帐透进来些许,依稀可见那张那张小脸分外恬静,锦被之下的身躯瘦瘦小小,唯独腹部圆润耸起。

胤禛忍不住偷偷摸了摸那柔软而圆润的小腹,这是他与恬儿的孩子,都已经六个月了呢。摸起来却只有这么点儿大,让他不免有些担心这个孩子。他许多次,忍不住想起弘昀刚出生时候的样子,小小的,跟猫崽子似的,哭声都那样羸弱。

自小千万呵护,好不容易才养大些,却还是那样单薄。

胤禛合上眸子,默默念了半个时辰的观音心经,求菩萨庇佑朕的孩儿平安降生。若得母子平安,朕愿拨黄金万两修筑观音寺一座,四时香火不断,年年供奉不辍。

发完宏愿,胤禛幽幽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看了一眼那甜美侧颜,恬儿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生产艰难……不过这样也好,心境开朗,对母体和孩儿都好。

胤禛手伸到底下,又偷偷摸了摸那柔软的腹部,这才渐渐入梦了。

姚佳欣是个不挑床的人,只要柔软舒适,她都能睡得贼香。

所以来到圆明园的第一个晚上,她一觉睡到天明,要不是被尿憋醒,估计都能睡到日上三竿。月份大了就是这点不好,尿频……

她醒来时候,枕边已经没人了,守夜的二等宫女玉缀禀报说:“皇上微微亮就走了,还嘱咐奴才们,不许叨扰您安睡。”

以前去养心殿侍寝也是这样,不等她醒来,四爷陛下已经去忙活朝政了。

放完了水的姚佳欣打了个哈欠,“那我再睡个回笼觉,半个时辰后再叫醒我。”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就真的是日上三竿了,明媚的阳光照在窗子上,还有成片斑驳的光影。

素雨领着几个二等宫女服侍她更衣洗漱,嘴上笑着说:“今日阳光甚好,娘娘用了早膳,要不要出去溜溜弯?”

圆明园的风光,当然要好好欣赏了。

姚佳欣笑眯眯点头,“叫底下准备一下吧。”

慢吞吞享用了朝食,就已经快十一点钟了,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也正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时间段。姚佳欣披上一件杏黄色芙蓉花织金斗篷,悠然出门遛弯了。

前头有两个小太监开路,同是也是为了检查路面状况,万一有小石子什么的,就立刻情理掉。

身边还有素雨小心搀扶着,玉露玉缀警醒看着四周,后头则还跟抬空肩舆的小太监,以及提着食盒、抬着交椅的宫人,随时都可以停下来野营,开吃开喝。

如此二三十号人的阵仗,想不引人瞩目都难。

这不,就把宁嫔给吸引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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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三章、宁嫔往事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五三章、宁嫔往事宁嫔笑脸盈盈,热情地走了上来,非常亲昵地拉着姚佳欣的手:“哟,姚嫔姐姐也出来散步赏景啊,可真是巧了!”

自打姚佳欣怀了身孕,宁嫔对她的态度便是这般又礼敬又亲热,一口一个“姚嫔姐姐”,毫无压力就放下身段来讨好她。要不是四爷陛下下旨,不许嫔妃叨扰她养胎,只怕宁嫔恨不得天天去她的寝宫报到。

姚佳欣不动声色把自己的手从宁嫔手里抽出来,“宁嫔娘娘年前病了些日子,如今瞧着是大好了。”

听了这话,宁嫔露出了哀伤的神色,她叹着气道:“都是当年小产落下的病根,天一冷,就爱犯病。”

宁嫔忽的压低声音,“姚嫔姐姐可得小心防备着,可千万别跟我当年似的。”

宁嫔当年可是足足五个月的身孕,明明已经胎像稳固,却突然意外摔倒,生生落下一个成了型的男胎。

而宁嫔的小产,甚至还被牵扯到她头上,说是“她”克死了宁嫔的孩子。

姚佳欣沉默了,其实从宁嫔的态度,不难看出她对齐妃有着相当大的敌意——也就是说,其实是当年的李侧福晋害得宁嫔小产?

不,若真是齐妃所为,四爷陛下怎么会不加处置,甚至登基后还照旧封其为妃?

只怕宁嫔的小产,另有猫腻啊。

“我有些累了,还是去亭子里歇会儿吧。”姚佳欣指着西侧岩石上的云岑亭道。

西侧是一座堪比小山的巨大岩石,岩石上开凿出阶梯,阶梯之上还建造了一座小巧玲珑的楠木四方小亭子。

因亭子实在太过小巧,姚佳欣与宁嫔都只带了一个贴身侍女。其余人都只能候在岩石台阶之下,这样一来就有了一个可以私密会话的空间。

宁嫔见左右没有外人,便也不藏着掖着,“昔年在潜邸的时候,李氏是何等得宠,妹妹你也是知道的!足足十几年里,只有他生养不断,皇上子嗣无系旁出!旁人即使怀上了,也生不下来!李氏当年,比之姚姐姐如今,可丝毫不逊色。”

姚佳欣心中感叹,是啊,在潜邸的时候,李氏简直都是独宠,连嫡福晋都要让她三分,更何况旁人了。

“这也只能说明她得宠,你当年小产未必跟齐妃有关。”姚佳欣冷静地道。

宁嫔忍不住嗤笑,“除了她,还会有谁?!”

姚佳欣心中默默道:还有当初的嫡福晋、如今的皇后娘娘呢!

宁嫔眼中涌动着恨意,“我当年入府,也算是一朝得宠,又有了身孕。当初皇后娘娘还许诺,只要我诞下的是个男孩,就会助我晋封侧福晋,与李氏平起平坐!李氏自然视我如眼中钉,我也是千防万防,没成想还是中了算计!腹中五个月的男胎竟生生没了!!”

想到当年的痛与恨,宁嫔赤红的眼中泪珠滚落。

姚佳欣默然,没错,宁嫔的怀疑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这里头明显有皇后的手笔,皇后分明是故意拉拢抬举宁嫔,想要让宁嫔跟李氏打擂台。

若宁嫔真的诞下阿哥,李氏的地位肯定要受到极大的冲击。

因此李氏的确有极大的动机。

“皇上向来爱惜子嗣,当初难道没有详查此事?”姚佳欣不免有些疑惑,李氏也不想是个聪敏缜密的,真能在四爷陛下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还不漏丝毫马脚?

宁嫔恨恨道:“当年李氏正当得宠,装得一幅柔弱无辜的样子!皇上便信了我是意外小产,根本不曾彻查!”

姚佳欣再度沉默了,这可不像四爷的性子。忽的,她转念一想,宁嫔当年小产的时候,四爷陛下还不曾重生……而四爷陛下也的确曾亲口对她承认被李氏温柔小意的样子迷惑……

当时,四爷陛下毕竟太年轻了,正是被李氏这坨屎糊住眼睛的时候。

事后,四爷陛下清醒过来,纵然有所怀疑,然而时过境迁,证据什么早已湮灭,所以就由着这么过去了??

嗯……怎么感觉还是不像四爷的秉性啊。

她觉得,这件事没有宁嫔说得那么简单。

宁嫔幽幽道:“我那次小产之后便伤了身子,再也不能有孕了。皇上虽念旧情,但我毕竟无一子半女,封嫔已经是难得了。而李氏——”

宁嫔不禁咬牙切齿,“仗着有两子一女,竟封了妃位!!到底是我太不中用,凭我这点本事,是不可能搬到齐妃了!”

宁嫔看向姚佳欣,眼中露出希冀之色,“姚姐姐,齐妃当年敢害我的孩子!如今肯定也在想法设法害你腹中龙胎!你千万要小心防备!”

姚佳欣正色道:“我不会给任何人害我腹中孩儿的机会!”

宁嫔舒了一口气,“妹妹我是真心盼着姐姐能诞下一位健康的阿哥,这样一来,齐妃那病秧子三阿哥和不成器的四阿哥又算得了什么?姚姐姐你素来聪慧机敏,生下来小阿哥也肯定聪明懂事!”

姚佳欣赧笑了笑:“我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尚未可知呢。”

宁嫔坚定无比地道:“一定会是阿哥!!”

姚佳欣:……这斩钉截铁的口吻,不晓得还以为你是b超成精呢!

宁嫔再度握住了姚佳欣手,“姚姐姐,你一定要小心齐妃。如今她就住在东面的曲院风荷馆,离着姐姐的碧桐书院不过盏茶路程。”

围绕着后湖的宫苑虽然不少,但适宜居住又宽敞华美的实在没几处,譬如皇后的镂月开云、她的碧桐书院,还有上下天光——四爷不许住人。因此齐妃便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曲院风荷馆这座毗邻福海的宫苑。

“多谢宁嫔提醒,到时候我会小心谨慎些的。”姚佳欣微笑着致谢。

宁嫔和气地还以微笑,“妹妹特意选了南面不远处天然图画的北楼朗吟阁居住,姚姐姐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叫人唤我便是。”

天然图画也是后湖湖畔的一处建筑,只不过不像碧桐书院这种一整座宫苑,而是分成了三座小楼:朗吟阁、竹萿楼、五福堂——宁嫔住朗吟阁、汪常在住竹萿楼、郭贵人在五福堂。

这种小巧精致的阁楼式小建筑,给宁嫔这一宫主位居住着实有点委屈了。可见宁嫔为了亲近她,着实下了功夫啊。

此时此刻,姚佳欣与宁嫔在云岑亭俨然秘密会谈的样子。而不远处的梧桐林中,正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云岑亭。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宁嫔口中作恶多端的齐妃娘娘!

而齐妃身边,赫然还站着一个衣着娇艳的女子,正是许久没露面的春答应!

春答应幽幽道:“姚嫔和宁嫔走得可是愈发近了,若她们二人联手,齐妃娘娘可要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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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四章、疯魔的春答应

且说这齐妃,来了园子之后,闲来无事便出来赏看早春风光。

姚嫔所居住的碧桐书院,其实齐妃也看上了,这可是好地方,宽敞精美,离着皇上的九洲清宴又近,而且还是皇上早年曾经作为书房的地方。

所以御驾起行前,皇后给伴驾嫔妃安排宫苑,齐妃就毫不客气地说:碧桐书院甚合她心意,希望皇后娘娘将此处赐给她避暑寝宫。

结果却遭到了皇后嘲讽的目光,皇后当场告诉她:碧桐书院皇上已经特特只给了姚嫔静养安胎,你就不必肖想了。

当时当着六宫嫔妃的面儿,齐妃那叫一个脸面无光。还有宁嫔这贱人,竟也敢嘲笑她,说什么,姚嫔有了身孕,皇上多怜爱些也是应当的。齐妃当时几乎下不来台。

想起数日前的屈辱,齐妃看向春答应岂会有好脸色,“你可是皇后的人!本宫岂会信了你的挑唆?!”

春答应露出了黯然颓伤的神色,“齐妃娘娘太抬举婢妾了,皇后娘娘不过就是把婢妾当成奴才一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罢了。婢妾俯首帖耳服侍皇后娘娘这么久,却依然得不到皇上半分宠爱,婢妾又岂会真心效忠皇后?”

听了这话,齐妃眼中闪动着异色,是啊,春答应虽然投靠皇后,但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先前几个答应都晋了位份,却独独没有春答应的份儿,更遑论皇上的恩宠眷顾了。

春答应压低声音道:“若齐妃娘娘愿意扶助婢妾得宠,婢妾愿为娘娘监视皇后,将皇后一举一动全都告诉娘娘您。”

齐妃露出不屑之色:“皇后既然是把你当奴才般使唤,又岂会真心信任你?既不信任,皇后岂会让你知晓她的秘密?”

春答应娇俏一笑,“皇后虽信不过婢妾,但日久天长,婢妾常去请安,总能看出皇后一些意图。”

“哦?”齐妃露出了几分兴致,“那你倒是说说,皇后如今到底在盘算什么?”

春答应咯咯一笑,“这不是明摆着么!自打姚嫔有孕,皇后便没少赏赐好东西,不过就是想等姚嫔分娩诞下皇子,好抱养到膝下。”

听到这话,齐妃脸上的调笑之色转瞬消失,隐隐有些发白发青,“皇后想要抱养姚嫔的孩子?!”

春答应点头:“皇后娘娘先前其实更属意熹贵人的孩子,只是没想到熹贵人这般不中用,只生了个小公主。皇后娘娘自然只能寄希望于姚嫔了,姚嫔也是满人,又如此得宠,皇后若抱养了她的孩子——”

春答应深深看了齐妃一眼,别有深意地道:“娘娘的三阿哥和四阿哥只怕就只能俯首称臣了。”

齐妃脸色煞白,她怒瞪春答应:“不可能!姚嫔不会同意的!她有宠爱有位份,怎么会把孩子白白送给皇后?!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怀上的,以她的年岁,根本不可能再怀第二胎了!”

春答应笑了:“娘娘说得不错。可是——”

春答应拉长语调,语气分外幽邃:“可是中宫无子,姚嫔若是将自己的儿子交给皇后抚养,便形同嫡出!这孩子将来便是十拿九稳的太子!为了孩子的前途,姚嫔如何不能忍痛割爱一时?”

齐妃听得脸色愈发难看,眼中的惶恐与不安愈发浓了。

春答应眼中满是算计,她压低声音道:“当年皇上正是因为被孝懿仁皇后抚养,身份才格外贵重,还因此得到佟佳氏一族的鼎力支持,这才坐上了太子之位!有这等前例在,若换了是娘娘您,又当如何抉择呢?”

齐妃身子一颤,她连忙扶住旁边斑驳的梧桐树,这才勉强站稳了脚跟,“不……姚嫔难道就不怕自己的亲骨肉被皇后养熟了不认她这个生母?!到时候岂非为他人做嫁衣?”

春答应幽幽道:“的确,生恩不及养恩大。可即使如此又如何?皇上与太后母子不亲近,还不是照样得尊为圣母皇太后,尊荣供养?姚嫔若得太后这般,还有什么不知足?”

齐妃不由一个趔趄,脸色煞白如土,她看了一眼那远处的云岑亭,姚嫔与宁嫔貌似说得十分亲热——而宁嫔也整日哈巴狗似的讨好皇后,如今又舔着脸处处讨好姚嫔……难不成宁嫔是在皇后说项?!

齐妃咬了咬牙齿,狠狠一甩袖子,踉跄着扬长而去。

看着齐妃慌乱摇曳的背影,春答应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她低低自语:“姚嫔,你自诩高贵,瞧不起我这个包衣出身的。我倒要看看,你若失了孩子,还能否高傲得起来。”

当日她被汪氏欺凌,姚嫔便那样高高在上冷眼旁观,当日在咸福宫,姚嫔三言两语便让她失了懋嫔信任,还警告她“好自为之”,她便明白,她已经彻底得罪了姚嫔。若不是依附皇后,姚嫔早就出手对付她了!

春答应咬牙,在这宫里,人善被人欺!若要不被欺负,就要下下手为强!

春答应的贴身宫女秋莹一脸战战兢兢,“小主,皇后娘娘还想着抱养姚嫔的孩子呢,若是齐妃动手……岂不是坏了皇后娘娘的好事?”

春答应冷笑:“那也是齐妃干的,与我何干?!”——皇后要恨也只会恨齐妃!

秋莹一脸惶恐不安:小主从前是那般温柔和善,怎么如今竟变成了这样……

秋莹低声道:“往日里,懋嫔一直欺凌小主,小主如今有了皇后撑腰,为何不……”为何不去算计懋嫔,反而去招惹姚嫔?

春答应冷哼道:“懋嫔只是个年老失宠的玩意儿,她已经不能把我怎样!反倒是姚嫔,她尚未生养便封了嫔,日后让她诞下皇子,只怕连皇后都护不住我!”

秋莹小声道:“可是,也没见姚嫔为难过谁啊。”小主也只是言语得罪过姚嫔,又不是深仇大恨。为何要害姚嫔娘娘的孩子?姚嫔都六个月的身孕了,若是有个万一,只怕母子都会不保啊。

春答应脸上透着恐惧与恨意,“你没见钮祜禄氏如今落得什么下场吗?钮祜禄氏好歹给皇上生了一位公主,尚且如此境地。这可都是拜姚嫔所赐!”

秋莹低下头,小主……当真是疯魔了。

第一五五章、耿氏临盆

且说这耿贵人,与产后的熹贵人一起被留在了紫禁城。熹贵人尚在坐月子,倒也生不出什么是非,耿贵人倒也乐得安生。

雍正四年二月中旬,大腹便便的耿贵人终于发动了。

耿贵人其实是夜里突然肚子抽搐,便只是临盆前兆,长春宫也早已预备下了接生嬷嬷日夜候着,万岁爷也特意安排了太医留守。

半夜发动虽然突兀了些,但长春宫很快便有条不紊地忙碌了起来。

因紫禁城落了锁,因此要等天亮才能叫消息禀报往圆明园。

而耿贵人身强体壮,腹中孩子又不是像四公主那么大,因此天亮的时候,孩子便呱呱坠地了。

圆明园这边儿,胤禛下了早朝,便乘着一叶兰舟,来到恬儿的碧桐书院。

恬儿这小懒虫,竟才刚睡醒。

胤禛看着那张迷糊的小脸,不由发笑,“都日上三竿了!”虽说有孕贪睡,却也不见耿氏贪睡到这个地步!镂月开云那边,嫔妃请安都散了!

姚佳欣连忙打起精神,扶着沉甸甸的腰身,给四爷陛下请了个安。

看着这纤细的身子和那分外凸起的小腹,胤禛连忙一把扶住恬儿,“都六个多月的身子了,别拘礼了。”

忽的,胤禛仔仔细细打量了那圆润凸起的肚子一眼,“朕瞧着似乎有大了些的样子。”

姚佳欣点点头,她也觉得自己愈发尿频了。

正这么想着,突然有些尿急了,她脸有点红,道:“嫔妾要去更衣,还请皇上稍等片刻。”

这更衣有两个意思,一个是穿衣服,另一个就是如厕的文雅说法。

此刻姚佳欣衣着清雅整齐,明显是是要去如厕的。

胤禛也是明白人,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耳语道:“要朕陪你去吗?”

姚佳欣不由瞪大眼珠子,她肿么感觉四爷陛下这是在调~戏她呢?

她囧囧眨了眨眼,旋即想,四爷陛下最正人君子了,应该只是关心她。于是红着脸说:“不麻烦皇上了。”

于是便叫素雨搀着扶她去了里头恭房。

胤禛嘴角微微翘着,恬儿真是单纯易害羞啊。

正在此事,苏培盛满是欢喜地冲了进来,噗通跪下磕头:“恭喜皇上!耿贵人昨夜子时发动,今早卯时四刻平安临盆,诞下一位小阿哥!”

自打钮祜禄氏生了个女儿之后,胤禛就不免担心耿氏肚子里……算起来也是迟了数月的。弘昼会不会也变成个小公主?虽说没了那么个糟心儿子,未见得是坏事,只是朕子嗣如此稀薄,弘历没了就没了,再少一个儿子,胤禛就有些不乐意了。

如今瓜熟蒂落,一切揭晓,胤禛悬着一颗心算是落回了肚子里了。

“好!”胤禛拊掌,大手一挥道:“传旨,耿氏诞育有功,晋为裕嫔,着礼部筹备册封典仪!”

“嗻!”

姚佳欣放完水出,眨了眨眼,耿氏生得倒是够快的!这可是头胎,半夜发动,天刚刚亮就生下了弘小昼。果然是身子骨强壮啊,羡慕啊。

胤禛看到恬儿眼中那一抹难掩的艳羡,心中顿时明白,恬儿也是希望给朕诞下一位阿哥的。朕虽也是如此盼着,但若是个公主,只要恬儿孩子都平安,朕也是欢喜的。

钮祜禄氏和耿氏都平安临盆了,如今就剩下恬儿了。

“放心,恬儿也定能平安生产。”胤禛目光满是柔和。

“今日暖和了不少,恬儿陪朕出去走走吧。”胤禛忽的如是道,恬儿月份大,要多散散步,介时生产才能顺遂些。

姚佳欣虽然更想回被窝里睡个回笼觉,但四爷陛下相邀,她也只能苦着脸点了点头。

其实有孕之后,姚佳欣看着惫懒,其实每天都有抽出时间做锻炼。因有孕之故,一些针对腹部的运动是不能做了,强度也不能太大,因此主要是做一些柔韧性的拉伸锻炼,柔韧性好了,生产的时候产道也开得快些。姚佳欣现在已经能轻松劈叉了呢,一字马什么的都是小意思。

上辈子她练了好几年瑜伽,都做不到这个地步呢!

可见这柔韧性,九分靠努力,剩余九十一分就得看天赋了。

在柔软性这点上,她这个身子还真是天赋异禀啊!

圆明园水路纵横交错,因此为了路上通常也建造了许多桥,平桥、拱桥,木桥、石桥,桥桥通畅。过桥的时候,四爷陛下还特意拉着她的小手一起过。

当着那么多宫人的面儿,姚佳欣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小脸都隐隐泛红了。

也是不巧,才过了一座汉白玉九孔拱桥,便迎面碰见了齐妃和怀恪公主母女二人。

齐妃也就罢了,看到怀恪,为人父亲的四爷陛下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连忙松开了握住恬儿的小手的那只手,负手而立,正色肃然。

“臣妾给皇上请安!”

“怀恪给汗阿玛请安!”

母女俩连忙屈膝请安。

姚佳欣也忙给齐妃见了个常礼:“齐妃娘娘金安。”

胤禛点了点头,一幅高贵冷艳的模样,目光落在这个已经嫁为富察家儿媳妇的女儿身上,不免柔和了三分,“朕赐你的避暑别院,住着还习惯吗?”

姚佳欣暗道,四爷陛下是真宠女儿,怀恪公主年前下嫁的时候,那嫁妆都能绕紫禁城一圈了,而且除了和硕公主府之外,四爷陛下还把距离圆明园不远的一座皇家别院赐给了怀恪,作为夏日避暑之地。当然也是为了方便女儿时常进园子请安。

怀恪笑容嫣然:“蔚秀园风景如画,女儿很喜欢。”

胤禛露出些许微笑,“园子里不像宫里规矩那么大,以后有了空暇,不妨多来请安,多陪陪齐妃。”

其实四爷陛下想多见女儿吧?只是为人父亲,太含蓄了,不好意直说,所以才拿齐妃当借口。

齐妃听得大喜,不由眉开眼笑,“怀恪下嫁之后,臣妾时常觉得愁苦。先前还想着,若怀恪能时常进宫就好了,但又怕皇后娘娘责怪没规矩,臣妾才一直不敢让怀恪多进宫。”

姚佳欣:三句话不到就开始给皇后上眼药了……

胤禛不由眉头皱了皱眉,露出不喜之色。

怀恪见状,连忙揪了揪额娘的衣袖暗示她别说了,又忙笑着看向许久不见的珍嫔娘娘姚佳氏,“母嫔瞧着气色甚好,想来用不了多久,我就又要再添一个弟弟了。”

第一五六章、齐妃母女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五六章、齐妃母女“母嫔瞧着气色甚好,想来用不了多久,我就又要再添一个弟弟了。”怀恪笑靥明媚,语气也透着亲善之意。

四爷陛下若是不在,姚佳欣肯定要自谦一下,说生个怀恪公主这般的女儿也极好。四爷陛下肯定是更喜欢儿子的,姚佳欣温柔一笑,道:“多谢公主吉言。”

齐妃看在眼里,不禁腹诽:先前还说什么生个健康的小公主便知足,这姚佳氏分明是盼着生儿子的!

四爷陛下尚在,齐妃也不敢露出半分敌意,她亦一脸和气的笑容:“几日不见,姚嫔妹妹瞧着肚子又大了些,而且还尖尖的,想来定是个阿哥。”

姚佳欣忍不住瞄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她就看不出哪里尖了,这又不是榴莲!!

她讪讪笑了笑,不知该说什么好。

齐妃也只是客气一下,目光很快又回到四爷陛下身上,她柔情脉脉道:“臣妾要留怀恪在曲院风荷馆用晚膳,不知皇上……”齐妃眼睛直勾勾看着四爷陛下。

姚佳欣:……这是勾引的意思吧?而且还打着女儿名号,齐妃居然一丁点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她偷偷瞄了怀恪一眼,果然怀恪的鸭蛋小脸已然有些尴尬了。

感觉到姚嫔的目光,怀恪忙投以歉意的苦笑。

胤禛眉头都要打结儿了,他冷着脸道:“下次吧!”

听到这种敷衍的话,齐妃有些悻悻。

胤禛终究是疼女儿的,便道:“今年合浦进献的南珠成色不错,朕记得怀恪很喜欢珍珠,特意叫人挑了一斛成色上好的,待会儿叫人送去曲院风荷馆。”

珍珠这种布灵布灵的珠宝,只要是女性就没有不喜欢的。怀恪听了,笑颜如玉,连忙道:“多谢汗阿玛。”

看着女儿展颜开怀的模样,胤禛再度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谢了恩,怀恪便含笑道:“既如此,那女儿先陪额娘回曲院风荷了。”然后不由分说,上去前行扶着齐妃,半拉半拽的,便远去了。

姚佳欣摸了摸鼻子,齐妃这些年岁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还不如怀恪明透。

胤禛忍不住摇了摇头,一脸瞧不上,忍不住想,朕年轻的时候,怎么就看上这种女人了?虚伪做作、捻酸争宠、嫉上妒下、苛待宫人,还野心不断、小算计不断……

如今看在儿女面儿上,哪怕再不喜,而终究要给三分颜面。齐妃便仗着朕给三分颜面就敢开染坊!!

胤禛想想便气不打一处,“这个齐妃……”

姚佳欣见齐妃母女已经走远,小手偷偷揪了揪四爷陛下的袖口。

“嗯?”胤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便看到了一双亮晶晶泛光的明灿眸子。

姚佳欣笑得有点谄媚,眼睛更是贼亮,“那个……合浦珍珠已经进宫到了呀……”

这幅模样,简直像极了看到可口点心的样子。

胤禛一时又是无语又是觉得好笑,这个小贪心鬼!

“底下已经在挑拣着了,少了不了你份儿上。”胤禛板着脸,淡淡道。

姚佳欣嘿嘿笑了,那就好,“多谢皇上赏赐!”——这可是纯天然淡水珍珠啊,而且合浦明珠不像东珠那样年年采收,要三五年才进献一次呢,不过量比东珠多多了。六宫高位嫔妃都能分润到,至于数量和成色多少,就看你位份和得宠程度了。

然后四爷陛下把她送回碧桐书院,便回九洲清宴处理奏疏了。

胤禛想着恬儿那副贪心鬼的小模样,忍不住督促了一下底下奴才,今日若是看不到合浦明珠,只怕恬儿要睡不着觉了。

曲院风荷馆,齐妃一脸气恼,忍不住瞪了怀恪一眼。

怀恪有些无奈,只得劝解道:“额娘,汗阿玛正在陪姚嫔散步赏景,你又何必凑上去惹人嫌?”

听到“惹人嫌”三字,齐妃内心更加恼火,“你额娘我年老色衰,你汗阿玛自然看着嫌弃!”——明明那姚佳氏也快三十了,居然保养得如此之好,看上去跟二十来岁似的!

姚佳欣若是晓得齐妃心中所想,肯定要大声反驳:我本来就二十来岁啊!二十九也是二十来岁!能不能动不动就三十三十的!!

“额娘!”怀恪只得耐下性子劝慰,“汗阿玛对额娘其实已经很好了,您贵为妃位,一应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您何须嫉妒姚嫔?”

齐妃恨恨道:“吃穿嚼用什么的,都是小事。我在意是姚嫔肚子里的孩子!她若生下阿哥,再交给皇后抚养,介时还有你四弟什么事儿?!”

怀恪听得直皱眉:“您听谁说的?这种不着边际的话,您也信?”

齐妃正色道:“我为什么不信?皇后无子,若要抱养,谁会拒绝这种好事儿?”

怀恪忍不住反问:“当初大弟弟夭折,那您为什么不把三弟或者四弟送去正院儿抚养?”

听了这话,齐妃瞪大眼珠子:“你三弟四弟都是我身上掉下一块肉,我怎么舍得送去给乌拉那拉氏?!”

“是啊。”怀恪幽幽道,“凡是人母,谁舍得把自己的孩子给旁人抚养?除非是位份低微,没资格抚养,否则谁不想亲自抚育孩儿?”

听了这话,齐妃沉默了片刻,“若是慈母自然是不舍的,那可姚佳氏……”

怀恪忙道:“她好不容易才怀上头胎,只怕这辈子就只有这一个孩子了,她只会比额娘您更不舍!若是抱走她的孩子,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齐妃将信将疑,“若是给皇后抚养,她的儿子便更有可能成为太子?姚嫔真能拒绝得了?”

怀恪苦笑,额娘这性子,偏听偏信,还如此多疑,“事关储位,汗阿玛岂能容后宫妇人左右?您信不过姚嫔,还信不过汗阿玛吗?”

齐妃撇撇嘴,“你汗阿玛如今被姚嫔勾了魂儿去,叫我怎么相信?”

怀恪被噎了个半死,只得换个角度开导齐妃:“她这般得宠,又何需依附皇后?而且皇后对姚嫔一直颇有敌意,姚嫔怎么肯把自己孩儿交给敌人抚养?”

听了这话,齐妃才稍稍安心,“倒也是。”

“再则,姚嫔还没生产呢,腹中是男是女尚未可知,额娘如今何必着急?”怀恪笑着说。

齐妃暗暗撇嘴,若真等姚嫔生下来,一切便成定局了,她想着急都来不及了呢!

正在这时候,御前的首领太监苏培盛捧着两只泥金云龙的华美锦盒来到了曲院风荷馆。

齐妃忙扬起笑容,厚赏了苏培盛。

怀恪笑着打开那两只锦盒,只见里头光华明灿,当真是成色一等一的南珠,“汗阿玛虽说是赏赐女儿东珠,可这里足足有两盒,可见是心里也记着额娘呢。”

听了这话,齐妃心里不由熨帖了许多,看着那盒中的东珠,笑着抚了抚鬓角,满脸骄矜自傲:“我好歹给你汗阿玛生了三子一女,你汗阿玛多少要念旧情的。”

第一五七章、天鹅酥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五七章、天鹅酥御前大总管张起麟亲自捧着两只泥金云纹锦盒来到碧桐书院,白胖的脸上笑得满是褶皱,“俗话说得好,这东珠不如西珠,西珠不如南珠。这合浦所产的南珠,最是硕大圆润,光泽也是最明亮的,所以才有‘合浦明珠’之称!这两盒南珠,都是底下精挑细选,挑出来的最大最好的明珠!这不,一选好,皇上便叫奴才给娘娘您送来了!”

姚佳欣虽然很迫不及待想打开瞧瞧,但还是生生忍住了,“多谢皇上赏赐,有劳张总管了。”

说着,她用眼神暗示素雨,素雨立刻不动声色上去塞了一锭银子。

收了银子的张起麟,笑得更加灿烂而谄媚,“娘娘若没有别的吩咐,奴才便回去复命了。”

姚佳欣连忙道:“我这里新制了一道天鹅酥,十分精美,正想送去给皇上尝尝。公公既然来了,不如顺道带回去吧。”

天鹅酥这道点心,姚佳欣前世曾经在高档西餐店吃过,只不过这个时代没有巧克力酱,所以没法做黑天鹅,便只能做出一对白天鹅。

这点心……其实比起其他酥点口感上倒是没有特殊之处,就是特别好看、做起来特别麻烦,极其考研面点师傅的手艺。活灵活现的小天鹅,修长的脖颈,优雅成双,可谓是别致美观到了极点,简直叫人不忍下嘴。

姚佳欣也是突发奇想突然想吃了,擅制点心的向公公按照她的描述,稍微实验了几次,就做出了优雅别致的天鹅酥,姚佳欣已经吃过两盘了,酥脆可口,香甜美味,很好吃。

于是打包一份天鹅酥,放置在有保温夹层的特殊食盒中,张起麟便一路提回九洲清宴了。

去曲院风荷送赏赐的苏培盛因为年轻腿脚麻利,倒是比张起麟先一步回到了九洲清宴,苏培盛也不是空手回来的,他带着一双崭新龙纹靴子回来,转交给了万岁爷——这是怀恪公主亲手做的一双靴子。

胤禛看着这双龙靴,论绣工虽比不得那些绣娘,但这可是怀恪一针一线绣成的,都是孝心啊。胤禛满意点了点头,“怀恪有心了。”

倒是恬儿……从来就没跟朕做过半点针线!

他想到此,胤禛心里有点闷闷不乐,但他转念一想,朕好像从未见恬儿做过针线,难道是……恬儿女红不佳?

正在这时候,张起麟笑嘿嘿上前,将食盒中那道精致无比的点心端了上去,“这是姚嫔娘娘想出来的新式点心,特意献给万岁爷尝尝。”

雪白无暇的白瓷盘中,是一对无比精致小巧的白天鹅,胤禛看了一眼便有些挪不开目光,不由赞道:“模样倒还算精致。”

恬儿的心思不在读书、更不在女红上,都搁在吃食上呢!胤禛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这时候,尝菜太监上前,夹走一只小天鹅。

胤禛顿时不开森了。

恬儿统共就送了朕两只小天鹅,这是一对啊!一下子少了一只,只剩下一只孤零零呆在盘中,瞧着都可怜。

那尝菜太监道:“禀万岁爷,点心无毒。”

胤禛黑着脸,“退下!”——这还用你说?恬儿还会毒害朕不成?!

这一对天鹅,分明是恬儿对朕表达爱慕之意呢!这是要跟朕成双成对的意思!

胤禛恨恨咬牙切齿,朕还没来得及尝一口,居然先进了这狗奴才肚子!

这一刻,胤禛浑然忘了,尝菜的规矩是本朝的祖制了。尝菜太监也是按规矩办事,却遭了万岁爷嫌恶恼恨,真真是无妄之灾。

盯着那孤零零的一只小天鹅盯了良久,胤禛才拿起银箸,轻轻夹起这只过于纤细小巧的小天鹅,生怕一不小心给夹碎了,然后小心翼翼送进嘴里,嗯……入口很是酥脆,甜度也合乎朕的口味。

咽下点心,胤禛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就这么一口、没了。

这小天鹅点心,就是特别小巧,两只加起来还不够塞牙缝呢。姚佳欣其实也觉得吃得不尽兴,不如吃那些满盘子的点心带劲儿。

这玩意儿也就是吃个趣致,不能指望它填饱肚子。

碧桐书院此刻灯火如昼。

姚佳欣财迷般打开那两盒合浦珍珠,顿时就被那珍珠的光彩给险些晃瞎了眼睛!

尤其是在光亮的灯火之下,反射出来的光泽就更明亮了!

姚佳欣去小日本儿的时候,曾经代购过天女珠——天女珠就是一种高规格的珍珠,首先必须是正圆形,不能有丝毫不规则,更不能有任何瑕疵,其次要能够倒映出人影,光亮得跟小灯泡似的,据说每一百颗珍珠只有三五颗能达到要求,因此天女珠稍微大点的就要四位数价值!

而眼前这两盒合浦明珠,无论是光泽还是形状,无疑都是顶级标准的!丝毫不逊色天女珠的甄选标准!而且个头还大,左边这盒每一颗都有龙眼般大,姚佳欣遣散宫人,偷偷从芥子空间里拿出卡尺量了量,直径都在十二毫米以上!甚至还有十五毫米直径的特大号的南珠!

而右边这一盒,盒子略大些、但里头的珍珠略小些,但直径也普遍十毫米以上,而且每一颗大小都十分均匀,正好可以用来串珠子。当然了,光泽都极好,贴近些都能倒映出人脸。

姚佳欣仔大致数了数,左边这盒里大南珠有三十六颗,右边这盒数量更多——拿来串个一百零八子的朝珠,都有富余。

啧啧,四爷陛下真真是财大气粗、壕无人性啊!

姚佳欣爱抚着那硕大圆润的南珠,都快要流口水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些南珠再值钱,也还不如她宫里随便一只茶盏上了拍卖行身价高啊!

但这个时代,瓷器不值钱啊,哪怕是进贡皇家的瓷器,造价也就几两到几十两银子。

姚佳欣扫了一眼西洋座钟上时辰,不由惊了一下,居然已经九点多了!妈耶,她光顾着数珍珠了,居然已经这么晚了!——虽然上辈子她动不动十一二点才睡觉,但穿越过来后,手机很快没电,除了滚床单之外便没有什么有趣的夜间娱乐,所以睡觉蛮早的,很少晚于八点,尤其是怀孕之后,易困易乏,睡得就更早。

这个点儿,在古代就算是熬夜了。

姚佳欣赶忙叫了素雨把合浦南珠收进库房,便分分钟钻进被窝,转瞬呼呼大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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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八章、儿臣弘旺

姚佳欣一口气睡了六个时辰,翌日醒来的时候都已经巳时了。

素雨捧了盐水和牙粉伺候她漱口,“娘娘倒是好睡,昨夜下了大半夜的雨,今早辰时才停下。听说嫔妃们冒雨去镂月开云请安,身上都濡湿了呢。”

这就是给人当小妾的坏处了,不管风吹雨打,让你立规矩,你就得乖乖早起去听训。虽说可以打伞,但多少会沾湿衣角鞋袜,春日的雨又冷又湿,定是极不舒服。

也就是她怀了身孕,才能免于请安,免受这般折腾。

一想到等产后出了月子,她也得恢复中宫请安,姚佳欣就很是郁卒。

“嫔妃卯时三刻便要去请安,皇后不也得早起梳妆?”——折腾别人,同样也是在折腾自己,好好睡个懒觉不好吗?

姚佳欣着实难以理解皇后的脑回路,好好的富贵闲人日子不过,非要折腾。

二等宫女玉蝶手脚轻柔地梳理着如瀑青丝,嘴上道:“奴才听说,孝懿仁皇后在世的时候,十分宽待嫔妃,素来都是每五日请一次安。”

姚佳欣笑了,孝懿仁皇后那是快死了的时候才封了皇后,死前也只是皇贵妃而已。以皇贵妃的身份掌摄六宫,终究不够名正言顺,自然就不能摆出中宫的架子。而如今的皇后,不但是中宫,还是四爷陛下的结发妻子,自然比孝懿仁皇后有底气多了。

这时候,御前的首领太监苏培盛来了,“杏花初开,皇上请娘娘午时二刻前往杏花春馆,共赏春光。”

看样子昨夜一场春雨,催开了杏花。

姚佳欣饶有兴味点了点头,连忙吩咐小厨房准备一些精致可口的小点心,等到时候带去和四爷陛下一边赏杏花、一边吃茶用点心。

二月里尚且有些春寒,不过今日雨后晌午的阳光倒是暖暖的,姚佳欣披上一件素雅的杏色玉兰花折枝妆缎斗篷,对镜整理衣襟妆容。

素雨笑着请示:“不知娘娘打算坐肩舆,还是乘船?”

杏花春馆也坐落在后湖湖畔,因此走水路也十分便宜。只是姚佳欣想着二月里还有些冷,水上湿气重,自己怀着身孕,还是算了,等过些日子暖和了,倒是可以考虑坐船赏景。

“还是坐肩舆吧。”姚佳欣道。

做肩舆也极好,四面透风,一路沿着后湖湖畔前行,风景也是极好的。

杏花春馆这边,一个身穿石青色团龙吉服的少年甩下马蹄袖,行大礼迎接皇帝圣驾。胤禛抬了免了礼,吩咐道:“朕去馆中更衣,若是珍嫔来了,且你替朕迎一迎,不必忌讳退避。”

那少年应了一声“是”,眉眼分外透着乖巧。

阳光明媚,杏花的甜香四处弥漫。

姚佳欣坐在肩舆上,远远的就看见那成片如雪的杏花花海,沁人心脾的糯糯甜香随着清凉的春风迎面而来,直叫人陶陶然。

就在这片杏花花海中,又一座篱笆环绕的低矮小屋,这华美万千的圆明园里竟有这样一处田园小屋,也着实有些趣致。

素雨小心地搀扶自家娘娘下了肩舆,便瞧见一位面庞尚且有些青嫩的少年快步迎了上来。

姚佳欣也露出了疑惑之色,迎面而来的这少年身团龙纹吉服,可见身份不是亲王贝勒,便是皇子阿哥。这少年脸蛋还有些稚嫩,观之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而且生得唇红齿白,眉眼间透着一股子温润如玉的气度。

这年纪……倒是与齐妃的三阿哥弘昀相若。只是三阿哥年少多病,而这少年虽然高高瘦瘦,但瞧着气色红润,不像个病秧子呀。

待到这少年走进了,姚佳欣不禁吃了一惊——这少年洁白如玉的脖颈上竟然有一道斜贯而过的狰狞伤疤!这疤痕极深极长,自喉结而起,一直蔓延到吉服领口,还有一部分被衣襟遮盖!但可以想象,这该是多重的伤!姚佳欣不禁暗自心惊,不免更加好奇这少年的身份。

只见那少年走到姚佳欣身前三步远便停下了脚步,向她打了个千儿,见了一个优雅而不失规矩的常礼,他面带乖巧而温润的微笑,“儿臣给母嫔请安。”

姚佳欣一愣,“你真是三阿哥?”——她打量着这少年不像齐妃的三阿哥,没想到少年却自称“儿臣”,那显然就是四爷陛下的儿子,四阿哥弘时还是个八岁的孩子,那就只能是三阿哥了。

三阿哥的年纪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可以结婚的年纪了,但四爷陛下想着这个儿子体弱多病,所以至今连个通房格格都不许给,更遑论指婚福晋了。

那少年笑了:“儿臣不是三阿哥,是愉郡王弘旺。”

卧槽,八爷的儿子?!

对着她自称“儿臣”是几个意思?!

姚佳欣一脸呆滞,忍不住脱口问:“那你为什么要对本宫这般自称?!”

少年弘旺一脸理所当然地说:“您是汗阿玛的嫔妃,儿臣当然应该称呼您母嫔了。”

姚佳欣:八爷的儿子管四爷陛下叫“汗阿玛”?难不成……姚佳欣一秒钟就污了——难不成四爷陛下绿了八爷?!八爷不是跟嫡福晋郭络罗氏十分恩爱吗?自然就冷落侍妾,所以四爷陛下趁虚而入……

额……她还是别瞎几把乱编排了。四爷陛下不是那种人,四爷陛下又不是没有漂亮小妾,还需要去偷别人的妾?

唯一的合理的就是,四爷陛下抢了八爷的儿子。想想原本的历史,八爷可是策反了四爷陛下的儿子弘时,结果气得四爷把弘时直接过继允禩为子。

所以四爷陛下重生后,就来了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八爷的儿子给养熟了。

姚佳欣现在终于明白是谁背叛了八爷了。

就是眼前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俊俏少年!愉郡王弘旺!!

怪不得,四爷陛下会特特加封仇人的儿子为郡王!

肯定弘旺“大义灭亲”,向四爷陛下提供了八爷卖官鬻爵、收受贿赂等多项罪名的铁证!所以,八爷才会败得那么快那么突然!

先前知晓八爷是“畏罪自裁”于宗人府牢狱中,姚佳欣原本还怀疑八爷是“被自裁”呢!如今看来……当八爷晓得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背叛了自己,还将他送进宗人府大牢,不知该是何等绝望,于绝望中自杀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眼前这个弘旺少年,是个厉害角色啊!

不过姚佳欣更好奇弘旺脖子上的那道狰狞的疤痕从何而来,“你脖子上的伤——”

第一五九章、农夫四爷

不过姚佳欣更好奇弘旺脖子上的那道狰狞的疤痕从何而来,“你脖子上的伤”

少年温润乖巧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浓烈的恨意,但转瞬他轻松而随意地笑着说:“回母嫔的话,儿臣六岁的时候,嫡母郭络罗氏一时不悦,便金簪划伤了儿臣。狂沙文学网”

这语气轻描淡写,却叫姚佳欣惊呆了。

她是晓得郭络罗氏悍妒,却没想到,八福晋竟然对一个孩子……一个才六岁的孩子下此毒手!

弘旺微笑着说:“若不是汗阿玛当年暗中救护,只怕儿臣便活不到今了。”

原来如此,四爷重生后,暗中救过弘旺,还对他多加庇护。对于一个饱受嫡母虐待,而亲生父亲又视若无睹的可怜孩子来说,四爷陛下的救护,简直就是黑暗中照进来的唯一一缕光芒。

郭络罗氏只是个妇人,再悍妒,若没有八爷纵容,她也不敢对八爷唯一的儿子下此毒手。

其实甚至比郭络罗氏更可恨,郭络罗氏也只是悍妒而已。而一边儿对发妻深,一边却与侍妾有了孩子,有了孩子之后却不管不顾,任由妻子虐待孩子!

姚佳欣唏嘘,喃喃道:“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配为人父母……”

听到这话,弘旺稚嫩的脸上不由怔怔然,昔年的悲苦一瞬间倾涌而来,阿玛的漠视、嫡母的责难,还有生母的惨死,让弘旺不由地鼻子有些发酸。他也时常想,阿玛既然不喜欢他,那为什么要让他出生?!

弘旺从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也永远忘不了阿玛死前的悲鸣,也忘不了郭络罗氏死前的怨妒诅咒是他亲手将郭络罗氏的脖颈悬于梁下,亲眼看着她挣扎、咽气。

如果阿玛不死,那他永远也杀不了郭络罗氏那额娘的仇,他就永远报不了。

他的额娘只是个出寒微的女子,侥幸怀上了他,自那之后便没有一天好子过。

他曾亲眼看到额娘被锁在房中,被一把大火吞噬,烧得尸骨无存。

然而,却被郭络罗氏说成是“不慎打翻了烛台”,意外走水。

那一夜的火,火势冲天,却没有一个人去救火。额娘在火中饱受煎熬,却还大喊着让他不要报仇。

他原也以为自己没有机会报这个仇,然而这个时候,四伯父出现了。

他知道四伯父想要什么,他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哪怕是另有所图,那也是他自幼以来,除了额娘之外,唯一的温暖了。

自那之后,他开始努力读书,努力在阿玛面前表现自己,让阿玛知道,他不只是唯一的血脉继承,他还有另外的用处。就这样,他渐渐知道阿玛暗中的谋划,收拢的党羽……还有诸多罪证。

阿玛也从不怀疑他,阿玛一直觉得,儿子忠心孝顺父亲是天经地义的。哪怕深陷囹圄,阿玛也一直不信是他的手笔,直到他亲自去宗人府告诉阿玛。

在他离开宗人府后,阿玛就悬梁自尽了,然后他便送了郭络罗氏去地下。你们不是夫妻恩吗,要死也要做一对死鸳鸯才行。

弘旺嘴唇颤抖了良久,才道:“可人人都说,天底下无不是的父母。”

姚佳欣挑眉道:“若你的父亲没有不是之处,你也不会称呼皇上为‘汗阿玛’了。”

弘旺扯着嘴角笑了笑,“母嫔似乎很懂为人父母之道。”

姚佳欣抚摸着自己圆润的肚皮,“因为我也快要做额娘了。”

弘旺低头凝望着她的小腹,神色忽然温润柔和了起来,“汗阿玛子嗣稀薄,儿臣只盼母嫔能为汗阿玛诞下一个健康的子嗣。”

“承郡王吉言了。”姚佳欣微笑着说。关于弘旺父子的过往,姚佳欣不想深问,便笑着转移话题,“皇上呢?”

她瞅着停靠在一旁的龙舆,却不见四爷陛下的影。

弘旺忙回答道:“汗阿玛去房中更衣了。”

姚佳欣微微懵bi),大白天为毛要更衣?难道是上厕所了?嗯……这种不雅的问题还是不要问孩子了。

她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打量着弘旺那年少温润的脸庞,“郡王年纪也不小了,可定下福晋了?”

弘旺微笑中带着几许羞涩:“汗阿玛说,会为儿臣择选一位出名门、贤惠温婉的福晋。”说着,弘旺眼底泛起浓浓的霾,“家世门第倒是不打紧,只要秉贤惠就好。”

郭络罗氏这个嫡母简直就是弘旺的童年影,如今他长大了,该娶妻了,自然不能选她嫡母那种的……

唉,怎么说着说着又扯到郭络罗氏头上了?姚佳欣连忙再转移话题:“那你可有格格了?”

听了这话,弘旺脸颊微微泛红,“去年汗阿玛赏赐了两个。”

她转移的这个话题,貌似有点不良诶……

姚佳欣满脸大写儿的尴尬,“那个,今天风景不错哈……”

弘旺扫了一眼四周,认真地点了点头,“今和景明,杏花也都开了。”

姚佳欣:还是觉得好尴尬。

好在这时候,那低矮小屋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姚佳欣一喜,四爷陛下您终于上完大号了!连忙快步上前,结果看到房中走出了的人,她整个人都石化了。

只见一个材高大的汉子,黝黑的大辫子缠绕在脖子上,穿褐色短打,那宽松的袖口和裤腿还是卷起来的!露出蜜合色的结实的小臂和小腿!脚上还穿了一双黑色的布鞋!手里还拎着一个竹编的斗笠!

丫的,这是哪来的农夫啊!

诶?这农夫怎么长了一张四爷陛下的龙脸?

胤笑着挑眉,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恬儿此刻呆滞的模样:“怎么,不认识朕了?”

弘旺上前笑着说:“母嫔大约是第一次见汗阿玛这般穿着,多少有些惊讶。”

这哪里是“有些”惊讶,简直是惊掉了眼珠子好伐?!

回过神儿的姚佳欣,连忙给四爷陛下请了个安,“皇上……您、您该不会要下地干活吧?”

胤笑而不答。

“哞”一声悠长的牛叫声成功吸引走了姚佳欣的主意,姚佳欣扭过头去一看,结果看到苏培盛费劲地拽着一头壮硕的黄牛,正朝这边来呢!

姚佳欣嘴角抽搐,牛都准备好了,显然这是来真格儿的!

胤对弘旺道:“你也别愣着了,快进去更衣吧!”

弘旺点了点头,“是,汗阿玛。”

不消几分钟,一个穿灰色短打的布衣少年便新鲜出炉了,虽然都是农家打扮,但弘旺可着实不像农家子弟,那皮肤太白净了,长得又高高瘦瘦,即使穿上农家衣裳,也分明是个偷穿别人一幅的富贵子弟啊!富品中文

第一六零章、农家餐真好吃

胤禛看了看头顶的太阳,便将斗笠戴在了头上,瞧见恬儿还站在日头底下,不由皱眉:“去找个阴凉地坐着,朕要去春耕了!”

姚佳欣出门前虽然有偷偷擦过防晒霜,但物理防晒还是需要的,“哦”了一声,忙叫素雨扶着去了杏花树底下,那里正好有汉白玉圆桌和圆凳。

玉蝶飞快往凳子上铺了一个厚厚的云缎垫子,姚佳欣悠然坐在上头,便瞧见四爷陛下接过了苏培盛呈上的一根鞭子,于是命弘旺去前头牵牛,而四爷陛下在后头扶着犁,“啪”的一声,鞭子甩在了牛屁屁上。

“哞——”

黄牛仰头大叫,拉动曲辕犁前行,四爷陛下四平八稳地扶稳了犁,将脚下的泥土犁出一条深深的沟壑。弘旺的工作比较轻松,也就是牵着牛引导前行而已。

这爷俩明显都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农活了,做得居然都有模有样。只不过弘旺年少皮嫩,不消片刻便被日头晒红了脸颊,满头都是豆大的汗珠。

而四爷陛下一幅悠哉有余力的样子,时不时挥舞鞭子,只是这农活终究辛苦,四爷陛下的后背上也分明被汗水湿透了。

而姚佳欣是最幸福的,坐在杏花树的树荫下,喝着热乎乎的奶茶,吃着精致可口的小点心,跟野餐度假似的。悠哉地欣赏着皇帝与郡王春耕,而她活像个监工的地主婆。

忽的,地主婆灵机一动,唤了素雨附耳听吩咐。

素雨顿时脸色古怪,“娘娘,这不太好吧?万岁爷生气了怎么办?”

姚佳欣笑眯眯道:“不会的,这可是皇上要体验民间疾苦的。”

“好了!”姚佳欣拍了拍素雨的肩膀,“别磨蹭,赶紧叫小厨房准备着!再晚些,皇上可就要耕完了!”

“是,娘娘!”素雨只得硬着头皮去办事了,只盼着万岁爷看到娘娘准备的膳食,可千万别龙颜大怒啊!

因姚佳欣叫准备的东西十分简单,因此不消半个时辰,小杨子便领着两个小太监提了两盒硕大的食盒和一只硕大的铜壶来。

姚佳欣微笑颔首,忙叫宫人扶了起来,慢悠悠走到那片已经犁了大半的农田跟前,扬声道:“皇上!饭菜都准备好了,您先用些再接着干吧!”

满身大汗淋漓,扬着鞭子的胤禛不由停了手,她看着天底边儿笑脸灿烂的恬儿,只觉得心口趟过一片清流,满身疲惫仿佛都一扫而空了。还是朕的恬儿贴心。

前头牵着黄牛的弘旺早已累坏了,他气喘吁吁道:“汗阿玛,先……歇会儿吧。”

胤禛正色吩咐跟在后头跟小尾巴似的苏培盛:“牵着牛去一旁饮水。”

“嗻!”苏培盛应了声,连忙上前卸了犁,从愉郡王手上接过绳子,恭送了皇上与郡王,便使出吃奶的劲儿把牛牵去喝水了。

就在杏花林边儿上,已经预备了两大盆清水,四爷陛下挽了挽袖子,洗净那满是汗水和泥污的双手,瞬间把一盆清水变成了浑水。愉郡王也是差不离,仔细搓洗了一通,终于露出了白净修长的双手,不过因为牵牛的缘故,右手手心被磨得红彤彤的,怪可怜的。

趁着四爷陛下和弘旺洗手的功夫,姚佳欣飞快指挥者太监将饭菜摆了上来。

四爷陛下扫了一眼那汉白玉石桌,顿时脸色有些古怪。

因为那石桌上摆的不是他素日所见的山珍海味,而是——两大笼屉金黄的窝窝头,每一个都有婴儿拳头大,还有两大碟子咸菜——脆腌黄瓜和五香熟芥,除此之外还有两只硕大的粗瓷大碗,里头满是茶水——这分明是两份大碗茶啊!

弘旺仔细瞅了瞅,问道:“母嫔,这些都是……农家的饭食?”

姚佳欣笑眯眯道:“还是有些差距的。”

虽然她吩咐准备大碗茶、大窝窝头和咸菜,但是小厨房准备的这些明显是费了心思的,那两份咸菜腌制十分到位,素日里她也会品尝一二。至于那窝窝头,分明是用最精细的玉米面制成的,小山般的形状,整整齐齐,透着玉米香。

胤禛笑了笑,上前巍然端坐,双手端起那大碗茶,咕嘟嘟牛饮,片刻功夫,一大碗茶见了底儿。胤禛微微蹙眉,这茶叶泡得过头了,香味儿都没了,只剩下苦涩味儿——若不是渴极了,朕才不会喝这种茶呢!不过胤禛也看得出恬儿的用心,恬儿是瞧着朕春耕,所以就特特准备农家饭食。这倒也颇有趣致的。

见皇上大口喝大碗茶,弘旺不禁更加口渴了,便也不再嫌弃那粗瓷大碗,也端起来,大口喝着。弘旺一口气喝了半碗,不由笑着道:“这么喝茶,果然解渴!”说着,又将剩下的半碗干掉。

姚佳欣笑眯眯将筷子奉上,“快趁热吃吧。”窝窝头可是刚出炉的呢。

胤禛接过筷子,拿起一个窝窝头,闻着倒是清香宜人,他一口咬下去,不由露出赞许之色。

弘旺也双手捧着一个大窝窝头,试探性地咬了一口,不由眼前一亮,“母嫔,这农家虽然辛苦,不过饭食倒也可口!”

姚佳欣笑了,没吃过窝窝头的,突然来一个,其实这玩意儿蛮好吃的,可若让你长年累月地吃……

“当个新鲜,自然好吃。可若让你一口气吃上个一年半载,保证你看见窝窝头就想吐。”姚佳欣打趣道。

弘旺愣了愣,又咬了一口,满口清香,的确很好吃啊……不过再好吃的东西,也有吃腻的时候,母嫔这话也是有些道理的。

姚佳欣又道:“而且农家窝窝头,玉米面粉哪里能磨得这么细?都粗糙得很,而且也不可能用这上好的蒸笼蒸熟,都是在土灶锅上煎熟,一不小心就糊了!哪里能像这般干干净净?”

弘旺若有所思。

而四爷陛下已经干掉了两个大窝窝头,他打量着恬儿,也多少有些讶异,“没想到恬儿颇知农家疾苦啊。”

姚佳欣笑了笑,连忙找补:“嫔妾小时候曾经去农庄住过,所以多少知道一些农户的辛苦。”

胤禛微微颔首,“你准备这些,有心了。”

姚佳欣有些不好意思,她纯粹就是闲得蛋疼,消遣四爷陛下找乐子呢。所以才准备了这么一顿只有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的饭食。

这一顿饭,四爷陛下和弘旺少年吃得都挺多,四爷陛下一口气干掉四个拳头大的窝窝头,弘旺也足足吃了三个,那两盘咸菜也都给吃光了。下地辛苦,胃口大开啊。

第一六一章、为四爷陛下献上窝窝头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六一章、为四爷陛下献上窝窝头吃了一肚子窝窝头和咸菜,四爷陛下与弘旺各自端着一只粗瓷大碗,慢慢喝着茶,消化着肚子里的饭食。

眼尖的姚佳欣突然发现,四爷陛下右脚的大拇指不甘寂寞地戳破了鞋子,突兀地冒出头来。

感觉到恬儿异样的目光,胤禛直接踢掉了脚上的布鞋,露出满是泥污的大脚丫子,他满脸嫌弃地道:“这破鞋子,真不结实!”

苏培盛连忙取来了一双新鞋子,跪在地上帮四爷陛下擦擦满是泥污的脚丫子,又忙伺候着主子爷穿上新布鞋——春耕还没耕完呢,万岁爷待会儿还要下地呢。

苏培盛苦着脸道:“万岁爷,这都是千层底的鞋,最结实了。是您太辛苦了。”

姚佳欣仔细打量着那臭鞋子,摸了摸下巴:“鞋底是够结实了,但鞋面的面料应该是松江布吧?”

苏培盛点了点头,“万岁爷吩咐,不许用绫罗绸缎。”

姚佳欣焕然大悟:“这松江布在宫里不算什么好料子,但好歹也是贡品,也算是柔软透气,缺点就是不够结实!农家的布鞋用的可都是粗麻布!”——松江布是上等精细棉布,棉布你还指望多结实?

听了这话,苏培盛苦了脸:“万岁爷万金之体,怎么能穿粗麻布鞋?”——用松江布都委屈了呢!

胤禛板着脸道:“百姓能穿,朕为何不能穿?吩咐针功局,多做几双粗麻布鞋预备着!朕下次除草的时候穿!”

苏培盛脸若苦瓜,都快哭出来。

姚佳欣道:“嫔妾觉得准备一两双就够了,这玩意特结实。”您那下地的频率,想要穿破不太容易,多准备一双换洗就足够了。

苏培盛哭唧唧道:“娘娘您能不能别说了!”

胤禛毫不客气一脚踹向苏培盛:“珍嫔说得对!你才该给朕闭嘴呢!”

苏培盛“哎哟”一声夸张地大叫,翻出了好几个滚,蛤蟆似的趴在了地上。

胤禛哼了一声,“别给朕装死!去把牛牵过来,地还没耕完呢!”

弘旺的小嫩脸顿时也有些苦哈哈的。

于是,这对爷俩再度开始干活,直到暮色降临,杏花春馆的这片农田才终于耕完了。

夜色降临碧桐书院。

四爷陛下足足洗了三遍,才把满身的汗水泥污给洗干净。

姚佳欣凑上去,深深嗅了一口,笑着说:“嗯,这下子干净了!”没有汗臭味了。

胤禛挑眉瞪了她一眼,“怎么?嫌弃朕啊?”

姚佳欣谄媚地笑着:“嫔妾怎么敢嫌弃皇上?”——不过耕了一天的田,四爷陛下身上那股子味儿啊,馊臭馊臭的,真真是销魂。

她连忙将小手伸到四爷陛下肩头,“皇上御驾亲耕,实在是辛苦,嫔妾帮您揉揉肩膀吧。”

胤禛笑了笑,一把捉住那柔软的小手,“好了,今儿恬儿也辛苦,早点睡吧。”

她哪里辛苦?全程坐在阴凉地吃吃喝喝,不要太悠哉哦!不过姚佳欣也看出了四爷陛下脸上的疲态,四爷陛下才是真的乏累了。于是乖巧点头,陪着他一起去内寝殿,躺在了柔软的被窝里。

不消片刻功夫,姚佳欣便听到了均匀的鼾声。

这还是一次四爷陛下睡得比她都快呢。

四爷陛下身子骨再强壮,到底不是熟练工种,干起这种农活,终究是不适应的。况且春耕本来就辛苦。

姚佳欣默默为他掖了掖背角儿,脑袋歪在他肩旁,也随之入睡了。

一夜无梦。

翌日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姚佳欣却发现四爷陛下竟然还在枕畔!姚佳欣不由看直眼。

真稀奇,四爷陛下居然也会睡懒觉!可见昨日的农活是何等辛苦。

辛亏今儿不是大朝日,不用担心误了早朝。

“盯着朕作甚?”胤禛挑眉,看着恬儿那双明灿的眸子,一大早就被恬儿用这般爱慕的眼神看着,胤禛心里如抹了蜜。

姚佳欣忙扬起个甜甜的笑容,“皇上早膳要用点什么?”

胤禛略一思量,“窝窝头吧。”

姚佳欣:你吃上瘾啦?

只得吩咐下去:准备一笼精致些的窝窝头,反正小厨房也没胆子再准备昨日那种大窝窝头了。

小厨房这下子可是用了心思,特意整了一笼小巧玲珑的红枣玉米窝窝头,玉米面里特意揉进了红枣肉,金黄的小窝窝头上斑驳红色的枣肉,观之宛若落花斑驳,一口下去,除了玉米的清香还有红枣的甜香,端的是好看又好吃。

姚佳欣也忍不住享用了两枚,却遭到四爷陛下的白眼儿:“怀着身孕,别吃这些玩意儿!”

姚佳欣无语:其实吃点粗粮对身体有好处!能防治便秘呢……

素雨见状,连忙呈上一盏西洋参枸杞炖鱼胶。

姚佳欣只得默默看着四爷陛下啃窝窝头,自己吃着山珍海味,暗自流口水。

姚佳欣是一个真正的吃货、一个纯粹的吃货、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吃货!

这样的一个吃货是绝对不会嫌弃任何一种食物。美食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怎么能歧视窝窝头呢?

你看这窝窝头,金黄冒着热气,清香扑鼻,简直是色香味俱全啊!

然后,她眼巴巴看着四爷陛下一口吞掉最后一只窝窝头,喉结一滚,窝窝头祭奠了四爷陛下的五脏庙。

胤禛用足了早膳,搁下筷子,露出疑惑之色:“有孕之人,口味都会变得这般古怪吗?”——居然想吃窝窝头,虽然这东西不难吃,但有了身孕就应该多吃些滋补的东西!尤其是恬儿这么纤瘦的身量!就更应该多进补了。

姚佳欣低声反驳:“嫔妾口味很正常的……”我又没吵着榴莲、臭豆腐……

话说,她好久没吃榴莲了呢,臭豆腐更是宫中绝种的物品。

突然有点想念那种闻着臭、吃着贼香的口感了……

姚佳欣不禁口水四溢,只得连忙吃了一口鱼胶压一压。

想她前世,想吃什么吃什么,无论多么稀奇古怪的,只要有钱都能买到!如今穿越了,虽然吃了许多从前没吃过的山珍海味,享用了一流大厨的手艺,但那些稀奇古怪的“邪道”美食,已经很久没吃过了呢。

“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窝窝头有什么好吃的。”胤禛微笑着安抚她。

姚佳欣腹诽:不好吃你还干掉了一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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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二章、四爷陛下的幼弟们(上)

吃多了山珍海味,难免有些怀念那些贫民食物。狂沙文学网

姚佳欣不由想起了路边的小吃煎饼、油条、锅贴、酥油饼、夹馍、烤面筋、煎饼果子、鸡蛋灌饼、鸭血粉丝汤……

吸溜,口水四溢啊。

她前世代购之余,最大的乐趣摸过横扫小吃街了。这也是导致她一直减肥减不下来的罪魁祸首。

如今倒是可以毫无顾忌敞开肚皮胡吃海塞,可惜再也吃不到这些路边小吃了。

姚佳欣接过素雨呈上的冰糖燕窝,不有些唏嘘。

把自己的馋虫略收了收,姚佳欣不想起了弘旺这娃……话说八爷的儿子已经有这么大了吗?年纪居然跟三阿哥弘昀差不离。她怎么依稀记得,好像很晚才有了子女?

算了,历史已经被重生的四爷陛下蝴蝶得面目全非,她又何必较真?

“皇上经常带愉郡王……那个……体面农家疾苦?”姚佳欣用了很委婉的词儿。

提到弘旺,胤不免露出三分怜色,“这孩子,也着实可怜。朕当初不过就是稍微对他好一点……”他当初接触弘旺这孩子,其实不过就是想利用他达成目的。

“没想到这孩子竟这般知恩,恨不得以命相报。”胤唏嘘不已,“如此赤诚,倒是叫朕不落忍了。”

所以,朕改变了计划。只放逐老九去守灵,把老十这个草包留下享受荣华富贵让他给弘旺背黑锅。

“他还是个孩子,有些骂名,不该叫他背负。”胤正色道。

姚佳欣心里那叫一个无语:所以十爷就成了专门给大侄子背黑锅的倒霉蛋?如今人人都说是十爷见风使舵,背叛八爷,远在先帝陵寝守墓的九爷据说夜咒骂十爷不休呢。

而四爷陛下bi)得八爷绝望自尽、算计得九爷十爷反目成仇,而四爷陛下本人收获了仁君美名。

她肿么感觉八爷党成员……反而更悲催了呢?

所以说,千万别作死跟四爷作对啊,下场会很惨滴!

胤正色道:“既然是朕把弘旺引上这条路,自然要好好教导他,将来才堪大用。”

姚佳欣暗道:四爷陛下抢了八爷的儿子,倒是真把他当亲儿子一般督导了。主要也是因为四爷陛下的儿子们不堪督导三阿哥弘昀是个病秧子,让他下地干活,估计得累晕,四阿哥弘时更是早已为四爷陛下所厌恶,至于刚刚出生的五阿哥还是娃娃呢。

自己的儿子不能提溜出来干活,自然就只能使唤这个半路抢来的儿子了。

忽的,姚佳欣脑中一闪,“您不是养着弟弟么!”

胤“唔”了一声,“礼喜诗文、恶骑,如今趁着年少,朕的确得好好督导一下了。”省得朕百年之后没几年就病死了,死得时候才四十出头,甚至连个子嗣都没留下。胤有些唏嘘。至于小二十,长大后着实是个不成器的,不过如今尚小,若是好生教导,兴许能略像样些。

朕这些幼弟中,若论才华最佳者自然莫过二十一弟禧只可惜皇考四十七年就崩了,禧是康熙五十年出生的。

胤不觉得有些惋惜,他曾将这个幼弟与弘历、弘昼一起抚养长大,可谓如兄如父。如今就只剩下礼和了。

这一午后,姚佳欣想着来了园子也有些子了,便想着去澹泊宁静给太后请个安。

澹泊宁静距离她的碧桐书院不算远,只是园子水路曲折,道路也蜿蜒曲折,因此也废了小半时辰才抵达太后的宫苑。

澹泊宁静是一座“田”字型的巍峨宇,南面是平静清澈的小湖,湖中锦鲤攒动,湖上鸳鸯、仙鹤嬉戏,一出门便是如此清雅风光,可真是个颐养天年的好地方。

在物质上,四爷陛下从未亏待了太后半分。

姚佳欣扶着腰被素雨搀扶走下肩舆,却见澹泊宁静中走出一个长相甚是柔婉清丽的妇人,这妇人约莫三四十岁的模样,一绛色旗服分外显老些,其眉宇间也颇带愁容。

这是……哪个命妇?还是哪位太嫔太妃?

妇人瞧见姚佳欣,也不免微微一怔,她的目光扫到那隆起的小腹,不由露出温柔的笑容,“这位便是姚嫔吧。”

被猜出份,倒也不稀奇,如今宫中怀有孕的,也就只剩下她了。

“不知尊驾是……”姚佳欣疑惑地看着这妇人。

妇人含笑道:“我是先帝的贵人王氏。”

姚佳欣恍然大悟,原来是先帝晚年宠妃王氏,生了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和十八阿哥的那位呢。只可惜十八阿哥在木兰夭折,废太子对此毫无怜悯,还触怒了先帝爷,这也成为了废储的理由之一。据说这位十八阿哥深得先帝喜,王氏也母凭子贵,原本封嫔不在话下,没想到十八阿哥突然夭折,先帝也驾崩了。

王太贵人柔声细细,浑都透着温柔的气息,“太后娘娘驾临行宫,我就住在西面的畅园,理当前来请安。”

先帝的避暑行宫畅园离着圆明园本就近,后来四爷陛下扩建行宫,直接导致两个行宫连在了一起。其实畅园如今已经名义上并入圆明园,算是圆明园的一部分了。只是还保留着畅园的名号,单独划给了先帝的遗孀们居住。

姚佳欣点了点头:“太贵人有心了。”

王太贵人笑颜温柔,“姚嫔怀着孕还不忘来给太后请安,真是孝顺。”

“孝顺”这俩字可实在跟姚佳欣不沾边儿,她纯粹就是礼节地不定期拜见一下而已。

王太贵人目光不经意地再三扫过那隆起的小腹,“姚嫔的孕差不多有七个月了吧?”

姚佳欣点了点头。

王太贵人不露出怅然之色,“姚嫔的肚子略有些小,不过也不碍事的。我当年怀着时候,肚子也比头两胎略小些,后来生下来倒也是个健康活泼的孩子。”

说着,王太贵人露出悲苦之色,“只可惜,这孩子福薄……”

姚佳欣只得加以安慰:“太贵人还有两个儿子呢,都是孝顺的。”

王太贵人脸上的悲苦更浓,“禄得了皇恩眷顾,出继为王,虽无法再孝顺我,我也这孩子高兴。笨拙,这般不成器,实在叫我寝食难安啊。”

姚佳欣默然,从王太贵人的角度来看,的确蛮苦bi)的,生了仨儿子,先帝连个正式位份都不给,小儿子夭折,二儿子出继、大儿子还是光头阿哥。富品中文

第一六三章、四爷陛下的幼弟们(下)

王太贵人心里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允禑会落得跟十四阿哥似的,无爵无职,奉养她更是遥遥无期。皇上登基的时候,出继允禄,王太贵人心里是欢喜的,出继虽然是降等,但实打实的王爵好处落下来,自是十分划算。

可没想到允禄出继封王,允禑却没有丝毫加恩,莫说是王爵了,连个贝勒贝子都不是!

“允禑是太后一手抚养长大的,如今年岁也不小了,我此番前来请安,也是相求太后做主赐婚。”王太贵人勉强露出微笑。

王氏的长子十五阿哥允禑自幼被德妃乌雅氏抚养,姚佳欣忽的想起十三爷也是太后的养子。

同时太后养子,境遇却是天差地别。

十三爷如今贵为亲王,大权在握。十五爷却是个光头阿哥……

姚佳欣客气地道:“那就恭喜太贵人,要做婆母了。”

王太贵人颔首道:“说来还是小十七这孩子聪明伶俐,小小年纪就封了贝勒。不像我的允禑,笨嘴拙舌的,也不会讨人欢心。”

姚佳欣没有接话茬,王太贵人简直是毫不掩饰羡慕嫉妒恨啊,明明更年幼的允礼都是贝勒了,年长的允禑却连个爵位都没有。王太贵人怨念难掩啊。

姚佳欣真是不想应对这位王太贵人,能在后宫佳丽云集、争斗惨烈的先帝朝后宫得宠一时,这王太贵人也算是个人物了。若不是先帝驾崩得早,她肯定少不了一个嫔位。

瞧一句句话,不管哪句拎出来都挑不出半分错,满口都是感念皇恩、感念太后。可那份悲苦、可怜却表达了个十足十。

先帝朝一个庶妃都如此缜密,姚佳欣真庆幸自己穿越到雍正爷的后宫。嫔妃少、段位低,生存指数优良啊。

好在这时候,瑞嬷嬷迎了出来,“太后请姚嫔进殿。”

姚佳欣笑着对王氏道:“那就我先告辞了。”

王太贵人笑脸温柔,“我年岁大了,难免啰嗦些,姚嫔不必放在心上。”

姚佳欣暗道,你诉了那么多苦,可不就是为了让我放在心上吗?呵呵哒,她微笑不语,快步走进了澹泊宁静殿。

王太贵人目送姚嫔入殿,便登上自己那顶小肩舆,吩咐道:“有些日子没见陈妹妹和高妹妹了,去接秀山房吧。”

接秀山房是安置十七阿哥允礼和二十阿哥允祎生母的住处,远离太后和嫔妃们的住所,位于蓬莱福海东岸边,据说是个很清静的地方。而且紧挨着畅春园行宫,方便与昔日老姐妹们来往。

“太后瞧着有些疲惫,可是陪着王太贵人说话乏累了?”姚佳欣请了安,暗暗打量着太后的脸色不佳,便若有所指地如是说。

太后哂笑一声,“哀家不过就是个养老的老婆子罢了,找哀家有什么用?”——哀家连自己的小儿子都帮不了,哪里有本事帮旁人的儿子?

看样子王太贵人找太后给十五爷赐婚失败了,太后明显不想管这个养子。

姚佳欣微微一笑,“您是圣母皇太后,您不想理会的事情,不必理会便是。”

太后不由深深打量了姚佳欣一眼,这话说得又熨帖又滴水不漏,倒是叫哀家想起了先帝在世时候后宫的景象了。

太后抿了一口茶水,不再多提那王氏,转而道:“五阿哥也快满月了,到时候把裕嫔母子接过来,园子里也能热闹些。”

姚佳欣忙起身一礼:“恭喜太后喜得金孙。”

太后脸庞透着慈祥,打量着姚佳欣的肚子:“哀家倒是更盼着你肚子里这个,若也是个阿哥就好了。”

姚佳欣莞尔一笑,“还是裕嫔福泽深厚。”——如今虽还未行册封礼,但宫里园子里全都改了称呼了,如今礼部和内务府都已经在忙活着准备册封礼事宜了。只消等裕嫔出了月子,便可以行册封典礼了。

正说着话,瑞嬷嬷快步进来禀报:“太后娘娘,十七贝勒带着二十阿哥前来请安。”

见状,姚佳欣识趣地道:“那嫔妾就先告退了。”——她作为雍正后宫成员,连年长些的皇子都应避着些,更何况是小叔子们了。——二十阿哥还是个奶娃娃倒罢了,十七贝勒可已经是个可以结婚的少年了。

太后微微颔首,指了福嬷嬷送她出澹泊宁静殿。

夕阳西斜,金辉般的光芒洒在澹泊宁静殿外的湖泊上,湖面金光粼粼,煞是好看。

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面貌白净清雅,一袭竹青色水云纹长袍,油然一股子书卷气息,倒不像富贵皇家贵胄,倒像是书香之家的孩子。这必定就是先帝的十七阿哥允礼了。

允礼手里还牵着一个粉团团的孩子的小手,这粉嫩孩童不过五六岁的模样,婴儿肥的小脸泛着苹果红,小脑袋上还扣着一顶湖蓝色云锦瓜皮帽,帽准是一枚嫣红的玛瑙——衬得他粉雕玉琢,可爱极了。这显然就是四爷陛下最小的弟弟,先帝的二十阿哥允祎。

姚佳欣只瞧了一眼,就被这孩子可爱的模样惹得一颗心都要化了,只恨不得上去狠狠蹂躏一通那肥嘟嘟软嫩嫩的小脸小手。

但是她也晓得这于礼不合,便生生忍住了。

十七阿哥自是不认得眼前这位陌生的娘娘,但也晓得如今有孕的只有那位了,他连忙行礼,“见过姚嫔娘娘。”

二十阿哥允祎也连忙跟着哥哥一起拱手,奶声奶气道:“姚嫔娘娘金安!”

这小奶音,奶甜奶甜的!姚佳欣心中已经忍不住嗷嗷叫了,她忍住了没去蹂躏小十二的小脸蛋,点了点头,温婉有礼地道:“两位阿哥安好。”

若是能生个像二十阿哥这么奶甜可爱的包子,此生足矣啊!

姚佳欣暗暗感叹着,登上了肩舆。

两位阿哥目送姚嫔远去,二十阿哥允祎歪着小脑袋:“十七哥,她就是皇兄最喜欢的那位娘娘吗?”

十七贝勒点了点头,皇兄不好女色,打潜邸到如今,真正宠爱过的也不过两位而已。只是齐妃……怕是也不及这位。

二十阿哥嘻嘻一笑:“姚娘娘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是不是该叫我叔叔?”

十七贝勒忍不住发笑,“是啊,二十弟又要做叔叔了!”——小小年纪,辈分还真不小!莫说叔父,叔祖都做了好几回了呢。

第一六四章、五阿哥弘昼

圆明园中,三月光景,已是满园苍翠,繁花似锦。狂沙文学网

气候也一下子暖煦了不少,裕嫔耿氏也终于出了月子,带着新生的五阿哥来到了圆明园行宫,既是带五阿哥向帝后、太后请安,也是前来避暑。

能见到五包子,姚佳欣是蛮开心的,但是一听说熹贵人也要跟来,姚佳欣心就不是太美妙了。

对此,胤给出的理由是:“让她把泓丽抱来,朕也好另择养母!”

合着四爷陛下真不打算让熹贵人抚养泓丽公主了?

姚佳欣眨了眨眼,“不知皇上打算让谁抚养四公主?”

胤微微沉吟,“朕觉得裕嫔还不错。”

姚佳欣忍不住吐槽,裕嫔肯抚养才怪!她轻声道:“裕嫔还要照顾五阿哥呢……”

胤淡淡道:“只是多照顾一个公主而已,也不费事。”

姚佳欣无语了,这可不是费事不费事的问题,关键抚养了泓丽,不但没有什么实质的好处,若是养得不好反而有过错!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谁乐意干?

姚佳欣不有些同裕嫔了。

不消几,裕嫔带着五阿哥、熹贵人带着四公主来到了圆明园。裕嫔被安置在了太后澹泊宁静西侧的的映水兰香,屋旁松竹交,然远俗,正五楹,宽敞清凉,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而熹贵人与四公主却被安置在了福海东岸的云锦墅远离帝后嫔妃住所。

如此安置,便可见四爷陛下是何等厌恶熹贵人。

映水兰香来往宾客络绎不绝,而云锦墅门庭冷落,昔潜邸两个好姐妹如今已然是天差地别。

姚佳欣原想着等映水兰香稍微清静些,再前去观赏五包子。没想到裕嫔竟主动抱着五阿哥来拜访她了。

产后的裕嫔仍有些丰腴,但气色红润,怀里抱着个孩子仍气息均匀,游刃有余,这份体力当真叫姚佳欣羡慕。

只见大红缂丝婴戏图的襁褓是一个皮肤还有些泛红的婴孩,才刚满月孩子就已经胖滚滚的,乌溜溜的眼珠子分外有神,小拳头紧紧攥着,小嘴儿微微张着,香袭人。

“前几迎来送往忙碌,今才总算得闲来拜见姚姐姐,还望姐姐勿怪。”裕嫔连忙赔罪道,态度之谦和,与从前还是贵人的时候竟毫无分别。

姚佳欣赶忙扶了她一把:“我们倒是想到一处了,我也正想着你来了园子肯定要忙上几,才没有急着去探望。原想着今去映水兰香看望你和五阿哥,没想到你倒是先来了。是我惫懒了。”

裕嫔笑脸盈盈:“姐姐怀着孕,自然贪睡些。我怀着弘昼的时候,也是这如此倦怠。一不留神就睡到上三竿了。”

这宫里做懂得处事做人的嫔妃,莫过耿氏。

五阿哥弘昼的名字,四爷陛下是足月的时候才正是赐下的。只是不晓得这个迟来弘昼,与原本的那个混不吝到给自己办丧礼的和亲王会有什么不同。

不过眼下还只是个香一团儿小婴儿,处处透着可。

姚佳欣握着弘昼包子的小拳头,啧啧称赞道:“瞧这孩子,又精神又乖巧。”

裕嫔笑着道:“姐姐可别太夸他,哭闹起来连房梁都要给震榻了!”

姚佳欣忍不住扑哧笑了,“如此可见这孩子是多健壮!”

说笑了一通,姚佳欣才叫素雨将自己的见面礼送上,那是一只金累丝双龙戏珠的项圈,双龙所戏之珠正是之前四爷陛下所赏赐的合浦明珠,姚佳欣特意选了一枚硕大圆润的。这项圈用料十足,搁在手上沉甸甸的。

除此之外,姚佳欣还准备了十匹上好的软缎,最适合给肌肤细嫩的婴儿做小衣裳了。

裕嫔连忙致谢,又打趣着怀中什么都不懂的小弘昼:“瞧你多有福气!才一见面,你姚母嫔就给了这么多好东西!”

小弘昼虽然听不懂,但被蹭着小脸逗弄,难免有些痒痒,不由咯咯笑了起来。

“瞧你乐得!这个小财迷!”裕嫔笑容灿烂,嘴上嗔怪。

姚佳欣也忍俊不,却又想起四爷陛下的意图,不有些犹豫,该不该提前告诉裕嫔……

而眼尖裕嫔也察觉姚嫔的脸色忽然有些异样,不由问:“姐姐怎么了?”

姚佳欣看了看四周,见无外人,便低声道:“你也知道,皇上虽封了钮祜禄氏为熹贵人,但仍然十分厌恶。”

裕嫔点头,这点她自然看得出来,虽说皇上也叫熹贵人跟着来了园子,但却安置在偏远狭窄的云锦墅,便可见圣意如何了。

姚佳欣压低声音道:“按照祖制,需嫔位以上方可抚养阿哥公主。”

祖制是如此,但公主不比阿哥,开恩由位份不高的生母抚养也是常有的事儿。裕嫔想着姚嫔最是得宠,便忙问:“皇上打算为四公主另择养母?”

姚佳欣肃然点头。

裕嫔顿时觉得有些不妙,“皇上打算让谁抚养四公主?”

姚佳欣目光凝视裕嫔。

裕嫔脸色刷地变了,“可是我才刚刚生产完……”

姚佳欣低声道:“皇上不喜欢懋嫔的秉,宁嫔子骨又不大好,所以……”你就悲催了,姚佳欣心中默默道。

裕嫔不由急了,“我还未正式册封,又有了五阿哥,怎么也不该落在我头上啊!”

裕嫔急忙把五阿哥交给母抱着,她连忙抓住了姚佳欣的手,“姚姐姐!我可不想抚养四公主!那熹贵人可不是个好惹的!”

姚佳欣叹了口气,“好在皇上还未下旨,想来还是有回旋的余地的。”说着,姚佳欣压低声音支招:“我觉得,倒是不妨把皇上要为四公主择养母之事,叫熹贵人知道。”

然后,就让熹贵人自己想法从中搞破坏吧。

听了这个主意,裕嫔不由一喜,“姐姐当真机敏!”

说着,裕嫔又忍不住抱怨:“先前我在宫中做月子,这个熹贵人倒是脸皮厚,成天往我的长宫钻!真真让我没个清静!”

“哦?”姚佳欣挑眉,“熹贵人险些害了你的孩子,现在还有脸见你?”

她倒是真有些佩服熹贵人了。富品中文

第一六五章、被觊觎的弘小昼

提到熹贵人,裕嫔已是一脸厌恶,如被什么恶心的东西缠上了。狂沙文学网

“当初那件事已经罪证确凿,熹贵人却非说是姚姐姐你诬陷嫁祸!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无辜的!”裕嫔越说越觉得心烦,她摆手道,“整天哭哭啼啼烦扰我!如今来了园子,都不让我耳根子清静!”

姚佳欣都忍不住笑了,这个熹贵人还妄想翻盘呢。

“也是你太心软,坐月子就该好好养着,何必见她?”姚佳欣其实也明白,耿氏一直是和气良善的好人形象,不好做出将人拒之门外之举。

裕嫔苦笑了笑,她可没用姚嫔这般得宠,哪里敢乱摆架子?

“我倒是有些怀念熹贵人被足的那些子了。”想必那是她唯一得享安静的子了。

回到映水兰香,已经是午后光景。

裕嫔将姚嫔所赠之软缎如数交给了底下的针线上人,吩咐她们为弘昼准备夏衣衫。正在这时候,皇后边的蕙姑姑前来送赏。

缂丝、织金,美轮美奂,蕙姑姑脸上带着骄矜,“这些都是皇后的一番慈心,都是赏赐给五阿哥的。”

裕嫔连忙谢了恩,道:“烦请姑姑转告皇后娘娘,嫔妾明前去登门谢恩。”

蕙微微一笑,“说来,皇后娘娘还不曾见过五阿哥呢,若是裕嫔娘娘能带着五阿哥一同前去拜见娘娘,娘娘定会十分欣慰的。”

裕嫔脸色突然有些苦,熹贵人生了个公主,着实叫她心里痛快,可如此一来,皇后少不得惦记上她的弘昼了。若非还有姚嫔那一胎,只怕皇后早就动手抢夺了。

裕嫔心中虽然万分不愿弘昼去皇后面前露脸,却也着实找不出借口婉拒,毕竟她才刚刚带着弘昼去过姚嫔的碧桐书院,若是推诿不去镂月开云,只怕皇后要怨恨她了。

于是裕嫔连忙笑道:“是我疏漏了,皇后娘娘是皇子阿哥们嫡母,理当前去磕头。”

蕙姑姑露出了满意之色,“主子娘娘最是怜惜稚子,裕嫔娘娘的五阿哥生得如此健康活泼,娘娘肯定会喜欢的。”

说罢,蕙翩然辞别。

裕嫔敛了笑意,满脸愁苦,如今她也只能盼着姚嫔一举得子。姚嫔跟她不一样,人家可是有皇上宠着护着,皇后想抢姚嫔的孩子,只会碰一鼻子灰。

葵儿将这些缂丝缎与织金缎一一登记造册,却见自家主子一脸悲苦,忙笑着说:“娘娘,您看这些缎料,金彩熠熠,奴才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好料子呢。”

裕嫔幽幽看着那金贵华美的缎料,“这些料子虽然珍贵无比,但都是掺了金线的,难免粗糙些,弘昼一个小婴孩哪里能用得?”

葵儿点了点头,“还是姚嫔娘娘送那些软缎好,摸起来又丝滑又柔软。”

裕嫔露出些微笑容,“不过皇后赏赐这些料子也不能束之高阁,叫针线上人拿去给弘昼做个小锦被、小襁褓什么的,记得里料用姚嫔送那些软缎。”

“是,娘娘!”

裕嫔看着摇篮中那个吃饱了母水正打着哈欠的孩子,眼中划过一丝毅然她断不能让任何人夺走自己的儿子!

葵儿领着几个小宫女正往库里搬运皇后所赐的珍贵缎料,却见皇上御驾来到了映水兰香。一众宫女纷纷跪了一地。

在明灿的阳光下,缂丝与织金都闪烁着耀眼的光彩,胤被晃得有些眼晕,“这些料子是从哪儿来的?”

葵儿忙如实回答:“是皇后娘娘赏赐的,说是给五阿哥做衣裳用。”

听了这话,胤蹙了蹙眉,此刻胤倒是没想到这种料子不适合小孩子,而是觉得皇后如此厚赏,分明意在觊觎弘昼!!

裕嫔也连忙出门迎驾,见皇上似乎对皇后的赏赐有所不满,便忙不动声色上眼药:“嫔妾今早也特意去拜见了姚嫔姐姐,姚姐姐送了弘昼一枚上好的双龙戏珠项圈,还有十匹软缎,虽然不及皇后娘娘赏赐这些贵重,但软缎最适合给皮肤嫩的婴儿做衣裳了。”

听了这话,胤神色顿时和缓,嘴角还出现了些微笑容,“珍嫔是细心之人,又有为人母亲的慈心。”

裕嫔声音温柔:“如今嫔妾只盼着姚姐姐给弘昼生个弟弟,两个孩子后一起长大一起读书……”

胤也不被裕嫔所描述的这幅场景给吸引到了,恬儿若是能给朕生个儿子,必定是最聪明最懂事的孩子。

中的婴儿上,小婴儿弘昼正酣睡着,小嘴微微张着,流出了晶莹的涎水。不得不说,这幅样子,真真是可极了。

胤打量着这个让他头疼到死,死后继续头疼的儿子,突然觉得,如果这小崽子永远长不大就好了。

胤喃喃:“还是小时候可人些……”就像,如今不也是白嫩可人的模样吗?

站在一旁的裕嫔初为人母,早已满心母泛滥,她笑着点头:“是啊,这小小的模样自然是最可人,只不过,孩子都会长大的。亲手将孩子一点点抚养长大,是为人母亲最大的福分。”

胤瞬间回神,脸色冷峻,别看现在白嫩可人,后可得严格管教!其实弘昼被养成那副样子,倒也不能全怪裕嫔,当初钮祜禄氏将弘历送去给乌拉那拉氏抚养,乌拉那拉氏便叫钮祜禄氏去帮着耿氏抚育弘昼……

胤心中暗恨,如今可不能让钮祜禄氏教坏弘昼了!

“朕知道你是个慈母,只不过男孩子还是不能太养。”胤板着脸道。

裕嫔见皇上脸色突然冷肃,不由地有些惶恐,连忙屈膝称是,心中却有些怨念,弘昼才刚满月,就算要严厉教导,也得等入了学再说吧?如今一个娃娃,什么都不懂呢。

裕嫔不由想到了熹贵人的四公主,便小心翼翼试探询问:“嫔妾明白,皇上是严父,也是慈父。所以即使不喜欢熹贵人,还是特特准许她带着四公主一起来避暑了。”

裕嫔又微笑着说:“熹贵人虽然有罪过,但她照顾四公主又周全又细心,也算是尽了人母本分了。”

听到裕嫔冷不丁竟称赞钮祜禄氏,胤脸色一变,声音都有些严厉了:“连亲生骨都可以算计,哪里还配为人母?!”

裕嫔心中咯噔一下,果如姚嫔所言,皇上是真的不打算让熹贵人继续抚养四公主!富品中文

第一六六章、心火躁动的四爷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六六章、心火躁动的四爷映水兰香殿中一片寂静,胤禛心底忽的冒气怀疑:裕嫔怎么突然替钮祜禄氏说好话了?

先前钮祜禄氏可是把裕嫔也算计在内,虽说裕嫔并无妨碍,可裕嫔还是自请挪宫,与钮祜禄氏划清了界限。何故无端端又为其美言?

胤禛脸色嗖地一冷,“朕听说,先前在宫中,钮祜禄氏时常去你的长春宫。你莫不是信了她的信口雌黄,觉得她是冤枉的?!”

面对皇上的责问,裕嫔神色一紧,宫中发生的事情,皇上竟也了若指掌……

裕嫔急忙道:“既是信口雌黄,嫔妾又岂会相信?只是……四公主到底是熹贵人亲生的,熹贵人如今悉心照顾公主,想来是已经悔过了。”

胤禛冷哼一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裕嫔,你的耳根子未免太软了!”

裕嫔脸色一白,急忙解释:“嫔妾初为人母,见熹贵人可怜,难免会心软些……”

胤禛重重吐出一口气,“罢了,你这性子——还是专心照顾好弘昼吧!别的,朕也不指望你什么了!”

裕嫔虽然性情温和,但耳根子软,容易为人左右,朕还是另选他人做泓丽的养母吧!

说罢,胤禛拂袖而去。

裕嫔心中有些懊恼,但也稍稍松了口气,皇上最后那话里的意思,是不打算让她抚养四公主了。

只不过,她惹了皇上不悦,也不知这值不值得。

皇上既然有些不悦,她还是老实点,别去挑唆熹贵人闹腾了。只需冷眼旁边,坐看四公主被抱走即可。

裕嫔叹了口气,没想到皇上对钮祜禄氏已经厌恶到了如此地步,竟容不得旁人说半句好话。其实她说那些话,无非就是想让皇上觉得她心慈和善,对加害过自己的人还能既往不咎、以德报怨,没想到……竟弄巧成拙了。

裕嫔不禁有些头疼,也不晓得姚嫔私底下是如何侍奉皇上的,竟叫皇上处处宠爱维护。方才提及姚嫔的时候,皇上的神色也分明温和了许多……

胤禛气冲冲离开了映水兰香,便直奔碧桐书院。

姚佳欣正在书房,她特意在西窗前添置了一架红木贵妃榻,榻上铺着柔软的秋香色云锦条褥,并七八个鹅羽软枕,姚佳欣歪在着舒服无比的贵妃榻上,一手拿着那本《西游记》翻看,一手摸到书案上那盘点心,抓了一块铜锣烧,津津有味吃着。

虽然穿越过来已经一年半了,但姚佳欣还是很不喜欢这种没有标点符号而且还要竖着看的书,看了没一会儿,便晕晕乎乎打瞌睡了。

啪嗒一声,翻看了没两页的西游记盖在了她的脸上,正好遮挡住西窗投射进来的金红的夕阳。

胤禛气冲冲而来,便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原本整齐肃然的书房里竟多了一架贵妃榻,贵妃榻上躺着恬儿,脸上还盖着一本书,听着那均匀呼吸,显然是睡着了!

而那本书分明是胤禛嗤之以鼻的——西游记。

胤禛一把掀开了那本书,果然露出了一张恬静睡眼。

看着这张脸,胤禛心里有再大的火气也转瞬散去大半,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忙替恬儿揪了揪被子,掖好了背角,又顺手将支摘窗合上,省得冻着恬儿。

“唉,真是叫朕不省心!”胤禛低声抱怨。

忽的,胤禛瞧见恬儿嘴角有一小块红豆泥,他扫了一眼书案上的那盘黄金饼,便不难猜出红豆泥是从哪里沾染的了。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藏青龙纹锦帕,替她擦干净嘴角。

那小嘴忽的蠕动了一下,粉嫩的丁香舌舔了舔嘴角。

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小举动,却叫胤禛身子突然有些燥热了。

原想着来碧桐书院,今晚就留宿在此的。

如今看来……朕还是回九洲清宴翻牌子吧。省得心火躁动,做出冲动之事。

胤禛板着脸训斥了恬儿的贴身宫女,“珍嫔睡着了,居然身边都没个守着的人!那床榻狭小,若是珍嫔从榻上翻下来,你们担待得起吗?!”

王以诚、素雨和一干宫人匍匐跪了一地,素雨诚惶诚恐,娘娘说要在贵妃榻上看会儿书,哪里想到一转眼的功夫就睡着了?但素雨不敢有丝毫抱怨,主子身边就是应该时时刻刻都有奴才伺候着!的确是她不周了!

“碧桐书院上下罚三个月银钱!若再有下次,仔细你们的脑袋!”

众人惶恐磕头,送走了皇帝陛下,这才不安地爬了起来。

而姚佳欣这个正主迷迷糊糊睁开眼,揉着眼睛正要爬起来,素雨忙一个箭步上前,小心地将自家娘娘给搀扶了起来。

姚佳欣打着哈欠问:“我睡得有些浅,怎么感觉好像谁来了?”气场很强大的感觉……

素雨战战兢兢道:“方才皇上来过了,娘娘您正打盹儿,奴才一时疏忽,您身边竟没了人看顾,还请娘娘降罪!”

姚佳欣伸了个懒腰,“不碍事。”就算书房没人,外间、殿外还有一堆人呢,真有什么吩咐,喊一声便是,也误不了什么。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难道还会从床上掉下来不成?

姚佳欣不晓得,四爷陛下还真把她当三岁小孩般细心呵护,生恐磕着碰着。

素雨低声道:“皇上很生气,罚了奴才们三个月月例。”

姚佳欣一愣,“就为这点小事儿?”

素雨忙跪了下来,“娘娘,其实皇上罚得对,娘娘您月份大了,奴才们伺候着就是应该处处谨慎周全,哪怕是一时半刻,也不能让娘娘身边没人伺候!”

姚佳欣无语:我是孕妇没错,但我不是瓷娃娃啊!

“好了,起来吧,以后谨慎些就是了。”罚都罚了,还能咋地滴?

素雨这才站起身来,道:“娘娘,晚膳已经准备了,可要传膳?”

姚佳欣摸了摸圆润的肚皮,欣然点头。

又是一顿胡吃海塞,吃得肚子更圆润了。

服侍她漱口更衣后,素雨附耳禀报:“敬事房接了汪常在去九洲清宴了。”

姚佳欣淡定地“哦”了一声。

素雨也晓得,自家娘娘除了吃食,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娘娘怀孕的日子,不管谁侍寝谁得宠,娘娘都极为看得开。

第一六七章、汪氏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六七章、汪氏二等宫女玉缀端了一盆热水,服侍娘娘泡脚。

姚佳欣虽然惫懒,但每天都有抽出点时间出去散步半个时辰,如此一来少不得腿脚有些乏累。因此睡前泡一泡脚,是必须的。哪怕不能每天洗澡,起码每天泡脚。

水温略有些烫,姚佳欣先是让脚跟沾水,一点点适应着没入。

嫩白纤细的双足染上了一层红晕,微烫的触感让她觉得格外舒适。

温热的水足足没过脚踝,这样泡脚才能疏通血脉,让热量涌上全身。

玉缀掬起一盆热水,轻轻浇在姚佳欣的小腿上,直到小腿暖透,她才开始用双手为小主按摩小腿和脚踝。至于双足,娘娘不许按摩。穴位和按摩手法都是尤嬷嬷教导的,玉缀是学得最好的一个,因此便专门负责为娘娘泡脚按摩。

姚佳欣其实挺怕痒的,尤其是双脚,自己按摩没事儿,别人动手就痒得满地打滚。

尤嬷嬷站在一旁,时不时加以提点,“足三里穴多按几下,既能消水肿,又能强胃益脾。”

玉缀点了点头,忙用拇指揉压按摩,手法已经很是熟稔。

尤嬷嬷微微颔首。

姚佳欣倒是没有水肿,双腿依旧白嫩纤细,不过被这么一通按摩着实蛮舒服的,腿脚的酸乏也一扫而空。

这尤嬷嬷本事不赖,不止烹调药膳一流,更精通穴位,通晓按摩。

尤嬷嬷笑着说:“娘娘虽看着纤瘦,胎像倒一直十分稳妥,别的妇人月份大了,腿脚容易浮肿。娘娘虽然不曾浮肿,不过每日按摩,对您的玉体也是有好处的。”

姚佳欣舒服地眯着眼睛,微微颔首,“嬷嬷医术,比起太医想必也是不遑多让的。”

尤嬷嬷连忙躬身道:“娘娘过奖了,奴才只是略通医理。”

说着,尤嬷嬷又道:“今日御药房送了几盒新的润体膏,奴才已经检查过了。娘娘嫌弃羊髓脂膻腥,这次用是甜杏仁脂和白鹅脂做主料,其余配料并无太大改动,只是珍珠粉的分量增加了些,因此这次的润体膏瞧着很是白皙细腻。”

姚佳欣点了点头,孕妇嘛,最要紧的就是防止妊娠纹!她空间里倒是有不少这类化妆品,有一款大牌的护理油,三十毫升就要三百多块钱,姚佳欣用起来一点不含糊,不只是肚子上涂,还有腰、屁股大腿这些容易长纹的地方都不放过,如此一来,三十毫升只能撑三五日。

幸亏她是代购,存货充足。所以用起来,跟不要钱似的。

因她得宠,御药房也主动献上了一款润体膏,姚佳欣瞧着纯天然还特别细腻,就用着,后来闻着有一股子羊的臊腥味儿,才晓得居然是用羊髓脂为基底调制而成的!

姚佳欣立刻就嫌弃了。

尤嬷嬷忙将新的润体膏端了上来,姚佳欣打开瞧瞧了,白皙细腻,透着一股子清香,她点了点头,“闻着还不错。”

夜幕沉沉,姚佳欣涂了大牌护理油和太医院的新款润体膏,觉得很是不错。此刻她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了一个硕大的瑜伽球,劈开腿坐在上头,开始了产前锻炼。

这打球柔软,弹性极好,看上去坐着挺舒服,其实蛮费劲的。背部、臀部、膝部都要保持协调和平衡,才能坐稳当了。

这项运动对提高柔韧性很管用,而且还能有效按摩肌肉,是很适合产妇的一种运动。

若是四爷陛下留宿,她就没法练这个了。

四爷陛下回九洲清宴翻牌子也挺好了,两不耽误。——既不耽误别的嫔妃争宠,又不耽误她产前锻炼。

今晚侍寝的汪常在也很欢喜,皇上今儿兴致极佳,一口气幸了她三回。

娇软的汪常在虽然累得腰腿酸软,但心里却是极欢喜的,侍寝越多,就越有可能怀上龙胎!她如今吃着姚嫔曾经用过的调理身子的良药,趁着姚嫔还未生产,多侍寝,说不准就能怀上龙胎了呢!

汪常在美滋滋想着,人已经被包裹着抬出了九洲清宴正殿,被送去了偏殿安歇。

随侍的小宫女正要给常在打水沐浴,汪常在却拒绝了:“我累了,今儿就不沐浴了。”

小宫女一脸诧异,“可是小主您出了这么多汗,您素日里可是最爱干净了。”

汪常在脸蛋微微泛红,夹紧了锦被下的双腿,“我听人说,侍寝之后,若是急着沐浴,不宜于受孕。”

小宫女听懂了常在的意思,顿时臊红小脸儿,“那、那奴才帮您擦擦身子吧。”

汪常在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夹紧双腿下了床榻。

然而,液体都是会往低处流的。

只听得咕噜一声,汪常在又是脸红,又是懊恼不已,连忙催促小宫女手脚快些。

小宫女瞥了一眼,顿时脸若火烧,手有些发抖了。

翌日。

姚佳欣用了朝食,王以诚便进来禀报说,宁嫔领着汪常在前来拜访。

这汪常在也是潜邸旧人出身,比不得云常在年轻娇嫩,但才二十一岁,在后宫里也算极年轻的了。

宁嫔如今见了姚佳欣就跟见亲人似的,那叫一个亲热,一进来就拉住了姚佳欣的手,亲亲热热唤着“姚姐姐”。

而汪常在别看欺负春答应时候挺嚣张,见到姚佳欣倒是十分有礼,恭恭敬敬屈膝行礼,满脸都是甜美的笑容。

只不过眼尖的姚佳欣还是看出来汪常在行礼的动作有点别扭,好像是受了伤似的……

老司机姚佳欣秒懂,是了,昨晚是汪氏侍寝。

四爷陛下精力何等旺盛,姚佳欣没怀孕的时候也是经常体会的。

姚佳欣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不晓得。

这汪常在倒是一贯嘴甜,“旁人有了身孕,都会发福变丑,唯独姚嫔娘娘有了身孕还是这般仪态万千,风姿动人!”

姚佳欣微微一笑,“汪常在真是愈发嘴甜了,还是宁嫔会教导人。”

宁嫔粲然笑道:“也得汪妹妹自己聪慧伶俐,可堪教化。若是朽木一般的人,大罗神仙也教不成器的!”

宁嫔似乎若有所指啊!

宁嫔忽的压低声音:“我日前曾瞧见春答应跟暗暗齐妃凑在一起,也不知聊了些什么。”

姚佳欣一愣,春答应和齐妃?不对吧?春答应不是皇后的人吗?而齐妃是皇后的死对头啊!

难不成是皇后吩咐春答应去算计齐妃了??

姚佳欣一头雾水,猜不出个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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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八章、蠢蠢欲动的春氏(第一更)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六八章、蠢蠢欲动的春氏宁嫔神色分外严肃,“齐妃虽然心思歹毒,但城府不深。”

齐妃哪里是城府不深?分明就是什么都摆在脸上了,根本没城府的好伐?

“但是——”宁嫔话锋一转,“那春氏,我瞧着倒是愈发不可小觑了!”

姚佳欣心中一紧,面上装得云淡风轻:“春氏只是个不得宠的答应而已。”

宁嫔森然道:“自春氏离开咸福宫,懋嫔屡次想给她点教训,都未能得逞。可见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怯弱的春答应。”

宁嫔这点说得倒是不错,只是那春氏再有城府算计,也没那个本事把手伸到她的碧桐书院。

忽的,姚佳欣心中一闪,春氏暗暗与齐妃接近,难不成……

姚佳欣眼中有些阴沉。她还以为是皇后想算计齐妃了,如今看来——是春氏自己蠢蠢欲动啊!

先前的凤仙花一事,春氏便跳出来为皇后摇旗呐喊,意图坐实她的罪名。姚佳欣事后没有报复,一则是因为春氏不过就是皇后一枚棋子,二则也多少有些瞧不上春氏这小小答应。

老娘懒得修理你,你倒是跳窜起来了!

姚佳欣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既然自己找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多谢宁嫔相告,一个春氏,我还是有法子料理的。”姚佳欣幽幽道。

宁嫔忙道:“那春氏不过就是个答应,就算再有算计,没人帮她,也是成不了事!姐姐该防备的是齐妃!”

姚佳欣心底一沉,齐妃……她与怀恪公主也算是有过君子协定,只要齐妃不加害她与她的孩子,她便会永远对齐妃礼敬有加。若是齐妃无脑冲动,做出触犯她底线的事情,她自然也不会客气。

福海之畔,杨柳依依。

春答应笑容款款走上前,“齐妃娘娘金安。”

齐妃斜眼睨了春氏一眼,“怎么又是你?”

春答应笑容洋溢,“最近这些日子,宁嫔可往碧桐书院跑得勤快得很。娘娘您倒是心宽,竟一点都不防备着?”

齐妃冷哼,一脸不屑:“宁嫔一个无子无宠的老女人,能成得了什么气候?”

春答应眼神幽冷:“宁嫔成不了气候,那姚嫔呢?”

齐妃脸色一变,“姚嫔对本宫一直礼敬有加。”——她答应过怀恪,不会加害皇嗣。

春答应心中暗恨,她撺掇了多次,没想到齐妃看着凶悍,实则竟如此胆怯!春答应幽幽道:“待到她诞下阿哥,莫说是封妃,贵妃都指日可待。难道介时,姚嫔还会对您毕恭毕敬吗?”

齐妃心里顿时堵得慌,但不得不承认,姚佳氏如此得宠,若真诞下皇子,说不准位份真的要凌驾她之上了!

“你三番五次唆使本宫对付姚嫔,到底是何居心?”齐妃冷眼看着春氏,不由又泛起了怀疑。

春答应露出了无比可怜的神色:“婢妾只是个卑微无宠的答应罢了,不瞒娘娘说,婢妾的确怨恨姚嫔。那姚嫔看似性子温软,可对待婢妾这等微末之人,却极尽冷眼。婢妾曾言语上得罪过姚嫔,若非依附皇后,只怕早活不到今日了。”

齐妃挑眉:“所以你才想让本宫帮你杀了姚嫔?!”

春答应急忙道:“婢妾岂敢?婢妾哪里有这个胆子,婢妾顶多只是想让她失去依仗,以后不敢害婢妾性命罢了。”

齐妃心想,姚嫔的依仗无非就是皇上的宠爱和腹中的皇嗣——这个春氏,一介小小答应居然意图谋害皇嗣!胆子倒是不小!

齐妃淡淡道:“你想动手,便尽管去,本宫只当做什么都不晓得!”

春答应心中暗恼,若她有本事把手伸到姚嫔身边,哪里要需要接近齐妃?春答应露出苦笑,“婢妾只是个答应,哪里有这个本事?”

“不过——”春答应声音低沉了下去,“婢妾倒是有个一个法子,不知齐妃娘娘是否愿意一听?”

齐妃冷冷道:“本宫没兴趣!”

春答应忙笑着道:“听听又有何妨?难道齐妃娘娘连听都不敢吗?”

春氏的激将法不算高明,但对齐妃这种冲动易怒之人却十分管用!齐妃登时被挑起了火气,“好啊,本宫倒是要听听你有什么诡计!”

春答应眼中划过志得意满的笑意,忙凑近齐妃身旁,附耳低语。

齐妃起初一脸不以为意,但听着听着,脸色就凝肃了起来。

说出了自己的算计,春答应低声道:“姚嫔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其实这个法子顶多让她早产,产下一个虚弱的孩子罢了。”

然而这话却叫齐妃心中一动,若姚嫔只生下一个孱弱的孩子,那又如何能与她的弘时相争?

齐妃按捺不住,怦然心动。

春答应见状,低语鼓动:“娘娘,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是等到姚嫔瓜熟蒂落,可什么都晚了!”

跟在春答应身后的贴身宫女秋莹吓得小脸煞白,小主真是疯了!竟连无辜的孩子都要加害!秋莹吓得牙齿都打颤了,若是一旦查出来,漫说小主性命不保,她这个贴身宫女,只怕也要没命。

怎么办?要不干脆偷偷禀报皇后娘娘?

不,不行,就算皇后娘娘能阻止小主,小主也会知道她背叛了。以小主如今可怖的心性,定会要了她的性命!

怎么办?怎么办?!

秋莹一时间心乱如麻。

回去的路上,春答应淡淡吩咐道:“莹儿,你去一趟缎库,把我这个月的份例绸缎取来。”

秋莹慌慌张张点头:“是!奴才这就去!”

看着秋莹慌张远去的背影,春答应暗暗蹙眉,这个秋莹就是胆子太小了,像极了从前的她。不过春答应还想象不到,胆怯的秋莹会生出背叛之心,秋莹是昔日慈宁宫的一个粗使宫女,得罪了管事嬷嬷,还是她求情才免于处罚,因此被赐给皇上时候,她特意带上了秋莹,原想着带上她一起富贵荣华,没想到……

春答应嘴角满是苦涩,皇上从一开始就没有喜欢她吧?从一开始,她就只是皇上用来搪塞太后的一枚棋子!而太后也只当她棋子,当她失去价值的时候,更视若弃子!而后,无论是懋嫔还是皇后,都是在利用她!!

春答应心中掀起滔天的恨意,所有人都瞧不起她!所有人都利用她!既然如此,我就要你们全都好看!皇上,您不是最宠爱姚嫔吗?姚嫔,你不是最盼着诞下皇子吗?皇后,你不是想抱养姚嫔之子吗?

我这个小小答应,便要让你们期盼,全都化作泡影!!

春答应脸上布满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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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九章、将计就计!(第二更)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六九章、将计就计!恢复成二等宫女的浓云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白胖脸蛋,只是眉宇间少了往日的稚气,难得沉稳干练了许多,这几个月又跟着许嬷嬷精学宫规礼仪,一举一动已经颇有几分样子。

重新回到娘娘身边伺候,浓云没有急于表现,只规规矩矩办着素雨姐姐分配给自己的差事。今日她带着两个三等小宫女前往缎库领取娘娘的份例绸缎,娘娘已经贵为嫔主,每个月的绸缎衣料已经有八匹之数,浓云与两个小宫女抱满了怀。

走出缎库,浓云迎面遇上了春答应身边的宫女秋莹。

这春答应对娘娘一直颇为不敬,浓云虽心有不忿,见了秋莹,不但没有惹是生非,反倒主动打招呼:“你也是来领缎料的?”

秋莹一见是姚嫔娘娘宫里的人,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满以为会早到刁难,没想到这个宫女倒是和气。秋莹松了一口气,讷讷点头。

浓云道:“那你快去吧,再迟些,缎库就该落锁了。”

秋莹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忙不迭地跑进了缎库。

三等小宫女冰玉低声道:“浓云姐姐,那可是春答应身边的宫女,何必给她好脸色?”

浓云淡淡道:“娘娘素来与人为善,以后出了门,谁都不许惹是生非!”

冰玉缩着脑袋底下了头,“是。”

这番话叫秋莹听了个真真,其实姚嫔娘娘也不是坏人,也没为难过小主……小主为什么竟会恨上姚嫔娘娘?秋莹眼神懵懂,实在无法理解。

忽的,秋莹咬了咬牙齿,抱起小主份例的两匹缎料,脚下飞奔,直追上了满怀绸缎的浓云三人。

见秋莹飞奔追来,浓云露出疑惑之色:“怎么了?”

秋莹压低声音道:“小心……齐妃娘娘!”

说完这句话,秋莹扭头便跑,她拿得绸缎少,因此一转眼就跑出老远,倒是把浓云弄得有些迷糊了。春答应的贴身宫女让她小心齐妃娘娘?

这是什么意思?

浓云见识了宫中的算计,早已不是往日那个粗枝大叶的单纯丫头了,她陡然一个激灵:秋莹这是让娘娘小心齐妃?

浓云脸色一变,不由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急匆匆赶回碧桐书院。

浓云顾不得许多,让冰玉和冰梅这两个三等宫女把绸缎送去库房,便直奔娘娘寝殿而去。

少不得迎面碰见大宫女素雨,“素雨姐姐,我有急事要禀报娘娘!”

见到浓云这般冒冒失失的样子,素雨皱眉,明明特意叫许嬷嬷好生严厉教导浓云规矩礼仪,原以为长进了,没想到还是这般模样。

素雨沉着脸道:“到底什么事?告诉我就行了!”娘娘在里头撸猫呢,若是被打搅,怕是要不高兴。

浓云咬牙道:“齐妃……可能要害娘娘!”

素雨的脸色陡然白了,“什么?!”——宁嫔娘娘倒是曾三番五次提醒小主防备齐妃,因此素雨此刻虽然惊讶,倒也没太过失态。

她二话不说,将浓云拉到一旁细细询问,“这话从何说起?”

浓云忙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详细陈述,素雨听得脸色隐隐泛青,“跟我进去,你再详细禀报娘娘一遍!”

撸猫撸得正欢的姚佳欣,结果却听到了这样一份消息。

春答应的贴身宫女秋莹告诉浓云,小心齐妃?

这意思,的确是让她小心齐妃。

姚佳欣将鸳鸯放回地上,收敛了素日里那副懒怠的模样,神情透着异样的肃然,“春答应的贴身宫女,怎么会借你的口通风报信?会不会是个圈套?”

姚佳欣喃喃自语,又忙询问浓云:“这个秋莹,秉性如何?”

浓云忙道:“秋莹不过是个才十四岁的小宫女,素日里很是胆怯懦弱,不过似乎往日受过春答应的恩德,一直还算忠心。”

既然忠心,怎么会背叛?可若真懦弱胆怯,会背叛倒也不稀奇。

毕竟,人都怕死。

是了,秋莹只说小心齐妃,并没有说小心她的主子春答应。严格意义上说,这个不算背叛。

毕竟秋莹决计料想不到,姚佳欣会知晓春答应屡次暗中接近齐妃一事。

姚佳欣定了定心神,“看样子我真的要小心些了。”这个秋莹,明明已经背叛,却说这种有头没尾的话,只说小心,却没说齐妃会如何对她动手。

姚佳欣蹙了蹙眉头,这个齐妃,竟真的被春答应给挑唆起了歹念,也是够蠢的。

素雨正色道:“娘娘,不如奴才叫尤嬷嬷把这碧桐书院上上下下好生搜检一遍吧?”

姚佳欣摇头,她的碧桐书院防守严密,关键饮食端然不至于被动了手脚。齐妃若要对她的动手,应该会在外头……看样子,若无大事,她还是不要外出了。

“不要大张旗鼓,一处处慢慢排查。”姚佳欣正色道。

“是,娘娘。”

接下来的日子,姚佳欣坚定地坚守在自己的乌龟壳中,圆明园中倒也看似风平浪静。

素雨的暗中排查,姚佳欣原是不报以什么希望的,没想到太监唐印竟真查出了问题来!

唐印是个精瘦的小太监,十分机敏,一双眼睛虽小却极为有神,先前就是她发现了秀妍的异样。

唐印打了个千儿,低声道:“娘娘,停泊在后湖岸边的那艘兰舟,外表看上去无异,但奴才发现不显眼的边角儿处竟被钻了好几个洞!”

姚佳欣愕然,“若是钻了洞儿,应该会漏水才对啊!”怎么会外表无异?

唐印低声道:“那几个小洞都被填上了木屑,然后又用鱼胶封了口,又涂上与别处一样的漆色!停泊的时候并不会漏水,但是若乘着这样的船去湖上——”

听了这话,姚佳欣顿时不寒而栗!真是好算计!这样的算计,绝非齐妃这种蠢人能想出来!肯定是春氏给出的主意!

姚佳欣不禁咬牙切齿,若不是她发现端倪,仔细盘查,小唐子又细心机敏,又哪里能察觉?!

姚佳欣忍不住问唐印:“那你又是如何察觉?”——明明小洞都封了口还涂上一样颜色的漆,理应难以察觉才对。

唐印笑了笑,“那漆虽然涂得很仔细,但还是别处稍微新一点点。而且鱼胶有一股淡淡的腥味。”

这个小唐子不只是眼尖,鼻子也相当灵敏啊!

姚佳欣颔首,忙问:“这件事你没有告诉王以诚吧?”

小唐子道:“奴才一发现,就立刻禀报您了。”——如今他已经不是那个粗使太监,已经是个小领头,有资格进殿伺候娘娘,自然就不需要通过王公公嘴了。

姚佳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就好。”这么好的一场谋划,若是直接揭穿,可就太浪费了。她要——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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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零章、帝妃落水(上)三更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七零章、帝妃落水三更既然决定将计就计,姚佳欣不打算拖沓,毕竟木屑加鱼胶封堵的小孔可不结实,在岸边泡上几日只怕就得泡汤。她若不“中计”,只怕齐妃和春答应要日夜悬心了。

因此,姚佳欣略作安排,便决定在次日午后乘船前往坦坦荡荡赏玩。坦坦荡荡也是圆明园四十景之一,位于后湖西岸,是仿杭州西湖“花港观鱼”一景而建,那里有圆明园最大的鱼池,鱼池中有大小锦鲤数千尾,嫔妃们很喜欢来这里喂鱼赏景。为了观鱼,还专门建了一座水榭——曰光风霁月。

而碧桐书院位于后湖北岸,因此完全可以走水路,荡漾至西岸下船,在走几步路便可抵达光风霁月敞榭。

她只需要吩咐划船太监小唐和小高沿着后湖湖边儿前行,介时即使出了事儿,立刻就能停靠岸边。唐印和高砂翁都是熟识水性,因此十分保险。

但是有句话说得好,计划不如变化快。

要姚佳欣一切准备就绪,正准备出发,却不料四爷陛下突然驾临了。

冷不丁的,没叫人通禀。

可把姚佳欣给吓了一跳。

胤禛打量着她身上披着的斗篷,问:“这是预备去哪儿?”

姚佳欣忙用如常的口吻道:“嫔妾正打算去坦坦荡荡观鱼。”

胤禛露出微笑,“怪不得朕瞧见有人在拾掇亭船,恬儿是打算乘船去吧?”

“额……”姚佳欣讷讷点头。

“前些日子朕瞧着你有些惫懒,连门都不出了,如今既然有这番兴致,朕陪你去便是了。”胤禛眼神中带着几分宠溺。

姚佳欣:先前是不知道哪里被动了手脚,才不敢出门,暗地里排查了多日。

没想到四爷陛下竟主动提出要陪她,陪她一块儿来一场刺激之旅?话说四爷陛下会游泳吗?北方人……一般都是旱鸭子吧?oo

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停靠在碧桐书院外不远处岸边的是一艘十分精美的亭式船只,船上盖了一座小亭子,起到遮阴的用处,船身比较小巧,包括划船的在内,统共也就能承载七八个人。未免重量太大,水压过大,姚佳欣其实只打算带上素雨和浓云,让小唐小高划船而已。

如今多了四爷陛下,好在四爷陛下瞧着这亭船小巧,因此只点了苏培盛跟随伺候。姚佳欣便把浓云留下,只带着素雨贴身伺候。划船的还是小唐和小高两个熟识水性的太监。

还好,计划变动不大。

双桨划开波浪,小小亭船悠然驶离岸边小港。

今日天气晴好,只有一点点微风,后湖上波光浅浅,的确是个事宜乘船出行的日子。

亭船中有固定的藤椅,在搁上柔软的坐垫给软枕依靠着,其实倒是蛮舒服的。只不过姚佳欣心思不在这上头,眼珠子不经意数次瞄过小唐所说的那几处鱼胶封小洞……果然是找不出来呢。

越是找不出来,姚佳欣越是不安,这简直就是定时炸弹啊!

她的紧张,被胤禛发觉,胤禛忙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姚佳欣心中忐忑,要不要以晕船为借口,赶紧赶回岸边?

“嫔妾只是有些……”姚佳欣低声道。

正在此时,姚佳欣突然感觉到脚上被冰凉的水濡湿了!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居然这么快?!

只见就在她脚边,一个足足的手腕粗的洞正如泉水般涌出冰冷的湖水!!正好喷涌在她的双脚上!

与此同时,还有前后左右四个大洞,同时汩汩涌出!!姚佳欣惊慌中,慌忙站了起来,她先前只听小唐子描述过,却没想到俱是这么大的洞!!若是将亭船行稍稍往湖中央行驶,肯定来不及在淹没前划到岸边!!

胤禛的脸色勃然变了,好端端的亭船竟然出现了四个大洞!!一齐漏水,转瞬间便淹至脚踝!胤禛上前一步,一把先扶住了恬儿,然后对着外头扬声高呼:“立刻靠拢岸边!!”

还好这亭船一直是沿着岸边不远处行驶!!

胤禛不禁咬牙切齿,他感觉到怀中的恬儿微微颤抖,忙安慰:“别怕,没事的!”

姚佳欣的确有些惊慌,但还不至于惊慌到发抖,她是冷得!!

三月里的湖水,没想到竟如此冰凉!双脚已经完全浸泡在水中!冰凉的触感自脚下蔓延全身,冷得她忍不住打哆嗦!

这才只是淹没双脚,若亭船真如齐妃与春答应算计那般,淹没湖中,她落入湖水,肯定会被冻得动了胎气,即使即使救上岸,也肯定要早产!!

小唐小高都在亭外划船,苏培盛是个识趣的,岂会去亭中搅扰万岁爷和姚嫔娘娘亲近?因此一早拉着素雨都呆在亭外呢!

此刻听到万岁爷突然吩咐靠岸,他还有些不解,但旋即他瞧着湖水竟涌遍船内,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急吼吼吩咐小唐和小高:“快!快靠岸啊!”

一边候着,苏培盛便摘下了头上六品首领太监的顶戴,这会子苏培盛也不心疼自己的顶戴了,直接当着当水盆用,蹲下身舀着船中睡便往外泼!

而小唐和小高互视一眼,小高子照旧划桨,而唐印却飞快将手中的桨交给了素雨!自己脱了靴子,噗通跳下了水,游到了船尾,在后头奋力蹬腿推动者亭船!这份力不算大,但是船上少了一个人,船后多了一个推动的,自然速度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接了桨的素雨也不耽误,立刻配合着小高奋力划桨,亭船朝着岸边快速行驶!

而船中的水,虽然有苏培盛往外舀水,但终究还是越来越多,很快便没至小腿,姚佳欣被冻得哆嗦打得更厉害了!

此时此刻,直男四爷陛下才察觉,他的恬儿是被冻得才发抖!因为他感觉到恬儿的双手冰凉得像冰块儿一样!

胤禛脸色一变,二话不说直接一个公主抱将恬儿给横抱了起来,顺势将身上的斗篷撤下团团包裹住恬儿。

双脚离地,离开了冰冷的水,姚佳欣感觉稍微好了点,哆嗦打得轻了不少。四爷陛下怀里很暖和。

胤禛又是心疼,又是忍不住责怪:“既然冷,怎么不告诉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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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一章、帝妃落水(下)四更

涌灌进来的湖水已经没至四爷陛下膝盖弯,姚佳欣看在眼里,打着哆嗦问:“皇上不冷吗?”

三月的水当然有些冷,但胤看着怀里这个已经冻得小脸发白的女子,只有满心心疼,“朕还好。狂沙文学网”

胤背靠在亭柱上,船中水越漫越多,船只已经有些不稳当,好在一时半会儿还淹没不到怀中的恬儿。胤微微有些懊恼,他是知道恬儿畏寒,方才若不是触到恬儿冰冷的手,居然没想到这湖水对恬儿而言太过寒冷。

有孕之人怎么能这般受寒?朕精心呵护着恬儿,才让她安安稳稳保胎到快八个月。没想到竟出了这样的事端!!

好端端的亭船,当然不可能出现偌大漏洞!

是有人故意想要谋害恬儿,有人想要让恬儿落水,来个一尸两命!!

胤心中怒火滔天涌起,今若不是朕突然来看望恬儿,陪着恬儿一起乘船,只怕恬儿受惊受凉之下,最起码也会早产!

看着那已经近在咫尺的岸边,胤忍不住催促:“再快些!!”

并不是每一处岸边都可以停船的,小高和素雨只顾着奋力划船靠岸,只选了最近的岸边,然而这处岸边正处于杏花馆与上下天光交界处,行驶至浅滩,亭船在此搁浅了。

见船只停了下来,胤眉头一皱,急忙问:“怎么了?”

苏培盛已经累瘫在一旁,“皇上,船搁浅了!”

胤看着已经没过膝盖的湖水,因搁浅之故,已经不再增加了。胤松了口气,他忙更加抱紧了怀里的恬儿,淌着水下船去。苏培盛见状,急忙小心翼翼搀扶着万岁爷。

下了船,距离岸上也还有一段距离,没至大腿根的浅水区域也足足有数丈远,胤不敢走得太快,水下有一层淤泥,一个不稳当,便要摔倒。湖水虽冷,胤不怕,却怕恬儿受冷。

他不抱得更紧,双臂紧紧箍着,姚佳欣都觉得有点疼了。

但这个时候,她哪里还好意思挑剔,四爷陛下半个子浸在冰冷的湖水里,却高高横抱着她,不叫她再沾染丝毫湖水。

此时此刻,饶是姚佳欣素来凉薄自私,心头也不涌过暖流。

四爷陛下对她是真的付出了真心。

而她……姚佳欣垂下眼睑,她眼睛有点湿润,鼻子有点酸。

一个男人能在危难的时候,不顾自,一心只想着护着你不受到伤害……

姚佳欣埋在了四爷陛下怀中,吸了吸鼻子,若他不是皇帝、不是封建男人,或许她真的会上四爷。

一步步,稳健地走过这段冰冷的浅水,姚佳欣依稀感觉到,抱着她的那双手臂已经有些发凉。

被湖水浸没半这么久,四爷陛下也会冷。何况要抱着她,自然走得格外慢些。

姚佳欣伸出双臂,悄然换过四爷陛下的膛。

胤笑了笑,“别怕,就要上岸了!”

姚佳欣带着几许鼻音“嗯”了一声,乖巧在她怀中一动不动。

十几米远的浅水区终于走完,然而四爷陛下并没有放下怀中的她。

姚佳欣怔了片刻,忙道:“皇上,放嫔妾下来吧。”

胤低头看着怀中眼圈红红的恬儿,此番恬儿是真的受了惊吓了,他柔声道:“恬儿这么轻,朕抱着一点都不累。”

姚佳欣默然无声,却忍不住落下泪来。

见她簌簌掉泪,胤微微慌了神,“别怕,都已经上岸了,有朕在,定为你做主!”

姚佳欣咬着嘴唇,“是嫔妾连累皇上了。”她明知那船会漏水,但还是让四爷陛下陪着一起乘船……

胤笑了:“朕倒是庆幸这种时候陪在你边。”

听了这话,姚佳欣鼻子酸厉害,泪水更如泉涌一般。

好在这时候,龙舆来了,胤也顾不得规矩,直接抱着恬儿坐上龙舆,直接吩咐赶回碧桐书院。

因四爷陛下也经常在碧桐书院过夜的缘故,因此这里放了好几四爷陛下的常服。换上干净暖和的衣裳,胤觉得舒服了许多。

而姚佳欣只是淹了双脚和小腿而已,换了鞋袜裤子即可。只是她体质虚寒,因此早已钻进了被窝里,手里捧着一大碗腾腾的姜汤喝着。

“皇上就算不喜欢喝姜汤,也喝一碗祛寒吧。”稍微觉得暖和了些的姚佳欣忍不住道。若是从前,她才不会劝四爷陛下喝不喜欢喝的东西,如今……四爷陛下待她真心护,她就算不能全心托付,也得稍微用点心才是用心关心一下她的大老板加泡友。

胤看了她一眼,目光柔和无比,“好。”恬儿这般在意朕,遭此磨难,好不容易逃出,不想着自己子安危,却愧疚连累了朕。这份心意,远胜朕待恬儿。

尤嬷嬷将刚灌好的汤婆子塞进被窝,送到姚佳欣脚下,脚底下暖烘烘的,当真是舒服极了。

胤灌下了一碗姜汤,黄院判才姗姗来迟。

胤蹙了蹙眉,顾不得责怪,连忙命他去为珍嫔诊脉。

姚佳欣不过就淹了双脚和小腿,然后就被四爷陛下一直横抱着,怎么可能有妨碍。黄院判诊过脉,也松了一口气,“娘娘胎像倒是无碍,只是受了寒凉,微臣会开一副驱寒暖的药。”

姚佳欣点头:“有劳院判。”说着,她又忙道:“皇上也受了寒,请院判再多开一副药吧。”

胤自诩体质强健,又喝了一碗姜汤驱寒,觉得已无妨碍,但恬儿一番心意,朕若拒绝,怕是恬儿不能安心了。于是便叫黄岐诊了脉,也开了个大同小异的驱寒暖药。

这时候,各宫各院才听闻了皇上与姚嫔所乘之船漏水,一时间各宫躁动。皇后立刻赶来碧桐书院探视,太后也派遣了边的心腹嬷嬷,还有齐妃、宁嫔、懋嫔、裕嫔也纷纷赶来。

姚佳欣的碧桐书院一时间满堂挤挤嚷嚷。

皇后一进碧桐书院,便直接扑到四爷陛下面前,不顾众目睽睽便拉住了四爷的衣襟,“臣妾听闻皇上落水?皇上没事吧?”

胤微微蹙眉,他不喜欢如此亲昵之举,淡淡道:“朕无事,皇后稍安勿躁。”

皇后这才察觉失礼,忙退后一步,行了个请安礼,恢复了往里端庄自持的模样,“臣妾听闻皇上与姚嫔泛舟湖上,结果竟落水了!”

皇后露出担忧之色:“姚嫔还怀着孕呢!胎像可还好?”

第一七二章、露出马脚(五更求月票!)

皇后露出担忧之色:“姚嫔还怀着孕呢!胎像可还好?”

胤严重泛着冷意,皇后所在意的也就只有恬儿腹中的孩子而已!

胤凉凉道:“姚嫔受了些寒,不过并无大碍。狂沙文学网”

皇后不松了一口气,她打量着纷至沓来的宁嫔、懋嫔、齐妃以及最晚来的裕嫔等人,眼睛逡巡一圈,心中不想,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怕是有人蓄意算计姚嫔,只是没想到竟把皇上牵连进去了。

既牵连到圣体安康,这事儿必定不能善了!

皇后忙问:“皇上边的人,素来周全仔细,怎么会落水了?”

胤脸色嗖地寒彻,“是姚嫔的船被动了手脚,四角皆被钻了大洞,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暂且填上,伪装得毫无异样!”因此,直到漏水,胤方知这船竟埋藏了这等隐患!

皇后脸色一变,这等算计……到底是谁干的?

紧赶着来到碧桐书院的齐妃虽强装镇定,但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她明明只是想让姚嫔落水早产,怎的竟将皇上给牵扯进去了?

齐妃面含微笑,“既然皇上和姚妹妹都无碍,那臣妾们还是不要打扰姚嫔妹妹养病了。”

听了这话,皇后冷语道:“齐妃才来就急着走,莫不是心虚?”皇后当然不是怀疑齐妃,齐妃若有这种脑子,便不会落到今地步了,且齐妃虽看着嚣张,应该还没胆子谋害皇嗣命!皇后说这话,不过就是针对仇敌罢了。

齐妃脸色刷地白了,她登时急吼:“无凭无据,皇后娘娘可不要胡乱污蔑人!!”

齐妃疾言厉色反驳皇后,原是极失礼的,但皇后却顾不得生气,对齐妃不由泛起怀疑了,齐妃的反应如此之大,难不成……

齐妃过于激烈的反应也让胤起了疑心,齐妃的确多有妒忌恬儿得宠有孕,只是齐妃能想出这种精密的手段吗?胤蹙了蹙眉。

皇后心下一转,忙问:“皇上,有人谋害圣体安康和皇嗣安危,实在不是等闲小事,应该彻底详查。臣妾为皇后,责无旁贷。”

胤板着脸道:“此事朕会让粘杆处详查,若是查出来了,朕会立刻告知皇后。”

这话算是驳回了皇后主调查的请求,让皇后脸色有些挂不住。但她转念一想,粘杆处的本事素来都是用在前朝,如今皇上第一次用来彻查后宫之事,可见是真的动怒了。

皇后不敢坚持,只得道:“粘杆处素来强于此道,定能很快查出真相。”

听了这话,齐妃心里更慌乱了,粘杆处可是皇上一手培养出来的,这般动了真格儿,该不会查到她头上吧?

齐妃虽极力保持镇定,那眼中的慌乱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胤的眼睛。

胤心底一沉,看样子这件事齐妃真的有牵涉其中,就是不晓得是主谋还是帮凶。

旋即,胤心头冷硬,不管是主谋还是从属,都不能轻纵了齐妃!这可是明晃晃谋害皇嗣,若纵容了一回,后有样学样,这后宫只怕要更不成体统了!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们都退下吧!若是粘杆处查出结果,朕会知会皇后。”胤冷冷道。

皇后微微一笑,“是,那臣妾就先告辞了。”

在场其余嫔妃也忙跪安,鱼贯离开了碧桐书院。

终于安静了。

内室的姚佳欣虽未露面,但一切都听得真真。心中不怜悯齐妃的脑容量和心理素质,皇后不过就是常怼一下仇敌,没想到竟叫齐妃露出了马脚。

姚佳欣如是想着,便见四爷陛下走了进来。

“皇上,齐妃娘娘她……”姚佳欣斟酌着话语。

胤却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柔声道:“你只管放心,若真是齐妃所为,朕不会轻纵了她。”

姚佳欣默然,齐妃毕竟是三阿哥、四阿哥以及怀恪公主的生母,即使严惩,又能严到哪儿去?

只不过姚佳欣也没打算要齐妃的命,只是想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罢了,因此四爷陛下承诺不会轻纵,就足够了。

姚佳欣点点头,“嫔妾相信皇上。”

胤心头不由划过愧疚,朕就算能严惩齐妃,可终究要顾及怀恪、弘昀和弘时……如今也只盼着齐妃不是主谋了。

胤将这个纤瘦的人儿搂入怀中,“朕满以为可以护恬儿周全,没想到还是出了这种事。”

姚佳欣伏在四爷陛下怀中,柔声道:“正是因为有皇上护着,嫔妾才没有大碍。”四爷陛下对她呵护到这个地步,她就万分知足了。

“皇上对嫔妾,已经极好了。”姚佳欣很是感动地说。

胤的手轻轻抚摸着那垂下的三千青丝,“可朕觉得,朕待恬儿还不够好。”

或许这就是到深处方觉浅吧。

恬儿一直与人为善,谁不曾害过,却遭此磨难,委实令人心疼。

胤想,等恬儿诞下孩子,必定要给恬儿选个足够贵重的封号,尊而重之,才能稍稍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姚佳欣沉默片刻,才再度开口:“齐妃娘娘素来直脾气,虽然对嫔妾有些不满之处,但是……此番算计缜密,倒是不像齐妃娘娘的秉。”

胤“嗯”了一声,“朕也由此疑虑,或许她并非主谋……或许”胤眉心一沉,“或许是有人给她出了主意!”

四爷陛下英明!姚佳欣心中大赞,一下子就猜到点子上了!

姚佳欣低声道:“这宫里能让齐妃娘娘从属为帮凶的,只怕也没几个了。”所以,这个可能不大。

胤眉头紧蹙,又有谁能让齐妃甘愿做帮凶呢?皇后?不,且不说她们俩整乌眼鸡似的斗不个不消停,就算没有私怨,皇后还等着抱养恬儿的孩子呢,断不会在这个时候对恬儿下手!

更何况……朕为保万全,已经在皇后边安插了人手,皇后若有大的异动,逃不过朕的眼睛。

所以说,齐妃不是做了旁人的帮凶,而是有别的帮凶为她出主意!

胤眼底满是汹涌的恨意,“齐妃宫里那几个,朕都会详查。”

才不是齐妃宫里那几个呢!

姚佳欣忙道:“李常在的子与齐妃娘娘差不离,而安常在子怯弱,都不像是有这种心机的。”

胤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先叫粘杆处查着。既做了这种事,就一定能查出端倪!”

不由得,胤眼中满是冷然与毅然。

这时候,“咕噜”一声叫,打破了这氛围。

姚佳欣赧笑,她瞅着自己的肚子,道:“嫔妾饿了。”

胤敛了冷毅,露出了宠溺的微笑,“那就传膳吧,省得饿坏了恬儿和朕的孩儿。”

第一七三章、齐妃败露(第一更)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七三章、齐妃败露夜色深深,微风阵阵。

吃饱喝足的姚佳欣依偎在四爷陛下怀中,听着四爷陛下沉稳有力的心跳以及殿外梧叶婆娑之声,渐渐入眠。

月色无垠,透过支摘窗晕进来一抹浅浅的银晖,与寝殿的烛光一起些许透进锦帐中。

胤禛听着那均匀的呼吸声,也瞌睡袭来,他的手悄悄抚摸着恬儿那隆起的肚子,还是那样柔软。忽的,他感觉到手心被轻轻踢了一下,那力道像挠痒痒一般。

胤禛不禁笑了,你倒是活泼精神。

爱抚地轻轻揉了两下,这是他的孩儿,过不了多久,便要降生了。这个孩子一直很乖,一点没有折腾恬儿。

胤禛低声道:“等临盆时候,你也给朕乖乖的,不许闹你额娘。”

恬儿的身子骨,可禁不起闹腾。

又抚摸了两下恬儿柔软的肚皮,胤禛这才沉沉入睡了。

翌日,姚佳欣朦胧醒来,发现四爷陛下已经不在枕边了,素雨捧着浸了玫瑰花瓣的温水进来服侍她洗漱,一边禀报道:“今日是大朝日,皇上天不亮就走了。”

姚佳欣打着哈欠点了点头,接过素雨呈上来的满是玫瑰花香的湿润软帕,这馥郁的玫瑰香,突然让她觉得鼻子一阵麻痒。

“阿嚏!”一个大大的喷嚏打了出来。

可把素雨给吓了一跳,“娘娘,您着凉了!”

姚佳欣拧了拧鼻子,道:“不碍事,就是鼻子有点痒。”

刚这么说,又一个大大喷嚏打了出来,看样子不是有点痒,是很痒。

不过喷嚏和咳嗽还是有区别的。

素雨却极坏了,急慌慌叫人又把黄院判给请了过来,一通请脉问诊,开药熬药。闹得碧桐书院上上下下都紧张兮兮,生恐娘娘玉体不妥当。

黄院判给出的诊断是,娘娘的确有些着凉,不过症状轻微,吃两日药就没事了。

就是轻微感冒啦。

若换了以前,姚佳欣分分钟从芥子空间里掏出复方氨酚烷胺胶囊。

但是——现在怀了身孕,有些西药,能不吃还是不吃为妙。

黄院判医术过硬,她还是老老实实吃那些苦哈哈的中药吧。

黄院判对阵所开的药,是特意照顾了孕妇体质,因此最是稳妥,只不过也有缺点,就是好得慢。

姚佳欣打了个两日喷嚏才终于见好。

傍晚的时候,素雨脸色肃穆进来,躬身禀报:“娘娘,曲院风荷的首领太监徐德禄被粘杆处管事太监锁拿了。”

粘杆处果然麻利,不过两天光景,就已经查到了齐妃头上。

姚佳欣幽幽道,“粘杆处的刑罚,没有人能扛得住。”

看样子,很快就能有结果了。

姚佳欣猜得不错,翌日清晨,她偷偷吃了点芥子空间里的叶酸和维生素,御前的首领太监苏培盛便来到了碧桐书院。

苏培盛不似往日谄笑,他恭恭敬敬打了个千儿,道:“万岁爷遣奴才问娘娘可好些了?能否去一趟九洲清宴?若是娘娘身子不爽利,不去也无妨的。”

一场大戏终于要落幕了,她怎么能不去?

姚佳欣忙道:“本来就没什么大碍,本宫换身衣裳,这就去九洲清宴。”

素雨见状,连忙为她取出了一身奢华的宝蓝色仙台楼阁妆缎的旗服,伺候她换上,然后又披上一件厚实的五彩缂丝宝相穿花联珠纹斗篷,又叫唐印好生将出行所用的肩舆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往九洲清宴而去。

一路沿着后湖湖畔,经过天然图画以及皇后的镂月开云,便抵达了后湖正南岸那座最巍峨磅礴的殿宇——九洲清宴。

九洲清宴在圆明园的地位,就相当于紫禁城的乾清宫,是四爷陛下的寝宫,一般召幸嫔妃便是在此。

因此九洲清宴也属于后宫范畴,嫔妃们奉了诏是靠近的。

九洲清宴面对前湖,背靠后湖,左右皆有河流贯通,因此九州清晏四面环水,等同是建在一座小岛上,因此分外清凉。

殿门吱呀一声打开,苏培盛弓着腰引她入殿。这殿中的地上铺设着赤金色的方砖,一块块拼接得毫无缝隙,地面光洁如镜,姚佳欣甚至都担心一不小心会滑倒了。

她小心翼翼慢慢走着,甚至都无暇欣赏九洲清宴殿内奢华大气的摆设装饰。

苏培盛将她引进了东侧暖阁中,这暖阁异常宽敞,被水力驱动的风轮咕噜噜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暖阁里异常清晰。一架通天接地的竹林七贤大屏风,精工描绘,苍翠盎然,令人宛若置身竹林间。

以竹林屏风为背景,只见四爷陛下正襟危坐昼榻之上,而皇后也端坐在旁边的一架紫檀圈椅上,宫女太监全都垂手侍立,谦恭默然。

姚佳欣忙上前屈膝请安,“皇上金安,皇后万福。”

皇后面露微笑,一脸贤惠和气。

四爷陛下手上绕着一圈蜜蜡佛珠,他抬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

姚佳欣忙谢了恩,这才去圈椅上端坐,椅子上铺了软垫,搁了引枕,坐在上头十分舒服。

见她坐定,胤禛脸色冷肃,吩咐道:“带齐妃进来。”

“嗻!”侍立一旁大总管张起麟应了声,不消片刻功夫,齐妃李氏便被引了进来。

自从昨天傍晚徐德禄被带走,齐妃就彻底慌了神,昨夜一夜未眠,因此今日眼下一片乌青,脸色都是慌乱而颓败的,仿佛一夜之间就憔悴苍老了许多。

见到齐妃这般模样,皇后不禁心头泛起快意,昔年狐媚贱人,如今苍老如斯,再也没有狐媚皇上的姿色!如今更是犯下谋害皇嗣,甚至险些谋害到皇上身上大逆不道之罪!今日,定要借这个机会,要了这老贱人的老命!皇后眼角泄露了丝丝狠厉,坐在旁边的姚佳欣都感觉到这股子气势了。

姚佳欣已然站了起来,毕竟齐妃位份比她高,再未曾定罪之前,她不能失了规矩礼仪。只是她也不想对齐妃毕恭毕敬,因此只是屈了屈膝盖,便坐回了椅子上。

这个举动落在胤禛眼里,不禁觉得他的恬儿如此乖巧守礼,偏生李氏做出这等混账之事!

这礼数落在齐妃眼里,也不免心头有些复杂,一如先前所说,姚嫔的确一直礼敬她……

齐妃忙收回心神,勉励维持镇定,上前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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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四章、议罪(第二更)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七四章、议罪“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齐妃今日只穿了一身寻常的湖蓝色贡缎旗服,面容虽然被脂粉修饰过,但还是难掩憔悴,满是血丝眼中更是透着惶恐不安。

胤禛的冰凉的目光扫过地上跪着的齐妃,也不叫免礼,直接冷冷道:“朕今日传你前来,所为何事,你应该已经猜到。”

齐妃强装镇定,“臣妾愚钝,着实不知。”

听了这话,胤禛勃然大怒,一巴掌便拍在了紫檀木龙纹炕几上,“嘭”的一声巨响,炕几上的茶盏都跟着颤抖。这声音之大,连姚佳欣小心肝都跟着颤了一下,更别说跪在地上的齐妃了。

齐妃脸色嗖地白了几分,心头更是慌乱如麻,难道徐德禄已经招供了?这才一夜光景,这个狗奴才竟如此不忠?!齐妃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胤禛脸色阴沉得像是暴风雨前夕,低气压在暖阁中蔓延,他怒道:“你还敢跟朕装糊涂!!你安排的人如何接近珍嫔的亭船,又是如何偷偷做了手脚,你宫里的首领太监早已一五一十全都招供了!!”

“带上来!!”胤禛扬声吩咐。

旋即便见两个青壮太监押解着一个已经浑身伤痕累累的太监推搡了进来,齐妃只看了一眼,便瞬间面如土色!这正是她是视为心腹的首领太监徐德禄!

那徐德禄明显受了酷刑,走路都是虚浮摇晃,若不是有两个青壮太监押解提溜,只怕都没力气走进殿中!

徐德禄软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不敢去看自己的主子齐妃娘娘。

青壮太监恭恭敬敬将状纸呈上,胤禛只撇了一眼,便满眼都是嫌恶,他抓起状纸直接丢向齐妃,这张轻薄的宣纸轻飘飘甩在齐妃脸上,却让齐妃只觉得老脸生疼。

“你干出来的好事!!”胤禛恨得几欲噬人。

齐妃看着状纸上的供词,还有供词底下那鲜红的手印,顿时满脸都是灰败,一切都败露了……

“若珍嫔真如你算计,乘船去了后湖湖心,只怕便没命回来了!!”胤禛心中的怒火沸腾,只差一点,恬儿和朕的孩儿便都要没命了!

齐妃神色惶恐,她脱口辩解道:“臣妾没有想要害姚嫔性命!就算真的落水了,最多也不过早产……”

这番话虽是推诿罪责,但明显齐妃已经承认是她在亭船上动了手脚。

皇后心中大喜,她不等皇上发作,便陡然怒斥:“姚嫔本就体质虚弱,三月里湖水冰凉,一旦落水,若是救不及时,如何能活命?!你分明是想要姚嫔一尸两命!!”

“不!!”齐妃瞪大了眼珠,她连忙看向胤禛,“皇上!臣妾不敢,臣妾真的只是想让姚嫔早产而已——”

“住口!!”一声低沉的怒呵打断了齐妃的辩解,胤禛脸色黑沉得吓人。

齐妃吓得一个哆嗦,满腹辩解之词生生憋在喉咙,憋得老脸都通红了。

皇后一脸正色凛然,语出铿锵:“皇上,齐妃谋害皇嗣,还置皇上于险地。若不是皇上福泽深厚,只怕此刻便不能安然无恙了!其心之歹,令人发指!臣妾以为,必须严惩!”

齐妃老脸煞白,眼中涌动着对皇后的恨意,她急忙辩解:“臣妾没有想害皇上,臣妾哪里想到皇上竟然也会乘坐上姚嫔的船!皇上落水,臣妾当真是无心的!”

胤禛当然知道齐妃算计的目的不在朕,纵然如此,齐妃的用心,也着实歹毒!

皇后眼中充斥着狠厉之色,她咬牙切齿道:“无论是谋害皇嗣、还是谋害皇上,都是死罪!”

一个“死罪”让齐妃如坠冰窟,“皇上——”她惊慌失措,飞快膝行上前,一把抓住了胤禛的袍角儿,哭诉道:“皇上,臣妾是无心的,臣妾从未想要害姚嫔和皇嗣性命,更不想伤害皇上分毫。”

一边哭诉,齐妃不由泪水滚滚,脸上的妆容转瞬苦花,一张脸斑斑驳驳,更加狼狈丑陋,她哭得更加厉害了,“求您看在弘昀、弘时,还有怀恪的份上,就饶恕臣妾这一次吧!”

胤禛心头一阵厌恶,“你做出这种事情,还敢在朕面前提孩子们?!有你这样的额娘,才是他们的耻辱!!”

齐妃泪目两行,“臣妾……臣妾对不住孩子们……”她不由痛哭流涕,伏在地上,哭嚎不已。这般模样,当真可怜至极。只可惜齐妃这可怜人,却做出那般可恨蠢事。

因此胤禛眼中没有一丝一毫怜悯,他只怜悯刚出嫁的怀恪、怜悯自幼体弱的弘昀——这两个都是孝顺乖巧的好孩子,却偏偏有这样一个生母!

皇后居高临下俯瞰齐妃,心中难掩快意,她冷脸斥道:“齐妃你也是为人母亲之人,怎么忍心加害无辜的孩子?你这般歹毒,实在不配为人母亲!”

皇后又看向胤禛,正色昂扬道:“皇上向来怜爱诸子,只是罪妇罪大恶极,若不严惩,这六宫便没了章法!”

胤禛默然,一时心中难以决断,到底该如何量刑。若是轻了,不足以面对恬儿,若是太重,怀恪与弘昀日后如何有颜面见人?

见皇上沉默,皇后不禁咬牙切齿,看样子皇上还是旧情难了,不肯处死齐妃!皇后深吸一口气,道:“皇上怜爱子嗣,若要饶恕齐妃性命,臣妾没有异议。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胤禛冷眼看着皇后,“那皇后觉得该如何处置齐妃?”

皇后一脸义正辞严,“罪妇李氏所犯本是死罪,即便免死,最起码也该废黜位份,打入冷宫!”

若无几个孩子,胤禛的确想这么处置的。但是……

正在这时候,张起麟慌慌张张跑了进来,“皇上,怀恪公主进宫了,还有三阿哥四阿哥也都跪在了殿外!”

胤禛不由眉头紧皱,怀恪是怎么知道的?忽的,胤禛想到了什么,徐德禄是昨日傍晚捉拿的,肯定是齐妃趁着落钥前,传递消息出宫,让怀恪今日入宫求情!

胤禛脸色嗖地一沉,冷冷看向齐妃。

齐妃不敢去看皇上质问的眼神,忙垂下头,几乎匍匐在地——怀恪终于来了,看在几个孩子的份儿上,皇上不会那么绝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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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五章、为母求情(第三更)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七五章、为母求情皇后不由满脸恨恨,原想着今日即使不能置齐妃死地,也得叫她去冷宫了此残生!只要李氏进了冷宫,还不是任由她磋磨?没想到怀恪公主居然这么快就进宫了!皇上向来疼爱这个女儿,若是怀恪拼死相求,皇上只怕真的要从轻处置齐妃了!

皇后满心都是不甘。

但再不甘,怀恪公主也已经来了。

只见怀恪公主一袭和硕公主吉服,缓缓走了进来,当怀恪看到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齐妃,不由的又是心疼,又是气恼。明明已经再三劝过额娘,让她不要加害姚嫔,额娘竟还是做出了这等不可挽回之事!

怀恪眼圈不由红了,上前便跪在了齐妃身旁,朝着皇父深深叩头,“汗阿玛,额娘太过糊涂,犯下大错,本不当轻饶。可是……额娘服侍汗阿玛已经足足二十年了!求您看在二十年的情分上,从轻处置额娘!”

说着,怀恪泪花滚滚,深深叩首。

胤禛看在眼里,不禁心酸,朕这个女儿就是命苦,都下嫁了,还要为这个不像样的母亲入宫求情。

皇后老脸有些发青,“怀恪!你既已下嫁,又是晚辈,岂可插手你汗阿玛的后宫事物?未免太不懂事!”

怀恪咬了咬嘴唇,含泪道:“皇额娘教训的是,女儿的确不该插手后宫。可是——女儿的生母也是汗阿玛后宫之一,身为人女,纵然知道生母有过,又岂能不为生母求情?还请皇额娘宽恕女儿这为人子女的拳拳私心。”

怀恪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占足了孝顺大道,哪怕皇后都无法再驳斥。皇后脸色愈发铁青。

怀恪公主又抬头望着皇父,“汗阿玛,额娘的脾气虽然不够温顺,但也从未做出这等谋害皇嗣之事。女儿怀疑,是有人挑唆了额娘。”——先前她就看出这种端倪了,还问过额娘,只是额娘搪塞了过去。

胤禛暗暗点头,传召齐妃,除了问罪,他的确想细细审问一下。毕竟粘杆处暗查了齐妃宫里的几个偏位嫔妃,都没有异常。

听了这话,齐妃如抓到浮木一般,她急忙道,“是春答应!是她挑唆臣妾谋害姚嫔腹中皇嗣!她还说,姚嫔和宁嫔联手,要对臣妾不利!那计谋,也都是春答应出的!臣妾一时糊涂,受了她挑唆!”

姚佳欣:终于顺藤摸瓜,拽出了春答应。

胤禛脸色不由阴沉,给齐妃出谋划策的居然只是个小小答应?胤禛着实没想到。毕竟在他的印象中,那春氏只是个怯懦瑟缩的,后来依附了皇后,言行举止的确叫人愈发厌恶了。

忽的,胤禛冷冷看向皇后乌拉那拉氏。

对上皇上这般冰冷怀疑的目光,皇后不由慌了神,“皇上!春答应位份低微,而且向来与齐妃不熟,怎么会好端端去挑唆齐妃加害姚嫔?定是齐妃故意攀诬!”

齐妃急忙叫嚷道:“臣妾说得都是真的!春答应三番五次偷偷来找臣妾,这点臣妾身边的人都可以作证!”

皇后冷笑:“你身边人皆是你心腹,只会给你做伪证吧?”

面对皇后的讽刺质问,齐妃不由心头大恼,她怒瞪向皇后:“臣妾记得,春答应十分亲近皇后娘娘!她莫名其妙来挑唆臣妾加害姚嫔,难不成是皇后娘娘指使春答应?!”

听了这话,皇后勃然大怒,“你无凭无据,休要污蔑本宫!!”

“我——”齐妃咬牙切齿,她的确没有证据!她早该想到的,那春氏巧言令色,肯定是皇后派来的!她居然信了春氏这贱人!!

齐妃忙看向胤禛,“皇上,臣妾所言句句属实!您是知道的,臣妾脾气不好,性子直,如何能想到这种诡谲的计策!这真的是春氏的计谋!臣妾一时糊涂,被她算计了!还请皇上彻查!”

皇后有些急了,“皇上,齐妃不过就是攀诬……”

“够了!”胤禛冷冷打断皇后的话,“皇后怎么很不希望彻查到春氏头上?难不成真如齐妃所料,此事与你有关?!”

无端遭受这般怀疑,皇后顿时心凉不已,她眼圈不由红了,“皇上!臣妾是皇后,臣妾有什么理由要害姚嫔?这对臣妾有什么好处?”

齐妃冷笑:“皇后娘娘嫉妒姚嫔得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你——”皇后一阵气结。

这种妻妾乌眼鸡相斗的场面,胤禛看了便觉得烦得很,直接一巴掌趴在了炕几上,“都给朕闭嘴!”

一时间,皇后齐妃双双低下头,不敢再多说半句话。

胤禛重重吐出一口气,“去把春氏带来!”

“嗻!”

春答应的住处离着九州清晏略远些。因此也是一时半会儿能带来的,胤禛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长女,抬手道:“怀恪,你先起来吧。”

怀恪抬眼望着皇父,又看了看还跪在一旁的额娘,她自是想陪着额娘的,但是……怀恪暗暗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地上着实冰冷……她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缓缓站了起来,退到一侧,静静等候着。

胤禛又吩咐张起麟,“着人将跪在外头的弘昀和弘时送回阿哥所,若他们不走,就强行扭送!”

听了这话,齐妃慌了神,“皇上……”

胤禛怒瞪齐妃:“闭嘴!你犯下这等大罪,还敢叫孩子们来给你求情?!你还有一丁点为人母亲的样子吗?!”

齐妃被训得老脸红白交加,黯然垂下了头。

怀恪见状,忙道:“汗阿玛,不如女儿去劝三弟四弟回去吧。”——若是被强行扭送回阿哥所,三弟四弟要丢了颜面不说,只怕心里更加不安。

胤禛点了点头,还是这个女儿最懂事。

九州清晏殿外,年长的三阿哥弘昀身躯纤瘦,跪在殿外才半个时辰,就已经摇摇晃晃,小脸发白。四阿哥弘时也跪得膝盖生疼,不住地揉着。

正在这时候,怀恪公主走了出来。

弘昀眼中带着希冀,“姐姐,额娘怎么样了?汗阿玛可有从轻处置?”

弘时小脸带着怒容,“肯定是有人污蔑额娘!”

怀恪皱了皱眉,道:“有汗阿玛在,没人污蔑得了额娘。你们放心,我为尽力为额娘周旋。你们两个不读书,跑来这里,只会让汗阿玛生气。你们俩别在此跪着了,赶紧回去,这里一切有我。”

怀恪在两个弟弟眼中是极为可靠的,所谓长姐如母,三阿哥四阿哥对怀恪的信服丝毫不逊色齐妃。

兄弟俩忽视一眼,没有太犹豫,便听从了姐姐安排,乖乖离开了九洲清宴殿。

怀恪松了一口气,便见一位年轻的嫔妃被御前太监催促着,步履匆匆而来。

怀恪眼底一沉,想必这个就是挑唆了额娘的答应春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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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六章、有口难辩(第四更)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七六章、有口难辩当御前的大总管阴森着老脸去传召的时候,春答应便知道事情不妙。但想到齐妃无凭无据,她只要打死不认便是,甚至还可以反咬齐妃蓄意污蔑皇后——毕竟谁都知道她是皇后的人。

被催促着一路赶到九洲清宴,却看到了一位身穿吉服的年轻女子。春答应虽不认识怀恪公主,但也认识这身吉服,这是和硕公主的品阶。

也就是说,这是齐妃的女儿,和硕怀恪公主。

两个年级相若的女子在九洲清宴殿外就这么碰面了。春答应按辈分是公主的长辈,然而她位份过于低微,还不够资格让公主行礼,反倒是应该给和硕公主见礼才对。

春答应强壮镇定,微笑着说:“这位就是怀恪公主吧?妾身是答应春氏。”说着,她优雅地行了一个常礼。

怀恪看向这位春答应眼神有些冷,“额娘与答应无冤无仇,答应为何要害我额娘?”

春答应微微一笑,“公主这话,妾身听不懂。”

怀恪咬牙切齿,看样子这春氏是打算抵死不认了!以额娘的粗枝大叶,只怕也没有什么真凭实据……若是汗阿玛不信额娘,该如何是好?一时间,怀恪心乱如麻。

“好了,别磨蹭!赶紧进殿!皇上还要问话呢!”张大总管语气很是不善。

春答应心中虽恼,但连上带着微笑,连忙快步进殿。

怀恪见状,没有迟疑,连忙也跟着一起回到了殿中。

“婢妾春氏参见皇上、皇后娘娘!”春答应不慌不忙走上前,优雅地行跪拜大礼。

怀恪也忙屈膝一礼,“汗阿玛,三弟四弟都已经回去了。”

胤禛看着怀恪,点了点头。

而春答应就被晾在地上,旁边不远处跪着的齐妃却早已一脸毒恨,齐妃怒吼道:“都是你给本宫出的主意!”

春答应露出了不解的神色,“什么主意?娘娘这话,叫婢妾好生糊涂。”

见这春氏居然想抵赖,齐妃不由气不打一处,“你!皇上面前,你居然还敢撒谎!若不是你屡次挑唆,还出了那种看似缜密的主意!本宫岂会听信你的话,去加害姚嫔?!”

春答应眼眸一挑,反唇讥讽道:“娘娘说得言之凿凿,竟像是真的一般。”

齐妃气得鼻孔冒烟,“这本来就是真的!!一切都是你挑唆本宫!!”

春答应不慌不忙反问:“娘娘为何非要把罪责往婢妾一介小小答应身上推卸?难道不成就是因为婢妾尽心侍奉皇后娘娘的缘故,您才要选婢妾做替罪羔羊?”

春答应满脸都写着“无辜”二字,话里也充满委屈的意味。

齐妃气得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姚佳欣看在眼里,不禁暗叹,齐妃这段位实在是不行啊,三言两语便被一个答应挤兑到这个地步。

皇后看在眼里,不禁冷笑,都这个时候了,齐妃居然还妄想推卸罪责!皇后忙道:“皇上,齐妃无凭无据,根本就是随便找人做替罪羊罢了!”

春答应抬起头来,用一张无辜又委屈的眼睛看着胤禛,“皇上,婢妾是宫中最微末的答应,怎么敢谋害姚嫔娘娘?婢妾无端遭受齐妃娘娘污蔑,实在有口难辩!”

姚佳欣呵呵哒了,这还叫有口难辨?真正有口难辩的齐妃都快气晕过去了。

皇后又忙道:“皇上,齐妃之罪已经昭然若揭,还请皇上尽快定下处罚!否则她指不定要攀诬到谁头上呢!”

齐妃气得咬牙切齿,皇后的举动落在她眼里,简直就是在跟那春氏一唱一和!齐妃此刻更加坚定是皇后背后主谋!

胤禛皱起眉头,看样子春氏的问题要等到容后详查了,此刻想来是没有丝毫证据。

齐妃急了,她痛哭流涕哭诉:“皇上!臣妾不敢欺君!臣妾所言句句属实啊!!”

“够了!”胤禛脸色阴沉,“就算有人唆使又如何?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别人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吗?那日后,若是有人挑唆你弑君,你也乖乖听从吗?!”

这样的话,把齐妃吓得脸色煞白,“不不不,臣妾不敢!臣妾是一时糊涂!”

此时此刻,春答应也心里也发慌了,皇上话里的意思,竟真觉得是她挑唆齐妃??

皇后此刻倒是没有春答应想得那么多,见皇上发怒齐妃,她立刻煽风点火:“是啊,齐妃谋害皇嗣,已经罪证确凿!还请皇上严惩!”

“汗阿玛……”怀恪不由急了,她忙上前再度跪在地上,“额娘不是这么有城府的人,还请汗阿玛彻查此事!”

姚佳欣暗道,怀恪公主这话的意思是:我娘很蠢,想不出这种聪明主意。

胤禛看在怀恪苦苦哀求的模样,不禁有些头疼。

皇后见皇上迟疑,心中不禁暗恼,在这么下去,即使定罪,齐妃也肯定会被从轻处置的!皇后有些心焦,不由将目光转向了一直保持沉默的姚嫔身上。

皇后灵机一动,道:“姚嫔,齐妃险些害了你与腹中皇嗣性命。皇上此番有特特传召你前来,想来是要过问你的心意。你觉得,齐妃当如何处置?”

姚佳欣:本想看戏便是,没想到皇后唱不下去,非拉她出来。

姚佳欣站起身,却并没有急着回答皇后的提问,她看向了胤禛,“嫔妾想先请示皇上,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处置齐妃?”——皮球先踢给四爷陛下就是。

胤禛目光凝视着她,良久才道:“褫夺封号,降为贵人,如何?”

从原本六宫位份最高的妃主娘娘,一下子伐落到小小五品贵人,也算是极重的处罚了。且贵人连一宫主位都不是了,若非三阿哥四阿哥都已经搬入阿哥所读书,若还年幼,只怕都要从李氏膝下抱走了。

皇后脸色难堪,皇上果然还是要轻纵了齐妃!不但不打入冷宫,连位份也只是降为贵人!

怀恪暗暗松了一口气,额娘所犯的可是谋害皇嗣、甚至险些谋害了汗阿玛,这样的处置已经算是轻的了。

姚佳欣上前一步,道:“皇上,嫔妾有话想说。”

胤禛脸色复杂,这样的处置,恬儿还是不能接受吗?

皇后暗喜,姚嫔必定也不肯轻易放过李氏!

李氏与怀恪母女齐齐脸色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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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七章、齐嫔(五更完求月票!)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七七章、齐嫔此时此刻,无论皇后还是齐妃母女,只怕都以为姚佳欣是要落井下石呢。

姚佳欣:咳咳,老娘要开始装圣母了。

扶着粗重的腰身,姚佳欣那巴掌大的瓜子脸上露出温柔宽容的微笑,“皇上,齐妃毕竟是皇子公主们的生母,若是惩罚太重,也会让皇子公主跟着一起蒙羞。”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震惊了。甚至包括胤禛本人,也微微吃了一惊,他看着恬儿那柔和恬静的脸颊,不禁心中大为感喟:朕的恬儿,就是这般宽和柔善的女子!

皇后震惊之余,老脸都隐隐发绿了。

而齐妃母女,震惊中带着难掩的惊喜,她们也没想到,姚嫔竟会主动松口求情!怀恪公主不禁觉得羞愧,额娘险些害了姚嫔与她腹中孩儿,姚嫔不但没有趁机要求严惩,竟以德报怨,反过来向汗阿玛求情宽恕!

怀恪只觉得无地自容,“母嫔……”素日里,她虽瞧着姚嫔举止温和,性子应该还不错,但没想到会好到这个地步!

姚佳欣脸上的笑容愈发柔和,仿佛散发着圣母的光辉,“何况,齐妃痛哭流涕,显然是已经知错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而且,嫔妾也只是受了些惊吓、招了点风寒而已,如今已经没有大碍了,故而嫔妾想请皇上从轻处置齐妃。”说着,姚佳欣微微屈膝,见了一个万福礼。

皇后的老脸不由青意阵阵,“姚嫔!此事可不止涉及你一人!皇上也险些被这罪妇谋害!”

姚佳欣眼睑垂下,脸上透着愧色,“说到底,是嫔妾突然起了性子,想要乘船去观鱼,这才把皇上牵扯其中,都是嫔妾连累了皇上。”——说实在的,她的确觉得蛮对不住四爷陛下的。四爷陛下对她那么好,她为了将计就计完成这一局,生生把四爷陛下也拉入局中。

见状,胤禛不禁大是怜爱,“这怎么能怪你?你又不晓得那亭船被动了手脚!”

姚佳欣抬眼凝望着四爷陛下,“幸好皇上没事。”——亭船渗水后,四爷陛下便将她横抱了起来,倒是他自己被冰冷的湖水浸泡了那么久……姚佳欣真担心四爷陛下会感冒,不过庆幸四爷陛下真的身强体壮,并没有招惹风寒。反倒是她打了两天喷嚏……唉,弱渣伤不起啊。

皇后看着这幅场面,皇上与姚嫔彼此含情脉脉,当她这个皇后是摆设不成?!

胤禛目光柔和地看着姚佳欣,“那你觉得,齐妃该如何处置?”

姚佳欣迟疑了片刻,“此事原不该嫔妾做主,只是皇上既然问了,嫔妾不敢不答。嫔妾以为……齐妃虽有过错,降为贵人也多少重了些,不如就降为嫔如何?”

胤禛心中感喟:恬儿实在是太过宽容了。

姚佳欣又补充道:“至于封号,嫔妾觉得,这‘齐’字又修身齐家之意,不妨留着警醒齐妃。”

听了这话,胤禛又是惊讶,又是感动,朕的恬儿,心性如此宽和,简直是世间无双。能得恬儿陪伴左右,是朕此生最大的福祉!

胤禛点了点头,“朕就依你所求,齐妃李氏,降为齐嫔,即日起禁足曲院风荷思过。”

听了这话,齐嫔大喜过望,连忙重重磕头,“多谢皇上恩典!”

胤禛冷冷道:“你该谢的是珍嫔!!”

齐嫔泪痕斑驳的脸上满是复杂之色,她至今仍然不敢相信,姚嫔居然会反过来为她求情?齐嫔虽有些狐疑,但此时不敢露出分毫,连忙转身朝着姚佳欣磕了一个头,“多谢姚嫔妹妹宽宏大量!”

姚佳欣忙退避一侧,不受其礼,虽然李氏如今被降为嫔,依旧与她位份相同,她自然是受不得这般大礼的,姚佳欣语气淡淡道:“只要你知错改错,以后不再加害我与我的孩子,就够了。”

齐妃连忙道:“我受了旁人挑唆,做了一次糊涂事,断断不会再糊涂一次了!”

见状,怀恪也连忙跪了下来,郑重叩首:“多谢母嫔宽恕额娘!怀恪实在无以为报!”

姚佳欣依然退避不受礼,“公主不必如此。”

至于姚佳欣为什么能这般宽宏大度,宛若圣母?因为李氏所犯罪过,毕竟是未遂之罪,注定不可能打入冷宫或者赐死这般重罚,也不过就是降位、褫夺封号而已。

因此无论是降位贵人,还是常在答应,甚至是嫔,对她而言区别不大——因为四爷陛下承诺过,产后会封她为妃,因此李氏无论降几级,日后的位份都比她低,所以对她而言是没什么区别。故而与其让李氏贬到微末之位,不如保住其主位与封号,这份施恩,算是足够厚重了。

至于齐嫔本人是否感恩姚佳欣并不介意,因为怀恪起码会念她高抬贵手之恩,再则——对于李氏处置问题上,四爷陛下也很为难,四爷陛下纵然对李氏没有情分,可毕竟对公主阿哥们还有情分在,罚得重了,四爷陛下肯定会心疼儿女,而她的举动,免了四爷陛下的心疼,日后四爷陛下当然会念她的好,日后对她的恩宠肯定会蒸蒸日上。

这样细细一算,这笔买卖,对姚佳欣而言,是十分划算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没能立威。

不过不急,不是还有春答应这条嘚瑟的小命等着她掐死呢。

姚佳欣心中泛起了阴恻恻的冷笑,齐嫔也就罢了,一个脑容量感人的蠢女人,她真的不介意宽宏大度一些,但对于出谋划策、背地里搞事情的春氏……她可就不会客气了!

“说来,嫔妾还应该对春答应说声‘谢’呢。”姚佳欣忽然冒出了这句话。

这冷不丁的话,莫说胤禛不解,连春答应本人都是一脸惶惑。

“娘娘这话,从何说起?”春答应怯生生问,心里不由开始有些不安。

姚佳欣微微一笑,看向四爷陛下,“皇上,其实数日前,春答应的贴身宫女秋莹,曾经向嫔妾的宫女传递过消息,让嫔妾小心齐嫔。”

听了这话,春答应小脸刷的白了半边。

姚佳欣继续道:“只是这样的提醒,宁嫔也总在嫔妾耳边絮叨,因此嫔妾并未放在心上。没想到……春答应和宁嫔的提醒,竟都是真的。这份心意,嫔妾很是感念。”

胤禛眉头一皱,“宁嫔与齐嫔颇有宿怨,会如此提防齐嫔,倒也在情理之中。倒是春氏——”胤禛冰冷的目光扫向跪在一旁的春答应,“你又如何晓得,齐嫔对珍嫔怀有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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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八章、人之将死春答应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七八章、人之将死春答应“婢妾……”春答应一时张口结舌,心里却恨极了秋莹,她一直善待这个慈宁宫昔日的小姐妹,没想到秋莹竟背叛了她!怪不得姚嫔会逃过这一劫,原来是早有防备!连乘船出行,都不往湖心去!以至于她完美的计划,竟落了空!

齐嫔李氏见状,立刻大声叫嚷道:“春答应当然知道这些!因为这计策本来就是她给臣妾出的!”

春答应小脸惨白,却强撑着道:“若真是婢妾为齐嫔娘娘出谋划策,那婢妾为何又要偷偷让姚嫔娘娘小心防备?若姚嫔娘娘因此发现端倪,这谋划岂不是要泡汤了?婢妾若真对姚嫔娘娘有歹念,又为何要自毁长城?”

春答应这一番反问,条理清晰,又满是不卑不亢,相比齐嫔那咋咋呼呼叫嚷的模样,可真真是高下立分。

这春答应真是长进不少,口才之伶俐,绝对秒杀齐嫔。

只可惜,光嘴皮子胜过齐嫔有什么用?齐嫔蠢,姚佳欣不蠢,四爷陛下更是精明得很。

姚佳欣抿了抿嘴唇,“这也正是本宫觉得奇怪的地方,不如便传了秋莹进来,一问究竟好了。”

春答应脸色更加苍白了,秋莹既然背叛了她,只怕未必会维护她!可此刻她偏偏没有理由拒绝。

而秋莹作为春答应的贴身宫女,自然也是跟着来了,就候在九州清晏殿外。自家小主迟迟未出,秋莹等得心惊胆战,早已乱了心神。

众人只见一个纤瘦的小宫女瑟缩着身子走了进来,这便是秋莹了。秋莹一眼看到自家小主跪在地上,不由便认为是小主的所作所为全都暴露了。

噗通一声,秋莹软跪在地上,瑟缩着,身躯颤抖。

姚佳欣见状,忙柔声安抚:“你别怕,多亏了你提醒本宫,虽然本宫没有放在心上,但你也算是有功了。”

听了这话,秋莹脸色这才稍微好了点,她微微抬起发白的小脸,急忙道:“娘娘您没事就好,小主她……她真的是魔障了,竟然教唆齐妃娘娘在您的亭船上凿洞,还用木屑鱼胶封口,让船看上去好端端无恙。您若去了湖心,肯定会船毁人亡!”

秋莹虽然受到安抚,但早已吓坏了,还没审问,小嘴如倒豆子般,一下子就把春答应的老底儿给揭了个干干净净!

春答应瞬间面无人色,眼中却涌起了浓烈的毒恨,“为什么?我对你那么好,居然背叛我!!”

一瞬间,那个娇弱的春答应一下子面孔变得狰狞可怖。

秋莹吓得身躯颤抖,口齿也咯咯打颤:“我我我我……我不能看着您做这种孽啊!不管姚嫔娘娘如何,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啊……”说着,秋莹呜呜哭了起来,“小主您从前连只猫狗都不忍伤害,您怎么会变成这样?”

看着秋莹,姚佳欣一时间有些感慨,虽然宫中险恶,终究还是良善多过歹毒之辈的。只不过呢,良善的一般没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春答应眼中满是愤慨的火焰,“怎么,你觉得我变得歹毒了?”

秋莹缩成一团,不敢说话。

春答应突然“哈哈”笑了,笑得声嘶力竭,几欲疯魔,她毒恨目光扫过胤禛、扫过皇后、扫过姚佳欣、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我从前逆来顺受,换来的只是旁人变本加厉欺侮我!既然做好人没有好报,那我为何还要做好人?!”

听了这话,胤禛勃然大怒,“所以你就要谋害珍嫔与朕的骨血?!纵然旁人欺你,珍嫔何曾有丝毫对不住你的地方?!”

春答应忽的泪目,“就算姚嫔没有对不住婢妾的地方,那皇上您呢?”

春答应眼中充满了怨恨,“皇上!是您亲口跟太后讨要婢妾,却转脸置婢妾于不顾!婢妾当时又有何过错?却要早您如此对待?!”

胤禛脸色黑沉难看,“朕如何对待你?朕把你做一个卑贱的奴才,封为七品答应!你还有什么不知足?!若无朕抬举,你不过就是慈宁宫一个奉茶的奴才,此时此刻焉有资格在朕面前振振有词?!这宫里有的是失宠的嫔妃,怎不见旁人像你这般为非作歹?!”

春答应咬着嘴唇,心口隐隐阵痛,原来在皇上心目中,她就只是个奴才,而非嫔妃妾御。

胤禛一脸厌恶,他拂袖道,“朕的确是错了,朕不该抬举你!因为你不配得到抬举!”

春答应满目怆然,“可皇上,是您给了婢妾希望,让婢妾以为,您是喜欢婢妾的。可一转脸,您又冷落了婢妾,让婢妾沦为六宫笑柄,甚至人人都说,是婢妾狐媚惑主。”

胤禛冷冷道:“那是你自作多情,朕从未说过喜欢你!”

春答应软在地上,目光空洞,口中喃喃:“是啊,在皇上眼中,婢妾不过就是一枚棋子,岂会有人会喜欢棋子?”

胤禛皱了皱眉,“朕还有话要问你!你若肯如实回答,朕可以保证,你所犯罪责,不会牵累你母族全家!”

听了这话,春答应一个激灵,再也不复伤春悲秋,她想起了已经年迈的父母,以及家中的兄弟姊妹,她不能连累他们!

胤禛板着脸问:“你挑唆齐嫔,谋害珍嫔。这些举动,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有谁指使?”

听了这话,齐嫔咬牙切齿叫嚷:“当然是有人指使!否则她一个小小答应,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

“齐嫔!!”皇后勃然变色。

胤禛脸色一沉,呵斥道:“都给朕闭嘴!朕问的是春氏!”

春答应此刻脑子不由急速运转,皇上明明知道皇后意图抚养姚嫔这一胎,因此皇后又怎么可能指使她做这些?皇上不可能想不到这些!然而,皇上却特特问她,是否有人指使。

一瞬间,春答应终于明白了皇上的意图,心中不由苦涩,皇上竟如此宠爱姚嫔!

春答应抬起了满是泪痕的小脸,“齐嫔娘娘说得对,婢妾一个小小答应,就算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等缜密的智谋,自然是有人指使婢妾的。”——为了父母族人,她只能顺从皇上的心意。

皇后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春氏,你可不要胡言乱语!!”

春答应恍若听不见皇后的话,她深深磕头,“婢妾人之将死,不敢有半句谎言。这一切的,都是皇后娘娘指使的!!”

春答应重重说出这番话,她不由笑了,她一个小小答应,把后宫位份最高的两位娘娘的全都拉下了水,齐妃贬为齐嫔,皇后这个“幕后主使”也要遭了皇上厌弃!

春答应心中泛起快意。

“你撒谎!!!!”皇后暴怒急吼,这一瞬,皇后完全失去身为中宫应有的端庄雍容,她眼珠几欲瞪出,简直宛若疯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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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九章、攀诬中宫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七九章、攀诬中宫原本看齐嫔好戏的皇后,如今被一个小小答应扣上了一顶谋害嫔妃皇嗣的黑锅。

这叫皇后怎么能不气绝?

皇后气得浑身发抖,气愤之余她心头泛起恐慌,她连忙朝着皇上跪了下来,“皇上!都是这贱婢临死攀诬!臣妾是冤枉的!”

胤禛冷冰冰的目光居高临下扫视着皇后,“将春氏废除位份,暂且羁押慎刑司。待请示太后之后,再做处置。”

立刻便有青壮太监将春答应……哦不,是庶人春氏押解了下去。春氏的戏,已经唱完了,自然要退场。

皇后却急了,他急忙看向胤禛:“皇上!臣妾怎么可能害姚嫔,臣妾还打算……”话说到一半,皇后生生把话噎了回去。

胤禛脸上如被冰霜冻结,“你打算如何?你是打算对珍嫔留子去母吧?!”

“不!!”皇后急忙否认,“臣妾从未这么想过!臣妾膝下空缺,只是想抚养一个孩子!所以臣妾一直尽心尽力照顾有孕嫔妃!无论是熹贵人还是裕嫔都平平安安诞下孩子!臣妾自然也会保姚嫔母子平安!臣妾不可能害姚嫔的!”

胤禛冷笑:“皇后想要抚养一个孩子?”

“是。”皇后小心翼翼应了声,眼中带着渴盼,“臣妾保证,一定会视若己出,还请皇上看着多年夫妻情分,就成全臣妾这份人母之心吧。”

胤禛点了点头,“好,朕成全你。”

听了这话,皇后大喜过望。

齐嫔却脸色灰败,皇上难不成真的要把姚嫔的孩子给皇后抚养?她急了,急忙要开口,却被怀恪一把拉住了,怀恪狠狠瞪了自己额娘一眼,齐嫔不由讪讪,只得闭上嘴巴。

胤禛直接转脸吩咐张起麟:“传旨,即日起,将熹贵人钮祜禄氏所生四公主泓丽交皇后抚养!”

姚佳欣暗道,果然四爷陛下是要那泓丽来搪塞皇后的野心。

皇后脸上的期盼瞬间僵化了,什么?泓丽公主?她抚养一个公主有什么用?而且泓丽的生母熹贵人还是遭了皇上厌弃的!

胤禛冷冷道:“你想要孩子,朕已经给了你!除此之外,皇后不必再肖想其他!无论是弘昼,还是珍嫔这一胎,都由生母亲自抚养!望你知足!若再蠢蠢欲动,做出那些不像样的事情,就别怪朕不顾多年夫妻情分!”

胤禛这话,是警告,更是威胁。

一瞬间,皇后老脸颓然,皇上竟连个儿子都不给他……

还有这次的事情,皇上肯定是觉得都是她指使的,皇后如何肯受这等污蔑,她急忙道:“皇上,臣妾真的没有害姚嫔——”

“够了!”胤禛直接打断了皇后的辩驳,“这件事朕不仅宽恕了皇后,还将泓丽交给皇后抚养!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不,我没有——”皇后满腹冤屈不知如何申诉,眼中满是泪光。

“好了!”胤禛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朕是看在珍嫔无碍的份上,才肯原谅皇后这一回!若是日后再犯,皇后就交出中宫凤印吧!”

听了这话,皇后脸上一瞬间没了血色,中宫凤印代表皇后权位,皇上这话的意思,竟是要废了她不成吗?

一时间,皇后心惊胆战,几乎魂不附体。

看着皇后这幅模样,齐嫔又是快意又是觉得远远不够,明明是皇后算计了她,她被贬为齐嫔,皇后却丝毫无损,还得了一个公主!皇上也不过就是严厉申斥而已,皇后还是皇后,甚至连权位都还照旧!

凭什么!齐嫔心中泛起浓浓的不服气!皇后犯下的过错,可比大严重多了!凭什么皇后这般被轻飘飘放过?!

然而齐妃还没蠢到家,此刻皇上龙颜大怒,借齐嫔仨胆也不敢质问皇上。

“此事到此为止!你们都退下吧!”胤禛语气不善地道。

众人连忙跪安,纷纷离开了九州清晏。

姚佳欣不禁感叹,真是划算啊!不但让齐妃贬为齐嫔,背后出主意的春氏也是逃不过一死,甚至还把皇后给拉下了水,四爷陛下更是借机粉碎了皇后意图抱养皇子的盘算。

自此之后,她可以安心生包子养包子了。

她也看出来了,四爷陛下分明是故意引导春答应牵扯到皇后头上,四爷陛下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她。

姚佳欣心里美滋滋的,一妃一后通通被拉下马,她这只猴子完全可以充大王了。

另一边,怀恪公主亲自护送齐嫔回到了曲院风荷,此时的曲院风荷已经被御前的人封锁了入口,等闲之人不得入内。但好在,怀恪公主还是可以进去的。

关上殿门,齐嫔满脸萧索,好不容易被封为妃,如今转眼被贬,多年的苦心算是白费了。

怀恪握着齐嫔的手,“额娘,汗阿玛龙颜大怒,此番能保您嫔位和名号,已经是汗阿玛开恩了。”

齐嫔一脸苦涩,“萱儿,都是额娘不中用,自己成不了事,还连累了你。可怜你才刚下嫁富察家,如今有了我这个一个额娘,只怕富察家要轻慢你了。”

“不会的,额附一直待我极好。”怀恪忙柔声道。

齐嫔泪眼红肿,绝望地摇了摇头:“男人都是见异思迁的,都靠不住。”

“额娘!”怀恪皱眉,汗阿玛已经够念旧情了,她叹了口气,只得将身孕相告,“您放心,女儿如今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听了这话,齐嫔悲苦的脸上一瞬间迸出喜意,她连忙问:“当真?”

怀恪点头,神色不由黯然,“原想着坐稳了胎,再向您报喜的,没想到出了这种事……”

齐嫔一瞬间泪涌出来,“好,太好了!你怀了富察家的骨血,还是皇上的外孙,富察家定会更加重视你。”

“额娘……”额娘虽然有诸多不好的地方,但终究是真心疼爱她的。怀恪伏在齐嫔怀中,“额娘,汗阿玛还是疼爱女儿、三弟和四弟的。您呆在曲院风荷思过,过些时日,等汗阿玛气消了,女儿再想法求情,起码把您放出来。”

齐嫔摇了摇头,“你不用帮我求情,我如今落得今日地步,哪里还有颜面见人?还不如呆在曲院风荷,眼不见心为净。”

怀恪叹了口气,额娘是何等在乎颜面,就算日后被解除禁足,只怕也不肯见人了。她低声道:“还是要求情的,起码要让汗阿玛允许女儿和三弟四弟时常向您请安。”

听了这话,齐嫔不由心痛不已,“有我这个额娘,弘昀和弘时怕是要被人怠慢了。”

怀恪忙道:“你放心,我会尽力周全的。再则,三弟和四弟毕竟是皇子,皇后如今境况也不妙得很,也无暇为难三弟四弟了。”

提到皇后,齐嫔不禁恨恨,“皇上居然那么轻易放过了皇后!”

怀恪叹了口气,“皇后毕竟是先帝爷指婚给汗阿玛的发妻。”——而额娘您毕竟只是汗阿玛的侍妾,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只是这些话,她不敢说出口。额娘如今已经够难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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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零章、宁嫔求见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八零章、宁嫔求见皇后回到镂月开云,便瘫软在了凤椅上,明明好端端的局势,怎么会演变到这个地步?!

“春氏这个贱人!!”皇后牙齿几欲咬碎,“竟敢攀诬本宫!!”

蕙纕也跟自己的主子皇后一同愤懑不已,“若无娘娘提携,春氏还不知道被懋嫔磋磨成什么样子呢!她居然临死反咬主子娘娘一口,真是该千刀万剐!”

皇后恨得双目赤红,一副择人而噬的可怖的模样,她何尝不想千刀万剐了春氏这贱婢!这该死的贱婢,为了减轻罪责,不牵累家人,居然污蔑说是本宫指使!!该死!

愤到极处,皇后不由悲从中来,“皇上居然信了这贱婢的话!本宫与皇上夫妻二十余载,皇上居然宁可信一个贱婢的话,也不信本宫!”

“娘娘……”蕙纕不由泪湿眼眶,“咱们得想想办法呀!”

皇后悲愤欲绝,“本宫能有什么办法?那贱婢被关押在粘杆处牢房,本宫就算想让她改口,也伸不进去手啊!”

蕙纕也露出了绝望的神色,“这一切分明都是春氏和齐嫔这两个贱人所为,主子娘娘却要平白受着等污蔑委屈,奴才实在心疼娘娘。”

皇后不由落下了泪来,“连你都知道心疼本宫,皇上眼里却只有姚嫔这个狐媚子!本宫堂堂中宫,要宠爱没宠爱,要尊重没尊重,甚至想要个儿子,皇上都不肯给!”

站在一旁一直不吭声的宫女兰茝急忙柔声道:“娘娘,皇上肯定是因为你往日里对姚嫔有所苛责,如今才会怀疑您。这个时候,是断断不能再对姚嫔如何了。否则,皇上的怒火,您可承受不起啊。”

皇后满脸悲伤绝望,“这个本宫自然知道。姚嫔不日即将临盆,若是诞下的是阿哥……”皇后露出悲苦的笑,“这后宫便是她姚佳氏的天下了!”

蕙纕忙宽慰:“怎么会呢?您毕竟还是中宫,姚嫔再得宠,也只是嫔妃。此番就算皇上误会了娘娘,以后也总还有机会挽回,您可是先帝赐婚给皇上的原配发妻啊!”

“原配发妻又怎样?”皇后满目怆然,“本宫年老色衰,又连个儿子都没有,皇上不信任本宫,本宫以后又该如何自处?”

皇后泪落两颊,“如果本宫有儿子,如果本宫的弘晖还活着……本宫又岂会落到这个地步?”

想到大阿哥夭折,蕙纕忧愁地叹了口气。

旋即,皇后露出恨极的目光,“若不是李氏这贱人,当年故意气本宫,害得本宫早产,弘晖或许根本就不会夭折!”

蕙纕不敢反驳主子娘娘的话,大阿哥是死于痢疾,这病成年人都未必熬得过,何况大阿哥当年才八岁……

或许大阿哥若是足月诞下,体质应会强壮一些,或许便能熬过那场痢疾也未可知。主子娘娘恨齐嫔也是理所应当的。

“齐嫔如今失了宠,日后主子娘娘想法子料理了她便是。”蕙纕只得这般安慰。

皇后恨得咬牙切齿,“满以为能借这次机会,要了李氏这老贱人的命,没想到……不过就是降为齐嫔,还将本宫也牵扯其中!”

皇后满脸都是不甘与愤懑。

这一夜,不知多少人无眠,而姚佳欣却睡得格外酣甜,一觉睡到天明。

晨起后,慵懒梳妆。

宫女玉缀双手灵巧无比,素手上下翻飞,一个精致大方的两把头便梳好了,素雨捧着各色珍贵首饰,为她装点旗髻,一边道:“今早皇后传讯各宫,说暂免三日请安。”

姚佳欣笑了笑,“看样子皇后受到很大的打击啊。”——免六宫请安这种事情,从前可从未出过。

正在这时候,浓云快步进来,一个利落的万福行礼,禀报道:“娘娘,宁嫔求见。”

“哦?”看样子宁嫔对现在的结果并不满意啊。

姚佳欣看着镜中自己那张因饱睡而颇有精神的小脸,徐徐道:“请她进来吧。”

“是。”

很快姚佳欣便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个身量纤细的妇人快步走到了她身旁,可不正是宁嫔武氏么。

姚佳欣抬眼看了宁嫔一眼,一张脸上满是焦虑愤懑,宁嫔恨恨道:“李氏谋害姐姐,竟然只是被贬为齐嫔,皇上未免太……”

宁嫔生生把后头半句对皇上不敬的话给咽了回去,“姚姐姐,你该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齐嫔吧?”

姚佳欣故作忧伤地叹了口气,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瞧你这一头热汗,先坐下喝口水,消消汗吧。”

宁嫔哪里还有心思消汗喝茶,但也只得强行按捺住焦急,乖乖坐下,接了碧桐书院宫女奉上的香茗。

姚佳欣见宁嫔用了茶,这才缓缓道:“昨日在九洲清宴发生的事情,实在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这倒是实话,姚佳欣的目的其实不过就是把春氏牵扯出来,然后取其小命而已,没想到春氏竟把皇后拉下了水。

“也多亏了宁嫔提醒,此事果真是春氏给齐嫔出的主意。”姚佳欣忙露出感谢的神色。

宁嫔忙道:“妹妹不过就是随口提醒罢了。”——春答应被废黜了位份,押解在粘杆处大牢,看样子是活不得了,只不过春氏出身慈宁宫,皇上想来是打算了请示了太后,再赐死的。

“可后来,春氏竟招供出,是皇后指使她。”姚佳欣幽幽道。

“什么?!”宁嫔着实吃了一惊,“皇后指使春氏去挑唆齐嫔害你?”

宁嫔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皇后娘娘,应该是想要抱养姐姐的孩子吧?应该不会如此吧?”

姚佳欣淡淡道:“春氏一直勤于侍奉中宫,未尝没有这个可能。”

宁嫔沉默了,虽然她也不太相信这是皇后主使,但是皇后一直多有照拂春氏,姚嫔会有所怀疑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怪不得,皇后突然免了六宫请安,我还以为皇后是忙于照顾四公主呢。”宁嫔喃喃道。

熹贵人的四公主,昨儿就被连夜送去了镂月开云。

四爷陛下还真是一刻都等不得了。

姚佳欣徐徐道:“我观皇上很是怜惜齐嫔所出子女,有宽纵之意,故而索性在皇上面前替齐嫔说了两句好话。”

听了这话,宁嫔瞪大了眼睛:“姚姐姐为何要这样做?就算姐姐不想痛打落水狗,也没必要给李氏求情啊!”说着,宁嫔心中不由地有些愤慨。

姚佳欣叹了口气,“齐嫔险些害了我的孩子,我如何愿意为仇人求情?只是皇上的意思也只是褫夺其封号,降为贵人而已,这对我而言,跟降为齐嫔也没什么区别。故而,索性保留她嫔位,起码叫公主阿哥们不至于太难堪,皇上也很高兴我能这般宽宏大度。”

姚佳欣如此坦然相告,也是唯恐皇后借机挑拨。

听了这番解释,宁嫔心中的怨怪这才消了大半,宁嫔幽幽道:“有孩子就是好,不管犯了多大的过错,皇上都会原谅。”

姚佳欣挑眉:“宽恕不代表原谅,皇上若真原谅了齐嫔,就不会将她幽禁曲院风荷了!如今齐嫔想见儿女都难了!”

听了这话,宁嫔心中这才稍稍痛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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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一章、香云纱珠帐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八一章、香云纱珠帐“眼下曲院风荷被御前太监封锁,若有人借机挑唆你去灭口,你也可千万不要中计。”姚佳欣正色提醒宁嫔。

宁嫔不傻,如何听不出姚嫔这是暗指皇后?她笑了笑,“姐姐放心,我虽恨齐嫔,但还不想跟她同归于尽。”

姚佳欣不由心安不少,宁嫔不是蠢人,稍微一提点就足够了。

宁嫔又含笑道:“如今皇后抚养了四公主,姚姐姐这一胎生下来,便可亲自教养,真是恭喜姐姐了。”

姚佳欣莞尔,“是啊,我终于可以安心待产了。”希望皇后不要再闹幺蛾子了。

后宫异常偌大风波过后,不少人三三两两前来碧桐书院,送来慰问品。姚佳欣只接待了宁嫔、裕嫔、懋嫔以及……怀恪公主。

怀恪公主也真是不容易,都下嫁了,还得给她那个蠢娘擦屁股。

怀恪公主此番特意携了重礼前来赔罪,礼单如下:白银一千两、黄金二百两、白玉如意一柄、赤金錾花鸳鸯一对、缂丝缎十匹、香云纱珠帐一幅、东珠十八子佛珠一串。

亏得四爷陛下给怀恪的嫁妆丰厚,富察家也足够富裕,否则哪里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金钱财帛?

这些东西还不只是值钱,其中那串十八子的东珠佛珠,虽不及南珠硕大圆润,但在本朝,东珠是只有特定身份的人才能享用,以姚佳欣如今嫔位的位份,也只能享用四等东珠而已。

而这串东珠,分明比她之前享用的那一耳三钳的东珠耳环上的东珠大了好几圈!搁在手里沉甸甸坠手,一颗颗光彩圆润,每一颗都足有拇指肚大。

“这东西,还是收起来吧。”姚佳欣将东珠佛珠放回了锦盒中。

见状,许嬷嬷忙道:“娘娘,若奴才没有记错,这般大小的东珠,应是一等东珠无疑。”

听了这话,姚佳欣暗自咋舌,一等东珠只逊色大东珠的存在,皇帝、皇后朝冠的冠顶镶嵌的便是大东珠,大东珠一般数量极其稀少,根本无法凑成手串。因此一等东珠的手串,便已经是最贵重的东珠手串了!

而一等东珠只有帝后、太后的朝冠上才可镶嵌,才可以制成耳环佩戴。

许嬷嬷又道:“娘娘朝冠耳环上用的是四等东珠,但若只是佩在手上也没那么忌讳。”

姚佳欣摇了摇头,“那也太招摇了,还是收在库房吧。”

见娘娘坚持,许嬷嬷不敢再多嘴。

素雨点头称是,忙东珠手串仔细装好,亲自送去了小库房。

至于其他礼物,倒是都不犯忌讳,尤其是那幅香云纱珠帐,藕粉色香云纱上缀满了细小的米珠,宛若漫天星子,姚佳欣很喜欢,便叫直接换上用着了。这藕粉虽是粉色,却并不娇艳,稍微有点泛紫,有些似皮粉,看上去十分温柔,与她的年纪正合适。纱帐薄如蝉翼,轻若云烟,风一吹,纱帐婆娑发出轻微的沙沙之声,故得“香云纱”之名。

此纱轻薄柔软,不宜起皱,垂坠性极好,用来做帐子正合适。且此纱制作工艺繁琐,因此价比黄金,十分难得。

换上新帐子,姚佳欣躺在床上午睡,听着这沙沙之声,很快便睡得酣熟。

一觉醒来,迷迷糊糊睁开眼,却看到一双大手正抚摸着纱帐。

“醒了?”那是个温厚柔和的男低音。

隔着半透明的纱帐,姚佳欣仍然一眼认出,四爷陛下是什么时候来了?

她急忙要爬起来,胤禛忙挑开纱帐,小心地将她扶了起来,嘴上责怪道:“身子重了,不要起得这么急,容易动了胎气。”

姚佳欣讪笑,“皇上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一会儿。”胤禛淡淡道,也就才半个时辰而已。

姚佳欣“哦”了一声,笑着指着这纱帐道:“这是怀恪公主送给嫔妾香云纱珠帐,嫔妾瞧着很合眼缘,便直接用上了。”

胤禛长长吐出一口气,“朕认得,这珠帐……正是去年怀恪下嫁,朕赏赐的嫁妆。”

“啊?”姚佳欣惊了一下,怀恪公主居然把嫁妆送给了她?

胤禛忙解释说:“当时还是冬日里,怀恪一直不曾用,这珠帐还是崭新的,恬儿放心用便是了。”

额……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姚佳欣笑了笑,“皇上眼光极好,这帐子很是雅致呢。”这个颜色温柔而不扎眼、粉而不俗,大姑娘小媳妇都能用。

胤禛眉角眼梢带了笑意,“恬儿喜欢就好。”

于是叫人进来服侍洗漱更衣,姚佳欣又陪着四爷陛下一起用了奶茶饮子,四爷陛下才将驾临的意图说与了她听。

胤禛正色道:“春氏的事,朕已经请示了太后,太后并无异议。”

那是自然,在太后眼里,春氏早已是一枚弃子。

胤禛顿了顿,继续道:“朕打算让王以诚带着鸩酒,去粘杆处大牢,赐死春氏。”

姚佳欣明白四爷陛下的意思,四爷陛下这是要让她立威于后宫,姚佳欣点了点头:“王以诚本来就是皇上身边出来的人,皇上想使唤,尽管使唤便是。”

胤禛松了口气,他还真担心恬儿太过心软、为春氏求情呢。

胤禛握着恬儿那柔软的小手,道:“其实,朕原是打算稍微重些处置李氏,再晋怀恪为固伦公主,如此一来,便无人敢轻慢怀恪了。只是你这般心底宽和,如今也只是将李氏降为齐嫔而已,怀恪如今又有了身孕,即使不加封,也无碍了。”

其实四爷陛下不管怎么疼儿女,姚佳欣都是没有异议的。怀恪公主还怀孕了?忽的,姚佳欣不由想到九州清晏那日怀恪的一些举动,的确有意无意在护着自己的肚子……

原来如此。

姚佳欣笑着说:“那不如等怀恪公主分娩之后,再行晋封,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听了这话,胤禛目光里满是欣慰与称许,他点头道:“如此也好。”

胤禛的目光悄然落在姚佳欣的小腹上,“已经快八个月了,朕已经挑选了几个接生嬷嬷,都已经叫粘杆处彻查过了。”

姚佳欣“嗯”了一声,四爷陛下彻查过的人,那肯定是连内裤啥颜色都给查出来了,绝对是可以放心使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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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二章、有子万事足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八二章、有子万事足胤禛忍不住伸手抚摸着姚佳欣圆润隆起的小腹,“朕的六阿哥一点不闹腾他额娘,将来肯定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姚佳欣努了努嘴,“若不是六阿哥,而是五公主,皇上是不是会失望?”

“怎么会?”胤禛笑了,“怀恪也是个女儿,朕不是照样疼爱?”

姚佳欣粲然笑了,四爷陛下疼闺女的程度,一点不比儿子逊色!

“对了,”胤禛叹了口气,“朕已经许了怀恪,可以每月去探视齐嫔一次。”

姚佳欣笑着说:“这也是应该的,皇上只是罚齐嫔闭门思过而已,若是不许公主探望,就不是罚齐嫔,而是怀恪公主了。”

胤禛执着她的柔软的双手,“朕的恬儿,总是这般为旁人着想。”

姚佳欣虽然想做四爷陛下心目中的好女人,但也不想成就烂好人般的印象,便道:“嫔妾不是为旁人着想,只是为皇上一人着想而已。皇上有慈父之心,嫔妾也只是成全皇上爱惜子女之心而已。”

“恬儿……”胤禛心头大暖,朕的恬儿就是这般爱慕朕,处处为朕着想。

姚佳欣歪在四爷陛下怀中,“皇上对嫔妾这样好,嫔妾当然也要对皇上好。”——虽然她不可能爱上四爷,但多为四爷考虑一下,也算是报答四爷陛下的千般回护了。

胤禛怀里拥着这个纤细的女子,心中感喟良多,两世为人,他见过的女人也算是车载斗量,却没有一个比得上恬儿一成!哪怕是年氏,也不过是个有些才学,能跟朕说上两句话的女子罢了。

经此一事,四爷陛下愈发频繁地驾临碧桐书院,每当地方进献了什么贡品,总是立刻着人送到碧桐书院,有时候是珍宝珠玉,有时候是一两道精致可口的小点心——姚佳欣其实更受用后者。

在这恩宠,为六宫所羡所妒,但因春氏之死,倒是无人敢有半分不满。

几个年轻的常在,纷纷趁着姚嫔还未生产,铆足了劲儿争宠,一时间后宫倒也极为热闹。

这一日,姚佳欣挺着粗重的腰身,在裕嫔陪同下,前往澹泊宁静,给太后请安。

春答应之死,并没有影响太后对她的态度。

太后满脸关怀,赐了垫了软垫与引枕的扶手椅,“你临盆之期将近,何必老远跑来请安。”

姚佳欣笑容带着谦和,“嫔妾不碍事,出来透透气也好。”

太后叹惋道:“这春菱,从前也是个规矩温顺的丫头,没想到竟变成这般歹毒的女子,皇帝来跟哀家禀报,哀家还有些不敢置信呢。”

姚佳欣忙道:“都是春氏不好,不值得让太后娘娘伤心。”

太后唏嘘,“一个春氏也就罢了,没想到齐嫔竟如此糊涂!”太后老脸皱巴巴的,满是怨怪地嗔道:“还带累哀家的孙儿孙女也跟着一起没脸做人!”

说着,太后一脸慈祥地看着她,“还是你最识大体,还在皇帝面前给齐嫔求了情,这才保住了些许颜面。”

在这点上,太后不得不承认,这姚佳氏的确很会做人,这不只是卖了齐嫔一脉人情,更是让皇帝更加念姚佳氏的好,看样子等姚佳氏诞下孩子,哪怕是个公主,也少不了一个妃位。

“对了,哀家听皇帝说,这事儿还跟皇后有关?”太后忽的问道。

姚佳欣忙道:“春氏的确招供出皇后,只是并无什么证据,因此嫔妾也不敢胡思乱想。”

太后心念一转,便猜出个大概了,看样子皇帝对皇后已经不满到了极点,这才不惜用春氏嘴巴来污蔑皇后,加以打压。

太后点了点头,“你即将临盆,皇后也养了四公主,也算是各得其所了。”

姚佳欣暗道,太后是明白人啊,一眼就看出四爷陛下的意图了。

这次来请安,裕嫔完全就是个陪衬。直到临告辞,太后才适时地询问了五阿哥弘昼的近况,裕嫔恭恭敬敬答了。

太后又道:“下次记得把弘昼也抱来,哀家有些日子没见这孩子了,肯定长胖了。”

“是,太后。”

走出澹泊宁静殿,日头已经老高。

四月的阳光已经有些有些烫人,素雨忙撑起一柄二十四骨的五彩丝鹭鸶芙蓉满穿伞,顿时如置身阴凉。

满穿伞乃是泸州进献的贡品,以竹木为骨、桐油纸为伞面,比普通油纸伞更加结实牢固,而且伞面以五色彩线满穿绣纹,因此十分华美,造价也也是普通油纸伞的百倍。

裕嫔用的则是一把竹石绣纹的满穿伞,绿意盎然,看着就清爽。

裕嫔含笑相邀:“姚姐姐若没有别的事儿,不如去我的映水兰香坐坐吧。”

“也好!”姚佳欣欣然点头。

映水兰香中清风阵阵,殿中因养了许多兰草,因而透着一股子兰香,因养着弘昼小婴儿,裕嫔也不用香料了,只用鲜花熏着屋子,倒是十分雅致。

不过因为先前言语不当,皇上已经许久没来映水兰香了,裕嫔难免有些苦涩。裕嫔已经从姚嫔口中了解了那日发生的事情,总算是不必担心儿子被皇后抢走了。也因皇后抚养四公主之故,熹贵人如今多去镂月开云,她倒是总算落得耳根安静。

摇床上,五阿哥弘昼正酣睡着,几日不见,这孩子有胖了一圈,胖得双下巴都出来了。

姚佳欣看得心喜,只恨不得上去捏两把。

“我最近闲得慌,所以绣了一件小襁褓,正要送给姐姐。”说着,裕嫔忙叫贴身宫女葵儿取出那件小被子,三尺见方的软绸薄被,上头以五彩丝线绣着法螺、**、宝伞、白盖、莲花、宝瓶、金鱼、盘长八种吉祥纹,一针一线,十分精细。

想也知道,绣这样一床小被子,该是多费时费力,姚佳欣受之有愧,忙道:“你才产后没多久,该好好休养才是。”

裕嫔苦笑:“我身子倒是好得很,只是整日无聊,不做点针线,还能做什么呢。”

裕嫔的近况,姚佳欣也是知道的。但裕嫔没有过多往她碧桐书院凑,想想从前,裕嫔可好几次往她那儿凑,意在蹭四爷陛下的宠爱,如今却没有这个做。只单纯巴结她。

裕嫔还真是有子万事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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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三章、窈窕熹贵人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八三章、窈窕熹贵人姚佳欣在映水兰香稍事休息了片刻,用了点茶水点心,便差不多到午睡的时辰了。

裕嫔忙客气地亲自将她送出映水兰香,并拉着她的手叮咛:“姚姐姐临盆之期将近,可一定要处处小心谨慎。不过也不必过于紧张,心情还是要尽量愉悦些好。”

姚佳欣微笑颔首,却忽的瞥见一个身穿橘红折枝芙蓉旗服、身材纤细的女子,正朝这边走来。因隔得还有些远,那女子身边又有宫女给撑伞遮阳,处于隐蔽之下,就更加看不清晰容貌。

但这般衣着,明显是个嫔妃。

谁啊?

“耿姐姐——”只见那纤细的女子快步走来,隔着十几步远便亲热地唤了裕嫔一声。

这声音,有点耳熟,那张脸……也很眼熟啊。

等等!

姚佳欣瞪大了眼珠子,看着那张小巧精致的鸭蛋脸——这特么不是熹贵人钮祜禄氏么!这脸蛋,这身材,简直比怀泓丽公主之前都纤瘦!!

明明产后没几个月,熹贵人如今瘦成这幅模样,平均一个月至少瘦下十斤啊!!

姚佳看着身量窈窕的熹贵人,难掩惊色,而熹贵人看到姚佳欣,脸上也露出了不自然的神色。

如今位份高低有别,熹贵人纵然再不情愿,还是屈膝行了一个万福礼,“姚嫔娘娘金安,耿姐姐万福。”

姚佳欣这才缓缓回过神来,“原来是熹贵人啊。”她的目光不由打量着熹贵人纤细的腰身,啧啧,几个月没见,居然能减肥减到这个地步,从某种程度上看,这熹贵人还真是牛人啊!

再看看裕嫔,产后丰腴,甚是富态。——裕嫔放飞自我,专心养儿子,这是不打算争宠了?

只不过熹贵人的脸色有些苍白憔悴,透着几分病若西子的柔弱之态,而裕嫔面色红润,身板硬朗。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想要这么快瘦身,熹贵人肯定是节食了。

据她所知,如今正得宠的云常在、安常在、汪常在三人,也都偷偷节制饮食,以维持纤细娇弱的体态,而且都穿得格外单薄。这么折腾,健康都没了,还想怀孩子?

一个个都疯了不成?

现在,疯了的人里又多了一个熹贵人。

哦,对了旁人疯魔减肥一下,好歹能承宠,熹贵人瘦了下来,四爷陛下莫说召幸了,连看都不屑看一眼。

熹贵人难掩妒色的眼睛打量着姚嫔的身量,除了肚子大了些之外,削肩依旧、双臂细柔,那脸蛋也依旧是小巧玲珑的瓜子脸。

“娘娘怀着身孕,还这般纤瘦,真是令人羡慕。”熹贵人语气娇柔滴滴,叫姚佳欣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记得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这钮祜禄氏挺端庄一人儿,如今竟变成这幅样子!真是物是人非啊。

姚佳欣淡淡道:“本宫素来纤瘦,倒是熹贵人你,才几个月没见,怎么竟瘦了这么多?”

熹贵人道:“婢妾产后忙于照顾泓丽,难免有些忽略自己,自然就瘦了些。”

呵呵哒,说得跟真的似的。

熹贵人旋即一笑,道:“不过如今好了,皇上特特让皇后娘娘抚养泓丽,婢妾总算轻松些,能好好照顾自己了。”

看着熹贵人那浑身燃起的斗志,这是打算专心争宠了?

看样子以后有好戏看了。

不过她现在困得很,她只想回去睡觉,才懒得跟熹贵人打嘴炮,便回头对裕嫔道:“日头大,你回去歇着吧。”

裕嫔满脸笑容道:“姐姐慢走。”

姚佳欣在宫女搀扶下,悠悠然登上肩舆,翩然远去。

被无视了的熹贵人憔悴的脸蛋隐隐有些涨红,她一脸委屈地看向裕嫔:“耿姐姐,你都看见了,我方才没有丝毫失礼之处,姚嫔却莫名其妙甩我脸色。”

熹贵人这幅模样,生生把裕嫔给膈应了个够呛,她皱眉道:“她是嫔主,你是贵人,你难道还想让她对你毕恭毕敬吗?!”

熹贵人委屈巴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好了!”裕嫔实在懒得应付熹贵人,“我也该回去午睡了,你请便吧。”

说着,裕嫔拂袖回了映水兰香,生生把熹贵人撩在了外头。

熹贵人孤零零站在映水兰香殿外,那张方才还娇弱楚楚的脸蛋一下子变得难看了起来。

宫女萃香忙小心翼翼道:“小主,晌午的日头毒辣,不如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要不去皇后娘娘那里请个安……”

熹贵人咬牙切齿,“不过就是因为我失了宠,所以一个个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萃香低声道:“皇上已经很久没来看裕嫔和五阿哥了,小主要复宠,只怕裕嫔也帮不上什么忙,您还不如多亲近皇后娘娘。”

熹贵人深吸一口气,“那就去镂月开云吧。”

皇后的镂月开云殿前是一个偌大的庭院,院中栽植了几百株名品牡丹,如今正当牡丹花初开的时节,殿前姹紫嫣红,富丽堂皇。镂月开云正殿以楠木为材,上覆金碧二色琉璃瓦,明灿的阳光下焕彩成辉,端的是一等一奢华富丽。

看着这座无比奢华的殿宇,熹贵人忍不住露出艳羡之色,跟皇后的镂月开云一比,她的云锦墅实在是太狭**仄了,装饰也那样廉俭黯淡,哪里是人住的地方?!

皇后也看出来了,熹贵人在这么短时间内纤瘦下来,肯定是意在争宠。眼下皇上厌弃了她这个皇后,春氏已死,盖棺定论,她如今手底下能用的也就只有熹贵人了。

熹贵人既然想争宠,便让她争去。若成功,也能叫姚嫔别那么嚣张,若不成功,于本宫也没什么坏处。

因此皇后大方地叫人开了库房,选了十匹华美的缎料,并一套金累丝头面,俱赏赐给了熹贵人,“如今有本宫替你照顾四公主,你就腾出手来,专心好生保养自身,这样才能上承天恩,若能再怀个阿哥就好了。”

熹贵人看着的那些美轮美奂的绸缎首饰,眼睛都挪不开了,她连忙噗通跪了下来,“皇后娘娘恩重如山,婢妾微末之躯,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娘娘。”

皇后很满意熹贵人的谦恭,连忙叫蕙纕将她搀扶了起来,“只要你好生服侍皇上,便是对本宫最大的报答了。”

听了这话,熹贵人露出了黯然之色,“婢妾自打来到园子,莫说承宠,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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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四章、熹贵人的段位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八四章、熹贵人的段位“婢妾自打来到园子,莫说承宠,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呢。”熹贵人屈了屈膝盖,“婢妾无用,怕是要辜负皇后娘娘的厚爱了。”

熹贵人眼中隐隐闪烁着算计的光芒,皇上御前不可擅自靠近,她之前一直接近裕嫔,不过就是想着能在映水兰香兴许能碰见皇上……可皇上已经很久没去裕嫔处了,倒是白费了她一番巴结。

皇后沉吟了片刻,她何尝不知皇上厌恶熹贵人,甚至连四公主都没去看过一次。

“皇上也许久没来本宫这里了,就算本宫有心提携,怕是也是力有未逮。”皇后露出了颓然之色。

熹贵人急忙道:“娘娘是皇上的结发妻子,就算一时误会,将来也定能重归于好。”

皇后摆了摆手,“如今姚嫔临盆之期日近,皇上恨不得天天去碧桐书院。你倒是可以从这上头着手。”

听了这话,熹贵人眼中闪动着精芒,是啊,就算探查不到皇上行踪,但人人都知道皇上常去碧桐书院!只要常去碧桐书院周围走动,肯定能“偶遇”皇上的!

“多谢皇后娘娘指点!婢妾明白了!”

皇后拿着锦帕掩了掩嘴唇,这种举动肯定会让姚嫔厌恨至极……但是这些举动都是熹贵人做出来的,就算把姚嫔气出好歹,又与本宫何干呢?

姚佳欣日子过得愈发像二师兄,整日吃吃睡睡,肚子又隐隐大了些,肚子里头的小家伙也愈发活泛。黄院判说,她已经满九个月的身孕,随时有可能生产,让她做好准备。

终于,包子要出炉了呀。

接生嬷嬷都严阵以待,产房中的铺盖每日都抱出去暴晒,老天爷也很给脸,天天都是艳阳天儿。

姚佳欣虽然懒得恨不得每日都躺在床上,但还是咬牙坚持,每天都出去散散步,不过她不会走太远,只在碧桐书院周围走动,碧桐书院的东西两侧都有茂密的梧桐树,清凉宜人,在林间散步也是极好的。

“娘娘,底下小太监好几次看到熹贵人在咱们碧桐书院周围晃荡……”素雨一脸警惕地道,“今日她又出现在西面梧桐林中了!”

姚佳欣挑了挑眉。

素雨道:“要不奴才去把她赶走吧。”

姚佳欣淡淡道,“她只是在碧桐书院外头晃悠,又不是闯进本宫的碧桐书院里。本宫有什么权利赶人?”

素雨蹙眉:“谁知道她在盘算什么阴谋诡计,若是听之任之,万一她要要谋害娘娘腹中皇子该如何是好?”

姚佳欣心想,春答应才被赐死,熹贵人应该还没这个胆子赴其后尘。熹贵人的目的,应该是守株待……四爷陛下。

失宠了这么久,还特特咬紧牙关减肥,熹贵人若是不冒出争宠,姚佳欣反而要觉得奇怪了。

她莞尔一笑,“素雨,咱们出去瞧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出去还能看戏呢。

素雨急忙道:“娘娘,这熹贵人明显不安好心。”

姚佳欣嗤地笑了,“碧桐书院可是我的地盘,她还能在我地盘跟前害了我?”——她身边这么多人团团护着,可都不是吃素的!

听了这话,素雨也觉得在理,娘娘即将临盆,或许是她太紧张了。

出了碧桐书院,姚佳欣散步般慢悠悠走进了西侧的梧桐林,林间的石子路蜿蜒曲折,前头有两个太监开路,负责检查路面状况,万一有石子什么的,便提前清理掉。素雨则跟在旁边小心搀扶着她,后头还跟着空肩舆,万一累了,随时可以坐上去。

结果她慢吞吞从走完了西侧梧桐林间的小路,却没有发现熹贵人的身影。

倒不是熹贵人发现她躲开了,而是人家已经溜达去东边梧桐林了。小太监唐印如是禀报。

姚佳欣觉得有点乏累,可既然都出来,什么好戏都没看就回去,多少觉得有点亏。于是继续前行,从碧桐书院后头绕行,往东侧梧桐林而去。

话说,她的碧桐书院占地面积还真是不小啊!绕一圈都这么费劲。

主要也是因为外头的林间小路太过曲折,平白加长了距离。

她兀自慢吞吞行走,好不容易绕道东边梧桐林,尚未发现熹贵人,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藏青色团龙密纹常服,高大挺括的背影,可不正是四爷陛下么。

姚佳欣不禁笑了,正要开口唤,却见四爷陛下突然大步远去,朝着梧桐林木繁密之处扎了进去。

姚佳欣暗自不解,忙叫素雨扶着,快步追了上去。

然后……

她看到四爷陛下所追逐而去的方向,一株二人合抱的粗大梧桐树下,有一个宝蓝色的纤细身影,那明显是个女子,那女子面靠梧桐树,仰头望着那参天繁密的梧桐枝叶,只留给她和四爷陛下一个窈窕的背影。这背影,很眼熟啊……

姚佳欣愣了片刻,忽然想起,这特么就是熹贵人吧?!梳着干净简洁的小两把头,头上只簪了点翠和玉钗,分外素净雅致,与熹贵人往日的穿着实在是大相径庭。

熹贵人往日里可是最喜欢奢华的。

如今却穿了一身宝蓝色暗纹缎旗服,头上连金饰都不用。

这样的打扮……姚佳欣眯了眯眼,分明是在故意模仿她啊!

瘦身下来的熹贵人,若只看背影,还真有些像她,而且又是特意出没在碧桐书院外的梧桐林中。四爷陛下会理所当然认为是她,也不稀奇。

只见四爷陛下已经悄然走近熹贵人伸手,抬起手轻轻摘下落在那瘦削肩头上的一枚梧桐叶。

胤禛关怀的声音响起:“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了?”

熹贵人仿佛是受到惊吓一般,慌忙回首,脸上露出了娇媚欢喜的神色,朝着四爷陛下行了一礼,“婢妾参见皇上。”

在看到熹贵人脸的那一瞬间,胤禛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住了——怎么会是钮祜禄氏?!

熹贵人的目光朝着皇上身后瞥了一眼,便优雅地墩身一礼,“婢妾见过姚嫔娘娘。”

听到这话,胤禛愕然,连忙转过身来,果然看到了腰身粗重的恬儿正站在后头一丈开外!这钮祜禄氏穿了这么一身略显肥大的旗服,遮盖住腰身,竟把朕糊弄过去了!!

胤禛不由脸色铁青。

熹贵人却是笑脸嫣然,“早听说姚嫔娘娘宫苑跟前的梧桐林景致绝佳,婢妾慕名前来赏看,未曾禀报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姚佳欣无语,模仿她的穿着打扮,然后勾引四爷陛下给她瞧。原来熹贵人打的是这种盘算。

说实在的,姚佳欣还真有点失望呢,雍正朝原本后宫最终得胜者,就这段位?

忽的,姚佳欣感觉到肚子一阵抽搐。

“嘶——”她捂着肚子,发出了低低的嘶叫,这次胎动,未免有些剧烈。

坏了,她该不会是要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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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五章、临盆、熹常在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八五章、临盆、熹常在姚佳欣突然捂着肚子,露出痛楚的神色。

这一幕,可吓坏了胤禛,胤禛脸色陡然有些发白,“恬儿!!”——胤禛从来只在私底下才这么叫姚佳欣,这会子也是失了冷静,竟在外人面前叫了出来。

只见胤禛健步上前,也顾不得许多,直接一把打横抱起了姚佳欣,“快去传太医!”一边如此吩咐,一边大步流星,稳稳抱着姚佳欣便冲将回了碧桐书院。

圆润的肚子仿佛是受了什么刺激般,传来一阵阵抽疼,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复往日乖巧,也开始翻腾起来,简直像是只孙猴子。

姚佳欣疼得呲牙咧嘴,小脸都煞白了,额头还隐隐冒出了冷汗。

好在四爷陛下步伐极快,不过转瞬功夫,便将她抱进了早已预备好的产房中。产房的被褥被晒得蓬松柔软,躺在上头,姚佳欣觉得略舒服了些。

紧接着,尴尬的事情就来了,接生嬷嬷上来便扒下了她的裤子。

姚佳欣大囧。

但很快,她就没有闲心思尴尬了,因为肚子的阵痛更加猛烈袭来。

“啊!!——”姚佳欣痛得发出了惨叫。

胤禛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一把握住了姚佳欣的手,“恬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朕只是……”

哎哟妈呀,四爷陛下,都这个时候了,您能不能别添乱?我正忙着生崽儿呢。

“我……”姚佳欣强忍着剧烈的疼痛,看着四爷陛下那张焦虑到极点的脸,“嫔妾……相信皇上。”

所以,您能不能快出去啊!我还光着大腿和屁屁呢!

一瞬间,胤禛怔忪,旋即心头一股暖流涌起,朕的恬儿……便是如此全心全意信任朕。

见状,素雨壮着胆子道:“皇上,产房污秽,您、您……还是去正殿吧。”

胤禛皱了皱眉,但也晓得,朕留在此地,不但帮不上什么忙,只怕接生嬷嬷们也会没法全力助产。胤禛握着姚佳欣的手送到嘴边吻了一下,“你和孩子都要平平安安,朕在正殿等着。”

姚佳欣强撑点了点头。

胤禛这才将她的手塞回了温暖的锦被中,恋恋不舍离开了产房。

送走了皇上这尊大神,接生嬷嬷们这才松了口气。

“娘娘您别急,这才刚开始呢,您喘息要均匀……”接生嬷嬷们连忙提点着姚嫔娘娘生产的要点。

“快去熬上参汤备着!”

“热水也要多准备些!”

产房中陷入了忙碌中,却有条不紊。

几位接生嬷嬷都是这方面的熟练工了,时不时掀开被子观察产道状况这一举动,姚佳欣也已经顾不得羞赧,因为阵痛来得愈发紧促猛烈。

“娘娘,深呼吸啊!”

“娘娘,用力啊!”

姚佳欣要一边忍着阵痛,一边按照接生嬷嬷说的去做,这孩子生得当真是煎熬!

中天的日头渐渐西垂,没入地平线,黑夜来临,姚佳欣却还在疼死累死生娃。

好想来个剖腹产啊!要不侧切也成啊,总这么无休无止的折磨,太折腾了!

麻蛋,生个孩子,太特么遭罪了!

“啊!!”姚佳欣的喊叫声已经有些嘶哑,折腾了两三个时辰,姚佳欣觉得已经快没力气了。

素雨终于端来了滚热的参汤,给娘娘喂服了下去。到底是百年老参,下肚之后没多久,姚佳欣感觉渐渐恢复了些力气。

“娘娘,您继续用力啊!”

姚佳欣全身都已经汗水淋漓,她忍着痛楚问:“皇上……还没走吗?”

素雨忙道:“皇上还在正殿等着娘娘诞下小阿哥呢,皇后还有其他各宫嫔妃也都赶来了。”

碧桐书院的正殿,这会子可真真是热闹得紧。

胤禛看着这济济一堂的女人,便觉得烦躁不已,“都凑来作甚?还嫌碧桐书院不够忙碌吗?!都退下吧!”

皇后见状,忙正色对宁嫔、懋嫔、裕嫔、熹贵人等人道:“本宫知道,你们都是关心姚嫔,只是这个时候你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都各自回去等消息吧。”

胤禛冷冷道:“天色不早了,皇后也回去等消息吧!”

一语出,皇后脸色瞬间有些挂不住,当着这么多嫔妃的面儿,皇上竟这般下的她的颜面。

也辛亏如今齐嫔幽禁,否则早跳出来挤兑嘲讽了。

熹贵人见状,忙上前宽慰皇后:“天色这么晚了,皇上只是关心娘娘。”说着,熹贵人又露出一脸愧疚的神色:“说来都是婢妾不好,一时不慎,竟惊扰了姚嫔娘娘养胎。”

姚嫔可比预产期早了半个月发动,虽然早这点时间,算不得早产,皇后心里还是觉得痛快不少,没想到熹贵人竟这么顺利就得手了。皇后心中不禁暗暗诅咒,姚嫔这狐媚子本就羸弱,最好被激得难产,来个一尸两命!

胤禛的脸色突然黑沉了,“这宫里人人都知道珍嫔即将临盆,素无人敢惊扰,你倒是胆大包天!!”

见皇上变了脸色,熹贵人慌忙跪了下来,“婢妾只是来梧桐林散步而已,婢妾什么都没做啊!”

胤禛冷笑,“你方才不是已经认罪了吗?如今改口推诿罪责,不觉得晚了点了吗?!”

“皇上——”熹贵人抬起满是委屈的脸蛋,楚楚可怜望着皇上。

然而胤禛根本不想给熹贵人解释的机会,直接挥手道:“熹贵人钮祜禄氏,蓄意惊扰珍嫔,其心歹毒!着降为常在,即日起幽禁云锦墅,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

熹贵人……是熹常在瞪大眼珠子,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她不过就是出现在碧桐书院附近而已,她既没有加害姚嫔,也没有半分失礼之处,为何要遭皇上如此重罚?!

熹常在满心不服,然而御前的太监已经粗暴地将她架了起来,毫不怜香惜玉,生生给拖了出去。

见状,皇后不由急了,“皇上,熹贵人并无过错……”

胤禛冷冷打断皇后的话:“什么‘熹贵人’?她如今只是个常在!”

皇后一噎,连忙道:“熹常在也只是太过想念皇上而已,她并未冒犯姚嫔啊,不该受此惩罚。”

胤禛懒得跟皇后扯皮,只冷冷道:“朕方才不是说了,让皇后回去等消息吗?皇后是把朕话当耳旁风了吗?”

这样毫不客气的驱逐,让皇后老脸更加挂不住。

在场其余嫔妃见状,都不敢再逗留,纷纷跪安,离开了碧桐书院。

皇后见皇上龙颜已经大怒,不敢再为熹常在求情,心中愈发盼着姚嫔难产。

“是,臣妾告辞。”皇后暗暗诅咒了一通,这才离开。她就不信,姚嫔能平平安安生下孩子!皇后眼中尽是算计的冷笑,若钮祜禄氏惊扰不足以让姚嫔难产,那接下来的惊吓,她就不信姚嫔还能安安稳稳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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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六章、失常的鸳鸯(四更完求月票)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八六章、失常的鸳鸯素雨满是欢喜地跑进产房,“娘娘,皇上一怒之下,把熹贵人降为熹常在了!”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可惜姚佳欣正疼得厉害,才没那闲工夫幸灾乐祸呢。

又听素雨禀报说,皇后和嫔妃们都被皇上斥退了,姚佳欣倒是觉得略轻松了些。皇后素来虎视眈眈,若是留在碧桐书院,她反倒是不能安心生娃了。

“娘娘,您别分心,用力啊!”接生嬷嬷掀开被子,瞅了一眼产道,连忙催促道。

姚佳欣只得咬牙切齿继续用力。

这西晒的小小产房中,姚佳欣满头大汗淋漓,身上却还要盖着厚厚的棉被,产房中还燃着浓浓的香料,这香料除了掩盖汗臭腥污,里头还加了足足的薄荷与冰片,闻着十分提神。毕竟产妇必须保持充沛的精力。

香雾袅袅,弥漫升腾,佛龛上的送子观音那柔和慈爱的脸庞都有些模糊了。

素雨将软缎帕子在热水中浸润,然后拧干了为娘娘擦拭那满头的汗水。

用热乎乎的帕子擦汗,只会更热好伐?

“啊——”又是一阵剧痛袭来,姚佳欣疼得牙齿几欲咬碎。

嘴里又被浓云塞上了一片老参,“娘娘别怕,有观音娘娘庇佑,您一定能平安诞下小阿哥的!”

素雨拿袖子蹭了蹭自己满头的汗珠,忙吩咐浓云:“再打一盆热水来!这水已经不烫了。”

“是!”浓云接过那盆不烫了的热水,端着一路小跑去茶水间换水。

就在浓云出产房的那一瞬间,一个毛茸茸圆滚滚的东西嗖地窜进了产房中,浓云只顾着去取热水,根本没有注意脚下。

这个关节眼儿上,负责照顾猫狗的太监小柳子和两个小跟班早已去了茶水间帮着烧火、搬柴,谁还顾得上鸳鸯和瑞雪?

这产房中,更是一个个忙得热火朝天。一时竟未发现娘娘的爱宠鸳鸯竟然精神抖擞地钻了进来。

只见那鸳鸯今儿竟是分外得精神勃勃,一双眼珠子滚圆,鼻子嗅了嗅,便直朝着佛龛奔去!肥胖的身子分外灵活轻盈,猫脚底下有着柔软的垫子,因此走起路来,愣是一丁点声响都没有。

然后,精神勃勃鸳鸯却突然发出了“喵呜”一声的尖锐猫叫,然后嗖地腾空,跳上了佛龛!

这一声猫叫,把产房中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包括正在生孩子的姚佳欣,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是鸳鸯!鸳鸯怎么跑进来了?而且叫声比平日里更尖锐,不太对劲啊!

然后就听见素雨“啊”地惊叫了一声,“混蛋,给我住手啊!!”

佛龛那是什么地方?那是供奉菩萨的地方,哪里能由得畜生跳上去!

然而,鸳鸯放肆的举动还不止这点,只见鸳鸯拱起了猫腰,眼瞳瞬时缩小成了针尖,然后又是“喵呜”一嘶叫,竟冲着那尊羊脂玉送子观音扑了上去!

送子观音哪里禁得起这么大力冲撞,观音摇摇晃晃,眼看便要倒下来!

好在这时候,素雨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堪堪接住了倒下来的观音!!

素雨又惊又气,大吼道:“赶紧把这只肥猫丢出去!”

刚刚捧着热水回来的浓云直接上前一把捉住了鸳鸯,鸳鸯“喵呜”尖叫,仿佛是被踩了尾巴一一般,疯狂挣扎着,毛茸茸的一双前爪蹭地冒出尖锐的猫爪子,朝着浓云的手背便抓去!

“啊!!”浓云痛叫,那白皙的手背上赫然已经多出了三条血痕!

吃痛的浓云并没有松开手,哪怕手背上已经鲜血横流!浓云咬牙将鸳鸯摁在地上,拿起那条准备给娘娘擦汗用的毛巾,便将张牙舞爪像发了疯似的鸳鸯给团团包裹缠绕!

这样一来凶悍的鸳鸯便挣脱不得,只得喵呜喵呜疯狂尖叫。

浓云连毛巾带鸳鸯一同跟抱了出去。

产房中的接生嬷嬷和宫女们这才惊魂甫定,素雨回过神来,忙将怀里的送子观音小心翼翼放回了佛龛上,然后连忙跪下磕了三个头,“菩萨勿怪!畜生不懂事!”

姚佳欣忍着疼痛,心想,鸳鸯平日里不是不懂事的猫,今日若如此反常……

“啊!!”又一阵剧痛袭来,让她无法静心思考!

满手鲜血浓云再度回到了产房中,禀报道:“娘娘放心,奴才已经把鸳鸯暂且锁在柴房了!还安排了小太监看顾着。”

姚佳欣咬着牙齿,道:“你先下去包扎伤口吧。”

这满手血淋淋的,简直比她这个产妇都惨。

“是。”浓云捂着手背,忙退下来。

素雨见状,忙叫了玉字辈的玉缀和玉露进产房伺候,产房中很快就恢复平静。

浓云草草包扎了手背,倒是暂且止住了血,只不过还是疼得很,鸳鸯这个混蛋肥猫,居然抓得那么狠!浓云小脸有些发白,看样子她是没法回产房伺候娘娘了。

于是浓云快步来到正殿,忙将产房中发生的事情禀报了皇上知晓。

“鸳鸯素来惫懒,从来不会这般疯癫。而且奴才将鸳鸯抱出来之后,鸳鸯便渐渐恢复正常了。”浓云跪在地上,补充道。

胤禛端坐在椅子上,脸色不由地有些阴沉,这决计不是巧合!猫虽然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但在这个关节眼儿,突然发狂冲向送子观音,肯定是有问题!胤禛满腹恼恨,如今除了皇后,没人会做这种事情!朕明明月前才严厉警告皇后,皇后居然还敢做出这种事!!

而且朕明明已经在皇后近身安插了人,居然都没有回禀!是皇后做得太隐蔽,还是这眼线太过废物?

姚佳欣想,能够导致鸳鸯这般失常的,就只有一样东西!不过鸳鸯既然被锁进柴房,远离她的产房,那就得生完了之后再说吧!

“娘娘,再用力些,已经开了四指了!”

麻蛋,老娘疼得死去活来好几个时辰,产道居然开了还不到一半儿?

生孩子太折腾人了!

姚佳欣好想哭。

没办法,只得咬牙切齿,拿出吃奶的力气,继续生。

一更天,产道开四指。

二更天,开到五指。

三更天,姚佳欣累得再度没了力气,参汤再度浓浓灌下一大碗。

四更天,有了突破进展,产道一口气开到了八指。

五更天,天微微亮,产道终于全开。

“看到孩子的头了!娘娘快用力啊!!”接生嬷嬷大声喊叫着。

姚佳欣也如看到曙光一般,将最后的力气拼命使出,身下的褥子早已被汗水浸透,双手十指深深扣入湿漉漉的褥子中。

“啊!!!!”

一声嘶力竭的嘶哑叫声响彻产房。

终于,婴儿啼哭声也随之响起,那简直是全世界最美妙的声音。

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姚佳欣终于安心了,她眼前一黑,便陷入了死沉的昏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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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七章、六包子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八七章、六包子镂月开云殿。

“什么?姚嫔竟然生了个阿哥,还母子平安?!”

皇后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她费尽心思谋划这一场,竟然还是没能动姚佳氏分毫!皇后不禁咬牙切齿,她折损了钮祜禄氏这枚棋子,还把安插在姚佳氏身边仅剩的钉子眼线悉数用上,结果竟只是如此而已?!

皇后一脸不甘心。

蕙纕姑姑道:“皇上雷霆震怒,这会子碧桐书院已经上下严查,娘娘,那两个人只怕是保不住了。”

皇后一脸恨恨,“本宫如此完美的计划,竟毁在无用的奴才手上!这般废物,还保她们作甚?!”

蕙纕也立刻冷下心肺道:“娘娘说得是。只是奴才担心,她们会供出娘娘。”

皇后冷笑,“那就尽快送她们一程,省得她们熬不住慎刑司的酷刑。”

“是,奴才这就去办。”

……

这一觉,姚佳欣足足昏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后,也依旧浑身酸痛,从头到脚没有一丝力气。她苦笑了笑,这体质还真是弱渣啊,只不过能平安诞下孩子,已经算是不错了。

素雨满脸欢喜地道:“恭喜娘娘,诞下一位健康的小阿哥!”素雨满脸激动,娘娘终于有阿哥了!小阿哥虽然没有五阿哥生下来的时候那般重,但瞧着也有五斤多重了,而且哭声如此响亮,明显是个健康的孩子。

是个男包子啊……姚佳欣笑了笑,在古代,还是当男人比较幸福。

八个白胖健壮的乳母已经被指派了过来,姚佳欣明显是没有奶水的,全都得靠这八个移动奶库。

乳母张妈妈抱着个小巧的襁褓来到床前,跪在脚踏上,将怀中酣睡的婴孩送到娘娘枕边,“恭喜娘娘,六阿哥很健康。”

姚佳欣歪头看着襁褓中这个小得不可思议的孩子,简直就像是刚被她捡到的鸳鸯,“他怎么这么小?有多重?”

张妈妈笑着说:“六阿哥看着是小了点,但也有五斤四两重呢。”

听到这个分量,姚佳欣安心了,新生儿的健康体重是二点五公斤到四公斤之间,太小是先天不足,太重也不是什么好事,譬如熹贵人的……啊不是熹常在的四公主泓丽,生下来八斤六两,就稍微重了点。

五阿哥弘昼体重则更合适些,有七斤三两。

新生六包子,红彤彤的,跟被煮熟了似的,难看极了,活像只没长毛的猴崽子。

姚佳欣努力安慰自己,刚出生的孩子都比较丑,养养就好看了。四爷高大威武,她长相也不赖,六包子的颜值不会太差。

这时候素雨将膳食端了进来,都是些口味清淡的淮扬菜,还有一盅药膳,姚佳欣没气力起床,只得由素雨一口一口喂饱了。

折腾了这么一通,姚佳欣也真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因此进得比平日里略多了些,肚子里填得饱饱,身上感觉稍微有了点力气。

素雨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娘娘,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您生产之时,那薰炉里的薄荷便被换成了猫薄荷,还有那尊送子观音上也被涂了大量猫薄荷粉末。”

记得去年她曾随口将猫薄荷一物告诉了十四爷知晓,后来十四爷命人搜罗,竟真找到了这种薄荷。也因此,猫薄荷在京中已经扩散种植,不管是谁都能轻易弄到。

姚佳欣暗道一声“果然”,除了猫薄荷,没有什么东西能让鸳鸯那般失常。薰炉里放猫薄荷,是为了让味道扩散,好将鸳鸯吸引进产房,鸳鸯进来之后,闻到那尊送子观音上更浓郁的猫薄荷气息,自然而然就会扑上去。

好算计!

若鸳鸯真的扑倒摔了那尊送子观音,于封建迷信的妇人而言可真真是一个极大的惊吓了。

尤嬷嬷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奴才该死,竟没有闻出来薄荷被换成了猫薄荷,请娘娘降罪!”

姚佳欣摆了摆手:“这不怪你,猫薄荷和寻常薄荷无论模样还是气味都极其相似。”而对人而言,效用也是差不离的。只不过对鸳鸯,就是一种毒品了。

姚佳欣叹了口气,忙问:“查出来是谁动的手脚了吗?”

素雨禀报道:“皇上命粘杆处彻查了一天一夜。尤嬷嬷手底下的小宫女织锦,还有……二等宫女玉蝶,都进了慎刑司了。”——尤其是玉蝶,正是她安排玉蝶帮着接生嬷嬷拾掇产房,这才给了玉蝶机会。

姚佳欣瞳仁一缩,没想到,竟连她身边的二等宫女也是旁人安插的细作!姚佳欣一时有些心凉,明明四个玉字辈宫女都是观察过好一段时间才提拔上来,那可都是素日里瞧着最忠心的。没想到……

姚佳欣叹了口气,人心隔肚皮啊,哪怕看上去再忠心,谁知道心里包藏了什么?

“织锦和玉蝶都招供了吗?”姚佳欣立刻露出了冷硬的神色。

素雨低声道:“二人供认不讳,只是至今都没有招供出是谁指使。”

姚佳欣“哼”了一声,“是谁指使,这还不是明摆着事儿吗?”

忽然,浓云脸色难看地跑了进来,“娘娘,不好了!玉蝶和织锦都服毒自尽了!”

姚佳欣脸色一沉,“慎刑司大牢,哪来的毒?”——分明是被毒杀灭口!

素雨咬牙切齿,“娘娘,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姚佳欣幽幽叹了口气,“人都死了,线索断了,还怎么查下去?”

更何况,就算真的招供出是皇后指使又能如何?皇后只是叫人在薰炉和送子观音上加了猫薄荷,谋害的也只是那尊观音,更何况那送子观音还完好无损呢!

就算真的坐实是皇后所为,又能如何呢?

真不晓得皇后是什么脑回路,竟然她身边的二等宫女都是皇后安插的钉子,皇后为何不让玉蝶直接给她下毒或者下血崩难产之类的猛药?

姚佳欣转念一想,入口之物,都有专门的尝菜太监检查,毒岂是那么好下的?至于血崩或者难产的药——她所服之药,都是黄院判所开,由专门的太监抓药、熬药,每一个关节都看管得极为严密,更难难下手。相比之下,也就只有尤嬷嬷管的那些香料不那么严密。

尤嬷嬷精通香料,若是想要混入麝香之类的药,必定会被尤嬷嬷闻出来。而这薄荷和猫薄荷的气味几乎没有差别,这才混淆过关。

因此,不是皇后心慈手软,而是除了这个法子,皇后根本没法再别的方面动手脚!

如此也可见,她身边的防护已经十分严密了。

此番算计,皇后不但没能得逞,还折损了两枚钉子。

这些个钉子,也是真够让人头疼的。麻蛋,皇后到底在她身边安插了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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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八章、产妇不易

午后,尤嬷嬷喜气盈盈走了进来,行了个万福,道:“娘娘,奴才该伺候您排恶露了。狂沙文学网”

姚佳欣眨了眨眼:“怎么排?”

尤嬷嬷笑着说:“奴才给您按摩一下小腹即可。”

姚佳欣“哦”了一声,按摩啊,尤嬷嬷按摩是很舒服的。

可没想到,尤嬷嬷给她带来不是享受,而是折磨!!

排恶露的专项按摩,实在太特么疼了!

尤嬷嬷的手大力按压着姚佳欣的肚子,上下揉搓,疼得姚佳欣嗷嗷惨叫,这痛楚简直丝毫不逊色生六包子!

唯一庆幸的时候,尤嬷嬷大约只按摩了两刻钟便结束了。

姚佳欣眼角挂着泪珠,惨兮兮哼哧着,做女人实在太辛苦了!

生孩子是折磨,生完之后还是要饱受折磨。

按摩完之后,尤嬷嬷忙道:“娘娘,恶露必须尽快排干净,这样您子才能好得快些。”

姚佳欣哼唧唧道:“你就不能轻点。”

尤嬷嬷一脸为难地道:“奴才已经尽量轻些了。”

忽的,姚佳欣感觉到的确有东西排了出来,看样子尤嬷嬷按摩手法的确很专业。

她叹了口气,“每天要按摩吗”

尤嬷嬷小心翼翼道:“最好早晚各按摩一次。”

姚佳欣哭无泪。

“要按摩多少天?”姚佳欣哭腔问。

尤嬷嬷道:“那得看您什么时候排干净,大多数妇人月子里就能差不多能排干净。”

姚佳欣泪流满面,也就是整个月子里,她每天都得被尤嬷嬷蹂躏?

做女人真是太悲催了!

说着,只见浓云端进来一碗腾腾的药汁,道:“娘娘,这是黄院判开的产后调理药,有除了补养子,还有助排恶露之效。”

姚佳欣没力气爬起来喝药,只得叫浓云一勺一勺喂着喝。这样喝药,苦得姚佳欣舌头都发颤了。

坐月子,特么完全就是遭罪一个月啊!

六包子则是每天吃睡觉,除了洗三那被带出去折腾了一回,其余的子过得都比她这个额娘舒坦多了。

好在姚佳欣的恶露排除很顺利,大约二十的时候就完全排干净了。终于不用饱受尤嬷嬷的按压折磨了。

只是,恶露虽然排尽,但姚佳欣产后子还是极其虚弱。每都要躺在上将养,每中药、药膳不离口,至于洗头洗澡什么的,更是奢望了。

因此,姚佳欣不负众望地……馊了。

作为一个干净的人,这真真是令人绝望的气味。

早先整天饱受尤嬷嬷按压折磨,姚佳欣无暇顾及这些,如今恶露排尽,恶臭实在叫人难忍啊!

“娘娘,您真的不能洗澡,奴才最多只能帮您擦擦子擦擦头。”素雨一脸为难地道。

“好吧。”稍微擦擦总比不擦强。

就这样,她馊臭中度过了坐月子的煎熬子。

因产后亏损,黄院判建议姚佳欣最好做双月子。产后一个月里,姚佳欣已经是受够了,如何愿意再被折腾一个月?不过黄院判又说,第二月里,可以下在内室和庭院散步,也可以沐浴盥洗。

姚佳欣这才接受了。她子本就弱,经历了这场孕育分娩,着实觉得子虚了不少,确实该好好将养。

可是如此一来,六包子的满月礼,她是无法出席了。按照满月礼的流程,要母抱子出,若她不露面,难道要请皇后这个嫡母代替?

姚佳欣心里着实不乐意。

包子满月前一,四爷陛下差遣大总管张起麟前来传信,说他午后驾临。妇人做月子,按照古人的封建迷信,男人是不能进月子房的,因此姚佳欣已经一整个月没见到四爷陛下了。

只不过这段子,四爷陛下没少来碧桐书院。毕竟四爷陛下还需要定期吃她这只安眠药呢,只不过不进产房,而是在产房隔壁的书房午睡一会儿,一墙之隔,她的安眠药精属依然能够发挥得极好。

另外,四爷陛下也经常来看望六包子,前前后后已经赏赐了六包子不知多少绸缎、珠玉、珍宝。自然了,也没少犒劳她这个“劳苦功高”的产妇,四爷陛下赏赐了最好的滋补品,都被尤嬷嬷做成了精美可口的药膳,进了姚佳欣的肚子,还有不少金玉首饰,姚佳欣月子里不上,但是摆出来欣赏一下,心很是很不错的。

总之,姚佳欣私库以极快的速度充盈着。尚未满月的六包子也已经具备了不菲的私产。

四爷陛下此番特特叫张起麟来传讯,明显是要来看她了。

于是,产房中一通忙碌,姚佳欣也终于可以沐浴,她足足洗了三遍,才终于把那满的馊臭味给洗干净,黏糊糊打结儿的头发也终于可以痛痛快快清洗。

从头到脚干干净净的感觉,真真是舒服极了!

姚佳欣感动得都要哭了!

产房中密不透风,且如今已经是五月光景,本就十分暖和,产房又是西晒的屋子,姚佳欣曾偷偷拿出温度计测量过,晌午的时候都已经有三十度了呢!

尤嬷嬷正专注地往姚佳欣松弛的小腹和后腰上着重涂抹润体膏,配合着专业的按摩手,据说能够起到纤腰收腹、紧实肌肤、以及收拢盆骨的功效,这润体膏也是专门为产后妇人调制的,有一股子中药的药香。

足足按摩了两刻钟,姚佳欣只觉得小肚子都暖呼呼的,再缠绕上柔软透气的束缚带,穿上中衣中裤,姚佳欣歪坐在了窗前的贵妃榻上,上盖着被子主要是盖住腰腹及以下部位。

素雨拿着干爽的松江布巾子,替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遍遍擦拭,一直擦到头发足有六七成干,这才叫玉露将那红木架子搬了过来,将尚未干透的三千青丝均匀摊开在架子上,此时阳光已经透过支摘窗照进来,因此头发干得倒是蛮快的。

没有吹风机就是麻烦啊。

亏得有人伺候,要不然这么长的头发,姚佳欣可拾掇不来。在现代那个电器丰富的时代,姚佳欣也只是留了过肩的头发而已,还总嫌弃打理起来麻烦呢。

晒到头发九分干的时候,素雨便取了保养发丝的头油,以茶油为基础油,浸泡过上好的桂花和依兰花,桂花清香宜人,依兰则能使头发乌亮柔顺。

素雨着重在她的发梢上多涂抹了一些头油,细细揉搓,姚佳欣闻着这馥郁的香气,又被暖暖的头晒着,不觉间昏昏睡。

然后素雨很快唤了一声“娘娘”,“您的头发已经干透了,奴才服侍您梳妆吧。”

一整个月蓬头垢面,今总算可以好好打扮一下了。

姚佳欣端坐在镜前的绣墩上,象牙梳那温润的梳齿一下下划过头皮,轻重合宜,只觉得头皮被舒缓了不少,令人格外舒服。如此将长发梳理顺溜,三千青丝很快被梳成了一个光滑平整的两把头。

姚佳欣吩咐道:“打扮得简单些即可。”

刚拿起一支金累丝衔珠嵌红宝石鸾钗的素雨,只得悻悻将华美的鸾钗放下,取出了一双翡翠燕钗簪在娘娘乌黑油亮的发间,然后又点缀上一朵合欢绒花,最后取了一对硕大的南珠耳环为娘娘佩戴上。

姚佳欣看着镜中素净的装束,满意地点了点头。

至于脸上妆容,玉露已经为她匀了脸,傅粉描眉,镜中倒映着一张白皙的小脸,只是过于白皙,没什么血色,瞧着又单薄又羸弱,活脱脱林黛玉的形象。

胭脂色浓,姚佳欣怕被涂成媒婆脸,便自己上手,将胭脂与妆粉混合之后,小心地在脸颊和眼皮上上扑了少许,然后拿玉簪蘸取,在唇心一旋,一个樱桃唇便画好了。

最后,素雨为她取出针线上人新裁制的一五彩缂丝莲纹旗服穿上,明亮的衣裳与胭脂,将她的气色生生提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也没那么病弱了。

这一通梳洗打扮,足足花了半天时间才搞定。

这时候,王以诚快步进来禀报,“娘娘,皇上来了。请您移步正。”

此刻虽是晌午,素雨还是拿了一件宝蓝妆缎斗篷给她披上,这才小心翼翼扶着她去了正。

推开产房的房门,阳光明媚地洒在脸上,姚佳欣看着那灼人的阳光,只觉得有些刺眼。

已经一个月没走出房门了,还真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外面的空气就是新鲜,空气里还有一股淡淡桐花香,清润悠远这个时令碧桐书院外的桐花都已经开了,真想出去走走。

怅然了片刻,姚佳欣忙快步走向中。

只见四爷陛下正站在头,用佛珠上垂下的明黄丝绦逗弄着襁褓中的六包子。

小孩子视力还未发育完全,但明黄如此明亮的颜色,还是很能吸引小孩子的眼球的。六包子乌溜溜的眼瞳与那晃动的丝绦一起转动,呼呼的小手几度想要去抓那丝绦,结果四爷陛下稍微一提,丝绦就从六包子的指尖飞走了。

“啊呜!”六包子发出了愤怒的呓语。

姚佳欣看得有点无语,肿么感觉四爷陛下是专门来欺负她的六包子的?

“皇上万福金安!”姚佳欣急忙扬声请安。

第一八九章、弘旭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八九章、弘旭“皇上万福金安!”姚佳欣急忙扬声请安。

正逗弄小儿子的胤禛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一把将恬儿搀扶了起来。已经足足一个月没见面了,胤禛忙仔仔细细打量恬儿如今的模样,还是瘦得叫人心疼的身量,小脸蛋上特意涂了胭脂,所以气色看上去才不那么糟糕。但恬儿的身子状况,黄岐早有禀报,恬儿产后亏损,没个一年半载是养不回来的。

胤禛执着恬儿柔软的小手,微微颔首,“还好、还好。”——菩萨真的有保佑恬儿。他已经着内务府在妙峰山上选址建造观音寺,建成之后,定要带恬儿和孩儿一同前去上香还愿。

四爷陛下的目光分外温柔缱绻,暖得像是要将她融化。

被四爷陛下这么宠溺地看着,姚佳欣也生不起气来,她柔声道:“嫔妾身子已经好些了,只是黄院判说,最好做双月子,好生休养。因此六阿哥的满月礼……”

姚佳欣不禁有些犯愁,难道真的要让皇后抱着六包子出席?

“放心。”四爷陛下轻轻刮了刮她的手心,“朕会让太后代劳。”——朕怎么可能让乌拉那拉氏这个毒妇抱子而出?!此番是朕大意了,安插在皇后身边的眼线也没料想到在被朕警告之后,皇后居然还敢下手!此番一系列算计,皇后都是让蕙纕一手操办,且是恬儿临盆前几日才动的手,那眼线才一时没能察觉,

一想到恬儿生产那日的经历,胤禛就不寒而栗!皇后竟敢拿菩萨来生事!幸好菩萨保佑,没有让皇后得逞!皇后胆大包天,竟把手伸到了慎刑司!慎刑司的管事太监,受了皇后指使,行毒杀之举,却做成是畏罪自杀的样子!胤禛暗暗切齿,慎刑司这些狗奴才也该清理一下了……胤禛满心杀意。

姚佳欣眨了眨眼,对啊,还有太后这尊大佛呢!祖母抱着孙儿出席满月礼,貌似也是合情合理的。

说着,四爷陛下拉着她的手去罗汉榻上坐,“瞧咱们的六阿哥,比刚出生的时候白净了,也胖了不少。”——孩子很健康,就是恬儿太瘦弱了。胤禛心中喟叹。

可不是么!姚佳欣满脸欢欣,六包子如今可真真是个包子了,白白净净,粉粉嫩嫩,已经不复刚出生的时候那瘦小没毛猴子的丑模样,八个健壮白胖的乳母精心哺乳,六包子足足胖了三斤呢!那脸蛋都圆乎乎的、双下巴都出来了。

姚佳欣看着自己亲生的包子,爱不释手,只可惜她手上没力气,抱着八斤重的六包子都费劲得很,因此只是稍微抱了一会儿,就放回了婴儿床上。

胤禛将恬儿揽入自己怀中,柔声道:“朕已经想好了,咱们的六阿哥就叫弘旭。”

“弘旭?”姚佳欣喃喃,这应该是个原创的名字。

胤禛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好多从日的好字儿都已经被别人给占了,朕思来想去,也就这个‘旭’字还不错,从九、从日,九乃数之极,也算是贵重了。咱们的孩子又是旭日东升之时出生的,旭乃光明之意,朕觉得还不错。”

姚佳欣笑着点头,这个名字听着没什么特殊的,但是被四爷陛下一解释,立马高大上了许多。

“啊呀~~”婴儿床上的小弘旭发出了欢呼的呓语。

姚佳欣笑了:“看样子弘旭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呢。”

胤禛眉眼带笑,“不枉费朕足足想了一个月。”

姚佳欣内心吐槽,就一个“旭”字,您居然考虑了一个月??

翌日,是弘旭的满月之日,虽然姚佳欣不比出席忙碌,但还是早早起床,梳洗打扮妥当,亲手将酣睡中的弘旭宝宝交给了太后派来的瑞嬷嬷。

瑞嬷嬷老脸笑成了一朵的菊花,她稳稳当当抱着弘旭:“哟!六阿哥已经这么重了!”

姚佳欣笑着说:“都是乳母们尽心照料的功劳。”

姚佳欣眼珠子瞄了一眼旁边那位胸脯宏伟的乳母张妈妈,目测至少是d,再瞄一瞄自己的……都生了娃了,她却只有一对a。

扎心了老铁。

因为胸小,即使不穿罩罩,只穿着肚兜,也不用担心下垂。

oo明明吃了那么多木瓜!

居然一点儿都不管用!

产后的姚佳欣,愣是一滴奶水都挤不出来。

真是叫人郁卒。

好吧,即使有奶水,宫里规矩也是不许生母亲自哺乳的。

怀孕期间,她甚至还想过要求四爷陛下,允许她亲自喂养的。

现在看来,是她高估自己了。

“六阿哥长得又白净又喜人,瞧着天庭如此饱满,这可是大富大贵的面相!”瑞嬷嬷满嘴吉祥话。

姚佳欣笑了,皇帝的儿子自然个个大富大贵。只不过自家包子被人夸赞,姚佳欣还是很得意的,“承嬷嬷吉言了。”

她又忙道:“我产后体虚,竟要劳动太后她老人家,实在叫我过意不去。还烦请嬷嬷向太后转达嫔妾愧意,等嫔妾养好了身子,定亲去澹泊宁静殿赔罪谢恩。”

瑞嬷嬷笑脸和蔼:“娘娘这话就见外了,太后娘娘得知您诞下皇子,高兴得不得了呢。人逢喜事精神爽,她老人家最近身子骨可精神了。”

姚佳欣又叫素雨拿了喜钱赏赐瑞嬷嬷,寒暄了几句,这才将这位嬷嬷送走了。

缓缓吐出一口气,姚佳欣回去歪在了软塌上,浓云端了一盏热乎乎的人参汽锅鸡汤,姚佳欣慢慢喝着暖身。这人参汽锅鸡是一道上等的食疗药膳,取小母鸡一只,加玉兰片、火腿丁,以及香菇、葱姜、老参切片,放入陶制汽锅中隔水蒸一个时辰。如此蒸制的鸡汤原汁原味,鲜美无比,好吃得舌头都要吞掉了。

素雨禀报道:“娘娘,今日您的母族亲眷也会入宫赴宴,待会儿会过来给您磕头请安。”

即使不出席满月礼,还是要稍微应酬一下的。

姚佳欣点了点头,“除了我继母,还有谁来了?”

素雨道:“除了太夫人,还有大太太,以及完颜家二太太。”

太夫人就是她继母加姨妈的小姜佳氏,大太太就是她大弟弟的媳妇沈氏,完颜家二太太就是她四堂妹姚乐颐。

姚佳欣笑着道:“我听说四娘又有了身子,你且派个人去照应看护。”她这个堂妹都怀第五胎了!而她一胎就折腾掉半条老命。

素雨忙指了二等宫女玉缀前去,又笑着说:“二太太身子骨甚好,您放心便是。”

“对了,我孕中皇上、太后都赏赐了不少滋补的东西,是怎么都吃不完的,你去准备一份,等赏给四娘。”——何止四爷陛下和太后,皇后和其他嫔妃也都送不少好东西,尤嬷嬷光检查就花了好几天功夫。

她生产时闹出一系列纰漏,姚佳欣日前才做出了处置:尤嬷嬷打理香料不利,罚三个月俸禄,小柳子照看宠物不利,也罚三个月俸禄,小柳子的两个跟班小太监因只是听命办事,故而只罚了一个月月钱。这可说是很轻的处罚了,但织锦和玉蝶两条命折损慎刑司,已经是极大的威慑了。

王以诚时不时来向他禀报满月礼的状况,比如上皇上亲至,赏赐了六阿哥玉珪玉璧,太后赏赐什么、皇后赏赐什么云云,以及各家宗亲给的添盆何等丰盛……

总之是非常隆重的场面。

因此直到午后过半,瑞嬷嬷才将她的六包子给送了回来。被折腾大半日六包子正张着小嘴儿打哈欠,姚佳欣忙叫乳母吧孩子抱去哄睡,又客气地王以诚去送瑞嬷嬷出碧桐书院。

最后接见了娘家亲眷,赏赐了些东西,才总算可以用晚膳了。

这一日她也是蛮忙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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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零章、贤妃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九零章、贤妃姚佳欣产前体重一度达到了九十斤,但产后体重直线下降,即使每日药膳补品不要钱似的享用着,也才堪堪维持在八十斤。

弘旭满月后,姚佳欣又休养了大半个月,才觉得身上恢复了些力气。

而四爷陛下早先承诺的封妃,也即将兑现。

六月里,酷暑炎炎。

姚佳欣的殿中却是连冰都不敢用,顶多开窗透透风。

四爷陛下端坐在昼榻上,额头上满是汗水,苏培盛在一旁使劲打着扇子。

胤禛端坐得不动如山,仿佛炎炎暑热不存在一般,他:“关于晋你为妃之事,朕已经请示了太后,太后对此没有什么异议。只不过这封号,到底改成哪个字,朕仔细斟酌了一下。”

胤禛“唔”了一声,目光柔和看着恬儿那恬淡莹润的脸颊,“恬儿心情恬淡至纯,这个‘纯’字是再合适不过了。”

虽然这话夸得她有点脸红,但是纯妃听着倒是蛮不错。

胤禛话锋一转,又道:“这字虽然与你十分相符,但不够贵重!”胤禛蹙起眉头,尤其弘历这混账玩意儿,居然把个包衣奴才封为纯贵妃,生生玷污了这个字!若是朕这个封号给了恬儿,倒觉得这个字有些不配了。

姚佳欣笑了笑:“嫔妾不在意这个。”

胤禛一脸严正认真:“朕在意!”

姚佳欣:好吧,您开心就好。

胤禛沉吟了片刻,道:“朕想着古来嫔妃之封号,最尊者莫过于淑德贤三字,太后当年曾是德妃。不如,朕就封恬儿为淑妃吧!”

姚佳欣:oo

淑妃??

她可不想当妇女之友、弹力贴身、口袋魔法啊!!

姚佳欣的芥子空间里就搁了不少这种姨妈巾啊!当然了,还有更多国外品牌的卫生巾卫生棉卫生杯,全都是她代购回来的。想想也是无语了,泱泱大国,又不是没姨妈巾,还得买歪果仁造的!

不过她也没权利抱怨,她可不就是借此发了财的吗?

但是!姚佳欣强烈反对成为姨妈巾!

姚佳欣脸若苦瓜,“皇上,这不太好吧?要不还是贤妃吧。”

虽然她一点也不想当贤妃,但总比淑妃好吧?而且淑同“输”,听着也不吉利啊。

胤禛微微有些无奈,“恬儿也太谨慎了,太后不会介怀的。”

太后介怀??姚佳欣稍微懵逼了片刻,才明白四爷陛下的意思,太后当年只是德妃,而淑妃在德妃之上。四爷陛下以为她是在照顾太后的情绪,所以才选“贤妃”。

胤禛摆了摆手,“罢了,贤妃就贤妃吧。”

真多亏了四爷陛下爱脑补,姚佳欣轻松两句话,就不必当姨妈巾了。

姚佳欣微露愧色,“只是臣妾德行平平,当不起贤妃称谓。”

胤禛眉目柔和,满是宠溺地看着她,“若恬儿还不算贤妃,这世上就没有贤妃了!”

姚佳欣被四爷陛下夸得老脸臊红,羞愧得都要无地自容了。

这幅样子,落在胤禛眼中,便是朕的恬儿又害羞了……胤禛怜爱地将恬儿揽入怀中,“得恬儿这一贤妃,是朕的福气。”

胤禛离开碧桐书院,便正式下旨,晓谕六宫:珍嫔姚佳氏淑慎贤良、克裕温恭。朕奉皇太后懿旨,册为贤妃,以昭令范。应行典礼,各部详查具办。

圣旨一出,圆明园各宫各院反应各异。

首先是太后闻得此讯,脸上露出些许讶异之色,“贤妃?先前皇上来与哀家请示,明明坚持要封姚佳氏为淑妃。”

瑞嬷嬷奉上一盏浓浓的普洱,“可见这贤妃娘娘懂规矩,不枉费太后娘娘对她一直关照有加。”

太后接过茶抿了一口,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而镂月开云殿中,皇后的脸色就十分难堪了,贤妃?皇上封姚佳氏为贤妃,圣旨中还称赞姚佳氏淑慎贤良,是不是再讽刺本宫不够贤良?

皇后隐隐觉得脸上作痛。

“早知今日,本宫当初不该放纵这个老贵人得宠。”皇后满脸懊悔,然而此刻什么都晚了,姚佳氏生了六阿哥,又封为贤妃,再加上皇上的专宠……

皇后心头凄然,“这后宫,以后便是贤妃的天下了!”

蕙纕姑姑急忙安慰:“只是个妃位而已,如今能跟您相提并论?贤妃之封号虽然贵重,但也比不过太后当年的封号,封了贤妃,总比……”蕙纕压低声音,“总比珍妃好些。”

听了蕙纕这番话,皇后努力定了定心神,“六阿哥还是个奶娃娃,将来贤愚未知,本宫现在绝望还早了点。”

蕙纕姑姑松了口气,娘娘能看开些就好,“皇上如今正当壮年,以后肯定会有更多皇子。皇上如今不肯把六阿哥给您抚养,日后总还有别的机会,再则还有五阿哥呢。”

皇后皱着眉头,露出嫌弃之色,“裕嫔一介包衣,皇上又不喜欢五阿哥,能成得了什么气候?”

包衣又如何?太后当年不也只是一介包衣?只是这话蕙纕不敢说出口,娘娘既然嫌弃,日后总还会有其他皇子降生,不必急于一时。

皇后眯了眯眼,“如今宫里就这几个上不了台面的嫔妃,本宫得想法子让皇上同意选秀才成。”——早先姚佳氏盛宠,她便有此心,可惜被皇上拒绝,太后又不肯帮着她,这才一度搁置。

“选秀是祖制,皇上不能总这么拖着!”皇后神色分外坚毅。只要进了年轻貌美的新人,本宫就不信,姚佳氏这个老女人还能继续独占皇宠!

皇后不禁咬牙切齿,一个三十岁的老女人,竟能诞下皇子、荣封为妃,这荣宠也该到头儿了!

要是姚佳欣知道皇后心中所想,肯定要炸毛!谁特么三十岁了?老娘还没过生日,现在才二十九!!

姚佳欣明明还有小半年才满三十岁,却已经被皇后归入到三十岁中老年妇人的范畴了。

在古代,就是这点不好,都论虚岁。落地就是一岁,过了年就涨一岁,管你几月生的。

若是腊月三十出生才叫悲催,还没洗三就两岁了。姚佳欣是腊月初的生日,去年因怀着身孕不宜叨扰,所以生日没有大办。今年冬天,就要过三十岁生日了。

贤妃娘娘一想到这点,就开心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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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一章、甜粽子咸粽子

姚佳欣受封贤妃,虽未行册封礼,但上上下都已改了口,俸禄用度也一应都提了上来。

恭贺她荣封为妃的贺礼也纷至沓来,若非她对外宣称要做双月子,不接见外客,只怕她碧桐书院的门槛儿都要被踩破了。

饶是如此,清点、检查一干贺礼,也着实忙坏了尤嬷嬷和素雨等人。前几日才刚才将六阿哥的满月贺礼登记入库,一转眼又得忙得脚不沾地。

送给娘娘的这些贺礼,可不止是来自后宫嫔妃,还有宗室亲贵、皇室姻亲,从珠玉首饰到古玩珍宝,当真是玲珑满目,件件价值不菲。

贤妃娘娘如今新贵荣宠,自然个个都上杆子巴结。相比之下娘娘的母族和外租家所送贺礼,就有些上不了台面,跟宫妃宗亲们贵重贺礼一比,真是相形见绌,好在娘娘不曾介怀。

姚佳欣有什么好介怀的,自己娘家和外祖家是什么经济条件她还不清楚吗?何况她又不差这点东西。

“倒是完颜二太太送的这幅仇英的《桐阴清话图》,当真是清雅贵重。”素雨笑着禀报。

姚佳欣虽然琴棋书画都不在行,但基本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自然也晓得仇英画作的价值,怕是得个几千两银子。四娘乐颐所嫁的完颜家,虽然是旁支,但比起姚姜两家着实算是富贵之家了,四娘的公爹官居正五品步军副尉,能拿出这般价值的东西也在情理之中。

《桐阴清话图》描绘的是梧桐树下清谈乘凉的场景,画面布局疏朗,笔墨精细,整幅画作透着一股子温雅恬淡,不失为一幅绝佳画作。留着收藏传世,是极有价值的。

这画上的梧桐树参天茂密,桐荫如盖,与她所居住的碧桐书院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所以四娘才特意送了这幅画,也算是有心了。

姚佳欣点了点头,“那就挂在书房吧。”

“是,娘娘。”

已过了端午节,但姚佳欣还没吃够粽子,故而这几日总吩咐小厨房准备几盘粽子。

姚佳欣口味比较杂,她喜欢吃南方口味的咸肉粽、火腿粽、蛋黄粽,也喜欢吃北方的蜜枣粽、红豆粽、黄米粽。只要好吃,她是来者不拒的。

所以她最讨厌那些固执的咸粽党和甜粽党了,乃们就不能稍稍博爱一点吗,为毛一定要视对方为异端?

真正的美食爱好者,都是有着宽广的胸怀,能够容纳所有口味的食物。

小厨房包的粽子,不论咸的还是甜的,都特别好吃,就是有一点不好,粽子包得太小巧了,一口一个,吃得有点不过瘾。

“之前端午节,福海上赛龙舟,那叫一个热闹,只可惜娘娘您没去。”素雨露出了一脸遗憾的神色,娘娘没去,自然她也没能看到赛龙舟,只能从别宫的宫女口中听到一二。

姚佳欣一口闷下一只火腿馅儿的粽子,嗯~太好吃了!

姚佳欣眼若星星状,素雨的话她只是过耳不过脑,她的心思全都在粽子上头呢。

“今天的黄米粽味道很不错嘛!”粘糯的黄米和香甜的红枣完美结合,当真是叫人止不住嘴巴啊!

“咸肉粽里的五花肉稍微有点肥了,告诉掌勺太监,记得下回换瘦一点五花肉。”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油,有点腻歪了。姚佳欣砸吧嘴儿,挑剔地说。

素雨:……

“不过这个咸蛋黄的粽子真是好极了!”虽然也是一口下去流油,但咸蛋黄的油不但不油腻,而且咸香鲜美,美味到了极致啊!

姚佳欣笑眯眯看着襁褓中刚刚吃饱了奶水的小弘旭,“可惜你还太小了,吃不了粽子。”

“哎咿呀?”小弘旭粉嫩小嘴儿发出了疑惑的音节。

姚佳欣那手指头戳了戳他的小嘴,嫩生生的小嘴唇,弹性真真极好,“快点长大吧,这世上好吃的东西多了去了。整天只能吃奶,真是太可怜了。”

小弘旭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呆萌无比。

姚佳欣看在眼里,心都要被萌化了,一把抱起小弘旭,狠狠亲了两口,啵啵~

小弘旭大概是被亲痒了,忍不住“咯咯”笑了。

“哎哟喂,我的小心肝儿,你现在可真重!”姚佳欣连忙把弘旭包子放回婴儿床上,还不满两个月大的婴儿,她抱起来居然都这么费劲。

“唉……”姚佳欣遗憾地叹了口气,她这战零点五渣的体质啊。

“对了,吩咐造办处做的婴儿车还没做好吗?”姚佳欣也知道自己的体力绝对hold不住小弘旭的体重,因此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既然抱不动,那就推着崽崽好了。

“娘娘您别急,给六阿哥的东西,造办处自然要精心打造。”素雨忙笑着说。

姚佳欣“嗯”了一声,给小婴儿用的东西,的确要格外精细一些,不但不能有丝毫毛刺,连棱角都要打磨掉,以免碰伤婴儿娇嫩的肌肤。

“素雨,再给我剥两只咸蛋黄馅儿的粽子。”姚佳欣吩咐道。

素雨无语凝噎,却只得乖乖照娘娘吩咐去办,嘴上却忍不住唠叨,“娘娘,这粽子都是糯米做的,不及粳米好消化,您还是少吃点吧。”

不好消化?

笑话!老娘从头到脚都虚,就肠胃不虚!

消化十几只粽子,还不是小意思?

弘旭包子的婴儿车到了月底才给送来,果然打造得十分精美,通体花梨木打造的婴儿车,线条流畅,四只轮子虽不是三百六十旋转的飞机轮,但前后行进亦十分流畅。姚佳欣摘了护甲,仔细抚摸,果然是温润细滑,莫说毛刺了,连一丁点不平滑的地方都找不到。

而且整个婴儿车没用一颗钉子,全部都是榫卯相接,简直是完美啊!

这就是古代匠人的手艺!

真真是不可小觑。

素雨也忙上来仔细检查了一通,见没问题,就忙叫玉露将早就预备好的婴儿车内衬床垫全都安装上来,还有一幅雨过天青色的遮阳帐,毕竟这个时候日头已经很毒辣了,可不能叫六阿哥被晒着。

姚佳欣看在眼里,满意地点了点头,“正好,用这架婴儿车推弘旭去澹泊宁静殿给太后请个安吧。”

第一九二章、再提选秀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九二章、再提选秀姚佳欣错估自己的体力,也错估了婴儿车的重量!

丫的,这果然是纯红木打造,用料那叫一个实在!重量让姚佳欣这个战零点五渣叫苦不迭,因此才推了一百米,就累得气喘吁吁。

唉,还是现代那些塑料打造的婴儿车轻便啊!

“娘娘,您产后体虚,可不能累着啊!”素雨急忙上前劝阻。

姚佳欣叹了口气,这样一来,她特特绘制婴儿车图纸,岂不是白费功夫?

低头瞅了瞅婴儿车里弘旭包子,弘旭躺在这个会咕噜噜前行的车里,正新鲜得很,一双卡姿兰大眼睛布灵布灵的,还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看在自家包子如此模样,姚佳欣终于宽慰了,起码弘旭包子很喜欢这婴儿车,那就不算白忙活一场。

她点了点头,将婴儿车交给乳母推着,自己则登上了后头紧跟着的空舆。

果然还是被人抬着最舒服了。

而白胖健壮的乳母一幅很轻松的样子推着婴儿车,匀速前行,前头和两侧又专门的太监照看,似乎对婴儿车这种新鲜物什的安全性不怎么放心。

母子俩都很轻松悠哉地乘坐着各自交通工具,平平安安抵达了澹泊宁静殿。

两个太监上前,直接抬起婴儿车,连车带六阿哥给抬进了殿中。

而殿中,除了太后,还有一个熟人——十四福晋完颜氏。

完颜氏一如既往笑语热络,她很快就看明白了眼前这个新鲜物什,不由称赞道:“贤妃娘娘可真是蕙质兰心,这个叫婴儿车的东西,真是又好用又有趣儿。”

好用就未必了……丫的太重了,或许可以考虑让造办处打一个松木的?只不过松木虽然轻,但不够结实啊……

姚佳欣纠结了。

太后也是一脸笑呵呵的,穿着一身绛紫色团福字纹常服,跟个寻常人家的和气老太太似的,“快把六阿哥抱来哀家瞧瞧!”

姚佳欣忙亲自将弘旭包子从婴儿车里抱了起来,快步走到太后跟前儿。

八吉祥绣纹的襁褓中,弘旭包子眼弯弯嘴角翘,一幅玩得很是开心的模样,这幅模样落在太后眼里,也不禁生出几分喜爱来,“这孩子倒是活泼喜人,一点都不怕生。”

说着,太后不禁唏嘘,“小十四小时候也是这般活泼。”

三句话不离小儿子啊……姚佳欣心里暗暗嘀咕。

完颜氏也暗自无语,嘴上含笑道:“爷如今也很是活泼,在太后面前,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姚佳欣腹诽:十四爷在别人面前,也没看出像个成年人。

太后苦笑了笑,“所以哀家才头疼。”

偏生皇帝小心眼儿,还在介怀当年之事。

当年,哀家两个儿子都想当太子,可谁知道太子只能有一个。哀家只能选择帮一个儿子,可偏偏是那个她没帮过的儿子当了太子。便造成了如今的局面。是她这个做额娘的没用,也是皇帝太能干了。

太后幽幽叹了口气,“都二十多岁了,却整天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姚佳欣暗道,这话哪里是在数落十四爷?分明是暗指四爷陛下闲置亲弟弟,害得弟弟只能整天吊儿郎当。

对此,姚佳欣选择装哑巴。

太后打量了贤妃一眼,倒也未曾介怀,她没奢望贤妃能帮上什么忙。前朝的事儿,连她这个太后多说两句,皇帝都要变脸,贤妃又如何能左右?就算能左右,贤妃也不肯冒着失宠风险,做这种得不偿失之事。

小十四的事儿,还是得哀家自己想办法啊。

太后又上下端量了姚佳欣的身量,“你这一下子做了双月子,身子还是这样单薄。”

姚佳欣忙屈膝一礼,“多谢太后关怀,臣妾本来就体质虚弱。”

太后徐徐道:“这宫里的女人,身子健康才是最要紧的。若是身子不好,如何能延绵皇家子嗣?”

听着这话,姚佳欣有些摸不着头脑,若说延绵皇家子嗣,她已经延绵出一只包子了,太后所暗讽的,应该另有其人吧?

忽的,她脑中一闪,怎么差点忘了那几位节食瘦身的常在了。不消说云常在、汪常在、安常在这三位何等苗条动人,先前的熹贵人、如今的熹常在也已经瘦得一批了。只不过熹常在被幽禁云锦墅,已经快两个月了。宫里的风气,已经引起太后的不喜了。

看样子太后很不喜欢这一个个跟扬州瘦马似的常在啊。

可偏偏,这一个个都是跟她学的……

姚佳欣摸了摸鼻子,不知该说什么好。

太后看了姚佳欣一眼,“这宫里愈发不像样,偏生皇后这个中宫,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乱管。”

也就太后敢这般嫌弃皇后了。

太后叹了口气,“不过前些日子,皇后来跟哀家商谈选秀的事儿,哀家倒是觉得,她总算是尽了皇后的本分。”

又提选秀的事儿?

姚佳欣默然,她已经有了弘旭,又封为贤妃,已经是皇后之下后宫第一人,即使选秀,也动摇不了她的地位。

忽的,姚佳欣心头一跳,历史上宠冠后期的年氏应该也够了选秀的年岁了吧?不过这位年妹妹是比她还病弱的病秧子,生一个死一个,最后她自己也挂了。因此,即使这年氏能够冲击她地位,也构不成威胁。

太后面貌慈祥,“趁着哀家还能动弹,还能替皇帝张罗,若是再过些年,哀家怕是有心也是无力了。”

姚佳欣忙笑着恭维:“太后您春秋鼎盛,有您主持选秀,必定妥妥帖帖。”——如果要选秀,倒是挺乐意让太后做主主持的,这样一来,皇后就不能插手太多。

见贤妃如此说,太后露出了满意之色,她又道:“不过选秀的事儿,还是得皇帝点头。”

姚佳欣莞尔一笑,“皇上也没有不同意选秀,先前也只是朝政太忙,才推迟了。”

太后打量着她,笑道:“难为你这般贤德,不枉费皇帝给你择这个封号。这秀女虽然年轻,但毕竟都只是新人,越不过你去。”

姚佳欣垂下眼皮。越不过?旁人越不过,若是那位年贵妃可就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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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三章、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九三章、上下天光一碧万顷十四福晋客客气气将贤妃娘娘送出了澹泊宁静殿,灼热的阳光火辣辣的,完颜氏道:“六月里天儿热得很,娘娘可要小心别招了暑气。”

因体质虚寒之故,姚佳欣倒也不觉得多热,但十四福晋的好意她还是欣然接受了。

登上肩舆,素雨忙请示:“娘娘,咱们回碧桐书院吗?”

姚佳欣突然有些想念杏花春馆的那片菜地了,这会子应该已经结出不少黄瓜番茄了吧?这景象,在皇家园囿想必稀罕得紧。

姚佳欣正想吩咐直接去杏花春馆的菜圃逛逛,却迎面瞧见了御前的苏培盛。

苏培盛顶着一头热汗快步跑来,他奉旨去碧桐书院请贤妃娘娘,没想到贤妃娘娘去给太后请安了,苏培盛便忙活活朝着澹泊宁静殿而来,幸亏她跑得快,要是再慢点肯定又要错过了。

“皇上……请娘娘、去、去涵月楼赏湖景。”苏培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姚佳欣莞尔,“原来皇上还记着这事儿呢。”那还是来圆明园之前,四爷不喜爱指着上下天光的主楼涵月楼,与她相约产后一同去楼上观赏那上下天光、一碧万顷之景。

眼下虽非春和景明之际,但涵月楼临湖而建,也是极清凉的所在。涵月楼矗立后湖南畔,此楼两翼伸出曲桥凌驾后湖之上,蜿蜒百尺,绕着湖岸,如伸展开的巨大臂膀,拥抱后湖。

姚佳欣直接落轿,登上曲桥,沿着曲曲折折的长桥,一边凭栏俯瞰浩浩荡荡的后湖,一边散步走到涵月楼前。

总管太监张起麟迎上来打千儿:“给贤妃娘娘请安,皇上就在楼上呢。”

姚佳欣颔首,这涵月楼虽然只有两层,高度却不可小觑,那一层层累叠而上的楼梯,让姚佳欣暗暗叫苦,她足足歇了两回,才总算爬到了二楼上。

胤禛早已在此等候良久,他就坐在涵月楼二楼窗前的藤椅上,任湖上的风拂面,他一早就从楼上俯瞰,看到恬儿慢吞吞走在曲桥上,心里不免有些嗔怪。

但是看到恬儿气喘吁吁,小脸通红的样子,胤禛也生不起气来,忙起身上前,将正要行礼请安的恬儿扶了起来,拉着的她手一起去窗前的藤椅上坐。

两个藤椅是特特预备的,中间还有一方月牙几,几上摆着应季的瓜果和点心茶水。姚佳欣正渴得得厉害,看到盘中那红郁郁的西瓜肉,便也没客气,用牙签扎着便一口气吃了三块。

胤禛忍不住发笑,连忙拿着团龙锦帕替她擦了擦嘴角的红色汁水,“慢点吃。”

素雨乖巧侍立在姚佳欣身后,手里拿着一柄海棠花团扇,正一下下打着扇子。其实姚佳欣倒是没觉得太热,就是被晒了这么久,有些渴而已。

吃掉三块西瓜肉,干燥的喉咙得到了缓解,见四爷陛下给自己擦嘴,像是照顾小孩子一般,姚佳欣老脸有些不好意思。

这会子乳母也抱着六包子弘旭走上了楼来,上前磕头,“六阿哥给皇上请安了。”

胤禛立刻恢复了严肃威严的模样,淡淡道:“平身吧。”

乳母这才起身,将六阿哥抱到皇上面前。

看着抱着自家包子爬上楼梯,还脸不红气不喘的乳母张妈妈,姚佳欣是真羡慕这体质。

胤禛看了一眼襁褓中打哈欠的儿子,便吩咐乳母:“楼上风大,抱下去吧。”

姚佳欣:……人家才刚把我的包子给抱上来,又得抱下去?这工作若换了是她干,肯定要尥蹶子了。

但乳母张妈妈没有丝毫不满,忙跪了安,便抱着六包子小心翼翼下楼去了。

胤禛又扫了一眼周围伺候的奴才们,“你们也都退下吧。”

这是……清场?姚佳欣眨眨眼。

“是!”宫人连忙跪安,鱼贯退了下去。

转瞬之间,这楼上,就只剩下她和四爷陛下两个人,可真真是二人世界了。

屏退了下人,胤禛这才露出了温柔的微笑,他一把执着恬儿的小手,“身边时时刻刻一堆奴才,朕总觉得有些碍事。”说着,胤禛的食指刮了刮恬儿软软的手心。

姚佳欣脸有点红,是碍了您吃我豆腐的事儿吧?

看着她纤瘦的身材,胤禛露出遗憾之色,“恬儿身子还是如此虚弱……”朕即使翻牌子,怕也远不能尽兴。

姚佳欣乖巧地道:“已经好多了。”

胤禛抬手理了理恬儿那被风吹得有些散乱的鬓角,顺手将手贴在那小小的脸颊上,轻轻抚摸,“朕瞧见你来的方向……是从太后处过来的?”

姚佳欣“嗯”了一声,这个位置的确是视线极好,整个后湖都能尽收眼底,更何况两侧的曲桥了。

“臣妾带着弘旭去给太后请了安。”姚佳欣柔声道。

也不知道太后是否已经跟四爷陛下提了选秀的事儿,姚佳欣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没想到四爷陛下先开口了。

胤禛不由发现恬儿眉宇间颇有踌躇忧虑之色,便也猜了个大概,他低声问:“太后也跟你说选秀的事儿了?”

姚佳欣一愣,点了点头。

胤禛眉心蹙了蹙,忙道:“朕想着,弘昀和弘旺年纪都不小了——”

说着,胤禛话锋一转,“不过也不必太过焦急,朕想着,不如索性明年再开选。”

明年么……能拖个半年,总比现在就选好些。

姚佳欣低下头,低声道:“这种事情,皇上做主就好。”

胤禛的叹了口气,双手捧起恬儿楚楚可人的小脸蛋,“选秀是祖制,何况又不是只给朕选,宗室子弟有不少都到了适婚的年龄,总不能一直拖着。”

姚佳欣低声道:“臣妾明白。”

胤禛又叹了口气,恬儿于是这般柔顺懂事,朕就愈是心疼。于是,胤禛一把将这纤细羸弱的身躯揽入怀中,“放心,明年选秀,主要是为了赐婚。宫里……虽然不能不能添新人,但你知道的,朕不喜欢太吵扰,介时稍微选两个,应应景便是。”

其实她担心的道不是数量会增加多少,就是担心那位年氏……

罢了,现在担心也是无益。趁着还没进新人,她还能得宠,就开心心和四爷陛下嗯嗯嗯吧。

想到这里,姚佳欣突然有点小羞涩,好久都没睡四爷陛下了呢~~

只听见四爷陛下在她耳边吹了一口热气:“朕今晚去你的碧桐书院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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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四章、恢复请安(四更完)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一九四章、恢复请安是夜,四爷陛下留宿在碧桐书院。

少儿不宜的事情,嗯嗯嗯展开。

不过四爷陛下照顾姚佳欣那战零点五渣的体质,因此很是节制,只欢愉一度就云收雨歇。叫姚佳欣松了一口气。

胤禛抱着这个气喘吁吁的娇躯,吻了吻那软腻的脖颈,强忍着心头的燥热,低声道:“睡吧。”

于是相拥而眠,一夜无梦。

姚佳欣日上三竿醒来,四爷陛下当然早就不在了,她扭了扭身躯,还好四爷陛下很懂得怜惜她这个弱渣,所以这会子倒是没有太多的不适。

唤了宫人进来,服侍更衣后,正要传早膳,底下却禀报说,镂月开云殿的蕙纕姑姑来了。

姚佳欣挑了挑眉毛,请了这位管事姑姑进殿。

蕙纕倒是规规矩矩行了礼,“奴才给贤妃娘娘请安!”

“免了。”姚佳欣一脸慵懒随意,却浑然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姿态。主子的架子,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该拿出来的时候,她还是会拿出来的。

蕙纕面带微笑,微笑中却有些骄矜:“皇后娘娘遣奴才前来看望贤妃娘娘产后身子如何了,娘娘已经做满了两个月的月子,昨儿又侍寝了,想必是身子大好了。”

这话里的意思,姚佳欣听得出来,身子好了,就得麻溜去给皇后每日请安!

姚佳欣一脸矜贵与淡漠,不置可否地道:“还好吧。”她抬起白皙纤细的素手揉了揉太阳穴。

蕙纕笑着说:“皇后娘娘是最体恤嫔妃的了,贤妃娘娘当初被熹常在惊扰早产,若是觉得如今身子还没养好,可以再将养一段日子,这每日请安的事儿,再缓缓也无妨。”

请安缓缓,那侍寝是不是也应该一起缓缓?

姚佳欣暗道。

她沉吟了片刻,笑问:“纵然皇后娘娘宽仁体恤,本宫也有心多将养些日子,可皇上不许。”说着,她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这幅样子,可把蕙纕姑姑给气坏了,说什么皇上不许,根本就是贤妃狐媚皇上留宿了碧桐书院!!

“烦请转告皇后娘娘,就说本宫明日定会前去请安。”姚佳欣忙端正了脸色,一脸肃然。

蕙纕姑姑好不容易才挤出个笑容,“娘娘如此礼敬中宫,不愧是贤妃。”

说罢,蕙纕屈膝一礼,“那奴才告辞了!”

蕙纕前脚一走,素雨低声笑道:“娘娘,蕙纕那脸色真难看!”

姚佳欣嘴角翘起,但一想到明日就得恢复请安,又不禁露出苦色。好日子没过几天,又得天天早起了。

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了睡懒觉,如今又要扭回早起作息,姚佳欣有点肝疼。

于是,她晌午赶紧补了个觉,晚上也是天一黑就睡下。

饶是如此,第二天天蒙蒙亮被叫醒的时候,还是很痛苦滴!

幸好今日是六月初十,逢五逢十的日子嫔妃们都穿吉服面见中宫,吉服不似朝服那样繁琐,就是把寻常旗服换成了吉服褂子,头上戴着一顶吉冠,配上一串朝珠即可。这样一来只需要梳个小两把头,不需要簪那么多首饰,吉冠就想相当于首饰了,然后在带上三对耳环即可。

如此一来,倒是比平日里还好省时呢。

姚佳欣虽未行册封礼,但内务府已经着人预先将吉服制好,数日前就送了来。以前是珍嫔的时候,她的吉服是香色龙纹袍外加石青色龙纹褂子,现在这身是金黄色龙纹袍加石青色龙纹褂——龙纹的除了颜色升级,也就是龙纹的团数增加了两团。

看上去仍旧区别不大。

配吉服的吉冠则是一顶金累丝点翠钿子,上缀五只鸾鸟,每只鸾鸟口中皆衔着硕大的南珠,光彩熠熠。不得不说,带上这顶钿子,着实是贵气不凡。

姚佳欣对着镜子点了点头,“还不错。”

于是坐上肩舆,雄赳赳气昂昂前往镂月开云殿。

姚佳欣特意掐着点儿赶来,等她到达时候,便瞧见殿外廊下已经是嫔妃云集,以懋嫔、宁嫔、裕嫔三人为首,还有郭贵人、汪常在、安常在、云常在、常常在、顾常在、李常在、张常在这八位,其中好几张面孔落在姚佳欣眼里,着实有些生疏。

众人一看到贤妃娘娘姚佳氏驾临,立刻止了说笑,忙墩身行礼,齐声道:“给贤妃娘娘请安。”

姚佳欣看着所有人都矮了下去,顿时觉得,老娘现在也很牛叉了!

她忙一脸和气地道了声免礼,微笑着道:“诸位都来得好早。”

宁嫔笑容灿烂,满脸谦和:“妹妹的朗吟阁离得近些,自然就来得早些。”说着,她又满口恭维:“贤妃姐姐头上这顶钿子可真是华贵万千。”

只可惜宁嫔还没恭维两句,殿门就吱呀一声开了,迎出来的正是皇后的心腹蕙纕姑姑,蕙纕姑姑扫了一眼众人,屈膝见了个万福,目光定睛在姚佳欣身上,“哟,没想到贤妃娘娘真的准时前来了。”

姚佳欣挑眉,“本宫请安,何时晚过?”

一语出,蕙纕被噎得不知该如何说,直接转移话题,“皇后娘娘,请众位小主进殿觐见。”

从前,姚佳欣总是客气地让懋嫔、宁嫔走前,如今就算她肯让,懋嫔宁嫔也决计不敢托大了。其实自从她怀孕,二人就反过来巴结她了,如何敢在她面前充大?

因此,姚佳欣也只是朝着懋嫔、宁嫔和裕嫔三人微微一笑,便率先迈入了殿中。

如今没了齐妃,姚佳欣这个贤妃已经是毫无争议的六宫嫔妃之首了。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姚佳欣领头,十几个嫔妃齐齐朝着凤座之上的皇后屈膝请安。

皇后端坐威严,手微微一抬,“平身,赐座。”

“谢娘娘。”

也毋庸置疑,姚佳欣便直接坐在了皇后底下,左侧第一的那张扶手椅上,其次才是懋嫔、宁嫔和裕嫔——按理说裕嫔有五阿哥,大可居于懋嫔宁嫔之上,但裕嫔性情谦和,显然是主动让位,不与懋嫔宁嫔这两个老资历相争。

两排扶手椅,一溜燕翅排开,一边七张,统共十四张椅子,最后还空了一张。

皇后这是把齐嫔也算在内吗?可是很明显懋嫔宁嫔都没有给齐嫔留位置,因此空的是最后一张椅子。或者是给熹常在留了位置?只可惜这位被禁足,跟齐嫔一样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被放出来。

皇后把请安资格下放到常在一级,如今瞧着果然是热闹了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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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五章、皇上的贤妃(五更求月票)

众嫔妃各自坐定,立刻便有宫女开始上茶。狂沙文学网

姚佳欣端起那精美的珐琅茶盏,稍稍一闻,便晓得是最顶尖的明前龙井。果然不愧是皇后,拿来待客都是这般好茶。

她只是稍微沾了沾嘴唇,便放下了茶盏。

以前有齐妃的时候,皇后总是会对齐嫔先开炮。如今没了齐嫔,皇后自然第一个要“关怀问候”就是姚佳欣了。

“贤妃产后一下子就休养了两个月,子可是大好了?”皇后一脸端庄,口吻贤德。

姚佳欣微微含笑,“多谢皇后关怀,黄院判说,臣妾产后虚亏,若要完全调理好子,没个一年半载是不成的。”她之前原本还想着若是侍寝,得用上芥子空间里代购的避孕药才成,后来问了黄院判,黄院判隐晦地表示,娘娘您这子,没补养回来之前,还想怀上二胎?您多心了。

皇后着实没想到贤妃如此坦白,微微有些讶异,她微笑着说:“贤妃你尚未养好子,便早起向本宫请安,真是辛苦你了。”

姚佳欣暗暗撇嘴,真觉得我辛苦,别只挂在嘴皮子上,有种免了请安啊?但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她微笑道:“娘娘您不也是每早起吗?您也一样辛苦啊。”辛苦了别人,而辛苦自己,就为摆一摆中宫威风,在她眼里不值得,在皇后眼里,只怕是大大的划算呢。

今皇后也穿了端庄华贵的吉服,头上则带着一顶金累丝双凤朝阳的钿子,钿子上一对金灿灿的凤凰拱卫着一颗硕大圆润的大东珠,可比她头上这顶五鸾衔珠点翠钿子沉重华贵多了。

皇后矜持地笑了,“祖制规矩如此,本宫虽也觉得有些辛苦,但见到众位妹妹,本宫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说着,皇后又露出遗憾的神色,“只可惜少了齐嫔妹妹和熹常在,许久不见,本宫倒是想念得紧。”

姚佳欣暗暗腹诽:你会想念齐嫔才怪,你巴不得齐嫔被幽到死呢,倒是那熹常在……皇后才真的是想念了吧?

姚佳欣微笑不语。

却见宁嫔一脸嫌恶地道:“齐嫔谋害贤妃与六阿哥,罪大恶极,皇上与贤妃姐姐宽宏大量,饶恕她命,还保留她的嫔位封号,已经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她这种歹毒之辈,哪里还配出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嘴角噙着笑,面带悲悯之色:“好歹是姐妹一场,齐嫔从前虽然有错,但也已经受到惩罚了。”

宁嫔虽不认可皇后的说法,但也不敢与皇后定罪,她脸色灰沉沉道:“皇后娘娘当真仁慈。”

皇后面带矜贵之色,“齐嫔也就罢了,毕竟是犯下过大过错之人,倒是那熹常在……”皇后露出唏嘘之色,“她贸贸然闯到贤妃宫苑附近,虽有些冒失,但也着实算不得什么大过错。”

姚佳欣心中呵呵哒,皇后这是想把钮祜禄氏放出来,好再咬我一口?想得倒是美!

果然,皇后将目光定格在姚佳欣上,“此事关系到贤妃你,不知你可愿意宽恕熹常在?”

姚佳欣笑了:“降罪熹常在的是皇上,这种事娘娘直接请示皇上便是议!”你种你去游说四爷陛下啊!只怕皇后根本就不敢在四爷陛下面前开这个口吧?

果然皇后露出忤色,“贤妃,皇上既赐这个般名号,自是觉得你处事贤良,熹常在虽然有冒失之处,但已经被降为常在,也算是重罚了。你可要对得起这贤妃的名号啊!”

姚佳欣淡淡:“臣妾是皇上的贤妃,可不是她熹常在的贤妃!臣妾处事,自然要处处以皇上为先,而非以熹常在为先!

这硬邦邦的反击,着实叫皇后脸色有些难看。

姚佳欣幽幽道:“皇上已然厌恶了熹常在,皇后娘娘您又何必一定要与皇上作对呢?”

皇后顿时老脸难看极了,贤妃这话,简直是明晃晃的指责!

懋嫔见状,急忙站出来当老好人:“皇后娘娘贤德宽仁,嫔妾们都是知道的。只是那熹常在实在不成体统,不值得您为了她,惹了皇上不高兴。”

懋嫔这话虽是恭维,但皇后心里仍旧意难平,懋嫔宁嫔二人除了嘴巴甜之外,什么实事都不肯沾染,本宫手底下竟无可用嫔妃!

皇后的目光扫过底下众人,裕嫔已经有子万事足,郭贵人、汪常在都惟宁嫔之命是从,安常在曾经是齐嫔承乾宫的人,搬到园子才有了单独的住处,还有云常在……皇后的目光在安常在和云常在只见来回审视,这两个常在都颇有姿色,只不过安常在十分怯懦,云常在又十分巴结贤妃……若要扶持二人抗衡贤妃,只怕还差得远。

一时间,皇后心头烦躁,她摆了摆手,“本宫今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太好了,终于可以散场了!

走出镂月开云,姚佳欣觉得空气都格外清新,方才中那么多嫔妃,各自脂粉香混杂,在加上皇后中也熏了香,杂七杂八的香料味,她闻得鼻孔都痒痒了。

“贤妃姐姐!”一出门,宁嫔立刻笑语嫣然黏糊了上来,“不知姐姐可有雅兴顺道去妹妹的朗吟阁吃杯茶?”

正准备张口相邀的懋嫔见竟被宁嫔抢了先,不有些愤愤,她撇撇嘴,一幅不屑的样子。

而裕嫔也是言又止的样子,见贤妃已经被宁嫔缠上,便索不再开口。

宁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相邀,姚佳欣也不好不给面子,只得应了。反正也的确顺路,应该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宁嫔欢天喜地,拥着姚佳欣,一妃一嫔往朗吟阁而去。

这朗吟阁虽只是一座南向三间的小阁楼,但紧挨着一片茂密竹林,也是极为清凉雅致的所在。此阁也是园中一早就有的建筑,早先叫做竹子院,四爷陛下登基前,也曾来此纳凉小住过,因此朗吟阁的bi)格并不低。

住在旁边竹楼的汪常在也一并跟来,主动为她和宁嫔烹茶侍奉,殷勤得像个侍女。

这朗吟阁是临湖而建的小阁楼,坐在二楼窗前扶手椅上,品着汪常在亲烹的茶,眺望着西山群岚,听着竹叶潇潇之声,倒是真真不错。

今宁嫔邀请用茶,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为了强化一下关系,加深巩固一下对齐嫔的敌对关系。

“贤妃姐姐料事如神,皇后娘娘曾数次不动声色引嫔妾加害那齐嫔。”宁嫔端着茶盏,笑容有些冷。

别看今在镂月开云,宁嫔对齐嫔满口憎恨,但也只是嘴上锋利,并未有任何实质的举动。能安稳立足王府后宫多年,宁嫔也不是好利用的。

姚佳欣安心地笑了。

第一九六章、助孕药

姚佳欣没有在宁嫔的朗吟阁留太久,略吃了杯茶,就推说不放心弘旭,便告辞了。狂沙文学网

宁嫔与汪常在连忙客客气气将她送出朗吟阁外。。

汪常在见贤妃的仪舆已经远去,低声对宁嫔道:“娘娘,这贤妃瞧着是不打算对齐嫔如何了。”

宁嫔面带失望之色,缓步回到阁中,“眼下齐嫔虽然败落,但也的确没人能把她怎么样了。”

汪常在一幅很是为宁嫔不平的样子,愤然道:“怀恪公主如今怀有孕,等到诞下孩子,便是皇上第一个外孙,万一皇上一高兴,把齐嫔放出来该如何是好?”

宁嫔冷语说:“贤妃也不是吃素的,就算不会出手报仇,也断然不会让齐嫔放出来作威作福!”

汪常在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那就好。”

说着,汪常在又低声问:“皇后娘娘虽装得宽容大度,心里对齐嫔的恨意,可一点不比您少,皇后……会不会趁机收拾齐妃?”

宁嫔撇嘴:“皇后是什么子,我还不晓得么!她何时亲自动手过?十有**都是利用旁人,拿旁人做棋子!”当年的她,也是被侧福晋之位**了头脑,竟在还未立稳之前就与李氏作对。如今想来,她何尝不是被皇后利用了?宁嫔叹了口气,当年她若是别那么心急,选择虚与委蛇、伏低做小些,或许……如今她的孩子也跟四阿哥弘时那般大了。

只可惜,她当时年轻气盛啊。

宁嫔幽幽叹了口气,忽的不由打量着汪常在纤细的腰,“当初贤妃用过的药,你都吃了有些子了,怎么还不见喜讯?”

宁嫔知道自己不能再有生养,自然就只能抱养了。

汪常在露出黯然之色,“婢妾福薄了,辜负了娘娘多年栽培。”

宁嫔叹了口气,“有些事急不来,还得看些运气。”

汪常在咬着嘴唇低下头,难道她命中就没有这份运气了吗?

“如今齐嫔败落,安常在没了靠山,你闲来无事,多去与她亲近一二。”宁嫔淡淡吩咐道。

汪常在忙应了一声“是”,心中有些黯然,宁嫔娘娘这是嫌弃她一直没有孕,才要多拉拢一个。

汪常在惆怅地道:“如今贤妃娘娘再度开始侍寝,只怕婢妾等人就更加无望怀上龙胎了。”

宁嫔淡然道:“贤妃到底体弱,只怕也不能太多承宠,你们还是大有机会的。”

汪常在心想,今在镂月开云,贤妃也的确是这么说的,那么纤弱的子,脸色也的确不太好,想来是真的。

汪常在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一个宫女小碎步快跑了进来,跑到宁嫔侧,飞快屈膝一礼,压低声音道:“娘娘,皇后边蕙纕姑姑带了几匹绸缎去了安常在那儿,至今都没出来呢。”

“哦?”宁嫔露出凝重的神色,“皇后赏赐一个常在,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皇后叫心腹大姑姑亲自前去,只怕就别有用意了。”

宁嫔眯了眯眼,“去联络了一下眼线,问问蕙纕到底送了什么给安常在。”

“是,娘娘。”

宁嫔安插在安常在边的眼线很快就秘密回了消息:除了明面上赏赐的缎料,蕙纕姑姑还神秘兮兮让安常在屏退左右,不知偷偷说了些什么。

这眼线并非安常在贴宫女,因此只看到是一张纸,不知上头写了什么,安常在是自己收着锁了起来。若想查清楚那纸上写了什么,只怕很有可能暴露自。

听了这个消息,宁嫔立刻叫人秘密回信,不必继续查下去了。

汪常在有些疑惑,“这么重要的事,为何不继续查下去就算损失一个眼线,也是值得的。”

宁嫔神色突然有些惆怅,“安常在如此珍而重之,特特亲自保管。可见此物正是她所求而不得的东西。”

听了这话,汪常在脑子里突然一个激灵,“难道说……”

宁嫔幽幽道:“只怕十有**是助孕的药方。”

听到“助孕药方”四字,汪常在眼中露出渴望之色。

宁嫔此刻的神色却有些复杂,当年……还是福晋的乌拉那拉氏也曾给过她一张助孕药方,还说那药灵验无比,只不过有个弊端,就是会伤子,而且胎像也不似正常遇喜那稳妥,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小产。

当初,她自然没能得住这惑。后来又遭了李氏算计,生生落下腹中好不容易保到五个月的孩子。

宁嫔眼圈有些濡湿,“这种药虽然极有效,但是怀上的孩子会格外弱,连自己的子也会大有亏损。”——所以她当年小产之后,便再也不能有孕了。如今想来,悔之晚矣!

听了这番话,汪常在露出失望的神色,还以为是什么神药,原来竟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介时就算真的能保胎平安生产,介时孩子弱、母体更是大为亏损。若是一旦暴露,皇上也会龙颜大怒,在宫中私用这种药,可是大大犯忌讳的。

“安妹妹看样子竟是打算用这种药,真真是糊涂!”汪常在皱着娟秀的眉头道。

宁嫔苦笑,“宫里女人谁不想有个孩子?哪怕付出代价极大,也有的是人愿意。”

汪常在忙请示:“娘娘,那咱们要如何应对?”

宁嫔不由哼了一声,“这关咱们什么事,皇后想让安常在怀上龙胎,只怕……不是算计齐嫔,就是算计——”

宁嫔眯了眯眼,若皇后意在算计贤妃,她是否要提醒一二?

一想到贤妃曾经为宁嫔求开脱,她虽然没有在贤妃面前表露不满,心里终究是不快的。

汪常在眼珠飞快转动,“不管皇后要算计谁,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是啊……”宁嫔幽幽道,“跟咱们没关系。”

贤妃即使中招,恨的也只是皇后与安氏。

姚佳欣并未在别的嫔妃处安插眼线,但是蕙纕姑姑亲去安常在处送赏赐,这等异样举动,还是被素雨禀报了上来。

姚佳欣闻得此讯,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安常在是齐嫔宫里的人,皇后如此蓄意拉拢,难道是算计齐嫔去了?

算计齐嫔倒罢了,若是又想算计她,那可得小心提防了。

“对了,皇上今儿翻牌子了吗?”

素雨摇头,敬事房连九洲清宴的门都没进,就被遣退了。

姚佳欣“哦”了一声,敬事房每都会去九洲清宴请四爷陛下翻牌子,时常被四爷陛下一声“去”字撵走,但而已甚少连门都没进就被打发了。

看样子四爷陛下今天心不太好??

第一九七章、禁药之害

胤禛此刻的心的确是相当糟糕,因为他安插在皇后边眼线突然传递了消息,皇后将昔年给过宁嫔的药方子,又偷偷给了安常在!!

胤禛当场便砸了一只上好的珐琅龙纹茶盏,把御前一干太监吓得魂不附体。

紧接着敬事房求见,胤禛哪有这份心思,直接说了一个“滚”。

敬事房总管太监陈福就这样灰溜溜滚蛋了。

胤禛眸中宛若凝结了一层冰霜,他声音低沉暗哑:“着太医院盯着,安氏一旦用了那药方……敬事房就不必再上她的牌子了!”

“嗻!”

关于皇后拉拢安氏的事儿,姚佳欣本来还小心戒备着。但是她很快发现,自从她恢复侍寝,其实也就四五一回的频率,对于原本几个常在而言,也不算灾难,只是侍寝的次数减少了一些而已,然而安常在却是个例外。

自从姚佳欣恢复侍寝,安常在就没被翻过一回牌子!!

就这么冷不丁地,失了宠了!

每去皇后的镂月开云请安,姚佳欣都能看到安常在那弱无助的脸上满是惶恐不安,那脸色一天比一天糟糕。

到了七月里,请安人员里,便直接没了安常在的影。

回头一打听,才知道安常在据说是不小心招了暑气,已经卧不起了。

“嗯……”这种展开,有点出乎姚佳欣的意料啊。甚至这几皇后的脸色也有些微妙,皇后虽然极力端庄镇定,但明显这几请安,嫔妃们在镂月开云点待的时间明显缩短了,表明皇后的心也因安常在的失宠也焦躁不安了。

还有一个焦躁不安的便是宁嫔了,宁嫔几度想要开口的样子,但都是言又止。

宁嫔当然焦躁不安,她原本等着好看戏,却不料安常在竟突然失了宠,又突然一下子病倒了,怎么看都是中了算计的样子。这宫里,还有谁能左右圣意,能让皇上冷不丁冷落了安常在?自然只有贤妃娘娘了!

如此看来,贤妃肯定是洞悉了皇后与安氏的盘算,所以才出手了。贤妃既然能让安氏失宠,那么让汪常在失宠也不是什么难事,甚至要给她的颜色瞧也同样不是难事!

想到自己之前的盘算,宁嫔便心乱如麻。

“宁嫔若是闲来无事,不如去本宫的碧桐书院坐坐?”走出镂月开云,姚佳欣笑着发出了邀请。

贤妃相邀,宁嫔如何敢说半个“不”字,立刻挤出个笑容,“这是嫔妾的荣幸。”

把宁嫔领到自己的碧桐书院,关上门,只留下贴的心腹宫女,姚佳欣一幅俨然审问的架势。但也只是暂且摆出这个架势而已,她不急,先喝着茶水、吃着点心,和宁嫔一通没边际乱侃,侃得宁嫔愈发心里愈发燥乱,愈发摸不着头脑。

姚佳欣暗暗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才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宁嫔向来聪慧,安常在的事,看样子你已经知道了。”

听得这话,宁嫔吓得手一哆嗦,险些把手里茶盏给摔了。即使如此慌张,宁嫔还是努力镇定了下来,“不知贤妃娘娘此话何意?”

姚佳欣深深看了宁嫔一眼,“都是明白人,宁嫔何必跟本宫打哈哈?”

宁嫔脸色有些僵硬,但还是强行扯出个笑容,“嫔妾是真的不知。”

姚佳欣挑眉,还跟我装糊涂?

姚佳欣脸色一冷,淡淡搁下了手中茶盏,“既然宁嫔非要三缄其口,本宫也不喜欢勉强,你走吧。”

宁嫔的脸色突然白了,贤妃这话看似说得宽容,可她若真的走了,只怕这辈子都别想攀上贤妃这棵大树了!

宁嫔这下子可真是彻底慌了神,她二话不说,连忙起,屈了屈膝盖,“贤妃娘娘,安常在的事,嫔妾的确一早就打探到了消息。只是一直不敢肯定,所以才没有向娘娘禀报。”

姚佳欣笑了,看样子宁嫔果然早就知道底细,她一脸宽和地道:“本宫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自己查到的消息,自然是不需要禀报本宫的。”

“不不不!”宁嫔急忙摇头,“是嫔妾不好,嫔妾应该一早向娘娘禀明的!”

说着,宁嫔又忙道:“其实半个月前,皇后让边的蕙纕去给安常在送了一张药方子,只怕十有**是助孕药。”

听了这话,姚佳欣心里着实吃了一惊,但面上并未露出分毫,反而是一幅我早就知道的样子,她笑着问:“宁嫔又是如何肯定那是助孕药?”

宁嫔回想当初,神色有些痛楚,“嫔妾虽未打探到那药方上到底写了什么,但也不难猜到。因为……”

宁嫔深吸了一口气,满脸苦涩:“因为当年的嫡福晋,就曾经将一张助孕药,亲自交到嫔妾手上。”

听了这话,姚佳欣又吃了一惊,“在王府的时候,你怀的那一胎,难道就是靠这等药怀上的?”

宁嫔满脸悲苦,点了点头。

姚佳欣皱眉:“你当真糊涂!”既然被叫做“药”,那肯定是有严重副作用的!

“你当年入府之际,正当得宠,哪里需要用这种药?”姚佳欣声音有些重。

宁嫔苦涩不已:“当初嫔妾的确得宠,可却一直没有孕。嫔妾当时太年轻急躁,一时没能得住皇后的惑,便用了那药,嫔妾当时自诩年轻体健,想着只要好好保养,孩子是可以平安诞下的。不成想,李氏这jiàn)人,竟害了嫔妾的孩子!”

听到这里,姚佳欣忽的心头一沉,仿佛想到了某种可能,“你当真确定你腹中的孩子可以生下来?!”

听了这话,宁嫔脸色一白,“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姚佳欣深深吐出一口气,“既然用药前行有孕,那腹中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健康?你有没有想过,你当初怀的孩子,或许根本就生不下来。”

宁嫔如何肯相信姚佳欣的这种推断?!她脸色煞白,“不!这不可能!当初王府的医官告诉嫔妾,腹中的孩子很健康!只要没有意外,肯定能平安分娩!”

姚佳欣幽幽道:“皇后当初是王府当家嫡福晋,王府的医官,自然也是听她的吩咐办事。”

瞬间,宁嫔面无血色,仿佛被一瞬间抽空了所有力气,她子一软,直接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第一九八章、宁嫔效忠

“不!这一切都只是您的猜测而已!”宁嫔突然撑起最后的希望,扬声大叫。

宁嫔曾经也是怀揣着将为人母的喜悦,期盼着能够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她如今怎肯接受,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是生不下来的?

姚佳欣点头,“不错,这一切都是本宫的揣测。但是——皇后是何等秉,你难道不晓得?当年她缘何那般好心,会平白无故给你个孩子傍?”

听了这话,宁嫔脸上那抹最后的希望也宛若风中烛火,摇摆不定,几湮灭。

“本宫记得,你当初已经有五个月的孕,按理说那个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了胎动,你这个母亲可有感受到过?”姚佳欣其实已经可以肯定,当初宁嫔肚子里的孩子应该已经胎死腹中,所以齐嫔李氏设计打落这个死胎,才没有遭到四爷陛下降罪。

听得这话,宁嫔急忙道:“胎动早晚也会因人而异,或许嫔妾的孩子只是胎动来得晚些。”

姚佳欣道:“你若非要这么想,本宫也无可奈何。”

宁嫔垂下头,满脸尽是荒凉与苦涩,难道真如贤妃所揣测,她腹中的孩子一早就是个死胎?

“皇上何其怜子嗣,你的孩子若真是被齐嫔所害,皇上又岂会丝毫不降罪?”姚佳欣看出宁嫔已经信了七分,便再加了一把力气,“还有你小产之后,皇上便再未如从前那般宠你,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宁嫔脸色苍白如纸张,她暗用药一事,难道当初皇上就已经知道了?所以才冷落了她?

姚佳欣幽幽道:“当年李氏失了二阿哥弘昐,皇上是何等呵护怜,后来生下的三阿哥弘昀先天不足,皇上更是悉心照顾周全,并加倍宠李氏,李氏这才又有了四阿哥弘时。缘何你小产之后,不但没有得到皇上的怜补偿,反而失了宠?”

“娘娘……”宁嫔眼中晃动着泪花,“嫔妾一直以为都是李氏进了谗言。”

姚佳欣淡淡道:“皇上又岂个轻信谗言之人?只怕你的小产一事,皇上早就彻查清楚了,只不过看在你失子可怜、又是被皇后所利用,才没有加以责怪。”

宁嫔泪水簌簌,她掩住已经不复年轻的脸庞,然而泪水却生生从指缝中深处,滴滴落在猩红的地毯上,晕开一朵朵深色痕迹。

姚佳欣幽幽叹了口气,“皇上如今也冷落安常在的原因,也跟当年冷落你是一样的。”

当年宁嫔小产,落下一个成了型的男胎,伤心的又岂止是宁嫔一人?四爷陛下子嗣稀薄,对于每一个孩子,都是报以期望的。然而这份期望,却是注定的绝望。

可想而知,当这种绝望企图算计他的子嗣,四爷陛下该是何等恼怒?

使过一次计策,皇后居然还想再重演?

她未免太高看自己的手段,也太低看四爷陛下对后宫的掌控力度。

“皇、后——”宁嫔森白的贝齿间发出了宛若母兽哀嚎般的低吼,“从我入府的那一天,她就开始算计我了!!我对她一直毕恭毕敬,没想到她竟这般害我!!毒妇!!”

姚佳欣叹了口气,“你现在知道了,也不算太晚。”

宁嫔发出悲凉的苦笑,“就算嫔妾知道了又能怎样?嫔妾多年来,连齐嫔都搬不倒,更何况她是中宫皇后!!”

宁嫔抬头望着姚佳欣:“贤妃娘娘,您是知道的,皇上何等重视礼法规矩?哪怕皇后做了再多的孽,皇上也决计不肯背负废后之名!”

姚佳欣默然了,是啊,历史上的孝敬宪皇后到死都是皇后,她死之后,更无人再坐上她那个位置。

忽的,姚佳欣脑中一闪,乌拉那拉氏好像是比四爷陛下早死了好几年,真的是正常死亡吗?不过即使比四爷陛下死得早,也应该都五十多岁了,在这个时代,也不算短命。

一时间,姚佳欣眼中飘忽不定。

“皇后不可能被废,但这不代表她会永远活在皇后这个位置上!”姚佳欣幽幽道。

这话可把宁嫔吓了一跳,“贤妃娘娘,您该不会是打算谋杀中宫吧?”

姚佳欣汗了,我看上去有那么牛叉吗?

她淡淡道:“皇后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皇上并非不晓得。只要她继续再这般作孽下去,早晚有一会让皇上容不得!”

听了这话,宁嫔松了一口气,若贤妃真狂妄到连皇后都敢杀,她可真得离贤妃远点儿了。

“可是,皇后毕竟是皇上的结发妻子。”宁嫔苦笑,贤妃的料想未免太过遥远。

姚佳欣挑眉:“皇上可是有好几个月没去镂月开云了。所以皇后才着急了,按捺不住了,想着让安氏用药怀孕,然后另谋嫁祸之法。只可惜被皇上看穿了。皇上对皇后不满,已经越来越深,长此以往,皇上即使不废不杀,也早晚要架空了她这个皇后,省得她继续闹幺蛾子。”

听了这番分析,宁嫔若有所思。或许,贤妃真的能搬到皇后。即使一时半会儿不能,贤妃有了六阿哥,六阿哥若足够聪明,有朝一被立为太子,介时皇后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想到此,宁嫔立刻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正色昂然道:“嫔妾原为娘娘效力!!”

姚佳欣微微有些讶异,没想到竟能收获宁嫔的效忠,她看得出来,宁嫔这次是动了真格儿。

姚佳欣莞尔一笑,忙起将宁嫔扶了起来,“说什么效力不效力,便是见外了。你我皆被皇后算计后,如今咱们同心同德,就不信她这个皇后能够永远屹立不倒!”

听了这话,宁嫔不有了底气,贤妃如此得宠,而皇后已经失宠!古来无子的皇后,几个有好下场?!贤妃有子有宠,焉无取而代之之?

介时,她的失子之仇也能报了。

“不过,你切勿冲动,后中宫请安,还如往一般。”姚佳欣连忙叮咛。

宁嫔咬牙道:“娘娘放心,大仇未报之前,嫔妾断不会露出半分马脚!”

宁嫔的智商其实只能算一般,只不过雍正朝后宫的段位比较低,比起齐嫔懋嫔的脑子,宁嫔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了。而且宁嫔演技在线,为达目的,拉得下脸,也放得下段,这样的人起码不会给她拖后腿。

第一九九章、渔夫四爷

“万岁爷请贤妃娘娘即刻前往和亭。狂沙文学网”才送走了宁嫔,御前大总管张起麟突然笑呵呵来看到碧桐书院。

涵月楼外有千尺曲桥绵延湖上,而曲桥上建了一亭一榭,都是极好的纳凉所在。其中亭曰和,榭曰景明,倒是正合了这上下天光一景的称谓。

姚佳欣原本打算午睡呢,得嘞,别睡了,推上小弘旭,去跟四爷陛下约会吧。

沉甸甸的花梨木婴儿车,姚佳欣推了二百米就没力气了,于是交给母推着,自己慢慢走到了四爷陛下所定的约会的地点——和亭。

和亭是一座完全凌驾水上的亭子,姚佳欣走在曲桥上,渐渐靠近了那座亭子,才赫然发现亭子有一个穿着黧黑色松江布短打、头戴斗笠的男子,正坐在一个圆杌子上,手里持着一杆鱼竿,悠然将挂了饵料的钓线抛入水中。这动作十分熟练,看样子不是第一回钓鱼了。

四爷陛下又spy起渔夫了。

胤禛已然听见了婴儿车的小车轮骨碌碌滚在曲桥上的声音,不由扶了扶斗笠,回头瞧了一眼,果然是恬儿带着弘旭来了。

胤禛固定好鱼竿,招手道:“过来陪朕说说话。”

刚迈入亭中姚佳欣忙屈了屈膝盖,算是行过请安礼,然后快步走到四爷陛下跟前,就在旁边分明还有有一架藤椅,想也知道是特特给她预备的。

只是……四爷陛下坐小杌子,她坐椅子,有点不太合适吧?

姚佳欣微囧。

“傻站着做什么?”胤禛挑眉道。

“额……”姚佳欣只得乖乖坐在藤椅上,“皇上怎么突然有这份雅兴了?”

胤禛指了指亭外的这片水域,“这里湖水平静,水草丰美,是园子里数一数二垂钓佳处。经常能够钓到肥硕的鳜鱼。”

额……姚佳欣额头滑下黑线,我问的不是这个啦。而且四爷陛下您不是最讨厌吃鱼了吗?为毛对钓鱼这么感兴趣??

仿佛是为了印证四爷陛下这番话,固定在胤禛脚边的鱼竿突然颤动了一下。胤禛虽然一直说这话,但眼睛并未离开鱼竿,因此竿子一动,胤禛一把就将鱼竿抓了起来。

姚佳欣虽然不懂垂钓,但也看得出来,在这上头四爷陛下已经熟练工种了!只见四爷陛下一通熟稔地cāo)作,第一条鱼顺利被钓出水面。

只可惜……

那是一条只有巴掌大的鲫鱼。

鲫鱼扑棱扑棱反抗着。

嗯,这是很常见的淡水鱼。

胤禛看着这条鱼,脸色有点不佳,本打算在恬儿面前展露一手,没想到居然只钓上来一条小鲫鱼!

胤禛黑着脸吩咐苏培盛:“扔回去!”

姚佳欣急忙道:“别介啊!这鲫鱼虽然刺多不好吃,但熬汤是极好的!”

比如说鲫鱼豆腐汤,熬出来又白又浓,可好喝了。姚佳欣暗暗流下了口水。

见恬儿竟是如此欢喜的模样,胤禛不由露出笑容,“那今朕钓上来的鱼,都赐给你便是。”

“那臣妾就多谢皇上了。”姚佳欣笑眯眯道。

苏培盛见状,连忙摘下那条还在拼命扑棱的鲫鱼,小心翼翼搁进了一旁的木桶中。那桶中放了大半桶清澈的湖水,鲫鱼进了桶里,立刻悠哉地游了起来,浑然不知自己即将成为姚佳欣的盘中餐。

“恬儿似乎很喜欢吃鱼。”胤禛忽然蹙着眉头道,这腥乎乎的东西到底是哪里好吃了?

姚佳欣笑了笑,“其实只要烹调得好,腥味完全可以去掉。而且尤嬷嬷也说了,产后多喝些鱼汤,对子有好处。”——弘旭的母们每天都早晚一碗不加盐的鲫鱼汤催,据说效果极好。不过姚佳欣这对a,是怎么催也不下来的。

这真是件令人伤心的事儿。

听了这话,胤禛“唔”了一,恬儿子就是太虚了,不知何时才能调理好。

这亭子四面环水,清风徐徐,着实是个消暑的好地方。只不过……姚佳欣瞄了瞄四爷陛下头上那顶硕大的斗笠——在凉的亭子里带斗笠……

四爷陛下您果然是蛇精病吧?姚佳欣心里忍不住吐槽。

不过,四爷陛下穿着短打,果然利索多了,黑色的长裤格外衬得他的腿修长无比,上的黑色布衣也是比较贴的款式,生生勾勒出蜂腰猿臂。

材好的人就应该这么穿才对,成天长袍马褂的,多好的材也给浪费了。

正这么想着,突然一阵疾风猛地袭来,只见四爷陛下头上那顶大斗笠一下子就被掀了起来!

姚佳欣心中卧槽,立刻一巴掌上去摁住了那刚刚飞离四爷陛下脑袋的斗笠,直接给摁了回去!

还好还好,险些这斗笠就要飞走了。若是在这个地方被封卷走,肯定要落进水里了。

这一切,都是姚佳欣本能的反应。

等到众人回过神来,便看到贤妃娘娘坐在藤椅上,抻着腰,一手按在皇上的头顶上。

何其大不敬的举动!Σ边宫女嬷嬷全都吓傻了眼。

姚佳欣却浑然不觉,还嘟囔道:“这斗笠怎么也没缝上个带子,您系在脖子上,就飞不走了。”——斗笠虽大,但毕竟是竹篾编的,很是轻盈,不像朝冠,重得八级风都刮不走。

在场所有人的宫人都鼻息凝神,只等皇上一发怒,就赶紧跪下磕头,省得被迁怒。

然而,胤禛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自己抬起一只大手,直接摘下了斗笠,“罢了,索不戴便是。”

在亭子里,本来就没必要带斗笠嘛~姚佳欣心中咕哝。

摘下斗笠的四爷陛下露出了半秃瓢脑袋——话说四爷陛下从来都不会光着头,除非是睡觉的时候。这会子光溜溜半拉脑门,后半边则是个乌溜黑大辫子——前半边的发型像和尚,后半边的发型像文秀大姑娘。

清朝这发型也是够逗比的。

没点颜值真驾驭不住。

在场的奴才们齐齐松了一口气,尤其素雨,心中忍不住嗔怪,娘娘您怎么能去摁万岁爷的脑袋?就算事急……也不能从权啊!好在万岁爷没怪罪。

看着渔夫四爷的光亮脑门,姚佳欣嘿嘿笑了。

第二〇〇章、撸弘旭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二〇〇章、撸弘旭四爷陛下这次钓鱼的成果,并不怎么可观,大概是因为光顾着跟她聊天调情了,不时还逗弄一下婴儿车中的弘旭包子。

因此除了一开始钓到的那条巴掌大鲫鱼之外,就只钓到了一条二尺长的鲤鱼——还蛮肥硕的。

姚佳欣毫不客气地收下了。

带回碧桐书院,姚佳欣的晚餐桌上多了一砂盅鲫鱼豆腐汤和一道糖醋鲤鱼。鲫鱼豆腐汤汤汁奶白,入口鲜美无比,豆腐也软软滑滑,入口即化。糖醋鲤鱼炸得火候十分到位,浇汁也酸甜合宜,大鲤鱼被炸成了鲤鱼跃龙门的姿势,鱼嘴上还顶着一颗嫣红的樱桃。真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只可惜四爷陛下不爱吃鱼,如此美味,都进了姚佳欣五脏庙了。

吃饱喝足,姚佳欣从乳母怀中接过小弘旭,抱在腿上逗弄,如今她已经不撸猫也不撸狗了,都有儿子了,要撸自然撸小弘旭啦~

弘旭真的是乖乖小天使,在她肚子里时候从不闹腾,除了生产的时候叫她吃了点苦头,生下来之后弘旭也很少闹腾,除了拉了尿了饿了,否则基本不会哭闹。

姚佳欣闲着没事也爱逗弄逗弄,亲亲小脸,捏捏小手,抓抓小脚丫子,这可比撸猫撸狗好玩多了。弘旭随了她,也是满身的痒肉头,一碰小脚丫,便咯咯笑个不停。

才三个月大的弘旭,完全反抗不了亲妈的淫威,只能被玩弄。

话说这小婴儿皮肤软绵绵,手感好极了!

素雨站在一旁很是无语,娘娘您生儿子难道就是拿来玩的?

“哈哈哈!”姚佳欣得意地大笑,母子的笑声交相辉映,整个碧桐书院都弥漫着一股欢乐的气息。

姚佳欣的笑声明显盖过了小弘旭的咯咯声,以至于胤禛在殿外就听见了。

午后垂钓了一个时辰之后,胤禛把钓上来两条鱼赐了姚佳欣,就会养心殿批折子了,这会子忙忙活完,便想着过来瞧瞧。

结果却见母子俩正玩得欢,胤禛不觉间嘴角带了笑意,“恬儿跟弘旭在玩什么呢?”

姚佳欣这才察觉四爷陛下驾临,左右的宫人们早已跪了一地,她也忙着抱着尚且咯咯笑着的弘旭起身,行了个礼,笑着说:“玩弘旭的小脚丫呢,弘旭可怕痒了。”

胤禛露出了无奈的神色,“你看看你,哪里有点做额娘的样子?竟逗弄孩子玩乐了。”

这话说得您好像没逗弄过弘旭似的……

姚佳欣暗暗吐槽。

忽的,胤禛突然蹙起了眉头,脸上透出不悦之色。

这幅模样,姚佳欣不由心头一紧,却听四爷陛下嫌弃地道:“用了飧食后,没好好漱口吧?”

姚佳欣:“额……”其实她漱口了,只不过只是随便咕噜噜了一下,连牙粉都没用。主要是想着还有一顿宵夜没用呢。

没想到四爷陛下生了个狗鼻子,居然闻出来了。

姚佳欣只得忙帮弘旭交给乳母抱着,吩咐素雨取了温水和牙粉,又仔仔细细漱了一遍口。这个时代没有牙膏,只有牙粉。牙粉的主要成分是石膏粉、青盐和一些香料、药材组成的粉状物,除了清洁之外,也有一定保养牙龈、保持口齿清香的作用,所谓的呵气如兰,靠的就是牙粉。

姚佳欣穿越过来之后,用着觉得好不错,都是纯天然的成分,并不逊色药膏。所以就不怎么用芥子空间里的牙膏了

漱口之后,姚佳欣特意呲了呲小白牙,给四爷陛下瞧。

胤禛忍不住发笑,都是做了额娘人了,还这般孩子气。

“朕瞧着你整日也闲得慌,便重新开始练字吧。”胤禛露出了严肃班主任的表情。

姚佳欣:Σ(⊙▽⊙”a

不要啊,四爷陛下!

我这才快活了几天啊,又得继续回炉重造了啊!

姚佳欣欲哭无泪。

胤禛无视了她那副苦兮兮的表情,淡淡道:“从明天开始,每日十张大字,仔细点写,朕都检查的。”

姚佳欣:oo

“好了!”胤禛捏了捏恬儿那张苦瓜似的小脸,“朕叫你好生练字,是为你好。”若是换了别的嫔妃,朕才不在乎连个字都不会写呢!

恬儿就是太惫懒了,若连个端正的字都写不出来,还如何打理六宫庶务?

胤禛从一早就有这个打算了,皇后……是愈发妄为了,安氏的事儿,若朕真中了皇后的算计,岂非又要跟当年一样,再度上演失子之痛?一想到这事儿,胤禛心里就恼恨得恨不得杀人!

朕顾念着夫妻情分、顾念着皇后丧子之痛,一直对多有容忍,没想到皇后不但不知悔过,反而愈发胡作非为!尤其是自打朕宠爱恬儿以来,皇后干出那些事儿,还算是个皇后吗?!

三番五次算计朕的子嗣!朕以为朕会永远容忍她吗?!

一想到这些,胤禛心里便怒火中烧,看样子只是冷落,并不足以警告皇后!

皇后独占六宫大权,已经是养大了她的野心!

恬儿很好,明透、宽和,若让恬儿管理六宫……只可惜恬儿性子惫懒,产后身子又还虚弱——此事还要徐徐图之啊。

不过恬儿已经是贤妃之位,等正式行了册封典礼,就差不多了。

姚佳欣哪里想到,四爷陛下居然已经打算剥夺皇后权利给她!

说实在的,姚佳欣还真没肖想过中宫大权。她只想吃吃喝喝,养大包子,坐稳她的贤妃之位,就心满意足了。

夜幕降下,姚佳欣陪着四爷陛下用了点宵夜,弘旭宝宝也享用了乳母甜美的奶水,已经困倦地打哈欠了。

胤禛淡淡吩咐:“把六阿哥抱下去吧。”

乳母应声称是,忙跪安退下了。

寂静的夜色之下,寝殿中只剩下帝妃二人。

胤禛终于露出了灼热的目光,灼热得几乎要将这个纤瘦的可人儿融化在怀中。

盛暑夜里,做这种运动。

真是好热啊……

热汗淋漓,转瞬便湿了云锦褥子,发酸的汗味中还有一股子腥味儿……

四爷陛下不是最讨厌腥味了么,结果却制造了这种腥味,也不嫌弃。

姚佳欣大口喘气,心里嫌弃地想着。

这一夜,足足传了三次水,可把姚佳欣折腾得够呛。

四爷陛下,您腰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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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一章、灵验的送子观音

翌日,贤妃娘娘姚佳氏撑着酸乏的腰身来到镂月开云殿请安。

这幅疲软的模样,落在皇后娘娘眼中,可就着实扎心。皇上已经有四五个月不曾驾临镂月开云了,最近却频繁留宿碧桐书院,真是涝的涝死,旱的旱死。

“贤妃你真是好福气,旁人侍寝,都是被抬去九州清晏,唯独你不同,皇上回回都是亲自驾临。”皇后的仪态虽然极力端庄,但这话里终究难掩酸味。

姚佳欣笑了:“臣妾产后体弱,禁不起来回折腾。哪里像汪常在、云常在那般年轻体健?”

又要跟皇后打嘴炮了,好累啊,好像回去补觉啊。

还有四爷陛下布置的家庭作业要写呢……呜呜~

贤妃娘娘娇弱脸上充满了忧郁之色,这幅样子落在皇后眼里,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皇后气得鼻孔冒烟儿,板着脸训斥:“皇上既封你为贤妃,你就该时时刻刻端庄仪态!”

姚佳欣:贤妃只是贤德的意思,跟端庄没关系吧?

姚佳欣无语沉默三秒钟,忽的笑着说:“对了,臣妾倒是险些忘了要紧的事儿。臣妾有孕时候,多亏了皇后娘娘赏赐那尊送子观音,托皇后娘娘福泽庇佑,臣妾才平安诞下六阿哥。如今臣妾也该将此物物归原主了。”

她生产那日,可是险些在皇后的算计下,摔碎了这尊送子观音呢!这玩意儿,她不稀罕,洗干净重新还给皇后得了。

“此物,本宫既然赐予了你,岂能收回?”皇后端着脸道。

姚佳欣微笑道:“此物实在太过贵重,臣妾岂敢独占。娘娘不妨收回去,日后若是别的嫔妃有了身孕,娘娘可以再转赐,也好叫别的嫔妃也沾沾娘娘的福气。”

听了这番话,皇后尚且犹豫,底下的汪常在和云常都已经露出了热切的神色——如今安氏病倒,少了一个侍寝的,虽有贤妃盛宠,她们二人侍寝的次数比贤妃有孕之事,也少不了几回。因此汪氏与云氏都对怀上龙胎保佑很大希冀,因此更盼怀上个阿哥。

皇后的这尊送子观音,是潜邸的时候太后所赐之物,后来果真保皇后诞下了大阿哥弘晖,之前皇后将此物转赐贤妃,而贤妃这病弱秧子也诞下了一个健康的皇子!可见这尊观音是真的是极为灵验!

汪常在见皇后还在犹豫,不禁急了,忙起身,露出了甜美的笑容,“皇后娘娘,贤妃娘娘的话也有些道理,这样贵重的东西,还是由您亲自保管为上。”

听了这话,皇后心中嗤笑,这个汪氏,满肚子小盘算。

皇后瞥了一眼那送子观音,“罢了,既然贤妃坚持,本宫就不勉强你收着了。”

姚佳欣微笑道:“还请皇后娘娘验收。”

让皇后当着六宫嫔妃的面检查,省得日后再拿这东西生事。

皇后淡淡道:“本宫信得过贤妃。”

姚佳欣心里吐槽,才怪!她含笑道:“此物过于贵重,娘娘若不叫人验一验,臣妾也不能安心啊。”

这话里若有讽刺,皇后听得脸色有些阴郁,她冷冷吩咐蕙纕:“那就检查一下,省得贤妃杞人忧天。”

姚佳欣宁可杞人忧天,因为皇后闹出的幺蛾子实在太多了,她必须事事提防。

“是!主子娘娘。”蕙纕姑姑正色上前,打开了那锦盒,将里头送子观音小心地拿了出来,仔细检查了一通,连那锦盒都没放过。

“贤妃娘娘把这尊送子观音供奉得极好,干净莹润,还有一股子淡淡的佛香,可见贤妃娘娘孕中必定每日上香祝祷,敬佛之心虔诚无比。”蕙纕微笑着说,这话里的意思,就差没说贤妃求子心切了。

姚佳欣也听出话里的弦外之音了,呵呵,每日上香祝祷的是素雨好伐?她连一根香都给点过!

暗暗吐槽了一通,姚佳欣微笑依旧,“可见皇后娘娘的送子观音何等灵验。”

皇后神情寥寥,“贤妃今儿倒是嘴甜,跟抹了蜜似的。”

姚佳欣:被你夸了,我一点也不开森。

“臣妾只是实话实说。”穿越过来,姚佳欣是愈发会说虚话假话了。

说着,姚佳欣别有深意地道:“其实只要真心虔诚,菩萨自然会庇佑。反之,若是对菩萨不敬,菩萨终有一日会降罪的。”

果然,皇后听了这话,脸色忽的一白,嘴上却道:“贤妃这话说得好没来由,宫中嫔妃,哪个不虔诚?”

姚佳欣笑了,笑容透着冷森:“娘娘说得是,虔诚不虔诚,菩萨心里是最清楚的,臣妾虔诚,故而纵然有人算计,也能得菩萨庇佑,平安诞下弘旭。那些个不虔诚的,也肯的会有报应的。”

说道最后一句,姚佳欣的声音森森透着可怖。

瞬间皇后脸色更苍白了,心头更是慌乱如麻,接连遭受齐嫔、熹常在和她的算计,贤妃还能母子平安,难不成真的有菩萨庇佑?而本宫,难道真的是因为菩萨降罪,才无子无宠至今?

不!贤妃不过就是故意吓唬本宫罢了!皇后努力这么安慰自己,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她露出笑容关怀道:“最近天热,六阿哥没招暑气吧?”

姚佳欣不禁心生警惕,皇后该不会还没放弃抢她的六包子吧?她忙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弘旭很好。”

“那就好。”皇后抚了抚鬓角的金累丝穿花戏珠掩鬓,目光又落在体态丰腴的裕嫔身上,“夏日炎炎,五阿哥最近胃口可还好?”

被点名的裕嫔连忙起身,屈膝一礼,“多谢娘娘关怀,弘昼也很好。”

姚佳欣暗道,看样子皇后只是以嫡母的身份展示一下对幼子的关怀,是彰显贤惠慈爱之意。

毕竟她落水一事,四爷陛下可是直接了当地让皇后“放弃肖想”抚养皇子,还塞了泓丽公主给皇后抚养。

想到这位泓丽公主,姚佳欣嘴角不禁微微翘起,“泓丽公主在皇后娘娘膝下也养了有些日子了,想必已经习惯了。”

皇后淡淡瞥了姚佳欣一眼,“难为贤妃竟还会关心四公主。”

姚佳欣不以为忤,笑着说:“熹常在再有不是,也跟泓丽公主无关。”

皇后幽幽道:“只可惜公主尚在襁褓,便连生母的面都见不得,也是怪可怜的。”

姚佳欣挑眉,毫不客气道:“熹常在连腹中亲生骨肉都能算计,何其歹毒?!不见这个生母,公主才能平平安安!皇上也正是这么想的,才把泓丽公主送到皇后娘娘膝下抚养!”

被如此一通顶撞,着实叫皇后脸色难看得紧。

这时候,懋嫔又忙站出来充当老好人:“皇后娘娘就是太后贤德仁厚了,只是那熹常在卑劣,哪里配娘娘的爱护?”

皇后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本宫是所有皇子公主的嫡母,皇上既然新得过本宫,本宫自然会将四公主视若己出。”

姚佳欣暗暗撇嘴,亏得当日在九洲清宴,除了她和皇后,就只有一个死了的春答应以及还在幽禁中齐嫔了。皇后才能装装样子。

只是皇上好几个月不来镂月开云,连十五的大日子都是独宿九洲清宴,底下的嫔妃早就有所猜测了。只是碍于皇后威严,不敢明说罢了。

第二零二章、中宫病倒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二零二章、中宫病倒嫔妃们跪安离开镂月开云殿,一直仪态端庄的皇后却一下子瘫软了,她眼中满是忧恐,“本宫不惜冒犯菩萨来算计贤妃,结果还是落了空,难道真的是菩萨显灵?!菩萨保佑了贤妃,是不是也早晚会降罪本宫?!”

蕙纕也脸色发白,她急忙道:“娘娘,要不您让承恩公府给京中的各家观音庵多添些香油钱,只要真心赔罪,菩萨肯定不会责怪您的。”

听了这话,皇后稍稍安定了几分,“对,立刻让五格悄悄安排人,给京中所有观音庵都添上一笔足足香油钱!”

“是,娘娘!”

姚佳欣此刻尚不知道,自己不过就是借机吓唬皇后两句,竟让皇后如此大出血。

承恩公府很快有了动作,虽只是暗地里行动,但还是逃不过粘杆处的眼线。

因此胤禛很快就得到了消息,承恩公府陆陆续续给京中各家观音庵添置香油钱,统共足足花了黄金千两!

胤禛不由冷笑,“真当菩萨是可以用铜臭收买的吗?!”

扔下手中这份秘奏,胤禛又吩咐张起麟:“吩咐造办处,加快妙峰山观音寺的修筑,叫他们不必吝啬银钱,砖石梁柱一应都用最好的!若是一万两黄金不够,只管去内务府支取!只是有一点——”

胤禛冷下脸来,“这可是给菩萨修筑庙宇,谁若干贪污一毫一厘!仔细他们的脑袋!!”

“嗻!”在皇上君威赫赫之下,张起麟浑身紧绷,磕了头,飞快去传旨了。

胤禛神色这才舒缓了些许,这座观音寺必须尽善尽美,朕还盼着庇佑恬儿与弘旭母子一世平安呢。

胤禛又吩咐苏培盛:“传旨礼部,加紧筹备贤妃的册封礼,务必赶在入冬前完成。”

“嗻!”

在一通紧锣密鼓的安排中,雍正四年九月初十,姚佳欣终于迎来了第二次册封礼。

这一次远比封嫔之时更加隆重,四爷陛下钦点了大学士马齐为册封使,着实给她这个贤妃增添了无上荣光。

这一场封妃典礼,的确是够隆重了,但也把她累了个够呛。

幸亏出了月子后,她着重锻炼了几个月,否则这一场册礼就得把她累倒。

册封礼过后,天气转冷许多。

大冷的天,姚佳欣就更不乐意早起去给皇后请安了,心里暗暗诅咒皇后最好病一场。

然后……皇后就真的病了。

九月底的清澈,姚佳欣朦朦胧胧醒来,素雨飞快掌了灯,眼中难掩喜色:“娘娘,皇后昨日后半夜突发烧热,今早已经起不来了!”

姚佳欣一瞬间困意全无,前几天她还在暗暗诅咒皇后生病呢,没想到……我居然是个乌鸦嘴?这么灵验?

她瞪大了眼珠子,“皇后病了,那是不是就不用请安了?”

素雨一脸尴尬,“的确是不用请安,但是……”

素雨怜爱地看了自家娘娘一眼,“但是,身为嫔妃,按照规矩,得去给中宫侍疾。”

姚佳欣暗骂一句“卧槽”,侍疾?如今正是换季的时节,皇后明显是染了风寒,这种病最容易传染了!她本来体弱多病,实在不乐意凑上去招惹感染源啊!

素雨低声道:“御前的蕙纕姑姑已经来传话了,请各宫娘娘速速前往镂月开云殿侍疾。”

我日你仙人个板板哟!

姚佳欣心中大骂不已,都感冒发烧了,不好好养病,还要折腾别人!老娘我诅咒你一病不起!!

姚佳欣愤愤爬了起来,心中再不乐意,也得赶紧叫人进来服侍更衣洗漱,然后麻溜去给皇后侍疾!

姚佳欣随便垫了点早点,赶到镂月开云的时候,宁嫔、懋嫔和裕嫔都已经到了,三嫔向姚佳欣这个贤妃娘娘行了一礼。

懋嫔一脸担忧和关怀:“皇后娘娘素来身强体健,怎么会冷不丁发了烧热?”

宁嫔眼中划过一丝快意,嘴上也是关怀的口吻:“人吃五谷杂粮,哪儿有不生病的?可能是最近天气转凉的缘故吧。”

裕嫔也附和:“换季时节,的确最容易招惹风寒了。”说着,裕嫔看向了姚佳欣:“贤妃姐姐素来体弱,如今天冷了,可得注意添衣才是。”

姚佳欣微笑颔首,“多谢裕嫔关心。”其实她今天穿得挺厚实的,作为一个病秧子,她真的挺注意保暖的。

四人正互相关心着,便见蕙纕姑姑从内室走了出来,屈膝见过了众人,“多谢几位娘娘前来侍疾,皇后娘娘服了药已经睡下了。”

侍疾个毛线球啊,我们来根本没事可干好嘛?熬药喂药什么的,想也知道皇后绝对不想放心让她们干。

姚佳欣朝里头瞥了一眼,隔着苏绣丹凤屏风,只能隐约看到皇后躺在凤榻上,内室有一股子药味弥漫出来。忽的,她瞧见床上的人手臂抬了了一下……姚佳欣眼皮挑了挑,不是说皇后睡着了吗?

丫的,这么折腾人,果然精神头好着呢!

然而姚佳欣也不能闯进去揭穿,装地一副关心的样子问:“太医怎么说?”

蕙纕答道:“院令大人说,只是一时不慎,招惹风寒,才突然烧热,这会子烧热已经减退了。”院令是太医院之首,也就只有皇帝、太后和皇后有资格让院令诊治。因此蕙纕的话里带着几分高傲。

听了这话,姚佳欣微笑点头:“那本宫就放心了。”

见状,宁嫔笑着道:“既然皇后娘娘烧热已退,留这么多人在此也叨扰得很。贤妃姐姐和裕嫔妹妹都有阿哥要照顾,不如便由本宫和懋嫔姐姐留下来为皇后娘娘侍疾吧。”

听了这话,姚佳欣暗暗给宁嫔点了个赞。

但是,蕙纕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快,“皇后娘娘也只是退了烧热而已,凤体依旧还病着呢。难道贤妃娘娘和裕嫔娘娘不愿留下来侍疾?”

这顶帽子扣得可着实有些大!

虽然姚佳欣心里的确不愿意,但嘴上还是得说:“怎么会呢?只是病中之人,最需要的就是静养。”

姚佳欣的话音刚落,外头传来熟悉的男低音:“贤妃所言甚是!”

只见那大步走进来的,可不正是四爷陛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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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三章、代理六宫大权

姚佳欣以及懋嫔、宁嫔、裕嫔三人连忙俯身请安,齐声道:“皇上万福金安!”

胤禛抬了抬手,作势免礼,“你们有心了,一大早便赶来为皇后侍疾。”

懋嫔笑容敦厚热忱:“皇后娘娘是中宫,嫔妾怎敢不尽心?只盼着皇后娘娘能早日痊愈。”

懋嫔这般吹捧皇后,反而叫胤禛蹙了蹙眉头,他直接无视懋嫔,转脸问皇后贴身奴才蕙纕:“皇后如何了?”

蕙纕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娘娘昨夜突发高热,可把奴才们吓坏了。幸而这会子烧热已经减轻了许多。”

这时候,内室的皇后发出了“嗯”的轻吟,右手抬起揉着太阳穴,一幅刚刚睡醒的样子,语气也是虚弱无力的样子:“蕙纕,谁来了?”

蕙纕满是激动地道:“娘娘,皇上来看望您了!”

胤禛见状,脸色板肃依旧,他二话不说,便大步入了内室。姚佳欣和三嫔见状,也赶忙跟着进去,反正皇后已经“醒了”,进去也不算叨扰了。

皇后的内寝殿着实奢华无比,赤金瑞兽薰炉中袅袅燃烧着龙涎香,地上铺着猩红的地毯,剔红方几上摆着成双的红玛瑙瓶,瓶中插着应季的鲜花。墙上挂着《姜后脱簪图》,书案上摆着女四书与上等的笔墨纸砚。

缂丝鸾凤和鸣的帐子被金钩挽起,榻上是龙凤和玺明黄织锦被子,帐内四角还悬着四只金累丝香囊。连床头紫檀月牙桌上的药碗都是青白玉的。这内室,随便一件摆设都是价值不菲的珍宝!

皇后躺在华美的锦衾中,头上勒着个嵌东珠的织金抹额,脸色的确略有些憔悴,此刻皇后的神色十分激动,眼里闪烁着泪光,“皇上……”

皇上终究还是亲来看望本宫了……皇后心中欢喜而自得。自打姚佳氏落水,再到产后封妃,皇上已经半年都没来镂月开云了。

看着这一幕,姚佳欣等人只行了一礼,也不多嘴插话,纷纷侍立一旁。

忽的,皇后又露出焦急的神色,“臣妾身染风寒,皇上可千万不能招了病气,请皇上快回九州清晏吧,臣妾没事的。”

这幅样子,简直像个彻头彻尾的贤后。

胤禛的淡淡扫过皇后,“皇后既病了,就好好养着。六宫的繁琐庶务,便暂且叫贤妃打理。”

一语出,在场的所有人的惊呆了!甚至包括姚佳欣本人,她眼珠都要瞪出来了,四爷陛下您这是毛线意思?!让我代管六宫事物?!

皇后更是惊愕不已,那贤惠的脸孔一瞬间冻结了。皇上专宠贤妃,这还不够,竟还要夺走她仅剩的中宫权利?!

“皇上!!”皇后忍不住发出了惊呼,但她很快察觉如此大呼小叫不合皇后身份,她立刻再度摆出贤惠的嘴脸,柔声道:“皇上,贤妃体弱,又要照顾六阿哥,只怕是没有精力打理六宫事物。”

姚佳欣也急忙道:“是啊,皇上,臣妾愚笨,怕是管不好宫务!”

听了这话,胤禛回头瞪了她一眼,“贤妃试都没试过,怎么知道自己管不好?”

姚佳欣:“额……介个……”她满头大汗,四爷陛下您又要坑我吗?

胤禛又正色道:“既然皇后担心贤妃没有足够精力打理宫务,那就让宁嫔和裕嫔协理,如此,皇后可以安心养病了!”

姚佳欣忍不住吐槽:没看见皇后都快急疯了么!皇后能安心才怪!

胤禛也不给皇后“婉拒”的机会,大手一挥道:“事情就这么定下了!皇后病着,六宫事物暂且由贤妃打理,宁嫔裕嫔协理,至于为皇后侍疾之事,便交给懋嫔和郭贵人!”

说完这些,胤禛直接拂袖扬长而去。

弄得所有人都还没回过神来呢。

姚佳欣:这下子皇后只怕更恨不得撕碎她了,不过转念一想,即使她不抢夺六宫大权,皇后与她也已经势成水火,既然如此,给皇后添点堵也是蛮不错的。

回过神来的宁嫔眼中难掩窃喜之色,太好了,皇后这一病,直接失了六宫大权!贤妃接管六宫事物,还让她得了协理六宫之名!!

裕嫔这会子心里也是欢喜的,她已经不可能得宠,原本只想着依附贤妃,平平安安养大弘昼便是。但没想到协理六宫之权凭空降临,这可是大大的好处。

这会子唯一没得到好处的就是懋嫔了,懋嫔满心懊恼,她方才在皇上面前大表对中宫关怀,结果皇上竟叫她和宁嫔宫里的郭贵人一起给皇后侍疾!宁嫔和裕嫔捞了个协理六宫好处,她却得每日来伺候皇后!懋嫔满心不平。

此刻心中最不平的当然是皇后了,皇后看着贤妃那张狐媚的脸孔,还有宁嫔和裕嫔脸上难掩的欢喜之色,气得眼前一黑,直接晕厥了过去。

姚佳欣微微吃惊:居然把皇后气晕了?四爷陛下,您这一手可真够厉害的!

想当初她生产时候皇后动的那些手脚,虽然事后人证都灭了口,但她都能猜到是皇后所为,四爷陛下怎么可能猜不到?但一直以来,四爷陛下也只是冷落皇后,并未有别的发作。

原来四爷陛下不是不发作,原来是憋着这手大招呢。

姚佳欣忽的想到皇后的这场突发急病,难道不是意外?而是四爷陛下故意让皇后生病的?这样一来,就有理由让她这个贤妃代管六宫事物了。

“皇后娘娘!”蕙纕、兰茝几个中宫贴身宫女全都慌了神,“快叫传陶院令!娘娘晕倒了!”

一时间,镂月开云殿一片慌乱,姚佳欣、宁嫔、裕嫔三人却趁机抽身,翩然离开。三人聚集在碧桐书院,开始商量如何接管六宫事物了。

宁嫔笑语嫣然:“其实皇上嫔妃少,管理起来也并不费劲。只要咱们三人好生盯紧了,出不了什么岔子。贤妃姐姐只管按章办事就是了。”

正说着,王以诚快步进来,打千儿请安:“娘娘,圆明园总管太监张保携七司三院首领太监前来请安。”

姚佳欣微微露出讶异之色,圆明园总管太监素来是只听命于帝后,如今主动登门,还带上了各部门管事太监,如此上杆子,肯定四爷陛下的吩咐。

第二零四章、向太后取经

张保是个四五十岁的太监,面貌忠厚,也是雍王府潜邸出身,皇上一登基就指派张保做了圆明园的总管太监,其品级与御前大总管张起麟平级。素日里主要负责圆明园修缮维护工作,因此甚少在嫔妃面前露脸。

而七司三院管事太监都隶属于内务府,分别是:广储司、都虞司、掌礼司、会计司、营造司、庆丰司、慎刑司、上驷院、武备院、奉宸院。

内务府是个极其庞大的机构,除了为宫中效劳,还管着上三旗所有包衣,因此内务府总管大臣不同于宫中的这些总管太监,一般都是由皇帝极其信重的臣子担任,如今的内务府总管正是怡亲王允祥。

当然了,怡亲王虽管辖内务府,但还管不到宫里的部分。内务府七司三院的官员也主要都是包衣旗子弟,而非太监。不过既然要为宫中效劳,在七司三院自然少不了设首领太监,以便出入内宫。

与宫中来往最深厚的,自然莫过慎刑司,宫中犯了错的宫女太监都要交慎刑司处置,自然了慎刑司也不止负责宫女太监的刑罚,上三旗人犯了法也是由慎刑司量刑的。只不过宫女太监这一块的量刑,都是由慎刑司首领太监负责。也就是跟在圆明园总管太监张保身后的那位脸生的太监。

张保向贤妃娘娘磕头行礼,才一一介绍:“慎刑司前首领太监染了恶疾,皇上又钦点了御前太监王守贵接任慎刑司首领太监。”

姚佳欣恍然大悟,原来四爷陛下早就着手清理皇后党羽了,可说是为了她接手六宫事物铺好了路。

张保又指着一个满脸谄媚的太监道:“这是广储司首领太监栗国良。”

广储司就是内务府的库藏,可说是油水最多的一部门了,这栗国良胖得跟张起麟有得一比!统管着银、皮、瓷、缎、衣、茶六库,宫中嫔妃的份例用度也是由此而来。

除此之外,营造司修缮工程,也顺带管炭火,宫中嫔妃的炭例由营造司送进宫。庆丰司掌牛头羊畜牧事务,宫中嫔妃的肉食由此而来。

其余的都虞司、掌礼司、会计司、上驷院、武备院、奉宸院几个部门和内宫就没什么关系,都是为皇帝效劳的。今日来拜见,纯粹就只是拜拜山头罢了。

既然人家磕头了,姚佳欣只得忍痛送出一批打赏银子。

送走了这批太监,裕嫔道:“这些首领太监除了慎刑司的,其余也不过都是跑腿儿的,不打紧。如今最要紧的是下个月十三就是颁金节,月底又是皇上的万寿。”

卧槽差点忘了,十月十三是颁金节,相当于国庆节!而十月三十是四爷陛下的生日,称之为万寿节!丫的都是大节日大场面!介时的后宫大宴,都要由她来操持,可断断不能出纰漏!

姚佳欣露出了头疼神色,这六宫大权可不是那么好接管的!

宁嫔低头思量了片刻,提出了建议,“太后当年也是以德妃的身份管过后宫的,贤妃姐姐若是不知该如何处置,不妨去请教一下太后。”

太后当年是管过六宫事物,但只是跟惠妃、荣妃、宜妃四妃共同打理宫务,也就是说太后当时手里只有四分之一宫权!而四爷陛下给她的是全部宫权!!又岂是一个重量级的?

只不过,太后也算是一朝宫斗胜利者,不可小觑,去取取经也好。

姚佳欣也没耽误,换了身衣裳,便直奔澹泊宁静而去了。

皇帝以皇后染病为由,让贤妃代掌六宫事物,这么大的事儿太后岂会不晓得?太后看着薰炉中袅袅的佛香,幽幽道:“皇帝看样子是真的厌弃皇后了。”

瑞嬷嬷低声道:“不怪万岁爷生气,皇后娘娘的确愈发不像样了。”

太后缓缓吐出一口气,“贤妃的确有些本事,能在皇后连番算计下平平安安生下六阿哥,还能让皇帝给她这份宫权——还真是成了气候了。”

瑞嬷嬷笑着说:“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太后沉吟了片刻,“皇后这病来得突兀……也不知是巧合,还是——”

瑞嬷嬷低声道:“奴才瞧着,贤妃不像有这般本事。”

“那就是巧合?”太后蹙眉,“或者,难不成是——”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分外悠长:“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啊!”

正在这时候,福嬷嬷走了进来,蹲了个万福,“太后,贤妃求见。”

“哦?”太后露出了别样的笑容。

瑞嬷嬷笑着说:“贤妃骤得大权,心下定是惶恐得很,所以十有八九是来请太后指教的。”

太后微微一笑,“那就让她进来吧。”

姚佳欣在宫人引领下低眉顺眼走进殿中,规规矩矩见了大礼,“臣妾参见太后,愿太后如意金安。”

“起来吧。”太后语气随和。

姚佳欣起身后,也不敢跟太后绕弯子,索性坦白直言,“皇后娘娘突发重病,已经卧床不起,没法子打理六宫事物。皇上只得指了臣妾暂且为皇后分忧,臣妾骤然接手宫务,又想着接下来的颁金节和万寿节,实在不知该如何筹备,还望太后指点迷津!”

说着,姚佳欣再度跪拜,郑重行礼,做足了恭谨求教的架势。

姚佳欣这样的姿态,让太后很满意。前几年皇后一手紧紧攥着宫权,莫说是来请教了,整日里一幅生怕哀家插手的样子,让她不快良久。

“快起来吧!”太后一脸的和蔼,“哀家也算是过来人了,你既然诚心来求,哀家自会尽心教导你。”

“多谢太后!”姚佳欣大喜。

太后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叫姚佳欣坐下,这才娓娓道来:“其实你也不必心急,是皇帝命你代管六宫事物的,宫里那些奴才,也不敢不听命。皇帝后宫嫔妃少,不似先帝朝那般事物冗杂,你又有宁嫔和裕嫔打下手,只要稍微用心些,很快就能上手。”

被太后这么一通安慰,姚佳欣心神安定了不少,“臣妾愚钝,就怕出了岔子。”

太后笑了,“你所担心的颁金节和万寿节,其实皇后一早就安排筹备着了。你若怕出岔子,只需‘萧规曹随’,旁人便挑不出毛病。”

听了这番话,姚佳欣霍然开朗!是啊,无论颁金节还是万寿节,都是提前好好几个月就开始筹备了!估摸着皇后都筹备得差不多了!她只需吩咐圆明园总管太监,按照皇后的吩咐继续办理就是!一旦出了岔子,她可以推说自己都是照着皇后之前的安排办的!而若是办好了,功劳就可以揽上身!

妙哉!

太后果然不愧是康熙朝的宫斗胜利者!!

当年虽是四妃共里六宫事物,但细细一想,太后以包衣的出身,享用与其他三妃平起平坐的地位和同等的宫权,这本事若让她管理如今后宫,绝对是信手拈来!

只可惜,四爷陛下最防备的就是自己亲妈!哪怕对皇后早有不满,这些年还不是宁可让皇后管着六宫事物?

太后不管后宫多年,想必也是寂寞得很了!所以她来请教,太后也不藏私,绝对是个好老师。

“太后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臣妾受教了!”姚佳欣再度起身,屈膝谢过。

太后笑呵呵道:“眼下的颁金节和万寿节都好办,反倒是日常一些庶务,你反而更要费些心思。宫里太监宫女加起来一两万,人多是非就多……”

姚佳欣竖着耳朵,仔仔细细听着,太后娓娓道来,深入浅出,姚佳欣真的是受益良多。

决定了,以后闲着没事要多来澹泊宁静殿取经!

把太后的本事学到手一半,就足够管理四爷陛下的后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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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五章、奸妃姚佳欣

姚佳欣在澹泊宁静跟太后学管理后宫,还顺便曾了一顿飧食,肚子里饱饱的、脑子里也饱饱,这才辞别太后,准备回去慢慢消化这一堂课。

这一趟来得太值了。

太后这么多年不被允许插手宫务,看样子真是憋坏了。今天真是滔滔不绝啊。

贤妃走后,澹泊宁静殿落了钥,一片宁静。

太后手里端着一盏消食茶慢慢喝着,精神头这会子依然极佳。

瑞嬷嬷笑着说:“这贤妃也还算聪明,知道来跟太后您求教。太后的本事,她若学得一二分,这辈子都受用无穷了。”

太后笑了,笑容里难掩志得意满,“皇帝这后宫跟先帝爷时候差远了,也就那么大猫小猫两三只。只要有这份宫权,拿捏起来,并不难。”

瑞嬷嬷道:“您自然觉得不难,您没瞧见贤妃来的时候那眉头都要打结儿了,若没有太后教导,她今晚怕是都愁得睡不着觉了!”

这番恭维,可把太后给逗乐了,“哪里有你说得这般夸张!”嘴上虽如此说,太后心里还是十分自得的,哀家的本事,哪里是皇帝后宫里这几个没见识的女人能企及的?贤妃虽比皇后齐嫔之流稍微聪明些,但顶多只是不干糊涂事罢了。

“这贤妃,还算堪教化。”太后淡淡道。

姚佳欣披星戴月回到碧桐书院,才发现四爷陛下居然也在!

微微吃了一惊,她忙上去请安。

胤禛笑了笑,“朕原本还想指点你去请教太后,没想到恬儿竟主动去了,还一去就是大半日。”——若论打理后宫的本事,十个皇后也比过太后,若不是朕这些年压制太后,皇后岂能作威作福?可偏生皇后一点不知感恩,整日算计这个算计那个!

姚佳欣赧笑:“其实这是宁嫔的建议。”

“宁嫔?”胤禛一怔,神色忽的有些复杂,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道:“宁嫔和裕嫔虽不算聪明,但还算识趣。可以用一用,但也不可委以重任,这上头,恬儿要好生拿捏。”

“是,臣妾受教了。”姚佳欣正色道。

看着恬儿这幅认真的样子,胤禛笑了,“看样子,朕让你代理六宫事物,是对的。”

听了这话,姚佳欣脸色如苦瓜一般,“皇上,您冷不丁来这一出,今早可把臣妾吓了一跳!”——虽然这是个苦差事,但对她而言,毕竟是大有好处,因此在镂月开云殿姚佳欣才没有坚持推辞。硬着头皮接了下来。

胤禛忍不住刮了刮恬儿那苦哈哈的脸蛋,“有朕给你撑腰,你怕什么?”皇后在各处的安插的人手,都被朕明里暗里拔掉了大半,剩下的即使有没拔除干净的,也必定个个战战兢兢,不敢露头。

为了让恬儿接手宫权,朕可是废了好些心思呢。

忽的,胤禛低声耳语:“今晚,恬儿可要好好报答朕。”

这灼热的语气所表达的意思,让姚佳欣亚历山大。今晚看样子又得受累了,不过好在皇后病了,明日不必前去请安。

于是姚佳欣大胆地妩媚嗔了四爷陛下一眼,勾得四爷陛下再也按捺不住,直接一把打横抱起了这个捉狭的小女人,冲进了内室。

一夜春声,端的是春潮带雨晚来急啊。

四爷陛下是愉悦的,甚至是亢奋的,许久不见恬儿这般娇媚主动,真是令人食髓知味。

抚摸着那细腻的娇躯,胤禛一脸满足。——不过也只是心里上满足,恬儿这小身板想要彻底满足朕,还需要多多努力才是。

看着枕畔已经昏睡过去的可人儿,胤禛得意地翘了翘嘴角。

自从得到了六宫大权,姚佳欣就成了澹泊宁静殿的常客,太后对此也十分高兴,每每滔滔不绝传授如何御下、如何平衡,甚至还穿插讲述先帝爷时候后宫的案例,因材施教、寓教于乐,太后是教育专家啊。

姚佳欣如海绵般疯狂吸收着太后的后宫管理知识和经验,同时也开始着手“萧规曹随”筹备着颁金节事宜。对于其他各宫各院,姚佳欣也保持原样,不过稍有改动,懋嫔在皇后处侍疾,要提防被皇后收买,因此她吩咐广储司不得怠慢懋嫔,还时常名人送去上好的炭火、绸缎,联络足了感情。

再者还有郭贵人和懋嫔一起侍疾,有郭贵人盯着呢。因此她也交代宁嫔赏赐了郭贵人一二,毕竟郭贵人是宁嫔宫里人,她就不直接赏赐了。

再一项改动就是云锦墅,那里幽禁着熹常在,姚佳欣吩咐务必严格看管,不许任何接近云锦墅。另外也特意吩咐,熹常在只是常在,要按照常在的份例分毫不差地给她用度。

要知道,之前熹常在虽然禁足,但皇后对她一直多有照拂,因此熹常在所享用的其实一直都超标了。

姚佳欣无须为难熹常在,只需按规矩办事,就是对她最大的折磨了。

常年一年的俸银只有区区五十两,各类绸缎衣料统共十二匹、棉花三斤,皮草……木有!什么乌拉貂皮里貂皮那是贵人以上才有的份例,而炭也只有寻常黑炭每日二十斤,红箩炭木有。所以这个冬天熹常在要受冻喽!尤其云锦墅就建在福海边儿上,湿气那是相当重啊!

不过吃食上倒是还不错,每月小牲口五只,也就是鸡鸭鹅,还有羊肉十五盘,猪肉是每日五斤,粳米一升二合、白面两斤、白糖两斤、鲜菜六斤,油盐酱醋若干。

若是怕冷,就多吃肉吧。

姚佳欣还特意吩咐,送去云锦墅的猪肉一定要肥美!!

她嘿嘿笑了,这个冬天,钮祜禄氏要么挨冻,要么赶紧长膘!

姚佳欣发出了奸妃般奸笑!

这点待遇,算是开胃菜!钮祜禄氏,你就慢慢享受吧!

对此,裕嫔表示:“贤妃姐姐实在是太宽宏大度了!”熹常在如今失宠幽禁,这种嫔妃,若无人照顾,被克扣份例都是常见的事儿。贤妃得了权,竟分毫不差地叫人送去俸禄份例,着实算得上宽仁了。

姚佳欣笑了笑,她自然不会把自己的阴暗算计告诉裕嫔,“我刚接手宫务,不想被人挑出毛病来。熹常在幽禁,已经是对她的折磨了,以后时日还长,我不急于一时!”

老娘以后有的是时间软刀子功夫慢慢磨你!

姚佳欣心里再度发出了奸妃般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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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六章、回宫养病

十月的颁金节和万寿节,姚佳欣都办得妥妥帖帖。也是庆幸,皇后居然没有趁机捣乱。

是了,皇后是因为“染病”才不得不交出宫权的。因此皇后想要拿回权利,就得先养好身子,否则即使捣乱,也是白捣乱。只不过很不幸,这一个多月来,皇后的凤体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了。

甚至还连累了每日前去侍疾的懋嫔,也跟着感染了风寒。懋嫔便以染病为由,不再前去镂月开云侍疾。

姚佳欣特意派了王以诚带了慰问品去看望懋嫔,结果才晓得,懋嫔不过就是咳嗽了两声,根本没什么大碍。懋嫔纯粹是受够了每天伺候人,所以才尥蹶子了。

姚佳欣忍不住笑了,这个懋嫔,一有好处就往上钻,一旦发现没好处,立刻就躲回去。绝对是见风使舵的典范啊!

倒是可怜了郭贵人,还得每日前去镂月开云充数——其实这差事也并不辛苦,一应伺候皇后的活计皇后都是让最信重的几个宫女太监着手,郭贵人去了纯粹就是干站着,什么都不干。

这一日,郭贵人又早早赶来镂月开云“侍疾”。殿中弥漫着一股子苦药汁味儿,满殿宫女愁云惨淡,皇后浑身无力地偎着四五个软枕才勉强能坐起身,那素日里端庄雍容脸此刻已经满是蜡黄,眼下也透着乌青。

皇后心里又气又急,想发怒,却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浑身疲软无力,仿佛被压了巨石一般,连喘息都格外疲惫。

“本宫病中,药一碗不落地喝着,怎么不但不见好,反而更加严重了?”皇后气喘吁吁,责怪地看着陶院令。

院令陶乾弓着身子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您这病来得着实过于凶猛,加之娘娘病中虽然早晚用药,可您心绪不宁、思虑过重,这病中之人最需要的就是安心静养。”

听了这话,皇后不禁更加恼怒,本宫的中宫大权如今落在了贤妃这狐媚子手中,本宫如能安心静养?!

陶院令又捋着花白的胡须道:“而且圆明园中湿气重,娘娘的病症恰恰是湿寒之气所引起的。因此病气才会加剧。”

圆明园中山环水绕,湿气当然比紫禁城重得多,陶院令这话听着也是十分有理的。

皇后愁容满面:“可皇上迟迟没有回宫的意思,本宫能有什么法子?”

陶院令当然不敢明说让皇后自己回紫禁城,便叹着气道:“娘娘的身子,实在不宜在园中久居,一则容易惹您多思多虑,二则这园子终究不及紫禁城阳气重。娘娘的凤体,若是再拖下去,实在是不妙啊!”

听了这话,皇后只觉得脑子愈发沉重了。

见状,宫女兰茝鼓起勇气,噗通一声跪下,含泪道:“主子娘娘,什么都没有您的身子要紧啊!与其留在园中窝气受寒,还不如眼不见心不静,回紫禁城养好了身子,再做计较!”

这话里的意思,是让皇后自请回紫禁城养病。

听了这话,皇后皱眉沉思,倒是蕙纕姑姑已经勃然发怒了:“说什么混话!娘娘若是走了,贤妃才真真是要一手遮天了!”

兰茝泪落连珠,呜咽着道:“可是娘娘即使留在园子,还是得眼睁睁看着贤妃掌权?反而更让娘娘生气!娘娘整日这样气恼忧虑,身子又怎么能好呢?”

兰茝这一席话说得悲悲切切,一幅无比忠心耿耿的模样。

蕙纕气得直跺脚,“皇上还不晓得要在园子里住多久,娘娘孤身一人回紫禁城,难道心里就会好受了?!”

兰茝道:“紫禁城才是正经皇宫,皇上早晚要回去的。娘娘如今回去,也不过是比皇上早一步回宫而已。等养了身子,便可迎接圣驾回銮,这又有何不可?难不成皇上还会永远呆在园子不成?”

这话把蕙纕噎了个够呛。

兰茝又压低声音道:“而且奴才总觉得娘娘的病来得太过突兀,保不齐便是中了什么算计呢!”

听了这话,皇后不由一个激灵,是啊,本宫这场病着实来得汹汹,难不成是贤妃这贱人在镂月开云动了什么手脚不成?!

蕙纕急忙道:“这不肯能!镂月开云殿素来外松内紧,贤妃哪里有这般本事?!”

然后皇后终究是被兰茝勾起了疑心,若不是被算计,本宫怎么可能这么久都不见好?

兰茝再一次鼓动:“娘娘,贤妃如今愈发势大,园子里已经失了掌控。您留在园子里养病只怕已经不安全了,还是回紫禁城,徐徐图之为上啊!”

皇后终于被说动了,她点了点头,立刻唤了首领太监胡忠良进来:“立刻去九洲清宴,求皇上准许本宫挪回紫禁城养病!”

蕙纕急得满头热汗:“主子娘娘三思啊!”——如今回去容易,再想回来就难了!娘娘怎能如此糊涂!

兰茝幽幽道:“园子里分明不宜养病,蕙纕姑姑执意阻拦娘娘回宫将养,不知所图为何?”

兰茝这话,简直就是诛心之言!!

皇后脸色一瞬间冷厉了起来。

蕙纕一下子煞白了脸,她噗通一声跪下:“娘娘!奴才全都是为娘娘考虑!您这一走,这园子真要成了她贤妃天下了!”

兰茝淡淡道:“娘娘即使留在园子,贤妃也已经掌控了圆明园大权。只要娘娘凤体一日为愈,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贤妃做大!如今最要紧就是养好娘娘的身子!只要娘娘凤体康复,贤妃还不是得乖乖交出六宫大权?”

听了这番话,皇后点头:“兰茝说得不错!胡忠良,立刻去请皇上准允!”

“嗻!”

蕙纕眼睁睁看着是成定局,不禁一脸绝望。

九洲清宴,胡忠良一把鼻涕一把泪前来为皇后娘娘求情回紫禁城养病,胤禛看在眼里,面色虽然严肃,心里却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个眼线,看样子还是有些用处的。

皇后既然已经被鼓动地愿意回宫疗养,胤禛便主动来到了镂月开云殿,给皇后一点面子。

皇上的驾到,让皇后喜出望外,然而皇后已经没有力气下床请安了。

胤禛自然也清楚皇后身体状况,不但未加责怪,反而还是一脸关怀,“回宫也好,园子里毕竟湿气大。你且安心回宫,至于泓丽……”

胤禛微微有些犯愁。

皇后急忙道:“可否暂且将四公主送回熹常在身边?”

第二零七章、兰茝

皇后急忙道:“可否暂且将四公主送回熹常在身边?”虽然只是个没什么用的公主,但皇后着实不情愿将四公主交给贤妃或者宁嫔、裕嫔之流抚养。

胤禛脸色一沉,“熹常在生性歹毒,如何配抚养朕的女儿?”——胤禛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生枝节,便道:“朕瞧着,你病中这些日子,泓丽也没有受到怠慢。不如便让泓丽继续留在镂月开云,让乳母保姆们照料着便是!”

齐嫔、熹常在都幽禁,皇后再一走,也没什么人生事了。到不了到时候朕安排几个人好生照料着便是。

听了这话,皇后松了一口气,如此只需等她回宫养好了病,再回来继续养着四公主便是!

“还是皇上思虑周全。”皇后憔悴的脸上满是柔情脉脉。

这样的神情让胤禛不禁有些膈应,便飞快叮嘱了一通,然后还特特命陶院令跟着皇后回宫,好生照料皇后凤体。

皇后露出了不安的神色:“陶院令若是回宫了,还怎么给皇上和太后请平安脉?”

胤禛淡淡道:“没了陶乾,还有黄院判和顾院判,医术都十分老道。再则朕与太后都安好着,陶院令便专门拨给你使唤吧。”

“多谢皇上!”皇后不禁感动地眼圈都红了。

送走了皇上,兰茝忙抢在蕙纕前头上前为皇后掖了掖背角,“皇上还是关心娘娘的,连陶院令都专门指派给您。”

皇后露出了自得的笑容。

蕙纕皱了皱眉,这个兰茝,居然敢跟她争宠了!蕙纕咬牙切齿。

胤禛离开镂月开云,便吩咐了圆明园总管张保,命她尽快安排皇后回宫事宜。姚佳欣作为代掌六宫事物的贤妃娘娘,自然第一时间得了消息。

皇后居然要回宫养病了?!

姚佳欣真的是吃了一惊,她这些日子可是千防万防,却独独没料到皇后居然要遁逃回紫禁城?

这可不像是皇后的作风啊!!

宁嫔和裕嫔也闻讯赶来,二人脸上俱是欢喜。裕嫔一脸不可思议:“嫔妾听说,皇后竟然是主动自请回宫疗养!”

宁嫔脸上也是同样的惊诧,“这可不像皇后的作风!”

姚佳欣沉吟片刻,“皇后在园子里,病势沉珂,许是觉得宫里养病更相宜些??”

此事来得突兀,她总觉得有些猫腻。

宁嫔笑容灿烂:“不管是因为什么,皇后这一走,这园子里便是贤妃姐姐一人做主了!日后她再想拿回六宫大权,便更难了!”

姚佳欣笑了笑,不管怎么说,皇后离开,对她而言是一件极大的好事!首先起码不必每天担惊受怕皇后会惹是生非了!她可以安安心心掌六宫大权,坐稳自己的贤妃宝座了!

皇后回驾紫禁城,着实有些仓促,但以姚佳欣这个贤妃为首的后宫嫔妃们还是专程赶到镂月开云送行。

一个多月没见,只见皇后明显消瘦憔悴了不少,甚至要两个大宫女搀扶着才能勉强走出来。明明身子都已经这般病弱了,皇后居然还特特穿上了吉服、带上了华美沉重的金累丝鸾凤钿子,每走一步路都格外辛苦。

姚佳欣看在眼里,无语凝噎,都病成这个样子,还要摆皇后的威仪,她也真是服了!

皇后只冷冷看了贤妃姚佳氏一眼,便快步登上了华美的凤轿。

幸亏是病得严重,否则皇后肯定要怼她几句。

姚佳欣低下头,一幅恭恭敬敬的样子。

圆明园大总管张保给筹备的依仗也是足够隆重,总之是给足了皇后面子。甚至太后都派遣瑞嬷嬷前来送行,四爷陛下也安排了御前大总管张起麟一路护送皇后娘娘回宫。

“恭送皇后娘娘!”看着那被八个轿夫稳稳抬起华美的凤轿,嫔妃们齐刷刷跪下,恭送皇后。

奢华凤轿中,一身华美吉服的皇后早已软瘫倒在宫女兰茝身上,喘息急促,苍白的脸上呈现出不自然的潮红。

兰茝一幅心疼的样子,连忙奉上四五粒黄豆大的平气丸,给皇后温顺送服下去,“娘娘根本无需露面接见嫔妃,您这般劳累,又是何苦呢?”

皇后好不容易才喘息匀了,她抬起下巴,难掩傲色:“本宫是皇后,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失了仪态!”

兰茝低下头,幽幽叹了口气。娘娘,可别怪奴才背叛您,这都是皇上的旨意。若怪只怪您太不贤惠了。否则皇上岂会这般不念夫妻情分?

且说这皇后强撑着回到了紫禁城,身子骨折腾了这一通,当晚便又发起了高热,幸亏陶院令急忙赶到景仁宫,又是开药又是施针,天亮的时候,皇后才终于退了高热,只是身子骨也虚弱到了极点。

皇后醒来的时候,便见帘子外,蕙纕正黑着脸训斥兰茝:“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主子娘娘病体虚弱,怎么能经受得起这般舟车劳顿?!”

皇后嘶哑的声音响起:“不怪兰茝,是本宫非要着吉服,命嫔妃恭送,这才惹得病逝加重。”

“娘娘!”蕙纕又是气又是急。

兰茝见状,立刻道:“蕙纕姑姑,娘娘需要静养,您就少说两句吧。”

“你——”蕙纕气结,兰茝这小贱人,竟趁她不注意,抢夺了皇后娘娘的信重!连陪同凤轿伺候的差事,娘娘都给了兰茝!明明她才是最忠心的!她为了娘娘,宁自梳不嫁,一辈子留在宫里伺候!兰茝能吗?兰茝都二十三了,一旦二十五岁肯定要出宫嫁人的!

皇后微微点头:“本宫如今只想好好养病,你们都安生些!少在本宫耳根吵扰!”

兰茝急忙道:“是,主子娘娘!”

蕙纕虽然不忿,但也不敢违抗娘娘懿旨,只得忍着恼恨,低头称“是”。

皇后病势沉重,服了药又很快陷入了沉睡中。

兰茝忙蹑手蹑脚进去给皇后掖好了背角,又往薰炉里添了安神的香料,才退了出去。这一出来,又对上蕙纕那恶狠狠的目光。

兰茝嘴角冷笑,直接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同是一等宫女,谁怕谁啊!

这一个回瞪,可把蕙纕姑姑气了个前合后仰!小贱蹄子,莫不是想留在宫里抢我中宫掌事姑姑的位子?

兰茝若是知道蕙纕心中所想,早就呸出去了,她只想办了皇上吩咐的差事,等满二十五岁,拿着皇上许诺的厚赏出宫嫁人!做正经人家的正头娘子,岂不比在宫中提心吊胆、为奴为婢强百倍?

第二零八章、猴子称大王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二零八章、猴子称大王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圆明园中虽然寒冬渐凛,但姚佳欣的日子过得是愈发滋润了。太后说得对,四爷陛下后宫少,其实管理起来并不费劲。皇后一走,园子里无人敢与她这个贤妃娘娘为忤,姚佳欣管理起来,自然愈发得心应手。

十一月中旬,怀恪公主府传来了喜讯,公主平安分娩,诞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婴。四爷陛下有了第一个外孙女。

虽只是个外孙女,四爷陛下仍然十分高兴,洗三之日便直接下旨,封怀恪为固伦公主,这个刚满三朝的小女婴也被受封为固山格格。——固山格格的品级在宗室贵女中虽不算多高,只是县君品级,可这素来都是皇室贵女才有享有封号,如今赐予富察家刚出生的小格格,着实是皇恩浩荡了。

其实怀恪若生的是男孩,四爷陛下反而不会如此额外的封赏。

如今齐嫔被贬黜幽禁,富察家虽不敢慢待有孕的怀恪公主,但四爷陛下仍然担心自己的女儿会受了委屈,所以在加封女儿为固伦公主之余,连这个小外孙女都一并加恩了。

怀恪是皇上的长女,又是本朝第一位固伦公主,一时间母女荣耀加身,自是风光无限。连太后都降下了厚赏,更遑论后宫嫔妃们了。

姚佳欣也准备了一份丰厚的贺礼,命人送去了固伦公主府,其中就包括一辆造办处精心打造的婴儿车,也算是聊表心意了。

少了皇后碍眼,又添了外孙女,四爷陛下心情一直非常愉悦。

姚佳欣便趁着四爷陛下心情好,提出了一个建议:“园子里可比宫里冷多了,大多数宫苑又是临水而建。一些位份不高的嫔妃,炭例只怕不够用。皇上可否让营造司多进献一些炭?”

这点小小要求,胤禛自是没有不允的。恬儿素来畏寒,如今虽享受妃位用度,但冬用炭例,也不过每月三百斤红箩炭而已。

他大手一挥,“那就再添五成的红箩炭和黑炭吧!”

“多谢皇上恩典!”其实姚佳欣自己并不缺炭火,妃位到了冬日,红箩炭每月的确只有三百斤,但却有足足一千二百斤的黑炭,这黑炭虽然不及红箩炭耐烧,但送到姚佳欣这里黑炭也都是快大干燥的上等黑炭,和红箩炭混着一起用,烧起来也是极旺的。

姚佳欣的主要目的是施恩六宫。

胤禛一把握起恬儿的小手,还好是热乎乎的,“乌拉总管衙门已经将今冬的贡品送到了京中,有上好的貂皮、人参、东珠,朕赏赐了前朝一些,其余的都交给你分配。”

乌拉总管衙门地处小兴安岭龙兴之地,专门为宫廷猎取当地特产作为贡品,为了纳贡,甚至划出了大片的“贡江”和“贡山”,整个长白山、整个黑龙江流域,都是打牲乌拉总管衙门的疆域。守着这么大片的天然水域和山林,其物产之丰富可想而知。打牲乌拉总管衙门每年春日进贡蜂蜜、蜂王浆、鲟鳇、鳟鱼,称之为春贡。冬日里则将一年才所采东珠、人参以及鞣制好的貂皮等物一齐进贡入京,称之为年贡。

如今送来的便是年贡了。

分配打牲乌拉总管衙门的年贡,可着实是一项极大的权利。

往年这份权利是皇后的,如今自然归属她这个代掌六宫事物的贤妃了。

姚佳欣莞尔一笑,接受这份美差。

很快圆明园总管太监张保便将贡品单子呈递了上来,“首先这东珠,大东珠和一等东珠孝敬太后七成,三成送回宫给皇后。怀恪公主刚刚荣封固伦公主,便挑些二等东珠给她,剩下三四五等的,按照惯例给圆明园嫔妃分一分便是。至于这人参和貂皮……”

人参姚佳欣就毫不客气地多给自己留了几根,太后哪里自然也要孝敬地足足的,皇后病着自然不能少给,貂皮也是一样。好在贡品数额十分可观,四爷陛下嫔妃又少,因此不管位份高低,姚佳欣都给分润了些。她还以宁嫔身子弱为由的,多赏赐了人参和貂皮,裕嫔那里有五阿哥,也多给了些。还有产后的怀恪公主,自然也需要人参调理身子,需要多多保暖。

而姚佳欣自己留的其实并不算多,与宁嫔裕嫔分量的是差不离的。只不过她是妃位,冬用的缎料和皮子数额也是相当可观的,因此相当够用。

送去澹泊宁静殿的东西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是最可观的,毕竟有太后这么一位存在,不赶紧刷刷孝心值,岂不白白浪费了这份权利?

将这一切分配妥当后,便已经进了腊月里了。

澹泊宁静殿,太后乌雅氏看着针线上人新制好紫貂皮大氅,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今年送来的貂皮,成色倒是极好。”——分量也比往年多些。

瑞嬷嬷笑着说:“可见贤妃娘娘知道孝顺太后您。”

太后微微一笑,抚摸着紫貂丰盈柔软的毛,徐徐道:“贤妃的确会做人。”——连送回宫的那一份都算得上厚实,任谁也跳不出毛病来。

瑞嬷嬷低声道:“奴才还听说,大东珠和一等二等的东珠,贤妃一颗都没给自己留,大多数都孝敬太后您了。”——其余的都给了皇后和固伦怀恪公主。

太后笑了,以贤妃的位份,只能享用三等东珠,她这么做,的确做足了“克己复礼”的姿态。

年贡也很快送到了紫禁城,足足两大车。

兰茝清点之后,将单子呈递到皇后病榻前,回宫将养了一个月,皇后娘娘的病况已经有所好转,只是仍然整日里恹恹无力。

皇后原本已经做好了供奉被贤妃克扣的准备,没想到一扫单子,竟丝毫不必往年少,皇后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兰茝忙道:“奴才瞧着,这应该是皇上的意思。娘娘您瞧,这可足足有十支长白山老参,还有大东珠六颗、一等东珠三十颗,貂皮五十张,奴才去查看,那貂皮每一张都是最好料子,那老参也是年份十足!定时皇上惦记娘娘尚在病中,需要好参滋补。”

皇后露出了些微笑容,“养了这些日子,本宫已经不怎么咳嗽了,就是身上还疲软得很。”

兰茝道:“病去如抽丝,何况娘娘之前缠绵病榻两个月,肯定是亏损身子,需要好生补养。”

皇后幽幽叹了口气,“看样子皇上竟是不打算回京过年了。”

旁边的蕙纕忍不住愤愤道:“肯定是被贤妃那狐媚子迷惑住了!”

兰茝急忙道:“娘娘您身子还虚弱,可千万不能置气。其实皇上不回来也好,若是皇上回銮,您还得撑着病体迎驾,只怕又要累病了。”

“况且皇上心里是有娘娘的,这不还特意准许娘娘的娘家人进宫陪伴您么!”兰茝笑着说。

皇后脸色这才舒缓了些,“本宫现在急也没用,只能慢慢把身子养好在做计较!”

兰茝忙道:“娘娘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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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九章、贤妃娘娘的三十大寿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二零九章、贤妃娘娘的三十大寿转眼已经是寒冬愈发凛冽的腊月,姚佳欣三十岁生日也终于到来了。

说实在的,姚佳欣实在不想过这个生日。

只可惜,想也知道是不行滴。如今她是代掌六宫事物的贤妃娘娘,不似去年那般怀了身孕,不能闹腾,更不似前年那般一介失宠老贵人,无人瞩目。

甚至是四爷陛下,都想着趁着这个机会,给她好好办个生辰。

“毕竟这是整寿。”四爷陛下如此强调。

在固然眼里整寿的确是相当重要的生日,氮素……三十岁整寿啊……她已经彻彻底底、毋庸置疑成为一个三十岁的中老妇女了,oo

若换了在现代,这个生日她宁可不过!

女人满三十,还过个毛线生日!一次次提醒自己变老吗?

多伤心的事儿,乃们就不能装作不知道我三十岁生日要到了吗?!

唉,人生惆怅啊。

“这是嫔妾拟定的宾客名单,请贤妃姐姐过目。”宁嫔笑着将一份单子递了上来。

姚佳欣只扫了一眼,便不禁咋舌,这邀请名单上,不禁囊括了除齐嫔、熹常在之外的所有六宫嫔妃、宗室中所有辅国公夫人以上的命妇,还有在京的所有公侯夫人以及姚佳欣娘家和外祖加女眷!

“这也太多了!”姚佳欣看得头都大了。

宁嫔笑着说:“皇上发了话,姐姐的三十大寿,可得好好办,嫔妾岂敢怠慢?”

一听“大寿”二字,姚佳欣都牙痛,“等我四十岁的时候,再论大寿吧!”

宁嫔低声道:“只怕到时候就该称‘千秋’了呢。”

“千秋”二字一出,可把姚佳欣也吓了一跳!皇后的生日才是千秋呢,和四爷陛下的万寿节相对应。宁嫔可真是恨皇后欲死啊!

姚佳欣立刻嗔了宁嫔一眼:“哪怕事私底下,这种话也不能宣之于口!”

宁嫔笑着道:“贤妃姐姐也太谨慎了。”——皇后已经回宫养病,而皇上明显打算留在园子里过年。皇后已经失了大权,不过就是病秧子罢了。只需熬死皇后,贤妃便可上位。

姚佳欣叹了口气,又瞅了瞅人员名单,道:“那些公侯夫人便算了,宗室命妇也无须请这么多,只请近支的各家福晋、宗女即可。”

宁嫔虽觉得贤妃过于谨慎,但还是听从吩咐,竟名单上的宾客删减泰半,这才将请帖一一送出。

虽然特特删减,但还是足足有二十几桌宴席,她的碧桐书院前殿中殿加起来,略一估摸,地方还算够用。

转眼便到了腊月初五这一天,姚佳欣起了个大清早,才刚梳妆罢,御前大总管张起麟便带着丰厚的赐礼来到了碧桐书院。

“皇上口谕:贤妃打理六宫辛苦,今逢寿辰之喜,特赐寿字金缎十匹、五彩缎绣金龙袍料十匹、妆花缎二十匹、潞绸三十匹,寿字金锞子一百锭、如意银锞子二百锭,金镶珊瑚顶圈一围、金累丝头面一套、金翟鸟一双、珊瑚朝珠一盘、青金石朝珠一盘……”

张起麟扯着嗓子扬声念着赏赐,手脚麻利的太监们一波波往殿中搬运绫罗绸缎、珠宝首饰,一转眼的功夫,姚佳欣的殿中已经是玲珑满目。

她眼珠子都瞪大了,四爷陛下这回可真够大方的!

念完了赐礼,张起麟笑呵呵道:“贺贤妃娘娘芳辰之喜,皇上说了,待到娘娘这里芳辰寿宴结束,皇上再来陪伴娘娘。”

毕竟她宴请的人员中有大量的宗室命妇,外命妇不宜面君。清朝的男女之别区分得十分严谨,除了家宴之外的所有宴席,都要男女分开,稍年长的皇子都得去前朝宴席列席呢。

因此四爷陛下只能等宴席结束,再来陪她过生日。

姚佳欣含笑谢了赏赐,又给了张起麟一份喜钱,这才关上门,连忙叫人打开了那盛放金银锞子的那三只花梨木大箱子。

箱子一开,顿时金灿灿银晃晃,简直要晃瞎了姚佳欣的钛合金狗眼!

金锞子上錾刻寿字纹,都是五两重,这一箱子就是五百两金子,折合白银五千两——这是官方汇率,实际上像这样成色十足的赤金,一两最少能兑换十五两银子。

而另外的两箱子便是如意纹银锞子,一锭十两重,二百锭就是两千两。

四爷陛下看样子是真清楚她缺真金白银啊,一下子就给了这么多!她如今封了贤妃,还掌摄六宫事物,若不是又怀恪公主赔罪礼撑着,只怕早就告罄了。

啧啧,四爷陛下一出手,真真是壕无人性啊!!

更不消说其他那些绸缎首饰了,总价值不会低于两万两银子。

发财了发财了!

姚佳欣都要流口水了。

这个生日过得太值了!!

这时候,王以诚快步进来,打千儿道:“娘娘,内外命妇都已经到齐了,请娘娘前往前殿升座。”——内命妇就是后宫嫔妃,外命妇则包括已经出嫁公主、宗室福晋贵女、以及王公夫人、诰命夫人等等。

姚佳欣只得赶忙收敛了自己那副财迷般的神色,在素雨等人的服侍下,换上了华贵无比的朝服,仪态端庄来到了前殿。

碧桐书院宽阔的前殿已经是济济一堂,内外命妇全都穿上了最端庄的朝服,静候贤妃娘娘驾临。

姚佳欣也只得摆足了气场,一步步走上须弥台,端坐在那架紫檀如意宝座上。

“参见贤妃娘娘!愿娘娘芳辰永享、岁岁安康!”

所有人齐刷刷屈膝下去,齐声祝贺,这场面,还是很有气派的。

姚佳欣抬手虚扶,“免礼,都入座吧!”

内外命妇的座次一早就被安排了,众人井然有序入座。嫔妃中以懋嫔、宁嫔、裕嫔为首,宗妇中以怡亲王福晋兆佳氏为首,十四福晋为次,其余的则都是按照品级高低排列。这样的安排算是给了十四福晋极大的面子了——毕竟十四爷允禵还是光头阿哥呢。

落座之后,珍馐百味鱼贯上桌,丝竹管弦也袅袅响起。

懋嫔自诩为资历,便率先站了起来,端起酒盅,笑脸满面:“今日贤妃娘娘寿辰大喜,嫔妾恭祝娘娘玉体安康、福寿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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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零章、累断腰(五更完求月票)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二一零章、累断腰“嫔妾恭祝娘娘玉体安康、福寿绵长。”懋嫔高举着小巧玲珑的珐琅寿字纹酒盅,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容。

见被懋嫔抢了先,宁嫔脸色有些不快。

说来这懋嫔,还真真是个见风使舵的人才。姚佳欣毕竟曾经是懋嫔咸福宫的偏位嫔妃,如今身份高低逆转,懋嫔的身段也立刻逆转过来巴结她这个贤妃,一丁点犹豫都不带。

姚佳欣笑着端起酒盅,一饮而尽,宴席的酒盅她特意准备的都是最小号的,一杯酒倒满了也才仅仅半两,何况根本倒不满。——实在她体质虚弱,酒量也是糟糕透顶,甚至她用的酒水都是酒精浓度最低的金瑰酒。

然后宁嫔才赶忙起身敬酒,虽晚了懋嫔一步,宁嫔依旧笑语亲热。

而裕嫔素不喜与人相争,特特在懋嫔、宁嫔二人之后才敬酒。其余的位份低微的,就没这份资格了。

至于外命妇的敬酒,她只接受了怡亲王福晋与十四福晋两位的敬酒,其余的一律以“酒量不佳”婉拒,反正也没人敢强迫她多喝酒。而姚佳欣又是个容易上脸的,几杯酒下肚,脸颊已经泛红,谁还敢再敬酒?万一把贤妃娘娘给敬酒敬醉,这个责任谁也担不起。

怡亲王福晋是个娴静的妇人,十四福晋则分外妙语连珠,说说笑笑便扯到了六阿哥身上,“妾身也有些日子没见六阿哥了。”

姚佳欣也不介意对外亮一亮自家包子,连忙叫乳母抱了出来。

不过自家包子貌似不怎么配合,正打着哈欠,粉嫩的小脸上满是困倦。

姚佳欣笑着说:“这会子都晌午了,弘旭约莫是困了。”说着,便让乳母把孩子抱了下去。包子亮一亮可以,但宴席上觥筹交错的,她也不放心让弘旭呆在这儿,于是让乳母给抱回了后殿,好生哄睡。

这宴席持续到下午两点就结束了,这也是请帖上一早就写明的。姚佳欣也不想耽误一整天,她可是穿着朝服诶!

尤其是那朝冠,重得能把人脖子压断了!

姚佳欣可不想戴一整天。

因此内外命妇一告退,姚佳欣立刻回到后殿,朝服朝冠立刻摘掉,再一次束之高阁。然后便瘫软在了贵妃榻上。

辛苦是真辛苦,不过收货还是蛮大的。

素雨捧着刚整理好的贺礼单子请她过目,“娘娘,怡亲王福晋送了一尊一尺高的白玉寿星呢!十四福晋送的两支老参也是根须分明、粗粗一掂,都是七八两重的足年老参。”

姚佳欣笑了,十四福晋送的老参,只怕就是前些日子她命人送去太后处乌拉衙门年贡,太后又私底下赏赐了十四阿哥府。这一圈兜得……

不过她体质虚弱,正需要滋补,十四福晋也算是有心了。

“叫尤嬷嬷好生检查一遍,然后搁在库房里吧。”姚佳欣吩咐道。

然后,姚佳欣一头埋进软枕里,为了接待宾客,她今天的午睡都泡汤了呢。唔……先迷糊一觉。

如此想着,姚佳欣秒速入眠。

浓云见状,连忙上前掖好了背角儿,娘娘睡得可真快。

姚佳欣这一觉也没睡多久,也就小半个时辰,她的肩膀被被人轻轻拍了两下,“娘娘,快醒醒,皇上来了!”

姚佳欣迷迷糊糊,把脸从软枕中抬起来,果然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挑开了珠帘,走了进来,可不就是四爷陛下么!

是了,一大早张起麟是说过,等宴席散了,皇上回来。

姚佳欣转瞬清醒,她差点忘了!

姚佳欣连忙一个咕噜爬起来,正要下榻行礼,却被四爷陛下一把摁回了贵妃榻上。

胤禛笑着打量着那张闷得通红的脸蛋,打趣道:“有那么累吗?”累得恬儿居然都睡着了!

姚佳欣赧笑:“就是那朝冠太重了,压得脖子都酸了。”

胤禛嗔怪道:“别人想把脖子压酸,还没这份福气呢!”——更何况,这才是妃位的朝冠,恬儿就嫌重,日后——还有更重的朝冠等着恬儿戴上呢。

胤禛笑着打量恬儿那纤细的脖颈,修长细腻,宛若天鹅颈,的确让人担心一不小心弄折了。胤禛看着那细腻白皙的玉颈,忽的心头痒痒,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触手滑腻,当真是令人爱不释手啊。

“咯咯!”姚佳欣浑身都是痒痒肉,哪里受得了这般爱抚?痒得她连忙后退,躲开了四爷陛下的魔爪。

看着恬儿花枝乱颤的模样,胤禛不由更是心痒难耐,不急不急,天还没黑呢。

忽的,胤禛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玫瑰酒香,“恬儿该不会是喝醉了,才睡着了吧?”

姚佳欣急忙摆手:“才没有,臣妾就喝了几盅。”

“真的?”胤禛板着脸,像深问犯人一般。

姚佳欣小鸡啄米般点头,“真的真的!比真金还真!”姚佳欣就差没指天发誓了!

胤禛挑眉,“朕不信,朕要自己检查!”

姚佳欣有些懵逼,这玩意怎么检查?这个时代又没有酒驾测试仪!

忽的,姚佳欣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四爷陛下大手给捏住了,然后她眼前出现了四爷陛下那张放大了n倍的龙脸!

她惊讶不已,小嘴都成了o型。

胤禛立刻凑近了那粉嫩的娇唇,深深嗅了一口,淡淡的玫瑰酒香还有一股淡淡的兰香,交汇在一起,直叫他心口灼热。

然而胤禛还是忍忍按捺不住了,等晚上……一定要让恬儿好生“报答”朕。

胤禛点了点头,“酒味不算重,看样子恬儿没有贪杯。”

姚佳欣一瞬间红了脸,您抬起我的下巴,还凑近了闻我嘴里的气味,就是要当一回人形酒驾测试仪啊?!

可这举动,未免也太红果果调戏了吧!

大白天,您酱紫不好吧?

往日里,那个坐怀不乱的白日君子哪儿去了?

天可还没黑呢!

姚佳欣隐隐感觉,等天黑了,她估摸着要累断腰。

很快,夜幕降临。姚佳欣的猜测也成为了现实。

她真的腰快断了啊!

呜呜呜呜!

“不行了……饶命啊——”姚佳欣彻底招架不住,只得带着哭腔求饶。

胤禛嘴角浮起了白天不会出现的邪笑,“朕对恬儿这么好,恬儿难道不应该好好报答朕吗?”

这种“报答”真真是要了她的老命了!她都三十岁了,她容易么!oo

嘤嘤嘤,四爷陛下求放过啊!

第二一一章、除夕守岁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二一一章、除夕守岁过完了生日,年节也一天天近了。

姚佳欣忙活活筹备着除夕夜宴事宜,这除夕宴分为两部分,前朝在圆明园殿大宴宗亲贵胄,后宫在太后的澹泊宁静大宴后宫嫔妃、宗室女眷。也就是男女完全分开。

前朝那部分,四爷陛下直接命内务府总管负责——也就是四爷陛下最喜欢弟弟十三爷允祥。因此姚佳欣只需要筹备后宫除夕大宴就成了。

虽然“萧规曹随”即可,但年节大宴是一年中最大的节庆,姚佳欣不得不处处上心盯着,不求尽善尽美,只求没有纰漏。

想她穿越过来两年多了,终于可以正式参加一次除夕大宴了。记得穿越过来的第一个除夕,她还是病弱老贵人,求了懋嫔才得以不必参加,第二个除夕宴又因怀着弘旭,而被皇后“开恩”免于除夕。

因此姚佳欣将会在今年除夕夜宴上,正式接见一众宗亲女眷,有各家的福晋、格格、已出嫁的公主,还有王公贵胄的夫人们。

因太后要作为身份最高的人物出席除夕夜宴,因此夜宴上昆曲名单、座次安排、菜肴的布置,姚佳欣都一一请示过了太后。一则是表示对太后的敬意,二则也是请太后一起担点责任。

对此,太后很是满意。虽然太后并不能直接插手宫务,但贤妃的请示,让太后找到了当家作主的感觉。

就在这样的忙碌中,除夕之夜终于来临了。后宫大宴这边,其实倒也不全都是女性,还有两个带把儿的——五阿哥弘昼和她的六阿哥弘旭。毕竟总不能把两个奶娃娃安排去前朝赴宴吧?

因此,这两个奶娃娃理所当然地成为在场所有人瞩目的焦点,尤其是姚佳欣的小弘旭。

各家的福晋们,不住地称赞六阿哥如何如何乖巧懂事、如何如何肖似皇上,将来必定洪福齐天,总之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洒,简直极尽巴结之能事。皇后病倒,贤妃掌权,如今的形势已经再明了不过,放着贤妃这么大个人物,谁都不想放过这套近乎的好机会。

姚佳欣应对得有点累,但总之这个除夕夜宴还是十分顺遂的。

笑得脸都快抽筋了姚佳欣,真真是觉得心累。

忽的,素雨附耳禀报:“怀恪公主方才推说透气消醉,其实是偷偷去曲院风荷看望了齐嫔。”

姚佳欣端起酒盅抿了一口,“这不妨事。”大过年的,怀恪公主若真能心安理得留在这富贵奢侈的宴席上欣赏昆曲、享用美酒佳肴才怪呢。怀恪产前产后加起来已经数月不曾入宫,与齐嫔已经三四个月没见了,除夕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怀恪公主怎么可能不去陪陪齐嫔?

“外头天寒,叫膳房熬一碗姜汤,待会儿怀恪回来,给送过去。”姚佳欣低声吩咐。她倒不是借机表达关怀,而是告诉怀恪,你去了哪儿我知道,但我装作不知道。

怀恪是有分寸,因此很快就再度回到了除夕宴席上,装作一副酒醒的样子,赧笑着对坐在身边的几位福晋闲话家常。

很快素雨奉上了一碗热乎乎的姜汤,便悄然退下。

怀恪看着那姜汤,怔了片刻,旋即朝着贤妃所在席位上露出笑容示意。

姚佳欣亦莞尔颔首。

除夕夜已经很深了,戏台上咿咿呀呀唱着《永团圆》,正合眼下的喜庆。

太后端坐在最上席,后宫嫔妃与宗亲女眷分座两侧,端的是众星拱月。太后身穿华贵的朝服,笑着将怀恪唤上前,开始关心起她的曾外孙女,那个襁褓中的固山格格。

怀恪产后有些丰腴,不过气色还不错,“多谢皇玛嬷关怀,等孩子大些,孙女一定抱来给您磕头请安。”

“好、好!”太后笑呵呵点头,一幅寻常人家和气老太太的模样。

除夕守岁,自然是要熬通宵的,姚佳欣虽然提前补过觉了,但是过了子时,用了煮饽饽之后,已经困得眼皮都在打架了。真羡慕小弘旭和小弘昼,饿了就吃乳母的奶水,困了就歪在乳母怀里呼呼大睡,还没人挑毛病。

当婴儿果然最幸福了。

只得忙灌下一盏浓茶,强行提起精神。连太后都还撑着不曾早退呢,她有什么理由早退?

唉,真是太熬人了。

好在后半夜的时候,已经基本没人上来套近乎了,因为所有人都困了,都是强撑着守岁。咿咿呀呀的昆曲,听着活像催眠曲。

这个除夕夜宴,终究没给姚佳欣留下半点好印象。

好不容易熬到天微微亮,姚佳欣还得将将太后送回澹泊宁静殿,才能回到碧桐书院补觉。

大年初一,姚佳欣就基本在睡觉中度过了,一觉足足睡到下午。

不知不觉,都已经是雍正五年了啊。

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掀开帷帐,正要唤人进来服侍更衣洗漱,却正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

正是四爷陛下,四爷陛下貌似也是补足了觉的模样,正笑着打量着她那乱糟糟的脑袋。

姚佳欣赧笑,“皇上什么时候来的?”

胤禛笑了:“朕晌午就过来了,恬儿倒是好睡!”

姚佳欣立刻开始抱怨:“这除夕之夜,实在太熬人了!臣妾好几次险些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胤禛忍不住哈哈笑了,恬儿就是贪睡虫!让她熬夜守岁,实在是为难了。胤禛刮了刮恬儿那撅起的小嘴儿,“一年也就这一次,连太后都熬着呢。”

姚佳欣哀叹,“太后也怪不容易的。”一把年纪,还得熬夜到天明。

“放心吧,太后的身子骨好着呢!”胤禛撇撇嘴,一幅一点都不疼亲妈的样子,反倒是笑着对姚佳欣道:“倒是恬儿身子虚弱,昨晚实在是辛苦你了。”

姚佳欣笑了,一头扑在四爷陛下怀中,腻歪地蹭了蹭。

胤禛笑着道:“成什么体统,弘旭都没你粘人!”话虽是训斥话,却满满的都是宠溺。

姚佳欣嘿嘿笑了,这才唤人进来服侍洗漱。

这一洗漱才看到,镜子中,自己脑袋乱如鸡窝,简直炸了毛一般,亏得四爷陛下刚才居然一点都不嫌弃。

第二一二章、欠抽的十四

话说自打皇后回宫养病,泓丽公主就这么被搁在镂月开云,有乳母保姆照料着,还有四爷陛下指派了御前太监前去看顾,倒是不曾出了什么纰漏。

据说这泓丽公主十分乖巧,整日里吃吃喝喝,不哭不闹,很是叫人省心,就是人有些呆呆的,经常歪在婴儿床上,一发呆就是大半天。像个小傻子似的——当然了这种话谁不敢宣之于口。

正月初九则是十四爷允禵的生日,姚佳欣想着自己不送礼不合适,送礼若是送得太贵重,恐四爷陛下不快。所以,她送了——一盒猫薄荷丸子。

话说当初都怪这十四爷嘴漏,从她这里得知了“猫薄荷”这种神奇的薄荷之后,十四爷便命人大张旗鼓出去搜罗,自然是很快就将此物弄到了手,还特特在他的府邸后花园独辟出一块猫薄荷田,一则用来供养威武堂的猫主子们,二则用来吸引野猫们。

这么大的动作,自然很快很多人都晓得了猫薄荷这种东西。猫薄荷也很快受到了京中养猫人士的喜爱。

收到猫薄荷的寿星十四爷立刻呸了一声,“爷还缺这玩意儿吗?!诶?这猫薄荷丸子大小倒是团得十分匀整。”

废话,都是机器造出来,当然一毛一样大。

“来来来,绣虎,尝一颗!”允禵蹲在地上,一脸讨好的笑容。

绣虎是一只白底儿黄斑的威武大猫,一闻到猫薄荷的味道,立刻喵呜喵呜化作疯癫大猫了。

十四爷嘀咕:“怎么贤妃的这些猫薄荷,绣虎好像更喜欢的样子?”——闻着爷种的那些猫薄荷,绣虎虽然喜欢,但也没喜欢到打滚的程度啊。

那是因为姚佳欣的猫薄荷球中加入了木天蓼的粉末,对猫咪的吸引力更强。

当然了,这点姚佳欣本人并不清楚这点,她还以为猫薄荷球就是用猫薄荷做出来的呢。

过了正月十五,姚佳欣才总算轻松了,这一整个冬天又是颁金节又是万寿节又是年节又是元宵节的,一个节接着一个节,中间还给她自己过了个生日。

现在总算可以缓口气了。

这一日,阳光晴好,姚佳欣特意带上小弘旭去澹泊宁静给她祖母大人请安。没想到就在澹泊宁静殿门口,迎面看到十四爷允禵和十四福晋完颜氏走了出来,夫妻俩之间间距不小于一个人,这对夫妻的关系啊……还是那么微妙。

“贤妃娘娘!”十四福晋立刻笑语热络,连忙屈膝做个万福。

而十四爷依旧高傲,瞅了她一眼,直接撇过头去。

姚佳欣也只装作没看见十四爷,笑着跟十四福晋打招呼。

完颜氏看着婴儿车中精神勃勃的六阿哥,立刻笑着说:“六阿哥瞧着又胖了些,真真是愈发可人了。”

听完颜氏这么说,十四爷允禵好奇地转过脸,瞄了一眼他的便宜大侄子,别说长得的确蛮可人的,不过……再仔细一看,这眼睛鼻子嘴巴真真是像极了他那皇帝四哥。

于是,十四爷再度拉下脸来,一副不爽至极的样子。

完颜氏笑着说:“六阿哥长得真像皇上,一看就是有大福气的人。”

完颜氏笑语连珠,连小弘旭似乎都有些喜欢,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那么多废话作甚?”十四爷黑着脸低斥。

完颜氏心里早就不快了,见了贤妃娘娘,你不行礼问安,还摆这幅臭脸色!幸亏贤妃脾气好,否则吹个枕边风,你就当一辈子光头阿哥吧!!

忽的,十四爷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低声道:“为什么踏雪不喜欢猫薄荷?”

姚佳欣正用软缎帕子给小弘旭擦嘴呢,这孩子一笑就流口水,估摸着是长牙的缘故,刺激牙龈,倒是口水分泌量大增。得赶紧擦干净,要不然满嘴涎水见他祖母,可委实不雅。

十四爷脸色黑沉:“为什么爷的踏雪对猫薄荷不感兴趣?!”

“啊?”姚佳欣眨了眨眼,看着十四爷那黑黢黢的脸色,“问我啊?”

十四爷脸色更难看了:“除非贤妃,谁敢懂猫薄荷?!”——爷不问你还能问谁?

完颜氏有些看不下去,立刻上去狠狠拧了十四爷一把,对贤妃娘娘客气点!

“嗷!”十四爷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炸毛痛叫,虎目圆瞪十四福晋,一幅恨不得咬人的架势。

见状,姚佳欣急忙道:“的确并不是所有的猫都喜欢猫薄荷!”——那个踏雪,应该是一种浑身漆黑四蹄雪白花色的猫,因此叫做踏雪寻梅。

“哦!”十四爷也顾不得炸毛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前些日子贤妃送的那盒猫薄荷丸子,绣虎很喜欢。”

姚佳欣微笑点头,“那就好。”

“一点都不好!!”十四爷变了脸,“自从有了你送的那盒薄荷丸子,绣虎就不喜欢爷种的猫薄荷了!”

姚佳欣:“额……”这真是一个悲伤的事情啊。

“所以,你的那盒薄荷丸子里,绝对不只有猫薄荷!”十四爷正色道。

姚佳欣眨眨眼:“是吗?这个本宫不是很清楚。”那猫薄荷有不是她做出来的,她哪里知道具体用了什么材料?反正鸳鸯喜欢就成了。

十四爷眉头紧皱,他觉得,贤妃根本就是敝帚自珍,不肯告诉爷!!

姚佳欣忙咳嗽了两声,“时辰不早了,本宫该带弘旭进去给太后请安了。告辞。”

于是也不等十四爷同意,便麻溜进了澹泊宁静殿的宫门。

看着贤妃飞快逃掉的背影,十四爷愈发不快,“哼,什么‘贤妃’?!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女人,到底哪里比得上皇嫂了?”

完颜氏脸色一白,也顾不得什么,直接上去一把捂住了十四爷的嘴巴,低声呵道:“您就少说两句吧!!”——我费尽心思才跟贤妃打好好了关系,全被你一嘴巴给毁了!

姚佳欣的身子直接僵住了,说她不如皇后,她倒是不怎么介意,但是——

三十多岁的老女人?!

去你八辈祖宗!!!

老娘才刚满三十岁啊!!

去他妈三十多岁!

姚佳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个允禵,欠抽!太欠抽了!!老娘要是不想法子修理你一顿,我特么就不姓姚!!!

第二一三章、磨刀霍霍向十四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二一三章、磨刀霍霍向十四姚佳欣拿出了自己所有演技,才总算在走进太后寝殿之前,将脸上的恼羞给压下去,露出了素日里温文尔雅的微笑。

姚佳欣一边笑着问候太后,一边心里狠狠问候太后的小儿子;一边跟太后讨教如何管理后宫,一边暗暗琢磨着如今修理太后的小儿子。

说实在的,修理允禵不难,她只要在四爷陛下耳边吹吹枕边风,四爷陛下想必很乐意修理一下子自己亲弟弟的。可关键是——姚佳欣看着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太后娘娘,她若是真这么干了,只怕太后日后对她就不是这张脸了。

面对上一届的宫斗胜利者,姚佳欣着实不敢嘚瑟。

她得想个法子,既修理了允禵,还得让允禵他妈不怨恨自己。

这就稍微有点难度了。

这时候,福嬷嬷走了进来,看到太后与贤妃娘娘相谈甚欢,不禁欲言又止。

姚佳欣眼观鼻鼻观心,笑着说:“来的路上,弘旭出了些汗,臣妾瞧着这会子已经消了汗,想去里头给他换身干爽的衣裳。”

太后微笑颔首。

姚佳欣从婴儿车里将胖嘟嘟的弘旭抱了起来,翩翩一礼,示意乳母张妈妈及贴身宫女素雨一眼,二人立刻心领神会,跟着娘娘一起去了内室。

太后的内室也是一股子佛香,醇厚悠远,姚佳欣将弘旭轻轻搁在宽大的禅椅上,开始给他宽衣解带,把小弘旭剥得光溜溜,啧啧,这小子简直就是个小肉球啊,虽然不及裕嫔那只大肉球肥硕滚滚,但也不可小觑,肉呼呼的小腿小脚扑棱着蹬着,仿佛很是不满样子——居然未经他同意拔掉了他的衣裤。

姚佳欣忍不住在儿砸软软肉肉的小屁屁上捏了一把,这手感,真棒!

弘旭宝宝瞪大眼睛,“啊呜啊!!”

弘旭虽然还不会说话,通过一些简单的音节,已经很能充分表达自己的情绪了。

高兴的时候是“咯咯”,疑惑是“呀呀”,惊讶是“啊呀”,生气就是“啊呜”或者“啊呜啊”。

姚佳欣觉得,自己都快成婴语专家了。

外头的次间中,福嬷嬷飞快走到太后身侧,飞快墩身,忙附耳禀报了一通。太后脸上的温和笑容已然消散殆尽,她低斥道:“这个混球!”

哀家费尽心思帮他,他整日不着调就罢了,居然还拖后腿!贤妃如何,哪里是你一个做臣弟的能非议的?!若贤妃真不如皇后,皇帝也不会专宠贤妃了!

太后为这个小儿子,真真是操碎了心了,甚至有些后悔当初放纵他这般秉性了。当年先帝很是厌恶几个年长儿子,整日鬼蜮算计,因此颇为喜欢脾性直爽又勇武活泛的十四子胤祯。

太后眼瞧着先帝既然喜欢小儿子这般性子,便没有加以纠正。她当初忖着,只要先帝喜爱,何愁不能当上太子?等小儿子取了东宫之位,她再慢慢加以规劝教导便是了。

没想到……先帝病重之际却立了老四为太子。

唉,明明先帝当年更喜欢小十四的。

虽说都是她的儿子,太后心里还是十分遗憾的。可她也明白,老四以太子之位登基,大局已定,她再遗憾,也得收敛好了,还得想法子赶紧替小十四挽回。

只可惜,她错估了老四心胸,即使她已经让小十四疏远老八一党,终究还是被连累了。

太后幽幽叹了口气,如今想来,或许先帝根本就没想过要立小十四为太子吧?先帝是英明睿智的,也是薄情冷性的,连亲生儿子都可以视为平衡工具。先帝选太子,必定选最合适的,而非最喜欢的儿子。

福嬷嬷低声道:“贤妃不是没心胸的,何况太后娘娘对贤妃多有关照,贤妃想来不会放在心上。”

太后幽幽道:“回头叫完颜氏备上一份厚礼,去碧桐书院走一趟吧。”

姚佳欣估摸着时间也该差不多了,便笑着抱起穿戴整齐的小弘旭,一脸温柔地走了出来。太后看她目光也一如既往地和蔼,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但接下来的气氛,就多少有点微妙了。

太后试图从贤妃的脸上找出生气、不满之类的情绪,以失败告终。

姚佳欣也试图从太后神情、言语中找出不自然的地方,同样以失败告终。

既然如此,姚佳欣便以弘旭该午睡了为由,辞别了太后。

太后一脸和蔼,忙叫瑞嬷嬷将贤妃母子送出了澹泊宁静殿。

殿外,日头已经老高。

瑞嬷嬷叹着气道:“太后这些年也着实不容易,也就最近这些日子,有贤妃娘娘您常来陪伴,精神头才总算见好了些。”

姚佳欣面带谦柔,“能得太后指点,也是本宫的福分。”

瑞嬷嬷又低声道:“前日乌拉那拉家送了贵重礼物去乌雅家承恩公府,太后已命娘家如数归还。”

姚佳欣一怔,莫非皇后的病好得差不多了?所以才开始琢磨着来园子了?而正常的流程,皇后应该请示四爷陛下才对。但却也转着弯儿,让乌拉那拉家去求太后的母族……

姚佳欣心下了然,语气谦和了许多:“太后娘娘对臣妾的爱护,臣妾一直都铭记在心。”

瑞嬷嬷安心地笑了,客客气气恭送贤妃娘娘。

乘坐着悠哉的肩舆,姚佳欣不禁感喟,四爷陛下说得一点都没错,太后就是个爱绕弯子的。跟太后相处,脑子转得慢一点都不成。

回到碧桐书院,姚佳欣哄睡了弘旭,正想着自己也眯一会儿,昨晚被四爷陛下折腾到三更,着实是累坏了。

可没想到,四爷陛下又没叫人通报,精神勃勃地驾临了。

姚佳欣忙给弘旭盖好小被子,起身行了个常礼。

胤禛瞅了瞅围子床上的弘旭,低声道:“刚睡着?”

姚佳欣点头,又往被窝里塞了个汤婆子。

胤禛打量着这胖乎乎白嫩可人的幼子,眉眼间染了笑意,他执着恬儿的手,去了次间叙话,省得吵醒弘旭。

姚佳欣与四爷陛下并坐在临床的罗汉榻上,饮了热茶暖身后,姚佳欣才低声问:“皇上,皇后娘娘的病……是不是已经痊愈了?”

胤禛脸色淡漠:“她的病不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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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四章、陪朕春耕?(四更完求月票)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二一四章、陪朕春耕?“她的病不会好了。”

四爷陛下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信息量却相当大!什么叫“病不会好了”?风寒这种病,又不是什么绝症!四爷这话里的意思应该是——他不会让皇后病愈!

因此皇后其实还病着,却特特叫母家贿赂太后母族……这是不打算在宫里养病了??

是了,四爷陛下已经明发诏书,命八旗都统核实适龄旗人女子名单,用不了多久,就该选秀了。

皇后当然坐不住了,哪怕病体未愈,也依然想回园子插手选秀事宜。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胤禛忙问了一句。

姚佳欣忙将在太后处获得的消息告诉了四爷陛下。

胤禛不由“嗤”地笑了,“就算太后替皇后开了这个口,朕也不会应允!太后不过就是借机故意卖你个人情罢了!”

说着,胤禛忽的神色一凛,“太后是不是想让你帮她做什么事情?”——太后可从来不会白白卖人好处!

“额……”四爷在对待太后一举一动上,还真是相当警醒,姚佳欣笑了笑,“那倒没有。只不过今天在太后的宫门外,碰见了十四爷。十四爷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所以……”

太后只是在替小儿子找补而已。

听了这番话,胤禛的脸色嗖地冷了下来,“这个允禵!在宫里还敢这般放肆!被太后给惯得真是愈发不知体统了!”

胤禛复又怜爱地看着她,“恬儿只管放心,朕不会让你白白受了轻慢,回头朕会给允禵颜色瞧的!”

“额……”姚佳欣大汗,她这还没吹枕边风呢,四爷陛下就拍着胸脯抱着会修理他亲弟弟了!

姚佳欣急忙道:“还是算了吧……”

“这怎么能算了?!”胤禛脸色一板,“若不给他颜色瞧,只怕他要愈发狂悖不知尊卑了!”

姚佳欣瀑布汗,只得急忙搜肠刮肚想辙儿,忽的,她脑中灵机一动,闪过一个馊主意。

“对了,皇上您过些日子是不是又要春耕了?”姚佳欣忽的问。

胤禛被这冷不丁的一问,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是又如何?”

姚佳欣眼睛瞬间亮晶晶的,“要不,您今年钦点十四爷耕田吧!”

听了这话,胤禛眉头一皱,“朕凭什么平白他这份恩典?!”——老十四也配陪朕春耕?!

姚佳欣急忙解释道,“臣妾的意思是,让他卖力气耕田,您今年就歇歇,坐在杏花树下,喝喝茶吃吃点心。”

听了这番描述,胤禛不由一怔。不由想象着恬儿描述的那副场景,老十四耕田、汗如雨下,朕优雅地坐在杏花林中,赏花品茶——嗯,感觉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姚佳欣嘿嘿奸笑着,“叫他在日头底下干最苦最累的活儿,您在杏花树阴凉里监工,若是干得不好,您还可以罚他返工!”——累不死你丫的!

听了这番话,胤禛嘴角不由扬起,“恬儿真是聪明,朕从前怎么没想到呢?”

转眼间二月春暖,一场春雨过后,杏花春馆外已经开满了一片白雪。

苏培盛笑着来到碧桐书院,打千儿道:“贤妃娘娘金安,皇上邀您前往杏花春馆赏花品茶。”

姚佳欣微笑颔首,就等着这一天了,老娘终于大仇得报了。

于是她转脸吩咐浓云:“告诉小厨房,还跟去年似的,准备大窝窝头和咸菜。另外再准备几道精致可口的点心,点心以准备好就立刻送去,窝窝头和咸菜等午后再送去。”

“是,娘娘。”

只是这一次姚佳欣不是自己去,而是推上小弘旭,又叫小柳子抱上瑞雪,嗯……鸳鸯就留在碧桐书院看家吧,省得被某人拐走了。

一大一小外加一狗,跟春游踏青似的赶到了杏花春馆。

二月里的晌午已经很是暖和,却又不似夏日那般灼热。当然了,前提得是不干农活,要不然分分钟累得你汗流浃背。

姚佳欣远远就瞧见前头杏花已经开得满树雪白,杏花树下还特意备了桌子和藤椅,其中一张藤椅上悠然坐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四爷陛下。这满身绫罗,明显是真的不打算下地,而是打算当个黑心地主。

姚佳欣捂嘴笑了,屈膝行了个万福礼,“皇上金安。”

胤禛露出笑意,指了指身旁的另一张藤椅,“来这边坐。”

姚佳欣笑着上前,那藤椅宽大,上头还铺了软垫和软枕,坐上去十分舒适。高大的杏花树,遮下成片的阴凉,斑驳的光影落在身上,宛若碎金点点。

胤禛瞧见她还是有些被晒到了,立刻吩咐道:“把伞撑起来。”

“嗻!”

御驾出行的仪仗是极其浩大的,虽然在园子里走动没必要摆出整幅大驾卤簿,但也不可小觑。随从也至少有四五十号太监宫女,还有几十号御前侍卫。这些人当然不是空着手的,有的是抬龙舆的,有的是举华盖的,还有举扇、伞、旗的,总之皇帝一出行,阵仗大到想不注意都难。

太监撑开的是一柄硕大的黄伞,六尺方圆,足够把她和四爷陛下都遮住。

立刻有人奉上香茗,在这杏花飘香之地,品一杯香茗,端的是享受。

四爷陛下却并不急着喝茶,而是掀开了婴儿车上的罩子,打量着车里精神头勃勃的小弘旭。

“啊呀?”弘旭发出了欢喜的婴儿语。双大眼睛布灵布灵的,看着这片杏花林,一幅好奇宝宝的模样。

胤禛笑了,直接一把将婴儿车里的幼子给一把捞了出来,直接搁在了自己大腿上,饶有兴味地戳戳那肥嘟嘟的脸颊。

“啊呜!!”弘旭发出了愤怒的声音,嘴巴高高撅起,他不喜欢被戳脸。

胤禛“哈哈”笑了,“居然还敢甩朕脸子?有胆色!”

姚佳欣汗了,小婴儿嘛,自然万事都由着性子,不存在胆子这种东西。

大庭广众之下,四爷陛下这般逗弄儿子,着实有些……姚佳欣忙道:“皇上,小孩子顽皮,还是让臣妾哄吧。”

胤禛还没逗弄够儿子呢,本是不愿意交给姚佳欣的,但是忽的瞧见张起麟已经引了几个穿着短打衣裳、粗布鞋年轻人走了过来,便旋即板肃脸色,将弘旭飞快塞给他额娘。

姚佳欣看着身旁这位威仪凛凛的皇帝陛下,不禁暗笑。她也板正脸色,做出端庄贤妃之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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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五章、悲催的大将军王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二一五章、悲催的大将军王姚佳欣接过弘旭宝宝,连忙也搁在大腿上。这么沉的娃,她可抱不动,搁在腿上也只能稍微隔一会儿,时间长了她的腿会麻的。

姚佳欣也瞄见几个“农夫”在张大总管引领下走了过来,只是她这会子无暇关注,因为弘小旭被他爹逗弄得啊啊叫,又流出口水来了。她正忙给儿砸擦嘴呢。

“允禵/允礼给皇兄请安。”

“儿臣给汗阿玛请安。”

听到这三个一齐响起的声音,姚佳欣忍不住忙抬头打量,眼前这三个年轻的农夫已经打千儿,端端正正跪在了四爷陛下半丈开外的草地上,清一色的褐色短打,配粗麻布鞋。

最前头的那个可不是正日前好不嚣张的十四爷允禵吗?后头那两个都还是少年脸庞,一个是十七贝勒允礼,另一个是四爷陛下半路抢来的儿子——愉郡王弘旺。

啧啧,越是年纪辈分小,爵位越高啊!

十四爷想必很憋屈吧,弟弟是贝勒,大侄子是郡王,就他是光头阿哥。

胤禛抬了抬手:“平身吧。”

三位农夫这才谢恩起身,不得不说,这三位个头都不小,因穿着长裤的缘故,分外显得腿长。

“见过贤妃娘娘!”起身后十七贝勒和愉郡王又忙朝着旁边抱着六阿哥的贤妃行了一礼。

而十四爷允禵……其实也不是特别头铁,见状,也只得低下头,憋屈地见了常礼,“贤妃娘娘金安。”

姚佳欣挑了挑眉,随便说了声“免礼”,便继续给儿砸擦口水。麻蛋,弘小旭口水越来越多了,简直瀑布挂前川。

只见四爷陛下正襟危坐,用带着教训意味的口吻道:“农为天下之本务,惟重农方可丰钱粮,而钱粮乃国之本也。尔等天生皇族贵重,养尊处优,岂能不知五谷稼穑?!今日朕召前来春耕,意在提点督导,省得你们日后只知提笼架鸟、养猫逗趣,成了废物一般!”

姚佳欣默默道,这话明着是训诫三人,实则是专门喷十四爷允禵呢!她偷偷瞄了一眼,果然是十四爷那张脸已经涨红一片,隐隐泛紫。这番话,若换了是旁人说,估摸着这位十四爷早就撸袖子揍人了!可四爷陛下的训斥,十四爷只能忍!

“谨遵皇兄教诲!”不但得忍,还得乖乖受教。

四爷陛下又对十七贝勒道:“允礼,你这是第一次春耕,尚不熟识,便先在一旁观摩。”

十七贝勒松了一口气,“是,皇兄。”

最后四爷陛下开始分派工种,愉郡王道:“弘旺,你照旧牵引黄牛即可,顺便教教你这个不识五谷稼穑的叔叔,该怎么驭使曲辕犁。”

弘旺瞅了瞅他十四叔,这种事儿哪里是那么轻易能学会的?

允禵看懂了弘旺的眼神,顿时恼羞成怒:“弘旺!你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啊?!”

弘旺低下头,“侄儿不敢。”

胤禛心底嗤笑,曲辕犁又岂是那么好驾驭的?他板着脸,正色道:“好了,别耽误时间,这就开始吧!”

允禵腹诽不已,还好意思我说耽误时间?方才长篇大论耽误时间的又是谁?!

可允禵也只敢腹诽了一下他四哥而已,满怀愤愤不平,便快步进了田中,扶起了那个脏兮兮满是泥污的曲辕犁,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扶稳当了,让牛拉着走吗?!

爷连最烈的马、最凶的猫都能降服,区区一个曲辕犁,不在话下!允禵斗志昂扬地想。

然而,想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只见弘旺握紧了马缰绳,见太监已经将曲辕犁套好,便对允禵道:“十四叔,您可要扶稳了再甩鞭子。”

“少废话!”允禵最瞧不起弘旺这小兔崽子,你亲阿玛是怎么死的你难道忘了?居然还能整天哈巴狗跟在四哥屁股后头!没骨气!

“啪!”允禵扬起鞭子狠狠甩在了牛屁屁上。

“哞!——”黄牛发出了惨痛的叫声,撒开蹄子便飞奔!曲辕犁蹭的便从允禵手上拽飞,允禵还没反应过来,便手上空空。

还好弘旺已经是个熟练的牵牛工种,连忙快步跟紧,一边紧紧拽着缰绳,这才把黄牛给稳住,“十四叔,您轻点甩鞭子!这不是马!甩重了,牛跑得太快不行!!”

允禵脸色隐隐涨红,“你不早说!”——这蠢牛,力气倒是不小,生生把犁给拽跑了。

弘旺无言,谁家的牛是跟马一般飞奔的?就算没下地,也不该连这点常识都不晓得吧?

太监忙上前再度套好曲辕犁,交到了十四爷手上。

吸取了这一次的教训,十四爷再甩鞭子就很有节制了,黄牛哼哧着前行。十四爷急忙好生扶着犁,然鹅——

噗通一声,犁又倒了。

“这犁怎么不听话?!”十四爷暴怒,爷明明都扶稳了!

弘旺觉得心好累,“十四叔,您用点心啊!要平衡!牛拉动犁,多少会摇晃一些,您要注意稳住,不能让犁晃地太厉害!”

允禵忍不住咕哝,“一个破犁,还有这么多门道……”

允禵大手一挥,吩咐太监:“再给爷套上!”

套上之后,再度开始犁地,允禵专心致志地维持着犁的平衡。

但是,平衡了不过三步远,犁像是拐了弯儿似的扭了出去!

噗通,又栽倒了。

在不远处杏花树下吃茶的姚佳欣忍不住笑喷了,这才一晃眼功夫,犁都倒了三回了!看“大将军王”出糗,真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姚佳欣心里所积累起的对“大将军王”的不忿,已经一扫而空了!

“嘎嘎!”大腿上的弘小旭发出了小鸭子般笑声,别看弘旭不懂这个,但不妨碍他觉得有趣。

弘旭的笑声不算大,但落在允禵耳中,却觉得无比响亮刺耳——六阿哥这小崽子,跟他亲阿玛一样,不是个好玩意儿!!

愤怒的允禵再一次扶起了犁,咬牙切齿下定决心,这一次绝对不能倒了。

氮素——这次才走了两步,犁仿佛格外眷恋这片土地似的,又倾倒在了湿润的地上。

弘旺只觉得又焦急又好笑,“十四叔,您专心点!”

这一瞬,允禵真想尥蹶子不干了!凭什么爷来干这种脏话,还得被小崽子嘲笑?!

可他若是撂挑子,只怕日后更要被四哥嘲笑成百无一用的废物了!

允禵咬牙切齿撸袖子:爷就不信这个邪了!

第二一六章、愤怒的十四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二一六章、愤怒的十四十四爷允禵在失败了八次之后,终于摸到了驾驭曲辕犁的窍门,总算能平衡摇晃的犁,锋利的犁铲切豆腐般犁开黑土地。

允禵终于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扶着曲辕犁故作轻松地向前走着,时不时甩一下鞭子。若是弘旺这小子别总是唠叨就好了。

“十四叔,您轻点甩鞭子!”

“十四叔,你慢点!”

“十四叔,您扶稳点!”

弘旺那叫一个心累啊。

平整的土地被翻出一条条沟壑,还弯弯曲曲的,犁成这样,也是很有创意了。

坐在树荫下品着茶的四爷陛下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姚佳欣捂嘴偷笑:“这就算不错了,毕竟是新手。”

“哼!”四爷陛下不屑冷哼,“他也就这点本事了!”

这时候,姚佳欣临走前吩咐要精致点心终于送到了,精美的珐琅葵口盘中分别是天鹅酥、八珍糕、芸豆卷和翠玉豆糕。

姚佳欣含笑道:“这次的天鹅酥,臣妾特意让小厨房研制的咸口的,皇上不妨尝尝。”珐琅盘中统共也就四只小天鹅,雪白、纤细、袅娜,还铺了一层浅绿色的糖浆,宛若四只小天鹅游弋在湖面上,掌勺太监也算是别出心裁了。

在尝菜太监一一品尝过之后,胤禛这才小心地夹起了一枚小巧的天鹅酥,送入了口中,他不由颔首:“酥脆微咸,比甜的好吃多了。”

姚佳欣暗暗吐槽,四爷陛下果然不喜欢是甜腻的东西。她兀自夹起一块翠玉豆糕吃着,却发现怀中小弘旭咬着手指头,布灵布灵的大眼睛直勾勾看着她,口中已经开始分泌,粉嫩的嘴角淌下了晶莹的涎水。

姚佳欣最受不了这种小婴儿撒娇的眼神,忙叫乳母端了温水,给小弘旭洗干净小手手,然后夹了一块芸豆卷,让他自己拿着慢慢啃。

弘旭已经快满十个月了,一些柔软的点心可以当辅食吃,只不过也不能给他吃太多甜食,免得坏牙齿。

弘旭一双肉嘟嘟的嫩白小爪子抓着那块雪白的芸豆卷,便开森地呼哧呼哧吃了起来,一会儿工夫,满嘴都是芸豆卷的渣渣,那小模样,蠢萌蠢萌的。

胤禛看在眼里,忍不住皱眉头,“喂饭这种事情,叫底下奴才伺候着便是。”

皇子阿哥,哪个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姚佳欣不希望弘小旭也如此,只不过这些现代理念只怕跟四爷陛下解释不通,便笑着说:“不碍事的,大不了回去换身衣裳便是。弘旭喜欢自己拿着吃点心。”

胤禛又瞅了瞅他那低头专心致志啃芸豆卷的幼子,啃得满脸满身都是点心渣,还一幅特别开心的样子……朕怎么觉得,朕这个儿子跟恬儿似的,一有了好吃,就什么都不顾了?

另一边,已经犁出一小片弯弯曲曲土地的十四爷允禵终于不负之前志得意满的样子!这耕田,起初只觉得是脏活,没想竟然还是个苦累活儿!

自诩勇武的十四爷已经气喘吁吁,脸色赤红,该死的,怎么会这么累!不就是扶着犁,偶尔甩一甩鞭子,怎么比骑马要累上十倍?!

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滑下,脚上的鞋子也是那么磨脚,不知道是什么料子做的,脚指头痛死了!

允禵大口喘着气,却着实说不出“爷累了,要不咱们歇会儿”这种话。

要强的允禵只得咬牙撑着,然而很快,双腿便跟灌了铅似的,额头上汗水滴落在干燥的嘴唇上,他舔了舔,咸的,还有一股子臭味!爷浑身居然散发这一股子汗臭!

正在这时候,那勤勉耕田的黄牛突然“哞”地叫了一声,停了下来。

允禵一喜,也不急着甩鞭子,想着干脆趁着牛停下来,爷稍微歇歇脚。

但是,他没想到黄牛停下来,是因为有三急!

“哗啦啦——”尿流如瀑布般滚滚落下,浩浩不绝;又好似大江归海,涛涛奔涌。

允禵因为离得近,黄色液体飞溅中就飞到了允禵身上!

“该死的!!”允禵大骂一声,像是被踩尾巴的猫一般飞快跳窜到一旁,一张脸气呼呼的,他哆哆嗦嗦指着那飞流三千尺的精壮黄牛:“它它它——这畜生居然撒尿!!”

弘旺捏着鼻子退开两步,毕竟这气味实在是太骚了,弘旺瓮声道:“牛当然会撒尿。”

允禵跺了跺脚:“可它居然敢对着爷撒尿!!”

弘旺无语:“十四叔,您在它屁股后头,牛要撒尿当然是对着您了。”——不对着您,难道还对着我啊,弘旺腹诽着,又忍不住偷笑。

允禵狠狠撂下鞭子,“凭什么我要在这畜生屁股后头跟着!爷要在前头牵牛!”——在前头好啊,只牵着绳子就成了,多轻松啊。

弘旺淡淡道:“皇上刚才吩咐了,让侄儿牵着牛。”——所以十四叔您就是个跟在牛屁股后头的命。

允禵被噎得脸色紫涨。

这时候,黄牛已经放完了水,“哞”的一声甩了甩尾巴,甩出若干腥臊的尿水点子,好不巧不巧的,甩在了十四爷允禵脸上。

“我——爷要宰了你!!该死的畜生!”早已憋了一肚子气的十四爷终于炸毛了!

弘旺见状,急忙上前拦住了允禵,“十四叔您息怒,这牛不是故意的!它撒完尿都会甩尾巴,谁叫您不离着远点儿?”

允禵气不打一处:“合着还是爷的错了?!”

“不不不,当然是牛的错!”弘旺忙顺毛哄着,“十四叔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它一般见识。”

允禵闻着飞溅到自己身上那股骚味,恶心得险些把早膳给吐出来,爷堂堂皇子,居然要敢这种又苦又累又恶心的活儿!简直是奇耻大辱!!

正在这时候,苏培盛快步跑儿过来,“皇上口谕:允禵与愉郡王弘旺不得耽误,速速耕田!”

允禵气歪了嘴,他这皇帝四哥肯定是故意折辱他!可恶!太奸诈了!

允禵往那杏花林那边一瞧,只见皇上跟瘦不拉几的贤妃正有说有笑,还吃着点心!允禵气得简直冒烟儿了,爷在这苦苦哈哈干活儿,你们倒是享受!

还贤妃?!分明就是个奸妃、妖妃!!

然而,圣旨不可违。允禵再生气,也只得再度扶起那满是腥臊气味的曲辕犁,屏住鼻子,咬牙切齿继续干活。

第二一七章、又见窝窝头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二一七章、又见窝窝头“等过些日子,桃花坞那边的桃花就该开了,到时候——”胤禛拉长了语调,露出几分向往之色。

到时候去赏桃花吗?姚佳欣想。

“到时候,桃花流水鳜鱼肥,正是垂钓鳜鱼的好时候。”胤禛抚着下巴道。

姚佳欣:这是没能cosplay农夫,觉得不尽兴,所以要cosplay渔夫补偿一下?

她眨了眨眼,貌似去年夏天垂钓的时候,四爷陛下就声称有肥硕的鳜鱼,可惜最终并没有钓到。四爷陛下这是不钓上鳜鱼不罢休啊!

嗯,这对她而言其实是好事啦。

姚佳欣笑着道:“那感情好,臣妾就喜欢吃鳜鱼!”——有一道松鼠鳜鱼,可是她小厨房的拿手好菜呢!只不过从前用的鳜鱼都是京郊进献,哪里比不得四爷陛下亲手钓到鳜鱼逼格高呢?

胤禛哈哈笑了,“那就说好了!”

说罢,胤禛在度将目光投递到农田上,那犁出来地比刚才更加歪歪扭扭了!胤禛又撇撇嘴,看到弘旺已经累得小脸通红,便问十七贝勒允礼:“学得怎么样了?”

允礼嫩生生的脸上满是苦涩,他可以不下地吗?刚才他可是眼睁睁看着十四哥被被飞溅了一身牛尿,那股子腥臊味儿,他站在地边儿都被熏了个够呛!

胤禛如何看不出这个弟弟根本不想干这些农活,只是碍于他的威严,不敢忤逆罢了,胤禛淡淡道:“朕瞧着弘旺有些累了,你把他替换下来。”

一听是替换下弘旺,而非十四哥,允礼松了一口气,连忙应了声“是”,便快步进了农田中。

看到十七弟快步而来,十四爷允禵不由一喜,连忙停了下来。

允礼闻到十四哥身上那股子味道,立刻避得远远的,像是看到毒蛇猛兽一般,他快步走到弘旺身上,“皇上让你去歇歇。”

弘旺大喜,“汗阿玛果然是心疼我的。”

后头的允禵忍不住狠狠呸了一声,弘旺这小子,有奶便是娘!

允礼从他弘旺大侄子手上接过那满是汗臭味的绳子,忍不住俊脸都憋红了,只恨不得给丢了。

弘旺叮嘱道:“十七叔,你牵着绳子,直着往前走就是了。这个不难。”

“知道了知道了!”允礼烦躁地摆了摆手,就算不难,可这么脏……允礼被这气味呛得鼻子都痒痒,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允禵早已累坏了,看到允礼露出了抓壮丁般的喜色,“十七弟,要不你来扶着犁?”

允礼顿时受到了惊吓般窜跳退避,“我才不要跟在牛屁股后头!!”

允禵黑了脸,合着爷就该跟在牛屁股后?!

允礼见十四哥脸色可怖,急忙摆着手解释道:“十四哥,你那个活儿弟弟可不会。”

允禵愤怒地攥紧了鞭子:“不会可以学啊!我也是刚学会的!”

允礼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十四哥,我这新皮嫩肉,干不来这个!还是您自己来吧。”

允禵气得鼻子都歪了,你细皮嫩肉,难道爷就是粗皮糙肉?活该干这份有苦又累又恶心的活?!你个兔崽子!!

汗阿玛在世的时候,小十七哪里敢跟他顶嘴?如今四哥当了皇帝,这小子居然翘尾巴了!哼,不就是个贝勒么,居然还嘚瑟起来了!

弘旺是累坏了,也顾不得许多,快步跑出了农田。他满身汗臭,生恐冲撞汗阿玛和贤妃,便遥遥见了个礼,去了一旁的树下歇息。立刻有太监端一盆水和汗巾子伺候愉郡王盥洗,然后又奉上了凉茶,抬上椅子。

弘旺坐在椅子上喝着凉茶,这才觉得舒服了点儿。他有些不放心十七叔,忙看向田地中。

只见十四叔又发飙了,因为那犁又倒下了。

“你到底会不会牵牛?!”允禵气得将鞭子摔在了地上。

这牵牛其实也是有一定技术含量的,允礼虽看了半晌,其实并没有抓住要领,只是一味牵着往前走,走得有点快,这一快,后头的平衡就难以掌握,所以又翻车了。

允禵又一次炸毛了。

允礼缩着脖子,讪讪笑了,“我确实不会啊……我哪儿有十四哥聪明,一学就会。”

允禵:被你这么夸赞,爷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见状,才刚歇息了不到一刻钟的弘旺只得起身,快步上去把他十七叔给换下来。

允礼松了一口气,二话不说绳子交给弘旺,便飞快跑出了农田,叫了一盆水,生生把手给洗了足足三遍,把手都给搓红了才罢休。

姚佳欣看在眼里,暗暗嘀咕:洁癖啊。

胤禛直皱眉头,“这个小十七,怕脏怕累,还是得磨炼啊。”

姚佳欣笑了,都是一群自小养尊处优的皇子阿哥,让他们干这些活儿,哪里受得了?

在四爷陛下挑剔的眼神中,这块小小农田总算是耕完了。

姚佳欣面带和善的微笑,为三位辛苦劳作的农夫献上美味的午餐:两大笼屉窝窝头,两盘咸菜。

窝窝头冒着玉米的甜香,看上去卖相不错。

咸菜是糖醋荷藕和糖蒜,放在精美的珐琅花鸟盘中,摆盘也是十分精致。可是再精美也改变不了菜没有一滴油的现实。

姚佳欣又含笑对四爷陛下殷勤地道:“皇上今天辛苦了半日,不如去臣妾的碧桐书院歇会儿吧。”

刚洗干净手的允禵鼻孔冒烟,辛苦个鬼!皇上一上午都坐在阴凉地,吃茶用点心,跟妃子调笑、跟儿子逗趣!累个鬼啊!内心腹诽不止的允禵,磨牙霍霍,只恨不得上去挠皇上和那奸妃一脸。

胤禛微笑颔首,欣然允诺。

于是三位农夫赶忙跪送圣驾,见圣驾远去了,才起身凑到了饭桌前。

根本没怎么干活的十七贝勒允礼露出了好奇之色,“这是什么点心啊,黄灿灿,个头还挺大的,闻着也蛮香的。”允礼好奇地拿起了一只,仔细观摩,跟个好奇宝宝似的。

允禵气冲冲哼了一声,声音满是火药味儿:“窝窝头!”

允礼点了点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还是十四哥见多识广,原来这个点心叫窝窝头啊。”

允禵又气又好笑,“这不是点心,是干粮!”——爷府里的低等下人每天就吃这种干粮!

允礼从窝窝头上揪下来一小块,送进嘴里品尝,这一尝,立刻眼睛亮了,“这干粮还挺好吃的!”

允禵不屑冷哼:“这种下等的东西,根本就是不堪入口的玩意儿!”——反正他是不相信这东西好吃,十七弟的口味真是古怪!

弘旺则豪爽得多,抓起一只硕大窝窝头大口啃咬,“十四叔,您真的不吃啊?”

“不吃!”允禵冷脸傲然道,“爷去澹泊宁静殿,少不了山珍海味!”

然而,允禵肚子里传出咕噜噜的叫声,实在是打破他这幅冷傲的形象。

弘旺就着糖醋荷藕咽下口中的窝窝头,低声道:“十四叔,您若是不吃饭,只怕都没力气走到澹泊宁静殿。”

允禵一噎,闻着那香味,顿时肚子里叫嚣得更加厉害了,他双腿乏软,此刻连站直身子都很是勉强。

“而且——”弘旺淡淡腻了允禵一眼,“您这满身不雅的气味,跑去澹泊宁静殿冲撞太后,可不太好吧?”

允禵默然,无言以对。

十七贝勒倒是很够意思,忙拿了一只硕大的窝窝头塞进允禵手中,“十四哥你就别挑剔了,将就着用些吧!”说着,允礼飞快夹了一枚糖蒜,小心地咬了一口。

酸酸甜甜还带着一点蒜的辣味,这种口感,令允礼眼前一亮,“这道菜也蛮好吃的!”

弘旺忙道:“十七叔,那是糖蒜。”

允礼点了点头,“回头问贤妃娘娘要个方子,这糖蒜下饭得很。我额娘最近胃口不太好。”

弘旺满是羡慕地道:“十七叔真是孝顺啊。”——不像他,已经没有生母可以去孝顺了。

允禵瞥了允礼和弘旺一眼,那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两只土包子,他哼了一声,低头咬了一口窝窝头。

然后满是嫌弃地呸了一声,“不好吃!一点都不好吃!”

然后,允禵三下五除二干掉了一只成年人拳头大的窝窝头。

弘旺:……

允礼:……

第二一八章、皇后图谋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二一八章、皇后图谋紫禁城,景仁宫。

皇后乌拉那拉氏身穿正红蹙金鸾凤旗服,满头金玉珠翠,端的是华美万千,然而过于鲜艳华美的衣着首饰,反而更衬得那脸更加苍白憔悴。皇后勉力维持着端庄的坐姿,高坐在凤椅上,指着旁边紫檀托盘上金锞子道:“陶院令,这是二百两黄金,只要你上折子禀报皇上,说本宫已经病愈,本宫事后还会有一份厚赏!”

老院令陶乾满面惶恐:“可娘娘凤体并未痊愈,而且您的气色……皇上也一眼就看得出来。”

皇后微微一笑,“你只消说,本宫是大病初愈,故而气色不佳。”

陶乾满是皱纹的老脸更加惶恐了,他连忙跪了下来,“老臣不敢欺君枉上!”

皇后见陶院令如此不识趣,不由皱了皱眉。

陶乾苦着老脸,苦口婆心劝道:“娘娘,您的身子才刚刚好转,实在不宜劳碌。您应该安心静养才是。”

皇后面色不悦,“本宫何尝不想好好养病,可是——”皇后暗暗咬碎了银牙,眼看着就要选秀了,本宫若不赶快回园子,只怕选秀大权就要落在贤妃手上了!

“娘娘请稍安勿躁,您凤体未愈,不可忧思、不可燥怒,您要平心静气啊。”陶院令一副苦苦恳求的模样。

然而这些话落在皇后耳中,只觉得烦躁,“你不肯便罢了,何必拿这些废话来啰嗦本宫!退下吧!”

陶院令终于松了一口气,“老臣告退。”他连忙逃跑似的离开了景仁宫。

景仁门外,一个宫女快步追了上来。陶院令一见是兰茝,忙在墙角止住了脚步。

兰茝屈了屈膝盖,压低声音道:“院令大人,皇后娘娘已经让母族安排人去游说十四爷。”

听了这话,陶院令点了点头,扬声道:“兰茝姑娘多劝劝皇后娘娘吧!老臣是断断不敢欺君枉上的,今日皇后娘娘这些话,老臣也只当没听见。”

兰茝微微一笑,忙塞上一枚银锞子,“娘娘的凤体,日后还得有劳院令好生调理。娘娘还是很倚重院判大人的。”

陶院令不动声色收了银子,便告辞了。

兰茝目送陶院令远去,便飞快回到了殿中,向皇后复命:“娘娘放心,奴才已经打点过了,陶院令不会多嘴的。”

皇后露出了疲乏之色,“这个陶乾,未免太过顽固!”

旁边的蕙纕冷哼一声,“这个老东西,无非就是看着娘娘和皇上两地分隔,情分生疏了些,便如此敷衍推诿!不把娘娘放在眼里!”

皇后眉头蹙起。

兰茝急忙道:“娘娘,陶院令医术乃太医院之冠,这油盐不进的脾性也不是今日才有的。皇上特意指派了陶院令给娘娘调理身子,便是看重了他的医术老道。”

“好了!”见到自己这两个心腹宫女又各执一词斗起嘴来,皇后只觉得脑仁疼,“这陶乾本宫是不指望什么了,但愿十四弟能说动太后吧。”

蕙纕立刻拍马屁,“太后素日里最疼小儿子,十四爷的话,太后肯定会听的。”

兰茝低声道:“奴才可不这么认为,十四爷虽然很是敬重娘娘这个皇嫂,让他出面说好话不难,但是太后可是个精明冷心的主儿,哪里会那么容易被说动?”

听了兰茝这一席话,皇后也泛起忧虑,是啊,纵然她悉心侍奉太后,太后对她也仍旧不冷不热,甚至还尝尝搪塞敷衍。

蕙纕怒瞪兰茝:“娘娘深思熟虑,岂会落空?!”

兰茝低下头,不发一言。

“本宫累了。”皇后一脸疲惫与颓然。

“那奴才服侍您去里头歇会儿。”蕙纕忙上前道。

寝殿中,朱鸾帷帐缓缓垂下,皇后已经除去了华美的簪钗首饰,躺在了华美的锦衾中。

蕙纕忽的低声道:“娘娘,最近贤妃也太嚣张了,若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只怕您回了园子,也不好压制。”

皇后不由睁开了眼睛,“你有什么好主意?”

蕙纕笑了:“贤妃——奴才记得,顺治爷的董鄂妃刚进宫的时候,也是贤妃。”

皇后顿时明白了蕙纕的意思,嘴角一翘:“那你就去安排吧,记得小心谨慎些。”

“是,娘娘。”蕙纕满是汹汹斗志,这一回她一定能把兰茝这小蹄子压下去一头!

且说这十四爷允禵被叫去园子里耕了一日的田,着实累坏了。回到府中,休息了好几日才缓过来。

这一缓过来,允禵立刻雄赳赳气昂昂跑去澹泊宁静殿告状了。

太后这两日心情是极好的,尤其听说小儿子和十七贝勒、愉郡王受诏随驾春耕,太后一颗心算是落回了肚子里。看样子贤妃不但没有吹枕边风说十四坏话,反而说了好话。否则一向冷待十四的小心眼皇帝,怎么会突然有此举动?

因此看到小儿子气冲冲赶来,太后不免有些费解,“你这是怎么了?”

允禵气呼呼道:“皇额娘,您肯定都听说了!皇上把儿子叫进园子,当农夫差遣了一整天!”

太后笑了:“伴驾春耕,这可是恩赐。”

允禵气得跺脚:“什么伴驾春耕!!皇上根本没下地,专坐在阴凉地,吃着点心喝着茶,看儿子笑话!!”

太后一怔,旋即道:“许是皇帝今年累了,不想下地了。这也不打紧的。”

“那也不能光逮着我使唤啊!”允禵依旧气不打一处,“儿子前日回府,才发现不止手心磨出了水泡!脚底还磨出血泡了呢!”

而且还一身酸臭加骚味,回到府里,完颜氏都不让爷进她房门!害得爷只能去书房睡!

太后听得若有所思,良久才道:“不管怎么说,皇帝肯使唤你,就比不使唤强。”

“我——”见皇额娘居然不帮着自己,允禵气坏了,“皇额娘,这事儿肯定是贤妃背后使坏!那日耕田的时候,贤妃也在一旁看儿子笑话呢!”

太后笑道:“这怎么能是笑话?往日里皇帝也没少下地耕田,皇帝都耕得,你如何耕不得?”

太后这一席话,把十四爷噎了个够呛。

太后忙笑着安抚这个宛若炸毛猫的儿子:“不管皇帝是否是真心想使唤你了,总之在旁人眼里,皇帝是特特召了你随驾春耕。这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允禵一愣,不由仔细琢磨了一通皇额娘这番话,总算是听明白了。不管皇上是什么意思,反正皇上对外放出了要用他的意思……

“皇兄……真的打算启用我?”允禵忙问道。

太后双手一摊,“哀家哪里晓得皇帝是什么意思?或许是想启用你,或许只是做做样子。”

顿时,允禵泄气了,合着我还是被白白当农夫使唤了一通啊!

第二一九章、用心良苦的太后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二一九章、用心良苦的太后“对了,皇额娘——”允禵突然想起了一件要紧的事儿,立刻义正辞严地道:“皇嫂去年冬天回紫禁城养病,这一晃眼都三四个月了!”

太后神情寡淡,“这件事,你不必理会。”

允禵脸色严肃,“皇额娘,这可不是小事。皇上宠爱妾妃,冷落中宫,这分明是要宠妾灭妻啊!”

听了这番数落,太后不由狠狠瞪了小儿子一眼:“这是内宫之事!是你一个做臣弟的该管的吗?!”

允禵胸膛一挺,“这些事儿是不该儿子管,可皇额娘您是太后,您不能不管啊!”

太后老脸一黑,忽的心思一闪,立刻反问:“这些话是你自己的本意,还是——有人求到你府上了?”

允禵一愣,他自然不可能瞒着皇额娘的,回答道:“承恩公五格日前跑到儿子府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是怪可怜的。”允禵露出了不落忍的神色。

太后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可怜?他有什么好可怜的?!一个继室子,生生从原配长兄手上夺走了承恩公爵位!你以为他是省油的灯?!”

皇后乌拉那拉氏与其弟五格俱是费扬古继室夫人所出,彼时费扬古已有星禅、富昌、富存三子,其中星禅、富存皆是原配所出嫡子。后来原配夫人病逝,才继娶了贝子穆尔祜的四格格为妻。当时费扬古已经人到中年,军功赫赫,得到圣祖爷信重,官居步军统领、内大臣、赐云骑尉爵,因此这继妻反而比原配门第还高得多——而且还是圣祖爷赐婚。

后来这位继妻爱新觉罗氏,生下一女一子,其女未参加选秀便被圣祖爷指婚给了四阿哥胤禛。彼时费扬古已经是内大臣、一等云骑尉,可惜女儿赐婚后没过多久便病逝了。病逝后,其嫡长子星禅袭一等云骑尉,如今官居副都统,次子富昌任二等侍卫,三子加恩另赐骑都尉爵。

后来皇帝登基,追谥皇后之父费扬古为承恩公,照规矩,这爵位该由嫡长子星禅承袭。然而皇后却以亡母系出爱新觉罗,乃先帝赐婚为由,认为幼弟五格为诸兄弟中最贵重,且长兄星禅已经系一等云骑尉之爵,因此这承恩公爵位该由弟弟五格承袭。

当时皇帝顾念夫妻情分,便给了皇后这个面子。毕竟是有了皇后,才有乌拉那拉家这份荣耀,皇后要把这份荣耀给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虽是私心,但这点私心皇帝还是可以容忍的。

后来这乌拉那拉五格还似模似样地上折子推辞了一番,星禅与富存兄弟又不敢相争,因此也推辞了一番,这爵位最终还是落在了五格头上。在外人看来,倒是一幅兄友弟恭的样子。

允禵看出太后不悦,便低声支吾道:“五格也只是心疼亲姐姐罢了。皇额娘,皇嫂这些年也还算孝顺您,您若是能帮,就帮着说两句好话吧。若是实在不能帮……”

说着,允禵脑袋也垂了下去,像个做错是的孩子,他孩子般嘟囔道:“儿子上折子劝劝皇上便是了。”

这话虽然小声儿,但太后还是听了个真真,不由勃然大怒:“这种事情你别掺和!皇帝爱宠谁就宠谁,这碍着咱们母子什么事儿了?”——就算退一万步,皇帝要废后,也碍着哀家什么事儿?!只不过,若真有那一天,哀家还是得装装样子稍微劝一劝的,谁叫哀家是太后呢。只是小十四不该插手这种事儿!

允禵缩了缩脖子,“皇额娘说得是,可是——”

允禵一脸讪讪,“儿子已经抵了折子上去了!”

太后眼前一黑,险些没撅过去!哀家这些年,费尽心力替这兔崽子找补挽回,这小兔崽子居然这般拖哀家的后腿!!

“皇额娘,您怎么了?”允禵也看出太后脸色发白难看,急忙快步上去扶着。

“你、你这个混球!!”缓过气了来太后,瞬间暴怒,顺手抄起炕几上的一柄白玉三镶如意朝着允禵光亮的脑门子砸去!

允禵自幼谙熟武功,因此反应倒是极机敏,一个窜跳便躲开了太后的如意一击!允禵一脸惊讶,“皇额娘,您为何要打儿子?!”

“哀家从前就是打你打得少了,你才会这般不开窍!”太后满脸愤怒,眼中划过一丝心疼,但手中的白玉三镶如意还是狠狠掷了出去。

“嗷——”十四爷允禵的痛叫声响彻澹泊宁静。

九洲清宴殿。

胤禛手上攥着一本奏折,只恨不得撕碎,眼眸中浮现熊熊怒火:这个允禵,胆子是愈发大了!居然敢非议朕内宫之事!还敢列举当年圣祖爷爱重原配孝诚仁皇后之旧例来让朕效仿?!孝诚仁皇后当初何等贤德?又岂是乌拉那拉氏能比的?你小子知道个屁!

素来端重自持的胤禛心中忍不住爆了粗口!

这时候,大总管张起麟快步走了进来,弓着身子小心翼翼道:“万岁爷,澹泊宁静殿的眼线回禀,太后动怒,用如意打伤了十四阿哥,额头都流血了呢。”

听了这话,胤禛心里不由舒坦了几分,旋即心思一沉,太后应该是故意做给朕瞧的……

太后都主动下手,打给朕瞧了,朕自然就不能深究此事。

胤禛不由冷哼了一声,“太后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张起麟笑了笑,不说话。

“传朕口谕,浴佛节将至,命允禵茹素斋戒,代朕闭门抄写法华经百卷,以供奉雍和宫之用!”胤禛冷冷道。允禵最不喜欢吃的就是素食,最不喜欢抄的就是经书,且好好磨一磨他的性子吧!

“嗻!”

傍晚,太后听到了皇帝所降旨意,不由松了一口气,这对小十四而言也是不轻的惩罚了,而且是以代替皇帝抄佛经的名义,表面上看也算是一种信重了。

允禵这一关算是过了。哀家好不容易给小十四经营的境遇,也算是维持住了。

太后一颗心落了肚子里,心里不由更加怨恨皇后。自打乌拉那拉氏嫁给老四以来,哀家自问也从未为难过这个儿媳妇,没想到乌拉那拉氏居然敢算计哀家的小儿子!太后眼底浮起浓浓的怒意。

其实这次的事儿皇后也挺无辜,皇后也只是想让十四爷劝劝太后,让太后给她说两句好话罢了。哪里想到十四这般够义气,不断去劝太后,还上了一封义正辞严的奏折!

碧桐书院,姚佳欣也得知了四爷陛下罚十四爷抄佛经,不由有些摸不着头脑。

“离浴佛节还有两个月呢!”姚佳欣暗暗嘀咕,不过百卷法华经的确不是短时间内能抄完呢,四爷陛下给的时间也就刚刚够而已。

而且还得闭门抄经,这就是禁足两个月嘛!四爷陛下这是嫌弃十四爷进宫请安太频繁了吗?

正在这时候,首领太监王以诚笑着进来禀报:“娘娘,皇上来了。”

第二二零章、年思窈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二二零章、年思窈首领太监王以诚笑着进来禀报:“娘娘,皇上来了。”

姚佳欣忙放下手中的银耳莲子羹,起身迎驾,盈盈屈膝一礼,“皇上万福。”

胤禛顺势将她一把扶了起来,然后握着那柔夷去罗汉榻上坐,那眉宇间难掩愤愤之色,“恬儿,你是不知道,这个允禵,真是愈发胆大妄为!居然敢上折子弹劾你狐媚惑主!”

姚佳欣眼珠一圆,原来如此,怪不得四爷陛下罚十四爷闭门抄经!原来这厮的破嘴又乱突突了。她觉得,十四爷的前途就是毁在他那张破嘴上。

有这么个说话不经大脑的儿子,太后也怪不容易的。

说来也是奇怪,太后这等精于筹谋、心思九曲十八弯的人,竟然能生出十四爷这种“率直”的儿子。

姚佳欣心里暗暗发笑,太后为了小儿子费心费力,结果这小儿子居然给她拖后腿!哈哈!她怎么觉得这么可乐呢?

胤禛鼻孔出气哼了一声,满脸不爽地道:“要不然看在他是被人当枪使的份儿上,朕才不会这般从轻处置!”

幽禁俩月,抄经百卷,合着已经是从轻处置了啊。姚佳欣默默吐槽,突然一个激灵,十四爷是被人当枪使了?!

她脑中一闪,脱口而出:“难道是皇后?”

胤禛心中暗想:朕的恬儿虽然看上去笨笨的,但其实并不笨。

姚佳欣若是会读心术,肯定早就炸毛了,麻蛋,你才看上去笨笨的呢!你全家都笨笨的!

胤禛点了点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叹了口气。然后吩咐苏培盛将十几本厚厚名单呈了上来,道:“选秀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这是满蒙汉八旗筛选出来的适龄秀女。”

说着,胤禛冷冷道:“不日将殿选,皇后自然是心急了。”

胤禛眼底划过一丝不快之色,皇后的利用老十四的举动,其实眼线早就回禀了。朕未加阻挠,就是想看看允禵是否真的敢非议内宫事物!结果,这厮还真敢言!若不是朕没有给允禵列朝听政的资格,只怕这厮就要在朝堂当当众弹劾了。

也正是因为知道允禵顶多就是这样上个折子而已,朕才冷眼旁观。若允禵妄言,便借机敲打一二。

当然,这些内情胤禛没打算告诉他的恬儿。

“这些八旗参选秀女的名单,恬儿先过目一下,再呈给太后不迟。”胤禛露出些许微笑。

姚佳欣略一沉思,便明白了四爷陛下的用意。这参选秀女名单,四爷陛下原本该直接交给太后的,如今叫她经手一下,是暗示太后,要让她参与秀女的甄选。

十四爷闹出这种事儿,太后只得在选秀的权利上做出让步。

在算计自己亲妈上,四爷陛下也真是尽心尽力啊。

姚佳欣嘴角一抿,翘起一个愉悦的弧度,“臣妾明白了。”

胤禛也笑了,握着她柔夷轻轻揉捏,附耳低语:“太后是聪明人,素来进退合宜。”

眼下,四爷陛下是想让太后退。

胤禛又正色道:“关于六宫事物,恬儿时常讨教太后是应该的,只不过也不可太过听信。更不可让太后插手。”——朕这个生母,虽然不懂朝政,但在内宫之事上着实是一把好手,而且精于御下和谋算,着实不得不防。

姚佳欣汗了一把,四爷陛下对亲妈的防备还真是够深的,她笑着说:“太后也并未有插手六宫事物之意。”

胤禛板着脸道:“若太后真有此心,有岂会让你看出端倪?”——恬儿太单纯了,又容易心软,朕怎么能担心?

唉,若皇后贤惠,朕又何必让恬儿打理六宫这些繁琐事务,劳心劳力?恬儿这样娇弱,是全心全意爱慕着朕,朕自然更想让恬儿专心与朕琴瑟和弦,最好再给朕生几个儿女。

四爷陛下还真是多疑,姚佳欣瞧着四爷陛下一脸严肃,便乖顺地点了点头。她哪里晓得,一幅严肃模样的四爷陛下,脑子居然那么能歪歪。

正事谈完,胤禛露出别样旖旎的神色,语气灼热地道:“时辰不早了,安置吧。”

安置就是滚床单的意思,姚佳欣忍不住吐槽:才刚刚天黑诶,神他妈不早了!

但此话一出,左右侍奉的宫女太监秒速退避,闪的那叫一个快,姚佳欣都无语了。

四下既无人,四爷陛下就瞬间脱掉了正人君子外皮,一把将她拥了怀中,深深在她脖颈生嗅了一口,喷洒着灼热的气息,“恬儿用什么香?朕闻着心里热热的。”

一只手已经解开了姚佳欣衣襟的盘扣。

今天的进度略快啊……

今夜,四爷陛下好似饿狼,饕餮吞噬,简直连骨头都不剩的那种。

四爷陛下又好似威武将军,攻城略地,不知疲倦、只知前进。

姚佳欣溃不成军,节节败退。

“嘤嘤~”姚佳欣觉得自己完全成为了四爷陛下一盘菜,任由吞入肚腹,连渣都不剩。

一夜雨紧风骤,浓睡不消懒醒。

试问卷帘人,却道:已是日上三竿。

姚佳欣扶着酸软的腰肢爬了起来,都已经快十点钟了。

这一觉足足睡了十二个钟头,但她还是感觉没休息过来。

素雨连忙取了活血化瘀的药膏,在她的腰肢上涂抹,又按摩了一通,姚佳欣这才感觉稍微舒服了点。

洗漱更衣,用过朝食,姚佳欣便是开始翻看那些参选秀女名单。这些名单都是按照旗级分类成册,姚佳欣心里惦记着那位小年糕,于是先翻阅起汉军旗的秀女。倒也奇怪,这小年糕居然不是汉军上三旗,而是下五旗的。

汉军镶白旗的秀女名单上,一个熟悉的姓氏跃然纸上——前湖广总督年遐龄之女、内阁学士年羹尧与工部侍郎年希尧之妹年思窈,年十四。

姚佳欣心中暗暗咕哝,居然才十四岁,萝莉啊。

不晓得这年氏历史上原本该是哪年入府,不过时间上估摸着是差不离的。只不过,四爷陛下的身份不同了。

也不知道四爷陛下到时候会不会选她入宫。

转念一想,这还用说么!这年遐龄曾经在先帝朝“清丈土地”一事中居功甚伟——而这条政策恰恰出自还是皇子的四爷陛下之手,清丈土地可说是如今“摊丁入亩”政策的前身,摊丁入亩能够施行成功,着实多亏了年遐龄。如今年遐龄在京中养老,要为幼女求一份恩典,四爷陛下能拒绝吗?

更何况,一个传统封建男人,能够忍受原本自己小老婆,嫁给别人吗?若是那些名不见传的、连四爷陛下自己都记不得的女人就罢了,这位年氏,可是为四爷陛下生过三子一女的存在啊!

四爷陛下那么在意子嗣,就算舍得放弃年氏,也不舍得放弃这些孩子吧?

虽然说年氏这些娃都挂了。

可李氏所生的三阿哥弘昀不是被四爷陛下保下来吗?四爷陛下成功了一次,肯定会再尝试一下保住年氏的孩子。

姚佳欣揉了揉眉心,就是不晓得小年糕的孩子是被人害死的,还是因小年糕太娇弱,所以生下来的孩子才不健康。若是前者,四爷陛下肯定会想法子挽救,若是后者……

等选秀的时候,再仔细瞧瞧这小年糕到底体质如何吧。

至于那糟心的年羹尧——

第二二一章、才华横溢的年大将军

这年羹尧——

肿么是内阁学士??年羹尧不是武将吗??怎么当了文官??

姚佳欣一头雾水,忙叫人私下打听。

结果才晓得,人家年羹尧居然是康熙三十九年的进士!!嗯,不是武进士!正经科举出身的进士,很有才华滴!中进士的时候,人家年大将军才二十一岁!而后,改庶吉士、授职翰林院检讨,之后还当过好几次四川、广东乡试的考官,凭着这些资历才累迁至内阁学士,从二品。

姚佳欣懵逼了,这真是传说中的年大将军?!

年大将军这是被穿了,还是日后弃笔从戎了??

嗯——弃笔从戎貌似也不是不可能。

这年家的发迹史,也算是跟科举着实多亏了科举。因为年家一开始其实是包衣旗,因年遐龄之父于顺治十二年考中了进士,年家这才脱了包衣籍,抬入汉军镶白旗。——这是本朝的一大惯例了,考中进士,按例可以举族抬旗。这是最正统的抬旗渠道。

当然了也有不正统的,譬如后族——太后的娘家乌雅氏一族原本是包衣旗,如今也抬旗了。当年的佟家原是汉军旗,是康熙帝给抬入满军旗。毕竟是皇帝的外祖家嘛。

至于宠妃母族抬旗的规矩,那是乾隆朝才开的先例。

反正年家这也算是“书香门第”了。

虽然是汉军旗下五旗,但父兄都太牛叉了。虽然年遐龄已经致仕,但一生积累的关系人脉名望,着实不可小觑。年希尧和年羹尧这对兄弟,也都够牛叉,有这样的老爹和哥哥,这年思窈若是入宫,位份肯定低不了。

姚佳欣叹了口气,现在操心这个也是无益。

正在这时候,王以诚快步进来禀报:“娘娘,您母家的太夫人递了牌子入宫。”

“哦?”姚佳欣露出了疑惑之色,难道她母族有正当参选之龄的格格?亲生姊妹她倒是没有。堂姊妹……对了,她这一辈最小的是二叔一房的六娘,是在她入雍王府之后才出生的。,如今貌似也才十三四岁。

于是忙翻开满军下五旗中镶蓝旗的那本的秀女名册飞快开始翻看,结果翻了十几页才终于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顺天府通判姚武威之女姚佳乐筠,是四娘乐颐同胞小妹。也是她这一辈最小的丫头了。

这丫头倒是有些时运。

“那让太夫人明日入宫吧。”现在掌了六宫大权就是有这么好处,想见家人随时都行。只不过姚佳欣也没做得太过,好几个月才见一次。毕竟她跟继母不熟。

传了话下去,姚佳欣想着四爷陛下布置的家庭作业她还没写呢,便顾不得翻看秀女名单,飞快开始写字。一直写到天黑,才总算完成了十张大字的任务。

翌日一大早,继母小姜佳氏身穿敕命夫人服制入了园子,首领太监王以诚客客气气将这位太夫人引进了殿中。

姚佳欣倒是没有刻意装扮,不曾着吉服,穿着素日里清淡雅致的装扮。

小姜佳氏脸上堆满笑容,“老身也知道娘娘打理六宫事物,又要筹备选秀,必定忙碌紧,本不该来搅扰。”

姚佳欣微微含笑:“太夫人为了二房的六娘?”姚佳欣可不想跟小姜佳氏客套寒暄,浪费时间,直接引入正题。

小姜佳氏微微一怔,“也不只是为了六娘参选的事儿。”

“哦?”姚佳欣露出疑惑之色,还有别的事儿?

小姜佳氏端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脸带几分讨好:“娘娘的弟弟砺哥儿也不小了,去年秋闱偏生染了风寒,名落孙山。下次再考,便是三年后。老身着实有些心急,想着要不干脆让他先成家再立业,不知娘娘觉得如何?”

原来主要是为了文砺的婚事,姚佳欣道:“太夫人有此心,自然没什么不好,只不过……”一个秀才,哪怕是她这个贤妃的亲弟弟,前途不明,只怕也娶不到什么高门贵女。

小姜佳氏急忙道:“前些日子,老身去赴十四福晋高堂老母的寿宴,瞧见了十四福晋正在待嫁小妹,十四福晋还特特向老身引荐。老身瞧着,多半是有意。”

姚佳欣一愣,十四福晋那可是侍郎罗察之女,侍郎的小女儿,还是完颜家这样的世家大族……着实有些高攀。姚佳欣忙问:“是庶出的格格?”

小姜佳氏摇头,“是侍郎大人嫡出的小女儿,十四福晋一母同胞的亲妹子!只不过已经十八了,比砺哥儿还大三岁。”

姚佳欣恍然大悟,原来是已经逾岁,不能参加选秀。满蒙汉八旗的女子就是有这条规矩,十三岁到十七岁都要参加选秀,只有逾岁或者撂牌子方可自行婚配。

小姜佳氏又笑呵呵道:“年纪大些也好,女大三抱金砖。”

姚佳欣笑了:“看样子太夫人很是满意。”

小姜佳氏笑得合不拢嘴:“这可是完颜家嫡出的格格,模样很标志,也很是落落大方,老身自然是一千一万个愿意。只是完颜家的意思,似乎是想求个赐婚。”

姚佳欣微微颔首,“世家大族嘛,想要脸面光彩些,也是应该的。”

小姜佳氏大喜:“娘娘这是肯为砺哥儿求圣旨赐婚?”

姚佳欣心想,四爷陛下对完颜家的教养还是很满意的,想来不会不拒绝,“本宫虽不敢说又十分把握,**分还是有的。”——她也不敢完全拍胸脯包票,这完颜家的小格格人品德行如何,她还是要打听一下的。

“有娘娘这话,老身就放心了。”小姜佳氏满脸感激。

姚佳欣又道:“对了,六娘参选,二叔那边是什么意思?”——她与六娘这丫头从未见过,自然没什么情分,若是打着入后宫帮她争宠盘算,恕她谢敬不敏!

小姜佳氏笑容和蔼,“六娘丫头长得还算清秀,不过跟娘娘没得比,只是个十三岁小丫头片子罢了。二老太爷能荣升顺天府通判,也是托了娘娘的福。因此二老太爷也不敢太麻烦娘娘,只是想让六娘在宫里学学规矩罢了。”

听了这话,姚佳欣松了一口气,只是想通过殿选,这点小小要求,想来太后不会不给这个面子。

对于小门小户的格格而言,能通过殿选,在宫里学些规矩礼仪再被撂牌子,也是很有脸面的事儿。日后议亲,也可说是见过世面,受过宫中教引嬷嬷的教导,将来嫁得也能好些。

第二二二章、母子修罗场

送走了小姜佳氏,姚佳欣又随便翻了翻参选秀女名册。

这上头虽不乏高门贵女,但也有的是家世连姚六娘都不如的。很多秀女甚至有些只是小吏之女、甚至白丁之女。这些秀女也就是宫中一日游,然后回家自行婚配。除非是相貌十分出众的,或许有机会被赐给阿哥、或者宗室近支子弟做侍妾。运气好些,说不准还能入宫当个答应什么的。

姚佳欣就是跟这些秀女差不多的,家世微末,但姿色不错,故而被还是德妃的太后选中赐去雍王府为侍妾。

因此,选秀是旗人女子唯一一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虽然这机会很是渺茫。

也因为有这个机会,若是哪个旗人家有个模样出挑的女儿,那可都是当姑奶奶般好生娇养着,家境优越的还会给请宫中退役的宫女嬷嬷教导规矩礼仪,甚至针线女红、琴棋书画都宴请先生教导,那可比培养儿子都用心呢。

其实落选才是最好,落选的之后,为自己婚事做主的便是自家父母——大多数的父母终究还是疼爱女儿的。婚事交由父母做主,总比上头这些主子随便指婚稍微好些吧?

姚佳欣叹了口气,没有再多看这些命运根本不掌握在自己手上的秀女们,统统收拢了起来,如数带上,前往太后的澹泊宁静殿。

对于贤妃竟然这么快就把参选秀女名单送了来,太后也微微有些吃惊,她还以为贤妃会仔细调查一下各旗拔尖秀女,再来与哀家商议呢。

“这些秀女,臣妾已经粗粗扫了一遍。”姚佳欣赧笑,“臣妾不懂这些,看了也是稀里糊涂的。”

太后笑了笑,“光看这些名单,自然看不出优劣。还是得瞧了人,才能仔细甄选。这事儿急不得的。”

姚佳欣一脸谦柔,“一切但凭太后做主。”

太后露出了满意之色。

然而太后没高兴太久,瑞嬷嬷快步进来禀报:“太后,皇上来了。”

太后心想,皇帝是为选秀的事儿来的,有些秀女出于前朝的缘故,是肯定要留选的,还有宗室近支的赐婚,皇帝也肯定有所安排,家虽是太后,可以主持选秀,但皇帝怎么可能让哀家全权做主。

这些太后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但是胤禛想说的话,还是出乎了太后的意料。

姚佳欣已经站起身来,侍立一旁,见四爷陛下给太后请过了安,便忙行了个请安礼。

胤禛已经毫不客气坐在了太后罗汉榻的另一侧,抬手道:“贤妃也坐吧。”

“谢皇上。”姚佳欣规规矩矩侧身坐在绣墩上。

太后笑呵呵道:“皇帝若有想留名的秀女,写个单子叫人送来便是了。”

胤禛接过瑞嬷嬷奉上的龙井,抿了一口,才不疾不徐道:“这个不急,朕还没考虑好呢。等过几日再叫人送来。”——这段时间不少官员的请安折子纷纷递上,无不是展示自家女儿的,胤禛看得有些烦躁。

太后不禁露出了狐疑之色,既然不是为这个,那皇帝来哀家这儿,所图为何?太后可不觉得皇帝就是单纯来请安的。

胤禛神色寡淡,看不出丝毫情绪,“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朕担心皇额娘辛苦,所以想让皇贵太妃给您打个下手。”

听了这话,太后脸色陡然变了,她板着老脸道:“难道皇帝不是打算叫贤妃给哀家打下手吗?”

胤禛淡淡道:“那是自然,只是贤妃毕竟不曾打理过选秀事宜,这方面还是皇贵太妃懂得多,而且皇贵妃太妃身子康健。”

太后不由老脸铁青,忍不住怒道:“怎么?皇帝是觉得哀家老了、不中用了,连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了?!”

胤禛蹙了蹙眉头,“朕并无此意,皇额娘不要多心。”——朕什么时候嫌弃皇额娘老了?皇额娘怎么总爱拐着弯儿乱想?

太后心中恼怒丝毫未减,“有贤妃帮着哀家就够了,皇贵太妃——哼,她虽是贤妃的长辈,可是连后宫都不曾打理过,她懂什么?!”——这小佟佳氏入宫的时候,先帝后宫已经是四妃执掌,小佟佳氏虽为贵妃,却不曾管过宫务。自然了,这小佟贵妃也是使过手段,只不过四妃早已站稳脚跟,撼动不得,这才罢手。因此小佟佳氏当年虽是贵妃,但一个无权无宠的贵妃,太后并不怎么放在眼里。

胤禛脸色一沉,心中很是不悦,“皇贵太妃虽不曾管过事,但她出身名门,懂的自然不少!”

“她出身名门?!”太后脸上充满怒意,“皇帝是嫌弃哀家出身不够体面吗?!”

胤禛心里又恼怒又头疼,怎么又拿出身说事儿?!朕什么时候嫌弃皇额娘的出身了?!

姚佳欣坐在绣墩上,只觉得屁股底下坐了一座火山!大佬撕逼,为毛在她面前开火?妈耶,这简直是修罗场啊,她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胤禛脸色十分阴沉,“朕已经将乌雅氏全族抬旗,皇额娘还有什么不满?!”

听了这话,太后更加气不打一处,好啊,皇帝果然是嫌弃哀家出身寒微!

不等太后再说什么,胤禛已然起身:“皇额娘今日心情不好,朕就不多说了!此事皇额娘不妨慢慢考虑!朕还有些折子没批完,告辞。”

说罢,四爷陛下也不管太后气得脸色绀青,直接拂袖扬长而去。

姚佳欣:我是该安慰一下太后,还是赶紧溜呢?

看着太后那择人而噬的恐怖脸色,额……惹不起惹不起。

“臣妾告退。”姚佳欣咻地站起来,飞快屈膝一礼,然后秒速溜掉了,跑得那叫一个快。

太后重重一哼。

出了澹泊宁静殿,姚佳欣本来是想立马回碧桐书院的,没想到四爷陛下居然没走远,就站在澹泊宁静殿的宫门外不远处鲤鱼池畔,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以至于御前宫人一个个都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里!

姚佳欣:貌似四爷陛下也很生气的样子,我是该溜掉呢,还是溜掉呢?

可惜她还是没来得及溜掉,四爷陛下清冷的声音响起:“过来!”

就这俩字,充满了不爽的意味。

得嘞,硬着头皮上吧。

姚佳欣努力扬起一张讨好的笑脸走上前,“皇上您别生气了。”

第二二三章、佟家(第三更加更)

姚佳欣努力扬起一张讨好的笑脸走上前,“皇上您别生气了。”

“朕没生气!”胤禛板着脸道,那硬邦邦的语气分明透着火药味。

“朕就是不明白,太后已是知天命之年,怎么还是这般固执?”胤禛胸腔中满是愤愤,“不过就是选秀这点小事,非要一手紧攥!昔年孝惠太后主持选秀,每每让淑惠太妃从旁协理。”

姚佳欣心底默默吐槽,那能一样吗?人家淑惠太妃可是孝惠太后的亲妹妹!而太后跟皇贵太妃简直就是仇敌!

姚佳欣半试探性地问:“皇贵太妃一直寡居静养,长年累月不露面。从旁协理选秀这种庶务,皇贵太妃她真的愿意吗?”

胤禛一怔,“朕还不曾跟皇贵太妃说过。”

自打四爷陛下登基后,这位皇贵太妃的确像个避世静修之人,非年节之类的重大的节令是断断不会露面。也因此,皇贵太妃得到了四爷陛下的礼敬。

然而,皇贵太妃避居不出的主要原因是她母族。皇贵太妃之父、也是孝懿仁皇后之父佟国维在康熙四十七年公议立储的时候鼎力支持八阿哥允禩,可谓是直接站在了四爷陛下的对立面。

氮素,佟国维的儿子隆科多是站四爷陛下这边儿的。

这对父子表面上是极其不和之态,但只要不是傻子,就看得出来,佟国维父子这是四爷八爷两边下注!简直是把四爷陛下当傻子糊弄。

后来八爷落败,四爷陛下登基。佟国维立刻致仕养老,以退为进,想换儿子隆科多上位。

只可惜,四爷陛下没那么好糊弄,直接以隆科多忤逆其父为由,革去其步军统领之职位。旋即,又有御史弹劾隆科结党营私、欺罔贪污等多项罪名。

不过隆科多终究是孝懿仁皇后与皇贵太妃的亲兄弟,算起来还是四爷陛下的舅舅,因此最终隆科多也只是被幽禁于畅春园大牢中。至今已经被关押三年有余了。

有这么一个坐牢无期的弟弟,还有一个站错位的老父,皇贵太妃自然只能做个闭门礼佛的太妃。

若不是有孝懿仁皇后的情分在,只怕佟家的处境还要更加糟糕。

四爷陛下这冷不丁的想让皇贵太妃胁从太后主持选秀,只怕并非是出于对养母的情分,纯粹只是不想让太后独揽选秀大权罢了。

她这个贤妃,虽然也担了个协理的名儿,但毕竟是晚辈,顶多也就跟着长长见识、了解一下状况罢了,并不能起到平衡太后的作用。

“只是,皇贵太妃毕竟是长辈,皇上还是问问她的本意吧。”姚佳欣如是道。皇贵太妃既然选择了避居礼佛,拿她肯定不会站出来与太后争权。毕竟佟家如今的处境很是微妙,皇贵太妃不会在这个时候跟太后打擂台。

胤禛略一思忖,道:“自打皇考骤然驾崩,皇贵太妃便一直青灯古佛。她的本意,怕是不愿意沾染这些世俗事物。”

说着,胤禛叹了口气,露出了遗憾的神色。

旋即,胤禛又嘴角一扬,“不过不打紧,还有贵太妃呢。”

姚佳欣:四爷陛下您果然是要制衡太后啊。这贵太妃是先帝和妃瓜尔佳氏,也是一位比较年轻的太妃了。

“只请贵太妃协理选秀,想必太后也没有什么异议了。”胤禛语气淡漠。

太后没异议才怪,不过这起码比皇贵太妃出山好点。姚佳欣默默吐槽后,便主动请缨,去向太后转达四爷陛下做出的让步。

澹泊宁静殿中,太后已经耷拉着老脸,不过已经比刚才好些了,她冷哼一声,“皇帝这是有多不放心哀家?非得找个人来盯着哀家不成?”

姚佳欣讪讪,只得捡着好听的话说:“皇上也只是怕您累着。”

太后鼻孔出气冷哼一声,“瓜尔佳氏的年纪,与你差不离,也不曾理过事,她懂什么!”

听了这话,姚佳欣忍不住暗暗吐槽:这位贵太妃年纪的确与她相若,也是康熙爷晚年入宫的嫔妃,虽不算十分得宠,但在先帝一朝,位份可比王氏太贵人之流高多了。

在先帝朝,位份高低主要看家世门第,家世低微的,哪怕生一堆娃,往往还不如人家家刚入宫时候初封位份高。

太后的家世低微,给先帝爷生了那么多子女,也只混了个德妃。人家孝懿仁皇后姐妹俩,一入宫便是贵妃之尊。还有这位贵太妃,只给先帝爷生过一位小公主,还夭折了,结果还是封了和妃,与太后平起平坐。

也难怪太后一直心怀愤愤。

生孩子有多辛苦,姚佳欣是体会过的。太后可是跟母猪似的,生了三子三女,经历了六回孕育、分娩!而且六个孩子,只养大了二子一女,其中这个女儿温宪公主嫁去了佟家,结果没几年就香消玉殒了。

可想而知,太后对佟家的人该有多么愤恨。

姚佳欣若有所指地道:“什么都不懂,难道还不好吗?”

听了这话,太后先是一怔,然后怒意消减了泰半。是啊,瓜尔佳氏什么都不懂,还不是哀家做主?

太后深深看了姚佳欣一眼,“贤妃,看样子是你劝过皇帝了?”

姚佳欣笑了笑,“臣妾也只是稍微劝了两句。”

太后面露满意之色。

胤禛已兀自回到了养心殿,随手指派了张起麟前去贵太妃处传达圣意。苏培盛弓着身子将一份密折抵了上来,“这是陶院令新送来了折子。”

紫禁城的状况,皇后的一举一动,陶乾都会定期汇报。胤禛翻开了密折,只扫了一眼,脸色就勃然变了。

“皇后!!”胤禛将折子重重摔在御案上,眼中满是滔天的怒火。皇后利用允禵便罢了,这厮终究成不了什么事!

皇后眼见失败,竟又生了别样的算计!

此番可不能完全听之任之了,否则恬儿的声誉便要毁于一旦了!

胤禛脸色冷峻,“传承恩公五格觐见!立刻!”

皇后的胞弟,乌拉那拉五格尚且不满三十岁,已经是一等承恩公,官居从二品散秩大臣,这散秩大臣品级虽高,但只是闲职。所以,五格这厮闲得久了,皇后一有吩咐,便立刻蠢蠢欲动!

第二二四章、董鄂妃

“奴才叩请皇上圣安!”承恩公五格虽贵为一等公,但手无寸权,乌拉那拉氏一脉荣宠皆系在姐姐皇后上。狂沙文学网可偏偏,皇后娘娘凤体违和,还稀里糊涂回了紫城养病,与皇上两地分隔,六宫大权也悉数落在了贤妃头上。

长此以往,乌拉那拉氏一族前景堪虑啊。因此当皇后娘娘命人传来吩咐,让他竭尽全力配和,在京中散步流言蜚语,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必能贤妃一举击垮。甚至连六阿哥都有望夺来抚养。

五格犹豫了几,终究还是没能得住这份惑,已经在着手准备。只等着皇后安排好圆明园中的人手,介时宫里宫外一齐发力,务必让贤妃无翻机会!

没想到,这个时候皇上突然传召,本就心虚的五格如何能不惶恐。

胤禛高坐在龙椅上,沉的眸子俯瞰着伏在地上的五格,声音格外幽冷:“皇后染沉珂,病中脑子犯了糊涂,朕终归是要原谅她的。”

“但是——”胤禛的声音一沉,声色俱厉,“可若是那些没病的,也犯了糊涂,就别指望得到朕的宽恕了!”

五格心神大乱,皇上这话里的意思,难道是已经知道皇后娘娘和他暗地里的图谋了?!

“皇、皇上……”五格只觉得自己牙齿已经打颤。

胤禛冷哼一声,“别忘了,对你承袭爵位一事,朝中素有非议。你的嫡长兄星禅,才是承恩公爵位最名正言顺的承继人!”

五格心凉到了谷底,皇上这番话已经说得足够浅显直白!若是他照着皇后姐姐吩咐去做,只怕他这承恩公爵位便要被革去,归长兄所有了!

“奴才不敢犯糊涂!”五格急忙咚咚磕头。皇上分明是已经知道了皇后娘娘的一切图谋,这个时候,他岂敢冥顽不灵?皇上如今只是警告,只要他收手,再劝姐姐收手,一切还是有挽回余地的。

“娘娘病中多思,奴才一定好生劝慰她!”五格急忙主动保证。

胤禛眉毛一扬,“皇后那里,就不必你费心了!”——朕还打算趁着这次机会,拔出皇后再园子里安插的那些人手呢。

只要不闹到宫外去,园子里动静再大,朕也控制得了。

听了这话,五格也只当皇上是要亲自去跟姐姐谈,他小心翼翼道:“娘娘独自一人在宫中养病,难免孤单寂寥,子多久难免多思,才会犯了这等糊涂。娘娘虽然有错,但毕竟是皇上的结发妻子。奴才不敢求皇上原谅皇后,只求您给皇后娘娘将功补过的机会。”

说着,五格再度咚咚磕了两个头,“娘娘也是太过重皇上,才会犯下这些糊涂啊!”

这些话落在胤禛耳中只觉得厌烦无比,若不是念在结发分,皇后这些年犯下的诸多罪过,死都不为过!至于什么劳什子“将功补过”,一介妇人,还能有什么功劳,又能如何补过?!

胤禛冷哼:“她老老实实呆在宫里,别再闹出这些不像样事儿,便是补过了!”

五格额头深深埋在地上,惶恐中微微发抖,他小心翼翼道:“娘娘失了大阿哥,这些年也很可怜……”

听了这话,胤禛不由勃然大怒:“够了!她可怜?可怜难道就能为非作歹?这这会让朕觉得可恨、可憎、可恶!念着往分,朕只叫她回宫养病,已经是仁至义尽!!”

偏偏皇后病中还能惹出这些事端!胤禛心中恼恨不已。

五格深深伏在地上,再不敢多言。

姚佳欣这几忙活着准备秀女们的住处,往年选秀都是在宫里,如今可是第一次在园子里选秀。好在圆明园比宫中更加宽广,空置的宫苑有的是。太后钦点了汇芳馆,准备用来安置通过初选的秀女。

汇芳馆是一处略有些偏远,但十分宽敞的院落,馆中庑房众多,用来安置一二百秀女绰绰有余。

姚佳欣安排人手拾掇了一下,就能住人了。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着择吉开选了。

没想到,就在这个看似平静时候,圆明园中开始出现一些对她不利的流言蜚语。

也不知是从哪个宫苑开始流传的,总之仿佛是一瞬间就传遍了整个园子。

协理宫务的宁嫔和裕嫔第一时间赶到了碧桐书院,向她请示。

二嫔的脸色都有些不安,裕嫔道:“我是昨才听到两个洒扫的小宫女在墙角嘀咕,说什么当年董鄂氏入宫时候,也是被封为贤妃,狐媚了顺治爷,害得孝惠皇后被褫夺中宫笺表。甚至还说姐姐你……”

裕嫔脸色很是惶恐,她压低了声音道:“还说贤妃姐姐你——简直跟董鄂氏没什么两样。以嫔妃之掌摄六宫,生生把皇后bi)回了紫城!”

宁嫔脸色更是慌慌,“嫔妾的朗吟阁也有几个粗使太监乱嚼舌根子,言语更是放肆,甚至说贤妃姐姐你就是董鄂贤妃转世!”

姚佳欣倒是没有慌乱,她内心更多的反而是懵bi),麻蛋,居然能把她跟董鄂氏牵扯上关系!还董鄂妃转世!网络小说都没这么能扯!

姚佳欣无语凝噎了半晌,才笑道:“董鄂妃可是出著姓大族,活着的时候便已是皇贵妃之尊,百年之后还被追尊为孝献皇后。本宫哪里比得上?”

裕嫔急得直跺脚:“姐姐还有心思说笑!董鄂氏虽然被追谥为孝献皇后,但不附帝谥、不入宗庙,世人皆毁谤唾骂!如今宫中流言四溢,非要将姐姐与董鄂氏扯上关系,这是要毁你名声啊!”

宁嫔眼底划过一丝恨意,“只怕这事儿跟紫城里那位脱不了关系!”——都已经被皇上厌弃发落回宫,还妄想回来掌权?!痴人说梦!

姚佳欣拨弄着手指,皇后先前就想走太后的门路,可惜失败了。如今更是直接将矛头对准她,意在把她这个贤妃与董鄂贤妃划上等号,而皇后则自比孝惠皇后,为嫔妃所迫,失了中宫权柄。

只是姚佳欣并不着急,因为皇后此番抹黑的可不只是她。若她是董鄂妃、皇后乌拉那拉氏是孝惠皇后,那么四爷陛下岂非是宠妾灭妻的顺治爷?

就算姚佳欣肯当董鄂妃,四爷陛下还不乐意当顺治呢。

裕嫔忙道:“那两个嚼舌根子的宫女嫔妾已经堵上嘴巴,关押在柴房中。只是不知该如何处置?”——眼下园子里流言熊熊,她能堵住自己宫里奴才的嘴,却堵不住整个圆明园的嘴巴!

宁嫔也道:“嫔妾朗吟阁散步流言的太监也已经绑了,送去了慎刑司。只是眼下园子多嘴多舌宫女太监可不止这一两个。若不尽快处置,只怕会更加不妙。”

裕嫔和宁嫔都有些焦急,皇后不在的这些子二人都很是享受,手握协理六宫的权利——虽说权利不大,但贤妃也是实打实分润下来的实权。手中有权,即使无宠,也无人敢轻慢,这种感觉,二嫔都很是欢喜,自然不愿意看到皇后归来收回权利。

姚佳欣沉吟片刻,道:“此事兹事体大,本宫要请示皇上做主。”

第二二五章、饿娘和阿妈

送走宁嫔和裕嫔之后,姚佳欣也没急着去找四爷陛下。

名声这种玩意儿,她倒是不在意,被人骂两句妖妃又不会少块肉。反正又没人敢冲到她面前,指着她鼻子骂。

而且姚佳欣也深刻明白,四爷陛下绝对不是那种会屈服于流言之人,哪怕被说成是顺治爷那种宠妾灭妻的任性皇帝,也断断不会为了自我洗脱,就把皇后从紫禁城接来园子。

所以,背后数落她是董鄂妃转世,其实对姚佳欣的利益并没有什么损害。

妖妃就妖妃呗,老娘不在乎。

倒是素雨浓云几人,一个个满脸焦虑,如临末日。

“娘娘得赶紧请皇上做主啊!”素雨眼看着自家娘娘一幅无动于衷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催促,“若是流言闹大,可就不妙了!”

姚佳欣从盘中捻了一块芙蓉糕,递给弘小旭让他自己拿吃,弘小旭很喜欢吃这种松软香甜的点心,肉呼呼的双手捧着点心,便埋头哼哧哼哧啃着,像头小奶猪似的。

姚佳欣心思都在弘小旭身上呢,她笑着说:“这流言仿佛转瞬间就整个园子都人尽皆知,明显是特意安排好了。其实,若只是园子里蜚短流长的,倒也不算严重。”

她担心是外头,若是外头也在传播这种对她不利的流言……

姚佳欣揉了揉眉心,流言传播四方,是需要时间的。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至于在外面闹得太严重。

素雨急得跺脚:“这还不严重?!”

姚佳欣淡淡道:“这种事情,急也没用。”

“那您也不能跟没事儿人似的呀!”素雨简直不能理解娘娘的这种反应,“您方才不是对裕嫔和宁嫔说,要请皇上做主吗?”

姚佳欣无语地白了素雨一眼:“这个时辰,皇上还在上早朝呢!”——她就算要请四爷陛下做主,也得等四爷陛下下了早朝吧?

听了这话,素雨讪讪,她倒是忘了这点了。

“啊呀!!”弘小旭突然发出了奶声奶气的喊叫,肉呼呼的小手指着盘中的芙蓉糕,他的小胳膊还太短,根本够不着。

姚佳欣忙笑着再拿了一块点心给他,低声啐道:“你个吃货!”

弘小旭小手接过点心,小脑袋一歪,小嘴里发出了清晰的小奶音:“次——货!”

姚佳欣懵逼了,这还不满周岁呢,居然已经会学话了?虽然把卷舌的“吃”,发成了不卷舌的“次”。

姚佳欣眨了眨眼睛,一把将坐在条褥上啃芙蓉糕的白胖弘小旭给一把抱了起来,搁在自己腿上,“居然会说话了?!”

她欢喜地戳了戳弘小旭的腮帮子,“叫声‘额娘’听听!”

弘小旭专注地埋头啃芙蓉糕,哼哧哼哧。

姚佳欣:麻蛋,还真是个吃货!

她只得等弘小旭啃完了手里的点心,忙给他擦着满是口水和糕点渣的嘴巴和下巴,笑眯眯哄道:“乖,叫‘额娘’!”

弘小旭抬起婴儿肥的脸蛋,乌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瞅着那盘芙蓉糕。

姚佳欣灵机一动,拿起一块芙蓉糕,却不急着给他,而是在弘小旭眼前晃了一圈,然后道:“叫额娘,就给你。”

弘小旭咬着手指头,砸吧小嘴儿,黑白分明的澄澈眼眸中满是渴望,直勾勾看着她手里的那枚点心。

“乖,叫‘额——娘——’!”姚佳欣拉长语调,再一次引诱……啊不,是引导。

弘小旭粉嫩的小嘴长得老大,终于发出了清晰的小奶音:“娘——”

姚佳欣:……虽然是一个意思,但那个“额”字是被你吃掉了吗?

“是——额娘!”姚佳欣正色纠正弘小旭。

弘小旭撅起嘴巴,肉呼呼的小手突然举了起来,朝着她手上一把抓了过来。

卧槽!居然还敢动手抢?!姚佳欣急忙一把高举芙蓉糕,板着脸道:“叫——额娘!”

弘小旭包子脸上满是委屈之色,他看着那块突然飞走了芙蓉糕,小鼻子哼哧了一下,只得乖乖屈服于姚佳欣的淫威,噘嘴叫道:“饿——娘!”

姚佳欣满头黑线,“饿娘”是个什么鬼?!

弘小旭,你仿佛在逗我!

难道我看上去是个很饥饿的形象吗?

额……介个,她如今这幅身板,的确是看上去饿得成天吃不饱饭的模样。

弘小旭还是没得到点心,包子脸瞬间瘪了,仿佛下一秒中就要哇哇大哭。

姚佳欣无奈,只得赶紧把手里那块都快捏变形的芙蓉糕递给他,“吃吧吃吧!”——你个吃货崽子!

弘小旭包子脸秒变笑脸,开森地喊道:“次吧!次吧!”然后闷头啃芙蓉糕,再不出声了。

姚佳欣叹了口气,毕竟还没满周岁的奶娃娃,能鹦鹉学舌学几个似模似样的词儿就已经很不错了。

正在这时候,王以诚进来禀报:“娘娘,皇上驾到。”

姚佳欣扫了一眼西洋摆钟上的时辰,四爷陛下定是下了朝就直接过来了。

旋即便见四爷陛下神情肃穆走了进来,姚佳欣含笑起身迎驾,不等四爷陛下说什么,便笑眯眯道:“皇上,弘旭会喊额娘了呢!”

神马董鄂妃转世的流言蜚语,哪里有儿砸会叫娘了重要?

胤禛先是一愣,恬儿如今代管六宫事物,不会不晓得宫中乍起的流言,明明知道却还能这般谈笑风生——或许是朕小巧了恬儿了。

胤禛看了一眼正坐在罗汉榻上,吃得满嘴点心渣的幼子,眉眼间不由染了笑意:“是吗?”他快步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弘旭的小脑袋,问道:“会叫‘汗阿玛’吗?”

姚佳欣汗了,弘小旭两个音节的字都能喊错,更别说三音节的“汗阿玛”。

不过她也不好打击四爷陛下的心情,忙又拿了一块芙蓉糕引诱弘小旭:“乖,叫‘阿玛’!”

弘小旭看到香甜的芙蓉糕,立刻眼睛亮晶晶的,奶甜奶甜地喊道:“啊、阿妈!”

姚佳欣一个趔趄,险些没摔倒!

让你叫阿玛,你来了个句“阿妈!”

直接把四爷陛下给性转了!

弘小旭,你牛!

然而,胤禛不但没有介意,反而十分高兴的样子,直接伸出双手把沉甸甸的弘小旭给抱了起来,“如此早慧!不愧是朕的儿子!”

然而弘小旭似乎并不喜欢被亲爹抱,在那硬邦邦的怀里手脚并用挣扎,包子脸都瘪了。

好在四爷陛下只是稍微抱一下,就把儿子搁回了榻上,姚佳欣又赶忙把芙蓉糕塞给弘小旭,弘小旭这才露出了笑脸,开开森森继续啃点心。

第二二六章、法海的女儿(加更)

胤禛的大手在弘小旭的小脑袋上爱抚了两下,才正色吩咐:“把六阿哥抱下去吧。”

“是!”乳母忙上前,小心地将六阿哥抱了下来,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屏退了左右宫人后,胤禛才执着她的手道:“最近园子里突然冒出来的风言风语——你都听闻了吧?”

姚佳欣轻轻点了点头,她虽面无忧惧,但这单薄身躯还是莫名给人一种娇弱无助的感觉。

胤禛抬手轻抚摸她的鬓角,低语道:“别怕,有朕在呢。”——虽然恬儿看上去一幅不在意的样子,但那些指责说得那样难听,平白无故被泼一身脏水,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不难过不生气吧?

“放心,朕已经吩咐粘杆处介入,那些话太难听,恬儿若不想入耳,就暂且静养几日。过几日,这园子里自然清静。”胤禛语气轻描淡写,但可想而知,想要在短时间内将流言消弭无形,必得雷霆手腕。

姚佳欣松了一口气,四爷陛下肯介入自然是最好的。园子里嚼舌根子的人着实不在少数,若她自己动手,下手轻了,只怕没什么效果,若是下手重了,又难免会为人非议不慈。

四爷陛下让粘杆处处理流言蜚语,可想而知,必定要死不少人。

姚佳欣柔声道:“皇上亲自处理,臣妾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说着,便顺势依偎在了四爷陛下的胸膛中。

这个胸膛宽阔硬挺,隐隐能够听到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这心跳在她靠上去的一瞬间,嗖地加快了些许。

胤禛顺手将手臂揽在那单薄的肩膀和纤细的腰间,这身躯软软的,分外叫人怦然心动。朕果然还是喜欢恬儿依赖朕的样子。

胤禛嘴角翘起了一个愉悦的弧度,等粘杆处拔掉园中这些钉子,园子里就彻底干净了。

只是恬儿,怕是受了些惊吓忧惧,不过为了长远考虑,也只能如此。左右这流言也只是在园子里闹腾几日,传不到外头去。

胤禛轻轻爱抚着那单薄的脊背和削肩,心想,看样子朕要好好安慰一下恬儿。

这几日便留宿碧桐书院吧。

胤禛心头火热地想着。

这一场流言蜚语,就像是夏日的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雷声大雨点小,尚未闹大,就已经被镇压下去。

园子里几个嫔妃处都先后被抓走了不少宫女太监,还有其他各处,总之牵连甚大。一时间,整个圆明园行宫都弥漫着一股战栗的气息,再无人敢胡言乱语,一个个战战兢兢,唯恐被殃及。

这一番,到底死了多少人,姚佳欣没统计过,反正去了粘杆处大牢的宫人,有半数都没能活着出来,那些即使活着走出粘杆处大牢的也都是嚼过舌根子的,自然也不可能回到原本地方,要么被逐出宫,要么被发配皇陵、皇庄之类的地方服苦役。

一时牵连甚多,以至于今年内务府小选宫女的指标人数一下子提高了三成。

可见这场流言风波,牵连何等之广。

就在这样惶恐的氛围中,秀女大选之日也渐渐到来了。

在大选之日前一日,四爷陛下才将圈定必留的秀女名单着人送到了澹泊宁静殿。

太后一看名单,脸色就很是不佳。立刻就叫人传了贤妃前来。

得到太后传召之时,姚佳欣正忙着写四爷陛下布置的家庭作业呢,得嘞,但愿太后别啰嗦太久,否则她就得熬夜写作业了。

于是连忙换上一身稍微庄重些衣裳,急匆匆赶到澹泊宁静殿。

太后脸色很是不快的样子,也不多废话,直接叫瑞嬷嬷将名单呈给她:“贤妃不妨先瞧瞧,这就是圈定圈定的秀女。明日殿选,是必定要留牌子的。”

这张单子上秀女其实不算太多,也就二三十个吧,开头清一色满洲世家大族贵女!神马钮祜禄氏、佟佳氏——嗯?!

姚佳欣瞪大了眼珠子,不由脱口而出:“兵部尚书法海之女?!”

法海?!

法海不是和尚吗?

姚佳欣囧了。

太后脸色却很是不快的样子:“不错!这法海是承恩公佟国纲的次子。”

姚佳欣秒速回神,佟国纲她可是晓得滴,这位可是孝康章皇后的亲兄弟,也就是孝懿仁皇后和皇贵太妃的亲伯父!换言之,这个叫法海的不是和尚,人家是康熙爷的表兄弟!也就是四爷陛下的表叔?表叔的女儿……

这个兵部尚书法海之女佟佳淑离,是四爷陛下的表妹。

表妹这种生物,在康熙朝也是很牛叉,动不动就是贵妃。

但是四爷陛下貌似没有拉表妹入宫的恶习吧??

姚佳欣弱弱道:“想来是婚配宗室近支吧?皇上有好几个弟弟都等着赐婚呢。”譬如说王太贵人的两个儿子,光头十五个、出继的十六爷,还有十七贝勒允礼,都是黄金单身汉呢!

太后轻哼了一声,“若是赐婚宗室倒也罢了,若是留宫,只怕最少也要跟你平起平坐,保不齐又是个贵妃呢!”

听了这话,姚佳欣沉默了,太后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想引导她敌对法海的女儿。

嗯,法海的女儿,听着怎么那么逗呢?

姚佳欣强忍着没有笑出声,她低头小声道:“既然皇上都圈定了,自然是要留的。至于是否是‘上记名‘……”或许她应该问问四爷陛下?

太后见贤妃低下了头,想是心中不安,于是立刻安慰道:“这宫里好不容易清静些,哀家自然也不愿意又乱起来,你管着后宫就很好。若皇帝有别的安排……唉——”太后叹了口气,露出惆怅的神色。

太后这明显是她挑拨她去吹四爷陛下的枕边风啊……

不过,她顺了太后意也无妨。

反正留选秀女名单,四爷陛下只给了太后。

姚佳欣若去问四爷陛下的心意,四爷陛下立马就知道是太后透的风。就算四爷陛下不悦,也不会生她的气,只会气太后。

离开了澹泊宁静殿,已经是红日西斜。姚佳欣坐在肩舆上,朝着碧桐书院归去,想着该怎么把四爷陛下勾搭过来,结果却在自己殿外看到了四爷陛下的龙舆。

得嘞,不用费劲了,四爷陛下主动上门了。

第二二七章、名师出高徒

姚佳欣还未入殿,就在外头听见了弘小旭那奶声奶气的叫声。

那一声声叫得,真真是令人喷笑。

“阿妈!阿妈!”

只见殿中,弘小旭被四爷陛下的糕点引诱得直流口水,连叫了好几声“阿妈”之后,弘小旭终于获得了亲爹投喂的一枚桂花糕,开开森森地啃了起来。

胤禛一脸笑容,抚摸着儿子胖乎乎的小脸和肉嘟嘟的小下巴。

有了好吃的点心,弘小旭那叫一个乖,躺平了任摸任吃豆腐。

姚佳欣无语凝噎地立在一丈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恬儿什么时候回来的?”姚佳欣没出声,但胤禛闻到了恬儿身上那股子清淡的脂粉香气。那是恬儿最管用的兰泽香,闻着清纯悠远,宛若空谷幽兰。

姚佳欣屈膝行了一礼,“臣妾刚回来,倒是皇上来了有一会儿了吧?”

胤禛“唔”了一声,没有回答她,而是问道:“朕听说太后传了召你。”——朕前脚才把留选秀女的名单送去,太后立刻就叫了恬儿去,所图为何,简直昭然若揭。

姚佳欣没有掩饰,笑着说:“太后给臣妾看了皇上圈定的秀女,里头有个法海的女儿,让臣妾想起了前几日看到白蛇传话本了。”

听了这话,胤禛忍不住发笑,也是恬儿心性舒朗开阔,满脑子都是开心的事儿。

说着,姚佳欣低声道:“皇上会选她入宫吗?”

胤禛心中暗笑,恬儿纵然心性开阔,毕竟是个爱慕着朕的女子,多少还是会吃味的。

于是胤禛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若朕选她为嫔妃,恬儿会吃醋吗?”

卧槽!尼玛勒个#@#!

姚佳欣虽然外表一幅纯洁妹子样,但内心动不动各种脏话连篇。她忍不住心想,四爷陛下该不会也学先帝,想当表妹终结者吗?

麻蛋,当初是谁说,只是选两个充充数!尼玛直接拿表妹充数啊!

姚佳欣心中愤愤,虽然选秀不可避免,后宫进新人也不可避免,她也没想独占四爷陛下——毕竟让别人守寡是很不道德的事情!

但是尼玛也别来个重量级的秀女啊!

胤禛打量着那张难掩恼羞之色的小脸蛋,忍不住“噗嗤”笑了,“好了,朕跟你开玩笑呢!”

神马?开玩笑?!

姚佳欣瞪大了眼,这种事情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吗?整天逗弄弘小旭就罢了,居然还逗弄起她来了!当她是小孩子啊!

姚佳欣不高兴了,直接一甩袖子,扭头去了西边书房。

居然跟朕使起小性子来了,胤禛暗笑,忙正色叮嘱乳母照顾好六阿哥,也快步进了书房中。只见恬儿已经坐在了书案前,咬着嘴唇开始磨墨。

“恬儿这是在做什么?”胤禛好奇地问。

姚佳欣鼓了鼓腮帮子:“皇上布置的每日十张大字,臣妾还没写完呢!”

麻蛋,人生悲催啊!

胤禛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点了点头,“那你写吧。”

姚佳欣:哼,写就写。

心怀愤愤,心思不专,写出来的字自然不咋地。胤禛看在眼里,不由皱了皱眉。

忽的,一只大手落在了姚佳欣执毛笔的纤嫩柔夷上,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姚佳欣一怔,忙抬头看了四爷陛下一眼。

没想到烛光之下,四爷陛下的神色甚是认真,他声音低沉,带着醇厚的磁性:“专心点儿!”

“哦哦!”姚佳欣的心思忙回归到簪花小楷上。

胤禛握着她的手,开始运笔,毛笔在宣纸上缓缓勾勒出一个端正秀雅的小字,那低沉的男低音在她耳旁再度响起:“不要总是照猫画虎,要仔细揣摩其意蕴。行笔的时候要用中锋,提笔的时候要轻盈……”

四爷陛下一边儿握着她的手沙沙写出一个个娟秀的小字,一边在她耳边提醒她写字的要领。四爷陛下教她写了七八个字,便缓缓松了手,只在一旁提点。

姚佳欣不知不觉间也渐渐聚精会神,发现这样写出来的字果然漂亮多了。

墨香在书房缓缓弥散,一时间只闻得毛笔划过宣纸的沙沙之声,如微雨绵绵。

很快,姚佳欣的家庭作业写完了,觉得比从前稍微顺手了些。

胤禛一一翻看,满意地点了点头,“稍微有点长进。”

姚佳欣笑着拍四爷陛下的马屁:“名师出高徒嘛!”

胤禛笑了,俯首在她耳畔吹了一口热气,“那恬儿这个徒弟今晚可也好好报答朕这个师傅。”

一言不合又开车啊四爷陛下。

姚佳欣忙嗔了她一眼,“明日便要开选了,臣妾还要早早去澹泊宁静殿呢。”——意思是让四爷陛下开车悠着点。

胤禛点了点头,“放心,朕心里有数。”

姚佳欣撇嘴,这种事情四爷陛下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没数的。

一夜巫山**,姚佳欣累断腰。

大清立国已有百余年,满蒙汉八旗人丁繁衍数代,人口数量早就翻了好几个翻,参选秀女人数也呈现爆发式的增长。那些参选秀女名单,姚佳欣虽没数过,但粗粗估计,两三千秀女还是有的。这显然不可能一两天选完。

太后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选秀之日少不得着朝服正装,也是很辛苦的。因此太后一天只选两个旗的秀女,满蒙汉各八旗加起来也就是二十四个,因此统共要花费十二日才能选完。

雍正五年三月初九,是个黄道吉日,也是选阅满洲正黄旗和镶黄旗秀女的日子。首先秀女要赶到圆明园的西宫门,有礼部官员引导,交给宫中太监。由太监将两旗秀女引至临近宫门的一处宫苑,在这里有专门的嬷嬷负责检查秀女是否是处子之身、身上是否有疤痕、是否有异味,以及姿色过于丑陋的,直接淘汰,连殿选的资格都没有。

因此这第一轮就淘汰,是蛮丢人的事情。但是通常那些世家大足贵女,哪怕真的身上有疤痕,嬷嬷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一轮的“初选”因此通过率还是蛮高的,嬷嬷其实并不严格,除非太过有碍观瞻,基本都会让你去参加殿选,介时没入太后太妃们的眼缘,再落选也不至于太丢人。

因此通过的秀女,超过七成。毕竟都是上三旗秀女嘛,后头的下五旗或者汉军旗的初选淘汰率才会略高些,但也不会超过五成。

而接下来的殿选,淘汰率才是最高的。

“殿选”只是个一种称谓,其实太后选阅秀女的地点未必在哪个殿宇,可以由太后做主随便指派个地方,有时候甚至是在御花园选个风景秀丽的地方。

不过太后好像很是重视这次选秀,甄选秀女的地点就在太后的澹泊宁静殿。

第二二八章、殿选(上)

雍正五年三月初九,是个晴朗的日子。

碧空如洗,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花朵的甜香。

姚佳欣身穿妃位朝服,强忍着腰部的不适,早早赶到的澹泊宁静殿,只见太后也穿着威仪华贵的朝服。

这皇太后的朝服,与皇后朝服是一个级别的,头戴三层鸾凤点翠嵌珠朝冠,冠上足足有七只金凤和一只金翟,身穿明黄缎绣五彩云金龙朝袍,外罩石青色绣金立龙文无袖朝褂,再配上三串朝珠以及金约、领约、耳饰,这气场一下子就出来了。

姚佳欣这身妃位服制,跟太后这一身行头,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澹泊宁静殿中,照旧满是迦南香的气息,缭绕不绝。

太后端坐在上头的宝座上,旁边还陪坐着一个年轻的妇人,那妇人不过三十许的模样,不过穿了一身级别不低的朝服,亦难掩贵气。仔细一瞧,这妇人容颜精致,脂粉淡扫,虽眼角眉梢难掩细纹,但着实是一个颇有颜色的美妇人。

这位就是贵太妃瓜尔佳氏,先帝爷的和妃。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姚佳欣上前先端端正正给太后请了安,然后才向贵太妃屈了屈膝盖,“贵太妃万福。”

瓜尔佳贵太妃微微颔首,却不多话,而是看向了太后,露出了请示之色。

其实太后与瓜尔佳贵太妃也没什么旧怨,只是不喜她总跟佟佳氏走得近罢了。而贵太妃无儿无女,自然也不敢得罪太后娘娘,因此神色很是谦和。

太后端坐在宝座上,神色有些不苟言笑,但在看到贤妃的时候,神色稍微和缓了些,太后上下打量着贤妃脸蛋,不由笑了:“你今日的妆容倒是喜气。”

姚佳欣也不掩饰,坦白地道:“臣妾毕竟不年轻了,怕被秀女没比下去,自然要好好装扮。”她今日脸上脂粉也比往日里更多些,脸上傅了两遍上好的宫粉,两腮与眼梢俱多扑了些胭脂,显得分外明艳。

太后“噗嗤”笑了,“你可都是正三品的贤妃了,还怕那些小丫头片子?”

姚佳欣含笑道:“在太后眼里,自然是一群小丫头片子,可在臣妾眼里,着实有不少高门贵女。”

听到“高门贵女”四字,太后撇了撇嘴,露出几分不屑之色,“高门贵女又如何?无论是给皇帝充实后宫,还是赐婚宗室,都得选贤惠端庄的,可不能一味只挑高门贵女!”

姚佳欣当然明白,太后出身更是寒微,对昔年压在自己头上高门贵女早有不忿。此刻只见贵太妃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但是碍于太后威仪,也不敢多说什么。

是了,这位贵太妃瓜尔佳氏也出身高门。

贵太妃勉强露出个笑容:“太后,时辰不早了,不如尽快选阅吧。”

太后瞥了贵太妃一眼,“今日原该让皇帝也一通前来选阅的,只是皇帝朝政繁忙,无暇前来。你与贤妃便帮着哀家好好掌掌眼。”

贵太妃低下头称了一声“是”,声音甚是柔婉。

姚佳欣忙笑着拍马屁:“太后的眼光是最好的,臣妾在一旁跟着学学就好了。”

太后笑了:“数你嘴甜!”然后又和蔼地道:“快坐下吧。”

“是。”姚佳欣这才入座。

她与贵太妃分别坐在太后两侧的花梨木南官帽椅上,看似是协同选秀的样子。但很明显,这位贵太妃是无意插手选秀,只是碍于四爷陛下的圣意,才不得不参与进来。

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太监展开名册,对着殿外高呼:“满洲镶黄旗一等公阿灵阿之女钮祜禄敏湘、满洲镶黄旗兵部尚书法海之女佟佳淑离、满洲正黄旗佐领巴图之女瓜尔佳惠仪、满洲正黄旗……”

太监一开口便念了五个名字,全都是满洲上三旗著姓大族贵女,没一个是简单的。

五个秀女也被整整齐齐引入殿中,于一丈外便端端正正跪了下来,礼仪上都无可挑剔。只是秀女都低着头,看不清容颜,都竖着简单的小两把头,头上没有过多的簪钗首饰,都是很清雅的装扮。——哪怕再高门,毕竟是秀女,不宜打扮得过于花枝招展。

只听五人齐刷刷道:“参见太后,愿太后千岁金安!”

太后居高临下瞥了一眼,片刻后才高贵地道:“都抬起头来。”

五人这才齐刷刷抬起小脸,秀女不许浓妆艳抹,因此一张张都是颇为素净的小脸,论容颜没有太出挑,但都是眉清目秀,小脸十分娇嫩,充满了胶原蛋白。

太后扫了一眼秀女,“哀家仿佛听见,这里头有贵太妃的族人?”

贵太妃瓜尔佳氏忙道:“回太后,是最左边那个,只是同族而已。”

太后仔细打量了最左边那个秀女,观之不过十四五的样子,脸蛋尚且有些稚嫩,太后颔首:“长得还算标志。”

贵太妃原不过就是来充数的,没想到太后却突然夸赞自家格格,连忙道:“太后谬赞了。”

姚佳欣心中暗想,太后明明不喜贵太妃,却突然示好,明显是另有所图。姚佳欣的目光不由落在那个法海之女佟家淑离身上,这秀女观之十六七岁的模样,薄施粉黛的小脸虽不算绝色,但也不失为一个标志佳人。

幸好四爷陛下无意选这位佟格格入宫。

四爷陛下虽有迁怒了佟国维,但对佟国纲之子法海很是重用。今早素雨特特禀报了一些这法海的履历,此人二十四岁就中了进士,后来还被先帝委任为十三爷和十四爷的授业师傅。四爷陛下登基后,委任他为兵部尚书,可谓是十分信重。

还有那个承恩公阿灵阿之女钮祜禄敏湘——长相颇为明艳,在这五个秀女中是最出挑的,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颇有几分贵气。这阿灵阿可是孝昭仁皇后的亲兄弟——得嘞,这又是一个四爷表妹。

然而太后却无视了这两位“表妹”,对那个家世略次一些的瓜尔佳惠仪多加询问,“今年几岁了,读过什么书?”

瓜尔佳惠仪乖巧地回答:“回太后,奴才今年十四岁,平日里除了女则女训,只读过几本佛经。”

太后满意地点头,对太监道:“很是不错,记下名字留用。”

“谢太后恩典!”瓜尔佳惠仪连忙郑重磕头谢恩。

第二二九章、殿选(下)

姚佳欣算是看出来了,太后明显是抬举这瓜尔佳氏,故意冷淡对待佟佳氏和钮祜禄氏。以达到拉拢贵太妃的目的。

贵太妃忙小心翼翼道:“太后,另外几个秀女也很出众。”

太后这才将高贵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下的佟佳氏与钮祜禄氏,转脸对姚佳欣道:“贤妃觉得如何。”

姚佳欣腹诽,四爷陛下都圈了名字了,她还能如何?反正四爷陛下并无选高门贵女入宫之意,她微微一笑:“太后做主就好,臣妾没有异议。”

太后自然也没奢望贤妃跟皇帝对着干,只是要引起贤妃警惕罢了,太后淡淡“嗯”了一声,“好歹是孝懿仁皇后和孝昭仁皇后的族人晚辈,暂且记下名字吧。”

这佟佳格格与钮祜禄格格虽然努力镇定,但眼眼眸中分明有一丝慌乱,二人连忙磕头谢恩,无不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太监有开始高声念下一批秀女的名字:“满军镶黄旗二等侍卫颜德之女乌雅如茵、满军正黄旗……”

姚佳欣二等侍卫这个官职不由一愣,因为这只是正四品的官,怎么也不该排得这么靠前啊。再听到乌雅如茵这个名字,才恍然大悟,肯定是太后的母族晚辈。

果然太后露出了笑容,“这丫头是哀家一个侄儿的女儿,今年已经十七了。”

贵太妃连忙送赏赞赏之词:“瞧着很是秀雅,有几分太后年轻时候的样子。”

反正这辈分比四爷陛下小,显然是不可能留在宫里的,姚佳欣便也不要钱似的送上溢美之词:“不但模样好,举止也十分端庄。”

听到贤妃的称赞,太后笑容更加和蔼,立刻对那乌雅如茵道:“这是贤妃姚佳氏。”

那乌雅如茵其实相貌很是一般,亏得是太后的侄孙女,要不然很有可能连初选那轮都过不了。乌雅如茵听到太后介绍贤妃,不由一喜,立刻略一侧身,恭恭敬敬磕了头:“参见贤妃娘娘,愿娘娘如意金安!”

姚佳欣有点懵逼,太后特特让侄孙女乌雅氏给磕头是几个意思??

直到这第一日选秀落下帷幕,太后才终于表露出了自己的意图,“哀家听说你有个弟弟尚未婚配。”

姚佳欣终于恍然大悟,太后居然想跟她联姻??

姚佳欣不禁有点懵逼,她低声道:“那个十四福晋有个小妹,日前刚刚引荐给了臣妾母家的太夫人……所以,您跟十四福晋这……”——这是闹哪样儿?乃们婆媳能不能统一一下意见?!一人介绍一个媳妇给我弟弟,这叫我怎么选啊!

听了这话,太后神色也有些尴尬,完颜氏居然有意把自己母家小妹许给贤妃的弟弟?居然也不跟哀家说一声?

太后咳嗽了两声,“那这事儿就缓缓再说吧。”

姚佳欣点了点头。

太后尴尬得,连忙转移话题缓解尴尬:“你母族可有参选的秀女?”

姚佳欣也正想找机会说这事儿呢,便笑着道:“臣妾也正想跟太后禀报呢,臣妾母家刚好有个妹妹,是臣妾叔父的小女儿,今年刚满十三岁。只盼着能留宫长长见识,就心满意足了。”

太后心道:不过就是通过殿选、留宫学完规矩再撂牌子,这点小小要求根本不算什么。于是太后欣然允诺。

“哀家记下了。”太后颔首道。

两日后,终于选到了满军八旗之末的镶蓝旗,姚佳欣才终于见到了自家这个从未见过的六堂妹乐筠,这丫头长得一团孩子气,模样还算清秀,脸蛋圆圆的,杏眼很大很明亮,不过举止很是局促。那小脸上透着几分惶恐不安,在看到她这个贤妃的时候,才略略安心了些。

太后打量着跪在地下抬起的一张张略施粉黛的小脸,目光落在那个小姚佳氏身上,不由对贤妃道:“长得还算乖巧。”

姚佳欣笑着道:“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罢了。”心里忍不住吐槽,十三岁的小萝莉,就要参加选秀!选秀是个什么活动?——给皇帝和宗室子弟选媳妇的相亲大会啊!!

真是禽兽啊!

太后笑着吩咐太监:“记下名字留用。”

姚六娘圆圆的小脸上满是惊喜,她急忙磕了个头,“多谢……太后恩典。”这声音都有些磕磕绊绊,可见是何等紧张。

殿选是极为枯燥的,秀女们每五个人一排被宣进殿,磕头请安,太后偶尔问几句,更多的时候是连问都不问,瞥了一眼就给撂了牌子。

毕竟有那么多秀女等着觐见呢,可没那么多功夫一个个询问。

基本上都是太后做主决定去留,贵太妃和姚佳欣这个贤妃只是陪衬而已。

两个旗的秀女选阅下来,怎么也得两三个时辰,这么长时间保持着端庄的坐姿、优雅的仪态,也是很累人的。

更累人的是,这种事情得持续十二天!

殿选的过程中,四爷陛下愣是一次都没驾临!

简直令人无语,这到底是是给谁选秀啊!

肿么感觉四爷陛下跟没事儿人似的!

姚佳欣原以为选阅到汉军旗镶白旗的时候,四爷陛下会露个脸呢,毕竟小年糕会出场。

结果选到汉军下五旗,四爷陛下还是没来。

“汉军镶白旗内阁学士年羹尧之妹年思窈,年十四!”

这年思窈的确是个十分纤细窈窕的女子,盈盈曼妙入殿,整个人的气度容貌与其他几个秀女简直是高下立分。

那瓜子脸小巧盈盈,小脸白皙得宛若冬日之雪,白得简直发亮,小脸略有些苍白,显得整个人弱柳扶风,娇柔楚楚。

太后很是不喜这种楚楚可怜的女子,略蹙了蹙眉,但也晓得这是皇帝特意圈定留名的女子,便道:“长得还算周正,记下名字留用吧。”

那年思窈眉眼飞跃然欢喜,连忙盈盈磕头,语气娇嫩得若春日黄莺:“谢太后恩典!”

这娇软滴滴的声音,也是太后所不喜的,“去汇芳馆好生学规矩吧!”——不管皇帝打算自己留着,还是赐婚,这样仪态都着实不够端庄。

年思窈自然也听出太后话语里的嫌弃之意,咬了咬薄唇,低头称“是”,在起身退下的一瞬间,她悄然抬起头朝着上头瞥了一眼,目光在那位最年轻、穿着妃位朝服的女子身上定格了片刻,便又飞快低下头,谦恭地退出了殿。

别的秀女都低着头,不敢乱看半眼,规规矩矩退下。唯独这年氏还抬头偷偷看了她一眼。

姚佳欣挑了挑眉毛,看样子这年氏不是什么安分规矩之辈啊。

第二三零章、秀女留宫

待到汉军旗秀女选阅完,这殿选就彻底结束了。

劳累了多日的姚佳欣,终于松了一口气。

傍晚的时候,圆明园总管太监张保前来禀报,“禀贤妃娘娘,殿选留用秀女二百二十六人,都已经安置于汇芳馆。”

姚佳欣端坐扶手椅上,“辛苦你们了。”

张保一脸谦顺:“这些都是奴才们分内之事。”说着,张保又道:“太后娘娘已经指派了瑞嬷嬷前去汇芳馆,一则是帮着教引嬷嬷们教导秀女们规矩,二则也是替太后娘娘相看秀女们质素如何。”

姚佳欣点了点头,“知道了。”

张保抬起头请示道:“不知娘娘您——可否要派遣身边嬷嬷前去汇芳馆襄助教导秀女?”

听了这话,姚佳欣微微一愣:“这合乎规矩吗?”——说什么派去襄助教导规矩,实则就是提前监视秀女一举一动。

姚佳欣倒是有点心动,提前监视一下也好。

张保笑着道:“娘娘如今代中宫掌摄六宫事物,又奉皇上圣意协理太后选秀事宜。娘娘多关心一下汇芳馆的秀女们,也是应当的。”

姚佳欣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身边的几个宫女嬷嬷,素雨无疑是最忠心的,只不过毕竟太年轻,倒是许嬷嬷——和尤嬷嬷一样都是四爷陛下当初指派的人,忠心自是毋庸置疑,而且用四爷陛下指派的人,等同一切都摆在明面上给四爷陛下瞧。

“许嬷嬷的规矩礼仪倒是极好。”姚佳欣微笑道。

许嬷嬷激动了,被打发教导娘娘身边宫女太监这么久,终于要熬出头了!

许嬷嬷忙噗通跪下:“奴才必定竭尽全力!!”——娘娘让她去汇芳馆可不只是教导秀女规矩而已,更是让她去监视,一旦发现不安分的、狐媚的,也能让娘娘心里有数,提早防备。

姚佳欣忽的想起殿选那日,六娘乐筠身上的旗服倒是不错的料子,瞧着似乎是年节的时候她赏赐母家的衣料,不过两把头上的簪钗都很是普通……

便打开了自己的首饰盒,从里头挑了一支上好的金累丝嵌红宝石步摇,并一对南珠耳环,让许嬷嬷拿去赏赐给六娘。秀女若是装饰过于简朴,只怕会被人小觑。她赐这些首饰,也是有给六娘撑腰的意思。

汇芳馆。

这里远离嫔妃住处,四周山环水绕,可说是一处极为清静宜人的所在。然而如今的汇芳馆却住满了正当妙龄的秀女,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汇芳馆是一座四合院式的宫苑,正房五间,是嬷嬷们考校秀女的地方。东西两侧的庑房倒是极多,各有十二间。除此之外,还有倒座房、后罩房,以及西侧小跨院。瞧着虽宽敞,但要安置二百多秀女,还是蛮拥挤。

因初选是按照先满蒙后汉的顺序筛选,因此满军旗、蒙军旗的秀女过了殿选被引领到汇芳馆,自然而然就占据了两侧庑房。最后留给汉军旗的便只有倒座房、后罩房以及西侧小跨院了了。

这倒座房是与正房相对的屋子,正好是坐南朝北,到了夏日里极为溽热。而后罩房则是正房后头那排屋子,光照被正房遮挡,因此冬日里十分寒冷。这两处一般都是给下人们的住处。而西侧那小跨院也好不到哪儿去,房屋十分低矮狭窄,远不能跟正院的东西庑房相比。

年思窈是塞了足足了银子,才被分配到小跨院中一个稍微好点的屋子居住,看着这狭窄的屋子,而且还得跟好几个秀女一起挤在这里,年思窈娟秀的眉毛忍不住颦蹙了起来。

屋里一个脸庞圆润和气的秀女笑着上来打招呼:“我叫海晏,家父是山东布政使参道。不知这位妹妹怎么称呼?”这个叫海晏的秀女观之十六七模样,瞧着刚进来这位秀女身量瘦小,明显比自己年纪小,便托大叫了一声妹妹。

布政使参政,是从三品的地方官,管一省钱粮事物,是布政使的直接下属。而布政使又是总督的下属。

年思窈娇俏的脸蛋上浮起骄矜之色,“我姓年,名思窈。家父是已经致仕,早年曾任湖广总督。”

秀女海晏少不得吃了一惊,她在京中的伯父家居住待选,倒也听说前湖广总督年遐龄幼女也当选,没想到就是眼前这位!她原本还以为汉军旗大家族的格格,该是何等端庄贵气,没想到竟是这么个跟扬州瘦马似的女子。

听到“湖广总督”四字,屋里其余三个正在拾掇床铺的秀女也吃了一惊。

“早听说年老大人爱女也正值当选之年,一直无缘一见呢!”

“原来姐姐就是年家格格,姐姐当真好颜色!此番定能雀屏中选!”

其余秀女连忙上前巴结。

年思窈的确面容姣好、身量窈窕,一张粉白无暇的脸上略带羞赧之色,“家父早已致仕,如今在京中颐养天年,其实也不算什么。”

秀女海晏终于回过神来,立刻客气地:“年老大人虽然致仕,但两位公子俱是人中龙凤,都官居高位。”年遐龄是致仕了,但年希尧、年羹尧二人都在京中任职,无论哪个官职都比自己阿玛高,海晏也不敢有所不满,言语中带了几分礼敬。

年思窈粉面含笑,一双桃花眼甚是娇羞,小小年纪,便透着别样的风流。又有那样位极人臣的父兄,哪怕身在汉军旗下五旗,仍颇有几分骄矜自得。

秀女海晏忙笑着对年思窈介绍另外几个秀女,其余几人家世都是中等上下,虽不及海氏,但在汉军旗秀女中已经是很不错的家世了。

一时间,屋里几个秀女争相巴结,秀女海晏也不敢托大称呼“妹妹”了,而是改口尊称“年格格”。

海晏客气地道:“这里着实有些狭窄,委屈年格格了。”

年思窈想着东边宽敞的庑房,想也知道必定住着满蒙贵女,她笑了笑,“这只是一时的,不打紧。”——一时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年思窈自负,纵然有家世门第比她高的,也必定不及她美貌,纵有比她貌美的,也断断没有她这般家世。

年思窈面带微笑,“海格格是从山东赶来参选的吗?”

海晏忙道:“年初就入京了,一直住在京中的伯父家。”——她又忙将自己伯父的官职和宅邸报上去。

年思窈小巧的脸蛋带着温柔的笑容,看上去甚是温文有礼,“那可巧了,我们年家在京中的宅邸也在那附近呢。”

海晏露出看可惜神色:“只可惜我一直被伯父伯母拘在后宅学规矩,未能去年府拜见。”

年思窈含笑浅浅:“如今可好了,咱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可以好生亲近了。”——年思窈心想,这海氏容色虽不算出挑,但天庭饱满,长了一幅福相,这样的相貌很讨喜,家世在秀女中也是偏上的,说不定有些造化呢。

海晏大喜,这位年格格家世容貌都如此出挑,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能够提前与之交好,自然是大有裨益。

于是两个秀女笑语连珠,聊着一些衣裳首饰之类的话题,另外几个略次、姿色也不出众的秀女便完全成了陪衬了。

第二三一章、秀女真有钱

汇芳馆的庑房中早已住满了满蒙秀女,东庑房第二间屋子里,年方十三的秀女姚六娘有些胆怯,因为这个屋子里住的动辄是世家大族的格格,有位瓜尔佳格格是贵太妃的侄女,有位乌雅格格更是太后的侄孙女,甚至还有一位佟格格,乃是兵部尚书之女,已故祖父乃承恩公佟国纲。

跟这几位比起来,姚六娘实在是寒微极了,她父亲只是个通判,区区六品小官。她身上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贤妃娘娘的妹妹——而且还不是亲妹妹,只是叔父家的堂妹而已。同住一屋的几位格格无不仪态优雅、举止贵气,跟她们一比,自己根本就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毛丫头。

但是昨日,贤妃娘娘身边的许嬷嬷送来一支步摇和一对耳环之后,所有人对她的态度都亲切了不少。

“姚妹妹,你头上这支金累丝步摇可真是漂亮。”乌雅如茵笑着称赞,“上头嵌着的那颗鸽血红宝石成色也是极好。我也有一支这样的步摇,是去年太后娘娘赏赐的,一直不舍得戴。”

正在描眉的佟佳淑离忍不住撇了撇嘴,这乌雅氏自打进了汇芳馆,就总要找机会炫耀一下。佟佳淑离最是瞧不上这样的暴发户。

佟佳淑离回首一笑,“我瞧着那对南珠耳环玉润浑圆,更显雍容雅致。姚妹妹怎么没带上?”

姚乐筠小声地道:“我年纪小,戴不出珍珠的雍容气度。”

佟佳淑离莞尔一笑,从自己的剔红牡丹纹首饰盒中取出一对成色上好的白玉葫芦耳环,道:“若姚妹妹不嫌弃,我这双羊脂白玉葫芦耳环便赠与你吧。我瞧着你肤质白皙细腻,与这羊脂玉很是相配呢。”

姚乐筠虽没有羊脂玉的首饰,但也晓得这种玉极为珍贵,如何敢收?她连忙摆手,“不用了,这太贵重了!”

佟佳淑离笑着将这对成色上佳的羊脂玉耳环塞到姚乐筠手中,“不过就是一对耳环,我与姚妹妹一见如故,就只当是见面礼了。”

乌雅如茵看在眼里,露出了不屑之色,这佟佳氏还真会收买人!

这时候,房门被敲响了,乌雅如茵语气不快地扬声问:“谁呀?!”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来了一个衣着华美的秀女,那秀女相貌明丽,未语先笑,“这不是乌雅姐姐么,有些日子没见了。我记得上次见面,还是贵府承恩公夫人的寿宴呢!”

乌雅氏自然认得眼前这个秀女,正是承恩公阿灵阿的小女儿钮祜禄氏,这钮祜禄氏一进来便首先跟自己打招呼,而且面带笑容,语气亲和。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乌雅格格点了点头:“原来是钮祜禄格格,久违了。”

钮祜禄敏湘笑着道:“我今年十六岁,若乌雅姐姐不嫌弃,叫我敏湘便是。”

这钮祜禄氏这等高门贵女主动放低身段结交,乌雅如茵顿时倍觉脸上有光,笑着点头道:“敏湘妹妹。”

而后,钮祜禄敏湘像是刚刚看到佟佳淑离似的,笑着道:“佟妹妹原来跟乌雅姐姐同住一室呀,妹妹也真是有福气。”

佟佳淑离脸色有些不快,跟这个暴发户一般的乌雅氏住在一个屋子算什么福气!

钮祜禄敏湘又笑着与乌雅如茵道:“乌雅姐姐可否跟我介绍一下另外两位格格。”

见佟佳淑离不快,乌雅如茵便高兴得紧,“这位是贤妃娘娘的堂妹——乐筠妹妹,另外这位是贵太妃的母族侄女,叫惠仪。”

钮祜禄敏湘笑着与佟佳氏瓜尔佳氏二人打了招呼,又语气亲和地对姚乐筠称赞:“位姚格格生得真是标志可人。”

姚乐筠忙客气地道:“钮祜禄格格谬赞了。”——姚乐筠明白自己姿色平平,远比不过眼前这位钮祜禄格格。

乌雅如茵笑着说:“这姚家真是出美人,贤妃娘娘是一等一的天姿国色,姚妹妹如今虽小,也是美人坯子!”

“不敢当、不敢当。”姚乐筠红着脸摆手。

佟佳淑离暗暗冷哼,这钮祜禄氏还真是长袖善舞。

正在逗弄弘小旭的姚佳欣,浑然不知汇芳馆中的秀女们已经开始拉帮结派了。

弘小旭穿着开裆裤,撅着小屁屁从姚佳欣面前爬过,一溜烟爬到了炕几前,肉呼呼的小爪子伸过去,抓住了黄梨木炕几上那珐琅云纹盘中的松软点心——铜锣烧。

姚佳欣发现,自己儿砸也挺喜欢吃铜锣烧的。双手捧着恁大一块,巴滋巴滋咬着,那声音,听得她都觉得饿了。

于是她也摸了一块铜锣烧,陪着弘小旭一块吃。

同时,另一只手揉在了弘小旭的小屁屁上,弘小旭正专心致志地吃着铜锣烧,因此一点也不反抗亲妈的调戏,乖得不得了。

秀女虽入了宫,但身份未定,一应份例用度都是比照一等宫女,每日猪肉一斤、白老米七合五勺、随时鲜菜十二两,吃食绝对够吃的,只不过都是大锅煮出来饭菜,别指望多好吃。至于胭脂水粉什么的,更是不必肖想。

这也是早就有惯例,并非姚佳欣苛待秀女。反正秀女都是带了充足的银钱入宫,嫌弃不好吃,可以自己花钱打点嘛,还有胭脂水粉衣裳首饰什么的,肯定都是自带入宫。

秀女的日子过得也很单调,无诏不得离开汇芳馆半步,每日跟随教引嬷嬷学习宫中规矩礼仪——其实那些高门贵女早就提前好几年就延请了宫中退役的宫女或嬷嬷教导规矩,寻常人家的格格自然没这条件,因此礼仪上的差距,教引嬷嬷们一眼便能看出高下。

从行走坐卧,到请安行礼,以及言谈举止,无不透露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

这些教引嬷嬷一个个都长了火眼金睛,哪个秀女端庄优雅,一看就是皇家福晋的仪态,哪个秀女千娇百媚,一看就是有望成为宠妃,教引嬷嬷不消几日便心里有了数。暗暗记下名字,等禀报上头知晓。

汇芳馆的秀女,不管身份高低,都是轻易不敢闹事。因为一旦出了事儿,教引嬷嬷便能做主撂了牌子——除非你家世相当过硬。不过即使是佟家、钮祜禄家这样的高门贵女,对待教引嬷嬷也都很是有礼,该塞的银子,只会比别人塞得更多。只求教引嬷嬷在太后、皇上面前说一两句好话,再不济起码别说坏话。

因此教导秀女一回,这些教引嬷嬷绝对赚得盆满钵满。太后身边的瑞嬷嬷、御前的司礼嬷嬷都是重点讨好对象,至于贤妃派来的许嬷嬷,秀女们也不敢怠慢。

三五日下来,收的银子之多,让许嬷嬷有些胆战心惊,少不得赶紧回了一趟碧桐书院,向娘娘一一汇报。

姚佳欣听了之后,也不禁暗暗咂舌,“这些秀女还真有钱啊!”

许嬷嬷忙道:“主要是一些满蒙贵女,出手十分阔绰。佟格格和钮祜禄格格都打赏了五十两银子呢!这两位格格在汇芳馆隐隐有些针锋相对,只是不曾闹到明面上。”

“还有乌雅格格与佟家格格同住一室,似乎也隐隐有些不睦。”许嬷嬷又道。

“哦?”姚佳欣露出了饶有兴味的神色,看样子汇芳馆表面平静,暗地里很热闹啊。

争就争吧,反正四爷陛下并无选高门贵女充实后宫之意。只要别闹得太过就成。

“你仔细盯着,只要不出大岔子,就不必干预。”姚佳欣淡淡道,“万事都有御前的派来的教引嬷嬷还有太后派去的瑞嬷嬷主持呢。只多看少说,仔细盯着便是。”

“奴才省得了。”许嬷嬷忙应声。

第二三二章、四爷赐婚

秀女既已留宫,表面上还算安稳。姚佳欣觉得该操心一下自己幼弟的婚事了,于是叫人私底下调查了一下十四福晋那个逾岁的小妹,以及太后那个侄孙女乌雅如茵质素如何。

这个小完颜氏,小字积秀,与十四福晋一样都是侍郎罗察嫡妻所出,容色十分秀丽,十四福晋那般雍容秀美,想来她的嫡亲的妹妹也不会差。因侍郎夫人病弱之故,这完颜积秀时常替母亲打理侍郎府家务,因此十分聪敏,谙熟人情世故。若非逾岁,只怕未必会选择姚家。

至于那乌雅如茵,那模样她也见过,很普通,不过也算不得丑,想来容貌是不及完颜家这位小格格。在汇芳馆留宫期间,貌似对姚六娘也很是亲近。——这点她叫是许嬷嬷回禀的消息,许嬷嬷还说这乌雅如茵言行举止颇有几分高傲,喜欢炫耀,不过也不算什么太大的缺点。

姚佳欣一时有些难以决定,索性请示一下四爷陛下。

反正文砺的婚事,她本来就打算求四爷陛下赐婚的,自然这人选的问题也得四爷陛下同意才成。

所以趁着还没被太后赶鸭子上架,赶紧告诉四爷陛下吧。

听了恬儿一席话,胤禛不由皱起眉来,“侍郎罗察之女?都十八了,有点老了吧?”

姚佳欣不由黑线,十八都老,那她这个三十的岂非是老不死了?!

“完颜家这位格格也只比文砺大三岁而已,而且年纪大些好,端庄懂事!”姚佳欣很是不忿地道。

胤禛有点不解,恬儿怎么好像有点生气的样子?莫非是真的瞧中罗察的小女儿了??

胤禛“嗯”了一声,“若品性真的好,也并非不可。反正肯定比乌雅家有教养!”

姚佳欣黑线了,四爷陛下,乌雅家可是您的外祖家!这么黑乌雅氏一族不太好吧?不过说实在的,论家族底蕴,乌雅家毕竟是从包衣旗抬上来的,不及完颜家也是理所当然。

“其实那位乌雅格格也不差,就是容色不出挑,德性什么的,臣妾的确不清楚。所以才要请示皇上。”姚佳欣忙委婉地道。

胤禛哼了一声,“不过就是个二等侍卫的女儿,能好到哪儿去?”

姚佳欣无语,这个二等侍卫可是太后的亲侄儿,也是四爷陛的表兄弟诶!这么嫌弃不太好吧?

胤禛又道:“其实朕是打算从秀女里挑个好的,指婚给你弟弟的。既然你中意完颜氏女,这完颜家的教养也还算不错,家世门第也还算凑合。”

姚佳欣大汗,“完颜家可是世家大族,若非逾岁,哪里轮得到臣妾的弟弟高攀?”

胤禛笑了,“恬儿太过自谦了。如今太后和完颜家都瞧上你弟弟,可见是她们慧眼识珠。你这个弟弟,还是有些出息的。”——读书虽不算多聪明,但起码比恬儿强多了,又肯用功——这点比恬儿更是强百倍,去年秋闱虽名落孙山,但毕竟才十五,十五岁的秀才已经很不错了。

姚佳欣被夸得有点脸红,“这么说,皇上同意了?”

胤禛附耳吹了一口热气,“朕若赐婚,恬儿要如何报答朕?”

额……四爷陛下您怎么动不动就要报答??

姚佳欣:o(*////▽////*)q

当晚,姚佳欣身体力行地报答了一下四爷陛下的恩典,报恩真的是一件很累很累的事情。累得姚佳欣第二天差点起不了床。

但是她必须得起床,因为太后身边的瑞嬷嬷来了,说太后有事,请贤妃娘娘速速前往澹泊宁静殿。

得嘞,四爷陛下好应付,太后哪里可得费点心思了。

于是赶忙穿戴整齐,却发现脖子上居然有有小草莓!

而且小草莓的位置有点高,龙华都遮不住!o(╯□╰)o

这么肿么办呀?

沉思了片刻,姚佳欣只得偷偷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一瓶遮瑕膏,涂啊涂,终于把小草莓给遮盖住了。

不愧是大牌遮瑕膏,遮盖力度果然极好。

澹泊宁静殿。

太后的老脸很是不佳,“哀家今日一大早起来,便听说皇帝突然下旨,给你弟弟赐了婚!”

姚佳欣讪讪,四爷陛下您下手可真快。

她忙解释道:“皇上昨日驾临碧桐书院,突然说要选个秀女,赐婚给臣妾弟弟。臣妾只好合盘脱出,将十四福晋和太后您要做媒的意思转告皇上。结果……皇上说完颜家的教养不错,故而就赐了婚。”

听了这话,太后老脸黑了三分,完颜家教养不错?难道乌雅氏教养就差了?!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姚佳欣见太后脸色更难看了,急忙解释道:“臣妾也提了乌雅格格,说不管哪家的格格,都是臣妾的弟弟高攀了。皇上虽觉得侍郎罗察的小女儿年纪略大了些,但最终还是选了完颜氏。”——姚佳欣毫不犹豫把所有黑锅都推给了四爷陛下,太后您要恨就恨你亲儿子吧!

这本来就不该怨她吗!她又没嫌弃乌雅如茵!当然了,她心底里还是更中意十四福晋的小妹的。

“臣妾想着,完颜家也不是外人,所以也不敢太顶撞皇上。”姚佳欣弱弱道,反正不关老娘的事儿,黑锅全让四爷陛下背。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完颜家自然也不差,但如茵这孩子着实乖巧懂事,哀家本有意亲上加亲,没想到——”完颜氏肯定不敢与哀家顶撞,自然好办,没想到皇帝居然横插一杠!

姚佳欣叹了口气,满是遗憾地道:“是臣妾的弟弟无福。乌雅格格可是承恩公府的贵女,臣妾自是一万个乐意的。”

太后统共有三个兄弟,这承恩公的爵位自然只能有一个承袭,只不过这三兄弟至今没分家。这乌雅如茵虽只是承恩公乌雅博启的侄孙女,但也算是承恩公府的格格。

太后揉了揉眉心,露出头疼的神色,这个皇帝,真是叫哀家没有一日痛快日子过!

姚佳欣又道:“宗室子弟着实有不少人品才貌出众的,乌雅格格出身公府,何愁婚配不得良婿?”

太后叹了口气,皇帝何其嫌弃乌雅家?怎么肯把乌雅氏的格格许配宗室近支子弟?皇帝即使看在哀家的面子上,顶多也就指个辅国公,还不如把赌注压在姚佳身上,赌姚家有承恩公家族的命数。

其实姚佳欣不过是说两句客套话罢了,哄哄太后罢了。

姚佳欣也不是嫌弃乌雅氏的格格,她也巴不得跟太后关系亲密些。

可明显这乌雅如茵不及完颜积秀,她总不能为了讨好太后就牺牲自己弟弟婚姻幸福指数吧?

第二三三章、秀女风波

姚佳欣生怕太后迁怒,因此索性躲起来,多日都不曾去澹泊宁静殿,想等着太后消了气再说。

不成想,十四福晋突然登门了。

四爷陛下赐了婚,如今她跟十四福晋也是亲家了。

完颜氏一袭妆缎牡丹缠枝对襟旗服,明**人,优雅地屈膝行礼:“贤妃娘娘金安。”

姚佳欣忙亲自将完颜氏扶了起来,“自家人,不必多礼。快坐。”

完颜氏笑容明艳,端正地坐在了绣墩上,“前些日子,娘娘帮着太后忙碌着选秀事宜。故而不敢叨扰,今日才来请安。”

说着,完颜氏又低声道:“太后娘娘最近心情不佳,妾身方才去请安时候已经劝慰过了。娘娘不必担心。”

完颜氏的意思,姚佳欣听懂了。无非就是为着四爷陛下把完颜积秀赐婚给她弟弟姚文砺这事儿,太后生闷气。这件事十四福晋去劝正合适。

姚佳欣点了点头,“那本宫就安心了。”

如此,就只等留宫学规矩的日子结束,该撂牌子的撂牌子,该赐婚的赐婚,该入后宫的赐位份。

可没想到,她正和十四福晋絮叨着,素雨慌慌张张跑进来,“娘娘,不好了!乌雅格格突然发了疯似的拿簪子扎姚格格!”

姚佳欣愕然,乌雅如茵对六娘动手了?难道说这乌雅氏已经知道文砺赐婚的事儿了?可就算如此,又不是六娘坏了乌雅如茵的姻缘!她凭什么对六娘动手?

姚佳欣心头蹭地冒气火来,“六娘如何?”——这分明是对她不满,才继而对六娘发泄!幸好没选这乌雅如茵,否则岂非是祸害了文砺?!

素雨急忙安慰:“娘娘放心,姚格格没事!多亏了同住一屋的佟格格出手阻拦,只不过佟格格的手腕被簪子扎伤了!”

佟格格?是那个法海的女儿?

姚佳欣略一思忖,道:“立刻叫人送伤药去汇芳馆,另外再让许嬷嬷把六娘和佟格格换去别的房间!”

至于这乌雅如茵暴起伤人一事——她这个贤妃无权撂牌子,也不便加以惩处。撂秀女牌子的权利,掌握在太后和皇帝手上,而这乌雅氏又是太后的侄孙女,她也不好越过太后加以处置。只得将人分开,让六娘稍稍远离危险。

剩下的……唉,太后的性子何其护短,如何肯撂了自家侄孙女的牌子?

忽的姚佳欣心思一沉,“瞧这样子,怕是知道福晋的小妹许给本宫弟弟的事儿了。只是本宫不解,汇芳馆不许外人靠近,秀女也不许外出,这乌雅格格又是如何知晓此事的呢?而且还知道得如此之快。”

十四福晋神色一凛,“难道有人故意透漏风声?”

姚佳欣眯了眯眼,“这只是推测,或许是哪个宫女太监不小心说漏了嘴,也未可知。”

十四福晋正色道:“若真只是宫人说漏了嘴便罢了,若是有人故意挑唆,这可就不是小事了。”

姚佳欣不由怀疑起这个仗义阻拦、救了姚六娘的佟格格了。无疑佟格格才是此事最大的受益者,这佟格格展露出了仗义救人的上佳品性,而且让她欠了一份人情。

自打入宫,她已经愈发以最坏的恶意去揣度人性了。

当然了,也不排除这佟格格纯粹就是救人。

“这件事最好还是请太后查一查。”姚佳欣看向十四福晋。

十四福晋点头,“妾身这就去一趟澹泊宁静殿。”

目送十四福晋离去,姚佳欣倒是真希望这乌雅格格是被当成枪使,这样也有借口从轻处置。否则,一个无端暴起伤人的秀女,怎么也是该撂牌子的。可如今秀女才刚留宫没几日,就被撂了牌子,着实有点丢脸——丢的还是太后的脸,太后不快,她也没好日子过。

姚佳欣是真不愿意跟太后闹僵。

翌日,太后下懿旨,将一个满军下五旗的秀女舒鲁氏撂了牌子,理由是这秀女犯了口舌,言行不当。这舒鲁氏只是个寻常七品小官的女儿,因略有姿色,才过了殿选。

乌雅格格暴起伤人一事,太后遣人去汇芳馆问话,这乌雅格格便声称是隔壁舒鲁氏秀女挑拨,于是嬷嬷便去审问这秀女,舒鲁氏当即承认,自己是从宫女口中听说,一时心直口快就告诉了乌雅格格。

瑞嬷嬷特意前来,禀报了这一席话。

“这秀女供认不讳。娘娘猜得不错,乌雅格格的确是受了挑拨,才一时激愤伤了人。太后已经让老奴去训斥了乌雅格格,请贤妃娘娘放心,乌雅格格已经知错,不会再犯错了。”瑞嬷嬷微笑着道。

姚佳欣沉默了数秒钟,没想到竟然牵扯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秀女。她之前还怀疑佟格格呢。

她转念一想,这舒鲁氏门第不高,被赐婚或留为嫔妃的可能性本来就不高,若是有人给她什么好处,让她去乌雅格格面前嚼舌根子……

罢了,查出个替罪羔羊,太后显然已经满足了,不会继续查下去了。

就算是这舒鲁氏固然犯了口舌,蓄意挑拨,可这乌雅如茵也不是三岁小孩子,旁人随便说两句,居然就去伤害无关之人!

姚佳欣心中再度庆幸,庆幸这个乌雅如茵没有指给自己弟弟。否则姚家只怕没有安宁之日了。

姚佳欣淡淡道:“太后圣明烛照,事情既然查清楚了就好。”

瑞嬷嬷又低声道:“对了,这舒鲁氏的阿玛……正是兵部的官员呢。”

姚佳欣一愣,兵部官员?对了,这佟格格的阿玛法海,貌似就是兵部尚书呢!

居然还真跟佟家牵扯上关系了……

不过这法海据说为人恃才傲物,也十分耿直,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情吗?或许是这佟家格格借父亲之势威胁舒鲁氏?

这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况且又是从太后的心腹瑞嬷嬷口中说出的。

姚佳欣心想,这佟家格格与六娘同住一屋,看到乌雅格格暴起伤人,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总不能因为佟格格出手救人,又与挑唆之人有些许关系,就怀疑人家吧。

太后让瑞嬷嬷来传达这些消息,也着实有挑拨的嫌疑。

姚佳欣笑了笑:“事已至此,自然是不宜闹大的。”

瑞嬷嬷含笑道:“奴才明白,娘娘要顾全大局。何况这佟家格格是皇上点名要留牌子,哪怕是太后娘娘也不能撂了牌子,也只能忍耐一二了。”

明晃晃的挑拨啊!姚佳欣吐槽。

太后还真是厌恶佟家的人啊。

第二三四章、桃花流水鳜鱼肥

汇芳馆再度恢复了表面平静。

姚乐筠与佟佳淑离已经被挪到了西边第四间庑房,与那乌雅格格离得远远的。

想着昨日发生的事情,姚乐筠已然心有余悸。

素日里对她十分和气的乌雅格格,竟突然变了脸,扒下头上的金簪便往她脸上扎!那一刻,可真是把她吓死了!幸亏当时屋里有佟格格和瓜尔佳格格,佟格格用手替她挡了一下,瓜尔佳格格急忙拉开了乌雅格格,她这才免于破相。

姚乐筠小心翼翼为佟格格涂抹伤药,“真是太吓人了!就算四哥哥要娶完颜家的格格,乌雅格格也没必要这般恼羞成怒,她是太后侄孙女,还怕嫁不出去吗?”——文砺在姚家两房兄弟中行四,故而姚乐筠称呼他“四哥哥”。

佟家淑离眼睑微微垂,低声徐徐道:“听说是隔壁一个舒鲁氏秀女去挑拨的,如今已经被太后撂了牌子了。”——这事儿实在蹊跷,尤其这舒鲁氏的阿玛竟然还是他阿玛的下属……

打听到这点后,佟佳淑离就觉得很是不安。太后肯定会怀疑她了!就是不晓得贤妃是否怀疑她。

佟佳淑离暗暗咬牙切齿,这乌雅如茵也真是够没脑子的,三言两语就被挑拨了。若非她是太后的侄孙女,早被撂牌子了。

正在这时候,住在旁边屋子的钮祜禄格格前来探望,她笑容明灿,满口殷切关怀:“佟家妹妹的伤可好些了?”

看到钮祜禄氏,佟佳淑离便一脸不快,但嘴上还是得客气地道:“多谢钮祜禄格格关心,不碍事的,只是划破皮而已。”

“那就好。”钮祜禄敏湘颔首,旗髻上垂下的珠穗微微摇曳,愈发显得她容颜华美。忽的,钮祜禄敏湘幽幽道:“我听说,被撂牌子的舒鲁氏……恰巧是佟妹妹的阿玛法海大人的下属。”

听了这话,佟佳淑离脸色嗖地难看了起来!钮祜禄氏如此蓄意挑拨——肯定是这钮祜禄氏收买了舒鲁氏!

那舒鲁氏只是略有姿色,最后十有**最后肯定要撂牌子!只要钮祜禄氏给她足够的好处,便能收买舒鲁氏!

佟佳淑离急忙看向姚乐筠,“姚妹妹,你相信我!”

姚乐筠刚刚把佟佳淑离的手腕缠好绷带,她透着稚气的脸上露出认真的神色:“我相信佟姐姐。”

佟佳淑离怔忪,有些不敢相信姚乐筠真的相信自己,“你……真的不疑心我?”

姚乐筠点了点小脑袋:“佟姐姐才刚救了我,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怀疑你?”

佟佳淑离一时百感交集,她知道这姚家格格心思纯良,没想到纯良到如此地步。她当初想去相救,也是图着让贤妃念她的好,并非出于真心……

钮祜禄敏湘脸色一变,没想到这姚乐筠竟如此轻信佟佳氏——不过不打紧,只要太后和贤妃怀疑佟佳淑离就足够了!介时指婚宗室,只要太后和贤妃随便说上两句话,皇上定会将她指婚十七贝勒的!

之前各家公侯都有上请安折子,意在求皇上纳自家格格入宫为妃,没想到皇上直接否决了各家贵女入宫的意图,害得她只能与佟佳氏争一个十七贝勒。

不过幸好皇上很是信重十七贝勒,日后何愁不能封王?虽不能入宫为妃,做个亲王福晋也还凑合。钮祜禄敏湘如是想。

六宫平静,姚佳欣也终于有时间和四爷陛下一起去桃花坞垂钓。

桃花花瓣已经落了不少,水面上满是残红,引得鱼儿争相吞食花瓣。隐隐可见有不少肥硕的大鱼攒动。

此地有上万株桃树,此时已经盛开到极致,大片大片宛若云霞的桃花,粉的白的,漫天飘扬,山上山下、溪水两岸,皆是桃花花瓣,真可谓是落英缤纷,美不胜收。

桃花上还沾染了昨夜的露水尚未被初升的太阳晒干,分外显得莹润欲滴。听着溪水潺潺之声,闻着桃花那醉人的香甜,姚佳欣只觉昏昏欲睡。忽的,感觉到有一片花瓣落在了额头上,软软的带着露水的湿润,仿佛在亲吻在她眉心。

此时此刻,正坐在溪水边垂钓的胤禛不禁看得一怔,晨光明媚洒在那织金桃花缠枝衣襟上,金光微闪,那上头绣的桃花宛若洒金碧桃,衬得那张小脸娇净无暇,恬儿身子娇弱,但岁月仿佛格外眷顾这张容颜,依旧是那般无暇,眼角眉梢竟无丝毫皱纹,莹润得宛若闺阁少女。

一时间,胤禛看得有些怔怔。

忽的苏培盛喊道:“万岁爷,有鱼上钩了!”

胤禛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一忙一把抓紧鱼竿,鱼线被紧绷起,可见是一条大鱼上钩了!胤禛不禁来了兴致,朕可是一早许诺,要钓一条肥美的鳜鱼赏赐给恬儿!

姚佳欣也被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便看到一条足足有二尺长大鱼被提出水面!

姚佳欣惊讶了,“竟然真的钓到鳜鱼了!”

看着那条扑棱着尾巴的大鳜鱼,姚佳欣咽下一口口水,桃花流水鳜鱼肥!这个时节的鳜鱼可是最肥美的!无论清蒸还是红烧,都是一等一的珍馐美味!

胤禛“哈哈”笑了,满脸都是志得意满。

姚佳欣暗笑,四爷陛下如今这幅形象,可真是……

四爷陛下坐在一个小杌子上垂钓,头顶上带着一个硕大的斗笠——只不过这回四爷陛下学乖了,斗笠上缝了两根带子,系在了下巴上,因此即使春风阵阵,斗笠安然不动。

姚佳欣看在眼里,有点想笑。

胤禛侧脸看向恬儿,便对上那双带着笑意的明眸,“朕好久都没钓到这么大的鱼了!”

姚佳欣立刻拍马屁:“皇上威武!”

胤禛笑道:“恬儿今日怎么这么嘴甜?”

姚佳欣嘿嘿笑了,小年糕还没正式加入后宫,她还能得宠,自然要哄着四爷陛下。

秀女入住汇芳馆已经有些日子了,四爷陛下表面上对汇芳馆一点都不关心的样子。但是——先前四爷陛下可是圈了不少秀女的名字,虽说其中有很多都是指婚宗室近支,但是那小年糕,显然四爷陛下不可能把自己小老婆赐婚给别人。

姚佳欣满载而归,不止得到了一条肥美的鳜鱼,还顺道把四爷陛下勾搭回碧桐书院。

四爷陛下要留着来用晚膳,这鳜鱼自然只能暂且养在清水中,等明日再享用了。

夜幕降下。

四爷陛下和她一起做了一些愉快又辛苦的事情——嗯,辛苦的是她,愉快的是四爷陛下。

姚佳欣累得大口喘气,好似一只脱水了的鱼。

第二三五章、怎一个苦逼了得

胤禛在那汗香淋漓的额头亲了一下,才道:“朕听说汇芳馆前些日子闹出了幺蛾子,太后包庇,朕也不好为这点小事不给太后面子。”

姚佳欣本来就没指望那乌雅如茵能被撂牌子,不过太后也真够敷衍人的,只是叫人去训斥了两句,连罚都没罚过。不过这乌雅如茵倒是真的乖觉了,没再闹事。

胤禛叹了口气,“昨日朕去澹泊宁静殿请安,太后希望朕给这个乌雅氏赐一门婚事。朕已经允了,到时候指个寻常宗室辅国公或者镇国公便是了。”

辅国公、镇国公这是固山贝子之下的爵位,在皇族虽不算什么高爵位,但对于一个二等侍卫之女,这样的婚事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得了这样的许诺,那乌雅如茵自然不再闹事。

姚佳欣伏在四爷陛下结实鼓胀的胸肌上,“这样也好。”

胤禛脸上划过一丝不喜之色,“留宫的日子还是不要太久,早早都给安排了,否则人多是非也多。”

姚佳欣垂眸,也就是说,小年糕很快就要入后宫了吗?

唉……

一代新人换旧人,这是早晚的事儿。

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皇上做主就好。”姚佳欣低声道。

胤禛听出这一刻的语气分外低沉,不由一怔,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忍俊不禁,笑道:“恬儿这是吃味了吗?”

姚佳欣直接一掀被子,把自己蒙在了被窝里。

这逃避的态度,反而让胤禛哈哈大笑,又抚摸着锦被底下的娇躯道:“放心吧,恬儿是顶顶好的女子,无论谁都比不过。”

这一刻,姚佳欣真想问问,小年糕也比不过她吗?

但还是算了,她可不想掉马甲。

小年糕可是在“她”死后才入雍王府的,她理论上应该不知道这号人物才对。

胤禛爱抚着这柔软细腻的身躯,柔声道:“其实朕圈定的那些秀女,大部分都是要赐婚宗室近支的。那佟佳氏,朕打算赐婚给十七弟,佟家的教养不错。”

历史上的十七福晋是佟佳氏吗??

姚佳欣怎么隐隐觉得并不是??

“至于阿灵阿的女儿……”胤禛露出厌恶之色,“随便指个宗室子弟便是了。”

“嗯??”姚佳欣一脸费解,同时后族教养出来的格格,怎么待遇差别这么大??

“皇上很厌恶阿灵阿吗?”姚佳欣问。

胤禛沉默了片刻,这事儿还真不好跟恬儿解释,当初先帝将阿灵阿的小女儿赐婚给十七弟为嫡福晋,然而这钮祜禄氏……自己生不出孩子,还害了其他庶子!实在是恶毒妇人!

朕怎么忍心让十七弟绝后?

胤禛便道:“这钮祜禄氏不贤惠,配不上十七弟。”

姚佳欣“哦”了一声,这种事情她才懒得纠结呢,谁当十七福晋,跟她有个毛线关系啊?不过听四爷陛下如此嫌恶的口吻,可见这钮祜禄格格品性不咋滴啊。

“皇上选的人,肯定是最好的。”姚佳欣连忙拍马屁,四爷陛下是重生的人,他既然认定这个佟格格好,只怕是品性上应该是没有太大瑕疵的。看样子,乌雅如茵暴起伤人一事,十有**与佟格格无关。佟格格出手救六娘,纯粹就是想卖人情给她。

胤禛展颜笑了,“其实门第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品德和性情。弘旺之前也恳求朕赐她一个性情贤良温婉的福晋,哪怕门第一般也无妨。”

八福晋郭络罗氏给弘旺的童年阴影太深了。

“朕瞧着贵太妃的族侄女瓜尔佳氏还不错,只可惜辈分不合适。”胤禛露出了惋惜之色。

可不是么!贵太妃的侄女,也可以勉强算是四爷陛下的表妹了。

“都统德林的女儿伊尔根觉罗氏,还有光禄寺少卿阿林保的女儿所绰罗氏,都还不错……”

听着四爷陛下巴拉巴拉说个不停,姚佳欣觉得有点困。才做了那么一场剧烈的运动,四爷陛下居然一点都不累,精神头还真么好!

“倒是弘昀……朕不打算给她指婚门第太高的福晋。不如索性把所绰罗氏指给弘昀吧。”胤禛喃喃道。

姚佳欣不由一个激灵,四爷陛下不打算给三阿哥赐婚门第高的福晋?这是为了防止齐嫔一系势大?齐嫔被幽禁良久,显然无法插手三阿哥的婚事,而固伦怀恪公主也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

胤禛低声道:“朕打算免了齐嫔的禁足。”

姚佳欣嗯了一声,“齐嫔禁足了这么久,也差不多该放出来了。”

眼看着三阿哥都该成婚了,要做婆婆的人,总不叫她继续幽禁,否则三阿哥也会颜面无光。

禁足了一年了,齐嫔也该长点记性了。

胤禛低沉的嗓音在她耳后响起,“睡吧。”

于是相拥而眠,一夜无梦。

早晨醒来,四爷陛下已经不在了,今儿是大朝日。春日里,正是最好的时令,不冷不热,温度湿度都很事宜,所以……更想睡懒觉了。

唉,只可惜如今她是管着六宫事物的贤妃,想偷懒都不成。晚上要伺候四爷陛下,白天要打理一堆事物,哦,还要完成四爷陛下布置的家庭作业。还得抽时间多陪陪弘小旭。

怎一个苦逼了得。

宫女玉缀双手灵巧无比,如蝴蝶穿花,便给她梳就了一个光滑平整的两把头。姚佳欣头发虽长,但不算太浓密,因此梳出了两把头略有些小巧,因此也簪不了太多的首饰。

素雨捧着一套点翠首饰道:“这是造办处进献的一套点翠头面。”

姚佳欣瞥了一眼,这点翠的颜色鲜明欲滴,光泽也极好,制造工艺也是极其繁琐,一支小小的点翠钗子不知好耗费多少翠鸟的羽毛。这套点翠头面用的是最上等翠蓝色翠鸟羽——春来江水绿如蓝,绿中带蓝,才是最上等的翠色。

姚佳欣拿起那只点翠蝴蝶钗,蝴蝶翅膀翠蓝**滴,还镶嵌了红宝石,翠与红交相辉映,端的是华美万千。

她将这支点翠蝴蝶钗簪在小两把头上,随口问:“汇芳馆一切还好吗?”

素雨道:“一切还好,就是汉军旗秀女年氏染了风寒。”

“那个年思窈?”姚佳欣握着玉梳的手微微一顿。

“正是。”素雨点头,“汇芳馆的管事太监已经着人取御药房去了治风寒的仁丹丸药。”

姚佳欣“唔”了一声,秀女又不是宫里的小主,自然没资格请太医诊治。管事太监若不是看在这年氏家世不错,姿色上佳,只怕连丸药都不会给呢。

“跟年氏同住一屋的秀女赶紧挪出去避急吧。”风寒最容易传染了。

“是,奴才明白了。”

春日虽暖煦,但也时常乍暖还寒,这年氏本就体质较弱,再加上汇芳馆提供的床铺被褥也不算厚实,这一不小心就感冒了。

姚佳欣暗道,这年思窈看样子体质真的相当不好啊。那样子年氏的三子一女夭折,或许未必是为人所害。

“叫小厨房做几道精致的咸口点心,本宫待会儿要去九州清晏。”按理说嫔妃无诏是不能前往九州清晏殿的,但自从协理六宫后,四爷陛下特许她可以随时前去汇报六宫事物。

当然了,这只是个借口罢了。

姚佳欣倒是甚少主动前去,如今秀女留宫的日子已经不久,她得赶紧多勾搭勾搭四爷陛下。

第二三六章、年氏的前世今生

九州清晏殿。

张起麟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快步上前跪迎圣驾,“皇上,贤妃娘娘来了。”

“哦?”胤禛脸上虽严肃刻板,但心里已经高兴坏了。恬儿一直甚少主动来朕的寝宫,一则是恬儿性情矜持羞涩,二则也是怕惹人妒忌。

胤禛快步走进殿中,便见恬儿一袭碧蓝色对襟旗服,旗髻上簪了几支点翠钗子,满身素净清雅,宛若一泓清水,令人观之忘俗。

姚佳欣盈盈屈膝一礼,面带微笑将食盒中的几道点心取了出来,是天鹅酥和苏打饼干,都是咸口的。

这苏打饼干,当然又是姚佳欣苏出来的。饼干这种东西,根本没什么难度,她只是稍微跟厨子形容了一下,就很快新鲜出炉了。

倒不是她想吃饼干了,只是想着苏打饼干是咸口的,四爷貌似很喜欢咸口点心。因此这苏打饼干是特意为四爷陛下量身苏出来的。

无油无糖,只有一点点咸味的苏打饼干,未免口感寡淡,所以特意兑入了牛乳,因此很是咸香,想必四爷陛下会喜欢的。

果然胤禛的目光被那盘薄薄的点心给吸引了,“这是——”

姚佳欣笑着说:“这是饼干,烤出来,皇上不妨尝尝。”

于是,嗖地冒出一个眼生的太监,抢在四爷陛下吃饼干前飞快拿了块,塞进嘴里,卡擦卡擦,都没怎么咀嚼便咽了下去,“禀皇上,无毒。”

姚佳欣:额……

胤禛:(# ̄~ ̄#)

胤禛觉得,他越来越讨厌尝菜太监了。

“退下!”胤禛脸色冷漠,话里透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然后那尝菜太监秒速闪人,转眼不见了人影。

姚佳欣捂嘴偷笑,这是祖制,四爷陛下虽然不喜尝菜太监,但也从未露出裁撤之意。她那里也有尝菜太监,只不过不在她面前尝,而是在饭菜端上来之前就用银针验过、也亲口尝过。

尝菜倒不是为了试一试是否会毒发,而是这些尝菜太监的舌头都极其灵敏,食物中若有丝毫异味,都能轻易尝出来。——毕竟这个时代可没有无色无味的毒药。

“咔擦!”四爷陛下这才咬了一口那名为“饼干”的薄薄点心。

胤禛不由颔首,“这点心又薄又脆,味道也不错。”

姚佳欣展颜一笑,“皇上喜欢就好。”

胤禛咔擦咔擦一口气吃了五六块饼干,味道虽然极好,但觉得口舌干燥。

姚佳欣立刻会意地奉上一盏香茗。

胤禛接过来,牛饮之。

姚佳欣捂嘴偷笑,“这饼干是用炉子烤出来的,因此过于干燥,容易噎着。”

胤禛搁下茶盏,不由瞪了她一眼,“你是故意的对吧?”

姚佳欣立刻道:“臣妾怎敢?是皇上您吃得太快了,臣妾没来得及提醒,您就……”干掉了半盘子点心……也是这盘子过于小巧,里头统共也就搁了十几块小饼干。

胤禛当然没有生气,恬儿昨晚的宵夜还没有这种点心呢,定是突发奇想,一有了新式点心,便立刻送来给朕品尝——嗯,恬儿果然十分爱慕朕。

“你特特亲自前来,就是送这饼干朕给尝鲜的?”胤禛笑问。

姚佳欣羞涩地点了点头,“臣妾只是想着,这种咸口的点心,皇上应该会喜欢。”

胤禛心中大喜,连忙执着那柔软的小手,一并去里头罗汉榻上坐。这榻上铺着五彩缂丝龙纹缎条褥,坐在上头柔软又舒适。

“以前你都是叫底下奴才送点心来,今日怎么亲自来了?”胤禛眼中带着缕缕笑意,打量着那张羞涩可人的脸蛋。

姚佳欣见宫人都候在外间,此地并无外人,便低声道:“趁着秀女还没册封,臣妾自然要多尽些心意。”

胤禛暗笑,恬儿这是打翻了醋坛子了。他伸手刮了刮那张醋意满满的小脸蛋,“都是做了额娘的人了,还跟个小女人似的。”

听了这话,姚佳欣哀叹,她可都是个宝妈了……中老年妇女了啊,撒娇这种事情,貌似不怎么适合她了。

那张前一刻还娇嗔醋意的脸蛋一下子沉郁忧伤了起来,胤禛不由一怔,朕说错了什么话了吗??

胤禛连忙柔声道:“朕不是说了么,没人比不得过恬儿。”又是顺势将娇柔的身躯揽入怀中,“你呀,就爱胡思乱想。”

朕根本无意选高门贵女入宫,选秀前,各世家大族都特意上了请安折子——名为请安,实则都是在推荐他们家的女儿,朕的批复均只是许诺指婚。

忽的,胤禛不由想起了年氏……年氏素来体弱,朕当初尚在潜邸,需要拉拢年羹尧这个得力干将,所以明知年氏的身子不宜生养,还是让她有了孩子。结果福宜、福慧、福沛都是先天不足的孩子……

胤禛的心情突然有些悲怆,其实福宜还稍微好点,若是精心照样,还是可以养大的。可是,没想到——胤禛的眼底划过了一丝阴霾。

唉,罢了,还是不要让年氏生养了。

否则生一个夭一个的悲痛,朕可不想再承受一次了。

如今朕已经不需要年羹尧了,让他只做个内阁学士,别沾染兵权了。

“皇上怎么了?”要继续察觉到四爷陛下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似乎还有些悲伤、有些厌恶。

“没事。”胤禛勉强笑了笑,“到时候,主要从汉军旗秀女里选几个充充数便是。”

姚佳欣垂下眼睑,低声道:“皇上这么一说,臣妾倒是想起,是有个汉军旗秀女,昨儿突发风寒。汇芳馆管事太监虽然送了丸药去,也不晓得能不能治好。”

胤禛一愣,如今时节暖煦,还能染上风寒,难不成是……

“哪个秀女?”胤禛忙问。

姚佳欣道:“是内阁学士年羹尧的妹妹,叫年思什么来着?”她装作根本没记住这个秀女名字的模样,一脸懵懂。

胤禛心中暗道,果然是年思窈。这身子可真够娇弱的。明明恬儿的身子也很弱,但心境开阔舒朗,又肯进补,孕中出了那么多事,也没有忧思沉郁,最后生下的弘旭健健康康,而年氏就……

恬儿读书少了些,而年氏就是读书多了些。女子无才固然不好,但太有才了,便整日伤春悲秋,有薄命之虞。而且年氏的性情也……

当初,年氏为了给年羹尧求情,竟带着福慧一起跪在殿外求情……她就算不顾及自己的身子,难道也不怜惜福慧年幼体弱吗?

可见,年氏无论身子还是性子,都不适合为人母亲。

福慧也因此大病一场,虽未夭折,但身子是愈发单薄了。后来年氏病逝,朕也赐死了年羹尧。担心福慧会为人所害,便搁在身边抚养。

没成想——皇后竟然将年羹尧死讯透漏给福慧。福慧也跟年氏一样多悲愁,一时想不开,就此病重,不久夭折。

胤禛幽幽叹了口气,年氏的所生的三子一女注定与朕无缘。

生下来便夭折的孩子,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

或许,朕当初就不该让年氏生养。

第二三七章、以妾为妻这种事儿

汇芳馆的一个不起眼的屋子里,传出了阵阵咳嗽声。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秀女海晏扬声道:“年格格,我进来了。”

如今这件屋子,已经独独给了染病的年格格居住,秀女海氏与其他几人都搬去了别的屋子,暂时与其他秀女挤一挤。

低矮的屋舍,哪怕是白天光线也很昏暗,昏暗中只见一个身躯单薄纤弱的女子正躺在里头一个狭窄的小榻上,身上盖着寻常的松江布棉被,被子略有些薄。年氏瑟缩在薄被中,觉得还是有些冷了。

秀女海晏特意提了一壶热水来,倒在了碗中,吹了吹热气,忙快步走到窗前,道:“年格格,喝点热水吧。”

年思窈一张小脸苍白中隐隐泛青,薄唇苍白而干燥,一双桃花眼透水意涟涟,当真是一幅娇弱可怜的样子。她忙强撑着爬了起来,接过秀女海晏递过来的那碗热水,气弱无力地道:“多谢。”

海晏忙问:“年格格,您今日可服了药了?”

年思窈柔弱地摇了摇头,“还不曾。”

海晏忙快步走到桌前,翻出日前首领太监着人送来的丸药,取了四五粒,送到年氏纤弱的手中,“这药每日早晚两次服用,这会子可都晌午了。”

年思窈低头看着手上这梧桐子大的药丸,沉沉看了良久。

秀女海晏有些疑惑:“怎么了?是水太烫了吗?”她忙伸手摸了摸碗壁,只是温热而已,并不烫啊。

“这药……”年思窈咳嗽了两声,“我吃了三日,不但不见好,反而觉得病更重了。”

海晏一愣,“可这杏苏二陈丸的确是治风寒的药啊!”

年思窈咬了咬苍白的嘴唇,眼中满是怀疑之色,这真的是杏苏二陈丸?若真是,怎么会丝毫都不见好?是不是有人故意拿了别的药糊弄她?就是想让她病情加重?

海晏不解地看了年氏一眼,这年格格胡思乱想些什么?身子这么虚弱,病当然好得慢,何况这成品丸药肯定是不及大夫望闻问切所开的药方子更对症有效。

“别胡思乱想了,这可是首领太监叫人去御药房取的丸药。首领常公公可是皇上委任的。”

年思窈沉思了片刻,咬了咬,就着热水将这杏苏二陈丸送服了下去。

海晏见状,忍不住心想,这年格格也太体弱了,万一病好不了,被撂了牌子……自己这些日子的巴结怕是要白费了。想到此,海晏便有些懒得在这里多逗留,万一被染了病可如何是好?

海晏忙道:“年格格,你好好歇息,记得多喝热水,药也要按时服用。这几日教引嬷嬷管得严厉,我怕是不能常来看你了。”

年思窈垂下眼睑,海氏这是要疏远她的意思?不由的,年思窈心中冒气火气,她才病了几日,便一个个见风使舵!

年思窈压下心中的怒意,娇弱地道:“我病着,你还是少来吧,万一被传染了病气,可怎么是好。”

秀女海晏上前给年思窈掖了掖被角,“那我先走了。”

见海氏毫不犹豫离开,年思窈贝齿紧咬,她父兄可都是重臣,阿玛也为她上了折子,她不会被撂牌子的,只要皇上见了她,肯定会选她。

想到此,年思窈又有些黯然,可惜殿选的时候皇上没露面,事后她也打听了,满军旗蒙军旗大选的时候,皇上也不曾亲去,可见是皇上真的忙于朝政。

留宫学规矩实在是太煎熬了,吃不好喝不好,连床铺都那么硬,被子又粗糙又单薄……

“咳咳咳!”忽的,年思窈一阵猛烈咳嗽,咳得脸颊上浮起了不自然的红晕。

恰巧有几个秀女经过年氏的屋外,听见了里头传出来的剧烈咳嗽声,其中一个秀女嫌恶地皱了皱眉头,“这里头住的是那个汉军旗的病秧子?!咳得这么厉害,该不会是得了肺痨吧?”

另一个秀女连忙道:“纳喇姐姐少说两句吧,这年格格的父兄可都是高官。”

纳喇氏秀女撇嘴,“她那老不死的爹早就致仕了!”

“可她两个哥哥也都是高官啊!”

纳喇氏哼了一声,“我听说,这年氏的娘原本是个妾侍,凭着生了一儿一女,熬死了正房娘子,才被扶正,据说至今仍然风韵犹存呢。”说着,纳喇氏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这纳喇氏秀女颇有颜色,一双丹凤眼,柳眉朱唇,颇为明艳,只是嘴巴十分刻薄

另一秀女露出惊讶之色:“还有这回事?妾怎么能扶为正室?这年老大人也太胡闹了!”

其律法有明文规定,不得以妾为妻,哪怕原配夫人死了,也只可以继娶,妾永远只能是妾。若被人告发,是要受重罚的。只不过……若没人告发,再堵上原配夫人娘家人的嘴,便能蒙混过去。

这时候,许嬷嬷正站在角落里听了个真真。

许嬷嬷知道了,姚佳欣自然很快就知道了。

她正拍着弘小旭,刚刚哄睡,连忙将孩子交给乳母抱去里屋。

姚佳欣一脸讶异之色,她自然知道年遐龄已经年近七十,这年氏才十几岁,明显不可能是原配夫人所生,她以为是继娶的妻子所生呢。——毕竟以小年糕日后的地位可见,绝不可能是庶出。

没想到,小年糕的娘竟然是妾侍扶正!

许嬷嬷道:“奴才听得真真的,那位纳喇氏格格说得煞有介事,不像是假的。”说着,许嬷嬷又道:“这纳喇氏祖父是纳兰容若的叔伯兄弟,惠太妃是他的堂姑母。不过他父兄官职微末,也就这姓儿值钱些。”

纳喇氏,全称是“叶赫纳喇氏”,又可做“那拉氏”或者“纳兰氏”。

“以妾为妻这种事情向来都遮掩得很好,这纳喇氏又是如何得知的?”姚佳欣问。

许嬷嬷道:“奴才查了,这纳喇氏的阿玛是湖广辖下的一个知州,故而知道些前湖广巡抚年遐龄的后宅之事。只不过身为下属,怎么敢状告总督呢?”

姚佳欣笑了,是啊,年遐龄官高权重,又有门生无数,谁敢轻易得罪这种大人物?顶多就是私底下嘀咕了几句罢了。

忽的,她想到一件事,年羹尧与年思窈兄妹是扶正的妾侍所生,这点四爷陛下是否知道呢?

嗯……就算知道又如何呢?四爷陛下闲着没事难道会去管别人的后宅破事儿?年遐龄在任期间,也立下过不少功劳,皇帝总不能为这种内帷不休的小事便问罪重臣吧?

君不见隆科多不也宠爱妾侍李四儿,把原配夫人残害至死于非命,要知道,隆科多夫人可是赫舍里家的女儿!这件事可是闹得京城人尽皆知!可无论康熙爷还是雍正四爷不是都没管过?后来四爷陛下问罪隆科多,也没把他宠妾灭妻的事儿揪出来列为一项罪责!

比起隆科多这些行径,年遐龄对待发妻算是很地道了,人家又没害过发妻,原配死后三年才把爱妾扶正。

其实以妾为妻这种事儿,皇帝才是干得最多的,而且还没人敢哔哔。废掉皇后,立嫔妃为后的有的是,至于那些死了皇后,在立嫔妃为继后,都已经不是新鲜事儿了。

第二三八章、弘小旭观音佩

转眼已经是四月初夏光景,气候大暖。

姚佳欣每日晨起,都把自己打扮地美美哒,然后推着弘小旭出去遛弯,具体的路程是,从碧桐书院出发,沿着湖畔一路往西,过了汉白玉桥便是慈云普护,慈云普护正殿供奉着观音菩萨,姚佳欣会顺道进去上歇歇脚——也顺便随意上柱香,毕竟进了佛堂不上香,素雨会唠叨的。——这个素雨,越来越有老妈子的潜质了!

其实姚佳欣的主要目的是锻炼身体,打出了月子,她一直都这样推着弘小旭出来运动。

每天这么锻炼,身子素质着实提高了不少,如今她已经能一口气推着弘小旭抵达慈云普护了了!

总路程至少有一公里!

在慈云普护稍微歇息一会儿,喝点奶茶润润喉,然后再度启程。因觉得乏累,便叫乳母抱着弘小旭,她推着空车一路往西去上下天光,有时候是去上下天光的主楼涵月楼,爬到楼上欣赏一下碧波万顷的风光,有时候是沿着湖边的曲桥溜达一圈,或者是在春和亭歇歇脚。

这一次,姚佳欣再度登上了涵月楼,坐在二楼窗户边的藤椅上,吹着暖风甚是惬意。

素雨见状,立刻叫太监将食盒中尚且温热的点心和奶茶摆上。

姚佳欣喝着奶茶,吃着点心,那叫一个舒坦。

小日子过得不要太美妙哦~

“饿——娘!”乳母怀中的弘小旭伸长了脖子叫嚷道,眼珠子滴溜溜瞅着她盘中的点心。

姚佳欣笑了,伸开双臂从乳母怀中抱过弘小旭,然后拿了一块松软的铜锣烧给他啃着。

弘小旭前日刚刚过了抓周礼,在四爷陛下事先的谆谆教下,抓到了一块巴掌大的玉佩。如今就挂在弘小旭的脖子上,红色的丝绳挂着一枚质地温润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玉佩,上头镂雕出一尊面貌慈祥的观音。

嗯,男戴观音女戴佛,这没问题。

这玉佩上还缀着金黄色的莲花丝绦,这金黄的颜色是极明亮扎眼的,因此四爷陛下只是稍微循循善诱了几次,弘小旭就认准了这枚丝绦。到了抓周那日,毫不犹豫抓起了这玉佩。

君子如玉,自然是没什么不好。

只是姚佳欣稍微有点意外,她还以为四爷陛下会让弘小旭抓小刀小剑或者印章笔墨之类的东西呢。

其实抓周礼当日,所准备的小玩意儿都是好意头的,阿哥的抓周礼上绝对不会出现花朵、胭脂、吃食之类的东西。甚至连代表会经商的算盘、钱币也没有,不是代表才华的文房四宝、就是代表勇武的各种袖珍小兵器,还有印章、玉佩。印章代表官运亨通,玉佩自然代表君子之风,但上头雕琢了观音,又有心善向佛、得菩萨庇佑之意。

意头自然也很好。

这玉佩的质地倒是极好,偌大一块羊脂玉,乃是今春和田进贡的玉石,四爷陛下从中挑选了最洁白无瑕的一块,着造办处雕琢出这方观音玉佩。明摆着,就是早早决定让弘小旭抓这块玉了。

宫里其实就是是一场表演,周岁的孩子已经稍微懂点的事儿了,只要好好教导,基本上都能抓到大人指定的某个玩意儿。譬如之前五阿哥弘昼抓周,抓到了一枚鎏金的小弓,在太阳底下金灿灿的,孩子想不注意都难。

就跟弘小旭抓的这块玉佩是一个道理,金黄色的丝绦,太吸引孩子眼球了。

对于这种事情,姚佳欣表示:四爷陛下您高兴就好。

反正……当时桌子上最值钱的就是这块玉佩了,抓这个是最划算的。

吃完了点心的弘小旭,抓起脖子下悬着的这块玉佩,便塞到嘴里,开始啃咬。

姚佳欣:……

玉这么大,她倒是不担心弘小旭会吞下去。

玉这么硬,她也不担心被弘小旭咬坏了。

但是,素雨担心啊!素雨一个箭步上来,便从六阿哥嘴上夺下这块贵重无比的玉佩,“六阿哥,这个不好吃!”然后,素雨飞快拿了一块黄金饼递给六阿哥,笑着说:“六阿哥,您吃这个,这个好吃。”

“哦!”弘小旭应了一声,接过点心开始啃,一边啃着,对素雨嘿嘿一笑。

素雨笑得合不拢嘴,“娘娘,咱们六阿哥真乖。”

姚佳欣打量着素雨,忽的道:“素雨,我记得你应该已经二十三岁了吧?”

素雨有些不明白娘娘为何突然说这个,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是,奴才还要两个月过二十三岁生日。”

姚佳欣汗,我不是要送你生日礼物的意思啦。不过素雨既然提了,等到时候赏点什么东西给她吧。

“也不小了。”姚佳欣幽幽道,其实宫女二十五岁退役,在她眼里年纪也不大,但在这个时代人眼中,二十五岁,那应该是一溜串小崽子的娘才对。

“若真叫你等到二十五岁,就晚了些。”姚佳欣又道。

素雨一怔,有些慌乱的样子,“娘娘——”

姚佳欣忙柔声道:“我的意思是,让我娘家给你寻个人家,我如今掌宫权,倒是可以让你早点嫁人,别耽误太多青春。”

听了这话,素雨瞬间眼里满是泪水,她噗通一声跪下,“娘娘,您不要奴才了?”

姚佳欣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自然是舍不得你的。只是女子终究是要嫁人的,你不嫁人,难道要留下当教引嬷嬷?”

素雨道:“这有什么不好?尤嬷嬷和许嬷嬷不都是教引嬷嬷吗?”

姚佳欣叹了口气,“你跟她们不一样,许嬷嬷和尤嬷嬷早些年都只是不起眼的宫女,即使嫁人,也没什么嫁妆,也嫁不得什么好人家,这才索性留下来做教引嬷嬷。你不一样,你是本宫身边的一等宫女,本宫赐你一份丰厚的嫁妆,给你寻个好人家,必不叫人所嫁非人。”

听了这番话,素雨神色有些怔忪,眼睛有些犹豫的样子。她在娘娘身边,已经是头一号的人物,即使尤嬷嬷许嬷嬷都皇上所赐,在娘娘这里也是低她一筹的,日后留下来当教引嬷嬷,便是娘娘身边大嬷嬷!自然也是极风光体面的。

可娘娘又给了这般恩典,出宫嫁人,带着丰厚的嫁妆嫁去一个还算不错的人家,日后生四五个孩子,承欢膝下……

这幅场景,叫素雨有些向往。但是要离开娘娘,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素雨又有些胆怯。

见素雨神色十分犹豫,姚佳欣又道:“你若一时拿不定主意,不妨仔细考虑些日子。等想好了再告诉本宫。”

毕竟是终身大事,还是让素雨仔细斟酌一下吧。

第二三九章、宠爱雍正贵妃(加更)

回到碧桐书院,姚佳欣开始翻看弘小旭的周岁礼物。

才刚满一岁的小屁孩,就已经有了相当丰厚的家私。属于弘小旭的东西,从洗三、周岁、百日、到周岁,已经收到了四次贺礼。不过周岁以后,小屁孩的生日就不会大肆庆祝了,长大之前基本不会再有这般大肆收礼的机会了,下次这般丰盈腰包,估计要等弘小旭娶老婆的时候,收新婚贺礼。

这周岁贺礼上,第一页所列都是四爷陛下所赐之物:羊脂玉观音佩一方、青玉蟠螭谷纹璧一双、赤金錾莲纹碗一对、金镶玉长命百岁锁一只、双龙戏珠项圈一围、青白玉如意一柄、菩提佛珠两串、五彩缂丝龙纹锦缎十匹、软缎五十匹、松江布一百匹——这松江布是做尿布用的。还有不少文笔墨纸砚——姚佳欣森森觉得,这文房四宝是赏给她,弘小旭才满周岁,离读书还早着呢,难道还搁在库房长毛?

唉……学习之路迢迢遥遥啊。

其实姚佳欣觉得自己字写得已经蛮不错的了,起码瞧着端端正正,还秀气的呢。而且她也会抽空看点文言文,其实她语文水平不差的,慢点看基本都能看懂。她也抽空学了国画,书房里就有这方面的书籍,她照着学,画的花草鱼虫已经似模似样。

看完了弘小旭的周岁礼单,姚佳欣伸了伸懒腰,便去了书房,先把四爷陛下布置的家庭作业写完,然后又画了一张牡丹图。

大红大紫,瞧着挺好看的。

姚佳欣看在眼里,觉得很不错。

然鹅……

耳边却传来了“嗤”一声鄙夷,“这画得什么玩意儿?满是匠气,俗不可耐!”

敢这么嘲笑她贤妃娘娘的,除了四爷陛下,还能有谁?!

姚佳欣气坏了,抓起这张牡丹图,分分钟揉搓成了一团废纸,狠狠丢在地上。

身后传来笑声,“这是恼羞成怒了?”

姚佳欣回头恶狠狠瞪了四爷陛下一眼,看着四爷陛下那副调侃的样子,她愈发气不打一处:“臣妾已经很努力学作画了!方才那一幅,是臣妾学了好几个月才画出来的!”

胤禛暗笑,恬儿这小脾气啊……

他连忙咳嗽了两声,“学了几个月,画成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

姚佳欣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的她想起了昨天许嬷嬷来禀报的消息……

“对了,皇上,汇芳馆那个汉军旗秀女似乎病得更重了,吃着丸药也不管用,都已经卧床不起了。”姚佳欣心存试探,装作一副有些不知该怎么办的样子。

听了这话,胤禛眉心一簇,汇芳馆的首领太监常青自然也禀报过这事儿了,年氏是朕亲自圈定留牌子的人,汇芳馆自然也不敢不请示就撂了牌子。

年氏这身子骨也是够娇弱的。记得当初,是年遐龄求了先帝,先帝便直接将年氏赐给朕做侧福晋了,当时年氏并未参加选秀。

胤禛叹了口气,也有些犯愁,若朕下旨叫太医去年氏诊治,对一个名分未定的秀女而言未免有些太……胤禛低头看了恬儿一眼,朕若朕赐太医,只怕恬儿又要吃味了。

见四爷陛下很是犹豫的样子,姚佳欣心道,若只是寻常秀女,若是不慎染病便直接撂牌子了,可年氏病了十几日了,而且病情加重,四爷陛下也依然没有撂牌子的意思。

暗暗叹了口气,看样这年氏是真的不可能撂牌子回家自行婚配了。

姚佳欣低声道:“要不臣妾吩咐太医院,派个太医去?”

听了这话,胤禛倒是松了一口气,朕原本是等着太后发话派太医去给年氏诊治的,但太后根本不在乎一个汉军旗秀女病得有多严重。

“也好。”胤禛点了点头,到底还是恬儿心肠柔软。

姚佳欣垂下眼眸,其实她也不愿意让太医去治好年氏的病,只是……与其等四爷陛下下旨派遣太医,她宁愿是她派太医给年氏治病。

一个小小秀女,若得皇帝恩赐太医诊治,只怕一瞬间成为炙手可热之辈了。

胤禛也察觉恬儿似乎有些低沉的样子,忽的,他也明白为何。秀女染病,照规矩是应该撂牌子的,朕没有撂年氏的牌子,这意思已经足够明显,即使不赐太医前去,恬儿也明白真是要留年氏入后宫。

恬儿是那样爱慕朕,看到朕这般属意一个秀女,心里肯定是难受的。

一时,胤禛有些犹豫,甚至心里冒气一丝别样的想法:要不然,干脆撂了年氏的牌子?

但这样一来,不止是抚了老臣的面子,而且……年氏毕竟曾经是朕宠爱过的妾妃,若是撂了牌子,年氏回家之后,年家必定要为她另择夫婿。

想到这里,胤禛觉得头顶有点发绿。

唉,算了,大不了以后不宠爱年氏便是了。

反正,如今的年家,已经无须太过拉拢,朕肯选年氏入宫,已经给年遐龄面子了!

至于那年羹尧……想起这厮,胤禛心里只有厌恶。不过年羹尧如今除了有些恃才傲物,倒是没有不安分的举动,朕也不好把他怎么样了。

于是,胤禛将这个纤弱的身躯揽入怀中,低声道:“在朕心中,永远无人能与恬儿相提并论。”

恬儿也着实是太爱慕朕了,才会对一个秀女如此担忧。

朕可是连皇后处置了,岂会为区区一年氏冷落了恬儿。

姚佳欣伏在四爷陛下怀里,心想,其实这已经算是很不错了。皇帝本来就没义务只宠爱她一个人,她也没权利让别的女人通通都守活寡。

四爷陛下对她真的已经很好了。

给她好吃好喝,给她地位权利,还给她提供了一枚优质精子。

四爷陛下需要她才能安枕,所以她永远不会失宠。

这样一来,即使年氏撅起,她也能过得尊贵体面。

“皇上对臣妾很好,臣妾很满足。”姚佳欣低声道。做人要知足,四爷陛下后宫数量,在皇帝里,已经算是非常少的了!

她若是当了女皇帝,也不会放弃整片树林,只专宠雍正贵妃一人的。不过雍正贵妃颜好身材好技术也好,她肯定会最宠爱他的,小鲜肉啥的顶多封个贵人,偶尔宠幸一二。她绝不会为了小鲜肉就忘了雍正贵妃的。

满心怜爱的胤禛绝对想不到,自己眼中恬淡纯善的恬儿脑子居然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第二四零、脑子有病的年氏(四更)

当晚四爷陛下留宿碧桐书院,身体力行地安抚着姚佳欣不安的情绪。

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

姚佳欣第二天下不了床了。

悲催,明明都觉得身体素质好多了,结果还是被四爷陛下折腾得哭着喊着求饶。

嘤嘤~

姚佳欣咬着小手绢嘤嘤哭泣。

另一边,因贤妃娘娘吩咐太医院安排太医前去汇芳馆会秀女年氏诊治,太医对症下药,年氏病情很快有所好转。不过病了这一场,年思窈本就纤瘦的身子又瘦了一圈,整个人单薄又憔悴,瘦得简直一阵风都要吹走了。

治好了年氏的风寒,这位吴太医到来碧桐书院复命。

姚佳欣本懒得见,不过转念一想,跟吴太医打听一下这小年糕的身体素质到底有多糟糕也是好的。

“微臣参见贤妃娘娘!”这位吴太医不过四五十岁,国字脸,身量高壮,瞧着不像个斯文大夫,倒像个当兵的。相貌倒是忠厚老实。

“起来吧。”姚佳欣坐在贵妃榻上,神情慵懒,君恩也不是那么好消受的啊。

这几日四爷陛下连续留宿碧桐书院,真是累死老娘了。

外表端庄娴静的贤妃娘娘,内心动辄老娘如何如何。

不过这段日子,后宫的年轻嫔妃都快妒忌死贤妃娘娘了,只是几个年轻的嫔妃都出身微末、位份低微,如今敢对贤妃娘娘有所不满?羡慕嫉妒不敢恨啊。

“这年氏秀女身子如何了?”姚佳欣慵懒中带着几分贵态。

吴太医弓着身子,恭敬地道:“回贤妃娘娘,微臣把脉之后,发现这年格格有先天不足之症,而且有些心律不齐。微臣对症下药之后,年格格已经病愈,只是年格格身子太过虚弱,所以还需要再将养一段日子。”

姚佳欣有些好奇:“心律不齐?”这好像是心脏病吧?不过不是那种致命的心脏病。

“是!”吴太医点头,“心率不齐的女子易胸闷气短,因此不宜劳累,只要静心调养,平日里倒是无碍。只是——年格格又有先天不足之症,因此……”

吴太医压低了声音:“因此最好不要怀孕。”

姚佳欣瞪大眼睛,小年糕的身体如今不宜怀孕?!那她怎么还生了三子一女?!

忽的,她脑中一闪,是了,四爷陛下原本是需要拉拢年家的……所以明知年氏不宜怀孕,还是让她生养,生一个死一个,死一个生一个。结果四个孩子都夭折,年氏也死得很早。

可如今,四爷陛下已经是皇帝,不需要这般拉拢年家,

所以,只怕四爷陛下很有可能不会让年氏生养了。

姚佳欣笑了,如此,现在的年氏,已经远远不足以威胁她的地位了。

姚佳欣忽的又问:“那年氏的身子能调养好吗?”

吴太医道:“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希望,只不过很难。微臣的医术,怕是远远不够。”

姚佳欣安心了,吴太医的医术不够,那么起码得是黄院判或者顾院判那种泰斗级别的医术,只是院判是什么身份?只有四妃以上的人才有资格享受院判诊治。

年氏作为新人入宫,位份肯定不会太高,起码不会一下子就封妃,估计也就是个嫔。等熬到封妃,病情肯定耽误了多年,只怕就更无望调养好身子了。

而且,哪怕是黄院判、顾院判也未必真的能治好年氏的心律不齐加先天不足之症。她记得红楼梦里,林妹妹就是有先天不足之症,那样富贵之家,不是照样没调理好身子吗?这些娘胎里带出的病,本来就极难治好。

何况还需要静心调养,后宫的女子想要静心简直是痴人说梦。

为了君恩、为了位份,哪个不是用尽心思,哪个能静心?

所以,这小年糕注定成不了她的威胁。

“微臣还有一事禀报。”吴太医忽然拱手道。

姚佳欣一怔,“还有什么事?”

吴太医低声道:“那杏苏二陈丸虽然不是很对症,但若吃上十几日,也不能一点效用都没有。微臣发现年格格的那些杏苏二陈丸服用了好不到一半,只怕是吃了没几日就不再用了,所以病情才会加剧道如此地步。”

听了这话,姚佳欣很费解,明明有药,为什么不吃?

脑子有病啊?!

吴太医道:“年格格还让微臣检查那些杏苏二陈丸,似乎是怀疑这些丸药有问题。”

“啊?”姚佳欣懵逼了,怀疑药有问题?

吴太医又道:“而且——年格格似乎以为微臣是皇上派去的。”

姚佳欣黑线了,这种人也太自以为是了吧?!就算你是年遐龄的女儿,家世比别的汉军旗秀女高,但皇帝钦赐太医诊治这种恩典,哪里是区区一个秀女能享受的?

汇芳馆的首领太监还有好几位教引嬷嬷都出自御前,四爷陛下肯定早就知道年氏的病况日益严重,但一直都没赐太医。

姚佳欣是见四爷陛下仍然没有撂牌子的意思,才安排太医去给年氏治病的。

没想到这年氏——脑子有病啊!

“知道了。”姚佳欣扫了素雨一眼。

素雨心领神会,将一锭沉甸甸的银锞子塞入吴太医袖中,“辛苦太医了。”

吴太医立刻笑脸绽开,他特特来禀报贤妃娘娘,就是为了图一份赏赐,另外也能讨好贤妃娘娘,对日后的前途也大有裨益。

“多谢贤妃娘娘赏赐。”吴太医千恩万谢,这才退下了。

送走吴太医,素雨忍不住呸了一声,“这年氏,疑神疑鬼就罢了,还这般自以为是!皇上岂会赐秀女太医诊治?!她算个什么玩意儿!果然是个妾生的,上不了台面!”

姚佳欣笑了,这个时代,貌似庶出就是这般被人看不起。

素雨正色道:“奴才觉得,应该让许嬷嬷好生盯着这年氏!”

姚佳欣淡淡道:“没必要特意关注年氏,那些满军旗贵女才是需要重点关注的。”

素雨点头:“娘娘说得是,年氏只是个汉军下五旗的秀女,哪里配娘娘专门叫人盯着?只不过,娘也不可小觑了她。”

那是自然,这可是年贵妃啊!

“对了,嫁人这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姚佳欣忽的问道。

素雨一怔,她低下头,“奴才不舍得娘娘。”

说着,素雨又嗫嚅着道:“所以,娘娘可否让奴才满二十五岁之后,再……”

姚佳欣笑了,她还以为素雨要留下来做教引嬷嬷呢,肯嫁人就好,毕竟她开出的条件,很具诱惑力,“那本宫先叫娘家人私底下相看着,私底下查看品性,省得等到时候草草甄选,选不到什么好的。”

听了这番话,素雨脸蛋瞬间红了,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二四一章、脸若银盘的海氏

因年思窈病愈,秀女海氏重新搬回了原来的屋子。

海氏一脸笑容,“这几日天热,我跟教引嬷嬷讨了两盒枇杷糖,年格格若不嫌弃,就收下这盒吧。这枇杷糖清肺止咳,年格格虽然病好了,但喉咙也得好好养护一下才是。”

年思窈优雅地坐在小榻一旁的椅子上,矜贵的眼眸扫过那盒枇杷糖,她点了点头,惜字如金道:“多谢了。”——这声音不似从前娇若黄莺,有些干哑低沉。

“不客气,举手之劳罢了!”海氏言笑晏晏,“这位吴太医的医术真是不凡,才几日功夫,就已经好了大半。”

说到吴太医,年思窈露出了甜美的微笑,笑中又有几分羞涩,“多亏皇上指派了吴太医来给我诊治,否则我这病肯定好不了了。”

听了这话,海氏露出错愕的神色,“吴太医是贤妃娘娘指派的呀!”

年思窈甜美羞涩的脸顿时一僵,露出了不相信的神色,“贤妃?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贤妃娘娘协助太后娘娘打理选秀事宜,又代皇后打理六宫。贤妃娘娘发句话,太医院立刻就派了吴太医来。”海氏微微正色道。

年思窈一脸错愕。

海氏垂下眼眸,遮掩住眼中那一抹鄙夷,这年氏也太自以为是了吧?就算她父兄都是高官,可这秀女出身高贵的多了去了!皇上岂会对一个连见都没见过的小小秀女这般上心?

这年氏看着温柔,其实性子极不好相与,自恃高贵、自负容色!满军旗的贵女都没她这般倨傲呢。

海氏笑着说:“贤妃娘娘真是心善,派了医术这么好太医来给你诊治。日后若有机会,可得好好去谢恩才是。”

年思窈娇柔脸蛋瞬时有些愤懑,她咬着发白的嘴唇,不发一言。脑子里已经乱糟糟,居然是贤妃派的太医?而且还真是个医术过人的太医!这怎么可能!

以她家世容貌才学,贤妃应该不希望她入后宫才对!

“这怎么可能?”年思窈口中喃喃,“那吴太医可是顾院判的弟子,顾院判又是给皇上请平安脉的太医……”

听了这话,海氏心中更加鄙夷,嘴上却懒得再坚持,笑着道:“是吗?或许是皇上吩咐贤妃娘娘这么做的,也未可知。”

听了这话,年思窈瞬间眼眸明亮,“肯定是这样的!”

见年氏如此笃定的样子,海氏心中暗啐一口,什么玩意儿啊!果然是个小娘养的,整天做白日梦!

“听说贤妃娘娘为人宽和,殿选那日,我虽只是草草仰望了一眼,的确是个气度温婉之人,而且相貌也真是美极了,跟天仙似的。”海氏目光盯着年思窈的表情,语气里特特带了几分敬仰的口吻。

年思窈脸上露出不服气的神色,“贤妃是很美,只不过我听说她已经三十多岁了。”

此刻,若是姚佳欣在场,肯定要破口大骂:你特么才三十多岁了!老娘过了三十周岁还没几个月呢!!

海氏生得脸若银盘,笑起来给人十分和气的感觉,她和气地笑着:“年格格你也是个天仙儿般的美人,皇上见了必定喜欢。”

听到这等恭维,年思窈憔悴苍白的脸蛋上浮现一片红晕,她“哎呀”娇嗔了一声,“这话也太羞人了!”

这含情带怯的样子,叫海氏万分膈应,果然这年氏自诩必会被选为嫔妃!就算皇上看在年氏的父兄的份儿上,也未必一定选入后宫,或许只是指婚给那个王爷贝勒做侧福晋,或是指婚给哪个辅国公或者镇国公为夫人。没有哪个秀女是一定能入选为嫔妃的。

心存此念想没什么大不了,但如年氏这般自信的,她还是头一次见呢!

海氏暗暗嗤笑,她自然也盼着能雀屏入选,服侍君前。所以见这初见年氏,见其颇有姿色,才特意交好,原想着若有幸一起入选,日后也能有个照应。

但如今看来——年氏这种马不知脸长之辈,竟还不服气贤妃。若自己与她交好,岂非也要得罪贤妃娘娘了?

还是眼珠子一转,心中有了计较。

年思窈羞涩了良久,才道:“海格格端庄优雅,太后必定会喜欢你的。”

海氏暗道,那是自然,殿选的时候,太后可是夸过她相貌端方。海氏抿唇道:“贤妃娘娘虽瞧着温柔和气的样子,也不晓得是否真是个和气人……”

听了这话,年思窈撇了撇嘴,“贤妃可是生生把皇后逼回紫禁城,从皇后手上夺走了中宫大权。这样的人,又岂会是好相与的?”

海氏腹诽,贤妃是否好相与我不晓得,反正你肯定是个不好相与之辈。

海氏笑了笑:“贤妃如何,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姿色平平,只怕入不得皇上和太后的眼缘,怕是没那个福气。”海氏满是自谦地道。

年思窈虽也觉得这点海氏姿色不够选为嫔妃,但想着还是家世还不错,太后又似乎很喜欢这种端庄平庸的长相,这海氏很有可能被指婚宗室,日后对自己而言,或许有些助益。想到此,年思窈笑靥娇媚地道:“海格格太过自谦了,你举止端庄,为人和气,太后肯定很属意你。”

两个秀女各怀心思,彼此恭维着,一时间倒也看似十分融洽的样子。

过了午时,海氏推说该去学规矩了,而年氏获准可以多休养几日,因此暂时不必去学规矩。海氏赐了别的年氏,却是去寻了一位嬷嬷。

日暮西斜十分,教引嬷嬷们结束了一天的教导,各回各主子处汇报消息。许嬷嬷自然也回到了碧桐书院。

“娘娘,那个年氏秀女,对您颇有不敬之意呢!”许嬷嬷脸上露出愤愤之色,“她还自诩必定能被选入后宫。”

姚佳欣暗道,这倒是没错,四爷陛下的确会选年氏为嫔妃啊。

“对我不敬??”对此姚佳欣表示不太理解,她与这年氏只在殿选之日有过一面之缘而已,当时她太后虽然对年氏颇有挑剔,但是她可一句话都没说啊!

许嬷嬷近前道:“这些都是跟年氏同住一屋的那个海氏告诉奴才的,海氏还说,愿意帮娘娘监视年氏一举一动。”

“哦?”姚佳欣笑了,秀女居然有人偷偷向她投诚?

姚佳欣忽的有些警惕,忙问:“这海氏家世如何?容貌如何?”

许嬷嬷回话道:“这海氏,单名一个晏的字,海晏河清的晏。是山东参政道的女儿,家世在汉军旗秀女中算是不错的了。容貌嘛……银盘脸、水杏眼,肌肤白皙,瞧着还算清秀。”

姚佳欣默默想着,银盘脸?特么地不就是大饼脸么!!大饼脸在古人眼里居然是清秀?!清秀你妹的!

想想后世的她,可不也是大饼脸么!她若是肉身穿越清朝,嗯,也是清秀妹砸了。

想想还挺叫人高兴的呢。

不过这样的长相她算是放心了,便对许嬷嬷道:“那你暗地里稍微照顾她一下。”——反正太后喜欢这类长相,四爷陛下又貌似对选秀不上心的样子,说不准选嫔妃会由太后做主的呢,那这海氏倒是大有机会选入后宫。

第二四二章、秀女军训(上)

银盘脸、银盘脸……

姚佳欣换上素软缎寝衣,躺在宽敞柔软的拔步床上,看着站在自己床头的那个银盘脸女子。

嗯,素雨也是银盘脸呢。

浑圆浑圆的,一点棱角都没有。

其实宫中这种脸型挺常见的,裕嫔耿氏就是银盘脸,瞧着又富态又和气,整个人喜气盈盈的。

虽然姚佳欣觉得这种大饼脸……啊不,银盘脸其实不好看,但不妨碍她觉得这种脸型人的讨喜。

“娘娘,您早点睡吧。”看到自家娘娘还精神勃勃的,素雨忍不住劝慰。娘娘往日里可是一沾床就睡,今儿这个怎么了?

“这就睡,你退下吧。”姚佳欣打了个哈欠,摆手道。

“是。”素雨应了一声,连忙将香云纱珠帐落下,然后脚步轻盈地退出了内室。

一出内室,素雨迎面瞧见许嬷嬷一脸和气的笑着。

素雨想着,这许嬷嬷最近给娘娘办事也算是尽心尽力了,便没有板着脸,微微一笑,“许嬷嬷怎么还没回去歇着?”

许嬷嬷笑着打量着素雨那张满月似的脸蛋,道:“我听说,娘娘要给素雨姑娘指一门好婚事?”

素雨脸腾地红了,“还早着呢!”

许嬷嬷笑呵呵道:“是、是,姑娘还年轻着呢,不急。我在这儿先恭喜姑娘了,等姑娘的婚事定下来可一定要告诉我一声,我先前做过针线上人,姑娘若不嫌弃,我倒是可以帮姑娘缝制嫁衣。”

素雨脸如火烧云,却强忍着镇定,“到时候再说吧。”

许嬷嬷这会子可真高兴,这素雨打算嫁人就好,只要她忠心办事,娘娘身边大嬷嬷的位置早晚是她的!

姚佳欣依旧过着君恩深重的日子,汇芳馆的秀女依然过着苦哈哈学规矩的日子。

尤其随着天气日渐炎热,秀女每日都要在庭院里,盯着火辣辣的日头,学习各种规矩礼仪,一不留神都晒黑了呢。

这些秀女不是大家闺秀、就是小家碧玉,平日里哪里会跑到太阳底下挨晒?一个个心里抱怨不已,却不敢露出半分不满。

这一日,又是毒日头高悬。

秀女们整整齐齐站在庭院中,一排排的秀女脚踩花盆底鞋,站得笔直。

御前派来的教引秦嬷嬷板着一张不近人情的老脸,她步履徐徐,甩着帕子优雅地从一排排秀女前经过,目光如炬扫过秀女们的妆容和旗髻,嘴上毫不客气地道:“恕老奴再唠叨一遍,各位秀女虽然名分未定,但既然留在宫里学规矩,就得处处规规矩矩!衣裳要整洁,旗髻要匀整结实,头上的簪钗包括耳环在内,不得超过三件!脸上要脂粉薄扫,不得浓妆艳抹!”

说着,秦嬷嬷顺手捏了捏一个秀女的小两把头,随着这一捏,小两把头晃动了起来。秦嬷嬷脸色一沉,“回屋重新梳头,给你一刻钟时间,若还梳不好,便收拾东西回家吧!”

这是撂牌子的意思。

眼前这个秀女家世不高,本就有些胆怯,被秦嬷嬷这一吓唬,立时小脸发白,却不敢飞奔回屋,只得用优雅的步伐,不疾不徐地走回房间。

秦嬷嬷看着这秀女的步伐,皱着的眉头才稍微舒缓了些,“身为秀女,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急躁!走路要优雅,要莲步轻移,不可疾步,更不可疾跑。”

不知多少秀女心里暗暗叫苦,这位秦嬷嬷也太严厉了。妆容、发髻,稍微有一丁点不好,就立刻打回原形,回屋重新来,而且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还不许走得太快!之前就是有个秀女疾走回去重新梳妆,结果人还没走回房间,便被秦嬷嬷以“仪态不雅”为由,撩了牌子。

秦嬷嬷花了半个时辰时间,才检查完了这些汉军旗秀女的衣着、容貌、发髻。

秀女们也足足在太阳底下站了半个时辰,必须站得笔直,不得动弹、摇晃,还得目不斜视。

要是让姚佳欣看见,肯定吐槽:站军姿啊!

这样的板正地站了这么久,而且还穿着花盆底鞋,这对一些体质较弱的秀女而言,着实是不小压力。

譬如说刚刚刚好了身子,重新回来学规矩的年思窈。

站立良久的年思窈,身躯一个趔趄,便要倒下去。幸好旁边站的是海氏秀女,海氏连忙扶了年思窈一把,并且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略歇了一会儿。直到听到秦嬷嬷缓慢有节奏的脚步声,海氏便立刻轻轻推了推年思窈。

年思窈赶忙站直了身子,优雅笔直地站着。

秦嬷嬷是何等眼光老辣?岂不会只是最近几日,这年氏秀女都是这么糊弄过去的?只是这人是皇上圈定留牌子的,她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秦嬷嬷站回廊下的月台上,处于秀女们无比羡慕的阴凉地儿,她扬声道:“这几日天气渐热,容易出汗,这一出汗,妆容不雅。因此,每隔一个时辰,各位格格可以回屋补妆一刻钟,然后再回来接着学规矩。”

听了这番话,秀女们暗暗高兴,一个时辰歇息一刻钟也是好的!

秦嬷嬷又板着脸道:“那今日先温习了一下走路,诸位格格请取下襟上的帕子,用兰花指捏在手上。”

这年思窈虽然因病许久没学规矩,但数年前就请了宫中退役的嬷嬷教导规矩礼仪,这些自然难不倒她。那纤纤素手做兰花状,优雅地取下襟上的粉色丝帕,轻轻捏在手上,自然垂下。

看着这一幕,秦嬷嬷暗暗点头,这年氏虽然娇弱,但好在规矩都还不错,又收买了一个小宫女给她梳头打扮,每日的妆容也都是过关的。

“各位格格,请先向前走五步!”

庭院里站成数排的秀女立刻轻轻摇摆着丝帕,缓缓向前迈步。

秦嬷嬷忙扬声道:“对,就是这样!走路要慢些,花盆底鞋落地要轻,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腰肢要软些,那边那个秀女!帕子不要甩地太高!手臂和手腕要软和些!嗯,不错!”

“好!站定了,转身!要慢慢转,帕子捏在腰侧,不要乱甩。”

“就这样往前走十步!”

若是姚佳欣在场肯定要吐槽,特么地不就是军训么:齐步走!立定!向后转!

不过秀女们的训练,可比后世的军训优雅多了,一个个都踩着古代版的高跟鞋。啧啧,比起军训不见得轻松啊!

第二四三章、秀女军训(下)

汉军旗秀女们又练习了半个时辰的走路,终于被获准可以休息一刻钟——其实也不完全是休息,还得补妆呢。

年思窈一回到屋子里,立刻瘫软在了小榻上,小脸一片赤红,大口喘着气,嘴上忍不住抱怨:“这秦嬷嬷也太严厉了!整日这般辛苦,不知要熬多久。”

年思窈忧愁地叹了口气。

一个小宫女已经取了妆粉上前给年格格补妆。

海氏则坐在桌前,飞快取出了胭脂水粉,忙对着镜子给自己擦粉,她一边擦粉一边道:“留宫学规矩,都是这样。稍微忍耐些吧。”

“唉……”年思窈漂亮的脸蛋上哀愁不已,“天这么热,外头日头又那么大。怕是要晒黑了。”

抚摸着自己的脸蛋,年思窈万分心疼。

给年氏补妆的小宫女忙笑着恭维:“年格格皮肤白得跟牛乳似的,一点都没有变黑。”

听了这话,年氏心中甚是自得,她娇笑道:“你这丫头,倒是嘴甜。”

小宫女笑了笑,低下头,只要嘴甜些,年格格出手便更加大方,不就是几句好听的话么!

小宫女又连忙到了一杯温水给年氏,“年格格喝点水润润喉吧。”

年氏一举一动的确优雅,连喝水的样子十分养眼,她手作兰花托起茶盏,另一只手在前面遮挡,哪怕已经非常渴,但还是小口小口的喝着。

海氏不禁有些羡慕,这年氏到底带了多少银票进宫?花起钱来,大手大脚,一点也不见心疼!他阿玛虽是管钱粮,但素来谨慎,不怎么敢捞油水,她家中兄弟姊妹众多,开销也极大,幸亏有皇上赐养廉银,还不至于太拮据,此番参选,阿玛也只给了她一千两银子而已。

这些钱主要要留着来打赏嬷嬷,虽然绰绰有余,她总不能全花光了。若是有幸选为嫔妃,以后还得指着这些钱打赏宫人呢。

海氏忽的道:“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咱们赶紧出去吧?”

只见年思窈从袖中掏出了一只金灿灿的小巧玲珑的怀表,扫了一眼,淡淡到:“一刻钟才过了一半呢,不急呢。”

海氏忍不住多瞧了几眼那怀表,这可是稀罕东西!海氏道:“这怀表虽小,走得却极准。”

小宫女更是一脸大开眼界的表情,虽说这几日年格格总拿出来看时间,但不管看了多少次,都让这小宫女觉得贵重,“这怀表听说是西洋传进来的,如今大清也能造,不过依然金贵得很。宫里也只有几位娘娘才有。”

年思窈露出了自得微笑,“这不算什么,是二哥哥送给我把玩的。”

海氏笑着打趣:“年格格可真是有福气,我虽有七个哥哥,但加起来还不及年学士一个呢!”

年思窈莞尔一笑,“二哥从小就疼我,见不得我受一丁点委屈。”说着,年思窈叹了口气,可是入了宫,却要在汇芳馆受这等辛苦和委屈。

小宫女忽的冒出来一句,“我听人说,贤妃娘娘也有这么一块金怀表,上头镶满了宝石,而且特别小巧,只有鸽卵那么大!”——而年格格这块已经有巴掌大了。

小宫女面带艳羡,年思窈却脸色有些难看,怎么又是贤妃!年思窈攥紧了手中金灿灿的怀表,她这块虽然金贵,但上头并没有镶嵌宝石,也没有鸽卵那么小……

咬了咬嘴唇,年思窈飞快将怀表收了起来,对海氏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赶紧出去吧。”

海氏也看出年氏的不忿,心中忍不住腹诽,人家可是贤妃娘娘、六阿哥生母!人家的好东西当然比你一个秀女好得多!一个尚未册封的秀女,还妄想跟贤妃一较高下,真是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但还是嘴上却道:“年格格你这般天姿国色,日后定能得皇上宠爱,到时候,什么珍宝没有?”

听了这等露骨的恭维,年思窈脸颊微微泛红,娇嗔道:“怎么又说这等羞人的话了?!”

海氏心里狠狠呸了一声,这年氏可不就喜欢这种露骨的恭维?整日心比天高,还动不动就发春!

满蒙的秀女此刻也获准得到了一刻钟的休息时间,屋子里一个个一边补妆一边说说笑笑。

许嬷嬷特意选了个宫女专门伺候姚格格,那宫女道:“姚格格,奴才伺候你傅粉吧?”

刚打开了一盒宫粉的姚六娘小圆脸上带着笑容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你们做宫女的,整日忙活活的,也怪辛苦的,你歇会儿吧。”

宫女没有坚持,心道,这姚家格格虽然仪态不及世家大族的格格优雅贵气,但为人却是极为和气的。

坐在一旁补妆的佟佳淑离扫了一眼姚六娘手上的宫粉,笑着道:“贤妃娘娘可真疼你,又是赐首饰又是赐宫粉的,还指派了宫女专门伺候你。”

其实佟佳淑离身边也站着一个小宫女,正勤快地倒水匀黛粉,这黛粉是描眉用的,用的时候需要加水搅匀才能画眉,太浓太稀都不行,十分繁琐。

姚六娘看得有些疑惑,“佟姐姐不是有两颗螺子黛吗?今儿怎么不用了。”——螺子黛蘸水即可描眉,比这些黛粉方便多了。

佟佳淑离接过小宫女调好的青黛,笑着说:“欧阳修有词云:浅螺黛,淡燕脂,闲妆取次宜。说得是这螺子黛但上色浅,因此用来画远山黛是最合适的。远山黛清淡缥缈,虽然很好看,但是不一会儿就被汗水化没了,还是画浓一点眉毛好些。”

姚六娘点了点,她看着镜中自己的眉毛,依然青黑,但佟格格一早画的远山眉已经快没了。

看着佟家格格悉心画就的柳叶眉,姚六娘笑着说:“其实佟姐姐画柳叶眉也好看。”——反正她总觉得那远山眉怪怪的,画得淡不说,后头半边更是淡得几乎没有。这样画眉跟不画有区别吗?

自然是有区别的!远山黛,远若山边云黛,若有若无,飘忽清盈,因此别有一股清幽淡雅,很适合那些有书卷气息的女子。

佟家格格笑了笑,却不反驳,她柔声道:“咱们赶紧出去吧,若是迟了,嬷嬷要训人呢。”

姚六娘吐了吐小舌头,“张嬷嬷的确好吓人呢!”

佟家格格抿嘴笑着,张嬷嬷只是看着严厉,其实从未为难过她们这些高门贵女,还有姚格格这种有后台的,即使姚格格的礼数有些不足之处,张嬷嬷也都是装作没看见。

哪怕御前的嬷嬷,而已不敢为难贤妃娘娘的妹妹。

这姚六娘只怕十有**是要指婚哪个宗室子弟的,只不过贤妃母族不显,姚六娘应该会指婚个辅国公或者镇国公。

第二四四章、记名与上记名

秀女们在辛苦的学规矩日子,也渐渐走到了头。

胤禛特意来到澹泊宁静殿,跟太后商讨赐婚事宜。

好吧,其实只是通知太后而已。

胤禛将一份已经拟定好的赐婚名单,递给了太后,“皇额娘瞧着如何,若无异议,朕便叫底下拟旨意了。”

太后顿时老脸一僵,皇帝居然不打算请示哀家,打算自己劝劝做主?太后瞧了一眼那单子,顿时脸色更难看了!皇帝居然把法海的女儿佟佳淑离赐婚给小十七!!

小十七可是皇帝除了允祥之外最信重的弟弟了!别看如今只是贝勒,将来少不了封王!

平白送给佟家一个福晋!皇帝也太偏袒佟家了!

太后强忍着愤怒,才没有爆发,她板着老脸道:“承恩公阿灵阿之女钮祜禄氏,哀家瞧着更好些,模样也更漂亮。”

胤禛当然没法跟太后解释这个钮祜禄氏日后何等不贤,害得十七弟绝了后嗣!

胤禛略一忖,淡淡道:“十七弟喜诗文,这佟佳氏更有文采。”

太后被这话给噎住了,她当然不晓得佟佳氏与钮祜禄氏谁跟有才!这两个,一个是孝懿仁皇后的堂侄女,另一个是孝昭仁皇后的亲侄女,其实她都不喜欢!只不过她更厌恶佟家罢了!

胤禛又道:“娶妻是一辈子的事儿,总要选合十七弟心意的才成。”

太后老脸拉得跟驴脸一样长,“那也不能只看才学,品性贤惠才是最要紧的!”

胤禛挑眉:“佟家的格格,难道还会不贤惠?”

这话生生气得太后险些撅过去,佟家女人的个个都贤惠?那孝懿仁当初怎么处处阻拦哀家亲近亲生儿子?害得哀家的儿子,简直都成了她亲生的了!

胤禛当然清楚法海这个女儿心情淑离良,原本佟佳氏被先帝赐婚给了贝子明海——此子系恭亲王福全之孙。佟佳氏嫁过去之后,光嫡子就生了三个,还有两个庶子,都平平安安养大了。

相比之下,钮祜禄氏嫁给十七弟,不但毫无生养,连侧福晋生的孩子都给害死了。

想到这事儿,胤禛心里就厌恶得很,朕怎么可能将钮祜禄氏指给十七弟?

看到太后那副不满的样子,胤禛叹了口气,道:“皇额娘的侄孙女,朕打算将她指婚给奉恩辅国公达礼。”

太后听了,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些。

太后飞快扫遍所有赐婚名录,不由一怔,“皇帝打算把贤妃的母族妹妹指婚给贝子明海?”

太后不由沉吟片刻,问道:“这件事贤妃知道吗?”——其实太后是想问,这是贤妃吹的枕边风吗?

胤禛道:“此事朕还未告诉贤妃。”

听了这话,太后心里酸溜溜的,贤妃连求都不曾求,皇帝就把贤妃一个堂妹指婚给贝子!哀家嫡亲的侄孙女去只是指婚了个奉恩辅国公!

胤禛若是知道太后所腹诽,定要不满,这乌雅如茵相貌粗陋、举止放纵,赐婚奉恩辅国公已经是很坑害人家了。倒是恬儿的这个妹妹,为人和善,从不惹是生非。许给明海有何不可?

一时间,太后暗暗酸了一会儿,却发现这上头只是些指婚宗室的名单,正白旗都统之女伊尔根觉罗氏许给愉郡王弘旺,光禄寺少卿之女索绰罗氏赐婚三阿哥弘昀——这些倒是在她意料之中,皇帝视若愉郡王若己出,自然要指婚高门贵女,至于三阿哥……皇帝是厌恶了齐嫔了,虽然已经下旨解除齐嫔禁足,但三阿哥病弱、四阿哥不得皇帝喜爱,自然不能给三阿哥赐婚门第太高的福晋。

只是……这上头并没有“上记名”秀女。

凡事留宫的秀女,分“记名”和“上记名”,“记名”是留着赐婚,“上记名”是留为嫔妃的。

太后笑着说:“皇帝只给总是赐婚,怎么还没有选好留下侍奉自己的?”

胤禛沉吟了片刻,恬儿那样爱慕朕,总是泛酸,还是少留几个吧,便道:“除了年遐龄之女,其余的皇额娘做主选了两三个便是。”

听了这话,太后有些惊讶,“怎么才留这么几个?皇帝后宫少,此番选秀,合该多选几个才是。”

胤禛摆了摆手,“还是算了,女人多了麻烦就多,这点皇额娘您再清楚不过了。”——先帝后宫是何等混乱,太后也是经历过的。

然后太后老脸却嗖地又难看了起来,活像是被谁扇了一巴掌,紫红发胀,皇帝这是什么意思?女人多了麻烦多?哀家也是女人,难道哀家也是麻烦?!

胤禛打量着太后那突然不悦的脸色,有些不解,“皇额娘您怎么了?”

太后气得鼻子都歪了,你好意思问哀家怎么了?太后鼻孔出气哼了一声,“哀家这个麻烦哪里敢怎么了?!”

胤禛一脸古怪之色,朕什么说太后是麻烦了?只不过——太后的确是个麻烦人物,而且不是一般麻烦,是大大的麻烦!朕必须时时刻刻提防!

胤禛摆手:“朕没有这个意思,皇额娘多心了。”

太后心中恨恨啐了一口,若不是为了小十四,哀家岂会这般忍着皇帝?!

深吸了几口气,太后才压下了怒意,“既然皇帝让哀家选几个充实后宫,哀家这几日叫人仔细观察汇芳馆,倒是有几个质素上佳的。”

说着太后让福嬷嬷将一份单子呈给了皇帝,“这上头的秀女,都是端庄规矩的,模样也上佳。”

胤禛随意扫了一眼,却发现上头居然列了十几个秀女的名字,不禁咋舌,若按照太后原本的意思,只怕要全都留下了!

忽的,胤禛从名单上发现了有眼熟的名字。貌似是先帝后期所赐的格格……

于是胤禛顺手便将参政道之女海晏圈上了红圈。

太后笑着说:“这个秀女不错,名字意头也好,皇帝住九州清晏,她名字里也有个‘晏’,也算是有缘了。”

然后,胤禛又随便圈定了满军旗知州之女纳喇氏以及汉军旗一个拜唐阿之女兰氏。

所谓拜唐阿,就是各衙门里一些无品级的小吏,然而这种小吏却不是谁都能当的,得是在京文官三品以上、武官二品以上,在外文官按察使以上、武官总兵以上,从这些人的子孙中挑选充任。也就是一群官二代,若是不学无术,老爹又寿终正寝了呢……那就只能做一辈子的拜唐阿了。

这兰氏的父亲就是这种状况,其祖父在世的时候是一方总兵,她爹就只是个纨绔子弟。

胤禛搁下了狼毫,道:“加上年氏统共四个,不少了!”——年氏的确不够端庄,故而不在太后的这些质素上佳秀女名单中。

太后:……皇帝还真是不好女色,先帝选秀,哪怕后宫已经挤挤嚷嚷,怎么也得留个十个八个秀女,以至于如今的畅春园塞了一堆低品级、甚至没品级的庶妃。不过好在这些人已经不需要哀家操心,安置在畅春园礼佛念经,然后等老死便是。

第二四五章、如意、香囊和宫花

太后瞅着那十几个质素上佳秀女名字,皇帝却只孤零零圈了三个。

山东布政使参政道海山之女海晏,年十七。

知州莽泰之女纳喇氏,年十七。

拜唐阿德林之女兰英,年十五。

哦,还有湖广总督年遐龄的女儿年氏,似乎才十四岁。

想到这年氏,太后忍不住撇撇嘴,虽说殿选之日只是扫了一眼,那但模样作态,简直跟扬州瘦马似的!皇帝也跟先帝晚年似的,就喜欢这种弱柳扶风的玩意儿!

“皇帝打算给这年氏册什么位份?”太后语气凉凉。

胤禛略一思忖,道:“新人入宫,位份不宜过高,就封个贵人吧!”

太后暗暗愤愤,贵人还不高?先帝选秀,也是不管家世门第多高,初封也最多是贵人,贵太妃瓜尔佳氏当年初封也是贵人,不过没多久就封了嫔,当时瓜尔佳氏才十七岁!想到这点,太后心里就有些不忿!哀家可是生了老四又怀了小六才封了德嫔!

太后道:“那个纳喇氏是满洲上三旗出身,又是大姓,不如也封个贵人吧。”

胤禛皱眉,“只是个知州之女,封个常在吧。”

太后一脸不悦,怎么从头到尾都是皇帝一个人做主?!哀家连这点小事都决定不了?

胤禛没察觉太后又不高兴了,便又道:“这个兰氏就封个答应吧。嗯,就这么决定了。”

太后:……

一个贵人、两个常在、一个答应。

这份“上记名”单子递到姚佳欣手上,叫姚佳欣有些吃惊,四爷陛下居然真的选得很少!才四个!她还以为怎么也得有十个八个呢!

只不过年氏独领风骚,压过其他三人,独独被拟定为五品贵人。

姚佳欣眯了眯眼,“这个纳喇氏虽然父亲官职不高,但毕竟是著姓大族,封个常在会不会低了点?”

胤禛淡淡道:“真是因为这个纳喇氏出身著姓大族,朕才不想封地太高。”

姚佳欣一愣,有些不理解。

胤禛叹了口气,“除了皇后,朕的后宫里没有出身太高的,未免这纳喇氏生出不安分之心,位份还是低些,她若乖觉,以后再晋封也不迟。”

姚佳欣这才明白,四爷陛下这是为她考虑。她虽是满人,但只是下五旗小姓,她弟弟文琢更只是六品官。这纳喇氏的家世虽不高,但比起她还是更胜一筹的。所以四爷陛下才要特意压一压位份。

姚佳欣又看着那个参政道之女海晏……还真是巧,二百个秀女挑四个,她却能雀屏中选,这运气也是相当不错啊。

不过这样也好。

姚佳欣暗暗一笑,“眼看着都六月了,早早定下秀女归处也好。省得挤在汇芳馆受热,若是中了暑,可就不好了。”

胤禛“嗯”了一声,心道:恬儿就是心善,中暑有什么大不了的。

至于赐婚宗室的人到底有谁,姚佳欣就没有过问了,毕竟几个重要人物的赐婚事宜,譬如十七贝勒,譬如三阿哥、譬如愉郡王,四爷陛下都早跟她说了,至于别的宗室子弟——她不了解,也没兴趣知道他们到底要娶谁家的格格。

于是,“记名”与“上记名”的名单便传递到了教引嬷嬷手中。

御前极为教引嬷嬷立刻将所有秀女召唤到汇芳馆正院外偌大的空地上。让秀女们按照先满蒙后汉的顺序,一个个上去接太后和皇上的赏赐。

谁要选为嫔妃,谁赐婚宗室,谁撂牌子,到了最后都不会明说。几个太监手上捧着三种东西,分别是青白玉如意、金累丝香囊和宫花。

其中宫花是最多的,足足端了三大托盘,后头还有些没摆在托盘上的,接了花,表示撂牌子。

其次是金累丝香囊,小巧玲珑摆满了一只托盘,瞧着也有二三十个之多。这是“记名”赐婚宗室之意,接了香囊便可以回家等赐婚了。

数量最少的是青白玉的如意,当然不是那种捧在手上把玩的如意,而是非常小巧的小如意,只比手指头略长些,这小如意其实是压鬓簪。数量仅有四枚,摆在偌大的红木托盘上,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看到这一幕,不少自负姿色的秀女心里都打鼓。甚至连一直自信满满的年思窈都不免露出了紧张之色。

月台上,首领太监常青高声念着一个个秀女名字:“承恩公阿灵阿之女钮祜禄氏、兵部尚书法海之女佟佳氏——”

秀女按照所念顺序一个个排列上前,从教引嬷嬷手上恭恭敬敬接过赏赐。

这二位都接到了金累丝香囊,钮祜禄氏自信一笑,宠着教引嬷嬷屈膝道:“多谢太后、皇上赏赐!”

钮祜禄氏行礼,是因为教引嬷嬷是代表皇上太后降下赏赐,形同天使,哪怕是高门贵女也少不得恭敬行礼。

因是按照家世门第唱名,因此金累丝香囊的数量很快就减少了好几个,满军下五旗和蒙军旗汉军旗的秀女不禁更紧张了。不过好在随着家世降低,哪怕是上三旗秀女接到的也都是些宫花。

一时间,有秀女拿着宫花便啜泣了起来,不少人跟着悲伤。

有人欢喜有人愁啊。

秀女们一个个鱼贯上前,很快就轮到了满军旗下五旗秀女。

“镶蓝旗顺天府通判姚武威之女姚佳氏,赐香囊!”

屈膝伸出双手准备接赏的姚乐筠小脸一呆,看着落在自己手上的这只金灿灿的累丝香囊,不禁有些傻眼了,她差点问出口:弄错了吧?撂牌子不应该是宫花吗?那精美鲜艳的宫花其实也挺好看的,拿回去簪花用,也一点不丢人。

“咳咳!”上头的教引嬷嬷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姚乐筠这才回过神来儿,连忙屈膝:“谢皇上太后恩典!”

“下一个!”

姚乐筠就这么捧着那只小巧玲珑的金累丝香囊,呆呆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手执同样香囊的佟佳淑离笑着道:“恭喜妹妹。”

姚乐筠这才回神,连忙道:“同喜同喜!”姚乐筠心想,虽然自己跟佟格格一样都是接到了金累丝香囊的赏赐,但是佟格格只怕是要嫁给哪个王爷贝勒当嫡福晋的,自己应该顶多赐婚个奉恩将军吧。——宗室子弟的爵位,以奉恩将军最低,相当于正四品,再往下一代就是闲散宗室了。

虽然如此,但那也是皇亲呐!肯定是贤妃娘娘给自己求的恩典!姚乐筠小脸上满是激动之色。

第二四六章、选秀落幕

一个手持小巧如意簪的秀女含笑走到了佟佳淑离与姚乐筠身旁,她笑着道:“恭喜恭喜!”

姚乐筠忙侧脸瞧着这那秀女,正是住在她们隔壁的纳喇颖卉,长得很美,就是嘴巴总是不饶人。不过这纳喇氏倒是不敢对那些家世高或者有后台的秀女不客气,因此与佟佳淑离、姚乐筠并无不睦之处。

姚乐筠看着那成色上佳的如意簪,忙道:“恭喜纳喇姐姐。”

纳喇氏笑容灿烂,“我也就是运气好!比不得姚家妹妹好福气,有贤妃娘娘这么好的姐姐,很快就要嫁得宗室贵婿了!”

姚乐筠瞬间脸红了,这些怎么能摆在明面上说?没见教引嬷嬷都没直说呢!

这时候,秀女已经传唤到了汉军旗下五旗,而如意簪只剩下两枚,金累丝香囊已经赐完了,倒是那宫花还有的是。

汉军旗下五旗的秀女一个个面如土色,几乎都要哭出来,这么多秀女,只有两个能留下,其余的都得回家自行婚配。若是姿色平平倒也罢了,那些容颜姣好的,都已经攥紧了手里的帕子,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汉军镶白旗内阁学士年羹尧之妹,赐如意!”太监高声念道。

年思窈激动地小脸绯红,双手颤抖地接过了那支小巧的如意簪子,“多谢皇上赏赐!”

上头的教引嬷嬷不由蹙眉,怎么只谢了皇上的恩,不谢太后恩典?

年思窈正要退下,却恍然回过神来,连忙又屈膝道:“谢太后赏赐!”

教引嬷嬷“嗯”了一声,面无表情地道:“恭喜年格格。”

旁边站着那位瑞嬷嬷脸色已经相当不快了,这年氏太不懂规矩了!!

这时候,底下众多的秀女中,传出了三三两两的嗤笑声,那纳喇氏低语啐道:“什么汉军旗大家闺秀,到底上不了台面。”

这声音虽小,但架不住年思窈刚刚从那秀女旁边经过,年思窈咬牙切齿看了一眼那可憎的秀女!居然也是个得了如意簪的!年思窈狠狠记住了这人,心道以后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当容貌秀美的拜唐阿之女兰英接过最后一枚如意簪,剩下的秀女已经有人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而秀女海晏是汉军上三旗的,因此她是第二个拿到如意簪的,此刻仍旧难掩激动之色,见年思窈小脸铁青,不解地道:“年格格,你可是得了如意簪子,怎么不高兴?”

“当然高兴。”年思窈勉励挤出个笑容,“只是被个没规矩的玩意儿气着了。”

“谁呀?”海晏好奇地问。

年思窈咬牙切齿,看向满军旗秀女堆儿里,“也是个得了如意的,尾巴便翘起来,不知所谓!”

见年氏看向满军旗秀女们,海晏顿时知道是谁了,满军旗里得了如意的,只有知州之女纳喇氏,父亲官职不高,但人家姓氏贵重!保不齐会直接封贵人呢!

“年格格别生气了。”此刻周围这么多秀女,海晏也不敢说那纳喇格格坏话,只得拿这些没分量的话安慰年氏。

很快,所有秀女都接到了赏赐。

上头的教引嬷嬷扬声道:“凡事得了宫花的秀女,请回屋拾掇一下东西,一个时辰后,会有人带你们出宫!”

啜泣声接连响起,呜咽连片,端的是可怜。

教引嬷嬷皱眉:“噤声!这两个月学的规矩难道都混忘了吗?再苦,仔细连宫花都没有了!”

最终赐花回家、还是犯错被直接撂牌子,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止了哭声,庭院里瞬间安静了。

旋即,那教引嬷嬷脸色稍微和蔼了些,她扬声道:“得了金累丝香囊的秀女,也可以收拾东西回家了,你们可都是千挑万选选中的,回家之后也别忘了好好温习规矩,也别忘了叫家中父兄好生准备这接旨。老奴在此,恭喜诸位了。”

底下不少秀女都露出了优雅而矜持的微笑。

最后,教引嬷嬷脸色和语气又更加和蔼了三分:“至于得了玉如意的格格,请不必着急,暂且先回屋里歇息。圣旨明日便会降下,介时会有人来接四位去后宫居住。奴才,恭喜四位小主了。”——这位教引嬷嬷说到最后,直接换上了“小主”的尊称。

一个时辰后,夕阳西斜时分,天际晚霞如血,这偌大的汇芳馆便只剩下四个秀女。

纳喇颖卉自诩出身著姓大族,阿玛又是鄂州知州,很是瞧不上汉军旗秀女,因此连理都没理会汉军旗那三个同样得了玉如意的秀女,兀自回了房中,把自己带进宫最漂亮的衣裳、最华美的首饰都寻出来,准备明日穿得漂漂亮接旨。

而秀女海晏却主动去跟家世微末的兰氏秀女打招呼,“这位兰格格好生标志,怪不得能雀屏入选。”

兰氏只是小小拜唐阿之女,难免有些怯弱,她连忙道,“海格格过奖了,若不嫌弃,您叫我名字就好了,我单名一个‘英’字。”

海晏笑道:“我还是叫你兰妹妹吧,既然咱们一并中选留下,以后便是姐妹了。你也别叫我‘海格格’,我年纪痴长你些,不如我一声‘姐姐’吧。”

兰氏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连忙唤道:“多谢海姐姐抬爱,妹妹家世微末,什么都不懂,日后还望姐姐多加指点。”说着,兰氏连忙屈膝做了个万福。

海氏忙将她扶了起来,一脸亲热:“妹妹言重了,咱们有幸一同选为宫妃,可见咱们有缘。”

兰氏也知道这位海氏格格可是三品参政道的女儿,能与之交好,自己日后也不至于孤立无援,便连忙恭维道:“能跟海姐姐这样和气的一起入选,是妹妹的福气。”

说着,兰氏好奇地道:“跟海姐姐在一块儿的那位年家的格格呢?”

海氏脸色立刻淡漠了几分,她淡淡道:“年格格身子骨娇贵,早回屋歇息了。”

见海格格与那年格格似乎关系不太好的样子,兰氏也不敢多问,只道:“我也听说了,这年格格出身高贵。”

海氏笑着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所以脾气有些大,你见了她需小心些。”

听海氏这般形容,兰氏顿时神色一紧,难道这位年格格在海姐姐面前也脾气大?这位海姐姐可是参政道的女儿的,论家世也只是比年格格稍微低一点而已啊!

兰氏忙点了点,“多谢姐姐提点,我省得了。”

海氏一脸温和地道:“时辰也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屋吧。今晚可得好生歇息,明日还要接旨呢。”

听了这话,兰氏脸蛋绯红,飞快点了点脑袋,便告辞了。

第二四七章、新晋小主

秀女海氏不慌不忙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却见年氏正坐在桌前,手中持着一方夕阳玻璃镜,却不是在整理妆容,纯粹只是拿着镜子欣赏面容。

听到脚步声,年思窈才略抬头瞧了一眼,“怎么现在才回来?”

海氏笑着说:“跟兰氏打了个声招呼,稍微说了两句话。”

“兰氏?”年思窈先是一愣,想了半晌才恍然大悟,“得了最后一枚如意的那个秀女吧?家世很微贱吧?”

海氏暗暗皱眉,说“微贱”未免太过了些,“家世是低微了些,不过她父亲是个拜唐阿,想必祖辈儿出过高官,只是现在没落了。”

听到“拜唐阿”三字,年思窈更加不屑了,“看样子他那父亲只是个不学无术的玩意儿,稍有点才学,岂会这般年纪还是拜唐阿?”

这番话,海氏的确无可反驳,年氏两个兄长也是封疆大吏之后,都没做拜唐阿,而是一步步走上朝堂高位。相比之下,兰氏的父亲的确十有**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翌日,当朝阳熹微洒落在汇芳馆,仅剩的四个秀女都已经梳妆打扮得漂漂亮,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候着圣旨降临。

哪怕是自信满满的年氏,心里也有些紧张,她可是湖广总督之女,阿玛虽致仕,但那可是封疆大吏!两个哥哥也都是朝堂高官。皇上会直接封她为嫔吗?虽说她的家世当得起这样的位份,但新人入宫素来位份不会太高,一般至多贵人。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初封贵人,年氏有些不大高兴。但转念一想,凭自己的家世容貌才学,何愁不能得宠,只要得了宠,为嫔为妃也是指日可待。

于是,年氏又仔仔细细给自己补了一下妆,面带微笑和羞涩等着圣旨。

同住一屋的海氏就更加紧张了,她的家世说高也不算太高,又是汉军旗,还出了年氏这个父兄官职显赫的汉军旗秀女。年氏是肯定会封为贵人的,而她……若也能同封为贵人就好了!只不过,更有可能只是常在。

这一刻反倒是家世最低的兰氏一点也不紧张,反正新人册封最低也是答应,封个答应她就很满足了。

而满军旗的纳喇颖卉也一点都不紧张,她自诩出身大族,哪怕父亲官位不是太高,怎么也该封个贵人吧?

众人心思各异,册封的旨意才姗姗来迟。

来宣读圣旨的是御前的首领太监苏培盛,素日里在皇帝面前低头哈腰、谄媚讨好的苏公公今日可是挺胸抬头,颇有气势。

四个待册封的新人也已经被汇芳馆的首领太监一一请了出来,苏培盛扫了一眼这四位,啧啧,这年氏纤弱楚楚,很合皇上的胃口啊,还有那兰氏也娇柔纤细,相比之下明艳高挑的纳喇氏和端方清秀的海氏皇上应该不会太喜欢。

如此匆匆一瞥,苏大首领就给这四人的未来做了预判。

“咳咳!”苏培盛轻咳一声,眼神从颇为紧张的几位新人身上收回,绽开了手中的黄帛圣旨,扬声道:“诸位小主接旨!”

四人纷纷盈盈跪倒,心口又如小鹿乱撞,一个个都紧张不已。

“皇帝诏曰:湖广总督年遐龄女年氏,着封为正五品贵人;参政道海山之女海氏、知州莽泰之女纳喇氏,俱封为正六品常在;拜唐阿德林之女兰氏着封为正七品答应。钦此!”

这道圣旨极其简洁,苏培盛一口气不带喘便念完了。

这四位获封的新人却是反应各异,那年氏没有欢喜,只遗憾地叹了口气,而海氏虽感叹低了年氏一头,脸上却不曾露出半分不满,端庄地微微一笑,磕头接旨。

倒是那兰氏一脸欢欣雀跃,而那纳喇氏一脸惊愕,仿佛不相信自己仅仅只封了个常在!但纳喇氏还没忘了规矩,也连忙跟着与其他三人一并磕头谢恩。

“谢皇上恩典!”四位新晋小主齐刷刷道,语气都是温软柔柔。

苏培盛笑着说:“贤妃娘娘已经为四位小主安排了住处,待会儿便会有人来接各位小主了。”

听了这话,刚刚被宫女搀扶起来的年氏忍不住问:“我被分配到哪个宫苑了?”

苏培盛含笑道:“清澜殿的东偏殿,那可是好地方,背靠福海,三面环水,可清凉了。”

一听是“偏殿”年思窈心下有些不喜,忙问:“那正殿可有主位娘娘?”

苏培盛点头:“月前宁嫔娘娘刚刚搬去了清澜殿,以后宁嫔便是年贵人的主位娘娘了。”

年思窈心下有些不平,那宁嫔武氏只是区区一个知州的女儿,以后居然便是她的主位娘娘了!

苏培盛又道:“对了,还有海常在也分配到了清澜殿,居西偏殿。”

听了这话,海常在笑着对年贵人道:“那可真是太好了,以后跟年贵人同住一处,也能多亲近了。”

年思窈勉强挤出个笑容来。

至于安排宁嫔挪宫,这的确是姚佳欣的意思。对于这个年氏,姚佳欣少不得警惕些,对于年氏宫苑安排,她是仔细思量之后才做出的决定。首先刚刚被解除禁足的齐嫔便算了,裕嫔一门心思都在儿子身上,姚佳欣也无意给她添乱,至于懋嫔这个没脑子的女人更不在姚佳欣的考虑范围之内。

最终她选择宁嫔,宁嫔为人谨慎,智商在四爷陛下的后宫里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了。介于宁嫔之前所住的朗吟阁有些狭窄,没法多住人,因此她便选了福海西南岸的清澜殿给宁嫔。

清澜殿宽敞华美,而且也不算太远。至于那海常在既然自告奋勇要替她监视年贵人,就让他一起住进清澜殿。至于那个纳喇常在,姚佳欣将她独独安排在宁嫔曾经住过的朗吟阁,离她最近,方便监视。

而那个兰答应——应懋嫔的强烈要求,便安排去了懋嫔的万方安和殿。如今园子里这几个高位嫔妃,四爷陛下最不喜的便是懋嫔了,裕嫔有儿子、宁嫔有往日情分还有个汪常在帮着争宠,又有了她分润的权利,因此过得都很不错。唯独懋嫔,资历最老,却既无权利也无旧情,四爷陛下根本不去她的万方安和。

在这宫里,失宠的嫔妃日子又怎会好过?也就是姚佳欣主理后宫,没有在份例用度上亏待了懋嫔。但是底下人终究会有些轻视和慢待,这是在所难免的。

所以懋嫔才要学宁嫔,找个年轻的漂亮的争宠。以前的春答应虽然失败了,但宁嫔还没有放弃。对此姚佳欣看破不说破,随她去吧。

苏培盛走后没多久,这几处宫苑便派来了太监或者嬷嬷前来接四位新晋小主,年贵人的待遇最高,宁嫔直接借用了郭贵人的肩舆,命太监去把年氏抬到清澜殿。

宁嫔昔日的两个偏位嫔妃,汪常在主动跟着去了清澜殿,住在了后殿的东偏殿中。至于郭贵人,宁嫔没带去,让她照旧住在五福堂。只是宁嫔要借肩舆,郭贵人如何敢说半个“不”字?

看着那精致的肩舆,海常在露出了羡慕之色,而纳喇常在更是嫉妒得要死!凭什么一个汉军旗的病秧子竟能直接封为贵人,她却只是个常在?!

年贵人冷眼撇过那常在脸上的妒色,轻轻一哼,翩然坐上肩舆,一幅不屑的样子。

这幅模样更是气坏了纳喇常在,她咬牙切齿看着年贵人远去的背影,低声啐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贵人又如何?还真以为是上了台面的人物了!纳喇氏心里狠狠啐了一口!

第二四八章、年贵人

清澜殿正殿。

一个太监快步进殿,打千儿禀报:“娘娘,年贵人和海常在已经入住东偏殿。”

宁嫔端坐在禅椅上,淡淡“嗯”了一声,“知道了,你们抬着肩舆回郭贵人身边伺候吧。”

“嗻!”

宁嫔其实只是借了肩舆,但郭贵人倒是极热忱,把抬肩舆的太监也一并交给宁嫔使唤。宁嫔便顺手将山东巡抚进献的阿胶包了两盒,赏了郭贵人。

宁嫔气血虚弱,因此进贡的阿胶姚佳欣特意多分了些给她,光送到清澜殿的便有十六盒之多,都是最上等的东阿阿胶。

宁嫔想着,那年氏居然也体质较弱得很,待会儿来正殿请安,便也赏她两盒吧。

然鹅……

片刻后,来请安的却只有刚刚住进西偏殿的海常在……

“婢妾海氏参见宁嫔娘娘,愿娘娘万福金安。”虽然宁嫔的父亲只是个知州,海常在也依然毕恭毕敬行礼。

宁嫔的脸色有些铁青,强忍着才没有发作,生硬地说了句“免礼”。

侍立在宁嫔身侧的汪常在“咦”了一声,“怎么只有海常在来请安?年贵人没有一起来?”

海常在银盘脸上带着温和的浅笑,“婢妾方才的确有去东偏殿,邀年贵人一起来给宁嫔娘娘请安,但是——”

海常在拉长了语调,“但是年贵人说有些乏累,等明日再来请安。还娘娘见谅。”

听了这话,宁嫔不但没有“见谅”,反而更加恼怒,她拍案怒斥:“本宫知道她体弱多病,特特调用了郭贵人的肩舆去把她抬来清澜殿!没叫她走一步路!又是哪来的乏累?!”

宁嫔娘娘麾下要添新人,汪常在一直心中很是不安,但见这新晋的年贵人居然敢无视主位,汪常在倒是放心了些。这海常在虽年轻,但相貌不及她,那年氏虽据说颇有颜色,但娘娘绝不会提携她了。

汪常在立刻跟着宁嫔一起同仇敌忾:“这年贵人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从东偏殿到正殿不过区区几步路,难道还会累着她?”

宁嫔重重一哼,“只是个贵人,还真当自己是矜贵人儿了!”

海常在低着头,不发一言。这年氏还未侍寝,便先后得罪了贤妃和宁嫔,日后有她好果子吃。

汪常在忙道:“娘娘息怒,别为了不值当的人气坏了身子。这年贵人既然累得都走不动路了,您就开恩,准她好好歇息几日吧。”

听了汪常在这番“建议”,宁嫔心下一动,是啊,累倒了的人应该好好养着才是,侍寝这么辛苦的事儿还是让别人来吧。

宁嫔嘴角一扬,立刻吩咐身旁的宫女:“去告诉年氏一声,身子不爽利就好好歇着,这几日不必来请安了。”

“是,娘娘。”

得了正殿“暂免请安”的传话,年贵人表面上客客气气,但传话宫女一走,年贵人立刻轻哼道:“算她识趣!”一个小小知州的女儿,还敢跟她摆架子不成?

这时候,内务府指派的宫女太监也到了,按照贵人的位份,有四个宫女、四个太监伺候着。此刻八人整整齐齐跪在地上,齐刷刷磕头,“奴才给贵人请安,愿贵人如意吉祥!”

年贵人高坐在昼榻上,俯视瞥了一眼,不由皱眉,四个太监都是十来岁的小太监,宫女中有两个更是一团孩子气,另外两个宫女瞧着也才十六七岁的样子,瞧着粗手笨脚的。

“都起来吧。”年贵人心道,等承宠之后,一定要求皇上赐几个像样的宫人。

年贵人随口问那两个稍微大些宫女名字,一个叫云儿一个叫小荷,年贵人皱着眉头,觉得俗气,扫了一眼窗外已经是傍晚时分,正是“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便给这两个宫女分别赐名“暮云”、“合璧”。

然后年贵人便叫二人伺候她重新梳妆,坐着肩舆一路从汇芳馆到清澜殿,晒得她出了一头的汗,妆容都花了。那些去接她的太监也太没眼力劲儿的,居然也没准备遮阳伞。

“对了,抬肩舆的那两个太监哪儿去了?”年贵人声音有些不悦地问,得好好训斥一下才是。

正给年贵人梳头的宫女暮云面带疑惑:“贵人您才刚册封,这肩舆还不曾送到呢。。”

听了这番话,年贵人秀眉紧蹙。

宫女兰合璧正为年贵人描眉补妆,她笑着说:“听说是宁嫔娘娘体恤您体弱,特意借用了郭贵人的肩舆去将您接了回来。这会子抬肩舆的太监应该已经回五福堂向郭贵人复命了。”——这合璧长相颇为俏丽,一笑起来起来两颊泛起一双酒窝,显得很是甜美。

年贵人瞬间脸色铁青,合着她乘坐的那顶肩舆居然是郭贵人用过的?!

暮云梳头倒是不错,很快就重新梳好了一个两把头,将那几支成色上好的金钗玉簪点缀鬓上,笑着道:“梳好了,贵人这是要去正殿给宁嫔娘娘请安吗?要不要换身衣裳?”

年贵人脸色不悦:“我身子不适,宁嫔已经免了我的请安。”

暮云一怔,忙看了一眼贵人镜中的容颜,的确脸色有些苍白。只是——小主既然不打算去请安,何必特特重新梳妆?

看着镜中的装饰得还算不错的妆容,年贵人满意点了点头,起码比汇芳馆那个小宫女的手艺强多了。

“我有些饿了,去传晚膳吧。”容颜修饰好了,年贵人才有心情用膳。

暮云应了一声是,便叫上两个小太监一并去提膳了。

合璧还侍奉在年贵人身侧,她笑起来甜美,嘴巴也极甜:“小主可真是天仙儿般的美人儿!奴才先前还以为贤妃娘娘已经极美了,见了小主才晓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年贵人被吹捧得心花怒放,“你这丫头嘴巴倒是甜!”于是,顺手将一只金簪赏赐了合璧。

“谢贵人赏!”合璧大喜,双手接过那支金簪,欢喜得眉飞色舞。

因宁嫔已经用过了膳,因此膳房很快就烹制了年贵人的晚膳,暮云领着太监将饭菜布在小圆桌上,恭恭敬敬去里头请年贵人出来用膳。

年思窈看到桌子上那四道菜,那盘水煮肉白花花的,看着就反胃,余下三道都只是寻常的素菜。年思窈很是不满,虽说这些菜色比汇芳馆好多了,但如今她是可是贵人了!她在年家的时候,正餐最少十道菜,且都是精心烹制的上等佳肴!

年思窈深吸了一口气,等她得宠了,膳房自然不敢在膳食上亏待她!

想到此,年思窈才忍了下来,勉强用了些。

第二四八章、那常在与海常在

翌日清晨。

姚佳欣想着,新人入宫应该都会来她这里请安拜见,便选了那套金黄色缂丝青鸾团纹的旗服,头上也多簪了一只金累丝鸾鸟衔珠步摇。

这时候,浓云快步进来,墩了墩身子道:“娘娘,那常在来请安了。”

姚佳欣刚捏起一对翡翠葫芦耳环的手一僵,“那、那常在?”

到底哪个常在?

脑子一转,这才明白了,浓云说的是纳喇氏常在!

其实宫里称呼无封号的小主,都是用姓氏加封号,若是姓氏太长,便简称。譬如她做贵人的时候,没人叫她姚佳贵人,都叫她姚贵人。

这纳喇常在就被简称为“那常在”了。

“来得倒是够早的。”姚佳欣嘀咕着,转念想她将这“那常在”安排在朗吟阁,离她最近,可不就来得最早么。

她将那对翡翠葫芦耳环穿过耳洞,吩咐道:“先让她进殿喝茶吧。”

现在天儿那么热,外头的日头那么毒辣,总不好把人晾在外头。

“是,娘娘。”

素雨取出一串十八子佛珠,笑着道:“娘娘今日佩这串珍珠佛珠吧,瞧着贵重大气。”

这串珍珠佛珠,所用的十八颗珍珠都是最顶级的南珠,可比东珠还要硕大圆润,搁在手上沉甸甸坠手。

姚佳欣接过来佩在襟上,又将一对翡翠手镯套在腕上。这翡翠手镯虽只是浅绿色,但极为通透,在后世的标准来看,这就是冰种的翡翠!套在纤细雪白的手腕上,顿时衬得皓腕如雪,翡翠的光泽映着白皙的手腕,当真是美极了。

那常在起了个大清早,连早点都没用,梳妆了一番便匆匆赶到碧桐书院,便是为了抢在最前头来给贤妃请安。

正在正厅吃茶的那常在一听见细微的脚步声,立刻便搁下茶盏,飞快站了起来,只见内室的珠帘被挑开,一个身穿金黄色旗服的女子走了出来,金黄色是妃位以上才能享用的,毫无疑问这就是贤妃了!

那常在二话不说便深深屈膝下去,“婢妾纳喇氏,参见贤妃娘娘!”

姚佳欣不疾不徐走到上头的紫檀夔凤宝座上,手臂慵懒地搭在扶手上,语气清淡地道:“起来吧。”

“谢娘娘。”

姚佳欣不禁打量着这位那常在——此番入宫的四个新人里唯一的一个满人,而且还是这样的大姓。

这那常在身量颇为高挑,即使减去三寸花盆底鞋的加高,其本人的身高也有一六五了。——嗯,没错,这个时代的人身高普遍偏低,尤其是女子,一米五是很普遍的,甚至还有不少连一米五都不到的女子呢!那常在还才十七岁就一米六五的身高,在女子中绝对算得上高挑了!

何况这位那常在还是个未成年人呢!以后说不准还能再窜高一截子呢。

而且宫中嫔妃都是穿花盆底鞋,头上又梳着两把头,头上脚下分别加高,便更显得那常在鹤立鸡群。

啊呸,老娘才不是鸡!

虽然内心世界极其丰富,但姚佳欣面色不变,显得很是端庄。她仔细打量着那常在容颜,宫粉淡扫,胭脂略浓,樱唇鲜艳,一双丹凤眼的眼梢微微上挑,着实是个明**人的女子。

“那常在好容色!”姚佳欣真心称赞了一句。

那常在举止却十分谦恭,下巴微垂,目光微微抬起看了她一眼,便飞快低下头,谦恭地道:“贤妃娘娘过奖了。”

那常在心下却忍不住诧异,贤妃宠冠六宫,她还以为会是何等雍容华艳的美人,没想到——竟如此纤瘦小巧。

原来皇上喜欢这样的女子……那常在不禁为自己的未来感到忧虑。

那常在暗搓搓偷瞄姚佳欣的身量,姚佳欣也在打量那常在的身材,这那常在其实不胖,不过骨架有些大,显得稍微有点壮——当然这只是相对她这辈子的小身板而言。

那常在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脸,道:“早听说贤妃娘娘貌若天仙,今日一见,才知所言不虚。”

姚佳欣暗笑,这那常在倒是够嘴甜的。原先四爷陛下还说著姓大族出身的格格会不安分呢,这那常在倒是很识趣。

倒也不怪四爷陛下多心,毕竟出了熹常在这么位不安分的主儿。

“那常在可真是嘴甜。”姚佳欣微微一笑道。

正说着话,首领太监王以诚进来禀报:“娘娘,宁嫔带着海常在、懋嫔带着兰答应前来请安。”

一听这禀报,姚佳欣露出古怪之色,请安人员里没有年贵人?她特特把这个年氏分配给宁嫔管辖,没想到立刻就出闹了这出儿。

姚佳欣倒是没有生气,她笑了笑:“让她们进来吧。”

宁嫔懋嫔皆已是碧桐书院的常客,俱是含笑走了进来,后头则跟在两个年轻的女子。一个脸庞圆润,明显是海常在,另一个鸭蛋脸、身量纤纤,想必是兰答应了。

四人齐齐屈膝请安:“贤妃娘娘金安。”

姚佳欣面含浅笑,道了声“免礼”,又赐了宁嫔和懋嫔坐下。她本来是要问宁嫔,为何年贵人没跟着一起来?

懋嫔却已经“嗤”地笑了,“宁嫔妹妹宫里一下子添了两个人,怎么却少了一个?”

这嘲讽的口吻,让宁嫔很是不快,她忙起身朝着上头的贤妃屈膝一礼:“贤妃姐姐恕罪,年贵人身子不适,尚且不曾向臣妾这个主位请过安。今早臣妾倒是有派人去问过年贵人,是否要来向娘娘您请安问好,年贵人依旧婉拒,可见是病得不轻。”

姚佳欣挑眉,什么“病得不轻”,这年氏纯粹就是不想给宁嫔还有她这个贤妃请安罢了!

打量着宁嫔脸上难掩的怒容,姚佳欣反而并不生气。的确,六宫低位嫔妃没有义务向她请安,她又不是皇后。

只不过……

稍微有点脑子的新人,就该明白“拜山头”的道理。

向年氏这般自傲自大,还真是少见。

只不过身为偏位嫔妃,向主位请安,便是明面上的规矩了。这年氏连明面上的规矩都不当一回事,何况是后宫中的“潜规则”呢?

姚佳欣笑了,宁嫔把年氏的倨傲说成是“病了”,姚佳欣也不戳破,她笑了笑道:“既然病了,就让她好好养着吧。”

宁嫔等得就是贤妃的“默许”,她笑了笑:“嫔妾已经将年贵人病情转告了敬事房,年贵人接下来可以好生将养了。”

那常在、海常在和兰答应三人俱是暗喜,贤妃与宁嫔三言两语便撤掉了年贵人的绿头牌,对她们而言,得宠的机会便更多了。

海常在见状,连忙屈膝拜谢:“贤妃娘娘宽仁恤下,真是年贵人的福气。”

姚佳欣深深看了这海常在一眼,的确如许嬷嬷所言,面如大饼……啊呸,是面如银盘、眼若水杏,很是端庄。

“本宫听说海常在出身书香门第,果然端庄秀雅。”姚佳欣微笑着称赞了一句。

第二四九章、表弟妹素雨

“本宫听说海常在出身书香门第,果然端庄秀雅。”姚佳欣微笑着称赞了一句。

海常在温顺一笑,“娘娘过奖了,婢妾只是汉军下五旗出身。娘娘您才是端庄娴雅,贵气不凡。”

嗯,这一个个都挺嘴甜。

那常在凤眸一挑,声音有些尖锐地道:“海常在可真会说话!选秀之时你与年贵人同住一室,想必很是亲密吧?”

海常在淡定的看了那常在一眼,幸亏她早早向贤妃投诚,否则此刻境地可要糟糕了,她不慌不忙道:“婢妾的确与年贵人分到了一个屋子,相处过几个月。年贵人的确是身娇肉贵,在汇芳馆还病了一场呢。没想到如今竟又病倒了,真是可怜。”

说着,海常在啧啧摇头,露出了怜悯的神色。

那常在皱眉,海常在居然没有立刻撇清关系?着实有些奇怪。

姚佳欣见状,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叫素雨拿出了八匹上好的妆缎,道:“本宫也没什么好东西,这妆缎赐予新人每人两匹,也好叫你们裁制两身新衣裳。”

在场的那常在、海常在、兰答应三人连忙屈膝谢恩,脸蛋上俱浮现喜色。哪怕是海常在这样的家世,这妆缎也不多见,为了进宫选秀,才特特裁制了一身妆缎旗服,但远不及贤妃拿出来的这些华美。

姚佳欣笑着道:“既然你们先来,便先挑选吧。剩下两匹,便叫宁嫔带回去给年贵人便是了。”

宁嫔道:“娘娘真是宽仁。”——年氏不来请安,居然也有赏赐!

在场的三个新晋嫔妃中,位份最低的兰答应自然不敢先上去挑。海常在落落大方一笑,客客气气道:“那姐姐请先挑选吧。”

那常在撇了撇嘴,倒也不客气,直接上去挑了那匹品红色织金妆缎和那匹粉紫色芍药串花妆缎,不但颜色鲜丽,纹样也是最华美的。

海常在这才上去选了一匹华丽和一匹稍微素净的,很是谦让,而兰答应更是胆怯,直接拿了剩下四匹中最素净的两匹。

因此最后剩下了一匹粉霞色的玉兰花妆缎和一匹蟹壳青色的暗纹妆缎。

赏赐之后,姚佳欣又与懋嫔、宁嫔稍微寒暄了几句,然后便让她们带着各自麾下的小嫔妃退下了。

最后剩下一个那常在孤零零站在那儿,也不主动说告辞,眼巴巴瞅着她。

姚佳欣:……

“那常在还有什么事吗?”姚佳欣问。

那常在脸有些憋红,“婢妾……婢妾只是想问问,娘娘可有什么吩咐婢妾的?”

这种问题,一般都是象征性地教导几句,但是姚佳欣今日起得有点早,这会子只想回屋补觉,因此毫不客气道:“没有。”

那常在:……

姚佳欣摆了摆手:“回去好好歇着吧。不要惹是生非,但若是非惹要你头上,你大可来找本宫。”

听了这番训诫,那常在大喜,深深屈膝一礼,“是!多谢贤妃娘娘。娘娘日后但有吩咐,婢妾万死不辞!”

说罢,那常在便退下了。

姚佳欣:what?!

你搞错了什么吧?我是代管六宫事物的贤妃,嫔妃受了欺负,当然要找她做主!这那常在居然把那些场面话,当成了……收小弟的话??

姚佳欣无语凝噎。

素雨笑着说:“这位那常在倒是心直口快,没什么心眼儿。”

姚佳欣撇嘴,“心直口快的确是,没心眼却未必!”——纳喇氏方才故意挑破海常在与年贵人的关系,看似心直口快,其实是想通过打压别人,以达到在她这里得到青睐的目的。

不过这点小心思,倒是没什么啦。

素雨低眉沉思,略有所思。

这时候,许嬷嬷快步走了进来,将一封信呈了上来:“娘娘,这是太夫人叫人送进来的信。”

“哦?”姚佳欣笑着接了过来,她并不常见小姜佳氏,素日里若没有十分要紧的事儿,都是通过信件联络的。看样子……是给素雨找婆家的事儿已经有紧张了?

姚佳欣别有深意笑看素雨一眼,

素雨不傻,腾地脸红了。

抖开里头的信,上头写满了端正清雅的董体字,这当然不是小姜佳氏的亲笔——她这个继母识字不多,更遑论写字了,这是她大弟弟姚文琢的代笔。文琢虽然文才平平,但自幼被阿玛严厉管教,读书是十分用功的,虽然没考出什么功名,倒是练了一手不错的董体字。

想想自己那破字……以后还得加倍用功啊。

叹了口气,姚佳欣这才开始慢慢看信。古代的字是竖着的,而且特么没有标点符号,看起来贼费劲!幸好文琢写家书没给老娘来一篇文言文,都是通俗的话。

信的内容也比较简单直白,向她隆重介绍了一位良婿——不是外人,正是她二舅舅的次子姜晚舟,今年二十有四,去年丧了发妻,其妻只留下两个丫头,另有一房妾室,乃同僚所赠,并无生养,若不喜可发卖。晚舟表弟现于礼部任刀笔小吏,姜家有意为他疏通关系,补一个八品司务,介时盼娘娘赐一逾岁宫女为继妻。

姚佳欣笑了笑,也不说话,直接将信件递给了素雨。

素雨红着脸接过信纸,看过之后,一脸惊讶,惊讶得都忘了害羞了,“这可是娘娘的表弟!奴才怎么配得上?”

姚佳欣笑了:“怎么配不上了?你们俩年纪相若,他如今只是个没品级的小吏罢了。日后就算补了个司务,也只是八品芝麻绿豆小官儿。若她不是本宫的亲眷,想娶本宫身边的大宫女,简直是痴人说梦!”

姚佳欣这话虽有夸张的成分,但她真不觉得素雨哪里配不上姜晚舟了。她与这个所谓的表兄弟并无什么情分,而且姜晚舟又是二手男,还有俩闺女!谁嫁给他,那简直是进门就要当后妈!

素雨却无比感动,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娘娘对奴才的大恩,奴才永世难忘!”

看到这一幕,把姚佳欣吓了一跳,连忙把素雨扶了起来,“你忠心耿耿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自然也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

姚佳欣明明记得姜家二房还想让嫡幼子娶六娘乐筠呢,只不过二娘得了金累丝香囊回家,姜家立刻不敢打主意了。

对此姚佳欣也很惊诧,四爷陛下居然打算给六娘指婚?该不会是想把许给谁当侧福晋吧?或者是赐个爵位不高的宗室子弟?

这事儿她还没来得及问四爷陛下呢。

而姜家,明显是不愿与姚家关系日渐生疏,所以才特特求取她身边的大宫女。

姚佳欣收回心思,笑着打趣素雨:“以后,你就是本宫的表弟妹了!”

听了这话,素雨脸红得跟火烧一般。

第二五零章、年氏的绿头牌

清澜殿东偏殿,年贵人慵懒起身,一番精心梳妆,足足花了大半个时辰。

年贵人自顾自喜地看着镜中容颜,心下甚是甜美,打今晚起新人便可以侍寝了……想到此,年贵人取出了一枚五两重的金锞子,交与宫女合璧送去敬事房打点。

合璧应了“是”,笑靥甜美地道:“小主定会是头一份的恩宠。”

年贵人脸颊羞红,妩媚含嗔:“快去吧。”

合璧前脚离开,宁嫔身边的一个二等宫女捧着两匹上好的妆缎便来到了东偏殿。

年贵人扫了一眼,心道,那匹蟹壳青的着实老气,但是那匹粉霞色的妆缎甚是娇艳,上头的玉兰花织纹也甚是雅致。

却听那宫女道:“这是贤妃娘娘赏赐给新晋嫔妃的缎料。”

一听是贤妃所赐,年贵人不甚欢喜,问:“四个人都有?”

宫女应了声“是”,“每人都是两匹。”

年贵人不禁腹诽,这贤妃还真会笼络人!面上却笑了笑,“那匹粉色的倒是不错,很合我的心意。”

宫女又道:“贵人身子虚弱,宁嫔娘娘说,您不必急着去碧桐书院谢恩,只管好生将养着便是。”

宫女不说这话,年贵人倒是险些忽略了这规矩,位份低的嫔妃受了高位嫔妃赏赐,依例是要去谢恩的。年贵人颦眉,也就是说过几日她少不得要去给贤妃谢恩?

年贵人深吸了一口气,眼下她位份低于贤妃,也只得暂且忍耐了。

便道:“我省得了,过几日自会去谢恩。你退下吧。”

送走了宁嫔的人,暮云笑容灿烂地道:“小主,这料子可真好!颜色鲜艳又娇嫩,跟粉霞似的,您穿在身上肯定好看!”

一想到是贤妃所赐,年贵人就有些不喜,但瞧着这匹粉色玉兰花妆缎又着实合乎心意,便道:“那就让针线局裁制一身旗服吧。”

“是。”暮云应了声是,又低声道:“若想叫针线局的绣娘尽心尽力,怕是少不得要赏赐一二。”

年贵人眉心颦蹙,“宫里其他嫔妃也都是如此吗?”

“这……”暮云斟酌了一下话语,才道:“差不多都要意思一下。哪怕是宫里几位嫔主娘娘,虽手底下有针线上人,但是忙不过来的时候,差遣针线局绣娘也是要给些赏赐的。”

年贵人脸色这才好了些,便拿了十两银子交给暮云:“告诉针线局,针脚务必细密。只要做得好,本贵人绝不吝啬赏赐。”

暮云心道,一下子赏赐十两银子,已经是不少了。暮云笑着道:“小主您放心,如今又不是年节忙碌时候,如今针线局正清闲,巴不得有人差遣呢!奴才会让她们尽快赶制出来,让您漂漂亮上身。”

听着这些话,年贵人甚是愉悦,但是接下来的话,便叫她笑容僵硬了。

“到时候您穿在身上去给贤妃娘娘谢恩,贤妃娘娘定会高兴的。”暮云笑着说,说完这句,暮云忽的发现自家贵人脸色有些不太好。暮云脖子一缩,连忙屈膝道:“奴才这就去。”然后,就一溜烟跑得没影儿了。

暮云走后,年贵人一巴掌趴在案上,咬牙切齿,贤妃!贤妃!一个个满嘴都是贤妃!你们的主子是本贵人还是贤妃?!

这时候,一个一团孩子气的三等宫女进来,屈了屈膝盖,用稚气未退的禀报:“贵人,西偏殿海常在来了。”

年贵人这才收敛了那满是妒意的怒容,心想,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贤妃已经年老色衰,得宠不了多久了。

想着这些,年贵人心里才舒坦了些,扬声道:“快请进来!”

海常在步履优雅,莲步走了进来,不由瞥见墙角的翘头案上搁着一匹蟹壳青妆缎,海常在顿时明白,另一外一匹肯定是拿去裁制新衣了。心中暗啐,这年氏不是很不忿贤妃得宠吗?这么贤妃娘娘赏赐的料子,这么快就用上了?

心中暗自鄙夷,脸上却带着温和得体的笑容,海常在屈了屈膝盖:“给年贵人请安。”

见海常在客客气气行礼,年贵人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连忙道:“你我之间何必如此拘礼!这也太见外了,快快请起!”

海常在腹诽,觉得“见外”,即使不拦着我行礼,好歹也起身扶我一把啊?

年氏这人,真是认识得越久,越觉得可恶!

海常在面含微笑,“礼不可废,如今册了位份,高低有别,自然一切都应该按照宫规来。”——年氏自己不守宫规,不向主位请安,她可得守好了礼数,省得跟年氏一样处处树敌。

年贵人笑容中带着几分满意之色,这海氏虽然也被选为嫔妃,但她明白高低有别就好。

“快坐吧。”年贵人笑着指了指旁边的绣墩。

海常在暗啐,去给宁嫔娘娘请安,起码还能赐张椅子坐,到了年氏屋里竟只有绣墩可坐了。海常在瞥见里头搁着几张南官帽椅,心下极是不快。

年贵人羞涩一笑,道:“打今儿起,新人便可以侍寝了,敬事房那里你可打点过了?”

海常在低下头,小声道:“已叫人送了二十两银子去。”

年贵人心下一安,数目果然比她的少,年贵人点头:“二十两应该是足够的。”

海常在心道,她是不想太张扬,才塞了二十两银子,无功无过而已,哪里就足够了?

二人各怀心思,表面上和和气气聊了一会儿,海常在便告辞了。

敬事房。

一把年纪的总管太监陈福掂了掂那枚金锞子,“可惜了……”

可惜清澜殿主位娘娘已经传了话,说年贵人染病,吩咐将绿头牌撤下。若只是宁嫔的吩咐便罢了,宁嫔派来的首领太监还说,他们娘娘已经禀了贤妃娘娘知晓。

也就是说,宁嫔的意思,贤妃默许了。

贤妃娘娘都默许了事儿,陈福岂敢不许?便毫不犹豫收了金锞子,也毫不犹豫摘下了那枚才刚刚制好的“贵人年氏”的绿头牌。

“年纪轻轻不懂事,吃些苦头便懂了。”陈福呵呵笑道。

第二五一章、胤禛老司机

敬事房总管太监陈福领着两个太监,捧着后宫新旧嫔妃们的绿头牌来到了九州清晏殿,脸上堆着和善的笑容。

迎出来的却只是首领太监王朝卿,王朝卿在陈福这等老牌太监面前还只是个小字辈儿,立刻赔着笑,叫了一声“陈爷爷”,“我可在这儿恭候您良久了。”

陈福站直了老腰板,一甩拂尘道:“得嘞,赶紧进去禀报万岁爷吧。”

王朝卿笑呵呵说:“那可不巧,万岁爷不在九州清晏。”

陈福一愣。

王朝卿笑嘿嘿说:“万岁爷去了碧桐书院了,命奴才转告您一声,今晚翻的是贤妃娘娘的牌子。”

陈福老脸上难掩惊色,娇滴滴的新人刚入宫,皇上反倒是去眷顾旧人了。

陈福回头瞅了一眼那乌木托盘上那张写了“贤妃姚佳氏”的牌子,“皇上真是念旧情啊……”

“那是!”王朝卿又是嘿嘿赔笑着,弓着腰跟个孙子似的,“劳您白跑着这一趟了。”

“得嘞。”陈福又是一甩拂尘,兀自掉头回敬事房了。若换了是从前,皇上翻了牌子之后,敬事房总管还得去皇后那里落下中宫凤印,才算完事。如今皇后不在园子,倒是省事了。

碧桐书院。

黄昏的余晖落在西窗上,姚佳欣跟前只挂了一盏羊角宫灯,灯火昏昏。

因为弘小旭才刚睡着,她担心太明亮的烛火会把孩子给晃醒了。

如葱根般嫩白的手轻轻拍着弘小旭,姚佳欣口里低低哼着旋律,那旋律悠悠扬扬,清清淡淡,是后世某个歌曲的调子,但到底是什么歌,姚佳欣已经记不得了。

总之格外叫人静心安神,是极好的催眠调子。

也就是在这时候,胤禛驾临了,这一次照旧还是没有叫人通禀。新人昨日入宫,今夜开始便可以侍寝了。可胤禛并非急色之人,他心想:着恬儿那样爱慕朕,朕若一下子就转头宠幸新人,恬儿今晚肯定要难过了。

故而胤禛一批完折子,便立刻来到了碧桐书院。

结果却发现,碧桐书院殿中竟然格外昏暗,明明夜色已经落下,殿中竟然只点了一盏小小羊角宫灯!胤禛顿时有些不悦,底下这些奴才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愤怒之余,胤禛往羊角宫灯所照亮的那个角落看去,只见恬儿只着了一身浅水绿的软缎寝衣,身躯分外纤细单薄,她的手在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弘旭,胤禛依稀能听到恬儿在哼着个小调儿,却是他从来没停过的调子。

这调子的旋律很是简单,却十分清润悠远,加上恬儿的嗓音柔和,哼出来的调子分外悦耳,仿佛能平息内心的愤怒似的。

胤禛一下子火气消了泰半,快步上前,问道:“怎么也不多点几盏灯?!”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姚佳欣被吓了一跳,四爷陛下?!

她拍打着弘小旭的手,和哼着的调子一下子戛然而止,她咻地抬头一看,昏暗的灯光下,可不是正是四爷陛下跟鬼似的一下子就杵在了那儿!

额滴妈呀!

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尤其大晚上,光线还这么暗!

姚佳欣惊魂甫定地拍着自己平坦无比的飞机场,“皇上,您这么冷不丁冒出来,可吓死臣妾了!”

听到这等抱怨,胤禛顿时不悦了,“朕特特来瞧你,反倒惹了你不喜了!”

姚佳欣急忙:“臣妾自然喜得很,只不过是惊喜!”——惊大于喜!

胤禛冰冻般的脸一瞬间消融了,“朕就是想给恬儿一个惊喜。”

姚佳欣无语,“殿中这么昏暗,您一下子冒出来,太吓人了!”

胤禛不由有些不解:“天都黑了,怎么才点了这么一盏羊角灯?”

姚佳欣忙指了指已经呼呼大睡的弘小旭,“弘旭才刚睡着,臣妾怕把他给晃醒了。”

说着,姚佳欣连忙唤了乳母张妈妈抱弘小旭去偏殿睡,又低声嘱咐:“把六阿哥的眼睛稍微盖一盖。”

嘱咐完才忙吩咐素雨:“掌灯!”

“是,娘娘!”

素雨领着几个宫女飞快取了火折子,将宫灯一盏盏点上,顷刻间殿中一派明亮,亮得姚佳欣眼睛都有些不适了。倒是弘小旭,在乳母张妈妈怀里,眼睛被乳母的袖子遮挡,不必担心被这过于明亮的光线给照醒了。

乳母屈膝一礼,这才抱着六阿哥退下了。

素雨等人也是最会察言观色的,一溜烟,便全都鱼贯退了出去。

胤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道:恬儿这般细心……真是个慈母。不过胤禛脑子里想得更多的,却是那纤瘦的人儿轻轻拍着弘旭的样子,那样孤零零的,看着叫人心疼。

姚佳欣终于适应了明亮的光线,忍不住问四爷陛下:“皇上怎么来碧桐书院了?”

胤禛微微一笑,“朕来你这儿,不是最寻常的事儿吗?”

“可是今晚……”姚佳欣声音弱了下去,“您今晚不应该翻新人的牌子吗?”

胤禛不由挑眉,声音凛然:“朕天子,想翻谁的牌子,就翻谁的!难道就因为新人新入宫,朕就合该翻她们的牌子吗?!”

这话说得着实有些霸气侧漏。

姚佳欣暗暗嘀咕,没错,你是皇帝大老爷,想睡谁就睡谁!

不过这对她而言,不是坏事,姚佳欣立刻扬起一个羞涩甜美的笑脸,声音也娇柔妩媚,“臣妾的母族小妹被记了名,臣妾还没来得及向皇上谢恩呢。”

胤禛嘴角一翘,眼中带了别样灼热的笑意,他伸手揽着恬儿过于纤细的腰肢,低头在那白皙透粉的耳垂上轻轻吹了一口热气,“那今晚,恬儿可要好生谢朕才是。”

姚佳欣的脑子里响起了火车发动的声音,污污污污——

火车比起其他车的优点就是持久,嗯,非常持久。

开这种车,是在是太累了!

等到火车抵达终点的时候,姚佳欣已经累趴下了,累得浑身汗香淋漓,床单都被湿透了。

胤禛老司机还仍有余力,他附耳道:“恬儿乖,咱们再给弘旭生个弟弟吧。”

姚佳欣:求放过啊!!

第二五二章、贝子福晋姚六娘

皇上留宿碧桐书院的事儿,自然瞒不过明眼人。懋嫔、宁嫔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得嘞,不由叫自己宫里人预备着了,早早歇着吧,至于朗吟阁的那常在,因离着碧桐书院近,底下小宫女远远瞧见了御驾,便立刻回去禀报自家小主了。

夜色之下,那常在正对镜子仔细地往脸上傅粉,生恐脸蛋不够白皙,一口气傅了三遍。

待听到宫女禀报的消息,那常在不由呆住了,良久才将宫粉搁在了梳妆台上,“去打盆温水来,我要洗脸。”

“是,小主!”

清澜殿西偏殿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在得到宁嫔的消息前,海常在也正怀着激动而忐忑的心情仔细上妆呢,年氏被宁嫔撤了绿头牌,她满以为这头一晚上不是她就是那常在,故而精心梳妆准备着。

没想到……

海常在口中喃喃:“贤妃……”果然不愧是贤妃啊,哪怕新人入宫,她的恩宠依然无可动摇。

海常在吩咐宫女去打了温水,洗了脸,也熄灯睡了。

而东偏殿的灯火还亮着呢,因为——宁嫔并没有告诉年贵人今晚侍寝的是贤妃。

年贵人脸蛋上带着淡淡的羞红,优雅端坐在榻上,满怀春心等候着春恩轿的来临。

然而,暮云的禀报给年贵人泼了一头冷水:“贵人,正殿和西边都已经熄了火了,清澜殿的也已经落锁了。所以……皇上应该是已经翻了别人的牌子了。”

偏殿的宫女都是新来的,虽无法得到准确消息,但也不难猜到这一点。何况时辰已经这么晚了。

年贵人一张俏脸顿时一白,眼中有些不肯置信,新人入宫,今晚头一个侍寝的怎么可能是别人?她可是贵人,四个新人中位份最高的贵人!

“皇上难道翻了那常在的牌子?!”年贵人眼睛瞪得老大,她怎么肯接受自己输给了纳喇氏?!

旁边的合璧瞪了暮云一眼,你就不会捡着小主爱听的话说!合璧甜笑道:“小主,皇上也不是每日都翻牌子,或许是今日朝政太忙,所以根本没翻牌子呢。”

听了这话,年贵人心里好受多了,她点头不迭:”没错,皇上素来勤政,肯定是忙得分身无暇。”

合璧见状,忙道:“小主,那奴才服侍更衣吧,您也得好生歇息,歇息好了,才能承恩获宠啊。”

年贵人嗖地脸一红,“数你嘴甜。”

于是,清澜殿的东偏殿也熄了灯,一片宁静。

而碧桐书院的车还没开完呢。

四爷陛下已经不是开车,完全是飙车了!

这车速,贤妃娘娘表示,她hold不住啊!

嘤嘤嘤~

一夜车马急飞驰,道路颠簸,上下飞荡,这辆老旧马车几欲散架。

而前头拉车的壮年雄马,却还没拉够车呢!

某个属马的家伙在她耳边轻声道:“今晚就暂时放你一马,明晚可要接着报答朕才是。”

姚佳欣差点没撅过去。

虽然她不希望失宠,但也绝不希望是这种得宠!!

她这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她眼前一黑,昏睡过去。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后……貌似是日上三竿了??

“素雨,什么时辰了。”姚佳欣有气无力问。

素雨快步上前,掀开帘子,道:“主子,都中午了。”

姚佳欣:……虽然与四爷陛下开车,时常醒得晚些,但还是头一次睡到中午呢!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昨晚睡着的时候估摸着已经夜过子时了。

“哎哟喂,素雨——扶我起床。”她已经没力气爬起来了。

素雨急忙道:“娘娘,您别急,皇上叫太医院送来了最好的伤药,奴才这就给你涂上,再叫尤嬷嬷给您好生推拿按摩一下,保管您生龙活虎。”

四爷陛下叫太医院送伤药来?

额……这举动会不会太那啥啥了点?

皇上留宿嫔妃处,翌日叫送伤药去。

嗯……万一被别人脑补一下,姚佳欣觉得自己简直没脸见人了!

她咬着被子哼哼唧唧,太可恶了!

“嗷嗷,轻点!”

姚佳欣突然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尤嬷嬷的按摩太用力了!

尤嬷嬷低声道:“娘娘,您腰上一定得揉开了才行,您稍微忍耐些。”

姚佳欣默默垂泪,都是那家伙给害的!!

姚佳欣死死咬着被子,强忍着推拿带来的疼痛。

好在没有持续太久,约莫一刻钟,嬷嬷便停止摧残她的老腰。

停下之后,姚佳欣感觉身上貌似轻松了些的样子,起码她能扶着床柱子爬起来了。

这尤嬷嬷的技术,还是很值得肯定的。

当初也是多亏了尤嬷嬷的按摩,姚佳欣月子里把恶露排得干干净净,之后恢复得才会格外顺利。

唉,明明都觉得身子骨恢复得相当不错,体质应该也有正常人的平均水准。

结果,四爷陛下一飙车,她只能嘤嘤嘤哭着求饶。

悲催啊。

回忆了一下四爷陛下那遒劲的腹肌那摸起来的手感,是很不错,但是——她怎么觉得很是得不偿失啊!

今日姚佳欣不打算出门,所以叫素雨找了一身简单些的衣裳穿上。

这才刚梳妆打扮好,王以诚笑着进来,打千儿请安,“恭喜娘娘,皇上下旨,将您的母族小妹小姚佳氏,赐婚给贝子明海!”

纳尼?!

姚佳欣呆若木鸡!

她还以为四爷陛下留姚乐筠的牌子,不过是给她面子。而已姚家的门第,顶多配个末等爵位的宗室子弟,没想到直接赐婚了一位固山贝子!

王以诚笑呵呵道:“这位贝子爷可是恭亲王常宁之孙,在宗室子弟中也算是近支了。”

姚佳欣眨了眨眼:“那个……他多少岁了?”——该不会是一把年纪的要娶填房继室的那种固山贝子?否则凭啥便宜了姚家?

王以诚一愣,忙介绍这位贵婿:“贝子年方十五,相貌堂堂,谙熟满语蒙语,四书通读,骑射上佳,在宗室子弟中也是极难得的年轻才俊。”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四爷陛下昨晚说,让她接着报答了。

四爷陛下这可是给了姚家一个贝子福晋啊!

哪里也是一晚上的飙车就能报答的?

姚佳欣叹了口气,满腹惆怅,四爷陛下的好处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忽的,姚佳欣又想起一件要紧的是,六娘这可是要许配贝子为嫡福晋了!姚家那点家底子,可拿不出多少像样的嫁妆!她连忙对素雨道:“赶紧多挑些好东西,给六娘添妆!”

而且还得添不少呢,六娘是姚家的格格,若是嫁妆太少,丢的可是姚家的脸!

王以诚急忙道:“娘娘,这事儿不急!贝子爷的叔父年初去世,尚在守孝。”

姚佳欣松了一口气,既然时间充裕,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个老道的退役嬷嬷,去姚家好好教导六娘规矩!先前在宫里学的那俩月规矩,比起世家大族的格格,可差远了!

第二五三章、恬儿对朕一心一意

关于退役嬷嬷的人选,许嬷嬷立刻举荐了御前的秦大嬷嬷,当年曾经教导过还是小宫女的许嬷嬷。因此相当有资历,礼仪规矩、人情世故都十分谙熟。

这位秦大嬷嬷,姚佳欣也有些印象,乃是御前的司礼嬷嬷,先前还教导过蒙军旗秀女规矩。

“秦嬷嬷要退下来了?”姚佳欣疑惑地问。

许嬷嬷道:“秦大嬷嬷虽然年纪不是很老,但身子已经有些不济。宫里规矩大,御前的规矩就更大,难免辛苦。因此秦大嬷嬷想称病回家养老。”

宫里嬷嬷大多数都是因病退下去的,至于是真病假病就不好说了。而想要“病退”也得四处打点,费财费力。

姚佳欣这个贤妃恰恰代管宫务,有权决定宫人的去留。

只不过秦大嬷嬷是御前嬷嬷,姚佳欣当然要请示一下四爷陛下。

一想到要求四爷陛下,姚佳欣有点像退缩。

求了四爷陛下,可是要事后“报答”的!

想想就觉得好阔怕~

这时候,浓云打帘子进来,屈膝道:“娘娘,宁嫔娘娘派人来问您是不是受伤了。”

姚佳欣囧了,果然有人注意到了。

“告诉宁嫔的人,就说……本宫今早不小心扭伤了脚。”姚佳欣赶忙胡诌了个理由。

浓云抿了抿嘴角,忍着没发出笑声,“是,娘娘!”

然后,园子里所有的嫔妃都知道贤妃娘娘扭伤了玉足,裕嫔还派葵儿送来了一盒上好的活血化瘀的药膏。

姚佳欣更囧了。

算了算了,被人当做是扭伤了脚,总比知道真相好。

姚佳欣不禁琢磨着,要不要以脚伤为由,让敬事房撤下几日绿头牌?

正这么想着,四爷陛下又跟个幽灵似的出现了。

大白天的,姚佳欣又被吓了一跳。

胤禛的目光往低处一撇,恬儿此刻正歪在贵妃榻上,手里捏着一块松糕,刚咬了一口,那雪白的松糕上还沾了少许胭脂,嫣红一点,煞是惹眼。

胤禛顿时有些拿不准,便问:“脚是真的受伤了?”

姚佳欣:“额……”

她当然没胆子欺君。

连忙小心翼翼起身,省得闪着她的老腰,端端正正屈膝一礼,“多谢皇上关心,臣妾脚很好!”

不好的是别的部位!!姚佳欣心中愤怒地咆哮了一句。

胤禛:……

看着恬儿那张幽怨的小脸,再瞅瞅那扶着腰身的姿态,胤禛瞬间明白了,这哪里是脚伤着了?是那酥软的腰肢,不堪承受朕的宠爱。

这一刻胤禛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连忙低声道:“昨夜是朕唐突了。”——朕只是想安慰恬儿,想让恬儿知道,朕不会因为新人而冷落她半分。

姚佳欣瘪嘴,“臣妾需要休息几日。”

胤禛连忙点头,恬儿还是太娇弱了,如此不堪怜爱。

见四爷陛下点头,姚佳欣松了一口气,又连忙郑重屈膝行礼:“多谢皇上赐婚,臣妾听到消息的时候,着实吃惊。”

胤禛微微含笑,“恬儿一直一心一意待朕,朕自然不能亏待了恬儿。”

姚佳欣:嗯?她有一心一意对待四爷陛下吗???嗯……她的确也不可能对别的男人生出歪歪心思啦!勉强算一心一意吧。

胤禛执着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上头还沾染了松糕的香甜气息,“看样子,朕真的把恬儿累坏了,今日的十张大字还没写吧?”

姚佳欣脸若苦瓜,“臣妾明日补上还不成吗?”

胤禛“噗嗤”笑了,刮了刮那半瘪的鼻子:“看在恬儿扭伤了脚的份儿上,今日的功课便免了。”

姚佳欣脸色微囧,神马扭伤脚全都是应付外人的托词,而且练字用手,跟脚也没关系啊。

胤禛脸上带着打趣之色,执着那柔软的手去次间罗汉榻坐。

宫人们立刻识趣的退避外室。

两个人依偎着,说着悄悄话。

渐渐的,天色昏暗了。

姚佳欣见四爷陛下丝毫没有挪动贵臀的架势,有点着急了。

麻蛋,不是同意让她休息几日吗?怎么还不走啊!再不走天真的要黑了!

这时候,总管太监张起麟在帘子外扬声禀报:“万岁爷,敬事房总管太监陈福来了!”

被打搅的胤禛露出不悦之色,冷冷道:“朕今日不走了!”

“嗻!奴才明白了!”

张大总管麻溜去告诉陈福,今晚万岁爷翻的又是贤妃娘娘的牌子。

姚佳欣惊悚了,她愕然看着四爷陛下那云淡风轻的脸:“不是说让我休息几天吗?”——一时焦急,竟也忘了自称“臣妾”了。

胤禛一怔,旋即露出了无奈之色,他抬手戳了戳那光洁白皙的额头,“想什么呢!朕只是单纯留下来陪你而已!”

姚佳欣:“额……”是我太污了吗?姚佳欣老脸有些发红。

这幅害臊的样子,让胤禛忍俊不禁,“朕今儿就是想陪陪你,以后也会尽量适度一些。”

听了这话,姚佳欣心中大喜,四爷陛下开车的确该适度一点了!

四爷陛下虽然有诸多缺点,但是素来说话算话。

姚佳欣松了一口气,忙柔声道:“皇上,臣妾想求您一件事。”——如此便将索求御前那位秦嬷嬷,去教导自家待嫁的六娘之事与四爷陛下说了。

胤禛点了点头:“恬儿这个妹妹,的确该好好学学规矩。”

姚佳欣一喜:“皇上这是答允了?”

胤禛笑着抚摸着她的鬓角,“恬儿跟朕求的不过就是一个奴才,朕岂会不允?”

这一夜,四爷陛下虽照旧留宿碧桐书院,但却像个柳下惠似的,什么都没做。

姚佳欣沾床就睡,一夜好眠,第二天醒来,觉得腰身好多了。

胤禛的却脸色不太好,他每日睡三个时辰便足以,向来不会天一黑就睡觉。通常要么批折子,要么与恬儿缱绻到夜深时分,若是翻别人的牌子,一般会早睡许多。

胤禛心道,恬儿倒是好睡,带着兰香的吐息洒在朕耳根子上,害得朕心猿意马,半宿才入眠。幸好入眠后,睡得极熟,倒也睡足了三个时辰,无困顿之意,只不过身心都觉得很是不满足。

与恬儿同床共枕,却什么都不做,还真是煎熬。

新人入宫,皇上连续两日翻的都是贤妃的牌子。

这个消息是摆在明面上,想不知道都难。

清澜殿东偏殿的年贵人虽然知道得最晚,但还是知晓了。

年贵人看着镜中自己那张堪称无暇的脸蛋,一时间内心泛起的除了妒忌,更多的却是不安。贤妃这把年纪,还能勾得皇上撇下新人,连幸两日。她争宠能争得过贤妃吗?

年贵人咬了咬嘴唇,强行安慰自己,她容貌、才学、家世俱胜过贤妃,更比贤妃年轻十几岁,皇上见了她,肯定会更喜欢她的!

“今日,皇上翻牌子了吗?”年贵人生恐听到贤妃又被翻牌子的消息,询问的声音都有些虚了。

宫女暮云缩着脖子,不敢说话,她是看出来了,她们这位贵人,妒忌心可重着呢!

见暮云不说话,年贵人不禁有些恼怒:“怎么?难道又是贤妃侍寝?”

暮云急忙摇头:“不不不,敬事房说,今晚是那常在被翻了牌子。”

“嘭!”一只青花瓷盏茶粉身碎骨。

第三五四章、乳母们(上)

敬事房总管太监陈福着人用青鸾轿将那常在送去九州清晏侍寝,也特特提醒,千万不要从碧桐书院门前经过。

贤妃娘娘君恩深重,谁敢惹她不开心?

陈福自然也不敢。

陈大总管往九州清晏白跑了两回,第三回皇上才终于翻了新人的牌子。这些绿头牌中并无年贵人的牌子,关于这点,陈福已经准备好了说辞,是宁嫔娘娘说年贵人身子不爽利,需要休息几日。

可没想到,皇上居然没注意到——不,准确是连看都没看,随手就翻了一张。

若不是陈福说了一句:“奴才这就去去接那常在来侍寝。”——只怕万岁爷自己都不晓得自己翻的是谁的牌子呢!

陈福当时也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年贵人的情况上报一下?

但陈福这个念头也只是稍稍闪过,他选择了安安静静退下。皇上正在批折子了,不喜欢奴才多嘴多舌,等皇上发现了没有年贵人的牌子,他再做禀报不迟。

那常在的朗吟阁就在碧桐书院的西面,哪怕是特特绕行,姚佳欣又怎么可能不晓得?

姚佳欣不由发笑,怎么好像一个个都挺怕的?

她捏了捏弘小旭的小脸蛋,“乖,别玩小老虎了,早点睡觉吧。”

弘小旭怀里那只萌萌哒的布老虎是裕嫔亲手做的,用上好的绒缎做面料,绣出斑斓的虎纹,里头也塞了足足的棉花,因此这只布老虎很肥很圆——这哪里还是老虎?分明是一直虎纹肥猫!

不过弘小旭很喜欢,经常抱在怀里,咬着老虎耳朵玩。

一只耳朵都快要咬下来了。

“额~娘!”弘小旭扔下布老虎,抱着她的手臂摇晃。

姚佳欣废了老鼻子劲,终于纠正了弘小旭的发音错误,他现在已经能清晰准确的叫出“额娘”和“汗阿玛”了。

弘小旭真的挺乖的,打从在她肚子里,到生下来养到现在,都可说是一个小天使。

弘旭小天使很少哭闹,喜欢吃各种松软香甜的点心、喜欢抱着她的手臂撒娇,每天能吃能喝能睡,体重蹭蹭上涨。

不过好在姚佳欣的体质也在上涨,因此勉强能稍微抱一会。

她将弘小旭抱在怀里,开始哼着调子,哄他入睡。

弘小旭入睡很快,不到一刻钟功夫,便含着手指头酣睡了。

乖宝宝的睡颜也是极可人的,白白嫩嫩的小脸,小扇子似的睫毛静静垂下,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子奶香。

若是在后世,过了周岁孩子就该断奶了,但是在清朝,皇子是可以吃奶到三四岁,通常只要在六岁入学前断奶即可。

选入宫中的乳母,都是由专门的***府细细甄选出来的,甄选标准十分严格。

首先,必须是上三旗包衣妇人才有资格去参选乳母,年龄要求二十来岁、身体健康、相貌端正,且丈夫儿女俱在的妇人,嗯,丧偶的不行。

若是为皇子挑选乳母,就得选刚生了女儿的,若是为公主选乳母,则要选刚生了儿子的。

至于为啥,要姚佳欣也不明白。她暗暗揣度,或许是……为了阴阳调和??

反正***府选给弘小旭的乳母,都是奶水质量最好的。姚佳欣曾亲眼见过那挤出来的多余奶水,奶白浓厚,奶香浓郁——她都想尝一口了。

妇人奶水是非常有营养的,多吃几年对孩子的身体有好处。

因此宫里的阿哥公主若是体质虚弱,就会一直享用奶水——不过乳母的奶水只有在产后三四年质量才是最好的,过了这几年便会让***府换新的乳母。

所以说阿哥公主只要想喝奶,便可以一直这么换下去喝下去,直到成年,也可以继续以奶水做滋补品。

当然了,年岁略大点,当然就不可能趴在乳母怀里吮吸了。——否则那也太污了!

而是挤在碗里,每日服用。

皇子一落地,便配八个乳母,乳母们轮流喂奶,因此这份工作蛮轻松的。起初姚佳欣还觉得蛮人性的,后来才晓得,这是为了防止出现明朝的客氏之流。

多个乳母轮流伺候,的确能够防止阿哥跟某个乳母过于亲近。另外还有八个保姆嬷嬷,负责照顾阿哥起居。

一旦乳母奶水质量下降,或者阿哥断奶,乳母们通常会被赐银遣退。饶是如此,进宫给阿哥当乳母,仍然被无数包衣妇人争破了头。

先帝时候的曹家,便是因为一个奶母情分才发迹起来的。此妇正是江宁织造曹寅之母孙氏,孙氏起初是先帝的乳母,因伺候得好,后来没有被遣退,改做保姆嬷嬷。

姚佳欣却不打算把乳母中任何人一人留下来给儿子做保姆嬷嬷。

作为一个母亲,她不愿意让儿子与乳母有过于深厚的情分,她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这么个乖崽崽,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乳母虽带个“母”字,实际上只是奴才。

张妈妈等人虽然都很尽心,但过两年,姚佳欣都会遣退,不会让任何一人转职保姆嬷嬷。她已经决定好了,到时候大不了多赏赐些银钱。

存着这个念想的姚佳欣虽不急着给弘旭断奶,但每天也会给他吃一些好克化的食物,譬如蛋类、蔬菜、水果,甚至肉丸子甚至也已经列入到了弘小旭的食谱。

奶水虽然有营养,但是毕竟不能锻炼肠胃和牙齿。

“娘娘,六阿哥已经睡熟了,奴才抱他去偏殿歇息吧。”乳母张妈妈低声道。

姚佳欣抱着弘旭良久,手臂都发酸了,她看了张妈妈一眼,这张氏生得白胖喜人,说话也是极温柔的。

姚佳欣忽的道:“昨儿是你上夜,怎么今儿又是你?”

张妈妈忙禀道:“乔妈妈不慎扭伤了***才是替她上夜。”

自打穿越过来,姚佳欣防备心是愈发重了,她淡淡道:“你回去歇着吧,让保姆们照看便是。”

张妈妈急忙道:“娘娘,奴才不累。”

姚佳欣心中哼了一声,“你是乳母,必须好好歇着,否则如何能产出好的奶水?退下吧!”姚佳氏的脸色已经板了起来,

张妈妈见娘娘神色不悦,不敢多言,连忙跪安退下。

姚佳欣这才将弘小旭交给了保姆嬷嬷,心道,不管张氏存的什么心思,总之一切都照规矩来。

第三五五章、乳母们(下)

张妈妈唉声叹气回到了乳母们的住所,她忍不住对同住一屋的乳母刘氏嘀咕:“我就是想好好伺候阿哥,娘娘实在是太多心了。”——娘娘每日总要拿出好几个时辰的时间陪着六阿哥,还给六阿哥用许多别的吃食。张妈妈揉了揉发胀的胸脯,忙侧身开始挤掉多余的奶水。

刘氏也是一位年轻的乳母,不过他是五阿哥弘昼的乳母,相比六阿哥,五阿哥更喜欢吃奶,而且胃口也大,今日去当了一日差的刘妈妈觉得胸口轻松了许多。

刘妈妈笑着说:“差事轻松还不好?贤妃娘娘位份高,出手也大方,等过几年,阿哥断了奶,定会给你一笔丰厚赏银,你拿回去,多置办些良田,便能享清福了。”

张妈妈低头往盆里挤着奶水,不说话,只听见哗啦啦的声音。

宫里富贵无边,家里破房三间,自然还是留在宫里好。

刘妈妈坐在床头嚼着奶疙瘩,“裕嫔娘娘也是挺和气的人,对我们几个乳母都挺好。平日里吃好喝好,前儿还赐了两匹松江布。只是许久不见家人,心里难免想念。家里来信说,我那小女儿都会走路了,只是总跟她老子爹问娘哪儿去了……”说道此处,刘妈妈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张妈妈瞥了那刘妈妈一眼,得嘞,又哭起来了!

飞快穿好衣裳,张妈妈快步走上前安慰刘妈妈,“哎哟喂,你怎么又哭起来?能进宫给皇子阿哥当乳母是多大的福分!你想想,咱们在婆家过得是什么日子!月子里,想吃个鸡蛋都得被公婆骂!不就因为这胎生了个女儿么!先前又不是没生出儿子来!”张妈妈语气突然有些冲。

这张妈妈和刘妈妈都生有一儿一女,凑了个好字。只是家境着实算不得“好”,哪怕包衣旗人每月都有口粮可领,不用担心饿死,但衣住行却还得自己想法子赚钱,许多底层包衣旗人日子其实并不好过。

张妈妈指着你刘妈妈手上的奶疙瘩:“自打进了宫,奶疙瘩当成零嘴嚼着,从来没断过。每日鲫鱼豆腐汤,上好的粳米饭,除了不能吃盐,咱们吃穿嚼用哪里不比家里强百倍?”

刘妈妈仍旧抽噎着,“我知道宫里日子里好,可光我一个人过好日子又有什么意思?”

张妈妈道:“瞧你这话说得!你前前后后都寄回去多少银子多少料子了!你家里的日子可比从前好多了!”

听了这话,刘妈妈这才止了哭声,她点了点头,“我那小女儿,才吃了一个月的奶水,这一年多吃的都是羊奶,也不知道习不习惯。”——买羊的钱,还是刘妈妈被选中为乳母的时候,***府给的聘银呢。她家里穷,原先哪里买得起产奶的母羊?

张妈妈暗啐,一个丫头片子能吃羊奶就该知足了,只不过这话张妈妈不曾说出口,她笑着说:“羊奶也是好东西。”

刘妈妈直瞪眼:“还是不如咱们的奶水好!要不然宫里的阿哥公主怎么都喝乳母的奶水?”

“是是是!”张妈妈也知道刘妈妈的脾性,连忙应诺,“你小女儿虽然与你分开,但是过几年,你拿着遣散银子回去,你女儿就能过更好的日子了。”

刘妈妈听了这话,心里舒服多了,她点了点头,“我也这么想的,所以才咬牙去了***府报名。没想到真的选上了。”

刘妈妈又往嘴里塞了一个奶疙瘩。

张妈妈打量着这位刘妈妈,跟自己差不多年纪,二十出头,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刘妈妈也很富态,不过不如她白皙。

张妈妈又暗暗挺了挺胸脯,刘妈妈也不如她大。所以她才被贤妃娘娘给挑中了。

想到贤妃,张妈妈暗暗叹了口气,贤妃娘娘防备心重,想多伺候阿哥一会儿都不成。

张妈妈也掏出一块奶疙瘩嚼着。

刘妈妈忽的问:“张姐姐,我怎么好像没听你说起你家里的事儿?”

张妈妈撇撇嘴,“有什么好说的!一个游手好闲的懒男人,一个爱管闲事的老婆子,我月子里通过就吃过俩鸡蛋!”

刘妈妈叹着气道:“家里都不好过啊。”

张妈妈狠狠呸了一声,“明明养了七八只老母鸡,我那个婆婆整天盯着,恨不得攥在手里。我整天怀疑我偷吃了鸡蛋!”

张妈妈一脸愤愤然,拿了桌上盘中还带着热乎气的白煮蛋,在桌角上一巧,剥开露出白白的蛋青,张妈妈大口咬着,似乎在弥补月子里吃得那些苦。

一口气吃掉三个鸡蛋,张妈妈忽然有些惆怅,“若是能留在宫里就好了。”

听了这话,刘妈妈吃了一惊,“你舍得你女儿?!”——凡事给阿哥当乳母的,都是生了女儿的,刘妈妈虽不知张妈妈有几个孩子,但肯定是有女儿的。

张妈妈淡淡道:“有什么不舍得的?我连儿子都舍得呢!”

刘妈妈皱眉,“等阿哥断了奶,乳母都是要被遣退回家的!”

“唉。”张妈妈叹了口气,正是因为知道这点,她才犯愁。

刘妈妈苦口婆心劝道:“你就别瞎惦记了,过两年回家跟家人团聚不好么?宫里虽然富贵,但规矩也大。”

张妈妈摆了摆手,“我累了,睡吧。”

刘妈妈见张氏一脸油盐不进的样子,暗暗呸了一口,这张氏看着一脸慈善,没想到竟是心狠的,连儿女都能舍得撇下!

于是,刘妈妈便也懒得理会张氏,吹了灯,倒头便睡去。睡梦中,刘妈妈又梦见自己大儿子、小女儿,又哭湿了枕巾。

而张妈妈倒是好睡,翌日天蒙蒙亮便紧赶着去碧桐书院伺候六阿哥起床,生怕被别人抢了先。贤妃娘娘素来起得晚,能伺候六阿哥的机会可不多。

姚佳欣是起得晚,但弘小旭这个小婴儿也很贪睡。

因此张妈妈赶到的时候,保姆嬷嬷“嘘”了一声,低声道:“六阿哥还没醒。”

张妈妈朝着里头望了一眼,“那我先去打水预备着。”

保姆嬷嬷眯了眯眼,这张妈妈还真是愈发勤快了!保姆嬷嬷连忙笑着说:“不劳烦了,我已经吩咐小太监去了。这些本就不是你的差事,你专心伺候阿哥吃奶便是,若是累着你,娘娘要怪罪的。”

保姆嬷嬷这话看似是关心,实则是讽刺。张妈妈也听出味儿来了,白胖的脸有些讪讪。

第三五六章、愤怒的年贵人(加更)

且说这宫里的四位新人,胤禛先后翻了纳喇氏、海氏的牌子,第三回才发现里头少了年氏的牌子。

敬事房大总管陈福连忙解释道:“前日宁嫔娘娘便派人来说,年贵人身子不适,正歇息这呢。”

胤禛一愣,年氏的确身子羸弱,“病情如何?”

陈福低下头,小心翼翼道:“奴才不知,想来是不打紧。”

胤禛没有再多问,于是翻了兰答应牌子。

这一转眼,那常在、海常在、兰答应全都侍寝了,唯独新人里位份最高的年贵人依旧不曾承宠。

年贵人几乎要崩溃了,她立刻拿了一百两银子叫宫女合璧去敬事房问了究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敬事房难道没有把她的绿头牌摆在显眼处?!还是有什么人给她使了绊子?!

银子是最受宫中太监喜欢的东西,得了银子的陈福大总管没有遮掩,笑眯眯将真相告知了年贵人的贴身宫女。

“宁嫔撤了我的绿头牌?!”得到这样的答案,年贵人娇俏的小脸上满是愤怒之色。

愤怒的年贵人不由分说,便气冲冲直欲闯进宁嫔的正殿。

可正殿的宫人也不是吃素的,岂会任由偏位嫔妃冒犯主位?上前便拦住了年贵人的去处。

年贵人看着眼前这两个高壮的太监,自制绝对闯不过去,她跺了跺脚,扬声道:“我要见宁嫔……娘娘!”

年贵人本来是要直呼“宁嫔”的,但是见这两个太监眼神凶恶,她立刻补上了“娘娘”的尊称。

“奴才这就去禀报,请贵人稍等。”其中一个太监如是道。

殿中,宁嫔正歪在软塌上,怀里抱着一只毛色如雪的京巴犬,一下下顺着毛,她嗤笑:“如今才来请安?不觉得晚了点吗?”

太监道:“奴才瞧着,年贵人的架势不像是来请安,倒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宁嫔冷哼,年氏知道了是她发话裁撤绿头牌,这个时候不来服软,居然还敢在找茬?!

“让她进来,本宫倒是要看看她一个小小贵人,能有多嚣张!”宁嫔的声音冷涔涔的。

“嗻!”

很快,一脸愤怒的年贵人快步走了进来,却看到宁嫔正坐在榻上逗弄着京巴犬,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年贵人更加愤怒了,当即大声质问:“宁嫔娘娘凭什么让敬事房摘了我的绿头牌?!”

“放肆!!”出声的不是宁嫔,而是侍立在宁嫔身旁的汪常在。

汪常在一脸义正辞严,“年贵人身为偏位,岂可对主位娘娘大呼小叫!见了宁嫔娘,不行礼不请安,也不自称‘婢妾’!汉军旗大家族,就是这么教养格格的吗?!”

汪常在这话分明是在质疑年家的教养。

年贵人气坏了,一张小脸瞬间紫涨,愤然质问:“你是谁?!我与宁嫔娘娘说话,你凭什么插嘴?”——年贵人自打住进东偏殿,便甚少出门,因此还没见过汪常在呢。

汪常在朝着年氏屈膝一礼,“婢妾是后殿的汪常在,见过贵人。”

年贵人冷哼:“原来只是个常在!”

汪常在下巴一抬,嗤笑道:“婢妾虽只是小小常在,却懂得规矩礼仪。您这个贵人,见了主位娘娘,却连礼都不行,婢妾还是头一次见到您这样不懂规矩的贵人呢!”

汪在先是行礼,又是这么一通冷嘲热讽,句句嘲讽年氏不懂规矩礼仪。年氏虽然气闷,却无话反驳。

年贵人咬牙切齿,只恨不得撕了这个汪氏!此刻却只得忍下这口气,连忙补上了礼数,年贵人微微一屈膝,小脸上满是憋屈,“妾身年氏,参见宁嫔娘娘。妾身方才一时心急,有失礼之处,还望娘娘海涵。”

宁嫔微微一笑,徐徐道:“年氏,你虽年轻不懂事,但也需记得,你如今是皇上的嫔妃,一言一行均要谨记身份,否则旁人会说本宫这位主位没有管教好你。”

宁嫔的语气并不严厉,反而有一股谆谆教导的和蔼之态。

但这番话却叫年贵人深觉羞辱,被一介小小知州之女这般训诫,往日在家中,那些知府知州的女儿哪个不是满脸赔笑巴结讨好?!

而如今,宁嫔这个从五品知州之女,却可以这般训斥她这个正一品总督之女!

只因为宁嫔是嫔,她只是贵人!

年贵人几乎要将牙齿咬碎,她要得宠,要为嫔、为妃、为贵妃,她一定要高高凌驾于宁嫔之上!然后撕碎宁嫔那张自以为是的脸!

宁嫔露出了倦怠神色,她摆了摆手,“本宫乏了,你既请了安,便退下吧。”

年贵人愕然,她急忙道:“妾身还有事情要问娘娘呢!”

汪常在见状,立刻扬声道:“年贵人怎么又大呼小叫起来了?没见娘娘已经乏累了么!不管有的事儿,都等明日再说!”

年贵人看着汪常在,不禁咬牙切齿,宁嫔高于她,她不得不忍耐一时,可她凭什么忍耐区区一个汪常在?!

年贵人怒视汪常在:“怎么,在清澜殿,难道汪常在可以替宁嫔娘娘做主了吗?!”

汪常在多年依附宁嫔,最怕的便是失去宁嫔的信重和庇护,年贵人如此诛心之言,叫汪氏脸色一变,急忙要辩解,宁嫔已然笑了。

宁嫔嘴角微扬,这个年氏居然敢在她面前玩弄挑拨之术?

“汪常在也只是关心本宫,”宁嫔笑脸温和地看了汪氏一眼,以示安抚。

然后,宁嫔脸色一板:“汪常在跟随本宫多年,最是懂得本宫心意。她所说的话,正是本宫的意思。年贵人,你可以退下了!”

年贵人如何肯退下,她咬了咬贝齿道:“妾身没有生病,还请宁嫔娘娘告知敬事房。”

听了这等迫不及待的话,宁嫔噗嗤笑了,“年贵人好歹出身汉军旗名门,怎的这样不知羞?!“

年贵人脸皮紫涨,强忍着羞愤道:“妾身没有生病,娘娘欺骗敬事房,就等同欺君!!”

宁嫔挑眉,冷冷道:“当日来到清澜殿的时候,可是你自己推说身子不适,没有来请安。本宫也体恤你身子不适,免了你请安。而后原话转告敬事房而已!这若算是欺君,那也是你年贵人欺君!!”

一转眼“欺君”的帽子又原封不动扣回了年贵人头上。

年贵人脸色发黑,“妾身当时只是累了,并非病了!娘娘怎么曲解妾身的意思?!”

宁嫔笑了,“你都已经累得走不动路,连偏殿至正殿这区区几步路都走不了,又如何能去九州清晏侍寝?!”

“我——”年贵人气结,她看着宁嫔那带着嘲笑的脸,忽的明白了。

借口,全都是借口!宁嫔根本就是在敲打他,故意让敬事房撤了她的绿头牌!

想明白了这点,年贵人心中又是愤懑,又是慌乱。

宁嫔怎么可以这么做?

而她又该怎么办?!

第三五七章、小年糕与胤禛(上)

年贵人浑浑噩噩回到了自己的偏殿,脑子里全是宁嫔与汪常在嘲笑的脸。宁嫔以主位的身份,那绿头牌卡住了她恩宠,这样一来,自己别说得宠了,只怕连见皇上一面都难。

长此以往,皇上只怕忘了后宫里还有她这个贵人了!

年贵人一时间,又是恼怒又是恐惧。

怎么办?

怎么办?!

难道她要低声下气去求宁嫔?

不,就算她肯伏低做小,宁嫔……可是贤妃的人。

撤掉她的绿头牌,肯定是贤妃授意宁嫔所为!

年贵人不由想起了在汇芳馆的时候,染的那场风寒,她咬了咬嘴唇,这一切肯定都是贤妃的手笔!

贤妃怕她得宠,所以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加害她!

年贵人暗自咬牙切齿,她深吸一口气,问道:“那身粉霞色的旗服裁制好了吗?”

宫女暮云连忙道:“已经制好了,奴才今早刚刚去取了来,小主可要上身试试?”

年贵人道:“帮我穿上,我要去碧桐书院谢恩。”——那“谢恩”二字,分明透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暮云笑了:“小主去求贤妃娘娘也是个不错的法子,只要贤妃娘娘肯发句话,宁嫔娘娘无有不依的。”

年贵人咬紧了贝齿,暂且先忍了这口气,等绿头牌挂回去,等她得宠了……定要报仇雪恨!

旁边的合璧深深打量着暮云一眼,眼眸一沉,暮云好几次提及贤妃娘娘,看似憨厚直率,一幅有口无心的样子。

碧桐书院,裕嫔耿氏抱着五阿哥弘昼从殿中走出来,身后跟着宫女太监、乳母保姆十几号人。——如今的裕嫔娘娘在园子里也是一号人物了,皇上虽很少召幸裕嫔,但每个月总会去映水兰香看望裕嫔母子三四回,只可惜裕嫔娘娘喜清静,因此映水兰香并无别的嫔妃。

裕嫔如今身量富态,怀里抱着壮呼呼的五阿哥仍然游刃有余。

大宫女葵儿高举着竹石纹满穿伞,忽的道:“娘娘,您快看那边,那是谁啊,长得可真美!”

裕嫔忙顺着葵儿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汉白玉桥上走来一个身穿粉色妆缎旗服的女子,那女子身量小巧纤细,步履婀娜蹁跹,杨柳般的腰肢轻轻摇晃,那张小脸只有巴掌大,一双桃花眼娇羞妩媚,红唇一点嫣然,端的是娇嫩如初花、风流若西子。

裕嫔并不喜这种妩媚的女子,觉得很是轻浮,蹙了蹙眉,想着这大约就是那年贵人吧。

年贵人施施然走近了,看着眼前这个衣着光鲜、体态痴肥的女子,心下暗暗鄙夷,见那女子怀中抱着个同样肥胖的孩子,便也猜得到这是裕嫔与五阿哥母子了。

年贵人盈盈屈膝一礼,“妾身年氏,参见裕嫔娘娘。”

“原来是年贵人。”裕嫔淡淡道,“你是来给贤妃姐姐请安的?”

年贵人暗道,这裕嫔称呼贤妃如此亲昵,可见又是贤妃的党羽!这贤妃在园子里当真势大不可小觑!

年贵人娇媚一笑,“妾身很喜欢贤妃娘娘赏赐的这匹料子,故而裁制了一身旗服,特特穿上来给贤妃娘娘谢恩。”

裕嫔瞥了年氏的衣着一眼,的确是上好的妆缎料子,而这样的料子是贵人份例里没有的。

“你还算懂规矩。”裕嫔嘴上虽这么说,却也听宁嫔说过这年氏很是不敬主位,心里依然觉得这年氏不是安分之辈。

裕嫔又忙道:“贤妃娘娘已经午睡了,你还是改日再来谢恩吧。”

听了这话,年贵人娟秀的蛾眉蹙了起来,不过年贵人显然不信裕嫔的话,她娇滴滴道:“多谢裕嫔娘娘提醒,不过或许贤妃娘娘还没睡下呢。”

裕嫔皱眉,她都已经告诉年氏贤妃要休息了,这年氏居然还要去叨扰?真是不懂规矩!

裕嫔露出不悦之色,然而怀里的五阿哥弘昼却打了个哈欠。裕嫔心疼儿子,便懒得理会年氏,心道:随她自讨苦吃去吧!

见裕嫔抱着五阿哥远去,年贵人莲步轻易走到了碧桐书院门前。

宫女合璧一脸甜笑地对守门太监打招呼,合璧的声音如她的脸蛋一般甜美:“小公公,我家贵人特来向贤妃娘娘谢恩,还望公公禀报。”

守门的小太监露出苦恼之色,“我娘娘每日晌午都有午睡的习惯,这会子怕是真的睡下了。贵人还是改日再来吧。”

年贵人一脸恼色:“你不进去禀报一下,如何知道贤妃娘娘真的睡了?”

小太监也有些不高兴了,难道娘娘还是假睡不成?!

正在这时候,小太监看向那汉白玉桥,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年贵人一怔,忙顺着小太监的所看的方向回首看去,明黄色的华盖映入了她的视线!

年贵人怦然心跳加速,是皇上!皇上来了!

只见前头两个太监提着薰炉躬身开路,后头便是一个身穿石青色暗纹常服的高大男子,虽并未着龙袍服制,但那周身的派头,毫无疑问,这就是当今的皇帝陛下!

年贵人攥紧了手中的锦帕,一颗心跳得更加厉害了!她今日强忍着愤怒前来向贤妃伏低做小,被贤妃拒之门外,没想到竟能遇见皇上!

真是老天有眼!

胤禛步履甚快,片刻功夫便过了桥,走到了碧桐书院院门前。

其实胤禛远远就瞧见那个身穿粉色旗服的女子了,那衣料是织金而成,因此在阳光下很是显眼,上头玉兰花织纹也很是清雅。

而那女子的容颜,胤禛也只是稍稍一怔,便想起来是谁了。

年氏。

昔年皇考将年氏赐给朕做侧福晋的时候,也是差不多这般年岁。

年氏死时候也未曾老去,因此虽然许多年不见,胤禛还是认出了这张脸。

年贵人一脸激动地迎上前,莹然行了跪拜大礼,“妾身年氏参见皇上!”

看着盈盈跪倒的年氏,胤禛抬了抬手,“平身吧。”

“谢皇上。”年贵人语气娇柔,娇俏的小脸上满是激动之色,“妾身终于见到皇上了!”

见年氏竟如此轻浮,胤禛不由蹙了蹙眉,记忆中的年氏虽然也很缠人,但在人前都还算端庄有礼。怎么如今……胤禛心下有些不悦,而且年氏怎么会在碧桐书院?

“你不是病了吗?”胤禛冷冷问。

年氏一愣,小脸上露出了委屈之色,“其实婢妾并没有生病,宁嫔娘娘非说婢妾病了,还叫敬事房撤了婢妾的绿头牌。”——眼下无凭无据,年氏也不敢直接告贤妃的状。

听了这话,胤禛有些狐疑,宁嫔不是这般拈酸吃醋的人,怎么会无端端为难年氏?

第三五八章、小年糕与胤禛(下)

宁嫔可不是懋嫔,她很少为难自己宫里人,素日里对待汪氏、郭氏等人一直很是关照,这点宫里人尽皆知。缘何偏偏为难年氏?

胤禛忽的想起,年氏的性子,的确是多心多疑,还总爱告状,着实叫人不厌其烦。

只是当年为了安抚年羹尧,少不得多包容年氏些。当初年氏刚入府、年纪小,又是年遐龄晚年得女,在年家一直娇养着,难免娇气任性些。只要多宠爱几分,也便无事了。

可现在,胤禛却不想宠爱这样的年氏了。

“你跑到碧桐书院做什么?”胤禛不想听年氏告状,直接转移了话题。

年贵人小脸上绽开一个娇媚的笑容,“婢妾这身衣裳,正是用贤妃娘娘所赐的衣料裁制而成的,今日婢妾是特来谢恩的。”

胤禛神色不由和缓了许多,语气温和地道:“贤妃每日晌午都会小憩一会儿,你且回去吧,等晚些再来谢恩,贤妃不会怪罪你的。”

年贵人一怔,贤妃居然真的是在午睡,她露出不解之色:“贤妃娘娘既然有午睡习惯,这个时候必定不方便服侍皇上……”说到此,年贵人心下一动,或许这是个机会。

年贵人扬起小脸蛋,娇声道:“婢妾来的路上,闻见了莲花的香气,香远益清,想必莲花开得极好。”

胤禛微微一笑,“那是风荷湖的莲花开了。”——等午睡醒来,正可邀恬儿一通游湖赏看。

年贵人一脸娇羞,“那皇上……”

胤禛忽的打断了年氏的话:“你退下吧。”

然后,不由分说,胤禛脚步轻快迈入了碧桐书院,只留给年贵人一个匆匆的背影。

年贵人呆住了,方才不是话说得好好的,皇上怎么突然就撇下她不管了?年贵人露出了难以理解的神色。

守门小太监道:“年贵人,您请便吧。”

年贵人不由一脸羞愤,只差一点点的,她就能邀皇上一同赏莲了!年贵人有些不甘心,但也明白,皇上已经发话让她退下,她岂敢逗留?

年贵人贝齿紧咬,不打紧,她起码已经见到了皇上,皇上对她很温和,肯定是喜欢她!

想到这点,年贵人脸颊浮起一层羞红,娇声道:“那我改日再来向贤妃娘娘请安。”

姚佳欣的确有午睡的习惯,但她得先哄睡弘小旭才行啊!

而今天的弘小旭灰常不配和,眼珠子瞪得滚圆,精神倍棒!估计是刚才弘昼玩得太欢了,这会子还意犹未尽呢!

姚佳欣有些生气,戳着弘小旭的腮帮子道:“你不睡觉,想造反啊?!”

“胡说八道些什么!”帘子外传来了一个低沉不悦的男声,居然那“造反”这种话来吓唬的孩子!

这个声音姚佳欣太熟悉了,连忙抱着弘小旭屈膝行礼,她已经习惯了四爷陛下冷不丁驾临。她笑了笑,“臣妾都哄了半晌了,弘旭就是不肯午睡。”

怀里的弘小旭立刻嘟嘴,奶声奶气叫嚷:“就不睡觉!”

看着幼子撒娇的模样,胤禛终于露出了些微笑意,“弘旭不想睡就算了。”

姚佳欣哼哼道:“晌午若是不睡觉,他明天肯定要睡到日上三竿!”

胤禛笑了,眼中带着揶揄:“恬儿不也经常睡到日上三竿吗?”

当着孩子的面儿说出这种话,姚佳欣老脸发烫,她为什么会睡到日上三竿——还不是被眼前这个男人给折腾得?

姚佳欣急忙嗔了四爷陛下一眼:“别教坏孩子!”——弘小旭还是个纯洁的小幼苗呢!

弘小旭好奇的大眼睛眨了眨眼,看看额娘,又看看阿玛,忽的伸出胖乎乎的手臂:“汗阿玛,抱——”

胤禛先是扫了四下一眼,奴才们都退去外室了,于是一脸笑容把弘旭从恬儿怀里接过了过来,单臂抱着,“真是愈发爱撒娇了!”——这性子像恬儿,真是叫人无可奈何啊。

胤禛露出了一脸无奈的神色,心里却是欢喜极了。

姚佳欣抱怨道:“今儿裕嫔带了五阿哥来,俩孩子娃得太乐呵了,结果五阿哥玩累了,弘旭却还没玩够呢!臣妾怎么哄都不肯睡!”

胤禛哈哈笑了,食指戳了戳弘旭胖乎乎的小脸:“弘昼也就是瞧着壮实。”——反倒是弘旭更健康活泛些。

姚佳欣揉了揉发酸的手臂,羡慕地看着四爷陛下,单手抱胖娃,居然还一脸轻松随意。

弘小旭笑嘻嘻对他亲爹道:“汗阿玛,出去玩吧!”

姚佳欣急忙瞪了弘小旭一眼:“晌午日头可毒着呢!”如今可都是六月里了,虽说这个时代没有臭氧层空洞,但紫外线还是很强烈的,自己好不容易养得嫩嫩白白的娃给晒黑了可怎么是好?

胤禛笑着道:“不打紧,吩咐奴才好生打着伞便是了。”

姚佳欣暗暗嘀咕,这个时代的伞也就是寻常桐油纸或者是布帛料子,跟后世那些遮阳专用伞终究不能相比,真的能过滤掉紫外线吗?

她还是回屋赶紧擦一遍防晒霜吧。

于是推说要补妆,直接就送四爷陛下怀里抢走了弘小旭,抱着就进了内室。

弄得胤禛一脸不解,难道弘旭也要上妆?!他眉头紧皱。

片刻后,姚佳欣手里牵着弘小旭走了出来,“皇上久等了。”

胤禛看在眼里,那叫一个纳闷,无论是恬儿还是弘旭,脸蛋都没有丝毫变化,这真的已经补过妆容了???

“怎么了?臣妾的脸有什么不妥吗?”姚佳欣眨了眨眼。

胤禛决定不理会这事儿,女人梳妆是很麻烦事情,朕若问了,恬儿的回答肯定也会很繁琐。

“没事,走吧。”胤禛恢复了肃然的脸孔。

姚佳欣:……这变脸速度真够快的。

四爷陛下在宫人的面前,就是这么一张高贵冷艳的脸,哪怕是一咪咪微笑都极为吝啬施舍。

姚佳欣笑眯眯问弘小旭:“你要坐车,还是走路去?”

弘小旭歪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握紧拳头、扬起脸蛋,奶声奶气叫嚷道:“走路去!”

弘小旭走路,估摸着也就比蜗牛快一咪咪吧。

虽然速度奇慢无比,但姚佳欣和四爷陛下都很有耐心,因为小屁孩走路的样子实在是太阔爱了!

短短的小腿迈着慢吞吞的步子,小脸上满是坚毅之色。

保姆在后头打着伞,没有叫弘旭晒到一丁点,左右两边两个太监弓着腰展开双臂,像老母鸡似的,随时准备上去扶着。

这么个阵容,妥妥的。

弘小旭走路踉踉跄跄,活像只肥鸭子,左摇右晃,吓得宫人提心吊胆。

胤禛终于忍不住道:“让保姆抱着!这么走路,走到天黑都到不了!”

然后,正歪歪扭扭走路的弘小旭被保姆嬷嬷一把抄了起来,抱在怀里。

弘小旭灰常不满,他扑棱着小短腿,涨红了脸蛋,奶声奶气叫嚷:“我要——自己走!”

姚佳欣飞快上前,一块铜锣烧塞了过去,成功堵住了弘小旭的嘴巴。

第三五九章、粘人的小年糕

抵达风荷湖的时候,弘小旭刚好吃完那块铜锣烧,那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湖上的风光,便开始扑棱着要从保姆嬷嬷怀里下来。

这举动可吓坏了保姆,连忙更加抱紧了六阿哥。这可是湖边,保姆嬷嬷哪里敢让六阿哥落地?

弘小旭挣扎得脸蛋都通红了,“我!我要下去!”

保姆嬷嬷急忙看向贤妃娘娘。

贤妃凉凉姚佳欣毫不犹豫,又往弘小旭的小嘴里塞上一块点心。

“乖哟~”姚佳欣摸摸儿砸的胖脸。

“唔~唔!”弘小旭大口咀嚼着点心,腮帮子被塞得鼓鼓。

姚佳欣吩咐保姆:“若是闹腾,就给她吃点心。”

“是,娘娘。”

于是,姚佳欣便安心地去跟四爷陛下约会了。

风荷湖,顾名思义,湖上满是莲花,夏日暖风一吹,湖上的成片的荷叶便荡漾了起来,菱荷之香迎面而来。

这偌大的湖上,荷叶组成了接天的绿幕,绿幕之上是盛开的莲花,有红莲、白莲、重台莲、洒金莲、并蒂莲,莲叶田田,菡萏娇娆。

姚佳欣与四爷陛下缓缓走在湖畔,和风徐来,夏日的溽热仿佛也被一扫而空。

保姆嬷嬷抱着六阿哥,不远不近地跟在皇上与娘娘后头,身后还跟了一群伺候的奴才,有的打伞,有的提着食盒,有的抬着肩舆,跟随的队伍可谓是浩浩延绵出了二里地。

走着走着,便看到一座洁白如玉的九孔桥,凌驾在接天莲叶与映日荷花之上,从东往西,飞驾过整个风荷湖。

这是园子里最大的一座桥,通体用汉白玉打造,看上去洁白无瑕,因此又称之为“玉带桥”。

登上玉带桥,便可居高临下俯瞰整个风荷湖。

胤禛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了玉带桥的栏杆上,笑着说:“若是泛舟湖上,想必惬意。”话刚说完,胤禛便想起恬儿怀着弘旭时候曾在后湖落水,自那之后,恬儿再也不曾乘船。因此便也打消了越恬儿一同泛舟的心思,心下微微觉得遗憾。

将这满湖风光尽收眼底,姚佳欣已经十分惬意了。忽的她的目光越过荡漾的荷叶与万千袅娜盛开的莲花,看向了远处风荷湖的北岸,那里坐落一处宫苑——正是齐嫔的曲院风荷。

齐嫔解除禁足也有一个多月了,但从不往远处去。即使是家门口的风荷湖,也一般只在北岸赏看一下风景。

风荷湖极大,北边挨着齐嫔的曲院风荷,南端紧邻皇后曾经住过的镂月开云。

没有齐嫔惹事,没有皇后立规矩,这日子过得还真是惬意啊。

姚佳欣眯着眼睛笑了。

此刻身边除了打伞的太监,便只有她和四爷陛下,一时间只听得荷叶婆娑之声,夏风吹拂着鬓角的碎发,已然不觉得炎热。

另一边,这年贵人听从圣意离开了碧桐书院,但走出没多远,便瞧见皇上的圣驾离开了碧桐书院。因离得远,年贵人也没有看清是否有贤妃伴驾,只瞧见浩浩荡荡的阵仗,年贵人年立刻追了上去。

年贵人虽是贵人,但内务府还不曾将她的贵人肩舆送到,因此只能用双腿走去。

不消片刻,年贵人便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追到了风荷湖岸边,结果御驾又往沿着湖畔往南去了!

年贵人只得忍着乏累,继续追着御驾而去。

终于,皇上的御驾停在了玉带桥边儿,而皇上似乎登上了玉带桥,身边还跟着个纤瘦的女子——年贵人咬了咬嘴唇,肯定是贤妃!

年贵人正要上前,御前首领太监扬声道:“跟上!跟上!皇上和娘娘去桥对面的水阁歇脚了!”

年贵人看着那几乎参天的汉白玉拱桥,胸口正剧烈起伏着,满是汗水的小脸上露出了绝望之色。

宫女暮云扶着自家贵人,低声道:“小主,要不咱们回去吧。”——这玉带桥横贯风荷湖,要爬上爬下才到对面呢,贵人已经累成这幅样子了,能爬过这座桥吗?

年贵人娇嫩的小脸上露出了不服输的神色,咬牙便登上了玉带桥。

走了这么多路,姚佳欣也稍微有点累了,玉带桥东边的这座小水阁位置极好,依水而建,打开窗子,半湖莲花映入眼帘。

宫人们立刻把水阁打扫了一遍,摆上瓜果、点心、茶水,简直就是个野外的下午茶。

姚佳欣从保姆嬷嬷怀里将弘小旭抱了过来,正想喂他吃西瓜。

没想到弘小旭一幅恹恹的模样。

得嘞,终于玩累了。

于是吩咐保姆:“把六阿哥放进婴儿车里睡吧。”

“是,娘娘。”

造办处打造的这辆婴儿车其实蛮大的,弘小旭用着仍然绰绰有余。弘小旭含着手指头,很快呼呼大睡了。

“到底是小孩子,一转眼就累了。”胤禛端着茶盏抿了一口。

姚佳欣拿竹签扎起一块西瓜瓤,咬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皇上尝尝,今年的西瓜可真甜。”

胤禛忍不住心中发笑,恬儿这幅样子,简直跟弘旭吃点心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无暇的白瓷大盘中,是切成小块码放成莲花形状的西瓜瓤,嫣红透着水意,倒是十分惹眼。胤禛搁下茶盏,便也扎了一块要尝尝,忽的却听见外头苏培盛急促的声音:“年贵人,皇上在阁中歇息,您请退避!”

姚佳欣听得一愣,小年糕居然粘上来了?姚佳欣这会子还不晓得,方才在碧桐书院外头,小年糕就试图粘上四爷陛下呢,只可惜失败了。

胤禛朝着窗外不远处瞥了一眼,旋即蹙眉。

姚佳欣也窗外的小年糕一眼,啧啧,满头汗水淋漓,为了追上来粘四爷陛下,小年糕还真是不容易啊。

姚佳欣笑了:“皇上,臣妾听说,年贵人之前一直病着,因此至今还没见过皇上呢。如今好不容易瞧见御驾,怕是心急了。”

胤禛脸色更难看了,一个嫔妃,后头紧跟着朕追上来,成何体统?!

其实追上来之后,年贵人倒也没有冲撞上来,这座水阁早已被御前的、碧桐书院的宫人围了里三圈外三圈。年贵人远远望着皇上与贤妃进了水阁,心急不已,正想请遇见的太监通报一下,没想到这个太监竟如此不客气,直接让她“退避”。

“我……”年贵人满脸焦急,若直接说想见皇上,未免不够矜持,她心思一动,不禁有个主意。

很快,苏培盛来到了亭中,打千儿道:“贤妃娘娘,年贵人说是想向您谢恩。”

姚佳欣:宫里的女人争宠是常见的事儿,但是敢拿她当借口接近四爷陛下,小年糕还是头一个呢!

姚佳欣心里mmp,脸上笑嘻嘻看着四爷陛下,“皇上做主吧。”

第三六零章、当面勾搭

姚佳欣心里mmp,脸上笑嘻嘻看着四爷陛下,“皇上做主吧。”——她毫不犹豫把皮球踢给了四爷陛下。

姚佳欣又扎了一块西瓜瓤,眼梢飞扬,“反正,年贵人想见的人是皇上。”

胤禛岿然不动、端坐严肃,心里却忍不住发笑:恬儿又吃醋了!

但是,这年氏也太不矜持了吧?!胤禛眉头一拧,透出不悦之色,“方才在碧桐书院,朕便瞧见年氏了。”——年氏晌午炎炎之时,特特跑去碧桐书院,难道就是“偶遇”朕?

“啊?!”姚佳欣愕然,合着小年糕是从碧桐书院到风荷湖一路粘过来的?怪不得累成那副德性!

啧啧,她还真不得不佩服小年糕的毅力!为了争宠,还真有够豁得出去的!

姚佳欣忽的转念一想,其实见见也好,一则省得小年糕再拿“谢恩”做借口,跑去她的碧桐书院叨扰,二则她也瞧瞧,小年糕到底有多么能粘人!

于是姚佳欣笑着对胤禛道:“年贵人为了两匹缎子谢恩,跑到碧桐书院,又一路跟到这里,也真是不容易,不如就让她进来吧。省得回头说臣妾不近人情。”

胤禛那眼角瞥了姚佳欣一眼:明明心中不喜,还非要见,女人就是爱口是心非。

胤禛淡淡道:“你自己看着办。”

姚佳欣嘻嘻一笑,对苏培盛道:“去请年贵人进来吧。”

“嗻!”

片刻后,便见一袭粉霞色妆缎旗服的年贵人翩翩走进了水阁中,因天气炎热,而微微泛红的小脸,宛若熟透了水蜜桃,透着别样诱人的味道。

姚佳欣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打量年氏,上次殿选的时候,也只是随意瞥了一眼,未曾细瞧,当初年氏给她的印象就是个又瘦又小、脸蛋很漂亮的秀女。秀女不许浓妆艳抹,穿着打扮都不能张扬,因此当时的年氏甚是清妩——清嫩而妩媚。

如今的年氏衣若云霞,满鬓珠翠,倒是少了清嫩,多了妩媚,眉角眼梢也分外勾人,这与她的年纪有些不大相符。

“妾身年氏,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年贵人先是娇滴滴向胤禛行礼,而后才朝着姚佳欣草草一个屈膝,“见过贤妃娘娘。”

然后,年贵人那娇媚的眼神再度粘到胤禛身上,揭都揭不下来的那种。

姚佳欣:穿着她赏赐料子制成的衣裳,打着向她谢恩的借口,当着她的面勾搭的四爷陛下,乃当老娘是摆设不成吗?

姚佳欣挑眉:“一路从碧桐书院追过来,年贵人真是辛苦了!”

年贵人如何听不出贤妃话里的讽刺,登时一张脸蛋潮红,她急忙辩解道:“妾身是特意向贤妃娘娘来谢恩的!”

姚佳欣笑了:“年贵人还真有够心急的,晌午烈日炎炎,非要追着向本宫谢恩,倒是叫本宫过意不去了。”

听出贤妃话里的讽刺之意,年贵人不由脸蛋紫涨。

胤禛忍不住睨了姚佳欣一眼:恬儿的醋劲儿真有够大的。

“好了。”胤禛摆了摆手。

皇上出言打断贤妃的话,叫年贵人心下一喜,但是皇上接下来话,却叫年贵人更加难堪了。

胤禛正色道:“既然你已经见了贤妃,便退下吧。以后不要紧追人后,太过失礼。”

这话说得倒也不算太重,但年贵人却伤心极了,一双水润的桃花眼眸中蓄满了泪水,“妾身不是皇上想的那种女人,皇上误会妾身了。”——这如泣如诉的语气,端的是委屈。

姚佳欣:一言不合就掉泪啊!这哭技也是没谁了!

她忙偷偷瞄了四爷陛下一眼,果然那张龙脸已经有些阴沉了。

胤禛毫不客气地道:“你既不想让朕误会,以后就不要做出让朕误会的举动!瓜田李下的道理,你总该懂吧?!”

这话生生把年贵人给噎住了,“妾身……”

姚佳欣笑了,在噎人的本事上,四爷陛下绝对是一流的,她立刻附和:“皇上说得对,你既进了宫,就要守宫中的规矩礼仪。”

年贵人心中气恼,她咬了咬嘴唇道:“妾身在年家的时候,自幼跟随宫中退役的教引嬷嬷学习规矩礼仪。”

这话里的意思,是在否认自己不懂规矩礼仪。

姚佳欣挑眉:“所谓的规矩礼仪,可不只是懂得见了什么人要行什么礼,更要紧的是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不失礼于人!年贵人学了这么多年的礼仪,看样子还没学好。”

“我——”年贵人气结,之前被宁嫔居高临下训斥,如今又被贤妃指着鼻子骂不懂规矩,年贵人是真的气坏了,平坦的胸脯剧烈起伏着。

胤禛道:“宁嫔的规矩礼仪就很不错,贤妃既将你分配到清澜殿,你就好好跟着宁嫔学规矩吧!”

“皇上——”年贵人楚楚动动的脸蛋上满是哀求之色,眼中的泪水打转儿。她明明已经跟皇上禀报过,宁嫔苛待她,皇上竟然不替她做主!

“好了!”胤禛已经露出了不耐烦神色,“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宫里嫔妃,有哪个像你这般不懂规矩?!”

年贵人泪落两行,“宁嫔娘娘太严厉了,婢妾实在……”

姚佳欣忍不住笑了:“宫里几个嫔位中,宁嫔算是好脾气的了。只要你规规矩矩,每日早早请安,宁嫔会好好指点你的。”

胤禛淡淡“嗯”了一声,“宁嫔还算会调教人。”——宁嫔宫里的郭贵人、汪常在规矩礼仪都还不错。

说罢,胤禛摆了摆手,“行了,你退下吧。”

年贵人满脸都是泪花,她显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婢妾……”

“退下!”胤禛的脸色嗖地阴沉得像是暴风雨前夕。

年贵人吓得不由一个哆嗦,再也不敢哭啼痴缠,只得忍着委屈道:“是,婢妾会好好跟宁嫔娘娘学规矩的,还请皇上不要厌弃了婢妾。”

胤禛淡淡道:“没有人会厌恶规规矩矩的人。”

听了这话,年贵人终于略略安心了些,眼下她也只能忍一时之辱,暂且在宁嫔手底下伏低做小了。

“是,婢妾告退。”临走前,年贵人抛下一个欲语还休的眼神,这才退出了水阁。

第三六一章、立规矩

“动不动就哭,还真是让人头疼的性子!”姚佳欣嘀咕道。

胤叹了口气,可不是么!年氏就这性子,非得叫所有人都迁就她、哄着她!有一点不如意,便要闹腾。

忽的,胤想起年氏所告的状,“年氏说,宁嫔无故撤了她的绿头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年氏对宁嫔有所不敬?”

姚佳欣道:“皇上英明。这年贵人入住清澜殿之后,便推说身子不适,一直不曾向宁嫔请安。宁嫔气坏了,便把原话告诉敬事房,撤下绿头牌,让她好好歇息几日。”

听了这番话,胤脸色又阴沉了起来,“这个年氏!!”

朕就知道!年氏是什么秉性,朕还不清楚吗?昔年在王府的时候,年氏就时常称病不去给嫡福晋请安!碍于年家,朕也不好那这点小事责怪,又想着年氏的确体弱,便许她不必去正院给嫡福晋请安。

如今年氏可就住在宁嫔的偏殿,几步之遥,居然也不去请安!

胤一巴掌重重拍在了石桌上,“太不像样了!自己不守规矩,居然还在朕面前黑白颠倒!”

姚佳欣微笑款款:“年贵人出身汉军旗名门,难免心高气傲,而宁嫔的家世着实不高。”

“那也不能无视尊卑!”胤脸色更加不悦了,“看样子,真得叫宁嫔好好管束才是!”

姚佳欣道:“那可着实要辛苦宁嫔了。”这年贵人心比天高,可不好管教啊。

翌日,清晨熹微的阳光洒在清澜殿绿色的琉璃瓦上,碧光盈盈。

几个偏位嫔妃陆续来到了正殿的廊下。

汪常在打扮得清雅又不是俏丽,她笑着屈膝一礼,“哟!年贵人也来向宁嫔娘娘请安啊,年贵人真是勤勉!”这语气满满都是嘲讽。

皇上命年贵人好生跟着宁嫔学规矩,年贵人又岂敢懈怠请安,只得早早起来梳妆,打扮得花枝招展来到了正殿殿外,结果太监传话,说宁嫔娘娘正在用早点,请稍后。

年贵人只得咬牙切齿候在外头,结果宁嫔的狗腿子汪氏便来了,听到汪常在这指桑骂槐的话,年贵人气得粉嫩的小脸瞬间紫涨。

汪常在捂嘴咯咯笑了,“年贵人真是辛苦了!”

“你”年贵人气得只恨不得撕碎了汪氏那张得意的笑脸。

“年贵人万福!”正在这时候,西偏殿的海常在来了,海常在屈膝见了个常礼,含笑道:“恭喜年贵人,身子终于养好了。”

听了这话,年贵人忍不住恨恨瞪了海常在一眼,居然连海氏也敢嘲笑她!

这怒目一瞪,让海常在有些觉得憋屈,她只是打个招呼而已,这年贵人也忒多疑了!

汪常在笑着跟海常在打招呼,“海妹妹这身衣裳可真漂亮,是贤妃娘娘赏赐的料子吧?”

海常在点头,“正是。”

汪常在笑眯眯道:“我听宁嫔娘娘说,那日贤妃娘娘一下子拿出八匹上等妆缎,让海常在与那常在、兰答应挑选,海常在的目光真是极好,挑的料子真是又鲜亮又好意头。”

海常在身上穿的是一身银红织金九桃纹对襟旗服,袖口滚镶香色如意云纹,鲜艳又不失端庄,海常在忙客气地道:“汪姐姐过奖了。”

汪常在笑吟吟道:“我是实话实说,海常在的眼光就是比那常在和兰答应好多了,她们挑的料子都不如你选的好。不过贤妃娘娘赏赐给新人的料子都是极好的,闭着眼睛选,也不会差。最后剩下的那匹粉霞色玉兰缠枝妆缎和蟹壳青云鹤暗纹的妆缎也很好。”

话说到这里,年贵人如何听不懂,贤妃赐给她那两匹妆缎,竟然是旁人挑剩下的!!

年贵人眼前一黑,险些撅过去!

海常在脸色有些尴尬,这个汪常在何必非要戳穿呢?她连忙道:“贤妃娘娘赐衣料,如何敢挑挑拣拣?我不过就是上去拿了两匹而已。每个人的衣料,都是一样好,哪里会有优劣之分?”

汪常在挑眉,这海常在真是个八面玲珑的“好人”。

正在这时候,宁嫔的首领太监方公公走了出来,一甩拂尘,道:“娘娘请三位小主进殿觐见。”

年贵人压下恼羞,快步走进了正殿中,汪常在、海常在紧随其后。

“参见宁嫔娘娘!”三人齐刷刷行了礼。

宁嫔看着底下也规规矩矩请安行礼的年氏,不由笑了,到底是皇上的话管用。

宁嫔道了声“免礼”,微笑着道:“近来天热,清晨还好些,到了晌午,那日头可毒辣得很,你们若无事便不要出门,万一晒黑了可怎么是好?”

宁嫔这话听着是关切,实在是讽刺年贵人大中午不呆在殿中享清凉,居然跑出去勾引皇上!

年贵人小脸又是一阵涨红。

“好了,天热,本宫也晓得你们都不爱动弹,回去好生歇着,若是无聊,可以做点女红或者抄写佛经什么的也是很能修身养性的。皇上喜欢娴静规矩的女子。”宁嫔笑容和蔼,打量着“做出不娴静之举”的年贵人。

年贵人强忍羞辱,与海常在汪常在齐声称“是”,低头道:“多谢娘娘教诲。”

宁嫔含笑颔首,“你们都退下吧。哦,年贵人留下。”

独独被点名留下的年贵人脸色有些发白,宁嫔肯定是要趁机给她难堪!

海常在与汪常在忽视一眼,便规规矩矩退下了。

年贵人其实所料不错,宁嫔正是要给年氏“立规矩”!就像是大户人家,婆婆给媳妇立规矩,正房太太给姨太太立规矩。在宫里,主位也是有权给偏位小嫔妃“立规矩”的,每日向主位请安,其实也是立规矩但只是最简单的规矩。

贵人、常在、答应这些小嫔妃,按照规矩,是没有定数,皇帝想封多少就封多少。封了之后,往往会分派到某个主位宫里,听凭一宫主位吩咐差遣。甚至主位还可以把偏位嫔妃当宫女似的使唤,夏天打扇子、冬天烧炭盆,这都是合乎规矩的!像从前懋嫔对待春答应那样,虽然过于严苛,但也不算违背宫规。

不过宁嫔做事还不至于像懋嫔那样没个忌讳,懋嫔曾经的举止虽然没有犯了宫规,但终究会被人非议“不慈”。

宁嫔才不会坏了自己好不容易经营出来的好名声呢!宁嫔一脸和气,笑着叫人取出了一本《女则》。

看着本书,年贵人小脸铁青了。

宁嫔微笑着道:“皇上昨儿派人来传话,让本宫好好教导你规矩礼仪。本宫想着,长孙皇后所著《女则》正是教导女子规矩礼仪的,你带回偏殿好生研习,每日抄写一遍。”

年贵人捧着那本《女则》只觉得有千斤重,宁嫔让她抄女则,便是在说她不懂妇德!!一时间,年贵人脸色青白交加。

宁嫔又温言细语嘱咐:“记得好好写,若是字迹不端,本宫就只好让你多练练字了。”

年贵人强忍着羞愤问:“那婢妾要抄写到几时?”

宁嫔语气冷冽得宛若冬日寒风:“抄到你让本宫觉得你懂规矩了为止!!”

第三六二章、清宁格格

宁嫔给年氏立了抄写《女则》的规矩之后,立刻跑到碧桐书院,笑呵呵描述年贵人那堪称惨烈的脸色。

“居然还敢背后告我的状?!”宁嫔掐腰冷笑,“不给她的点颜色瞧瞧,真当我是和善人了!”

姚佳欣忍不住扑哧笑了,宁嫔可从来不是什么和善之辈,只不过很善于把自己包装得和善可亲。

女则通篇也不算太长,以姚佳欣的写字速度,大概要两个时辰吧。每天写两个时辰的字,这惩罚绝对不能算重,但真正磨人的地方在于必须抄到宁嫔满意为止!这可就遥遥无期了!

年贵人进宫,那可是冲着恩宠来了,但现在,被宁嫔裁撤的绿头牌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挂回去呢!

因此如今莫说只是抄写女则,哪怕宁嫔做得再过分,年贵人也只得忍耐。

只不过,宁嫔做事想来不会坏了自己的名声,她若要惩戒自己宫里人,绝对会拿捏到位,既叫人难受煎熬,又不会让人说她刻薄。

宁嫔数落了年贵人之后,又很快恢复了素日里温和的笑容:“贤妃姐姐放心,嫔妾自会好好教教她宫里规矩。”宁嫔心中冷笑,一个贵人还敢对她这个主位不敬,不就是仗着有个致仕的湖广总督的老爹,和两个在朝中的哥哥吗?如今到了宫里,还以为是在她们年府呢!

不修理得你哭爹喊娘,本宫就不姓武!!宁嫔心中恶狠狠地想。

姚佳欣微笑着摇曳着手中的苏绣团扇,“正是因为知道你做事周密,本宫才要年氏分配到你宫里。”当初选宁嫔真是选对了!

宁嫔笑容灿烂,“承蒙贤妃姐姐看得起,嫔妾必定不负所望!”贤妃虽然看似豁达,但年氏竟然敢跑到贤妃跟前争宠,贤妃肯定是不快了。这年氏真真是作死!连那常在这等满洲大族出身的格格都晓得贤妃娘娘不可得罪,偏偏年氏一个汉军下五旗的却敢去触贤妃的霉头!

宁嫔可以肯定,哪怕这年氏有一张花容月貌,以后绝没有好日子过!

以为凭借家世和容貌就能得宠?宁嫔心中嗤笑,得宠哪里这么容易?从王府到宫里,二十年里,也不过只有齐嫔和贤妃两个得宠的而已。

齐嫔当初能得宠,也是因为皇上太年轻的缘故。如今皇上眼睛可老辣着呢,以为靠脸蛋就能得宠,未免太肤浅!

忽的,宁嫔想起了齐嫔,她沉默了片刻,道:“嫔妾来的路上,特特从风荷湖经过,倒是瞧见齐嫔了。”

姚佳欣看着宁嫔此刻的模样,已经不复当初的仇恨,只是眼中仍然又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之色。

“齐嫔啊……放出来也一个多月了。”姚佳欣幽幽道,却甚少有人瞧见齐嫔出门。

宁嫔幽幽道:“今儿怀恪公主又进宫了,母女俩正在湖边散步呢。嫔妾瞧着齐嫔瘦了许多,也老了许多。”宁嫔不由抚了抚自己眼角的细纹,唏嘘不已,她也老了。

宁嫔不由看向贤妃那光鲜的脸蛋,明明贤妃的还比她大好几个月呢,却瞧着至少比她年轻五岁!此事,宁嫔心里还真有点妒忌呢。

不过宁嫔也明白,就算自己没有老去,她曾经做过的错事已经注定她不可能得宠了。

想到此,宁嫔便也释然了。如今她想着握紧了贤妃分给她那一小份宫权,或许日后贤妃取皇后而代之,能给她一个妃位呢。

姚佳欣微笑着说:“怀恪公主真是顶顶孝顺,齐嫔有福气啊。”若不是看在这些儿女的份儿上,齐嫔只怕要跟熹常在一样,永远幽禁下去了。

宁嫔也有些羡慕妒忌:“哪怕有个女儿也是好的。”何况怀恪公主这个女儿,比儿子都顶用。

宁嫔不由想起自己宫里那几个了,郭贵人自是不用指望了,年氏她只会打压,汪常在倒是一直很乖巧,最懂得她心意,只可惜一直没有身孕。刚来这个海常在……宁嫔眯了眯眼,倒是个八面玲珑的,连年贵人那里也时常去。

曲院风荷馆。

如今的齐嫔消瘦而苍老,反倒是怀恪公主生了一女之后,倒是一直略显丰腴,气色也十分红润。

齐嫔拉着怀恪手,絮絮叨叨道:“你可得赶紧再怀一胎才是,皇上虽然很宠爱你和清宁,但女人若是没有儿子,便立不稳脚跟。”

怀恪心下忍不住腹诽:额娘您不也是有儿子的人,难道就立稳了?

“汗阿玛最近给额附授了户部的差事,他如今忙。”怀恪只得拿这个做借口。怀恪想着,汗阿玛那样那样疼爱她,连她女儿也爱屋及乌,连“富察清宁”这个名字都是汗阿玛钦赐的。大清的清,一世安宁的宁,汗阿玛的希冀她又如何不懂?清宁襁褓中便被封为固山格格,哪里还会有人敢慢待了她们母女分毫?

额附傅兴迁户部员外郎之事,齐嫔自然晓得,她压低声音问:“傅兴一个月去你那里请安几次?”

听了这话,怀恪脸蛋嗖地红了。怀恪出嫁后,有单独的公主府,额附则住在富察家修筑的额附府中,两府毗邻,倒也方便来往。公主额附若想同房,按照规矩,额附需以“请安”为由前往公主府。

因此“请安”就是“合房”,所以怀恪才这般羞赧。

“额娘您问这个做什么!”怀恪有些恼羞。

齐嫔瞪了女儿一眼,“我是你亲娘,就算是**事儿,还要瞒着我?”

怀恪羞得脸颊潮红,声如蚊蝇道:“他……常请安的。”说完这话,怀恪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齐嫔终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旋即,齐嫔又一拧眉,“既然常去请安,你怎么还没怀上?!”

又回到这事儿上了!怀恪脸红若火烧,“清宁还小,哪里那么快!”

齐嫔正色道:“我当年就是生完你不到一年,就怀了你弟弟弘……”说到弘,齐嫔突然神色悲怆了起来,她的弘……不到两岁就没了,被乌拉那拉氏那个毒妇给生生害死了!!

想到这件事,齐嫔心里再度泛起了滔天恨意。

怀恪连忙握紧了齐嫔的手,低声道:“额娘,皇后如今的日子还不如您呢。”

齐嫔冷哼,“那是她的报应!”就在她禁足后没多久,皇后便发了重病,自请回紫禁城休养。这事儿肯定跟贤妃脱不了关系。

齐嫔自然巴不得皇后永远回不了,幽禁的日子,清冷孤苦,齐嫔在许多个深夜里恨恨诅咒皇后孤零零病死在紫禁城!

“娘娘、公主、小格格醒了!”乳母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孩走了进来。

看到这孩子,齐嫔立刻收敛了毒恨之色,满脸都是做外祖母的和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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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三章、虎头帽

齐嫔将外孙女清宁抱在怀中,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深了许多,“瞧这孩子,像极了你小时候!”

怀恪公主也露出了灿烂的笑靥,她握住襁褓中女儿的小拳头,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蹭了蹭。

“咯咯~”清宁发出了清脆的笑声。

“哎哟,这笑起来的样子可真惹人喜欢,我的心肝肉诶!”齐嫔抱着孩子狠狠亲了两口,那粉白玉嫩的小脸上瞬间多了两枚唇印。

怀恪看在眼里有些嗔怨,连忙用柔软的绢帕把女儿的小脸擦干净。

齐嫔一边轻轻摇晃着怀里的小婴儿,一边谆谆道:“你可得赶紧给清儿生个弟弟才行!以后长大嫁了人,有亲兄弟撑腰,便没人敢欺负清儿了!”

怀恪露出了一脸无奈的神色,“知道了啦,额娘。”谁敢欺负皇上钦封的固山格格?

“如今你汗阿玛将光禄寺少卿之女索绰罗氏指婚给了你三弟,”齐嫔叹了口气,“都是我连累了弘昀啊。”

怀恪忙安慰道:“这索绰罗氏先前去女儿的公主府拜见过,举止端庄,长相也极好。三弟体弱,娶这样一个福晋就挺好的。”

齐嫔点了点头,“婚都赐了,也只能如此了。只盼着弘时将来娶个家世好些的福晋。”

怀恪皱眉,额娘终究还是没放弃让四弟争夺太子之位啊。

怀恪公主低声道:“额娘禁足期间,其实贤妃对女儿很关照,也不曾短了三弟四弟的吃穿嚼用。这就很不错了。”

齐嫔垂下眼皮,看着怀里的小清宁,一言不发。

怀恪所说的这些,齐嫔都无可反驳,既然反驳不得,便索性沉默。

怀恪知道额娘不想提及贤妃,便也不多言,“等过些日子,索绰罗氏嫁进来,额娘就能抱孙子了。”

齐嫔终于露出了笑容,“一晃眼,你们都长大了,我也老了。”

怀恪忙笑着说:“额娘还年轻体健呢,您将来还要抱孙子呢。”

齐嫔笑容更加灿烂,“我如今只盼着,你们都几个都好好的。至于我……”齐嫔不由有些黯然,“我是个犯了错、被你们汗阿玛厌弃的老女人,以后呆在曲院风荷养老便是。”

怀恪忙劝慰:“园子里风光正好,额娘也别总把自己闷在屋里,也常出去走走。”

齐嫔不知可否,忽的她想起一件可乐的事儿,笑眯眯对怀恪道:“前儿晌午,我出去消暑遛弯,结果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齐嫔没等怀恪发问,便乐不可支地道:“我瞧见一个长得跟扬州瘦马似的新晋嫔妃,快步走得气喘吁吁,追着皇上的御驾便一路往南去了!事后一打听才晓得,那就是年贵人!”

齐嫔咯咯笑了起来,“结果,她现在被宁嫔罚抄女则呢!哈哈!”

齐嫔笑得浑身乱颤,“哎哟喂,我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哪个嫔妃追在皇上屁股后头争宠!”

见齐嫔说得愈发粗俗,怀恪皱了皱眉头:“额娘,她争她的宠,您别理会。”

齐嫔拿起搁在小几上的团扇,给怀里的清宁扇着风,脸上依旧笑呵呵的:“如今这年氏都成了宫里笑话了,宁嫔让她抄女则,可不就是告诉满宫里人的这年贵人不守女德吗?”

宁嫔磋磨人的手段,可一点不比懋嫔差。

齐嫔忽的想到自己也只是嫔位,与宁嫔、懋嫔还有裕嫔平起平坐,便甚是郁郁,心里一点都不见到这些个旧识。

怀恪公主也明白,额娘今非昔比,自然不愿意在其他嫔妃面前露面,便不再多劝她走动。

“对了,我给清儿绣了虎头鞋和虎头帽。”齐嫔忙吩咐宫人将绣品取了出来。

怀恪看着那绣得十分精美的鞋帽,笑着道:“额娘的绣工精进了不少呢。”

齐嫔叹了口气,“我如今哪儿都不去,什么都不做也是无聊,索性把丢下多年的女红又拿了起来,好在这手艺没有退步太多。”

怀恪自然明白,她的额娘年轻的时候,有一双巧手,她和弟弟们的衣裳从不假手他人,额娘的针线绣得又快又好,还时常给汗阿玛绣扇坠、鞋袜、衣裳,

那时候,还是在王府的时候。

额娘最得宠,他们的院子也是最热闹、最风光的。

但是后来,额娘愈发养尊处优,也不复当年恩宠,便也不再绣这些东西。

怀恪一时有些感喟,她看了一眼西洋钟上的时辰,道:“我去给贤妃请个安,便出宫了。”

齐嫔点了点头,怀恪差不多来三回,就要去一次碧桐书院请个安。以她如今的地位境遇,的确得罪不起贤妃。她不愿去,何况贤妃也未必愿意见她这张老脸,让怀恪去正合适。

约莫晌午的时候,姚佳欣刚刚写完了今日的簪花小楷,正想着歇息一会儿,底下便明报说怀恪公主带着小格格来请安了。

姚佳欣也只是贤妃,而怀恪已经是固lun gong主,怀恪是没有义务向她请安的。

姚佳欣笑了笑,“外头日头大,快请进来。”

碧桐书院的殿中十分清凉,即使不用冰,也不觉炎热,带着桐花清香的风吹入殿中,清凉阵阵。

沏一盏清茶,配几碟精致的小点心待客正相宜。

怀恪公主如今气度更显温柔,到底是做了母亲的人。她怀里的清宁小格格脸蛋有些潮红,但进了殿中,很快便消了。

姚佳欣打量着那个戴着虎头帽的小女婴,忍不住笑了:“这帽子倒是精神。”

怀恪笑着说:“这是额娘亲手做的。”——忽的她有些后悔提及自己额娘了,贤妃当初怀着身孕,被额娘所害,险些就……

姚佳欣倒是依旧带着微笑,“没想到齐嫔的绣工这么好,本宫从前竟不晓得。”

见贤妃脸上没有异样,怀恪略略安心了些,“母妃谬赞了。”

正在这个时候,弘小旭踉踉跄跄跑了出来,一头扎在了姚佳欣的腿上,奶声奶气唤:“额娘~!”

姚佳欣笑着摸了摸弘小旭的脸蛋,“你大姐姐带着你的小外甥女来了,你可不许调皮。”

弘小旭对怀恪这个长姐还是比较陌生的,怀恪并不常来碧桐书院,即使来了,弘小旭也多半在睡觉或者吃奶。

弘小旭眼睛争得大大的,目光却被小清宁脑袋上的帽子吸引了,“额娘,我也要!”

姚佳欣噗嗤笑了,“你也想要小老虎的帽子?”

“嗯!”弘小旭重重点头。

“好!回头就让针线上人给你绣一个!”姚佳欣笑着说。

怀恪立刻道:“六弟长得虎头虎脑,再带上虎头帽,必定好看!”

第三六四章、荷叶粥与藕夹子

送走了怀恪公主,姚佳欣便与弘小旭一同睡了个午觉,约莫半个时辰后醒来,便带着困怏怏不愿起床的弘小旭出去遛弯,吹吹风、看看风景,很快就困意全消了。

走到风荷湖畔,看着那无边无尽的莲叶,顿觉清爽宜人。

看着碧绿的莲叶,姚佳欣忽的想,荷叶粥貌似很好吃呀。

便吩咐身后的小太监唐印:“去摘些嫩莲叶,今晚叫小厨房熬个莲叶粥。”

“!”

忽的,姚佳欣看着清湛的水底,有急忙补充道:“再叫人挖几根莲藕,留着做藕夹子!”

想到藕夹子,姚佳欣忍不住想流口水。藕夹子是一道淮扬菜,把莲藕切片,裹上肉泥面糊炸熟即可享用,那可真是又香又鲜又脆!吸溜!

口水!控制住!老娘我可是端庄娴静的贤妃娘娘!

姚佳欣又看着那一朵朵盛开的莲花,颇有些遗憾,花未谢,更遑论莲蓬了。秋日里的莲蓬剥开,那嫩莲子才叫一个鲜美呢!

莲花可是好东西,从头到脚都能吃。

风荷湖中还有生长了不少菱角,只可惜眼下也不到成熟的时候,跟莲子一样都得等秋日里才能享用。

姚佳欣推着空荡荡的婴儿车,看着保姆嬷嬷怀中已经是精神勃勃的弘小旭,笑着沿着湖边缓缓前行。

碧波轻漾,偶尔有鱼儿甩尾,荡起圈圈涟漪。

有点想吃鱼。

四爷陛下有阵子没cosplay渔夫了,她也有阵子没吃到四爷陛下亲手垂钓的鱼了。

姚佳欣又偷偷咽了一口口水。

记得三月里,那条肥美的鳜鱼可真是好吃,那鱼足有六七斤重,鱼头并豆腐熬汤,鱼身做了香煎和油炸两道菜,一鱼三吃,真真是美味啊!

正在美食的世界里徜徉,姚佳欣忽的看见前头有个穿着紫色旗服的人忽然转身就没了影儿。她脑子里正歪楼呢,没也看清那妇人是谁。

素雨有些不满地嘀咕道:“齐嫔真是无礼,见了娘娘也不上来行礼,调走就跑!哼!”

原来是齐嫔啊。

姚佳欣不留神已经走到了曲院风荷附近,她忙停下脚步,“没关系,本宫也不太想见她。”

以齐嫔的性子,肯定不乐意向她屈膝行礼。

姚佳欣也并不想在齐嫔面前逞威风,相安无事即可。如今齐嫔既无惹事之意,只是避开她,也没什么。

于是她把手上推着婴儿车空车交给后头的乳母推着,道:“本宫有些乏了,回碧桐书院。”

于是,调转方向,往西侧而去。

其实姚佳欣的碧桐书院就位于风荷的西面,位于齐嫔曲院风荷的西南面,离得算是蛮近的。早先湖上莲花未开,姚佳欣也不往西边走,如今风荷湖上风景如此之好,自然也乐意来这里遛弯溜娃。

没想到不碰见了齐嫔。

回到碧桐书院,姚佳欣处理一些园子里的杂物,很快便到了下午四点这是用飧食也就是晚膳的时间了。

太监唐印笑着说:“娘娘点名要的莲叶粥和藕夹子都已经烹制好了。”

姚佳欣的肚子隐隐叫嚣,但她没有忘了四爷陛下,连忙道:“那莲叶粥送一份去九州清晏,给皇上尝尝。”

唐印忙问:“那藕夹子呢?”

姚佳欣摇头:“皇上不喜欢油腻的食物。”没错,四爷陛下最不喜欢油炸食品了,而姚佳欣恰恰相反。上辈子碍于身上的肥肉已经不少了,所以不怎么敢吃油炸食物。但现在她不需要顾忌了!

“奴才明白了。”

很快,太监小杨子领着五六个小太监鱼贯走了进来,各色美食很快摆满了一张硕大的八仙桌。

姚佳欣饭桌的菜真是越来越多了,每日两顿正餐都有三四十道菜!

奢侈!浪费啊!

姚佳欣正色道:“以后本宫桌上的菜色裁减一半!”哪怕二十道菜也足够把她撑死n回了!只不过身为妃主娘娘,这架势也不能完全不摆。

素雨知道自家娘娘不是喜好奢靡的性子,便也不阻拦,她笑着说:“如今娘娘的小厨房足足有八个掌勺太监,为了多分几个菜做都争破了头皮呢。”娘娘这一裁减,更得争得打起来。

姚佳欣暗道,“本宫的厨子是不是多了点?要不要裁减几个?”光掌勺大厨就八个,底下的帮厨、粗使更是好几十号!

素雨忙道:“八个厨子,六个是皇上赏的。娘娘您要裁谁?”

姚佳欣:“额……那还是算了吧。”裁减四爷陛下赏赐的厨子肯定不行,但若只裁减内务府送来的厨子,似乎也不太合适。

素雨笑着道:“娘娘您放心吧,这又没有越了规矩。”

姚佳欣笑了笑,先盛了一碗碧绿的荷叶粥给弘小旭,站在后头的乳母张妈妈立刻机灵地抢先上去喂六阿哥吃粥。

姚佳欣见状蹙眉,“粥让他自己喝!”弘小旭的碗和勺子都是木头做的,不怕摔。

张妈妈脸色讪讪,忙把勺子送到六阿哥手中。

弘小旭的椅子是特意加高的,四面环围,不必担心摔下来。他那张胖嘟嘟的脸几乎贴在那小木碗上,拿着小木勺舀着荷叶粥往嘴里送,基本上是吃一半洒一半。

张妈妈只得一遍遍给六阿哥擦嘴。

另一个保姆嬷嬷则安安静静夹着六阿哥素日里最爱吃的菜,搁在六阿哥手边的小木盘子中,并小声地提醒六阿哥。

姚佳欣吃了几口荷叶粥,便开始专攻藕夹子,掌勺的太监的手艺自是没得说,一块块藕夹子炸得金黄酥脆,一口咬下去,肉馅香和莲藕的鲜融合在一起,当真是令人食指大动!

那肉馅是纯手工剁出来的,剁成了细细的肉泥,那口感与后世绞出来的肉绝对不可同日耳语。

真是太好吃了!姚佳欣眼睛都眯了起来。

向藕夹子这种简单的食物,或许反而会那些山珍海味更好吃。

姚佳欣吃得带劲,一口气就干掉了半盘子藕夹子,这吸引了弘小旭的目光。

姚佳欣笑着说:“这个硬,你牙还没长齐呢,吃不了!”

弘小旭胖脸透着幽怨。

此时此刻,荷叶粥被放在保温的食盒中,太监唐印一路快走,在天黑前便送到了九州清晏。

一碗碧绿的荷叶粥就这么出现了御案上。

胤才刚用了晚膳,本来没什么胃口,但是看到这碧绿的粥冒着清新的气味,便突然又有了胃口。

炎炎夏夜,用一碗荷叶粥,最能清热润肺了,恬儿真是太有心了。

姚佳欣可并不晓得荷叶粥还有这个效用,只是看见荷叶就突然想吃了而已。2k阅读网7

第三六五章、贤妃恩宠不可动摇

这一顿晚膳,姚佳欣吃得有点撑,躺在贵妃榻上,摊平了消食。

弘小旭也摊平在她身边,歪着脑袋枕着她的胳膊。

弘小旭跟个小肉球似的,姚佳欣估摸着不到两刻钟就能把她的小胳膊压得血脉不通。

但是没等她的胳膊被压麻,弘小旭便爬了起来,他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小脸皱巴巴,这分明实在嫌弃枕头的质量不好!

姚佳欣黑线了,是弘小旭腻歪过来,非要枕着她的胳膊,结果枕了没一会儿就嫌弃地爬了起来!兔崽子!

不过小孩子的确不宜枕太高的东西。

乳母张妈妈急忙将一个柔软小枕头送了过来,扶着六阿哥再度躺下了。

姚佳欣腹诽,这个张氏,真是没有比她更有眼力劲儿的了。

摸了摸儿砸的小脑袋,“你可要快快长大呀。”

弘小旭没有理会他亲娘,他拉了个哈欠,一幅困倦的模样。

因此当四爷陛下披着夜色赶来的时候,姚佳欣已经让保姆嬷嬷把弘小旭抱去偏殿睡了。

而她正在伸懒腰打哈欠,仪容很是不雅。

见到四爷陛下驾临,姚佳欣立刻收敛,做出温婉之态,上前请安。

胤禛却冷不丁道:“你方才伸懒腰时候,露出手臂来了。”

姚佳欣:“额……”这个时代睡衣更是肥大,袖子尤其宽松,胳膊一抬,藕臂暴露无遗。

忽的,胤禛一把抓起她的右臂,一股脑将袖子撸了上去,指着臂肘内侧道:“这是怎么回事?”

姚佳欣忙朝着四爷陛下所指看去,原来在手背内侧有巴掌大的一块微微泛红的印记,已经很淡了,大晚上的,四爷陛下眼睛够尖的啊。

暗暗咕哝了一声,姚佳欣笑着说:“方才弘旭枕着臣妾的手臂躺了一会儿。”

胤禛蹙眉:“以后让底下奴才哄睡,你要好好休息。”

姚佳欣无语,想让我好好休息就免了我的家庭作业啊!

胤禛忽的附耳道:“恬儿还要给弘旭生弟弟妹妹呢!”

姚佳欣嘴角抽搐,又提这事儿!

“臣妾怕是没有这个福气了。”姚佳欣扯出个尴尬的笑容道,虽然她这个年纪搁在后世连高龄产妇都不算,可她的体质虚弱,能有弘小旭这一只包子就很满足了。

“怎么会呢?”胤禛立刻正色道,“朕的恬儿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女子!”

天意注定,恬儿让朕得享安眠,这样与众不同的女子,又岂会福薄?

姚佳欣看着四爷陛下那笃定的样子,有点无语。算了算了,四爷陛下想努力,就让他努力贡献那啥啥吧……嗯,姚佳欣老脸有些泛红。

胤禛看着眼前这张突然绯红的脸,不由笑了,“恬儿送来的荷叶粥,还有恬儿的一番心意,朕都受用了。”

心意??姚佳欣眨眨眼,荷叶粥能有什么心意?吃货分享美食的心意吗?

作为一个吃货,姚佳欣一直很喜欢跟身边人安利美食。

如今能安利的人,就只有四爷陛下一人了。

“今儿午后臣妾去风荷湖畔散步,看着满湖的莲叶,突然想起那嫩叶用来熬制荷叶粥正合适。”姚佳欣笑着分享自己对美食的心得,“其实莲藕也极好,凉拌清炒都十分爽口呢。”

胤禛笑了,恬儿真是什么都能联想到吃上!

姚佳欣又道:“臣妾还在看见齐嫔了呢。”虽然只是匆匆一瞥。

“哦?”胤禛挑眉,“李氏不是甚少出门吗?”

姚佳欣笑着说:“夏日炎炎,她也总要出来消消暑吧。臣妾瞧着齐嫔仿佛瘦了些。”

胤禛淡淡“嗯”了一声,一幅漠不关心的样子,“她若安分,朕自然不会亏待了她。”

说着,胤禛笑着将她揽入怀中,“好了,别说这些无关紧要之事了。”

姚佳欣耳边被热乎乎吹了一口气,那低哑的声音响起,“恬儿再给弘旭多生几个弟弟吧。”

姚佳欣老脸赤红,如今四爷陛下表达那个,便给弘旭生弟弟!

于是,四爷陛下将她打横抱起,去内室做那种能够让弘旭添个弟弟的运动了。

夏夜里,真真不是个适合做运动的时候啊。

新人入宫,依然无法动摇贤妃娘娘的恩宠。

一个月下来,那常在、海常在和兰答应分别侍寝两回,汪常在和云常在均是一次,而贤妃娘娘一人就侍寝了八回!——等于其他所有嫔妃加起来的总和。

这样的侍寝记录,在宁嫔娘娘的意料之中,却在年贵人的意料之外。

抄女则抄了一个月的年贵人仿佛被磨去棱角一般,每日闭门不出,规规矩矩在偏殿抄书,每日早早前往正殿请安,规矩礼仪上已经几乎无可挑剔。

规矩到让宁嫔都有些讶异,这些日子她没少暗示汪常在给年氏添堵,汪常在嘴皮子素来利索,年氏吃瘪不少,但却一次次都忍住了。

宁嫔眯了眯眼,看着站在底下亭亭玉立,貌似谦柔的年贵人,微笑着看着一旁端庄温柔的海常在:“昨儿是你侍寝,想必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海常在脸颊瞬间羞红。

汪常在立刻趁机附和:“在新晋嫔妃中,海妹妹举止最端庄、脾性也最好,皇上喜欢也在常理之中。”

海常在急忙道:“皇上待那常在、兰答应也都是一样的恩宠。”

汪常在点头:“不过我瞧着,还是海妹妹你最福相,若是能怀上龙胎,宁嫔娘娘必定欢喜。”

听了这话,海常在有些不安,宁嫔当真能如此贤惠?

宁嫔笑容和蔼,“自打贤妃娘娘生了六阿哥,宫里已经许久没有喜事了。不论是汪常在还是你,若能怀上,本宫一定替你们请封个贵人回来。”

汪常在叹了口气,“婢妾无福,咱们清澜殿就只能指望海常在了。”

海常在有些惶恐,又有些希冀,她急忙摆手道:“汪姐姐太抬举妹妹了,妹妹入宫未久,哪里能那么快就……”说着,海常在才察觉自己话语不妥,这岂非是说自己也想怀龙胎?

海常在忙闭上嘴,垂下头。

而年贵人却被生生撩在一旁,跟个摆设似的。

年贵人眼瞧着宁嫔对汪氏、海氏一视同仁,心下自是恼怒,又鄙夷不已,想怀上龙胎,哪里那么容易?汪常在入宫这么多年,一直薄有几分恩宠,不也一直没有身孕吗?

汪常在心里的确有些不抱期望了,连那药都不再用了,黄院判这副药价值不菲,她恩宠日渐稀薄,娘家已经很少送钱入宫了,她已经吃不起这药了。倒是云常在还一直不肯放弃,一直吃着呢。

第三六六章、圣意难测

这一日宁嫔正在逗弄爱犬,一个小太监飞快跑了进来,“娘娘,御前传旨,皇上稍后驾到!”

宁嫔一喜,连忙叫人服侍着重新梳妆,嘴上吩咐道:“让海常在和汪常在都出来迎驾,至于年贵人……”

宁嫔冷笑:“规矩还没学好,就让她呆在偏殿,不许出来。”

皇上一个月里总会来她一两回,通常也只是随便问了两句,喝杯茶便走了。宁嫔一直都让汪常在来正殿露露脸,俗话说得好,见面三分情。

若是永远见不到君颜,还怎么得宠?

这也是汪常在多年来为宁嫔马首是瞻的最主要原因。

如今宁嫔又把这份好处同样分润给了新来的海常在。

很快两位常在来到了正殿。宁嫔微笑着打量二人的装束,汪氏打扮得鲜艳娇丽,海氏却穿着打扮都十分素净,宁嫔看在眼里,忍不住对海常在道:“腮上的胭脂扫得淡了些。”

海常在一怔,她正是怕宁嫔不喜,妆容才尽量素淡些……

“还有这眉毛,这双燕眉眉峰太高,显得不够温柔。”宁嫔仔细端详着海常在的脸蛋,眉心略簇。这双燕眉,双眉形似燕子的双翅,因眉峰高挑转折,显得人有些坚毅端重。

宁嫔仔细思虑了片刻,才道:“画嫦娥眉应该会更好些。”——嫦娥眉形似月亮,尾稍细弯,颇显清幽娴静。

“这会子应该还来得及。”于是宁嫔连忙吩咐宫女领海常在进内室重新画眉。

海常在心下惶惑,就这么被半推半拿进了内殿。手脚麻利地宫女飞快匀了上好的黛粉,擦去海常在的双燕眉,手脚麻利画新眉。

隔着珠帘,汪常在看在眼里,酸酸道:“娘娘有了海常在,便不疼婢妾了。”

宁嫔笑了,“她还不太懂打扮,本宫才要指点。若人人都跟你似的,会梳妆打扮,哪里还需要本宫操心。”

约莫盏茶功夫,只见通往内殿的珠帘被挑开,只见海常在双眉清隽,一张脸也显得柔和温婉了许多,加之身穿一袭月白色对襟旗服,挑开珠帘的一瞬,旗髻上的珠坠摇曳,整个都平添了几分姿色。

宁嫔看在眼里,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与你这身衣裳也很搭配。”

海常在方才在内室就对着镜子看过了,这嫦娥眉的确很适合她,她连忙屈膝:“多谢娘娘指点。”——宁嫔竟是真的希望自己宫里人得宠!海常在深为惊讶。忽的又想起,宁嫔对汪常在一直极好,时常赏赐绸缎首饰,还有万方安和殿的主位懋嫔对兰答应也甚是关照。

这宫里……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争斗惨烈。

汪常在笑靥甜美:“宁嫔娘娘的眼光是最准的,海妹妹画嫦娥眉,温柔又不失端庄。”

“汪姐姐过奖了。”这汪常在虽然已经二十几岁了,但素来笑容喜人,打扮得也娇俏鲜丽,仍旧像是十六七岁的新人一般。她是新人入宫,上个月才侍寝了两次,日后等皇上过了新鲜劲儿,只怕还不及汪常在呢。

海常在心中感叹,后宫所有年轻的嫔妃加起来,竟不及贤妃一人得宠。

这时候,外头传来“皇上驾到”的高呼之声,海常在这才回过神来。

汪常已经机灵地将宁嫔扶了起来,扬起一张甜美的笑靥迎接圣驾。

“嫔妾/婢妾参见皇上。”三人盈盈跪拜。

“都起来吧。”胤禛大步稳健,上前坐在了临窗的罗汉榻上。

宁嫔起身后,立刻示意汪常在一眼。汪常在甜美笑着,从宫女手上接过茶盏,亲手奉上,语气更是甜得腻人:“皇上请用茶。”

胤禛心道:光听这声音就是是谁了。这个汪氏,可是从王府出身的旧人了,虽说年纪不算老,但整日这样掐腔装嫩,着实叫人有些腻歪。

“这茶,泡得时候短了些,有些淡了。”胤禛语气寡淡地道。

宁嫔满是歉意地道:“嫔妾宫里的沏茶太监手艺自然远远不及御前。”

胤禛倒也没有责怪的意思,略润了润喉,便搁下茶盏,对宁嫔道:“坐吧。”

“谢皇上。”宁嫔一喜,这才端庄地坐在罗汉榻的另一侧,微微侧向胤禛。

胤禛随意扫了一眼这清澜殿,“你殿中还没有用冰?”

宁嫔忙回答:“嫔妾体质弱,况且贤妃娘娘所赐的清澜殿很是清凉宜人,嫔妾不觉得热。”

胤禛“唔”了一声,“朗吟阁的确小了点。”

宁嫔说了一声“是”,含笑道:“清澜殿宽敞,如今也比从前热闹了许多。新添的海常在也很懂事。”

见宁嫔竟在皇上面前特意称赞自己,海常在有些惊喜。

胤禛这才扫了那海氏一眼,直男的四爷陛下并没有发现海常在换了眉形,只觉得气度上显得温柔了些,他点头道:“打扮得还算清雅。”

海常在有些激动了,虽然已经侍寝过两会,但她跟皇上说了还不到五句话,每次侍寝一结束就要去围房睡下,想多说几句话也没机会!

海常在忍着激动,道:“宁嫔娘娘宽厚仁和,对婢妾和汪姐姐都极好。”

汪常在也配和露出更加甜美的笑靥。

一时间,这清澜殿正殿中一派和谐。

然鹅……

胤禛却突然冒出来一句:“年氏的规矩学得怎么样了?”

宁嫔笑容微微一僵,“年贵人的规矩……自然是有些进益的,只是比起别的嫔妃,还是有些差距的。”——她当然不能说年贵人毫无进益,皇上可是命她教导年氏规矩,若是教不好,她可脱不了责任。

胤禛吐出一口气,“慢慢来吧。”

宁嫔终于松了一口气,但皇上接下来的话,又让宁嫔有些不安。

胤禛又忽然道:“年氏颇有才情,也不笨,应该能学好规矩礼仪。”——就是脾性太差劲了。

宁嫔心中忐忑:皇上这般称赞年氏,难道是想让年氏侍寝了?

宁嫔好不容易挤出个笑容,试探性地问:“这年贵人的绿头牌……”

胤禛淡淡道:“你是清澜殿的主位,你看着办便是。”

宁嫔:……看着办才是最不好办的!

宁嫔想,年贵人都进宫一个多月了,其他新人都侍寝了,唯独年贵人还是云英之身了,如今早就是宫里笑话了。难道是宫里嘲笑太过,引起皇上不悦了?

宁嫔扬起微笑:“其实年贵人已经懂事多了,不如这绿头牌便挂回去吧。只是规矩,还得继续学着才是。”——不管侍寝不侍寝,这管教规矩的圣旨她还得继续捏紧在手心才是!

胤禛还是那句话:“你看着办。”

宁嫔:……真是圣意难测啊!

第三六七章、空等春恩轿(加个更吧)

送走了圣驾,宁嫔沉吟了片刻,便排版,立刻着太监知会敬事房,说年贵人已经病愈,可以侍寝了。

一时间,汪常在和海常在脸色都有些颓然,年贵人的容色可远在她们俩之上!一旦年贵人侍寝……二人心中不禁充满了忧虑。虽然宫里人人都说皇上不好色,可但凡是男人,哪里又不好女色的?如今最得宠的贤妃娘娘不也是个美人儿吗?

宁嫔喃喃道:“接下来就看今晚,皇上会不会翻年氏的绿头牌了。”

一个小太监弓着身子快步进殿,麻溜甩袖子打千儿,“娘娘,皇上的御驾朝着碧桐书院方向去了。”

听了这话,宁嫔一喜,看样子今晚侍寝的必定是贤妃了!刚这么想,宁嫔突然又想起,这几日贤妃正值月信啊!这下子可糟糕了!

东偏殿,听到皇上已经离开的消息,年贵人巴掌大的瓜子脸上露出落寞之色。

宁嫔不会让他见皇上,这点年贵人自然已经料到。

但是……年贵人咬了咬嘴唇,“皇上来了清澜殿,也没有传召我……”

年贵人的眼圈一瞬间红了,难道是她之前的举动真的不够矜持,让皇上不满了?年贵人不禁觉得委屈,宫里的女人哪个不争宠?

就算她举止失当,可她已经被宁嫔罚抄了一个多月的女则了。

正在这时候,宫女合璧快步走了进来,“小主,宁嫔娘娘派人来传话,请您即刻去一趟正殿。”

年贵人秀眉颦蹙,这段日子她虽然每日请安不辍,但心里着实不愿意见宁嫔。因为一见到宁嫔,势必少不了被指桑骂槐,那汪常在也总在一旁帮腔作势,着实可恶!

可主位传召,她不能不去。何况她的绿头牌还被宁嫔压着呢,她必须忍住了,不能跟宁嫔翻脸,甚至连汪常在的冷嘲热讽也只得忍耐。

年贵人深吸一口气,便带上了今日已经抄写完的女则,把头上华美的簪钗除去半数,这才素净前去正殿。

正殿中,除了宁嫔,汪常在与海常在也俱侍立在一旁。一想到二人方才也见到了皇上,年贵人心里不住地发酸!

皇上驾临,宁嫔特特把汪常在和海常在都传召到正殿,却不许她出来!分明是故意打压她!

忍下愤懑,年贵人快步上前,规规矩矩行礼:“宁嫔娘娘金安。这是妾身今日所抄女则,还请娘娘过目。”

宁嫔身旁一个宫女忙上前接了过来,双手捧着呈上去。

宁嫔只撇了一眼,“年贵人的字迹娟秀,这些日子本宫已经见识过了,今儿就不用看了!”

年贵人心下暗暗愤愤,她费心费力抄了两个多时辰,宁嫔竟连看都不看!但年贵人也看出来了,宁嫔今日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便温顺底下头,什么也没说。

一旁的海常在微笑着道:“宁嫔娘娘请贵人来,是有一件喜事。”

“喜事?”年贵人打量着海常在,这海氏今日的眉毛画得不是往日的双燕眉,而是更为柔和的嫦娥眉,瞧着倒是平添了三分温柔气度。还有一旁的汪常在,打扮得花枝招展,哼!一个个不也都是为了勾引皇上吗?!

宁嫔淡淡道:“本宫忖着,你进宫也一个多月了,最近也还算乖觉,所以本宫发了话,让敬事房把你的绿头牌重新挂了回去。”

听到宁嫔这番话,年贵人吃了一惊,宁嫔居然会这么好心?!不——年贵人突然想到,方才皇上来过!这肯定是皇上的授意!

一瞬间,年贵人心跳砰砰加速!心中泛起了浓浓希冀与羞涩,皇上看样子已经宽恕了她之前的失礼,愿意召幸她了!

看着年氏脸上难掩的春潮,宁嫔心里很是膈应,素日里汪常在和海常在可不曾这般发春!这个年氏,真是轻浮!

宁嫔脸色一沉,冷冷道:“不过皇上发了话,你的还得继续好好学规矩!”

年贵人粉嫩的小脸蛋不由一僵,也就是说她还得继续抄写《女则》?!

宁嫔淡淡道:“你的《女则》已经抄写得很熟练了,从明日开始就不必抄了。”

听到这话,年贵人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心头一紧,宁嫔肯定是要另话法子折腾她!

年贵人所料不错,她指了指身旁的那位四十许的方脸嬷嬷,“这位林嬷嬷是本宫身边规矩礼仪最好的教引嬷嬷,打今儿起就专门教导你的言行举止。”

年贵人暗暗切齿,宁嫔竟然直接派人管束监视她?!

年贵人努力挤出个笑容,“妾身怎敢使唤娘娘身边的教引嬷嬷?”

宁嫔毫不客气地道:“林嬷嬷是去教你规矩的,不是让你使唤的!”

年贵人笑脸僵硬。

那林嬷嬷倒是露出了些许微笑,她甩着帕子端端正正走上前,朝着年贵人屈膝一礼:“老奴参见年贵人,愿贵人如意金安。请贵人放心,老奴一定会好生教导贵人规矩的。”

年贵人看着这个明显不是善茬的林嬷嬷,心中泛起浓浓的抗拒,原先在汇芳馆的时候不得不忍受那些教引嬷嬷,没想到被册为嫔妃,竟还要忍耐!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年贵人暗暗咬牙切齿,等她得了宠……

怀着得宠的希冀,年贵人再一次忍耐了下来,“多谢娘娘,若娘娘没有别的吩咐,妾身便回偏殿了。”

宁嫔心中冷哼,你是想回去等着敬事房的春恩轿吧?!

“退下吧!”

年贵人想着自己今晚很有可能承宠,如何肯在正殿耽误?匆匆一礼,便回东偏殿梳妆打扮去了。

宫女暮云合璧都已经习惯了小主一日三遍擦脂抹粉,忙上去伺候。

林嬷嬷站在一旁,不住地蹙起眉头:“你们怎么给小主梳头的!这鬓边还留了碎发?这样太不端庄了!”

正在给年贵人梳头的暮云有些犯难,小主一直都是吩咐她们这么梳头的,两鬓都要留下一绺头发,这样显得娇柔。

年贵人咬了咬嘴唇,道:“听林嬷嬷的!”

“是!”暮云值得赶紧把所有头发都梳拢起来,飞快梳好了一个光滑平整的两把头。

林嬷嬷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哪有娘娘小主云鬓松散的?那是外头楼里姐儿们才有姿态!”

年贵人几乎气炸,这个老奴居然敢讽刺她是青楼里的窑姐儿?!

等她得了宠,一定要了这老刁奴的狗命!!

打扮妥当后,年贵人便坐在昼榻上,等候着春恩轿的来临。

但这注定是空等一场。

第三六八章、西湖牛肉羹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三六八章、西湖牛肉羹碧桐书院。

姚佳欣来了大姨妈,整个人都颓唐得很,唯独开饭的时候最有精神。

只可惜四爷陛下驾临了,要在碧桐书院用晚膳。

御膳当然美味至极,但规矩忒严了点儿。四爷陛下虽恩准她不必太拘谨,但她哪里敢大大咧咧胡吃海喝?

素雨这个不合格的布菜者始终不肯让她越过了“食不过三”的规矩。

譬如那道西湖牛肉羹,这是一道杭帮菜,是用牛肉、鸡蛋和香菇制成的肉羹,比起那些山珍海味,算不得名贵,但御厨烹制得十分美味地道。一口入口鲜香润滑,牛肉香、鸡蛋和香菇的香完美融合在一起!好吃到只恨不得把舌头给吞下去!

但素雨只给给她舀三勺,舀汤的勺子还特别小!三勺加起来通过还不满一碗呢!而且那碗还是特别小的宫碗!

食不过三,难道不应该是不过三碗吗?

姚佳欣很是郁卒。

用餐不言,但胤禛都看在眼里,几次忍不住发笑,都生生忍住了。

待到晚膳毕,胤禛漱了口、净了手,道:“朕把这个做西湖牛肉羹的掌勺太监赐予你便是了!”

四爷陛下一言不合又要赐厨子了!

姚佳欣先是一喜,然后连忙摆手:“还是不要了!皇上先后已经赐给臣妾六个厨子了!”

胤禛一愣,已经赐过这么多回了吗??朕倒是没太注意。不由的,他笑了,“只是几个奴才而已,恬儿竟都一一记着呢。”

别的能忘,这个岂能遗忘?她每天享用的都是这些顶尖大厨带来的味蕾的享受呢!

“既然朕都赐了你六个厨子了,那再多赐一个也无妨!”胤禛一脸云淡风轻地道。

“那个……那这是最后一次了昂!”姚佳欣急忙补充道,她的小厨房的掌勺太监们已经开始勾心斗角了。

这幅明明很想要,却强忍着的样子,逗乐了胤禛,他忍不住捏了捏姚佳欣的鼻尖,揶揄地笑了,那脸上分明写满了不相信。

对于一个吃货而言,拒绝顶尖大厨实在是太难了!姚佳欣老脸发红,连忙道:“臣妾只是瞧着,弘旭也很喜欢吃这道肉羹。”

说出这句话,姚佳欣更羞赧了,她简直太没出息了,居然那儿砸当借口!

不过方才的用晚膳的时候,弘小旭也的确挺喜欢吃这道肉羹的!

姚佳欣努力挺起胸膛,让自己看上去理直气壮些。

殊不知这更让胤禛心里笑坏了,一遇到跟吃食有关的事儿,恬儿就是这般笨笨的。

不过就是个厨子么,大大方方收下不就好了?扯那么多借口,活像个小孩子!

看着这幅精神勃勃的样子,胤禛忽的心下一动,低声问:“身上净了吗?”

姚佳欣红着脸道:“今儿才是第三日呢。”——四爷陛下您也太着急了点吧?

胤禛露出了遗憾之色,“那朕回去批折子了。”

姚佳欣只得连忙起来恭送四爷陛下。

炎炎夏日,姨妈来袭,的确是相当不爽的感受,哪怕透气性再好,也是那么一大块糊在那儿。

送走了四爷陛下,姚佳欣便四肢伸展瘫在了榻上。

这个时候,素雨快步进来,附耳道:“宁嫔已经叫人把年贵人的绿头牌挂回去了。”

姚佳欣先是一愣,然后才想到今日四爷陛下去过清澜殿……宁嫔恨不得压着年氏的绿头牌一辈子呢,她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让年氏承宠?难道这是四爷陛下的授意?

四爷陛下已经回九州清晏去了,难道要翻年氏的绿头牌?

素雨叹了口气,“娘娘的月信来得太不是时候了,您若是身上干净,皇上肯定就留下了,还有年氏什么事儿?”

姚佳欣脸色淡淡,“反正年氏早晚要侍寝,压地了一时,压不了一世。”

对此,姚佳欣很是开的看。

素雨叹了口气,很是有忧虑的样子,娘娘虽已经贵为贤妃,还有了六阿哥。但毕竟不年轻了,年氏那般妖娆,万一哪天把皇上勾了去可怎么是好?

“若是娘娘能再给六阿哥生个弟弟就好了。”娘娘膝下只有六阿哥,还是太单薄了些。而且若再生个阿哥,娘娘位份还能再进一步,当上贵妃,自然就更稳妥了。

姚佳欣嘴角抽搐。

回到养心殿,敬事房总管太监陈福将六宫绿头牌呈上,贤妃娘娘尚在信期,因此绿头牌暂且摘下几日,因此刚刚挂上了年贵人的牌子被摆在了最显眼处。

胤禛淡淡睨了一眼,这个宁嫔,还真把年氏的绿头牌挂回来了?

陈福笑着道:“年贵人身子已经康复,可以侍寝了。”

胤禛倒也并无永远冷落年氏之意,规矩得慢慢学,既然都册了年氏位份,总不能一次都不召幸。

只是今晚……朕才对恬儿说回九州清晏批折子,若是转脸就翻了年氏的牌子……

“退下吧。”胤禛面貌素淡,语气冷淡得跟个性冷淡似的。

陈福一呆,万岁爷这是要清心寡欲了??也是,万岁爷已经不是年轻火力足小伙子了。

胤禛若是知道陈福内心的想法,肯定要雷霆震怒。朕火力不足?那恬儿怎么侍寝的时候怎么还总起不来床?!

哼!朕还年轻着呢!

自诩年轻火力足的胤禛一人独宿九州清晏,躺在偌大的龙床上,觉得有点孤零零的。

早知道还不如留宿在碧桐书院呢,就算不能碰恬儿,搂着柔软娇躯入眠,总比一个人睡龙床好些吧?

唉,失策啊。

姚佳欣昨晚吃饱喝足,因此睡得很早,所以翌日清晨才晓得四爷陛下昨晚根本没翻牌子。

一大清早,姚佳欣处于懵逼中,难道不是四爷陛下吩咐宁嫔恢复年氏绿头牌的?难道是宁嫔会错意了?

嗯……

她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管他呢!天大地大都没有自己的肚子大!

早点不是正餐,因此相对简单些——也就十几道菜色吧,以点心为主,加上几道清淡的羹汤小菜,配一碗荷叶粥。大早晨的,的确要吃得清淡些。

姚佳欣吃了八九分饱就停下了,都快八点了,十点钟还有正餐呢,得留着点肚子。

姚佳欣揉了揉弘小旭的胖脸,“走,出去溜弯!”——顺便溜溜儿砸!

“遛弯!”弘小旭攥起拳头,颇有气势的样子。



第三六九章、年贵人侍寝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三六九章、年贵人侍寝姚佳欣想着,若是去风荷湖溜儿子容易“偶遇”齐嫔,便索性恢复从前的锻炼路程,从碧桐书院往西而去,先去慈云普护上柱香。

慈云普护的正殿供奉着观音像,往日里倒是有不少年轻的小嫔妃来这里上香求子。但自打她这个贤妃娘娘常去慈云普护,那些小嫔妃们便不敢来了。

今儿倒是与往日不同,慈云普护的正殿外停放了一顶崭新小肩舆,看规格是贵人级别的。

而如今宫里的贵人只有两位:郭贵人和……年贵人。

明显不可能是年纪不轻的郭贵人,所以今日跑来慈云普护拜观音的,就只能是年贵人了!

姚佳欣怔了怔,她并不想见年氏,也不是很想见观音菩萨,所以……直接往上下天光去得了。

刚这么想,手上牵着的那只儿砸已经迈着短短的小腿儿,跑到了慈云普护殿前的……门槛儿上。

宫里的门槛都是相当高的,都快有弘小旭的肩膀高了。

所以,弘小旭是无论如何也翻不过去的!

看着矮矮一小只,被拦在高高门槛揽在外头,奋力地爬着——可惜腿太短。

这一幕让姚佳欣忍不住想笑。

正在这时候,一系桃粉宫装的年氏走了出来,却看到了殿外门槛上趴着一个孩子,那孩子抬起小腿儿正想往里头爬,却怎么也爬不起来,一张小脸都生生憋红了。

宫里这个年岁的孩子,就只有五阿哥和六阿哥,而五阿哥弘昼年氏已经见过了,眼前这个笨拙地爬在门槛上的毫无疑问就是贤妃的六阿哥了。

年贵人一抬头,果然在殿外不远处,看到了贤妃的身影。

年贵人见状蹙了蹙眉,只得绕开六阿哥,迈出门槛儿,向贤妃屈膝行礼,“请贤妃娘娘安。”

姚佳欣挑眉,先吩咐保姆嬷嬷去把弘旭抱进殿中玩,然后才对年贵人说了句“免礼”。

年贵人脸蛋发青,贤妃肯定是故意的!

见弘旭被保姆抱了进去,姚佳欣这才打量了年氏一眼,这才发现年贵人今日的气色很是不佳,眼下的乌青虽然被脂粉遮掩,但是在阳光下还是暴露无遗,而且那双眼睛里也有些血丝,好像是昨晚熬夜了似的。

姚佳欣猜得不错,年贵人在得知自己绿头牌挂回去以后,便满怀期待等着春恩轿,结果天黑了、清澜殿落了锁了,还是没等到。

年贵人忍不住想,不是皇上吩咐宁嫔把她的绿头牌挂回去吗?为什么挂回去之后,却没有翻她的牌子?当真是皇上授意宁嫔吗?难道是她多心了?皇上根本还没有原谅她?

脑子里越想越乱,年贵人翻来覆去,后半夜才勉强入睡,但睡眠质量相当不好。一大早起来,年贵人心里惶恐不安,便想着出来拜佛上香,求菩萨庇佑,或许能好些。

所以年贵人便就近来到了慈云普护。

此刻年贵人心下很是懊恼,竟忘了慈云普护离着贤妃的碧桐书院更近了!

“贤妃娘娘也是来上香的?”年贵人忍不住问,贤妃最近不是常去风荷湖散步,怎么今日往这边走了?

姚佳欣淡淡道:“本宫只是路过而已。”

年贵人咬了咬嘴唇,贤妃真的只是路过??年贵人小心翼翼道:“若娘娘没有别的吩咐,妾身便告辞了。”

姚佳欣淡淡“哦”了一声,“你退下吧。”

年贵人一愣,贤妃真的不是寻她麻烦的?心下怀着狐疑,年贵人逃离般离开了慈云普护。

看着那匆匆的背影,姚佳欣忍不住嘀咕:跑得真快,怪不得那天能追上她跟四爷陛下。

姚佳欣这才进了殿中,抱着弘小旭逗弄一会儿,又顺便给那尊鎏金的观音上了一柱香,这才离开。

“额娘今天叫人做了西湖牛肉羹,就是弘旭也爱吃的那道菜,待会儿你可要多吃些!好吗?”姚佳欣笑眯眯擦着弘小旭的口水——也不知道是馋得,还是又长了一枚小奶牙的缘故。

“好~!”弘小旭大声应道。

因姨妈未尽的缘故,姚佳欣没打算多运动,离开慈云普护便直接回碧桐书院了。时间才刚刚九点,姚佳欣便写了一个钟头的簪花小楷,然后才传了朝食。

母子俩吃得都十分尽兴,弘小旭虽然牙没长齐,但也是肉食主义者,巴掌大的小宫碗足足吃了两碗牛肉羹。

话说,在古代不是禁止杀牛吗?擅自宰牛,好像罚地还不轻呢。好像只有得了病的或者是那种老得不能干活的牛才允许宰杀,而且得上报相关部门,获得同意才行。

但想也知道,宫里牛肉绝对不可能是即将病死牛或者是老死的牛。

宫里果然享特权啊。

回味着鲜美可口的西湖牛肉羹,姚佳欣忽然想起了前世在国外吃过的牛排了。

其实九分熟的牛排就不会有血丝,里头只会稍微透一点粉红,姚佳欣还算能接受,吃起来也并没有血腥味,蛮有嚼劲蛮香的。

有一次,她因为好奇点了一份九分熟战斧牛排,差点把她撑死!

因为战斧牛排是眼肉以及相连一整根牛肋骨,拿起来都能当大斧头砍人了。

后来她才知道,一份战斧牛排是三人份的。

有点想吃了。

t骨牛排也挺好吃的……

她有点想念现代的生活了。

要是能回去,她肯定会毫不犹豫跟四爷陛下说拜拜的。

虽然四爷陛下对她很好。

若没有四爷陛下,她还是懋嫔手底下一个看人脸色的病弱老贵人的呢。

而现在,所有都要看她的脸色做人。

但是,她深刻清楚,四爷陛下并不是她一个人的,她也不能要求四爷陛下只属于她一个人。

因为扪心自问,设身处地,她只怕会被四爷陛下更花心更好色。

所以,当得知,今晚是年贵人侍寝的时候,姚佳欣淡淡说了句“知道了”,便去哄弘小旭睡觉了。

春恩轿,终于来到了清澜殿,这一回不是接海常在也是不接汪常在,而是接年贵人去九州清晏侍寝的。

年贵人一脸激动,又有些不敢置信!皇上真的翻她的牌子了?可为什么昨晚没翻?今晚才翻?难道是昨儿有政务要忙——可若真的忙又怎么会来看望宁嫔?

年贵人又止不住地开始乱想,在满是激动与惶恐中,春恩轿落轿了。



第三七零章、补药还是避子药?

御前的司寝嬷嬷安排了宫女服侍年贵人宽衣沐浴,她站在一旁,板着脸与这位年贵人教导侍寝的规矩。

“小主是第一次侍寝,恕老奴多嘴几句。嫔妃侍寝,至多三刻钟。不得勾引狐媚皇上!”——最后这句是司寝嬷嬷特意加上的,因为她瞧着年贵人长得都不端庄,走路腰肢摇摆,一看就轻浮得很。

当着这么多宫女的面将这样的训斥毫不客气说出口,这叫年贵人不由涨红了脸皮,只觉得仿佛脸上被扇了一个大大的耳光。

但年贵人也晓得,御前的司寝嬷嬷得罪不起,只得强忍着羞愤道:“我知道了。”

司寝嬷嬷板着老脸瞅了一眼浸润在温水中的年贵人,淡淡吩咐:“请贵人出来吧。”

沐浴只是为了检查,而非真的让你泡澡。

年贵人也懂的这点,忍着羞愤,拿手遮掩着身子慢慢从水中站了起来,小心翼翼从浴桶中走了出来,那羊脂玉般细腻的肌肤,在夜晚的烛光下,别样动人。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看得精光,这叫年贵人脸颊赤红,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立刻有宫女拿着干爽的松江布软帕为年贵人擦干净的身子,又用一床棉被将年贵人裹了起来。而后上来两个太监,将年贵人扛到了龙榻上。

司寝嬷嬷淡淡瞥了脸色羞红的年贵人一眼,“待会儿皇上来了,就请贵人自行从被子里钻出来,记得要从要从下面钻,再从皇上脚底下钻进去。懂了吗?”

年贵人想想这那个动作,不由脸皮紫涨,却只得忍着羞愤道:“懂了。”

然后,年贵人忍不住问:“皇上……什么时候来?”

司寝嬷嬷老脸一沉:“皇上的行踪,岂是贵人该问的?!贵人等着便是!!”

司寝嬷嬷这话说得极其严厉,吓得年贵人往被子里一缩,再不敢多话。

嬷嬷这才落下了帷帐,并点上了安神香。

殿中一片寂静,帐外的宫人都垂手侍立,静默无声。

年贵人越等越心急,真怕皇上万一有什么急事,或者被谁勾引了去了,那她岂不是要成了宫里的笑柄了?

还好,不过才小半个时辰,年贵人便听到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殿中侍奉的宫人全都跪了下去,迎接圣驾。

年贵人心下一喜,待到听到皇上宽衣的声音,又不免有些紧张。

终于,织金龙纹帷帐被挑开了。

年贵人含情脉脉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大清的天子,也是她的夫君。

……

两刻钟后。

初次承宠的体验,对年贵人并不怎么美好,虽然皇上不算粗鲁,但也并不温柔。

年贵人咬着薄唇,正想说点什么,却见那位极不好惹的司寝嬷嬷端上了一碗浓黑的药汁,“年贵人,请趁热饮用。”

看着这药,年贵人俏白的小脸突然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这……这是什么?!”——年贵人自然也私下听说了,若是身份微贱的宫人侍寝,皇上多半会发话“不留”,介时便会赐下一碗“避子汤”。

年贵人从未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不对,皇上没有说不留啊!

年贵人急忙看向正在更衣的皇上。

刚刚穿好寝衣的胤禛回头淡淡瞥了一眼年氏,“只是补药而已。”

年贵人咬了咬嘴唇,真的只是补药?

司寝嬷嬷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贵人!皇上话就是圣旨,请速速饮了这碗补药。”

年贵人双手有些颤抖,她很想追问皇上,这真的是补药?可是她看着皇上的脸色似乎很是冷漠,便不敢追问了。她也更怕问出来的结果,真的不是补药。

年贵人颤抖着接过了这碗药,送到了嘴边。

苦涩的药汁灌入口中,仿佛是黄连一般,苦得年贵人落下了泪来。

胤禛见年氏饮了药,松了一口气,年氏看似柔顺,实则并不怎么听话。他已经做好了命人灌药的准备,没想到年氏被宁嫔调教了一个多月,倒是真的乖觉了些。

也好,省了朕的事儿。看样子朕回头该好好赏赐宁嫔才是。

“皇上……”年贵人含泪望着刚刚穿好了寝衣的皇上,眼中欲说还休。

胤禛却不想给年氏啰嗦的机会,直接摆手道:“送去围房!”

这是嫔妃侍寝后的规矩,年贵人自然也晓得,但是她还没来得及跟皇上好好说两句话,皇上便要赶她走!这未免太无情了!年贵人心中满是怨念,但看着皇上那不耐烦的脸色,她选择了闭嘴,不敢问,乖乖下了榻,再度被包裹在了锦被中,被抬了出去。

对于要不要给年氏赐药这点,胤禛也稍稍犹豫了一下。

毕竟年氏的身子本就不宜受孕,前世他十分恩宠,年氏也是在入府四年后才生了个小格格。这一世,朕已经不打算多宠爱年氏,年氏应该很难有孕的。

但不等于不会有孕。

万一再怀上一个先天不足的孩子,可怎么是好?

于是,胤禛还是决定赐药了。

大清入关至今,这避子药已经改进得十分温和,对身体的害处也极小,只要别用得太多便没什么妨碍。胤禛想着,朕不会多宠年氏,这药一年也赐不了多少回,哪怕年氏体弱,也没什么大碍。

只是以年氏的出身,自然不好明面上说赐的是避子药。

否则以年氏的性子,只怕要抵死不从。

朕虽不惧,却也怕麻烦。

便索性说是补药好了。

反正这药里的确有好几味温补的东西。

这时候,司寝嬷嬷上前屈膝,低声问了一句:“万岁爷,这记档——”按理说赐了这药,是不必记档的。

胤禛淡淡道:“记上吧。”——若不是不记档,岂非明晃晃告诉年氏这就是避子药了?

“是,奴才明白。”皇上既然没明说是避子药,十有八九自然是记档的。

来到围房,被宫女服侍着躺下,年贵人却有些无眠,她口中还残留着那苦涩药汁的味道,她心里更是苦涩。

她不愿意相信皇上会那么残酷地对她,她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那肯定是补药。她身子的确娇弱了些,皇上赐的肯定是调理身体的良药。

年贵人眼中闪过泪花,强迫自己不再去多疑。

第三七一章、年贵人绝望了

这一夜年贵人在围房睡得极不安稳,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睡着了,也跟鬼压床似的,睡得极为不舒服。

因此年贵人回到的清澜殿的时候,乏累得只恨不得一头倒在榻上,但是她也晓得,每日清晨要去正殿给主位娘娘请安。她忍了这么久,才终于获得了侍寝的机会,断不能再给宁嫔裁撤她绿头牌的机会!

略略补了妆,年贵人被宫女搀扶着来到了正殿。

年贵人到底是来得晚了些,见到海常在和汪常在已经被赐了绣墩坐在两旁,“妾身请安来迟,还请娘娘恕罪。”——年贵人心下忐忑,宁嫔会不会以此发作她?

出乎年氏意料,宁嫔倒是极为宽和的样子:“你昨儿侍寝,今早才回来,自然是会迟些的,不碍事。”——宁嫔也原本还以为年氏侍寝了,便要翘辫子呢,没想到居然一回来就来正殿请安了,她是在不好为迟了这么一小会儿就发作,落在旁人耳中,会说她刻薄的。

年贵人松了一口气,这才起身。

而汪常在和海常在也已经起身,向年贵人见了个常礼。

汪常在酸溜溜打量着年氏的小脸,“年贵人今日的气色的确不太好,可见昨晚真的是辛苦了!”

说着这样露骨的话,还满是讽刺的意味的。若换了往日里,年贵人肯定要气坏了。但年贵人现在已经累坏了,又满脑子都是昨晚那碗药,哪里有闲心思跟汪氏这等小卒子置气?

见年贵人不言不发、脸色颓然,汪常在也有些诧异,年氏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真的是侍寝太辛苦?呸!皇上又不是那等粗鲁之辈!此刻,汪常在心里酸得要死,只恨不得自己替年氏去“辛苦”!

海常在微笑着说:“年贵人打在汇芳馆的时候,身子就虚弱。不如娘娘便准许年贵人早点回去歇息吧。”

宁嫔淡淡“嗯”了一声,打量着年氏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有些不屑,这年氏还真有够娇弱的!娇弱成这个样子,只怕怀龙胎都难了。

想到此,宁嫔倒是舒心了不少,脸色也柔和了些:“既然不舒服,年氏你就退下吧。”

年氏松了一口气,忙再度屈膝一礼,“多谢娘娘体恤,婢妾告退。”——以前年氏在宁嫔面前都是自称妾身,如今还是第一次谦称“婢妾”呢。

年贵人走后,汪常在有些不忿,“娘娘,谁知道她是真辛苦,还是装辛苦?”

宁嫔也听出汪氏这话里的酸味了,自打新人入宫,汪氏就一直酸着,年氏一承宠,汪氏便更酸了。有了新人,皇上那里还会记得汪氏这个旧人?

一点点失宠的滋味,宁嫔也知道不好受。

因此笑着说:“本宫新得了几匹好料子,特留了一匹颜色娇艳的,你拿回去裁制一身新衣吧。”

汪常在连忙谢了恩,又叹息着道:“以后婢妾怕是无福穿上娘娘赏赐的衣裳给皇上看了。”

一旁的海常在忙宽慰:“怎么会呢?皇上最念旧情的了。”

这样的场面话汪常在自然不能反驳,她幽幽道:“是啊,若不是皇上念旧情,又有娘娘照拂,否则婢妾早就失宠了。”

宁嫔笑着说:“你也别灰心,如今才晋了四个新人,皇上还不至于一下子把你抛在脑后。”

然鹅……

又是一个月下来,年贵人、海常在、那常在分别侍寝了两回、兰答应一回,贤妃还是八次。而往日里还算薄有几分宠爱的汪常在和云常在一次都没有侍寝。

这让汪常在陷入了绝望中,终于……她还是失宠了。

同样绝望的还有年贵人。

初次侍寝后,年贵人使了银子偷偷去查了敬事房的记档,她的确被记了档。若是赐避子药后,是用不着记档的,这让年贵人总算安心了些。

年贵人终于相信,那碗药的确是补药了。

但是……一个月下来,皇上只召幸了她两次!与海常在、那常在一般无二!

也就是说,在皇上眼里,她与那常在海常在并无不同之处!

她在皇上眼里,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嫔妃。

这叫一直以来自诩容貌、自诩才学、自诩家世的年贵人,无比绝望!这么下去,莫说比肩贤妃了,这样稀薄的恩宠,不知何时能混到嫔位!

如今年贵人已经不敢妄想封妃了,只盼着能封个嫔,搬出清澜殿,起码不再受宁嫔的折辱。

主位宁嫔也很快感受到了自己宫里那颓丧的气息,汪常在一个多月没侍寝了,绝望在情理之中,多安慰些,过些日子,汪常在自己会慢慢接受的。

至于年贵人那颓丧的脸,就让宁嫔很难理解了!

一个月下来,年贵人可是侍寝了两回!这也不算少了!!

碧桐书院。

听了宁嫔的描述,姚佳欣也觉得有点奇怪,“年贵人跟汪常在似的,很绝望的样子?”

宁嫔点头,“是,嫔妾仔细观察过了,瞧着应该不是装出来的。”

姚佳欣:年氏绝望个毛线啊!现在不是如她所愿,已经侍寝了了吗?

一应用度上,也没人亏待年氏啊!

忽的,姚佳欣脑中一闪,若是从年氏的角度来开。年氏自幼长于湖广,而在湖广一带,她爹就是那里的最高长官,最高长官家的格格,肯定是受到所有人的吹捧。

可以说,年氏在湖广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

后来即使年遐龄致仕,可年氏的两个哥哥也已经升任高官,哪怕在京中依然少不了恭维她、吹捧她的人。

一直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又是嫡出幼女,备受父母哥哥娇宠。年氏肯定从未收到丝毫委屈、丝毫慢待。

然而进了宫,年氏所收到的待遇,却截然不同。一个知州之女武氏,可以高高在上训斥她、管教她!那些身份容貌不及的新人嫔妃,也与她一般恩宠!

这叫受惯了“超规格待遇”的年贵人,就有些接受不了了。

在有些眼里,没有高人一等,便已经是十分委屈、甚至会觉得世界一片灰暗,没有希望。

在年贵人的人生规划里,那是要进宫做宠妃,甚至还想宠过姚佳欣这个贤妃,宠冠六宫呢!然而,年贵人的人生规划出现了严重的偏离,她不是宠妃,甚至没有丝毫得宠的苗头。

所以,年贵人绝望了。

姚佳欣无语了。

第三七二章、汪氏有喜(加更)

“你不必理会,年氏爱绝望就绝望吧!”姚佳欣很冷漠地道,就算绝望到想自杀,关老娘屁事啊!

宁嫔撇了撇嘴,不屑地道:“她被封为贵人,如今还薄又几分恩宠,还整日绝望颓丧。嫔妾这等失了宠了,是不是得自挂东南枝啊!”

姚佳欣被宁嫔这话给逗笑了,“你怎么能算失宠呢?皇上每个月都会去看望你呢。”

宁嫔叹了口气,“那是皇上可怜嫔妾。同样是失了宠,皇上去映水兰香可比去嫔妾的清澜殿次数多多了。”

姚佳欣也知道,宁嫔也想要个孩子,所以才一直扶持汪常在。只可惜汪常在一直没有身孕,如今更是被新人冲击得失了宠,宁嫔想要孩子就更是遥遥无期了。

姚佳欣笑着说:“不是还有个海常在呢。”

宁嫔撇嘴:“海常在的父亲可是山东布政使参政道!”

姚佳欣明白宁嫔的意思,海常在的位份其实跟那常在一样都是被压低了,若是没有年氏,这二人一入宫就封个贵人也是够格的。

因此二人只要不犯错,早晚是要晋一晋位份的,若是能有所生养,只怕跑不了一个嫔位。宁嫔的这个小庙,可拘束不住海常在。

正在这时候,宁嫔宫里一个小太监急慌慌跑起来,噗通跪在地上,“娘娘!清澜殿出事了,您快点回去吧!”

宁嫔脸色一变:“出什么事了?”——一听到出事,宁嫔立刻想到了年氏,该不会是这个年氏闹出幺蛾子了吧?

姚佳欣也有些好奇:“谁出事了?”

那小太监磕了个头,飞快道:“回贤妃娘娘、宁嫔娘娘的话,是汪常在!”

姚佳欣与宁嫔俱狐疑了,汪常在会趁着宁嫔不在清澜殿闹幺蛾子?虽然汪常在的确不是省油的灯,她但她绝对不敢给宁嫔添乱!

小太监又是焦急又是惶恐:“汪常在用了早膳出去散步,经过年贵人的东偏殿,正好年贵人也刚用晚膳,宫人把残羹冷炙端出来,其中有一道茄汁青鱼,汪常在闻见腥味,当场就吐了出来,吐得稀里哗啦的。”

听完这番话,宁嫔不由迸出喜意,汪常在素日里是最爱吃的鱼,从不怕腥!如今却吐得如此厉害,只怕十有八九是遇喜了!

姚佳欣也想到了这点,这汪氏倒是有些时运。明明已经失宠了,却怀上了。

小太监快急哭了,“结果把年贵人气坏了,便要打汪常在!虽说有宫人拦着护着,但已经闹得乱糟糟的。娘娘,您快回去吧!”

一听这话,宁嫔哪里还坐得住,连忙对姚佳欣道:“贤妃娘娘,嫔妾……”

姚佳欣微笑着表示理解,“快回去吧,可千万不能出了岔子。”

“是!”应了一声,宁嫔便飞奔似的出了碧桐书院,一边吩咐那小太监去传召太医,她一边催促肩舆快些。

宁嫔心里那叫一个急哟,汪常在可千万不能有闪失!

回到清澜殿的时候,宁嫔老远就闻见了那股子呕吐物的销魂的气息,只见年贵人气得小脸涨红,一幅恨不得撕碎了汪氏的样子。而汪氏正歪在贴身宫女身上,呕吐了一通之后,汪氏明显很是虚弱极了。

宁嫔一出现,年贵人立刻不敢张牙舞爪,但她自诩占理,立刻上前道:“宁嫔娘娘,汪常在以下犯上,羞辱妾身!竟然在妾身殿外吐了这么多秽物!!”

闻着这个气味,年贵人都快气炸了。

这段日子,年贵人虽然很是颓败,但骨子里的傲气让她如何肯受这般折辱?

宁嫔懒得多解释,立刻道:“赶紧把汪常在先扶进本宫的正殿,给她漱口、换一身干净衣裳!再去太医院催催,太医怎么还没来?!”

见宁嫔根本不理会自己,而是如此一通安置。年贵人气坏了,但是她一听传太医,顿时也想到了什么。

先前年贵人气血冲头,没有多想,这会子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

年贵人的脸色一下子白了,口中喃喃:“不会的!不可能的!”

汪常在难道有喜了?!

这汪氏不是一直不怎么得宠吗?更是已经一个多月都没侍寝了!!

她怎么可能有孕了?

她肯定是故意跑到偏殿大吐特吐,故意来恶心人的!

但是,年贵人还是不由自主地跟着去了正殿。

太医也很快赶来了。

被拾掇干净的汪常在疲软无力地躺在宁嫔的软塌上,方才宁嫔一系列安置和吩咐,也让汪常在猜到自己真的很有可能遇喜了,因此汪常在虽然憔悴无力,但是眼中充满了希望。

隔着纤薄的轻纱,太医轻轻落在了那脉搏上,那脉象跳得略有些急促,但是脉象已经很明显了。

太医露出了笑容,他连忙起身,朝着床榻上的汪常在拱手一礼:“恭喜小主、贺喜小主!小主您已经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了!”

一时间,汪常在与宁嫔俱是惊喜不已,而年贵人脸色发白,眼中难掩绝望。

年贵人看着宁嫔与汪氏满脸的欢喜,连连退后两步,后背却撞上了一个人。年氏本能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西偏殿的海常在。

海常在随手扶了年贵人一下,便快步上前,笑脸迎人:“恭喜汪姐姐,恭喜宁嫔娘娘!”

宁嫔笑逐颜开,朝着海常在微微一点头,便忍不住对汪氏嗔怪:“月事都迟了这么久,怎么也不告诉本宫。”——都一个半月的身孕了,月信肯定是推迟多日了。

汪常在满脸欢喜,“婢妾的月信一直不准,往常也总要推迟个七八日。”

宁嫔笑呵呵道:“你如今有了身孕,可要切忌郁郁寡欢。”

汪常在也知道自己最近过得伤神落寞,这对胎儿可是十分不益,她连忙点头,“婢妾记下了。”

海常在见状,笑着道:“后殿的偏殿到底不够宽敞,汪姐姐若不嫌弃,不如我跟你换一换吧,住在前头也能敞亮些。”

听了这话,汪常在笑着婉拒:“多谢海妹妹好意,我已经住习惯了,何况有孕之人也不宜挪动。”

看着所有人都为着汪氏转,年贵人看在眼里,又是气愤又是酸妒。心里忍不住想,她不能这么颓败下去了,汪氏不得宠,不也怀上龙胎了吗?只要好好调理身子,也一定能怀上的!

想到这里,年氏有忽的想起那碗浓黑的药汁了,心中再一次泛起了不安。

第三七三章、小山眉

汪氏遇喜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园子,皇上、太后立刻便着人降下了赏赐,绸缎首饰、珍宝珠玉,还有上好的滋补品。

很快,清澜殿门庭热络,裕嫔、懋嫔都特特前来贺喜,更遑论其他贵人常在答应之流了。

在这样的热络中,年贵人悄无声息离开了正殿,回到了东偏殿。

殿门紧闭,依然阻不住自正殿传来的欢笑声。

听着那欢声笑语,年贵人倍感刺心。

汪氏不过就是昔年雍王府的一介婢女,仰仗着宁嫔才熬出个常在的位份,原以为这辈子不过如此了,没想到竟然遇喜了!

虽说皇上没有亲自来看望,更没有晋汪氏的位份,但日后诞下阿哥或者公主,还跑得了一个贵人的位份吗?

介时,一个包衣贱婢岂非要跟她平起平坐了?想到这点,年贵人心中满是憋屈。

年贵人咬着发白的嘴唇:不能再这么沉沦下去了!她也得赶紧想法子怀上龙胎才是!

那汪氏根本不怎么得宠,如今不也照样怀上了?

年贵人立刻取出了一锭沉甸甸的银子,塞给宫女暮云:“立刻去太医院,记得一定要请那位吴太医!”——吴太医是顾院判的弟子,先前在汇芳馆治好了她的风寒,他的医术毋庸置疑。

“是,小主。”

合璧见状,忙关切地道:“小主,您那里不舒服吗?”

年贵人捂着沉闷的胸口,道:“汪氏有喜了……”

合璧顿时明白了,她眼珠子咕噜一转,压低声音道:“奴才听说,汪常在先前一直吃着贤妃当年调理身子的药……”

年贵人眉心一簇:“贤妃当年的药又怎么了?”

合璧道:“贵人您有所不知,贤妃前几年还是个病弱的贵人,后来得宠于皇上,皇上便指派了黄院判给她调理的身子,这前后调理了才半年,贤妃便怀上了六阿哥。”

听了这番话,年贵人不禁怦然心动。

合璧附耳道:“不止汪常在,还有云常在也一直吃着这个药呢。只不过云常在时运不济些。”——如今云常在跟汪常在一样失了宠,却没有身孕,以后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合璧暗暗叹了口气,心底泛起同情。

翌日,碧桐书院。

姚佳欣难得起了个早,伺候四爷陛下更衣洗漱,又目送他去上早朝。

汪氏有孕,四爷陛下虽没有去瞧,但她看得出来,四爷陛下对此还是很高兴的。

汪氏倒是有几分时运。

这下子宁嫔估计也要高兴坏了。

自打坏了身子,宁嫔先后扶持了郭贵人、张常在和汪常在三人,辛苦谋划了这么多年,总算要拥有一个孩子了。虽说这个孩子不是她亲生的。

但在宫里,素来是生恩不及养恩大。

素雨扶她回内室,忍不住低声道:“娘娘若是能再怀一胎就好了。”——娘娘现在的年纪也不是很老,身子已经调养得很好了。

姚佳欣笑了笑:“本宫有弘旭就足够了。”

素雨叹了口气,也晓得这事儿得看几分天意,娘娘这么得宠,生完六阿哥至今也快一年半了,还是一丁点消息都没有。

“娘娘要不要再睡个回笼觉?”素雨忙问。

姚佳欣就算早起,也素来都要再补个回笼觉的,但是今儿她倒是不困了,“不睡了,叫人进来服侍本宫更衣吧。”

“是。”素雨应了一声,唤了昨晚守夜的二等宫女浓云、玉露,以及新提拔上来的初霜、晚霞这对姊妹进来服侍。这对姊妹虽非双生,却很是肖似,八分相似的小圆脸,只不过姐姐诶初霜年纪大,高半个脑袋,妹妹晚霞才十四,有些稚气未退。

这对姊妹都是去年小选入宫的,先做了一年多的三等粗使,为人伶俐,素雨观察了很久,才许入殿服侍。

虽说这贴身宫女的名额还是只有六人,但殿中这么点人伺候显然不够,因此少不得从三等粗使中挑些忠心伶俐的,给一等和二等的宫女们打下手。

初霜手脚麻利取了一勺牙粉,倒入温水,飞快搅匀,然后高举着呈给娘娘。

姚佳欣接过来,一通咕噜噜。

晚霞则连忙捧着痰盂上前,待到娘娘吐了漱口水出来,便飞快退下。

这殿中的宫女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差事,浓云去柜中取娘娘今日要穿衣裳,玉露则去打了洗脸水,把水温兑得温而不烫,再泡上玫瑰花瓣,最后还要洒入两勺莹肌玉如散。

这莹肌玉如散出自《普济方》,取绿豆粉两钱,白芨、白芷、白蔹、白僵蚕、白附子均一钱,加入甘松、山柰、香茅、零陵香等香料调和,再加皂角粉二两,密封备用即可。

莹肌玉如散有去除垢腻、祛除粉刺、润泽肌肤之效,也就是古代版的洗面奶。

不过每次使用都需要提前用温水化开,然后以此洗脸,再冲洗干净,比洗面奶稍微麻烦一些。

但姚佳欣用着觉得蛮不错的,用这个洗脸,痘痘很快就会瘪下去,连痘印都不会留。可以现代的那些洗面奶管用多了。

洗净了脸,这才真是开始梳妆,玉露取出了太真红玉膏为她匀脸,素雨为她梳头,浓云在一旁递上各色精美簪钗打下手,初霜晚霞飞快取出胭脂和宫粉,递给玉露。

玉露先接过宫粉,拿粉扑给她全脸均匀扑了一层,又接过胭脂给她的嘴唇、两腮和眼梢都上了红晕。

最后是用螺子黛画眉。

姚佳欣看着镜中的自己,淡淡道:“今日就画小山眉吧。”

“是,娘娘。”玉露可是化妆的好手,光眉毛就会画十几种。姚佳欣的面相比较适合哪种恬淡温柔的眉形。譬如小山眉、嫦娥眉,或者秋娘眉也不错。

小山眉不似远山眉那么淡,只有起始的部分略淡,越往末梢越浓,眉峰微挑,宛若小山起伏,但起伏柔和,并不张扬,是一种非常自然的眉形。

梳妆吧,王以诚进来禀报说:“娘娘,黄院判来给您请平安脉了。”

“让他进来吧。”姚佳欣看着镜中的妆容,小山眉果然嫦娥眉显得精神些,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三七四章、裕嫔与云常在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三七四章、裕嫔与云常在姚佳欣的身子还远远算不上强健,但比起前几年那哪哪儿都虚的体质,已经是好太多了。

对此,姚佳欣很满意,对黄院判一直多有犒赏。

请了脉搏,黄院判点头道:“娘娘玉体安康,只是近来炎热,还请娘娘注意避暑,另外切忌贪凉。”

“本宫省得。”这些方面,姚佳欣都很注意。

“另外,微臣还有一事要禀报娘娘。”黄院判突然压低了声音。

“哦?”姚佳欣面露好奇之色。

黄院判低声道:“吴太医向微臣求取您当初用过的滋补虚亏的药方。”

姚佳欣一怔,忙追问:“吴太医是替谁讨这药方的?”

“年贵人。”黄院判回答道。

呵呵。

姚佳欣心底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了两声,年氏这是瞧着汪常在有喜了,所以着急了?

是了,汪常在就是吃了两年那个药方。

如今怀上了,怕是被归功于此药了。

自然了,这药不会有害,真正害汪常在、云常在之流难以受孕的,应该是节食。

姚佳欣淡淡道:“本宫还是那句话,药方是院判所撰,院判爱给谁给谁。反正本宫不晓得此事。”

关老娘屁事。姚佳欣面色淡然端庄,内心直爆粗口。

黄院判小心翼翼道:“娘娘,这年贵人的体质……微臣曾想吴太医询问过,年贵人的身子状况跟您当年颇有相似之处,只是年贵人还有心律不齐的症状。”

姚佳欣淡淡“哦”了一声,“心律不齐,不能吃那副药吗?”

黄院判笑了:“那倒不是,微臣那副药方子,是极好的温补之药,对年贵人的身子也是大有好处的。所以……”

姚佳欣淡淡挑眉:“就算不给年贵人这副药,难道别的太医还开不出温补的药不成了?”

黄院判道:“自然人人都能。”——若是叫吴太医开药,效果只会更好些。

姚佳欣笑了:“既然如此,于本宫又有何妨碍呢?”

听了这话,黄院判安心了,“微臣明白了,微臣多谢娘娘。”——汪常在从数月前就不吃这个药了,叫他少了一份外快,如今好了,年贵人要开始吃这副药了。

送走了黄院判,姚佳欣陪着弘小旭玩了一会儿小木马,便去书房完成四爷陛下的布置的每日家庭作业了。

才写了两页,裕嫔就来拜见了。

裕嫔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没带她那爱不释手的大胖儿砸弘昼。

这叫姚佳欣觉得有点奇怪。

裕嫔笑容敦和,“日头毒,所以嫔妾就没带弘昼出来。”

姚佳欣“哦”了一声,并未多心。

裕嫔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引出了自己此来的目的,“前儿嫔妾碰见了云常在。”

姚佳欣一愣,这云常在在宫里原是住在延禧宫的嫔妃,头顶上没有主位管束,日子过得应该还算自在。

裕嫔低声道:“云常在跟其他几个常在答应挤在一个小院里,那院子闷热不透风,她又没有冰例可享。同住一院儿的常常在又经常冷嘲热讽挤兑她,因此云常在最近日子不好过。”

“所以呢?”姚佳欣淡淡一笑,直接问裕嫔的意图。

裕嫔赧笑,“贤妃姐姐慧眼如炬,嫔妾虽然有了弘昼,心里很知足,但也得为长远考虑。嫔妾瞧着这云常在还很年轻貌美,又规矩懂事,所以想让她去嫔妾的映水兰香居住。还请贤妃姐姐准允。”

姚佳欣笑了,不过就是笼络个年轻嫔妃帮着争宠的小事,都是人之常情。她连懋嫔求人的要求都答允了,岂会不允裕嫔?

只是姚佳欣有些奇怪,“先前选秀的时候,你怎么没提这事儿?”

裕嫔苦笑了笑,“正经选秀出身的,嫔妾怕驾驭不住。那兰答应倒是很规矩,只不过懋嫔先开口了,嫔妾不好与她相争。”

是了,裕嫔毕竟只是包衣出身。莫说年贵人这等出身,哪怕是海常在、那常在,裕嫔肯定没信心降服。

姚佳欣点了点头,云常在被选为嫔妃也有两年了,先前得宠过一阵子,随着新人入宫,已经是成了昨日黄花了,云常在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自然不甘心就此失宠。所以才瞧中了裕嫔这根高枝。

没有主位虽然少了约束,但是也少了庇护。

没见那安常在,一见齐嫔解禁,便立刻主动要求回去服侍了吗?因为用了皇后给的药,安常在算是彻底失宠了,因此哪怕是齐嫔这等不好伺候的主儿,安常在也得主动求着回去伺候。

先前云常在得宠,没想过找个主位庇护,如今失了宠,日子愈发难过,才有了此心。

她倒是聪明,选择了裕嫔。如今宫中四嫔,裕嫔是最好性子的了。

裕嫔的映水兰香没有别的嫔妃,四爷陛下每个月少不得去看望裕嫔母子两三回呢。只要去了,讨了裕嫔的好,一个月里便能见到龙颜好几回,俗话说见面三分情啊!

裕嫔低声道:“其实,想去嫔妾的那儿的,云常在不是第一个。”

是啊,谁都看出来了,裕嫔产后发福,早已不侍寝,但人家有儿子有位份,有皇上情分在。映水兰香可比懋嫔万方安和、宁嫔的清澜殿处好多了。

“不瞒娘娘,甚至那常在也想去嫔妾那儿呢!”裕嫔叹着气道。那常在姓纳喇氏,她怕约束不了,便婉拒了,再者那常在说话口无遮拦的,她实在不喜。

裕嫔倒是成了香饽饽了!

姚佳欣笑了,“也是你性子好,才有人巴巴求着去你那儿伺候呢。”

“贤妃姐姐真是说笑了,她们想去嫔妾那儿图的什么的,都是明摆着的。”裕嫔苦笑,哪里是冲着她性子和善来的?宁嫔难道性子不和善?还有齐嫔,解除禁足后,瞧着也比从前软和了些。

得了姚佳欣的准允,裕嫔很快就自己的偏殿拾掇了一通,又从自己的私库中拿了好几件上好的摆设添置了进去,这才将云常在给接了过来。

一时间,不知多少人艳羡云常在的好福气,竟傍上了裕嫔的大腿。

对此,宁嫔很淡定,她宫里汪常在已经遇喜,倒是不介意裕嫔宫里多出个争宠的。

倒是懋嫔气坏了,关上殿门,便摔了好几个茶盏。

懋嫔在自己殿中破口大骂:“这个耿氏,都已经有儿子了,怎么还这不知足?!”

兰答应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第三七五章、兰答应避疾(加更)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三七五章、兰答应避疾懋嫔瞥了一眼身旁那个怯弱的兰氏一眼,脸上转转瞬是温和款款的笑容,仿佛方才那狂风暴雨般的发作,那满地碎瓷也仿佛不存在似的。

懋嫔打量着兰氏那楚楚动人的脸蛋,“你别担心,你比云氏年轻好几岁,若论争宠必不会输给她。”——那云氏都快二十岁了,这兰答应正当十五,青春娇嫩。

兰答应心下更加恐惧了,云常在姿色卓越,如今又有了裕嫔扶持,岂会比不过她这个新入宫的小小答应?

若是她输给云常在,那懋嫔娘娘……

兰答应想着,自打自己住进万方安和,懋嫔娘娘在一应用度上都没有亏待了她半分,还赏赐了好几次绸缎首饰。她原本以为,这是个宽和的主位娘娘。

没想到——懋嫔娘娘发作起来,竟是如此恐怖!

兰答应小心肝乱颤。

怎么办呀?

在这个下去,她一旦恩宠上输给云常在,只怕便没有好日子过了!

她得想法子脱离懋嫔娘娘。

但是——背叛之人,有岂会有好下场?

兰答应咬着嘴唇,她要离开,但不能以背叛的方式离开。

忽的,兰答应有了主意。

转眼已经是八月光景,都已经能够闻见丹桂馥香,但夏日的暑热仿佛还未散尽,晌午的时候日头依然火辣辣的,不过早晨和傍晚倒是清凉宜人。

花房送来了两株唤做“月宫遗金”的金桂,都栽植在硕大的青花瓷大缸中,足足半丈高,枝芽茂密,那万千枝芽上开满了鎏金般的簇簇小花。

桂花中,若论气味,以丹桂最为馥郁,若论花开灿烂,自然当属金桂。尤其在日头底下,仿佛满树皆是碎金,碎金闪耀,看得人眼前都有些迷离。

弘小旭午睡尚未醒来,姚佳欣只得抱着瑞雪小京巴在,坐在廊下阴凉地,一边赏花一边撸着瑞雪。鸳鸯则卧在那株金桂的树荫下,眯着猫眼,摊成一张大大的猫饼。

宁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笑着说:“汪常在前些日子一直孕吐,可把嫔妾给忙坏了。如今总算见好了些,才发觉,年贵人最近倒是颇有精神,每日吃着上好的补药,打扮得也愈发跟个狐媚子似的了。”——说着宁嫔撇撇嘴,露出不屑之色。

姚佳欣笑了,汪常在有喜,倒是刺激得年氏重燃斗志了。

“随她去吧。”姚佳欣一脸不以为意,汪常在从王府到宫里,都七八年了,才侥幸怀上。年氏恩宠淡淡,哪里是那么快就能怀上的?

“本宫听说懋嫔宫里的兰答应病了?”姚佳欣忽的问道。

宁嫔点头:“大约是换季的缘故,一时不慎染了风寒,绿头牌已经撤下来多日了。”说着,宁嫔捂嘴笑了,“懋嫔姐姐现在可心急了!简直恨不得以身替之!”

姚佳欣如何听不出这话里的讽刺?宁嫔素来与懋嫔不睦,巴不得看她笑话呢!

懋嫔素来伪善刻薄,当初的春氏犯了蠢、走了偏路,未尝不是因为懋嫔太过苛待的缘故。不过自打兰答应住万方安和,懋嫔倒很是善待,嗯——懋嫔对待有利用价值的人一直很不错。

但现在兰答应病了……

病了就不能争宠了,懋嫔恨不得病得是她自己。

宁嫔又道:“这兰答应长得娇滴滴的,身子骨也真是娇弱,小小风寒,竟这么久都没治好。嫔妾听说,这兰答应已经自请挪宫避疾,只是懋嫔姐姐一直未曾允准。”

听了这话,姚佳欣不禁泛起狐疑,风寒这病的确容易传染,但只要不是同住一室,应是无碍。这兰答应……病了没多久,怎么好像急着想要搬出万方安和??

做懋嫔手底下的嫔妃,的确最不易。兰答应莫不是起了单飞的心思?

嗯……算了,反正这跟她没关系。

有本事飞,你就只管飞吧。

老娘才不管呢。

很快便进了九月里,兰答应的病情依旧缠绵,听说她咳嗽得愈发的厉害了,底下甚至有人嘴碎,说兰答应得了肺痨。

这下子可把懋嫔给吓坏了,立刻跑到碧桐书院,请求将答应兰氏挪出万方安和,去别处避疾。

没人比姚佳欣更清楚懋嫔是什么德性了,也懒得多饶舌,只淡淡道:“那就挪去含晖阁吧。”含晖阁离着郭贵人的五福堂很近,郭贵人为人和善细心,姚佳欣自然是存着叫郭贵人就近照拂一二的心思。

毕竟当初把兰答应分配去懋嫔手底下,是姚佳欣的吩咐。如今兰答应病重,姚佳欣总不能任由懋嫔随便把人撵到哪个犄角旮旯,还是指个稍微好点的地方吧。

懋嫔松了一口气,老脸上露出抱怨的神色:“这个兰氏,也忒不中用了!白天咳、晚上咳,简直扰得人不能安睡!”

姚佳欣挑眉,就算扰人安睡,也顶多只是扰了兰答应身边宫人,还能扰到正殿不成?

“行了,若没有别的事儿,你就退下吧,本宫还要午睡呢。”姚佳欣脸色寡淡疏冷。

懋嫔忙挤出个笑容,“贤妃娘娘,兰答应这一走,嫔妾的万方安和便空落落的,实在冷清。”

你宫里冷清关老娘屁事?姚佳欣心里爆了粗口。

懋嫔笑容里带着讨好,“娘娘,宁嫔宫里住着年贵人、海常在和汪常在,汪常在如今有喜,宁嫔忙着照顾,怕是无法周全另外两位。不如……让海常在去嫔妾宫里吧。”

姚佳欣呵呵哒了,你倒是真敢想!

“你自己去跟宁嫔商量吧!”姚佳欣凉凉道,“只要宁嫔和海氏同意,本宫没有不允的!”

——宁嫔脑袋被门挤了才会答应呢!而海常在也不傻,入宫这几个月,还会看不出宫里哪个主位好相与?

懋嫔脸上那讨好的笑容不禁一僵,神色有些悻悻。懋嫔还没蠢到家,自然明白,宁嫔不可能送她一个能得宠的年轻嫔妃。

离开碧桐书院,懋嫔片刻不耽误,立刻便叫人把偏殿的兰答应给挪了出去,然后着实把偏殿里里外外清扫一通,又是熏艾又是洒醋的,生怕残留一丁点病气。

病得瘦了一圈的兰答应看着这小巧精致的含晖阁,看着隔壁郭贵人叫人送来的一床厚实棉被,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她二话不说,飞快取了治风寒杏苏二陈丸,温顺送服了五六粒,这才躺下了。

一直以来,无论是仁丹丸药还是太医所开的苦口良药,兰答应都未曾沾口,所以病势才会缠绵至今。

第三七六章、宜子宜孙

秋天是个丰收的季节,也是姚佳欣最喜欢的季节。

风荷湖的莲子熟了,她叫人采摘下还未干枯的莲藕,剥出莲子,去皮去芯。然后,用这最鲜嫩的莲子与新进贡的雪梨、银耳一同熬成汤,加少许冰糖,着人送去勤政殿。

勤政殿相当于紫禁城的养心殿,是皇帝召见大臣、处理政务的地方。后妃无诏不得靠近,哪怕是姚佳欣也不曾去过。

入秋后没多久,西北便起了战事,准格尔部首领策妄阿拉布坦突然兴兵西藏,已经攻占拉萨。八百里快急传到京城,四爷陛下已经命四川总督在边境陈兵防守,战局不容乐观。

现在四爷陛下已经日夜泡在了勤政殿,每日与军机大臣议事,户部也已经在全力筹备粮草,显然要来一场持久大战了。

自从先帝灭了葛尔丹之后,西北边境获得了安宁。当初还是多亏了葛尔丹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襄助围剿,因此灭了策妄阿拉布坦他叔之后,康熙爷便封了策妄阿拉布坦为准格尔部新汗王。

没想到,策妄阿拉布坦休养生息之后,又跟他叔叔似的,挑起战事。

为了筹备战争,四爷陛下翻牌子的次数直线下降,新晋嫔妃纷纷遭到冷落,唯独姚佳欣这个贤妃娘娘保持着五六日侍寝一次的概率。

其实四爷陛下来她的碧桐书院,也不是为了“嗯嗯啊啊”的,多半只是找她安眠而已。即使嗯啊,也只是草草完事。

这叫姚佳欣觉得轻松多了。

她轻松了,后宫里却是愁云惨淡。

尤其是那几位尚且年轻漂亮的,譬如年贵人、那常在,譬如依凭裕嫔才回复恩宠的云常在。

这会子,这几位估计都要恨死策妄阿拉布坦了。

后宫惨淡,前朝却据说十分热闹。

边境安定多年,好不容易有了捞军功的机会,可不是要争破头了吗?争得最激烈的,自然莫过于太后娘娘的小儿子、十四爷允禵了。

姚佳欣忍不住想,难道这场平藏之战,就是“大将军王”的成名之战??

姚佳欣估算了一下时间,觉得**不离十。

只可惜……四爷陛下还会给十四爷这个做“大将军王”的机会吗?

姚佳欣暗暗摇了摇头,四爷陛下又不是他爹,凭啥这么宠着十四?

如今可还有一位文武双全、同样正当青壮的怡亲王,四爷陛下能让十四当个先锋什么的就不错了。

另外,朝堂上还有一位“自请从戎”的文官,吸引了姚佳欣的主意。

这位想要的“弃笔从戎”的不是别人,正是年羹尧——年贵人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这位传说中的年大将军也要崛起了吗?

只不过——四爷陛下只怕不见得会给他崛起机会的吧?

姚佳欣慢条斯理搅动着珐琅宫碗中的银耳莲子雪梨汤,这银耳是最需火候的,要炖上一个时辰才能软烂出胶,而雪梨和鲜嫩的莲子却不耐火候,要在最后的两刻钟放入锅。

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粘稠香软,又满是莲子的清甜,选择用新鲜莲子熬雪梨汤,果然最合适不过了。

四爷陛下必定会选择最合适的人挂帅出征。

这时候,王以诚快步进来禀报:“娘娘,太后娘娘请您即刻前往澹泊宁静殿。”

姚佳欣:……太后这是要替小儿子在后宫使使力??

挑了挑眉,姚佳欣换上了一身稳重些的旗服,披上一件厚实的斗篷,斟酌一下之后,又把弘小旭捎带上,这才往澹泊宁静殿方向去了。

太后的殿中常年缭绕着迦南香,敦厚而悠远。

今日十四福晋也在,而且还一个白白胖胖、瞧着约莫六七岁大的男孩子。——想也知道,必定是完颜氏与十四爷的幼子弘暟了。

看到这孩子,姚佳欣就有些庆幸,四爷陛下给弘小旭取的名字不是生僻字。弘暟——那字念“凯”,是日光照耀的,又有美德之意,据说还是先帝爷赐名呢。

嗯……先帝爷似乎挺喜欢用生僻字的。四爷陛下这一辈子的从胤从礻,诸如:褆、禩、、禌、祹、禨——一个比一个生僻、一个比一个难写。相比之下,四爷陛下的“禛”算是笔画少的了。

先帝爷子孙昌隆,孙子的字辈儿也是他老人家定下的,从弘从日,很是大气。不过也并非所有孙子都有荣幸被先帝爷赐名,通常得是各家嫡子或者长子才有这个福气。

弘暟应该是先帝爷最后一个赐名的孙子了。这孩子如今已经满六周岁,开始读书了,只不过没有被恩准入宫读书——对此太后很是不满呢。

姚佳欣先向太后请了安,然后与十四福晋亲热寒暄,互相夸一下彼此娃,顿时气氛其乐融融。

姚佳欣称赞弘暟健壮,有乃父之风,十四福晋当场嘴角抽搐了一下——估摸着十四福晋并不希望自己儿子像他爹似的。

十四福晋笑容明媚:“才几日不见,六阿哥瞧着又长胖了!真是愈发可人了。”

太后见状,面色和蔼地道:“男孩子不宜拘束,还让弘暟带着弘旭去殿外玩吧。”

姚佳欣暗忖,太后这番安排有两个意思,一则是让十四爷儿子弘暟跟弘小旭早早交好,培养兄弟情分,二则叫孩子们出去,省得叨扰殿中,有所妨碍。

姚佳欣笑了笑,嘱咐乳母保姆们好生伺候着,目送一大一小俩娃退场。

一时间殿中寂静。

十四福晋热络开口:“妾身母家心急,有意小妹积秀今年就嫁过去。不知贤妃娘娘意下如何?”

侍郎府心急也是有的,毕竟完颜积秀都十八了,难道要拖到十九再嫁?

姚佳欣笑着颔首:“这自然是好事。”

太后脸上依旧是和蔼的笑容,“这一晃眼,秀丫头都要嫁人了。郎才女貌,看着就叫人欢喜。”说着,太后转脸吩咐瑞嬷嬷,“去哀家那柄赤金宜子宜孙如意取来。”

这显然是要赐给完颜积秀做嫁妆。

十四福晋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她连忙推辞道:“这柄如意可是皇额娘五十大寿的时候,先帝爷所赐,积秀小小丫头,哪里受得起您这般抬爱?”

原来还是一柄这么有来历的如意!姚佳欣暗道。

只见瑞嬷嬷双手捧着一只泥金彩绘的锦盒,盒中静静躺着一柄一尺三分长的金如意,虽然已经过去数年,但这柄如意依然保存得极好,金灿灿不失光彩,如意的两端俱镶嵌着鸽血红宝石,红光熠熠,柄上则錾刻“宜子宜孙”四字,还有葫芦缠枝环绕,这葫芦意为“福禄”,且葫芦多籽,因此又有多子的美意!

太后为生下三字三女,自然配得上这柄“宜子宜孙”如意。但对于尚未出嫁的完颜积秀而言,的确太贵重了。

太后叹了口气,“如茵这孩子无福,哀家只盼着秀丫头嫁过去,给姚家多添几个孩子。这是哀家的一点心意,你就替你妹妹收下吧。”

太后既然说是给姚家添子,姚佳欣也不能干坐着的,连忙起身,与十四福晋一同谢过太后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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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七章、庶长子这种生物

“日子过得可真快,秀丫头都要嫁人了,哀家那个孽胎祸根却还整日没个正形呢!”太后忽然露出了愁苦的声色。

姚佳欣:太后您老人家这个转折真够突兀的。

孽胎祸根?

这怎么听着像是贾宝玉似的??

不过十四爷可比贾宝玉能闯祸多了。

因此太后也比宝玉他妈王氏操心多了。

姚佳欣笑而不语,反正有关前朝的事儿,她绝不会在太后面前多嘴半句。

十四福晋见场面有些冷,立刻笑着对太后道:“您老人家是最应该享清福的了,爷他心里有数,您就放心吧。”

太后微微露出遗憾之色,太后自然也没奢望贤妃能吹枕边风,只是心里到底抱有念想,想要试一试,结果贤妃便跟个锯了嘴儿的葫芦似的,一提小十四就不吱声。

太后轻哼了一声,“这孽障就没让哀家一天省心过!”

姚佳欣:……太后这句话听着像是骂十四,怎么隐隐又像是再骂四爷陛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多心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哀家不管了!”太后露出了一幅撂挑子不干了的架势。

姚佳欣:太后会不管小儿子才怪!

腹诽了一声,姚佳欣笑了:“太后和皇上都有要操心的事儿,臣妾一介妇孺帮不了什么忙,能做的便是照看好后宫,不给皇上添乱。”——所以,她不会给四爷陛下添乱的,太后您老家人就省省吧。

跟太后说话真累,句句都得拐着弯暗示。

太后老脸沉了沉,旋即抬手揉了揉眉心,“哀家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姚佳欣见状,连忙笑着恭维:“您老人家身子骨好着呢,臣妾还盼着您给弘旭选个像十四福晋这样端庄得体的福晋呢!皇上时常私底下称赞您会挑儿媳妇呢!”——这倒是实话。

姚佳欣这番话把太后和十四福晋都夸了进去,十四福晋笑着道:“皇上实在是太过奖了!”

太后眼里分明是不信之色,她淡淡道:“贤妃是愈发嘴甜。”

姚佳欣摸了摸鼻子,说实话都不信呐,那她以后在太后面前还是多说假话为上。

她笑着说:“臣妾也觉得太后您老人家眼光独到,将来还看着您做主给弘旭选个好媳妇呢!”

听了这等恭维,太后这才露出了笑容,打趣道:“六阿哥才刚回走路,你这个做额娘的竟操心起他娶福晋的事儿了!”

十四福晋笑着说:“俗话说,养儿百岁长忧九十九!贤妃娘娘心情,妾身很是感同身受。”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忽的似是想起来什么,“弘春也不小了,回头哀家叫人调教两个宫女,过两年便赐给他。”

听了这话,饶是十四福晋涵养过人,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了。

弘春,是十四爷的长子,其生母是侧福晋舒舒觉罗氏。也就是庶长子。

想也知道,再贤惠的人,对庶长子这种存在也肯定是不爽的。

而太后却要做主,越过完颜氏这个嫡母,给庶长孙子赐房里人。

等等!姚佳欣忽然想起一件事,十四爷今年貌似才二十五吧??他的长子几岁了?太后便要操心这个了?

姚佳欣忍不住问道:“弘春阿哥今年几岁了?”

完颜氏勉强挤出个笑容,“一晃眼,都过了十岁生日了。”

一句卧槽、一句尼玛从姚佳欣心里迸出,也就是说十四爷允禵十五岁就有了长子了!

而太后这个祖母也是够心急的,已经要为十岁的孙子准备房里人了。

太后倒不是现在就想赐,太后说那番的话,纯粹只是告诉完颜氏,让她不要插手弘春的房里事儿。

从澹泊宁静殿出来,已经是晌午十分了。

姚佳欣看了一眼十四福晋,果然脸色还是很不好,她微笑着道:“日头有些毒,十四福晋不如先去本宫那儿歇歇脚吧。”

十四福晋挤出笑容,“多谢娘娘好意,妾身恭敬不如从命。”

当碧桐书院的殿门合上,姚佳欣只留下心腹宫女素雨。完颜家与姚家已经是姻亲,十四福晋便也索性直言:“弘春这孩子从小跟他阿玛似的勇武,更难得的是他很聪明,进退合宜。不止爷喜欢,太后也甚是疼爱。”

庶长子如此优秀讨喜,这对嫡福晋而言,就更加添堵了。

姚佳欣笑了笑:“福晋不必担心,礼法不容破。”——庶子再优秀,也不能越过嫡子承爵。

完颜氏笑了笑,“以如今的形势,太后和爷倒不至于这么糊涂。况且,爷如今并无爵位,府里还算规矩。”

如今的形势是四爷陛下对十四不爽,若是十四做出逾越礼法,想让庶长子袭爵——那前提也得是十四爷有爵位可传才行啊!

完颜氏倒是看得清明。如今十四爷没爵位,府里规矩,若有朝一日有了爵位……那可就有得闹腾了。

姚佳欣笑了笑:“以福晋的手腕,自然能叫府里都规规矩矩。”

“娘娘过奖了。”完颜氏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气,眉宇间透着自信。

姚佳欣若有所指地道:“太后年纪大了,自然愈发怜爱儿孙,福晋别往心里去。”——要不还能咋滴?儿媳妇再有手腕,对婆婆这种生物也往往无可奈何。

若非四爷陛下处处压制太后,又拿十四作要挟,只怕她也得对这位婆婆无可奈何。

这一刻,姚佳欣真庆幸自己pào you是四爷陛下,而非十四。

十四福晋天天得给十四爷擦屁股,还得天天被庶长子膈应,真是不容易啊。

“咱们女人啊,凡事就得想开些。”姚佳欣谆谆开导十四福晋。

十四福晋笑问:“娘娘如今盛宠优渥,怎的也有如此感慨?”

姚佳欣笑着说:“大概是到了能想开的岁数了吧?”——到了她这个年纪,已经不会为情爱而纠结了。四爷陛下对她是否一心,并不重要。

完颜氏心道,贤妃宠冠六宫,竟还能这般豁达!旋即,她笑着道:“娘娘保养得极好,瞧着不过双十年华的样子。”

姚佳欣笑着抿了一口茶水,保养得再好,跟那些十几岁的小姑娘到底不一样了。

忽的,完颜氏想起一件事,她压低声音道:“不知娘娘可否听说了,内阁学士年羹尧已经上了三封折子,要弃笔从戎,愿为平藏大军一先锋!”13

第三七八章、弃笔从戎

“不知娘娘可否听说了,内阁学士年羹尧已经上了三封折子,要弃笔从戎,愿为平藏大军一先锋!”十四福晋一脸煞有介事。

姚佳欣微微带笑,“本宫略有耳闻。”

十四福晋见贤妃一脸风轻云淡,又连忙道:“这年羹尧虽是进士出身,却自幼谙熟骑射,做了内阁学士也从不乘轿,而是跟武将似的,骑马佩剑,一直颇有勇武之名。此番年羹尧自请弃笔从戎,朝堂上下着实颇多赞誉。”

是么,声势造得挺大嘛。倒也是,年遐龄门生关系遍布,这个时候自然不乏摇旗呐喊之辈。

“弃笔从戎”向来是一种美誉,儒将也是对将领极高的赞誉。

别人想要从军平藏,免不了被人质疑是想要捞军功,但对于年羹尧这种已经官居二品内阁学士、前途光明的文官而言,“弃笔从戎”便是舍了安稳富贵、投身沙场,自然会饱受赞誉。

姚佳欣幽幽道:“前有班超弃笔从戎,最终万里封侯。”——纯粹的文人终究难至公侯,还是武将公侯更多些,毕竟那可都是拿命搏出来。

十四福晋露出了轻蔑之色,“他年羹尧不过就是一介邀买声名之辈,如何能与班定远相提并论?”

班超北击匈奴、出使西域,三十余年收复西域五十国,至西域都护,封定远侯,因此世称之为“班定远”。

能把大半辈子都耗费在千里之外的西域,这节操是真的没得说。

而年羹尧……本事上虽然也毋庸置疑,但节操真的不咋滴。

十四福晋哼道:“如今朝堂上,为年羹尧大肆鼓吹的,都是年遐龄的门生故旧。这分明蓄意造势!”

姚佳欣微微一笑:“皇上圣明烛照。”——十四福晋都看出来年家在为年羹尧造势,四爷陛下又岂会看不出来?

十四福晋沉默片刻,“娘娘还是小心些为上。这年家虽然是泥腿子出身,但如今也着实不可小觑。”

姚佳欣点头:“多谢福晋提醒。”

十四福晋笑了笑:“这前朝与后宫向来息息相关,不过咱们皇上内外分明,倒是无需多虑。”极品神医之美梦系统

是啊,四爷陛下不会让后宫影响前朝,所以从不重用皇后和太后母族,也同样不会让后宫影响前朝。年家人再有本事,也不见四爷陛下多宠爱年氏,只要惹了他不高兴,年氏还不是得被宁嫔管着学规矩?

亏她之前还有些担心小年糕会造成威胁,结果一个宁嫔就把她给管住了。

十四福晋压低声音问:“妾身听说,那位年贵人并不怎么得圣心。”

姚佳欣微笑着说:“其实也还好,皇上雨露均沾,对几个新人都是差不多的恩宠。”

十四福晋嘴角翘起,明明是不一样的家世门第,却是一样的恩宠,这也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听说这年贵人姿容甚是绰约。”十四福晋笑着打趣。

姚佳欣点头:“的确颇有颜色。”

十四福晋笑道:“只不过太后很是不喜,她老人家只喜欢端庄和顺的女子。”

再不喜,以太后的身份地位,也不至于纡尊降贵去修理年氏。而年氏再蠢,也总不至于招惹到太后头上。

不过四爷陛下已经大半个月没召幸其他嫔妃了,那常在、海常在等人倒是还好,知道皇上是忙于朝政,只得暗暗祈祷皇上快点忙完朝政。

不过听宁嫔说,这些日子年贵人急得嘴角都长火泡了呢。

年贵人心里怕是很不服气吧?

四爷陛下忙于朝政,若是后宫全都冷落便罢了,可偏偏却没有冷落她这个贤妃。

这岂不是说明,在皇上心目中,只有她这个贤妃与众不同,年氏也好、海氏也罢,都只是不得圣心之辈罢了。

清澜殿,这会子年贵人心里又是焦急又是苦恼。因为她二哥托人送了家信入宫,若有机会,让她在皇上枕边美言几句,以成其愿。

年贵人苦笑不已,她已经大半个月没见到皇上了。更何况,即使她侍寝的时候,也跟皇上说不到三句话就被打发去围房了。

打心眼里,年贵人自然希望二哥能够征战沙场、建功立业,那样这个妹妹也能跟着沾光,兴许能混个嫔位。夺宝奇缘:月光之城

只是入宫数月,她承宠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过来,皇上圣意如何,她真真揣摩不透,只觉君威难测。

这个时候,宫女合璧甜笑着走了进来,屈膝道:“贵人,方才御前的人来传话,说皇上午后要来。”

年贵人脸色淡淡,“知道了。”就算御驾要来清澜殿,难道宁嫔还会让她见皇上不成?

然鹅……

宁嫔身边的首领太监方朝恩笑呵呵来到了东偏殿,“传宁嫔娘娘的话儿,请贵人梳妆一下,速速前往正殿迎驾。”

听了这番话,年贵人露出了愕然的神色,旋即心头迸出惊喜,她连忙道:“有劳公公亲自传话,我换身衣裳,立刻就去!”

送走了方太监,年贵人立刻忙活活吩咐宫女:“赶紧把那身粉霞色的旗服找出来!”然后便快步跑到妆台前,打开胭脂水粉,一通装点。

约莫两刻钟后,年贵人云鬓花颜,腰肢摇曳来到了正殿,无论是模样还是装扮,都生生把海常在、汪常在给比了下去。

海常在得了宁嫔指点,穿着上愈发清雅柔和,而汪常在月份尚浅,不宜浓妆艳抹,且孕中反应,脸蛋有些憔悴的样子。

看着年贵人这满头珠翠,生生比主位宁嫔的装束还要华美,海常在暗自嗤笑,虽说宁嫔贤惠大度,但还没大度到这个地步!

果然宁嫔看到年贵人那小两把头满是金玉珠翠,顿时脸色有些阴沉:看样子本宫对年氏的“调教”还是太温和了啊!

宁嫔冷冷道:“最近皇上忙于军务,心情不是很好。待会儿你们都乖觉些,若是触了皇上霉头,有你们好果子吃!”

年贵人如何听不出,这宁嫔是专门冲着她训斥呢!心下泛起不忿,但想着皇上马上就要来,便生生忍下了,与汪氏、海氏一齐屈膝称“是”。

训斥敲打之后,宁嫔露出温和的笑脸都汪常在道:“你怀着身孕,不宜久站,还是坐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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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九章、准贵人汪氏

宁嫔露出温和的笑脸都汪常在道:“你怀着身孕,不宜久站,还是坐下吧。”

立刻有宫女搬了一张椅子,就搁在宁嫔旁边,那椅子上还特意垫了柔软软垫和靠背。

“多谢娘娘。”汪常在柔声谢过,一手拢着小腹侧身坐下。

宁嫔温声细语关切道:“昨夜睡得可还好?今日可曾孕吐?”

汪常在柔声细细:“睡得倒是极好,饮食上只要不沾鱼腥,便不会孕吐了。”

宁嫔微笑颔首,“那就好。”

然后宁嫔才对年氏与海氏淡淡道:“你们两个也坐吧。”

给年贵人和海常在椅子便只是寻常的南官帽椅了,并无垫子和靠背。对于这样的待遇,海常在没有丝毫不满,她也忙陪着宁嫔一起关怀汪常在的身孕。

坐在这硬邦邦的椅子上,年贵人看着宁嫔与海氏都闻着那汪氏问长问短、问东问西,不禁有些不忿,汪氏不过一介小小常在,怀了身孕便娇贵得不得了。宁嫔甚至还发话,不许往清澜殿送鱼虾蟹!

一想到汪氏在她殿外吐了一地秽物,年贵人便气上心头,月事都迟了那么久,岂会不知是喜?这汪氏当日分明是故意恶心她!如今更是害得她连鱼虾都不能吃了!

似乎感受到了年贵人的愤意,宁嫔脸上带着笑容:“皇上子嗣不丰,汪常在如今怀有身孕,同住一宫,就应该都照顾和迁就她。日后你们俩若是也有了身孕,本宫也会叫汪常在多迁就你们的。”

听了这话,年贵人心道,这不过就是宁嫔的敷衍之词罢了!

海常在却连忙道:“娘娘言重了,汪姐姐有了身孕,是整个清澜殿的喜事。说什么迁就不迁就的,便是见外了。”

宁嫔微笑颔首:“若人人都能跟你这般懂事就好了。”

年贵人嗖地脸皮紫涨,宁嫔这话分明是在她说她不懂事!

若换了往常,汪常在早就牙尖嘴利地帮着宁嫔一起含沙射影,嘲讽年氏了。自打有了身孕,汪常在身子犯懒,也不愿生事,便道:“多谢海妹妹,多谢年贵人。”

汪常在本不想谢年氏的,但想了想,还是把礼数做周全了,省得被挑刺。

殊不知,汪常在这一句谢,反而气得年贵人都快岔气了,她被宁嫔所迫,吃不到鱼虾,汪氏居然还在一边说风凉话!

年贵人咬牙切齿,“也不晓得汪常在何时能不孕吐了!”悠然飞升记

宁嫔挑眉:“妇人孕吐,也是因人而异,有人只是孕初害喜厉害,有人却整个孕中都闻不得荤腥。”

年贵人气结,难道汪氏生下孩子之前,她都不能吃鱼虾蟹了?

汪常在这个时候真不愿意惹怒年氏,便低声道:“宁嫔娘娘,其实婢妾已经不怎么害喜了。”

宁嫔正色道:“不怎么害喜,也就是还是有些害喜。你怀着龙胎,身子要格外小心,若再跟上次似的吐得那么厉害,着实伤身!”

听了这话,汪常在摸了摸自己尚未显怀的肚子,便不再坚持了。什么都没有自己肚子里这个孩子要紧,年氏要生气,既随她去吧!有宁嫔娘娘在上,年贵人也不敢做出太过分的举动。

这时候,皇上才终于来到了清澜殿。

宁嫔带着自己宫里三个偏位嫔妃起身迎接圣驾。

最近忙于西北事物,胤禛着实抽不出太多空暇,今日来清澜殿,除了看看宁嫔,也是想瞧瞧汪氏的如何了。

对于这个预料之外的子嗣,胤禛还是抱有很大希冀的,毕竟他已经打算舍弃年氏所生三子一女,一下子少了这么多子嗣,胤禛还是觉得很惋惜的。就在这个时候,汪氏有喜了!

如此可见,即使不让年氏生养,朕的子嗣也未必会少!

胤禛直接询问宁嫔汪氏的胎像,宁嫔忙细细回答,又笑着保证:“请皇上放心,嫔妾必定会竭尽全力照顾汪妹妹。”

对宁嫔,胤禛还是比较放心的。

年贵人见状,忙扬起娇柔的笑脸,娇滴滴道:“汪常在害喜,闻不得腥气,婢妾桌上都许久不见鱼虾了呢。”

这话里满是撒娇,又有些诉苦抱怨的意味。

胤禛蹙眉,朕倒是差点忘了,年氏很喜欢鱼虾蟹,只因体质虚寒之故,才不怎么用蟹。记得每每去年氏那里用膳,总被那气味冲得半点食欲也无,后来朕明言不喜腥气,这才不再朕面前上鱼虾。

这点让胤禛很是不喜,恬儿也喜欢鱼虾,却从不当着朕的面吃。

这个年氏,果然是自私自利惯了,处处只想着她自己!

胤禛脸色嗖地冷了下来:“这膻腥之物,气味不雅,就算清澜殿无人有孕,也该少用!”

这一瞬,宁嫔也才晓得,皇上原来恶膻腥啊!多年来,皇上的喜好从不外露,哪怕是枕边人也甚少知道,哪怕是伺候了多年的宁嫔也只晓得皇上饮食清淡而已。十号典当行

宁嫔忙道:“皇上说得极是,身为嫔妃,就是要仪容整洁。”

胤禛点了点头,“以后好好教导年氏!”

“是!”宁嫔端端正正应声。

一时间,年贵人脸皮发胀,心下懊恼,怎么好端端又惹了皇上不喜了?她喜吃鱼虾又怎么了?她用膳之后又不是不漱口!又不是满口鱼腥!她又没碍着谁!却被人在自己殿外吐了一地!

咬着嘴唇,年贵人强忍着委屈道:“婢妾明白了,汪常在有孕期间,婢妾不吃鱼虾便是了。”

看着年氏那张满是委屈之色的脸蛋,胤禛皱皱眉头,只是不吃鱼虾而已,怎么年氏一幅委曲求全的样子?

宁嫔见状,微微含笑:“皇上,汪常在也是打潜邸出来的旧人了,侍奉皇上也已经七八年了,如今又怀有身孕。嫔妾想为汪常在请封贵人。”

听了这话,汪常在不禁有些惊喜,虽然早先宁嫔娘娘也说过这种话,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年贵人脸色嗖地一白,汪氏这个包衣贱婢现在就要与她平起平坐了?!年贵人心里一万个不服气。

胤禛略一思忖,道:“等分娩之后,再做晋封吧。”

听了这话,汪常在心里有些失望,终究她在皇上心中还是太没分量了。

年贵人却仍旧有些不甘,也就是说,等汪氏生下孩子,还是要封贵人?她得想个法子,早点封嫔,否则跟汪氏这等包衣出身的贱婢平起平坐,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宁嫔脸上带着微笑,“汪常在有孕辛苦,可否破例让她提前享用贵人的份例?”

这点小小要求,胤禛自然没有不允的,点头道:“也好,你回头禀报贤妃一声便是。”

宁嫔连忙点头称是。

汪常在连忙屈膝道:“多谢皇上恩典。”——汪常在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即使没有晋封,她也是板上钉钉的准贵人了。

胤禛淡淡“嗯”了一声,“好生养胎,若是缺了什么,只管跟宁嫔和贤妃说。”

这时候,苏培盛快步跑了进来,“万岁爷,怡亲王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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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零章、鞭打年氏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三八零章、鞭打年氏苏培盛快步跑了进来,“万岁爷,怡亲王求见。”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主理户部的怡亲王可说是已经忙到焦头烂额,这个时候求见,必有要事。

胤禛二话不说,便要起身回勤政殿。

宁嫔见状,赶忙起身欲恭送圣驾。一旁的年贵人却急了,皇上这一走,下回能说上话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想到此,年贵人便不再犹豫,上前道:“皇上,婢妾的二哥自幼习武,一直都盼着能为国征战,还请皇上允准!”

说着,年贵人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满脸都是恳求之色,“还请皇上成全哥哥的一片忠心!”

这一席话,年贵人说得突然又急促,甚至都来不及阻拦。

宁嫔惊愕地瞪大了眼,这个年氏莫不是疯了?!身为嫔妃,竟敢干政?!不由的,宁嫔心中泛起恐慌,脸色也一瞬间白了!她是清澜殿的主位,奉皇上旨意教导约束年氏,结果却教成这般样子!

看到皇上那嗖地铁青的龙颜,宁嫔也急忙跪了下来,“嫔妾没能教导好年贵人规矩礼仪,还请皇上降罪!”说着,宁嫔重重磕了一个头,心里只恨不得掐死年氏!

方才年氏的举动来得太突然,胤禛有些出乎意料,回过神来,心中腾地便窜起怒意,这个年氏!果然心里就只有他们年氏一族的荣华富贵而已!!

若不是老十三有急事求见,朕真想好好训斥惩戒年氏一通!

胤禛冷冷对宁嫔道:“那就加倍严厉管束!”

撂下这句话,胤禛拂袖而去。

年贵人愕然看着皇上含怒远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了不安,皇上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她又惹皇上不喜了吗?

可是——二哥弃笔从戎,请战西北,想要为国进忠,又何错之有?

年氏咬着嘴唇,眼中有些不服气。

看着皇上已经走远,年贵人这才失落得站起身来,才刚站直了身子,忽的便见一个巴掌朝她侧面袭来!!

“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响彻清澜殿。

这一巴掌力气极大,直扇得年贵人娇小身子随之一个趔趄,噗通一声,便倒在了坚硬的方砖墁地上。

年贵人只觉得脑袋里“嗡”地一声,仿佛马蜂炸了窝,又好似被烈火浇面,半边脸都火辣辣疼得厉害!连带着牙齿都隐隐作疼,口中有丝丝腥甜。

数息之后,年贵人才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

年贵人惊怒交加,抬头看着也同样一脸怒容的宁嫔,眼中有些不可置信,“你……你居然敢打我?!”——从小到大被千万娇宠的年贵人别说是挨耳光了,连汗毛都不曾被伤过!

这是年贵人有生以来,第一次挨打、第一次被掌嘴。

年贵人捂着已经肿胀起来的半边脸,气呼呼道:“宫里的规矩,连宫女都不许打脸,你居然敢打我的耳光?!”

宁嫔气得一幅恨不得杀人的样子,“规矩?!原来你还晓得宫里有‘规矩’二字?!那本宫倒是要问问你,后宫干政是什么罪名?!皇上没有立刻下旨将你打入冷宫,只让本宫加倍严厉管教,已经开了天恩了!!”

“本宫打你耳光,那也是奉旨管教!!”宁嫔冷冷呵斥,眼神跟刀子似的,只恨不得将这年氏给生生凌迟了!

宁嫔居高临下,指着年氏怒斥:“本宫已经忍你很久了!一进宫便整日风骚浪荡,竟追在御驾后头去勾引皇上!什么汉军旗书香门第?窑子里的姐儿都没你下贱!!”

年贵人到底长于富贵之家,何曾听到过这等污言秽语?登时一张脸紫涨发黑,羞愤气恼涌上心头,心口顿时一阵闷疼,一瞬间竟险些气得撅过去!

宁嫔却还远远没骂够,她指着殿外扬声道:“你不是很会勾引皇上吗?皇上还没走出太远,怎么不追了?!去追上去再勾引一次给本宫瞧瞧啊!”

“我——”年贵人气喘急促,她捂着那剧烈起伏的胸口,只觉得眼前的宁嫔此刻竟是如此狰狞可怖。

“贱人!!”宁嫔恨得牙根痒痒,皇上最近本来就心情不好,皇上若是因此迁怒与她,这清澜殿上下才真真是没好日子过了!

宁嫔眼里冒火:“你这小娘生的贱人也配封为贵人?!本宫这清澜殿都被你给染了下贱骚气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养了一只狐狸畜生呢!!”

说着,怒不可遏宁嫔拍案道:“来人!取藤条!给本宫狠狠打这个不知廉耻的畜生!!”

宫中的规矩是不许动用私刑,哪怕宫人犯了错,也必须交给慎刑司处置,更遑论是嫔妃了。然而,皇上临走前,命宁嫔加倍严厉管束。而用刑也是一种管束方式。

所以宁嫔才敢直接动刑!!

藤条质地坚韧、弹性极佳,因此打到人身上会有剧烈的疼痛,但即使以最大力气抽打,也并不会伤筋动骨,只伤皮肉而已。因此一直被用来惩罚不听话的孩子或者学生。

宁嫔一声令下,两个体壮的太监立刻将着瘦小的年贵人从地上架了了起来,毫不怜香惜玉便直接给摁在了一旁的春凳上!

年贵人惊恐中这才回过神来,宁嫔居然要对她动用私刑!!年贵人吓坏了,她急忙挣扎,然而太监的力气极大,死死摁住了她,让她无法动弹分毫!

“你不能这么对我!!”挣扎不得的年贵人惊吼道,然后年贵人瞪圆了双眸,那眸中满是惊惧。因为她看到林嬷嬷已经持着藤条走到了春凳前,扬起那细长的藤条!

在年贵人的惊愕与恐惧中,那藤条高高扬起,狠狠落下!

“啪”的一声闷响,藤条落在了年贵人的后臀上!

“啊!!”后臀上的剧烈疼痛,让年贵人惨叫了起来,疼得她小脸转瞬煞白。

林嬷嬷虽是女人,手上的力气却一点也不比太监小,她手中的藤条一下下不间断地重重甩在年贵人的后臀上。

“啊!!住手啊!”年贵人惨叫着嘶喊,“我是贵人!是皇上嫔妃,你们居然敢……啊!!”

然而行刑的林嬷嬷仿佛根本听不见这哀嚎似的,凛冽的藤条毫不犹豫、毫不迟疑,一记接着一记狠狠甩下!

年贵人奋力嘶吼、奋力挣扎,然后都只是无济于事。

年贵人不住地惨叫着,声嘶力竭,喊得声音都哑了,这疼痛来得太急促太剧烈!疼得年贵人里的泪水哗哗淌着。

起初年贵人还不住地申斥怒骂,但十几藤条不间断鞭打,打得她疼痛难耐,打地她再也不复往日骄傲自负的模样,口中哭喊着:“不要打了,我知道错了!!”

林嬷嬷这才暂且停了手,她看向宁嫔,露出请示之色。

宁嫔看着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年氏,脸上没有丝毫怜悯,她毫不犹豫冷笑着吩咐道:“接着打!”

宁嫔的吩咐对年贵人而言不啻是地狱,她吓得脸色惨白,急忙哭喊着求饶:“宁嫔娘娘饶了婢妾吧!婢妾知道了错了!”

宁嫔发出了“呵”的冷笑,她上前,一手抬起年氏那泪水横流的脸蛋,一边脸还紫涨高肿,这幅样子哪里还有平日里那副自以为是的狐媚姿态?

宁嫔死死捏着年氏尖尖的下巴,居高临下俯视年氏,冷冷问:“那就说说,你错在哪儿了?”

年贵人眼泪滚滚,呜咽道:“婢妾、婢妾……不该干政。”

“还有呢?”宁嫔脸色更显狰狞,声音冷漠。

年贵人咬了咬嘴唇,忍着心中强烈的屈辱,低声道:“婢妾不该……不该勾引皇上。”

第三八一章、高小荷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三八一章、高小荷年贵人咬了咬嘴唇,忍着心中强烈的屈辱,低声道:“婢妾不该……不该勾引皇上。”

宁嫔冷笑着,更加捏紧了年氏的下巴,迫使年氏抬起头与她对视:“你可知道,你是个下贱坯子、放荡贱人?”

这等污言羞辱,直教年氏心中羞愤难耐,但藤条带来的剧痛让她痛不欲生,只得忍着强烈的羞愤道:“婢妾知道了,婢妾以后会改的,求宁嫔娘娘饶了婢妾这次吧。”

宁嫔“嗤”地冷笑一声,“只有知错才能改错。你可真的知错了?”

年贵人含着泪花,呜咽着道:“婢妾真的知错了!”

宁嫔愉悦地打量着年氏这张狼狈的脸蛋,“那就大声告诉本宫,你是个下贱坯子、放荡贱人!”

年贵人泪眸愕然看着宁嫔,竟然要让她自己说出那等自辱之言!这简直是自己掌自己的脸?

见年贵人半晌不言,宁嫔脸上笑容瞬间散尽,露出了冷漠而狰狞了脸孔:“不说是吗?看样子本宫给你的‘惩戒’还不够啊!”

说着,宁嫔冷冷吩咐:“林嬷嬷,给本宫接着狠狠打!!”

“是,娘娘!”林嬷嬷立刻再度扬起了藤条,老脸上浮现狰狞之色。

年氏瞬间吓得魂不附体!不!她不要挨打了!那藤条比刀子还要狠厉,从皮到肉仿佛给生生撕开扭碎!简直是地狱般的折磨!

“不!不要!!”年贵人用嘶哑的声音疾呼求饶,“娘娘饶了婢妾吧!”

年贵人再度泪水滚滚,满脸都是哀求。

宁嫔冷笑着居高俯视,“那就大声说出来,你到底错在哪儿?!”

“我——”那样难以启齿的话,直叫年贵人羞愤欲死,然而林嬷嬷还高举着藤条,只要宁嫔一声令下,立刻便要再度打在她身上。

年贵人咬了咬嘴唇,打落牙齿和血吞,含泪道:“婢妾……是下贱……下贱坯子……是、是浪荡……贱人。”

这一瞬,年贵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只恨不得此刻就死去!

宁嫔却仍然不满意,他捏着年贵人下巴,厉声吼道:“大声点!本宫没听见!!”

年贵人眼泪簌簌,合上眸子,仿佛是豁出去一切似的,大声喊道:“婢妾是——下贱坯子、浪荡贱人!!”

一瞬间,宁嫔的脸上宛若冰雪消融,露出了温婉而和蔼的笑容,“知错了就好。”

这声音温柔细细,仿佛母亲在呵护幼童,语气里充满了宽恕的意味。

她松开了捏着年氏的下巴的手,取出绢帕仔细擦了擦,然后便像是丢脏东西的时候将那帕子丢弃脚下。

年贵人的下巴却还残留着嫣红的指头瘀痕,可见宁嫔方才捏得多么用力。

而年贵人却并不觉得下巴吃痛,因为后背与后臀那剧烈的疼痛早已盖过了一切,甚至盖过了她的尊严、她的骄傲。

年贵人颓然垂下头,泪水吧嗒吧嗒掉,仿佛是一只被玩坏的布偶娃娃。

宁嫔已经恢复了往日里温婉和气的面孔,她忙吩咐道:“去把本宫屋里那两瓶白玉祛痕膏取出来,赐予年贵人。这个年轻娇嫩的身子,可不能留下伤痕。”

然后又吩咐太监连春凳带年贵人一并抬了出去,抬去了东偏殿。

海常在和汪常在早在宁嫔发作之初,瞧着形势不妙,便悄然退下了。

只是汪氏到底好奇年氏如何了,便去了海常在西偏殿,开着窗户,瞅着正殿的动静。

正殿的殿门虽然紧闭着,但是里头传出来的年贵人的惨叫哭喊声还是传了出来。

汪常在心中冷笑,这下子年氏可算见识到宁嫔娘娘的手腕了!

海常在听着这个声音,又是痛快,又是有些不安,忍不住低声道:“宁嫔娘娘一气之下,该不会把年贵人打个好歹来吧?”

汪常在笑了:“你放心,娘娘心里有数。”

想着临走前,宁嫔那可怖的脸色,海常在还是有些担忧。

正在这时候,正殿殿门打开了,只见两个太监抬着春凳走了出来,那春凳上赫然趴着年贵人!

远远只瞧见年贵人的后背上已经渗出嫣红的血渍!海常在心惊不已,这还叫心里有数!对嫔妃私自动刑,而且还打得这么狠!宁嫔素日里那样温和,没想到也是一号狠人啊!

汪常在淡淡道:“只是被藤条打了几下而已,只是皮肉伤,不碍事。”

海常在勉强扯出个笑脸,着还叫“不碍事”?

“既如此,我就回后殿歇息了。”汪常在面带微笑,翩然告辞。

海常在忙亲自将汪氏送出西偏殿的殿门,目送她远去之后,不禁看了看东偏殿。此番宁嫔发作得太厉害,她还是离年氏远点儿吧,省得被牵累到。

看着东偏殿端出血水,海常在心跳慢了半拍,吓得脸色发白,急忙便跑回了自己殿中,殿门和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东偏殿中,伺候年贵人上药的宫女暮云与合璧脸色俱是双双煞白。方才二人也在正殿中,面对宁嫔狂风暴雨般的发作,二人都早已吓得呆若木鸡,眼睁睁看着年氏受罚受辱,一声不敢吭。

而年氏趴在床上,双眸空洞,只簌簌掉泪,一语不发。

合璧看着年贵人此时此刻的模样,心道再这么下去,前景不妙的又何止是贵人一人?年贵人出言干政,已经触怒了龙颜,日后只怕再难得宠了。

想到此,合璧咬了咬嘴唇,看着正在给年贵人缠纱布的暮云,心里有了计较。

正殿中,宁嫔心头的郁结一扫而空,此刻一脸舒畅。只是宁嫔也晓得自己这么做是有些后患的,得赶紧处理妥当才是。想到此,宁嫔吩咐道:“替本宫重新梳妆,本宫要去一趟碧桐书院。”

正梳着头,太监方朝恩进来禀报:“娘娘,东偏殿的宫女合璧求见。”

宁嫔眼角一瞥:“合璧?”

方朝恩笑着说:“就是那个长相俏丽,笑起来挺甜的丫头,原叫小荷,姓高氏。”

“是她呀。”宁嫔笑了,那个想个一门心思想爬床的宫女啊。这种宫女在宫里很常见,年氏蠢,竟看不出来。这高小荷倒是有些来历,云常在是她的表姐,高太贵人是她的姑母。也算是内务府世家之女了。

“让她进来吧。”宁嫔淡淡道,这高小荷怕是想要求她栽培。汪常在有喜不能侍寝,这个时候她正缺个能用的漂亮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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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二章、魔鬼宁嫔(上)

“奴才合璧给娘娘请安!”一进殿中,合璧便噗通跪下,重重磕头。

宁嫔居高临下打量着这个谦恭匍匐在地的宫女,那身躯还隐隐有些颤抖,她嘴角一翘,知道怕就好。

宁嫔慵懒地抚了抚鬓角:“抬起头来。”

合璧这才小心翼翼抬起自己的小脸。

小巧玲珑的鹅蛋脸,未施脂粉,却依然粉白玉嫩,一双柳眉不画而弯,一双小嘴儿不点儿朱。宁嫔看在眼里,心下满意,的确是个美人坯子,若是再好好打扮一下,丝毫不逊色云常在。

“本宫记得,你原来就叫小荷?”宁嫔微笑着问。

合璧点头:“是。”

宁嫔淡淡道:“年氏给你改这个名字虽说也不错,但跟姓氏连起来就有些不顺口了。”

合璧心中一紧,宁嫔娘娘果然对她的来历一清二楚。

宁嫔复又笑了:“不如本宫给你改个名字吧。”

听了这话,合璧大喜,连忙咚咚磕了两个头,磕得眉心都通红了,那张脸蛋更是激动得都泛红了,宁嫔娘娘这分明是要栽培她的意思啊!

宁嫔莞尔一笑,“小荷……小荷才露尖尖角。”宁嫔顿了顿,唔了一声,“树阴照水爱晴柔,不如你就叫晴柔吧。”

合璧……不,晴柔连忙再度磕头:“奴才高晴柔多谢娘娘赐名!”

宁嫔笑着颔首,“你若是好生打扮一下,会更赏心悦目的。”说着,宁嫔吩咐身旁的宫女,“去取宫粉胭脂和黛粉,赏赐给晴柔。”

晴柔又再度谢恩不迭。

心下大喜的晴柔倒是没忘了自己次来的目的,“奴才还要一时要禀报娘娘。”

“哦?”宁嫔露出疑惑之色。

晴柔低声道:“年贵人身边的伺候的暮云……就是原本叫云儿那个宫女,好几次都故意在年贵人跟前提及贤妃娘娘,似乎是蓄意想让年贵人妒恨贤妃娘娘。”

听了这番话,宁嫔脸色一沉。

此次新晋入宫的四个新人,年氏位份是最高的。而年氏身边却出现这么个蓄意挑唆的……

以当时的预料来看,年氏极有可能得宠。

若年氏得宠,敌对贤妃,那对谁是最有利的呢?

宁嫔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她看着紫禁城的方向,眼神冰冷。

看样子那位还没放弃啊!

“你随本宫去一趟碧桐书院!”宁嫔立刻道。

碧桐书院。

姚佳欣也才刚刚午睡醒,正想出去遛弯吹风,好清醒一下,宁嫔便来了。

只得打起精神接见。

听到宁嫔温言柔语,缓缓禀报,娓娓道来。

姚佳欣的脑子里已然被“卧槽”二字刷屏。

卧槽!

年氏居然敢干政!老娘这么得宠都不敢诶!

卧槽!

宁嫔居然用藤条鞭打年氏!

打得年氏哭得稀里哗啦,年氏还承认自己是“下贱坯子”、“放荡贱人”!

卧槽啊!

没想到宁嫔居然有鬼畜调教的本事!

姚佳欣看着宁嫔那温柔和善的脸庞,心中忍不住吐槽:你是魔鬼吗?

这样的魔鬼手段,除了“卧槽”二字,还真是无以形容她此刻内心的惊讶、惊喜、惊异和惊诧!

发明了“卧槽”二字的人,真真是人才啊!

至于哪个叫做晴柔的宫女所提供的消息,就简直是不值一提了。

不就是有个宫女可疑,似乎是故意挑唆年氏妒恨她吗?

丫的就算不挑唆,难道年氏就不妒恨她了?

那个晴柔的宫女颇有几分颜色,她跪在低声小声道:“年贵人一直认为,当初在汇芳馆生病是被您害的,还有之前被裁撤绿头牌,年贵人也笃定是您让宁嫔娘娘做的。”

姚佳欣:……这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啊!!

她险些要翻白眼,但还是忍住了,她可是端庄娴静的贤妃娘娘,怎么能翻白眼呢?

嘴里发出了“呵呵”两声皮笑肉不笑的声音,转脸笑着对宁嫔道:“还是你会管教人,经此一遭教训,年氏肯定会乖觉不少。”

年氏居然会服软,服软到承认自己是贱人荡妇。啧啧!

有句话说得好,能动手就别哔哔。

打,那是最管用的手段。

若是不管用,那是打得轻了!

这条手段适用于一切年龄段。

面对贤妃娘娘的赞许,宁嫔露出羞涩的神色,“贤妃姐姐过奖了,嫔妾也只是稍微管教一下而已。也是那年贵人身子骨太娇嫩,才打了十几藤条,就深刻认识到自己的过错了。”

十几藤条啊,听着是不多。

但是藤条这东西打人贼疼!

又是当成鞭子一般抽人,那定是非同一般的疼。

姚佳欣忽然想起来新加坡的鞭刑了,那也是藤条做成的鞭子,据说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五大三粗的壮汉都得疼得哭爹喊娘,多打几鞭子都能疼晕过去!当场休克。

当然了,宫里的藤条还没那么粗那么长,打得也没那么狠,而且年氏是穿着衣服挨打,受的伤其实也就是点皮肉伤,养几天就没事了。

但这份疼痛,绝对足以让年贵人痛彻心扉、记住一辈子。

啧啧,年氏貌似才十四岁吧?

未成年人啊,经历这等身体疼痛和心灵羞辱,估摸着要留下心理阴影了。

姚佳欣忽的想起宁嫔宫里还有个怀孕了的汪常在,连忙问:“没吓着汪氏吧?”

宁嫔笑了:“嫔妾怎么会让汪常在看到这些场面?”——而且汪氏也没那么胆小,她若是看在眼里,只会拍手称快。

姚佳欣安心地点了点头。

宁嫔又忙请示道:“贤妃姐姐,那……那个暮云该如何处置?”

姚佳欣沉吟了片刻,道:“其实也不打紧,盯着便是了。”

宁嫔微微一笑,“嫔妾明白了。”暮云不过就是个小卒子,杀了也没什么好处,不如留着,看她会跟什么联系,顺藤摸瓜,或许能有更大收获呢。

入了夜,四爷陛下一脸疲色地来到了碧桐书院。

姚佳欣见状,连忙上去伺候着宽衣,一边飞快禀报:“今儿午后宁嫔来了。为着年贵人的事儿,宁嫔气坏了,还叫人用藤条打了年氏好几下呢。”——这事儿动静那么大,注定是瞒不过四爷陛下的,与其等流言传到御前,被添油加醋,还不如主动禀报,还能美化一下。

宁嫔特特跑来她这里,显然也是求她帮忙善后的意思。

胤禛忍不住哼了一声,“是该叫她好好涨涨记性了!”——先前还只是举止不端,如今竟敢干政了!

姚佳欣忙柔声道:“宁嫔也是气坏了,这才做出不合宫规之举。”

胤禛摆了摆手,“是朕让她管教年氏的!虽说动了藤条,有些不合宫规之处……罢了,既然宁嫔打都打了,大不了朕不降年氏的位份了,让她思过便是。”

合着四爷陛下原本还打算降年贵人的位份?

降成年常在??

姚佳欣沉思了一下,狠狠揍一顿好,还是降为常在好呢?

她觉得还是揍一顿比较解气。

姚佳欣笑了笑:“宁嫔也是一时冲动,这不刚打完就跑来这里请罪了。”

胤禛淡淡“嗯”了一声,“是年氏举止太放肆,不怪宁嫔冲动。”

姚佳欣安心一笑:宁嫔鞭打年氏一事,算是成功揭过了,日后年氏就算告状,也告不赢了。

第三八三章、魔鬼宁嫔(下)

这一天,对年贵人而言,应该是这辈子最黑暗的一天了。

身体和心灵上双重折磨,让年贵人彻底崩溃。

年贵人趴在东偏殿的床榻上,低低呜咽着,就这么一直哭着,生生哭累了,带着泪痕睡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日暮西斜时分。

后背上传来的痛觉,依然是那么清晰。年贵人脸上还残留着干涸的泪痕,一双桃花眼已经红肿,一张小脸惨白得没有血色,看上去是那么娇弱楚楚,可怜不胜。

刚刚回到清澜殿的宫女晴柔端着温水走了进来,服侍年贵人洗了脸,低声道:“小主,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奴才给您端进来吧?”

年贵人咬了咬发白泛青的嘴唇,用沙哑低弱的声音道:“我不想吃。”

然后,被子底下却传出了咕噜的声响。

这昭示着这个身体的主人已经很饿了。

晴柔装作没听见,柔声劝慰:“您身子正虚弱,怎么能不吃饭呢?今儿的晚膳很是精致呢,奴才服侍您稍微用些吧。”

年贵人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晴柔知道这是默许了,便在床头支开一张小桌子,将几道精致的小菜一一从食盒中取了出来。

一叠白白净净的饽饽卷子,一碗红豆莲子粥,配一荤一素一汤三道菜,分别是荷叶粉蒸肉、清炒大叶芹和鸽子汤。尤其是那道鸽子汤,是加了红枣、枸杞、桂圆、党参,最能补气益血,最适合病后或者伤后之人服用。

闻着饭菜的香气,年贵人不禁更饿了。

晴柔忙先端起红豆莲子粥,吹了吹热气道:“贵人先喝口粥,润润喉吧。”

熬得软烂的红豆莲子粥一勺勺送进年贵人口中,素来挑食的年贵人今儿也不嫌弃菜色了,一声不吭大口吃着。

很快,小桌子上的饭菜便享用了泰半。

吃饱喝足之后,年贵人这才想起,那鸽子并非贵人份例里食材,忍不住问:“这鸽子汤……”

晴柔一边收拾着饭桌,一边儿道:“小主放心,奴才特意打点了膳房,让掌勺公公给您每日烹一盅补气血的鸽子汤。”

年贵人想着自己背上的伤痕,不由咬住了嘴唇,沉默以对。

正在这时候,林嬷嬷板着脸走了进来。

年贵人一看到林嬷嬷,身子不由地颤抖了一下,身躯瑟缩,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林嬷嬷的目光瞥了榻上趴着的年贵人一眼,不疾不徐屈膝行了一礼,“宁嫔娘娘来看望贵人了。”

话音刚落,便听得吱呀一声,太监方朝恩弓着身子扶着宁嫔的手,走进了年贵人的内室。

看到宁嫔的一瞬间,年贵人控制不住地簌簌颤抖了起来!

此刻,在年贵人眼中,宁嫔简直就是个恶魔。

年贵人脸色煞白,牙齿咯咯咯打颤,她忽的想起,自己见了宁嫔应该行礼才对!便强忍着后背的疼痛,撑着爬了起来。

宁嫔却微微一笑,快步上前,一只手轻轻摁在年贵人的肩膀上,“受了伤,就不要拘礼了。”

宁嫔笑容和蔼,话语也分外温柔,但年贵人并没有得到安抚,反而更加惊恐,双眸颤抖,红肿的眼睛里再度有了泪花。

“宁、宁嫔娘娘……”年贵人声音颤抖。

宁嫔抬起那带着金累丝护甲的手,抚摸着年贵人那苍白而细腻的小脸蛋,“瞧你这样子,可真是惹人怜爱。”

宁嫔满脸都是怜香惜玉的神色,她的手温柔无比地抚摸着年贵人的脸颊。

宁嫔愈是温柔,年贵人越是惊惧,一时间吓得魂不附体,生恐宁嫔突然反手给她一个耳光,或者是再让林嬷嬷毒打她一顿!

年贵人眼泪簌簌滚落,“宁嫔娘娘……婢妾真的知错了!求您宽恕。”

宁嫔脸上露出了心疼的神色,“你要是早这么懂事,本宫又怎么舍得打你?”

年贵人身子已经在簌簌颤抖,她急忙哆嗦着道:“是,从前都是婢妾太不懂事了。”

宁嫔含笑颔首,“这宫里人人都晓得,本宫是最会疼人的了,平日里莫说打人了,连重话都很少说。今日打你在身上,本宫也是心疼得很啊!”

宁嫔叹着气,满是怜悯之色。

年贵人身子颤抖地更加厉害了。

“你放心,”宁嫔的声音温柔涓涓,像是慈母一般,“只要你以后乖乖的,本宫自会疼你。”

年贵人急忙点了点头,一幅乖巧模样。

宁嫔微笑颔首,“你这几日暂且就好好呆在偏殿养伤,若是缺了什么,只管使唤晴柔去正殿告诉本宫。”

听了这话,年贵人不由一怔,晴柔是谁啊?

宁嫔忙指着旁边那宫女道:“就是你身边的合璧,这个名字不好听,本宫给她改了名了。”

年贵人有些怔怔,她不大理解宁嫔给她身边宫女赐名的用意,她也不敢追问,急忙道:“娘娘改得极好。”

宁嫔笑容可掬,“你只管好好养伤,等身子养好了,才能承宠。”

一听“承宠”二字,年贵人身子又是一颤。

宁嫔又道:“虽说皇上发话,叫敬事房撤下你的绿头牌。但是你放心,等你养好了身子,本宫自会为你求情。”

听了这话,年贵人一脸绝望,皇上撤了她的绿头牌?!这可与当初宁嫔裁撤绿头牌截然不同,这表示……皇上已经厌弃了她吗?!

看着年氏那一脸的绝望,宁嫔愉悦地笑了。

“别担心,这只是一时的。”宁嫔甚是和蔼地安慰着年贵人,“皇上重视规矩,你一时糊涂干政,皇上总要略施薄惩。就跟本宫打你是一样,都是为了你好。”

想到那顿毒打,年贵人身子瑟缩成一团儿,可怜兮兮的。

宁嫔温柔细细道:“只要乖乖的,知错改错,不论皇上还是本宫,都会宽恕你的。”

年贵人飞快点头,用颤抖的声音道:“婢妾一定乖乖的,婢妾以后什么都听娘娘的!”

“安慰”了年贵人一通,宁嫔便离开了东偏殿。

见宁嫔终于走了,年贵人颓然软倒在了榻上,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皇上已经厌弃了她,宁嫔又如此可怖……她以后该怎么活下去啊!

年贵人咬着嘴唇,再度簌簌落泪。

第三八四章、强扭的瓜不甜

随着年贵人身体渐渐康复,前朝对于西北一事的安排也已经尘埃落定。

四爷陛下钦点怡亲王允祥为征西大将军,讨伐策妄阿拉布坦,并驳回了年羹尧“弃笔从戎”折子。年家的一系列造势安排,都是白忙活一场。

在后宫的年轻嫔妃们翘首以盼中,皇上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召幸。

只不过年贵人受了伤,兰答应病体未愈,都不能侍寝。故而“温柔体贴”的宁嫔趁着皇上驾临清澜殿,特特命宫女晴柔奉茶,并强烈举荐枕席。

于是,清澜殿便多了一位官女子。

过了没多久,官女子高氏被晋为答应。

然后,宁嫔便带着这位身份焕然一新的高答应来到碧桐书院请安。

记得上次见到高答应的时候,她还是伺候年贵人的一个二等宫女。如今摇身一变,也成为后宫嫔妃的一员了——虽然还只是最末等的答应。

这女人打扮跟不打扮,着实是相距甚远。记得那日这晴柔前来揭发,在姚佳欣的印象里,还只是个标志些宫女,没想到换上光鲜的衣裳,脂粉略施,便已经是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了。

“答应高氏参见贤妃娘娘!”新晋的高答应恭恭敬敬行礼。

姚佳欣笑着点头,对宁嫔打趣道:“你倒是好眼光。”——从宫女里发掘出了这么一位美人儿。

宁嫔笑容可亲:“贤妃姐姐有所不知,这高答应是云常在的表妹,还是高太贵人的亲侄女,这内务府高家出美人啊。”

高家?姚佳欣一怔,不由想起了乾隆朝第一位皇贵妃——慧贤皇贵妃了。难不成与这位高答应是同族?啧啧,这个高氏——搁在四爷陛下后宫,只能当个答应,日后撑死也就是个常在贵人之流,可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姚佳欣问:“那年贵人……”这高氏先前可是伺候年氏的宫女,以年氏的性子,能够忍受昔日婢女,如今也与她一般成为清澜殿的偏位嫔妃?

宁嫔笑了,笑容中带着得意之色,“贤妃姐姐放心,如今年贵人可懂规矩了。”

“哦?”姚佳欣露出了好奇的神色,被宁嫔一顿藤条,年氏居然学乖了??

高答应温顺一笑,道:“年贵人对婢妾很是和气呢。”

曾经的年贵人可当真不好相与,但如今的年贵人已经被宁嫔吓破了胆,整日瑟缩在偏殿,什么事儿都不敢惹。高答应心道,这位宁嫔娘娘的手腕可真真是不可小觑啊。

宁嫔又道:“嫔妾已经向皇上为年贵人求了情,年贵人的绿头牌已经挂回去了。”

宁嫔做主位做到这个份儿上,也算是无可挑剔了。姚佳欣笑了,宁嫔这一求情,就更会让四爷陛下觉得宁嫔为人宽和。

正说着话,王以诚快步进来禀报:“娘娘,懋嫔求见。”

姚佳欣忽然想起一件事,搬出万方安和避疾的兰答应貌似日前已经痊愈,敬事房也把兰答应绿头牌挂回去了。只怕懋嫔是这事儿来的。

姚佳欣蹙了蹙眉。

宁嫔见状,笑着说:“嫔妾听郭贵人说,这兰答应温柔乖巧,不如就让她去嫔妾宫里吧。”

姚佳欣笑了:“你宫里已经住了一个贵人、两个常在一个答应了,不嫌多啊?”

宁嫔笑靥明媚:“人多热闹,嫔妾喜欢热闹。”

姚佳欣略一忖,宁嫔那儿虽然拥挤,但想来兰答应还是乐意的。

于是她欣然允诺,然后亲口告知懋嫔,你来晚了,宁嫔已经把兰答应给讨走了。

瞬间懋嫔一张老脸都青了,“宁嫔妹妹宫里已经有那么多年轻漂亮的,怎么竟还要与本宫争抢一个兰答应?!”

宁嫔含笑款款:“懋嫔姐姐说‘争抢’便是不讲理了,当初可是姐姐你舍弃了兰答应,把她从万方安和赶了出去。”

懋嫔脸色涨红,强词夺理道:“她……她那是出去避疾!如今病好了,自然应该回万方安和!”

没用的时候一脚踢出去,有用了便要接回来。懋嫔这人还真是……姚佳欣摇了摇头,“好了,你们别争了!”

姚佳欣正了正脸色:“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还是问问兰答应自己,愿意去哪个宫吧!”

懋嫔露出不满之色,“哪能让她一个小小答应挑拣主位?这岂不是乱套了?!”

姚佳欣腹诽:看样子懋嫔也清楚自己对人家刻薄啊!若是让兰答应自己选,她肯定不乐意回万方安和。

懋嫔急忙道:“娘娘,宁嫔的清澜殿已经原本就住了年贵人、汪常在和海常在三个,如今又添了一个高答应,前殿后殿偏殿都住满了!反倒是嫔妾的万方安和还空落落的呢。”

姚佳欣无语,你要是不把兰答应赶出去,岂会空落落的?

懋嫔又道:“若宁嫔非要抢嫔妾宫里人,除非她用高答应交换!”

交换你妹的!这是大活人!你当是在玩好友买卖呢!

侍立在宁嫔身侧的高答应露出了紧张兮兮的神色,宁嫔固然是厉害角色,但只要不与她作对即可。而这位懋嫔娘娘才真是刻薄寡恩之人!她宫里死了一个春氏,撵走一个兰氏!高答应可不想做第三个倒霉答应!

高答应可怜兮兮看向宁嫔,“娘娘——”

宁嫔皱了皱眉头,她看着一幅无赖样的懋嫔,倒真有些头疼了,便看向贤妃:“还是请贤妃姐姐做主吧!”

姚佳欣:……mmp

忽的,她脑子灵光一闪,便淡淡道:“既然僵持不下,那就让兰答应继续住在含晖阁吧!搬来搬去的也是费劲!”

懋嫔杵着脸,一幅仍然十分不满的样子,“娘娘!”

姚佳欣无奈地摆了摆手:“好了,这兰答应才刚病愈,也不宜来回搬迁,先让她在含晖阁将养着吧!”

反正先拖着就是了。

“本宫乏了,你们都退下吧。”姚佳欣不容分说,便直接端起茶盏,表示送客。

懋嫔走出碧桐书院,愤愤瞪着宁嫔武氏。

宁嫔却露出了温婉的微笑,“贤妃娘娘说得对,强扭的瓜不甜。懋嫔姐姐何必强求?这宫里年轻漂亮的宫女多了去了,姐姐何必执着于兰氏?”

这话让懋嫔心下一动,忽的又想到,皇上好几月都不见得去她那儿一次,她就算是想举荐宫女枕席,也没机会啊!懋嫔老脸上满是苦恼之色,她曾经举荐过宫女玉珠,只可惜是个废物,不但不能取悦皇上,反而惹了皇上不喜!

这一刻,懋嫔真想问问宁嫔是怎么把高答应举荐上龙床的。却又不肯对宁嫔低头求教。懋嫔愤愤跺了跺脚,拂袖而去。

看着懋嫔愤然远去的背影,宁嫔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让自己厌恶的人吃瘪,果然令人心旷神怡。

第三八五章、甜心午餐

紫禁城,景仁宫的一处暗房。

这里没有窗户,没有一丝光线可以照射进来,明明已经是秋日,这里却分外闷热。——因为有一盆炭火烧得滚烫,将那烙铁烧得通红。

“啊!!——”

凄厉的惨叫声,仿佛要震破耳膜。

叫声伴随着一股子微焦的肉香。

一个披头散发,浑身伤痕累累的女子瑟缩着蜷缩在角落里,大吼大叫:“我都已经招供了!我没有在娘娘的药里动手脚!我只是听从皇上的旨意,将娘娘一举一动上报罢了!!”

蕙纕姑姑手持着通红烙铁,炭火的红光映得她一张脸愈发狰狞,她咬牙切齿,一幅择人而噬的可怖模样,“我还真没想到,你倒是挺能熬刑的!”

蕙纕姑姑扬起通红的烙铁,冷笑连连:“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啊!——”惨叫声再度响起。

浓浓的肉香在这狭小的暗室内弥漫开来。

很快,一份令皇后满意的供词终于呈到了她面前,上头还落着鲜红的指印。

皇后脸色依旧苍白,斜倚着蟒缎引枕,迫不及待道:“胡忠良,你立刻去一趟圆明园,亲自将这份供词呈到皇上面前,将此事一五一十禀报!”

首领太监胡忠良双手接过那供词,一幅忠心耿耿的模样:“主子娘娘放心,奴才这就去!”

圆明园九州清晏。

姚佳欣命小厨房新制了些咸口的小饼干,并一盅润肺的雪梨汤,亲自送到了四爷陛下的寝宫。

小饼干没什么稀奇,成分很简单,无非就是面粉、盐和少许牛乳,根据个人口味的不同,姚佳欣又加入了捣碎的榛子。

除此之外,又在形状上稍微费了些心思。她特意让造办处雕了一批新式模具,其中有小猫小狗小兔子形状的,那是专门给弘小旭的,还有一些吉祥纹样的模具,有灵芝、蝙蝠、祥云等。

送给四爷陛下的小饼干,当然是是后者。

造办处木匠的手艺真是没得说,祥云小饼干上的云纹纹理细腻,灵芝蝙蝠更是栩栩如生。

四爷陛下咔吧咔吧,不一会儿便清了盘,然后喝着雪梨汤滋润一下吃多了饼干而干燥的喉咙。

雪梨汤清甜,胤禛心里也甜滋滋的,恬儿的新鲜花样儿真是越来越多了,口中还残留着榛子香,这种味道,朕并不讨厌。

其实饼干里加入蔓越莓口感会更好些,蔓越莓这种东西,并不是只有国外才有,在东北地区有野生蔓越莓,口感上会更酸一些。

不过四爷陛下不喜欢吃酸,因此她只能在小饼干中加入些干果,增加香酥口感。而且很多干果都有补脑的功效,四爷陛下每天要批阅那么多奏折,脑力消耗极大,正需要补脑。

不过四爷陛下不喜欢过于油腻的核桃,姚佳欣就只能选榛子、腰果、甜杏仁了。试过几次之后发现,四爷陛下最喜欢榛子口味的小饼干。

虽然四爷陛下在吃上头从不明言,但脸上那愉悦的表情总是骗不了人的。

作为一个吃货,姚佳欣对这种表情最敏感了。

其实四爷陛下真的很挑食,甜的不喜、酸的不吃、麻辣免谈,厌恶膻腥、油腻等一切重口味的东西!——其实这样的饮食习惯也没什么不好,只不过会失去很多乐趣。

因此给四爷陛下送汤水点心,可发挥的空间就着实不大了。

喝光了一大盅雪梨汤,胤禛擦了擦嘴角,那眼角瞥了旁边那托腮凝视的女子一眼,淡淡道:“总盯着朕作甚?”——从朕开始吃点心,恬儿便一直目不转睛盯着朕——就算是太爱慕朕了,当着底下奴才的面儿,这不太好吧?

胤禛面带嗔怪,心下却是无比雀跃的。

盯着四爷陛下作甚?那自然是吃货为了研究一下自己的成果啊。

姚佳欣腼腆地笑了笑。

这赧笑,被胤禛当做是害羞,他挥了挥手屏退左右,这才一把将姚佳欣揽入了怀中,附耳低语:“恬儿待朕的心意,朕一直都明白。”

这柔情脉脉的语气……明白个毛线球啊。

为毛她回回送餐,四爷陛下都当成了甜心午餐??

好吧,其实她的确也有勾搭一下的心思啦。

于是也不反驳,低头依偎在四爷陛下怀里,娇滴滴道:“皇上喜欢就好。”

胤禛低头亲了亲那羞涩的小脸蛋,毫不犹豫道:“朕当然喜欢恬儿了。”

姚佳欣:oo我说得是饼干……

鸡同鸭讲啊有木有?

而且饼干又不是只为四爷陛下一个人而苏,弘小旭也很喜欢吃小兔叽小饼干啊。

总之,这殿中气氛隐隐有些升温,胤禛怀抱娇人,低声道:“今晚……”胤禛脑子里开始勾勒出美好的画面。

然鹅……煞风景的人打断了胤禛的畅想。

总管太监张起麟在帘子外扬声禀报:“万岁爷,景仁宫首领太监胡忠良求见!”

此话一出,姚佳欣为之一愣,胡忠良?皇后的首领太监??不是跟着皇后一起回紫禁城了吗?都快一年了,这个时候突然来到园子……

姚佳欣抬头看了四爷陛下一眼,只见四爷陛下神情淡然,仿佛是已经料定了的样子。

胤禛旋即松开了手,整肃衣冠,端坐威严。

仿佛刚才调情脉脉的人不是他。

姚佳欣也忙坐直了身子,理了理鬓角,仪态端庄而优雅。

那胡忠良是个国字脸一幅忠厚相的太监,弓着身子走进来,噗通跪地磕头,“奴才胡忠良给万岁爷请安!”

胡忠良自然也看到了坐在一旁的贤妃,连忙道:“贤妃娘娘金安。”

胤禛淡淡睨了胡忠良一眼,“说罢,事情如何了?”

胡忠良没有立刻回话,而是抬头看了一旁的贤妃一眼。

姚佳欣撇嘴:瞅个毛线啊!

胤禛淡淡道:“直说无妨。”

“嗻!”胡忠良应了一声,“那兰茝细皮嫩肉,熬不住刑,没怎么拷问就招供了。”

胤禛脸色依旧淡淡,仿佛是早就猜到一般。

姚佳欣却吃了一惊,兰茝?不是皇后身边大宫女吗?而且似乎还是从雍王府带进宫的老资历宫女,好像都快满二十五了吧?难道兰茝背叛皇后了?

第三八六章、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降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三八六章、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降胤禛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姚佳欣那惊讶的小脸,继续保持威严,板着脸问:“兰茝全都招供了?”

“是。”胡忠良恭恭敬敬跪在地上,“兰茝昨儿就招供,她是听命于万岁爷,将皇后娘娘一举一动悉数上报。”

听了这话,姚佳欣顿时卧了个槽,四爷陛下监视皇后?!

额……貌似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胡忠良再一次瞅了瞅贤妃娘娘。

姚佳欣露出不满之色,狠狠瞪回去,你瞅个啥!

胡忠良低下头道:“不过皇后娘娘并不相信,因此命蕙纕继续拷问,严刑之下,兰茝今儿又招供是贤妃娘娘指使。”

姚佳欣:卧槽!!

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降啊!

“这是屈打成招的供词,请皇上御览。”胡忠良从袖中取出那份供词,呈递了上去,“在这份供词上,兰茝招认为贤妃娘娘钱财所惑,为其效力,所收受贿赂共计一千五百两。”

姚佳欣:一千五百两啊!老娘才不舍得拿来收买这么个宫女呢!

胡忠良继续道:“兰茝将银子悉数寄回家中,让家中父兄为她置办良田,动静太大,被蕙纕发现,这才暴露了。”

胤禛眉头一拧,这个奴才未免太不谨慎了!

“而且……兰茝在酷刑之下,还招认是受到贤妃娘娘驱使,在皇后娘娘的药里动了手脚,这才导致皇后娘娘一直病势缠绵至今。”胡忠良娓娓陈述。

胤禛却听得火冒三丈,看着供词上所述之处,不由一巴掌将这份供词拍在了紫檀龙纹几上!

这声音之响亮,让姚佳欣的小心肝都跟着颤了一下。

胡忠良也惶恐地匍匐在地,连忙咚咚磕头,“皇上息怒!”

胤禛深吸一口气,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她若招认是听朕吩咐办事便罢了!可她居然敢攀诬贤妃!着实不可恕!!”

话说到最后,已经饱含杀意。

胡忠良忙道:“万岁爷的意思,奴才明白了。奴才会处理妥当,请万岁爷放心。”

胤禛神色冷肃:“处理得干净点。”

“嗻!”胡忠良应了声,便躬身退下了。

姚佳欣:……很明显,皇后身边的头号太监也是一个隐藏了许久的细作。她很想问,皇后身边人到底还有几个是真正忠于皇后的??

胡忠良退下后,胤禛便恢复了温和的表情,他连忙安慰道:“恬儿放心,宫里有不少粘杆处的人手,这点小事,胡忠良还是能能办好的。”

姚佳欣:她自然不担心这点。

只是……

还是有许多疑惑之处,忍不住问:“那个兰茝真的在皇后娘娘的药里做了手脚吗?”

胤禛淡淡道:“当然没有!朕只吩咐她监视而已。”

姚佳欣“哦”了一声。

胤禛复又道:“药里没有被动手脚,只不过,那药根本治不好皇后的病罢了!”

姚佳欣:……也就会说是陶院令开的药本来就不对症?还是皇后的病本来就治不好??

其实她也猜得出来,四爷陛下命院令陶乾为皇后诊治,这位陶院令才是导致皇后病重难愈的真凶。

“那皇后娘娘的病……”当初果然不是意外染病吧?

胤禛神情淡漠,“已经迟了,她的病是无论如何也治不好了。”——从一开始,朕就让陶乾直接损了皇后身体的根源,因此回宫后皇后所服的虽然是极好的补药,但也补不回那虚亏了。

所以,皇后后半辈子永远都是个病秧子了。但只要静心调养,不嗔不怒,于寿数并无太大妨碍。但皇后的性子……怕是难以静心啊!

姚佳欣没有继续追问,她已经大致明白了。

胡忠良马不停蹄回到紫禁城,便立刻回到景仁宫回禀。

“皇上已经下了口谕,命慎刑司审讯兰茝,明日慎刑司就会来将人押走。”胡忠良如是道。

蕙纕狠狠啐了一口,“这个背主贱奴,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胡忠良眼珠子一转,“奴才就是担心,去了慎刑司,兰茝会反口。”

皇后坐在凤椅上,苍白的脸上露出狰狞之色,“她已经招供画押,还想改口?迟了!”

胡忠良道:“那兰茝身上的确留下了不少伤痕,她若说是被屈打成招——皇上又素来宠爱贤妃,贤妃在园子里一吹枕边风,只怕……”

听了胡忠良这番话,皇后气得胸口一阵剧烈起伏,“贤妃这贱人!狐媚惑主,毒害本宫!若换了是在寻常人家,谋害主母的妾室,乱棍打死都是轻的!可偏偏——”

皇后一阵气结,偏偏皇上这般宠妾灭妻!若非皇上纵容,贤妃焉有胆量谋害本宫?!

蕙纕见状,忙快步上前,轻轻抚着皇后的胸口,“娘娘息怒!兰茝可还有父兄族人呢!奴才必让她不敢改口!!”蕙纕露出了恶狠狠的神色。

皇后气息这才匀和些,她咬牙切齿道,“去告诉兰茝,她若敢反口,本宫必叫她九族满门不得好死!”

“是!”蕙纕重重应了声,便飞快去了暗房。

翌日。

胡忠良一脸惊慌地跑进内殿,“娘娘,不好了!奴才今早去暗房提人,结果才发现兰茝已经死了,身子都凉了!”

“什么?!”正侍候皇后吃药的蕙纕姑姑露出了愕然的神色,“我昨晚从暗房离开的时候,她还好端端的呢!”

听了这话,胡忠良冷哼:“好端端的?只怕不是吧?老奴听底下人说,昨晚蕙纕又严刑折磨兰茝至后半夜。”

蕙纕脸上微露恼色,“她背叛主子娘娘!奴才气不过才要给她些教训的!”说着,蕙纕急忙跪下,抬头仰望着皇后:“娘娘,奴才是下手狠了些,但都只是些皮肉上,不至于要了兰茝的命!”

皇后苍白的脸上透着铁青,“那她怎么会死了?”

蕙纕急忙道:“或许、她……是自尽的。”说着,蕙纕急忙笃定地道:“她肯定是自尽的!”

胡忠良躬身道:“奴才检查过了,兰茝并非自尽。兰茝左胸肋骨断了一根,似乎是刺进了内脏中,这才毙命。”

听了这话,蕙纕脸色一白,她的确有对兰茝拳打脚踢、棍棒加身,难道就是那时候……

胡忠良又急忙道:“主子娘娘,慎刑司那边马上就要来提人了,您看着这——”

蕙纕一脸惶恐,生恐皇后娘娘把她交出去!

皇后脸色难看至极,“就说是畏罪自尽了!”

蕙纕暗暗松了一口气。

胡忠良叹了口气,“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奴才这就去处理一下伤口,做出畏罪自裁的样子来。”

说着,胡忠良飞快去办事了。

蕙纕还跪在地上,惶恐不安地看着自己的主子皇后娘娘。

皇后怒目一瞪,扬起巴掌便狠狠甩在蕙纕脸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皇后身子病弱,这一巴掌的力气并不算太大,然后蕙纕作为中宫第一心腹,从未挨皇后的打,更何况是耳光了。挨了这一记耳光的蕙纕匍匐在地,连连磕头,咚咚咚,生生磕破了额头,满头鲜血。

“奴才真的不是故意的!”蕙纕额头上的血混合着泪水一通滚落,惨兮兮的模样。

皇后看在眼里满是厌恶,“滚出去!”

第三八七章、宁嫔的调教手段(上)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三八七章、宁嫔的调教手段秋日的清晨,有些冷肃。

坐在小肩舆上的年贵人不由紧了紧身上的蟹壳青暗纹妆缎斗篷,抬肩舆的太监脚步稳健,很快便抵达了清澜殿。

年贵人在宫女暮云的搀扶下下了肩舆,回到了东偏殿中。

精致的早点很快摆上了桌,年贵人飞快吞咽,待会儿还要去正殿给宁嫔请安呢。

终于恢复侍寝的年贵人,不是没想过借机状告宁嫔对她动用死刑。

但年贵人也只是想想,她不敢开口。她从前又不是没告过宁嫔的状,结果皇上不但不信,还让宁嫔严厉管教她。更何况她也没证据证明宁嫔打了她,那白玉祛痕膏的效用极好,她的后背上已经找不出丝毫被藤条毒打过痕迹。

皇上不会信她的……年贵人心中凄凉地想着。

想着想着,年贵人不由再度想起那碗苦药——那真的只是补药吗?

站在一旁的暮云见年贵人已经不再用餐,忍不住道:“小主,那高氏一转眼竟成了答应,这简直是打您的脸啊!”

年贵人一脸颓然,“这明显是宁嫔扶持的,我又能怎样?”

暮云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年贵人,贵人的性子明明是最不好相与的,自从挨了宁嫔的一顿打,竟变得如此怯弱?

暮云暗暗苦恼,这么下去,还怎么能成事?

只见年贵人从抽屉中取出一封已经写好了的信,吩咐暮云:“这封信交给文渊阁的管事徐公公,让他转交我二哥即可。”说着,年贵人又拿了一锭银锞子给暮云打点之用。

暮云心道,昨儿年贵人把所有人都斥退,独自一人写了半晌家信,莫不是想让娘家替她使力?

“是,奴才明白了!”暮云一瞬间有了斗志。

见暮云离开,年贵人苦笑着叹了口气,她虽不知这暮云到底是谁派来的人,但肯定是不安好心的。

二哥一心想征战西北,她这个妹妹不得宠,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年贵人面露苦涩,若不是为了二哥,她也不会受到宁嫔的折磨。虽然事后,宁嫔对她百般温和,但年贵人只觉得惊恐万分。

宁嫔,实在太可怕了。

想到那日的痛,年贵人不由抱紧了自己纤瘦的身子,瑟瑟发抖。

此刻的年贵人,端的是弱小无助。

年贵人深吸一口气,压下恐慌,略整了整仪容,便飞快往正殿去了。

清澜殿如今是园子里最热闹一处殿宇了,有孕的汪常在暂且获准不必请安,但又多了一个年轻娇嫩的高答应。

海常在与高答应看到年贵人来到廊下,忙齐齐见了个常礼。

没了汪常在冷嘲热讽,廊下到也安生。

高答应曾经是年贵人身边的宫女,出身寒微、位份也低微,自不敢惹是生非,想到昨夜是年贵人侍寝——心道皇上到底还是喜爱美色的,年贵人犯下的可是干政之罪,若换了旁人,只怕要彻底失宠了。

很快,首领太监方朝恩走了出来,客客气气请三位小主进殿。

宁嫔还是一如往常笑脸温和,与那日发话毒打年贵人的宁嫔简直判若两人。

“本宫听说含晖阁的兰答应最近与你表姐云常在走得很近。”宁嫔看着高答应,若有深意地道。

高答应有些惶恐,急忙要撇清自身:“云常在只是婢妾的远房表姐罢了,婢妾与她并不熟。”——宁嫔发作起来是什么样子,高答应可是见识过年贵人背上累累伤痕的人。

宁嫔笑了:“本宫就是随口问问。”——那云常在与高答应的确不是嫡亲表姐妹,但也不算远房。看样子这兰氏是想去裕嫔那儿了,罢了,只要别便宜了懋嫔就成。

高答应忙低下了头,若换了是她,她也想去裕嫔手底下。谁不知道宫里这几位嫔主娘娘,就属裕嫔最好脾性?

到底还是表姐有福气,做了映水兰香的偏位嫔妃。上个月足足侍寝了三回呢。

想到这里,高答应不禁有些羡慕。

“前些日子,本宫瞧见你给汪常在腹中的孩子做了一身小衣裳。”宁嫔微笑着道。

高答应这才松了口气,含笑谦柔地应了一声“是”,“这是婢妾对汪姐姐的一点心意。”

旁边海常在立刻笑着称赞:“高答应的女红极好,上头绣着的金龙栩栩如生。”——所用的金线还是高答应自掏腰包弄来的呢。

“海常在过奖了。”高答应连忙自谦。

宁嫔笑脸温柔:“天冷了,本宫正打算给六阿哥做一身秋衣,只是本宫眼神不济,怕是绣不好。

见状,高答应立刻道:“若娘娘不嫌弃婢妾针脚粗陋,婢妾愿为娘娘尽心绣制。”

宁嫔满意地点了点头,便叫人取出一匹宝蓝色的素锦,以及一份女红图样,并告知她六阿哥身量尺寸,让高答应依样绣制。

“你只管慢慢绣着,慢工才能出细活。”宁嫔谆谆叮嘱。

吩咐罢了,宁嫔这才推说累了,让众人退下。

一直被忽视的年贵人暗暗松了口气,正要退下。

然而宁嫔却忽的冒出一句:“年贵人留下。”

年贵人瞬间浑身汗毛倒竖,几乎要颤抖起来。宁嫔都要折磨她了吗?!

海常在与高答应忽视一眼,便规规矩矩退下了。

年贵人看着慵懒坐在罗汉榻上的宁嫔,声音不禁有些颤抖了:“娘娘……”

宁嫔看着年氏那惶恐惊惧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本宫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

年贵人咬着发白的嘴唇,宁嫔可比老虎可怕多了!

宁嫔指了指自己坐着的秋香色蟒缎条褥,旁边还有大片空余,她笑容温和:“离得那么远作甚,来本宫身边坐。”

年贵人身子一抖,急忙道:“婢妾不敢!”

宁嫔脸上的笑容瞬间散尽,语气也嗖地阴冷了起来:“过来、坐下!”

见宁嫔变了脸,年贵人抖若筛糠,再不敢拒绝,连忙上前,侧着身子,小半边屁股轻轻落在那条褥上,“谢娘娘赐座。”

宁嫔看着坐在自己身旁,身躯纤细婀娜的年氏,再度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昨儿是你侍寝。”

年贵人脸色一白,诚惶诚恐点了点头。

宁嫔挑了挑眉,压低声音问:“昨晚,皇上幸了你几回?”

第三八八章、宁嫔的调教手段(下)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三八八章、宁嫔的调教手段“昨晚,皇上幸了你几回?”

忽的听到这样的问话,让年贵人不由一滞,脸上隐隐臊红。

这样羞涩的反应,换来的宁嫔的阴冷的目光,“哑巴了不成?!”

年贵人身子一颤,忍着羞耻,从贝齿缝里挤出两个字:“两回。”

“两回?”宁嫔眉毛一扬,一手挑起了年氏那张娇羞动人的小脸蛋,“瞧着你这张娇媚的脸蛋,昨晚肯定又勾引皇上了吧?”

年贵人急忙摇头,用颤抖的声音道:“没有!婢妾没有勾引皇上!”

“嗤!”宁嫔发出冷笑,“你若没有勾引皇上,皇上怎么会幸了你两次?!”

“我……”年贵人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这种床笫之事,本就是难以启齿的。

“你昨夜侍寝,可有发出声音?”宁嫔以迫人的目光,冷冷逼问。

年贵人一张俏脸涨红,红得几欲滴血。

“说话呀!”宁嫔一瞬间拔高了声调,“怎么?难道又是皮痒痒了?要本宫叫人给你松松吗?”——这声音透着阴恻恻的意味。

年贵人吓得身子簌簌颤抖,眼里闪烁着泪花,“婢妾……侍寝的时候……稍微叫出了些声响。”

宁嫔脸色瞬间阴沉:“本宫就知道!你果然狐媚勾引皇上了!”

话音一落,宁嫔扬起巴掌,啪地便落在了年贵人脸蛋上,

这一巴掌打并不重,只是叫年贵人本就羞红的脸蛋更红了一点而已。只怕不消个把时辰,便会完全散去痕迹。

“婢妾……”年贵人却吓坏了,眼泪簌簌掉落,身子也簌簌颤抖。她从坐榻上滑落下来,软跪在地上,本能地不敢顶嘴,而是急忙认错求饶:“婢妾知错了!求娘娘宽恕!”

见年氏如此乖觉,宁嫔散去了阴冷可怖的神色,宛若乌云散尽般,再度露出了温和笑容,她抬手抚摸着年贵人那半边被她打红了脸颊,满是怜爱地道:“本宫不是教导过你么,身为嫔妃要端庄守礼,你怎可狐媚皇上?”

年贵人含着泪花,身躯簌簌颤抖,“婢妾……以后再也不敢了!”

宁嫔满意地点了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何况皇上也不喜欢轻浮的女子,你要端庄娴静,皇上才会喜欢。”

听了这番话,年贵人点了点头,皇上一直以来对她宠爱淡淡,难道就是因为她侍寝的时候太不端庄了?年贵人俏脸怔忡。

“好了,你起来吧。”宁嫔微笑着说。

年贵人这才战战兢兢站起身。

“本宫也是为了你好,皇上好不容易才原谅了你。你若是再狐媚勾引,皇上只怕要再度冷落你了。”宁嫔一幅苦口婆心的样子。

年贵人忙点头:“婢妾明白了,婢妾都听娘娘的。”——只要宁嫔别打她,她什么都听。

看着自己的调教成果,宁嫔满意地点了点头。

“本宫听说,你给娘家人写信了?”宁嫔忽的问。

年贵人浑身一紧,急忙解释道:“只是寻常家信而已,婢妾只是跟二哥说自己不得宠,帮不上忙。”

宁嫔当然晓得那信的内容,昨晚林嬷嬷已经偷偷检查过了。

对于年贵人的“坦诚”,宁嫔很满意,“身为嫔妃,干政是大忌。哪怕是贤妃娘娘那样得宠,也不敢干政。你娘家让你办这种事儿,这分明是害你啊!”

年贵人底下头,眼中不禁有些幽怨。

“不过你现在明白这个道理还不算太晚。”宁嫔笑着安慰,“皇上如今已经再度召幸你,只要你规规矩矩,端庄守礼,皇上不会厌弃你的。”

年贵人诚惶诚恐点了点头。

很快,年家便收到了年贵人的这份家信。

年家老夫人不过才四十来岁,身量纤细,颇有风韵,那风韵犹存的脸上露出了不解的神色,“思窈这般容貌才学,怎么会不得宠?”

年老夫人身旁立着一个身躯高大的男子,这男子身穿内阁学士的二品补服,却蜂腰猿臂、体态雄壮,更似武将。这便是年遐龄的次子,年羹尧。

年羹尧面露不忿之色,“母亲,以小妹这般容色,岂会不得圣宠?儿子怀疑,小妹是中了旁人的算计了。”

听了这话,年老夫人也露出了怀疑的神色,“你是说……贤妃?”

年羹尧不做声,半晌才道:“母亲,咱们得想想法子才是。”

年老夫人叹了口气,“还有有什么法子?左不过是多送些银钱进宫。”

年羹尧正色道:“儿子倒是有个主意。”

说着,年羹尧便附耳,在年老夫人耳边嘀咕良久。

年老夫人听得脸色骤变,“这种事情……还是问问你父亲吧。”

年羹尧神色一肃,“父亲已经年迈,这点小事儿儿子去办便是!何况咱们这做,又没错!皇后才是中宫,让一介妾妃打理后宫,这可是坏了规矩!”

年老夫人露出不安的神色,“可这毕竟是皇上的家事,做臣子的怎可插手?”

年羹尧正色道:“皇后是国母!国母落难,身为人臣,岂可袖手旁观?母亲您放心,儿子又不是亲自去办,定会安排得妥妥帖帖。”

听了这番话,年老夫人叹了口气,“那你可一定要小心。”

身在圆明园逗娃的姚佳欣,尚且不知,又有人要搞大事情了。

宁嫔送来了一身五谷丰登绣纹的小衣裳,据说是最擅长苏绣的高答应亲手绣制,绣纹细腻,绣工精湛,很合姚佳欣的心意,检查过后,便给弘小旭穿上了。

秋日是个贴膘的季节,弘小旭又胖了一圈。

只是仍然比不过裕嫔的五阿哥弘昼。

若弘小旭是个小肉球,弘小昼就是个大肉球!

真亏得裕嫔体质好,才能抱得动。

两个肉球滚做一团的样子,实在是太喜人了。姚佳欣看在眼里,忍俊不禁。

不过今日裕嫔来到碧桐书院,并不只是带弘小昼来陪弘小旭玩的。

眼看着就要进十月里,颁金节和四爷陛下的万寿节都即将再度到来,少不得又要忙活起来了。

说来皇后离开园子,回紫禁城“养病”也已经足足一年了。

想到皇后,姚佳欣心里终归还是有些不安。

皇后把病情缠绵的账记在了她的头上,虽然那个兰茝已经死无对证,但是……皇后只怕是要恨死她了。

唉,给人背锅真是件不爽的事儿。

第三八九章、弘旭小天使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三八九章、弘旭小天使“太后这两日似乎精神不太好。”裕嫔看了一眼围子床上与六阿哥玩做一团的儿子,“嫔妾昨儿带着弘昼去请安,说了不到三句话,便被打发了。”

这次平定西藏,没有年羹尧捞军功的份儿,同样也没有十四爷的份儿上。

明明有这么好的机会,小儿子却依旧被闲置,太后当然精神不佳。

姚佳欣笑了笑,“许是天气转冷的缘故,太后凤体违和也是有的。”

裕嫔虽只是深宫妇孺,前朝的事儿也并非一无所知,自然也猜得到太后精神不佳的真正原因。她笑了笑,若有所指地道:“太后明明是最该享清福的,却一直操心。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裕嫔嘴上说着“可怜”,脸上却并未有怜悯之色。

姚佳欣信手捻了高足盘中的一枚杏仁酥吃着,这杏仁酥就是加了甜杏仁片的小饼干,烤得金黄酥脆,吃着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裕嫔也拿了一枚品尝,笑着赞道:“贤妃姐姐真是蕙质兰心,又想出新点心了。”

裕嫔也是个喜好美食之人,只是产后发福,饮食上少不得节制些,因此只是品尝了两块,便恋恋不舍停下了嘴巴。

裕嫔捧着茶盏抿了一口,撇了撇那珐琅西洋座钟的时辰,笑道:“这个时候皇上也差不多该下朝了,我就不叨扰姐姐了。”

姚佳欣笑了笑,四爷陛下下了朝也未必一定会来碧桐书院。裕嫔总是这样识趣。

于是便叫人包了些杏仁酥,说是送给五阿哥当零嘴儿。——至于最终是进了谁的嘴巴,姚佳欣就管不着了。

裕嫔赧赧笑着,抱起胖滚滚的弘小昼:“乖,跟你贤母妃道别。”

弘小昼的嘴角还残留着点心渣渣,他扬起胖乎乎的脸看着裕嫔一眼,然后便拱起了一双肉嘟嘟的小手,朝着姚佳欣做了个揖,磕磕绊绊奶声奶气道:“贤、母妃~再见!”

姚佳欣笑得合不拢嘴。乳母怀里的弘小旭也已经扬起了小手,用力挥舞着:“五哥、再见!”他那挥舞着的手上分明还抓着一块已经捏扁的的松糕。

——松糕是极柔软的点心,姚佳欣按照弘小旭的口味,让掌勺太监在里头加了些蔓越莓,雪白的松糕上满是嫣紫的蔓越莓,那蔓越莓是特意用白糖腌渍过,因此酸甜可口,很是开胃。

弘小昼呲着满嘴小奶牙嘴笑了。

然后就见弘小旭把那块已经捏得不成样子的蔓越莓松糕递给了弘小昼。

弘小昼也不嫌弃,胖乎乎的手接了过来,笑得更加灿烂了。

姚佳欣捂脸,好在弘小旭吃点心前,乳母都会给他洗干净小手手,因此那蔓越莓松糕虽然外观不雅,但卫生状况是没有太大的问题的。

瞧,弘小昼在裕嫔怀里已经开始啃了,一点不嫌弃。

裕嫔自然也不好上去夺下去来,挤出个笑容道:“六阿哥友爱兄弟,贤妃姐姐教导得真好。”

姚佳欣:不是、你别胡说、我才没教弘小旭把捏扁糕点送人!

送走了裕嫔母子之后,姚佳欣便戳着弘小旭的腮帮子开始教训。

“以后不许便捏烂的糕点送人!!”得亏是裕嫔好脾性,换了是旁人,不摔你一脸糕点都是客气的了。

弘小旭呆萌地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小脑袋四十五度一歪,很是懵懂的样子。

姚佳欣强忍着想要撸弘小旭的念头,板着脸道:“别给我卖萌!给我记住了!你的小脏手捏过点心,不许给别人!”

弘小旭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小脑袋。

姚佳欣松了一口气,弘小旭还是很听话的。

然鹅……下一秒,弘小旭伸出胖胖短短的小手臂,抓起了姚佳欣盘中的一块杏仁酥,高高扬起,呲着小奶牙笑得无比灿烂:“额娘——吃!”

阳光从步步锦支摘窗透进来柔和的光芒,就这样洒在弘小旭那张萌萌的笑脸上,婴儿的脸蛋又白又嫩,简直会发光。这一刻的弘小旭,呲着细密的小奶牙,两眼笑成弯月,简直就像个小天使。

姚佳欣:……-_-||

弘小旭到底听没听懂她的话啊?!不过这杏仁酥倒是没捏烂……但弘小旭的爪子还残留着蔓越莓松糕的碎屑呢!

姚佳欣把他那只胖乎乎的小手推了回去,“额娘不饿,你吃吧。”

然后弘小旭就开开森森开始啃杏仁酥了。

正在这时候,王以诚进来禀报:“娘娘,皇上来了。”

四爷陛下终于叫人通禀了,还真是不容易啊。

姚佳欣整了整衣襟,忙起身迎接,却见四爷陛下脸色沉郁地走了进来,那一双眉毛皱得都要打结儿了。

姚佳欣屈膝见了常礼,心道莫不是朝堂上出了什么烦心事儿了?平藏事宜准备得不是差不多了吗?

姚佳欣正犹豫着要不要询问,却见弘小旭又抓起了一块杏仁酥,朝着四爷陛下高高举起,“汗阿玛——吃!”

弘小旭用他那婴儿独有的灿烂可人的笑容,再加上那一双黑白分明的澄澈眸子,简直是萌到犯规,让人恨不得抱起来狠狠撸一通。

胤禛愁郁的眉头一瞬间舒缓了开来,朕这些儿子,最孝顺的莫过弘旭了,有什么好吃的点心,总忘不了朕。

旁边那个尝菜太监却脸若苦瓜,六阿哥手里这块已经是最后一块杏仁酥了!这叫他怎么试毒啊?上去抢?惹哭了六阿哥,他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好在这时候,姚佳欣上去拦了一把,“这点心太甜,你汗阿玛不喜欢。”说着,便吩咐素雨去叫端一盘咸口的杏仁酥端上来。

尝菜太监松了一口气,连忙擦了擦头上的汗。

当咸口杏仁酥端上来,尝菜太监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在皇帝陛下前头顺走了一块,飞快塞进嘴里。

弘小旭看在眼里,四十五度歪了脑袋,然后用沾满了杏仁酥碎屑的手指指着那尝菜太监,气呼呼叫嚷道:“坏银!”

尝菜太监一脸苦哈哈的。

姚佳欣忍俊不禁,胤禛嘴角也翘起了一丝笑意,他拿起一块咸口杏仁酥送进嘴里咀嚼着。

姚佳欣忙对弘小旭解释:“那是尝菜公公,是替你汗阿玛尝尝这点心好不好吃。”

“哦。”弘小旭一幅沉思的样子,似乎不是很理解的样子。

姚佳欣也不管弘小旭听没听懂,直接叫乳母给抱了下去。因为她感觉到,四爷陛下心里有事儿。

第三九零章、御史弹劾(加更)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三九零章、御史弹劾果然,弘旭才被抱下去,胤禛脸上再度露出了阴沉的愁绪。

胤禛挥了挥斥退左右,然后便拉着姚佳欣的手一起去临窗的罗汉榻上坐下。

胤禛打量着那张带着好奇和疑惑的脸蛋,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今日朝堂上,左都御史史贻直突然上了一道奏疏。”

听到“左都御史”四字,姚佳欣心里便“咯噔”了一下。御史有监察朝廷之大权,上至君王、下至百官,无不可弹劾,而督察院的最高官正是左右都御史,本朝以左为尊,这左都御史便是最高的御史官。能够让左都御史史贻直当朝弹劾的,必定不是小事。

“风化之基、必资内辅。人伦之本、首重坤仪。此天地之定位。帝王之常经也。”胤禛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史贻直这个老倔牛慷慨之陈词。

此话一开头,胤禛便明白史贻直想说什么了,只可惜当着满朝文武,哪怕身为皇帝,也不能阻挠御史陈词。

“皇后乌拉那拉氏系先帝所赐皇上之发妻,诞秀高门,禀贞华胄。位正中宫,母仪天下,当辅敦内治,以正大礼。然,皇上冷落中宫,宠信妾妃,以至于中宫逾年不得见天颜。更有甚者,以妾妃掌摄内治,这是要置中宫于何地?!”

面对史贻直这等老顽固,胤禛也是极头疼的,在朝堂之上,只得义正辞严道:“皇后病重,当初也是自请回宫养病,迄今未曾病愈,史卿若是不信,可令家中命妇前去觐见皇后,一观究竟!皇后病重,不能理事,朕才退而求其次,命后宫嫔妃三人共同打理内宫庶务。”

一番话,倒是让左都御史史贻直沉默了良久。

但这并没有让胤禛彻底松气。

史贻直又拱手道:“即使中宫病重,太后娘娘在上,也不当由嫔妃理事。”

听了这话,胤禛当时就只恨不得把史贻直这老匹夫拖出去来一顿廷杖,若太后与朕一心,朕何尝不想太后主理后宫?!

胤禛当时脸色就阴沉了:“太后年事已高、素来体弱,史卿也是有高堂老母之人,岂忍心让老人家操劳?!”

此话一出,史贻直便当场伏地跪拜,“是老臣疏忽,还请皇上降罪!”

看到这一幕,胤禛本以为算是堵住了史贻直的嘴,倒也没有真的怪罪。

没想到史贻直这个老倔驴居然还没完,史贻直正色道:“即使中宫染病未愈,不能掌理六宫,皇上也不能将中宫冷落在紫禁城!夫妇之道,参配阴阳,帝后之道,日明月俪!帝后失和,九泉之下亡灵也难以安息!还请皇上早日将中宫接回园子,好生颐养。”

一想到朝堂上史贻直这些振振之辞,胤禛便气不打一处,“这个老匹夫!先帝在世的时候,也没管过朕后宅之事!!”

姚佳欣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这位左都御史,她也略有耳闻,据说是个耿直而执拗之人。若换了是别的御史上奏,她少不得怀疑是否是受了乌拉那拉家的指派。

这史贻直能官至御史之首,可见是得到四爷陛下信重之人。

“恬儿……”胤禛看着那张沉默低迷的脸颊,不由叹了口气,“好在史贻直没有明言弹劾你,事情还不算严重。”

姚佳欣苦笑了笑,史贻直虽然没有明说她“狐媚惑主”,但是……

“臣妾有些不明白,皇后也只是回紫禁城养病,且是自请回宫。按理说,御史们都不会轻易插手皇上的内宫之事。”——只要别闹得太过,别像顺治爷似的闹到废后的地步,御史们也不会自讨皇帝嫌恶,去干预后妃之事。

胤禛眉心打结儿,当初正是为了防备御史之言,朕才特意兜了个圈子,让皇后染病,再引起皇后疑心,让皇后自请回宫养病。

这一切都做足了表面功夫。

胤禛揉了揉眉心,“也幸亏朕做过这些表面掩饰,今日朝堂上才能搪塞过去。”

“可如今——”姚佳欣幽幽叹了口气,“皇后是肯定要接回来了是吗?”

胤禛沉默了片刻,“或者,朕回宫也成。”

姚佳欣苦笑,这有什么区别吗?

等等!

姚佳欣忽的眼前一亮,当然有区别了!!

让四爷陛下自己回宫,应付皇后去。她呆在园子里,撸弘小旭撸猫撸狗,继续称王称霸!互不耽误!

姚佳欣眼睛亮晶晶道:“您一个人回去?”——最好是把太后带回去吧。皇后曾经利用过十四爷,太后肯定不会给皇后好脸色的。

瞬间,四爷陛下更是没了好脸色。

“怎么?恬儿不跟朕回宫?!”胤禛脸色阴沉,目光更是阴恻恻:恬儿为了躲开皇后,竟宁可与朕分开?!恬儿不是很爱慕朕吗?怎么忍心与朕两地分隔?!

面对四爷陛下那吓人的目光和语气,姚佳欣秒怂,她急忙捂着平坦的胸口道:“臣妾……最近不大舒服,实在懒得动弹。”

胤禛蹙眉,恬儿的确是身娇体弱,如今天气转冷,身上不舒服也是有的……

姚佳欣试探性地道:“要不,您先回宫,臣妾稍晚点回去。”——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胤禛忙将她揽入了怀中,柔声道:“若身子不舒服,朕可以晚点回宫。先让底下准备着,也叫宫里预备着。”——与其说是身子不适,恬儿应该是心中不适,不想回去面对皇后吧?

“可是——”姚佳欣有些犹豫。

胤禛略一沉吟,道:“朕打算追封皇后的母亲多罗格格,再加封皇后长兄星禅为一等侯。如此加恩,朝堂上应无二话了。”——如此恩典,朝堂上应该不至于揪着拖延回宫这点小事儿论事吧?!

对此姚佳欣当然没意见,皇后她妈死了很多年了,追封而已,也就是面子上好看些。

至于加封乌拉那拉星禅为一等侯——据她所知,这星禅才是费扬古的嫡长子,最终却被继室所生嫡幼子、也就是皇后的亲弟弟五格抢走了承恩公爵位。当初虽说是星禅主动谦让,想也知道,肯定不是出自本意。

四爷陛下给星禅一等侯爵位,一则是安抚补偿,二则……也是想让乌拉那拉家两房对峙、兄弟阋墙,省得给他添乱。

这一步棋,走得真是妙哉!

“皇上英明!”姚佳欣立刻奉上马屁一枚。

胤禛笑着爱抚着她的脸颊,柔声道:“趁着天气还没有太冷,朕想带你去个地方。”

姚佳欣一愣,好奇地问:“什么地方?”

然后,她眼前一亮,“是宫外吗?”——若是园子里,她早就逛遍了!

胤禛颔首。

姚佳欣乐得屁颠屁颠,哎呦妈呀,穿越过来三年了,终于有机会出宫玩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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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一章、一家三口出宫玩

虽然不晓得到底要去宫外什么地方,但姚佳欣已经乐颠乐颠开始准备了。弘小旭打出生还没出过园子呢。

四爷陛下意在微服出宫,姚佳欣便立刻命针线上人赶制出一身寻常汉家妇人衣着,区别于满人的旗服,是上袄下裙的袄裙制式,不过与明制的衣着还是有一定区别的。尤其是上袄,也跟旗服似的是对襟盘扣的,下裙则沿袭了前朝的马面裙。

因时间紧,来不及绣制太繁琐的纹样,因此针线上人赶制出一套妆缎袄裙。上身是月白色对襟妙莲纹妆缎舒袖小袄,下身是秋香色葡萄如意妆缎马面裙,配上一双平底云纹履,再佩以累丝香囊、如意玉佩等物,梳一个简单的汉家妇人圆髻,髻上佩戴一对点翠如意簪,再点缀两支通草绒花,清雅宜人,方便出行。

看着镜中的自己,姚佳欣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一次尝试汉家衣冠,倒是蛮不错的。也亏得这个身子纤细,即使穿着肥大的袄裙,也依然不会显胖。

在清朝,妇女的衣冠有满汉之分。旗人着旗服、梳旗髻,而寻常汉家妇人大致上还是延续了前朝的衣着。不过宫里是不许穿这些衣服的,但现在四爷陛下要待她出去玩,穿着旗服踩着花盆底鞋自然不便宜。

微服就要微服的样子。

何况四爷陛下本就喜欢cosplay,如今有了机会,她也想cosplay一下汉家妇人。

浓云为她套上一对翡翠镯子,嘴甜地恭维道:“娘娘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

素雨也笑着说:“这月白色的袄真衬娘娘肤色。”

姚佳欣正被底下宫女吹捧着,四爷陛下终于驾临了。

四爷陛下倒是不需要特意赶制衣裳,因为清朝男子的装束是不分满汉的,都是长袍马褂半秃瓢。因发型难看至极,所以男子不论冬夏都是要戴帽子的。

四爷陛下也带了一定石青色的暗纹瓜皮帽,冒准是一枚墨玉,与那石青色几乎毫无二致,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四爷身上则穿了一身靛青色的暗水纹长袍,袖口领口绣万字不断头滚边,腰间佩着一方上好的白玉,手中拿着一柄湘妃竹骨的折扇——这是文人必备装逼利器,莫说秋日清凉时节,大冬天也得拿一把扇子充充数。

四爷陛下的这把折扇可不简单,那可是唐伯虎的扇面。不过上头画的不是美人,还是一丛竹子,竹叶零星,可谓惜墨如金。但其价值堪称连城。

这一身装束,绝对算是低调奢华有内涵了。

四爷陛下握着折扇敲了敲手心,目光上下打量着她,不由赞不绝口,“不错不错,恬儿这身打扮,倒是比往日更加温婉宜人。”

姚佳欣眼珠子咕噜一转,“可惜宫里的服制都是有规矩的,臣妾往日里可不敢这么穿。”

胤禛笑了:“不过就是一身衣裳罢了,只要不是接见命妇,素日里照着心意来便是。”

姚佳欣大喜,她早就穿够那些旗服了!麻蛋,这个时代的旗服可不是后来旗袍,其样式无比肥大,跟麻袋似的,纹饰在美、料子再好,也显不出腰身来……额明制袄裙也不显腰身。

只不过这袄裙的的确确就是比旗服好看。

而且最要紧的是不用配花盆底鞋穿啊!

穿着轻松舒坦!

胤禛忽的一蹙眉,“恬儿看上去矮了许多。”

姚佳欣:…… ̄□ ̄||好不爽ing~本来个子就矮,不穿花盆底鞋,她就得仰着脖子看四爷陛下。

胤禛目光秒到马面裙下露出了一抹云纹履鞋,不由笑了:“看上去小鸟依人,不错。”

姚佳欣郁卒,她一点不喜欢小鸟依人!她一直想做个高挑御姐儿的!

只可惜,两辈子她都是个矮子。

唉,都已经这个年纪了,她是没有发育空间了。

她上辈子虽然矮,但好歹被罩拿得出手。

这辈子虽然矮,但她起码瘦啊!

腰细腿细,胸也……额……

说多了都是泪啊。

好在这袄裙很是遮掩身材,看不出是平胸。

姚佳欣叹了口气,给弘小旭披上一件厚实的小斗篷,一家三口出宫玩去喽!

弘小旭自从知道要出去玩,兴头一直极高。

自圆明园西宫门而出,一家三口便坐上了一顶不不起眼的青色马车,这马车外表平平无奇,但里头装饰却不可小觑,里头铺这柔软的藏毯,车内空间比寻常马车要宽敞得多,里头还搁了一架小号的花梨木罗汉榻,榻上有一方云纹炕几,炕几上摆着茶水瓜果。

看样子路途会有点远啊。

马车行驶在平坦的官道上,并不颠簸,但她怀里的弘小旭很快就开始打哈欠了。

坐车,的确是一件无聊的事情。

姚佳欣忍不住问:“皇上,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话说,她好像一直忘了问这个问题了。

胤禛露出了神秘的微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姚佳欣:还卖关子!

“那要多久才能到啊?”姚佳欣忙追问。

胤禛沉吟了片刻,心里并没有数,忙瞥了旁边侍立的苏培盛一样。

苏培盛忙道:“奴才估摸着,大概要一个时辰吧。”

姚佳欣看了看怀里打哈欠的弘小旭,二话不说将她交给乳母张妈妈抱着,麻蛋!一个时辰,弘小旭这体重会把她的腿给压麻的!还是让乳母抱着吧。

张妈妈欢喜地抱过六阿哥,专心致志哄睡。

一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姚佳欣喝着茶、吃着点心,跟四爷陛下有一搭没一搭侃着,终于马车停下了。

姚佳欣还未下车,便闻到了一股子地瓜的香味!香!肯定是烤出来的地瓜!

下了车,果然看到路边有个茶寮,茶寮边上就是个烤地瓜的摊子。

姚佳欣眼睛一亮,自从穿越过来,她就没吃过地瓜!倒是险些遗忘了这种美味了!

她立刻那手肘戳了戳素雨:“去给我卖俩地瓜。”

素雨:……

“咳!”胤禛忍不住重重咳嗽了两声。

姚佳欣立刻道:“卖了放在车里,等回去的时候再吃!”

胤禛一脸无奈之色。

素雨瞅了瞅状况,只得默默去买地瓜了。

第三九二章、观音寺

姚佳欣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处的环境,眼前是一座绵延无尽的山川,山林如海,已经透出黄意,西侧山坡鲜红一片,那是……枫树林。

霜叶红于二月花,当真是蔚为壮观。

那枫林中又一座佛寺,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一片金灿灿,煞是惹眼。

这黄色的琉璃瓦素来只有宫中能用,除了宫里也就只有佛寺能够享用了,而且不是一般佛寺。

只见那雕琢了莲纹的青石台阶自枫林深处延绵出来,一直延绵到山脚下,也就是姚佳欣所在的位置。这山脚下零散分布这许多茶寮、小摊儿,虽不及闹市繁忙,却少说也就十几家,可见这里是京中的旅游胜地。

“这里是……”姚佳欣好奇地看向四爷陛下。

胤禛“哗”的一声展开手中的折扇,微微摇曳,“妙峰山。”

姚佳欣一愣,原来这里就是妙峰山!姚佳欣记忆深处,也就是原主的记忆里,曾经来过这里几次,因此还算了解。

这妙峰山位于京西郊外,这里多古刹奇松,日出、晚霞、雾凇以及那千亩玫瑰花林,都是难得一见的美景。尤其那玫瑰花,每年都会摘取最好的,进献宫中,用来做玫瑰胭脂。

这妙峰山上有许多寺庙,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山顶的娘娘庙,也就是惠济祠,除此之外还有灵感宫、回香阁等其他教派庙宇,汇集了儒道释俗不同信仰共计十四座寺庙。

每到初一十五庙会,这里才叫一个热闹呢。

只是,姚佳欣记忆里却找不出这枫林深处还有一座寺庙。

苏培盛笑呵呵禀报道:“那是前不久刚刚建好的观音寺。”

姚佳欣一愣,观音寺?

要知道供奉观音的庙宇虽然很多,但一般都很小,通常是观音庵,观音寺却十分少见。

胤禛微微一笑,“上去瞧瞧吧。”

姚佳欣惶惑点了点头,看着那绵延无尽的台阶,有些发憷,忍不住问:“这是多少阶啊?”

胤禛笑着说:“佛家有五百罗汉,这里正好五百阶。”

姚佳欣:为自己的双足默哀。

幸亏今天穿平底鞋。

看着那片如画的枫林,姚佳欣咬了咬开始爬。

这可是五百阶啊!

姚佳欣这一刻真羡慕弘小旭,被乳母张氏抱着,一步路都不需要走。

弘小旭这小崽子居然还很不满,挣扎着道:“我要自己走!”

气喘吁吁的姚佳欣立刻狠狠瞪她一眼,老娘想叫人抱都没机会呢!

“给我老实点!”姚佳欣磨牙嚯嚯。

感受到亲娘那后妈般的眼神,弘小旭缩了缩脖子,不敢闹腾了。

胤禛忍不住笑了,忙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微笑着道:“不急,慢点走。”

看着气定神闲四爷陛下,姚佳欣忍不住嫉妒了,

在看看抱着胖乎乎弘小旭,居然也脸不红气不喘的乳母张妈妈——姚佳欣柠檬了。

明明都觉得自己身体素质很不错了。

结果,她还是个战五渣。

费了九牛二五之力,再加上四爷陛下牵着她的手拉着她往上走,这才终于爬上了五百罗汉级别的阶梯。

来到了这座新建成的观音寺寺门前。

姚佳欣气喘如牛,累得险些趴在地上。

我勒个去,阶梯运动实在是太累人了!对她而言,绝壁是无氧运动了!

观音寺寺门前是一片用汉白石铺就宽敞而平整的空地,约莫一射之地,然而这里却空荡荡的。除了他们一行,便再无别的香客。

忽的只见观音寺硕大的寺门轰然中开,一个身穿缕金袈裟、垂着三尺白须的老僧人面带慈祥的微笑走了出来,老僧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年轻僧侣和小沙弥。

“老衲观音寺方丈慧空见过黄老爷、黄夫人。”方丈慧空双手合十,深深弯腰一礼。后头跟随的僧侣沙弥也纷纷合手作揖,毕恭毕敬。

得嘞,这明显是晓得四爷陛下身份。只是碍于“微服出巡”,不便直接点破罢了。

姚佳欣稍微喘匀了气息,连忙摆手道:“你弄错了,我只是如夫人而已。”

那慧空方丈仿佛是耳背似的,笑容和蔼地道:“黄老爷与夫人虔诚向佛,筑此观音寺,菩萨有灵,定会保佑贤伉俪的。”

姚佳欣:……

她瞄了四爷陛下,合着这座新落成的观音寺是四爷陛下出资啊。怪不得这位方丈大师的态度如此之……“和蔼”??

佛门中人,并非不食人间烟火啊。

“黄老爷”微微一笑,侧脸对姚佳欣道:“好了,夫人,进去瞧瞧吧,这可是为夫特意为你和咱们的孩儿修筑的观音寺。”

姚佳欣一呆,我勒个去,为她和弘小旭建造的?!建这么大寺庙,得浪费多少银子啊?!

都说雍正是信佛之人,她算是信了。

姚佳欣回头看了一眼“咱们的孩儿”,弘小旭在乳母张妈妈的怀里,一步路都没走,这会子那叫一个精神四溢。也是这观音寺外的风景极好,此地地势虽然不算太高,顶多只能算是山腰位置,但这里枫林如血,站在寺外山下的风景也尽收眼底,不远处山坳中的村落也看得分明。

忽的,姚佳欣发现,乳母张妈妈也在瞧着西北侧山坳中的那个村子,神色有些复杂的样子。

张妈妈是个警醒之人,立刻就察觉了娘娘的目光,连忙转过身来,一脸敦和的笑着。

姚佳欣淡淡说了声“跟上”,便飞快与四爷陛下一通迈入了观音寺中。

观音寺的正门极大,简直堪比紫禁城的东西宫门。

果然这世上能够与皇宫相媲美的建筑,也就只有神佛的庙宇。

偌大的寺门中开,寺中景色也瞬间收入眼底,映入眼帘是是一座汉白玉围栏的池子,三丈见方的池中睡莲尚未落尽,零星几多纯白色的睡莲袅娜开着,清圆的叶子煞是喜人。

池水清澈无比,依稀可见池中游弋着颜色鲜艳的锦鲤,细细一瞧,这锦鲤的花色都非同一般,其中竟有两条三尺长的丹顶锦鲤。

丹顶锦鲤是一种浑身雪白的锦鲤,唯独脑袋上顶着一块圆形的红斑,像丹顶鹤似的。游时如白龙翻江,静时若丹阳卧水,因此有着“鸿运当头”的美意。

这么一双三尺丹顶锦鲤的价值也绝对不菲。

不过弘小旭貌似已经见惯了锦鲤,毕竟圆明园的金鱼池中的锦鲤有数千头之多,可比这里壮观多了,也不乏珍惜花色。

更吸引弘小旭目光是那成片的紫竹,鲤鱼池后是一座巍峨高大的殿宇,名“观音殿”,便是这观音寺的大殿了,供奉的自然是观音。这观音殿的东西两侧和后面俱栽满了紫竹,大概是想仿造南海紫竹林吧。

倒也巍然壮观。

第三九三章、竹筒香饭

这观音寺虽无别的香客,但观音殿中已经香火袅袅,巨大的鎏金香炉中已经插满了香,香雾缭绕,佛龛上那尊高逾丈的鎏金观音的面貌都有些影影绰绰。

佛龛前已经备上了两大一小三只蒲团。

明显是专门为四爷陛下、姚佳欣以及弘小旭三人准备的。

眼明手快的张妈妈连忙将六阿哥搁在了那个只小蒲团跟前。

姚佳欣微微一笑,牵着弘小旭的小手,指了指那尊高大的鎏金观音像,道:“认得吗?”

弘小旭仰着脖子,仔仔细细瞅着,然后脑袋一歪道:“观音娘娘?”

姚佳欣颔首。

“可是——”弘小旭咬着手指头,“好大!”

姚佳欣笑了,从前在园子里,姚佳欣没少带弘小旭去慈航普度,那里也供奉了一尊观音,只是没有眼前这尊大。

方丈大师慧空笑容无比慈祥:“观音普度众生,在众生眼中自然高大巍峨,令人仰止。”

姚佳欣内心忍不住吐槽:是四爷陛下花得银子多,所以这尊观音才这么大!!

胤禛也露出了和蔼的笑容,他摸了摸稚嫩幼子的额头,道:“给观音菩萨磕个头,她会保佑一世平安的。”

说着,一家三口在整整齐齐跪在了那柔软的蒲团上。姚佳欣虽然不信什么神佛,但入乡随俗,也恭恭敬敬跪下,深深磕头。

磕头下去一瞬间,忍不住瞄了旁边的弘小旭一眼,

弘小旭又胖又小,这一跪,直接就给趴下了,整个人软瘫在了蒲团上,四肢伸展,摊开了一张肉饼。

好家伙,五体投地啊!

磕了头,姚佳欣站起身来,正要去把弘小旭抱起来,然后站在后头的张妈妈已经眼明手快地将六阿哥给搀扶了起来,蹲在一旁为拍打着那并不存在的灰尘。

这里的卫生搞得极好,大概是为了迎接四爷陛下的缘故,特意清扫过了。

慧空大师捋了捋雪白的长须,笑容亲善,浑身仿佛都染了佛性一般,他双手合十一礼,“黄老爷、黄夫人带着少爷远道而来,着实辛苦了,请到香房中享用些斋饭吧。”

一说斋饭,姚佳欣还真饿了。

一大早只是稍微垫了几块早点,光坐车就做了一个时辰,然后还爬了这么多阶梯!这会子肚子里空落落的,浑身都没力气了。

她可不像弘小旭,路上还能吃移动奶库的奶水。

专供香客歇息的香房在后院中,而整个后院里都栽满了紫竹,风吹潇潇,倒是颇为雅致。只是这些紫竹应该才栽植了一年,竹竿还没有完全变成紫黑色,而是布满紫斑,瞧着倒是有些像湘妃竹。

紫红斑驳,千杆紫竹纤细而修长,已有发黄的竹叶婆娑飘零。

这观音寺的素斋,姚佳欣本没有保佑太大指望,只要精致些,能填饱肚子就成。

只是没想到,比她想象中更精致更可口。

主食是竹筒香饭,竹之清香与米之芬芳交汇成一种扑鼻的异香。约莫成年人手腕粗的竹筒,里头填入上好的香糯米与适量的山泉水,放入火中烤,烤至竹筒焦黑,再劈开竹筒,即可享用。

其实正宗的竹筒香饭,里面还有加入猪瘦肉,只不过佛门之地,当然不能吃肉。因此便换上了红枣,米中融合了红枣香甜,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所配的几道素菜也十分精致,皆是采用时下的新鲜食材制成,譬如竹笋炒三丝,当真是切得细如发丝,火候也是极到位,这手艺绝对不输御厨!

还有鲜蘑菜心、红烧豆腐以及用山中野菌制成的菌菇汤。

鲜美得令人食指大动。

姚佳欣是后来才晓得,这观音寺的厨子就是宫里退役的掌勺厨子,专擅素斋的那种。

吃饱喝足,姚佳欣这才好奇地问:“爷,这观音寺似乎并无别的香客。”

胤禛淡淡道:“嗯,打明日起就有了。”

原来如此,是还没对外开放呢。

毕竟这是皇家寺庙,若是拒绝对外开放也无不可。

胤禛微微一笑道:“既建了这观音寺,自然要让百姓上香参拜,也好叫菩萨倾听民间疾苦。”

姚佳欣忍不住吐槽:一尊鎏金的菩萨,看上去再高大光辉,也没那个功能。

她笑了笑:“菩萨是大忙人,这民间疾苦与其求菩萨,还如求求您呢。”

听了这等马屁,胤禛心下虽欢喜,脸色却一板:“不许对菩萨不敬!”

姚佳欣吐了吐舌头,没多说什么。

这时候,吃饱喝足的弘小旭揪了揪她的马面裙,“额娘~粗去玩!”

吃饱喝足的姚佳欣并不想动弹,依着她的心意,只恨不得躺下睡个午觉。这些个小屁孩,精神头也太足了点吧?

便大手一挥,吩咐乳母、保姆等人:“带出去玩吧,记得别走太远!”

这佛寺尚无外人进入,倒也安全。叫乳母保姆们好生照看着便是。

而姚佳欣喝着寺中的清茶,跟四爷陛下闲侃着,看着窗外的潇潇紫竹,心下倒也舒坦。

胤禛今日的心情也极好,“观音送子,但愿能再给朕添些子嗣就好了。”

姚佳欣咕哝着道:“汪常在胎像已经稳固,来年便能给皇上添个阿哥了。”

胤禛笑着打量着她的脸蛋,忍不住刮了刮那微微泛红的鼻尖,“朕更盼着恬儿能再给朕生个一儿半女。”汪氏的身孕,来得意外,虽是喜事,倒也不觉得多欢喜。

姚佳欣低下头,不说话,合着四爷陛下斥巨资修建观音寺就是这个目的??

浪费啊!

弘小旭今儿是开心怀了,就像是一只出了笼的鸟儿,扑棱着便跑进了紫竹林。一干乳母保姆太监连忙紧紧跟着,左右护卫着,生恐六阿哥一个不慎摔倒了。

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弘小旭东拐西扭的,结果便跑到了西角门附近。

西角门半开着,一个沙弥站在门内,门外则是一个身穿黑色短打,似乎是农夫的男子,那男子瞧着还不到三十岁的样子,手脚并非如农夫般粗糙,反倒很是细腻。

男子脸上带着貌似憨厚的笑容,一双三角眼却贼眉鼠眼乱瞟,“大师,您是佛门中人,心肠慈悲,就可怜可怜我吧!今年的收成实在不佳,这租子可否减免一二?”

小沙弥皱了皱眉:“今年雨水丰沛,圣上所赐敝司的也均是上等良田,怎么会收成不佳?”

男子憨憨一笑,“那个……这个……招了虫,剿灭不及,所以收成不佳。”

小沙弥不悦:“可别的佃户收成极佳,怎单单你家收成不好?张二寿,怕是你偷懒了吧?”这沙弥也不傻,一看那张二寿手上连茧子都没有,定是懒汉。

听了这话,那个叫张二寿男子顿时脸色一沉,语气也有些不善了:“小和尚,你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我张二寿可是十里八乡最勤快的人!”

那张二寿一脸自傲:“我们张家家风勤俭,我婆娘还被***府选进宫,做了六阿哥的乳娘呢!”

第三九四章、挺身护主的张妈妈

那张二寿一脸自傲:“我们张家家风勤俭,我婆娘还被***选进宫,做了六阿哥的乳娘呢!”

此刻弘小旭正趴在一块刻了“佛”字的巨石上,正要往上爬,忽的听到有人提到他,不由胖脸一怔,歪着脑袋朝着那角门方向望去,“咦??”

那黑色短打装束,让弘小旭觉得有些眼熟。

正在这时候乳母张妈妈率先追了上来,二话不说便将六阿哥从那巨石上给拽了下来,连忙又从袖中取出帕子,正要为六阿哥擦脸。

忽的张妈妈也瞧见了站在角门外的人,整个人当场呆住了。

张妈妈入宫当乳母,已经足足一年半了。

她一门心思想着,若是能留在宫里,永远不再见到那个令她糟心烦恶的男人就好了。

但是没想到,跟着娘娘出宫拜佛,在这座皇家寺庙,竟然会见到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那张二寿也瞧见了张妈妈——这张妈妈其实不姓张,而是跟着丈夫姓氏,被称作“张妈妈”。

张二寿也有些不敢置信,居然会在观音寺见到自己婆娘!

看着婆娘那满身的绫罗和头上那金灿灿的钗子,张二寿顿时气不打一处,好啊,老子整天吃苦受罪,这婆娘却独自一人在宫里吃香喝辣、穿金戴银!

张二寿当场便撸袖子冲上去,一把就拽住了张妈妈的衣袖,破口大骂:“你个没良心的婆娘!你男人我面朝黄土背朝天,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你倒是好,进了宫当了皇子奶妈,居然都穿上绫罗绸缎了!一家老小死活全然不顾了!”

张妈妈“腾”地气上心头,别人不晓得,她还不清楚?张二寿最是好吃懒做,怎么肯下地干活?

张妈妈气恼道:“我上个月才刚寄了十两银子回家!”——乳母们每个年有二十四两银子的俸禄,分春秋两次发放,月前刚刚发了十二两银子,她只留了二两银子!自入宫以来,张妈妈虽没有同屋刘妈妈寄回家的银子得多,但十两银子,足够一家子大半年吃穿嚼用了!她虽想留在宫里,却也并非全然不顾孩子。

只是一想到这十两银子大半都要家里老婆子和这个懒汉挥霍,张妈妈心中就十分不平。

一听这话,张二寿更加恼火:“别以为老子不晓得!你在宫里每个年有二十多两银子的俸禄呢!上头的娘娘每逢年节还会赏赐金银绸缎!你寄来那点银子,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别人家婆娘当了奶母,都大把的银子寄回家孝敬公婆,你倒是好!自己全都昧下,是打算养野男人不成?!”

张妈妈气得脸皮涨红,“你休要胡说!宫里除了皇上阿哥,就只有太监!”

张二寿“嗤”地冷笑,“别以为我不晓得!宫里这些太监也是要找老婆的!!这叫‘对食’!你这婆娘素来不守妇道,肯定是在宫里找了对食了!”

“你——”张妈妈被气得险些晕厥过去。

“哼!被我说中了是吧?你这贱人,根本就是个荡妇!!”张二寿唾沫横飞怒骂不止,“看老子今天不打断你的腿!看你敢不敢勾搭野男人!!”

说着,张二寿抄起手边的锄头,便朝着张妈妈身上砸去!

张妈妈大惊,急忙一闪身子,堪堪躲开,但躲得太急促,一个趔趄,便摔倒在地上。

张二寿见状,露出了狞笑,挥起蒲扇般的大巴掌便朝着张妈妈粉白圆润的脸上扇去。

“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张妈妈的半边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这一巴掌,直叫张妈妈脸皮火辣辣生疼,心里不由恼火万丈,当即一个咕噜爬了起来,大吼道:“张二寿你这个畜生!!我给你生儿育女,赚钱养活全家!你居然还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这张妈妈本就是身强体健的年轻乳母,拼命般冲上去,这张二寿当即一个趔趄就被扑在了身后的“佛”字巨石。生狠撞在坚硬的石头上,疼得张二寿呲牙咧嘴。

张二寿怒不可遏,扬起手中的锄头,便朝着张妈妈狠狠掷了过去。

张二寿因为吃痛,这一甩锄头竟是偏离了目标,只朝着张妈妈旁边站着的那个一脸好奇懵懂的孩子!!

见锄头袭来,弘小旭被吓坏了,整个人都软在了地上。

张妈妈见状,脸上瞬间没了血色,由不得多想,本能地扑了过去,将小小的六阿哥压在身子底下!

那坚硬的锄头便重重砸在了张妈妈的后脑勺。

张妈妈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响,仿佛是马蜂炸窝一般,然后便感觉到额头湿润。

鲜血顺着她的额头滑了下来。

这个时候,保姆嬷嬷与随从太监这才闻声赶来,只瞧见那张二寿摔出锄头意欲伤害六阿哥,而张妈妈奋不顾身挡了上去。

弘小旭看到鲜血滴落下来,当场“哇”地一声嚎啕大哭。

张妈妈已经不省人事,但还是紧紧抱着怀里六阿哥不松手。

太监飞快上去直接拿下了行刺皇子的张二寿,保姆嬷嬷连忙上去检查,“张妈妈!张妈妈!你还好吧?六阿哥没受伤吧?”

在香房中歇息的姚佳欣和四爷陛下也很快得到了禀报,一听“六阿哥遇刺”,姚佳欣眼前一黑,险些没晕厥过去。

太监小唐又道:“多亏张妈妈挺身护主,六阿哥没有大碍。”

姚佳欣一口气这才缓了过来,丫的心脏病都要犯了!这种事情,以后能不能先说重点?

不过姚佳欣也顾不得训斥小唐,跟着四爷陛下一路飞奔终于赶到了那西角门处。

弘小旭已经被保姆嬷嬷从张妈妈怀中抢夺了出来,正拿帕子擦着弘小旭脸上的血迹呢!

看着儿子一脸鲜血,姚佳欣吓得脸色一白,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弘旭受伤了?”

保姆嬷嬷急忙道:“没有,这是张妈妈的血。”

姚佳欣这才松了一口气,才看到旁边地上满头鲜血,应不省人事的张妈妈。

姚佳欣一时间感慨万千。

这个张氏虽然贪图富贵、为人钻营了些,但还算忠心。

弘旭虽没有受伤,但胤禛还是怒不可遏,“一群没用废物!!”

一瞬间保姆嬷嬷与太监们纷纷跪下,匍匐在地,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至于那个行凶伤人的男子——看上去不过就是农夫打扮,此刻被押着跪在地上,浑身抖若筛糠,裤子已经一片濡湿,散发出了腥臊的气味。

姚佳欣抱起了弘小旭,连忙哄着,“别怕别怕,已经没事了。”——就是不晓得张妈妈有没有事,脑袋被打伤,流了那么多血,实在令人担忧。

“饶、饶命!!”那农夫打扮的刺客哆嗦着发出哀求,事到如今,张二寿如何猜不到自己险些伤到的孩子是谁?自己那婆娘可是六阿哥的乳母。

“皇上老爷饶命啊!!”张二寿眼泪鼻涕横流,在加上那失禁之后的模样,简直不堪入目。

第三九五章、赏罚分明

“皇上老爷饶命啊!!”张二寿眼泪鼻涕横流,在加上那失禁之后的模样,简直不堪入目。

姚佳欣不禁皱眉,这就是刺客??

说实在,这德性,实在侮辱了“刺客”二字。

胤禛脸上也难掩厌恶之色,挥手道:“移交宗人府处置!”——这等下作腌臜之辈,岂配被朕赐死?

那张二寿吓得抖若筛糠,高喊道:“都是婆娘不好!我打她,居然还敢还手!!她要是不还手,我怎么会惊吓到六阿哥?!皇上老爷!草民是无辜的!!”

听到这种说辞,姚佳欣只觉得恶心,立刻吩咐道:“堵上他的嘴巴!”

太监小唐不客气,直接拿张二寿臭鞋子塞进他嘴巴里。

瞬间,世界清静了。

回到香房,把弘小旭满是血污的小脸洗干净,这孩子也就是一开始哭得厉害,没等回到香房就已经不哭了。只是到底受了惊吓,缩在姚佳欣怀里不肯出来。

那个看守西角门的小沙弥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战战兢兢将前因后果复述了一遍。

姚佳欣这才晓得,方才那个“刺客”,原来是附近山坳里张家村的村民,唤做张二寿,是乳母张妈妈的丈夫。

因嫌弃张妈妈今秋寄回家的钱只有十两银子,怀疑张妈妈养男人,所以便大打出手,扇了张妈妈一个耳光,张妈妈不忿便还了手。结果张二寿甩锄头打张妈妈,结果扔偏了,险些打伤弘小旭。还是多亏张妈妈扑上去,弘小旭这才免于受伤。

姚佳欣叹了口气,她总算明白张妈妈为什么费力钻营,想要留在宫里了。

有这么个渣到极限的男人,还不如守活寡呢。

十两银子还嫌少?

真真是欲壑难填。

“张妈妈如何了?”姚佳欣忙问。

小唐躬身道:“随行的太医已经给张妈妈止了血、包扎了伤口,只是人还没醒。”

姚佳欣幽幽叹了口气。

这一场出宫郊游,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唯独弘小旭兴致依然极好,开开森森在马车里吃着烤地瓜,方才的惊吓已经抛到九霄云外了。

张妈妈再回到园子第二日傍晚就苏醒了过来,太医说了,既然醒了,便是没有大碍了,只是失血不少,需要好生将养几日。

对于这个挺身保护自己的儿子的人,姚佳欣还是不吝啬恩赏的,着即命人送去了上好的补药,还派遣了一个小宫女去照顾张妈妈这个伤号。

对于这件事,胤禛也是心有余悸,“幸亏有菩萨保佑,那刁民恶徒才没有得逞。”

姚佳欣:“额……”弘小旭没有被伤着,是多亏了张妈妈好伐?至于那姓张的刁民恶徒——想也知道,其目的不是伤害弘小旭。

只不过姚佳欣也想帮他摘掉刺杀阿哥未遂的罪名,让宗人府处置去吧!

麻蛋,若不是张妈妈挺身上去,那一锄头下去,弘小旭的小命可就险了!

也是这孩子今日调皮,一晃眼功夫就捉迷藏般把所有奴才都甩下了。

回头可得好好教育教育他。

就算没有遇到张二寿这种人,对于小孩子而言,山山水水都是危险,身边怎么没人呢?

倒也因为这次微服出宫,带得人少。

姚佳欣忽的问:“皇上,那张二寿,要怎么处置?”

提起这厮,胤禛满脸都是嫌恶,他冷冷道:“刺配充军!”

罚去当兵啊。

这在古代可是个冒生命危险的差事,而且还要被发配到边远地区当兵,做的是最苦最累的活计,而且还是无期徒刑。

姚佳欣点了点头,这个处置很好。张妈妈这辈子都不会见到张二寿了。

胤禛忽的问:“那乳母张氏,恬儿打算如何处置?她可是那恶徒之妻。”

姚佳欣一怔,道:“臣妾觉得,应当赏罚分明,张二寿有罪,自有宗人处置,而张妈妈有功,当由臣妾褒奖。”

听了这番话,胤禛先是一顿,旋即露出赞许的笑容:“赏罚分明,这很好。”——这“赏罚分明”四字,说起来容易,做到却极难。也就只有恬儿才有这般心胸。

见四爷陛下应允,姚佳欣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担心四爷陛下要“斩草除根”呢。

其实若张妈妈与那张二寿夫妻恩爱,姚佳欣的确不能放心用张妈妈了。但这张妈妈明显与她丈夫早没有丝毫情分了,这张妈妈也是够可怜了,嫁了个这么个白眼狼。

姚佳欣心中唏嘘。

在古代,做女人真难,嫁个好男人的几率不啻于中彩票。

翌日,张妈妈身子未愈便跑来碧桐书院谢恩。

这张氏本是个白白胖胖、气色红润的年轻妇人,如今却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可见伤得着实不轻。

张妈妈眼圈泛红,噗通一声跪在了一丈外的方砖漫地,额头深深触地,“奴才的男人犯下大逆不道之罪,娘娘还肯留下奴才伺候阿哥,奴才、奴才实在是——”

张妈妈哽咽不成声,一张白胖的脸上满是泪水滚滚。

姚佳欣暗暗叹了口气,正色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犯下罪过的是张二寿,与你何干?”——只可惜这个时代可不讲究什么劳什子“一人做事一人当”,而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张妈妈跪在地上,泪水涟涟,“可若奴才当时没有争吵还手,也不至于险些伤到阿哥。说到底都是奴才惹来的祸患。”

姚佳欣淡淡道:“这怎么能怪你?别人无端打骂与你,岂能不还手?”——这个时代对女人的要求也是够变态的,什么“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呵呵,畜生挨了打还要尥蹶子呢?女人难不成连畜生都不如了?

不过在张二寿那种人渣眼里,只怕婆娘还不如一头牛呢。

姚佳欣以前,也十分不喜欢张妈妈这种过于伶俐勤快的乳母,但经此一事,倒是有些理解她了。

姚佳欣深吸一口气,“本宫素来赏罚分明。你想要什么,只管开口。只要是本宫给得起的,都不会吝啬!”

听了这番话,张妈妈又是惊愕又是欢喜,娘娘要赏她?

张妈妈愣了半晌,心下不禁有些犹豫,娘娘是真心要赏赐她?明明是她的男人险些伤了六阿哥啊!

但这样千载难逢的恩遇,张妈妈终于还是不愿放弃,她咬了咬牙,深深磕头:“奴才想留在宫里,伺候阿哥一辈子!”

果然……这样的要求,在姚佳欣的意料之中。

她沉默了片刻,她既夸下海口,自然不好一口回绝张妈妈。

张妈妈见娘娘半晌不言,心下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不成吗?罢了,此番能不被张二寿那狗东西牵累已经是万幸了。

第三九六章、贤妃侍疾(上)一更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三九六章、贤妃侍疾一更“留下可以,但不能留在六阿哥身边。”对于张妈妈的恳求,姚佳欣折中了一下,算是只答允了一半。

听了这话,张妈妈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之色,但又有些不解:“不留在六阿哥身边,那奴才……”娘娘莫不是要将她指派去别的地方做嬷嬷??

姚佳欣道:“等到六阿哥断奶,你可以到本宫身边,做教引嬷嬷。”

听到这样的安排,张妈妈高兴坏了,急忙磕头:“多谢娘娘恩典!!”

见张妈妈如此毫不犹豫谢恩,姚佳欣不禁想,或许是自己太多疑了。张妈妈只是想留在宫里,并非是想要依仗皇子乳母的身份,日后作威作福。

不过话既然说出了口,就这样吧。

等将来,弘旭分府出宫,可以考虑让张妈妈跟着出去。毕竟张妈妈不同于保姆嬷嬷、教引嬷嬷,她可是有儿有女的人。若是一辈子留在宫里,见不到儿女,也是怪可怜的。

姚佳欣这才忙叫张妈妈平身,语气温和地叮嘱道:“你伤势未愈,暂且好生休养一段日子。养伤期间,倒是不必忌咸口,等伤势好了,饮食再改回来不迟。”——为了出好奶水,乳母的饮食中一律不许用盐。对于一个伤号而言,着实有些不人道了。

“多谢娘娘恩典。”张妈妈连忙再度谢恩,又小心翼翼问,“六阿哥可还好?”

姚佳欣微微一笑,“小孩子忘性大,已经无碍了。”

“那就好。”张妈妈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六阿哥没有被吓坏就好。之前虽然也从旁人口中听说六阿哥没事,但张妈妈总是有些不安心。

处理了张妈妈的事情,姚佳欣想着也该跟个太后报个平安,便带着弘小旭去了澹泊宁静殿。

太后还是一副恹恹的样子,对于弘旭险些受害一时,也只是表面关怀了两句而已。

对此,姚佳欣倒是没有介怀。太后对四爷陛下都不见得有一咪咪血脉情分,更何况是隔代的弘小旭了。

姚佳欣谦和一笑,“太后凤体违和,还要让您为弘旭担心,是臣妾的不是。”

太后淡淡睨了贤妃母子一眼,“到了哀家这个年岁,整日里担心费心的,也就只有儿孙的事儿了。”

姚佳欣微笑不语,太后说的儿孙,可绝非四爷陛下这一脉。

澹泊宁静殿长年累月燃着上好的迦南香,炕几上是一只小巧玲珑的鎏金狻猊炉。姚佳欣瞧着炉中香烟渐淡,便忙站起身,从香盒中舀了两勺香料,置入炉中。

正在这时候,福嬷嬷快步走了进来,“太后,皇上来看望您了。”

一听皇帝来,太后眼皮都没抬一下,脸色依旧寡淡。

姚佳欣已经赶忙站了起来,见四爷陛下大步流星走进内殿,忙带着弘小旭一同请安行礼。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四爷陛下飞快先上前请了太后的安,然后才虚扶了一把,免了姚佳欣的礼。

胤禛看着半歪在罗汉榻上,斜倚引枕的太后,“皇额娘这几日身子可好些了?”

太后神情淡漠,“老喽,这身子骨不行喽。”

见场面有些僵硬,姚佳欣忙笑着说:“病去如抽丝,得慢慢将养才是。”

胤禛点了点头,又对太后道:“儿子忙于朝政,不能为皇额娘侍疾,还请皇额娘见谅。”

太后冷冷淡淡道:“皇帝忙,哀家虽是深宫妇孺,也是晓得的。皇帝只管忙去把,哀家没什么大碍,就是老了,不中用了。”

这话虽然满是理解和宽容,但语气里却慢慢都是不满啊。

胤禛挑了挑眉:“贤妃素来细心,不如便让贤妃替朕侍疾吧。”

诶??

姚佳欣一脸懵圈??让她给太后侍疾?

这差事……说实在她不怎么乐意干。

太后不由一怔,眼皮抬了抬,“贤妃要处理宫务,还要照顾六阿哥,怕是忙不过来。”

胤禛露出些许微笑:“不打紧,朕后宫嫔妃少,让宁嫔和裕嫔多操劳些便是,至于弘旭素来乖巧,不会添乱。请皇额娘放心。”

太后不禁有些摸不准皇帝的意思,这是要卸了贤妃的宫权,让贤妃专心伺候哀家??若说是皇帝对贤妃不满,哀家一万个不信。

难不成……是因为史贻直的奏疏,所以皇帝才要让贤妃避嫌一段日子?

太后露出微笑:“只要贤妃愿意,哀家自然没有什么不允的。”

话说到这个程度了,姚佳欣也只得捏着鼻子上了,“臣妾愿意侍奉太后。”——虽然闹不懂四爷陛下这是嘛意思,但肯定不会害她的。

太后忽的眉心一沉,问:“哀家听说,皇帝已经吩咐底下准备起驾事宜,难不成是要回宫了?”——说实在的,太后不想回宫。这园子里好山好水好景致,澹泊宁静殿又紧挨着同乐园,去听戏也是十分便宜的。而从慈宁宫去畅音阁却要绕过大半个后宫。

胤禛对此也没有遮掩,“朕的确有此意。”

太后不满地嗔道:“在园子住得好端端的,回去作甚?”

胤禛拿眼角瞥了姚佳欣一眼。

姚佳欣讪讪,她也看出来太后不想回宫了,便忙道:“皇上有些日子没见皇后娘娘,想必是想念了。”

太后恍然大悟,果然还是为着史贻直的奏疏啊!太后道:“皇帝念夫妻情分,大可把皇后接来园子养病。”

“这——”胤禛有些犹豫,“皇后还病着,不宜舟车劳顿。”

太后不禁冷笑:“当初皇后舟车劳顿回紫禁城,难道不是病着的?!”

胤禛无言以对,他叹了口气,看了姚佳欣一眼。

姚佳欣忙道:“皇上和太后做主就好,臣妾没有异议。”

胤禛只得道:“过几日,朕便叫人接皇后来圆明园。”——只要不涉及前朝,后宫这点小小要求,总不好拂逆了太后去。

太后一怔,为何要“过几日”?皇帝这又是要盘算什么?

太后心下狐疑,但胤禛也不想在澹泊宁静殿浪费时间,嘱咐姚佳欣好生服侍太后,便回九州清晏批折子了。

太后心下顿生不满,才来了不到两刻钟,便要急火火离开!哀家这里难不成有毒蛇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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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七章、贤妃侍疾(下)二更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三九七章、贤妃侍疾二更看着太后那张散发着浓浓不悦的老脸,姚佳欣本能想缩,然鹅——四爷陛下让她给太后侍疾!

姚佳欣挤出一张温婉的笑脸:“太后若觉得乏了,臣妾服侍您去里头歇息吧。”

太后一脸不善地道:“哀家不困!”

姚佳欣:……四爷陛下您戳了马蜂窝让我接,忒不地道!

忽的,太后心下一闪,眯了眯老眼打量着贤妃,“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啊?”姚佳欣一脸懵圈,“皇上政务繁忙,自然是回去批折子了。”

太后冷冷道:“哀家问得不是这个!皇帝为何让你侍疾?”

你问我,我问谁啊?姚佳欣暗暗吐槽,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太后身强体健,虽有小恙,又哪里需要臣妾侍疾?皇上今儿突然如此吩咐,臣妾也委实不解。”

太后沉默良久,从贤妃方才的表情来看,贤妃应该的确事先不知情。

皇帝莫非是心血来潮?

只是皇帝所图的真的只是让贤妃避一避前朝之言?

可皇帝不是已经加恩皇后母族,而且也即将接皇后来圆明园养病吗?这一切应该已经足够应付前朝了!根本不需要让贤妃来哀家这里避一避啊!

太后越想越难以理解,越想脑门皱得越深。

姚佳欣坐在一旁的绣墩上,她也想不明白四爷陛下的用意,便懒得想了,等回头亲口问问四爷陛下不久好了吗?

见福嬷嬷端上来一盘蜜桔,姚佳欣忙主动上去剥桔子、摘经络,殷勤地递给太后。

太后接过桔子,老眼瞅了瞅,没什么胃口便又搁下了,“皇帝要接皇后来园子养病,介时不知要生出什么事来。”

是啊,姚佳欣其实一万个不乐意。可左都御史的当朝奏疏,不可无视啊。

姚佳欣低下头,“万事有太后您做主,臣妾没什么好担心的。”

太后挑了挑眉,“哀家一个不中用的老婆子能成什么事?还是得你自己想办法啊!”

姚佳欣:这是怂恿她对付皇后??

太后还真是厌恶皇后啊。

姚佳欣低着头道:“皇后娘娘病体缠绵,来了园子也是养病而已。”

太后忍不住“嗤”地笑了,“若皇后能安安分分养病,先前也不会惹出那么多是非了!”

姚佳欣沉默以对。

太后揉了揉眉心,露出疲乏之态,“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吧,哀家乏了,去里头歇息了。”

见状,姚佳欣急忙上去搀扶,亲自将太后送入寝殿,这才乖乖退出,候在外室,默默吃桔子。

这时候,弘小旭扯了扯她的衣襟,“额娘,我也要!”

姚佳欣直接拿了一只蜜桔递给他,淡淡道:“自己剥!”

弘小旭一双胖胖小小的时候捧着那只蜜桔,露出了苦恼的神色。

素雨看在眼里,露出无奈的神色,娘娘您又欺负六阿哥了!她连忙蹲下身子,替六阿哥剥着那只桔子,一瓣一瓣地送到六阿哥小嘴里。

弘小旭吃着桔子,脸上露出了幸福灿烂的笑容。

给太后侍疾,真是一件费脑子的事情。

跟太后说话,总要在脑子里过三遍,太后所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得揉碎了嚼烂了,想明白用意,才能应对。

结束了一天的侍疾,回到碧桐书院,姚佳欣才恍然想起,丫的今天的家庭作业还没写呢!

只得苦哈哈开始赶工,才写了两页,一个人影便罩了过来,光线被遮挡得昏暗了下来。

姚佳欣蹙眉,抬头一看,原来是四爷陛下杵在她书桌前呢!

“这几日暂且不用练字了。”胤禛嫌弃地瞥了一眼那宣纸上的簪花小楷。

姚佳欣脸皮一涨,今日为了赶工,写得有点快,自己的确不够规整。她汗然一笑,忙行了一礼,“皇上为何要让臣妾给太后侍疾?”

胤禛微微一笑,却并不急着解释,而是先拉着姚佳欣的手,一起去罗汉榻上坐下。

烛光柔和,胤禛的笑容也甚是柔和,“朕要在皇后来园子之前,把事情了结。”

姚佳欣更加狐疑了,了结什么事情?

“放心。”胤禛抬手抚了抚她的鬓角,“太后不好相与,给她侍疾是个辛苦差事。朕不会叫恬儿白白受了这番辛苦。”

姚佳欣:结果还是要卖关子。

“好了,咱们安置吧。”胤禛低头在她耳边吹了一口热气。

姚佳欣:白天要伺候你妈,晚上要伺候你,老娘我真是命苦啊!

翌日,姚佳欣撑着酸软的腰肢起床,先是召见了宁嫔和裕嫔,交代了一下宫中事物,便苦哈哈前去澹泊宁静殿给太后侍疾了。

裕嫔与宁嫔俱站在碧桐书院外,看着贤妃的仪仗走远了,宁嫔忍不住嘀咕:“太后只是身子倦懒,算不得病吧?”

裕嫔笑了笑:“如今园子里,以贤妃姐姐位份最高,若要侍疾,自然首选是她。”

这也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宁嫔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皇上昨夜留宿碧桐书院,很明显恩宠依然优渥。

“估摸着是因为前朝吧。”宁嫔幽幽道,也不晓得是不是有人指使了史贻直。但宁嫔转念一想,史贻直可是左都御史,乌拉那拉家虽是承恩公府,但也没这个本事吧?而且这史贻直数年前还弹劾过承恩公五格纵容家奴、强买民田等多条罪过,与乌拉那拉家颇有几分旧怨呢。

姚佳欣这一次并不是空手去澹泊宁静殿,还带了好几本书。

“太后若觉得无聊,臣妾给您念书解闷儿吧!”她不想跟太后弯弯绕绕费脑子,就给自己找个差事。

太后淡淡问:“什么书?”八成是佛经之类的把?太后皱了皱眉,听佛经简直就跟听催眠咒似的。

姚佳欣带来的当然不是佛经,她笑眯眯道:“既然是给太后解闷的,自然是话本了。”

听得“话本”四字,太后来了几分精神,“什么话本?”

姚佳欣连忙叫人把话本抱了上来,“有《封神榜》《三国演义》《西游记》,还有《白蛇传》《西厢记》……”总之是应有尽有,四大名著除了红楼都齐活了。

太后微微一笑:“就《西游记》吧,哀家喜佛。”

姚佳欣心中吐槽:喜佛?要不要给你念本佛经催催眠啊?

宫里人,不管什么年龄阶段,都要挂上一串佛珠,标榜自己菩萨心肠。别看太后殿中常年燃着佛香,供着佛像,但姚佳欣忖着,太后十有八九不是真心信佛。

姚佳欣微微一笑,翻开西游记,开始念书。

辛亏之前强撑着看过两遍,否则这拗口的文言文她还真读不顺畅呢。

在娱乐匮乏的时代里,能翻看一下话本,已经是极有趣的消遣了。

姚佳欣念书不似夫子那般抑扬顿挫,语速是偏快的,再加上手上挥舞动作,因此倒是绘声绘色,太后听得很是带劲。

第三九八章、造势!贵妃!(三更)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三九八章、造势!贵妃!姚佳欣足足花了五天时间,才念完了一整部西游记。而钦天监也已经为皇后娘娘则定了出行吉日,便是五日后。

五日后,皇后便要来园子了。

姚佳欣唏嘘,她“猴子称大王”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按下心头的郁闷,姚佳欣笑着请示太后:“要不臣妾给您念《封神榜》吧。”——她也看出来,太后喜欢这类神魔。

太后欣然点头,她年纪大了,眼力愈发不好,在加上识字不多,自然看不了这些话本。每日的消遣无非就是听听戏,只是那些昆曲她早就听了不知多少遍了,哪里有话本听着新鲜有趣?

姚佳欣正要开始念,瑞嬷嬷快步进来禀报说:“太后,皇上驾到。”

得嘞,念不成了。

太后原本兴致勃勃的脸上浮现不喜之色,但再不喜,也不能把皇帝拒之殿外,太后只得打起精神接见她的皇帝儿子。

四爷陛下今儿穿上了一身竹青色长袍、配玉石蓝色马褂,比平日里那藏蓝、石青、靛蓝之类稳重的颜色瞧着要清新多了,整个人都衬得儒雅随和的几分。

姚佳欣忙起身见了常礼。

太后表情寡淡,“皇帝只管忙着政务就好,哀家这里有贤妃伺候就够了。”——太后亦不得不承认,贤妃很会讨人欢心,怪不得皇帝喜欢。

胤禛打量一下太后的脸色,道:“皇额娘气色瞧着好些了,可见贤妃这几日伺候得不错。”

太后淡淡道:“贤妃有孝心,这点才是最令哀家欣慰的。”

姚佳欣暗想,太后这话分明是在指桑骂槐,说四爷陛下没孝心啊。

对于太后软钉子,四爷陛下已经习惯了,因此只是略蹙了蹙眉,未加置喙,“朕今日前来,除了请安,还有一事要禀报皇额娘。”

太后神色依旧冷淡:“说什么禀报不禀报的,皇帝自己做主便是。哀家老了,脑子也糊涂得很。”

胤禛忍着心下的不爽,道:“平藏一应将帅朕都已经安排好了,但是押送粮草的人选——朕觉得十四弟很合适。”

听到这话,太后老脸上迸射出喜意,但眼里更多却是不可置信,皇帝真是要用小十四了??

胤禛打量着太后那副惊喜的样子,心下更加不悦,他凉凉道:“在前头冲锋陷阵难免刀剑无眼,不过押送粮草的差事也很辛苦。不知皇额娘可否舍得让十四弟去担这份辛苦?”

太后绽开笑容:“皇帝既然觉得合适,哀家自然没有什么不答应的。小十四这些年也是闲得慌,整日每个正形,正是该给他苦差事做!”

胤禛暗自呸了一声,押送粮草固然是苦差事,但比起前头领兵的士卒将帅,便是以等一等美差了!不必冒险,又能捞军功!这回真是便宜老十四了!

胤禛淡淡道:“皇额娘的精神头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太后如何听不出皇帝话里的讽刺,但为了小十四……太后生生忍住了,“多亏贤妃尽心侍疾。”

胤禛微微一笑:“贤妃侍疾有功,不知皇额娘打算如何褒奖?”

旁边的姚佳欣一愣,给太后侍疾,合着不是本分差事,还有奖励啊!

太后神色也是一愣,半晌才终于明白了皇帝的用意,她深深看了旁边呆愣的贤妃一眼,这姚佳氏还真是有福气啊!皇帝为了她,竟给了小十四差事。这褒奖,只怕不是一般的奖赏啊。

太后沉吟了片刻,揣度皇帝的心意,才缓缓道:“贤妃孝顺,是因为她生母和养母教养有功。”

胤禛笑了,太后是聪明人,凡事一点就透。

胤禛便接过话茬:“姚文砺已是五品员外郎,其母依例可加封五品宜人,贤妃的生母是原配,不如便追封为四品恭人。烦劳皇额娘下懿旨褒奖了。”

姚佳欣:她总算明白四爷陛下先前说“不会白白受这番辛苦”是什么含义了!

她不过就是哄了太后几天,居然能换来这么偌大的好处!!

其实哄太后不算辛苦,晚上伺候四爷陛下才叫一个辛苦嘞!

回过神来的姚佳欣赶忙跪下:“侍奉太后是臣妾的本分,不敢奢求赏赐。”

太后温文一笑,“哀家知道,你不是为了求回报,才来服侍哀家。只是哀家素来赏罚分明,你又是宫里唯一的妃位,又是皇子生母,给你的母亲加封,也是应该的。”

姚佳欣不过就是谦虚一下,并不真的要推辞掉这偌大的好处,见太后这么说,她也顺着演下去,忙磕了个头,“那臣妾便愧受了。”

当天,太后便正式下达了懿旨,懿旨中对姚佳欣这个贤妃大加称赞,称许她“孝悌温婉”、“敬上恤下”、“贤德无双”,夸得姚佳欣脸都红了。懿旨的内容,九成是夸赞她品性的,末了最后几句才称赞姚家教养好,所以加封小姜佳氏为五品诰命,大姜佳氏为四品诰命,并赏赐绸缎、珠宝若干。

太后降懿旨之后,四爷陛下也紧跟着下了一道明文圣旨,是专门给姚佳欣的。

圣旨称赞她,对太后无比孝顺,神马“亲尝汤药”、“衣不解带”——丫的她都没干过好伐?她就给太后念了本西游记而已!根本没亲自上手伺候过太后!

四爷陛下的圣旨比太后的懿旨夸得更加言过其实,夸得姚佳欣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圣旨末了,四爷陛下也赏赐她无数绸缎、珠玉,玲珑满目摆满了她殿宇。

真是受之有愧啊!

四爷陛下为了前朝的一道奏疏,便急慌慌给她安排“洗白”。

只是——这洗得是不是有点过头?简直把她夸成了天上地下无双的贤良嫔妃了!!

忽的,姚佳欣突然想起了年羹尧之前欲“投笔从戎”的阵仗了,四爷陛下此举,与年家吹捧年羹尧似乎并无二致!

姚佳欣恍然大悟,四爷陛下这是在给她造势!!

为了拉太后一起造势,所以才生生把押送粮草的美差给了十四爷!

四爷陛下如此费心费力,只怕所图的,并不是给她洗白那么简单!

一通造势之后,四爷陛下驾临了碧桐书院,执着她的手、毫不掩饰地道:“朕打算封你为贵妃!”

第三九九章、升一级换一个封号?(四更完)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三九九章、升一级换一个封号?一通造势之后,四爷陛下驾临了碧桐书院,执着她的手、毫不掩饰地道:“朕打算封你为贵妃!”

贵妃!!

姚佳欣的小心脏猛地剧烈跳动,几乎要跳出胸膛!

“可是——臣妾去年才封了贤妃。”姚佳欣激动地小脸都泛红了,这升级速度未免太快了点吧?

她穿越过来,满打满算也才三年!

三年!从贵人到贵妃,这个升级速度,古来今外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在乾隆朝以前,贵妃那可真真是当真无愧的后宫一等一的金贵啊!皇后健在,便不能有皇贵妃,这贵妃便是当之无愧的六宫第一人!

好吧,虽然她已经是六宫第一人了!

但贵妃这个名号听着多贵气、多好听、多么令人兴奋啊!

姚佳欣不可抑制地兴奋了起来,虽然贵妃之位有二,但在乾隆朝之前,就没有两个贵妃并立的情况!一旦当上贵妃,几乎就是无人能比肩,更遑论逾越了!

胤禛幽幽道:“正是因为恬儿封妃才不过一年,朕才必须多费些心思,才能名正言顺封你。”

为了封她为贵妃,四爷陛下可是捏着鼻子给了最厌恶十四爷差事。

想到此,姚佳欣觉得,四爷陛下对她真的是真爱了。

姚佳欣拍着平坦的胸口,红着脸道:“这也太快了,都快赶上董鄂氏了。”

她这随口一句的吐槽,让四爷陛下眉头一皱,“贤妃这个名号不好!先前还被皇后拿来说事,若非朕及时遏制,你的名声便要毁于一旦了。”

姚佳欣暗暗吐舌头,其实在皇后眼里,她这个贤妃的危害真的一点都不必董鄂贤妃小。

“朕打算给你换个封号!”胤禛正色道,这次史贻直虽然没有名言抨击恬儿,但贤妃这个称号,终究是有些不妥的。

啊咧??

姚佳欣脖子一歪,又双叒叕要换封号??

她当贵人的时候是“姚贵人”,做嫔的时候是“珍嫔”,为妃是“贤妃”,眼下要晋封贵妃,又要再一次改换封号??

这是——每一升级就换一个封号??

姚佳欣内心吐槽不止,不知道她当皇贵妃时候会不会再换一次封号。

胤禛也露出了难以抉择的神色,“其实朕觉得‘淑’这个字是最好的,只是恬儿不肯用。”

姚佳欣:她当然不想当苏菲了。

等等!若是贵妃的话——淑贵妃?

貌似还不错。

姚佳欣眼珠子咕噜一转,正要趁机应下。

胤禛却忽的脑中一闪,“淑,虽然贵重,但与恬儿的性情并不十分相符。”

姚佳欣顿时不高兴了,哪里不相符了?老娘难道不贤淑?

额……咳咳!好吧,她也的确不是什么淑人。

胤禛抬手抚摸着那张温婉恬静的小脸,“朕当初便是觉得恬儿心情恬淡舒朗,所以才给你取了‘恬心’的小字。如今想来,这个字真真是好极了,不如便以此作为封号吧!”

姚佳欣一愣,旋即脸皮烧红了。

神马?拿小字当封号?

那她岂非是“恬心贵妃”了?!

苏炸天啊有木有!!

“不不不!”姚佳欣红着脸连忙摆手,她不要当甜心贵妃啊!这羞耻度简直爆表了!这个封号一旦载入史册,妈耶,她简直没法做人了!

胤禛看着那张红透了的小脸,不禁笑了,“怎么?不喜欢‘恬贵妃’这个名号?”

姚佳欣一呆,恬贵妃?合着不是“恬心贵妃”啊!

她不禁松了一口气,拍了拍那堪比飞机场的胸口,恬贵妃?嗯,还蛮好听的!

姚佳欣羞涩的点了点头,“感觉还不错。”

胤禛笑了,捧着那张羞涩的小脸,心下万分喜爱,忍不住便在那红彤彤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姚佳欣愕然,这青天白日,四爷陛下不做柳下惠啦?!

胤禛压下心头的悸动,低声道:“今晚……恬贵妃可要好生报答朕。”

一言不合要求“报答”,还是四爷陛下的作风啊!

不过,这一回四爷陛下可真真是“天恩浩荡”,姚佳欣这小身板还真是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报了。

结果,到了晚上,四爷陛下表现得却十分克制,只温油地嗯嗯了一次,就没有继续下去。

弄得姚佳欣都懵逼了。

她仰躺在柔软的云锦褥子上,眼神呆呆的——这不科学啊!

以四爷陛下的年纪和体力,不应该这么快就没货了。

明明前阵子还那么喜欢飙车。

没道理今天变成了破旧无力老马车了。

姚佳欣忍不住问:“皇上今晚……不舒服吗?”

胤禛低头看着怀里娇羞又带着几分傻气的恬儿,无奈地叹了口气,朕当然憋得不舒服!朕当然很想彻底舒服一下!

但是——

胤禛刮了刮那带着汗珠的鼻尖,“睡吧,别胡思乱想。”

姚佳欣懵逼地“哦”了一声。

不折腾也好,以她的年纪真的经不起劳累了。

于是眼睛一闭,在四爷陛下怀里秒速入睡。

怀中的人已经呼吸均匀,口吐兰香洒在他的脖颈上,胤禛皱了皱眉,一个咕噜爬了起来,叫了冷水,冲了澡,这才消了火气,勉强入睡了。

姚佳欣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看着日头映在西窗上,姚佳欣忍不住咕哝,昨晚明明睡得很早,怎么还是起得这么晚?

春困秋乏啊。

秋天是个令人倦怠的季节啊。

只见素雨和王以诚领着一干宫女太监鱼贯进来,齐刷刷跪了一地,众人满脸欢喜齐声道:“奴才恭喜贵妃娘娘!贺喜贵妃娘娘!”

原来四爷陛下天不亮就走了,一个时辰前便正式下旨晓谕六宫,册封贤妃姚佳氏为贵妃,并改赐封号“恬”。

这速度……

不速度点也不行啊,皇后马上就要来园子了。

今天敲定她的贵妃位份,皇后来了也无可挽回了。

素雨捧着一身缂丝仙台楼阁旗服上前,“贵妃娘娘,各宫嫔妃都已经前来贺喜了,奴才伺候您更衣吧!”

姚佳欣一愣,“各宫嫔妃?齐嫔也来了?”

“是!”素雨笑容灿烂,“娘娘如今可是贵妃之尊,齐嫔岂敢不敬?”

姚佳欣不禁感叹,四爷陛下这道旨意,真真是惊诧六宫啊。连一直不肯跟她打照面的齐嫔,都主动来请安贺喜了。

第四百章、恬贵妃

素雨领着一干宫女伺候姚佳欣梳妆打扮,众人分工,梳头的梳头、上妆的上妆,一个个宛若工蚁忙活活井然有序。

姚佳欣看着西洋镜中映着那张容颜,多亏了空间里那些抗衰老精华,眼角连一丝细纹也无,白皙的肤质和玲珑的脸蛋都是天生,除了抗衰老之外,一直以来她也只是重点做了补水保湿和防晒而已。

这个年纪,还能保持得跟二十来岁似的,姚佳欣很是满意。

古代的化妆品虽然持久性一般,但胜在纯天然、纯手工制作,无污染。姚佳欣现在已经习惯了太医院调制的面膏、妆粉、胭脂和黛粉。

玉露的化妆水准已经不输后世的职业化妆师,一双小山眉,两靥染胭红,一点樱桃唇,欲语尚还休。

只可惜姚佳欣发量少,只能梳简单的两把头。在姚佳欣的眼神挑选下,玉缀拿起那支金镶珠镂空扁方,这支扁方的镂空处以翡翠、碧玺、珍珠填嵌枝叶、花瓣及花蕊,小小一枚扁方上足足嵌了上百颗光泽盈盈的小珍珠,当真是巧夺天工。

虽然扁方埋于两把头之下,但还是稍微露出一点,珠光翠色盈盈,煞是喜人。

姚佳欣无意让嫔妃干等着,所以只选了一支金累丝步摇,并一双白玉兰花簪子点缀,便走出内室,接见前来贺喜的六宫众人。

宽阔华美的碧桐书院正殿中,裕嫔、宁嫔、懋嫔、齐嫔四嫔并立前头,后头则是郭贵人、年贵人和一众常在答应,瞧着莺莺燕燕——其实四爷陛下的全部嫔妃加起来也不过才二十多人。姚佳欣基本都能一眼认出。

王以诚弓着身子,扶着姚佳欣,一步步,步履优雅沉稳走向那最上头的紫檀如意宝座。

姚佳欣甫一坐定,四嫔领着众人齐齐屈膝参拜,声音温柔而参差:“贵妃娘娘如意金安!”

姚佳欣微笑着抬起右手,做出虚扶一把的姿势,“都起来吧。”

“谢贵妃娘娘。”

因素日里甚少这么多人来碧桐书院,因此姚佳欣的正殿中并没有放置多少椅子,左右两边通过不过才四把花梨木南官帽椅而已。

眼下嫔位有四,倒是正合适。

“赐座,上茶。”姚佳欣端坐着吩咐道。

“赐座”二字一出,四嫔中年级最大的懋嫔立刻不客气地上去占据了左侧第一的那张椅子,这举动可把齐嫔给气坏了,一张老脸都泛青了,懋嫔这老东西居然也敢跟她争座次?

宁嫔和裕嫔默默互视了一眼,分别坐在了左侧第二和右侧第二的椅子上,把右侧第一张椅子留给了齐嫔。

齐嫔咬了咬牙,终究还是不敢在贤妃面前生事——不,如今已经是恬贵妃了!齐嫔心中苦涩,她昔年为妃之时,曾无数次肖想着贵妃之位,终究求而不得。如今却被姚佳氏坐上了这个位置。

齐嫔听到圣旨的时候,一个人怔怔了良久,昔年那个老贵人,摇身一变,竟已经是贵妃了!而她,只是个嫔,她这辈子是不可能与之比肩了。明白了这点的齐嫔,一大早便赶来碧桐书院相贺,结果却发现懋嫔、宁嫔、裕嫔三人比她来得更早。

好在碧桐书院的宫人没有拿大,立刻客客气气请嫔妃入殿等候。

懋嫔看着齐嫔那副不得不忍耐的样子,得意地笑了,她端起宫人奉上的上好香茗,抿了一口,笑着道:“真是有些日子没见齐嫔妹妹了!”

齐嫔妹妹!!

这个称呼成功恶心了齐嫔,也叫坐在上头主位的姚佳欣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当年齐嫔还是齐妃的时候,懋嫔可没少谄媚巴结!

齐嫔贬黜后,一直没有在人前露面,这还是第一次与其他三嫔打照面,宁嫔裕嫔都很是谦让,唯独昔日对齐嫔多有恭维的懋嫔却充起大来!这如何不叫齐嫔恼怒?

裕嫔只蹙了蹙眉,没说什么。宁嫔却瞧不上懋嫔这幅小人得志的嘴脸,淡淡道:“妹妹倒是险些忘了,懋嫔姐姐的年纪比齐嫔姐姐还要大些呢!”

这话分明是在讽刺懋嫔年老,懋嫔虽然蠢钝,但还是听出了宁嫔的意思,一张老脸不由难看了起来。

齐嫔讶异地看了宁嫔一眼:宁嫔居然帮她说话?!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不成?

裕嫔见状,赶忙转移话题,她笑着对坐在上头的姚佳欣道:“昨儿一道圣旨,可叫嫔妾们吃了一惊呢,姐姐荣封贵妃,真是可喜可贺。”

其他三嫔也赶忙回归正题,今儿可是来贺喜贵妃的。

懋嫔笑容灿烂:“贵妃娘娘福泽深厚,又有皇上宠爱,保不齐那日便是皇贵妃了呢!”

姚佳欣蹙了蹙眉,“本宫又不是董鄂氏,可当不起皇贵妃之位!”

懋嫔笑容一僵,这才晓得自己马屁拍错了位置,她讪讪笑了,连忙找补:“董鄂氏如何能跟娘娘您相比,娘娘亲生的六阿哥健壮又聪明。”

对面的齐嫔发出了冷哼,“董鄂氏的三阿哥襁褓夭折,懋嫔拿六阿哥与之相比,存得什么心?!”

论怼人,齐嫔很专业的。

果然,懋嫔脸色一变,怒瞪齐嫔:“你少在那儿挑拨离间!贵妃娘娘与我可是曾经同住一宫的情分!”

姚佳欣:……还好意思论往日情分?她可不觉得自己跟懋嫔有个毛线球的情分!

裕嫔见状,忙笑着说和:“今日可是贵妃姐姐大喜的日子,两位姐姐都是诚心诚意前来贺喜的,怎么斗起嘴来了?”

齐嫔和懋嫔这才收敛了那乌眼鸡似的模样,端庄坐定。齐嫔咬咬牙,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才勉强压下怒火,心下仍旧忍不住怒骂:懋嫔这个无子无宠的老不死!

懋嫔也抿了一口茶水,扬起笑容对姚佳欣道:“贵妃娘娘心胸宽广,非常人能比,竟连齐嫔都能宽恕,嫔妾望尘莫及。”

姚佳欣:……你这挑拨离间本事也没比齐嫔强到哪儿去。

宁嫔微微一笑:“眼下最要紧的是,该如何迎接皇后娘娘凤驾。嫔妾愿听从贵妃娘娘差遣。”

姚佳欣笑了,宁嫔这个表态很到位啊!

裕嫔笑容谦和:“贵妃姐姐吩咐便是。”

懋嫔也急忙道:“嫔妾也听贵妃娘娘的!”

齐嫔眼珠咕噜一转,皇后要来了,接下来怕是有好戏看了。

第四零一章、皇后与贵妃(上)

看着底下坐着的四嫔,姚佳欣挺满意的,齐嫔虽然没有表态,但也决计不可能站到皇后那边,这就足够了。

姚佳欣微微一笑:“皇上接皇后娘娘来园子,是为了养病。若是咱们大张旗鼓叨扰凤驾,便是与皇上圣意有悖了。”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意思很粗暴:迎接个毛线球!

姚佳欣又话锋一转:“自然了,若是谁想去迎接凤驾,本宫也不会阻拦。”——她这是让后宫嫔妃自行站队的意思。

宁嫔笑了:“贵妃娘娘所言甚是,皇后娘娘病体缠绵,咱们不宜前去叨扰。”

裕嫔、懋嫔也纷纷点头应诺。

坐在右侧第一张椅子上的齐嫔淡淡开口:“若是皇后娘娘传懿旨,命嫔妃前去请安,不知贵妃娘娘是去还是不去呀?”

姚佳欣依旧面带微笑,“中宫懿旨,本宫又岂会不不遵?皇后娘娘病着还一定要见嫔妃,如此心意,本宫自然不会拂逆。”

齐嫔撇撇嘴,她还以为恬贵妃能有多强势,合着也就只是不去迎接皇后凤驾而已。

姚佳欣打量着齐嫔,问道:“怎么,齐嫔是打算前去迎接凤驾吗?”

齐嫔老脸透着不爽,“嫔妾年老,身子不爽力,有心也是无力啊。”

姚佳欣腹诽:你对皇后有心才怪!

不过,能与四嫔达成协议就好,组成共同战线就好。至于底下的那些贵人常在答应们,姚佳欣并不在意。

姚佳欣没有给贵人以下嫔妃准备座椅,因此年贵人和郭贵人只得站在宁嫔身后,垂手侍立,齐嫔身后则站着李常在和安常在,裕嫔身后站着云常在……和兰答应。

这兰答应终究还是选择了裕嫔的高枝,日前刚刚搬去了映水兰香。对此懋嫔很是不满,万方安和的瓷器着实报销了不少。姚佳欣听说,懋嫔那里新进了几个年轻娇俏的小宫女,啧啧,这是打算学宁嫔,培养新人了?

懋嫔的目光贼溜溜在底下几个无主位的小嫔妃身上来回逡巡,奈何这些人多半是不年轻的,要么就是姿色的平平的。懋嫔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明艳高挑的那常在身上,眼中露出精光。

“贵妃娘娘!”懋嫔突然开口了。

姚佳欣原本打算就这么散了的,毕竟底下那么多贵人常在答应还都站着呢,穿着花盆底鞋站久了可是会累的。她可不想给底下小嫔妃们立威。看样子日后得多准备几张椅子才行。

姚佳欣蹙了蹙眉,看向懋嫔,“懋嫔还有什么想说的?”

懋嫔扬起一个略带谄媚的笑脸,“这宫里的姐妹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嫔妾的万方安和很是宽敞,独独只住了嫔妾一人,着实是有些奢侈。”

这是又看上谁了?人家兰答应可早就跑裕嫔那儿去了。

懋嫔此人虽然蠢钝伪善,但优点是识趣——说难听点就是见风使舵、跟红顶白。

姚佳欣淡淡道:“只要你情我愿,本宫无有不依。”——她的意思很简单,你不能强行抢人!

懋嫔笑了:“嫔妾也明白,强扭的瓜不甜。”

呵呵哒,之前是谁一直想强扭兰答应来着?要不是兰答应跑得快,还得被懋嫔给拎回去争宠。

懋嫔笑着道:“嫔妾瞧着那常在举止端庄,很是喜欢。”

站在一侧的那常在不禁微微一怔,这种场合,她一个常在原是没资格插话的,没想到懋嫔居然主动邀她去万方安和?

懋嫔笑着看向那常在:“不知常在可否愿意去本宫那儿?”

那常在不由沉默了,若是当面拒绝,未免太不给懋嫔面子。别看懋嫔已经年老失宠,可毕竟是嫔主,位份比她足足高两级!皇上对新人都是淡淡的,她还不知有没有福气熬到嫔位呢!所以她之前还想着去裕嫔那儿,只可惜被裕嫔拒绝了,而齐嫔曾经与贤妃敌对,宁嫔宫里更已经有了不少能争宠的小嫔妃。面对懋嫔的邀请……那常在一时难以抉择。

那常在犹豫了一下,向懋嫔屈了屈膝盖:“娘娘看得上婢妾是婢妾的福分,只是……这份看重来得突然,婢妾一时有些惶恐。娘娘可否容婢妾思量几日?”

懋嫔做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贵妃娘娘说得对,凡事要你情我愿才好,常在好生思量一下也是应当的。”

那常在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这懋嫔也不是太难相处。更何况,她也不是兰答应那种怯弱任人宰割之辈。

齐嫔忍不住发出“嗤”的笑声,“做懋嫔宫里人,境遇可真真是大相径庭。有贵妃娘娘这般一飞冲天,也有春氏那等贬入尘埃的。不晓得那常在会是哪种?”

齐嫔这话让那常在脸色不由白了,谁不晓得春答应曾经谋害贤妃,故而被赐死!而贵妃娘娘如今的地位恩宠,她又岂敢比肩?

姚佳欣皱了皱眉头,凉凉道:“齐嫔不是说自己老了,身子不爽利。怎的嘴巴还是这般爽利?”

齐嫔一噎,她敢与懋嫔这等人针锋相对,今时今日却万万不敢与贵妃为敌了。齐嫔讪讪笑了笑,“嫔妾心直口快,还请贵妃见谅。”

姚佳欣摆了摆手,“好了,若无视,诸位就轻便吧。”

四嫔见状,赶忙起身,带着各自宫里人齐齐行礼,便退出了碧桐书院。

碧桐书院外,梧桐森森,秋风婆娑。

年贵人不由觉得浑身发冷,忙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眼中有些哀切。贤妃……一转眼便已经是贵妃之尊了!而她,还只是宁嫔手底下一个小小贵人!

年贵人想着碧桐书院殿内的一干奢华摆设,心里又酸又妒,同时又泛起了浓浓的无力感。这是她第一次进入碧桐书院,她小心翼翼,生恐被恬贵妃借机为难,却没成想,自始至终恬贵妃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她这个贵人根本不存在似的!

是啊,在贵妃眼里,一个小小贵人而已,有什么值得入眼的?

年贵人心中苦涩不已,皇后就要回宫了,她原本奢望皇后能够压制姚佳氏,毕竟皇后是皇上的发妻,皇上又加封了皇后的兄长和亡母,还特意择选吉日接回园中休养。

不成想,一转眼,太后晋封姚佳氏生母和继母诰命,皇上又晋其为贵妃!还改赐了“恬”字的封号。

这姚佳氏,怎么每晋一级,皇上就要给她改换一次封号,这可是前所未见之事!年贵人虽揣度不透圣意,却也知道,这是恩宠。

第四零二章、皇后与贵妃(中)

清澜。

宁嫔特意将自己宫里这一干偏位小嫔妃都叫到了正,“今贵妃娘娘的话,你们都听得真真。三后,皇后娘娘驾临,谁若敢自作主张,别怪本宫不客气!”

宁嫔的语气有些冷森,她这话其实是专门针对年贵人讲的!虽然年氏被她打了一顿之后,似乎是真的乖觉了,但宁嫔不敢全然放心。

年贵人、海常在、汪常在、高答应四人连忙屈膝应了一声“是”。

宁嫔抬手抚了抚旗髻上的金累丝双鹤掩鬓,眉宇满是冷色,“皇后娘娘凤体违和,需要静养!谁若敢叨扰皇后娘娘养病,便是与本宫过不去!”

汪常在率先表态:“婢妾有孕在,岂能去有病气的地方?哪怕是皇后召见,也万万不敢前去。”

宁嫔露出满意的笑容,“你胎像才刚稳固了些,自然要千万个小心。哪怕皇后贵为中宫,想来也不敢伤害皇上的子嗣。”

年贵人暗道,宁嫔瞧着怎么好像很憎恨皇后的样子?难不成是有什么旧怨?

敲打了底下一通,宁嫔这才叫四人退下了。

而裕嫔、齐嫔那里也是纷纷警告了自己宫里人,只是态度上略有不同些罢了。

就在这样的子里,四爷陛下以浩大的仪仗,将皇后从紫城接到了圆明园行宫。冷清已久的镂月开云,终于再度闹起来。

其实也不算太闹,因为根本没人前去迎接凤驾。

强撑着病体,着吉服的皇后乌拉那拉氏得知竟无一个嫔妃前来迎接,登时眼前一黑,险些气得晕厥过去。

“姚佳氏!!!”皇后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咆哮声。

“娘娘息怒!”蕙纕姑姑急忙上去为皇后抚着心口,“贤妃也太放肆了!居然不来迎驾!还有宁嫔、懋嫔,往里娘娘可没用亏待她们,竟然也跟着贤妃一起怠慢您!”

皇后牙齿几乎咬碎,苍白的脸因为愠怒而铁青阵阵,“jiàn)人!姚佳氏这jiàn)人,害得本宫病体缠绵!皇上不但不处置,居然还封她为贵妃?!她也配?!”

皇后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凄凉,“皇上竟丝毫不念夫妻分吗?!”

蕙纕姑姑急忙安慰:“皇上这不是把您接回来吗?还追封您的母亲为多罗格格!皇上心里还是重着您的!”

皇后虽然也希望如此,但皇上对她母亲的追封,是因为史贻直上折之故!皇上虽然也将她接来的园子,却并未前来看望她!

皇后心中凄苦不已。

蕙纕低声附耳道:“娘娘,不是还有个年贵人么。”

皇后眯了眯眼,露出了别样的神色,“年贵人有个好兄长啊。”

皇后深吸一口气道:“去传本宫懿旨,命六宫贵人以上嫔妃,于明卯时三刻前来觐见!”

首领太监胡忠良露出了不忍的神色,“主子娘娘,您的凤体——”

皇后咬了咬牙齿:“本宫撑得住!”

胡忠良叹了口气,“娘娘,那药虽然管用,但您不能多服啊!”

“本宫心里有数!”皇后一脸冷毅,“你只管去传旨便是!”

胡忠良唉声叹气,只得应了一声“嗻”。

姚佳欣作为新封的贵妃,首领太监胡忠良自然首先来到碧桐书院传达中宫懿旨。

自从晓得胡忠良是四爷陛下安排的二五仔,姚佳欣对他的态度就和气多了,她好奇地问:“皇后娘娘不是病得不轻吗?居然还能接见嫔妃?”

胡忠良笑了笑,弓着子道:“皇后娘娘从外头弄来了一个药方,能够让人强行提起精力,很是管用呢。”

听了这话,姚佳欣愕然,皇后这是不要命了?这种药,想也知道肯定有严重的副作用啊!

“这件事,皇上知道吗?”姚佳欣脱口问,话问出口才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四爷陛下岂会不知?!

胡忠良微微含笑:“万岁爷圣明烛照。”

姚佳欣叹了口气,卯时三刻啊!她多久没这么早起了?皇后真真是脑子有病,为了折腾别人,不惜折腾自己!

“知道了,本宫定会准时前去!”既然皇后要威风不要命,就随她去吧!

“奴才告退。”胡忠良恭恭敬敬跪安了。

话说这胡忠良昔里可真真一幅对皇后忠心耿耿的模样,没想到居然也是个细作。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澹泊宁静,皇后大张旗鼓传懿旨于六宫,太后自然也立刻得知了消息。

太后不由冷哼,“就她那子骨,折腾来园子,居然还没倒下?”

福嬷嬷上前附耳道:“紫城的眼线回禀说,皇后弄到了一幅效用极好的猛药,能把子强行撑起来。”

听了这话,太后也不免露出讶异的神色,“她疯了不成?”

福嬷嬷笑着道:“皇后再不疯一下,真要被贵妃挤得连站得地方都没有了。”

太后冷哼了一声,“贵妃再得宠,也只是妃子!只要她规规矩矩,皇帝不会废后的!”

只可惜,若想让皇后规规矩矩认命,那可真真比要了她的命都难。

正在这时候,皇后宫里的教引姑姑蕙纕来了。

蕙纕恭恭敬敬进磕了三个头,“皇后娘娘说,许久未能向太后请安尽孝,是她的疏失,所以特意命奴才前来向太后磕头赔罪。”

太后心里发出冷哼,皇后真正该赔罪的可不是这点儿!!

但面上,太后倒是还算和蔼:“皇后病着,养好自己的子,别让哀家cāo)心,才是最要紧的!”

“是!”蕙纕再度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皇后娘娘说了,等子见好些,一定亲自来给太后磕头请安。”

“知道了。”太后神淡漠,皇后再这个折腾下去,只怕这子是不会好了!

蕙纕这才跪安,飞快回到镂月开云向皇后复命。

蕙纕姑姑脸上早已不复澹泊宁静中的谦卑恭敬,她不忿地道:“娘娘,太后先前可是特特下旨褒奖贤妃,还赐贤妃母族诰命!如此刻意抬举贤妃,这分明是打您的脸!您何必对太后恭恭敬敬?反正皇上也不是真心孝顺太后的!”

皇后已经脱去了华美的吉服,躺在了内的锦衾中,卸了妆的皇后脸色蜡黄,仿佛是被抽空所有的力气,她无力地摆了摆手:“太后毕竟是皇上生母,有贤妃这个大敌,本宫不宜与太后翻脸。”

刚刚回到镂月开云的胡忠良站在一旁冷眼瞧着,这个蕙纕到底是皇后娘娘用了多年心腹,即使犯下大过错,也不过就是训斥几句、罚了些月例而已。

先前兰茝做得太过头了,非要与蕙纕相争,引起蕙纕敌意,结果被蕙纕暗查发现,兰茝得了许多不明来路的银钱……那些银钱还真真就是万岁爷赏赐的,只可惜皇后娘娘不信。

第四零三章、皇后与贵妃(下)四更完

翌,卯时三刻。狂沙文学网

困倦的姚佳欣掐着时间来到的久违的镂月开云。

这个时辰天才刚刚亮,十月的早晨是很冷的,镂月开云外的柱子上还有一层薄霜,外的花草已经凋零。

幸好素雨给她添了一件夹棉的缂丝花鸟斗篷,这斗篷是华贵的金黄色地儿,缕金牡丹花枝上立着白头翁,这是“白头富贵”的美意。

今姚佳欣没有花太多功夫装扮自己,直接穿上了内务府前刚刚送来的贵妃吉服——一件杏黄色八团龙纹吉服袍,头戴一顶金累丝点翠九翟衔珠钿,耳带一耳三钳东珠耳环,虽然满头沉甸甸的,但打扮起来倒是简单省时得多。

四嫔和两位贵人都已经早一步赶到,皆立在正外的廊下,连忙纷纷屈膝问贵妃安好。

姚佳欣困倦地掩了掩唇,“诸位来得好早。”

裕嫔笑着说:“嫔妾也是刚刚到。贵妃姐姐瞧着有些疲惫,可是最近忙于宫务,乏累了?”

姚佳欣笑着摆了摆手:“不碍事,困秋乏而已。”——实在是她不习惯这么早起啊!

诶,不对都十月了,现在是初冬了。

齐嫔忽的扬声道:“皇上眷顾,贵妃娘娘当然辛苦!”

姚佳欣被齐嫔这突然的大嗓门给吓了一跳,齐嫔……这是故意大声嚷嚷,想气气中的皇后啊!

不错,四爷陛下昨晚的确留宿碧桐书院,但真的只是盖棉被纯睡觉而已!大约也是知道她今要早早来请安,所以根本没碰她!

不过这种事是没法解释的,若是解释了,只会越描越黑!

“咳咳!”宁嫔赶忙咳嗽两声,示意齐嫔收敛着点,皇后虽然薄西山,但也毕竟还是中宫。不过心里却十分快意,皇后肯定是气坏了!若能气晕过去就更好了!

这会子,皇后气得的确险些岔气过去!

蕙纕姑姑赶忙取出一粒鲜红如血的药丸,捧着温水,服侍皇后服了下去。

皇后吃了药,这才好了些,她咬牙切齿,“齐嫔这个jiàn)妇!!不过就是一个被皇上厌弃的jiàn)妇,居然也敢嘲笑本宫?!”

蕙纕姑姑愤愤道:“皇上居然把她给放出来的!这简直放出了一条咬人的恶犬!不过最可气的还是贤妃!”

皇后满是脂粉的脸上渐渐有些扭曲,她眼中满是毒恨:“姚佳氏!!”

外,姚佳欣从袖中掏出一只小巧如鸽卵的西洋怀表,瞅了一眼,丫的都已经六点了!也就是说,皇后已经故意晾着她们十五分钟了!

姚佳欣瞥了一眼那守门的小太监:“都已经卯正了!皇后娘娘若是凤体不适,不能接见嫔妃,本宫就告辞了!”

站在宁嫔侧的年贵人心下暗暗惊讶,贵妃还真是霸道,居然连皇后的面子都不给!眼下不过才多等一刻钟,便等不得了!

小太监慌了神,她急忙道:“皇后娘娘在里头梳妆,烦请娘娘再稍等片刻!奴才这就进去通禀!”

说着,小太监飞快跑进了中。

姚佳欣撇撇嘴,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朝阳,越是早晨的阳光,倾斜度越高,哪怕是在廊下,还是会被晒到——不爽g,今早急匆匆起化妆,都忘了擦防晒霜了!

于是,她扬起手中的那柄白玉柄的双面盘金满绣团扇,遮住照在脸上的阳光。

幸好今随手拿的不是苏绣纳纱团扇,纳纱质地的扇面透明度极高,根本不能做遮阳之用,还是这种盘金满绣的团扇好,整个扇面上掺金线绣得满满当当,不留一丝空隙,哪怕是留白的地方也用月白的丝线掺了银线填满。因此在阳光之下,金辉熠熠、银光点点,端的是奢华。

年贵人看在眼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又是绝望。贵妃随便一把扇子,都是这等华美奢侈,今年夏里送去她那里的不过就是两把苏绣扇子而已,绣工也很是一般。

什么时候,她能有贵妃一半恩宠?

很快,首领太监胡忠良笑呵呵迎了出来,“皇后娘娘已经梳妆妥当,请众位娘娘、贵人进!”

姚佳欣再度瞄了一眼怀表上时辰,卯正一刻有余,都六点二十了!困屎老娘了!

她也无须客气,以毫无争议的位份走在最前,四嫔紧随,两贵人位居最末。

一众七人步入了镂月开云正,一进只觉得气袭面,就在皇后跟前竟烧上了一个偌大炭盆!!

眼下才刚进十月里,皇后居然已经开始烧炭了!太后都还没开始用炭呢!可见皇后的子骨真的是伤了根源了!

姚佳欣抬眼一瞧,只见皇后一袭明黄色吉服,端坐在上头的凤椅上,脸上脂粉浓郁,瞧不出脸色如何,但精神倒是不错的样子。要是不晓得内,她真要以为皇后病愈了呢!不过瞧着瘦了些,吉服都有些松垮了。

“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凤体康顺!”姚佳欣以贵妃的份领众嫔、贵人参拜中宫。

皇后带着一如往的端庄得体的微笑,抬手虚扶:“都平吧。”

“谢皇后娘娘。”

“赐座、上茶!”

姚佳欣上前坐在了左侧第一的那张花梨木扶手椅上,端起宫人奉茶的茶盏,也只是佯装抿了一口,皇后如今对自己都这么狠,谁知道她会不会发疯,镂月开云的东西她还是不要用得好。

轻轻搁下茶盏,姚佳欣淡定端坐,只等着皇后对她开嘴炮了。

可没想到,皇后竟将目光落在了坐在最末的年贵人上,“宫里又添了新人了。”

年贵人赶忙站起,恭恭敬敬屈膝:“婢妾年氏,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微笑颔首,露出赞许之色:“长得漂亮,也很懂规矩。不愧是汉军旗书香门第教养出来的格格。”

年贵人忙低下头:“皇后娘娘过奖了。”

这幅谦和柔顺的模样,皇后看在眼里很是满意。忽的,皇后将目光转移到左手底下第一人上,“本宫听说,贤妃将年贵人安排去了宁嫔宫里。”

姚佳欣先是懵bi),贤妃??她现在是恬贵妃啊!贤妃都是老黄历了!皇后……先是赞许年氏,然后称呼她贤妃——呵呵哒!

底下的宁嫔起道:“回皇后娘娘,年贵人的确是嫔妾宫里人。并且,贤妃姐姐如今已经是贵妃了!”

皇后挑眉,这个宁嫔……如今是要惟姚佳氏马首是瞻了吗?!

裕嫔忙笑着说:“皇后娘娘久在宫中养病,怕是还不晓得吧,三前皇上才刚刚下旨,晋封贤妃为贵妃,又改赐封号‘恬’。”裕嫔一幅煞有介事向皇后介绍新消息。

但谁都清楚,封贵妃这么大的事儿,皇后岂会不知?!

皇后脸色微微一沉,素里温顺的裕嫔居然也为姚佳氏摇旗呐喊了!

“本宫自然听说了!”皇后冷冷道,“只是还未行册封礼,便不是贵妃!”

听了这话,姚佳欣都生不起气来,差点笑出声,她笑着看着皇后那拉长的老脸:“皇后娘娘的意思是,皇上之前圣旨所言,臣妾是恬贵妃,如今便不作数了?!”

姚佳欣这话,简直就是诛心之言!

皇后脸色一变,“本宫可不是这个意思!!”

姚佳欣笑了:“那就好!皇上都说臣妾是恬贵妃了,臣妾还以为皇后娘娘要跟皇上唱反调呢!”

皇后一噎,气得眼前一黑,险些再度晕厥过去。

齐嫔看在眼里,忍不住咯咯笑了,“什么册封礼不册封礼的,皇上的话就是金科玉律!皇后娘娘活了这么大岁数,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了?”

皇后终于忍不住了,她当即怒拍扶手,斥道:“齐嫔!本宫与姚佳氏说话!哪里有你一个小小嫔位插嘴的份儿?!”

许久不曾被人这般申斥,齐嫔登时老脸涨红,难堪至极。

姚佳欣见状,忙笑着说:“皇后娘娘息怒,齐嫔心直口快也不是头一了,还请您多多见谅。”

皇后老脸更加难看了,居然连齐嫔都成了姚佳氏的羽翼了?!

懋嫔也忙笑呵呵冲老好人:“齐嫔就是嘴上没把门的,皇后娘娘您别忘心里去。”

听了这话,齐嫔怒瞪懋嫔。

懋嫔扬了扬下巴,一幅不予理会的样子。

看着底下四嫔竟都已经是姚佳氏的党羽,皇后心中发凉,四面楚歌啊!她再度将目光落在了哪个窈窕纤柔的年贵人的上,还好,还有个年贵人可用。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本宫虽然子见好许多,但还未完全病愈,尚且需要有细心之人侍疾。”

听了这话,姚佳欣心中警铃大响,立刻毫不犹豫道:“臣妾可一点也不细心!”

皇后当场气结,虽说皇后跟本没想让姚佳欣侍疾,但姚佳欣毫不犹豫这般拒绝,着实是打了皇后的脸。

姚佳欣:“额……”她方才那么说好像稍微有点不妥,便笑着说:“臣妾素来体弱,如今又要与宁嫔、裕嫔一同打理宫务,还要照顾六阿哥,所以不能为皇后分忧了。”

皇后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些,皇后没好气地道:“知道你忙,便不劳烦了!本宫瞧着年贵人很不错,便让她侍疾吧!”

姚佳欣眨了眨眼,皇后还真想提拔小年糕跟她争宠啊!难道皇后不晓得,小年糕的恩宠根本与海常在、那常在之流没太大区别吗?

见姚佳氏不言语,皇后皱眉:“怎么?贵妃觉得不妥吗?”

啊咧?我在皇后嘴里,终于不是贤妃了?

姚佳欣笑道:“臣妾觉得妥不妥并不打紧,只要您觉得妥当就好!”——只要别逮着让她侍疾就成!

“那就好!”皇后点了点头。

姚佳欣:难道不需要问问年贵人愿不愿意?嗯……不过按照规矩,的确是不需要问年贵人本意的。让小年糕侍疾,那是给她脸面。就像姚佳欣之前给太后侍疾一样,别人想侍疾,还没机会呢!

年贵人攥紧了手中的绢帕,有些惶恐,她连忙看向了宁嫔。

宁嫔淡淡道:“皇后娘娘既然瞧得起你,你就好好侍疾吧!”

年贵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四零四章、又揣包子啦(第一更)

姚佳欣手中的满绣团扇微微一抬,略作遮挡,打了个呵欠。

这动作,也只是掩饰不雅,其实瞒不过任何人。

“怎么?贵妃今日似乎很是疲倦。”坐在凤椅上的皇后脸色生冷而僵硬,一双眼珠子恨不得在姚佳欣脸上戳几个洞。

姚佳欣执着团扇,微微一笑,“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妾只是不习惯早起罢了。”

“是吗?!”皇后冷脸上带着讥诮,“从前贵妃也是每日卯时三刻向本宫请安,从无懈怠。怎的如今倒是不习惯了?”

姚佳欣笑眯眯道:“臣妾生完六阿哥的之后,身子骨的确不及从前了。倒是皇后娘娘您,病体未愈,却急着接见嫔妃,这点臣妾真真不及。”

皇后冷冷道:“本宫是皇后,自然要接受嫔妃请安!”

姚佳欣微微摇晃着手中的团扇,“皇后娘娘这话的意思,是让臣妾等人,每日都来请安吗?”——若皇后真要每日撑着摆架子,老娘还真不介意奉陪!

皇后冷脸一僵,“贵妃有这份心,本宫甚是欣慰!只是——”

皇后顿了顿,目光凉凉扫视着姚佳欣上下,“本宫身子尚未痊愈,受不得叨扰。”

姚佳欣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但皇后接下来的话,就叫姚佳欣有点无语了。

皇后以高贵的目光扫视底下众人,“只要对本宫心怀敬意就足够了。以后,每五日请一次安即可。”

姚佳欣:……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皇后再一次将目光定格在姚佳欣身上:“贵妃想来没有异议吧?”

姚佳欣笑了:“臣妾虽然希望每日都能向皇后请安,但皇后娘娘既然有吩咐,臣妾岂敢有异议?”

“那就好。”皇后骄矜地点了点头。

说罢,皇后抬起那戴满金累丝嵌珠护甲的手,揉了揉太阳穴,下巴微抬,高傲地吩咐道:“本宫乏了,都跪安吧。”

说了这么多话,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终于可以回去补觉了!姚佳欣有些感慨。

出了镂月开云殿,便径直坐上自己的贵妃仪舆,四嫔、二贵人均立在殿外,恭恭敬敬目送贵妃远去,。

看着那已经远去在秋叶深处的仪仗,年贵人心思复杂。方才在殿中的场面,她也算见识了,四嫔都是站在贵妃这边,皇后虽看似高高在上,但其实根本拿贵妃没办法!

是啊,皇后只是个无子无宠有病弱的老女人,只是个徒有声势的纸老虎。

而贵妃,姿态分外慵懒,甚至还屡屡打哈欠,根本不把皇后放在眼里!

姚佳欣若是知道年贵人心中所想,必定要叫屈,她可真不是故意的!她是真的困死了!

最近这段日子,真是愈发倦怠了。

姚佳欣也不傻,其实给太后侍疾那几天,她的月信就该来的,但是——直到给太后侍疾结束,又过了五六日,迎来了中宫皇后。她大姨妈还是没来。

姚佳欣的月信,经过调理之后,虽然还是不太准,但也不过三五日的误差而已。

再结合四爷陛下的一些举动——最近几日,四爷陛下来碧桐书院根本就是纯睡觉!

在加上她分外容易困倦疲乏。

这一系列的症状,都昭示了——她极有可能揣包子了!

姚佳欣有点忧桑,她是真的不想再揣包子了啊!

生完弘小旭,她废了老鼻子劲,才将养回来,满以为以自己的年纪和体质,不可能再怀孕了。

所以就一直没有做避孕措施。

现在……

姚佳欣一直没有用空间里的验孕棒验证,就是存了幻想,万一只是秋日转凉,所以才导致姨妈推迟呢?

但这一转眼都推迟了小半个月了。

她没法再骗自己了。

回到碧桐书院,姚佳欣便一头倒在了柔软的床榻上,先给自己补了回笼觉。

天大地大,都没有睡觉的事儿大!

睡着睡着,她被肚子的一阵叫嚣,给吵醒了。

“素雨,几点了?”姚佳欣睁开惺忪睡眼。

素雨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娘娘,都已经十点多了。”

姚佳欣摸了摸扁扁的肚子,该吃朝食了啊。

最近她饭量也见涨啊,只不过小蛮腰依旧。腰肢细如杨柳,哪里像是揣了包子?

好吧,其实估算一下,肚子里就算有包子,也只是一小坨细胞而已,根本不占地方。

自打封了贵妃,姚佳欣的正餐数量又增加了不少,唉,明明之前才吩咐裁减,现在貌似比裁减之前更多了。

多到一张桌子都搁不下,偌大的次间中,三张花梨木八仙桌拼成一张硕大的长条大饭桌,满桌子玲珑满目,俱是各色珍馐。

粗粗一估算,不下四十道菜,若是再加上主食和粥,怕是有五十道了。粥是她最爱喝的胭脂米粥,主食却不止一样,朝食一般是面食,有一盘豆面饽饽卷子、两碟精致的四喜蒸饺、两笼虾肉馅烧麦。

而菜色一般分为热菜、冷盘和膳汤,姚佳欣的桌上素来是热菜多,冷盘少。如今已经完全不见冷盘,满桌子都是热腾腾的。

毕竟她的月信身边人都有数,自然对膳房早有吩咐。

姚佳欣笑着先夹了一枚剔透的虾肉烧麦放进弘小旭的木碗里,这虾肉烧麦的皮儿是澄粉,因此蒸出来之后十分明透,粉嫩的虾肉馅透出来,叫人分外有食欲。这是弘小旭最爱吃的菜了。

姚佳欣也挺喜欢了,因此也夹了一枚送入口中,这烧麦做得很精致,跟饺子差不多大,完全可以一口闷。烧麦的皮极薄,一口下去,鲜嫩无比的虾肉立刻在口中绽开,虾肉中还加入了香菇丁儿,两种极鲜的食材交融在一起,简直是美味得令人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

素雨忙将那盏牛乳燕窝送到她手边,低声道:“秋干物燥,娘娘喝口燕窝润润喉吧。”

燕窝虽然好吃,但姚佳欣尝着倒是觉得跟粉丝差不离,加入了牛乳和冰糖,甜丝丝滑溜溜的,倒是不难吃。

姚佳欣吸溜着吃了小半碗,便搁下,继续对那满桌子美食大快朵颐。

直到吃得肚子微微鼓起,姚佳欣才恋恋不舍搁下了筷子。

弘小旭呲溜从椅子上滑下来,跑到她腿边,扯着她的旗服角儿撒娇,“额娘,粗去玩~!”

姚佳欣:吃饱喝足的她只想躺着,不想动弹。

第四零五章、贵妃遇喜(上)

“额娘,粗去玩嘛!”弘小旭扭着小屁屁撒娇。

“不许吵你额娘!”带着淡淡愠怒的低斥在珠帘外响起,色如翡翠的琉璃珠帘被挑开,珠子碰撞发出轻微的脆香。

一张四爷陛下专有的严肃刻板的脸,浓如墨的双眉之下是一双凛凛眸子。眸光撞入姚佳欣慵懒的眼底,她忙要起身行礼。

胤禛已然箭步上前,见她摁回了罗汉榻上,“既然不舒服,就好好坐着,别拘礼了!”

姚佳欣赧笑:“其实臣妾只是犯懒而已。”

胤禛眼角眉梢带着柔和之色,他低声问:“可有觉得想吐?”

姚佳欣摇了摇头,倒是还没有孕吐的症状。

胤禛微微觉得可惜,眼下恬儿也是月信推迟、身子倦怠而已,也不敢十分把握是遇喜。因此也不敢挑破,生怕是空欢喜一场。

侍立一旁的大宫女素雨忙屈膝道:“贵妃娘娘进来胃口极好,方才用了两只饽饽卷子、一笼虾肉烧麦和一碟四喜饺子,还用了一碗牛乳燕窝呢!”

姚佳欣汗然,她的胃口和自己的体型实在是不相符,吃多么多饭菜也不知道都哪儿去了!

胤禛眉眼浮起笑意,“能吃是福。”

姚佳欣脸蛋臊红,“臣妾胃口一直都很好。”——不过最近饭量的确见涨。

胤禛忽的想到,恬儿怀着弘旭的时候也不曾孕吐,也是这般胃口大开。想到此,胤禛觉得八九不离十了,这一胎想必也是个乖巧的阿哥。

“恬儿今日起得那么早,怕是不习惯吧?”胤禛想到皇后的所作所为,就很是不喜。明明都是那样的身子了,居然还要叫嫔妃前去觐见!恬儿如今刚刚遇喜,胎像正不稳当,正是该好好养胎才是!

姚佳欣苦笑了笑,“皇后娘娘连自己的身子都不爱惜,何况是旁人?”

胤禛眉心一簇,眼底划过愠怒,他何尝不知皇后用了猛药,强撑着才能够起床!到底夫妻一场,哪怕皇后做过那么多不可原谅的事情,朕终究不愿意要了她的性命,没想到——

胤禛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怒意。

姚佳欣又低声道:“皇后娘娘今日亲指了年贵人为她侍疾。”

胤禛眉头再度皱起,年氏那身子骨,哪里能为人侍疾?皇后此举,分明是意在拉拢!只是——堂堂皇后,要求一个贵人侍疾,这点小事,朕终究不好驳回。

想到此,胤禛挥了挥手,“随她去吧。朕瞧着……年氏最近倒是乖觉了不少。”——特别是自从被宁嫔动用私刑,打了几藤条之后。

这一刻,胤禛真有些怀疑,年氏是不是贱皮子。好言好语规劝不停,非要动了粗,才学乖。

胤禛摇了摇头,年氏虽然学乖了,但是——乖得有些木讷,还不如包衣出身的高氏会伺候人。

曾经的年氏,可是百般痴缠,娇柔妩媚,让他觉得腻歪。如今,竟跟个木头人似的。。不过这样也不算坏事。

胤禛暗暗想着。

姚佳欣莞尔一笑,“宁嫔的管教虽然严厉了些,但如今看来,还是很有效的。”

小贵人不听话怎么办?打一顿就好了。

多么简单!

看着那张幸灾乐祸的小脸,胤禛笑着刮了刮那泛红的脸颊,“你呀,最坏心眼儿了。”

姚佳欣嘿嘿笑了。

正在这时候,宫女浓云打帘子走进来,深蹲一礼,“皇上、娘娘,黄院判来请平安脉了。”

姚佳欣一怔,“三日前不是刚请过吗?”——黄院判素来是每五日请一次平安脉。

胤禛目光柔和,“既然你身子不舒坦,就该多请几次脉才是。”说着,便吩咐传黄岐进殿请脉。三日前请过脉之后,黄岐就前去九州清晏禀报了,说有六七分的把握,今日该差不离了。

花白胡子一大把的黄院判提着花梨木药箱子走了进来,打千儿请了安,这才上前请脉。

姚佳欣伸出那不堪一握的皓腕,素雨忙在她的腕上覆上一层纤薄的妆花纱——妆花料子有很多种,最常见的是妆花缎,厚重华美,还有妆花罗、妆花绸、妆花纱。其中以妆花纱最为轻薄,鹅黄云鹤纹妆花纱帕轻薄的落在腕上,黄院判开始号脉。

姚佳欣努力让自己尽量静下心来,免得干扰诊断。

片刻功夫后,黄院判露出笑容,双手拱手一礼,“微臣恭喜皇上,贵妃娘娘脉往流利若滚珠,却系喜脉无疑。”

一时间,姚佳欣心口砰砰跳得厉害,居然真的中招了?

胤禛大喜,连连拍案,“好!好啊!黄岐为贵妃调养身子有功,赐黄金百两!碧桐书院上下宫人俱赏赐一年俸禄!”

瞬间,所有人都跪地谢恩,齐刷刷道:“谢皇上恩典!恭喜贵妃娘娘遇喜!”

胤禛握着姚佳欣的手,眼中满是喜色:“定是观音寺的菩萨保佑!恬儿,咱们又有孩子了!”

姚佳欣心里止不住地吐槽,按照时间来算,去观音寺那天,她就已经怀上了好伐?这跟观音没关系啊!

在一旁玩着布老虎的弘小旭却处于懵逼中,他还太小,根本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宫女浓云笑得灿烂:“恭喜阿哥,要有弟弟了。”

“弟弟?”对于这个新鲜词汇,弘小旭懵懂又有些期待。

恬贵妃姚佳氏再度遇喜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园子,澹泊宁静殿中,正在捡佛豆的太后娘娘露出了愉悦的笑容,“还真是难得的喜事,皇后才来到园子,贵妃便诊出有了一个月的身子了。”

皇后肯定要气死了吧?太后娘娘眯了眯眼,心情顿时好多了。

太后所料不错,华美的镂月开云殿,总管太监胡忠良刚刚引了四公主泓丽前来向皇后娘娘请安。

一年没见,泓丽公主不似先前那么圆润,反倒是更显粉雕玉琢,穿着一身嫩粉色绣桃花的小旗服,被乳母牵着小手一步步走进殿中,圆圆的小脸上不带丝毫生怯,端端正正跪在了蒲团上,向皇后磕头请安。

泓丽虽然还不满三岁,但行礼却已经似模似样,她语气慢吞吞,带着小奶音道:“给、皇额娘、请安。”

皇后颓乏地歪在榻上,眼睛里满是淡漠,“起来吧。”

乳母忙上前,将公主给扶了起来。

泓丽公主便娴静而乖巧地立在那儿,一语不发。

第四零六章、贵妃遇喜(下)

对于这个被皇上强行塞过来的养女,皇后很是不喜,她冷眼扫了泓丽一眼,“这个孩子怎么呆呆的?”

乳母忙道:“公主素日也是这般少言寡语,很是懂事呢。”

皇后露出了厌烦的神色,她摆了摆手,“本宫乏了,退下吧。”

泓丽公主娟秀的眉毛微微一皱,却没有说什么,乖乖跪了安,便叫乳母抱了出去。

皇后揉了揉眉心,“连齐嫔都解禁了,熹常在……还真是废物!”

总管太监胡忠良道:“齐嫔有儿子,而熹常在只诞下了一位公主。”

皇后幽幽道:“没有儿子,就是不成啊。”——皇后不免再度为自己的处境忧虑,本宫也是没儿子的。

忽的,皇后不禁想到了清澜殿汪氏的身孕,“若是汪常在这一胎能生个阿哥……”皇后眼里闪动着算计的光芒。

正在这时候,胡忠良手底下的太监小敏子惊慌得跑了进来,噗通跪在地上:“主子娘娘,不好了!碧桐书院那位——遇喜了!”

一语出,皇后的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姚佳氏……有喜了?!这怎么可能?她可都三十多岁了!!”——当初姚佳氏诞下六阿哥,已经足够令人震惊,没想到时隔一年半,竟再度遇喜!!

这样的福分,可真当得起“后福无穷”四字了!

皇后双手隐隐颤抖,眼中难掩惊色:“姚佳氏如今便是贵妃之尊,若是再诞下一个半女,岂非要封皇贵妃了?!”

胡忠良急忙道:“主子娘娘过虑了,万岁爷又不是顺治爷,不会乱来的。”

听了这话,皇后没有被安慰到,她牙齿几乎咬碎,“皇上为了一介妾妃,冷落本宫,他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蕙纕姑姑一幅同仇敌忾的样子,“贵妃如今才刚刚遇喜,胎像正是不稳的时候,只要有一点小小意外……”

皇后不由想到姚佳氏怀着六阿哥的时候,不也是遇到各种“意外”吗?最终不但没能成功,反而让皇上对她愈发厌恶……

“不行,本宫不能再轻易动手了!”皇后心头颤抖,她已经是个有名无实的皇后,她不能再冒险了!

胡忠良看在眼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蕙纕跺脚:“娘娘难道要任由贵妃再生一个阿哥?介时,即便皇上不封她皇贵妃之位,您到时候还会有容身之地吗?”

胡忠良老眼幽暗,这个蕙纕……

皇后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心中毒恨与恐慌交加,她无力地叹了口气:“本宫累了。”

“娘娘!”蕙纕急得满头是汗。

胡忠良见状,低声道:“以娘娘的如今的境地,的确不宜轻举妄动。贵妃已经不是适于孕育之龄,即使不动手,她也未必能平安分娩。”

这番话给了皇后极大的安慰,皇后连忙点头:“没错,姚佳氏已经老了,身子又弱。说不定到时候会来个一尸两命!”——想到这种可能,皇后浑浊的眼中露出恶意与喜意交杂的神情。

胡忠良暗想,娘娘病得愈发糊涂了……

服侍皇后服了药,蕙纕退出了内殿,忽的瞧见一个眼熟的宫女捧着一盘蜜桔走了进来。

那宫女看到蕙纕,不由露出惊恐之色,连忙屈膝道:“蕙纕姑姑,这是内务府刚刚叫人送来的蜜桔。”

蕙纕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宫女,小巧精致的脸上有一双不画而弯的细眉,颇有几分姿色,两年前被提拔为二等宫女,被赐了兰字辈的名字“兰椒”。这兰椒因与兰茝同姓,拜为姐妹,多年来一直关系匪密。

只不过皇后娘娘在兰茝死后,不愿再动干戈,只叫盯着兰椒而已。

“搁在那儿就是了。”蕙纕指了指一旁的八仙桌,有板着脸道:“以后没有要事,不许进殿伺候!”

兰椒垂下头,讷讷应了一声“是”,便乖乖退下了。

看着兰椒飞快远去的背影,蕙纕眼中浮现浓浓的杀意。

因胎像才刚足月之故,姚佳欣闭门谢绝外客,但却拦不住各宫纷至沓来的贺礼。姚佳欣吩咐尤许两位嬷嬷好生检查后,再登记造册。并叮嘱一干乳母、保姆好生照顾周全弘小旭。

就在她诊出有孕第三日,皇后也派遣了教引姑姑蕙纕送来赏赐。

这赏赐不是别的,正式当初那尊差点被鸳鸯给撞落摔碎的白玉送子观音!

蕙纕一脸言笑晏晏,“当初可是多亏了这尊送子观音,贵妃娘娘才能平安诞下六阿哥!如今主子娘娘决意将此物再度赐予贵妃!贵妃可千万不要辜负主子娘娘美意啊!”

姚佳欣真的挺讨厌这个蕙纕的,可眼下不收不合适,收了有恐皇后再以此物生事。

真真是叫人头疼。

忽的,姚佳欣灵机一闪,想到了一个主意,“皇后即将此物赐予本宫,那么,本宫如何处置,想必皇后娘娘都不会有异议吧?”

听了这话,蕙纕皱眉,“贵妃娘娘此话何意?”

姚佳欣微微一笑:“送子观音,意在送子。可本宫已经有了六阿哥,这一胎倒是更盼着是个公主。反倒是汪常在正当头胎,本宫想将这尊观音转送汪常在,介时若汪常在若能诞下皇子,皇上和皇后想必都会高兴的。”

蕙纕一时无言反驳。

见状,姚佳欣脸盒子也不打开,便直接吩咐素雨:“将此物送去清澜殿!务必将皇后与本宫的心意好生转达宁嫔与汪常在!”

日后,就算这送子观音有问题,那也是皇后的手脚!与她无关!

为了避嫌,姚佳欣又微笑着道:“蕙纕姑姑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儿,不如也陪着去一趟清澜殿吧!皇后娘娘想来呵护皇上子嗣,想必也很在意汪常在的身孕吧。”

蕙纕脸色泛青,她若拒绝,岂非是皇后不关心汪常在身孕了?

连人带东西一股脑打发出碧桐书院,姚佳欣舒心地笑了。

浓云捂着窃笑,“蕙纕那脸色可真是难看!主子这一招真是妙哉!”

姚佳欣歪在贵妃榻上,嘴角微微一瞧。

接下来十月初十那日,正当逢五逢十,该去给皇后请安。而皇后并没有因为她的身孕而免她请安,但姚佳欣才不管这些,天大地大,都没有老娘养胎事大,一口气睡到了日上三竿。

第四零七章、请封年氏为嫔(四更完)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四零七章、请封年氏为嫔雍正五年十月初十,是个寒风凛冽的日子。

四嫔二贵人准时来到了镂月开云请安,俱穿着符合品级的吉服袍,襟佩佛珠,端庄大气。贵人的吉服品制略低些,年贵人穿了一身浅碧色缎绣博古花纹吉服袍,显得青嫩明快些,而郭贵人则穿了一身竹绿色八团喜相逢袍,颜色纹饰都有些老气。

而嫔位便可享用秋香色吉服袍,秋香色是一种偏绿些的黄色,绣纹可以是各种吉祥纹、花卉纹,若绣龙纹则团数与尺寸都有严格规定。上了妃位才可享用金黄色,而明黄色只有皇后与皇贵妃才可上身。

因此四嫔所穿俱是秋香色四团龙纹袍,有的头上直接带吉冠、有的带一顶钿子,也有的梳两把头,不一而足。吉服的穿着和搭配,不似朝服与严格标准的规定,很大程度上可以自由选择和搭配。

而皇后今日则穿了一件端庄大气的缂丝石青色八团夔凤吉服褂子,脖子上还带了一围赤金嵌东珠龙凤纹项圈,头戴金累丝凤凰衔珠钿子,金灿灿,奢华无比。但重量就……

看着底下端范行礼的四嫔二贵人,端庄的皇后娘娘脸色铁青了。

“贵妃向来勤勉,怎的今日来迟了?”皇后强忍着愤怒,但声音已经难以抑制地透出咬牙切齿的意味。

宁嫔微微一笑,上前一步,蹲了蹲身子,“启禀皇后娘娘,贵妃姐姐刚刚诊出有孕,胎像不稳,太医说,当静心养胎。”

皇后愤怒的眼睛打量着宁嫔:“是贵妃让你来禀报这些话的?!”

宁嫔笑容更加灿烂:“贵妃娘娘刚刚遇喜,这几日一直闭门养胎,并未接见嫔妾等人。”

听了这番话,皇后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齐嫔不由“噗嗤”笑了,“皇后娘娘想来贤惠,该不会是想让胎还没坐稳的贵妃顶着初晨寒风前来请安吧?!”

齐嫔这一嘲讽,只叫皇后更加怒不可遏:“她若身子不适,需要养胎!也该向本宫来请示才对!”

裕嫔见皇后怒容骇人,急忙欠身解释道:“皇后娘娘息怒,贵妃娘娘上回来请安的时候,就有些倦怠的样子。想来今儿身子十分不适,这才未能前来请安。”

懋嫔见状,也忙跟着附和:“是啊,贵妃娘娘上一次有孕的时候,皇后娘娘不也是免了她的请安么。”

底下四嫔的众口一词偏向贵妃,直叫皇后胸口一阵猛烈起伏,她眼前一黑,气得险些晕厥过去!

好在这时候,胡忠良快步进殿,向皇后禀报了一个好消息:“娘娘,皇上驾到!”

前一刻还怒不可遏的皇后,神色一愣,心口的愤懑便一扫而空,她本能地理了理自己的鬓角和衣襟,连忙叫人扶着起身迎接圣驾。

在场的四嫔二贵人虽心下觉得奇怪,皇上竟然回来看望皇后,但能见到君颜,也是欢喜的。

尤其是年贵人,这几日她给皇后侍疾,皇后对她虽然和颜悦色,但年贵人总觉得得不偿失,万一惹恼了宁嫔与贵妃可如何是好?而且万一不小心染了病气,岂非要耽误侍寝?

听到驾临的消息,年贵人心下一喜。她想起了皇后的昨日的承诺,心中泛起了期待。

“你出身汉军旗名门,至今却还只是个贵人,实在是委屈你了。”皇后的话言犹在耳。

皇后更谆谆保证:“若有机会,本宫会为你请封一个嫔位。”

年贵人虽然不明白,皇后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但左不过是想让她平衡贵妃的恩宠。有了这份承诺,年贵人倒也尽心尽力侍疾。只盼着皇后美言几句,好歹让她封个嫔位,起码逃离宁嫔的掌控。至于平衡贵妃什么的,年贵人实在没有信心。

“皇上万福金安!”皇后领着众人迎接圣驾。

胤禛才下了早朝,身上穿着一件靛青色暗纹袍,随意一抬手,道了一句“免礼”。

在蕙纕的搀扶下,皇后才勉强站起身来,那浓厚的脂粉遮掩住了底下暗沉蜡黄的肤色,让皇后显得气色并不算太糟糕。

皇后笑容灿烂,这一笑,眼角满是皱纹,“多谢皇上来看望臣妾,臣妾自来了园子,又有年贵人悉心侍奉,身子已经好多了。”

胤禛眼皮抬了抬,皇后的身子好多了?才怪!吃着那种药,皇后的身体只会比在紫禁城更糟糕!

“是吗?”胤禛语气淡漠,脸上没有丝毫情绪。

皇后忙点头:“年贵人虽然年轻,但细心又有耐心,有这样的嫔妃服侍皇上,臣妾很放心。”

胤禛冷笑,就算你放心,朕还没完全放心年氏呢!

年贵人脸一红,连忙屈膝自谦道:“皇后娘娘过奖了,婢妾也只是尽嫔妃的本分罢了。”

皇后若有所指道:“懂得安守嫔妃本分,已经是很难得了!”——这宫里已经有太多不守本分之辈了!

底下的宁嫔忍不住嗤笑,皇后的话简直就是笑话!若年氏都守本分,那她简直就是圣人菩萨了!!

胤禛也蹙了蹙眉,年氏如今的确是安分乖顺了许多,但曾经的年氏……可真真叫朕头疼!这一切都是宁嫔的功劳啊。

皇后微笑着看了年贵人一眼,朝着皇帝福了福身子,“皇上,年贵人好歹是湖广总督之女,贵人的位份本就有些低了。她如今又尽心侍奉臣妾,举止也温婉有礼,臣妾想请皇上晋年贵人为嫔。”

这番话说出口,年贵人心中忍不住激动了起来,皇上会答应吗?!皇后虽然不得宠,但好歹是中宫啊!

听到这番话,宁嫔暗暗咬牙切齿,年氏这贱蹄子也配封嫔,也配与她平起平坐?!

在场的齐嫔、裕嫔、懋嫔三人脸色也俱是有些不佳,是啊,除了皇后,有谁是希望年氏晋位呢?

胤禛沉吟了片刻,“这事儿,朕考虑一下。”

听了这话,年贵人有些失落,又有些抱有希冀,她连忙道:“臣妾入宫未久,资历不足。不敢当皇上、皇后娘娘这般抬爱。”说着,年贵人恭恭敬敬屈膝,眼睑垂下,脸上尽是落寞。

见年氏如此规矩的样子,胤禛心下有些犹豫,年氏之前虽然有斑斑劣迹,但如今的确改正了。再则……想到前世夭折的子女们……

胤禛微微叹了口气。恬儿那么爱吃醋,如今又怀了身孕,还是得问问她的意思才行。

第四零八章、大封六宫(上)

胤禛扫了一眼皇后浓妆艳抹的老脸一眼,“天气转冷,皇后还是好生养病为宜。狂沙文学网嫔妃们总来请安,可不利于静养!”

听了这话,皇后老脸有些挂不住,她心下觉得万分委屈,“臣妾也只是命嫔妃每五来请一次安而已。”

胤禛眉心一沉,好心当成驴肝肺!便不悦地道:“皇后如此要强,就当朕什么都没说好了!”

皇后掩唇咳嗽了两声,含笑柔声道:“臣妾明白,皇上是关心臣妾的子。只是,臣妾真的已经好了许多。嫔妃来请安,并不会叨扰到臣妾。”

胤禛心下冷哼,皇后硬要折腾自己的子,便随她去吧!

站在底下的齐嫔忍不住嗤笑:皇后还真有够自作多的!

“皇后喜欢嫔妃来请安,朕自然不会反对!”胤禛淡淡道。

皇后终于松了一口气,“臣妾喜欢闹。”

胤禛又话锋一转道:“只是贵妃子弱,又有了孕,可不起这样的闹!”

皇后只觉得心头的伤口被洒了盐一般,抽搐疼得厉害,却要强撑着扬起温柔的笑脸:“臣妾也正打算免了贵妃请安,等到产后养好了子再说。”

站在底下的宁嫔心中忍不住笑了:皇后此刻的老脸简直就像是被扇了一记耳光!

胤禛淡淡“嗯”了一声,此事既挑明,他与皇后便也无话可说了。于是扬长而去。

皇后忙领着嫔妃恭送圣驾,见皇上的背影出了正,才叫蕙纕搀扶着起。

两次跪拜,掏空了皇后的力气,皇后气喘吁吁,浓厚的脂粉都遮掩不住那泛白的脸色。蕙纕小心翼翼搀扶着,将皇后扶回凤椅上。

皇后咬了咬牙,强撑着坐直了子,维持着中宫威仪。

齐嫔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皇后娘娘可得好生保重自己的子,否则岂非白费了皇上的一番‘关心’!”——“关心”齐嫔是特特咬重了说,满含讽刺。

一瞬间,皇后眼神如刀,只恨不得凌迟了齐嫔这老jiàn)人,“本宫今乏了,你们都跪安吧。”

众人赶忙跪了安,除了侍疾的年贵人以外,其四嫔与郭贵人都鱼贯退下了。

外北风呼啸,年贵人忙殷勤上前,“娘娘,婢妾扶您去里头歇息吧。”

皇后点了点头,看向年贵人的眼神满是满意之色。

回到内寝,蕙纕忙为皇后摘下头上那顶沉甸甸的金累丝钿子,年贵人亲自动手服侍皇后款下沉重的缂丝褂子,与蕙纕一起将皇后扶到了榻上。

年贵人端上一碗参汤,“娘娘喝口参汤吧。”

年贵人拿着小银勺,吹着气,一勺勺将参汤送入皇后口中,不时地为皇后擦拭嘴角,服侍得不可谓不仔细。

喝了参汤,皇后气息这才喘匀了。皇后打量着年贵人那绰约的腰与媚的脸蛋,“你封嫔的事儿,看样子是**不离十了,你若能叫你母家父兄上个请安折子,动之以,想必皇上很快就会下旨晋封了。”

听了这番话,年贵人有些犹豫,“婢妾与长兄关系淡淡,父亲又年事已高,二哥子又莽撞……”

皇后笑了:“你那二哥是个极有才能的人,与你一母同胞,你该信赖她才是。”

年贵人垂下头,“二哥是对婢妾很好。”但是……先前为了给二哥求请战,她饱受宁嫔毒打和折辱……一想到那噩梦般的遭遇,年贵人便心底里惶恐,不敢有异动。

年贵人小心翼翼抬起头:“皇后娘娘为什么要对婢妾这么好?婢妾服侍您,也是本分而已。”——请封嫔位的犒赏,未免过重些。

皇后微微一笑,见内室除了蕙纕便别无旁人,便直言道:“你二哥年羹尧,对本宫和本宫的母族有恩。本宫投桃报李,自然要厚待你。”

听了这番话,年贵人一脸懵懂。忽的她脑中一个激灵,皇上加封皇后的母亲和长兄,而后又将皇后隆重接回园子养病!

——这一切都是因为史贻直的奏疏,都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

难不成——

年贵人脸色刷地白了,“史贻直……”——她想起来了,史贻直虽与二哥并无交往,但是早年曾经受过父亲的恩遇。

皇后微笑颔首,“你这个二哥着实本事不俗,竟能让左都御史当朝上奏。”——说着,皇后心下微微有些可惜,只可惜史贻直没有弹劾姚佳氏这jiàn)人!只是奏请皇上应该敬重她中宫皇后而已!

不过,既然史贻直并非真正刚直不阿,那倒是可以让承恩公府再去鼓动一下,让史贻直弹劾姚佳氏这个妃!皇后眼中闪动着算计的光芒。

此刻年贵人已经吓破了胆,二哥真是疯了!竟然将手伸到了后宫!!

年贵人再也无法再镂月开云呆下去,推说子不适,逃难般回到了清澜,直接将自己一个锁在了偏中。

碧桐书院。

四爷陛下驾临的时候,姚佳欣才刚刚睡醒。

看着那张慵懒倦怠的脸蛋,胤禛有些迟疑,话到嘴边不知该如何说起。

姚佳欣很快看出了四爷陛下脸色有些不对,忙问:“怎么?出什么事儿了吗?”

胤禛斟酌了一下言语,才缓缓道:“朕方才去看过皇后了。”

对了,今是每五请一次安的子。

她睡过头,便索没去请安,不知道皇后发飙没?

胤禛叹了口气,“皇后向朕为年氏请封。”

姚佳欣一怔,这倒也没有太出乎她的意料,先前皇后让年贵人侍疾,就分明是想抬举年氏平衡她。她已经是贵妃之尊,而年氏只是个小小贵人——位份差距太悬殊,根本对她构不成威胁。

因此皇后要提高年氏的位份,是理之中的事儿。

而四爷陛下,明显没有当场否决。

可见四爷陛下心里,对年氏一直有些余——最起码是同。毕竟年氏前世给四爷陛下生了三子一女,而且全都夭折了。

姚佳欣沉默了片刻,道:“年贵人的位份的确是低了些。”

胤禛松了一口气,他真担心恬儿吃味。

姚佳欣微微一笑:“臣妾想着,宁嫔一直尽职尽责,而裕嫔诞育了五阿哥,都是有功之人。皇上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大封六宫如何?”

胤禛一怔,旋即点了点头,“宁嫔和裕嫔也都是当得起妃位的。”——尤其恬儿有孕,大多宫务都转交二人处理,但她们毕竟只是嫔位,威信不足。晋个位份也好。

见状,姚佳欣忙趁机道:“还有懋嫔,虽然有许多不足之处,但毕竟侍奉皇上年久,资历比宁嫔、裕嫔更久远。”

胤禛皱眉,他是真不喜懋嫔,但想到往年那个两个襁褓夭折的女儿,“罢了!也一并封了吧!”

姚佳欣笑容灿烂,继续道:“还有齐嫔,她好歹给皇上生了二子一女,虽然之前犯过错,但如今也悔改了。皇上不如也复她妃位吧,也叫四角齐全。”

胤禛满脸感慨,“恬儿……”

第四零九章、大封六宫(下)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四零九章、大封六宫姚佳欣提议让四嫔并封妃位,可没存什么好心,她要彻底堵住小年糕的晋升之路。

在她眼里,小年糕是贵人还是嫔没什么区别。反正与她相比,位份差距依旧悬殊!

只要让四妃位满,小年糕便永远只能是嫔。后宫嫔妃晋位,素来是要一级一级加封,断不可越级,这是惯来规矩。

所以姚佳欣宁可让齐嫔复位齐妃。

翌日。

姚佳欣照旧睡到日上三竿,素雨带着宫女进来服侍她更衣洗漱,一边忙禀报:“娘娘,宁嫔、裕嫔和懋嫔一大早就来了,已经请进殿中,坐了小半个时辰,上了三回茶了。”

“啊?!”姚佳欣愕然之下,困意全消,“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自打诊出有孕,姚佳欣便宣称不见外人。但若真来了人,也不好拒之门外,更不好晾在殿外。尤其是嫔位上的几个,不宜怠慢,因此哪怕姚佳欣不方便接见,也会被第一时间请进殿中,吃茶用点心。

碧桐书院茶水点心,都是最顶尖儿的。只可惜宁嫔、裕嫔、懋嫔三人都是食不知味,等得愈发心焦。

简单梳了两把头的姚佳欣快步从内殿走了出来,旗髻上来不及点缀太多,只簪了通草绒花便出来了。

这幅样子落在三嫔眼中,也顿时明白,贵妃不是故意拖着,看样子是真的刚刚睡醒。

“参见贵妃娘娘!”三嫔忙起身,齐刷刷屈膝见了一礼。

碧桐书院前殿明间相当于大客厅,也是正殿五间中最宽敞的一见,用来接驾或者接待贵客之用。

明间正中设如意宝座,宝座后置八扇紫檀嵌寿字镜心屏风,上悬“梧桐院”匾,系四爷陛下亲笔御书。底下左右两侧一溜燕翅各八张花梨木南官帽椅,俱配着秋香色四季花篮团纹妆缎椅搭,与同色暗纹方垫,因此坐上去是十分舒服的。

不过更舒服的当属姚佳欣的如意宝座,通体紫檀雕琢,宽大无比,坐下三个她都绰绰有余,宝座上铺着厚厚的金黄色蟒缎条褥和靠背,还陪一双金黄蟒缎方形引枕,用来搁手臂极好。

这宝座与其说是一张椅子,不说是一个加大号的单人沙发。

姚佳欣端坐上头,忙叫了“免礼”,赧颜道:“本宫近来十分嗜睡,叫你们久等了。”

富态喜人的裕嫔忙笑着说:“贵妃姐姐言重了,姐姐怀有身孕,本不该来叨扰,但是——”昨日在镂月开云殿,皇后为年贵人请封一时,着实让裕嫔坐立难安。

更加坐立难安的还有宁嫔,宁嫔昨晚睡得很不好,眼下还有一片乌青,“说来也是奇怪,年贵人昨日竟早早回到清澜殿,还把自己锁在了偏殿,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儿!”

宁嫔蹙着眉,有些难以理解,“昨儿半夜,年贵人就突然发热,清澜殿连夜开了锁,去请了太医,这会子人还迷迷糊糊的呢!”

姚佳欣也觉得有点奇怪,遇到这种晋封的大喜事,年贵人居然病了?

姚佳欣顿了顿,道:“许是被皇后传染了病气了。”——这小年糕素来体弱,如今天气又转冷许多,会感染风寒也不稀奇。

坐在一旁的懋嫔斜眼睨了宁嫔一眼,“哟,那可真不巧!这年贵人去了宁嫔妹妹的清澜殿,似乎格外多灾多难。”

听了这指桑骂槐的话,宁嫔脸色一沉,“懋嫔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懋嫔抿嘴笑了:“我只是觉得,年贵人似乎与清澜殿八字不合啊。”

宁嫔脸色一青,冷笑道:“怎么,难不成懋嫔姐姐觉得年氏或许与万方安和更相宜些?”——以为本宫稀罕这年氏不成?!

懋嫔撇撇嘴,眼瞧着这年贵人封嫔有望,若是去了她那儿,她的万方安和岂非要分给年氏一半?这种吃亏的事儿懋嫔才不干呢!

懋嫔淡淡道:“我宫里已经有了那常在,足够了。”

那常在终究还是没能禁得起懋嫔的勾搭,已经搬去了万方安和,据说与懋嫔关系很是和谐呢。

人家兰答应费心费力才逃出了懋嫔掌控,这那常在……竟心甘情愿去了。

算了,人家王八对绿豆,看对眼儿了,她才懒得管呢。

裕嫔看着宁嫔与懋嫔又乌眼鸡似的瞪了起来,不由叹了口气,眼下要紧的是年氏的事儿!这个年贵人举止轻浮,可不是安分之辈,若投效皇后之下,日后怕是又要起风波了。

裕嫔急忙道:“贵妃姐姐想必也听闻了,皇后为年贵人请封嫔位。皇上当时并未拒绝,只怕……”

姚佳欣笑了:“就算封了嫔,又能如何呢?”

听了姚佳欣这等云淡风轻的话,懋嫔不淡定了,“贵妃娘娘这话说得好轻巧!您贵为贵妃之尊,自然不在乎小小嫔位!嫔妾等人可都是伺候皇上多年,才熬到嫔位!那年氏不过才十四岁,入宫不过数月光景,竟也要与嫔妾等人平起平坐!未免太不公平!”

看着懋嫔那副气呼呼的样子,姚佳欣暗笑,在人家年贵人眼里,只怕也在为自己抱不平呢。堂堂总督之女,家世模样样样出挑,结果却只是一个小小五品贵人,位份比那些家世远不如她的人还要低呢。

然而懋嫔这话,也勾起了宁嫔和裕嫔心中的不平,宁嫔是潜邸旧人,有十几年的资历,才熬到嫔位,裕嫔更是生下五阿哥弘昼,才封了嫔。一想到年氏即将与她们平起平坐,心下也是意难平。

姚佳欣抚了抚鬓角,幽幽道:“自打皇上登基之初,册封后宫位份,便再也不曾大封六宫了。”

听了这话,底下坐着的宁嫔、裕嫔、懋嫔齐齐一怔,旋即心底迸射出兴奋之意。

姚佳欣笑着打量着三人脸上那陡然升腾的欢喜,也不卖关子,“昨日本宫已经向皇上请求大封六宫,皇上已经同意了。”

一时间,三嫔的心脏砰砰急速跳了起来!

姚佳欣继续道:“四妃之位以后是不必空悬了。”

听了这话,三人大喜封妃之余,又不免一愣,宁嫔率先回过神来:“四妃?还有谁要封妃?”

裕嫔忽的想到了什么,“难道齐嫔也要一并封妃?!”

姚佳欣笑着道:“这有什么不好吗?”

宁嫔神色复杂,她对齐嫔已无恨意,然而齐嫔有两个阿哥,终究是贵妃的威胁,贵妃竟毫无芥蒂,也为齐嫔请封妃位?!

懋嫔老脸气呼呼的:“齐嫔犯下那等大逆不道之罪,贵妃娘娘保她嫔位不失,已经是宽宏大度了!何必让她复妃位?”

姚佳欣深深看了懋嫔一样:“让齐嫔复妃位,总比有朝一日,年氏坐上妃位好些吧?”

懋嫔一愣。

宁嫔瞬间了然,微笑着道:“还是贵妃姐姐深思熟虑。”

第四一零章、敦嫔年氏

裕嫔耿氏拍着自己宏伟的胸前,脸上满是激动之色,“嫔妾不比宁妃姐姐和懋妃姐姐都是多年老资历,这个嫔位封了才没多久,没想到竟然也有幸封妃。”

说着,裕嫔连忙起身,深深屈膝一礼:“多谢贵妃姐姐提携!”

这时候,宁嫔和懋嫔才恍然回过神来,顾不得在乎齐嫔复不复位这点小事,连忙起身,郑重屈膝做万福,“多谢贵妃娘娘恩典!”

姚佳欣莞尔一笑,“皇后能为年氏请封,本宫自然也能为你们请封。”

宁嫔咯咯笑了:“贵妃姐姐一下子就请封了四妃之位!皇后娘娘若是晓得,肯定会感念贵妃娘娘贤德大方。”

懋嫔也笑得满脸都是皱纹,她巴结讨好皇后那多年,啥好处都没捞到!还是贵妃大方!

“贵妃娘娘真是太大方了!”懋嫔笑得合不拢嘴。

姚佳欣笑眯眯道:“本宫倒也不只是请封了四妃,还有几个常在、答应也要跟着晋位。只是到底要晋谁的位份,本宫还需要好生思量一二。”

听了这话,懋嫔立刻道:“贵妃娘娘,臣妾宫里的那常在好歹是著姓大族出身,六品常在的位份着实有些委屈了。”

姚佳欣微微露出讶异之色,懋嫔竟然会为自己宫里人请封?是了,懋嫔马上要封妃了,所以胸襟也跟着扩大了?没听她都已经改口自称“臣妾”了么!

宁嫔也忙道:“臣妾宫里汪常在怀有龙胎,贵妃娘娘虽许她享受贵人份例,但终究名不正言不顺。还有海常在,也出身汉军旗大家族,举止端庄,还有高答应也很懂事。”

裕嫔见状也不敢示弱,忙为自己宫里的云常在和兰答应请求加入晋封人员名单。

姚佳欣含笑颔首,一一允诺。

很快,这册封名单便被她给撸出来,宁嫔晋宁妃、裕嫔晋裕妃、懋嫔晋懋妃、齐嫔复位齐妃,年贵人册嫔位,封号待定,常在纳喇氏、海氏、汪氏、云氏封贵人,答应兰氏、高氏封常在。

哦,对了,还有她自己,贤妃姚佳氏晋恬贵妃。她算是大封六宫人员里的领头羊了。

只是突然遇喜,册封礼的日子不得不延迟,起码要等到胎像稳固才能行册礼。

“那就这么定了!回头本宫禀报皇上一声,圣旨便会下达六宫了。”姚佳欣微笑着说。

都分润到好处的三嫔一脸欢喜的笑容,三嫔不但封妃,还给自己宫里的偏位捞到了升职的机会。

懋嫔突然“哎哟”一声,“只可惜今日齐嫔妹妹没来,否则——她宫里的李常在、安常在兴许也能跟着一起晋封呢。”说着,懋嫔啧啧摇头,露出了可惜的神色。

宁嫔看着懋嫔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撇了撇嘴。

姚佳欣心道:齐嫔怕是根本不在乎自己宫里偏位是否晋封吧?

裕嫔淡淡道:“安常在是遭了皇上厌弃之人,李常在更曾经对贵妃娘娘不敬,怎可一并晋封?”

——李常在就是曾经骂过姚佳欣胸无二两肉的那位勇士。

就算齐嫔来了,姚佳欣也没打算把好处分润到齐嫔宫里的偏位身上。

傍晚,四爷陛下驾临碧桐书院,姚佳欣忙将自己撸出来的晋封名单呈给四爷陛下预览,“这是臣妾今日与宁嫔、裕嫔、懋嫔斟酌出来的名单。”

胤禛淡淡扫了一眼,怕是上头写着谁的名字都没看清便搁下了,“这是小事,恬儿看着办就是。”

额……好吧,贵人以下的晋位,在四爷陛下眼中,的确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册封贵人以下嫔妃,甚至都不需要册封礼,一道圣旨就解决了。

正在这时候,大总管张起麟捧着一封折子递了上来,“万岁爷,这是礼部拟定的封号。”

姚佳欣眼珠子一转,如今需要拟定的封号的,便只有年贵人了,她好奇地探头看去。

这幅伸长了脖子的样子,逗乐了胤禛,胤禛强忍着笑意,将奏折直接摊开在了紫檀云纹炕几上,“看吧!”

姚佳欣赧笑,虽不好意思,眼珠子已经不由自主瞅了上去。

礼部的奏折上先是一通废话,最后才给拟出了三个好意头的字样——淑、端、庄。

姚佳欣暗道,还真真都是好字眼儿呢!尤其是那个“淑”字。

胤禛看在眼里,眉头微微一皱,“一个嫔而已,还当不起‘淑’字,至于端和庄……”胤禛眉头皱得更深了,年氏的举止与这二字更是不沾边。

姚佳欣托腮打趣道:“礼部还真会选好字眼儿,这么好的字,给妃子、贵妃都绰绰有余了。”——若说礼部没有收好处,她是不信的。

胤禛脸色一沉,“这几个字都不好!”

姚佳欣眯着眼睛笑了。

忽的,胤禛抬眼看了姚佳欣一眼:“恬儿觉得,该选什么字眼儿好?”

姚佳欣:“额……皇上您决定就好。”这方面她真不擅长啊。

胤禛淡淡道:“朕就是想不出合适的,才叫你帮朕想的!”

“合适的?”姚佳欣一歪脑袋,跟年氏合适的封号……

唔……姚佳欣回想着年氏那苗条的身段,杨柳般婀娜的腰肢,还有那张妩媚脉脉的脸蛋,不由脱口道:“丽!!”

胤禛脸色嗖地黑了,“嫔妃封号,要端庄!”

姚佳欣努了努嘴,拿葱嫩的手指头指了指折子上的端与庄,“那就从这俩字选其一好了!”

胤禛沉默了片刻,板着脸道:“再给朕想想!”

姚佳欣:……我凸,这不是我差事好伐?!

“容。”姚佳欣粉嫩的小嘴里又吐出一个字,“丽”字完全就是称赞美貌的,的确不太合适,“容”字便含蓄的多了,虽然也有指代容貌的意思,但也是德容言功之一,还有包容、宽容的意思。

胤禛摇了摇头,“还是不太好。”

姚佳欣无语凝噎,只记得绞尽脑汁继续想,“臣妾听说年贵人很有才学?要么就……慧?聪慧的‘慧’。”

胤禛撇嘴,露出不屑之色,多读了几本书,不代表聪慧!而且这个“慧”字,不由让他想起弘历那兔崽子的宠妃高氏了。这高家是内务府世家大族,人口鼎盛,素出美人,先帝朝出了位高太贵人,朕也刚纳了个高答应,其实倒也还安分规矩,很会伺候人。怎的到了那孽障手里,便生生给抬举成了贵妃?!

固然,那高氏的父亲高斌又几分才干,高氏位份比其他包衣出身的嫔妃略高些也不是不可以!所以当年弘历请封高氏为册侧福晋的时候,朕也没反对。原想着,将来顶多封个贵人或者嫔便是了。

没成想——朕尸骨未寒,这兔崽子就迫不及待封了高氏侧福晋贵妃,还给抬旗了!

不是高家没教养,全就是这兔崽子的错!!

胤禛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就封为敦嫔吧!”

姚佳欣:……

诶?小年糕好像死后追封为敦肃皇贵妃吧?四爷陛下果然是懒得想,直接拿上辈子的谥号首字当封号了!

第四一一章、宁妃

温仁厚下曰敦。

姚佳欣撇撇嘴,其实这个字与年氏还是不相符嘛!

还不如她提议的那几个丽啊、容啊、慧啊什么的。

不过姚佳欣也看出四爷陛下好像有点不高兴,便也不去跟他唱反调,“敦嫔,听着还不错。”

胤禛叹了口气,这是年氏死后,礼部所拟定的,想着逝者已矣,又看在年希尧多年兢兢业业、忠心耿耿的份儿上,朕也没有在追谥上亏待了年氏,同意礼部的拟文,追封为敦肃皇贵妃。

“行吧。”姚佳欣耸耸肩,表示没有异议。

敦嫔就敦嫔吧——虽然听着像“炖品”……oo

姚佳欣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她突然想吃木瓜炖雪蛤了。

这动作被胤禛明锐的眼睛捕捉到了,笑道:“若是饿了,便传膳吧。”

姚佳欣粲然笑了,就等着这句话呢!

既然四爷陛下在碧桐书院用膳,那她小厨房的那些个勾心斗角的掌勺太监们可以歇歇了,九州清晏御膳房忙活了起来。

因恬贵妃娘娘有孕,所以九州清晏御膳房特特准备了些滋补的汤品,譬如一品红枣雪蛤、鲜奶炖燕窝、西洋参炖乳鸽、当归炖乌鸡等。

虽然每种汤品都只能用三勺,但一一品尝,也足够填饱肚子。其中最合她味蕾的是那道西洋参乳鸽汤,这乳鸽虽嫩,仍需小火炖上一个半时辰,炖得汤汁金黄明透,鲜美四溢,个肉入口即化,那汤更是精华之所在。

俗话说“一鸽胜九鸡”,鸽子肉益气补血、生津止渴,还有养颜之功效呢。

只可惜,她只享用三勺,实在不过瘾。

想着自己的小厨房也有擅长煲汤的掌勺太监,便稍稍收敛了遗憾,想着明日再吩咐炖一盅鸽子汤便是。

一顿飧食,姚佳欣吃得小肚子微微鼓起,像显怀了似的。

见状,胤禛也不由手痒,悄咪咪将大手落在了那微鼓的小腹上,上下摩挲了一下。

姚佳欣:oo

胤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一脸正色道:“就算腹中饥馑,用膳也要克制些,别积了食。”

俗话说,七分饱才是最健康的。

氮素,姚佳欣每顿都要吃十分饱才觉得满足,七分装不满肚子,那种感觉很不爽好伐?!

她是宁可吃撑了,也断断不能吃不饱!

胤禛又道:“朕知道,你有了身孕,容易饿。但凡觉得想吃东西了,随时传膳便是。”

姚佳欣:……如今已经是每天四顿饭了:早点、朝食、飧食、宵夜。

不过孕妇就是有特权嘛,更何况小厨房想必也不介意多点工作,于是她点了点头,脸带赧笑。

翌日清晨,年贵人的烧热终于退了下来,偏殿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贵人前夜突发烧热,宫人们忙活着伺候了一天两夜,今儿总算是不发烧了,虽还有些咳嗽,但太医说已经没有大碍了。

服侍年贵人用了药,宫女暮云又赶紧奉上一盏冰糖燕窝润喉。

年贵人歪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肩上披着乌拉貂皮妆缎斗篷,额上勒着嵌珍珠的银红锦缎里貂抹额,这银红的颜色鲜艳明丽,反衬得年贵人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如纸。

暮云笑着说:“这燕窝可是上等的官燕,是昨儿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为着小主突发烧热一事,皇后娘娘很是挂心呢。”

年贵人小口吃着燕窝,神情恹恹的,宛若被风霜摧残过的秋日残花,她随意地“哦”了一声,声音异常沙哑。

暮云又道:“小主染了风寒,喉咙上的炎症未消,吃些燕窝是最合宜的了。”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快步跑了进来,“给小主请安!御前的苏公公带着圣旨来了!请小主速速更衣,前往正殿接旨!”

年贵人憔悴颓败的脸上也不禁迸出喜意,皇后娘娘话到底还是管用了!

暮云连忙跪下磕头:“恭喜小主,终于熬到封嫔了!小主正当妙龄,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听了这话,年贵人不由想,是啊,她才十四岁,便要封嫔了。这宫里有谁像她这般年纪便位至正四品嫔位?她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她有的是时间,哪怕十年后,她也不过才二十四岁,而贵妃、宁嫔等人……介时已经是四十多岁的老妇了。

年贵人再度提起信心,二哥又没做错什么,史贻直的奏疏也句句在理,否则皇上也不会立刻就加封皇后母族,并将皇后接回园中养病!

撑着虚弱的身子,从病榻上爬起来,年贵人用沙哑的嗓子飞快吩咐宫人找出最光鲜的衣裳和首饰,前往正殿接旨。

到了正殿,年贵人才发现,西偏殿的海常在、后殿的汪常在和高答应也都来了!她心下不禁有些狐疑。

年贵人被暮云扶着方才能勉强站稳身子,她艰难地屈了屈膝盖,向坐在上头的主位宁嫔行礼。年贵人心道,她以后终于不用再受宁嫔的欺凌了!她也是嫔位了!

想到此,年贵人心下有些激动,小脸都隐隐泛起潮红。

宁嫔淡淡说了句免礼,嘴角噙着冷笑,“皇恩浩荡,泽被六宫,今日是清澜殿的大喜之日。”

说着,宁嫔徐徐站起身来,对懋勤殿首领太监苏培盛道:“有劳苏公公宣旨。”

苏培盛和气地点了点头,展开了手中的双龙戏珠黄帛圣旨。

宁嫔已然上前,端端正正跪在了蒲团上,年贵人见宁嫔只准备了一个蒲团,也不敢露出半分不满之色,忙跪在了宁嫔身后的猩红地毯上,这地毯倒也柔软厚实。

汪常在、海常在、高答应也面含喜色,恭恭敬敬跪在了年贵人后头。

苏培盛正了正神色,扬声道:“皇帝诏曰:宁嫔武氏,秉性柔嘉,持躬淑慎。在藩邸时,事朕克尽敬慎……”

跪在宁嫔身后的年贵人的那原本略带潮红的小脸一下子煞白了,这这是册封宁嫔的圣旨!!皇上要晋宁嫔的位份!年贵人瞬间如遭雷击。

苏培盛还在继续抑扬顿挫念着褒扬宁嫔的话:“赋质温良,克勤克俭,表仪范于珩璜,有典有则。曾仰承皇太后慈谕,封尔为宁妃。尔其时怀只敬,敬哉。”

新鲜出炉的宁妃面带温婉的微笑,深深磕了一个头,双手接过那黄帛,“臣妾谢主隆恩!”

苏培盛笑呵呵道:“恭喜宁妃娘娘!”

第四一二章、敦嫔想单飞(三更)

苏培盛笑呵呵道:“恭喜宁妃娘娘!”

跪在地毯上年贵人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昔日武氏还只是宁嫔,就将她折磨得半死不活,如今封了宁妃,她还有活路吗?!

接了封妃圣旨的宁妃武氏被宫女搀扶着缓缓站起身来,扫了一眼还跪在后头的四个偏位小嫔妃。

汪常在、海常在和高答应三人已然连忙俯身,齐声道:“恭喜宁妃娘娘!”

年贵人这才恍然回过神来,连忙弯下腰身、低下头,“恭喜娘娘!”

宁妃嘴角微微一扬,“看样子是病得不轻,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年贵人身子瑟缩,眼中满是恐慌,“婢妾……”

宁嫔淡淡哼了一声,旋即面带和善的微笑对苏培盛道:“请苏公公继续宣读圣旨吧!”

继续宣读圣旨?还跪在地上的年贵人不禁一怔,她抬眼一瞧,这才发现苏培盛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小太监手中呈着一方乌漆托盘,盘中还还有两道圣旨未曾打开呢!

只见苏培盛展开了第二卷圣旨,扬声念道:“皇帝诏曰:贵人年氏,笃生令族,丕著芳声,仰承皇太后慈谕,册为敦嫔。钦此!”

听到这期待的依旧的封嫔的诏书,年贵人心情甚是复杂,喜的是她终于封嫔了,悲苦的宁嫔已经是宁妃,依旧凌驾与她之上!

海常在、汪常在、高答应连忙再度齐声恭贺:“恭喜敦嫔娘娘!”

年贵人勉强露出了笑容,接过那道圣旨。忽的她想到还有第三封圣旨,难不成汪氏、海氏和高氏也要晋封?

年贵人猜得不错,苏培盛又扬声宣读第三道圣旨:“上谕:常在汪氏,恭谨敬诚,怀妊有功,着封为正五品贵人!常在海氏,系出名门,端庄柔雅,亦封为正五品贵人。答应高氏,晋为正六品常在!钦此!”

汪氏、海氏、高氏三人连忙磕头,齐声道:“谢皇上恩典!”

新晋的敦嫔年氏脸色更加复杂了,怪不得方才宁嫔说,今日是清澜殿的大喜之日,不——如今是宁妃娘娘了。敦嫔年氏心中苦涩不已。

苏培盛呵呵一笑,“此番大封六宫,唯独娘娘的清澜殿册封最多!恭喜宁妃娘娘。”

宁嫔笑着道:“这都是皇上和贵妃的恩典。”说着,宁妃用眼神瞟了太监方朝恩一眼。

方朝恩笑眯眯上前,不动声色将一枚沉甸甸的金锞子塞进了苏培盛袖子中。

苏培盛眉开眼笑,又对宁嫔说了一通恭维的话,这才回九州清晏复命去了。

苏培盛走后,敦嫔年氏才意识到了什么,“大封六宫?!”

宁嫔嘴角一翘,“封妃的可不止本宫一人,裕嫔、懋嫔和齐嫔也一并册了妃位,只等着择选吉日,行册封礼了。”

敦嫔脸色一片颓败,四嫔都封妃,也就是说妃位已满!敦嫔身子一个趔趄,幸亏站在后头的海贵人连忙扶住了她。

海贵人一脸温柔的笑容:“敦嫔娘娘身子还未康复,不如早些回偏殿休息吧。”

偏殿!敦嫔咬了咬贝齿,她已经是嫔了,可以居一宫主位了!

想到此,敦嫔勉强站直了身子,朝着宁妃屈膝一礼,“宁妃娘娘,嫔妾素来体弱,这病去如抽丝,怕也不是一日两日能好。万一一不小心将病气传染给汪常……汪贵人可如何是好?”——年氏着实有些不习惯称呼汪氏为“汪贵人”。

看着年氏那副病歪歪的样子,汪贵人连忙退开两步,一手拢着微微显怀的小腹,生恐被传染了病气。

宁妃微微蹙眉,其实她也受够了年氏了,巴不得把她一脚踢出去。

但是……贵妃娘娘让她管辖年氏。

可汪贵人的身孕,眼下对她而言,的确是最要紧的!断不能出半点纰漏!把年氏这个病秧子留下,也着实有些不妥。

宁妃有些犯难,便道:“本宫回头会请示贵妃娘娘。”

年氏咬了咬嘴唇,贵妃……肯让她逃脱宁妃的掌控吗?

然后,宁妃看了一眼警惕而担忧的汪氏一眼,吩咐道:“你怀着身孕,不宜受累,先回去歇息吧。”

“是。”汪贵人应了一声,便逃似的离开了正殿。

海贵人面带微笑着说:“其实敦嫔娘娘的病情已经见好了,想来不消太久,就能病愈了。”

听了这番话,敦嫔暗暗咬牙切齿,她不信海氏看不出她想要离开清澜殿的意图,竟还当着宁妃的面说这些话!!

宁妃眯了眯眼,她自然也不傻,看出了年氏想要脱离她掌控的意图!避疾啊,这还真是个好理由!当初兰答应就是这么逃脱了懋嫔,如今又跑去了映水兰香。哦,王朝卿已经去映水兰香宣旨了,兰氏已经是常在了。

在宁嫔幽冷的目光之下,年氏强撑着才没有慌乱,她挤出个笑容道:“嫔妾也只是担心传染了病气给汪贵人。毕竟打从怀孕,汪贵人与嫔妾就有些相冲。先前还在嫔妾殿外吐得都快晕过去了。”

宁嫔眉头一簇,“本宫会好生考虑的,你退下吧!”

“嫔妾告退。”年氏怀着忐忑的心情屈了屈膝盖,也推出了正殿。

海贵人与高常在忽视一眼,高常在忍不住问:“娘娘真的要让敦嫔离开清澜殿?”

宁妃淡淡道:“这事儿不是本宫说了算的。”

海贵人微微一笑,是啊,得贵妃才能做这个主。但宁妃明显是有些犹豫的,是啊,谁会喜欢年氏这种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膈应人呢!

海贵人笑着道:“敦嫔可真是糊涂!有宁妃娘娘照拂着,不是很好吗?”——起码皇上偶尔会驾临清澜殿。若是出去了,可就没这份好处了。

高常在也连忙附和,“敦嫔犯下那么多过错,娘娘不仅原谅了她,还亲自向皇上请求恢复她的绿头牌!敦嫔怎么也一点也不感恩?”说着,高常在撅了撅粉嫩的嘴唇,一幅不屑其品性的样子。

宁妃冷哼一声,“她这是封了嫔,便觉得翅膀硬了!”

海贵人心中嗤笑,嫔又如何?上有四妃与贵妃,也就只能在她们这些贵人常在面前摆摆威风罢了。

回到东偏殿,耗空了所有力气的年氏软瘫在了榻上,她大口喘息,“也不知道贵妃和宁妃是否能放我离开。”——只要能离开了清澜殿,她就不归宁妃管辖,宁妃便也不能欺凌折辱她了。

年氏眼中带着曙光,一把抓住了暮云的手臂,“你去一趟镂月开云殿,帮我求求皇后娘娘!”——眼下她能求助的,也就只有皇后了!而这个暮云,如无意外,应是皇后的人。

“是!奴才这就去!”暮云精神抖擞。

这一举动,立刻便落入了主位宁妃耳中。

宁妃冷笑,这个年氏,居然还真的傍上了皇后!!

第四一三章、漪兰殿与菱香阁

大清贵人正文卷第四一三章、漪兰殿与菱香阁洁白无瑕的瑞雪乖巧地卧在姚佳欣身侧的虎皮褥子上,护甲俱摘尽的纤纤素手一下下抚摸着那柔软雪白的毛。

“汪呜~!”瑞雪发出了撒娇般的低叫声。

弘小旭则坐在里头一架四面合围的小榻上,榻上铺着宝蓝妆缎条褥,四散着各种玩具,有布老虎、不倒翁、拨浪鼓、小灯笼、六角风车、人马转轮,绒缎的小鸟小鸡小鸭。

玩具之丰富多样,简直出乎姚佳欣的意料。她一直以为古代小孩没什么玩具呢,结果内务府送来玩具种类,简直令她眼花缭乱,甚至还有许多她都不晓得的玩具!

譬如那人马转轮,造型上是个被支架撑起的转盘,转盘上有个骑马小人造型的指针,转盘的盘面上被分隔成了无数个扇形区域,每个区域绘制不同图案。转动转盘,当转盘停下来的时候,人马指针便会停在某个扇形区域。

有点像后世烂大街的转盘抽奖游戏。

说不准,转盘类游戏就是从人马转轮上学来的??

“哦?年氏想离开清澜殿?”姚佳欣歪在贵妃榻上,神态慵懒。

宁妃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端着一盏香茗,“臣妾想,不如趁她病着,干脆把她撵得远远的。”

姚佳欣笑了笑,看样子宁妃倒是真不想要年氏了。既如此,她也不勉强。

“这个关口,把她撵到偏僻的地方,终究不合适。不如便叫她搬去漪兰殿吧。”姚佳欣轻描淡写,仿佛这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宁妃努了努嘴,“那也太便宜她了!”——漪兰殿位于她清澜殿的南面,正处于福海西南岸边,又紧挨着风荷湖的东岸。漪兰殿宽敞华美,并无主位,只住着常常在与苏答应二人。从前云常在也是漪兰殿的嫔妃,不过如今已经觅了裕嫔的高枝了,还晋了贵人。

旋即,宁妃又笑着说:“不过这样也好,臣妾也方便监视。”

姚佳欣也是这个想法,宁妃把年氏调教得很好,年氏纵然想借机单飞,也不能让她飞得太远,免得日后鞭长莫及。

“汪贵人的胎像如何了?”决定了年氏的安置问题,姚佳欣又随口问及汪氏身孕。

宁妃笑容灿烂,“汪氏胎像已经稳固,人也胖了一圈呢。赶明儿臣妾待她来给贵妃姐姐请安。”

姚佳欣摆了摆手:“天儿愈发冷了,有孕之人还是好好养着,万一染了风寒,可不是小事。”

宁妃赞同地点了点头:“臣妾也正是担心年氏会传染病气给汪贵人。”

姚佳欣内心忍不住吐槽,汪氏住在清澜殿的后殿,年氏住前殿,这病气又不是瘟疫!还能传染出这么远啊!

二人正说着闲话,素雨快步进来,屈了屈膝盖,“娘娘,皇后派了胡忠良前来。”

姚佳欣挑眉,皇后这是又要生什么幺蛾子?不过来的是胡忠良,不是蕙纕,这对她而言,倒是个好消息。

宁妃不晓得胡忠良是细作,眉头一皱,冷笑道:“来者不善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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