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东皇传 - xp1024.com
《大汉东皇传》


第001 卦变(1)


class="width">第001章卦变

世间芸芸众生,时时刻刻都在投机人生,以期梦想成真。(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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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投机毕竟是门高深的学问,不是每个人都玩的转的。

善于投机的精英们,品质驳杂,信仰万端,职业不一。但是他们其中最优秀的一批,却非属那些投机成为当世帝国权利颠峰的精英不可。想想,海西五贤帝时代结束后,那一批批与近卫军PK的皇帝们;想想历朝相替,战火纷飞时,那些不知所措的军阀们,就知道他们的生活远没有巴菲特投资那么自在、悠闲。

投机权利颠峰的枭雄,必须把握住周围各色人等,坚持即使一陀屎也有用处的精神。譬如司马懿,在曹魏中期时,老仲达已经利用层层联姻,撒开一张至今尚为后世瞠目的婚姻网。

投机帝国颠峰的巨搫,必须是战略布局高手,不为短期利益而更弦目标。譬如朱元璋,当各路义军为驱除鞑虏奋斗不息时,老朱不动声色盘踞江右,立下江山根基。

投机大国的帝王,必须具有快速处理危机能力,能够察人所不察,发人所不发。譬如赵匡胤、赵光义两兄弟,一个黄袍加身,一个烛光斧影,悄然无息,已经完成权利转换。

合格的枭雄们,都必须有大视野,千万不能学东方不败,抱着一朵葵花,就以为天下最美味的就是葵瓜子!

枭雄们,都是朵朵魅力绽放的红花。红花虽易采,就像萨达姆大叔,才灿烂几年就被布什父子搞的卖裤衩,可你总要知道,伊拉克有三千万绿叶,红花却只有大叔那一朵。

红花残废的原因很多,最显著的就是红花们没有足够实力。萨达姆大叔若是有几百万小马哥那样的狠角色,布什或许还在中东投资石油生意。想想李世民,想想朱棣,就知道啥是以力破道。

当然,红花最最重要的还是掌握好盈利点,千万别学亚历山大、铁木真等疯狂一把就去死的精神。红花圈马占地,可不是旅游杀人玩的,最不济也学学汉武帝刘彻,把眼光所处符合当时农业生产的土地全部霸占,子孙至死不弃。

废话暂且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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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钜鹿郡广平县城外这间太一祠,远近闻名。

相传,当年缪忌上书汉孝武帝,言天神最贵者为太一,请祭祀之,孝武帝因此立太一祠于长安城外。-====-而后,孝武皇帝惑于神怪,求奉诸仙,郡县太守多奉承上意。当时在位的钜鹿太守,也不免风俗,在其辖制诸县多立太一祠以祷告天帝。虽然孝武皇帝晚年斥罢诸方士,可这民间立起的太一祠却流传下来,附近的士子、官宦、豪强也偶尔礼敬之。

王莽乱世,义军反贼乱如鸡狗,至光武中兴后,能完好传世的太一祠也就寥寥几座,广平县城外这间就是其中之一。后来,民间流传,王莽之乱时,太一祠护佑百姓千余人得活,于是这里人气愈发旺盛。顺、桓两帝后,国事不稳,盗贼屡起,因求安心理,寄托希望于太一祠的民众也渐渐多起,甚至形成广平县中不文之集市。

前几年,大贤良师张角传道至此,据此太一祠祠,传扬太平道,不过祠中祭祀的依然是太一上帝、五皇诸灵等。每年农闲无役时,多有民众相聚于此,或贸易货物、或游乐玩耍,或是祈祷以求来年风调雨顺,天无有雨雹之灾,地无大震之异,秋收春种农时无有连月阴雨,无有蝗虫灾旱。简单的太一祠,承载着汉民们朴素而切实的愿望。但自桓、灵两帝后,民间士子隐隐传言,如今朝廷外戚横蛮、宦官悖逆,汉祚将衰。传闻配合起荆扬两州凶猛盗贼,众百姓们也是将信将疑,心思又变:“若真求平安不成,便求这乱世快快结束罢!”

因想求个平安,求个精神寄托,自张角传太平道,乡民多有附宁。太平道众之间相互周济,又能施巫医救人,何乐而不入呢?尤其是郡县长官贪图平稳,乡民自护,免遭盗贼之患,多有相助太平道传道。太平道所传教义,合乎纲常伦理,顺乎政和民安,简直是当世儒家民俗化,这些郡县长官又怎会禁止?再说自安、顺两帝后,大汉之政在下而不在上,民间大儒名家传道几千人的比比皆是,郡县长官对于这些名士,即便不特意讨好,可绝不会无故得罪。于是,作为太平道据点之一的太一祠,越发兴盛繁茂起来。近几年,当交州、荆扬蛮夷盗贼烦乱时,这里却是宁平一方,对于小民来说,还有比这更幸运么?也是因此,近两三年,县城人,乡里人,多迁家于此,这一任钜鹿郡守甚至还准备在太一祠建亭安民![1]

今年立春才过两三日,朝廷突然向各郡县下发诏书,说是太平道谣言乱世,聚发奸民,怀大逆之心,并责令钜鹿太守逐捕大贤良师张角。已而,又有京师来人传言,雒京外围诸县,朝廷已经斩首数千太平道众。心底白暇如雪纸的乡民懵了,自己怎么突然就和那些遁入山洼里盗贼一样,成了众人唾弃的反贼呢?

初始,乡间长老间或颓叹:“党锢又起了么?阉人该死!”昔日党锢之禁,朝廷虽是海内捕捉,党人不敢面世,但是在民间党人却是大胜,大汉海内诸郡万民莫不以身为党人为荣,甚至还有名士因为不被朝廷禁锢而深以为耻。当此时,处士、名人以名不列党人而耻,诸生、小民以居党人之侧为荣。秉持此种念想,乡民们多有愤慨之心,咒骂横行朝中十常侍,怒斥阉竖误国。一时间,张角之名不下于昔日李膺。

然而过几日,雒京又传来消息,朝廷解党禁而不赦太平道。乡民又开始迷茫:“太平道与党人不是一回事?”对朝中政治斗争知晓甚少的乡民,怎么也不明白张角为甚不是党人。乡民迷茫间,又有传言,说是官兵已经出雒,凡见太平道立地斩杀,又言昔日党锢,搜捕海内名士,官兵还斩杀无数,况乎吾等小民?

流言一起,诸郡震恐,河北诸县民众学习昔日被海捕的党人,弃家而亡者不知凡几。就在人心惶惶之时,张角传檄四方,劝民自保,自结成势,以抗官兵婬威,于是乡间强壮老幼多附张角,短短几日聚民万数。

然而,传教达人的张角对于造反业务并不熟络,或许是张角根本没想过提兵造反,或许是张角善于传道而不善于杀伐,张角起兵后,兵形无战略可言,兵阵差强人意,几乎是但凭壮士自战。粗粗组织起来的农民兵,根本不是帝国职业军士对手,张角连战几场,皆是大败而溃,于是从钜鹿退至广平,从广平退至曲周,从曲周退至广宗,官兵气势如虹,太平道却是人心惶惶。

好在太平道还算占有地利人和。广宗县城位在漳水、清河之间,地处钜鹿、安平、清河三郡国之间,是河北河南直冲之地,易守难攻。

张角依据广宗,积聚人众,与官兵对持,连战几场,互有胜负。

民间青壮远走,官兵、黄巾相距于广宗县城,河北诸县城都是闭门自保,于是这城外的太一祠一下冷清下来。若不是因为太一祠是因孝武帝所立,平素又为乡人敬拜,不定就被士气高昂的官兵放火烧之。好在涿郡卢植没有废弃婬祠心思,让这间太一祠又一次躲过战火。

有庙祠的地方就有人,即便是在这兵荒马乱时代。

太一祠偏角,一名筮客草草部置个摊位,但是摊位上那些卜筮用的竹签却被齐整整合拢在角落。筮客摊位没有什么特奇,但是筮客不论在哪里,却要注定被人瞩目,因为他那颗明晃晃的大脑袋,对于大汉乡民来说,还是陌生的紧。虽然佛教是起自于汉明帝时,但自明帝至今,佛教在大汉还是颇受冷遇,佛教的庙寺不说屈指可数,但也毕竟不会多到哪里去?

世道兵荒马乱,路上行人自然寥寥,筮客半眯双眼,倚靠祠外厅柱享受春日阳光。日近中午,筮客半眯的视野内,出现一缓步前行的少年,看着少年似乎满怀忧愁,筮客怀着可有可无、打发无聊时光心思,稍稍提点精神,立身向少年招呼道:“后生,卜一卦否?”

少年看到筮客,似乎很是惊讶,犹豫一下后,跨步过来,道:“佛教也研究卜筮?”

“佛教?”筮客有点迷茫。

“哦,也就是浮屠教。”少年唯恐筮客不解自己所指,颇不礼貌的指指筮客那光秃秃的夺人眼目的大脑袋。

“后生大见识。”筮客熟练捉起五十根竹篾,一边穿插竹篾,一边幽幽答道:“岂愿为胡教妖僧?但为保命尔!妖僧虽惹人白眼,但总不会被误作太平道众,被郡国兵割去首级去领赏,对吧?”

见少年点头应和自己,筮客又颇为敬业的宣传道:“世道乱喽!后生出门在外切不可孤身犯险,当与他人结伴而行才是。当然,更重要的是出门前要多卜卜吉凶才是!”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少年似乎颇为感叹。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后生一语道尽万千滋味。不过意气却是消沉了点。今日汉事若能有正之日,非你等少年还有何人?后生,莫学胡教狡言轻辩之词,空作哀伤,为人之道,贵在自强不息,贵在贫穷而有万里封侯之志!”筮客似乎颇不能容忍少年消沉行事,言语不禁有点罗嗦点。

大汉因孝立国,以礼行事,朝廷上设三老、五更以扬孝老之道,汉民下敬老不轻狡。是以后生陌路逢老者礼之,老者途中偶训言后生乃是寻常事,后生可听可不听,却不能怒骂。后世共和、和谐年间,民众都是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此时大汉风情不可同日而语,不能类比。

少年见筮客虽留光头,但似乎与浮屠教很不对付,于是知趣不言。

“嗯,后生这卦为何事而卜?”筮客问道。

“前路!”少年不假思索的吐出两字。这个前路,既是问他此行前路为何,又是问他前程若何!



第002 卦变(2)


class="width">“嗯,后生这卦为何事而卜?”筮客问道。www.65txt.com<<>>

“前路!”少年不假思索的吐出两字。这个前路,既是问他此行前路为何,又是问他前程若何!

“前路?后生,你这卦象乃是《盅》之上九卦,其辞曰‘不事王侯,高尚其志’。刚阳居于上,四平八稳,主人身无病心无虞。然,人游于事外,去之无用,行之无果。后生你前行虽然平安,但却难达心中之志,怕是空行一趟,不如归去,不如归去。”筮客说完,又是摇头自叹道:“如今朝纲混乱,蛮夷多叛,士风颓废。有志之士难行于道,伟功之人不见容。今日汉之衰世,孰能正之?”

少年心思:“我不过随意行走此间,何来志向。这九流之人,不论古今,果然都尽是些狡言善诈之辈。”少年虽如此念想,但也不愿说些什么,摸出衣兜里仅余的十数枚五铢钱,递于筮客,充作卜金。

令少年奇怪的是,筮客竟然拒绝少年递来的些许金钱,还说道:“乱世一起,此钱复有何用?弃之!弃之!”

筮客简单的拒钱行为让少年颇为不适应,已经习惯于金钱社会的少年,还没有处理过此种境况,只能把筮客当作那些“视金钱如粪土”的高人。心有此种念想,少年越发觉得这筮客高深莫测。只不过见这筮客似乎不愿意再与己言,少年也只得施礼告退,继续沿官道向前缓行。走数十步后,少年隐隐听到背后筮客一声长叹,心下亦有些恻然:“归去!归去!可我的家在一千八百多年后,我归的去么?现在是见鬼的光合七年,未来的中平元年,是西元184年,可不是和谐十三年,我就是想归,又能怎么归?”

不错,这少年不是本土本生的大汉人,而是灵魂穿越而来的后世人。今天不过是少年穿越到大汉末年的第三天而已。少年这一世的身躯,名叫刘杲,字伯兴,算得上大汉宗室的铁杆成员。虽说,单就血脉而言,刘杲已经与如今在位的汉灵帝刘宏血脉相离久远,可比起后世那大名鼎鼎的“大耳贼”“中山靖王之后”的刘备,境况可是好多了。

刘杲是刘良之后。这个刘良,就是因照顾光武帝刘秀、齐武王刘演兄弟,而在光武中兴之际大放异彩,先封广阳王,后封赵王的那位。刘良死,子赵节王刘栩嗣位。刘栩死,子顷王刘商嗣位。刘商死,子靖王刘宏嗣位。刘宏死,子惠王刘干嗣位。-====-刘干弟刘和封为洪波亭侯。刘和生两子,长子刘宁,次子刘恭。刘宁举孝廉,让侯爵于弟刘恭,甚有声名。

而刘杲就是刘宁的孤子,刘杲生两年,刘和、刘宁一年之内接连去世,又两年,刘杲母亲韩氏也因思念丈夫,郁郁成疾,不久就药石不救,一命呜呼!这具身躯,当真是苦命异常!

还好刘杲的叔父洪波亭侯刘恭一直视刘杲为己出,甚是爱溺。

按照宗室辈数,刘杲与汉灵帝刘宏同辈,不过刘杲却刘宏更年轻,今年才不过年方十九而已,道不用担心“才穿越半日,人已奢老至白发丛生。”那种尴尬窘迫局面。

如今嗣赵王位的是是刘杲族叔刘豫,亦是历史上那位仅仅留下姓名的汉赵怀王刘豫。而赵国世子是刘赦,和他父亲一样,他在历史也仅仅留下姓名。刘赦与刘杲年岁相近,同学于族学。彼此相善有爱,却没有后世小说中那些同一家族里互相横行压榨的龌龊事儿!

无论是刘杲其人,还是刘赦这个汉赵献王,在后世仅存的历史资料中,两人都属于汉末滚滚大潮之中的沧海一粟,名不见史册,事不见别传,不为世人所留意。然而在刘杲有限的记忆里,穿越者楚卫却发现,即便是刘杲这个历史上默默无闻的小卒,也不是简单易取之辈。

因汉士风,刘杲自幼备学四科,攻读诸书,兼学礼仪剑器,而且甚至因处燕赵之地,还学过骑射之术。桓、灵两帝衰世时,西羌、鲜卑、东胡,常怀饶幸之心,时寇边郡野县,欲寇中国而察大汉之弊。刘杲年十四,投笔从戎,单身离家,尾随舅父韩显,骑猎幽并,奔驰漠南,多有斩获。甚至,刘杲还差点做出一件名留青史之《刺客列传》的大事。

光合四年,鲜卑大人檀石槐一如既往的再寇并州,当时刘杲与舅父韩显兵属朔方,刘杲单身冒险,伏身朔方,伺机射杀檀石槐。檀石槐虽然因为衣甲厚实,得而不死,但回归漠北后,不久也因箭伤亡逝,可以说檀石槐之死,刘杲甚有力焉。若不是当时韩显心怀顾忌,不愿刘杲过早成名,引而不发,楚卫估计后世史家免不了要大大书写刘杲一笔。

黄巾事起后,诸郡县形势一日数变,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各县城甚至白日都紧闭城门,唯恐黄巾蚁贼席卷而入。光合七年四月中,北中郎将卢植率军围困张角于广宗县城。至此,钜鹿南半郡至赵国一带,形势才勘堪好转。盘踞在常山、中山、钜鹿三郡国的黄巾虽始终威胁赵国柏人、中丘、襄国三县,但邯郸城人总算可以缓口气了。

然而,就在这时,刘杲一日得到两条消息,一是舅父韩显亡失,不知所去;二是安平王刘续、甘陵王刘忠在黄巾起事之初就遭掠胁,现今被困广宗城。

韩显亡失,无从下手,这且不提。

安平王刘续、甘陵王刘忠,都是河间孝王刘开直系后代,而河间孝王可是有一个孙子名刘志,号曰桓帝,有一个曾孙名刘宏,号曰灵帝的。按照宗室辈数,刘续是刘宏叔辈,刘忠却是刘宏侄子辈。河间一脉,比起赵王一系,那可是相差不止天上地下。赵王一系,在朝中地位相当低,甚至不敢违国相之意一点一毫。平素之间,甘陵王一脉多与赵王一脉相善,几年来刘杲之家也多蒙其照应。

甘陵王世子刘永,小刘杲一岁,两人平素友善,少年时两人曾一起游学河北。刘杲从戎幽并时,若不是因为刘永已经被立为世子,从此受到甘陵国相监察,怕也要随刘杲从军。刘杲一听刘永因父亲之噩,受困广宗城,双眼一红,也不听他人劝解,单枪匹马的杀向广宗城。孰知,因为焦急赶路,刘杲一不小心染上寒热病,不晓昏迷几日后,就一命呜呼,魂归他乡。“也许就是因为刘杲如此冒失,后世人欣赏三国故事时,却长恨刘家诸王子孙为何无有名将猛士!”楚卫有时也这么想。

世界就是这样奇妙,刘杲刚死半日,从后世和谐十三年穿越而来的楚卫强势附体重生,而刘杲这具饱受疾病折磨的身躯,在重载一个来自一千八百多年的后世灵魂后,再起顽强的崛起在大汉光合七年四月的冀州钜鹿郡广平县。

新生的楚卫,或许说是新生的刘杲,没有探讨身体、灵魂谁是人的基本要素,而是首先回顾一下模糊的记忆,以便对如今局势有个模糊了解。单马孤骑,冲杀群敌,伏弩兽穴间,血色雪地……刘杲记忆中冰冷的冷兵器时代景象悄悄唤起楚卫八年军旅生涯记忆,共和末至和谐初那些激荡的回忆肆意在楚卫脑海发酵。

经过长时间无意义惊奇与迷茫后,楚卫终于开始正对今朝现实。因为刘杲临死前凝聚着强烈的不甘,楚卫一直对这具身躯感到别扭,难以适应。偶然间,楚卫打算替刘杲完成心愿,走一趟广宗城。说来也奇怪,楚卫刚有此念想,全身上下突然感到无比舒坦,似乎这才与楚卫灵魂凝合一体,不分彼此。

楚卫醒来后,已经寻不到刘杲自邯郸来时所乘马匹以及所携带剑具。或许是马儿饿极而走,或是别人顺手牵走,反正结果就是楚卫不得不步行上路,继续刘杲预期行程。楚卫前行半日,就遇到筮客,顺便替自己卜了一卦,这就是刚才那一幕的由来。

缓步行走的楚卫,无聊的思索着刚才筮客所批的“人游事外”。鉴于筮客留下的高人形象,一向憧憬堪舆、周易文化的楚卫不由得多信筮客几分:“我这个后世和谐年间的来人,可不就是人游于事外么?而且这次去广宗冒险,也是为了这具尸体前主人最后强烈愿望。”

“不过,在这个一千八百多年前的世界,我又能做些什么?但凭我一身本事,若是苟且图安,加上我所知历史变革故事,怎么也能押中赌庄,混个封侯事吧?不过这样,我的儿孙那辈就太可怜了!元嘉之乱,可不是说着玩的!”刘杲心怀犹豫。

“不过,若是这样打算。这生活与和谐年间又有什么区别的呢?真是不甘心啊!”

穿越为何?每一个穿越故事都在走私主角的理想。

以穿越的名义来走私理想!

楚卫突然记起这么一句话。这一刻,自从和谐初退伍后,沉压积蓄在心头所有念想一下爆炸,楚卫在霎那间觉得眼前一片明阔,万事皆可为!

“既然如此!那就一切重新开始吧!从今日以后,楚卫已经过眼云烟!自今而后,我就是刘杲!是的,这不是和谐年间,而是大汉中平年间。”楚卫紧握自己拳头。

……

广平城外的太一祠前。筮客的徒儿终于带来中午的饭菜。筮客的弟子注意到摊位上尚未收起的卦象竹篾,讶道:“《解》之九二爻?这是主去邪媚而得中直的三狐之像?老师可是替贵人卜卦了?”

“《解》卦?”筮客丢下手中的蒸饼,惊然坐起。他今个可总共就替刘杲(楚卫)卜过一卦,之后那些竹篾可是不曾动过的!

筮客盯着已经改变卦象的竹篾,俯视良久,方幽幽叹息:“《盅》之上九爻,自变为《解》之九二爻。这就是传说的卦变之人么?天地之道,玄灵岂能尽察之!方生,我们改道去荆州!”

“嗯?老师不去广宗了?”弟子讶道。

“先找你太师伯要紧!”筮客道。



第003 广宗(1)


class="width">下定决心为自己心中那个模糊理想而奋斗,彻底抛弃后世累赘的刘杲,踏上前往广宗城道路。www.65txt.com-====-

张角,这个掀起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宗教战争,并让太平道以另一种形式长存后世的杰出人物,刘杲早已闻名已久。

后世历史,共和前期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把张角视作褒义性农民起义领袖,而到和谐年间,民众对于张角的认识又回到反贼的层次,提起三国之黄巾,就是杀官抢粮、祸乱天下的形象。但这两种论调都不可避免带上主观臆想色彩,至于真实的黄巾,谁也不能从琐碎的历史残片迷雾中完整辨别。

后世时,刘杲在研究室无聊事事时,曾在网上和人大侃黄巾,并为此翻过不少资料。张角起事凭借的《太平清领书》,后世虽然仅存57卷,但窥一斑而知全豹。这57卷古书,其种种宣扬,无非是当时儒学的一种渐变和杂糅,甚至其在天人感应上面所作的补充,也在后世影响非常大,只是很多著书人不愿意牵连黄巾而已。57卷书,所涉及老庄、鬼神信仰、阴阳五行、神仙诸学,也大都是当时士子间所流行的谶讳之术与神仙之术的另一种变迁。可以这么说,太平道教义就是大汉的草根儒学。

刘杲在后世寻找黄巾资料时,感觉非常怪异。张角举兵时,似乎根本就没有一点战略布局目光,从河南(黄河之南,下文河北亦同)南阳、汝南、陈国诸郡到河北广宗、下曲阳、涿等诸县城,基本上都是各自为战。扬州南部、巴蜀的黄巾贼,还可以说是假冒黄巾旗号而已的盗贼蛮夷,因而不与其他黄巾合军,那中原地带呢?

张角起义后,既无政治上宣传,也无兵阵谋略,以致大汉出征黄巾的有为之士,大多不把“黄巾蚁贼”放在心上。如朱儁帐下的军司马傅燮在出雒时,就直言,黄巾易平,中官(即:宦官)难靖。与其攻溃黄巾,不如诸将军提兵返雒,诛杀宦官阉竖。

张角掀起的黄巾起义,刘杲在后世研究起来,觉得其中充满种种不可思议之矛盾。这绝不是一句“事起仓促”就能解释的。由是刘杲对于张角这个人物,充满了疑惑,以致现在来到大汉中平初,刘杲有一股想去问清张角一切由来的冲动。

刘杲既然准备前往广宗城,怎会不想瞻望他?

过曲周县城后,形势开始紧张,时不时的遇见一股股由数人、十数人的郡国兵抑或是黄巾兵。北中郎将卢植自从围困张角于广宗后,就转变战争策略。以精兵防守广宗北、东、西,三城门,以征发来郡国兵在广宗城周围开始修建障碍、要塞,以及攻城用的云梯、撞木等,围而不攻,似乎和黄巾比耗时间似的。而且卢植大军把斥候远放周边,又似乎是抱着围点打援的心思。刘杲途中就曾经遇见一位疑似斥候的步兵。

“总要想方法进城才是!”刘杲站在一处山坡暗处,观察卢植大军和黄巾军队大致布局。

站在山坡上,刘杲发现,卢植大军所设置的障碍果然不但对内还有大部分是针对外部黄巾援军的。刘杲回忆起模糊的三国故事,印象中河南之地颍川郡、汝南郡、南阳郡、陈郡、东郡,都经过无数艰难的大战役,但是河北之地,出名的战役也就广宗城张角、张梁,下曲周县城的张宝两地。刘杲看不出卢植布防的要害所在,但从后世功效上看,卢植军事能力还是值得肯定的,作为张角起家的冀州郡,原本应该是最难对付的一只黄巾势力,但是卢植似乎通过几次追击战一次围困,就在短时间内瓦解河北黄巾的泛滥形势。

刘杲暗地探测军营布置三次,都找不到入城之路,两三天内他眉头甚至都不曾松过。刘杲自度自己远远比不上历史记载上李孚那个变态,能在重兵包围之城,进进出出宛若寻常事。当然,更重要的是,现在围城的不是生性多疑的曹操,而是素以精明心细著称的卢植;守城的也不是与李孚熟识的审配,而是与刘杲素不相识的张角。不定还会出现这么一个景象:刘杲刚辛辛苦苦混入城池,就被黄巾当作奸细诛杀。

苦恼的刘杲,突然发现山坡背面似乎有几个人影。定睛细看,却是十来人悄悄向山坡靠近,以其所穿衣着来看,应该不是官兵。“唔!瞌睡送枕头。”刘杲脸上露出笑意。

刘杲在后世军旅,虽是担任政委,但是其单兵作战能力也是不容置疑的。刘杲隐匿行踪,向这十来人靠近。这十来人,衣服不齐,有穿短衣的,有穿甲衣的。领头之人,手持短剑警戒,其他诸人的兵器驳杂,或是短矛,或是长戟,甚至还有一人持手弩一把。这副衣着打扮出现此处,可谓是非官兵就是黄巾贼。

刘杲自登上这座小山坡来,早已经把山坡周围地形探查多次,即便是官兵布置在山坡右侧的暗哨,刘杲也早已发现。只是为避免惹起事端,刘杲这几日都小心避开暗哨视野,甚至放弃山坡最佳观测官兵军形的山头。大致估摸一下十来人前进方向,刘杲提前伏在暗处。

等十来人潜行至此,刘杲突然发难,一拳击在携带手弩士兵后脑勺,夺去手弩,在众人还未曾反应过来时,刘杲欺身而上,锁住疑似头领那人的咽喉。“不要动!”刘杲低声喝道。

十多人本就心思各异,胆怯不已,若不是某人强烈要求,绝不会大白天的跑到这里来。见突然跳出来的刘杲,不禁大吃一惊,若不是刘杲一声断喝,其中有几人甚至已经熟练的抱头逃窜。

场面稍稳定时,一个身穿甲衣,四方脸,右脸颊有一道疤痕的青年,上前道:“小兄弟是官兵?”这青年自持己方十多人,虽然头领被此人一举擒获,可最畏惧的是:此勇猛少年,若是官兵前卒,那己方可真是自入虎穴,难保性命。若只是刘杲一人,青年却是不惧,个人再怎么凶勇,还能以一当十不成?

刘杲擒住首领后,见剩余十多人没有爆起进攻,不由松一口气。在解决手弩兵威胁后,刘杲自持能ko尽众人,只是那样对自己计划却是毫无益处。刘杲松松锁住首领咽喉的手腕,道:“我看众兄弟似乎是我太平道道众,是以前来打个招呼。鉴于此时情形,我不得如此莽撞行事,还望众位见谅!”刘杲说完,用脚把手弩拨到身后,放开对首领的控制,把轻推出去。

首领被推开,活动一下脖子,右手突然抽出腰间短剑,向刘杲刺去。刘杲左移错开稍许,锁拿首领手腕,错开手腕关节的同时,一个膝顶撞击首领腹部,再次轻易击倒首领。首领的反击,本就在刘杲的意料之中!

“阿牛哥!”人群传来惊呼。十来人把刘杲团团围住,只是也不知是顾虑首领性命,还是恐惧刘杲的技击,却没有动手。

刘杲脚踏首领背部,道:“诸位莫非不是我太平道人?”

“太平道管我何事……”一人嘟囔道。

“住嘴!”脸上带有疤痕的青年起身上前,喝止这人牢骚。青年向刘杲道:“我等以前都受过大贤良师恩惠。现在朝廷非但不褒奖大贤良师仁义之举,反而刀兵相向,自断大汉中兴之路。我等不忍大贤良师被官兵残害,是以自聚为义兵,投奔广宗!”

“哦!”刘杲不置一词。这青年所说可信可不信,但是从他们表现来看,倒真是自成流兵。“这样的话,却是更难处理!”刘杲暗自忖度。

“那你还为何袭击我?”刘杲向脚下首领问道。

“呵,你这少年倒是一副好脸皮!这句话似乎该我问你才是?”首领虽有羞恼之色,但却颇有气度,没有开口大骂。

刘杲对首领讽刺性反问充耳不闻,只是道:“我若放你,还袭击我否?”首领忿忿道:“我张阿牛,虽出身农家,可也知道‘螳臂当车’是何意!”刘杲有心利用这些人,自然不会轻易折杀他们,于是再次放开首领。

首领张阿牛从地上爬起,托着右手腕,道:“少年好手段,今日我张阿牛认栽!左政,我们走!”

“且慢!”刘杲一心利用几人成事,怎肯轻易放任他们自行离去。

“嗯?少年你虽是晓武若古之孟赍,但想尽留我等,怕也不是件易取之事!”张阿牛冷声道。他虽本性豪爽,但此刻却也是恼怒异常,只是技不如人,一时间没奈何而已。

“我本就是寻思你们似我太平道人,这才上前相认。能在广宗危机之时,赶赴到此,无不是勇义之辈。若是此番就此离去,不觉遗憾否?”刘杲沉声道。

“哦,你欲为何?”张阿牛停住脚步道。

“我身怀河南南阳、汝南、陈国、东郡等郡密信。这封信关乎黄巾大事前途,关乎大贤良师性命。但是现在却止步城外,我一人死不足惜,但密信不可不送与大贤良师。诸位能否助我一臂之力?”刘杲道。



第004 广宗(2)


class="width">“何以信?何以相告?”张阿牛眼角挑起。(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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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就是:你如此就透漏密信消息,让我怎么相信你是黄巾密探呢?

“愿献投名状。此处不远有官兵两名暗哨,我可斩杀其首级以取信诸位。”刘杲道。

张阿牛心意稍动,吩咐两人四处打探,看是否有官军痕迹,当然最重要的是判别刘杲是不是在拖延时间,以待官兵人马前来围剿。

张阿牛素心怀大志,曾受过太平道人恩惠,后被张角的太平道描述的太平乐士吸引。张阿牛正欲入信太平道,朝廷却突然下旨追捕张角。张阿牛于是招募中山、安平、河间三郡流民,准备投倚张角,以成大事。张阿牛自然不是他本名,只是造反是件提着脑袋办事的职业,容不得真名起事。

后来闻听张角被困广宗,张阿牛就与十余部黄巾聚众数千人,合成一军,准备自东门而冲阵入城,却被一校官军冲溃。这些农民兵合聚成的军伍不堪大汉精兵冲袭,来时三千多人,逃亡却只有三百左右。这些溃兵大都往奔钜鹿郡北部。而张阿牛却心怀不甘,带领甘愿追随自己的十七人,再来此处打探官兵布防,以备来日再战。

这座百来米高,千米左右绵延的山坡,即便是距离卢植外围郡国兵,还有相当长一段距离,故官兵并不太重视这山地,仅派两名郡国兵监察此地。刘杲后世在特种兵“逆风”中也是精英人物,这一世身躯强悍又甚于后世,有心算无心之下,很快就把两名郡国兵刺探清楚。

借用手弩,两名郡国兵三下五除二的被刘杲轻易干掉。刘杲利索的出手,冷漠的杀人态度,让十来人心下发冷,不禁摸摸脖子。尤其是张阿牛,想起自己差点也同这两名郡国兵一般魂归他方,心中一阵后怕,背后一水的凉汗。

张阿牛自忖比起刘杲也不弱多少,但是刘杲的动作非常利索干净,不浪费丝毫动作,这就是张阿牛远远比不得的。~~~~张阿牛心思:“此人应该是刺客出身。若是大开大合耍起长兵器,他不如我,可是在地面尺寸之地,他的威力太大。怪不得他即便告诉我们密信,也是神情自若。恐怕若是我固执离开,那他下手绝对不会手软。”想到这里,张阿牛有点后悔,刚才刘杲伏击郡国兵时,自己应该用手弩射杀他才是。

刘杲斩杀两名郡国兵后,十几人虽对其依然猜疑,但却多了几分畏惧。畏惧之余,十几人又有点心安。能毫不迟疑斩杀郡国兵的自然不是官兵,在这个非官即匪的年代,刘杲应该不会对他们十来人下黑手才是。

有道是不打不相识,斩杀郡国兵后,在刘杲有意相交之下,除首领张阿牛外,其余人都对刘杲消去敌意。而后,刘杲诈称是南阳张曼成部下亲信,怀中密信就是他送予张角的。张曼成在南阳起事,号称是“神上使”,自然在太平道中地位不低,十余人听到此处,都是心下羡慕,甚至有人欲奉刘杲为首。

人本性就是慕强而鄙弱。十余人中,即便是最初随张阿牛起事的某人,也未曾视张阿牛为一生报效目标。战乱之时,保命要紧,众人跟随张阿牛,自是因为他能护的自己平安,但是他们不介意再寻一个更好去处。况且,这次赶来广宗城,本就是投靠张角的,眼前这位身手厉害的神上使麾下刘杲,在众人眼中自然是个比张阿牛更好的出路。这令张阿牛沮丧不已,若不是还有几个同是博陵县人挺他,他早不知该如何立足。

听到刘杲再次提及密信事,张阿牛有心挽回自己威望,佯作激动的大声道:“军情紧急,片刻不得容缓。我愿突袭敌营之侧,行声东击西之计,以便楚小兄弟顺利入城,你们谁敢与我同行?”刘杲根本没有打算以黄巾成名当世,所以就用自己本名楚卫诈称,又随机取字为子羽。又因众人之中,楚卫最幼,是以,张阿牛称刘杲为楚小兄弟。

自从遇见十来人,刘杲就在一步步的给众人下套,只是没有想到这几人这么上路。也许是因为此时汉风尚且刚烈,苟安求生的中庸之道还没有大行其是,刘杲不得不这样安慰自己,毕竟《三国志》里,虽陌路不相识之辈,然为义气,抛生死之心,弃官禄之赏的人还是非常多的。这些人在三国前期历史上有浓厚一道笔墨,是任何读三国历史的人都不能忽略的。

对于张阿牛的豪言壮语,刘杲虽然感动,可压根就不信。不是不相信张阿牛有如此胆略和品性,而是刘杲永远不会把身家性命假托在一个素不相识之人身上。而且,即便是张阿牛真的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前去右侧袭击,就这十来人也掀不起什么大浪,与入城毫无益处。

故,刘杲果断的拒绝张阿牛这看似完美的提议。然而,汉之士风,多是命可弃,名不可丢,张阿牛以为刘杲这是在瞧不起他,反驳道:“楚小兄弟莫要小瞧我们。我们虽说武艺低微,可是暗夜放火,扰乱兵形还是可以做到的。”刘杲不得已,只得寻个借口,说是兵阵危险,不可做无所谓牺牲,又言若得几人相助,潜行至城下还是不成问题的。如此良久,方才打消张阿牛念头。

刘杲又以自己为黄巾精锐为借口,把后世夜袭作战要素改头换面,传授几人。张阿牛一众听得云山雾绕,乍信乍疑。

夜袭训练间,发生一个意外。

原来是这十来人之中有一人是资深夜盲症患者,根本不适合夜间潜行任务。刘杲这才记起,一般在乱世末,由于流民赢困,缺粮乏食,许多流民兵、农民兵都会因为营养不良而导致微型、轻型、甚至重症夜盲症。故流民军最怕的就是夜战,甚至夜间一旦惊慌炸营,数万之众一个夜晚就能因炸营而自向踏践者数千人。但是精兵却基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故中国历来中小型战事,夜袭几乎成必备大众化战术。而后三国后期以及两晋之间时,许多十数万流民级别叛乱就是这样被平定的。

灵帝即位后,河北连年多灾,卢植大军中抽调而来的郡国兵多来自河北诸郡,怕是有不少夜盲症患者,这要不要利用一下呢?刘杲后世曾经做过战役推测模拟,一旦夜盲人数达到百分之五比例,那么在夜间仓促遇袭时,即便不会炸营,也会减少小半战斗力。刘杲这么一思,顿时觉得夜间潜行计划可行性大大提高。

夜盲症患者,名为丁涎,博陵人。与张阿牛同县。也就是这时,刘杲才觉得这个博陵怎么那么熟悉,仔细想想,传说中黑山贼总头领张燕的原老大张牛角貌似就是博陵人。“不会其中就有张牛角吧?”刘杲冷吸一口气。若是张牛角,可不能折在这里。张牛角死,张燕会不会如历史那样上位?若是影响到太行山区域的黑山贼,那可是大大干扰刘杲计划。所幸,刘杲私下打探一下,这几个人虽是同出博陵县,但却不识张牛角为何人。

只是这个夜盲症成员,该怎么处理呢?

刘杲心下犹豫,按照计划保密性来说,他不能允许丁涎单走。若是万一丁涎起了其他心思或去高官或是被官兵捕获,立刻致几人于危险之地。然而刘杲有心留他,却找不到借口,又担心引起张阿牛一众反感,不肯相助自己入城。

不得已,退而求其次,刘杲婉言道:“时近天黑,不若暂住此处。等明日天色朦胧时再返归?”张阿牛听刘杲所言,欲言又止,转而吩咐众人取出各自信物奉于丁涎,叮嘱道:“若我等身遭不测,诸家老小,还望丁兄多加照顾。”

见张阿牛一众尽把后事托付给丁涎,刘杲知趣闭嘴。刘杲虽是智商高于情商之人,但还通人情世故。他虽利用言语把张阿牛逼往死地,但也不可万事做绝。

人在做,天在看,刘杲还不至于视人命如草芥。



第005 广宗(3)


class="width">经过春秋战国五百余年频繁职业化战争后,中国此时的战争研究不论是理论上还是战略上、战术上,都远超与大汉同世的贵霜、安息、罗马三大古国。(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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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继秦后,内平诸王,南击两越,东灭朝鲜,北破匈奴,西降西域诸国。频繁的大、中、小型战役,让汉朝的军事谋划更加系统。流传后世的春秋、战国时期的诸兵书,大都是在两汉期间编纂或批注的。

后世小说常言的什么阵破什么阵,源自于战国,流言于两宋。就汉时而言,阵势除军形,更多的是指军队如何驻扎、防御,便于攻击后撤。譬如卢植围守广宗县城,如何安排塞障和营帐,如何布置火把、炬灯,如何夜间巡逻布防,如何补给等等。这些还不都是全国统一,一成不变的。汉帝国流行的各种兵阵,都对这些数据有不同的要求。若是敌方阵势不熟悉或者根本就没有这个概念,夜袭的时候很容易一头扎进对方营地深处,再也难以冲出,历史上不少先锋武将都是这样被挂的。后世流传的评说小说里,这种尴尬的现象也是屡见不鲜。

不过军阵强调是如何能发挥士兵凝聚力优势,不是为迷惑对方,是以各种军阵除非理念差异较大,否则大致上都是相似的。

亥时(21-23点),刘杲领着张阿牛一行,沿着刘杲这几日探测出路线俯伏前进。今日是四月十八,好在今日天色阴沉,月光不明,不然,刘杲一众根本无法潜行。

刘杲一行是直接绕行向广宗北门前进的。卢植在这处布置的官兵,是以乌桓骑兵和步兵校尉兵士为首,以强健郡国兵为副,组建成的军伍。由于汉胡杂掺,布防漏洞较大,这也是刘杲选这里潜入原因。在设障地带,是由好几名郡国兵共同防卫,所以刘杲自己不敢轻易涉险。他可不想悄无声息的挂在这里。

不得不说,张阿牛这群孔武有力的精壮汉子,比起后世刚入伍的新兵可是强太多。经过刘杲临时抱佛脚式加强版培训,他们现在学的似模似样,虽做不到尽善尽美,但在刘杲的掩护下,一行人还是顺利的向广宗城门处一点一点缓慢移动。

然而,张阿牛一行毕竟还是农民兵出身,空有力气,却经不起严酷考验,他们的举止在刘杲眼里那是空费力气,却不能做的更好,话句话说,他们的动作不合格,浪费气力。看到张阿牛一众因为高度紧张,经过长时间精细潜行后,逐渐有崩溃的景象。刘杲小声为他们打气,道:“还有不到五里路[1],就到城门了。大家加把劲,就安全了。-====-”

便是在此时,刘杲隐隐约约听到远处有股躁动声音,当即道:“不好。官兵肯定是发现第一具尸体,我们潜行计划已经失败。大家一鼓作气,冲刺这最后五里路。”如果是刘杲个人潜入,他早已经到广宗城下,根本由不得官兵发现行踪,张阿牛这些人毕竟不能熟练潜行,持久力又不足,潜行时又常引起不必要麻烦,点点耽搁时间累加起来还是非常可观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没有张阿牛一行人帮助,好几道关口,刘杲一个人根本顾及不来。

“发现又能如何?我今日已经砍了三个首级,不在乎再多几颗!”张阿牛满不在乎的道。自从前日溃败后,张阿牛这是第一次快意恩仇。不过话虽是如此说,张阿牛还是向城门冲刺奔去。

一路上,刘杲他们已经暗杀十多名郡国兵,对于这些尸体,刘杲全部扒下衣装,为这十多人换上。路上还顺便斩杀的还有两名甲士,刘杲自取一副盔甲,以扮作低级军官来迷惑郡国兵。

刘杲他们所换取的一身衣服,一旦用明火观察,就会发现上面的血迹。是以现在刘杲根本毫无选择可言,只能向前死命冲去,以换取有限生机。

刘杲他们一向前冲,远处的巡逻兵就发现这里动静:“止步,乱动者杀!”

刘杲根本不理会这些人警告,一边快速前进,一边大声喝道:“速回严守各警戒处。有奸细混入我军,前方已经有十多名士卒被害。我等奉越骑校尉令,严防城门一带。”

刘杲这段假话,根本没有迷惑道这队巡逻兵,巡逻兵为首之人大声喝道:“弓箭、弩兵预备。三息内,再不止步,立即斩杀!”

“该死!大家稍微分散点,但每人间距最远一步。大家不要拥挤,也不要太过分散。一直向前方暗处冲,暗处弓箭不易发射。”刘杲知道现在根本不能停止。一旦让这队巡逻兵士搜查,他们一定是死,如今为何不报着最后之希望冲刺一把。

“三、二……放箭。该死,他们向暗处跑去了。左队步卒给我追击,你,负责通知骑士队。右队就近取火炬火把。两人一组,一人火把,一个持弓。掩护步卒追击。”巡逻队长大声吩咐自己帐下兵卒。

这一边一鼓噪,老远处的骑兵就得到消息,轮值的二三十多名乌桓骑士,翻身上马,追击而来。这一队乌桓骑士首领是一汉兵,用乌桓语和汉语交替吆喝道:“斩一人,赏钱五百。活擒一人,赏钱一千,布三尺!战功第一者,加赏酒一坛!”这二三十乌桓骑兵,听到奖赏,用充满乌桓腔的汉语,大声喊叫着,向刘杲那里冲杀过去。

而这种现象同时发生在刘杲四方各处。

卢植在北门外安排一万三千兵力,一旦发现入侵,单是这一块轮值步卒,就能聚起几百人,向刘杲围杀而来。

听见马叫嘶鸣声同时,一名同伴被箭射在后背,旁边一人正准备扶他,刘杲向这人道:“事急,与其同死,不如生一人!”言下之意,就是要这人放弃扶助同伴,现在他们可是处在重重包围中,这里可不是玩“一骑当千”的时候,若是扶助同伴,那结果只有一个---两人同年同月同日死。

这人刚扶住同伴,听见刘杲所语,面色一变。眼见刘杲以及他人似乎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人不等同伴缓过神来,就挥刀斩下同伴头颅,接着向前冲去,口中喃喃道:“既然不能救你,就让你爽快去死吧!莫受官兵摧残。”这人前面的众人都在拼命的向前跑,不曾看到这一幕,只是后面的某人却为这等残酷刺痛了心。

当骑兵举起火把,追击刘杲等人时,广宗城头上已经有人注意到官军阵营里混乱。当值黄巾卒连忙禀告北城门侯,以及唤醒各部黄巾将领,唯恐官兵趁此进行夜战。不一时,衣衫不整的门侯匆匆赶来,经过一月多鏖战的军侯,已经逐渐熟悉军阵变化。远处的混乱,不像是官兵内乱,也不像是有援军来助,看起来似乎是小股叛军引起。只是北城门侯却不能确定,这是官兵诈计还是友军信使在潜入城内过程中被发现。不过无论是何种情景,他也绝不会命人前去迎接。

“掌火。弓箭兵备箭五失、弩兵预备。”北城门侯看着前方幽暗的灯火,沉稳喝道。

五里路,两千多米,经过慌忙逃窜奔跑后,才行小半,而这时,官兵已经开始合围。两千米并不是太远,刘杲在军旅中,即便是负重两千米,也从没有超过八分钟。可比起四条腿的骑兵,这段路还是太远,刘杲跑的还是太慢。在后面弓骑兵、四方弓箭手射击下,即便掩藏黑夜之下,一行人还是不时有人倒下。这些人跟在刘杲的背影后,埋头向前冲,时不时听到刘杲鼓励声:“马上就到城上弓弩手射程之内。到城墙射程内,我们就安全了!”好在官兵在夜间不易射箭,而追击的骑兵中间,弓骑兵也是寥寥无几,不然刘杲几人怕是要在这里被一一射杀。

前方六七名装备长刀骑士小队,迎面向刘杲一行人冲来。一马当先的骑兵首要目标就是在人群比较突出,而且战力不俗的张阿牛,而刘杲却趁着空档,纵身把骑兵扑下战马,压倒在地。不等骑兵有所反应,刘杲短剑已经刺入骑士咽喉。

也许是因为激动,这一刺用力过大,竟然被卡在骑士咽喉喉骨处,刘杲一下竟然没有扒出来。就在这个瞬间,又一骑长刀已经挥下,刘杲急迫间,抱着被自己斩杀的尸体翻过身来,长刀刷的劈开怀中骑士尸体后背,刀锋亦同时划过刘杲右臂。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从手臂传来,刘杲不禁冷吸一口气。

连把身上的尸体翻身的时间都没有,后面又一骑冲来。刘杲却恍若对疼痛没有感应,单手拾起旁边的长刀,就势横斩马腿。马前腿迎刃而断,马身上骑士也因战马扑倒向前栽去,与此同时,刘杲握刀右手虎口也因巨大冲击力撕裂。

几秒钟,扑到骑士,躲刀,斩马腿,三个骑士一个死一个半残废,不禁让人感叹刘杲勇猛。只是一行人都陷入困境厮杀中,没人有闲情赞叹他。

后世,冷兵器之中,刘杲在长刀下过一段苦功夫,还是自从小就打磨的。小时候祖辈相传,这刀法名字挺牛13,名叫《五虎断门刀》,取自于谐音《五湖断门刀》,意为:若是有怨有仇,虽躲至五湖四海,亦追杀至断门绝户。而后,刘杲年岁稍大,接触武侠小说后,发现《五虎断门刀》实在名声太臭,而且练起来效果还不如在公园练练简化版的太极剑法。若不是后来参军,习练刺刀、匕首,刘杲也不会再次拾起刀法。虽然没有出现某YY小说中,一本秘笈,横扫世界的现象,但与军旅套路相比,却是刀法更适合刘杲。

后世长刀,源自于明苗刀,明苗刀源自于倭刀,倭刀源自于唐陌刀。此时汉代骑兵长刀,就是唐代陌刀原型。说也奇怪,汉代骑兵使用长刀,而步兵却大多使用短刀,与后世恰恰相反,不知为何。

故,虽然这骑士长刀不合刘杲之意,但却不妨碍刘杲战阵杀敌之用。刘杲起身,见周围人数似乎开始增多,向张阿牛大声喝道:“夺马!”

然而,张阿牛此时却是杀红双眼。张阿牛向一名骑士奔去时,大声喊道:“小丁、张甲,向城门前进。牛哥的家人就托付二位了!”这句话根本没有效果,反而激发几人最后的凶勇,非但不向城门前进,还反过头来向官兵群里冲杀。

这些数月前还是农民的青壮,都是因义而起,乌合云集,根本不知军纪为何,在围困之时,不知战略后退而是与敌殊死决战。激战的刘杲暗自骂娘:“这些人和后世新兵蛋子,一样傻冒!”

注[1]:里,汉时长度单位。三百步为一里。一里约等于今日415.8米。与今日“里“不同。一步,约等于1.41米。



第006 广宗(4)


class="width">这些数月前还是农民的青壮,都是因义而起,乌合云集,根本不知军纪为何,在围困之时,不知战略后退而是与敌殊死决战。(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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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战的刘杲暗自骂娘:“这些人和后世新兵蛋子,一样傻冒!”

不过恼怒之余,刘杲心头一时有点暖哄哄的,用后一句话怎么说来着:“这群莽撞、容易冲动的笨蛋呐……不过我喜欢。”军旅中经过鲜血考验的人,虽然逾越理智,但是也最容易被单纯的热血感动。一时间,刘杲有点把这群人当作自己袍泽,而不是可被利用的人型数据。

感动与理智无关。刘杲不会因为感动就去犯傻。

当热血的同伴发挥最后的余热时,刘杲却隐身于他们之间,充当暗幕下的黑手。前来的六七骑被斩杀半数,刘杲趁机夺回一匹马后,翻身上马,随手拦腰挎起一人,猛夹马腹,向城门死命奔去。当然同时还留下一句似乎多余的话:“夺马!能走几人是几人。”

与此同时,张阿牛也冒死抢来一匹战马,大脑一片空白的张阿牛下意识听取刘杲的喊话,翻身上马,学习刘杲捞起一人。就在这时,另一队骑兵冲击过来,刘杲知道背负双人的战马的劣势,用尽力气向这队骑士之首甩出长刀。同时刘杲心中已下决定,待骑兵追至五米内,就立刻舍弃马背之人。

“司马!”“司马大人”……

刘杲空余间向后瞟一眼,发现自己用尽力气甩出的那把长刀,竟然准确扎透那名为首的骑士。听到“司马”称呼,刘杲心思:“司马,这可是条大鱼。不过可别是三国时期知名武将,这样的蝴蝶效应,我现在还玩不起。”

因为这位不知名的司马,官兵的攻势被打乱。稍微清醒点的张阿牛一行,大都拼命的向广宗城跑去。奔到广宗城下后,追来的官兵被如期而至的黄巾弓弩手射回,官兵似乎也不愿在夜间进行一场城下围歼战,于是也开始撤退。

“安全了!”刘杲长吐一口气。他有多长时间没有经历过这么紧张的战斗了?若不是因为这具躯体特别强悍,他恐怕早已经脱力。

刘杲环视周遭,冲入射程区的,算上他仅仅只有六人。张阿牛一行总共是十九人,走了一个丁涎,加入一个刘杲。十九人在潜行最后关头一丝失败,就折戟三分之二,冷兵器时代战争果然比现代战争更残酷更血腥。

城上缓缓垂下吊篮。

看着浑身鲜血,麻木面孔的五人,刘杲心中涌出一丝内疚,小声道:“这次,对不住你们!”

张阿牛举起颤抖的双手,沉沉的拍在刘杲肩头:“我自县里招募来来百余口,前几天被官兵一场冲溃,逃出只有七八人。-====-乱世幺,就这么回事!”

“这里,有大贤良师!这里将是天下太平的起点!”张阿牛声音逐渐高扬,唤回几位浴血而战的同伴精神。

刘杲不禁皱了皱眉头。作为后世中国人,相来对西欧和中东那些曾经狂热的宗教战争本能的反感。刘杲不希望,这里的太平道也一如那些狂热信徒。

登上吊篮,刘杲简单包扎手臂上的伤口后,望着远处摇曳的星星点火,就是在那里,一场小型的战役最起码倒下数十人。刘杲心中一阵寂寥和迷茫。

“我若是再起兵戈,又会有多少人死去?不。比起三国后期征伐和晋时元嘉之乱,我无愧于历史之仁义。我不应该怀疑自己。”刘杲默默握紧拳头。

登上城楼,上交兵器后,刘杲首先道:“我是东郡卜己大帅所遣信使,有重要军情禀报大贤良师。随同我这几位兄弟,都是心怀热血,赤胆忠心,勇义无双,信奉大贤良师之义,前来归附大贤良师的。若不是有他们拼死相助,我根本不能入城。”刘杲一席话,先将各自身份定位,以便自己顺利谋划。

刘杲又向张阿牛道:“我非南阳张曼成大帅信使,而是东郡卜方大帅信使。斥候信使之责,贵在严密有度,刚才在城外有所隐晦,不得不为,还望见谅。”这却是刘杲在黄巾众前作秀。什么南阳还是东郡,都是在他入城前都盘算过的,这样看起来,似乎更能让人相信些。

张阿牛稍微一怔,道:“无妨。南阳郡也好,东郡也好,都是一样。”

北城门侯拉住刘杲,问道:“外面战事如何?”

刘杲以为这人在盘查自己,但他哪里知道黄巾诸部战况如何,从广平到曲周这一路又不代表大汉天下状况。不过还好有后世的陈寿、范晔、裴松之三位同志都零星的记载些黄巾战事。刘杲记得河南在初期有一场比较出名的长社之战。只是长社之战是发生在四月还是五月呢?不过不管怎么说,此时黄巾众在河南之地尽占上风,司隶之南,荆州、豫州之北部汉庭局势糜烂却是切实的。若不是刘杲熟悉历史,怎么也不敢相信,此时占尽上风,几乎让雒京官员曾考虑迁都的黄巾贼寇,会在以后短短几月内被彻底瓦解,不复为患。

内心几度考虑下,刘杲道:“前几日,波才大帅在颍川长社击败汉左、右中郎将皇甫嵩、朱儁,大破官军,南阳张曼成大帅攻据宛城。”

刘杲正准备详说,北城门候已经大声宣扬:“河南信使传来消息:波才将军在颍川长社大破官兵左、右中郎将,神上使张将军攻据宛城。大军向雒阳推进。”层层传递下去,很快半夜惊醒的各部黄巾众都爆发出巨大的欢呼。自从仓促起事以来,卢植连战连胜,黄巾众人已经太久没有过欢呼了。若不是张角威望高,以广宗城内低靡的士气,不定已有人叛变。

当黄巾开始爆发欢呼时,刘杲就知道为何称门侯不先确定自己身份,就开始询问自己情况,也不怕自己是敌人派来的间谍。原来,城门侯这人需要的是鼓舞士气的借口,而不是自己所谓的消息。城门是想通过刘杲来鼓舞士气,以便应对官兵接下来的围攻。

历朝恒因弱灭,独汉以强亡。

四百年大一统的大汉,自经武帝拓边后,大汉威武武功早已深入人心。后世共和末,人们念叨起陈汤那句:“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总是感觉到一阵热血澎湃,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共和之前百年耻辱,以及共和末中国依然处于两千年横向地位低潮期而已。但对于此时大汉而言,陈汤这句话和傅介子所言:“汉兵方至,无敢动,动,灭国矣!”苏武所言“南越杀汉使者,屠为九郡,宛王杀汉使者,头悬北阙,朝鲜杀汉使者,即时诛灭。”一般,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事实而已。汉末,虽国势衰退,但此刻明士杰才,都知汉之所患,在内而不在外。

后世历史穿越小说里,来到大汉末,自己视鲜卑、北胡为大患也就罢了,但是竟然三言两语让此时代的杰出人才都相信大汉大患在鲜卑而不在内,这就好比在后世和谐年间,一个人努力向国民推销,中国最大对手不是美、日、俄乃至西欧、印度,而是百年后即将统治世界的老挝或者马尔代夫、汤加之类,任凭他说的再合情合理,后世那些高官也不会信吧?此乃外话,暂且不提。

虽今日为汉之衰世,各地盗贼或许会轻视郡国兵,但绝对不会轻视大汉精锐-职业兵士,黄巾亦然。

黄巾起,张角虽自称大将军,连下诸县,然亦不敢轻视大汉精锐。大汉精锐,京师虎赍、羽林卫、次之为并州儿郎、幽州轻骑。县城少量的郡国兵根本不代表汉军真正实力。卢植和乌桓中郎将帅千人左右精锐,以郡国兵为辅,组建三万军伍后,就连续击败张角数十万流民流兵,由不得这些昨日还是田间儿郎的青壮对汉军恐惧。今日听到波才在长社大破左中郎将皇甫嵩、右中郎将朱儁,那可是货真价实,自京师而出的羽林军、北军五校、三河骑士,这可是当代大汉最精锐军伍,若是黄巾能败他们,雒京还会远么?

“诛逆贼,斥阉竖,靖君侧。

君明臣良万民安,天下太平治世时。

今日为家死,功及后五代。

……”

不知什么时候起,城墙上隐隐约约响起沉重的低音军歌。“嗯,这就是历史上那个黄巾么?”刘杲眯起双眼,望着藏匿在灯火之间的一个个模糊面庞。

“‘诛逆贼,斥阉竖,靖君侧。’?历史上不是说黄巾是举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而起么?”刘杲不禁有点疑惑着。

寂寥的黑衣的,黄巾的“军歌”在继续。

“……天无灾炎兮,地无蝗;官无贪佞兮,民无赋;天下天平兮,国无战!”

遥远的歌声在黑夜越传越远。

城外官兵大营处,半夜惊醒的卢植听到遥远传来依稀模糊的军声,面色沉愠,最后长长叹一口气:“中官误国啊,中官误国!”

只是卢植恐怕不知,“天无灾炎,官无贪佞,天下太平”这些朴素的愿望,即便是在后世和谐年间,也只是遥远的传说!

大帐内,乌桓中郎将宗员听到刚才非但没有围歼敌寇,反而折伤七八骑,最令他气愤的是,其中还有一人是他的军司马。堂堂一军之司马竟然这样折在大营,传出去他的仕途不比昔日夏育、藏炅之辈好到哪里。

听到宗员暴怒,营帐内诸将尴尬无言。

本来在河南官兵一路受挫的情况下,卢植自出雒以来,连战连胜,闻名河北,隐然有当代第一军将之称,众将前些日子围困张角于广宗,可以说张角此时已经是瓮中之鳖。而此时皇甫嵩、朱儁尚刚出司隶,卢植军功不可谓不大,但是若是因为军司马如此被斩,卢植功劳愈大,他宗员比起来就更逊,待平逆之后,不定还会无功受责!

卢植入内,向宗员道:“宗乌桓勿怒,此匹夫之偶遇尔!人命在天,非我等之过也!”言下之意:刘杲只是偶逢其时,军司马是命运不济,误伤性命,与他们无干,等待回朝后,也可奏军司马一个“一心忠国,时运不济”,无伤宗员之名。

待审问俘虏后,卢植、宗员大概分析张角有可能举动后,众将就各自散开。卢植步出主帐,看着阴云惨淡的夜空,长叹道:“何以勇士竟亦为叛逆乎?大汉之衰尚可救乎?”

言下之意:这样的猛士都投靠黄巾,天下人心已经开始转移。如今的大汉还能挽救么?



第007 黄巾初印象(1)


class="width">如刘杲所期望,他果然见到张角。(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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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城楼下来,经过三四次监察和审问,一个士卒领刘杲去厢房休息。第二日天色刚明就有兵士唤刘杲进见张角。张角所在原本是广宗城靠近城门的一大户人家,张角据广宗后,此处就改为大将军府,充当黄巾议事会议所在。

张角的面须已经灰白,但整体看起来却令人感觉不到他有丝毫衰老。刘杲还注意到张角长的非常喜相,他的面庞似乎不自觉的就让人觉得他在微笑,让人感觉很温暖,当真一副搞宗教宣传的绝佳皮囊。但是,刘杲还是注意到张角双眼里隐藏一丝忧愁。而且张角似乎因疲劳过度,精神还有点衰败。

张角是单独唤见刘杲的。在路上,据迎刘杲前来的士兵讲,张角属下曾以刘杲勇武,来历可疑,让张角不可轻易冒险,但是张角力排群疑,坚持单独单独与刘杲会谈。刘杲清楚,这是士卒一是向自己示好,二是隐隐约约在警告自己。虽然刘杲单独与张角相见,但是他们都上心这事,希望刘杲不要心血来潮,做出什么他们不愿意见到的事情。因为张角如此看重刘杲,想到以后刘杲有可能会得到重用,士卒也不敢肆意恶言,是以如此隐晦提示。

张角微笑看着刘杲走进堂庭,便招呼刘杲谈谈外界大势。

刘杲心中清楚,即便是自己抱着后世《三国志》《后汉书》,甚至后世所曾经流传过的《魏略》《江河表》《献帝春秋》《灵帝纪》等书,小心翼翼的查找清楚各种有关黄巾起义的麟角片羽,说出来的所谓的“翔实纪事”也经不起任何一个黄巾大人的推敲。刘杲本也没准备真的冒充黄巾信使,冒充信使只是他为了见张角而不得不行的险招。不过,刘杲还不至于此时就坦白,过于简单坦白只会给刘杲带来更多的被动。

刘杲于是乎,开始泛而论之,言论大而空,不涉及半点事实。果然张角听刘杲几句罗嗦之语后,就捕捉到刘杲心思。张角挥手示意刘杲停止长篇大论,似笑非笑的盯着刘杲,威胁道:“后生何以诈称我军信使,谎报军情。莫非欺我张角不敢杀人乎?”

刘杲在后世,经历过血雨腥风,更经历过各种尔虞我诈。虽然最后不得不黯然承认失败,但后世培养成的坚强性格和一种掌权者威势却是已经伴随他身,这也是后世虽然他黯然转业,但是在科室之间却也无人敢随意找茬的原因。在后世,刘杲作为“逆风”政委,不知见过多少高级官员,此刻张角所谓的威胁,刘杲还真看不眼里。

“不忍太平道促灭尔!”刘杲对东汉末年有一定的了解,知道此时名家大儒,都有些大言危论的习性,社会上也对这种行为默许、容忍,故刘杲出言激之。

“后生,你先前言我太平道在河南节节胜利,此刻虽说必破雒阳尚早,然促败之论,却是有点危言耸听吧?”张角神色有点严肃。

汉时,尚未完全脱离春秋战国风俗,四百年的大一统,士人气度逐渐趋于豪强、寒士之别,但如毛遂自荐的例子还是数不胜数。刘杲此刻言行,就好比觐见秦王的卫鞅、面见燕王的苏秦之辈。若是按照春秋战国乃至今日东汉惯例,不管自荐之人是否令上位者满意,却是无害于身。当然若是按照惯例,无论张角如何想法,面对前来自荐之人,他总要怀着虚怀若谷之心,哪怕这一切仅仅是虚伪出来的假象。当然,随着时代发展,这种惯例对人的约束力越来越小,所以汉末时,强迫名士、处士入朝的例子亦不胜枚举。

张角听城门候打探来的消息,说刘杲诈称使者,不但盅惑十来名士卒,还一举突破万余人防线,真可谓是智勇双全。如今黄巾方起大事,创业维艰,正是需求大量人才之时。张角见刘杲似乎有心思投靠自己,自然想学“千金市骨”,做出一个好榜样。

“呵呵。大贤良师莫非没有听过这一句话,‘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刘杲不动声色反驳张角。这一切都是刘杲在昨天晚上在脑海里演练无数次的场景。此刻可谓是顺手拈来。

“嗯。后生暂且言之。”张角说着,请刘杲跪坐。这也是张角初步接纳刘杲的体现。

刘杲趁势紧促发问:“大贤良师,这几月可读过赤眉、绿林?”赤眉军、绿林军,都是王莽乱世时的起义军。王莽篡位,推古改今,由于过于理想主义,导致政策多变,人心不稳,以致最终天下大乱。在王莽乱世时,赤眉、绿林是两只最出名的起义军,但两只队伍结局却不同。赤眉虽据长安,却为光武帝所灭;绿林推举更始帝,遂有绿林十七将,便是光武中兴时,投降的将领马武等都各有较好归宿。刘杲这是用比较隐晦的说法来暗示张角,又因黄巾与绿林、赤眉类似,故而以之吸引张角兴趣。

“后生,试言之!”张角虽一时猜不透刘杲为何此时提及赤眉、绿林,但终究是被刘杲一语抓住兴趣。

“无他。赤眉,兵勇且善战,绿林驳杂赢弱。赤眉据长安,天下皆以之为敌,光武奉更始帝,诸军影从。是故,刘盆子不佑赤眉,光武兆基于绿林。今太平道起事,南至荆扬,北至幽云,其势之大,赤眉、绿林不敢相比。然太平道诸人各自为战,颍川波才不与南阳通军,陈郡不与汝南合兵,东郡苦守大河,不敢西向。又,大贤良师孤守广宗、地公、人公将军又在郡北。太平道人数虽众,遍布天下,然其兵可力战者,只手可数。须知,合则强,分则弱。今太平军一部,难比绿林之下江、新市两部之一,光武苦于己众太少,大贤良师何以患太平道众太多?光武帝苦于已少,尚有陇蜀之败,况乎大贤良师?”刘杲模仿着后世电影上某人指点江山的不羁气度,高谈阔论。“下江兵”“新市兵”,是绿林破败后,分别立起的山头。陇蜀之败,是指公孙述、隗嚣占据陇蜀,对抗东汉,光武建朔十余年方才平定。光武皇帝之所以建都雒阳,也是因为陇蜀不平,长安过于危险。

刘杲后世读过不少研究黄巾的论文,自以为黄巾之败源头,不在“没有政治纲领、仓促起兵等”,而在于他们各自为战,不能连横成势。中平年黄巾起时,河南诸郡尚少有兵众来往,又如何能在河南河北,连成一张大网?故,当时黄巾看似八州同起,但实质上却是纸糊的老虎,一旦击败几个关键性部伍,偌大的黄巾顿时就烟消云散。而后,青州黄巾、黑山黄巾、白波黄巾,各自都拥有极强的战斗力,但是面对四处围剿,终难成事,青州黄巾将领终于想起合纵连横时,却被公孙瓒阻隔交通。其他各地或真或假,各自为战的黄巾被一一破灭者,更是不可凡数。

刘杲不知太平道内部是如何构建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自从张角去世后,太平道里再也没有人拥有如张角这么高的声望。后世,甚至还有人怀疑皇甫嵩之所以这么顺利击溃广宗城县城,最大的原因就是张角去世后,张梁的威望不足以降伏各路太平道老人,以致不能协调战事。

刘杲又以为张角被卢植围在广宗城之时,已经奠基黄巾失败的悲剧。张角被围,四方渠帅威望不足于领锲太平道,黄巾可谓是群龙无首,难以串联。官兵一旦大胜,四处各地义兵纷起,黄巾覆灭可谓在旦夕之间。

但,倘若张角能够破围而出,辗转天下,以自己名望聚齐黄巾各部,未尝不能进逼雒京。即便进逼雒京不成,也能挥军南下,万里长征。后世唐黄巢自东方,由北向南万里长征,直接摧毁唐立国之根基;共和建国根基,也是由西方,北征万里,奠下开国之势。



第008 黄巾初印象(2)


class="width">刘杲以为张角被卢植围在广宗城,已经奠基黄巾失败的悲剧。(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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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角被围,四方渠帅威望不足于领锲太平道,黄巾可谓是群龙无首,难以串联。官兵一旦大胜,四处各地义兵纷起,黄巾覆灭可谓在旦夕之间。

但,倘若张角能够破围而出,辗转天下,以自己名望聚齐黄巾各部,未尝不能进逼雒京。即便进逼雒京不成,也能挥军南下,万里长征。后世唐黄巢自东方,由北向南万里长征,直接摧毁唐立国之根基;后世共和建国,也是由西方,北征万里,奠下开国之势。

张角若是真能突围而出,转战万里,无论如何也不会如历史上那么轻松被剿灭。可以说,若不是汉帝国中平年后,帝国内政无一丝好转现象,中官、党人、外戚倾轧剧烈,以致更向残杀,帝国威势荡然无存,黄巾起义也就是汉帝国一场短暂的祸乱而非决定汉帝国气运事件。真正宣告汉帝国统治瓦解的是山东兵起,和李郭之乱。这两个事件,一个直接使汉帝国丧失高效统治手段,一个令汉帝国尊严荡然无存,前者可谓失器,后者可谓失名。

唯名与器,国不可失。名器皆失,汉帝国焉有不乱之由?这才是汉帝国末年,诸军阀争相操戈,曹魏、孙吴、蜀汉各自为政的最终原因。

中平元年的黄巾之乱,由于没有统一指挥,各郡各县,各自为战,一盘散沙,不足为惧。可以说,汉帝国名将对黄巾之乱,视为如前几年的荆扬之乱一般,多是轻视。甚至可以说,在诸位三国前期璀璨将领心中,中平元年的黄巾地位尚不如后期青州黄巾、黑山贼以及白波贼。

刘杲所言一席话,是劝谏张角奋力突围,整合黄巾各部,形成一把直刺汉帝国心脏的尖锐匕首。张角虽不是天下名帅,但是刘杲所言之势,他如何不能知晓其中之意?不过张角毕竟是能够策划一方宗教,后世闻名教主,不是驽钝之辈,他选择固守广宗城,必定有他深层次考虑,绝不是刘杲三言两语能够说动,这也是刘杲何以上告张角如此言论之由。此刻,刘杲自荐,是为得到赏识,获得些权利,以便在广宗城便宜行事,可不是助张角挖大汉墙角。

“唔。后生果然好见识。想来后生诈言波才长社大胜,曼成占据宛城,也自有根据了?”张角敲着身前案几道。

“嗯?难道波才的长社大战还没有发生?是了,长社之战,是汉帝国征伐黄巾的唯一一件转折性大事,若是发生,我当在城外就有所耳闻。如此说来,我这诈言不可不谓荒谬至极。”刘杲差点要羞愧脸红,不过刘杲还是强辩道:“此战,官兵必败,大贤良师不久当能声闻。”

“为何?”张角进一步逼问。

刘杲心中此时窘迫不已,难道能说,这是后世历史记载的不成。脑海急速运转的刘杲,一时想不出什么藉口,只得推辞道:“或算时日,此战已有结果,若十日之内,大贤良师在外斥候,无闻此大胜者,大贤良师请以妖言之罪斩我之首。”

见刘杲不言,张角虽有不喜,却不曾表露分毫,只是言道:“后生,可愿为我从事?”

“固所愿尔!”刘杲也不推辞,也不理会张角是否对自己言论有所接受,向张角纳头就拜。刘杲根本没打算依靠黄巾发家,是以张角成也好,败也好,与他刘杲无关。

刘杲拜退时,张角叮嘱道:“子羽(刘杲诈称楚卫,改字子羽),出去后暂且自称为东郡梁仲宁帐下亲兵。”刘杲知道这是张角担心刘杲一旦暴露,广宗城内刚高高涨起点士气再次低靡。刘杲自然乐得如此。

刘杲离去不久,堂前屏风后走出一人,此人面白无须,头戴方帽,身着儒服。张角见此人,问道:“小师叔,你看这人如何?”

“来历不凡,颇有见识,然对我太平道所知甚少!不似寻常诸生,亦非官兵密探。”被张角称作“小师叔”的这人答道。

“他所言波才将会在长社大胜,有无可能?”张角道。

“波才手下兵散,便是收拢元义在河南散兵,也不过万余精兵。闻自颍川一路出击的是朱儁。交趾叛乱,朱儁三年乃定,可见其文略尚可,武势不足,但此人气度上佳,能容大才。以波才之散兵,相对刚出京师的羽林军、北军五校,太过难为波才之才谋。波才除非有开国之才,方能大败朱儁一路,进逼雒阳,不过你我都知,波才谨慎有余,至于攻伐却非他所长。这后生,在这点判断的太过武断……不,让我再想想。”小师叔说着说着,突然脸色一变。

“嗯?“张角疑惑着看着陷入思考的小师叔。

小师叔,在堂厅度来度去约有小半刻,方才神色凝重道:“波才大胜,道是有七八分可能。”

“你是说……党人?”张角此时也闪现一个念头。

“不错,正是党人。朱儁、皇甫嵩乃至城外卢植,肯定不仅仅满足平定我们,他们的目标肯定的是一扫阉党、外戚自和帝以后相替用事之局面。先前,解除党锢是开始,现在他们更是要利用平定我们之战,谋取更大利益,让更多党人上位,压制阉宦、外戚,造就中兴局面。”小师叔道。

“现今,皇帝对于用党人还是犹犹豫豫,那么党人要上位,必须需要一场大败来危及雒阳,继而再用大胜来安慰朝廷诸臣。若真如此,我们计划可就玄乎了!小师叔,你说楚卫此人,是不是党人为联络我们而设下的暗棋?等党人占据朝廷优势,敕令我们全体投降,那样党人更是可以携天下之希望,一扫大汉百年余毒!”张角道。

“不像。不过此人未必没有这样想法。”小师叔说着,又摇头道“不过大汉之局势非谋略所能安靖,阉宦、外戚实力庞大,在外野军与之也多有联系,此计策看似可谋,却是条艰险之路。稍有不慎,立即就内起军兵,再起春秋诸侯之局面。师侄,党人可用不可倚,你趁早打消这条心。不过我们的计划还真是得修改一番才是。就让曼成等人,在长社送官兵一份大礼!”

“那先辟他别驾从事,观察一段时间吧!”张角一语断定对刘杲的审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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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驾从事,在汉帝国,这是属于司隶、州刺史一级所置。刘杲接到张角辟募文书,心下暗自忖度:“张角此刻虽占小小县城之地,就自称大将军,又置司隶两千石官吏,由此可见,张角肯定心怀远大志向。既然他心怀雄心壮志,就应该绝对不甘于坐守孤城。只是,历史上为何张角由始至终却不曾成功突围?”

“想不通!想不通!”



第009 黄巾初印象(3)


class="width">别驾从事,州刺史行部,校尉行部则逢引,录众事。www.65txt.com~~~~按照汉帝国官制旧例,别驾州刺史大都是亲信充当,虽无长史之名,而有长史之权。其权利,大概可以参考后世某领导的专用司机。

但这个官职在广宗城却是个闲职,也就是挂名而已。刘杲心思:“恐怕这是张角不想用我,却又担心诸生指责,有‘失贤’之亏名,施行的安慰之策。”

好在刘杲根本没打算在黄巾军中积累军功,通过黄巾这个小树,爬上权利巅峰。刘杲只要能在广宗城便宜行事,才不管身着何职,是以根本毫不理会什么闲职不闲职的。

太平道因汉奉行以孝治国,所以也有礼拜死人习俗。刘杲虽然对蛊惑张阿牛一行冒险大作战无所谓,但也做不到把他们当作旧衣一般抛弃。刘杲没有妇人之仁,在生死关头,他可以毫不愧疚的随意利用他人充当自己棋子,但却也不会将棋子视作可有可无的人形数据。

刘杲为当日战死的十三人,设下简单祭坛,全心全意祈祷。看着哀伤的活着面孔,想起昨日死者笑容,刘杲内心对自己理想更加迫切。倘若他无所作为,那么自此以后将会有一场长达四百年,彻底打垮中国自信心的战乱。

这可是四百年战乱啊!

刘杲想起清末之际至共和初建,百年战乱和低潮,被打垮的民族自信至他穿越的和谐十三年,尚没有恢复,还处在努力冲破封锁、苦命挣扎的阶段。那这个冷兵器四百年的战乱,又会给华夏大地带来多大的伤痛?这样的伤痛,岂是仅仅“岛夷”“索虏”所能表现的?

刘杲祭拜完后,把自身所有财物递与张阿牛,以尽自己微薄之力。战场上死兵、伤兵的处置问题,历来是军伍中永远的痛,即便是刘杲穿越而来的后世,当时世界上各国也没法完全解决这一难题,更何况这一千八百多年前,社会动荡不安的汉末时代?

刘杲也不会认为,自己先蛊惑他人赴死,继而奉献微薄之力,是种虚伪的表现,而且刘杲清楚,倘若自己不死,他还会煽动起更多的大汉子民赴入战场,以荡平乱世,再还日月清明。

历来世界上的战争,入伍宣传,从某种意义上,哪个不是蛊惑或是煽动?刘杲是信奉“窃国者侯”理论的人。

张阿牛入城后,被张角提为南门军侯,辖二百余人。看似不如刘杲,但是实权却远甚于刘杲。但是令刘杲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准备告辞张阿牛一众时,张阿牛部下中,会有两人向他投诚。这两人一名左政,字伯宽;一名李晋,字子升。

左政、李升两人,都是与刘杲共患难,闯入广宗城的六人之一。左政,也就是当初刘杲在张阿牛一行人之中最先注意到那个疤痕男,他在张阿牛一行中的声望仅次于张阿牛。李晋,却是当初在战场上扶助同伴,却被刘杲警告“与其两人皆死,不如一人独活!”的那位。

事情是这样的。

李晋当日斩杀时同伴时,被跟在后面的张甲看见。张甲,以及被李晋斩杀的那位同伴,张阿牛,三人都是博陵县人。入城后,张阿牛与刘杲分开直去南门,路上张甲开始发难,指责李晋妄杀同僚。张阿牛认为李晋若只是弃走还犹可原谅,私杀同伴天地不容;李晋自辩,官兵杀掠甚重,晚死受折磨不如完体早死。

一番争论后,张阿牛准备以李晋之命祭祀亡者。李晋自然不肯乖乖奉死,恰巧队伍中二号人物左政与李晋为亲戚,相互援助。于是五人小队分为两派,因左政故,张阿牛也不敢轻易祭起屠刀。由于两派之间矛盾难以协调,李晋与左政私下商讨后,认为:“楚别驾,非常人也,可往而倚之。”于是,趁着今日机会,两人前来投靠刘杲。

刘杲没有拒绝两人投诚,他今日孤身陷入广宗危局,总要团结一批可以暂时信任的手下。而且,刘杲觉得李晋虽然冷血无情点,但从当时有扶助同伴念头来看,未尝不可收留。

于是,左政,李晋摇身一变,成为刘杲帐下属吏。左政、李晋倚借刘杲之名与张阿牛辞别,张阿牛因顾忌刘杲,一脸笑容与左政、李晋辞别,唯有张甲面色愠怒,始终不能介怀。

左政、李晋投诚后,刘杲也没有过多拉拢,只是把所有属于别驾事务、权利,都下放与两人。左政、李晋起自乡下,对刀笔吏事简直是一窍不通,所幸黄巾也只是一伙反贼,城内诸事务除军政、教务外,都是乱七八糟的,两人还能勉强应付得来。两人自以为,刘杲现在缺少属吏,此刻正是投靠最佳时机,办事非常努力,态度也是异常恭谨。这么一来,完全放权的刘杲,却是几乎彻底悠闲起来。

空闲下来的刘杲在广宗城四周四处晃悠,多看、少说、不问,细细观察这座一千八百多年前的大汉城池。由于战乱,广宗城内,除流民、黄巾兵各部大营外,城内街巷很少有人走动,一眼望去,尽是萧条景色。这么肆意走动的刘杲格外惹眼,期间不知有多少人上奏张角,言刘杲乃是官兵派来打探城内布置的密探间谍,请有司下狱。若不是这种流言及上奏苗头被张角一力压下来,恐怕刘杲已经钻进小黑屋。

卢植与张角的对阵,并不是一潭死水。虽然惨烈的攻城战一直没有展开,但是双方中小型攻防转换战斗却是三两天一次。由于卢植尽占地利,攻城器械也越来越齐备,黄巾兵伤亡不断增大,广宗城内士气又再次慢慢陷入低沉。四处游荡的刘杲已经不止一次听到黄巾军中有人在抱怨:“不是说各地连连战胜么?怎没有援军前来相助?”

同时,还有一股厌战的情绪开始在黄巾军中蔓延。前途无路,功勋厚赏不可期;城上死伤,又一日数百,这样的战争除非是心智坚强之辈,否然谁能承受?但刘杲同时又注意到,即便再怎么厌战的流民、兵众,也愿意冲出广宗城,与官兵殊死决战。也就是说,倘若刘杲此时愿意舍弃广宗城而转战四方,卢植再怎么厉害,恐怕也难以阻挡住。

在真实的历史上,皇甫嵩携带扫平天下黄巾之势,在攻破广宗县城前,还偶有受挫,即便最后破敌,也称广宗城黄巾凶猛。张角若是有心冲破重围,即便舍弃城内流民三分之二,只要兵入东郡,连势河南诸黄巾,那时怕是雒京八大都尉,也要人人惊惧,朝廷不得不招四大中郎将回防雒京。但是,张角放弃这些无数有利因素,偏偏选择与卢植死磕,这却是让人着实看不懂。

刘杲不知不觉已经待在广宗城近半月。刘杲长期行走于县城左右,又因为张角对他似乎特别照顾点,许多中小黄巾官员都乐意与刘杲相交,当然是出于表面应付还是倾心相交就难说了。这个张角钦点的别驾,似乎还有几分分量,黄巾军中不少人都肯卖刘杲几分面子。刘杲也来者不拒,或真或假与他们相交,并在言谈间时不时的主动显示自己在某些方面才华,是以慢慢竟与不少人相识,甚至还有人向张角直接推荐,请张角辟刘杲入军。

这日,刘杲路过流民大营,应某不知名小官之邀请,入营相谈。席间,此处流民校尉言,无兵书可读,刘杲自言有《孙子》十三篇。流民校尉大喜,问此书得传于何人,又有何人做注?



第010 黄巾初印象(4)


class="width">这日,刘杲路过流民大营,应某不知名小官之邀请,入营相谈。www.65txt.com~~~~席间,此处流民校尉言,无兵书可读,刘杲自言有《孙子》十三篇。流民校尉大喜,问此书得传于何人,又有何人做注?

刘杲提起《孙子》本是自嘲之言。自汉建兵以来,诸兵皆学孙吴兵法列阵。吴,指吴起,孙便是指孙武。吴起有《吴子》兵法,孙武有《孙子》兵法,这两人,这两部兵法,人是被汉帝国推崇的兵圣,书是列入军伍必备的要典。

刘杲初听流民校尉说起《孙子》,以为反讽自己,待流民校尉询问后,刘杲才明白,流民校尉在乎的不是《孙子》本文十三篇,而是《孙子》之注。《孙子》这部兵法涉及是用兵理论及其用兵之道,但却不适合初学者读。《孙子》开篇说道:“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言下之意:这些都是用兵大家方能理会、熟练运用的策略,若是初用兵者就学此,画虎不成反类犬也。[1]

初学者,当由浅入门,有一定累积后,再运行各种谋略,方得心用手。这就好比,后世人欲通三国,先读《三国志》,就远远不如读带有裴松之注解的《三国志》。一本书的好注解,能帮助读者更能全面的理解文章深意,当然由于注解者水平不同,相比较之下,彼此之间也会有疏漏和勘错,这也是为什么名注较受世人推崇原因。

能够完善原本的注解,代表注解者对此书造诣高深,这也是为甚曹操作注《孙子》,众史学家都要载之文册。能某此书做一本通达其意的优秀注解,就代表此人在此书钻研上有颇高造诣,绝不是仅能通读、背诵那么简单。

这个流民校尉,所需求不是《孙子》本身十三篇,而是《孙子十三篇》的翔实注解,以便他自学兵法精要。

汉时,家学之风甚盛,若袁、杨巨宦之家,莫不奉家学为至宝,几辈研习,不肯轻传外人精要所在。豪强大族垄断上层知识,这与后世各大型公司严格控制工艺、专利技术来获益一般无二。对此时代豪强大族而言,家学就是他们传世至宝,家学就是他们大族屹立不倒的根基,怎会轻易传外?更何况,兵家之学一向为朝廷所忌讳,甚至再过几年,征伐肆虐时,执掌大权的曹操及其儿孙,都会以防止兵法为乱世奸邪之人所用,严格禁止私传兵学,甚至下令,凡私藏兵书者,一律归罪。

故,《吴子》《孙子》虽为汉军兵学基础,但其本文乃至注解,却并不泛滥,这也是以后《吴子》为何失传大半缘由。刘杲想明白以后,暗暗叫苦,但为自己在广宗城声誉着想,却不能食言而肥。汉帝国,士人风骨刚烈,便是广宗城内诸反贼,也大都身怀刚烈之风,若是刘杲模糊言语,不肯送书,那么刘杲积累起的声望值恐怕在一日之间跌破零值,能被人诟病多年乃至一生。

在后世刘杲部伍中,《孙子兵法》是必读书籍,当时刘杲对于十三篇熟悉程度,可谓是倒背如流。但是,后世《孙子兵法》从大书店到地摊,遍地都是,那时人们读《孙子》,重在体会其文章大言,或者摘录其中语句,对其本身却不再在意。至于读《孙子》之注,多是因为不解文章词句之意,至于探讨兵法内在精要的却寥寥无几。后世部伍中,刘杲与同僚大多亦是如此。

是以,《孙子》的详细注解,对于刘杲来说,那是一片模糊。刘杲后世在部伍所读《孙子兵法》版本,不是市面流传广泛的新注,而是《五经七书》里注解。但是,刘杲昔日读《孙子兵法》不注重思考,虽然后世刘杲辅导自己女儿国学时,曾重读《孙子兵法》。因为当时刘杲所求,是通解《孙子》大意,是以两者之间的注解,甚至曾经弄混。这让他刘杲如何送流民校尉一部兵书?

最后不得已,刘杲赶鸭子上架,心中暗道:“能默写一点是一点,若是注解错漏刊出,就说家族之中,无有兵学名家,是以注解释义不行。”如此想罢,刘杲一边拒绝流民校尉拜师,一边令人寻来竹签、笔墨等。刘杲把《孙子兵法》大概回忆一下,便根据自己印象下笔。刘杲甫一下笔,刘杲身边几位诸生不禁击掌叫好。

原来,刘杲在后世自幼临摹颜体字和瘦金体字,由于刘杲在这方面天赋出众,书法成就甚是不凡,后世和谐年间,刘杲还是和谐年间全国书法协会比较有名一员。刘杲穿越后,这本能当然没有丢下,甫一下笔,就让人看热闹的诸生看出刘杲所书隶书之不凡。汉灵帝时,书法还不是太过于流行,便是在书法上颇有成就的蔡邕,也不以书法为傲,但是诸生、儒生,若是看到好书法,焉能不有所触动?

听到身边诸生出身的黄巾众大声击节叫好,刘杲心中一动。刘杲愈发的用心书写,以瘦金体与颜体字更向交替,字虽大小不一,但却另有一股风貌。这却是刘杲准备用字体之形美,掩盖内容之疏漏,这后世的包装之精义,刘杲顺手牵来。

刘杲脑海盘桓无数念头,最后决定只为流民校尉默写《孙子》其中八篇,即:《始计》《作战》《谋攻》《军形》《兵势》《虚实》《军争》《九地》,至于其他五篇,却仅录篇章之名而不不书其实。流民校尉询问时,刘杲假意说,其他五篇记忆稍差,待以后更补。这却不是刘杲心欲藏私,不肯传授完全兵书,而是刘杲另有打算。

颜体字重方圆分明,于竹简上书写,多损字体之美,但刘杲周围又是何人?这些往依太平道的诸生,最多不过是才学尚可,万万比不得此时大贤名士,哪能分辨出书法之细微遗憾?汉士风,尚重实学,而轻形式,这些中等之才的诸生的鉴别分辨能力,根本不足以讨论刘杲之书法。

“待大将军靖君侧,诛尽阉党,复兴大汉后,楚别驾定是三公之选。”周围已经有人狠拍马屁。

刘杲在后世也是自糖弹蜜罐杀进杀出的人物,自然不会因为几卷小字而自鸣得意,反而与这些诸生假意相交。虽说张角起自太平道,干的是造反的活计,但这些在大汉朝廷不得意的诸生乃至对黄巾报友好态度的诸生名儒,在黄巾军中力量以及影响力,也是不容忽视的。刘杲无倚黄巾起事之心,但却信奉能多一个朋友就绝不多一个敌人的原则。为避免惹起不必要的麻烦,刘杲自然不会怠慢这些人。

果然,众人谈论间,刘杲忽然听到,此间某人看辖城北一座大宅。根据当事人所言,那个宅子很有可能就是关押甘陵王、安平王两人所在。说着无意听者有心,刘杲旁敲侧问之下,很快打听到这人名封平,幼年曾为诸生,最喜读春秋左传。

刘杲把此人暗记于心,小心留意其人。刘杲之所以来此危城,就是救出甘陵王世子刘永,了结与此身躯所有因果,自然对此事特别上心。

注[1]:这个言下之意,是写手个人理解,与其他注及现在所谓标准答案不同。亦可视作是主角特有理解。



第011 郭皇后(1)


class="width">自黄巾入据广宗城后,虽然张角不止一次强调不许侵犯民宅,可是底下却难以禁止,此类琐事时连发生。(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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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角聚集民众时,对民众很少甄别,一些平素为乡里之间的盗贼,悍匪也一拥而入,由于这类悍匪大都身强体健,是以多选入黄巾精锐。

这些精锐,虽说颇有战斗力,但是素来不奉行管教,时不时犯扰民居。由是,随着黄巾被困广宗时日久长,广宗本地居民与外来流民之间矛盾日益尖锐。甚至还有本地居民冒危愤怒击杀黄巾兵卒,意欲打开城门,召唤官军入内。

鉴于此种状况,张角在城内划分区域,广宗原居民与黄巾军、流民大部隔离居住。只是这种措施,并不能从根本上缓解广宗城内在紧张气氛,扰民之事还是屡屡发生。在这种情况下,居民大多阖门自保,不是万不得已,绝不轻易出门。

在这个饱受压抑的城池,刘杲为避免麻烦,出门都挎带长刀,因为这样,一些盗贼、悍匪出身的黄巾兵卒,绝不会上前惹他。

这一日下午,刘杲回自已别驾府路上,突然听到小巷内女子一声紧促呼救声,紧接着是男人辱骂和警告声。刘杲甚至不用探头张望,就知道里面是何情景,无非是自城墙下来的黄巾贼们,偶然发现一容貌尚可的女子,于是强行发泄自己**。

这种事情虽然被张角以及黄巾高层屡屡禁止,可是难以管理的驳杂流民体系,却让这些禁令对某些人毫无意义。这些禁令,大多都是摆在明面对器具,不是情节重大的事件,黄巾军中低层官员,对此大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刘杲在广宗城,也大多是自善其身,诸如此类之事他不想管,也管不起。能胆敢违禁张角禁令,白天施暴的盗贼,身后必然有所倚持。刘杲就知道,有一黄巾大帅,在城门为鼓励士卒拼命时,直接就喊杀一人,赏一女人口号。这女人资源自然还是从广宗城获取。

深处广宗危城中的刘杲无暇考虑援助,也不认为自己援助能值几分钱。但是,刘杲此刻却心神一动,准备干预此间罪恶。

刘杲平吸一口气,步入小巷,入目就是五个黄巾兵卒在围着一个容貌娇美,年岁二十四五左右青娥妇人。一黄巾卒已经堵住妇人嘴,另一黄巾卒正在强行撸下妇人衣衫,其他三人则分别堵住妇人逃跑路线。一看就知道五人专业素质相当不错。

一黄巾卒注意到刘杲进巷,上前拦住刘杲,道:“小哥,我们是大贤良师直系精锐,才从城门上躲过生死,稍稍放松一下,不算太过分吧。



见刘杲不语,又一人上前道:“小兄弟。我们在城门上拼死拼活,这娘们给我们用用又没生命危险……”

刘杲就在这人上前时,腰间长刀已经祭出,当先就先把面前黄前卒斩下头颅。刘杲根本不理会飙飞的热血,就又向第二名士卒冲去。这群士兵,倒真有可能是精锐,第二名士卒面临刘杲突然发难,反应异常迅速,几乎是凭借身体本能就拔出短剑向刘杲刺来,同时还习惯性大喊一声:“杀!”

余下三名黄巾卒,一人手持兵器是弓箭。黄巾城内物资残缺,弓箭供应不足,士卒每下战场,都要收缴箭矢,是以此人背后箭筒空空。这名黄巾卒手下意识的,背后拔箭,待一手捉空后,才意识到这不是战场。啐一口唾液,这名黄巾卒,手握弓臂,以弦做刃,也向刘杲杀来。

另外两名正准备强暴妇人的黄巾卒,也醒悟过来,这两人一人用短刀,一人用弓箭。手持短刀士卒,取过刀,愤恨的要向妇人砍去,却被同伴拦住:“这样的女人不好找,先别杀!”

与刘杲对持的那名黄巾卒,轻视刘杲年幼,与刘杲交手一个来回后,竟然用短剑横斩刘杲,准备以力取胜。谁料刘杲此世身躯虽是年幼,但是却是异常强健,武勇不下于后世。刘杲抓住这个机会,一刀猛劈,格飞这名黄巾卒手中短剑,继而一个Z型回刃,破开黄巾卒腹腔。

劈开腹腔并不会让人立刻丧命,这名黄巾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甚至赤手空拳向刘杲扑来,倒真是悍勇。黄巾卒猛扑被刘杲躲闪后,还要继续格斗,这才感觉腹部沉重,有心无力。刘杲破开这人腹腔,持弓那人已经冲上,刘杲快刀斩乱麻,凭借长刀优势,全力一劈,连弓带人,一刀而过。

妇人身边的两名黄巾卒,注意力刚自妇人转自战场,三人已经被刘杲格杀。两名黄巾卒都是齐齐冷吸一口气,知道遇见强敌,持刀黄巾卒道:“喊人!”说着,持刀人也随着一声大喝,向刘杲冲来。而持弓士卒却向小巷另一个方向奔去,边跑边呼叫同僚:“勇字部,甲队,速救!”

听到这人大声疾呼,刘杲暗道不好,他本以为这些人违犯禁令,必定有所顾忌,不想这些都是士卒油条,一方面悍不畏死,一方面又求生若渴,在此危机之刻,他们根本不会忌讳违反禁令。一旦招来一群他们同营士卒,刘杲那可真是要挂在此地。刘杲自认也是精兵,同时应付四五人还尚可,若是面对一群人劫杀,他铁定也难以活命。

因为刘杲心中焦急,想快点结束战斗,追袭持弓之人,反而被第这个持短刀黄巾卒,捕捉到破绽,一时局势竟陷入苦战。所幸刘杲所用是长刀,虽然回转不利,但是配合刘杲后世格杀技术及武学,黄巾卒也丝毫占不到便宜。黄巾卒刀刀凶悍,也许是知道刘杲强悍,全是自残式攻击,完全不顾自己伤亡,一时让刘杲很是被动。

刘杲最后还是卖一个破绽,杀个回马刀,才废掉这名悍贼,然而此时持弓黄巾卒已经冲出老远,刘杲暗下失望,只得放弃追击,上前拉住妇人。妇人刚从被强暴的惊恐中回复,就看到刘杲满地杀人,本想逃走,可是双腿哆嗦的走不成路。妇人见刘杲上前,不禁惊叫一声,下意思的打开刘杲之手,死命挣扎起来,似乎刘杲才是要强暴她之人。

刘杲没有时间来安慰她,拦腰挟住妇人,就向巷外奔出。但是黄巾卒的反应更快过刘杲,这是长街上,已经零零散散出现黄巾卒,看到与他们服饰不同,又浑身鲜血的刘杲,都各自祭出兵戈,向刘杲围集。

乱世之中人命贱如狗,如若是刘杲此处反抗,这些士卒肯定会毫不迟疑把刘杲就地斩杀。刘杲深深知道,一旦他有所强硬举动,不定就被哪个莽撞兵卒趁乱杀死。把沾血长刀丢在一旁,刘杲放下惊恐不知所谓的妇人,摸出腰间黄巾版官印,丢向老远,大声道:“我是大贤良师下,别驾从事楚卫。此是我官印,你众速寻能在此做主之人。”

一老卒上前,撇了一眼滴血长刀后,才拾起官印。扫视一眼官印后,老卒皱眉,唤过一人,命令道:“速去寻军侯。”老卒转而向刘杲拱手道:“官低人卑,不识印方真假,请暂待我部军侯前来辨认。暂时,还请恕我等失礼!”刘杲知道,自己所杀之人定当有后台,老卒不敢随意开口,是以托辞。刘杲也懒得与之做无用辩论。从半月诸事来看,刘杲这方别驾从事印在困难之时,还有几分力量,刘杲此时也只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这方别驾官印上。

众卒与刘杲在僵持时,大街弯处出现一骑数人。骑者看到一票黄巾众操刀对持,眉头一皱准备回转马首离去,但是其随从却是眼尖,道:“咦,是楚别驾!”

“嗯?”骑者在随从提醒下,目光方寻到浑身鲜血的刘杲。骑者眉头紧皱,吩咐这随从道:“去大将军府,带别驾属卫来。”

骑者说完,面色沉愠,下马带着随从向刘杲走去。众卒见骑者有十多人随从,知道此人官职不低,不敢阻拦,纷纷为骑者让路。骑者也不理会这些兵卒,老远就向刘杲打招呼,道:“楚别驾,何以至如此乎?”

这骑者却是封平,也是今日刘杲守候的目标。刘杲曾暗地观察过封平习惯,知道封平习惯自此路归府,于是平素间也改走此路,因此时不时与封平同路而归。今天刘杲之所以操刀杀人,救妇人是其次,这封平才是刘杲所谋。

刘杲与封平把刚才之事,大概说一遭,封平当即冷哼道:“不除尽这些祸害人间之辈,大将军基业怎能建功?子羽此举却是大快人心,只恨我手无缚鸡之力,不然也定要和子羽临阵诛贼!”封平此话说的周围一干黄巾众尴尬不已,不过因为封平权势所逼,却没有人敢开口顶撞。

封平扫视周围黄巾军卒,道:“大将军怜惜万民,凡跟随者皆护之。因不加甄别匪类,这扰民之事已非一日所患。别驾改日定要和我一起上奏大将军,改革此弊,使诸类不得坏我太平道之名望。”

封平话还没有落音,远处一声大嗓门传来:“哪个不开眼的家伙,胆敢杀我妹夫?”说话间,一腰跨长剑,身穿破旧甲衣的粗旷汉子,风尘仆仆向此赶来。

“狂妄。此间可是你小小军侯咆哮之地?”封平两眼怒睁,向粗旷汉子怒斥道。封平一眼看出这粗旷汉子在军中地位,显然对黄巾军知晓甚详。

军侯听到封平此言,非但没有胆怯,反而怒极而笑:“非我等,尔安能活命哉?前日逆贼攻贼时,你又在何处?我妹夫也曾斩首三级,你又与太平道有何功?敢杀我妹夫?”

封平冷笑道:“我太平起事为的,可不是让你族人强逼民女,坏人家庭!功不掩过,有功则赏,有过当罚,岂能乱做一气。我与太平道之功,岂是你等持强凌弱之辈所能知晓?”

“狡言莫过于腐生。废话少说,既然你能杀我妹夫,想必也能舞动刀剑。咱们两人在此一决死战,生死不论,如何?”军侯一时间却是把封平当作杀他妹夫之人,拔出长剑,遥指封平。

“军侯,他……”旁边有人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似乎想提醒军侯注意谁才是杀他妹夫之人。

“有屁快放!”军侯见封平一身儒服,不愿占便宜,也解下甲衣。

“军侯,杀胡队正的,是他身后那个!”



第012 郭皇后(2)


class="width">“军侯,杀胡队正的,是他身后那个少年!”

“嗯?”军侯一时有点傻眼。www.65txt.com

不过他很快就开始咆哮:“敢杀人却躲在他人背后的小子,我妹夫死在你这懦弱之辈手上,真是上天不开眼。你这儒生倒也好脸皮,这小子若不和你牵连,你会出来保他?”刘杲毕竟年纪尚幼,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刘杲也是勇猛之人。军侯下意识以为刘杲是凭借背后权势,围杀妹夫,毕竟他妹夫也是骁勇之辈,军侯自是不信能被刘杲这少年拼杀。

军侯一念及此,压紧牙关,操剑上前。初始检查刘杲官印老卒,上前靠近军侯,小声道:“这少年是别驾从事!”

军侯冷笑道:“别驾?就这雏毛未干的毛头小子?大将军岂能这般不开眼!若是这般少年也是别驾之辈,我等奋力杀敌之辈,又该如何功赏。这厮肯定是假冒上官,欲和这儒生行不轨之事。你先退下,待我取他首级后,向大将军请功。”

封平见军侯如此,大声发令:“左右听令,将此目无尊卑蛮匪拿下!”封平左右随从都是封平亲兵,唯封平令是从,都是齐齐举起刀兵,护在封平身前。封平身居高位,自然理会军侯此言深意,无非是此时奋力劫杀,而后再认错,就说平敌心切,刘杲行踪可疑。如今广宗城危战连连,正是悍勇效命之时,即便是上诉到张角那里,也不一定会被斩首。

见封平铁心佑护刘杲,干涉自己复仇,军侯提剑大步上前,道:“当我不敢杀你这腐儒乎?”汉末风气,因公羊大复仇主义泛滥,凡是有名之士,无不以能为家复仇为荣。为家复仇,刀向三公,如苏小韦,尚得自朝野至民间一致推崇,其他因为家复仇,被辟孝廉的例子,更是屡屡有闻。是以,军侯复仇之心,也是可想而知。

军侯拔剑上前,封平身边大半随从,不等封平有令,就上前包围军侯。-====-与此同时,封平身边两名亲兵各自摸出一柄制式手弩,指扣悬机,弩失瞄准军侯。这两人所用手弩都是一石、三失弩,但即便是一石弩,三十步内也是可以秒杀任何士卒利器。

军侯帐下亲信,个个操兵执戈与封平随从对峙。军侯毕竟出身军旅,身边亲信有二十多人,却比封平随从更占优势。但是双弩一出,军侯脚步戛然截止,与卢植官兵交战,军侯最恐惧的无过于弩兵,军侯如今最了解到莫过于弩具。这种一石弩,配合望角,短程内射击无比精确,军侯可以想象有手弩射穿身躯景象。

形势在瞬间紧张起来,以致周围的兵卒一时不知所措。此时沉默好久的刘杲终于大喊道:“尔等军士,为大贤良师兵卒,非为军侯之家奴。军侯大逆不道,尔等亦欲相随为乱乎?”

太平道虽起于反贼,但是理念大多与此时儒家相合,譬如他们提出的口号“君明臣贤民顺”,就是儒家明尊卑之词。黄巾军中,许多出身是郡国民的老卒,立即意识到,军侯此举即便此时占上风,即便军侯以后能立大功,但此后一段时间内肯定为诸人打压,甚至免职,毕竟没有人愿意要个天天对自己操兵相向的属官。军侯,这官职毕竟实在太小,若是军侯不是军侯而是校尉,那么这里的老卒恐怕都会拼死追随他的意愿。

这些老卒,要不操戈反水,兵戟面向军侯亲信,要不就是悄悄退去,这么一来,本来趋与为军侯助阵的兵卒一时也都犹豫起来。场面此刻却是彻底冷下来。封平随从扣弦弩具后,军侯也沉默下来。

初闻妹夫被杀,军侯恼怒异常,匆匆从城门赶来,只想为妹夫复仇,没有想太多。此刻他手下兵都有人反水,却是让军侯意识到自己的冲动。这也是刘杲太过年轻,不被军侯重视,军侯只想围困住封平,然后强杀刘杲之后,部将挺多是责备一番他,毕竟死人已去,这广宗城还是靠他这些人来守。

军侯最郁闷的是,在与封平对峙的时候,自己手下兵卒竟然有人反水!军侯不禁疑惑:“难道是有人设计害我?这人能配具手弩,身份超怕相当一部军士之长,岂是我能惹起!”这么一想,军侯报仇的心思一时也淡了。军侯毕竟不是那种以为复仇事业最大之人,他最念叨的还是自己。

迟疑间,远处马蹄声突然大作。

光合四年,汉灵帝置騄骥厩丞,领受郡国调马。因此汉帝国内豪强炒马,如同后世和谐年间,因某事猛炒大蒜一般,马钱也在短时间内大增,成倍增长。很多中等地主都用不起马,只能用牛拉车。不比于后世物流交通畅顺,较易缓解物资供求,汉帝国松散制度使调控能力不足,又边疆鲜卑势强,得马也开始不易,故汉帝国的马费自光合四年至今日,一直居高不下。即便是张角这样的造反一方的大帅,手下马骑也不过数百。可以说,在广宗城内,凡是骑马的无不是张角亲兵亲信一党。

听到如此多的马蹄声,在场之人都知道,这肯定是张角亲兵到来,今日冲突也早已定性。三四十甲士轻骑纵马而来,根本不考虑在场有何人,直接下令:“凡妄动者,斩!”

刘杲看着骤然到来的骑兵,心中疑惑。他自入城后,就了解到黄巾战马资源紧张,是以连一校骑兵都组建不起,怎么在这里出现三四十轻骑。

刘杲的疑问没有持续半分钟,身边的封平已经给他解答:“大将军起事紧迫,军旅之中难免驳杂。别驾行走城内,应带几名亲卫,以防今日宵小才是。不然时不时让属吏救驾,却是有**份。”

“属吏?”刘杲正在心疑间,却恰好瞧见一众来骑前首一人竟然是左政。

“这些轻骑是归于我名下?”刘杲不禁尴尬起来。虽说他不曾想过倚借黄巾起事,但还是一向自诩对黄巾已经颇为了解,不料至今还对自己职务辖制尚且是一片空白。

原来,别驾从事在广宗并不算真正闲职,这职务下辖大约有百十人属吏。这些属吏都是出身冀州太平道本部道众,他们在黄巾起事前,负责太平道祭祀礼仪、执杖。起事后,张角改道官为政官,从这些对太平道忠心耿耿之人中,选择出精锐充当护卫。因剑兼掌管张角等出入车驾,故暂归属于别驾从事之下。

这些真正的黄巾铁杆精锐一出,军侯不敢违逆,乖乖受缚。在左政带领下,一甲士来到刘杲面前。经左政介绍,刘杲才晓得这人挂骑司马之职位,为别驾之下百十多甲士之长。

骑司马相当高傲,对刘杲这个名义上长官,也仅仅是应付性简单抱拳行礼,只是看到刘杲击杀四人现场后,骑司马才有所动容。骑司马略略询问事情大概始末后,又盘查妇人一番,便带军侯回营归罪。临走时,骑司马有些犹豫的道:“别驾,这军侯恐怕罪不至死。”

刘杲在准备英雄救美时,就有所觉悟。知道暗水之下,层层牵连,或许可以压倒对方,但是归罪致死却是很难。虽然知道,军侯既然与自己结怨,以后肯定有暗箭来射,但刘杲此刻也只能故作大度的道:“秉公即可。”骑司马笑笑,协同左政就此离去。

一切事了,刘杲借机对封平大为感谢,并声称来日到府上拜谢。封平少年为诸生,春秋三传,最喜《左传》,自从入广宗县城后,感觉身边太平道道众乃至平民与其无可语者,而其他诸生所言《左传》也多不合其意,是以颇为郁闷。后封平听闻刘杲善春秋左传,一直想与刘杲交流一番,只是事出无因,不曾冒昧相请。

封平压根不知道,有关刘杲善春秋左传的说法,都是刘杲特意传出来的,目的就是吊上封平他这条大鱼。



第013 郭皇后(3)


class="width">约定明日造访时辰后,刘杲与封平便就此告别。(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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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杲今日目标达到,心情舒畅。正想就此离去时,却注意到妇人惊恐不安神情,心下犹豫半晌,决定好事做到底,不如亲自送妇人回家。

刘杲走近妇人,妇人不禁打个哆嗦,向后退去。刘杲暗想:“可能在这女人心中,我比那些士卒更加可怕。”如此念想的刘杲不禁想起后世和谐年间,某人见义勇为后,因为面庞刀疤纵横,吓得被救人落荒而逃,甚至被而后赶到的警察当作罪犯拘押。

见到妇人哆嗦着,已经退至墙角身躯还在拼命向后挤压,刘杲不禁想起那位尴尬的见义勇为者,在某种程度倒,他与今日自己也有点相似。感觉妇人对今天自己之形象已经种下阴影,刘杲也是苦闷异常,颇不自在。

“你家怎么走?”刘杲问道。

妇人看着靠近的刘杲,双手抱胸,紧紧抓住领口。刘杲问几次,见妇人还是这般不知所措,惊慌不安的样子,以为她今日遭遇太甚以致精神错乱,上前强行背起妇人,道:“你若不说你家地址,我可就背你回我家了!”

她被刘杲强势背上后背后,下意识地剧烈挣扎,小声哼道:“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刘杲松开她,调笑眼前这位尤物:“我还以为你就此不肯说话呢!”刘杲这时才第一次仔细打探眼前这位妇人。她面色娇白,一双后世流行卡哇伊的大眼睛里充满惊慌以及些许羞涩、不安,盘成发髻的头发,可能因为刚才受惊而显得略微凌乱。但是就是这凌乱的发梢,却更能刺激男人霸占她的**。-====-这种生在乱世的素娥尤物,注定麻烦成堆。

妇人低着头,躲避刘杲目光。长舒一口气,妇人向刘杲施了一个标准礼节:“谢过壮士救助,外人来日,自当过府相谢。”妇人说完,就牵起裙角,匆匆离去。外人,乃是说她丈夫。

刘杲有些贪婪的看着妇人娇躯,尾随其后,道:“救人救到底。若是那些余匪想在路上劫持你,见有我在,才能有所顾忌。”

妇人步伐稍微顿一下,只是低着头,小声道:“如此,则多谢。”

跟随着妇人,刘杲无聊之际,细细品味这妇人。刘杲发现,即便是以后世目光来看,这妇人却也是一副好身子架,怪不得出门就被黄巾卒盯上。妇人虽然一直低头,但偶尔从侧旁瞧去,刘杲依然能见娇美容颜,二十四五岁年华,正是女人最魅力年景。妇人似乎羞涩,又似乎庄严的侧影,看得已经禁欲近一月的刘杲心底痒痒的。

某人解释爱因斯坦相对论时,曾举过这么一个例子。说是坐在火炉边,觉得时间过得贼慢,而与美女一起觉得时间过得贼快。这例子放在这里也很恰当,刘杲只觉才三两分钟时,前面妇人已经道:“此处就是妾家!”

“哦。那今日就此告别!”刘杲心不在焉的,随口回答道。

“若不能置薄酒一杯,如何感谢壮士救命之恩。还请稍移脚步。”也许是因为回到家,心理安稳许多,妇人此刻再也不见惊恐面色,甚至路上那一丝羞涩也飞去。

“嗯?难道要我学韩寿偷香?”刘杲心下暗喜,当下也不拒绝,道:“多有叨扰。”

妇人刚开前门,就一声清脆小女孩叫声从内院传来:“娘亲回来了!”而此时的刘杲大窘,经历不少感情事故的刘杲,内心估略妇人在路上怕是已经晓得自己不良心思,现在却是假意调戏他。任何准备私约的妇人,也不会带着自己小女儿吧?

妇人刚打开开门,就跑来一个三四岁,如陶瓷的小女孩,扑到妇人身边,叫道:“娘亲,抱!”妇人弯腰抱起小女孩,擦下女娃鼻子上些许鼻涕,斗着自家女儿道:“叫哥哥。”

刘杲看着活泼的小女孩,不禁探手抚摸小女孩编束起来的发辫。却是刘杲脑海中突然闪现后世女儿在三四岁般大景象,接着又想起在后世妻子,刘杲心中不由得一阵悸动,霎那间,刚才产生的**已经飞到九霄云外。

“这是我大女儿,小名叫鱼儿,她父亲给她取的大名是昱。我夫家郭姓。”妇人在一旁为刘杲介绍自家女儿。

“哦。小鱼儿,哥哥送你个见面礼。”因为想起自己后世女儿,刘杲不自觉对眼前这个小女孩起了几分喜爱,伸手摸出一枚拇指肚大小黄色珍珠,递给小郭昱。这枚珍珠,是刘杲醒来后在身上发现的,因为刘杲后世对珍珠什么的不感冒,所以就一直把这珍珠当作玻璃玩。

小郭昱拿着珍珠,眨巴眼道:“这能吃么?”

妇人咯咯笑起来,从小郭昱手中拿过珍珠,在手中忖度,可能因为从前没有接触过并不流行的黄色珍珠,是以妇人一时并不确定此为何物。便在此时,屋内传来几声咳嗽声,妇人脸色一变,放下小程昱,急匆匆进屋,焦躁的道:“老郭,病又重了么?”

刘杲闻听此话,才注意到,远在外门就有股淡淡的中药味。想来,不是因为家里男人病倒,妇人断断不会在此刻冒险行走在外的。

刘杲踏入内门,与妇人丈夫稍作交谈,妇人在旁边介绍之下,刘杲不仅晓得这男人名郭永,还大致了解郭永所患之病。郭永此刻景况,用中医来讲,是虚热,伴随咳脓、咳血,而且因为妇人董氏所买来都是些凉药,造成病情进一步恶化。刘杲在后世退伍后,因时间空闲,长时间照顾自己与妻儿两人健存四老,无聊的时候,看报纸、中医讲座乃至中医书籍所学的东西,在四老及家人身上实验,竟然一一全好。

郭永这病,刘杲岳父亦曾经患过,是以刘杲清楚知道此病轻重,以及治疗手段。于是,刘杲自董氏买回中药中拣出甘草、黄芪为本,客串一把中医,为郭永开出一方。沉浸在惊喜中的董氏,以为刘杲祖传有医术,连拉住刘杲,说是自己小女儿也患有重病,请刘杲再施妙手。

董氏小女儿,才出生两月,前几日间突然小儿肚疼不已,继而咳嗽不已,偶有吐血,自昨天肚脐又溃烂。寻来的医生开些方子,却止不住病情恶化,郭永、董氏几乎以为孩童无救,几次都想把病婴抛弃。

看到小婴儿消瘦躯体,发黄的面庞,刘杲虽是心中伤痛,却是无能为力。这样的病情已经不是他这个半吊子假冒伪劣中医所能救治的。但是刘杲因为后世主流意识形态影响,不忍一条婴幼儿在自己眼前被父母抛弃,只得说:“这病有些复杂,我回去寻几个医生来替她瞧瞧!不过你们可以先寻一些杏仁,去皮后研烂,涂抹几次,以阻碍外伤恶化!”



第014 郭皇后(4)


class="width">看到小婴儿消瘦躯体,发黄的面庞,刘杲虽是心中伤痛,却是无能为力。(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这样的病情已经不是他这个半吊子假冒伪劣中医所能救治的。但是刘杲因为后世主流意识形态影响,不忍一条婴幼儿在自己眼前被父母抛弃,只得说:“这病有些复杂,我回去寻几个医生来替她瞧瞧!不过你们可以先寻一些杏仁,去皮后研烂,涂抹几次,以阻碍外伤恶化!”

由于治病要紧,刘杲没有偷成香,也没有喝杯凉酒,就匆匆赶回别驾住宅。临行前,小郭昱还拉着刘杲道:“大哥哥,小妹能起来和我玩么?”刘杲怜惜的抚摸这个模糊与女儿相像的小丫头,无比肯定的说道:“当然可以。”

今日在府当值的是李晋,刘杲一看到李晋,劈头就问哪里可以寻到医生。李晋不知刘杲为何如此焦躁,小心翼翼答道:“府上别厢都是医生。”

刘杲府上别厢住着四五位老者,本来依照张角命令,这几个老头应该为刘杲腾出地方。可是其中一个老头不愿搬离,甚至大言不惭要张角亲自来请。刘杲当时正好遇见,于是只说府内无人,太过冷清,劳烦几名老人暂住别厢。这几个老头除了有点老年人特有的倔强外,大都安详自在,一团和气。看到他们,没有几个人人会和黄巾贼联系起来。刘杲有时也与他们一起下下围棋,不过因为几个老人都是信仰值全满的太平道众,刘杲相当不愿意与他们交流。

“带我去!顺便和我说说他们大概。”刘杲道。

听李晋所言,刘杲这才粗知一切因果。这几个老人都是太平道初期根底,当年太平道传道时,不论是以医救人,还是以符咒救人,背后都有他们影子。“他们治病救人都是用符咒么?”刘杲不禁停下脚步。因为后世思维影响,刘杲可不愿领去一群自称“心诚则灵”的医生们去救治患者!

“有时也用药物。”李晋小心答道。

“哦,那就成!”

刚进左厢院内,就见那群老人之一的胡老正在躺在刘杲开发的“太师椅”上,面对落日余辉,合目养神。听见刘杲、李晋脚步声,胡老睁开眼,问道:“后生,这次又带来什么好玩的玩艺?”

“你若帮我救一人,我改天一定带来新玩艺。”刘杲偶尔间,也会做出一些诸如太师椅这般跨时代产品,以改善自己生活水准。这群老人中,胡老最如顽童,万事好奇,常常倚老卖老去寻刘杲开发出来东西。

听到刘杲所言婴幼儿所患病状,胡老眉头蹙起,道:“杏仁,对肚脐溃烂有用?”

“若是单肚脐溃烂,有效。伴随诸病齐发,就不知效果如何。”

“哦,那就有救。李晋,帮我把厢房内符咒拿来。老道我好几年没有施展仙术了!”胡老撸着袖子从太师椅上站起。

“慢着,胡老,这符咒就不必了!你去把把脉,开几幅药方就足够了!”刘杲连忙拦住胡老。他可不想带着一个跳大神的前去治病。

“唔。后生,你不信我们太平道,不信我这符咒之术?”胡老皱起眉。

胡老这句话不可不谓严重。张角起事之根基在太平道,太平道扬名多借助符咒之法。若是此时质疑符咒真假,就等同于质疑太平道纲领之正确性,刘杲可当不起这个罪名。不过刘杲此刻心思活跃,念头一转,随口就是一藉口:“不是我不信,而是得病的小女孩不信。咱们太平道都是讲究个心诚则灵,他们不信胡老仙术,所以这符咒之术,她受不起。”

“这道也是!,那老道我就单身前去了。”胡老抚长须点头称是。

刘杲在前面领路时,胡老突然小声道:“后生,其实我们太平道的符水,都是事先熬好的养身驱邪的草药汤水。”

“嗯?”刘杲回头诧异望着胡老,想不通胡老这话是何意。胡老这话是单纯为太平道行事辩解,还是有其他深意?只可惜胡老已经扭头别向,似乎不曾与他说过如许言论,显是胡老言尽于此,不愿细说。

胡老似乎还真有两把刷子,老人家一去,替郭永及其小女检查后,不但开了长久药方,而且还特意分别熬了两锅热汤,以在短时间内恢复两人精神。病重的小女孩面色泛起微红,偶尔间还能睁开疲倦的双眼,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郭永剧烈的咳嗽也被压制下去,用热布缚住额头后,呼吸逐渐平缓。

胡老几手妙法,让刘杲瞠目张舌。在刘杲印象中,中药似乎都是讲究缓和,日趋一日的完善身体恢复,怎么到胡老手中,比后世针剂、点滴见效还快?

看到丈夫病情见稳,小女儿有转好迹象,董氏不禁欣喜而涕。这一天内,董氏大喜大悲的不知转换几次,此刻举止甚至都带点疯颠味道。

临行前,董氏说是小女儿是刘杲所救,请刘杲为女儿取个名以做纪念。刘杲随口为小孩子取名为香,这是因为刘杲替小女孩检查病情时,即便是小女孩肚脐溃烂时,浑身似乎也散发出一股香气。与郭家人告别前,刘杲思考一下,又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玉吊,挂在小郭香胸前,以作辟邪驱毒之用。

刘杲、胡老、李晋三人刚走出郭家大门,一直昏昏焉在床的郭永,在妻子惊讶目光中,翻身起床,取过小郭香胸前玉吊。左左右右,检查玉吊半晌后,郭永方道:“董儿,这个楚卫你是怎么认识的?”

董氏犹豫一下,把白日间事情简略说出二三成,又说刘杲是救命之恩,对刘杲所为多加掩饰。郭永奇怪的瞟了一眼董氏,道:“你不用担心我恩将仇报,我只是奇怪这少年身份。你可知这玉吊是何来处?这上面刻有中兴后赵王一脉标志,这玉吊若是楚卫所有,那非是赵王世子,就是赵王一系各亭侯世子,无论为何,也绝对不会姓楚!若是楚卫自强匪出身,却也该奔向下曲阳,却不会往依广宗。此人身上怕是自有隐秘。”

董氏面现惊讶,从郭永手中接过玉吊,道:“他这玉吊若是落在别处,怕已惹来麻烦。老郭,答应我。无论如何,他楚卫与我家有恩,你和女儿性命也是赖此人得活。夫君虽恨太平道,但还是暗中相助他一番才是!不能让人说咱郭家不识恩义。”

“看情况吧!此时我们自保尚且不能,如何能佐佑他人。”郭永不耐烦的挥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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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刘杲回府路上心中碎碎念:“郭永,郭永,这个名字似乎有印象。三国里有这个名人么?”

快回到别驾大宅时,刘杲突然一拍额头,他终于想起谁是郭永!

后世在某三国论坛做老野时,刘杲无聊时曾发起过一个话题:“曹操儿孙一脉,为何对‘人妻’特别钟情?”刘杲曾列出的重点例证,辟如曹操之人妻:“娼家卞氏”“何晏母尹氏”“秦朗母杜氏”;曹丕之人妻:“文昭甄皇后甄洛”“文德郭皇后”等等。每个女人都曾经逐条分析过。而文德郭皇后由于其字为女王,太过雷人,刘杲对此女的记忆无比清晰。

而这个郭女王,根据在《魏书》记载,父亲名郭永,母为董氏,有一姐为郭昱。而且这郭女王家在广宗县城[1],中平元年三月乙卯生。推算一下历数,乙卯应该是三月初八。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证明刘杲今日所救起的小郭香,就是以后大名鼎鼎的郭女王呐!

“怪不得总感觉,郭永有种淡淡的官威。这厮可是爬到太守级别的官老,相当于后世市区一把手,能没点官威?”刘杲不禁大拍脑门,惹得李晋、胡老侧目不已。

“曹丕,我今日可是救你家二老婆,你该如何谢我?算了,我若不死,老曹也封不成魏王,你也篡不成位。郭家丫头也不一定还如历史上那般,被人送到你家当小妾。”刘杲继续在心中碎碎念。

注[1]:三国志所言,文德郭皇后,安平广宗人。这是因为当时诸郡所辖县城与东汉末年比,有变动。此时,广宗仍归钜鹿辖。



第015 国将兴听于民,将亡听于神


class="width">第二日,刘杲如约拜谢封平。www.65txt.com<<>>

因为广宗县城已经被围困一月多,为防止物资损耗严重,张角在前几日已经下令,对广宗城所有居民、流民,进行物资配给,一副似乎在广宗城稳扎稳打的模样。

因此,封平虽居高位,但一样缺少各种物资。对刘杲来访,封平也仅仅是略备薄酒一坛,素餐四五碟而已,颇有魏晋清谈风尚。封平话没说两句,就开始谈及左传只言片语。

刘杲后世退伍后,虽曾攻读过春秋三传,两汉三国两晋史册,但和《孙子》一样,刘杲大都是通读篇章而已,哪里比得上数十年如一日精读《左传》的封平?刘杲之于左传,有些篇章甚至不能通读,何况与封平论道?

不过刘杲也不是完全居于劣势。虽说,论对《左传》之精读,刘杲远不如封平,但刘杲胜在后世资料易求,凡是未曾丢失的资料大都能够查询,如若是资料比较出名,甚至足不出户,就能在网络上下载。春秋三传,汉时最轻《左传》,但是后世却是最重视《左传》,经过近两千年注释积累后后世《左传》,其内容、其考据、其引申其大义,远不是这个粗通《左传》之义的封平所能相比的。左传,作为春秋三传之一,甚至在某时段事关儒家根本,后世研习《左传》的达人,不知凡几,后世许多研究出来的成果,也远超汉世时代思维。可以说,刘杲信手拈来某大义微论,就能让封平不知所语,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刘杲脑海必须有印象。

封平并非是精通《左传》大师,对其研究也仅限于有限引申,在经过后世历史资料陈洗的刘杲面前,可谓没有半点优势。若是对手是杜预这样的精英级别的大师,刘杲还怕他引用各种早已经失传无数年的经典,提高引申之义,但是封平显然不能与杜预相比。

刘杲知道自己优势所在,所以主动出击,在封平问话前,首先提出他印象中,汉季之后有关《左传》著名经典论断。果然,两三个专业级问题一下让封平陷入苦苦思索之中。

席间,刘杲借小解之名遁出。刘杲拒绝封平府上仆人引导,独自缓行在封平这座大宅里,暗下观察这座大宅布置状况。

这间大宅,果然不同寻常。空空的大宅各院走廊间少见人影,但是凡庭院险要通衢之地,皆有一二个黄巾卒把守。根据风闻猜测,加上此处严密的防守,更加让刘杲坚信,此处即便不是甘陵、安平两王关押所在,也定掩藏着某种隐秘之事。

刘杲正在小心查看间,突然远处院内小门附近传来一声熟悉呼叫:“公子!”刘杲下意识望去,却是一名十四五岁,僮仆衣着装扮少年,面相甚为熟悉。

突然间,刘杲大脑内本已模糊的记忆突然间跳出一词:“宝沙?”

那少年听到刘杲所发疑问,又惊又喜,小跑至刘杲边,道:“公子,你怎也在叛贼之中?”刘杲大脑内那模糊的记忆在数秒内,迅速清晰,有关眼前少年的点点滴滴事件渐渐苏醒。这却是刘杲这具躯体没有被楚卫融合,也没消散的残留记忆。

这僮装少年,名唤宝沙,是躯体刘杲{注:以后,楚卫附身以前的刘杲,称为躯体刘杲。}四名贴身仆僮之一。在刘杲记忆中,年初时,躯体刘杲请铸炼两把利剑,一把命名为“割乌”,一把命名为“折鲜”。因知甘陵王世子刘永也素喜剑器,躯体刘杲便将“割乌剑”当作年礼,令宝沙送至甘陵城。不料,宝沙恰逢黄巾起事,以致宝沙音信断绝,不知所去。

话说,躯体刘杲当初准备赴难广宗,自邯郸单骑而出时,所携带之剑就是与“割乌剑”同时铸就的“折鲜剑”。不过,躯体刘杲寒热病突发而亡后,“折鲜剑”与所骑战马都一同失踪,不知所向。想起这般往事,刘杲不禁为自己这具躯体命运而感慨。

“你怎在此处?世子如何?”此处不是叙旧之地,刘杲趁着片刻之闲,打探最需要消息。

宝沙简短叙述自己一番经历。

原来,宝沙自己二月初离邯郸后,在二月中就已至甘陵。宝沙送刘永“割乌剑”后,便带着刘永馈赠物品返回赵国。谁料宝沙车驾未行,却逢黄巾起事。甘陵县城太平道人突袭王宫、相府,而后国相被杀,甘陵王被执,宝沙因疑似僮仆,也一同被擒。而后宝沙陪同甘陵王一家,随黄巾流军辗转流离河北,直至被困在广宗城。

宝沙最后总结道:“贼寇虽存逆志,但对甘陵王一家却也恭敬有度,不曾乱礼。只是我等行止被限,宝沙不能归国追随公子左右。”

正说话间,远处传来脚步声。刘杲嘱咐宝沙道:“我现在诈名楚卫,非事紧急,暂时莫要与我主动联系。”说完,刘杲匆匆向脚步声传来方向走去。

寻来的正是封平。因为刘杲离座良久,他特意赶来瞧瞧是何状况。见刘杲行来,问道:“别驾,怎耽搁许久?”

“却是发现都尉府中一仆,甚是聪慧,一时喜爱,不由多交谈几句。”望着尚未远去的宝沙背影,刘杲假装感慨。都尉,是封平的官职。

“唔,若是他人,却可以送与别驾。只是这僮仆干戈甚大,非我等能做主。”两汉时,奴仆可以自行转让,是以封平有此言论。

“这小小僮仆,还能有甚干戈?”刘杲假装诧异的问道。

“别驾可知我府中所居何人?却是汉庭甘陵、安平两王及其一家老幼。大将军将他们安置于此间后,特意吩咐我等,不可随意相扰。虽奴婢不能私自责骂,况乎赠卖?”封平似乎根本没有把两王居住在此,当作隐秘之事。

“若是大将军无有经纬之志,怕此间小童,未来成就不在我等之下。人之贫贱时,心最易触动。此间小童,不可辱,不可深交,只可敬而远之。”封平压低声音,又向刘杲补充道。无有经纬之志,是言张角若是没有自立为皇帝之心。

“唔,大将军亦有心效法更始、刘盆子故事之心?”刘杲道。

更始,言更始帝,绿林军所立也;刘盆子,赤眉军所立也。刘杲所言,乃是意指张角是否是准备效法前辈,废灵帝之后裔,更立安平王刘续、甘陵王刘忠两人或两人子孙为帝,以期封侯之赏。

“别驾慧眼,今帝昏聩如桓皇帝。党锢之禁,几绝天下名士之望,当今之朝廷诸公,尽是胡、赵苟命之徒,而无李、杜为国烈士。汉世衰颓之数已定,以陈、窦之贤,尚死于竖阉之手,况乎其他忠义?大将军昔日与我相谈,言及汉事纷乱,曾感叹过‘世无博陆候,大汉其将绝祀乎?’以此言而论,大将军未必没有此种念头!”封平神色严肃,盯着刘杲双眼,说出这一番话。

胡、赵,言胡广、赵戒也;李、杜,言李固、杜乔也。梁冀把持朝政时,胡广、赵戒曲意迎合,而李固、杜乔是仅有能直言对抗梁冀之人。李固临死时,还曾指责胡广:“公等受主恩赐,颠而不扶,倾覆大事。后之良吏,岂有所私?”

陈、窦,言陈蕃、窦武也。灵帝即位,陈蕃、窦武欲诛杀宦官,事泄后,为中常侍曹节所诛杀。

博陆候,言霍光也。霍光废昌邑王刘贺,而立汉宣帝刘病己。

封平这话,若是对心腹而言,尚能可听。但是此刻对刘杲言,却是把刘杲置火炉上。

封平所说繁多,言下之意却是非常简单,那就是:张角无有自成皇帝之心,那么我们此刻就率先巴结未来皇帝吧!

太平道乃是张角之太平道,太平道之议,当为太平道亲信之议。封平此刻突然对刘杲说此大不逆之事,岂是刘杲这个初来乍到之人能私下编排的。恐怕一言不当,立即就惹来杀身之祸。

“虽夏已至,春风尚寒。我先回府加件衣服!”刘杲顾左右而言他,对封平所言似乎充耳不闻。

封平也沉默不言,随刘杲返回外庭。

行路间,封平又道:“我昨夜读《左传》,间有疑惑,别驾可愿解惑?”

“请言!”因为尚有求于封平,刘杲欲火中取栗,不愿就此舍弃封平这个定时炸弹。

“昨日,夜读‘国将兴,听于民,将亡,听于神’,百思不得其解。别驾以为此十一字如何做解?”

“嗯?”刘杲停下脚步。

“国将兴,听于民,将亡,听于神”。这句话乍一听还以为封平在讨论“民本”,言及民贵君轻等思想。但是刘杲却听出封平所问关键所在,不在“民”,而在“神”。后世唐时,唐德宗曾欲立白起祠,李泌就曾以这句话反驳,以致德宗仅修葺杜邮旧祠。封平这句话未尝没有这个意思。

若是封平有此意,显然是对张角以太平教而起,心下腹诽,以为张角敬鬼神而起,寄托于虚无缥缈神道,而忽略战功赫赫凡官庸将,不合自三代以来,兴国建制之常规。

虽一丝疑惑,而能致千里溃堤。作为张角亲信的封平如何能发出如此疑惑?

刘杲心中一动:“难道封平因为昨日杀贼之事,以为我同样不看好黄巾,所以今日百般试探?若是如此,道可以利用一番。”

“民为天下之图,神为国之喉。”考虑良久后,刘杲缓慢吐出这句话。

封平愕然一愣,揣摩刘杲所言许久好,呵呵笑道:“光武中兴间,事帝亲信者皆封侯富贵;秦二世年间,阎乐事急而杀帝。一成一败,非善恶因果,时势不同焉!别驾以为此解如何?”

阎乐,秦时,赵高使阎乐杀秦二世。

封平此句话,言下之意就是:若是汉室可兴,可为帝之亲信对抗张角一脉;若是张角势大,可学习阎乐卖汉帝于张角之前。如此,两人前可安享富贵,后亦可安身。这个汉帝,是指张角入主雒京后,立起的如更始帝一般皇帝,而不是指当位的灵帝刘宏。

黄巾此时虽然屡屡破败,但其势力依然庞大,若封平之谋者,都以为黄巾之事大有可为。但是孰知后世历史的刘杲却深知,黄巾形势很快就突转其下,三五月就迅速破败。封平此刻所言,都是镜中花,水中月,根本不足言之。

不过,见到封平自信满满,刘杲一时又不敢断定,封平到底是缺心眼整日在做白日梦,还是已经看出太平道起事先天不足之处,以为黄巾必败,是以此时试探自己?

猜不透封平心思的刘杲,再也不肯说话,深怕被其抓到马脚。不一时,刘杲就借口“天寒不耐”,告辞而去。



第016 再见张角(上)


class="width">虽已经探知甘陵、安平两王所在,但因为辖制两王行止的封平心思难明,刘杲一时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深怕一招不慎,全盘计划落空,枉死广宗。www.65txt.com<<>>

刘杲为避免自己行踪落在有心人眼中,暂时也否决联系刘永的计划。不过因为晓得郭永自身能力足可担任一方太守,刘杲偶尔籍借慰问之名,前去拜访。只是早已经晓得刘杲身藏他心,郭永很少愿意与刘杲交谈,唯有董氏或许念及刘杲两次救命之情,对刘杲很是热情,宛若亲人。

刘杲自拜访封平后第三天,张角就令人传唤刘杲相会。

“子羽,此简可是你所书?”张角一见刘杲走近前厅,就亲切的招呼,却与当日称呼刘杲“后生”大不相同。

刘杲望去,却是当日为那个流民校尉所书的八篇《孙子兵法注》。刘杲心中尚不知张角缘何想问,因此点头称是。

“子羽家居何处?吾不闻大汉有楚氏相传兵法哉!”张角看似悠闲的盘问。

“大贤良师不闻前朝有楚老,春秋有臣为楚隆乎?”刘杲以为张角发现自己假冒姓名踪迹,不慌不忙反驳道。穿越出身的刘杲怎会不注意这些问题,刘杲早在入城前,都已经有个相对完善计划。

楚老,《汉书》所载八贤之一。楚隆,春秋赵襄子之家臣,因做为使节入吴而留名。刘杲这是以楚老、楚隆之名,言隐士无名,名士不必皆出于世家,略具讽刺意味。等于反问张角:“我不是兵家传人,就不能读兵书?”

刘杲用此愤慨之意,来转移话题,让张角以为“刘杲很纠结自己出身问题”,而不去强迫询问。若是张角非要强行盘查,刘杲也可以假装因为张角不尊重自己,愤怒而出。这比造假出处边疆,更适合于此时。

张角果然一愕,道:“角岂能有此意!但观子羽笔锋非一日所成,恐子羽乃外间名士。若是置子羽于庸位,他日岂不是让名士大家嘲讽我张角不辨贤良,不识菽麦之别。”

原来是自己书法的问题。刘杲这才想起,当汉时,纸帛昂贵,竹简难削。而书法之道,非一时之功,便是如晋时王羲之天纵奇才,也有墨池典故。无有大量积累,字体很难成就。当然,历史上,以沙做纸,以石为壁,修炼成文字大家的,也不乏其人,但对于常人来说,这未免太过艰难些。张角见刘杲字体不凡,想到刘杲是世家子,也是在所难免。

想起此时造纸技术尚且不完善,好纸昂贵,劣纸难以保存,刘杲暗自琢磨起什么时候改善造纸技术。可惜,刘杲对于造纸技术,并不专业,后世什么再生林、原生浆之类的,刘杲道了解不少,可是那却是机器时代的产物,在这一千八百多年前来构思,无异是天方夜谭。刘杲转念又想起,后世自己计算机里数万部电子书中,有不少诸如《天工开物》之类科技书籍。只是灵魂穿越而来后,这些东西却空有模糊印象,难以还原。

刘杲听到张角隐约夸奖,连连推让,转而恭维张角。广宗城已被围困二月,张角肯定不会清闲,与刘杲叨扰两句后,抛开刘杲书法、兵法,又切入另一个话题。

“我若弃广宗而走,当南渡清河连纵河南,还是西向钜鹿,合兵攻破常山、赵国,背倚西山?”张角突然发问。西山,即今日太行山脉南端,东汉时,为赵国与并州分界处。

张角要弃城而走?刘杲差点惊的跳起来。当日刘杲入城,虽然曾深切奉劝张角弃广宗城而连横黄巾各部。可那是为取信张角而刻意为之,并非刘杲真愿黄巾横行天下。刘杲一直坚信,如张角这等人物,万万不是愚蠢之辈,张角之所以固守广宗,肯定有他自己的完善计划。虽然后世历史上,张角身死广宗,全盘皆输,被皇甫嵩很快平定,证明其计划是不可行的。但即便如此,张角也不应该会因为刘杲几句风言风语而改弦更张。

“莫非历史已经为我影响,蝴蝶已经开始煽动翅膀?”刘杲想到此节不禁打一个寒颤。他现在还没有通过对历史有限的了解,左右逢源,打下根基。若是此刻便失去对历史的熟悉,刘杲现在所有正在实施计划都面临全盘夭折的可能。虽然即便失去对历史的熟悉,刘杲也自信能依靠某些知识打拼一方天地,只是历史如若转折成那样,刘杲不敢肯定在自己有生之年,能否看到自己理想在这个时空初步实现。

看到刘杲神色突然一变,张角也是神色一紧,心下愁然:“难道他已经料到我刚得来的情报?这年轻人到底是何来头?小师叔劝我无论如何保他性命,又是为何?”

叹一口气,张角道:“子羽已经料到外界战事?”被张角一语惊醒的刘杲,这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个张角。当下,刘杲不敢再随意发散思维,肆意联想。

暗下计算一下日期,如今已是五月末,再过几日就是夏至。回想起后世所读模糊的历史资料,刘杲已经猜到张角所谓“外界战事”为何!

想来,定是皇甫嵩、朱儁两人自在颍川长社大破波才后,乘势南下,河南诸郡自此暴露在雒阳直接威压下。也就是从此,自六月至八月,两月之间,皇甫嵩连战连捷,自颍川平汝南,自汝南定陈郡之后,与朱儁分兵北上,克东郡。而后皇甫嵩因乘奉诏讨张角,自九月至十月挥兵过河,陈兵魏郡,继而大破广宗,斩首下曲阳。短短四个月时间,让皇甫嵩名震中国,黄巾闻皇甫嵩军至而自散。

可谓说,皇甫嵩、朱儁在颍川长社与波才一战,是决定黄巾气运一战。官兵若败,雒阳等同开门纳贼,黄巾一败,地方各路义军纷纷而起,让黄巾成为过街老鼠。

刘杲忖度,以张角之眼界,定能看出长社一败,颍川空虚,官兵一路南下,气势如虹。“恐怕这就是张角今日如此忧虑之因!只是张角为何唤我来说这些军国大事?难道仅仅因为我入城时那个赌约?这也未免太过儿戏!”刘杲陷入深思。

“颍川已败,豫州难为,河南局势危矣!”刘杲稍微组织一下言语,有所保留的回答自己有关如今局势的看法。

“豫州刺史王允不愧特进之才,彭脱、卜己竟不能联力拒敌。前有皇甫嵩、朱儁奋力大战;背后有王允说服郡县,取悦乡民;南有秦颉强吏,以一县之郡兵抗数万精锐。强汉政虽衰败,人心未散,非今日吾辈能图也!”张角听到刘杲对大局分析,也不知为何,突发感叹。

“天听自民意听。汉之衰世非兵戈所能正之。大贤良师总揽万民之心,顺应天意,岂能灰心?昔日高祖与项籍连战连败,弃子丢妻,狼狈不堪,而后龙兴之时,三战三胜,一举而灭项籍,卒能建功大汉四百年基业。前朝末,又有绿林举事,兵散兵聚,不知凡几,然光武中兴之势不可阻。大贤良师此时窘迫不若昔日高祖,太平道能战之士强于绿林,岂能心生退意?”刘杲此时身在广宗,面对张角此时感叹,不得不违心高捧张角。其实,张角成败,刘杲漠不关心,刘杲要的是张角不要改窜历史,阻扰自己大计。

PS:真是悲剧。删了两万多字存稿。这下存稿快消耗完咯。



第017 再见张角(下)


class="width">“天听自民意听。www.65txt.com

汉之衰世非兵戈所能正之。大贤良师总揽万民之心,顺应天意,岂能灰心?昔日高祖与项籍连战连败,弃子丢妻,狼狈不堪,而后龙兴之时,三战三胜,一举而灭项籍,卒能建功大汉四百年基业。前朝末,又有绿林举事,兵散兵聚,不知凡几,然光武中兴之势不可阻。大贤良师此时窘迫不若昔日高祖,太平道能战之士强于绿林,岂能心生退意?”刘杲此时身在广宗,面对张角此时感叹,不得不违心高捧张角。其实,张角成败,刘杲漠不关心,刘杲要的是张角不要改窜历史,阻扰自己大计。

“岂敢自比于高祖、光武帝!角之心唯在清平天下而已。子羽休言。”张角皱眉。

“其人若不可比,其势当可比!”张角所谓不敢,也正和三代以来人君常情,此时张角势不够建制,所以不敢称,若是张角总揽天下之权,即便张角初无登帝之心,又能奈何属下求安之心?刘杲对张角所谓“唯在清平天下而已”根本就当作空言,后世曹操还言只想做征西大将军呢!

“吾太平道亦有大才兮!若是早识子羽三年,我辈也不至于如此!”张角感慨的拍着刘杲肩膀,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刘杲如今才是十**岁少年。

“我若与你三万精卒,子羽可有信心,一扫我太平道今日之颓废?”张角突然又言。

刘杲不由得一怔,不知道张角在发什么神经,意欲如何。张角回身案边,抚摸着刘杲所说八篇《孙子兵法》,道:“我知子羽有大才。子羽出入我军,一路观城内民居人和,祥我军伍之优劣,察城内四方地利,非俗生凡人所能比。可谓深得《孙子》兵法之精髓。<<>>但是,子羽初至我军,先示警于我,而后在广宗数月,对我军一切了然于胸,却为何不曾上言半句?是以为我张角有竖子之心,还是太平道各部无与子羽能言之人?”

“不敢!我本乡间野民,天生于大汉衰世。桓帝之后,天灾地异连现,民心思动。吾虽有心幽居山林而不可得。之所以往依大贤良师,非趁天下革命之际,取五代封侯之赏,乃求大贤良师所言太平临世,使天下万民不遭兵戈离乱之祸。岂有骄纵狂妄之心?”刘杲这习话虽是应付张角盘查,但其中所言也未尝不是真心所想。

张角盯着刘杲,沉默半晌,道:“子羽,果然亦是我太平道中人!”刘杲心下不以为然:“若是说我心存太平之念,却还可信,但说我是你太平道中人,这玩笑可真开大咯!”

“适才所言,我欲子羽帅步卒精锐三万,或渡清河而连东郡,以应河南,或西出钜鹿,占据一方。子羽还未言此事可否?”张角又回到刚才突兀提出的话题。

“卫,太平道之小人也!太平道传道天下十余年,名策无我之名。今日仓促举事,昔日功臣尚未有赏,而以我无名之辈骤登大位。纵是各部大人敬大贤良师之策命,然吾之薄名,不能加威于属下。若不能使帐下之猛士健卒,如影臂使,小有兵将遭坑埋之祸,大则丧太平道建业之势。国之大事,唯兵唯祀,请恕卫不敢应大贤良师之策命!”刘杲辞道。

小人,在此是谦称,暗指刘杲不敢与张角以下诸部渠帅相比。兵遭坑埋之祸,是言昔日赵括出兵,而为白起坑之,以致赵国野无健男,国势陡衰!

入广宗城前,刘杲就以为黄巾必败,不可与之俱亡。刘杲来此,一是斩断与身躯刘杲最后羁伴,二是想营救出甘陵、安平两王,借此成名。十月之后,黄巾一败,其后党人、外戚、宦官三者互相倾轧,凡与黄巾掺连必遭劫数,刘杲虽不说是趋利避险,但还不至于单向危路行。是以,刘杲虽人在广宗,心下却早已与黄巾划开界限!

只是,张角会让刘杲首尾两端,置或可之言么?张角会让刘杲就这样清白离去么?

果然,张角立马开始发难:“子羽,不愿为太平道效力乎?”

张角此言可谓是诛心之言,根本不给刘杲缓和余地。若刘杲言不愿为黄巾效力,张角还何必在乎刘杲,说不定还会因为刘杲有才而不为己所用,杀之而后快;若言愿为黄巾效力,则必入黄巾之军方可慰张角之心。

只是兵戈大事,刘杲若是一旦入黄巾军,身家清白顿时就暴露在世人面前,虽然汉帝国时尚无流行人肉搜索,但是一旦为他人重视,间谍就会把刘杲之根基尽数发出。他以后前途唯有跟随黄巾或者受朝廷诏安成一方小将,而这恰恰是刘杲最不能接受的。后世晚唐,朱温身叛黄巢,篡位称帝的下场,刘杲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刘杲不以为自己权谋能比朱温高多少。

若是刘杲加入黄巾大军,还想偷闲不做实事,那便会会为张角所轻。若真刘杲与黄巾无益,张角恐怕会杀刘杲以正军心。

“昔日田穰苴为将,求齐王亲信庄贾镇之以名。未几,田穰苴杀庄贾而立军威。今日,我位贱于田穰苴,才无有司马之法,大贤良师之侧无庄贾可斩之臣。是以吾不堪为大贤良师之先锋。非是不愿为天下太平之志效力,而是才能名势皆不堪为大贤良师前驱。”刘杲不得已,只好努力说服张角,以期张角收回成命。

田穰苴,即司马穰苴。司马穰苴,齐国之名将,本姓田[1],为齐国王室之庶族,为晏婴举为将。而后穰苴因出身卑贱,虑自己不为士卒所信,求齐景公委亲信庄贾为监军。穰苴因之,执杀庄贾而立威名,遂建奇功。穰苴官居司马,后人因称为司马穰苴。刘杲在此处,前言田穰苴,后言其所著《司马法》,是为突出卑贱之人掌军不易,请张角严肃考虑。

刘杲此处以田穰苴,言自己人卑言轻,不为士卒所信,以田穰苴后来所著《司马法》言自己才能不及。但此刻刘杲却不再坚持不肯出力,这是委婉的说,三万人之将名位太高,不是自己能率领的,还请给个小职位先历练一番。

后世商品社会,在一个公司里,若是不能为公司首脑创造利益,那么即便此人才能再高,公司也会辞退。刘杲思维深受后世影响,以为自己若是赖在广宗不干活,张角以及其部下肯定会舍弃自己。为保证自己计划顺利进行,又避免自己带上黄巾符号,刘杲只好退而求其次。

“大军不易,小阵可当乎?”张角似乎刚发现刘杲言语间松动。

“谨大将军令!”刘杲伏身拜过张角。黄巾起事至今,唯有军事相对正规,刘杲既然转入军旅,就不能再称大贤良师。

“唔!子羽就先任城门校尉吧!”张角一言为今日会谈做下定断。

注[1]:田齐,出自陈厉公之子完。在陈之时,可谓是姓妫,氏陈。奔齐后,变陈为同音之田,则可谓姓田,无氏。田齐立国后,可谓姓田,氏齐。司马穰苴或称为齐穰苴,或称为田穰苴。因其出于庶族,故在此成为田穰苴,言其位卑,当不起齐氏。此为写手对田齐之下诸公子姓、氏之理解。



第018 威迫


class="width">红日刚现东方,李晋、左政就开始习练汉帝国此时所流行的剑击之技。www.65txt.com-====-半个时辰之后(半个时辰,即一个小时),两人方擦去一身热汗,进行运动后舒缓保健动作。

这剑击之术,是刘杲传授二人的。剑击之术,虽说在汉帝国流行,但也仅限于士族豪强以及个别有从军封侯之志的寒士单家。出身田野的李晋,以前根本没有接触过剑击等训练,上战场只是通过本能作战。左政少年,曾学过五兵[1],但在入选卫士时,被刷下来,自此断绝从军之路。

大汉兵制注重精兵,副以郡国兵为众。左政被刷下来,只是代表他当时不满足卫士条件,而不代表左政能力不足为兵卒。比起大汉正规职业军士,左政接受训练不足,但是在郡国兵中却也算上中等以上。

刘杲知道两人都没有经历过正规训练后,就先教两人如今流行的剑击之技。这不是教两人作战技巧,而是赋予两人做为小将的资本。这两人,是刘杲在广宗城唯一可以使用的属下,当然要倾心照料一些。那些名单挂在别驾府上的黄巾卫士们,根本瞧不起刘杲这个所谓少年别驾,上次出兵,也不过是担心刘杲被众人所杀,受到张角责备。如此之人,怎能驱使?刘杲在张角前,言自己言轻身卑时,未尝不是自嘲这些卫士举止。

这剑击,却不是刘杲后世所学,而是原身躯刘杲自学。刘杲虽是刘姓宗室别枝,可毕竟尚为亭侯支脉,为宗室家谱所录。赵王一脉,自赵惠王干后,小心行事,内部诸家,多相善之举。刘杲之父刘宁曾被举为孝廉,又被嗣位洪波亭侯的刘恭溺爱,故也被举入赵王所设族学。汉帝国贵族之间,此时所流行的剑击自然也是刘杲必学之课。

“楚别驾终究还是军阵之人!”左政擦拭长剑时,感叹道。<<>>昨日,刘杲自张角处回来,把自己转入军伍消息告知二人。

“楚别驾不入军阵才是屈才。当日楚别驾率我等在野外冲锋时,是何等勇武。张阿牛自诩中山郡勇武第一人,与楚别驾一比,简直是土鸡瓦狗。”因为愤恨张阿牛所为,李晋很是贬低张阿牛。

“楚别驾的确勇武异常。当时我陷入危境,若不是别驾横身而出,俯身一刀,斩断我右侧骑士战马,我这首级肯定要留在城外。”左政想起当日夜间情景,还是心有余悸。那时刘杲隐身数人之间,抽空袭杀官兵,因为刘杲精神一直高度注视小范围内战场,所以根本不晓得都救过何人。但是被救的左政却对刘杲身怀感激,这也是当日左政与张阿牛冲突之后,为甚提议往依左政。

“不过,你可知我最敬佩楚别驾的为何?”左政向李晋问道。

“哦。是不贪功?楚别驾当日入城后,把入城战功全推给我们五人,言自己只是因人成事。可是凭心而问,若无别驾潜入之策,若无别驾在最后关头勇武之功,我们能入此城?”李晋道。

“非也。大丈夫入军旅当有封侯之志。贪功是将之本情,将之能否,不在贪功与否,唯在将能否知势。前日楚别驾此言,你不曾记得?不贪功,只能说楚别驾品良德优,却不是我所佩服的。”左政摇首道。

“那你最敬佩楚别驾哪点?”

“权谋。我当日就言,楚别驾不是寻常人。当时,我们陷入官兵围困之时,便是张阿牛之辈,也只是奋力搏杀,唯求死之无憾。只有楚别驾心思明略,冷静异常,官兵稍有瞬间疏漏,就突围而出。这已不是寻常先登、勇士所能比,楚别驾是真正有大将之才。”左政言谈时,目露精光:“所以,为决定追随楚别驾。”

“我们现在不是追随别驾么?”李晋随口问道。

“不,我们现在追随的只是楚别驾的势,而非楚别驾之人。你若想想,若是楚别驾此刻不为张角所重,以你李晋为别部,而令楚别驾为你帐下小兵,你会怎样?那时你肯定只会欣赏楚别驾之才,想收为己用,而不会奉楚别驾为上命!楚别驾有言‘势之所在,人为之折腰’,便是言此。”左政道。

“你想的太多了。楚别驾之才,怎会居我等之下,你这假设不成立。况且,追随楚别驾,与追随他这个人,有区别么?”李晋不以为然。

“有区别的。到时你就会明白。”左政不再理会李晋。

日过半午,张角帐下传令兵已经送来刘杲新官印,以及文书。张角辟刘杲为城门校尉,统北门、西门、东门三门候,并许刘杲自带亲兵八百。汉末,主官掾吏大都是由主官自行辟用,然后由有司检验能否,几乎算得是某主官私人部曲。黄巾仓促起事,所用官制皆是汉帝国所用,又因黄巾初建,错漏繁杂,干脆皆是由主官自行辟用。

李晋、左政听到张角辟刘杲为城门校尉,又掌北门、西门、东门三城门,并且准许自建亲兵,都是大喜过望。

当刘杲在县城四处行走,左政、李晋两人也没闲着。在这一月多时间里,左政、李晋与别驾帐下黄巾卫士、别厢众长老,都时常交流,为刘杲主动打探、处理某些不便事务。当日,黄巾卫士能快速出兵,其中左政就立下不少功劳。

左政对黄巾军制早有打探,知道凡是能自带亲兵,都是黄巾一号人物。比如封平,虽然只挂着一个都尉官职,但是他因能够自带亲兵二百五十,在广宗城就大受众人敬畏。而且据左政私下询问,黄巾军中,凡身在中军,亲兵最高数额为八百。凡是能自带八百亲兵的将领,一旦自率出战,就是一方渠帅。

想到刘杲在短短一月,就混到城内大多数部将一辈子也难以达到的高峰,左政、李晋两人不禁心中激荡,似乎这个官职不是给予刘杲,而是给予他们两个。

与两人相反,刘杲打开文书后,眉头紧皱,心中喃喃道:“这是逼我入绝路啊!”

原来文书上显示,城门校尉掌辖三座城门当值诸部兵力,有权进行人事调动。三座城门轮值诸部黄巾名额高达三万五千,是广宗城内总兵额三分之一。虽说仅仅是有权调动,但这个权力已经非常可观。

张角根本没有遵守当日与刘杲约定!刘杲看着文书,双手不禁颤抖起来。一旦官军暗谍得到自己出任这个掌辖三座城门的城门校尉,可以想象到以后官兵对刘杲影像成图,海内搜捕场景。到那时,天下虽或有刘杲容身之所,但刘杲以前布置的所有计划都即将面临泡汤。

“好一个‘小阵’。这就是你所谓的小阵势么,张角?好好,看来我还是太小瞧你这位一代宗师了!”刘杲几乎有点咬牙切齿。

“嗯?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头!”左政首先发现,远处的刘杲不是激动,而是似乎在愤怒。不知所以然的左政,看着紧握文书的刘杲,一头雾水。

“楚头,似乎并不乐意这个城门校尉。”眩晕很久的李晋,良久才发现周围的气氛似乎有点不对。楚头,是刘杲听着两人一个一个别驾的叫,觉得有点厌烦,就让两人在私下称自己为“楚头”。{楚哥?}

“你才知道!”左政给李晋一个白眼。

注[1]:五兵,指刀、盾、弓弩、戟、甲铠。汉时,欲从兵者,五兵是必学作战之术。



第019 部下


class="width">虽然无比恼恨张角“赶鸭子上架”行为,但刘杲还是不得不选择委曲求全。(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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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刘杲前日与左政所言“势之所在,人为之屈”,刘杲自然也不例外。

刘杲稍稍调整心情,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后,便带领左政、李晋两人,巡视自己所辖各城门。

刘杲来之前,广宗城没有什么别驾从事,刘杲转为城门校尉后,这个所谓的别驾从事再次空缺,刘杲这个临时的住宅也没有因为官职调整而迁徙。似乎,这座大宅是张角赏赐给刘杲的,而不是别驾从事官邸。

刘杲先行的是北门。北城门侯已经不是当日刘杲杀进城时那位。据闻,在官兵一次试探性攻击时,那名北城门侯被官兵云梯弓弩手,一箭破甲,穿胸而过,当场阵亡。闻听此言,刘杲不禁有点感叹物是人非,想起入城之时,张阿牛一行死亡三分之二,这些人对于死亡又是如何感觉。

刘杲想起后世军旅中,那时虽然是和平年代,可是刘杲也是经历过四五次战友在身边辞世。“他们如何感觉呢?是不是也和我一般,从第一次的悲痛莫名,到以后的麻木不仁?”刘杲不禁琢磨。

“左政、李晋。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是不跟我前来广宗,你们一行也不会死亡大半?”刘杲突然不由得问道。话刚说出,刘杲就后悔自己为何提及此事。

“嗯?入城是死,他们不入城就能活?若是能恬淡活下去,他们会从田地里走出?当他们走出乡野时,就有这个觉悟。”左政眼中没有任何疑惑。自从离家而入流民大军,左政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更换不知凡几,已经看淡了生死。换句话说,左政的心,已经与职业士兵雷同。

刘杲已经后悔提及这个话题,对左政的回答佯装点头,就此揭过。

如今的北城门侯是空降下来的,张角为保证流民控制在手中,渐渐开始把触角完全参透进黄巾各部。

新任的北城门侯,名为张英,算是张角远房同族,因此受命危难之间,前来协调北城门诸部当值黄巾。

自五月中旬,张角就开始有意识的任用亲信。张英私下很不赞同张角这种做法,认为任人唯亲,会影响大军士气奋发,不利于大事。张英自担任北城门侯后,秉持公平,凡是被张角及张角亲信安插的人员,张英只要发现其能力与职位不相符,皆罢黜之。而且,张英还结连上书,请张角放开限制,任人唯能,不拘一格降人才。只是,张角对张英所上诸言,没有半点回音,颇使张英失望。

对于刘杲,张英早有声闻。与他人推崇刘杲不同,自从张英了解到刘杲身在别驾从事之位,不典章薄,不理兵马车驾,不问职责,不携属吏,就以为刘杲是个大言无实的腐生。张英昔日布教时,深得张角教诲,信奉教徒当深入信徒百姓之家,关心民事民生,方是太平道之根基所在。所以,张英对刘杲这种言浮于事的行为,最是痛恨。

张英听闻刘杲被张角辟为城门校尉,辖诸城门各部黄巾,以为刘杲行奸伪之计,乃令张角对其信任,是以方典此重职。昨日张英又上书张角,言刘杲不过是虚名之士,在别驾之职而不知车驾几何,不可嘱以重任。对此张角仅令人转告张英:“楚卫之才,君日后自明。”张英对此,又是愤恨,又是无奈。

所以,当刘杲来北门巡查,张英也不给他好脸色。稍尽职责后,张英便告退,临走时还颇为不敬的向刘杲道:“大军在外,战况紧迫,希望楚城门莫让我等空等三年。”说罢,张英拂袖而去。

张英这是举例当年楚庄王“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典故。言下之意:希望你能胜任城门校尉这个职位,不要让我们空等你三年,你这傻鸟还是不飞不鸣!远看你看着像木桩,再细瞧你竟然还是块烂石头。

“呃!”刘杲不禁尴尬在当场,心中却是暗骂:“你当老子想在你们反贼里混?”

在广宗城,门侯一职权利甚大,故北城门各部都受张英影响,对刘杲也是不理不睬。因为内心对于黄巾不认同,刘杲也懒得在此立威,于是为避免尴尬,刘杲转向走向西门。

路上,李晋突然想起张阿牛,笑道:“城门校尉怎么只管东、北、西三门,而不辖制南门?”

左政瞟了一眼刘杲,才向李晋说道:“难道你不知南门面向清河?背水设阵,兵家所不为,官兵怎会从此攻城?故我军在南门只设两部步卒,以作警戒。大将军根本没有在南门设侯,又如何辖制?南门两部步卒都归东城门侯辖制。”

刘杲点头应和道:“正是。攻城之术,围三缺一,这南门就是官兵给予我们弃城而走的希望,但若是我们真从南门撤退,那就正好中计。我们兵出南门,前有清河,背有骑兵,如何能走?南门虽无官兵之重围,而甚于官兵之重围!同理,若是朝廷大军从南门而攻,我们则利用城墙阻其气势,然后利用精锐步卒冲击敌阵,官兵也会大败。昔日韩信,背水一战而获大功的实例毕竟不多。”

刘杲对后世史书对黄巾诸事描述细节,有些记不清。刘杲却不知道,这这句话却是一言中的,在历史上皇甫嵩大破张梁时,就是因为张梁想自南门出,渡过清河转移大军。

刘杲对于左政这人很是看重。左政这人最善于学习,而且运气也不错。听李晋说,左政昔日入选卫士的时候,被刷下来,而后鲜卑寇边,朝廷发众郡国兵击鲜卑而溃败,郡县骑士、材官、郡国兵多有死伤,唯有左政因为落选,得以无恙。

“呵,原来张阿牛也归校尉管。前些日,听说张阿牛因作战凶猛,已经单领一部,倒是威风的紧,今日……”李晋想起张阿牛当日要斩杀自己,就是愤恨不已。前些日子听说张阿牛升职为部将,辖近千余人,李晋心下不由得嫉妒起张阿牛。此刻刘杲升职为城门校尉,李晋自以为作为刘杲仅有的两名亲信之一,自当被重用,一时心里无限舒坦。

李晋的风凉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左政扯住。左政盯着李晋双眼,小声警告道:“以权谋私,古之所忌!你若是图一时快意,坏校尉大事,休怪我无情。”

李晋被左政吓到当即失声。李晋本也是果断凶狠之辈,不然也不会活着冲入广宗城,更不会在战场上挥刀斩杀同僚。只是自年幼起,他就一直活在左政阴影下,左政说往东,李晋不敢往西。李晋在内心深处,本能的对左政畏惧。

左政又叮嘱道:“辖制二百余人的军侯,当街欲杀校尉,校尉至今也未曾赶尽杀绝。校尉能忍二百余人之军侯,你就忍不得辖制千余人之部将?军旅之间,兵戈之事,不可妄动,莫以为此处还是乡间野路,由得你轻浮!”

李晋不禁吞了吞口水,使劲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发生这些事故时,刘杲头不曾回,眼不曾斜视,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两人之间言谈。不过,刘杲却不是当真不听,他缓慢的脚步已经说明,他也挺注重李晋与张阿牛之间矛盾冲突。

刘杲听见左政处理方式,不禁暗中又把左政能力提高几分。刘杲自从当日送流民校尉一部兵书后,回府后,也录些自己能清楚记忆的诸兵书原文与两人。他一开始,就没打算把两人培养成亲兵什么的,刘杲的需要的是帮助自己达成理想的人才,而不是一群跟屁虫。

但是很显然,不是任何人都有养成资质的。李晋显然不如左政更合刘杲心意。



第020 庶勇营(上)


class="width">刘杲从北城门到西城门,又自西城门行至东城门,途中特意走访一次南门,与张阿牛交谈一番。(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一路行来,足足耗费刘杲两日时间,这还是因为有张阿牛的大力帮助。

南城门,刘杲如期遇见已经单帅一部的张阿牛。比起当日入城时,张阿牛多了一分彪悍,也多了一分领袖气质。张阿牛见到李晋时,神色有点淡然,但是对刘杲却是无比热心,甚至把自己所知的有关东城门门侯以及其各部与其他城门侯之间的隐秘关系,也都统统告知刘杲。

因为有张阿牛,这个打入黄巾军阵系统的“内奸”,主动帮助,刘杲很快就对四大城门轮值城防的各部黄巾小帅,有个较为直观的印象。

广宗城中军事系统,首推张角。张角之下又有三渠帅,这三渠帅各有司职。三渠帅之下,又有等次不齐的众校尉,校尉之下便是三城门侯,城门侯之下就是各千人部将。渠帅、校尉、门侯、千人部将,彼此上下之间,并不是直接上下辖制关系,而是根据所在职位不同,其掌辖事务权利也大小不等。是以,有的千人部将地位甚至高于某校尉。

黄巾由于是仓促起事,此时军将威严大多是靠个人魅力,而不是倚借权利威压,这也是黄巾与官兵最大的区别。如张英在北城门,深得军心,几乎可算是一方渠帅;但东城门侯,那里却因为称门侯威望不足,其部下大都是各行其是,以致东城门侯几乎成一个只能签发命令的傀儡。

刘杲听到东城门状况时,双眼一眯:“我为何不向这东城门侯学习?”心思一定,刘杲又把种种情况一一列出,好生琢磨一番,越发的觉得此计可行。

后世流行“能赚钱的才是好活计”。<<>>汉帝国此时虽然与后世观念不同,但也是唯才是重,若是刘杲成为东门侯模板,肯定会受到激烈攻击,以致倒在官场漩涡,成为别人上位的踏脚石。

别驾从事,虽说掌辖百人卫士,为城内诸人敬畏,但毕竟还算是个闲职。又因为这个别驾,位高而权低,卫士又都是黄巾老卒,尾大不掉,凡有野心的人都不会在意别驾从事,因此也不会对刘杲太过关注。

但是城门校尉,虽然仅仅是名义上掌辖三万多人马,但也算上是黄巾阵营里少有的重职。黄巾军中,不知有多少野心之辈为城门校尉这个空缺蝇营狗苟。刘杲后来者居上,肯定要引起某些野心之辈的强力反弹。这些野心之人,藏在黑暗中,盯着刘杲一举一动,刘杲若是稍微犯些错误,就会被这些以之为藉口对刘杲打压、诬陷。可谓说此时刘杲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死在某人的暗算下,甚至刘杲临死之前,也不知自己究竟倒在谁手下。毕竟,刘杲在广宗城内毫无根底可言,仿若一张白纸。

这也是,刘杲为甚皆好张阿牛缘由。作为一个千人部将,张阿牛已经团结一批可靠的善战之卒,能在必要时为刘杲遮风挡雨,算得上有一定价值。

在广宗城无所事事不行,但是全心全力为黄巾效力更不行。刘杲最终敲定一个“精兵策略”。刘杲在后世,是“逆风”出来的政委,对特种兵的沿革,很是熟悉。刘杲这次就准备在黄巾军中组建一只八百人的精兵队伍,只要这八百精兵战力强悍,就算刘杲在城门校尉职位无所事事,也无甚关隘。毕竟刘杲上一任的城门校尉,也是如此作为,毕竟,张角此刻正在总揽诸部黄巾大权。

刘杲把诸事计划妥当安置后,就令李晋、左政在四个城门张贴数十张类似汉帝国此时“宫门抄”的招兵启事。城门校尉,虽然不能直接辖制各城门部帅,但是却有权抽调兵力,所以刘杲直接批示文书,让四城门所辖各部允许部下兵卒参与庶勇营报名。

这种虎口夺食的行径,虽令各部黄巾首领无限愤慨,但是碍于刘杲身后的张角,在这一段时间正打压各部,集中自己权利,这些各部黄巾集体对刘杲这种行径默许,以免为张角收拢自己兵权留下藉口。

——————————————

“不遭疾风,不知劲草,时无艰难,勇士不显!今卢逆,心无仁德牵挂,不识天时人心之变,妄倚阉竖,屠戮万民,以求富贵。卢逆避仁义而用残暴,兵出两月,十数战间,残杀小民三十万,其豺狼之性,古之无能比者。

天有怜悯之心,降大将军于人间,施太平之道。今日为战死,功及后五代,民不畏死,卢逆岂能以残暴惊惧我等哉?今,天赐劫数,以验我等之志,心有猛虎者,何避于行伍?

吾辈应天地日月星辰,因铸就太平之念,而临世间,当以扫除卢逆为念,当以靖安天下为念。有此心者,皆豪杰也,凡豪杰者,请共行!

吾奉大将军令,领城门校尉,掌诸城门事,欲建新营,名曰“庶勇”,员额八百,足晌千六。凡欲革命兴国者,来之;凡欲天下天平者,来之,凡欲留名世间者,来之。

时逢大乱,诸君请共之。切之,切之!”

卢植,在后世诸史书中评价,还是很高的。但是刘杲此时身在黄巾,城外就是卢植大军,当然不能说卢植好话。

刘杲这种“宫门抄”似的招兵宣言一出,黄巾阵营诸兵卒群议汹涌,甚至连张英都若有所思,盯着招兵启事半晌。能抛家弃子入广宗城的士卒,大多对朝廷心怀不满,或以为朝廷施政失措,或以为朝廷近年赋税太重,或以为天地连现灾异,不保大汉。

南城门处,张阿牛盯着招兵启事,长叹道:“上马为将,下马为相,楚卫也!”张阿牛言下之意,是感叹刘杲如汉帝国那些知名之士,上马为国安疆,下马入朝为相,文武双全。

张阿牛本来自视甚高。张阿牛自幼驰勇,闻名于乡间。稍后黄巾事起,张阿牛聚乡民六十余人,赴难依附张角。路上,张阿牛与十数股流民合并后,张阿牛已经统帅数百人。只可惜,广宗城外一战,千数流民,被官兵轻易驱散。张阿牛根基也在那一战完全覆灭。

那一战之后,张阿牛心中不甘,是以率领仅有亲随,查探官兵布防,这才与刘杲不期而遇。

入城之战时,刘杲举止间对张阿牛冲击很大。张阿牛怎么也不明白,刘杲如此幼稚的身躯里,怎会隐藏如此力量。刘杲的如幽灵一般冷酷战场击杀,与刘杲平素温和笑容,让张阿牛感觉这个身躯似乎有两个灵魂一般。凡是和刘杲共处一段时间的人,很快都会下意识忽略刘杲年纪,这也是因为刘杲两世灵魂年龄和加起来,几乎等于普通人一生阅历。

张阿牛出于乡里大户人家,又曾游行河北,眼光不凡。张阿牛自入城后,就隐约觉得刘杲不简单,虽说刘杲在广宗城内公开身份是信使,但是张阿牛更愿意相信,刘杲是张角背后隐藏的一把利剑。

“张甲!这一部千人,你给我看好。”张阿牛有点神色恍惚。



第021 庶勇营(中)


class="width">张阿牛出于乡里大户人家,又曾游行河北,眼光不凡。www.65txt.com~~~~张阿牛自入城后,就隐约觉得刘杲不简单,虽说刘杲在广宗城内公开身份是信使,但是张阿牛更愿意相信,刘杲是张角背后隐藏的一把利剑。

“张甲!这一部千人,你给我看好。”张阿牛有点神色恍惚。

“大哥?你……你不是要应募庶勇营吧?”张阿牛身后的张甲脸色一变。

“不错。若是随波逐流,这千人部将恐怕就是我最高官职。但是你我怎会甘心做一先锋?楚卫组建庶勇营,定有大将军之深意。这是一次冲破重围的机遇,我必须要抓住他。”张阿牛望向远处。那里,一队队兵卒正在应募庶勇营,只不过他们大部分都被刷下来。张阿牛望着这一起,若有所思:“张角这是在培养大将?”

“可是,李晋……”

“李晋有勇无谋,左政忠厚谨慎,两人皆不足为虑。再说,我怎么也是千人部将,我若是忠心于楚卫,楚卫又怎么会因为李晋,就降罚于我?他若真降罚于我,那么他根本当不起我忠心!”张阿牛握紧拳头,心中思道:“家人常说,我有封侯之相。我怎会折服于庸才!”

“可是……”

“莫再说!我决心已定。你和来贡替我看好这千人步卒。这是我们在广宗城最大的依靠!”张阿牛道。由于东城门侯无为,张阿牛也和其他部将一样,把所辖制千余人,当成自己私产。

这八百庶勇营构建计划,并不仅仅是刘杲应付张角而为。刘杲准备把庶勇营打造成一支当代精兵,一只类似于后世特种兵团的辅助团的兵种。刘杲在练这支庶勇营时,会全心全力,不是以之在黄巾成名,而是将自己练兵能力与汉帝国时代兵卒结合起来,为以后无数战争,提前培养基础能力,作为储备力量。

总之,这是刘杲在借助张角钱财,对自己练兵能力进行一次时代融合,也可以说是一次实验。刘杲对此很有自信,自己在后世也是“逆风”的政委,少校军衔,再加上两千年来文化累积的影响,这庶勇营怎么也得能入张角法眼吧?

刘杲虽被张角任命为城门校尉,但显然张角不会这么儿戏的把诸军各部,全都托付给刘杲,也不会完全信任刘杲。-====-与信任无关,这只是张角统辖下级的必备手段。

张角在任命刘杲为城门校尉同时,又任命留章为城门司马,辅助刘杲管辖诸军。留章是张角本郡人,亦是太平道长老级别人物,从这可以看出,张角无论如何,都在深化自己对这个部伍影响。

刘杲新立一营的文书,上给张角后,张角对于刘杲所提到的“足额千六”犹豫不决。足额千六,是说刘杲这个八百人庶勇营,要供给一千六百人员额。广宗城虽然已被围困两月多,但由于张角很早就重视粮草问题,是以按照张角配额发放制度,城内粮草储备还能支持到年底。庶勇营双倍晌额,不过是多给八百人粮草而已,这点物资在张角这里不足为虑。

张角顾忌的是,一旦多给刘杲八百人粮草,其他部将也会以此为借口,前来要粮。配额制度,是保证广宗城粮草储备完善的基础。一旦这个基础动摇,在不知战争走向的情况下,广宗城很快就会陷入缺粮危机,从而使整个战况陷入被动。张角划掉“足额千六”供给支配,刘杲很快上门,言自己部伍训练不同其他精兵,这双倍份额是必须的,不然自己的庶勇营根本没法练!

张角委婉的说,不能练就别练咯,太平道这么多精兵,也没有说非要双倍晌额的。与张角争辩不可得时,刘杲干脆撂挑子:“若粮草不够,庶勇营不必立。”刘杲立庶勇营,再应付张角同时,更是对冷兵器部队建制一种探讨试验。若是晌额不够,庶勇营根本经受不起,那近乎后世普通特种兵的练兵计划。若是这种探索不能再次完备,刘杲根本没有练兵的心情。

张角很是恼怒刘杲顽固,若不是张角小师叔劝诫,张角还真有心把刘杲下狱。也许是见到张角对较为忍让,刘杲更是变本加厉,固执的坚持:“双倍响额,不然这城门校尉不做也罢!”

最后,刘杲向保证:“庶勇营立一月后,若有他军能练军如我者,这八百份粮草定当奉还!”直到这时,在小师叔强烈劝说下,张角才犹犹豫豫的签发这双额供给。

粮草问题解决后,庶勇营的招收工作进行的很顺利。虽然刘杲对庶勇营兵员身体素质较高,但在三万多士卒中选取八百精英还是可以的。三日招录后,正式录选者,六百七十四人,而后刘杲又从落选者之中挑优,补足八百名之额。

人员招收满额,全营修整一天。之后,刘杲如身在别驾从事时一般,把所有关于城门校尉工作都全部推给城门司马留章。留章是太平道长老,又好权术,平素间本就多与其他各部黄巾首领来往。

张角深知留章迷恋权术,是以平素对留章多有压制,若不是今日城内缺人,留章再怎么蝇营苟苟,张角也不绝不会提携他。现在黄巾被围两月,诸多战将死亡,张角身边能用之人,已经无几,留章虽然迷恋权术,但起码,他对太平道是忠心的。留章虽是太平道元老,才能本就不足单帅一军,又因被张角压制多年,不曾历练过。即便在危机之刻,留章也不被人信任。如今,留章挂职司马,而身为校尉的刘杲又彻底放权,可真是喜煞留章。

留章自然不会自断前途,对刘杲多加维护,暗地里射向的刘杲的利箭,都被留章轻松抚开。留章的权术,连张角都忌讳,这些试探性的暗箭根本没有给留章带来半点麻烦。

刘杲推开公务后,全心练兵,而留章也借着刘杲名号,串访诸城门,结交小渠部将。两个人各得其所,一时关系无比融洽。年已四十的留章,甚至不只一次,想联姻刘杲:“楚校尉,等破官军后,一定要到老夫家中拜访呐!老朽的小女……”当然,根本不想与黄巾纠葛太深的刘杲,对留章的提议完全无视。

庶勇营之名,刘杲取自于庄子“庶人之剑”典故。刘杲以“上斩颈领,下决肝肺”为主旨,强调勇士之行为;又以后世共和年间出名的“狭路相逢勇者胜”,强调只有勇武敢死之心,方能战场活命。

汉帝国兵制,是平素养精兵,副以郡国兵,临战再招募强壮之士。如,北军五校、三河骑士、羽林军等,这些军中兵卒,最低都有爵位。在大战时,这些士卒就是低级军官。换句话说,汉帝国正规职业军队,培养的都是低级军官,类似于西欧中世纪骑士。而郡国兵,就是汉帝国主体部队,养于民间各县城,汉帝国需要征伐、讨逆时,才调遣这些郡国兵。当郡国兵调用紧张时,汉帝国就会根据情况,或是调发精壮,或是调发罪犯等,充作兵员。一般郡国兵为军队主体时,是以汉帝国职业军士为低级军官,若是调发丁壮、罪犯,就以郡国兵为低级军官。

也是因为汉帝**队是变化的,不唯一的,所以编制往往并不是绝对的,同样的护羌校尉,在和平时期有可能仅辖军卒八百,在战时有可能突然辖制军卒十万,相差非常巨大。因此,汉帝国时,军队编制,往往只是粗略规划,然后由主将根据战役大小再细细决策。

张角的黄巾军编制,也是深受汉帝国兵制影响,在粗略框架下,由各校尉、渠帅自行编制。因此庶勇营编制完全取决于刘杲。

刘杲在军营中游荡三日,才确定下具体编制。刘杲最终采用的是三五制交替编制。八百劲卒分为四部,一部为亲卫,五十人,刘杲自领,其他三部各五百人;然后亲卫除外,每部之下不设军侯,不设屯长,每部各辖五队,一队四十七人,部将亲兵五人;每队辖三伍,一伍十五人,伍长亲兵一人;每伍辖三组,组长无亲兵。即一组之内,一人为长,两人为普通兵卒。

刘杲考察一番,觉得冷兵器时代,采用后世流行三三抱团作战,还是挺有效果的,于是就采用三三抱团为基础,演化成层层负责制度的八百人亲兵。基本编制确定后,刘杲就开始加大训练力度。由于八百人尽是步兵,训练也相对简单。



第022 庶勇营(下)


class="width">刘杲对这些步卒的强化特训主要体以下三个方面:

一是,膂力,腰力。(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汉帝国主要的兵器,如刀、剑、弓弩、盾、戟,都要求士卒有强健的膂力、腰力,不然根本没办法在战场生存。后世火器时代,只需轻轻一扣,就能发射,但即便那时,各**队也不敢放松膂力、腰力等单兵作战技术。何况在这个需要冷兵器,直接对杀的年代?力量是冷兵器作战的基本要素。

二是,脚力。冷兵器时代,步兵作战,士卒冲锋,一般不过十里。但是刘杲强行规定,士卒必须达到每日持兵器强行三十里的目标。为防止士卒不用心,刘杲特意强调:“战败时,有力气跑,活命希望更大!”

三是:三人小组协同、小队五组之间转换替补。这主要是要求同一个小队内士卒,每个成员都能互相构成小组。譬如三人组,一人战死,这两人可以最快与身边三人小队,构成五人协防,或者与其他两人残组,组成三人协防等等。刘杲要求,士卒无论在何时,最少三人同战,最多五人同战,即避免单人受困,又防止有士卒油滑投机。

这三个要点,非是刘杲原创。经过一千多年战争沿革,由历代兵家总结来无数训练基础,刘杲只不过是依照某位练兵大家,在其练兵基础上进行延伸而已。当然,其实汉帝国此时练兵,早已经具备三个基础条件,只是那仅限于北军五校、羽林军这样的精兵队伍,而且很多地方不如后世那般完善。

汉时,中国饮食结构还是肉素间杂,与同时代诸国横向比较,汉帝国士兵身体素质相当高。历来史书记载,凡是汉帝国使节时出行四方,从南越到海岛、从北方诸胡到西域乃至条支、西南之外国,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使节觉得“当地民风积弱!”。西汉前期,汉帝国还敬重匈奴这个对手,而后汉宣帝时,汉帝国谋士,采用婚姻内嵌之法,利用王昭君在匈奴所生诸子,在漠北漠南大行分化离间之计,致使匈奴帝国大崩溃。-====-匈奴崩溃后,汉帝国四周,再也没有值得汉帝国敬重的对手,包括崩溃后的匈奴遗部。

汉帝国这种历史记载,与自东晋以后乃至南北朝时,凡记载外国,大多数都是“民风彪悍、善战”的历史记载,成鲜明对比。不曾细读两汉诸记载的人,不会明白什么是:“历朝恒以弱灭,独汉以强亡!”

汉世所谓“一汉当五胡”,并不是仅指汉帝国兵卒武器、装备精良,而是也指身体素质、士兵自信心,汉帝国都强于四周。而且,单论汉帝国士兵身体素质也远超于诸胡(注意:是经过训练的士兵,不是民众。这之间的差别很大。)。东汉末年,所谓的幽并精骑中的诸义从、羌豪,也大多是汉胡杂生之人,只不过当时汉帝国人,尤其是山东士族对他们特别轻视,不怎么认同。如马腾起兵时,在当时文书中,也是被归为羌胡,只不过而后曹操实行安抚之策,朝廷对马腾、马超称呼才有所转变。又如边章、韩遂等人,都是是被列为羌豪的,尽管他们本源都来自于中国。

后世关于汉时兵卒考据,汉帝国精兵身高在175CM左右,与秦兵马俑相距不远。秦兵马俑代表的大秦当时护卫之军,相当于今日仪仗队,汉帝国精兵,相当于今日国家特级精英部队(今日作战,强调的不仅仅是身体素质,所以特级精英部队平均身高,与民众身高相差不远。但是冷兵器作战时,对身体素质要求比较高,高个子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些数据不能反映秦、汉时国家民众平均身高,但一窥而知全豹,也能由此看出汉帝国民众身体素质如何。

而后,经过三国后期肆伐,西晋元嘉之乱后,中国四海之内,尽是亡户流民。至梁武帝时,甚至因为战略考虑,提倡佛教徒乃至全国人禁肉食,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饮食结构大变迁。而佛教素食主义泛滥,并不是梁武帝有印度的“纯洁”主义思想,而是当时社会物资缺乏,肉食不易。

上位无能,不能改善国家所乏,所以禁止民众之所求。此种事例,在历史长河中,为数不少!

后世,有人拿南朝后期的人物身高数据来评断秦汉之时人,又用所谓“后代必胜前代论”作为基础,殊为可笑。战乱贫困时,人多低矮;国安昌盛时,人身高回复,清季末至和谐初,不到两百年,其中身高数据几番变化,难道还不够清醒么?

题外话暂且不提。

汉帝国末年时,青壮身体素质虽然相对不错,但是因为连年灾异影响,还是有所倒退。虽然刘杲大幅度增加士卒饮食,但由于广宗城内物资缺乏,士卒营养摄取单一,才超额度训练三五日,八百流民营一小半士卒都因严酷操训而出现脱力、骨酸疼、关节骨折、尿血等症状。不过还好,没有出现因训练过度而猝死之人,毕竟这些士卒并不是后世刚招募而来的新兵。

汉帝国之前,多流行一日两餐,至东汉渐渐流行一日三餐,不过这种“三餐”其中的一餐,顶多算是点心。汉帝国乃至以前,“日出而起,日落而睡”对民众来说,就是辛勤之事。由于民众劳作时间较短,营养消耗少,一日二餐也大略符合当时人需求。古代一日两餐,主要原因并不是物资严重缺乏。

清季,某笔记记载,有圣祖之称的康熙,听闻天下大雪,米价腾贵,曾这样建议:“尔汉人一日三餐,夜又饮酒。朕一日两餐。当年出师塞外,日食一餐。今十四阿哥领兵在外,亦然。尔汉人若能若此,则一日不食,足可两食,何其不然也!”

广宗城虽被困,张角却比不得康熙,不敢建议流民、士卒一日一餐而存世。如今广宗城食物配额大概是这般:临阵当值城门者,一日三餐;流民、居民、士卒都是一日两餐。刘杲建庶勇营后,把饮食提高至一日四餐,早上辰时初(7点)早餐,中午午时中(12点)午餐,酉时(18点)晚餐,戌时末(21点)食夜餐

但看刘杲安排的饮食时间,就知道士卒被刘杲操练的有多残酷。后世的紧张生活,哪里是一千八百年前,这些信奉“日出而劳,月升而眠”就是最勤奋之人的兵卒能理解的?

于是乎,这些雄心壮志而来的士卒开始反抗,某些神经衰弱、尿血的士卒开始控诉刘杲是个吃人血的妖怪,坚决要求退伍,并请张角擒拿此妖。

“楚卫妖人,夜吸人精血,白日吞人之魂魄。”

这种不知何处而起的谣言,在有心人挑动下,迅速俘获不少士卒之心。毕竟剧烈的训练,导致小半数士卒身体不适应。

刘杲自从入住庶勇营,就不曾离开过大营。刘杲后世以战士入伍,自然知道训练应该循序渐进。但是刘杲更清楚黄巾时日不多,皇甫重出兵河南之后,黄巾大溃败立即来临。刘杲又想兼顾营救甘陵、安平两王和探索今日兵制两个难题。可哪里还有许多时间给他!

刘杲猛训这些士卒,也是不得已。刘杲从张角拿来数十张大纸,割裂成32开小页,然后穿成小笔记本。每一次拉训,每一个新配合所造成效果以及士卒反应,刘杲都一一记录在册。才训练三五日,刘杲小册子已经用蝇头小楷记满。

▲『原章节删除。建议:润滑此节上下联系。』

其实,刘杲远比这些士卒更辛苦,每次拉训,刘杲都是从头至尾参加,而且当士卒可以歇息时,刘杲还得仔细研究这些记录在册的数据。好在刘杲一直身在军营,得以提早发现,不然恐怕最少也酝酿一股风暴。



第023 再骂卢植


class="width">刘杲创建庶勇营后,也不免任人唯亲。(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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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杲帐下三部将,其所辟分别为左政、张阿牛、郭烨。

左政是刘杲一心培养的亲信,张阿牛是刘杲所想拉拢。三人之中,真正依靠才能上位的只有郭烨。郭烨本出于西城门侯下某部黄巾,以队正之职参选庶勇营,而后被刘杲辟为部将。郭烨其人能力倒也中等,只是颇识时务,刘杲也就是欣赏他这点。

自从上次士卒流言事件后,刘杲不得不缓下心来。士卒训练也抛弃初始急躁症状,进入循序渐进阶段。刘杲沉浸在军营时,时间亦匆匆而过,转眼进入六月中旬。

颍川之败,此时已经讽传天下,广宗城内黄巾人人自危,以致常常有人夜遁出城。长社之败后,波才授首阳翟,颍川一线黄巾全部崩溃,自此黄巾步入衰败。皇甫嵩、朱儁自长社大胜后,率北军五校士、三河骑士、颍川郡国兵,过颖阴,乘胜破袭黄巾,连败汝南郡黄巾军于邵陵、西华。汝南溃败后,处于汝南郡、颍川郡之间的陈郡黄巾,在内外惊惧下,一夜之间散亡大半。

自此,汉帝国河南局势一片大好,皇甫嵩、朱儁威名盛传天下。荆扬诸州黄巾因对汉帝国官兵平素积累多年畏惧,大批流民都四散归乡,去臂上之黄巾,重做良家百姓。

北中郎将卢植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大好时机。卢植委派钜鹿太守郭典临阵劝降张角。郭典登云台,向城内大声高呼,若黄巾之中民自降者,皆遣归乡里,并不治罪。郭典又在云台下列阵,宣扬汉军威武,只诛首恶,不连余党,更言凡出城纳降者,如携带匪寇首级,不罚而赏。

一时间,广宗城内流民都是神色变幻。-====-前一段时间,每当河南有捷报传来,卢植都命人于广宗城前宣报!刚开始,城内黄巾部帅还诬赖卢植欲行歼诈之计,但是随着日日战报传来,城外的官兵士气逐渐高昂,城内的黄巾众也开始逐渐相信官军的战报。

张角得知郭典在城外宣扬威武,眼角眯上:“令城门校尉前来!”

藏身兵营的刘杲,得到张角强制性的召唤时,匆匆赶来,询问张角有何吩咐。张角笑道:“当日我见你所作《招募书》甚有文采。今官兵在外宣称威武,坏我军心,我欲你做一书,逆他士气。如何?”所谓《招募书》,就是刘杲建庶勇营时的招兵启事。

刘杲一听这话,心中咯噔一跳:“我不若彻底断绝汉兵之路,张角之心不死啊!”张角之心意,刘杲看得通透。张角无非是想让刘杲与官兵彻底决裂,此番临阵退敌,并不是张角欣赏刘杲那狗屁文采,而是张角想借此向官兵彻底介绍刘杲。令官兵觉得,刘杲是黄巾的灵魂人物。

汉兵之于黄巾,与后世历史上曹操之于袁绍不同,若是刘杲得名于黄巾,肯定要面对汉帝国拼死追杀,绝不可能和陈琳那样,还能混个“建安七子”。

刘杲晓得张角之意容易,但是拒绝张角却是不容易。刘杲毕竟身在广宗,若是公然向张角坦露心意,张角焉能不杀刘杲!刘杲无奈之下,只得道:“谨大将军令!”

刘杲自以为文采不通,也没有多大负担,于是提笔书写道:

“卢子幹亦能言忠义乎?昔日,马融空负大儒之名,身献梁冀。梁冀以外戚之位,祸乱天下,马融焉能避身事外?顺桓之间,国统三绝,其罪莫大于马、梁。而后,李固秉忠,以残桓之躯抗梁氏烈烈,马融不思己耻,反构陷飞牒,贼喊捉贼,以两州数郡之乱尽推于区区李固。一次不行,贼心不止,以致再而数三,终使李、杜伏尸城门,身首不得相全。

孔子曰:‘性相近也,习相随。’有此师,卢子幹能独清明乎?今朝中竖宦当道,横征诸郡,卢子幹不靖京师,而宣功于小民,可知汝贪官[1]贪名也!一朝带军出城,官如匪类,将如野胡,知汝心不存天下万民也。

大贤良师起于民间,心无他愿,惟在汉民,九州朔望,首推张角,可方之以昔日李、杜。尔师谄媚梁冀而诛李、杜,固知你卢植亦将学马融,而诛尽我等太平道也!

似尔等,不念君父之恩,不知社稷之重在于民。李、杜自缚,马融欣然。若吾辈今日自缚,尔明日亦开怀也!小人害君子之德,如此!

‘一而再,不可三’。吾辈汉家儿郎,岂能容忍逆臣万世哉?

城下诸五校骑士、三河精锐,宁甘于忍贼万年,而无拼死救世之心哉?”

放下笔墨,刘杲心下愁然:“对不住卢植你老,为活命不得不再骂一次。大不了等你失势,隐居上谷时,我再报答你!”

看到刘杲将自己比喻闻名天下的党人李固、杜乔,张角不禁拂髯自乐:“‘官如匪类,将如野胡’。子羽此语深得我心啊!自卢植出兵雒阳,放任诸将掠夺,几郡之中,不知有多少乡民因此破家亡户。”

刘杲听张角如此言语,面虽微笑,心下却是鄙视:“破家绝户的事,你张角做的还少?”

张角为这篇文章题名《骂值书》,并传令,令城门诸兵,齐念此文。张角此举,让刘杲赧然不已,心思:“我这行文,到了卢植那里,怕是只会被斥作‘词意不通,义理不明’。”但刘杲却小看他文章效果了,自古以来,凡是骂文,不在词语用句暗合典故,不在文采绚丽,而在于一言骂中最痛处!

卢植虽求学于马融,但他和郑玄一样,都不曾被马融重视。卢植又看不惯马融某些举止,后人称他求学于马融,不过是因为马融名气较大而已。汉时,提倡尊师之道,甚至有人因为“师被他人儒辱”,便手持利剑,斩他人于长街。卢植内心虽不齿马融某些举止,但是素来佩服马融学识,更因为尊师原因,从来不曾毁谤过马融。

卢植此时已是老朽之身,老来脸皮薄,最不能忍人诬骂。而刘杲不但连骂卢植师徒,更是骂卢植他不敢与宦官相争,骂他卢植谄媚中官。郭典在云台,听到广宗城骂文,脸色一变,迅速下台。

果然,郭典刚回至中军,卢植已经提剑而出,欲与黄巾中某人PK。郭典连声劝诫:“宵小之语,何必动怒。”郭典虽是如此劝说,但心中明白,卢植、马融此后,恐怕将身连讽议。郭典偶尔间,望向广宗城:“此城竟有人,能通晓朝中掌故。张角果不是凡俗之辈。无怪乎,卢植围困几月,却一直不能拔下此城!”

一笔不讲两家话。

却说,张角得知令兵来报,说是钜鹿太守郭典灰溜溜爬下云台,不禁欣然大乐:“子羽之笔,锋利甚于利剑!”

刘杲一时怔住。

刘杲不明所以然,怎么也想不透,自己随手几句话,就能令郭典这样的人才退却。“我骂卢植的,管你你什么事?后世论坛做老野时,没有觉得我词锋尖锐啊?难道穿越后,这效果也加强万倍?”刘杲暗下嘀咕。

注[1]:贪官,与今日意义不同。此处贪官是指贪恋官位。



第024 大势所逼


class="width">郭典走下云台后,官兵宣慰队也因此收兵,随之而来的是广宗城上黄巾一片欢呼。www.65txt.com

张角趁着士气高昂,告知四方将领,齐会大将军府。刘杲因为身挂城门校尉,也一起入座会谈。张角所提问题非是其他,正是讨论眼下河南失利,广宗该如何应对这即将到来的危机。

席间诸将议论纷纷,有言当趁此机,夹阵子卢植;有言固守以待天下之变;有言当弃城而走入青州;有言南避荆扬。群议纷纷,各执其词。刘杲听闻这些诸将提议,心中秉然:“果然。这些能领任一方的部将,都曾提出过类似我当日建议,只是张角在历史上为甚单守此城?”

刘杲因初次参加黄巾军此类会议,从头至尾一直竖耳听之,不曾建言一词。诸将有欲和刘杲相交者,将话题有意引导向刘杲,刘杲也是但唯唯尔!最后,张角甚至都看不惯刘杲的沉默,令刘杲言策,刘杲也是应付道:“汉军士气高昂,难以硬战!”见刘杲终不言物,碍于诸将齐在,张角也不便勉强。

商议一番,众将意见依旧不能统一,或说没有会谈出些能解决眼前问题的策略。众将散离之前,张角突然道:“南面传来密报,曼成前日战死宛城。想来官军的捷报也快传来。”

众将听到张角所言,都是神色微变。刘杲甚至还注意到,会议时,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人,此刻脸上霎那间布满一层密汗,身子也在不自觉的颤抖。

“嗯?宛城的张曼成,莫非还涉及到黄巾内部的权利斗争?”刘杲心中疑惑。

刘杲四下查探间,又发现几人面露恍然之色,显然是通晓某些变故环节。刘杲此时才突然发现,虽然他此时入广宗已经二月多,可对这个城池还是那么陌生。

“死者已死。眼下广宗也不是必死之地,诸位也不必太过悲观!”张角模棱两可安慰众人一番,便命众人退去。-====-

刘杲随众而出,行至辕门,却被张角仆从召回。刘杲重回大将军府,被领入张角书房密谈。此时书房内,不过数人尔!

张角言:“刚才,我观子羽似乎早已定策。子羽不愿与堂前俗将相谈,可愿与角言乎?”张角此话一出,书房内数人望向刘杲目光都多了些某种意味。

“怎么又离间我与你手下诸将的关系?这个张角到底搞什么东东?”刘杲心中疑惑更深。

“我以为,广宗之忧,不在卢植。卢植易破,然虽破之,无益天下大势。”刘杲为保住自己在张角眼中“人才”形象,于是又开始利用历史。

“卢植固守城外,百里野障。虽十万众,不能冲阵。楚城门何以言卢植易破?”张角右侧一人问道。这人言语中,并没有半点讽刺的味道,听着他的话,刘杲有种这人是真心想与自己探讨局势的感觉。

刘杲见过此人,这人是张角所辟用的主薄,统筹广宗城内一切录取任用之事,刘杲升别驾从事,调城门校尉,文书都是出自他手。城内黄巾老卒传言,便是张角两位亲弟弟,地公将军张梁、人公将军张宝,也要对此人礼敬有加。

“卢植自三月至今,日夜修防战备,云梯、楼弩。卢植若是凭借城外防备防守,吾众自是难以破敌。然,今日汉军大破汝南、颍川诸郡,河南之地,唯有宛城遗部尚有战力。卢植之败,可期矣!”刘杲如胸藏沟壑,细细数来。

“官兵势大是我等之忧,何言卢植欲败?”又一人问道。

刘杲望去,却是不识此人。刘杲轻笑:“南部诸军皆有大胜,独卢植无功,朝廷之人岂无他念?卢植兵出之时,连战连胜,至广宗之孤城,反而相持二月之多。皇甫嵩、朱儁与波才将军相持长社时,朝廷不得不倚重卢植镇守河北。如今河南大胜,河北不足念,朝堂之上焉能容忍卢植‘携军自重’?”

“卢植自三月起,虽无大功,但是围困广宗,胁迫诸郡。我昨日观官兵大营,五校骑士精勇依旧,乌桓杂兵欢呼异常,怕是大军逼城之日,就在一月之内。事已过半,朝廷焉肯自毁城墙,以助我等?”这人又问道。

“不然,汉庭衰败,内中祸患,深入膏肓。如楚城门适才所举,虽名士之辈,尚互相倾轧如是,况乎阉竖比于党人?卢植携大军对阵我军,朝中阉竖自以为然,以为我军腩鱼,卢植陈军于此,意不在我等,而在中官。”主薄停一下,道:“如今党人手握大军,阉竖胆战。但阉竖之辈,根基深厚,北军五校,多有故人。党人贪恋声名,不敢入雒。阉竖得以缓息,必将反击。如我所猜不错,楚城门之意,当指朝廷不久就将招卢植回雒,另起将才!”

“然!卢植不回雒京,中官之心难安!”刘杲暗下敬佩这个主播才干。仅仅只言片语,主薄就能模糊看到未来历史局势,这才是精英人才。

“汉庭多名将,卢植虽去,必又有一卢植来。中军不动,来将观看卢植之军备,岂不知卢植心思?卢植败,朝廷故,于我军无益也!”又有人提出疑问。

“不然。无论是谁接任卢植,必定改弦更张,一扫卢植防守之态。昔日赵括当军,岂不知守易攻难?然,其所以代廉颇,因廉颇之宁守不攻也!若赵括亦守战备,与廉颇同。若其不攻,赵括无来之因。今日势同昔日。无论谁来代替卢植,必将率军攻吾城也!此非将智不足,谋无显,时势迫之尔!非有恪守本心之名将,不得逆转时局也。今汉庭党锢之后,虽屡有名将若‘凉州三明’。然恪守本心之名将,朝廷无之。便是有之,今日朝局亦不能相容此类。”刘杲反驳道。刘杲可是晓得,无论是后来的董卓还是皇甫嵩,都是一到广宗就大举进攻。董卓、皇甫嵩,两人所不同者,一人成功一人失败。

围绕广宗形势,刘杲后世论坛上老野的习惯泛起,与几人围绕广宗局势热烈讨论不休。一时间,刘杲几乎以为这是在后世论坛上与别人谈论三国话题,而不是真身处于此间。

“善。子羽果然有大将之才。今日之事,破敌为先,他日之事,异日再论!”张角最后为几人争论画上句话。张角这句话也把刘杲从后世作为老野,纵横谈论局势的状态中惊醒。

刘杲等人告退后。张角向主薄问道:“楚卫,此人如何?”

“真言乎?”主薄道。

“此间仅有你我两人,尚有虚言之必要?”张角笑道。

“依我之心,此子狼子野心,大将军当斩之,以正时局!”主薄道。刘杲要是知道刚才还与他言谈甚欢的主薄,转身就向张角建言杀他,不知该如何想法。

“何至于此?”张角皱起眉头

“此子,不知君父,不奉忠孝,却又明察世事,素善隐忍。顺时如羊,逆时如狼。左政、郭烨、李晋,中人之资,楚卫委之大事,非以此怀恩,而是三人皆有悖逆之心。”主薄说到最后,又组织一下语句道:“其身怀铁石之心。生之不足以喜,死之不足以悲。不知何物老婢,生此逆子!”

“若以太平道托于此人若何?”张角似乎没有听到主薄所言,突然转换话题。

主薄先是愕然,张口欲言。最后灵光一闪,主薄方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只恨,未能降伏此子。若能降伏此子,我虽死,则太平道长存也!”张角叹道。

“即便降伏此子,二将军、三将军那里恐怕也将有不少周折。”主薄道。

“我两位兄弟,都是兵阵庸才,身边谋士又掺杂,不足为虑!”张角表情连番变换,最后狠心道。



第025 战前琐事


class="width">不几日,历史记载如期而至。(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朝廷以卢植“携贼自重,作战不利”,槛车坐征卢植入雒。诏封董卓为东中郎将,替代卢植征伐张角。

董卓刚入大军之中,一改汉军往日围守之态,勒令猛攻广宗城。但,张角筹划广宗城许久,积累防备物资盈足,岂是那么容易被董卓攻破。两日猛攻,广宗城墙守卫士卒几乎死上一遍,广宗城似乎时时刻刻都处在风雨飘渺之际,但是无论官兵如何拼死冲击,就是没有人能够成为压倒广宗城的最后一根稻草。广宗城虽惨遭战火侵袭,可它依旧耸立在官军阵前。

由于战况惨烈,城内黄巾都是杀红双眼,各个勇斗异常,根本没有胆怯痕像。黄巾军中,也不再出现临阵反水,夜间遁出的流民。官兵此刻也是杀红双眼,夜间遁出的流民,一不小心就被官兵怒杀,流民若是知出城无望,谁还去冒险?在这种氛围内,董卓旗下官兵面对的压力越来越大。

几次剧烈攻城战后,官军也是损失惨重,董卓彪悍面庞笼上一层阴影。这次出战黄巾,是他好不容易获得的机会。山西之地,自太尉段颎、张奂、皇甫规“凉州三明”为代表老一辈将才落寞之后,越发不受朝廷重视。董卓此次出战,正是要立下大功,扬名于世,身登高位,让朝廷视野重回三辅之地。

董卓本以为凭借凉州精骑,可以轻易摧毁广宗。但是黄巾毕竟与西羌不同,在攻城之阵时,凉州精锐并没有太多优势,董卓惯旧作战方式,并不适合于此地。董卓望着远处广宗城,长长叹息一声:“卢子幹之难,加于吾身矣!”

与董卓颓势相比,张角在城内趁着官军死伤惨重,激励士卒赴死之心,准备策划起大反击,撕开官兵三面围剿之势,强渡漳水,自泾县绕过大陆泽,回击钜鹿,连势下曲阳,重振河北之局。-====-

七月初二,大暑已过几日,春日之余寒早已不见踪影。三伏天带给人的酷热带给人一种窒闷感。但张角也正是利用此时,与官兵来场大决战,以挽回黄巾颓败局势。

早晨,士卒早早食毕后,就开始按照序列整装待发。第一序列是三万步卒,其中甲士两万,强弩三百。刘杲所辖八百庶勇营亦编列在阵,这其中的强弩三百就是刘杲八百庶勇营所具。

张角自镇中军,以刘杲兼领左军校尉,率甲士五千,流民三千。

自刘杲出任城门校尉时,便有人猜测刘杲是张角心腹,在此风雨之际,当被大用。只是刘杲居职以后,权利尽委于城门司马留章,自己专心训练庶勇营,因刘杲此前掌任别驾从事故事为例,众人都以为刘杲不乐权术,又思张角之所以委任刘杲城门校尉只不过是信任刘杲而已。

前日,众将领见张角不但不因刘杲不任事而责备刘杲,反而准备让其领兵建功,然后乘势上位,心中都是各有滋味。城门司马留章此刻便是心怀不平,他本以为刘杲不喜权术,难以上位,在此段时期中若是自己表现不错,或许能引起张角重新估断。只可惜……留章抿抿嘴,道:“早知道,那晚上就不救你一命!”

留章所言,救刘杲一命,是说几日前,庶勇营中发生的一场叛乱。当时庶勇营中,一些士卒,在某些人暗中挑唆下,蛊惑刘杲帐下部将郭烨击杀刘杲。

郭烨在那日,深夜率领三十甲士,欲夜杀刘杲。只是,郭烨行踪被留章安置在庶勇营中心腹得知,那名心腹先假意投诚于郭烨,又趁郭烨不备,斩杀郭烨首级送于刘杲帐前。因为留章的暗中帮助,郭烨之乱,在短短两个时辰就被刘杲铁血平定。这场叛乱之后,刘杲在庶勇营之中的威信大增,而同时,刘杲却颓然放弃继续打造庶勇营的计划。

念及此事,留章心中突然又想道:“楚卫不乐权术,不如我还去做他司马?这总比一直受到张角猜疑,不得任职强!”

诸人因为刘杲上位而心思各异,暂且不提。

这一次破阵出击,或是张角刻意照顾,第一序列大营倒是出现不少熟面孔。全军下辖三军,中军为张角坐镇,由骑司马代为统帅;左军校尉为刘杲,右军校尉却是那个当初欲拜刘杲为师的流民校尉杨整。刘杲左军本部,左军校尉下辖左右两小校,中军一千五百甲士。而左军别部司马,却是封平。

看到这些熟悉面孔,刘杲很是怀疑:“这场战役是张角让我走秀来着?张角难道是想把培养成黄巾支柱?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大魅力?”。刘杲甩开这些念头,嘀咕道:“张角也恁的心甘情愿!”

这也是刘杲尚不了解汉末时代风气。“士为知己者死”在这时,可不是说着玩的。顺桓之间,便是梁冀跋扈到药死皇帝,还有不少人为之倾心做事。便是李固,一开始也只是劝诫梁冀小心行事,只是随着两人矛盾逐渐加大,李固和梁冀才变得水火不容,甚至不能共存于世。若是按照此时观念,刘杲深受张角大恩,虽说不能为张角死节,但也必时时以张角为念。若是刘杲反张角,临阵入官军,那么官军不定还会斩杀刘杲,以正时风。

张角旗下的黄巾军,整体结构大多是农民军,又缺乏兵器,战斗力其实并不高。不过,数十万流民中,总要有些悍勇之辈,是以张角旗下的精兵健将的战斗力并不是官兵以为的鱼腩。黄巾士卒,大都略略信奉张角所谓的“太平世界”理论,并为之奋斗,更因为“今日为国死,功及后五代”念头,士卒作战时,身不避死,一往无前。便是皇甫嵩,这个汉帝国最后一位名将,在后来攻破广宗前,也不得不感叹黄巾士卒悍勇。

后世所言,黄巾“破庄为食,流民四方”诸印象,是张角被剿灭后,在乱世之中揭竿而起的诸真假黄巾,那时的黄巾军,就如同后世历史上晋时的乞活军,一切但为活命。而中平元年,黄巾初起时,首领大都是太平道教众所掌,太平道根基就在民众,岂会做出如许自毁基业之事。

刘杲把八百庶勇营夹杂在诸军,掩藏形迹,待列阵时,又暗地聚合八百庶勇营于中军之中。董卓所部,见有军伍出城,当即派遣出一部三四百骑,这些骑兵都是西凉人,惯骑射,见有部伍出城,准备以骑兵驱散。刘杲早已防备这些,令两百强弓手与之点射,配合起城墙上床弩,西凉骑兵试探一番后,知道建功无望,便知趣撤退。

骑兵退回董卓大军后不久,官兵各营都开始集结士卒,列阵陈兵。

一场面对面的集团战,即将展开。



第026 小胜可待


class="width">第026小胜

闻得骑士禀告,董卓一方面集结部伍,一边思考形势。www.65txt.com

董卓甚至还退去将服,夹弓单骑围绕战阵环跑一圈,仔细察看黄巾,想看出黄巾是如何想法。

眼看黄巾士卒一列列走出城门,董卓心中疑惑更大。据董卓所知,这是张角自占据广宗城后第一次出城列阵冲锋。虽说一旦黄巾诸部出城后,官兵数千骑立即复活。骑兵对战步卒具有天然优势,没有骑兵部伍的黄巾,很难抵抗抵抗。

黄巾无骑兵,一旦野战被击溃,立即就成被官兵宰割的羔羊,这也是张角被困广宗后,明明有时占据些优势,却又难以突破官军缘由。中原无骑兵驻防,作战大多是步卒,张角除非攻破郡县,或者哄抢大户,才能得到一小批战马,张角自起事来,所组建的骑兵也不够一校之用。

而且诸县城内平素很少累积弓弩,张角所破诸县,也没有获得太多弓弩,以单纯的步卒应付素质较高、常年戍边的西凉轻骑以及幽并骑士,自然是败多胜少。这也是为何,幽、并、凉三洲骑士勇名风传天下缘由,但实质上,三洲骑士尚不如羽林军精锐,只不过羽林军人数偏少,非是正式部伍建制。

当黄巾集结近万人之时董卓决定出击。董卓虽不知张角打算如何,但事出反常即为妖。董卓出击时,选择的是已经成阵,正在护守城门的刘杲一部。刘杲所率的左军旗下,当中凸出的主力是一千五百甲士,甲士之中,藏匿三百庶勇营强弩手。主力两侧,分别是由左政、张阿牛率领的左右两小校。

刘杲见董卓派遣千数骑兵冲击他阵,面上泛上一丝微笑。刘杲对今日战阵,早已钻摩通透。刘杲暗中藏匿的三百弩兵,全部都是刘杲特意挑选的。这些弓弩手或是出于城墙上精英弩手,或是各部主力弓弩手,刘杲通过留章,把他们一一请入庶勇营。为此庶勇营甚至不得不精简掉一百多人。刘杲当时精简步卒时,颇为众军士非议,若不是训练过程中,刘杲展现出来的血腥手段,怕是当场便有士卒闹腾。

这些士卒,当初冒着风言风语舍弃同伴而入庶勇营,但是才过几天就被清除,这让他们如何面对旧日同伴。也是刘杲铁石心肠,为实验自己弩兵计划是否有用,一心图利。郭烨反水,夜袭刘杲,也是因为当时精简士卒引起的怨愤。

董卓前军冲锋后,刘杲所率左军,依照刘杲战前吩咐,以长戟兵卒结成鱼鳞阵。中军长戟兵也为藏匿的三百重弩手让看视野。随着董卓前军骑士冲锋,负责弩兵的临时部将,开始熟练的喊起口号:“瞄准!……”

在练兵时,刘杲发现其调来的弓弩手精锐,使用弓弩时,基本上靠火力覆盖,在扣发弩机时,根本不瞄准具体,直接集中性的发射火力。当然他们的火力覆盖也缺乏调度,经过试验,火力覆盖范围内火力分配,都是依据弓弩手随机选择,根本不注重效率。这些所谓的弓弩手,就是一批只知道调准望山、扣发弩机的木偶人。这根本是在浪费强弩兵的望山。

后世,刘杲在军队习读近代军史时,注意到这么一个细节故事。

清季末,太平天国反叛期间。曾国藩的湘兵在装备火枪后,士兵基本上依旧把火枪当作鸟统用。这些士兵在作战时,都是安装子弹,举枪,射击,再低头,一场火枪兵参战,除了能流弹射杀、打击敌军士气外,真正杀伤甚是有限。而与他们作战的太平天国士兵也差不多类似。

有关笔记甚至记载着这么一场战役。两方火枪部队,进行激烈战斗两个小时后,战场上硝烟滚滚。最后清点一番人数,双方的损失竟然都控制在两位数之内。原来他们这些士兵,有的不到射程就开枪,而且射击的时候,根本没有瞄准这个步骤,托平枪口,射出子弹,就是胜利。

甚至,湘军中某些元老,在19世纪70年代时,还是宁愿使用鸟枪、台枪,也不愿意使用步枪。为什么呢?这些个别元老,以为台枪一次射击,就是一大片,虽是威力低,但是覆盖面积大。

这个时代,汉军装备的弩,有望山等瞄准器件,其准确性还是相当可观的,而且制式弩,有几只弩失齐发,有几只弩失依次发射。在近距离,其威力远大于火绳枪,不能不说汉军装备的这种连发弩,是件远超这个时代的利器。后世宋朝研发的火器没有得到有效的重视,除了因为硫磺短缺原因,未尝不是因为弩弓体积虽大,但其威力远超过初期火枪。

弩弓之名,先起于韩,于秦闻名天下。汉接秦后,对弩弓进一步研发,威力更是大大增强,几乎达到弓弩极限。就弓弩本质而言,后世宋时弩机除个别材料更加坚挺外,其与汉弩无甚太大区别,宋弩射程与汉弩射程相比,也相差无几。这是因为弓弩大部分材料,变迁很少,而且弓弩的力曲强度有极限限制。便如后世和谐年代手枪制造,同等器材,同等火药情况下,比起几十年前制品,也不会有太大的提高。

刘杲以流民士卒分护后方,又以长戟分护四周以备骑兵破击,中央弩兵应付骑兵突击。刘杲这三百庶勇营所用弩是标准十石腰弩,其射程近300步,即400多米。其有效杀伤距离在百步之内,后世子弹一出有效射程便威力锐减厉害,弩弓在百步外效果虽然比子弹强些,但带给人的伤害也极为有限。

这些弩兵都是经过战场熬炼出来的,又被刘杲集中训练大半月,是以诸劲卒射击道也熟练。三百弓弩手,千余只弩失在百米内三十余秒时间内集中发射。顿时,冲阵而来的精骑被弓矢撕开一道裂口。刘杲吩咐的目标是“尽量射马”,马躯庞大,更易于瞄准,是以杀伤效果颇具可观。刘杲站在后方高台,略略估计一下,千余只弩箭将近杀伤三百左右战马,这可以说是非常高的命中率。这也是董卓前军过于轻视黄巾,竟然派精骑直线冲阵。

冲阵精骑被突如其来的弩失袭击,前部死伤哀鸣之际,后部前进冲锋也多受干扰。一时间战马的嘶鸣声,响彻官军。弓弩手射完弩失后,其他藏匿在长戟中的五百庶勇营也开始随着一声大喊“太平!”,向骑兵冲去。三百弩兵也丢弃腰弩,捉起长刀,跟赴其后,杀向骑兵。

八百庶勇营的兵刃都是清一色的长刀。张角手下黄巾兵,多是步卒,少有骑兵,这种本是装备骑兵的长刀于是就被刘杲轻易要来。若是在装备大量骑兵的汉军阵营,刘杲一时还真难配齐八百套长刀。

汉长刀功效,自然比不得唐陌刀、倭刀、明苗刀,但是经过简单训练后,其战效还是远远超过短剑等对敌军骑兵的杀伤。

刘杲本来是想改进一下汉长刀,使其更符合步卒使用,但想想后,觉的自己还是低调点好。毕竟黄巾衰败之势,无人能扶,刘杲未来的道路也不会寄托在张角身上。若是图一时痛快,暴露自己曾为黄巾而战,以致战后清理时被戴上“蚁贼余孽”大帽子,可真就得不偿失!

当战场上,汉兵轻骑前部被刘杲藏匿在中军的弩手,射杀的人仰马翻时,刘杲已经晓得今日战果已知。这一次战斗,正是此时尚未成名的麴义在界桥对阵公孙瓒的翻版。

《三国志》曾记载着这场改变河北局势的最重要一战,甚至裴松之引用注上,少有的列出此次战役的大致布局。

公孙瓒,主军为三万步兵方阵,步兵之前是左右两校白马义从,主军两侧是皆是五千骑兵。与之对阵的袁绍,主军几乎全是步兵,数万步兵集结于后,令麴义率八百先登强弩兵于前。在这一次战役中,由于公孙瓒轻敌,放弃骑兵优势,而欲一战破灭袁绍在冀州、青州影响,选择类似“周礼”式的强强对决。战场上,麴义八百劲弩突然发力,击破公孙瓒白马义从,生擒公孙瓒所任命冀州刺史严纲,袁绍当即令全体步兵追击。

在历史上,袁绍利用这一场胜利,接连击破公孙瓒,在这一场大战中险险大胜公孙瓒,直接导致公孙瓒式微。也是自此以后,袁绍雄霸并、幽、冀、青四州,同时汉弩精兵地位再次被人重视,其后曹操破马超,诸葛亮两出汉中,都是籍借强弩兵。

说来也是巧合。历史上袁绍与公孙瓒的界桥之战地点“界桥”,就在广宗城南门之南的清河上。



第027 董卓心思


class="width">不出刘杲所料,由乌桓骑士、凉州精骑、北军五校士所组成的三千多骑兵被强弩兵当头袭杀后,因为相互之间默协程度不足,导致一定程度混乱。www.65txt.com~~~~八百庶勇营趁机冲入骑兵之中,利用长刀优势,大肆临阵绞杀。骑兵失去冲锋、距离优势后,其威力也大大缩水。

八百庶勇营所用的长刀,又是专克骑兵。唐陌刀所谓“俯身砍马腿,侧冲划马腹,仰首刺骑士”,刘杲把这些要领,统统贯给这些八百庶勇营。八百庶勇营本就是经历无数死战,从死尸里爬回来的亡命之徒,经过刘杲系统的、相对完善的“格杀之术”指点,庶勇营这八百甲士威力几乎可方此时尚未显露声名的高顺的“陷阵营”。

冷兵器战场上,重在士气。刘杲所率的流民、黄巾军精锐的战斗力更是百分之九十决定在士气上,也即是说这些士卒极其擅长顺风战,但是陷入困境后极容易变成一团散沙。此时庶勇营趁骑兵混乱瞬间,冲入骑兵阵中,一路高歌猛进,准备彻底打乱骑兵步伐。

左部司马封平在强弩手发威,八百庶勇营冲锋时,也大喝一声:“天下太平!杀!”

随着“太平!”“天下太平!”“太平天下”诸类口号,刘杲中军、左右两小校也都仿佛喝了鸡血一般,凶猛的冲入敌阵。随后而来的杨整的右军,也随着左军同僚一起冲锋。

狭路相逢勇者胜,陷入步兵舍命绞杀中的骑兵,无法再建其功,便只得左右分散冲出围剿之势,准备稍稍修整后,再次回头突击。

“蚁贼怎会装备如此多强弩兵?卢植老儿误我!”董卓看到骑兵被强弩兵袭杀时,双眼爆红,抽出腰间长剑,愤怒砍断身边小旗。

当初卢植槛车坐征后,曾留下一封书信,向董卓仔细介绍一番如今广宗城大致状况。-====-卢植在信中提及黄巾缺少强弩,便是城墙也仅有少量大弩。董卓之所以直接令骑兵冲锋,就是因此考虑。

很多人印象当中,“骑兵必强于步兵”,但这种论断是非常模糊的一种武断。骑兵长于速度,猛于冲锋,追杀步兵一骑当百。骑兵一旦选择与步兵游斗,步兵基本上百分之**十陷入困境,但是让骑兵选择与步兵对攻,骑兵的胜率并不大。

譬如,后世历史上一向以“军事积弱”著称的宋军,其战争胜率在统计之后,也高达70%左右。由于唐代错误的民族政策,致使宋军立国之始,就极度缺马,是以发展的多是步卒。而同时期的辽、夏、金、蒙古,皆是骑兵王朝,这个时段的骑兵、步卒骑兵对抗无疑最说明问题。

宋军历次战败,其大多数原因都是所谓的:孤军深入、粮道被袭,输在速度运转缓慢,缺粮乏食。在单纯的骑兵对抗步兵的对攻战役,骑兵反而不占优势。辽、金史书上,言将领与宋军接战时,好几次都提及“结阵不攻”。言下之意就是:若是宋军结成阵势,那么就不能攻击,必待宋军军形不整时,再突袭击杀。而蒙古与南宋交战时,也是依靠突袭、截断粮道,待宋军混乱时,才进行收割首级。后来,蒙古与南宋对阵襄阳时,蒙古不能截断粮道,又不能利用骑兵进行突袭作战,是以襄阳一城,积年难克,最后依靠多国部队,集全部精英,利用划时代武器(火炮),还是无功。最后成功祭起“宋奸”大旗,才顺利敲开南宋大门。

首阵陷入凶悍庶勇营中之后,配合并不熟悉的凉州骑士、乌桓骑士、越骑校士各自突围,而黄巾大军齐出北门,大肆奔杀官军本阵。

董卓素来凶猛,见官军杀来,就想呼随他而来的凉州儿郎冲杀敌阵。旁边的谋士李儒连忙劝道:“将军,东北似有敌军接应!”董卓望去,却是安排的东方山坡处的斥候,放起狼烟,显然那里出现黄巾援兵。担心受到夹击的董卓,愤怒的插剑入鞘,道:“撤兵!,与西城门驻军合营。”

董卓见势不可为,退至西路后,清点一番逃出来的骑兵,竟然只有两千余人。也就是说,在这一战中,就折损骑士近千人,这已经算得上是大败。董卓感到无边的愤怒,他似乎已经看到自己被槛车坐征雒阳情形。

“吾儿,经此一败,朝中无我之地也!夏育、田晏之废可期也!吾儿可有解忧之策?”董卓半晌后,冷静下来,忧愁自己未来前途,不禁向他女婿李儒问道。

夏育、田晏都是凉州名将,因为征伐鲜卑大败,两人前途顿时夭折。董卓此处提起夏育、田晏,是言朝廷坐征卢植,是因卢植久兵不克广宗。但董卓到此,非但无功,反而战败,朝廷之中肯定有人以此罪他。中官,即是宦官。

李儒,与董卓同县,也是陇西临洮人。李儒自幼薄有声名,但由于陇西、金城等郡,已经被山东士族认为“此地混羌杂居,薄无学术”,是以不能以寒士之身被策举公车。董卓发达之后,看好李儒,便与李儒结为婚姻之家。李儒自从董卓入军以来,其所建言,颇谙时事,甚得董卓信任。

“卢植今陷中官之构。可趁势移罪。”李儒果然不愧罗贯中对他信赖,小人儒之本色发挥的淋淋尽致,毫不含糊。卢植陷中官之构,是言卢植之被征,是因为宦官左丰之奏折。

“不妥。卢植素为幽地大儒[1],声名之高非你我能比。如今党人趁蚁贼起事而大胜,朝内朝野,尽是党人之声。中官虽然坐征卢植,但也不能害之。若我今日助中官构陷卢植,党人岂能容我?此事不妥!”董卓猛烈的摇晃大脑袋。

“非也!中官兴盛长久,根基深厚。党人此时簇拥而起,朝中宦官行事看似如履寒冰,苟延残喘,欲求活命。然近日,诸党人虽屡屡奏杀十常侍,陛下却一概不许。将军当知,宦官权在省内不在外,有陛下一日之信,宦官权势不失。”李儒又进言道。

“哦。我与中官少相来往,如何相交?”董卓起了心思。

“不必相交。此时众中官如溺水之人,将军但辅助一二,中官定当明将军之心。中官势在内,见党人尽掌兵权,必将引将军以为良援!”自西羌十年大战、太尉段颎被司隶校尉阳球妄杀后,山西士子与山东士卒矛盾逐渐加深。是以李儒虽以儒士自居,但对山东诸党人却没有太多好感。

“然,今日眼前之罪如何处置?皇甫嵩、朱儁、王允、徐璆{qiu},自相为党,互为表里,此时怕已因卢植之去归罪于我。若我言卢植之罪,恐党人暗箭利刃,立刻加于吾身。奈何?”董卓心中忧郁,在大帐之内来回度步。

“我不言,而中官自得证据,其何罪于我?若能平定蚁贼,皆不足为虑!”李儒微微一笑,胸有成竹。

“善!卢植老儿,暗算我等,言广宗城内蚁贼多出流民,少有甲兵,流民或至以木棍作战。可今日之势,强弩伏阵,刀斧前冲,甲兵掩后,战阵森然,岂可与流民相较者?卢植既害我部儿郎,我归罪于他又有何妨?”董卓初始以为卢植一心为国,虽坐征入雒,尚不忘告诫自己一切,谁知今日却有如此之败!

董卓自思,今日若不是黄巾精兵尚少,部无精骑,自己中军大部不定已经全线溃败。因如此念想,董卓心底对卢植的怨恨又凝重几分。

注[1]:幽地,即指幽州。但又可泛盖当时冀州之北部乃至幽州、并州一部分。



第028 战后(上)


class="width">“广宗城坚守不下,此时又有援军来助,蚁贼也不易击破!”董卓令人匆匆取过地图,查看一番局势后,感慨道。(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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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不必忧虑。今日之败,唯不妨蚁贼之中亦有强弩而已。蚁贼兵弱,今日之甲士怕是蚁贼全部精锐,只要击破这一伍,破贼指日可待。如今广宗虽来援军,但岂不是我骑兵劲弓建功之时?”李儒道。

李儒这话还没落音,大帐之外突然大起喧闹之声,董卓心下烦恼,令亲兵问之,却是黄巾蚁贼趁大胜之际,引兵而与官兵在野对垒,此刻正在官兵野障外三里远扎营,当真是甚为轻视官军。

董卓前至辕门,黄巾士卒的口号声清晰传来。

“诛逆贼兮保家乡,兴刀兵兮建太平,杀阉逆兮靖君侧,兴汉世兮大将军……”

董卓听到这些熟悉军号,心下大怒:“乱此世者,正是尔辈!安敢言太平之世?”

董卓披甲备弓,身背长戟,勒马集营中豪杰。董卓本是凉州豪杰,最善弓马骑射,与种羌战阵百余,深知勇者易胜!董卓自身武艺高超,弓射娴熟,因自持勇武,经常冲锋陷阵。董卓自因在西域都护府坐事被征免后,暴躁脾气稍稍改观,但此时却因为上午惨败勾起血性。

“凉州儿郎,可有欲入阵擒杀敌首以待封侯者乎?”董卓持戟,骑马纵于大营。大军之中的凉州骑士,本就是董卓自凉州、并州带来的亲兵,自然是欣然跟随董卓将令。

“诸曹儿郎,可有愿学我等,临阵杀贼者?”官兵虽然因为今日之败,对董卓将帅能力有所怀疑,但是因为连日来的奋杀,已与黄巾结下深仇,也跟随董卓左右,各郡国兵也有不少跟随在后。不多时间,董卓已经募得敢死兵三千左右。董卓觉得人数差不多,挥戟大喊:“大汉儿郎,随我杀敌!”率先向黄巾诸贼冲去。~~~~

却说刘杲小胜之后,却发现自远方杀来数千臂戴黄巾的精锐士卒。而后,张角亲自出城引接,刘杲才方知原来援兵之将竟然是张角的弟弟张梁!

刘杲暗道:“印象中历史记载,张角死后,是由张梁继承张角遗志,坚守广宗。我在广宗城内许久不见其人,还以为他在张角左右,尚未领军。不料原来却是在城外。”

张角与张梁相见后,甚是欢喜。张梁看得官兵向西处退缩,道:“当乘胜一举大破官军,使河南颓废局势再得鼓舞。”听张梁如此说,张角也甚有此意,当即令全军冲击西城门官兵。

刘杲听张角欲乘胜大败官军,暗下一惊,匆匆赶至,劝诫张角固守广宗城要紧。张角皱眉道:“子羽昔日不是曾劝我弃城而走,连势左右?今日我刚击破黄巾,正是串发天下诸部太平道众时,子羽却为何劝我退守孤城,何以言行不一如是哉?”

刘杲本心是不愿张角行为受到自己影响,以致超出历史范畴,以免打乱自己计划。但是除非是刘杲自寻死路,否则这话焉能提起?但是刘杲何人,后世担任过两年政委的他,那狡辩之言,可是随口而出。

刘杲拱手道:“辟如大病之人,虽间或略有精神,但众人不为之贺,因病尚在其身。今日广宗之局,与久病之人同!”刘杲稍稍回忆些历史记载,又道:“凉州兵卒,世代与西羌作战,战风彪悍,不畏险难。士卒勇猛,各自城阵,败而不溃,溃而不亡,颇有种羌之风气。凉州将士风气多与中国士卒战风不合,军阵失和,是以今日我大军虽饶幸克敌。但,我大军虽饶幸克敌,然战果无几。董卓乃陇西名将,又出身边疆,凶猛异常,今日虽败,定当收发精兵回攻我军。大将军若是不备,今日之声恐有暇斑!”

将帅援兵而来的张梁,不识刘杲,见刘杲年幼又身着儒服,以为是投倚来的诸生,斥责道:“官兵大败,士气沮丧,其主帅焉敢一日再战?小儿退下!”

刘杲隐隐记得,在后世历史记载上,董卓代卢植伐黄巾,是以惨败收场,若不是贿赂宦官,怕是差点就被治罪坐免。于是刘杲也不再争辩。毕竟董卓在后世历史上的评价中,他在平黄巾之战所作贡献甚少。

刘杲暗思:“董卓此时正处在事业低谷期,想来也做不出这么大作为。”心怀如此想法,刘杲便不复再言。

“张梁。此人正是吾军左军校尉楚卫,今日之胜,楚卫之功无人能比。速速向他道歉。”张角大声喝斥张梁。以“小儿”来斥责,可以说是无礼之至,张角正在准备降伏刘杲,安肯让张梁如此。

张梁惊讶的望着楚卫,又面向张角;“大哥,此人……”

“速向楚卫致歉!”张角打断张梁话语。

张梁疑惑万般的随口向刘杲致歉,刘杲连忙谦虚的推辞不必。对于张梁喝骂,刘杲根本不放在心上,一个将死之人,理他作甚!

这些琐事暂且不提。

张角见刘杲寡默不言,不愿率兵穷追官兵,便命张梁帅大军进逼官兵。张梁离去之后,张角又道:“若不是今日张梁冒失,我几乎忘记子羽尚未冠礼。少年成才,最忌操劳过度。子羽已经半日苦战,暂先回城修整一番。”

刘杲本就是身在广宗心在汉,自然晓得要谨守中庸之道,当下听命率残卒回城修整。这一阵,八百庶勇营死伤惨重,似这种以步卒之躯冲击骑兵本阵的士卒,本就是属于敢死兵之类。虽胜军亦残,说的就是这种部伍。凉州骑士,五校骑士、三河骑士,都是帝国优秀骑兵代称,乌桓骑士又是大汉自北边乌桓诸部搜集而来的精锐,自然不是黄巾士卒能够轻易搏杀的。

死命冲杀,搅乱骑兵本阵后,八百庶勇营仅余半数,其中还有不少伤重以致根本救不起的同僚,还得补上一刀,亲自送他们上路,以免他们承受更多痛苦。所谓虽胜亦悲,便是说八百庶勇营。

好在汉世,士风激昂,宁愿破碎头颅不愿苟活的思维还大有市场。后世流行的“中庸活命”之言,虽然在大儒名家之典册中已经展现苗头,但是比起魏晋清流、后世两朝名臣,他们无疑还是要刚烈的多。因此整个庶勇营充斥的是苍凉之后的悲壮,而不是凄惨的悲凉伤悲。

刘杲这一伍庶勇营,大多都是久经战阵老兵,他们早已看惯生死,不用刘杲再如安慰孩子一般与他们叨唠良久。他们已经有身为战士的觉悟,他们在入城时,都高挺胸膛,战胜的荣耀还有亡去同僚一份,不能任由这份荣耀衰败在悲切切中。

在悲壮之余,这伍庶勇营更是荡漾着激奋之情。他们自起兵以来,大部分时都是打顺风仗。郡县长官因郡、县兵不足与大股黄巾相抗,或是望风而逃,或是在被城内黄巾与城外黄巾夹击下含恨而死。便是有时攻打坚城,也是集结数十倍于郡国兵的流民,威逼郡县长而降。再者就是,固守广宗城这段时间,与官兵在城墙上死磕。

至于,以今日强硬战风,破杀敌阵,却是不曾有过。首阵骑兵,他们也能入阵破杀敌军,这比单纯运用弓弩伏杀敌军更有传奇性质。自汉帝国破击匈奴以来,骑兵皆为强卒,以庶勇营区区八百人为先登,大破数千精锐骑兵,对于这些大部分出自于农家士卒,他们还是首次听闻,何况身为主角?

这如何不令士卒振奋!



第029 战后(下)


class="width">庶勇营入城修整半日,临近黄昏时,北门城外再起喧哗。(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刘杲询问之下,方知汉军在董卓率领下,、充分发挥骑兵优势,弓马单射白衣黔{qian}首,最终击溃张梁。

董卓率精锐敢死骑士,直冲准备安营扎寨的黄巾。黄巾前阵当时只有甲士两千,其他都是营建军营的流民,怎能相抗这些精锐。等后部黄巾近万甲士逼上来时,董卓又倚仗骑兵速度,左突又冲,猎杀散落士卒。

黄巾阵营弓弩数少,不能阻拦董卓轻骑,以致这两千有余精锐骑兵,个个以一当千,纵横在这个黄巾正筹建的大营。而后,黄巾军辖下流民四下奔走,以求活命,而张梁急率三千先锋与董卓厮杀,又被董卓大破。掌守中军的校尉、部将,见董卓占据上风,也齐出接应。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汉兵也齐声喊起口号,以此来祝贺董卓此次战胜。在董卓亲阵破敌的鼓舞下,郡国兵以及北军五校士都一扫上午战败的颓唐,士气重振。

不得不说,这时代将领的个人勇武善战,对士兵的影响还是很大的。自汉孝武皇帝北逐匈奴,南并两越,东灭朝鲜,通西南诸夷后,汉军威武远扬的同时,其军阵也渐渐分化成两种:北军程不识式,南军李广式。李广式,士卒对将领的依赖性很大,一旦更换将领,士卒战力影响甚大。程不识式,将善军阵,更换将领也不会对部伍有太大影响。如霍去病、卫青、以及才死去数年的“凉州三明”之一的段颎,都是趋向于程不识式。孝武皇帝,初期志在击破匈奴,灭此大汉巨患。匈奴地方长远,士卒若不能坚韧,很难保全立功,“李广难封”之遗憾,未尝不是孝武皇帝因为李广的军伍不如霍、卫那样坚韧。

在汉世,这两种军伍战阵,无法确定谁优谁劣。

段颎击羌十年,无日不战,士卒坚韧,可见一斑。“凉州三明”另一位张奂,凭借个人威望,胁迫羌寇,战果也是不凡。今日董卓在危机之刻,帅精锐骑兵而出,也是顷刻之间,扭转颓势,功劳亦是不小。

董卓立威后,张梁不得不后撤回防北城门。后撤路上,又被董卓弓骑射杀不少散落士卒。至北城门时,董卓顾忌再有弓弩伏击,于是也后退。此时太阳西落,已是黄昏左右,今日之战战果算是已经敲定。

后世流传的《后汉书》《三国志》引用的《先贤行状》记载着这么一事:袁绍南伐曹操,田丰劝袁绍言曹操不可伐,伐则败。袁绍不纳田丰所言,遂械系田丰于狱中。而后袁绍有官渡之败,乃言左右曰:“吾不用田丰言,果为其所笑。”遂杀田丰。

所以,刘杲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偶然言中的“乌鸦嘴”而欣喜,反而忧心忡忡。刘杲观张角其人,知其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宗教狂热者,因为教义与当前无甚冲突,故胸怀宽广,不因己意废人言。但是张梁此人,刘杲却不知其性格。张角以兄长身份强迫张梁向自己这个他眼中的“小儿”道歉,甚是落他面子。若是张梁心胸稍微不开阔一点,恐怕就会心怀怨恨。在这个信奉“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的国度里,刘杲若是一旦被张梁挂念上,刘杲那可就是寸步难行。

刘杲于是把所有事务再次移交给留章,自己带左政等几个亲随,单迁至封平之府侧。战役之后,刘杲钻研的练兵一事基本上也告一段落。如今离广宗城破,越来越近,若是再不努力营救两王一事,只怕只能留下悔恨。

刘杲于是趁着张梁一事,舍弃一切事务。借助自己刚刚打个大胜仗的声望,开始筹划起两王一事。但八百庶勇营毕竟是自己一时心血,而自北城门大破骑兵后,这八百庶勇营当真是惹人眼目,若是托付非人,怕是还有引起祸患。刘杲初始本思,将庶勇营尽数托付给留章,但是想到留章这个人迷恋权术,若是自己不留下一些利器制约,此人恐怕将反噬自己。

之后,刘杲又将目标对准八百庶勇营内部成员。左政这人,刘杲是准备培养成亲信用,自然不会将其留在庶勇营。那么李晋,或者张阿牛?刘杲久思不知该如何决策,最后询问一下左政的意见。左政道:“李晋无谋,若使其负担重任,必生祸患,不若张阿牛之明智善将。”于是,刘杲就任命张阿牛掌辖庶勇营,而征调李晋入亲信随从。

张阿牛身在庶勇营之中,自是知道庶勇营的厉害之处。当日北城门庶勇营大破骑兵之时,张阿牛可是亲眼目睹庶勇营之武勇,今见刘杲突然尽数委任自己,虽心下疑惑,但还是大喜过望。

为将之人,所喜不过三事:算无遗漏之谋士,勇武悍战之劲卒,逆转形势建伟勋。庶勇营可谓身载三事,如何能令张阿牛不大喜过望?

张阿牛在庶勇营时日良久,很推崇刘杲一系列练兵之法,是庶勇营中除左政外,能最快体会到刘杲意图之人。战策谋划所学虽非这张阿牛长,但是他却善于笼络士卒。大半月间,庶勇营三位部将,就数他在士卒威望最高,如此看起来,张阿牛也可算是一方将才。

刘杲为防止人走茶凉,乃至众叛亲离,很是下一番苦心拉拢张阿牛此人。虽说,在后世历史上,根本没有一个出身黄巾名唤张阿牛的小将,但眼前刘杲也只能瘸子里挑将军,再怎么说,张阿牛总要比那些对张角忠心耿耿的士卒更可靠一些。至于李晋因斩杀同僚而与张阿牛交恶,但刘杲看来,那不过是随时可以忽略的小事。战场上,同伴重伤难以带回,斩杀处理也不是什么非常奇怪,不可接受之事。也就是刘杲这种忽视时空的思维,导致张甲、张阿牛、李晋、左政四人恩怨在后来大爆发,几乎让刘杲所建基业为之崩溃。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刘杲在考虑如何营救两王时,曾试探封平一次,封平含笑不语,但邀请刘杲常去府上谈论《左传》。刘杲至今猜不透封平心思,但若是接近封平,私下联系刘永无疑要方便的多。于是,刘杲便巧托言辞,移居在封平府上之侧。

自北城门一战之后,张角又相召刘杲两次,但是由于张梁多次干扰,两人相谈并不畅快。见张梁不给自己好脸色,刘杲更是感叹自己英明,早早脱离是非漩涡。刘杲为求活命,当下更是恪守中庸本色,言谈谨慎,不肯留下一点把柄给张梁,是以与广宗城内黄巾诸部将之间的交往越发稀少。

刘杲却不知,张梁并不是善嫉之人。当日北城门战败,张梁本是想向刘杲倾心道歉,并请刘杲为之筹划未来,挽回他因此次大败而造成的负面影响。只是,张梁入城后不久,他以前安置在广宗城的心腹就送来几封密信,言张角似乎隐隐有以刘杲继承太平道。

因为此密信,张梁危机感大作,开始关注刘杲一言一止。一是,观察刘杲有没有当太平道魁首能力;二是,观察张角为甚要选刘杲做继承人。张梁搜索刘杲全面资料后,认为刘杲只能为降敌猎犬,却无身居上位才能,张角若是选择他作为太平道继承人,那太平道定会毁于其手。

因此,张梁如今才时时针对刘杲,不让刘杲接触半点权利,防止刘杲自成集团,尾大不掉。当然,这些都不是刘杲所能知晓的。



第030 张梁眼中的张角


class="width">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张角,张梁一向这么认为。www.65txt.com<<>>

在张梁的认识中,张角在光和七年{即:中平元年,西元184}之前,是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天走上谋逆之途的。

昔日党锢之难时,党人虽在朝野上一败涂地,但是因为党人大多出自于名家大族,在民间根基极厚,是以党人在民间得以大获全胜,乃至百姓万民争相效慕党人风节。宦官大多出于寒门,在宫内虽能获得皇帝亲信,或至横行雒阳。但是一出司隶,宦官权势大减,甚至在这个重孝甚于已命的年代,这些宦官竟然还保不住自己祖宗老坟!由此,宦官在民间的势力,可想而知。

党人临难之时,虽有朝廷刀兵恐惧,民众还是从心底上,支持党人一切刚烈之行为。张角也不例外。

当年张角心怀壮志,以近而立之年,周游大汉河北诸郡。张角行至幽并,见边疆困乏朝野不乐闻,官员横征朝野不罢斥,心下常怀切忧。党锢之起,张角也屡屡欲自比党人而赴难郡县,只是张角家薄名浅,不足为郡县列为党人,这可谓是张角前半生一大恨事。

张角以不得入党人之列为耻,遂发愤读书。忽一日,张角夜宿山下,偶得一梦,梦中但见五彩神光、众生乐土,万民安乐。天明之后,张角登山逢一老者,自称南华,传张角三卷《太平清领书纲要》,因《纲要》自带老者之注解,故更名为《太平经》。张角因梦而怪此书,遂依据老者注解,仔细钻研起百多卷《太平清领书》。《太平清领书》这部集儒家、阴阳家、神仙家为一体的鸿篇巨著,便是仅留在后世的诸卷,刘杲读后尚为之颔首,何况于一千八百多年之前,出身于贫寒之家的张角?

张角参比现实,选取比较能行的经世济民之术,合载一册,名曰《太平要术》,言此册所载皆为《太平清领书》之精华所在,《太平要术》乃可为此百卷鸿篇巨著的纲领。

由是,张角自创太平道,周游天下,济世传道,以期天下太平万世。

虽然后世道教,多受太平道之影响,但就张角所创的太平道而言,太平道的宗旨更倾向于当时的儒家{非后世儒家,亦非先秦儒家}。儒自春秋至此时,尚有两意:

一、凡有道术者,皆可称儒。这却是孝武皇帝尊崇儒家后果,无论是否都要往儒家上靠拢。便如后世共和、和谐年间,诸政要无论本心信否,张口论政,必言马列毛邓一般。

二、儒,术士之称。春秋战国,王学颓废后,诸子私家学兴起。当此时,但凡诸子,皆称术士,这个术士,与后世所言的“术士”意义更是大不相同。后世的术士多指方术、星相等不入流的学者。当然,这都是儒家在自我升华后,摒弃其他众末流而专用儒术之后之事。就汉初而言,术士、儒士几乎同意,如同后世和谐年间的“专家”“学者”区别。当然,在东汉末年这时,儒士和术士两者已经开始缓缓割裂。

张角传太平道时,更多的是学习先秦诸大家周游列国,开阔眼界,与诸名家相论,继而开宗立业。当然,张角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宗教概念,他学习对象是孔子、墨子那样一代宗师。

东汉时,若马融等名儒之家,门生过万寻常事,而郡县之下小名之士,也各有门生若干,这已经是当时风气。张角广收门徒也是受此风气影响。张角在党锢之难后,应时而起,心中所念,便是教化万民,使之皆如党人之刚烈,不屈宦官之害,从而扭转东汉百余年宦官、外戚相继为政的局面。

当然,张角这种群众路线也是非常成功的。十余年间,张角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清寒之士,至光和初年,张角之名已入朝廷三公之眼。由此,可想而知。

而且在民间,张角也是非常成功。《后汉书·皇甫嵩朱儁列传》所言黄巾起事时,八州齐动,司隶、荆、扬、并、冀、幽、徐、青、益,各有黄巾纵横更是当时不争事实。由此,可想张角在小民之间的巨大声望。

也是因为张角所传太平道,多暗合儒家之意,便是所言鬼神,也不过是东汉流行的谶{chen}纬、敬鬼神而远之等观念的一种延伸。也是因此,在光和七年之前,各州郡县太守也大多礼敬太平道,甚至还褒奖张角的教化之功。

张角传道时,顺应民意,多助贫困,又敬传党人风烈,又接援宦官,欲自下而上,重建汉帝国。张梁深知,张角渴望的是大汉中兴名臣,而不是覆灭大汉,不然其《太平要术》里也不会明确的以“君明臣良民顺”“天下太平”为太平道纲领。

然而,光和七年却突然风气大作。先是济南唐周告发,而后何进率军飞速剿灭马元义。对于张角来说,这一切变化的未免太过迅速。张角忧惧之下,恐再现当年党锢之局。张角不愿学习张俭那般逃亡天下,连累无数无辜,也不愿束手就擒,再涨外戚权势。因此张角内心一发狠,索性仓促起兵入雒,诛尽外戚、宦官。

张角本来还想到利用党人攫取名望,只是朝廷能人岂无远视之谋?朝廷诸公当即宣布解除天下党锢,选取党人贤才,以党人来对付张角。这种二虎相争之计,初始也颇如宦官、外戚两者所愿,于是遂行。

果然,党锢一解,诸复出党人凭借巨大威望,在各地都镇伏一方百姓,继而扰乱张角起事根基所在,一举扭转朝廷在人力上劣势。张角举兵后,见到朝廷诸多举动,心下虽是后悔万般,却是为时已晚。

张角身体素来强健,但自从听到朝廷把自己归为反贼之列时,心火攻肺,继而又冒雨传檄各方入雒靖君侧,因此染上小病。但是因为张角当时,又气又怒,以致病驽入心,身体急速下滑。如今身在广宗城数月,虽然已经调养好大半,乃至气色如常,但是张角亲近之人,早已知道张角身躯其实已被疾病掏空,甚至不得不提前召张梁入城,主持大局,以防不测。

昔日王莽乱世时,赤眉军初始以仁义颇得民心,一朝落败,众渠帅皆为光武帝课以大罪,继而以各种理由诛杀殆尽。张角起事之后,便已存杀身求仁之念,不胜即死,别无旁路。

张角虽知,昔日郡守多与其相善,但那是因为自己当时拥有巨大声望,和能安抚郡县万民。自今如今起事,若是看不到光明前途,豪门世家、郡县长官是绝不会向张角旗下的太平道俯首的。张角本期翼雒京党人能和自己共迫宦官、外戚,从而自野入朝,不料张角这一般打算,最后发现这只是自己妄想而已。

现实中巨大的落差,使张角陷入驽惑之中。随着声势浩大的黄巾起事,被官兵一点点镇压下去,深信谶纬之术的众黄巾高层,都渐渐怀疑是不是如今大汉气数尚未凋谢,水德尚不能转换。张角也被周围将领这种思维深深压抑,不能直言心声。

但是,张梁知道,自从波才在长社大败后,张角就在筹划另一计划。但是这个计划的具体内容,张梁却是不知,唯一可揣摩的是,张角大概想保存住黄巾最后的元气!



第031 张角眼中的张梁


class="width">“天厌太平,虽出无所适!”这是张梁被董卓击败后,张角亲口对他的嘱咐。www.65txt.com言下之意:太平道为天地所厌恶,即便是冲出广宗,也无路可去!

张梁以为张角已经泄气,甘愿等死,很是恼怒的反驳张角:“岂可坐以待毙?”

张角却摇首道:“非是坐以待毙,而是坐守广宗,静观天下之变。”张角说罢,令人取来粗燥绘制而成的大汉地图,以及河北详细地图,随手指点各处地形,向张梁分析道:“我已经得到消息,益州本部似乎能举兵应我太平。益州多巫术,俗民多信道术,一旦能成大事,便能再演昔日高祖入三秦之景。而且南方也传来消息,由于皇甫嵩、朱儁主力不曾远离司隶,扬州吴越之地,在最初惊慌后,荆扬昔日余寇也是大为浮躁,恐怕不日就能起事相应。到那时,皇甫嵩、朱儁若引兵之南,则河北诸郡诸部皆活,若是引兵向北,则南方局势在短时间就会糜烂。而且,听闻大汉南疆的交州又有土民蛊惑生事,有此两事牵扯,朝廷岂能如意全力剿杀我等?而若是江南江表一旦溃败,朝廷还如何应付这南北夹攻之局?”

“而且,如今国库乏钱少谷,凡有野战,皆加赋于民。昔日三将出鲜卑,内郡因赋税过高,盗贼起事十余起,今日朝廷尽发精锐,这其中消耗又是多少?一旦又征重赋,河北局面怕是要立即更弦。这世上毕竟贫民多富民少。”张角又道。

“还有,凉州斥候传来消息,虽然凉州道众刚起事便被摧毁,但还有十数人趁机流亡在羌中。-====-据三弟所传来消息,凉州段太尉时部下对朝廷多有怨恨,若是朝廷陷于山东征伐之中,羌中诸义从怕是也将举兵应之。”张梁听闻张角解说,不由得信心大作,似乎汉兵之围不过如此尔!振奋期间张梁突然想起张宝前几日传来信息,便汇报给张角。

“义从?那定是湟中义从与大小榆中诸义从,这些义从可都是精锐,比益州兵更可靠。若是他们也起兵,三辅之地怕是月余间就能糜烂。如此南、西、北三路逼近,雒京岂能不生他变。天不绝我太平道也!”张角面色嫣红,少有的兴奋起来。三辅之地对汉帝国而言,远重于江表之地。若说江表叛乱后,朝廷还有可能不调去重兵平叛,那么一旦山西崩溃,汉帝国必遣重兵与之相持。汉帝国朝堂诸公以及皇帝,岂能任由种羌烧杀庙陵?

见张角脸色好转,张梁想趁机把“刘杲”一事,做一个了断,于是小心点把话题转到刘杲身上:“大哥,楚卫此人你准备如何安置?“

“嗯?”张角回头盯着张梁,道:“安置什么?”

张梁卸下腰间长剑,重重撂在案几上,道:“我又不是善妒之人,你何必相瞒于我?若是你觉自家兄弟尚不能明言,又何必匆匆唤我赶赴广宗?”

张角没有理会案几上长剑,皱眉思索了会,方道:“你是指我对楚卫的大力培养?还是你安排在亲兵里的亲信,偷偷告诉你些什么?”

张梁也不忌讳他曾在张角亲兵里安置亲信,直咧咧的道:“他说你有意让楚卫接替太平道一切诸事。但是我觉得楚卫这人不行。他虽有些才干,但其心念与我太平道理念不合,又是童稚之岁,心性不足信。”

张角呵呵道:“他现在童稚,难道就不能长大?他现在不合太平道之信念,你在十年前,又何尝信奉太平之道?又不是我非得在今日尽托付给他。大哥身体再不好,再活个七八年还是不成问题的!”张角说着,又指张梁脑袋道:“你呀你,如今都已四十多岁,鲁莽的性子还没改改!”

“啊?”张梁睁大双眼。张梁这才想起,亲信上只是说张角有意培养他成为继承人。自立太平道至今,张角考察过继承人没有七八个也有四五个,自己何至于如此紧张?“难道是因为大哥前几月突然病重,让我有了一种紧迫感?”张梁暗自思道。

“楚卫这人根底好,就像当年的元义……”张角乐呵呵的说着,说到一半,突然怔住,良久才道:“若是元义在,我何必忧心此事?”

“大哥!元义若在,也不愿见你如此憔悴!”张梁连忙劝导张角。这几年来,马元义[1]在张角的几年培养下,已经独当一面,尤其是近年来,张角都已经把太平道诸事权利移交给马元义。可惜,如今马元义已经成为何进刀下亡魂。

不忍让张角想起马元义,再度勾起张角之伤感,以致引发旧病,张梁又把话题扯回刘杲身上,道:“这几日,楚卫与封平如影相随,是不是其意在甘陵、安平两王?”

张角从后侧案几取出一简竹书,递于张梁。张梁打开竹简,略略一翻,便皱上眉头:“董卓白日尚与我们见阵,怎送此书来?”原来这书简,是董卓送予张角,言愿意以万石粮草,一车珠宝,赎还安平、甘陵两王。

张梁继而又道:“万石粮食,也就够两万人一月有余口粮,也恁少些!不如让其再添些,以便我们坚守。还有珠宝,都换算成粮食。”张梁心思既然准备长守广宗,那自然要广积粮草,以备不时之需。

“不可能。一万石粮草已经是董卓极限。”张角摇首道,不过张角却没有解释为甚,而张梁也不曾询问。

“这两王,两家老小百余口人,我本来想直接杀掉,还是大哥当时坚持留他们活命。原来,他们在朝廷心里那里这么值钱。这皇帝平素诛杀起诸王毫不心疼,不想这时还念及两王,倒是奇怪的紧!”张梁捧着书简,笑道。

张角见此,呵呵一笑,心中略略感叹:“张梁不若楚卫之远矣!”

“那楚卫是奉大哥之命,与两王周旋?”张梁又问道。

“算是吧!”张角已经没有与张梁相谈的兴趣,草草应付道。但其实,刘杲根本不晓得相关消息。张角本来是想借此书简,把自己全部计划统统告知张梁,只是张梁此时的表现,却又让张角放弃这种想法。

张梁离开后,张角摩挲着粗燥的汉帝国疆域地图,突然喃喃自语道:“太平道,何至于今日!”言下之意,太平道怎么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注[1]:马元义,元义作其字处理。但是,在本书里,这种暂时露上几次脸的配角就不取假名咯。



第032 甘陵王刘忠(上)


class="width">刘杲迁居于封平之侧时,自八百庶勇营中抽调十几名士卒充当亲随。www.65txt.com

这些亲随都是刘杲平素早已注意,经过北城门一战,又饶幸回来的精锐。这十多人年纪都在二十五岁以下,个个躯体虽然无彪悍之资,但却是最为浑实圆润,耐得打磨。可谓说,他们是八百庶勇营精锐之中的精锐。

当然,能从数万流民士卒,入选进八百庶勇营的精锐自是很多。这些人能入刘杲法眼,却是因为这些士卒并非倾心于太平道。他们大都是随波逐流,跟随各部流民而入广宗,不是张角的铁杆信徒。

这些亲随,初始大都因为饥饿,导致身体瘦的皮包骨头,以致落选黄巾军伍。而后刘杲广征流民时,偶尔发现他们体格不错,于是特别录入庶勇营,事实证明,刘杲运气还不差,他们竟然大都从战场上走回来,这可远出刘杲所料!这让刘杲颇为感叹:“战场上,果然运气才是最重要的!”

这十多名士卒,以刘杲对其有活命之恩,大多归心刘杲,愿为之效劳。当然,他们与其说效忠刘杲,不如是说效忠于身为城门校尉的刘杲。

刘杲也因此选他们为自己亲兵,又以左政为亲兵队长,统辖他们。

此时,封平依然负责安平、甘陵两王的安全与行踪。前几日,刘杲与封平曲意相交,又偶然交流《左传》,并言谈间及《公羊》,细细打探封平底细。封平所习的乃是由西汉名人贾谊所作训诂的《左氏春秋》,不过封平只不过是南阳郡一大儒名下的旁听生,根本没有习得精要所在。是以虽然此间贾谊的训诂与后世注释相差甚远,但后世的注释也大都能自成浑圆,倒也说不上荒谬。由是,两人一人谈奇,一人说古,倒也相得益彰,而言语间刘杲也渐渐打探出不少信息。-====-

这一日,刘杲再次登门拜访封平,却见封平竟然在府中,操练亲随进行负重持兵式长跑。刘杲见此,很是惊讶,不知封平又欲何为。

见刘杲讶色,封平草草擦拭脸上汗水,道:“我亦学校尉,欲行任文公之事。”说罢,封平哈哈大笑。任文公之事,乃是指:王莽之乱前,据说,任文公推算天数,知天下大乱。于是任文公乃令家人负物百斤,每日环绕房舍小跑数十圈。时人都不晓其中缘由,而后王莽之乱,盗寇贼兵四起,任文公同县能够逃难的人很少。唯有任文公一家,因为经常负物练习长跑,步伐迅捷,由是全家不遭兵祸。

庶勇营初练时,刘杲命士卒持兵每日长跑30里,锻炼体格。便有诸生提及任文公,以之讽刺刘杲欲待广宗城败,而行逃亡之举。又因为当时刘杲在训练士卒时,又曾强调过“战败时,有力气跑,活命希望大”,是以诸生颇以此言刘杲无战心,扰乱军心。

当刘杲北城门大破骑兵后,这些诸生、部将又转口言:“任文公之谋,非我等能察也!”欲借此此言与刘杲重修关系,只是刘杲此时已经因为张梁,而选择明哲保身,怎肯再与他们叙旧。

封平此时提及“任文公”之事,只是在取笑如今被城内诸生推举为“当代任文公”的刘杲。这三两日来,封平与刘杲之间的君子友谊逐渐加深,此种取笑之事,也能随口而言。

刘杲虽对封平更加熟悉些,但是每与封平相谈时,封平还是面不改色,言不离《左传》。刘杲心中晓得封平此人不简单,暗中猜测封平不定已经发现自己蛛丝马迹。刘杲今日来,便是准备不再拐弯抹角,直言心意,看看封平又是个如何说法。

刘杲推掉封平再次论述《左传》的邀请,直言自己要见甘陵王。封平虽似乎早已探知刘杲心意,但是还是被刘杲此语小小的惊讶到:“左军,只见甘陵王?”左军,是指刘杲。刘杲虽然自撤权利,但是还挂着左军校尉官职。由于左军校尉是刘杲所兼任各官职中最显著的,所以封平称呼刘杲为楚左军,又因为两三日彼此熟悉,这楚姓就自然隐去。

刘杲这世的躯体记忆里,没有安平王刘续的一丝印象,想来躯体刘杲与他的关系也不怎么样,此时如若相见,怕是适得其反。这一切自然不能与封平直言,刘杲只是模棱两可的说:“虽皆是诸侯王,两人之心不同!”

“两人之心不相同?怕是左军以为安平王老迈不堪重用吧?不过这却与我无关。”封平稍作考虑,又道:“说来,我与这甘陵王还有几分情谊,这便为左军引荐!”封平似乎根本不准备为难刘杲。

“有劳司马相助!”

封平吩咐亲兵严守各门后,方才带刘杲直入后院。经过几道曲廊后,便见一头发色斑白,身着丝绸宽袍的老人盯着园子里盛开鲜花若有所思。老人背后,两名婢女侍立两侧。只看这老者一眼,躯体的记忆就告诉这“老人”便是才刚刚四十多岁的甘陵王刘忠。

尽管刘忠神态悠闲,可刘杲知道刘忠内心深处的情绪,绝对不会如表面那般安详,要知道刘杲在前年拜见刘忠时,刘忠尚无一丝白发。四十多岁便白发丛生,刘忠的心又怎会安详?

四十白发生,岂因老病故?非是忧连心,便是愁伤怀。

刘忠的情绪,并没有因为封平到来,而有所波动。自黄巾起事至今,刘忠已经幽困此处小半年,昔日的怒火也早已淡去,至今也逐渐习惯此处。反正,刘忠昔年身在甘陵时,他活动区域也不过限于七城一国之地,而且更多时间是处在王宫一隅之内。换句话说,刘忠在二十多年前,就已习惯宅男生活。

自桓帝即位,房植与周福相争,天下盛传“天下规矩房伯武,因师获印周仲进”后,甘陵遂因两人分为南、北二部。以致后人范晔在《党锢列传》中感叹:“党人之议,起自甘陵”。

而后,党人、宦官在朝堂斗争尖锐时,党人一方“竖宦之门徒,虽龇牙之罪,必杀之以正民心”,宦官一方,也因党人擅起刀兵,在朝堂上讽杀诸名士。甘陵身处天下党议兴起之地,可想有多艰难。甘陵王欲假心依附宦官,又恐国中党人以此罪己;欲附党人又恐有渤海王刘悝{li或kui}之难再现。

想那渤海王刘悝,可是孝桓皇帝亲弟弟,又是今日皇帝前宋皇后姑父,尚因得罪王甫而被诛杀,何况是甘陵王?渤海王刘悝被诛杀,是熹平元年之事,距今不过十年。刘忠甚至还清晰记得他父王当年临死时,好生嘱咐他道:“汉世衰败,可潜藏九渊之下,不可显名在外,不然必遭绝脉之祸!”

封平将刘杲介绍给刘忠,封平因为刘忠乃是汉庭诸侯王,故把刘杲大破官军的武功尽数隐去,只言刘杲善《左传》,又是一手好字。刘忠听闻封平介绍,但颔首而已,不与两人相谈。

刘杲现在还不知,宝沙是否将自己心意转达给刘忠,以及此时刘忠是何心思,当下也不敢妄语。封平见刘杲不言及事,以为刘杲所言不欲同自己一同参与。封平暗下自有主意,唯恐刘杲因为忌讳自己就此离去,便言自己尚有他事,道:“子羽与甘陵王稍等,我去去就来。”

见封平退出,刘杲才上前向刘忠问安:“叔父,还识小侄否?”

然而,令刘杲奇怪的是,刘忠竟然道:“子,何人矣?”按理说,既然躯体刘杲记忆里对刘忠印象清晰,躯体刘杲又与刘忠儿子刘永相善,刘忠也当认识躯体刘杲才是,怎会不认识自己?刘杲入广宗城后,可没有化过妆。



第033 甘陵王刘忠(中)


class="width">刘忠话刚落音,院子外外忽然传来急匆匆地脚步声。(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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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杲猛的一惊,已知刘忠为何与自己相认。刘杲自度一向小心处事,今日竟然没有觉察到隔墙有人,这实在是作为自后世特种侦察兵出身的刘杲的悲哀。

“此人天生敏足,落地无声,又善龟息,隐身三十米内,寻常人难以觉察。此人去而复返,又踏步而行,应该是警示你。”刘忠神色淡定的向刘杲道。刘杲在脚步声响起时,手中已持短刃,准备待来人入内,一举擒拿。刘杲闻听刘忠所言,晓得刘忠是委婉建议自己不必立即擒拿封平。

因外面脚步声只有封平一人,又因刘忠之言,刘杲松开短刃,但是他还是不曾真正放松。刘杲暗自运劲于双脚,双眼紧盯院门口,若是封平有他意,刘杲就可立即暴起擒拿此人。

刘杲后世担任“逆风”政委时,对一些天赋事件也有过关注,甚至还申请过课题。在后世科学知识普及民众时,资深科学家却恍然发现许多过去所以为的迷信,也不尽是无中生有、随意臆想的。后世,据刘杲所知,与他同级的某部,便辖制全部由天赋人类组成的一营战队,他们之中,有人能分辨出数百米外细微的按键声,有人能突然爆发出极其强大力量,有人直觉高超等等。

当然,这些天赋之人,在社会上也是广泛存在的。例如后世和谐初,某电视台曾采访过一个七岁男孩,他能在三十米外分辨出手机按键声音,并能复原按键信息。这些个别特例,即便是后世的科学技术,也不能尽数解答。

不过,这些所谓的天赋,与后世影视小说中的异能完全是两码事。后世,刘杲所在的“逆风”中,有一位队长,天生敏捷,又与动植物感触强烈,能从动植物细微变迁中察觉到某些说不出的信息。因此,他在丛林演习时,他一人能敌一个小队。

回忆起后世这些,本因穿越而有些散漫的刘杲再次恢复谨慎习性。<<>>后世能有如此天赋之人,此时为何不能有?

封平在刘杲、刘忠惊讶的视线中,向刘忠纳头便拜:“王上,可记得南城桑下死人乎?”刘忠面色茫然,不知封平此话作何解释,但却匆忙上前去扶起封平:“封都尉,何出此言?”

刘忠回忆不起诸事,似乎也在封平意料之中。封平苦笑道:“王上所助之人不知凡几,又施恩不图回报,不记得我,也是常理。”

听完封平诉说,刘忠这才恍悟。原来。封平自幼家贫,三心怀大志,曾孤身自钜鹿前往甘陵城求学。封平在甘陵城求学时,久病无钱,饥饿委顿于南城桑树之下。刘忠当日骑马经过桑下,令人与封平千钱,又令随从送封平就医。封平常念刘忠昔日之大恩,虽口不曾言,但铭记于心。

而后张角起事,封平闻刘忠深陷黄巾,立刻请见张角。封平与张角同县,又曾与张角有旧恩,是以得以拥兵护卫刘忠左右,暗下护卫刘忠安全。昔日因黄巾势大,时局尚未定,封平又有饶幸之心,遂不与刘忠相认。如今,黄巾自长社一战后,连连惨败,如今广宗城又危在旦夕,封平便有助刘忠安全出城之心。

封平在外听到刘杲自称为刘忠叔侄,而清楚封平根底的刘忠虽言与刘杲不相识,但是封平估计,可能是刘忠顾及自己在侧。封平见势可为,这才冒险抽身相见,不欲耽搁刘忠出城。

刘忠身为甘陵王,爵位高于三公,行事如若不犯皇家忌讳,根本不用理会国相、郡太守等两千石。刘忠有大量田产,皇室岁岁也会偶有赏赐,不是普通诸侯王所能相比,自然不会在乎千钱之数。刘忠又素心善,其所救人不知凡几,哪里会记得当年所救治人有没有封平?

刘忠脑海无封平丝毫印象,当然不会轻信封平一人之言,但是此刻身遭险境,自己身家性命权在封平一手,刘忠也不会断然拒绝封平亲善之举。不管封平是如何打算,刘忠自己因势利导便是,封平既然愿意背负“大恩”,刘忠自是乐得其所。

躯体刘杲的记忆里,刘忠的面庞虽然无比清晰,但是其行事手段却是非常模糊。刘杲一时不能确定刘忠心思若何,也不便于当前与刘忠、封平交谈,更不知自己该不该探查封平是否已经怀疑自己身份。

刘杲正在疑惑间,刘忠突然指着刘杲向封平介绍道:“你虽与他相识多日,怕是还不知他真正身份?”

封平淡然回答道:“子羽言谈举止,有大气,才学亦非寻常诸生所能比肩。吾虽早已怀疑子羽隐藏身世,却一直猜不出源自何家之学?今日才知,原来子羽竟是王上子侄一辈。”

刘杲听到刘忠似乎准备向封平坦露一切,心中大惊:“这位王爷,怎如此轻信他人?封平随口一言,你就准备把我暴露么?”稍等,又听到封平所言,刘杲紧张之情才渐渐消退。

“这封平听觉倒是敏锐异常,原来早就听到我所言话语。不过封平这人心思却是隐藏至深。以前我与他谈论《左传》,以探索其**,不想封平也存此念,在考察我究竟出于何家!”刘杲呆立一旁,心思急转:“只是,封平此刻向刘忠坦露一切,刘忠又准备向封平介绍我,这两人又是如何心思?不过封平仅一人,我应该能够轻易擒拿此人,还是暂时看看两人如何行事!”

却见刘忠道:“他虽是我子侄辈,却属邯郸一系。我这侄儿,名曰刘杲,字为伯兴。我这侄儿虽自幼便是好胆识,但是今日能单刀赴会广宗,却也大出我所料!”

“原来是赵王一脉!”封平大讶。说起其他诸侯王,封平或许想不起谁源自于谁,但赵王一脉自封国后,一直稳居邯郸。邯郸与钜鹿相距不过数县,出于钜鹿的封平自然对赵王一脉略有所知。

话说到这里,刘杲已经大略明白,刘忠似乎想在今日把所有事情挑明,一切做个了断。刘杲来拜访封平时,以左政为随从,只不过因为甘陵王刘忠一事涉及隐秘,不敢让其参与。

此时刘杲心中突然萌发一个念头,自外面唤来左政,把自己身份略略大致讲一遍,又喝道:“左政,你可还愿跟随于我?”

左政被刘杲突然间的举措震惊,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校尉……”

“你家校尉,本是宗室血脉,此次入城,乃是救我家父子尔!”刘忠缓声说道。刘忠这话似乎是对左政所言,但却一直面向封平。封平此刻身挂左军别部司马一职,刘忠道也可以对封平说“你家校尉”。

左政只是被突然而来的“刘杲”震惊,但其心思依旧活跃。左政虽然不清楚事情起末,但清楚自己身在死亡边缘,若是此间一言不慎,怕是刘杲就能把他斩杀在此处。一分钟左右,左政向刘杲跪拜道:“唯公子命为是!”左政心思,既然校尉是黄巾所封的官职,这称呼自然要变,只是左政一时又不知刘杲具体身份,只得以“公子”相称。

见左政颇识大体,刘杲内心淡去杀心。虽然刘杲颇为看好左政,但左政若是不愿为己所用,那么刘杲也只能让左政在此命丧黄泉。只是,左政是一时应付了事,还是真有心思跟随他,刘杲还有待考究。

正说话间,后院里突然跑出一青袍少年,人未至声已传来:“兴哥儿,你怎今日才肯与我相见?”来者却是刘杲之所以前来广宗城的目标人物——刘永,刘忠的世子。

救出刘永,是躯体刘杲临死之前最大的执念。刘杲当时心情激荡,又对躯体稍稍有些歉意,于是下决定亲赴广宗,救出刘永。当刘杲决心救出刘永时,后世所读的诸史书中忽略的细节又重现刘杲脑海。

后世刘杲读史书时,根本不关心什么甘陵王刘忠、安平王刘续这样的唯有“人名”的历史人物。但在那时,刘杲脑海里却突然多出一连串关于甘陵王刘忠、安平王刘续的记载。也是在那时,刘杲才发现,如若按照历史进程,甘陵王刘忠、安平王刘续两人这两人将被赎回。但是甘陵王刘忠的子孙却不能知晓结局如何?



第034 甘陵王刘忠(下)


class="width">刘杲清晰记得,决定赴广宗救刘永时,刘杲记忆里老是翻腾着这么一条引自于后世史书的记载:“甘陵王刘忠死,因嗣子为黄巾所害,建安十一年,国除”。www.65txt.com~~~~若是按照史书所言,那么刘永很有可能,便是这时死在黄巾之手。

后世,曾有某脑科学家,提出这么一个论题:人人都是过目不忘的,人的全部记忆都在大脑深处,只不过这些记忆为避免大脑负担太大,大多数都处在隐性状态。

刘杲心思,这或许是因为躯体刘杲临死的强烈执念,导致自己大脑深处的隐藏记忆被激活。作为躯体刘杲唯一的执念,刘杲必须斩断它,才能让躯体刘杲的灵魂安心长眠。也只有如此,刘杲才能大刀阔斧的为自己理想奋斗,并触摸到自己的理想。

安全救出刘永,已经成为刘杲在为自己理想奋斗之前的最重要的责任。刘杲心思,若能因救助两王,从而扬名天下,未尝不是一件省心省力的好事。因此,即便刘杲钻研兵制改革时,也一直念叨着刘永。只是,刘杲此刻面对刘永,却只有无尽感慨,却无因相逢而产生的激动。“毕竟,那不是我的人生!”刘杲心里念叨着。

“两小辈素来交好,南桑不如入房与我细谈?”刘忠声音虽然还是带着那么一股淡然的味道,只是其中却又多了一些不容封平拒绝的威严。原来,刘忠也并不是真的就这么相信封平,把众人所有的安危寄托在封平一人之身。南桑,是封平之字。

封平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随刘杲进入内房。

“左政,你也侯于内房。”刘杲吩咐道。刘杲这举动,一是欲以左政监视封平,借以此警告封平不要妄生事端;二是考察左政是否真心降伏;三是以便自己询问刘永此间诸事,看看刘忠到底是何打算!

左政听几人言谈,差不多已经摸清楚形势。

左政早就有跟随刘杲心思,现下刘杲虽说准备弃黄巾而去,但听诸人口气,刘杲也是宗室富贵中人,跟随他应该不错。左政前些日子,还在担心若是黄巾败亡,自己该何去何从,此时闻刘杲与甘陵王相识,虽说是惊讶,但心中却无比坦然,不再为未来迷茫。

“若是有事,我该如何处置?”左政心思灵敏,自然知道自己若是侍候内房,是何作用。

“汝刀立功之时!”刘杲平静说道。言下之意:若是封平有所图谋,可立即斩杀于内房!

听到刘杲如此吩咐,左政立即凛然。刘杲这种心怀杀念,面带微笑的风习,左政在入城之战时就领教过。

刘杲虽不知董卓已经向两王提出赎还两王的要求,但也知两王被赎还就在近期。刘杲在入城之前,就打算趁两王被赎还时,营救出刘永。如今刘杲身在广宗时日已久,对广宗城诸黄巾也有一个大概了解。刘杲实在想不出,既然刘永此刻尚得活命,朝廷不久就会赎还两王,他为何还会死于黄巾之手?难道说,刘永是返回甘陵后,才被黄巾所害的?

不管如何,刘杲首先先给刘永一个安慰:“陛下不久就会赎还回叔父!”

“黄巾盗贼肯放我们离去?”虽然张角对他们一家照顾的不错,刘永还是颇为反感太平道所为。毕竟张角照顾的再好,也不如刘永在甘陵王宫里自在。

“黄巾胁迫叔父与叔祖,无非是想行绿林、赤眉故事,欲趁天下大乱,再立更始、刘盆子!今官兵势如破竹,黄巾一溃千里,草木皆兵,人心恍忽,保命尚且不暇,何复有谋立大不道之心哉?”刘杲稍顿一下,又道:“叔父与叔祖,于今日黄巾,生之无用,死之无益,如鸡肋尔。如此,何不换些粮草以供广宗防备之用?”

“这却也是!只是汉兵破城在即,会送黄巾贼粮草赎还父王与叔祖?”刘永目光毕竟不长远,听刘杲这般解释,觉得也甚有道理,于是顺着刘杲的思维展开联想。

“若陛下有意,张角所求又在预期之内。有何不可送?”汉世重孝悌,故凡是诛杀兄弟之事,莫不是引起朝局变化的大事!甘陵王刘忠、安平王刘续虽是被黄巾所执,但灵帝刘宏若不营救二人,也必遭大臣抨击暗讽。这赎还之事,不得不为。

不管如何,刘杲已经计划最迟在七月底,要安全逃出广宗。此时黄巾之内,已无刘杲留恋之处,此时不走,尚待何时?若是拖延时间,等皇甫嵩奉诏北来,刘杲这个“左军校尉兼城门校尉”怕是想走亦难。

左中郎将皇甫嵩、豫州刺史王允,这两名击破广宗的主力人物,都是历史上大汉末年的风云人物。对于两人,刘杲虽有心仰慕,却不愿在阵前相见。皇甫嵩,这位汉末最后一位名将,岂是等闲之辈,若是被他挂念上,刘杲绝对是有来无回;王允虽不战军阵,但从历史上他把吕布玩弄于鼓掌之间,顺利击杀董卓,便知此人心术如何绝妙。况且,刘杲以后的计划中,也少不了与王允此人牵连,刘杲可不愿被王允在这抓住自己尾巴。

总之,刘杲在广宗城的感觉,就是风雨欲来风满楼。

刘杲来赴广宗,除营救刘永外,便是抱有投机客心理。此时黄巾之势大颓,刘杲肯定毫不思索的愿作一推墙之人,而不是以为自己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叫板天下豪杰,逆天行事。

刘杲与刘永相谈良久,仔细询问一番刘永近况。日至中午,封平才与走出内房,与刘忠告别。走出刘忠被困的院子后,封平感慨道:“不意子羽……不,伯兴,竟为邯郸宗室之人!”

刘杲清楚,此时封平对他们相当重要,若封平有意相助他们离开广宗,自然是好生供奉。刘杲在言谈间,隐隐约约的恭维封平节气高然,虽一丝之恩,竟舍命相报!而封平知道自己一旦离开广宗,离开张角这棵大树,他依旧是一介寒生。若是封平再想有所作为,怕是要依靠刘忠这棵大树才成。因此,对于刘杲封平也是尽力结好:“出城后,还请多加照应。”

两人前来拜访刘忠时,两人身份皆是黄巾帐下,封平所领的左军别部司马,虽由刘杲管辖,但是因为张角的照顾,封平的地位并不低于刘杲。但是出门后,决定投诚于甘陵王刘忠的封平,就与刘杲成为两路人。

刘杲与封平摊牌后,便赖在封平府上不走。虽然封平看似义胆忠肝,但是刘杲根本不相信人心之坚强不可移。刘杲在这些日子里,暗下盯住封平,若是封平敢有异动,刘杲立刻就会发难。封平早在投诚就有这个觉悟,如今众人身在广宗,一招不慎,就要引来黄巾的诛杀,刘杲若是对他封平完全放心才怪。

刘杲在封平府上时,趁着空闲开始好好整顿那十余人亲随。这十余人亲随,虽说不能让他们过早地参于营救之事,但是刘杲也必须保证他们的纯洁性,务必清除张角在他们心中的影响,乃至刘杲到时发难,保证这些人的兵刃不会砍在刘杲身上。



第035 腹心


class="width">事实证明,刘杲所作的整顿是非常必要的。(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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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刘杲允许后,左政向李晋告知,刘杲以及他们一行人即将离开广宗,另起炉灶再开张。李晋得知一切始末后,在当夜便想偷偷溜出大宅门,前往城门。只是,刘杲既然允许李晋得知事情起末,岂会不加以防备?李晋还未曾出府上大门,便被刘杲另一名心腹宋典设计捕获。

宋典,虽与十常侍之中某人同名,但显然两人毫无瓜葛。

宋典是刘杲亲自在流民营中挖掘的。而后刘杲筹建庶勇营后,又令其归于庶勇营帐下。若说刘杲培养左政时,是当作爪牙来培养,那么宋典,刘杲是当作腹心来培养。

后世流传的《将苑》一书,曾言:“夫为将者,必有腹心、耳目、爪牙。”这句话,刘杲一直奉作正理。无腹心,若人之夜行,不知所来,不知所往;无爪牙,则事事须亲为,劳力费神却无所得。

《将苑》又言:“以博闻多智者为腹心,以勇悍善敌者为爪牙”。这话又颇合刘杲心意。左政以后将从军阵,可谓是爪牙,而宋典便是以后隐藏在刘杲身边的角色。

宋典初入庶勇营,便被刘杲特意征入亲卫队。之后,宋典便一直替刘杲掌灯,整理资料,打理繁琐事务。宋典其人低矮,面相中庸,混入人群中,不引人注目,刘杲本来准备以其为耳目的,只是在与宋典仔细交流几日后,刘杲便准备以宋典为腹心。

刘杲帐下十余人亲随中,刘杲最看重的只有左政、宋典两人。作为刘杲腹心的宋典,在刘杲登门向封平直言心意时,已经了解刘杲真实身份,并知晓些刘杲细碎计划。-====-自降伏左政之后,宋典便负责监察左政,以防不测。此时刘杲辖制诸随从,参与刘杲所谋者,也就宋典、左政,外加李晋三人而已。

宋典在设计捕获李晋后,便把李晋捆绑起来,拖到书房,然后才向刘杲禀告始末。刘杲得知李晋欲通城门诸兵卒时,大吃一惊,匆匆披上外衣,便向书房行去。在路上,刘杲又吩咐宋典道:“把左政也带至书房。嗯,不要惊动其他人!”李晋与左政乃是亲戚,这刘杲早就知道,李晋半夜出走,无论如何处置,也绕不过左政这道坎。

“当日,张阿牛要杀李晋,左政便带李晋投奔我。若是今日我要杀李晋,这左政恐怕又要转向他人!只是此刻我身处危机之中,怎能让他轻易走出大门半步!”刘杲翻来覆去的考虑该如何处置李晋夜逃一事。李晋外逃,可没有红拂夜奔那么浪漫,一个处理不慎,便是鲜血满地。

来至书房,也不理会李晋惊慌之色,刘杲反手揭开李晋身上束缚,不待李晋开口,刘杲就道:“等左政过来,你再分辩。”李晋对刘杲的勇武可是历历在目,若说入城夜战,刘杲勇武仅限于战场,那么随后而来的庶勇营强训,早把刘杲的身体素质全部展现。便是李晋有三人,如果无手持连射手弩,也不敢保定能击杀刘杲。

左政被宋典唤醒后,匆匆赶至书房。在路上被宋典告知李晋夜奔城门,意图不轨时,左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李晋这娃子,竟然肆意妄为,准备告发刘杲。”左政跨入书房,看见灰头土脸,束手呆立在一侧的李晋,上前就踹一脚,张口就准备大骂。刘杲眉头紧皱,止住怒气冲冲的左政,向李晋道:“你可自辩!“

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左政看起来怒气冲冲,但是本心肯定是维护李晋。但是刘杲可不想把自己安危寄托左政的爱护之上。虽然此时手下无人可用,若是李晋真是图谋不轨,刘杲也不介意此时斩杀李晋,顺带禁锢左政。但是刘杲清楚李晋素来敬畏左政,平时感觉李晋也不似卖主求荣之人,是以让李晋自辩。

“李晋本事乡间野民,因校尉而任事一方,岂敢怀二心?只是校尉图谋甚大,急需人手。庶勇营旧部,内心多怀校尉,若是能策反庶勇营,出城之事,亦如反掌尔!”李晋跪道。

“自作聪明。出城之事,公子自有主张,焉用你助?”左政斥责道。

李晋此言,一时还真难辩真假。李晋所言,似乎是合情合理,若是以“自作主张”归罪李晋,李晋却不能斩首。不然诸人心中恐怕不服,乃至心生他意。只是李晋此言,刘杲根本不信,这只是李晋此时的借口而已。

“若今日李晋准备去庶勇营搬来援兵,恐怕是他嫉妒张阿牛掌权庶勇营,准备以此削弱张阿牛。只是,李晋本心,去庶勇营有几分,去告发我等之事又有几分?或是李晋还有其他心思?”处在两难间的刘杲一时还真难以决定。

“庶勇营人多心杂,势力不一,你能劝几人归降于我?”刘杲面色稍微缓和。

看见刘杲面色缓和,便以为刘杲准备放过李晋,那可就大错特错。刘杲面色虽然缓和,内心却是真正起了杀心。李晋若是欲告发众人,自然是杀之无悔;便是李晋真心效力刘杲,一心想立大功,但他这种自作聪明行径,在以后也会把刘杲经常置于烈火烘烤之上,杀之不足惜。虽然会因为李晋,顺便失去左政,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李晋谋略不足,险些酿成大祸,还请校尉治罪!”出乎刘杲预料,李晋根本不回答刘杲所问,直接俯首请罪。

李晋这出乎意料的举止,让刘杲再次犹豫下来。李晋直接请罪,反而令刘杲不好下令杀他。左政不说,宋典也是才稍稍归心一月,若是刘杲此时过于冷血,怕是刺激到宋典,以致让其离心。

“平日见此人大大咧咧,藏不住心思,本以为是无用之才。不料,这人到还有几分急智,却是我一直小看此人了!”刘杲心底琢磨。刘杲轻叩书房内几案良久,才落下决断:“罚闭门思过半月。”刘杲所说的“闭门思过”可不真是闭门思过,而是后世军队中流行的小黑屋。

刘杲在庶勇营也建过小黑屋。在荒凉的地带,竖一间小屋,然后把某些士卒关押其中,每日两餐招待。

刘杲之所以把李晋关在小黑屋,可不是想打熬李晋神经,而是想幽居李晋,不使其接触外面世界。李晋如若不与外界接触,那他的危险也减低到最低,同时也可安抚左政。毕竟,刘杲已经在左政身上投入两月多的心思,也不忍就此舍弃。若是李晋还知收敛,刘杲也不想在出城之刻,自断手足。

如今,向封平暴露过身份的刘杲,在广宗城总是心惊胆战。与其诛杀李晋,禁锢左政,不如多一事少一事,把一切扼杀在小黑屋里。



第036 蝴蝶由我做(上)


class="width">自张梁入城,刘杲迁居封平之侧后,刘杲就不曾远离封平府上宅院。(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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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必须由刘杲处理的事务,也是由庶勇营士卒递来交给刘杲签发。之所以如此,刘杲一是为避免张梁挑起争端,二是就近监视封平。

然而,就在封平、刘杲刚得到董卓已经发函来赎还甘陵王刘忠、安平王刘续消息时,张角突然亲自下榻封平寒舍。

刘杲当时顿时大惊,甚至拔刀相向封平,若不是封平身脚敏锐,躲过刘杲突然袭击,怕已成亡魂残躯。在封平的百般解释下,刘杲才勉强相信封平的无辜。只是因为这一次刀兵之举,两人之间隔阂猛然化为鸿沟巨壑。两人前几日那般假意亲密,也不复存在。

如封平所料,张角所来并非为两人,乃是为刘忠、刘续两人。张角与刘忠、刘续两人落落而谈大半晌,以致最后刘续推辞道:“年老体弱,不便久坐,请恕老朽告退。”

张角所来便为两人,来意尚未说明,怎肯放两人就此离去?张角连忙拦住刘续道:“稍停半刻,还有一事尚未告知王上。”

“昔日流寇四起,角令属下携带王上来此,本已不过是劝护两王,免遭离难兵戈之祸。眼看今日战局迷离,逐渐残酷,若是一时乏心,以致两王罹难,则角之罪大也!今闻安平、甘陵两国安定,是以有意送两王归国。”张角一副为两王有心操劳的样子。张角根本不提官兵赎还,若是不明始末的人听到张角言语,还以为张角真是一心为两王劳碌奔波呐!

“哦,如此,有劳大贤良师!大贤良师,世间圣人,又忠心为国,今遭汉兵绞杀,实有损汉之清明。若老朽归国之后,定向陛下奏明事情原委,以弥征战,还大汉天下太平。”刘续也是似真似假,将这么糊弄的话,返回张角。

刘续这话说出来,便是刘杲这个穿越之人也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黄巾叛乱,国之大事,一旦定策,便是错误也要坚持。朝局若没有人员变革,岂能更改既定策略?东汉诸侯王皆薄弱,在朝局之中影响甚至有限,怎么可能改变如今黄巾局势?刘续这话,恐怕也就是应应景,顺便暗讽一下张角。

张角却也不管刘续此言真假,又道:“如此,多谢王上。角自创太平之基至今,一心为国,所行之事,尽是劝善诸民,教化一方。今岁之所以举兵,无非是不愿忠烈之民,尽数受阉竖屠戮,乃至朝堂再掀党锢。昔日,张符节,为避党禁之捕,流窜天下,虽幸免遭捕戮,然其害名士何其多也!我不愿如张符节者,害八州名士,又不愿自缚就雒,使竖宦权势再盛。前路不可走,故举刀戟,以正世风。”

“外界党人盛传,言我欲行大不逆之事,欲与高祖比肩。何其妄哉!角,一乡间妄人,祖无三帝之厚,何敢谋大逆之事!昔日,张奂、段颎初入京师,而竖宦以两人不知雒京局势,遂假传军令,令两人捕杀陈蕃、窦武以及太学生千余人[1]!张奂、段颎非竖宦之余党也,然竖宦因两人不知雒京遂利用两人行狂妄之事。今日党人捕杀我张角,亦如此类也!”

“若今日,角被城外党人诛死,则竖宦大庆之时也!还请两王归国之时,务必上书于陛下,言明事情真伪。”张角最后总结道。

张符节,即张俭。第一次党锢之难时,张俭不愿自缚求死,遂流亡天下,当时不少名士因周济张俭而身死。中平元年初,朝廷大赦党禁,遂征用张俭,起家即拜少府。张俭辞朝廷之命,不应召书,为天下惊叹。当此之时,正是张俭名望最高时。

张角此处,先是把自己摆在张俭同类,向甘陵、安平两王诉苦,言自己只是不愿带罪而死,又不愿同张俭连累名士,这才起兵。而后,张角又举张奂、段颎因宦官之假传旨意,才行诛杀之例,言如今皇甫嵩、朱儁、卢植等一干党人,也是草草被征用,不明事情真相,所以才会肆意诛杀太平道。张角最后,又请刘续上书陛下,言明他张角并无反意。

张角所此说罢,刘续、刘忠两人接着张角语气,连声称张角冤枉,如若归国,定当倾力相助。只是近在三人之侧的刘杲,只觉得三人都是披着一团和气的灰太狼,张角这种招安的心思也甚是可疑!

张角后来似乎觉得在此在此语两王长篇大论,甚是没有必要,于是与两王商定离去之日,便起身告辞。

抹去眉头细汗,刘杲暗下长舒一口气:“终于走了!你们再这么虚伪下去,我可真要崩溃!”

不料,就在这时,张角似乎想起什么事来,又回头询问刘杲,这几日为何不入军营。刘杲早就想好借口,张口便道:“城门一战,暴露我统军之欠缺很多,这几日正在反省。以待下次率军之时,务必抹去这些缺点。”

“好!好!学而不倦,一日三省其身。似你这般少年便怀有大才的,最应该如此。我与子羽,真是相逢恨晚!”张角听到刘杲解释,呵呵长笑,甚是欣慰。

张角与刘杲交谈几句后,又回到原来话题:“我上次所言,意欲让你独领一军,现在子羽以为如何?庶勇营北城门一战,震惊诸将,若不是子羽练军太过残酷,怕是我广宗一日之间要出四五个庶勇营。如今,子羽可不能再以威望不足作为藉口,若是子羽尚言威望不足,怕是广宗城再无大将!”

刘杲听到张角这句话,心中猛的一咯噔。刘杲稍稍平稳内心后,才不露声色的缓声道:“承蒙大将军寄托厚望,如今我已单领左军校尉,兼领城门三侯三万劲卒,此何异于单率一军?”左军校尉是战时之官职,平素不辖诸军,城门校尉虽辖三城门侯。但是称门侯之下,各自成伍,刘杲虽挂其统帅,但诸部之间也由不得刘杲肆意指手画脚。

“不,不。我所说的单率一军,是指让你独镇一方,便如昔日宛城曼成一般。”张角摇头道。曼成,便是指曾自称过“神上使”的张曼成。

张角提起张曼成,刘杲的心脏又是不争气的剧烈跳动。当日在会议后,张角向众人传达“张曼成为秦颉所杀”时,众将神情各异,刘杲早已注意,而后刘杲又询问封平,才了解事情起末。

原来,波才大战长社时,张角曾暗下布置一张大网,准备一举破灭官军,进而威逼雒阳八都尉。但是命令传达给张曼成后,张曼成却想经营宛城,不欲与波才等合军,并间接的阻扰卜己等黄巾将军的援助,以致波才在长社孤军奋战。

当时,张角布置在张曼成军中的暗谍,传来消息称:“曼成欲学淮阴侯韩信[2],携军称王。不如因势利导,封其为宛王。”张角知道后,大骂道:“我尚为大将军,小儿岂能为王?”而后张曼成守宛城而不出兵,导致皇甫嵩改变行军之路,回救宛城。是以,听闻秦颉利用黄巾内部矛盾斩杀张曼成后,张角不怒反喜。

刘杲从封平处,听来张曼成败亡始末,尚未感觉如何。此刻听张角将自己比于张曼成,刘杲当即是一头冷汗,心思这张角的暗谍已经查出自己根底,准备**消灭自己?

注[1]:建宁元年(西元168),窦太后临朝,大将军窦武与大傅陈蕃谋诛宦官,事泄,中常侍遭节等于中作乱,以张奂新征,不知本谋,矫制使奂与少府周靖率五营士围武。武自杀,蕃因见害。

熹平元年(西元172),宦官讽司隶校尉段颎捕系太学诸生千余人。

注[2]:韩信定河北,与刘邦书,言齐地不稳,请封假王。刘邦于是封韩信为齐王。



第037 蝴蝶由我做(下)


class="width">刘杲从封平处,听来张曼成败亡始末,尚未感觉如何。(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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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听张角将自己比于张曼成,刘杲当即是一头冷汗,心思这张角的暗谍已经查出自己根底,准备**消灭自己?

好在张角很快说出自己意图:“现在形势迷茫,广宗城内粮草也不够坚守之用。我私下考虑,准备让子羽带军冲出重围,或东至滨海,或西至西山,以备后事。子羽以为如何?”

刘杲听到张角这个建议,暗下大骂:“董卓素在西凉,最善骑兵。你让我带两三万步卒出去,不是让他砍脑袋玩么?我便是心怀黄巾大业,也不会那么傻,何况我如今正准备脱贼变官呢!”

这几日刘杲虽不曾临城门观察官军,但是从庶勇营传来的信息来看,董卓大军自从城门一战后,再次上演卢植那般防守式战术。因为董卓喜骑兵,如今官兵防备又与卢植时有所不同。董卓大军,步卒戍卫,弓弩列阵,强骑四下冲击,散射强卒,破袭弱兵。在几次短线战役中,张角布置在北城门外兵卒损失惨重,以致张角不得不趁夜色,把所有城外士兵再次召回城内,自此,董卓大军再次合围广宗。如今不再轻敌的董卓,岂是刘杲再带一票半残的庶勇营,后跟参差不齐的流民大队所能应付的?这时带一股流民出城,不是抽风也是犯傻。刘杲还不至于以为自己已经开上无敌外挂,生命无限、攻击无限、防御无限、魅力无限。

刘杲知道,张角这时肯定是已有心思分散黄巾主力,保存后备力量,以待时事。刘杲回忆起后世历史记载的“黑山贼”“青州黄巾”,暗下疑惑:“这青州黄巾、黑山贼,莫不是就是张角在此时留下的黄巾火种?”

“大将军,请恕属下无能为力。

官军此刻已经失去浮躁之心,董卓也不再强求攻城立功。如今官兵稳扎稳打,虽说难以攻破广宗,但是我军也难以分部突围。在奔袭作战时,骑兵强过步卒太多。”不管张角是想大用自己也好,是想借机杀掉自己也好,刘杲在即将营救出两王之时,绝对不会接受这种杀机四伏的提议。

“子羽,也无能为力么?”张角神色有点黯然。

见刘杲沉默以对,张角似乎才觉得将如此重担压在一个尚未冠礼的少年身上,未免也太过残酷。

张角于是转换个话题:“且不说这些,子羽先跟我去一趟大将军府。”刘杲不敢违背张角,虽心不愿离开,但也只好跟着张角回大将军府。

路上,张角道:“子羽书法甚是不凡,这临摹之道又几分?”

凡是学习书法者,百分之九十八的人,都曾学过临摹。只是能够完美临摹出大家都笔迹,却是甚难。刘杲书法成就不凡,临摹手艺也有一定根基,但是说道完全临摹出书法韵味,却是不能。

不过,刘杲对临摹一道却也有过研习。俗话说“乱世黄金,太平古董”,后世和谐年间,因乘天平之时,古董贩卖行业自然也是水走船高。刘杲自被发配至研究所后,无聊之际也把玩过书画,又因挂着著名书法家名衔,所以经常被邀请去做一下书画鉴定。出于兴趣,刘杲在上面也投入不少时间,甚至也造出一些足可以以假乱真的优秀假劣书画。

古董造假,因宋徽宗、蔡京两位著名的书法大家、造假名家之后,才盛行于世,在这之前,专业造假还是相当少数。至于在宣纸还未曾普及使用的大汉,刘杲相信如若由自己造假,足可以糊弄一大批人。

“未曾研习过!”刘杲可没有替张角做义务工的觉悟,委婉拒绝。

“哦。无妨,能够大概临摹一番那些字迹便是!”张角也没有失望。刘杲这样的少年,若说某方面有一定天赋,还能接受,毕竟上卿甘罗十二便为上卿之例也不乏记载。但若是这般大都人是全才,门门精通,那未免太过妖孽了。

来到张角书房,张角令亲信拿来数十根竹简,仔细分辨一番后,归拢四五堆,道:“这些都是十常侍门下,最受宦官信任的门客平日间书写过的书简。我想让子羽帮我伪造一批我与十常侍以及其门客通信的书简,以便朝中诸公攻破广宗后,借此构陷十常侍。若是能以此,诛尽宦官,我虽死,无恨也!”

张角这一句话出口,配合先前张角在刘续面前所举“张俭、段颎、张奂”诸实例,刘杲不禁也有点心思恍惚,从心底产生一种念头:“张角与那建言挥军入雒斩杀宦官的傅燮,两人或许也是类似的吧!只是适逢衰世,他们所选的途径不同罢了!”

后世,自清季中国衰落至共和草创百余年内,那些希翼中国富强的各行各业的仁人义士们,喊出种种乃至荒唐的口号。从“实业救国”“科技救国”“农业救国”到“革命救国”“改良救国”“新文化救国”,再到所谓的“气功救国”“修仙救国”等等数百数千计的口号,用自己所能看到一切力量,复兴救国。这些口号,转换时空,让身在和谐年间的人们回头再看,除了觉得他们所提出的方案错漏百出,是否会怀疑他们曾经也怀着一腔热血?

此世的汉帝国子民,不会有什么丧权辱国的心思,对于一个把疆土扩展到时代极限的国家来说,世界就是他们,他们就是世界。当此时的汉帝国子民关心的是民间赋税、朝政廉洁与否、宦官外戚是否在倒行逆施、内外六夷是否逆煌煌大汉之旨意。此世的汉帝国子民,他们还不曾经历过五胡十六国那中国历史上最黑暗的年代。此世的汉帝国子民,他们还在骄傲的面向世界。

“子羽,能够临摹么?”陷入思维发散的刘杲,被张角这句话惊醒。

“试试吧!”刘杲突然改变自己不作为的想法。“也许,我该为此世做点什么!”刘杲默默地想。不过刘杲所擅长的做假大都是纸张上的书画,这竹简之类的东西,很真很少做假过。

刘杲花费半个时辰调剂好笔墨,才按照张角所言,书写三四封书信。待竹简烘烤后,张角捧着竹简,赞赏道:“太像了。竟然一丝不差。”

望着兴奋中的张角,刘杲嘴角也挂起一丝弧线。张角不知道,在这几册书信里,刘杲都特意留下细微的作假印痕,只要是精通书法的大师,仔细把玩一番,便能发现这些书简是特意做假的。总之,这些简册一旦被书法大家把玩,就根本达不到张角所要追求的效果。

望着张角欣然的笑容,刘杲真有点相信张角是因为想中兴大汉煌煌之威而起兵传教的。

是的,这世上,谁不希望自己祖国强大?

“不过,我们的路毕竟不同。历史事实证明你所想追求的根本达不到,那么这份心思就放到我这里吧!凭借两千年的历代兴衰眼界,我或许不能达成我的理想,但是我相信,我应该能比你做的更好。所以,这掀动历史命运的蝴蝶,还是由我来做吧!”刘杲暗下握紧拳头。



第038 出城


class="width">刘杲自大将军府回来时,亲信宋典向刘杲报告一番封平行踪。www.65txt.com

令刘杲惊奇的是,封平此人竟似是一心一意准备救出刘忠。尽管刚才封平差点与自己兵戈相向,也未曾做出如何过格举止。

这让刘杲不禁有点感叹刘忠的运气,偶然行善时,竟能遇见封平这般知恩图报之人,刘杲在盛赞封平高义时,绝对不会想到将来有一天,他会对封平恨的咬牙切齿。

七月十六,中元节后第一天,张角终于打算送甘陵、安平两王离开广宗。由于顾忌影响,张角令门下亲随持令引导安平、甘陵两王一干随从自南城门出城。南城门因面向大河,官兵不便驻兵,故张角安排的守兵也仅有两部,从此处出城,便于控制消息,减小对其城内黄巾士卒产生的不良影响。

自封平入广宗城后,便一直护卫两王左右,又因封平所请,张角是以命令封平以护将身份,将两王送予官兵。两王被擒拿时,都是自王宫绑缚而出,因事出突然,两王家属、仆从都被黄巾众一道禁锢。是以今日出城时,封平不得不调用九辆牛车用以载两王妇女家眷。即便如此,随行还有五十多名奴婢、仆从跟随在后,一行人大略估计下竟有百多十人。这也是刘杲为甚不得不等两王被赎还时,才敢行动,不然刘杲再怎么厉害,也无法保证,能够安全的携带包括不少妇孺在内百多人潜出广宗城。

刘杲令亲随并入封平护卫,自已假扮为封平副官,夹杂在护送队伍中,准备以此出城。李晋小黑屋才关不到三日,也被编入封平护卫之中。毕竟有左政在,刘杲也不敢随意丢弃李晋。

此时,南城门两名部将,其一便是张甲。张甲自从张阿牛手中接过千人将职位之遗命,虽屡经调动赴战,但返回时依旧被分在南城门。第二名部将却是张英,张英在北城门侯职位上得罪不少人。张梁进城后,因张英忤逆张梁,被迁至南城门做一方部将。

碍于张英在黄巾内颇有名望,是以张梁又破格设置南城门侯,以张英统之。

南城门防守相来松弛,每日间只在城门角楼,望望四周有无斥候,有无来军便完事。自张英被迁南城门侯,丝毫没有因为官路受挫而改变心意。张英见南城门诸部松弛,立刻大刀阔斧的改革起来,因是,张英与张甲两人也因立场不同,矛盾逐渐加深。

对于赎还一事,张英没有在意过,直接准备放行,但是张甲故意违逆其意,却道:“门侯一向教导,凡是务必尽心,此时怎能如此莽撞行事?若是有逃兵伪装其中,因而得脱,又该如何?”不理会面色涨红的张英,张甲亲自率三百余人至城门下,严格查询两王车辆。

刘杲见到张甲率三百左右士卒,在城门出口,严格查放人,心中冷吸一口气:“张甲立在城门处,李晋怕是逃不出他的法眼。若是张甲念及两人矛盾,这该如何是好?”

话说“蛋糕落下,油面着地”,张甲还真一眼认出李晋。本意与张英相抗的张甲,不意在此遇见李晋,哈哈一笑,指着李晋道:“你,对,就是你。过来,过来。”

张甲既然认出李晋,李晋怎么认不出张甲,李晋单手按住腰间长刀,向张甲处走去,张甲双眼也是眯起,似乎两人立刻就要在城门下当场PK。正在这时,得到刘杲暗令的宋典,插进两人中间,向张甲小声警告道:“莫耽搁张阿牛之事!”

宋典作为刘杲腹心,自然要关注张阿牛这尊小将。张阿牛与张甲相聚时,宋典也曾“偶尔”出现在两人视野,并与两人把酒言欢。是以,张甲识得宋典。听宋典言及张阿牛,张甲也一时顾忌,不敢相逼李晋。

张甲狠狠拍了拍李晋肩膀,意有所指的,对身边亲兵道:“看见此人,就想起当日与我一起入城时死去的兄弟。”继而张甲又向李晋言道:“你与我那死去的兄弟真是太像了,回头定要多来南城门几次。”

“一定!”李晋面色阴沉,冷声回答,手却从腰刀上放开。

宋典一言,就把两人之间的怒火熄灭。张甲心中还是很在意张阿牛的。

众人有惊无险的度过城门,行至一里远处。刘杲回首仰望广宗城巨大城墙,心中感慨万分,喃喃自语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黄巾么?”

刘杲不远处的宋典没有听到刘杲的嘀咕,问道:“公子说什么?”

“没什么!”刘杲转首匆匆几步,跟上两王牛车。黄昏下的余辉把刘杲单薄的身影无限拉长。

自此向西再行十里,便是官军大营。

自此以后,他刘杲,就要以宗室子弟身份出现在世人眼中。

自此以后,刘杲就要开始为自己理想奋斗。

“下一个战场,才是我为自己理想奋斗的开端。”刘杲心怀坚定信念,步伐也是无比的沉重有力。

远处的宝沙望着刘杲,突然又觉得自家公子再次变得陌生,一如当年刘杲自幽并之地回来时。“这便是成长么?”宝沙心有所思。

“在平羌之时,再遇董卓相见时,又该是如何情景?“想着自己正在向董卓大营走去,刘杲突然萌发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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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宗城内,大将军府。

张角正在翻阅臣属上交的文牍,一名亲兵突然传报,有紧急禀告。张角心猛地一紧,这亲兵之所以能不经过允许,直入大帐,是因为他负责通传各种紧急事务。由此,可以看出张角有多信任这亲兵,从这份信任的侧面,也可反映出是什么样的情报才能受得起这份信任。

亲兵捧来一卷帛书,递于张角。

帛书言,朝廷诸公以为董卓讨贼无力,正在商讨请罢董卓,而命皇甫嵩携众北伐张角。皇甫嵩已经移军东郡,月余之后,待诏书一下,立刻便挥军北上。这自然是党人对宦官的反击。而后朱儁在宛城讨贼不利,朝廷有意换将时,张温却上言,应该宽限朱儁时日。与卢植、董卓稍有挫折,立即更换,大不一样。

非是党人不知,军阵之将不可轻换,而是时局有可以言,有不可以言。

这个换将信息,寻常人见了,只道是平常之事,然而张角看见这消息,却是腾的站起,命令亲兵道:“速去追回甘陵、安平两王!不,命骑士勒马追捕。两王亲随若是有人反抗,可立地斩杀,但不可伤及两王!”能让张角如此紧迫的,也不知张角从这条普通信息中读出些什么。

骑兵奉命急忙奔至骑士队。这伍骑士队,就是当日刘杲身为别驾从事时,归刘杲名义上辖制的那伍。

骑司马得到命令后,立即吩咐正在当值十数骑,勒马追击。骑司马本人却是集合分散各处的骑士,作为追击的第二梯队!

这十数骑,催马行至南城门,大声喝道:“南城门侯张英听令!”张英见是骑士队紧急出马,知道是张角有急事,当下不敢怠慢,连忙上前相见。

“甘陵、安平两王可曾出城?”骑士中领头一人,上前问道。

“出城已半个时辰(1小时)左右。”因为出城时,张甲曾不冷不热的讽刺过张英,张英还是有些印象的。

得知已经出城半个时辰,骑士头领有些焦急:“奉大将军令,追回甘陵、安平两王。还请张城门侯率精兵随我前去。”

张英思索一下,建议道:“两王已行半个时辰,步卒恐怕难以追击,还是召唤骑士为主,让步卒在后紧跟。”张英说罢,便传命四方,凡骑士者,皆上马出城追击,但广宗黄巾毕竟缺马,张英这一通命令,也不过唤来两名骑士。

骑士头领见状,很是无语,当即催马出门,向两王一行人追去。张英也是翻身上马,紧随骑士大队。



第039 降伏,变贼为官


class="width">骑士奔驰追击路上,见骑士面现焦急之色,张英劝慰道:“左军司马封平率五十多名劲卒亲随护送两王,有他们作为呼应,再加上我们三十骑应该足以追回两王。(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张英绝对没有想到,封平、刘杲这两个铁杆黄巾败类,已经投靠官军怀抱。

“骑司马正在正在集合骑兵,一刻钟便能能赶来。我所担忧的不是人数,而是官军斥候。若是只有两王仆从,吾又有何惧尔!但是官兵多精骑,若是斥候发现我们,却是危险!”骑士担忧道。官军骑兵对城内黄巾的威压很大,尤其是在北城门得而复失之后,官军的骑兵,更是所有希翼冲破广宗重围的黄巾士卒心头上的利剑。

路行四五里远,转过几个小丘陵后,广宗城墙不再处于显眼位置,城墙上望楼上士卒也难以再监视众人。两王一干随从都是长舒一口气,刘永更是冲到刘杲身边,意气风发,手持“割乌剑”,又缠着刘杲要来一副轻甲,时不时挥舞手中长剑。只是刘永想办作威武,反而越发显的他浑身孩子气。

而同时,刘杲、封平分别集结四五十名亲随,向他们告知此行不但是护送,而且还是直接脱离黄巾。不少亲随都因两人此言开始喧哗起来,虽然在广宗城时,这些亲随都心无二意侍奉两人。但正如刘杲昔日所言“势之所在,人为之折腰”,这些亲随很多人只是看重的是两人官职所产生的力量,一旦两人什么也不是,这些亲随万万不会还倾心侍奉两人。就如后世,某官员在位时,众人都是恭敬异常,一旦官员失势,不说立即白眼相向,但也不会再特意讨好。

见士卒喧哗,封平按照计划宣称:“若有心与我们投官军者,自可与我们同行。若是不愿投官兵者,我们也不愿勉强!凡不愿投官兵者,念在大家相识一场,可脱下铠甲,丢弃刀剑,自行回城!”

闻听封平此语,亲随中走出十七人,脱下铠甲,丢弃武器后,向封平刘杲道:“官兵杀我亲人,势不可共存!某等在此与校尉相别!”这十七人中,刘杲亲随三人,封平亲随十四人。

十七人被封平收拢后,正待封平令他们返回广宗时,刘杲突然大声喊道:“宋典!”

随着刘杲话刚落音,如被惊动的蜂窝之后蜜蜂一般的弩箭,向十七人射去。原来刘杲在出城时,在牛车之上掩藏二十根连发手弩。在这些士卒脱去铠甲时,宋典、左政已经和安平、甘陵两王属下善武的亲随组织近二十人,在暗处调好弓弩,只待刘杲一声令下,立即扣发弦机,射杀这些意图返城士卒。

活生生的十七人,在瞬间变成一堆血肉泥浆。封平吃惊的望着刘杲:“你……”在封平的计划中,他是真心要放这些人回城。毕竟已行一半路程的他们,封平并不惧怕这十八人呼唤黄巾劲卒追杀他们。毕竟这些人都是他亲随,相处小半年,怎会没有感情?

“自今而后,我为官兵,此为贼寇。与其他日再行诛杀,不如今日杀之!”刘杲淡淡说道。初始,刘杲也没有准备诛杀这些士卒,但是甘陵王刘续一句话改变刘杲心意:“若不杀此辈。其中只要有一人,向城门呼叫,引来贼兵,又该如何处置?”

刘杲在后世,虽然由于身在“逆风”,常见鲜血,但是刘杲毕竟生在和平年代,不理解战争时代,尤其是冷兵器时代战争的残酷。战争的残酷,并不是直接体现在战役双方对杀上,更深刻体现在处于战争时期人们的某些心态上。

刘杲身边刚才还在意气风发的刘永,突然见到十七人被手弩射成一堆肉泥,小脸立刻苍白,浑身也因为突然间的惊惧而颤抖起来。而封平听到刘杲淡然回答,强忍住心头怒意,转身离去。

余下的三十名左右亲随,都被眼前惨状也大吓一跳,本来有心回城的黄巾卒,也是不禁庆幸刚才自己没有鲁莽选择回城。见三十余名士卒惊慌面色,刘杲走上前去。

这些士卒见刘杲上前,下意识排成一队,唯恐刘杲一时不忿,连累他们被斩杀此地。刘杲上前,大声安抚三十余人道:“此番出城,你等就不复再是贼寇,而是官兵。如今在你们眼前,南有甘陵国的甘陵王,北有安平国的安平王,西有赵国的赵王,也与我相识。尔等入三王门下,岂不好过困守广宗,最后被官兵斩杀?”

“尔等或有不愿为兵者,两王可分你等田地、耕牛;若有心怀壮志,意欲封侯者,亦可随我再立战功。羌寇平之复反,几成大汉之祸患,如今听闻西羌又欲再起事端,我欲率兵赴战,以求朝廷封赏。我在广宗城内,八百庶勇营,能击破三千精骑。尔等若是跟随我,与战西羌,不愁封侯事!”

“太平道骚动八州,聚众以百万计。但短短数月,就败亡大半,由此可见:天厌太平道,大汉之德尚未颓!与其同死广宗,何不入汉军以求封侯事?”

刘杲一棒子打去士卒离去之意,又用摸出“棒棒糖”来引诱这些士卒。河南黄巾迅速溃败后,广宗城内诸人心思各异。“大汉之德尚未颓,黄巾之事不可为”的说法在广宗城虽是禁言,但是在民心内也甚有市场。这些步卒,身逢死地,无法选择,又听到刘杲如此盅惑,不少人都心动,甚至有人当场跪道:“愿奉校尉令!”

刘续、刘忠两王身边的亲信,也不是无能之辈。有两王全心配合,一些两王亲信也穿上铠甲,在刘杲的统帅下,一起整理这些未曾完全归心的士卒。

把这些士卒初步整理完毕,又将十七位士卒尸体收拢到牛车之上。刘杲看着若有所思,呆立一旁的刘永,叹口气,拍拍刘永肩膀。“我如你这时,还在读高中,绝对看不到如此残酷的世界!”刘杲心中想起自己少年。

其实刘杲也不是铁石心肠,看到十七名士卒,尤其是其中三名还是自己得力亲随,突然间就被自己射杀于此处,心中怎能好过?只是心智成熟的刘杲,得死撑住。封平不可依靠,这些刚从广宗出来的士卒,也就下意识能敬重自己一些,若是自己不够坚韧,如何能控制局面。若是人心涣散,怕是不少步卒还想斩杀刘杲、封平,前去张角处领取封赏。

刘杲正想安慰刘永几句,突然模糊间似乎听到有人在远处大声呼喊,正在诧异间,封平已经匆匆赶来:“伯兴,身后有数十骑赶来,让我们停止前进!恐怕有什么变故。”因大家已经正史脱离黄巾,自然不能再称呼刘杲“左军”“城门”“校尉”等一干职位,直接称呼名字又显的太过陌生,于是封平便直呼刘杲之字。

封平六识敏锐,刘杲不曾听清楚的话语,封平却能听的一清二楚。

封平虽然不喜刘杲食言杀人行为,但此刻他与刘杲乃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此刻不得不来相告。封平心下疑惑:“莫非有人发现我和刘杲离开?”

“怕是大贤良师欲更改心意,追回两王。”刘杲瞳孔微缩。若是张角因为刘杲、封平叛逃而派来追兵,当不止数十骑,刘杲却是比封平更能看清事情本质。

“张角追回两王,然而此处又离官兵颇近。历史上是不是因为官兵援兵与黄巾追兵在此处战斗,才导致刘永惨死?”刘杲心中闪起这个念头。

不过不管如何,刘杲在广宗潜伏将近三月,所为的不就是今日?刘杲怎能让追兵如愿!

“伯兴,若是大将军欲追回两王,你我如何应付?”封平满脸忧愁。



第040 击溃战


class="width">“伯兴,若是大将军欲追回两王,你我如何应付?”封平满脸忧愁。www.65txt.com

“同是太平道众,我等何须应付他们!”刘杲呵呵笑了笑,脸上担忧之色已不复再现。

“你是说,我们先下手为强?”封平一怔,随后才明白过来,刘杲所言应该是,等数十骑靠近之后,刘杲率领步卒突然袭杀他们。

“嗯。你我二人分别告知各自旧有亲随。既然愿畔太平道而归官兵,就该送些投名状以博取官军彻底信任。眼前这些骑士,正是送上门来的投名状!”刘杲道。

封平考虑一下,若是来骑真为两王,很有可能被刘杲伏杀殆尽,如此不能不说是眼前能行的最好的计策。只是,封平还是有点信不过刘杲:“这些士卒,伏击成功后,不会再被你射杀了吧?”

“怎么说的?刚才杀他们也是迫不得已。眼前这些士卒,却是你我以后安身立命的根底,怎会斩杀他们?我又不是恶魔鬼魅之辈!”刘杲无可奈何的说道。想不到,才短短几日,自己已经成为人见人怕的凶悍暴逆之辈,刘杲不禁有点感叹恶人易为,好人难当。

封平、刘杲没有惊动甘陵、安平两人车驾,仅仅是召集这些刚被收服的三十余名士卒,然后左政、宋典等人持弓,两王亲随持弩,如若这些士卒与骑士争斗时,准备反水,左政、宋典就是压阵绝命手。

“尔等听我口令行事,那些骑士便手到擒来。你们之中出自庶勇营的士卒,都应该晓得本人最擅长伏杀骑兵。所以,这些骑士根本就是即将到手的首级,你们不用紧张。”刘杲安抚着这些刚刚投诚过来的士卒。

封平、刘杲两人三十余活着的亲随,听刘杲所言,在庶勇营出身的亲随带领下,也都是轰然响应。他们本来还有些忐忑不安,如今见刘杲有用他们之处,才稍微放心。“知己有用,方安心效命。”这些士卒此刻就仿佛后世公司的职员,职员知道自己对公司有用,才不会担心突然被炒鱿鱼。

他们之所以战斗,仅仅是为活命安身而已。如此来看,他们投靠两王,也不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按照刘杲要求,三十余名士卒集结在车队之后,以便冲击即将赶来的数十骑。这三十余士卒,表面上依然由封平统帅,而刘杲也混入其中,扮作这伍士卒的队正。由于三十余人都充作是封平护卫,是以武器都改配成短剑,这让刘杲颇为遗憾。短剑这武器对付骑兵根本没有半点优势。若不是可以突然伏击,刘杲对这场战斗,根本不抱有任何信心。如今可不比在广宗城外夜闯官兵大营时,那时可以不计成本,只要向广宗城冲去便成,如今刘杲还的看护刘续、刘忠两王以及他们两家数十人家眷呢!

出城百多人中,总共只有一匹马,那还是封平的坐骑。由于车上空间有限,弩失也不曾放多,刚才射杀十七人时,为了制造视觉效果,携带而来的弩失基本上已经耗尽。最后剩余的几筒弩失,是保证三十余名士卒安心效力的根本,不能轻易使用。

这可真让人沮丧。

一旦突袭失败,手弩手再被冲溃,这些数十名骑士便能横行左右,对刘杲一众百数人进行灾难性的打击。若是骑兵一旦倚仗速度劫杀众人,便是刘杲武力值全满,也是无济于事。

好在事情还没有到最坏一步。

远处,骑士大喊声已经清晰可闻:“封司马暂且止步。大将军有令与你!”见两王车队停在此处,步卒大都跟随在车队之后,骑士头领为避免两王仆从之中有人突然逃亡,以致封平这些步卒来不及合围,口号也变得模糊。骑士头领只道,一旦告知封平,有封平五十余名士卒配合,两王随从、家眷难逃脱一人。只是,骑士头领,却不曾想到,眼前的封平早已有异心。

骑士头领纵马靠近封平,用两人才能听的见声音说道:“大将军有令,命封司马带回两王一干家眷!”

封平假装皱眉道:“大将军怎么突然更改本意?符节拿来!”外宣将令,大都需要验证符节,骑士也不虞有他。

正在此时,骑士身后的张英突然大声喝道:“封司马,你帐下亲兵何不止步?”原来张英心细,闻到一股鲜血的气味。这股气味正是刘杲命人以手弩射杀十七名士卒留下的。张英暗思南城门久无战阵,怎会有新鲜血液气息,疑惑之间再观察封平一行人,只见封平副官亲随,竟然悄悄随从在封平马后。张英顿时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大喝一声,警示骑士首领。

骑士首领,闻听张英大喝,不禁向封平之后望去。便在此时,刘杲已经从他侧生发动伏杀,短剑自腰间甲铠缝隙,直插骑士胸膛。刘杲在突然袭杀时,又顺手夺过骑士长刀,再把骑士身躯推下马。刘杲扯住马嘴缰绳,纵声上马,同时大喝一声:“杀!”。

刘杲抢夺战马后,便冲向张英,只是战马突遇生人,不易操控,刘杲也只得紧紧扯住马缰,一时不能发挥全部实力。刘杲在刚才观察一番形势,觉得二十骑之中,只要斩杀骑士首领、张英,便能直接打击骑士奋战之心。刘杲之所以击杀骑士头领,继而冲杀张英,便是因为刘杲一项坚持的“擒贼先擒王”的理论。

得益于刘杲“刺人先刺马”的教导,三十余卒伏杀骑士们时,都是直接刺杀马匹。这些骑士一旦马惨人伤,今日必将注定留在此处。

兼掌弓弩手的左政,在后面也按照刘杲命令,也从两王随从中挑取几个幼年习过五兵的随从。左政令他们手持长弓或手弩,在保证三十余士卒上阵杀敌,有进无退的同时,也时不时对骑士进行精确射击,从侧面减缓士卒压力。

不过短剑本毕竟不是克制骑兵之武器,若不是刘杲一马当先,一剑刺死骑士头领,以致骑士在短时间不知所措,只怕这些士卒能力战功基本可以忽略。即便是出自于八百庶勇营的劲卒,丢去马刀换上短剑,也是威力大减,不能给骑士造成有利的威胁。

话说,刘杲冲向张英时,战马却有点不听使唤,难以操纵,以致三四名骑士趁机夹阵袭杀而来。刘杲一时陷入苦战之中,斩杀张英企图只能暂缓。还好,封平似乎也觉察到刘杲的战略意图,抽身杀向张英。不过封平武艺似乎差张甲一筹。若不是张英来时,没有披上铠甲,此时相斗时心有顾虑,恐怕几个回合,张英就能抽空斩杀封平。

出自张英所率千人的一骑士,本来就与张英形影不离,以期在危难时刻救主成功,从而富贵之路通畅。此刻见张英遇险,骑士也提马相助。

虽时已近黄昏,但是“夏老虎”的余威,依旧是那么酷热。

因骑士相助,张英得以抽的一个空闲,呵斥封平道:“封司马,你欲何为?”封平陷入苦战之中,怎有闲情开口说话,只是在苦苦应付。虽时已近黄昏,但是“夏老虎”的余威,封平与张英短时间剧烈争斗后,脸上大汗淋淋,宛若被泼上一盆热水。

步卒与骑士战线拉开,虽然难以应付凶猛骑士,但是也在一定程度上缓和刘杲、封平两人困境。而且时不时射来的弓箭,让不少正在与步卒苦斗的骑兵丧命于此。

刘杲斩杀两名骑士后,坐下战马也逐渐安稳,刘杲偶然看见封平窘迫,立刻抽身援救。刘杲冲杀来时,张英在惊诧间也看清刘杲面庞,不禁失声道:“楚卫!”自北城门一战,刘杲能力也被张英有所接受,想到自己昔日的无礼,也曾想与刘杲缓和一番。只是当时刘杲已经迁居封平府上,张英又陷入自己官场危机,只得放弃拜访刘杲。

霎那间,张英脑海里不断闪现封平、刘杲一干事,突然间似乎醒悟:“骑士撤退,速去回禀大将军:城门校尉楚卫协同司马封平叛乱!”张英这时才看出封平意图,非是迟钝,而是根本没有想到封平,张角最信任属下之一,会在此刻突然反叛。张英还以为,眼前的伏杀,是张梁在暗示封平击杀他呢!

只是战场上,岂能分心如是。张英正在大声呼喊骑士回禀张角时,刘杲已经抽刀砍来,只是一刀,张英便身首两分。骑士头领、张英两人一死,这场伏击战可以说已经大获成功。

追击两王的二十余骑,因为不虞交战,又因为广宗城缺弓,这些骑士来时,都仅仅携带长刀,根本佩戴骑士标准装备。这些身披轻甲的骑士,在受到刘杲突袭、步卒冲击、弓手射杀三重猎杀下,迅速溃败。张英大声惊叫时,不少骑兵也因此抽身撤退。

战场上,士卒无有上命,不能轻易后退半步,否然就要被后列监阵士卒斩杀,便是饶幸不死,回头也是逃兵之罪。此刻,骑士有张英这个南城门侯退走之令,当即脱离战场。毕竟,除非迫不得已,没有人想去死!

刘杲一部缺乏骑兵,见骑士退却,也不敢轻易犯险追击。刘杲也只是追杀一些因马残而难行的士卒,至于健全的骑士,也大都放弃追击。是以,七八个人马健全的骑士安然逃脱战阵。

是役,刘杲斩杀张英以及骑士十一人。刘杲自己一方,步卒亡十七人,伤六人人。



第041 心机重重,步步杀机


class="width">士卒和骑士突然厮杀,令两王家眷多有惊慌,好在甘陵王刘忠、安平王刘续两人都是家中一言不二的当家主人,在他们的安抚下,家眷终于渐渐恢复平静。(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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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卒与前来追击的骑士,厮杀时间很短。毕竟,数十人之间的小战役,在冷兵器时代,算不上什么真正的战斗。

见战事告一段落,刘续遣刘忠前来闻讯。安平王刘续,辈份是甘陵王刘忠祖父,刘杲玄祖。汉时最重孝道,故刘续在众人之间威望甚大,甘陵王刘忠也不得不为之驱使。

刘杲、封平收拾一番后,随同刘忠前往刘续处问安。路上刘永一直在向刘杲抱怨,为何不让自己上阵,又言他的割乌剑正是开鞘之时。刘杲心下苦笑:“我筹划数月,本就是为你而来。若是你今日战殁于此,我这所有筹划不是全部落空?”

刘续向刘杲询问一番此时大概情况,继而面现忧虑,言:“今日之势不可回也!忠儿,你单骑速去官兵大营,引来救兵。杲儿,你带永儿和康儿合骑另一骑,紧跟忠儿身后!”忠儿,杲儿,永儿,自是指的是刘忠、刘杲、刘永,康儿,却是刘康。刘康是刘续之玄孙,年方八岁,其祖为刘续之世子,若是按照顺位继承方法,刘康也是刘续以后第四代王位继承人。刘续所言的刘永、刘康分别是以后嗣甘陵国、安平国的关键人物。

刘续此言,却是安排刘忠前去官兵大营唤来救兵。刘续老来成精,自然晓得黄巾骑卒虽败,但是事情尚未了结,定然还会派来追兵。他们一行百余人,牛车步行,难以逃脱,若是官兵不来相救,他们百数人恐怕今日就得死在此处。之所以,送出刘永、刘康,也是刘续心生死志,但又恐绝脉,所以才安排三人出奔。

此间能熟练与官兵交际,并能如期唤来救兵的只有甘陵王刘忠与安平王刘续。只是刘续年老体迈,身在牛车尚嫌不稳,何能骑马?刘忠知道事情紧迫,没时间与刘续纠缠,只是劝道:“叔祖请安心,孙儿定会及时唤来救兵!诸事无碍!”甘陵王刘忠说完,就匆匆上马,直奔西城门官军大营。

刘忠需要呼唤救兵,没有时间浪费,但是刘杲却不能学刘忠也这般离去。刘杲心中估算一下,心思若是自己离去,虽能保身,但是刘续、封平以及刚投诚来的众士卒亲随,怕是难躲今日之祸。若是他们知道刘杲不战而逃,怕是刚投诚来的心思,立即又回到黄巾那边。

刘杲伏杀骑士后,所俘获战马能骑者,仅仅只一匹,还是刘杲斩杀的那位骑士头领的坐骑。加上封平坐骑,刘杲一行百数人也只有两匹战马。刘忠前去呼唤救兵,单骑远离,尚有情可原,刘杲协同刘永、刘康离去,便是封平再对刘忠感恩,心中也会有芥蒂。

刘续这话,虽合乎老人心理,但是却很难实现。除非……刘续准备以亲随强行驱使封平以及刚投诚的士卒。

刘杲心中暗度,事情还不到如此地步,于是大义秉然的说道:“叔祖在此,孙儿岂敢远离。”一旁的刘永虽与刘续不熟,但刘续毕竟在族中辈份高,从小深受深受孝悌教育的他,此刻也是跟着刘杲道:“叔祖不去,我亦不去。当年我和兴哥儿,便是如此并肩作战的!”

“永弟与康弟你们两人身负两国血脉,若是陷身于此,两国祀陵尚有何人供奉?康弟年幼,若无你照顾,怎让放心?永弟还是带康弟前往官兵大营。”刘杲向刘永劝道。

“都去都去。你们俩后生都去!”刘续抖着长长胡须,挥手驱赶着刘杲、刘永,又道:“吾与忠儿,丧失藩国,**于敌。今虽遭赎还,却不知朝廷是否还让归国。即便是归国,也不知是福是祸。若是心中忐忑,还不如身在黄巾。”

刘杲虽知刘续历史上结局悲惨,此时还是假心劝道:“叔祖何以言此!黄巾势大,又事起突然,藩国少兵,便是失陷也在情理之中。朝廷岂能以失陷藩国来归罪叔祖?”

“呵呵。少年呐,不知这世道心思!我两王身死广宗还好,这一旦赎还,反倒是劫难开始!若不是一家诸子皆困在广宗,我岂愿出城归国?老朽之贱命不足惜,唯恐绝脉无嗣也!”刘续摇头道。

“王上刚出贼军,怎如此悲观?”封平也劝诫道。虽然依照刘续所言,隐隐有驱使封平赴死的念头,但已经投诚甘陵王的封平,却不得不表面上,摆出一副慷慨赴死的大无畏精神。

“就是就是。父王被黄巾贼寇禁锢时,国相冯巡都被乱贼杀了。便是如此失陷大臣罪名,父王也不曾在意!”刘永也插嘴道。

刘续拦住刘永,笑呵呵道:“永儿看来也曾涉及政事。只是你却不知,冯巡死才好,一死百事无。若我国内国相李燮,老而不死,这才是我忧心所在。其父是故太尉李固,海内贞节名儒。但是此子却与其父相差甚远,不过是借父成名之辈。此子在封国之内,便屡屡借我成名,今日我虽出城,定会上奏折讥讽于我!”刘续说着说着,脸上逐渐显出不忿之色。

刘续又道:“若冯巡,身为甘陵王国相,还知庇护刘忠。似李燮之辈,见贼军起,便阖门自保,贼兵去后,反言自己名高声绝,以致令贼子赧然不敢入其门。南桑,你说天下无耻之辈,孰若李燮这贼子?”刘续虽是前答刘永,后问封平,但通体所言却大都是向刘杲所讲。

听到刘续大声骂李燮,刘杲心中初始惊讶,而后却是忧心。

李固、杜乔,凡是读东汉史书者,不可避免都要接触两人。因为李固,刘杲也曾了解李燮此人。李燮的姐姐身入列女传,李燮自身也是大大有名,刘杲这个读史这人,还真不敢忽略两人。

就刘杲所知,在后世真实的历史上,李燮当真如眼前刘续所言,如期上书朝廷,称刘续“在国无政,为妖贼所虏,守蕃不称,损辱圣朝,不宜复国。”而后雒阳党人齐声大赞李燮,称“父不肯立帝,子不肯立王”。“父不肯立帝,子不肯立王”,可是东汉时党人风传的名句,刘杲对此印象深刻。

此刻闻听刘续所言,刘杲不禁开始怀疑起李燮其人,是不是真如历史上所言那么刚烈高风。仔细回想起历史上李燮的奏章,细心揣度一下,其中漏洞甚多。若李燮所言“在国无政”,“无政”之意,是指刘续做事不合制度,但是朝廷之所以设国相,不就是为监察诸侯王?若是刘续平日“无政”,李燮早就该上书皇帝、宗正。李燮又言“为妖贼所虏”,但是李燮身为国相,当刘续为贼所虏时,他又在何处?

如此这么一想,刘杲越发的觉得人心险恶,历史上盛赞的李燮,竟然也是权术名家,那其余在历史记载并不出名,但后来都身居官场高位的那些人物,又是如何?便是眼前的刘续,人虽老迈但是心灵依然通透,刚出广宗城,对手的计划都已经大致猜透。

在真实的历史上,李燮所奏并没有被灵帝刘宏采纳,反而坐罪,而刘续也顺利归国。以此想来,李燮坐罪,未尝不是刘续所为。这一脸老迈的刘续也不是易取之辈,刘杲不禁感叹道:“果然是愈老愈滑!”

如此想着的刘杲,脑海突然又闪过一个念头。历史上记载,安平王刘续以后是因为大不道被诛杀,进而被削藩国。刘续今日已经衰老如是,怎会行大不道之事,这其中定是又有他因!一念至此,刘杲心中越发的愁然:“历代官场果然都是心机重重。我若是一招不慎,岂不便入他筹算之中!看来以后行事,还得越发的低调才是!莫身被人卖,还在替他人数钱!”

“本以为出广宗后,便是康庄大道,却不料,出城后的世界,才真是步步惊心,杀机暗伏。”

“后世物质文明虽然高于此时,但论起权术谋略,古人何尝稍逊后世名人?我在后世谋略也不过中等,若想在此世攀登权利高峰,进而达成自己理想,不比后世容易多少!”刘杲暗下反省自己。



第042 宗室身份价值几分(上)


class="width">PS:新年刚过,前几日事忙,昨日稿更尽,所以只一章,如今事已完,明天逐步正常更新。(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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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为正文。

在刘续的威逼下,刘永不得不携带刘康,单骑奔向官军大营。而刘杲却言:“我素善军阵,在此未必不可坚守,以待官军!”因刘杲坚决,刘续相劝不动,而封平又是言不由衷,故,刘杲得以留下。

刘杲说服刘续允许自己留下后,又道:“我部虽老弱甚多,但未必不可战,还请试之。”刘续觉得反正最坏结果也不过是被黄巾重新捉住,也由得刘杲随意处置。

刘杲令两王家眷、女婢统统下牛车,腾出空车。之后,刘杲又寻一处高坡,令众人依据高坡,用牛车推成塞障,又杀牛以填充牛车之间空隙。

刘杲在庶勇营大半月通夜补充的当世军旅知识,在此刻也派上用场,以熟练且精准、完善且简练的号令,妥善安置这百数人劳作。刘杲近176CM的身躯,也稍稍弥补了刘杲年龄稍幼的缺点。虽然刘杲尚有少年独有声线,但是众人下意识都把刘杲当作一个可以信任的将领。

看着远处干练的刘杲,刘续暗自心惊不已:“昔日霍票骑少年恐怕也不过如此!适逢大汉衰世,刘氏将复出大将乎?”刘续如此一想,越看刘杲,心中越是爱惜,不忍刘杲少年夭折。

刚才,刘杲令两王家眷下车时,甘陵王刘忠家某妾之女婢,斥责刘杲侮辱女眷,不知礼数。刘续亲自下牛车,为刘杲声援,凭借超高辈份,刘续随口一言,某妾便知趣下车。而后,刘续以己为表率,勒令全员下车:“吾一老朽尚不贪车,况尔等乎?”这些刘杲本自有手段处置,不过见刘续全力帮助,刘杲也对刘续多了份好感。~~~~

刘续下车后,便一直饶有兴趣的观察刘杲行事。此刻刘续心起爱才之心,见刘杲偶得空闲,便令仆从呼唤刘杲。

安平王刘续,此时也不曾再有大家风范,随意在地上铺上厚布,便斜身倚坐下。刘续向刘杲问道:“伯兴,年岁几何?”

刘杲回忆一下躯体记忆,方道:“丙午年(西元168年)生,已十九岁!”汉世计算岁数,采用虚岁法,不同于今日周岁,刘杲自己大都按照周岁计算习惯,但是与他人相说,却只能用虚岁,所以才称自己十九岁。

刘续又与刘杲闲言几句,刘杲只是随口应付,心中浑不在意。据历史所知,刘续归国不久,便不知因何事,被冠以大不道之罪名,乃至身死国除。刘杲此时正处于穿越者前期,正在辛苦积累基业,怎肯愿意绑上这么一颗定时炸弹。

“伯兴,若能坚守至王师接应,暂充作忠儿随从,立刻离开此地,抽身于此处是非,千万不要暴露身份。”刘续闲谈几句后,话锋突兀的转换。

乍听此言,刘杲心中一愣,不知刘续欲与如何。刘杲本来赴难广宗,营救刘永时,还曾想一箭双雕,以此显名当世。此时见刘续如此相告,刘杲焉能不疑惑:“莫不是刘续这老头想冒功?想让营救两人出城的声名捧起他人?不过若是如此,他怎会此时相言?就不怕我一时激愤,借贼兵之刃,趁机杀之?”

看到刘杲迷惑的神情,刘续暗地感叹一声:“刘杲还是年幼,不知世事艰险。”

“可知我为何,不欲伯兴因此事成名乎?”刘续又道。

刘杲摇头,表示自己疑惑:“不知。”

“伯兴可知前渤海王刘悝否?”

“知之!”刘杲答道。在朱雀阙前事件,渤海王刘悝被人上告,言刘悝经常幽怨桓帝不曾让他继承皇帝,灵帝刘宏因此诛杀刘悝,这是熹平年间之事。

渤海王刘悝事件可谓是汉末影响深远的一次大案,读过东汉史书的刘杲怎会不知。

因为渤海王刘悝,身为“凉州三明”的段颎深陷太学生之难,终于在光合二年被廷尉阳球牵连诛杀。段颎身死之后,直接导致山西之地的士族破落。段颎死后,其部下顿时大受排挤,或是久罪不起,或是任其长居边疆小吏。便是今年(中平元年,西元184)边章、韩遂、北宫伯玉,所引发的西羌之乱,也是因为这一系列因果。可谓说,历史上灵帝、献帝时期的山西动乱,诱因便在段颎被诛死后,山西之地士族,在朝堂上后继无人。

因为渤海王刘悝,导致宋皇后被废,进而何皇后被立。何皇后立起,才有何进以外戚之身份,在短短几年间步入大汉权利争斗中心。根基不稳的何进,党人,宦官三者之间的权利风暴也因此缓缓拉开序幕。以后何进立帝,袁绍诛杀宦官,可谓在渤海王刘悝事件里,已经埋下祸因。

这些,对于一心筹划自己理想的刘杲来说,怎能不知?怎么可以不知?

“正如伯兴适才所言,我与忠儿虽贵为国王,但国王之权,仅限于一王宫之内,又素无兵戟护卫,便是失陷蚁贼,也不算大罪!但是你要知,失国之罪为小,勾连黄巾才是大罪!朝中之人,若有人为难我与忠儿,定以此罪扣在吾身。渤海王贵为桓帝之弟,尚不免因谣言获罪,况乎我等?”

“朝廷之人欲为难我等,必追查我等行踪。若是伯兴也陷进漩涡,又被朝堂诸公得知伯兴曾为张角帐下吏,怕是……”刘续的话语越来越重。

刘杲在刘续话语中,也渐渐沉默下来。不可否认,刘杲由于目前对大汉局势所知甚少,他所得的资料,也不过是后世史书上的只言片语,每一个事件的深层次原因的刨析也极其有限。读史书,在宏观观摩一个朝代时,也会丢掉这个时代的大多数细节知识。

刘杲很多行事,虽屡经考虑,但放在大汉这个时代,在别人看来,大都是“想当然尔”!后世,三国虽然盛行,但那大都是基于八卦、传奇基础而来,或是读英雄,或是读战争,或是观美人,其背后的尔虞我诈的基础也大是建立在三国后期。

一言尽之,刘杲对于大汉,还是陌生的紧!

见刘续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龌龊,刘杲眉头紧皱,迟疑道:“叔祖之意,是……”

“当此大汉颓世时,我宗室最是艰难。伯兴,你可知我之意么?”刘续一脸落寞,苍老的眼神也望向远方。

刘续的意思,刘杲大略懂些。刘续之言下之意,是说,适逢大汉衰世,皇帝又多出于侯王国之家,朝廷之上某些人很是忌讳这些侯王国。刘杲虽是身无爵位,但还是在宗室近亲之内,一旦显名,肯定受到各方面势力的摧残。

刘杲想起后世所谓的“出雒三刘”的结局。“出雒三刘”,刘焉、刘虞、刘表,刘虞在幽州纵横捭阖,一年之间,鲜卑、乌桓折降,士族倾心;刘焉入蜀,欲取先与,短短两三年,手握蜀中大权,剑指汉中;刘表之江表,在荆南一片哀鸿之时,把一个不知名小城,塑造成三国知名大都市——襄阳。



第043 宗室身份价值几分(下)


class="width">今日第一章

刘杲想起后世所谓的“出雒三刘”的结局。www.65txt.com-====-“出雒三刘”,刘焉、刘虞、刘表。刘虞在幽州纵横捭阖,一年之间,鲜卑、乌桓折降,士族倾心;刘焉入蜀,欲取先与,短短两三年,手握蜀中大权,剑指汉中;刘表之江表,在荆南一片哀鸿之时,把一个不知名小城,塑造成三国知名大都市——襄阳。

此三人,岂非豪杰仁士哉?

但他们都是局限于宗室身份,以致不能有所作为,或者说,他们都太看重大汉。刘虞在幽北,心思献帝;刘焉在蜀,双子丧命李郭;刘表在荆南,粮草供给雒阳。三人之中,刘焉曾有大志,平净益州之后,准备再正汉中,但是连与刘焉同出一王的刘表都不能容忍刘焉如此作为,言刘焉有异志,生生把刘焉之志向打残!

作为宗室身份,他们又是别人眼中钉,是以公孙瓒不容刘虞;袁绍、孙坚不容刘表;刘焉、刘璋困守一方。后世人评论三国,常言刘表、刘焉昏庸,但是他们却是基于刘表、刘焉不曾图大事来论断,可谓不善观人。刘表一心倾汉,他死之前,曹操又不曾萌发废立心思,刘表怎么可能会有称帝心思?

大汉末年,宗室之悲剧者,又岂三人哉?若刘繇、刘岱兄弟者亦多矣!他们在大汉末,不为有异心者所容,又为朝廷忌讳,何其难也!

后世传言,说“刘备整天吆喝着中山靖王之后”,这却是不熟知历史,又读过《三国演义》,所以才有的误解。汉代宗室,若刘备之“宗室”者,数以十万计,刘备又怎能以此担当重任?

在历史上,虽然刘备是因宗室身份,为陶谦所重,但刘备真正念叨起宗室身份时,却是在刘表破亡后,刘备准备南连孙权时。当此时,刘氏之中,有雄霸之资者唯有刘备,而同时孙权之两代三人,在当时又以忠信大汉著称江左。刘备是汉末刘氏之中仅有的枭雄,欲在江左有所作为,所以才屡屡念叨“宗室身份”。

黄巾初起时,诸王侯都是黄巾流寇首要首要目标。由此也可知,宗室身份其实相当不值钱,有这个身份反而受到别人忌讳。当然,若是一心忠心大汉,恪守君臣之道,以刘表为榜样,进取之路倒也容易。但是一心歼诈,欲成大事的刘杲,怎肯眼观历史,随波逐流?

“黄巾骚动陈国,陈王集数千张强弩,聚众十万自保。此事又何解?”刘杲知道自己不清楚大汉时事,见刘续有指教之意,立刻虚心请教。此处陈王,是指陈王刘宠[1],按照宗室辈份排行,刘宠与刘杲同辈。

陈王刘宠,在历史上也是一个猛人。范晔言刘宠“宠善弩射,十发十中,中皆同处”,可见刘宠此人目光深远,抛弃弓箭,追求弩射之利。由弩失十发,中皆同处来看,刘宠辖制之下,其弩弓之制造工艺、操作技术都相当高超,非寻常弩弓所能比。此人在黄巾事起时,是唯一一个大展神威的诸侯王,朝廷虽未对刘宠大大封赏,但也未曾责备刘宠聚众十数万流民等事。

刘杲计划中的仕途,便是以刘宠为实例,是以此刻以此言试探此路是否可行。

“陈王?他果真如此行事?”出乎刘杲意料,刘续竟然不知此事。

刘杲回头想想。诸侯国王,大多被局限在一国之内,彼此之间少有来往。刘宠大发神威,却是在今年年中。身困广宗的刘续难知此事,却也在情理之中。

刘续得到刘宠相关举动后,突然咧嘴笑道:“这小子,倒是聪明的紧!”这小子,当然是指陈王刘宠,也只有刘续这么高的辈份,才能如此称呼刘宠。刘续夸奖刘宠后,却不肯与刘杲分享赞词。

刘续对刘宠的夸赞,刘杲一头雾水。在刘杲看来,刘宠不过是趁势而为,怎又扯到聪明?“莫非其中还有甚辛秘不成?”刘杲暗自忖度。

刘杲毫不犹豫的提起陈王,却给刘续带来不好印象。刘续暗思刘杲少年气盛,竟然自比诸侯王。只是邯郸一脉,与皇家疏远,刘杲再大功劳,又岂能封王?

“陈王昔年也受过大逆之议,不过当时今上刚诛杀渤海王,不忍再诛废诸侯王,故得以保全。”刘续不咸不淡的提出自己对刘杲的隐隐警告。

“那道也是!”刘杲这几日收集过刘宠资料,知道刘宠当年差点被废之事。不过当时刘杲以为,刘宠在今日尚且自发聚集十数万流民,那么刘宠昔日肯定更加越制。刘宠能如此,朝廷尚且不问,他刘杲想来也定能无碍。

不料今日与刘续再议刘宠之事,刘杲隐隐感觉刘宠这条路也不好走。刘宠在历史上虽曾有大志,有中兴大汉之心,却被一心篡逆的袁术派遣刺客诛杀。联系起刘表在荆南,刘焉在益州,刘虞在幽州,都被当时军阀所忌讳,这陈王之死,从根本上讲,却是与他们一般无二。

外界异心之辈,对刘氏宗室的忌讳,在历史上贯穿汉献帝至三国始末。如刘晔身投曹操,立下汗马功劳,平时还因自己汉室后裔身份,不敢与他人交接,乃至有人上书魏皇帝,言刘晔有不尽忠之心。

汉诸侯王枝叶,在军阀心中之忌讳,由此可见一斑。

想起这些,刘杲觉得先前计划似乎有点自欺欺人,紧皱眉头,暗思自己以后真若是行大事,风声定过于刘宠、刘璋,一旦被有心人注意,提前上诉他刘杲有不臣之心,又该如何是好?刘虞身在幽州,一旦被袁绍冠以立帝之语,立即被朝局疏远,乃至朝廷刻意扶持公孙瓒来压制刘虞,朝廷诸公,岂无二三子眼界明远之辈?

刘杲念及此,心下烦扰。刘杲心知刘续所来,并不是仅仅让其明哲保身那么简单,于是向刘续道:“请叔祖为孙儿指条明路!”

刘续却不开口,只是指着厚布之边土壤。却是刘续随手在地上,写下几个字——“能而示之不能”。

这句话出自于《孙子》,其寓意再明显不过,若从表面之意来看,便是要刘杲小心处事,不要轻易透漏自己底牌。但刘杲知道,刘续所言肯定不仅仅如此,内中更有不文之意。

后世清季自文字狱起,言语文字逐渐隐晦,稍微涉及政要之事,便用套格[2]之术。刘杲在后世研究近现代史,在资料库中多检索清季军机处相关书信,多有所获,最是明白文字隐晦。

汉世,文字隐晦不若后世,但自党锢后,彼此之间,言语也稍微隐晦,一句话不品味百遍,平常人很难读懂其中之意。若是刘续仅仅劝刘杲“能而示之不能”,又有何意?刘续又不知道刘杲究竟有几分本事,究竟存着多大念头!这“能而示之不能”此时不合言语场合。事出反常即为妖孽!

刘杲不明所以然,于是准备言谈询问,但刘续似乎觉得如此便够,竟然不愿再谈。

注:[1]陈闵王刘宠,与汉太尉刘宠(字祖荣)是两个人。太尉刘宠是刘繇之伯父,是东牟人,陈闵王刘宠为陈王一系,祖亦为两人相差千里。

PS:某人看稿,说陈王刘宠是刘繇伯父,并指百度搜索来的某网页。这谣传又不知因何而出!此两人,在《后汉书》皆有传。

注[2]套格。譬如文章,骤观之无文理,用套格始能读其意。清季之间最流行,今日所存清季末诸事书信,凡涉及机密,大多用套格之法。



第044 黄巾起义背后的阴影


class="width">“光合三年(西元180年),江夏蛮与庐**黄穰,连结十余万人,寇没郡县,声势浩大。(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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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军势,其不亚于今日黄巾。伯兴可曾想过,当时朝廷为何不解党锢,而偏偏今日黄巾一起,党锢立即开解?”刘杲特意询问未果,刘续突然转变话题:“昔日党锢未解,吴郡陆康单率郡国兵,数战之间,十数万余贼顷刻被镇。如今朝廷开解党禁,特优录取党人,大发北军五校、三河骑士、乌桓精卒,又集结天下郡国精锐,却亦须连月见阵,甚至经久不能平定,至今还与黄巾对垒此间?”

光合三年的“农民起义”?这个刘杲可是陌生的紧。后世因为某种原因,“黄巾起义”闻名国内,但是黄巾叛乱之前,江左、荆南,三年前的十余万流民大作战,却是很少提及。以致不少三国迷,还以为大汉东汉末,只有一个黄巾才能有数十万至百万的流民反叛,其他都是小寇小盗而已。

黄穰在庐江起义之事,刘杲虽是陌生,但是刘续所言“吴郡陆康”,刘杲可就熟悉了!

陆康此人,刘杲早就把其内定为以后必收名人。陆康此人善军阵。在历史上,袁术屯寿春时,以孙策攻陆康。陆康认为袁术不义,孙策为虎作伥,于是坚守县城,乃至孙策围攻两年方克。那还是因为,城中缺粮严重。若说陆康此时已经年老,不堪大用,那陆康背后还有两位妖人。

且说,陆康儿子陆绩,这个“博学多识,星历算数,无不浏览”的俊才英士,虽纠结于孙策攻杀其父,不愿为吴效力。~~~~但陆绩在业余之间,做出的《浑天图》等,也都在当世影响深远。

若陆绩这个短命鬼,因为在历史上,没有曾证明过自己,那暂且不说。陆康背后另一位妖人,便是后世大名鼎鼎的“白衣秀士”陆逊陆伯言。陆逊少孤,长于陆康之家,可谓是陆康实际上一手养大的“儿子”。一家有这大小三杰,由不得刘杲不去琢磨。

回忆起陆康此人在历史上记载,想起陆康担任庐江太守间,似乎因为击破庐**,从而声名大振。“难道这就是刘续所言之事?比起黄巾叛乱,这庐**动静虽大,影响力却是极小!”刘杲暗忖。

刘杲所不知道是,历史上庐**和江夏蛮叛乱,并不如刘杲想的那样轻微。在大汉末年,也曾引发无数连锁事件,此事以后自有说明。刘杲的历史知识,或许在后世也算大众中的历史谜,但是在汉世,刘杲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白。

虽不知为何,刘续突然提及光合三年的反贼事件,但刘杲却被刘续这个话题所吸引。

自黄巾后,党人之门生、传人广泛活跃在汉末诸军阀间,翻云覆雨。刘杲计划中的第一步,便是攫取大汉的最高权力,焉能不重视党人势力?不论是即将消沉的弘农杨氏,走出汉末第一位军阀袁绍、第一位篡立皇位的袁术的汝南袁氏,还是荀氏、司马氏、刘表等等,其中哪一个现身,都由不得刘杲不去重视。

“还请叔祖指点!”刘杲道。生于中国,即便在后世,刘杲也是非常敬重老人,这话说起来,没有一点做作。

“太平道起事始末你可知?”刘续不曾正面回答刘杲,反而又引申一个话题,不过这个问题,刘续根本没准备让刘杲回答,而只是继续说:“年初,何进突然杀太平道元老,而后京师钩盾令,在几日之间斩杀太平道数千人。再然后,何进身登大将军之位,进而又有解禁党锢、诛尽宦官之请。这其中缘由,伯兴就不曾考虑过?”

“嗯?”刘杲皱起眉头。

历史上黄巾起义,在史书中记载甚少,又因为其被定性为反贼,后世对其研究也是相当有限。而且后世的农民起义那么多,也不差张角这一个。后世之人,提起黄巾,所想起的也就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这句口号。

至于张角起义为甚起兵,也早被定性为,欲图不轨,被人告发。这样的事例,在历史上曾出不穷,在宋有摩尼,在明有闻香。大汉时的张角与方腊、徐鸿儒相比,对后世人来说,没甚不一样。

只是今日刘续在此提起,想来其中却是隐含些某些不为后世人所知的秘密。何进诛杀马元义,灵帝刘宏又使钩盾令周斌,擒杀诸太平道。钩盾令,六百石官,由宦官充任。

“宦官、外戚争斗?”想起钩盾令所代表意义,刘杲脑海中突然闪出这个念头。

见刘杲低头苦思,刘续挥手令刘杲回去,言:“今日我与你所言两事,你回邯郸后好好思索一番。以后定有收获。”

刘杲心知刘续即将被诛杀,此刻见刘续此刻相助自己,却是不忍其再横遭惨祸。刘杲想提醒他一番,但是一时又不知如何开口。刘续自己早说过,他出城之后就预料自己归国之路不是一帆风顺,反而有更大危机。但是即便如此他在历史上,也不免于祸。

可见被人告发大不道,以致被废国诛杀之事,想来不是身不由己,便是祸端早伏,避无可避。刘杲就是提醒,又能如何?如此想罢,刘杲便悄然离去。

一言不说两方。

且说张英被刘杲斩杀,溃兵奔逃回至广宗城,老远就向城门大声疾呼:“城门校尉楚卫、司马封平叛逃!速速禀告大将军。”

“城门校尉楚卫、司马封平叛逃?”张甲听到这消息,心中猛一咯噔。

张甲一路小跑至城门时,路上已经有亲兵来引。说是南城门侯张英在追击两王时,突然被刘杲、封平袭杀,出门骑士仅有小半狼狈逃脱。回来的这七八骑,一人回报大将军,一人直奔骑司马处,剩余骑士又令张甲移交兵权,跟随他们出门追击。

张甲心有忧虑,不禁对几名骑士盘查过于详密。一骑士正欲率军为同僚报仇,不堪忍受张甲之罗嗦,愤怒之余突然发现张甲有点熟悉。原来,刘杲昔日由别驾升为城门校尉时,住处没变,与骑司马驻点相离不远。而后张阿牛投奔刘杲,张甲时不时抽空相见张阿牛,这骑士以前见过几次。

“原来是逆贼同伙!”这骑士大喝一声,抽刀向张甲斩来,似乎想把所有郁积郁闷都在张甲身上发泄出来。



第045 城内诸事


class="width">“原来是逆贼同伙!”这骑士大喝一声,抽刀向张甲斩来,似乎想把所有郁积郁闷都在张甲身上发泄出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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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甲自听到刘杲、封平叛逃之语,就知道不妙,与骑士交谈时,心中那根弦一直绷得紧紧。见骑士拔刀,早就暗中观察形势的张甲,立即后退至亲兵之中,避开骑士冲锋,大声喝道:“速速擒拿几人,紧闭大门,不许一人出城,亦不许一人入城。”

“这些人,不定已经投靠官兵,准备献城投敌!”张甲避至安全区,便一顶大帽子向几名骑士盖来。

张甲身边亲兵,都与张甲同生共死三月,平素虽敬畏骑士在城中身份,但是在此关键时刻,也是站在张甲身前,拔剑面对骑士,不肯后退半步。张甲若死,他们这些亲兵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一点,他们还是知道的!

骑士人也就五六人,张甲一声大喝,形势顿时逆转,骑士们连人带马都被层层步卒围在阵中。众亲兵把骑士团团包围后,张甲却也不敢任意斩杀,只是暗中令亲随,骑马奔至北城门庶勇营,寻找张阿牛。张甲此时虽然看似大义秉然,但是内心早已慌乱,不得不寻张阿牛讨个主意。

与此同时,正在聚拢骑士的骑司马也得到自己属下被袭击的消息。闻听封平竟然袭杀自己属下,骑司马大怒,立刻上马,准备率骑兵追击两王。只是又听到这名骑士言,刘杲似乎也参与其中,骑司马却是皱起眉头。北城门一战,刘杲的声名传遍广宗城,如今骑司马也不敢再轻视刘杲。

“先至大将军府外,等候大将军令!”骑司马犹豫一下,才言道。若是身为城门校尉、左军校尉的刘杲也参与其中,骑司马可以想象贸然追击有多么危险。骑司马虽忠心太平道,可也不愿无缘无故的死在城外。

大将军府内,张梁正在照顾张角服药。昔日传教天下,张角、张梁也都锻炼出一身医术。张角在外传教时,虽常持九节杖,以符咒之术救命,可不是说他所有的本领都寄存在虚无的神灵上。

后世之人,论起太平道的“符咒之术”,一开口便是讽刺“信则灵,不信则无”,或是因此论断太平道是一伙专门坑蒙拐骗的下九流,不成气候。但是这些论断,无疑是下意识地武断以及脱离特定时空限定,就好比“远古人连用计算机玩游戏都不会,所以都是一群傻13”一样,根本不可信。

中国医学,或可简称为后世常言的“中医”,在历史上发展有三个重要时期,其第一个便是在汉末、三国。中医之学,在东汉间,才大概完善出一个模糊雏形,但是此时的医学和巫术之间的区别,在平常人眼中还不是太明显,甚至许多医术还带有浓厚的巫术风气。当时期的史书资料,甚至也把华佗、张仲景等名医,列入神仙传,颇带神话色彩,由此可见当时风气。

汉世,如张仲景诸辈名医,正在努力把医术从巫术中剥离。也就是在汉世,系统性研究医术之书籍,才慢慢被整理、著作。太平道的时代,巫术还与医术混杂,符咒之术,在民间素有信仰,却不是张角主动装神弄鬼。换句话来说,就好比后世春晚非要凑网络热闹,张角摆弄符咒,也不过是“顺应民心潮流”而已。

《后汉书》论述张角的符咒“或有不效,或有效”,那已经是站在两百年后医学已经渐渐昌盛年代。若是以此,来论断当时汉庭朝野,能一致达成“符咒虚妄”这种共识,那才真是开历史的玩笑。便是当时在医学改革上做出最大贡献的张仲景,所反对的也不过是单纯用巫术治病而已。

有关中医之言,暂时不提。

且说张角接过熬好药汤后,突然听到亲兵来报说是刘杲叛逃,张角先是一怔,然后手一哆嗦,药汤洒在床单上。张角面色似乎平静,放下手中汤药,正欲开口说话,突然猛的一声咳嗽,一口心血咳出,然后毫不意外的晕倒在床上。

“大哥!”张梁大惊。连续几声呼唤,见张角依旧晕迷不醒后,张梁连忙令亲兵去唤医生。

“楚卫!贼子敢尔!”张梁一时关心张角性命,把所有罪过尽数归于刘杲。张梁一怒之下,拔出腰间长剑,大步跨出大将军府,召集附近所有能战之卒,一起追击刘杲。张梁赶至南城门时,见到张甲紧闭城门,围困骑士,稍微问一番事情期末后,张梁便一鞭抽向张甲,大骂道:“卖主之人,尚敢诬陷他人!”

张甲身在人下,不敢躲避,只得生生受了这一鞭,脸上顿时现出被马鞭划出血淋淋的伤口。张甲身受这一鞭,却不恨张梁,反而把今日之耻辱,尽数归罪于刘杲、李晋,以为若不是刘杲叛逃,他也不会受此连累。也是因今日之事,张甲在以后才引发出一连串故事。

“捆起来!待我回来,再行发落!”见张甲生生受一鞭,张梁的火气也稍微消减一些。

捆起张甲之后,张梁自南城门抽调千人士卒,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城外追来。只是这一行人才行二三里,就见远处扬起一片土尘,却是官兵骑士也率援兵赶来。张梁与官兵骑士,在城外交战几次,皆被骑士攻破军阵,死伤惨重,是以对官兵骑士多有畏惧之心。

见官军出动,张梁不敢率步卒与之见阵,于是以观察军阵为借口,驻足不前。旁边的谋士,最善察言观色,很快看懂张梁心思,于是建言道:“此处空阔,于我军不利,不如暂且回城!”张梁也顺着谋士口气,道:“野地与骑兵交战,多有不利,我等暂且回城!”

张梁无功而还,心下愈是郁闷不堪。路上行走间,张梁突然听到步卒之中有人提及八百庶勇营。张梁因恼怒刘杲、封平,又把一腔羞怒推在庶勇营身上,恨声道:“楚卫叛逃,这庶勇营留之何用?”

却说,张阿牛自从入八百庶勇营,便多留心刘杲行事,甚至在某些方面以刘杲所为为他之楷模。当八百庶勇营北城门大破骑士,闻名广宗时,张阿牛对刘杲更是钦佩不已。而后刘杲因逃避与张梁之冲突,特意远离兵戟之处,于是把庶勇营完全托付给张阿牛。

张阿牛自从接任庶勇营后,严格遵循刘杲原先设置的训练计划。若说,刘杲有时还任由某些士卒散漫,张阿牛却是如机器人一般,绝不放松片刻。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刘杲只是把庶勇营当作一个实验品,而张阿牛却把庶勇营当作一个千年难逢的好机遇,当作他一生安身立命的根基。

有官场的地方,就有阵营。在刘杲身边很久后,张阿牛不知不觉就忽视了刘杲实际尚幼的年龄,准备倾身全心投靠刘杲。只可惜,在其他官员部将拉拢人脉时,刘杲却把这一切视为芥草,张阿牛却是欲卖身而不得。

自张阿牛接手庶勇营以来,凡是昔日里搞留下来的或是优良、或是残缺的训练方式,都被张阿牛严格阵型。因此短短十数日之内,八百庶勇营就展现出不少与其他别部不同的气息。

刘杲在练兵之间,多推崇“程不识”式练军,张阿牛因深受刘杲影响,于是渐渐放弃原来粗旷的带兵方法,转而严格训练军伍。其中严守军营,不得放任外人随意进入,这已经成军营戍卒必备的常识。也是因为如此,张梁刚率亲兵赶至庶勇营,便碰了一鼻子灰。



第046 问卦(上)


class="width">张梁初始,是想率几名亲随入庶勇营,当场擒拿张阿牛等一干刘杲旧部,以泄己怒。(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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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庶勇营营门戍卒却严守军营大门,不许张梁一伍踏入半步。张梁脸色更加阴沉:“尔等小卒,亦敢阻我亲卫?果然尽是一群大逆不道之徒!”

“无庶勇校尉令,外人不得入军营半步!”当值戍卒毫不退让。庶勇校尉,是言张阿牛。刘杲把庶勇营托付给张阿牛时,顺便上书请张角辟张阿牛为庶勇校尉。

“你可知我为何人?”张梁提马向前。

“不识。”营门戍卒此时大都聚集在营门,与张梁一票亲随相持。

“吾乃地公将军,速速退去,不然定治你们一个无礼之罪!”张梁尽量忍住一腔怒气。

“军营重地,虽大将军,尚不得擅自出入,况乎将军?”远处的营门戍卒队正匆匆赶来,一边安抚营门诸人,一边继续强硬对待张梁。

“呵呵,果然是楚卫所练之兵。从张甲到尔等,都心怀不臣之心。”张梁在战马上冷笑。张梁说着,拔出腰间长剑,剑指诸戍卒,喝道:“还不让开?以为吾剑不敢杀人乎?”

这些士卒强硬态度背后,其实也隐藏着无数恐惧之情。这广宗城,毕竟还是张角张家的,他们岂能不顾忌?

但是刘杲自创庶勇营之初,因顾及自己人身安全,便首先强调“无军令,营门不得擅入一人”宗旨,为此令,刘杲曾斩杀违章的十数士卒,一时之间庶勇营人人震恐。而后,即便是当时身为城门司马的留章,也不能自由出入庶勇营。张阿牛继承刘杲练兵之法后,这一条也是坚决执行。

若是今日他们这些士卒放人进入,虽免一时之难,但他们项上头颅却是难保,是以他们不得不强硬以待张梁。

见张梁拔剑,诸位戍卒之中某些人面现惊惧之色。队正见状,连忙大喝一声,凝聚起士卒强硬之心:“列阵!”

这些戍卫营门的戍卒,闻听队正号令,条件反射的举长戟列阵阻挡营门。张梁冷笑一声,正欲令亲随呼唤亲随袭杀诸位戍卒,一边亲兵却警告道:“将军,有弓弩手!”

张梁一愣,顺亲兵所指望去,却是营门前面六名长戟兵列阵,背后又列三个手弩卒,在营门两侧,又分别各有两张十石腰弩,营门两边望角,也隐隐现出弓矢痕迹。

“将军,楚卫素善弓弩,不可轻视!”

昔日刘杲北城门大破敌军,便是以三百张十石腰弩,张梁岂又不知?望着长戟兵背后的手弩、腰弩,张梁皱起眉头,不敢肯定这些士卒,会不会胆大妄为到向自己发射地步?张梁却不敢拿自己小命来赌。

便在这时,戍卫卒队正声音又传来:“这些弩手,都是庶勇营中精锐,百步之内,十发十中。将军位高权重,还望不要轻身犯险?”

“你也欲学楚卫,叛我太平道?”张梁在此时终于发现,眼前诸事似乎都是队正有意挑动。

“楚城门深受大将军爱护,怎会谋反?以现在形势,却是将军有欲行大事之心思!我庶勇营倾心大将军,岂敢有悖逆之举。楚校尉久不在营内,将军却来这里归罪楚校尉,其中心思,请恕小人难以明知!”队正毫不退让。

“区区几张弩弓,还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乎?集结北城门诸部,冲破庶勇营,凡持兵戟相助楚逆者,皆斩之!”张梁虽下攻击号令,却是抽身向后退去,他虽令人冲锋陷阵,自己却是担忧冷箭袭杀,不敢处在弓弩手射程之内。

便在张梁集结诸部黄巾时,张角一名亲兵快马奔来,不等下马,便大声疾呼:“将军且慢,大将军有令传达于你!”

张梁听到“大将军”称呼,知道张角已经苏醒,欣喜之余,又急于想知道张角伤势,便喝令亲兵暂停攻庶勇营之命令。庶勇营从上到下也就不过八百余人,又身在城中,张梁若想取之,何时不可?

“大哥已经苏醒?太好了。我这便斩尽庶勇营一干头脑,为大哥出气!”张梁闻听张角苏醒后,服过几幅汤药之后,已经身无大碍,不禁有点欣喜。

“不可!大将军闻听将军欲迁怒庶勇营,几欲托着病身前来阻止。若不是主薄百般阻止,怕是大将军已经在路上。楚卫虽走,可庶勇营还有大用,不可轻动!”传令亲兵连忙道。

“哦!”张角的命令,张梁大多还是听命的。张梁知道自己谋略不足,眼光不明,不敢违逆张角之意,于是命令亲兵道:“尔等层层围困庶勇营,不可使一人走脱。”

张梁又喝令庶勇营戍卒,道:“速传你家校尉,令他前去大将军府上,负荆请罪!”

张梁命令发放完毕后,纵马赶回大将军府。这时,庶勇营门前队正才长吐一口气,一颗吊起来的心脏也终于放下来。与其他戍卒懵懵懂懂不同,队正可是早已经确认刘杲叛逃消息的。

张甲亲随,快马直奔庶勇营,带来刘杲叛逃消息时,张阿牛大吃一惊,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便在此时,庶勇营中一人,拿来一卷书简,言是刘杲送予张阿牛的。

刘杲在书简中,言黄巾之势摇摇欲坠,破落只在旦夕。官军自出雒以来,杀戮甚重,一城之中凡太平道者尽皆诛杀,若等广宗城破,恐众人皆无安身之策,是以此时以计走之。

刘杲在书信中,又为张阿牛以及庶勇营一众策划出三种保命方略,最后又貌似诚恳的向众人致以沉重歉意。初始,张阿牛很是怨愤刘杲不告而逃,为庶勇营留下巨大危机,可是转念一想,便是告知他,他又能又如何?他张阿牛有放弃这城中高位,逃入深山避难的勇气么?他自己想在广宗城赌一番生死,难道还非要拉上刘杲不成?

“吾不如楚子羽远矣!”张阿牛阖上书简后,感叹道。张阿牛考虑一下形势,便按照刘杲留下第二计策,令人驰马前去大将军府上请罪。继而,张阿牛又改善辞令,言刘杲本就是张角席下暗处亲信,当日夜入广宗带来外部战况,可以为证。又言今日刘杲出广宗,却是为广宗寻求援军。如此之后,张阿牛便令这名送来书册的士卒,充任营门队正,以阻截外人入内。

这才有张梁在营门外受阻之境况。不然,张梁虽一时不得入,这些亲兵,也需速速急传中帐张阿牛才是。

张阿牛一众前途,暂放一边。

却说,张角苏醒过来时,第一个命令,便是令主薄唤来他那位小师叔。等张角处置完庶勇营之事后,小师叔匆匆赶来。小师叔进门之后,一看床榻上脸色,大惊道:“师侄何至于此?”

“呵呵,起兵之时,我便知吾大限已到……咳咳……吾传太平之道,却令天下万民惨死百万,上天岂能不诛杀我等?”张角又道:“我虽大限将至,心中却始终放不下这太平道。如今我神识颓废,无法进行卜卦以观天机,只能拜求小师叔再为楚卫此人卜筮一卦。”



第047 问卦(下)


class="width">却说,张角苏醒过来时,第一个命令,便是令主薄唤来他那位小师叔。www.65txt.com等张角处置完庶勇营之事后,小师叔匆匆赶来。小师叔进门之后,一看床榻上脸色,大惊道:“师侄何至于此?”

“呵呵,起兵之时,我便知大限已至……咳咳……吾传太平之道,却令天下万民惨死百万,上天岂能不诛杀我等?”张角又道:“只是我虽知大限将至,心中却始终放不下这太平道传承。如今我神识颓废,无法进行卜卦以观天机,只能拜求小师叔再为楚卫此人卜筮一卦。”

小师叔欲言又止,最后长叹一声:“也罢!你既有此心,我再言其他,又有何用!这一卦,我替你卜!”

在室内简单布置一下,正儿八经摆放完诸祭礼后,小师叔神情凝重的卜筮出一卦:“《鼎》之初六卦,辞曰‘得妾以其子’。木上有火,君子以正位凝命。”

“‘得妾以其子’?因妾而得子,哈哈,果然天无绝人之路,我太平道终不能绝。这样,我也能安心离世。小师叔,我当日与师傅辩论,你还记得否?”闻听此卦,张角突然面现红光,神情激动起来。

“汉室以水德继承大周,前世谶言‘代汉者,当涂高’久为世人所知,按照五行终始之论,世人都以为,汉世水德之朝若衰,将有土德以继大汉。然老师却言‘九鼎现,天下平’,‘谶言在于警告圣人,不在凡人相知之数’。老师又举例说光武帝登基之前,谶言多有不相称,直至光武登基,方知此刘秀非彼刘秀。[1]吾这几月暗下思之,当涂,为楚地之城名,今日又卜得《鼎》卦言‘木上有火’。南方为火,楚地为木,此谶言莫非当应于楚地或者楚姓之人?”张角道。

“师兄明心见性,见微知著,非我能揣摩。前年师侄下山时,老师曾向你言‘救天下党人者,非你莫属’。我初始还以为,你或许被辟为三公,身处胡公之位。不料才过一年,你便被迫聚发流民。更让人不可琢磨的是,朝廷竟然因为此,开解天下党禁。从莫中程度上,师侄却也算是党人复兴之功臣。世事变幻若此,‘当涂高’之谶言,又岂是我所能察觉?若说‘当涂高’谶言应在楚卫之身,却是太过离谱。”小师叔苦笑道。胡公,是指胡广。

胡广,身经六朝,历经梁冀乱政、陈蕃窦武被诛等等东汉末年重大事件。后世有言“灵帝未死读胡广,献帝立后读许靖”,意思便是指两人最能安身保命,身经诸事,又能抽身于外。胡广,在党人、外戚之间左右逢源,德名不衰、实权不减,乃至天下讽传“万事不理问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伯始,胡广之字。

胡广虽周旋于党人、宦官之侧,但是因为他营救不少党人性命,所以在党人之间,名望不减分毫。小师叔之言,是将张角比作胡广。

“老师乃是天下少有的神仙中人,眼光深远非我等能比。若不是老师千里传命,你我两人怎会如此看重楚卫?老师如此看重楚卫,难道不是心存此念?”张角说着,似乎又想起老师的音容笑貌。

“师兄之意,岂是我等能揣度。”小师叔再次拒绝谈论张角之老师对楚卫的真正态度。

“卦中之意,楚卫此人是存留太平道火种的关键。只是,我始终想不通,今日楚卫非但没有相助你,反而临阵脱逃。他又能如何存留我太平道?”避免张角一直追问自己,小师叔叉开话题。

“皇甫嵩已经携大胜,北渡大河,来势汹汹。皇甫嵩用兵如神,远非董卓、卢植之辈所能比,若不是其视宦官为大患,岂能容我等久据广宗。楚卫便是留此,又能助我何事?只是他今日孤身潜逃,我广宗之数万兵卒不知能有几人逃出劫数。”张角想起这个,也是皱紧眉头。

“这楚卫虽心如冷石,但观其大略,可知此人亦有救世怀仁之心。其人又是投机保命之途,虽说高祖、光武帝等成大事之辈,无不善于逃窜,但楚卫此行离去,怕是心中已有轻视太平道之念。我虽卜出此卦,却是不明这爻究竟何以如此!”小师叔以最后隐隐约约的话语结束这段谈论。

“两王被纵,楚卫、封平也叛我太平。当此时,天不容我太平之念呐!也罢,我自传道天下,就有这个觉悟。天下太平之业,非一代志士所能草建,我在此开创太平之念想,后人岂无二三子能继承我志向。”小师叔离去时,张角长叹一声。

当张角与其小师叔议论刘杲时,刘杲一众也在董卓骑兵护卫之下,来至官军西城门大营所在。刘忠以甘陵王之尊,亲赴大营求救,董卓帐下军侯自然不敢怠慢,连连通报董卓。董卓验证刘忠身份后,立即率千多人骑士奔驰南城门来援,也正是董卓这千多人骑士,才令张梁不得不黯然退去。

刘杲身离广宗后,历史一如既往的按照它惯有的步伐前进。

皇甫嵩在邺城参奏宦官无果后,不得不移兵东向,进逼广宗城。连月苦战后,皇甫嵩大破广宗,枭首张梁。此时张角虽已经病故,但皇甫嵩依然令人刨棺鞭尸,传首诸县。

大破广宗后,皇甫嵩乘胜进军下曲阳,再斩张宝。至此,张角、张梁、张宝三兄弟在短短两月之间,皆被皇甫嵩斩首。一时之间,皇甫嵩声名威震河北、河南六州。乃至有阎忠之辈,劝皇甫嵩,学习成汤、武王[2],凭借此时威名,进军入雒,代汉再建新朝。

声势浩大的“黄巾起义”,在皇甫嵩击破下曲阳时,也彻底拉下帷幕。

黄巾虽平,但大汉朝政却更加败坏,因为平黄巾,党人与何进同流,于是何进大掌兵权,成为五侯[3]之后再度总揽朝政大权的外戚。何进以外戚之身,总揽大权,党人又与之明合暗离,与此同时,以赵忠、张让为首的十常侍一干宦官开始复仇,一道道非议奏章瞄准党人。

张角身死广宗后,传言临死曾大呼:“万民不乐生畏死,吾道统不绝。成大功者未必自吾始,建太平者未必自黄巾。”张角这句话,虽没有后世漫画海贼王罗杰临死一呼那般引起一个新时代,可也又为大汉未来增加一个变数。

一时间,大汉上有宦官、党人、外戚之明争暗斗,下有士族、盗贼、小民之迷茫无所安。万民心不稳,屡出大志之人;朝堂诸公、大将也是人心惶惶,不知所归。

这一年,光和七年,史称中平元年,西元184年。

海西,康茂德正在挥霍罗马那早已残废的生机,五贤帝时代带给罗马的荣光也渐渐开始暗淡。千年的中世纪黑暗正在向罗马缓缓招手。

中西亚,安息帝国已经陷入重重的军阀混乱中,无数的战争使这个王朝在历史上留下的痕迹,几乎全被消除。后世之人,再想研究安息帝国,也难以找出几份资料。安拉真主的荣光距他们还有四五百年。

南亚,迦膩色伽一世带给贵霜帝国的荣光正在衰败沉睡。年老的胡维卡什的眼角下,贵霜帝国的危机正因邻国的内乱而深藏。与此同时,东印度恒河中游的笈多王朝正蚕食贵霜封国,悄悄露出它的利爪。

中国,大汉平定黄巾之后,形势反而愈加窘迫,自汉末至唐的近四百年大乱时代,也缓缓露出一角。

四大古国摇摇欲坠,世界仿佛要进入一段历史的黑暗!

然而,与此同时,刘杲终于开始为自己理想奋斗。

注[1]:王莽乱世时,刘歆以“刘秀发兵捕不道”谶言,改名为刘秀。而后又流传起“刘秀当为天子。”如今大多数读史书之人,以为刘歆主动改名,以应谶言,但刘歆改名在前,谶言在后,刘歆素来名望高超,却无天子之心,在乱世时,因改名之事,多受牵连。但无论如何,王莽前后两个刘秀,却也是东汉初年的一道靓丽风景线。

注[2]:成汤,建商朝。武王,建立周朝。

注[3]:五侯,言新丰侯单超、武原侯徐璜、上蔡侯左悺、东武阳侯具瑗、汝阳侯唐衡。此五人斩杀梁冀有功,同一日之内被汉桓帝封侯。自五侯斩杀梁冀之后,东汉自外戚时代进入宦官时代。



第048 邯郸(上)


class="width">战国时,赵敬候将赵国王都自中牟迁至邯郸。www.65txt.com

邯郸在赵国八代王侯的治理下,逐渐走向繁华昌盛。邯郸地处河北冲要之地,汉光武帝便是籍借邯郸发家,登基天下的。光武中兴后,便封叔父刘良为赵王,辖制邯郸、易阳、襄国、柏人、中丘五城,能把刘良封在此处为王,足以看出光武帝对刘良的感恩之心。

邯郸,在汉世与长安、雒阳、临菑{zi}、成都、宛城,并称当世六大名城。邯郸世代为赵王经营,由此来看,赵王一脉还是对得起邯郸的。

如今身在赵王位的是刘豫,按照辈分算,是刘杲之叔父,这位赵王,也是仅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人物。自从刘豫之父刘干,因事为国相奏上朝廷,乃至被赵国被消减一城后,赵王一系相当收敛。这或许是他们身在乱世,却无一人留下事迹的缘由!

把时间稍微退格到光和七年九月末。

此时,皇甫嵩正与张角对阵广宗,张宝在下曲阳也是蠢蠢欲动,时不时窥视中牟诸城。由是,邯郸城防依然相当紧张,白日间城门小吏、门卒都是严查来往行人,不放过任何一个疑似黄巾之人。而且不等日落,各个城门都是老早关闭,生怕黄巾趁机攻城。各个城门所安排的城门兵卒、小吏也是寻常十数倍,单是城门执戟守卫便有五十余人。

这一日,城门头守卫远远看到一伙十多个执兵强人,风尘仆仆的向邯郸城赶来,连忙慌张的大叫:“关门!关门!”这些执兵强人虽是身着官兵制式铠甲,可这世道的黄巾的铠甲也大都是从郡县抢来的,与官兵有甚区别?

世道正处乱世,邯郸城镇虽繁华,可是也经不起战争的威胁。

适逢乱世,百姓几乎很少入城、出城,进城货卖的小家商贾也是早进晚出,很少在半晌出现,故这城门也易关。

虽只有十多人,但城门守卫却也不敢小视,匆匆向城门守报告。城门守也不敢自作主张,连忙令部下去请正门亭长、游徼{jiao},城门守考虑一下,又亲自去通知都尉司马。

虽然这十数个带兵强人,平日间由他自行处置尚可,但眼下黄巾蚁贼横行于道。自皇甫嵩东进广宗,一路黄巾贼落荒而逃,不少人都弃家逃亡。

或许他县如今局势稍微安稳,但赵国不会。赵国西临西山,不少盗贼为避官军,肯定要入山中避难,赵国正处在他们逃难路上。虽说官兵在邺城有屯兵,离邯郸就在近里,贼人或许不会经过邯郸,但谁知道会不会有哪个黄巾蚁贼,突然发横,不顾生死的来袭击邯郸?如若那般,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城门守能承担起的。不说上面责罚,便是乡里之间的邻居就能用唾沫星子淹死他。

不过若是二十余人,就去请都尉、国相一级的大佬,那就太显得自己“惊慌失度,不堪大事”。城门守虽官卑人微,可这为官的道道,却是钻研了不少。

最先赶来的是游徼郭闻。郭闻是邯郸县城小望族郭氏族人。说小望族,是因为郭氏虽在乡里之间有名,但是族中却没有出过位在九卿三公的大佬。

郭闻今年二十八岁,因族中推荐,掌北城门游徼已经三年。今年黄巾乱起,郭闻率游徼之下诸小吏以及族中强壮近六七十人,自备兵戈,与郡国兵同保邯郸,击退来袭的四五股黄巾蚁贼,一时风头大盛。

城门诸兵卒之间传闻,说是国相颇为看重郭闻,有意特进郭闻为侯都尉。要知道,游徼虽有秩,却不过是乡间小吏,论职还比不过亭长,但是侯都尉却是郡国正规实权官职,两者之间的距离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若这般说,可能还不清楚。放到后世来说,游徼就好比是乡镇之间的派出所副所长,而侯都尉却是某地级市公安局局长兼党委书记。

也就是在东汉,权利在下的年代,如此特进之风才会如此普遍。这也是城门守为何看重郭闻,若不然郭闻虽是郭氏中人,他却也无须太过理会。有时城门守也会心怀嫉妒,为甚不是自己被特进为侯都尉?

紧随郭闻而来的是李喜这个正门亭长,李喜是邯郸城外某乡里望族之庶出子弟,幼年从军,选为材官,而后以年老退役。汉世制度,凡年老退役士卒,皆下放官职,李喜这个正门亭长,便是由郡国安排的。

汉世,民若从军,二十三可为正,一岁而后再为卫士,再一岁之后为材官骑士,习射御骑驰战阵,若地域有河湖,则选为楼船,亦习战射行船。大体来说,汉世习武成风,几乎凡是强壮之人都曾经历过战阵培训,这也是为甚一到战时,汉兵集结速度特别迅捷,而且几乎能发农民成兵,立刻可战。

汉朝的农民兵也不是后世农民兵可比,更非唐宋之后被朝廷严格控制之下,顺从宛若绵羊的百姓可比。若是拿后世的百姓习性来与汉世百姓习性相比,却是大错特错。为甚在历史诸般记载上,凡是汉官出游外国,都众口一声言当地土人民风积弱,如甘英、张骞{qian}、班超等,所行中东、印度、东南亚各地,都言当地民风习弱。甚至陈汤喊出“一汉当五胡”后,朝廷之上也没有认为此言不妥?恐怕这其中缘由,与汉世全民习武之风多有干戈。

后世刘杲所翻过的穿越小说,大都一至到汉朝,便视西羌、北胡为大患,这却是后世中国百多年落后,处在历史横向最弱时代所导致的思维。

其实若是汉世朝局稳妥,一中上之将便足以解决西羌、北胡之患,若三国时,公孙度、公孙瓒、袁绍强壮后,随手一个“宠其名王,收其兵”计策,便解决大多数诸胡,若不是中原军阀,施行远交近攻之策,诱惑诸胡攻击这些人,这些诸胡也不会造成太大危局。便是历经三国几十年岁岁有战之局面,国力消减十分之九时,唐彬领幽州诸事后,还曾一战开拓旧镜,却地千里,绵延山谷三千里尽属晋。

至于五胡时代,那是因为中国累年战争不朽,叛乱此起彼伏,精锐尽失之后局面。作为一个强调强调精兵政策的国家,失去精兵之后的局面,可参考英国。一战之前,英国横行全球,当时英国所奉行的也是精兵政策。待一战爆发时,在欧战场上,这些英国精锐也是相当强悍,几乎一人能敌德国士兵三人。但是经过剧烈的拉线战后,英国精锐被摧毁后,后继无人,导致英国战力大减何止三五倍。一战一次大战,导致英**力急转直下,再看看中国在五胡之前,诸如八王之乱等等战役又是多少?晋立国后,本就是承平三国之后衰败局势,又经此消磨,还有几份力气?



第049 邯郸(下)


class="width">李喜、郭闻登城门观察一番后,李喜眯起双眼,十分肯定的道:“他们不是郡国兵。(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速去唤弓箭手赶赴城墙。”

李喜久在军旅,对郡国兵乃至羽林军、北军五校所知甚祥,城外强人是官兵还是贼寇,他一眼就能分辨出十分**。城外这十多个强人,虽衣着大汉官兵铠甲,手持大汉制式马刀,但却没有大汉郡国兵之间那股风气。

这城外十多人,不是别人,却正是刘杲一伙。董卓率军营救出两王后,刘杲把刘续所言又向刘忠请教一番,刘忠深思熟虑半日,让刘杲听从刘续建议,化身仆从悄悄离去。

刘杲因率宝沙与众人别离,刘杲又询问叛黄巾而出广宗之士卒中,谁愿跟随于他。也许是因为,刘杲昔日口说放愿回城之黄巾,却又令弩弓射杀十七人,凡是封平帐下亲随都拒绝跟随刘杲,便是庶勇营之士卒,也仅有五人愿意跟随刘杲。

刘杲、宝沙、左政、李晋,五名庶勇营出身士卒,又加上四名甘陵王刘忠帐下强壮,一行十三人,因刘忠刘续两人筹划,刘杲得到董卓允许,可以带这十三人过清河前往甘陵。

刘杲南渡清河后,转而向西,又反向北行,绕过一圈,沿经县、平乡、南和、广年诸城,绕过一大圈,近一个多月,才安然返回到这座陌生的“故乡”邯郸城。

行路间,消息不断传来,历史以自己的惯性慨然前行,刘杲此时的所为,还不曾掀起半点浪花。

朝廷之中,先是李燮如期向安平王刘续发难,言刘续不当归国,继而刘续不知如何谋划,让李燮获罪被输左校,顺利归国。与此同时,朝廷以刘虞为甘陵相,护佑甘陵王刘忠归国。

朝野之下,皇甫嵩整兵邺城,屯兵不前,上书参奏中常侍赵忠,以大军胁迫朝廷斩杀宦官。宦官藏奏折于内中,使皇甫嵩之大军胁迫不入皇帝之耳,在朝廷的催迫之下,皇甫嵩终是不敢身披大不道之念头,不得不发兵东向广宗。

皇甫嵩大军一动,河北各路黄巾齐齐震恐,惊惧自散者不知凡几。河北之地黄巾余部,或东向逃亡海滨,或西向逃亡西山{即今日太行山山脉南端},乃至这几日河北诸县城野外,时不时遇到三三两两、四五成群的黄巾散党。这也是刘杲一伙,为何带甲持兵而行。

路经广年之城,朝廷又传来消息,安平王刘续行大不道之举,被人奏发,朝廷以罪征刘续,继而宣布安平国废除。刘杲初闻这消息,心中悲痛。刘续这老人虽与他毫无交情,但刘续言谈之间似乎对自己照顾,为人又是甚为慈祥,常令刘杲想起后世已经故去的爷爷。

虽然悲痛,刘杲却也无能为力,就好比在后世眼睁睁的看着爷爷咽气,却不能从死神手中夺回他的灵魂那般。

便在此时局纷杂之时,刘杲回到邯郸城。

城墙之下,刘杲也不在避讳自己名字,令宝沙在城前大声呼唤。刘杲隐隐印象中,自己这个躯体似乎在邯郸城还有一定的声望。

“洪波亭侯家的刘杲?”城墙众人听到宝沙呼唤时,都是面现疑虑。正在此时,城门守亲自去请的都尉司马已经赶到:“刘杲刘伯兴?他不是已经死没黄巾了么?难道是诈城?”刘杲在城内之时,与赵王世子刘赦相善,也曾为刘豫看重,是以都尉司马也知晓刘杲此人。

不过都尉司马也知道,战乱年代,谣言丛生,不可考据之流言混杂事实之中。都尉司马见城下之人自曝姓名,又所带不多十二三人,却也不像诈城之人,于是便试言问道:“汝自称刘杲,可有凭证乎?你家人又有何人在城,可为你担保?”

刘杲回忆一下记忆,只得报上叔父刘恭与赵王世子刘赦之名。见刘杲好不犹豫的报上刘恭、刘赦之名,都尉司马有点相信,昔日所流传刘杲之死,怕也是流言。

只是刘杲虽应答大略属实,但也不能如此轻易打开城门。都尉司马又道:“时事危机,城门事关一城之重,不敢轻开,待我唤公子家人前来相认。公子还请稍等片刻。”

身在城下,刘杲只得应许,只是心下疑惑:“记忆中刘杲也算得上是邯郸一名人,守城之人竟无一人能识?我这所带仆从也不过十二人,守卫又如何如此紧张,莫不是城内有甚变故?”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城门突然一声大喊:“公子,真是你么?”刘杲还未应声,宝沙已经大声回应道:“巨臣,你难道连公子都不识了么?”城门上之人又惊讶道:“宝沙?你怎与公子在一起?”原来城上赶来之人,却是刘杲昔日四仆僮之一的巨臣。

巨臣稍稍看过一眼,便已认出城下之人,正是传言中已经身没黄巾的刘杲,刘杲身边也正是自年初出城便不曾归来的宝沙。巨臣连忙向都尉司马道:“成司马,城下之人正是我家公子,还请打开城门,让我家公子与亭侯相叙离别之情。”

“真是刘伯兴?那怎你家还传出他身没黄巾的谣言?”都尉司马随口问一句。

“守性,真该千刀万剐!办事错漏不说,竟敢诅咒公子!”巨臣恨声道。

都尉司马也不再相问,但令人开城门。只是都尉司马生性谨慎,虽令人打开城门,但在开城门之前,却也使人放下竹篮,令刘杲一行人马刀武器尽数收没。这却是防备巨臣所言是否为真,若是城外贼寇暗合巨臣,也无法为患。

城门刚打开,巨臣便小跑向刘杲冲来。左政见来人直冲他们,移步向前,卡在刘杲之前直冲之位,以防不测。

刘杲与刘忠、刘续两王在董卓大军之中离别后,见这十数人不离不弃跟随自己,刘杲也放开心思,终于真正视他们为自己士卒。是的,刘杲在广宗城时,即便是训练庶勇营,也不曾视作是自己部曲,只是当作可用作实验的工具而已。

既然这几人忠心于己,刘杲也不会在防备这些人。刘杲令左政、宝沙各率五人,行路间,刘杲一路训练这十二人。当然身为后世“逆风”政委的刘杲,也不会放弃思想上的控制,一路上,刘杲与这十二人唠嗑,不知不觉中便用后世某些久经考验的思想控制法则来影响他们,并用各种翔实可信的观点来左右十二人思想,让他们真正成为“自己人”。

刘杲时不时显露武力值以威吓士卒,又用强大近似教义的言语来影响他们。后世中宣部的强大,在世界上也是出名的。刘杲这政委的水平也不会差到哪里,一月之间的思想教育,已经拿住这十几人心思。

不知不觉间,经过这一个多月的调教,连李晋这般人,都口口声声愿为刘杲效死,只待刘杲聚义,便杀向西羌,立下不世军功,以报刘杲知遇之恩。后世刘杲做政委时,便能把任何士卒士卒调教成忠党爱国好典范,虽说这些能力放在如今汉世的成效还有待考验,但无论如何,这群人已经视刘杲为首领。

左政此时,以身庇护刘杲,便可以看出刘杲的言论轰炸,相当卓有成效。左政一动,这些平素被刘杲严格操练的亲卫,也齐齐身动,似乎顷刻间便要擒拿巨臣。

身为刘杲的铁杆仆僮宝沙,连忙驱散这些亲卫,大声喝道:“这是公子仆僮,最是忠诚公子!”

巨臣小跑刘杲身前,噗通跪在地上,抱住刘杲双腿,痛哭流涕:“原来公子还活着!”

刘杲以及众人,被巨臣这一句雷蒙了。



第050 大志(上)


class="width">“自从听闻公子之流言,亭侯一夜之间,发白大半,这几月更是整日哀叹不已,公子应当先去亭侯那里问安才是。(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巨臣向刘杲建言道。闻听刘杲归来,刘恭也是匆忙赶来城门,只是巨臣少年机灵,马蹄轻健,这才先一步赶到城门。

“这是自然。不过,你所言我之死讯,却是为何?”刘杲问道。

在去见刘恭之路上,听巨臣解释后,刘杲这才明白究竟为何。

原来,当日刘杲身携“折鲜剑”,单马赴难广宗时,并非真是孤身一人,他身边还有一仆僮。只是当日灵魂自后世而来附体后,躯体所有的记忆都变的模糊,似乎间隐隐约约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但是刘杲刚自后世车祸现场穿越至大汉年间,心神迷茫且不知所措,哪里还顾得上脑海里那个模糊即将淡去的印象。

当日,与刘杲一起赴难广宗的是刘杲四名仆僮的另一位——守性。据巨臣所言,刘杲苏醒前,其身躯其实已经卧病多日,甚至已经昏迷两日日。当时,守性见刘杲病重,非求来医药所能救治,便索性骑马奔至县城,强行虏来一巫医。只是,守性挟持巫医,历尽千难万苦归来后,发现刘杲身躯不见踪影。于是,不得已之下,守性只得回城报丧。刘杲叔父刘恭,闻刘杲死讯,哀恸大哭,为刘杲发空丧之后,又准备待年关之时,令谪长子刘卓为长兄刘宁续嗣,继承刘宁这一脉。

说着说着,巨臣忍不住又恨声骂起守性:“这守性胆小怕死,为求活命,竟然诈称公子死讯。等会归府,定请亭侯拿他入官狱。”

刘杲此时的记忆还是非常模糊,想不起当时守性究竟如何,但是在刘杲模糊的记忆里,躯体病困时,似乎身边曾有一人,侍候辛勤,不辞劳苦。刘杲一时还难以判定此人是否便是所谓的自己僮仆守性。于是,刘杲只是道:“此事归府再言!”

路上,刘杲遇到匆匆赶来的刘恭。刘恭不顾身份,从马车之上急跳下来,抱住刘杲少年躯体,泪水弥漫双眼:“兴儿……没死,没死就好。我这半年,一直就在想,大哥在地下会不会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刘杲少年窘困,生而祖父刘和、生父刘宁相继而死,又过两年,生母又死。邯郸城中,多有流言,传刘杲乃是克父克母之人,当溺杀于河中。当时刘恭不避流言,不避家中夫人之逆言,一心将刘杲抚养成人。刘杲身披克父克母之流言,多遭乡人白眼,但越是如此,刘恭俞越溺爱刘杲,视之甚于亲子,如苍鹰护雏鸡,生怕遭到别人欺压。

刘恭与刘宁和睦友爱,又因刘宁辞洪波亭侯之爵位,刘恭常与谪子刘卓言:“亭侯本当兴儿嗣位,汝不可奢望。”刘杲小时名唤刘兴,之所以取小名为兴,便是刘恭希望刘杲长大之后,兴盛兄长刘宁一脉。刘杲年十六之后,才正式改名为刘杲,字作伯兴。杲,是刘宁昔日为刘杲所定下的名字,刘恭长念兄长,不曾忘怀,所以才以“杲”为刘杲正名。

一言以蔽之,刘恭对于躯体刘杲,可谓是含在口中怕化,捧在手中怕摔。

刘恭乍见传言已死的刘杲出现在自己面前,激动不已。这些相见之激奋之情,搁笔不提。

与刘恭并行的刘杲,在行走间悄悄观察这汉世间的邯郸。入目之旧景,渐渐勾起隐藏起来的躯体刘杲之记忆,这繁华的大城邯郸的真实面目也渐渐在刘杲脑海里清晰。

毕竟,虽然洪波亭侯的封地在邯郸城外,但是刘恭乃至刘宁以及刘杲祖父刘和,都是世代居住在邯郸城内的洪波亭侯府,除非是秋收租税上缴之时,才会偶然间去巡视一番封地。赵王一脉在邯郸经营多年,又因朝廷忌讳之意,族人多相抱成团,平时邯郸豪强却也不敢贸然侵占封田。

刘宁在拒绝继承亭侯之嗣时,本已搬出亭侯府,只是刘杲少年丧父丧母之后,又返回到洪波亭侯大宅院,寄居在这里。

“把守性这个逆奴绑起来!”刚回至府上,巨臣就自作主张的大声嚷嚷起来。因为刘杲被刘恭溺爱,刘杲名下四仆僮在府中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刘恭昔日曾命谪长子刘卓、长女刘寒、次子刘泰兄事刘杲,不可轻易废礼。甚至刘恭以“伯兴”为刘杲之字,却令自家谪长子刘卓之字为“仲谦”,把刘杲也列入自家“伯仲叔季”之列,以示刘杲在府中之地位。

刘杲长大后,文武兼学,文入族学老师之耳目,武足以驰射幽并,在府中的地位也越发高涨。刘杲年十六那年,刘恭谪长子刘卓年十四,当时曾有家仆欲挑起两人纷争,以获刘卓之母欢心。家仆心计未发,却被刘恭所斩杀。而后亭侯家仆,多是敬畏刘杲,不敢轻犯。

守性带来刘杲死讯后,众家仆都是心思活络,以为刘杲已死,其下四仆僮也无存在之必要。这半年间,若不是顾及刘恭因刘杲之死,脾气大坏,早有家仆向刘杲帐下三仆僮发难。今日忽听有刘杲消息,这些家仆都是相聚门前,以观真假。巨臣今日之所以大声嚷嚷,却也是想发泄出这几月来在府上所受郁闷之气。

“真是大公子!”一时间,府上家仆都是人心浮动,心思各异。

“巨臣,你怎敢……啊!是公子!”在院内的守性正要斥责巨臣,却看见与刘恭并行归来的刘杲。

“公子,当日你陷入昏迷后,我只是骑马寻找巫医,回来时已经不见公子身影。我骑马追至广宗,路上遇到溃败无数,始终不见公子身影,这才折返邯郸!公子还请赎罪!”守性也是心机灵巧之辈,一见刘杲出现,就知道大事不妙。守性假传死讯,乃至令刘恭发空丧,这事真若问罪,依照汉世法,便是“奴欺家主”大逆之罪。这可不是他一介仆僮能够承担起的。

巨臣的一番心思,刘杲自然不知。在躯体的模糊记忆里,刘杲觉得守性此人还不错,又问听守性以及巨臣刚才所言,心中思虑:“想来是我苏醒离去后,守性才赶来。”

于是刘杲止住某些想当场捆绑守性,以取悦巨臣的家仆,道:“巨臣莫鲁莽,我尚有事询问守性。”

驱散家仆后,刘恭便去令人安置刘杲带回来的十来人。而刘杲也趁机带守性入内堂想问当日诸事始末。

原来,刘杲在路上突然染病,耐不住骑马劳顿,是以暂住路边荒室。守性为刘杲入城买来医药、食物,但是经过两三日,刘杲之病情并没有半分好转之气象。见刘杲困驽,守性不敢勉强让刘杲跨骑入县城。情急之下,守性于是前去城中虏来一名巫医,准备让医生亲自赶来为刘杲治病。因为心情急迫,守性之行为被城中巡逻认为是黄巾党,于是扣住守性审查很久。也是因为这个耽搁,守性才与刘杲错路而行。

因为刘杲对汉世之路一点都不熟悉,虽问过路人,但是乃走不少叉路,以致守性骑马巡视广宗一路时,也不曾与他相逢。守性在去广宗城附近,遇见数百人黄巾溃卒,这一伙溃卒正是与张阿牛众一起前来投奔张角的那部黄巾。守性不敢与溃卒交战,又以为刘杲断不至于在此,才颓然回城。

“如若仅仅这般,你何至于言我已死?”刘杲皱眉道。如一切守性所言,他刘杲顶多算一个失踪而已,怎会牵连上死讯。



第051 大志(中)


class="width">“如若仅仅这般,你何至于言我已死?”刘杲皱眉道。(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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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一切守性所言,他刘杲顶多算一个失踪而已,怎会牵连上死讯。

“是那个吸人妖器!”守性有些紧张,小心翼翼的说道。

“吸人妖器?”

“公子不用担心。那法器已经被亭侯请来的高人用符咒封印。”守性见刘杲面现疑惑,连忙安慰道。

“你所言吸人法器为何?”刘杲突然对此感兴趣。“难道是我穿越而来的原因?”刘杲暗忖。刘杲自后世穿越而来,若是不好奇自己为何能够穿越,才真是奇怪。

“吸人妖器被亭侯藏在密室之内。”守性小心回道。

“哦!”

待刘恭安置妥当后,刘杲便向刘恭提起所谓的“吸人妖器”。刘恭皱眉道:“此不详之物,何必再见!”

刘杲毕竟久受后世无神主义熏陶,虽此刻因穿越而信仰松动,但还是对禁忌、神灵一类的东西不太感冒。刘杲只是对自己为何穿越而来感兴趣,对于刘恭、守性所言的妖器自然是不以为然。

毕竟刘恭对刘杲太过溺爱,经不起刘杲三番两次的请求,刘恭便允许刘杲去见那所谓的不详之物。

密室内,刘杲看到守性从一堆散土中,扒出那被符咒包裹的宽屏手机以及礼品密盒,愕然良久后,刘杲不禁哑然失笑:“你所说的吸人法器就是它?”刘杲心说:“这手机、盒子都实体穿越,我怎落得个灵魂穿?”

原来,灵魂附体后,刘杲仓促离去,守性返回时,却发现房间角落里竟然多两件不知名事物,一是银白色的后世和谐十三年出品的宽屏手机,二是后世木料涂层合金密盒。手机的待机屏幕,是刘杲自己做的一段flash,内容是刘杲和女儿、妻子一家欢乐影像选节。

合金盒子因为有密码锁,守性打不开,可手机却是处在待机状态。守性好奇之下,触摸按键,flash播放出来的图面,让守性大惊失色。前面说过,刘杲与后世楚卫躯体非常相似,守性在度过最初惊讶后,也发现这个状况。于是乎,经过守性与刘恭分析,以为刘杲是被小东西吸入。又因flash中背景被刘杲制作成魔幻状态,刘恭、守性以为这手机之内,乃是域外天魔之家。

刘恭私下寻访巫师,限于时代知识的断层,巫师也说不出所以然,最后言:“此物非金非木,不在五行之中,却是难办。想来问题在这似木非木,似铁非铁之盒上。凡妖邪之物,最怕帝王之土气。我与你留下几幅符咒,用以镇压,然后再用陵墓散土覆盖,或许不能救出其中之人,它也不能再作孽害人。”

闻听巫士的此番言论,刘杲若不是顾及刘恭、守性两人,只想放声大笑。时代的隔膜,最容易闹出此般笑话。

不过这也在常理!后世人幻想外星人,各有各样的造型,各种各样奇怪的理由,岂非也如此般。刘杲记得和谐六年还是和谐七年来着,外星人都变成如满清时一般,拖着一头大辫子。真是思维一旦发散,无奇不有。若是再过两千年,后世的后世再看到后世当时外星人资料,恐怕也会是哑然失笑,笑后世人竟会如此猜想。

与后世相比较一番,刘杲想通此理后,便重新关注起眼前,脑海里剧烈思考,如何把这两种东西在当世利益最大化。

在守性、刘恭惊恐的眼神中,刘杲随手把乱七八糟的符咒撕去,习惯性随手按一下选择键。刘杲本来还感叹,一见黑屏的手机就习惯性按选择键的习惯,在经过半年无手机的生活后,竟然还顽固存留时,下一秒,却看见屏幕竟然刷一下变亮,熟悉的flash画面再次呈现眼前。。

“我晕,这手机宣传的3600小时超常待机[1],竟然不是和谐六年时所谓的在‘实验室条件’下?”刘杲不禁大吃一惊。便是按照穿越来时,手机电池满格,这如今也半年多了,这手机竟然还在待机中!这也太强悍了!

后世和谐十三年,某手机电池制造商声称,已经解决大容量电池短路问题,并和合作伙伴某手机制造商推出超长待机王手机。鉴于某手机制造商信誉比较好,刘杲还是赶着形势也更新换代一个,没有想到其宣传的性能竟然在两千年前得到验证,刘杲一时还真说不上是喜是悲。随手看一下手机电池格,五格竟然还有三格余量,刘杲又是对此感叹一阵不已。

这手机,刘杲后世也不过是刚买不到半月,里面的内容相当少,刘杲随手翻弄几下,发现手机上竟然安装着单机版谷歌地球[1]。刘杲心脏腾的跳一下:“感谢上苍,这手机系统和计算机通用,感谢我的乖乖女儿,若不是你,我怎会下这个6G的单机版谷歌地球!”

若说这谷歌地球因为在中国没有市场,在后世就是地摊上的大路货,那么当穿越时空回到两千年前,它就是上天赐予他刘杲的最大财富。虽说经过两千年历史演变,地形能生生演变出一个上海来。后世的地图与如今地图不说相差万里,也有千里,但是无论如何,地球上大体上的格局还是可以观摩的,后世卫星拍摄中的地形图对刘杲以后的理想,帮助巨大,可谓说有它的帮助,刘杲最起码可以节约七年时间。

在这一瞬间,刘杲几乎相信,自己就是应时命而穿越的。

“这两件东西并不是什么妖邪不详之物,却是一老者送与我的奇巧之器。”刘杲虽没有装神弄鬼,说这穿越而来的东西如何如何,但也不会全盘托出。汉世承接春秋战国,如鲁班、墨家的学说还在广为流传,飞翔三日不落之木鸟等等也为世人广泛相信,刘杲若说这些是奇巧之物,刘恭、守性却也能够勉强接受。便如后世某人使用的东西,超出你所知,但是对方说此是花一大笔钱从某某著名公司特定来的,却也会令人将信将疑。

注[1]:谷歌地球尚没有单机版。Google曾设想过,但至今没有半点消息传来。难点在于庞大的数据处理以及单机版如何盈利。注解一下,免得被人鄙视。不过咱设定的穿越在和谐十三年,话说,单机版谷歌地球、3600小时超常待机,到时也不是不可能出现。



第052 大志(下)


class="width">“这两件东西并不是什么妖邪不详之物,却是一老者送与我的奇巧之器。www.65txt.com

”刘杲虽没有装神弄鬼,说这穿越而来的东西如何如何,但也不会全盘托出。汉世承接春秋战国,如鲁班、墨家的学说还在广为流传,飞翔三日不落之木鸟等等也为世人广泛相信,刘杲若说这些是奇巧之物,刘恭、守性却也能够勉强接受。便如后世某人使用的东西,虽超出你所知,但是对方说此是花一大笔钱从某某著名公司特定来的,却也会令人将信将疑。

不过说别人送于他的,却也不是刘杲随口瞎说。起码那个盒子里的东西,的确的确是自己一位朋友送于他的,不,准确来说是送于他女儿的。

刘杲说话之间,捧起脏兮兮的盒子,用袖子把密码输入区域擦亮后,刘杲熟练的输入十六位数字密码。如果无错,盒子内便是朋友送于自己女儿的琉璃七彩龙。龙,是刘杲女儿的属相。

和谐六年末,亮如满月的火流星坠落城郊时,刘杲那位朋友非常巧合的,得到一枚龙眼大美轮美奂的天外陨石。后来某日因妻子外出,刘杲不得不带着女儿相访朋友家时,不料自家女儿偶然间看到这枚陨石,便再也不肯松手。朋友笑称这是将来儿子娶她的嫁妆,令刘杲无语的是,小女儿竟然把陨石抓的紧紧的,把陨石看的比婚姻还重要,连连点头应诺。最后,也不知那位朋友如何心思,竟然真的舍爱,把这陨石赠送于刘杲女儿。

这枚龙眼大陨石,小女儿喜欢异常,几乎时时刻刻都想随身携带。刘杲怕她一时不慎,吞咽下去,于是又托朋友找到一位吹玻璃的好手,让他做一个玻璃七彩龙,免得女儿整天把陨石挂在胸前。毕竟是陨石是天外来的火流星,即便饶幸不被吞下去,谁知道其中有没有什么辐射物质,影响女儿健康成长。

朋友介绍的吹玻璃的好手看到陨石后,建议刘杲做成琉璃龙,说这陨石的格调不是玻璃能够搭配的。刘杲对玻璃、琉璃制品,除了知道琉璃的透光度更好,便一无所知,于是随口应诺。<<>>反正只是免得让女儿天天挂在胸前,玻璃制品还是琉璃制品,无关紧要。

这个七彩龙八厘米长,五厘米高,以陨石做龙首,龙体全由琉璃构造,从龙首到龙尾、底座,镶嵌十六枚光泽圆润的低耗小灯泡。七彩龙底座吹玻璃那位吹玻璃好手的一位云南朋友新采来的缅甸玉石。玉石底下安置电池格,以及太阳能硅片充电接口。

这琉璃七彩龙出现在在玻璃、琉璃制作都还处在原始阶段的汉世,再也没有比这更震撼。手机这东西,若不展现其功能,汉世之人还能当它为太虚幻境,可想不可及,那么这七彩龙却是切切实实来源于汉世又高于汉世。

这琉璃七彩龙一经现身,两千年后的琉璃产业、光电效果便给刘恭、守性两人带来强烈震撼效果。守性竟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琉璃七彩龙膜拜。刘恭也是大惊失色:“五爪琉璃光明龙?”

“嗯?”刘杲这才注意到,这琉璃七彩龙是五爪。虽说汉世之时,五爪龙还不是皇帝专用物品,但五爪龙也与其他龙有很大区别。后世皇权消减,刘杲当时自然也不怎么关注是否为五爪,但是在汉世却不能随意忽视。

刘恭见刘杲拿出琉璃七彩龙之后,心神巨荡;“五爪琉璃光明龙?天赐异物,非害即善。昔日绿林起而光武兴,今日黄巾一动,异宝突现,莫非是上天欲使吾再演孝王之事?今日之刘杲,便是明日之光武?”孝王之事,是言赵孝王刘良,刘良以叔父之名养光武。

心中如此一想,刘恭不禁胆寒,厉声喝道:“守信,把这琉璃龙麦于祖庙之下。”继而刘恭又威胁道:“此事万不可让外人知,否则定让你碎颅披创,不得好死。”见刘恭神色严厉,守性震恐之下,连连发下狠绝誓言,若是泄漏半点机密,便如何如何。

埋祥瑞于祖庙,这是汉世所传堪舆之中养龙气之术。刘恭如此做作,心中已有饶幸之念。刘恭以亭侯之位,筹划此种事,一旦被人告发,肯定被治一个“心存大志”,擅逆大不道。以汉世宗室之法,刘恭之所为一旦被发现,便是饶幸不被诛杀,也难以逃脱大罪。

守性出门后,刘恭又向刘杲道:“此事关碍甚大,万不可轻易与人言。守性自幼入我家门,为人到还有几分忠诚。不过若是他稍有苗头不对,你或觉不妥,还是寻机杀之妥当。”

刘杲一听刘恭如此之言,便知刘恭竟然起了心思。刘杲心中暗思:“自桓帝后,汉世果然人心浮动。便如赵王支脉,也未尝不曾希翼一二!”

“天生众龙,战于玄野,昌盛为龙,败亡为蟒。当汉世之衰败之时,得此祥瑞之物,非善即害。若是你不能自强若君子,奋发向上,便当抽身世外,绝名弃利。孔子曰‘与其不得中庸,必也狂狷乎!’!你少善经书,也当知此理。我说如此这么多,你心底却是如何想法?”刘恭回头,又仔细询问刘杲态度。

刘杲自幽并回来之后,常叹汉之衰世,无人能定,对朝政也多有怨言。刘恭以为,此时刘杲既然接受高人所赠之异宝,定是心怀大志之念想。最危莫过乱世争天子之位,一旦走上这条路,非胜即亡。事关一族兴亡,由不得刘恭不重视。

“随波逐流,汉世不出王莽,我心不乱。”刘恭是刘杲以后起事最重要的棋子,若是不能摆平刘恭,刘杲焉能举大事?是以,刘杲对刘恭之试探,刚然直言大不道之语!刘杲知道此时汉世之人,虽感到大汉逐渐衰败,但凡明见卓识之人,还不敢如六七年后,当众直言叛乱。毕竟,不经董卓之乱,大汉四百年之威严尚在。

虽然汉世此时,如袁术之人尚一心为国。但是刘氏王室之人,若刘宠这样,隐隐心怀饶幸,欲正汉世之人却也不少!只是时不出王莽,刘秀无出世之由。

“如此,却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顷刻之间,便有败亡之果。”刘杲紧皱眉头。作为刘杲叔父,刘恭自然是期望刘杲乖乖的娶妻生子,为刘宁一脉繁衍传承下一代。只是刘杲平素就不甘平庸,读书必求通达,学武必入幽并。若是刘恭一意阻拦,只怕是适得其反,刘恭也是见心明性之人,自然晓得此理,知道刘杲可引导而不可强屈。

“那叔父以为?”刘杲也顺势试探刘恭。刘杲敢向刘恭直言心中大志,就不畏俱刘恭。只是刘恭毕竟对这幅躯体有十数年养育爱护之心,刘杲不到最后一步,还是希望刘恭能顺应时事,安享晚年之福。

“也罢!你若有此心,吾又能如何?只是《易》曰‘君子以厚德载物’,你越是有荡平天下之志,便更应该虚怀若谷,礼敬四科贤士,苦读兵书韬略以备将来。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你亦当有此觉悟!”刘恭反手来个以退为进。

刘恭不想逼迫刘杲,所以只是间接引导刘杲,想让刘杲养名为先。汉世重名望,一旦某人过高,即便是非常厌恶此人,也不宜诛杀。王充杀蔡邕,诛董卓之功难掩其恶,名士之隐形力量可见一般。

“这次你所带回劲卒,都暂且充作府上家丁,连同府上可信之人,你都一起收编,教习他们忠孝之事。如今汉世败落,国内流寇丛生,却是也需要些护家之人。”刘恭似乎间又隐隐替刘杲打算,看起来像是为刘杲策划。只是**之人,一眼便可以看出,刘恭这是想把刘杲举大事之路封死。

不过刘恭既然埋祥瑞于祖庙,心中也存着一些微妙饶幸之念头。这条路虽是把刘杲举兵谋反之路封死,却也养名为善,若是汉世真若不可救,刘杲却也可学习昔日光武帝。总之,刘恭始终坚持保家为上,行中庸之术。

“俗言曰‘不读《春秋》,不知兴衰;不习《尚书》,不明治乱;不读《易》,不晓数理。今天赐祥命,你当苦学诸博士书,善养自身,以待祥兆。”刘恭最后又言。

话说到此,刘杲也逐渐觉察出刘恭有点口是心非。不过刘杲也知道,当此时汉世尚有一线生机,无论是党人、外戚还是宦官,都心怀希望,以为汉世尚可中兴。诸人不知六七年后时事大变,刘恭此举却也是稳妥之举。

“孩儿知晓!”刘杲按下心头所思,表面上答应刘恭之要求。凡行大事,重在为,不在言,刘恭一事不可急迫,刘杲也不会奢想刘恭会全心破家相助。刘恭能不呵斥自己,已经令刘杲满意。



第053 中平元年


class="width">洪波亭侯府,地处邯郸城西。www.65txt.com

就邯郸城内而言,洪波亭侯府宅邸并不算大。洪波亭侯之爵位,不过就食十里。千家之税收再加上属于刘恭自己的良田数顷,仅仅能负担起这座宅邸,若是宅邸再大点,刘恭恐怕就要入不敷出。

洪波亭侯府兴建时,赵靖王刘宏尚在。汉世自武帝后,诸侯王推恩之法已成常态。洪波亭侯之封,早在刘宏预算之内。这宅邸大小,都是久经宗室论证,大小基本上能让亭侯依靠被封户口维护自身贵族生活,但若想再有结余,却就要靠诸位亭侯自己经营产业。

因为囊中羞涩,洪波亭侯府上自然也养不起大量家仆。自洪波亭侯开府一来,府上家仆最多时也不过**十人,那还是因为当时,洪波亭为亭侯封地。自从洪波亭,被单划出封地,重归邯郸,洪波亭侯府便少了一大笔商业税收,这洪波亭侯之名也有点言不符其实。

刘和、刘宁一岁双亡,洪波亭侯重担压在刘恭双肩后,府上家仆最高不过四十六人,这还是算上短工之数,真正家仆不过二十七八人。由于汉末灾异常现,田地粮产急速下滑,亭侯府上财政也越发的紧张,这四十多名家仆也令洪波亭侯府上财政难以负担。若不是因为昔日因为刘杲好骑射,府中当时养八匹马,在而后光和年间,大汉各地疯狂炒马之时,刘恭、刘杲果断的令人卖出六匹马,得钱八百万。

也是因为这六匹马,亭侯府上才能有些流动资金。不过自光和起,这田地粮产也越来越靠不住,亭侯府上若不算卖马那年,已经连续五年赤字。今年又是因为黄巾之乱,城外数顷良田颗粒无收,亭侯府上流动资金已是周转困难。

因怀疑刘杲被妖物所坏,刘恭心灰意冷,准备只余下三世为家仆的老人,把其他短、长工类家仆尽数遣出。-====-亭侯大夫人怜惜家仆,亲自相劝刘恭,说如今战乱纷飞,家仆被遣之后该如何生活?不若等世道稍微清平时,再让家仆谋条生路不迟。

今次刘杲归来,刘恭虽是欣喜异常,只是刘杲带回来的这十多名强壮汉子,却也让刘恭忧愁不已。刘杲为增强这些人军训效果,粮食配格相当高。众所周知,战乱年间,最贵的就是粮食,这些十多名大肚汉的消耗还真令人上心。若不是今朝天下骚乱,若不是刘杲突然有大不道之念头,刘恭还真想把这些强壮遣散。

抱着赵孝王之饶幸心思,又因平素就对刘杲太过溺爱,刘恭此时担心刘杲离家谋划大事,也不得不尽量迁就刘杲。因为财政不足,刘恭暗下开始准备贩卖良田以供养家仆。因为是推恩之法,所以洪波亭侯所封的田地,都是当时的上等良田,邯郸不知有豪强早在垂涎,故虽是乱世,这田野倒也好卖。

若说钱财,还能通过变卖良田搞定,刘恭想替刘杲寻来几名大儒名士做老师的念头,却是落空。当时知名大儒大多集中在河南诸郡,尤其是汝南郡。东汉曾被称作“汝半朝”,意思就是东汉出名的官员有一半出于汝南郡,由此,可见一般。

汝南、邯郸,虽谈不上路途太过遥远,但在此乱世,尤其刘杲隐隐有大不道之念头时,刘恭万万不敢令刘杲单去求学。那些名家大儒,又是最重骨气,以赵王之尊位相请,那些大儒名家尚不愿入王宫教学,刘恭这小小亭侯,更别奢望他们入府辅导。

河北之地,东面皇甫嵩尚与张角对持,北面又有张宝之流纵横冀北,道路尚不可以通畅,这延请名士之想法更是行不通。

邯郸本城虽有些名望通达之名士,但其名气却不足以令刘恭动心。若是求学他们,还不若刘杲在由赵王开办的族学呢!

于是,自刘杲归家后,刘恭白日间与族兄赵国世子刘赦同学于族学,闲暇时教习左政等人,以其充作自己未来起事根底。刘杲又自家仆中选来五名少年,伴同宝沙、守性、巨臣、喜错四位僮仆,与左政、李晋、宋典等人一起训练,成一伍二十人的小队伍。

邯郸城内,不比城外便易,由于担心有人告发洪波亭侯私养死士,引起国相注意,所以这二十人,刘杲多是教习兵书、施政、策略。自庶勇营跟来的士卒还有四人不识文字,刘杲也是不辞辛苦,命人教导。平常间,刘杲大多是锻炼二十人体能、反应,怕被人注意,刘杲虽令二十人操刀执弓,却不曾令他们两两相捉扑杀,时时锻炼杀人技术。

就这般,城外兵荒马乱,邯郸城内却是无比寥落乃至于安详。转眼间,一个月便平淡过去。

光和七年冬十月,皇甫嵩大破黄巾于广宗县城。

初始卢植在河北连战连胜,声势一时无两,但自卢植折戟广宗后,声名大衰,时人多以为卢植不过是依仗兵发急速,流贼一时不及迎战。而后,卢植被槛车坐征雒阳,朝廷内外,虽为卢植打抱不平,但伴随着朱儁、皇甫嵩、王允等人在河南大胜,也不曾再视卢植为当世第一名将。

广宗城连折卢植、山西名将董卓,被河北之人视作黄巾之根本。

广宗不破,蚁贼不灭。这句不言之语,早成河北众人内心所想。

如今皇甫嵩携带平定河南之功名,又大破广宗县城,声望更是猛的上窜,当世第一名将的称号,不自觉的已经颁发给皇甫嵩。因大破广宗之功,朝廷特以皇甫嵩为车骑将军,督河北诸军事。

大破广宗之后,与皇甫嵩同行的王允,在广宗城内发现张角与张让宾客交接的文书,以此为证据,上奏朝廷。一如历史所载,张让在灵帝刘宏跟前叩头至流血,言己之无辜。随后,刘宏怜惜张让多年功劳,赦免张让,令王允一切筹划落空。

经此之后,面对党人手握大军之局面,朝廷中官开始越发收敛。王允之奏章虽不能行,但是党人气势大胜,一时之间朝廷之中某些重要职位,自党锢之后,再次由党人充任,大将军何进乃至宦官依靠昔年埋下的关系网,也开始逐渐交接党人。但在党人势力大盛,口口声声乘胜诛尽中常侍之时,后日的大患也在此时悄悄埋下。

同时,王允也凭借这次不成功的上奏,为天下褒奖,从而愈发的向历史那个悲剧靠近。

十一月初八,伴随着一场小雪,皇甫嵩在下曲阳斩首张宝。张宝、张角、张梁三兄弟一死,黄巾再无所依,河北在一月之内逐渐平稳。朝廷因皇甫嵩之平定河北之功,命皇甫嵩以车骑将军之位,领督冀州诸事,并封皇甫嵩为槐里侯,食扶风郡槐里、美阳两县城六千户。

十一月二十二,朱儁同司马张超在朝廷催迫之下,大军急进,斩首黄巾余部贼首孙夏。

当此时,黄巾平定之局已定。群臣共贺朝廷,以刘宏平定黄巾之事,方中兴之举,遂议论更改年号。

闻听黄巾已定,邯郸城内也是欢呼异常,城门终于不再整天小心严查。沉寂大半年的邯郸城,也逐渐焕发出生气。

就在邯郸大庆之时,西羌北宫伯玉、故新安令边允、故从事韩约率湟中义从叛乱朝廷之言论也隐隐传向邯郸。此时还没有人知道,这时尚不足重视的西羌叛乱,便是压垮大汉的最后一根稻草。

闻听西羌叛乱,刘杲一脸严肃,召集帐下二十人:“尔等可愿随我征战三辅之西,立不世之伟勋?”

“诺!”



第054 岳父(上)


class="width">“西羌乘大汉之疲惫,欲饶幸以求掠夺。(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故西羌不平,天下难言太平!”

刘杲帐下二十余人,早被刘杲层层环扣的学说吸引,目光也逐渐脱离一地一时,每个人心底建功立业之心思也被刘杲挖掘出来。

因天时尚寒,刘杲也不愿冒着大雪赴战西羌,根据层层推演之后,刘杲最后决定来春再对战西羌。

冬十二月,朝廷更改年号为中平,意在希望平定黄巾后,大汉再度中兴。赵国国相在诵读年号更改诏书时,官员乐观的心态令刘杲苦笑不已。朝廷诸公的希望,根据后世所传历史书籍来说,只是一番妄想罢了。

临近年关,偶尔起了兴趣的刘杲,在厨房把据传为张仲景发明的“饺子”提前炮制出来。虽然当世调料不为刘杲熟悉,但是在厨房师傅的帮助下,这做出来的“饺子”虽不如后世味道鲜美,但却也别有一番风味。一时间,这饺子在亭侯府内风行,并传至赵王王宫。

步入正月后,刘恭乃至刘杲一下繁忙起来。或许是因为当时人们缺乏娱乐,所以才把那么多时间都寄托在繁琐祭礼上。又因为,刘杲这个与赵王一脉尚不算太过疏远的支脉,也被列入赵王宫祭祀序列之中,以至于这正月间有大半个月,刘杲都是在花样迭出的祭礼上度过的,

中平二年春二月,西羌祸乱逐渐增大,已经非本地精兵所能抵抗,也便是这个时候,在朝廷内部互相争斗的诸公,才发现西羌竟然悄悄成为山西三辅之大患。不得已之下,朝廷只得再次征发此刻大汉最盛名的名将皇甫嵩,以之镇戍三辅,防备西羌骚扰长安之陵墓。

自皇甫嵩平镇黄巾后,威望高涨。因为上奏折请免冀州之地一年之税收,所以尤为冀州之民所推举,乃至传出歌谣:“天下大乱兮市为墟,母不保子兮妻失夫,赖得皇甫兮复安居。”

当时这谣言一出,刘杲就知皇甫嵩难在冀州安稳。

在天下四方骚乱时,朝廷诸公能够忍受皇甫嵩这样德高望重之人镇戍冀州,那么在山东之诸州逐渐平稳时,朝廷诸公谁还愿意看到皇甫嵩手握大军,镇戍冀州?如若放任皇甫嵩这个庞然大物,不消三年,皇甫嵩必定也会身不由己的对抗朝廷!

此时大汉虽乱,但雒京羽林军、北军五校士、虎赍、宿卫还不曾太过于消耗,昔日阎忠劝说皇甫嵩行“商汤、周武”之事时,皇甫嵩之所以惊惧不安,何尝仅仅是因为他的忠心。未必不是他清楚知道,此时大汉之精锐士卒尚倾心大汉,如今大势不许他如此。

当此时,皇甫嵩部下虽敬佩他,但他们之心还是倾向大汉。若是任由皇甫嵩在冀州经营,那能造成什么局面,朝廷诸公焉能不知?便是如此,皇甫嵩非走不可!

事情无完美,皇甫嵩放出冀州,潜伏在西山山脉之间的黄巾玉贼又开始动乱。从这里也可以看出,皇甫嵩虽善军阵,却不善于安抚,前脚刚走,后面就有叛乱,当然,刘杲根本不关心这些。

刘杲早就打定注意,通过这次西羌之战,来获取自己在大汉帝国第一桶金,第一份声望。这次西羌之战,是汉末最后一次由大汉朝廷真正主导的大型战争,刘杲若不能搭上这趟末班车,如何能在以后诸侯迭起之前,在其中显现身影?

虽然刘续尝言:“刘氏不可显名于乱世!”,并用此语为刘杲敲响警钟。但刘杲却也知道当今在位的刘宏,可不是后人所以为的无能荒淫,只会卖官宠信宦官之皇帝。

中平元年十一月时,皇甫嵩、朱儁虽在南北分别获胜,西羌又起祸乱。西羌之战最需要骑兵,奖赏山东士卒以及鼓励山西本地郡国兵也需要大量钱财。在此情况下,刘宏诏书:“减太官珍羞,御食一肉;厩马非郊祭之用,悉出给军。”

作为被后人视作钱迷的刘宏,在大汉步入衰败之期,却能毫不犹豫的作出如此决定,比后世那位拿水十军费修园子的老佛爷却是强不少。大汉重视骑兵,宫养马匹自然不少,在当前马价昂贵之时,刘宏能够把宫中寄养的优良战马全部下放士卒之中,这岂是简单昏庸钱迷所能作出的。自光和四年,马价腾飞,一匹马能估价两百万钱。刘宏所定三公之位,也就是两千万钱,不过二三十匹马价。而宫中所养战马,囊括虎赍、宿卫、宫人、卫士所用,最少也得下放千把匹马吧!由此看来,刘宏还算不得真正的钱迷!

马如此,至于消减饭食,也不足为怪。刘宏,就其根本来说,也是目光相当长远,只是能力有所不足。关于刘宏其他,以后再言。

却说,精读过后世所传历史书籍的刘杲,深知刘宏为挽救大汉衰败之势,作出不少努力。无论是压制外戚,还是试图缓和宦官、党人,甚至在临死之前,又安排两刘一贾出京,镇戍四方,都是效果显著。只可惜,这些举措虽有效果,但却无法解决实质上之矛盾,乃至后人不予评价。

不论如何,如今大汉迫切的需要人才。连被禁锢多年的党人都被刘宏启用,甚至特选不少如王允这样的人才,可见刘宏多么迫切的需要人才。而后刘焉、刘虞快速执掌大权,也与刘宏某种迫切感有关。刘杲就是想搭上这班车,想趁刘宏为扫平天下叛逆之志向,大肆提拔人才之时,走入刘宏之眼界内。

然而,就在刘杲收拾万一切,准备带人正式远行至三辅投军时,刘恭却唤刘杲前去大堂。

“年前黄巾事发,河北多有你之死讯流传。我担心你岳丈担忧,便趁年关之时,把你平安消息传达。昨日,你岳丈回复来口信,书信之中,偶然谈起常山诸事。”刘恭拿出一卷书简,递于刘杲,又道:“因为皇甫车骑离去,常山一带隐隐有不稳之像。你岳丈暗中查探,发现井陉、蒲吾、灵寿一代常有蚁贼余孽流窜,似乎有意再起事端。你岳丈闻听你曾驰射幽并,单马赴难,甚有武略,准备辟你为郡司马,防备常山诸县城。你以为如何?”

“岳丈?”这具身体早已经定过婚姻的记忆在这时才慢慢苏醒。

如今刘杲都年岁已至二十{虚岁计算},若是没有定过婚姻才怪。刘杲先前还在疑惑为甚不曾听说过婚嫁之事,原来已经早定下多年。

昔日,刘杲之父刘宁,曾游学雒阳,与京兆{即:长安}宋泓相善,因此两人曾经指腹为婚,为将来儿女定下婚姻。后来刘宁生刘杲,宋泓夫人也产出一女,于是这婚姻就此定下。

熹平五年,与刘杲婚配的宋泓女儿,因病而亡。本来这段婚姻也就该随风飘散,只是刘恭却不愿再令刘杲娶他家女,非相中宋泓。在刘恭的努力下,宋泓又把次女宋都婚配给刘杲,不过刘恭也加上一个条件:刘杲必须以宋都为正妻。

宋泓之所以加上这么一个条件,却是因为宋泓次女却是熹平二年{西元173}出生,比刘杲足足小七岁。便是宋泓这位次女宋都,年十五入刘杲家门,刘杲也得二十二岁才能正式婚嫁。这在汉世,也未免他太过晚婚了点!是以宋泓以如此之言来保障自家女儿将来地位。

突然间恢复的记忆,令刘杲大囧,此刻自己订婚的对象竟然是一个才十二岁的娃娃,而且很有可能在两三年内与自己完婚?后世十二岁的娃娃是国小呢,还是刚初中呢?



第055 岳父(下)


class="width">熹平五年,与刘杲婚配的宋泓女儿,因病而亡。(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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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段婚姻也就该随风飘散,只是刘恭却不愿再令刘杲娶他家女,非相中宋泓。在刘恭的努力下,宋泓又把次女宋都婚配给刘杲,不过刘恭也加上一个条件:刘杲必须以宋都为正妻。

宋泓之所以加上这么一个条件,却是因为宋泓次女却是熹平二年{西元173}出生,比刘杲足足小七岁。便是宋泓这位次女宋都,年十五入刘杲家门,刘杲也得二十二岁才能正式婚嫁。这在汉世,也未免他太过晚婚了点!是以宋泓以如此之言来保障自家女儿将来地位。

突然间恢复的记忆,令刘杲大囧,此刻自己订婚的对象竟然是一个才十二岁的娃娃,而且很有可能在两三年内与自己完婚?后世十二岁的娃娃是国小呢,还是刚初中呢?

如今,刘杲这位便宜岳丈,刚任职常山太守,便想起自己女婿善弓骑。因为考虑到黄巾大多积弱不堪,所以便准备辟刘杲为郡司马。宋泓这是希望刘杲立下军功,为以后仕途积累功勋。作为自己女儿未来的夫婿,宋泓又怎能不关心?

自从年前,刘杲便一直拿西羌之战作为话题,刘恭虽然明处不说,心下却不以为然。刘恭以为,常山郡立功足可,何必去那危险至极的三辅之西!当年段颎征战西羌,那可是驰马十年,无日不战。其中艰难,虽不曾广泛传播,但刘恭也常有耳闻。刘恭怎么愿意大哥这唯一子嗣亲赴西羌远胡之地?

今日之举,刘恭却是早有筹划,见刘杲似乎再也忍耐不住,这才突然亮出,以此打乱刘杲既定计划的步骤。-====-

把宋泓辟用自己为郡司马的文书仔仔细细读一番后,刘杲陷入沉思。

凭心而论,刘杲不认为今日是西羌战争最佳投机点。皇甫嵩虽是名将,能量也是不凡,可是在如今之时,他却处在风浪间上。无论是与之结仇的张让、赵忠之辈,身为外戚的大将军何进,还是昔日与其共进退的党人,都不想皇甫嵩再立大功。以皇甫嵩今日之名气,若是再扫平西羌之患,怕是当年周武、商汤之事,未必不会再次上演。皇甫嵩虽有自知之明,把功劳多分给并不善军略的朱儁,但是朝廷对其忌讳,不会降低多少。

在平羌战争中,朝廷少不了默许某些人扯皇甫嵩后腿。而作为皇甫嵩对手的韩遂,也是三国之时著名军阀,不是易取之辈,若是抓住些许机会,自当能对付皇甫嵩咄咄逼人之势。

况且后世历史书籍,已经明确告诉刘杲,皇甫嵩平羌之战,终要陷入泥潭,乃至到今年年中,就要被赵忠、张让之辈反咬一口。刘杲怎么会不知其中深浅。刘杲之所以准备这几日前去三辅,并不是准备在此时立功建业,而是不想在邯郸城继续沉默下去。此刻刘杲心怀大业,已经不想再如后世那般随意浪费时间。

刘杲若是想成大事,自然不能整天幻想着风花雪夜之事。纵然刘杲手掌穿越之利器,但若是没有足够的努力,他岂能在汉世立足?刘杲早就有这个觉悟!

只是……

眼前,这个便宜岳父的来信,却是让刘杲另起了心思。

平羌之战,此时尚不是投机好时机,那为何不先去常山投机一把?

况且,刘杲此时若是赴战西羌,也不过是个白身,即便是身带二十余人往依,军中将领也挺多让刘杲充任一个小小队正。若是刘杲能现在常山投机一把,挂上骑司马之名头,有了这个资本,以后的西羌之战,立功进位也会容易的多!

况且,提起常山,怎么可能忘记,后世最著名的三国偶像派领军人物赵云!赵云出生地便是常山真定县。蒲吾县沿河下游不远,便是真定县。想来的此时赵云,尚没有投靠袁绍,若是自己能收入麾下。

“哈哈哈!”只是想想那个情景,刘杲便是激动万分!

如此想罢,刘杲便准备先接受自己便宜岳父宋泓所辟。等到皇甫嵩下台,张温执掌西线军事大权之时,再去往依官军。

既然决定暂行常山,那就不缺藉口。

“家乡不靖,如何远行?”

“先除家贼,再灭外胡!”

这两个口号,便轻易扭转二十步卒之间舆论倾向。汉世,人们重视乡里之情,同县同郡之人,总要比其他更能相处。当然,后世这点也不曾改变太多。

利用对乡里之间感情,这些被刘杲盅惑的士兵,也大都赞许刘杲决定。虽然这些人大半出自黄巾,但是要知道逾越是这种半路出家的,对付旧部来,越是凶猛。正如后世,明清交际之时,清军入关以后,攻城略寨之功,百分之八十都是明军旧部,便是三藩之乱时,平定三藩之大功之将,又有几人不是所谓的汉军?

若是明清太远,共和建**队膨胀的基础,乃至太祖帐下某名将,何尝不是如此!

故,这些被刘杲蛊惑的士卒,早在内心已经把自己同黄巾分离,他们现在同黄巾余部战斗的倾向比普通郡国兵更强!他们现在各个都是恨不得舍弃一切与黄巾有关的事物。

知道刘杲被常山太守宋泓辟为郡司马,赵王世子刘赦也赠战马十匹。前面说过,此时马价尚腾高,这十匹战马,价值也在千万钱之上,刘赦这份礼,不能不说相当厚重。

话说,汉世这几年世道的马价,按照购买力[1]参照,可比后世宝马等豪华系列私家车还要金贵!

本来,刘杲还想组建一只拉风的轻骑兵。但是考虑这两年大汉豪强把马价炒得如此高,甚至可比后世和谐六年的炒大蒜,刘杲也只得放弃这种不靠谱的打算。至于骑兵,还是等马价恢复正常时,或者他辖制马场时,再大规模构建吧!

注[1]:此处所言的购买力,与如今研究历史之人提出的购买力计算方法不同。我所计算用的购买力,是以粮食为基准。东汉粮食总产量/东汉人口*亩产量系数,中国如今大汉区域人口粮食总产量/中国如今大汉区域人口*亩产量系数,用这两个数据之比例,当作如今人民币与大汉之五铢钱模糊比例。即使用粮食需求作为购买力计算控制器。

例如,假如说这个比例是十。汉世可用1五铢钱买一斤原粮,如今人民币能用一元钱购买一斤原粮的话,那么汉世之一钱,可当作今日人民币十元。

今日人民币也一直在贬值(指单纯人民币价值论,非经济学之贬值),今日之产粮技术远超时代所需,不能单纯的使用粮食价格作为购买力参照基础。

因为个人时间紧张,具体翔实可信的比例系数,还没有准确计算出,但是模糊的计算系数已经略略通过数据库计算出来。



第056 募军


class="width">第056募军

刘杲本打算令近二十人部下,装备上刘赦所赠战马,快速赶至常山。www.65txt.com<<>>可是刘恭却建议道:“刚经蚁贼之乱,郡国兵怕多有残缺,不若自募强壮!”黄巾只是后世对此称呼,当黄巾初起时,大汉官方对黄巾的称呼大都是蚁贼之类蔑称。说“蚁贼”,是言黄巾众人数繁多。

刘杲想想,与其到常山再收编郡国兵,倒不如自己此刻便借着大汉之旗帜,学学三国那些牛人,在路上募军方便。郡国兵自成体系,虽能收编,却不能随意改造,若是募兵的话,却有可能收服这些兵卒。说不定,等年中赴西羌作战之时,还能把这些募集而来壮丁拉去西羌。若是等拉百十人去西羌,那刘杲在平羌之战中,无疑要顺利的多!

于是乎,刘杲在自邯郸赶赴常山元氏城前,发布一纸募兵书:

“当此时,吾大汉远有疆塞驰马之惊,近有蛮夷操戈之患,外有西羌假命之乱,内有蚁贼余孽之忧。吾大汉何其艰难乎!”

“然,大丈夫立于世间,当志不求易,事不避难。不遇盘根错节,何以别利器?不遇妖贼叛逆,何以识忠孝?”

“今日,大汉虽遇艰难,岂非吾汉家子显名诉志之时?”

“天于大汉,殷勤不已,故屡出袄变,以警志士仁人。夫时愈窘困,愈显君子之德。当此之时,可效何人哉?前朝有李杜,今朝有陈窦。”

“吾大汉之人杰,岂唯四人哉!宁碎头颅,慷慨赴难,屡振世人之心者,亦多也!夫可为师不畏强权,为友不避刑难,何不以国家为念,何不以万民千户为念?”

“大汉之仁人志士,若人人能秉持‘以遁世为非义,故屡退而不去;以仁心为己任,虽道远而弥坚’,吾大汉何愁不兴,天下何愁不靖?”

“吾辟于常山,欲因小功而显大义,欲以素瓦而引珠玉之才,欲以步卒之能而引乐毅之将。凡仁人志士,磨刃十年未曾示人者,何不以靖扫天下为己任,勇担重则,靖世为志?杲愿以区区之位,为君驱使!”

“宁负天下人,不可令天下人负我。杲以区区之位,愿为之驱使!”

“切之、切之。努力、努力。”

募兵书作毕,一旁的刘恭怅然良久,长叹一声:“不意,兴儿已有如此之眼界。”

刘恭取过刘杲所书写募兵书,前去拜望国相。赵国如今这位国相可不像前任向栩那般,是个万事不问,任凭官邸杂草丛生的主。如今这位国相,权利管制特别强,赵国大小诸事,皆被他所掌握手中。

国相看过刘杲募兵书,击节赞道:“好一句‘以遁世为非义’,好一个‘虽道远而弥坚’。令兄后继有人也!”只是,国相不知,这句话却是刘杲无耻的偷盗后人之文,不然恐怕国相即便不当面斥骂刘杲为文贼,也绝对不会如此感叹。

“好一个‘志不求易,事不避难’。好一个‘宁负天下人,不可令天下人负我’。行文虽不成熟,但一腔肝胆忠心却让人无法释怀。邯郸能出如此之才,我虽一俗士,岂能不助之一二?”国相手抓着厚纸,围着案几转了几圈,向刘恭道

刘恭之所以拿募兵书来见国相,便是希望国相能在权利范围之内,帮助一二。国相能在黄巾泛滥之时,确保邯郸城安稳,如此这人才,又岂能不知刘恭所想。国相见刘杲如此募兵书,心下也对刘杲高看三分,又看在赵王面子上,才会如此主动的提出援助。

国相没有糊弄刘恭,当下便令郡国官吏,帮助刘杲广泛张贴募兵书,宣传刘杲之行为,最后又送于刘杲一批物资。若不是因为甘陵、安平两王失陷敌军,朝野震怒,以致国相不敢让邯郸士卒轻离,说不定国相还要划拨给刘杲数百郡国兵。

得知一切的刘杲,不得不感叹为何盗版处处存在。如此轻易获得巨大利益,谁不盗版谁是傻瓜。若不是他刘杲盗用后世大家激昂文字,仅仅依靠刘杲自己的只语片言,怎能获得国相青睐?

经过国相的大力推动,刘杲募兵一事也自邯郸向外宣传,一时舆论开始褒扬刘杲。乃至附近不少心怀梦想之少年,都赶赴前来投军。

斜阳已没,天色逐渐变暗。邯郸东城某街道一小宅院里,刚抽出细嫩青芽的垂柳树下,郭闻细细擦拭手中马刀,神思恍惚。当年,郭闻被选为骑士时,他父亲倾尽家中所有,为郭闻打造了这把马刀,以期儿子大有作为,封侯拜相。

熹平六年(西元177年),破鲜卑中郎将田晏出云中,讨伐鲜卑,郭闻作为后继部队尾随。这一战,师出无利,汉军大败而还,闻听汉军多有死伤,郭闻之父因担忧儿子安危忧虑而死。郭闻知父死,便按照习俗,弃军为父守孝。三年丧礼之后,族中老人又推荐郭闻做南门游徼,自此郭闻不再入军旅。

“夫君!”头挽寻常发髻,斜插一枚精心雕琢木质饰品,身着粗布长裙的女子,轻轻走到郭闻身边。

“哦。廿儿、绾儿都睡了?”郭闻收起马刀,拦住妻子回房。这女子便是与他结婚十年的妻子,她在十年中,为他生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男小名为郭廿,女名郭绾。

“夫君。娘有我照顾,你若是想追随刘杲,便只管去!”女人在回房路上,犹豫很久,将晋屋时,才下定决心。

年前,乡里之间传闻,国相有意举荐郭闻为侯都尉,只是从年前到如今,国相却从未召见过郭闻。随着时日长久,这谣言也渐渐散去,本以为自己鼓舞族中青壮赴城苦战,能够得到国相青睐,谁知这一切全都是郭闻一厢情愿。因为此事,以前嫉妒郭闻的人,如今多有嘲讽:“便是游徼,也不过是族中推荐,还痴想侯都尉?”

年后至今,郭闻因为别人无缘由的嘲讽,很是郁闷,愤逆之下,扬名立万的心思更重,这一切,他妻子都看在眼里。今天中午,郭闻看到刘杲所书募兵书,心怀激荡,曾叹声道:“若是五年前,我定当捐身平贼!”

郭闻之妻子知郭闻所顾虑为甚。郭闻父猝死,家中有老母有妻儿,郭闻如何还能轻身,从军立功?郭闻之妻子,虽然希望郭闻身在家中,平平稳稳,但是她更知道自己这丈夫向来心怀大志,不然也不会在黄巾围城之时,当即率小吏、族人慷慨赴难。

“说啥傻话!我已年二十九,便是参军,又能如何?孔子曰‘三十而立’,我年至三十,一事无成,你不嫌弃我无能是你娴德。我如何再能如少年般,抛家弃子,抽身离去?”郭闻停下脚步。

“夫君请勿此言。姜尚八十为武王前驱,封国至齐,无人言其老迈不堪,况乎夫君?夫君有封侯之才,岂能甘于泥沟之中?我昔日嫁于郭家,虽无希翼夫人之封,但也不希望夫君平庸度日。刘杲身披克父克母之名,尚能有今日之才,夫君即善刘杲之言,何不以‘志不求易,事不避难’为念?”女子闻郭闻之言,皱起眉头道。

郭闻这妻子出自大族之家,本不是郭闻这中小望族所能配婚,只是郭闻少年时因为某事,才能娶她为妻。郭闻娶她为妻时,很是遭他人白眼,郭闻后来参军以搏功名,便是因为此。

“受教!”郭闻俯身向妻子拜到。

“‘莫欺少年穷,他日封侯事’。我与岳丈之誓言,明日便履行!”郭闻说话间,反手掷出马刀。

郭闻这随手的一抛,马刀便甩在身后垂柳树躯干。剧烈的冲击,让垂柳躯干晃动不止。若是没有见识过冷兵器战斗的后世来人,见到这一景象,怕是以为自己穿越到武侠世界。



第057 黑山贼


class="width">在赵国国相的舆论大力宣传下,邯郸周围诸乡里豪杰之士,也零零碎碎的赶赴邯郸,为刘杲帐下步卒。www.65txt.com~~~~这些豪侠,大多都是自备武器、铠甲,甚至他们还随身携带半月口粮。才短短四五日,前来报名参军的郡县国人,便有**百。看到这盛况,刘杲不禁想起历史书籍所载,当年孝武皇帝刘彻,筹建羽林军讨伐匈奴时,大汉四方数万壮士、义从,自备武器,集结边疆。比起邯郸今日热闹,那又是何等盛况?

刘杲望着这些自备武器,赶赴邯郸募兵的豪杰们,叹道:“燕赵多豪侠,里里皆慷慨。古语诚不欺人!”

里,是汉世行政单位,百家为一里,大概相当于后世村、屯。

虽然感慨邯郸多壮士,刘杲依然坚持最初的精兵政策,坚持宁缺毋滥。刘杲按照汉世郡国兵标准,整合出一个相对比较高的身体素质标准。这些赶赴而来的壮士豪杰,若是达不到要求,通不过体检,便不能入军。刘杲可不愿学黄巾之流,动不动就是数万良莠不齐的杂兵,虽然说在冷兵器时代,人数的优势远超过后世军旅,但是庞大基数士卒,可不容易养活,起码刘杲现在就养不起。是以,等刘杲整军出邯郸之时,仅仅率领四五百人左右。

不过这些通过体检选拔之人,一旦入军,刘杲便严格执行军队纪律,凡是桀骜不驯之辈,都是强行打压、改造,决不许其中任何一人脱离。这些通过高标准体检之人,都是从好战豪杰选出来的精英,刘杲可不愿轻易舍弃其中任何一人,务必把他们全部消化为己有。

桀骜不驯、散漫自由之辈,这些品行,不是不可改造的。后世常言,军队是熔炉,虽然言过其实,但却也有一定理由。刘杲这个后世做政委的,怎会不晓得如何改造新人。

因为需要整合所募新兵,刘杲兵出邯郸后,行军速度相当慢。

路行两日,常山斥候已经传来黑山群盗迭起,若张牛角、褚飞燕、黄龙、左校、于根底、张白骑、左丈八等等,皆以黄巾小帅为名,在黑山山脉之间,各自割据一方。这些人,在皇甫嵩离开冀州后,明目张胆的招募昔日黄巾余部,相聚成军,隐隐威胁赵国、常山、太原、雁门诸郡国。如今常山各县都是形势紧张,各县县令、县尉都在招募强壮,组建保城部曲,一如前年张宝屯军下曲阳时。

刘杲初时还不在意,听到斥候提起张牛角、褚飞燕,心中一惊。刘杲猛的想起,按照历史进程,后世那著名的黑山贼张燕已经在现身。

作为后世三国迷,刘杲岂能不知这个初名褚飞燕,后名张燕,以区区之反贼之身,影响大汉河北局面十数年的准军阀?这个与赵云同出真定的老乡,在后世虽不如赵云名气远播,但凡熟读历史之辈,也无人能轻视其人。

“该死!我怎忘了这黑山还有个张燕!这却如何是好!”刘杲隐隐皱起眉头。读过张燕小传之人,恐怕都不能轻视此人。大汉尚未衰败时,张燕或攻或守,依仗西羌对朝廷的逼迫,张燕完美的抑制住朝廷对其明文追捕,甚至最后还挂着一个“平难中郎将”官职。大汉衰败后,张燕又夹杂在袁绍、公孙瓒之间,玩弄平衡,全保自身。后来,袁绍占据冀州、并州地盘后,依旧不能铲除张燕,由此可想张燕其人如何厉害。

若是说以上都属于权术范畴,那当袁绍与吕布率大军猛攻张燕时,张燕能保存黑山,打消袁绍靖扫黑山的计划,却也能够证明张燕此人武略也是不凡。如此突兀的面对这么一个人,刘杲一时之间,还真有些忐忑。吕布、袁绍率精骑锐卒尚不能攻破的黑山大寨,便是刘杲他如何自信,也不敢想象,自己能够以区区四五百人来扫平黑山。

不过,刘杲自忖也未必就不能对付张燕。从如今张燕尚名褚飞燕来看,他如今还没有兼并张牛角之部下,也就是说此人还没有成长起来。刘杲若是能小心规划,未必不能击退此人。虽然西山山谷重叠,非是精兵辖制之地,但是以历史所为来观摩张燕此人,其人能够投降朝廷、和解袁绍、援助公孙瓒,投诚曹操,可以看出他相当知时务,善知进退。若能击退其部曲,未必不能使其余部西撤,远离常山。一旦张燕后撤,刘杲便能抽身而走,前去参加大汉山西将要上演的轰轰烈烈的平羌之战。

刘杲率军行至襄国时,常山传来消息,黑山贼军已经坐大,似乎有出兵县城之趋向,甚至在钜鹿郡县城都能隐隐察觉到黄巾余贼活动痕迹。如今襄国以北各郡县郡国兵,又恢复前年黄巾纵横之时的警备,刀不离手,马不离鞍。常山太守宋泓,令帐下小吏催马迎接刘杲时,暗地里警示道:“蚁贼势大,兴儿当多募青壮,以备蚁贼袭击。”同时,宋泓又带来刘杲正式的常山郡司马官印。

这小吏私下向刘杲道:“常山北部各县城,白日之间,已经能见些许蚁贼窜户。时事紧迫,还望司马急速募兵,赶赴元氏城!”却是这小吏见刘杲仅仅带四五百人,觉得这点人即便赶赴元氏城,也对平靖常山大局无济于事。

从这小吏得知常山郡国兵紧张,难以抽调时,刘杲稍稍考虑之下,便吩咐属下沿途一路征兵。至于提高行军速度,刘杲却没有答应,如今刘杲部下大都是草草入军的新人,不经过磨合,根本不堪一战,刘杲怎肯轻率率军急速前行,与黄巾余部对垒?

常山各县虽然形势紧张,但是短时间自保有余,刘杲这一堆新兵,战斗力却不能一蹴而就。虽然这些自备武器入军的豪杰,或是以前旧卒,或是乡间能战之士,但是如果要把把他们拧成一股可战力量,却最少也需要月余时间磨合。不然一旦发生战争,这些士卒各自为战,单凭勇气前冲,或许黄巾依仗人多能够施行此种战阵,但是刘杲却不能把自己以后成大事的根基全部耗损在这。

刘杲把常山郡危机消息传播至军中。果然不出刘杲所料,这些自备武器而来的豪杰,大都是心怀壮志,闻听黄巾余贼势大,不惧反喜。正如刘杲募兵书所言,“不遇盘根错节,何以别利器?”越是势大,越是危机,这些豪杰方能建功不是?

或许这些豪杰,在经历过一场场残酷战争后,会有其他想法。可是如今的他们,却还心思单纯,正是好斗贪功之时。

刘杲这般话,生生提高军伍大半士气。本来纠结与刘杲军中严格纪律辖制的豪杰,也被即将到来的战斗,转移视线。

就这样,一路招募强壮,一路练兵,刘杲不知不觉间,已经渡过汦水,踏入常山郡地界。



第058 疑似张颌


class="width">常山地处冀西,西有大山,北有连绵山谷,可谓说地势得天独厚。www.65txt.com~~~~当年造就大汉中兴的光武帝刘秀,便是在常山高邑县城登基称帝。也是因此,常山郡高邑县城变成为冀西、冀北政治中心。常山郡太守治所虽在元氏城,但是冀州刺史治所却安放在高邑,也是因为此。

自邯郸至高邑城,大约一百一十公里,刘杲率军却足足行了大半个月。因为有常山郡库存粮草军械,作为建军后盾,小吏又明言让刘杲尽情募兵。刘杲一路上,凡经过之县城,皆大肆发扬舆论攻击,广泛募收、吸纳青壮为士卒。招收青壮,再加上整合新兵,这行途自然是无比缓慢。

若不是自邯郸携带粮草即将用尽,刘杲不定还会耽搁多久进行练兵大业。之所以如此,却是因为刘杲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即将在黑山割据十余年的准军阀张燕。因为重视张燕,生性谨慎的刘杲,才尽量招募军伍,以期能一战败退张燕。

经过高邑县城时,按例,刘杲当前往州刺史所拜访。不过此时皇甫嵩刚离开冀州,朝廷新选的冀州刺史还未到任,这拜访可去可不去。但是,人情事故不可免俗,为避免因为自己缺少礼节,在新任冀州刺史留下不好印象,刘杲还是按例前去冀州刺史所录下姓名。

“嗯?你说你名张颌,河间鄚{mao}人?那你的字是否是儁乂?”刘杲与州刺史部这位接引自己的小吏交谈间,听闻这名小吏自称张颌,刘杲不禁失声问道。

身披“河间四将”“五子良将”等称号的张颌,在后世声名广传,刘杲如何不晓得此人。突然间遇到即将发达的历史名将,刘杲不禁被小小震撼一把。比起已经步入晚年率期的皇甫嵩等名将,,张颌可是可持续数十年的潜力股。

“刘司马,如何晓得卑职之字?”如今张颌还无半点名气,远在邯郸的刘杲竟然会晓得他字号,张颌这会可是比刘杲更加惊讶

从后世得来的消息,自然经不起这个时代推敲,刘杲索性也不强行解释自己为何晓得张颌根底,只是模糊遮掩过去:“与朱中郎将在宛城大破蚁贼的司马张超,听闻与书佐同出河间鄚城。不知书佐与其可有关系?”书佐是张颌如今官职,刘杲如今与张颌关系冷漠,只能应付似的称呼彼此官职。

“同族而已。”张颌显然不想就自己与张超之间关系深谈。

张超,可不是历史上与兄长张邈一同现身“讨董十八路诸侯”那位张超,两人只不过是同名而已。话说,这位张超在历史上声名不显,但在汉世今日,却是因为与朱儁在宛城一同大破黄巾,被河北诸郡县尊称为河间老将。刘杲在邯郸时,周围时常有人议论张超,因此也得知张超竟然与后世三国名将张颌同出河间鄚城。

眼前这位张颌,柳叶眼、青椒鼻,一身长衫掩不住少年意气,怎么看也联想不起“名将”这个字眼。刘杲心下犹豫:“这个张颌,该不是也同张超一般,只是同名吧!书佐小吏,与几年后的军司马、十数年后的魏中大将,似乎完全是两条道路上的人呐!”

不过怀抱着“宁杀错,莫放过”心理,刘杲还是热情的聘请张颌入军,为自己帐下别部司马。郡司马之下,别部司马已经是最大的官职,只是令刘杲吃惊的是,张颌眼都没眨的拒绝这份聘用:“刺史尚未到任,某不敢远离!”

拒绝的理由虽然合乎情理,但是心底敏感的刘杲还是觉得张颌这拒绝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些莫名的不屑。

见张颌对自己聘请不屑于股,刘杲也只能无语告退,放弃这次机会。常山太守宋泓昨日又派遣帐下小吏,催迫刘杲快速行军。击溃张燕是如今大事,刘杲此时却不能花费过多的时间,不来投机如何让张颌为自己马前卒。虽然俗语言“磨刀不悟砍柴工”,可张颌如今这状态,刘杲还真不敢把他当作必备的柴刀。

出冀州刺史府,跟随刘杲的守性轻声道:“这人为州刺史别驾从事帐下书佐,单论官位,不下于公子之郡司马。公子今日初见,便以区区别部之位相邀,却是鲁莽了!”

“原来如此!”刘杲猛地停住脚步:“张颌之所以不屑,是以为我在消磨他吧!”

自从刘杲灵魂穿之后,一直没有彻底研究过汉世官职。刘杲在后世,虽身挂某研究室室长,但却不在编制之内,混官场的手段也因此没学过半点。

灵魂穿越至汉末后,刘杲着眼点不是三公少府便是司隶校尉、州刺史,至于之下的汉世官职结构,了解甚少,以至于刘杲今日还以为书佐只是小吏级人物。若是真是稍稍精通官场门路的人,在筹划大事情,怎会对大汉州县小吏之责任,都茫然不知!

这也怪不得张颌冰冷拒绝。譬如后世,某人正担任市长,你把他下放到某县任县长,还希望对方满怀感激,这无疑是天大的笑话。

“守性,回去后,把郡县、州刺史所有官职资料,都给我准备一份。”认识到错误,刘杲就绝对不能再容忍自己的无知。便是和平年代的官场,还是步步危机,在这即将天下大乱的汉世,其中龌龊不会少多少。今日不熟悉官职还罢,若是不清楚各个官职所辖,怕是不等刘杲立功,便会因为在职不称被下放到历史角落。

“不过,看来还是得拼命努力做官啊!官职卑微,又怎么能团结一批忠心马仔?这击溃张燕、立功西羌的计划得尽快进行才是!”刘杲感叹道。

一路行军,一路征募,刘杲赶赴元氏城时,已经携带新军一千八百人。不得不说,这令宋泓大吃一惊。

募兵看似简单,却也不易。在历史记载上:讨董时,曹操为了募兵,可是无比艰辛,甚至还发生过募兵夜中叛乱,准备击杀曹操等人之事。宋泓帐下那位小吏,虽说当初嫌弃刘杲兵员寡少,但也不以为刘杲能募兵至千。

那位小吏的打算是,让刘杲全力争取背后的亭侯、赵王扶持,依靠赵王一脉在邯郸的百多年声望的累积,刘杲能攒出**百人,当在情理之中。若有**百人,混杂在郡国兵中,刘杲才能掌握一定兵权。小吏之所以如此计算,却也是琢磨到宋泓的心思。

但是刘杲以区区白身资历,能够出乎意料的募兵近两千人,更难能可贵的是,这近两千人尽数是精悍士卒。这大大超乎宋泓预料,宋泓不禁感叹道:“兴儿天生便有大将之才!”

作为一出生便成为自家女婿的刘杲,宋泓可谓说是几乎看着刘杲长大的。刘杲幼年时,虽形体瘦弱,但却是勇武异常。宋泓初时,担心刘杲勇猛有余,文略不足,甚至还向刘恭推荐几位当世名师。

后来刘杲悄悄投奔舅父韩显,驰射幽并三年,虽处危险之地,却安然无恙返回邯郸。也既是从那时起,刘恭、宋泓都将刘杲看作是未来的将才。只是因为某些隐秘之事,刘杲之具体事迹,多被两人隐瞒,所以便是甘陵王刘忠也不晓得刘杲真正之才干。

宋泓本是家中独子,临他这一代,又是连生三女,不见一儿。大女早亡,次女适配刘杲,幼女尚不能行走。汉世重孝,此时之孝义又重“后嗣”。宋泓年岁渐高,一夫人三妾不能为他产半个子,已经被族中人说有“绝脉之患”。谁让,这个时代,人们还在担心生育问题呢!

因为此,自刘杲渐渐长大后,宋泓也慢慢把刘杲视作为亲儿。俗语言,一个女婿半个儿,这也是人之常情。



第059 夜


class="width">宋泓,京兆长安人。(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光武中兴时的宣平侯宋弘,便是宋泓一脉的前辈。不比于南阳宋氏经常掺杂于外戚权利争斗,京兆宋氏多出纯儒才。如宋登,便身载史书之《儒林传》。

因为家族素来习俗,宋泓善文不善武。如若和平年间,其治学施政未必不可,但在汉末衰败之期,让他这么一个纯粹的文人才执掌临近黑山贼的常山郡,不能不说朝廷诸公任才不当其位,欲擒耗子反养狗。

宋泓若不是记起自己还有一个名为刘杲的女婿,素喜军阵,恐怕也只会学习当世大多数太守,在职不典军,任凭太守堂前衰草杂生,一如当年向栩任职赵国国相时。

刘杲在拜见宋泓路上,不禁想道:“后世历史所载,张燕以及张牛角这些黑山黄巾,能够跨过常山郡,直接攻打钜鹿郡的瘿陶县城,难道便是因为宋泓失去女婿后,不能找到安靖一方之人?”

宋泓如今年纪四十余岁,额前稍稍有点秃顶,两条浓黑的长眉连成“扁平的V字型”,眉下双眼细长,但是暗黑色的黄豆大小的瞳孔却特别突出。宋泓消瘦的脸颊下,是略略杂白的四指长许的胡须。

宋泓见到刘杲,就仿佛沉默的父亲看到外出归来的儿子,虽是不言思念之辞,但是宋泓一言一行,都下意识的显露出他内心的高兴。

私事谈论完毕后,宋泓把话题扯上黑山贼来:“半月前,我已经令各县城县令、县尉,各自募兵自保城池,应付蚁贼。……这些都是各县城乡里传递上来的有关蚁贼余孽的章书。我虽不懂行军布阵,却只觉得这群蚁贼余孽,似乎贼心不死,欲把这冀西之地搅弄的乌烟瘴气。”

“儒士心怀仁义,不足以谈兵。如今这些军务,正好推给你。”宋泓把这半月堆积起来的军情书简,全部推给刘杲。

汉世行军布防地图,与后世地形图来比,自然是相当简陋,不过郡县之内各种户籍、地形信息却也大多被翔实记录。刘杲结合地形图,把案牍上十数斤竹简大概琢磨一番。虽然没有得到太多实用信息,但对常山十三县城,刘杲却有个大略模糊的印象。

因为手机电池问题,刘杲仅仅把西羌作战区域的地形图,提前大致描绘下来。等刘杲准备先来常山郡平黑山贼时,手机早就因为没电歇菜。没有后世卫星地图辅助,对黑山贼的作战计划可谓是凭空增难七分。

刘杲视张燕为大敌,一切资料自然都不肯放松。夜色昏黑后,刘杲令人掌起烛火,继续推敲针对黑山贼的作战计划。其间宋泓往来几趟,劝说刘杲先行休息:“来日方长,何必急在一时?”

“军旅大事,不可轻废。今夜不能将常山各县汇总,若是县乡之下突起兵戈,我军难以应付。”刘杲回答道。自穿越后,将自己以后的人生目标,定为为那个模糊的理想时,刘杲就有“一生劳碌”的觉悟。

在暖春的深夜,整个太守府中,只有刘杲这间房屋灯火通明。夜间子时(23点-1点)左右,刘杲正用细毛笔笔尖,勾划出井陉一带地形时,书房两扇松木薄门被轻轻推开。

夜间冷风自门口吹过刘杲衣领,伴随着烛火摇曳,刘杲也不禁打个冷颤。如今虽是入春,可是冬日寒气尚在。

“公子,这是大夫人送来的夜宵。”进来的是一个丫鬟妆扮的少女。

刘杲放下毛笔,接过丫鬟送来的竹篮,指着案桌一侧道:“亥时初(21点)不是已经送过一次么?”案桌一侧,是宋泓特意吩咐下人送来的夜宵。只是忙着汇总常山郡各县城上报的黑山贼相关信息的刘杲,当时哪里顾得上什么夜宵。

丫鬟瞥了一眼原封不动的夜宵,皱眉道:“都凉了。我这可是大夫人亲自做的!”

“嗯、嗯!晓得!”刘杲随口应付着,又打开平棘县城送来的几卷有关当地黄巾余部的报告。

“咚咚”丫鬟用右手重重扣着案牍。

“还有什么事?”刘杲抬起头来。

丫鬟指着被刘杲随手放在一边的竹篮,瞪大双眼,盯着刘杲:“这可是大夫人特意为你做的!”

这丫头还真认真了!刘杲懒得和她这个小丫鬟争辩,伸手掀开竹篮。

“肉夹馍?”刘杲不禁讶道。竹篮里放的夜宵竟然是刘杲在后世吃的最多的“快餐”。后世刘杲单位下,有一家陕西开的肉夹馍店,味道非常正宗,每当刘杲中午懒得下楼吃饭时,常常以“肉夹馍”为餐。看着熟悉的肉夹馍,刘杲愕然望着对面的丫鬟,心思疑惑:“莫非这丫鬟是后世小店穿越来的?”

“你们邯郸人称呼‘寒肉‘为肉夹馍?”丫鬟饶有兴趣的问道。自春秋后,中国各个区域交流虽然日益增多,但是限于交通不便,若非经常行走四方,汉世人也难熟悉各地风俗。

听到丫鬟这么一问,刘杲心思:“寒肉?莫非这肉夹馍,在汉代已经出现,只是名字未曾改变而已。就如同后世的馒头,这时尚称作蒸饼?这却是我少见多怪了!”作为非汉史专业研究学者,刘杲能多读几本历史书,已经超出其能力范围,哪里还会研究些历史饮食文化!

没有理会丫鬟所问,刘杲拿起肉夹馍咬一口,品一下味道,下意识的拿来与后世肉夹馍对比:“味道不错。不过腊汁里似乎少了些苹果!”后世经常啃肉夹馍的刘杲,对肉夹馍的味道还是相当敏感的。

“苹果?听名字,是一种蔬菜?”丫鬟似乎很是重视刘杲的评价,连忙问道。

“嗯?后世不是常言,苹果在中国有五千年种植历史么?她怎会没听说过?莫非是名字不对,当世的苹果树还不叫苹果树。晕死,看来,看来这汉世间的事物,我还得重学一遍才是!”刘杲默默想道。因为不知道此时的苹果究竟是如何称呼,刘杲打个马虎眼过去,不和丫鬟细说。

丫鬟瞥起嘴角,弯成一个弧度,对刘杲连个菜式都秘而不宣的行为,相当鄙视。

刘杲一手啃着肉夹馍,一手提笔继续勾划地形图。丫鬟看到刘杲这举止,嘟囔道:“吃饭就吃饭,用的着一边吃一边勾划些鬼道符,显得你努力刻苦么?”

“我说,爱啰嗦的丫头。你该回去了吧!”刘杲有点不耐烦。常山郡左临大山,右接中山、钜鹿,黑山贼在此处活动,占尽地利。刘杲思绪半夜,也没能找出一条能够迅速遏制黑山贼侵占常山的捷径,心底正在焦虑,哪有心情陪一个丫鬟啰哩啰唆。

“哼!狼心狗肺!不给你吃了!”丫鬟一把抢过刘杲手中吃了大半的肉夹馍,摔在竹篮里,然后狠狠瞪了刘杲一眼,抓起竹篮向外走去。

“嗨!我说……”不意这丫鬟竟然如此胆大,刘杲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丫鬟走到门口,向刘杲伴个充满鄙视的鬼脸,然后门也不关,便抽身离去。

门口夜风把书房内烛火吹的摇曳不止,刘杲不得不起身上前合起木门。站在门口,依稀可见小丫鬟一手拎着灯笼,一手抱着竹篮,一边跑一边还似乎回头望着刘杲。

小丫鬟身影远去后,刘杲合上门,看着沾满腊汁的左手,摇头自言自语道:‘这算个什么事?这丫鬟也太厉害了点吧?“

回到座位前,刘杲脑海闪过一个念头:“这丫鬟不会是红娘式人物吧?今夜来替她家小姐瞧瞧我这未过门的夫婿?这也太扯淡了吧!十二岁的丫头,就有这心思?”



第060 沙中有金,石中有玉


class="width">刘杲在元氏城才三两日,宋泓安置在滹{hu}沱河中游的暗探就送来谍报,声称有一股数千人黑山贼正向蒲吾县、灵寿县靠进。(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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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杲不敢怠慢,当即准备出军阻击黑山贼。虽然刘杲还没有一个针对黑山贼完善的计划,但是制止黑山贼流窜冀中,却是必须之事。

若是与黑山贼在冀中决战,刘杲虽占优势,但是此举无疑对冀中农业恢复有巨大伤害。在汉世这个年代,农业不稳,流贼才会大举生事。刘杲若是想引贼入瓮,一举消灭黑山贼主力,却是得不偿失。

宋泓唯恐刘杲难以取胜,在兵力、军械、粮草方面大力支持。对宋泓好意,刘杲自然是来者不拒,凡是宋泓所与,刘杲大多尽数接受。不过宋泓送来三千多人郡国兵,刘杲却嫌弃郡国兵老幼掺杂,只抽调其中精锐一千八百多人。这样一来,加上刘杲所募近两千人强壮,刘杲这个郡都尉,已经掌管三千五百精锐步卒。

最令刘杲欣喜的是,宋泓虽然不善军事,但是混官场的手段却是不凡,竟然从南行唐县城北部调来五百骑兵。三千五百人的步卒,再加上五百人骑兵辅助,其战力可谓大大加强。

刘杲又进入元氏城军械仓库,从中调出三百强弩、五百手弩、一千长矛、八百长刀、七百强弓。元氏城经过黄巾之乱的消耗,库存本来已不多,再经过刘杲这一番搜刮,这元氏城可谓已经空空如是。

三千五百步卒精锐,五百轻骑,这股战力在如今冀州,可谓是不凡。若是刘杲能够马到擒贼,那一切皆好,若是刘杲帅此强兵,却依然对黑山贼无能为力,那么刘杲前途也就彻底玩完。

所以,刘杲虽然觉得属下兵强马壮,却也忧心。

历史上的张燕,可谓精研“运动战精髓”,势头正旺的袁绍加上吕布属下精锐骑兵,也被张燕借助地势打退。袁绍雄踞北方后,虽然掌控并州、冀州,但是却对于这并州、冀州交界处的黑山贼无能为力。袁绍、吕布数万人大军都办不到的事情,刘杲也不以为自己凭借四千人都够完成。

不过刘杲此时也未必完全没有希望,此时的张燕尚是黑山贼中一小帅,尚未整合起黑山各部的张燕,其战力自然也不如八、九年后那般庞大。

虽然打探到黑山贼正向灵寿、蒲吾两县前进,刘杲依旧没有急速行军援助。此刻四千大军草创,刘杲若不待完全整合完毕,便草草赴敌,在战役中难免遇到种种不可料的危机。刘杲在后世就是“谋定而后动”的人物,如今身在汉世,依然如此,不为短时间的辉煌动心。

孙子兵法有云:“知军之害,而后知用兵之利!”言下之意,便是知道军伍征战对敌我两方的害处,才能真正领会军伍征战的益处。知道军伍征战如何有害,所有才能给敌人带来伤害!

若是不能用军队给敌人乃至敌国带来伤害,这样的战争就要避免发生。刘杲在后世虽任职政委,但闲暇时读的最多的就是谋略书籍,这样的道理也领会不少。

和出邯郸城一样,刘杲一路行军,一路整军。自元氏城至蒲吾县城路途,走一大半时,在近两千人招募来的强壮努力下,这四千人大军,刘杲差不多已经整合完毕。

和此时任何一位低级将领一样,刘杲依旧避免不了任人唯亲。

刘杲自选精兵千人为部下后,又令左政为军侯,帅千人为一部。选定左政为一部军侯后,刘杲突然发现出现自己虽然培养十多人小半年,但是手头可用之将,还是只有一个左政。

刘杲取出手下亲信名单,手指从一个名字上划过,最后停留在宝沙两字之上。刘杲思考良久后,名人唤来宝沙。

“宝沙,你自幼失亡,无名无姓。如今你已在亭侯府十多年,可愿随我刘氏一脉?”刘杲道。

“宝沙,生为亭侯奴,死为亭侯鬼!”宝沙没有半点犹豫。就大汉当世法规而言,他这种仆僮最后最好归宿或是脱离奴籍,或是与主人同姓,为府上世代长丁。若论自由,当然前一种最好;若论前途,却是后一种最妙。

“‘沙中有金,石中有玉。’这是叔父当初为你取名‘宝沙’的依据。今日我也便依据此,替你取名为‘石’。刘石,字宝沙,如此可好?”刘杲把已经考虑妥当的想法,缓缓说出。

“谢公子赐名!”宝沙又拜到。这种赐名之事,在府中常有发生,宝沙早已想到今日之局面。

“如此,我命你为帐前一部军侯,率军一千。”刘杲道。

“不可!”宝沙道:“宝沙为府中区区一奴仆,岂可为战将小帅?公子这念头若是传出,便恐有司讽议公子!”宝沙虽对赐名之事有所预期,但没有想到刘杲竟然准备以自己为军侯。虽说汉世,地方太守、州刺史大多都是自辟人才,但是刘杲以自家奴仆为属下,却是犯了汉世大忌。

刘杲皱起眉头道:“奴仆又如何?韩信怯懦,高祖用之,遂平河北;英布起于奴隶,而后封王;霍去病为人假子,卫青亦为人奴,武帝用之,遂破匈奴。与其自卑,你不如效仿韩、英、霍、卫,立不世之武功!况且如今我亲信诸人,唯你有将才,我若不用你,尚用何人?再说,今日我替你取名,便是令你脱离奴仆之籍,充当我刘氏旁脉,自今日之后,你就不再为我仆僮,有司又有何讽议?”

“公子?”宝沙显然没有想到,刘杲今日之赐名竟然是让他入户刘氏,而不是再为世代家奴。

回味出刘杲话语深意,宝沙俯身拜倒:“宝沙,不,我刘石,今生愿永为公子驱使。我虽不敢与先贤伟人相比,但凡危险拼命处,公子尽管吩咐!”宝沙跪拜时,双眼之中泪水弥漫。

汉世之间,奴仆或可富贵一时,却为时人虽鄙视。自桓灵两帝后,因党人恼恨宦官,奴仆的地位进一步下降。宝沙虽在亭侯府,生活不错,但也不愿自己后代生生世世为他人奴仆。

“你暂且下去吧!”见刘石{以后,就称刘石了。}心情激荡,刘杲觉得一时难以和他商议军事,便吩咐刘石下去冷静冷静。

选定左政、刘石为军侯后,这四千人的军伍,刘杲已经直接掌握三千人。“这剩下一千人又如何处置呢?”刘杲继续翻阅亲信名单。

想来想去,刘杲始终找不出一个比较合适的亲信掌辖这剩余的一千五百人。于是退而求其次,刘杲选出两人临时掌管这一千五百人。掌管五百步卒的军侯,是在邯郸招募而来的一位中年人;掌管五百骑兵,依然是其原来将领。

五百骑兵自成体系,刘杲这些日子,一直想派人插入自己棋子。只是这些骑兵相当排外,插入的几个棋子,在五百骑兵内的影响甚微,刘杲一时也不敢随意处置。



第061 黑山贼张牛角?


class="width">第061黑山贼张牛角?

这个时代,大汉军队拥有当世最为精良的军事素质。(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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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汉世不同于战国,讲究军队职业化,但就铁器时代初期而言,汉军与此时的职业军队却也相差不远。

汉庭讲究的是,养兵于民,官家培养精英部伍,既有骑官、楼船这种选拔模式,又有相对完善的退伍安置保障制度。精兵经过层层选拔,最优者,选入中央羽林军、北军五校、虎赍;次之,选入州刺史护卫、部曲;再次之,选入郡国兵;再次之,便如后世预备役,自养民间,间或征调。是以,大汉常备军虽少,但是在危机时刻,却能迅速征调数万士卒,成军列阵。

相比于此时世界诸国,汉世这种普选精兵制度,无疑是最先进的军事制度。中央羽林军、北军五校、虎赍卫士,这些部伍之中的最普通的步卒,也大都有统帅一伍之才干,就功能而言,这些选拔到中央军团常备军中的步卒,相当于后世的下级军官集训地。

因为养兵于民,所以国力强盛。但是在衰世间,这却不是件好事。

当逢汉之衰世,各种矛盾激化。虽然因为黄巾之乱被匆匆而定,大汉显露出短暂的中兴之局面,但是如今各地方、郡县,形势依然紧张。一旦个别官员横征暴敛的行为激怒到某些性情刚烈之辈,郡县强壮便会因为种种原因,聚集成众,揭竿而起,呼啸山林。因为养兵于民,所以这些起来的盗贼,或许谋略差强人意,但是其战斗力却不可小觑。

辨别出汉世民众,与后世被官家绵羊化民众之间的不同,刘杲便果断采取“剿不如抚,镇不如导”的军事方针。-====-军马所行一路,刘杲小心处理官员、豪强、民众三者之间关系,尽量利用宋泓这座大伞,逐一清扫这些乡里之间埋下的隐患。

京兆宋氏,是党人之中的名望之家,在党人风头大胜的今日,各方豪强都肯卖宋泓几分面子。在刘杲小心的把握住行事尺寸前提下,这些豪强大都给予一定的配合,故一路行来,刘杲一军还算顺利,甚至不少豪强大户,还赠送刘杲不少粮草,以作军备。

过真定县城不远,前方斥候突然相报,数千人黄巾流寇向大军靠近。刘杲吩咐左政、刘石各自防备。

听闻有敌来袭,军中大多数士卒竟然涌起作战**,不但不惧战争,反而喜色。

被刘杲招募而来的强壮,大多是因为刘杲那贴《告河北群豪书》所感。这些强壮,都是心怀壮志,猛武强悍,凶勇善斗之辈。刘杲自出邯郸后,一路行军缓慢,建军月余,无克敌之心,这些强壮大都心有不甘,甚至若不是限于刘杲严格军规,这些强壮早就个个争相求战。

军中士气高昂,本是好事。但是刘杲却乐不起来。

刘杲之所以一路行军缓慢,不仅仅是因为整合军伍需要,更有其他打算。

历史上,曹操平马超时,西羌每有一部到,曹操皆有喜色。诸将问曹操何故,曹操回答道:“关中长远,若贼各依险阻,征之不一二年,不可定也……吾是为喜。”曹操言下之意是说:西羌各部地处绝山险脉,不花费两三年,难以征讨。今天西羌各部集结一团,我正好全体击溃,不用再入深山逐一击溃西羌各部。

刘杲的打算,无非也是想学曹操。

太行山脉,错综复杂。便是后世飞机大炮横行时,太祖还能创基于此地,况乎此时?刘杲若是与黑山贼对持起来,难免要赴历史上袁绍、吕布的后尘。是以刘杲令军伍缓行,给予黑山贼一定威压,令其集中一处,然后再一举击溃。若是计划能成,势力大减的黑山黄巾,在三五年之内,难有大动作,而刘杲也正好趁此机会,赶赴西羌,立下战功。

只可惜……

这只数千人黄巾余部,竟然主动奔袭刘杲。黑山黄巾主动出击,本在刘杲预期之内,只是黑山黄巾所来人数却令刘杲生疑。按说,刘杲三千五百精锐、五百轻骑,战力可谓不低,黑山黄巾理应避开军锋,采取防守之势才对。便是黑山黄巾想试探刘杲军力如何,也不该令这一部数千人直接奔袭本阵。

事出反常,必有妖异!

“除非……这两三千黄巾自认能击溃我?”刘杲眯起双眼,把玩着这一带地形图。不过,这有可能么?

募集而来的强壮,大都心怀战意,此时若不能通过一次大胜来稳定军心,怕是影响军伍之间的和谐。刘杲当初口号喊的壮怀激烈,但若没有具体行动配合,与伪君子何异?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刘杲自谓身后平原尽属大汉,没有后顾之忧,便是黄巾有甚阴谋,也可以从容应对,于是又开始琢磨如何利用这一次战役,进一步控制军队。

不一时,斥候又报:黄巾军中悬挂“张”字旗帜。

“‘张’字旗帜?悬挂‘张’字的黑山黄巾,应该是张燕的前任,大名鼎鼎的张牛角吧?这人果然没死!只是不知,张燕此时是否已经投靠张牛角!”刘杲盘算着此时此时张燕应该没有改姓,当不会挂“张”字大旗。

虽说黑山黄巾,唯一值得刘杲重视的,只有张燕一人,但是刘杲也不敢随意轻视张牛角。不重视张牛角,是因为他在历史上一出场便挂掉;不轻视张牛角,是以为他毕竟降服过张燕这尊大神。能够把准军阀张燕收拢帐下的人物,想来也是裤衩外穿一族。

“历史上张牛角,在与张燕合攻钜鹿郡太守治所瘿陶县城时,被伟大的流失挂掉。从此,张牛角便告别历史舞台!此时还在历史舞台上活跃的张牛角,又是如何人物?”刘杲心下忖度。

黄巾奔袭而来时,阵型慌乱。五百骑士军侯,请令趁乱掩杀黄巾,却被刘杲制止:“我军以逸待劳,稍停片刻才好!”

刘杲说的轻松,但是一颗心却紧紧揪起。这四千人属下,可是他真正的部曲,与在广宗随意实验相比,此时军伍之中每一个人生死,刘杲都要关心。

刘杲细心观察对面黑山黄巾,觉得很奇怪。对面这伍黄巾,最多也就三千人左右,前排士卒武器大多是一手长刀、一手木盾,虽然因为一路奔波,阵型似乎有些不稳,但其阵型隐隐约约还透漏出一股森严味道。而且最令刘杲奇怪的是,这伍黄巾的战斗**,不下于自己本部步卒,这股黄巾余部,士气竟然和广宗精锐浴血奋战时一般高昂。

而且,对面部队似乎有心与刘杲在此地决战之心。要知道刘杲这边可是有五百轻骑,有五百轻骑在平原上的辅助作战,便是刘杲也没有必胜之心,这张牛角怎会如此?

是暗藏阴谋,等待我入瓮?还是故摆疑阵,以此拖住我部大军?刘杲脑海里急速回忆历史上各种各样的经典战例、谋略布局。



第062 有眼不识英雄(上)


class="width">刘杲正努力猜想此敌阵如何变化时,对面敌军大旗一翻,前排持盾黄巾开始掩杀冲锋。(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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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敌军主将也知‘以逸待劳’这个典故,趁着军队士气高昂时,便主动进攻我!”刘杲暗道。不过刘杲根本不为小小的一伍黄巾所动。刘杲不论后世,还是今生,都是一个坚定的“防守主义者”,在与敌作战时,以保存己方有生力量为先。

刘杲军队建制走的是精兵模式,而精兵制度最怕的是消耗战。后世历史上,英国在一战之后的陨落,便是一例。

历史的悲剧,刘杲尽量避免其在自己手中再次上演。

“黄巾若是想不知死活的来冲阵,那就来吧!手握如现在世界上最强大的杀人利器——汉弩,我会怕你这种拼人命式的消耗战?”刘杲心中冷笑。

不过让刘杲失望的是,这一伍黄巾并不是充当敢死队,直接冲袭刘杲大军本部。这伍黄巾似乎仅仅想用冲锋来勾引起刘杲大军全攻,见刘杲大军严阵以待,这一队黄巾先锋在十石腰弩射程外猛的停止冲锋步伐。

这一群黄巾大概有五百人左右,初始刘杲还以为他们,皆是左手木盾,右手长刀编制。待冲锋一半后,刘杲才发现这群黄巾依然保留着黄巾士卒最大的特色——“兵器驳杂!”。手持木盾的不过只有前两排步卒,而后跟随的士卒,有佩戴长矛的,有手持短弓的,还有使用长戟等等。

有道是,“欲知汉世兵器有何,请观黄巾一部”。眼前这些士卒还真印证这么一句话。

作为后世政委出身的军人,刘杲其实并不善于指挥具体具体战役。对于整体战略、战役之间布防,刘杲勉强算得上熟通,但是对战阵细节指挥,刘杲一直都是笨手笨脚。也许是因为火器时代战争与冷兵器时代战争差异实在过大,脑海里装满后世军事的刘杲,难以彻底融入眼前这个时代。

刚才敌军前阵祥攻,刘杲差点就被蒙骗过去。也是因为刘杲心有所谋,这才阴差阳错的使敌军计策失效。虽然说,战争需要运气,但是仅以运气成事,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这次失误,外人虽无察觉,刘杲却暗暗记在心中。

“还是得寻几个军师、大将!不过这事也急不得。”刘杲知道,自古便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那些身载历史书籍的慧眼明智的大将之材,大多有显赫地位,纵然有一两个寒士出身,也个个是心怀大志。如今以刘杲依靠连襟才获得个“小小”郡司马,如何能吸引到历史上那些大将之才。若真想辟用历史上所载的名将,还得先立下赫赫军功,获取大量的威望。

“果然,原始积累是最血腥最艰难的!话说,真定县城的赵云偶像也不知此时如何?不过赵云也是个眼高之辈,一投袁绍,二投公孙瓒,不论公孙瓒还是袁绍,都是当时声名赫赫之辈,不是我现在所能比!”刘杲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且不说这些杂念。

四五百黄巾杂兵,在弩射程外,三五成群的向刘杲大军进行各种包括辱骂等行为的各种表演。这种举动,自然想勾起汉军怒火,以使双方在此决战。刘杲心知如此,自然不会自投圈套。

当然,刘杲也不会容忍这四五百士卒肆意践踏官兵士气。

“传令。骑士尽出,自主散射阵前士卒。敌军若退,不可追击;敌军若全军压上,向大军本阵两翼后退。”刘杲下令道。

阵前五百黄巾见汉兵骑兵阵型改变,其中一人大喝:“结阵!”随着这人大喝,看似混杂的黄巾士卒,在简单串走方位后,五百人围城一圈圈。外围以双木盾上下堆砌成墙,内举木盾以遮弓矢。短短一两分钟之内,这五百人竟然凝结成一个牢不可破的乌龟壳。

“这就是传说中的战阵?”刘杲一时目瞪口呆。历史上兵法书籍,提到不少战阵,但是大多数都是草草涉及,语焉不详。刘杲研习战阵,大多着眼点在协同作战、驻防互连,对于这种小规模临时变阵,刘杲也曾投入过兴趣,但是无奈历史留下的资料太少,难以一观其妙。

久经战阵的骑士都明白,一旦步兵结阵,骑士的冲击效果究竟如何。大型步兵方阵,骑士直接冲击本阵,多是自寻死路。虽说骑士可以凭借冲刺、速度,以绝对强势来踏破盾阵,当年为对付进入大草原、山地作战的汉军步卒,西羌、匈奴都干过此类战役。但是其中辛苦,那些骑士自知。孝武帝时,李陵创造的步兵大捷,可不仅仅是因为他个人的军事才略。

如今两军对垒,骑兵也没有到必战之时,五百骑士军侯自然晓得,一旦与木盾结阵士卒强硬对攻,怕是黄巾本阵当即压来。若是如此,失去空间纵深的骑兵,还有作为骑兵的价值么?

再说,如今马价腾贵,一马之费用足可养步卒百十。不论是骑士军侯,还是刘杲,都舍不得用刚刚抽调来的五百骑兵,与黄巾士卒硬拼。

于是,反应过来的军侯,当即吩咐骑士们进行游斗散射。不过,敌军似乎也早有准备,木盾阵中暗藏弓箭手、手弩手。两方在互相对射时,骑兵虽然占优,却也对前方的乌龟壳无可奈何。

为保存骑士战马、骑兵体力,刘杲很不爽的下令鸣金,令五百骑士收兵回阵。在二十来分钟的互射中,五百骑士只有一人被敌军流失射伤手背,而骑士造成的战果恐怕也绝对不会超过两位数。双方无聊的互射,除浪费箭只外,一无所得。

五百骑士与黄巾步卒的僵持,严重打击了汉军士气。作为作战重要单位,骑兵地位一直远超步卒,如今久经战役的骑兵不能建功,那他们步卒呢?

刘杲见局势有些不妙,回想起历代军事人物故事后,单马临阵,大声疾呼道:“时事艰难尔,正是英雄刺囊时。哪个儿郎,愿率众驱散阵前滑虏?”

刺囊,是引用毛遂自荐那个典故。言下之意:当此时,诸君谁能效仿昔日毛遂自荐,驱散阵前黄巾余孽?

刘杲这募集敢死兵式的举动,果然取得效果。

“属下愿往!”

“某愿替司马擒杀小丑!”

“某!”

刘杲话刚落音,便从三军侯大军本阵走出三人。



第063 有眼不识英雄(中)


class="width">英雄最大的作用,是精神上的一种表率,行为上的一种盅惑。www.65txt.com-====-

三人果断赴战行为影响下,军中那些不想被人看扁的士卒也陆续走出。有时,舍命求战,其实与觉悟无关。

许许多多士卒有勇气慷慨赴死是好事,但此刻尚不是与敌人交接本阵最佳时机,用不着拼上千把人。待应募敢死军人员达到三百人左右时,刘杲见好就止,停止招募敢死兵。

刘杲唤过来最先应声三人。只见这三人之中,两个人大约二十四五,面相凶猛,身体强壮,一眼瞄过去,就知道是军中先锋、猛将材料。另一人,虽身长七尺过半,但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左右,而且容貌俊美,似风流才子而非军中好汉,甚至一瞬间,刘杲还差点以为这厮女扮男装来着。

不过刘杲也不敢轻视这相貌俊美少年。英雄与相貌无关。便如五胡时代的慕容冲,他以男宠身份登基为帝的故事,在后世腐女盛行时,可是多被八卦的。

刘杲激励起这些敢死兵求战之心后,以三人各为小帅,各领百人,统帅三百敢死兵。因刘杲还有些吝惜这些士卒性命,特意令人带来不少木盾,以作防御。不料这三人之中一人,突然大声道:“大丈夫战则死矣!何用甲盾之累赘!”

“咦!”刘杲的目光转向这名汉子。细看一番,这汉子胡髭满腮,眼如豹目,满脸凶悍,看着他,情不自禁的就想起战国末期的胡亥之辈。

“战则死矣,何用甲盾!”这样壮怀激烈的话语,在战国时期最为流行。战国乃至汉世,甲铠防御不高,又影响激烈运动。是以许多出身卑微的士卒以及特定条件下的壮士英雄,有死战之心时,都是卸掉铠甲,丢弃木盾,与敌一决雌雄。并不是后世某些人所想:这些人有甲铠防御不用,脑袋被门板夹了?

“有死战之心最好,不过逆贼不足以与之共死。诸位还有留有用之身,报效大汉!木盾或许不需,不过铠甲一定要穿上!”刘杲向这壮汉劝道。刘杲虽是如此说,心中却对壮汉另眼相待,能在此时说出“战则死矣”,怎会是平凡之辈!

汉世的甲铠制造,效率低下且耗资巨大,即便刘杲很是搜刮元氏城一番,其中铠甲也不足以令大军人人齐备。刘杲这四千精锐,其中披甲士卒也不过两千七八,这还是算上五百铠甲齐备的骑士。~~~~

刘杲想起后世民国时代血淋淋历史记载上,大名鼎鼎的黄埔军校虽然留下无数辉煌,但是想想那些一期、二期的同学,大多数都是尚未露出才华,便战死沙场。还有后世太祖下井冈山,争霸天下后,那些井冈山时的亲信,也是大量战死,以致太祖后来常常感叹:“从井冈山下来的同志,不多了!”

再厉害的大将,也挡不住军阵之中的冷箭短刀!

这四千人士卒,是刘杲的根基。但是这些根基,到刘杲权倾天下时,还有几人能活?

刘杲想到这,内心有点感叹,遂令属下取来一百多铠甲,以补充这三百人敢死兵,务必使他们人人身披一甲。刘杲心里暗道:“能多活一个算一个吧!还有这位能说出‘战则死矣‘的猛将,若是你归来,我定会收你入亲信。愿你多点运气!”

因为敌军军势不强,这些敢死兵怀着强烈战斗**时,也少了一分悲壮!与其说是敢死兵,道不如说是些先锋兵。

三百士卒组建的先锋,一声令下,齐齐向阵前敌军杀去。同时刚下战场的百余人骑兵也整装预备,等待时机,充作撕破敌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步兵兵戈相向,唯有死战。

刘杲站在匆匆搭起的高台,关注这场试探性战斗。那名说出“战则死矣”的壮汉,手提马刀,身手灵活,冲到敌阵木盾前。只见这壮汉,避过盾牌缝隙中的长兵器刺杀,一刀劈下,连人带盾被劈两开。这一刀就把本来浑圆的圆阵打开缺口。

“真猛士也!”刘杲感叹道。虽然后世刘杲看过不少所谓冷兵器战争大片,但是那些嬉戏之作,哪能真实再现冷兵器战争时代的血腥,哪能拍摄中真正的战场绞杀机!

“公子。这步卒资料,已经查出些许。”一直身不显名不露,扮作刘杲随从的宋典快步登上高台。

“这步卒,姓颜名良,字仲德,河间人。自高邑应募。”宋典答道。

“颜良?”刘杲大吃一惊,愕然回头。

“正是!”宋典再次确认,心中纳闷:“公子如此失色,莫非这颜良大有来头?等驱散贼寇后,还需从高邑调来这颜良所有资料。”

颜良、文丑,河间四将之中名声仅次张颌的两位大将。虽然罗老爷子把两人塑造成关羽成名之踏脚石,但是在后世这两人武艺,依然得到群众承认。自清季朝廷废岳飞举关羽后,这两人声名可是在中国广为流传。谁若是不识两位,那真不敢说自己读过三国。

只是……

“这颜良该不是同名同姓之人吧?仲德……仲德,记忆中颜良的字不是这个吧!嗯,我想想,颜良、文丑这两位因吃盒饭,而闻名于世的大将,似乎没有在历史记载中留下准确的字。《诗经》有载‘德音无良’,颜良以‘德’为字,这却也不是不可能。这颜良真的还是假的?”刘杲脑海里快速闪过这些念头。

“那两人资料呢?”刘杲皱眉问道。

“一人名为文丑,字不方,也是河间人,他与颜良一起应募的。另一人名赵云,字子龙,真定人,在元氏城应募。”宋典道。

“呃!”若说刘杲刚才是吃惊,这时已经傻眼。颜良一人或许是巧合,但是颜良、文丑并列一起,那可信度立马直线上升至百分之八十。颜良、文丑,这可是袁绍扫平河北依借的两位知名大将,刘杲根本没有对两人起过任何念想。

还有后世的偶像级人物赵云……这更是即便出现在游戏中,也最少是个紫名怪的存在。

这些本来只是刘杲奢想中的大将之才,此时竟然齐刷刷的出现在刘杲面前。刘杲差点被吓出心脏病来。霎那间,刘杲有点觉得这是不是在做梦。

好半天,刘杲才回过神来,在自己胳膊狠狠掐了下。手臂传来的疼痛唤起刘杲内心中的欣喜:“乖乖。真走大运了。赵云、颜良、文丑,竟然已经投靠我了!”刘杲这会再也不去怀疑颜良文丑是否为真,也不再联想为甚颜良、文丑不是充当袁绍根基。此刻便是颜良只是个同名同姓的历史上的小卒级人物,刘杲也宁愿相信他们就是真身。

好一阵后,刘杲才强行压下这股激动,重新淡定下来:“突然发现颜良、文丑、赵云,的确是好事。但是转念一想,却也暴漏出我如今最大缺陷。如此名将在我军中,混荡半月乃至数月,我竟然有眼不识泰山,把他们当作小卒使用。”

“这说明,我手底下缺少一个可靠的选拔机制。大将之才不能刺囊而出,形成不了一个完善自我更新机制,我投机天下理想也绝对不会实现。或许我能通过少许的历史知识来挖掘出那些已经通过历史证明自己的精英,但是更多埋没在历史尘埃中那些英雄人物呢?”

“如何能在军中选拔出英才,而不是仅仅依靠我凭借历史的投机,这才是当务之急。把颜良、文丑、赵云当作士卒用,这可不是件可以随风而过的冷笑话。”刘杲脑海重新恢复清明。

“不好。这三人可别在战场有所损伤。若是那样,我可真就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切玉为卵石!”刘杲又把视线转向战场。

转到战场上,刘杲看见赵云、颜良、文丑,三人凭借自身勇武已经冲破圆阵,紧张心情这才稍稍放松。三位以勇武出名的大将,又岂是良善被欺之辈。只见战场,赵云手持长矛,刺、挑、甩,正在劫杀被击溃的黄巾卒;颜良、文丑都是手拎长刀,大开大合,身边三丈之内,无有他人。在如此小战阵之中,三人都是横冲直闯,不曾与一合之敌,还不至于受到威胁。

圆盾乌龟壳阵刚破,黄巾卒中军开始前压。刘杲知道,黄巾军这不是想同刘杲决战,而是想利用中军前压,救回阵前数百士卒。

本来刘杲准备想趁此机会,逼迫黄巾卒与己方决战,一战驱散这群黄巾卒。当然如果这个计划执行,那批敢死兵可就真成敢死兵。不过由于担心颜良、文丑、赵云被流失射伤擦伤,刘杲干脆的否决这个早已准备好的计策。毕竟,比起一场一场小胜来,颜良、文丑、赵云对刘杲更为重要。

刘杲令大军前压,骑兵上前散射破敌,与黄巾卒大军交战。双方都无战意,不晓一刻钟,两方本部大军各自护着己方先锋后退。凭借着骑兵散射,以及刘杲敢死军的英勇,刘杲大军采用围点打援的战势,在这一次试探中获得小胜。

在这次试探性战斗中,刘杲大军斩首三百一十六,自损一百四十八,其中骑士死亡二十三人,战马损耗五十余匹。所幸的是,除颜良肩膀在流失擦伤,赵云、文丑都是安然归来。

刘杲按下一脸崇拜,寻求赵云签名的念头,把这次战功大多归于颜良、文丑、赵云三人,并且不动声色的把他们各自提升为队正。虽然刘杲知道三人都是有大将之才,但是举荐升职之道,不能因此而废。三人虽然都是大才,可这以后升职拜将之路,也不能一蹴而就。



第064 有眼不识英雄(下)


class="width">经过这一次试探后,这一部黄巾似乎意识到这三四千人官兵并不好啃,于是他们便心生退意,准备移军东北。(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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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杲这郡司马,职责便是驱散郡内所有黄巾余孽。黄巾虽然想退,在官军势力大优情况下,刘杲自然要紧咬不放。

当夜,刘杲就发动一次夜袭。只可惜,黄巾本部对此早有准备,这次夜袭收获甚小。刘杲也不以为意,他所带士卒虽然各个勇悍,但是毕竟还没有经过战火的考验,算不得上真正的精锐,如今有这部自投罗网的黄巾卒练练兵,最好不过。

黄巾移军东北,刘杲大军紧随其后,时不时派兵进行冲杀。这部黄巾也不是轻易之辈,时不时也学汉军来个夜袭,反偷袭。由于刘杲一心拿这部黄巾来练兵,黄巾本部也不想与官军决战,双方虽然在短短五日之内,连战十数场,双方每次接战,死亡都控制在两位数之内。

这日,刘杲吩咐骑兵照旧夜袭后,传令左政、刘石两军侯,明日清晨决战。经过四五日连续作战,汉兵已经显露疲劳。常山郡辖区广阔,刘杲可用之兵却只有这四千人,若是大军疲惫时,再逢黄巾余部,却是得不偿失。

经过刘杲三五日进逼,这一部黄巾屡屡败退后撤,但是他们如今已经无路可退。

自太行山向东,滹沱河是中国黄河之北最重要的河流之一。如今就是这条大河生生截断黄巾逃亡之路。这也是刘杲为什么选择在此决战。

站在简易高台上的刘杲,望向滹沱河岸边黄巾大军中,那点点摇曳的火炬,略略感叹道:“这里应该就是后世黄壁庄水库所在,如今却只是一滩盐碱地。沧海桑田变化,也不过如此!”。

刘杲本就不是喜好伤感之人,思绪很快转变到如今战况:“这张牛角也不过如此。看来若无张燕,这黑山黄巾根本不足重视。”

经过几次短兵交接,刘杲截获不少战俘,从这些战俘拷问出,眼前这部黄巾大帅正是闻名遐迩的张牛角。不过,张燕却因为需要在太行山脉中的老巢,整理各部刚刚投靠来的黄巾,没有随行。连战连胜之下,刘杲下意识的忽略自己绝对兵力,以及比黄巾相对完备的武器装备,以为张牛角根本不足为将。

想起战俘,刘杲又皱起眉头。从这些战俘口中,刘杲得知张牛角如今在太行山中,大肆兼并同僚,势力越发广大。这次张阿牛出击,便是准备掠夺武器、粮草,用来组装大队人马。虽然张阿牛这次溃败之势已定,但是黑山势力主力不灭,刘杲却也不能轻易脱身常山。

“黑山黄巾本部,又该如何处理呢?”刘杲陷入沉思。

第二日早晨,天色灰灰亮,汉军士卒已经被唤醒。昨夜早已准备好的凉凉蒸饼,每人发半张,以填充一下肚子。为避免耽搁时间,以及过早飘起的炊烟引起敌军主意,刘杲不得已,也只能让士卒们啃干馍,喝凉水。好在如今的凉水不似后世劣质自来水,与三鹿齐名。

“灭敌之后,再吃早餐!”军中巡查一边发放蒸饼,一边与同僚互相鼓励。

早晨天色微微亮时,正是人们最困之时。汉军刚动,黄巾守卫就开始急促示警。只是匆忙之间组织起来的黄巾,又能如何?

若是平素,面临前有官兵,后有大河拦截之势,黄巾士卒可能还会“舍得一身骚,敢把皇帝赶下台”。但此刻刚刚从安详梦境醒来的黄巾士卒,还陷在迷迷糊糊中,只知道又要战斗,等于汉军交接时,才知道汉军这次不是打一阵就退,而是准备和他们决战。

于是乎,结局这般注定。

面对汉军的大力压迫,黄巾士卒终于崩溃,无数士卒开始抱头四散。前面说过,黄巾士卒驳杂,打仗全凭士气,如今一旦崩溃,彼此之间失去调和。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黄巾连半点挽回的机会都没有。

刘杲身边的赵云,也耐不住寂寞,向刘杲请战:“敌军溃败,士卒四散。若是流落乡里,少不得骚扰百姓,还请司马下令,分一部骑兵俘获一干余孽。”

自知道赵云偶像投靠自己后,刘杲便把赵云挂名到骑兵之中。本以为赵云骑射无双,当能压住五百骑士,顺便瓦解五百骑兵自成小集体之局面。但是事实却迥异,这个赵云,虽然弓射水平相当高,但是骑射之术却不怎地,甚至骑术也只是大略粗通,不会被马摔下来而已,连如今刘杲这身躯都不如。

因此,刘杲一度怀疑赵云到底是不是后世那位著名的白袍小将赵子龙。不过,抱着“有杀错,莫放过”心理,刘杲依旧对赵云大力支持。前几天,刘杲以强硬态度从骑士军侯那里要来五十骑,充作自己亲卫,并以赵云统帅。

“穷寇莫追!”刘杲否决赵云提议。

汉军主力直攻黄巾本阵,对四下逃散的散兵游将,视而不见。这更加快黄巾的溃败。自春秋以来的兵书,大都讲究“围三阙一”,这种战争艺术,就是让即将败亡的士卒看到似乎还有活路。在潜意识里,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能活命谁还愿意无所谓的拼死拼活。刘杲这种放任败军态度,与“围三阙一”,形虽不同,本质类似,所以赵云也无话可说。

日上半午时分,这场战役已经彻底走到尾声。

虽然刘杲吩咐过“穷寇莫追”,但是汉军依然俘获五百多人俘虏。照例,战争一结束,这些俘虏就被送往集中营,那里等待他们的是汉军巡查们的严密拷问。

刘杲之所以不大肆俘获战俘,是因为自己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些战俘。

如果学习皇甫嵩,把这些战俘就地斩杀,那么黑山诸部再无安抚可能;如果随意放任这些战俘归乡务农,怕是放虎归山,空留危机,怕是不晓几日,黄巾余孽再次成军;若是把战俘吸纳为军卒,且不说他们的可靠性有几分,但是这造成军伍膨胀,消耗大量的军粮钱财,就是不小数目,常山郡虽大,宋泓所掌之地却也有限,能够支出的军费更是有限。

若是便这样关押着战俘,那也不是个办法。不但消耗汉军人力、物力,还要消耗不少粮草来养他们。

也是因此,刘杲才尽量不去捉俘虏。俘虏逃亡乡间,或许还能变成一个良善百姓,刘杲也只能这样来安慰自己。

大战过后,伴随着大胜之喜悦,汉军也开始有步骤进食。黄巾士卒也是未曾吃早餐,便开始作战,此时这些战俘看到身边汉军开始进食,大都可怜巴巴的要求吃饭:“临死也得管个饱啊?”

去年,皇甫嵩平黄巾,战俘都是数万数万的杀,所以这些黄巾被汉兵俘获后,都以为求生无望。但是他们不知道,刘杲虽然杀戮甚重,却不会随意斩杀俘虏。

“不行。司马吩咐过:你们这些俘虏,每天只能午后吃一餐!”俘虏身边的士卒,毫不犹豫的拒绝俘虏要求。

一天一食,这也是自春秋后,针对战俘饮食控制的惯例之一。这是防止那些不牢靠的战俘,吃饱了肚子,有力气逃跑或者在军中惹事。

刘杲正在整理战果,宋典急匆匆闯进来来报告:“公子,张牛角跑了!”



第065 说服黑山(1)


class="width">“张牛角跑了?应该是在战斗中,扮作寻常蚁贼,逃散了!不过,这也在我意料之中!”刘杲知道,凡是有大作为之人,首先学会的就是自保。(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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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以当世举例,刘邦为活命,几番丢弃妻子,诈死脱城;若以后世举例,太祖自举革命大旗之后,也是屡屡逃亡,几番变换姓名。这张牛角虽然战阵平凡,但是毕竟也是盘踞一方的豪杰,这逃命的功夫,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贼首不诛,余贼难散。真可惜!若是捉住张牛角,平定黑山蚁贼,当指日可待!”宋典一脸惋惜。

刘杲摇摇头:“话不是这么说的!‘民不乐生畏死’,盗贼难靖,这才是常理。今日杀了张牛角,黑山就不会再出个张马角?大汉弊政不改,这蚁贼即便平定,也只不过是把民怨强行压制下来。”

后世历史记载上,大汉分崩后数十年后,司马家以武力,南平东吴,北却群胡。但是呢,朝政弊端依然没有得到有效更改,司马炎才死几年,先是八王之乱耗尽大晋所有国力,然后又是一场影响深远的元嘉之乱,彻底摧毁华夏古典文明。

“你随我去看看那些俘虏!”

感叹易发,行事艰难。

如今刘杲一心为自己理想奋斗,自然把行事首先放在第一位,可不愿整日埋头感叹这埋怨那。与其埋怨大汉政治时弊,还不如想想如何处理这俘虏问题。

背靠蒲吾县,有一处荒坡。汉军如今临时战俘集中营,便背依荒坡搭建在这里。

这些战俘都被束缚双手,每二十来人被划为一块块独立区域。每个独立区域,又分别有三名抽调来的士卒监视。与此同时,在集中营隐蔽地点以及重要战略要点,都埋伏着强弓手以及手弩、强弩手。

这只是临时监控俘虏的方法。刘杲要来视察俘虏,属下们自然要尽量加大兵力投入,确保没有哪个俘虏突然发疯,袭击刘杲这位郡司马。-====-

绿葱葱,春夜盎然的草地上,却偎依着这一群群双眼迷惘,大都有气无力半蹲在草地上的战俘。这活似现代行为艺术的画面,看在刘杲眼里,引起的多是对社会的反思。

刘杲刚进俘虏集中营片刻,集中营右角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这一阵欢呼,也把刘杲注意力吸引。

不一时,右角有一令兵小跑过来,大声疾呼:“抓住张牛角了!郡司马,抓住贼首张牛角了!”

刘杲心中疑惑,唤过令兵,问道:“不是说张牛角逃散了么?”

“回郡司马。张牛角虽然改装仪容,准备逃散,却依然被我们抓到。只是抓住他的人,以为他不过是寻常小兵。适才,我们审问到一位张牛角亲随,这才发现,原来我们误打误撞,早就逮住张牛角!”

“哦。这张牛角可真够倒霉的!”刘杲接笑道:“那便带张牛角来见我!”

不一时,一位灰头土脸,身穿黄巾兵卒服饰的男子,被两名军士压来。这张牛角此时相当不服,再被军士强行拖曳时,骂骂咧咧道:“砍头不过碗大的疤。要杀就杀,二十年后,你张爷爷又是一条好汉!”

听到这张牛角骂骂咧咧之声,刘杲泛起微笑。不过模糊间,刘杲隐隐约约觉得,张牛角这声音似乎在那里听到过。

不一时,张阿牛便被拖曳到刘杲面前。两边军士,见张阿牛在刘杲面前,犹自桀骜不驯,心下大怒,一脚踹向张阿牛腿弯,生生的令张牛角不得不跪在刘杲面前。张阿牛突然受袭,虽被强压跪倒在地,心中犹是不服,抬头便欲大骂。只是骂声未曾出口,张阿牛却是愣住!

“司马,可还记得昔日张阿牛乎!”张牛角突然大声喝道。

“嗯?”刘杲如何不记得张阿牛。当初,刘杲为避免与张梁的不必要争端,主动避位,便是选择张阿牛继承庶勇营。可谓说,刘杲在广宗城结识的人物,最勇不过左政,善将唯有张阿牛。

刘杲拨开张牛角脸上散发后,辨认许久后,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所谓的张牛角,竟然是广宗城时的张阿牛!!!

“这也太搞了吧!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终于明白,在这冷兵器时代,一个成功的将领是如何不易。这所有得来的情报,限于流通,都是难辨真假,一个将领若不是慧眼卓识,又怎能分辨出孰是孰非?”

“张牛角跑了!张牛角捉住了!这个张牛角原来是广宗城的张阿牛!没这么玩人的吧。看来这情报系统,需要加强,若是以后都这么来,我可真要疯了!”刘杲暗自嘀咕。

“什么张牛角啊,分明是当初广宗时的张阿牛嘛!这些士卒对审问可真不够专业!等到蒲吾城时,怎么也得抽调几位刑讯专家来!”刘杲私下,可谓对自己这般下属失望透顶。

不过,不论如何,能遇到张阿牛也是意外之喜。

如今刘杲帐下,除颜良、文丑、赵云这三名不知真假的未来将才外,左政勇气有余,统帅不足;刘石自身天性不足,缺乏大将威势,至于其他随从,大多是庸才,虽然忠心耿耿,却是不堪大用。

刘杲竟然没有一个可用之人!

刘杲知道,张阿牛不是甘于平凡之辈,在广宗时,其显露出的才华,也足可镇守一方。“若是能把张阿牛说服,我也不用天天操心这大军战阵。”刘杲暗思。

“带他入我营帐!”刘杲吩咐道。广宗城之事,毕竟妨碍刘杲在官场上的行走,不能肆意谈论。

刘杲把张阿牛带入主帐,屏蔽左右后,亲手解开张阿牛双手上的草绳,笑道:“张兄,怎会落得此间!”

“一言难尽!”张阿牛揉了揉双腕,叹息道。

“校尉……不,司马可把我们这些属下害惨。当日司马料知广宗早晚被破,伺机叛出黄巾。地公将军追击司马不成,便将所有怒气洒在我们身上。若不是大贤良师庇佑,恐怕我庶勇一营八百人,早已被地公将军尽数斩杀……”张阿牛一脸郁闷,似乎一个怨妇一般的絮叨起来。

“连累兄弟们了!也是我少年,心智不熟,行动鲁莽。当初……”刘杲假惺惺的挤出两滴眼泪,随机选出一个藉口,来叙述当初形势有多么多么严峻,自己根本没有时间与张阿牛筹划。。

只是凡是清楚刘杲行事的人,都知道刘杲所言都是扯淡,他不过是想通过这些手段,淡化自己以往恶劣形象。他前世今生,灵魂加身躯,最少也是60+,会心智不成熟?况且去年心智不成熟,今年就成熟了?刘杲又不是什么一记作物。

“世事难料。若是当时,司马有意提醒,庶勇营内恐怕也只有少数人能够舍弃一切!”张阿牛可不是来埋怨刘杲的,所以很知趣的为刘杲寻了一个下坡路。刘杲所言那些话,张阿牛也是半点不信。不过此时此刻,他不信也得信,他如今的小命还攥在刘杲手中呢!

“大贤良师病逝后,地公将军直接解散庶勇营……后来广宗城破时,我联合原来出自于庶勇营的三五百士卒,沿河向上游,从官军缝隙中,插入西山。”张阿牛有选择的,似真似假的把他为何出现在黄巾余部的原因,大略讲述一通。

虽然,刘杲脱身而逃,为自己带来无数麻烦,但是张阿牛内心深处,对刘杲顶多是有点介意,而不是无数怨恨。若是他知道前因后果,他或许也会如刘杲一样抽身逃跑!

与张阿牛絮叨半天后,刘杲开始转向主题:“这部黄巾大帅张牛角,是个怎样人物?他的心腹褚飞燕,你是否熟悉?”

张阿牛突然面露难色,苦笑道:“恐怕西山之上,再也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他们?”

“嗯?怎么说?”刘杲讶道。

“逃离广宗后,我便改名为张牛角!西山上的盗贼首领张牛角,便是区区在下!”张牛角有点尴尬的说道。



第066 说服黑山(2)


class="width">“你是张牛角?”刘杲愕然瞪大双眼。www.65txt.com-====-

张牛角,虽然只是三国历史中领盒饭的角色,但不管怎么说,人家总算是个历史反贼不是?

忽然听说这个张牛角竟然就是广宗城外遇见的那个张阿牛,刘杲一时之间,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第二个反应,不敢相信。

“西山黄巾余部之中渠帅,有没有与你同名同姓的?”刘杲下意识的以为,这不过又是个同名同姓的人物!

“西山山脉中,张牛角的名号就这一家。而且腹心是褚飞燕的,也只有我这一家。司马关心的人物,说不定就是我!”张阿牛眼神飘忽,不知考虑什么。

“你真是黑山张牛角,那褚飞燕也在你军中?”刘杲似乎着了魔的,不禁再次询问一遍。

初始看到张阿牛,刘杲还以为他是有意或无意冒充成张牛角的。虽然张阿牛很久以前就说自己是博陵人,但是刘杲至今没有把他与而后的张牛角联系起来。这次突然听到这消息,当下被雷的内嫩外焦。

“褚飞燕是我入西山途中,加入我部的!经过半年间配合,他如今已经是我手下第二心腹。褚飞燕,本是真定豪侠,又出于大家,但是他如今在西山名声尚未显露,司马是如何得知他信息?”张阿牛反问道。他想不明白,自己在西山动作不大,怎会让刘杲如此上心?

“莫非,大贤良师当日嘱咐……”张阿牛心思开始活络。

“汉军岂无一两个斥候密探?”刘杲随意叉开话题。这种水平反问,是绝对不会暴露他这穿越者的马脚的!

“博陵张牛角、真定张燕,莫非都是因为我,才加入黑山的?可那后世历史是怎么回事?莫不成,我本身也参与历史构成,就如后世玄幻小说《寻秦记》里的项少龙?”

“如此一来,难道我说,这所有的历史,我只能无奈看着它一步步滑向深渊?这里所有的历史,我只能观望,却无法撬动分毫?”

“见鬼。<<>>我管他什么平衡空间、父子悖论。我既然来到这世间,就当按照我心,肆意行事。后世的历史,是我开创未来的根基,怎能让它成为我心中魔障!”刘杲想起飘渺的未来,以及不可测的历史演变,脸色禁不住变得有些狰狞。

见刘杲脑门突然凸露出蚯蚓一般的青筋,神色更是仿一场暴风雨的前奏,张阿牛原本平静的心境顿时被打破。

张阿牛小心翼翼的后退几步。很早以前,张阿牛就知道刘杲人虽少年,却极为沉稳,喜怒轻易不显露于脸色。看似不曾有一丝杀心,眨眼间就能暴起杀人,看似平静,内心却可能筹划各种阴谋。

如今以刘杲这种心机深沉之人,还面露狰狞之态,可想而知事情如何严峻。若是眼前这刘杲,一个心烦,把他张阿牛KO了,该怎么办?虽然张阿牛被捕之后,早已经怀必死之心,但是眼下看到刘杲,却又起了别样心思。

刚刚泛起求活之念的张阿牛,可不愿成为刘杲泄怒的棒槌!

不过刘杲自我控制能力还是不错的,很快便舍去历史哲学思维。这心态也逐渐平稳。

“如今大贤良师已败,太平道主力也被皇甫嵩、朱儁两人尽数斩杀。今西山太平道余众虽号称十数人,可你我都知其中能战士卒最多不过三、两万。况且太平道余部,群龙无首,各自成团,难以成事。张兄,可愿同我一般,抛弃旧有身份,重归朝廷?”刘杲稳定心态后,按照计划拉拢起张阿牛,或者说张牛角。

“所以为乱者,苟活命尔!若是能见容于世间,岂愿为贼?”出乎刘杲意料的是,张牛角一待刘杲说完,便答应降服。刘杲而后准备许多的手段还没有施展时,事情就已戛然而止。

“嗯?这张阿牛,不,张牛角,莫非在筹划什么?看他神色,似乎对我有些畏惧。昔日在广宗时,他可不似现在这般懦弱!”刘杲内心疑惑。

自邯郸城至蒲吾县城,刘杲一路走来,知道许多郡县长官,为求功劳,多杀太平道之人,根本不容他们投降。是以,许多与太平道相关之人,也不得不破门而出,避往深山老林,以求活命。若是民众能够安心生活,谁会轻易干些亡命之事?若能在郡县播种良田美地,谁愿逃亡山林?

但是这以上只是说一般民众。似那山间豪强,他们虽然隐藏在深山,却可以通过剥削属下,活得有滋有味。而且他们躲避山林之中,自由自在,甚至称王称将,岂愿回到乡间做一小民。便如后世普通人当不上官,就算了,但让一个较高职位官员,卸甲归田,从此再没特权,那比杀了他,更难受!

按照这种心态,张牛角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放弃黑山总瓢把子的职位,张口便言投降?这也太不合情理了!

不过刘杲也不会问出“你怎么这么容易就投降?”之类的蠢话。刘杲只是假装热烈欢迎张牛角加入大汉,又假装关心张牛角,与之谈心,其实暗地里准备慢慢套出张牛角心思。

经过半个时辰的长谈,刘杲或多或少的掌握张牛角有关资料。

原来,张牛角在广宗被破之时,串联三五百庶勇营精锐,沿河向上游潜行。在一路行军间,又广泛吸收流民,而后进入黑山盘踞一方时,第一步就是练军,以准备迎接官兵的围剿。

皇甫嵩掌控冀州时,全力主导各地郡县生产恢复,也没有理会黑山十来部黄巾。见皇甫嵩无意围剿,张牛角又开始向山中群盗发难,凭借手中三五百庶勇营出来的精锐,三战三胜,连续击破三个黄巾部落。由此,张牛角在黑山的势力,逐渐庞大。

若不是限于山林偏远,物资匮乏,难以维持大量人马生活,张阿牛不定已经能雄霸半个黑山。

也是因为黑山物资匮乏,张牛角又自谓如今兵强马壮,遂与属下商量,准备沿滹沱河,过真定县,而往下曲阳进行补充兵力。张牛角甚至还打算,一旦能在真定、下曲阳得手大量物资装备,就立刻唤黑山大军,齐攻瘿陶,袭杀钜鹿太守。

瘿陶是钜鹿郡太守治所,如今太守郭典,更是广宗城下诸将之一。

一旦袭杀钜鹿太守,张牛角不但立即声望大涨,还能够以“为张角报仇”说法,顺利兼并许多零零散散的黄巾众。

“瘿陶?后世历史所载,张牛角便是和张燕齐攻瘿陶时,被汉兵流失射死!我今日就截断这历史事件,保住张牛角性命。我道要看看,在这空间里,是穿越最大,还是历史惯性最大!”刘杲虽然坚信自我,但是对抗历史洪流的信心依然不足。所以想到眼前这个历史人物,刘杲便想用张牛角试探这空间的历史,究竟能不能被自己修改。

若是这空间的历史洪流不能更改,那他还有努力的必要么?

一念及此,刘杲也不管张牛角到底抱着何种心思,便把他彻底拉入自己阵营。

“即便这张牛角心怀莫测,但是我只要小心防范,你又岂能阻拦我大计!”



第067 说服黑山(3)


class="width">张牛角既然归降,其属下自然不能再待在战俘集中营。www.65txt.com

在转移这些战俘时,刘杲发现其中有四五人,都是昔日庶勇营之人。甚至其中一个名唤李四的,刘杲还对其有些印象。

为侧面打探出张牛角为何突然愿意投降,刘杲便唤过李四,把与张牛角所谈之词,再说一遍。

“李四,你们避入西山后,很艰难吧?”刘杲随意问道。

李四突然被刘杲接见,心中激动。他虽然不知道刘杲为什么如今成了官兵。但在他心中,官兵、黄巾什么的都无所谓,自己能在乱世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一边听着李四絮絮叨叨啰嗦起以往故事,刘杲一边从李四话语中,细细揣摩张牛角心思。

“你说如今西山之上,尚有三百人原庶勇营的兵?”刘杲突然打断李四的絮叨。李四刚才提及避入西山,言他们这些出自庶勇营的人,还存留三百人。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对于刘杲来说,这可不是普通信息。虽然李四对张牛角了解很少,但是这一句就让刘杲今日所有功夫没有白费。

“是啊!校尉大人对我们这些庶勇营出身的,都很照顾。校尉大人三战三胜,兼并无数其他太平道散兵游将后,我们这些原庶勇营出身的,大都升了官。在太平道中,我如今也率三四百人呢!”

“唔。太平道中,出自庶勇营的兵,如今官职属你最高?”刘杲道。

“哪能!我在庶勇营内,也只是中下之才。如今最受校尉倚重的是田壮队正!”听到刘杲过高的夸奖,李四有些不好意思。

“田壮?就是那个豹眼熊腰,双手能够轻易举起营前石滚的,那个黑大个?”刘杲努力回忆一番后,有些不确定。

提起田壮,李四双眼热切,似乎很是羡慕田壮:“正是他。如今他可是校尉手下第一将领,能率几千人呢!”。-====-

“唔!这可出乎意料呢!”刘杲用食指指甲,轻轻摩挲鼻梁侧壁。

这田壮也甚有故事。黄巾初起时,他便看准时机,准备去县城参军。不料,在进入县城前,他错把一伍官军标准装备的黄巾精锐,当成郡国兵。好在田壮人虽粗壮,心却细腻,在即将暴露身份前,顺应形势,纳首拜入黄巾。

庶勇营动乱后,刘杲对所有队正以上的任用人员,都进行一番摸底排查。刘杲偶尔间发现这田壮,在苦眉愁脸的哀叹自己竟然成了反贼。也是因此,刘杲才把田壮提升为队正,掌辖五十个兵。

这样的一个人,在黄巾溃败后,竟然还在黑山混?

“‘一步走错,步步皆错’,田壮是这样想的么?若是如此,道可利用下!田壮若是没有变心,这黑山一事就有着落了!”刘杲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刘杲有时,也会做出一些说风就是雨的举动。才告别李四,刘杲就风风火火,赶到张牛角处,道:“虽然张兄愿意放下屠刀,重归朝廷。但是张兄年前年后,可在西山闯下不小名头。出于可理解的原因,张兄当知自己处境并不乐观。我虽然身为郡司马,却也不能随意处置张兄之事。”

“一日为贼,终生为贼。朝廷不为太平道平反,我们终究不会被待见!”张牛角假意长叹一声。他这话,言下之意说:我知道这拨乱反正不容易。但是你如今都是堂堂正正的常山郡郡司马,我就不能转正?

一个“我们”,才是张牛角这句话真正的主旨。

刘杲直接无视张牛角这小心思,佯作激动道:“如今西羌战争加剧,朝廷用度紧张,无力征讨太平道余部。以致西山山脉之间众多的太平道散兵游勇,如今已经成为朝廷心腹之患。若是张兄能助我降服西山太平道,朝廷非但不会质疑你太平道身份,还会对你大加封赏。张兄怎么看?”

“这……”张牛角不意刘杲竟然想一举解决掉黑山所有太平道,不禁有所迟疑。

“虽然山中可能都是张兄朋友,但张兄心中不用有芥蒂。如今朝廷陷入西羌之战,无力征讨西山山脉,这是不错。可是张兄你该知道,太平道破灭之后,朝廷中党人当道,有诸公努力辅佐皇帝,大汉中兴之局迟早上演。”

“西羌之事,迟疑不决,那是因为不该用皇甫嵩。一旦朝廷重新启用如昔年段颎那样的大将,西羌疥癣之患,不足畏惧。没有西羌吸引大汉主力部队,那些西山山脉的弟兄们,迟早会面对大汉铁军!”

“张兄也知道,官军大多喜好杀戮,西山山脉那些人,一旦遭遇大汉精锐,恐怕十不还一。与其如此,还不如我们说服那些弟兄,尽量减少杀伤。太平、太平,我们太平道求的不就是一个太平么?”也不知在愚弄自己,还是愚弄张牛角,刘杲信口开河的,向张牛角摆事实,讲道理起来。

“不……不。我既然投降郡司马,怎么还会挂念山中兄弟。只是我能力卑微,威望单薄,这说客一位,我怕是有心无力。”张牛角话虽如此说,但是心中却翻腾起来:“大贤良师可真是神人,在年前,就把这楚卫心思都猜到……我该如何抉择?是逆天行事,还是听从大贤良师的建议?”

一时难以决断,张牛角遂祭起推脱**:“西山山脉辽远,地势广阔,山谷相连。位在幽、冀、并、司隶四洲之间,又地跨河东、河内、赵郡、常山、中山、太原诸郡。避入此间的太平道势力,来自于各州各郡,他们之间或联合,或相互排挤,便是我全力相助司马,却又能如何?”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刘杲心中冷笑。。

刘杲于是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又不是朝廷大将三公,怎么可能把西山太平道尽数招抚。我身为常山郡郡司马,只要保证常山郡安稳就是,甚至只要招抚你属下势力,就足以让朝廷对你封赏!”趁着张牛角这句话,刘杲把张牛角前途之路封死。

“若只是我以前数万人属下,有郡司马在庶勇营中的威望,加上我努力安抚,这说降一事不是不可能。不过就怕,那些兵士中有人和官兵有深仇大恨,宁愿碎首断骨,也不愿向朝廷妥协。”张牛角思虑良久,才犹犹豫豫的回答道。

“这些人虽然可敬,但如今也只能怨他们生不逢时,以致英年早逝!”刘杲语气冰冷。言下之意,是说:凡是阻拦朝廷与太平道余部和谐共处的,想搞武装造反的,都杀了吧!

“可是……”张牛角显然不同意刘杲这种野蛮作风。

“放心。这屠刀不用你举,我会随你入山。”张牛角动机可疑,平定黑山的大事,刘杲对张牛角不放心。所谓屠刀之事,也是刘杲插手黑山事务的介入点。

“山中那些一看到官军大旗,不是准备伏击,就是远远逃散。郡司马要是入山,说不定连半个人影来看不到。”张牛角苦笑道。张牛角这会有点轻视刘杲,以为刘杲根本不了解山林作战。

“这个无虑。我是单骑入山。”刘杲道。

“单骑?郡司马果然一如既往,和当年广宗城前一样英勇。既然郡司马要做张纲,我岂能做不得张婴!“张牛角因为这句话,终于敲定内心抉择。

顺帝时,张婴杀刺史等两千石官员,横行徐州、扬州十余年间,官兵不能顺利讨伐。而后张纲率士卒十余人,直入张婴腹地,一番言谈后,张婴以及属下将领,都自缚双手,向官兵投降。

张牛角这是把刘杲比喻成当年大名鼎鼎的张纲,并把自己比喻为张婴。一是小小的拍了下刘杲马屁,而是希望刘杲信守要和张纲一样,不要辜负自己。毕竟刘杲这种说杀就杀之人,远看着觉得杀伐果断,近处时却觉得难以信任,不能托付。



第068 说服黑山(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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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www.65txt.com郡司马身为一军主将,岂可身犯险境?张牛角虽然降服,但是其心难测,若是突然发难……”刘杲单骑入山的意思刚提出,刘石就开口反驳。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一军之将,不操兵戈。郡司马掌一军之重,岂能随意行事?大军若不能堂堂阵阵击溃蚁贼,口舌之利又岂能见效?愿郡司马三思!”这却是赵云所劝。赵云被刘杲提拔后,对刘杲心存感激,隐然视刘杲为其入官场的引路人。但是赵云根本没有投靠刘杲这种心思。他心中所想,无非是不愧对身上官职而已。他与刘杲虽然官职不同,但都是大汉同僚,所以这话说的毫不客气。

“蚁贼群盗,人员复杂。万一郡司马被宵小所害,这眼前打好局势,可就荡然无存。郡司马昔日曾言‘白龙鱼服,见困豫且。白蛇轻薄,亦为高祖所斩’。前世之例,比比皆是,若张纲行事者,不过偶尔之例,万不可当作常态。郡司马昔日之言,沥沥在目,今日却为何心血来潮,欲行匹夫之勇?”左政也不赞同。左政自倾心投靠刘杲一来,便把刘杲视作可乘荫的大树,把自己未来寄托在刘杲身上,当然不愿意刘杲轻身犯险。

“兵戈之事,不能操之过急。郡司马想凭借这次小战,说服蚁贼,予私下以为,这太过于贪心。孔子曰‘过犹不及’。郡司马若真执意前行,怕是得不偿失!”这却是郭闻所建言。金子总会发光,郭闻率十数人同族、同僚投奔刘杲后,水波不惊的已经爬上高台,如今已经被刘杲关注。这次会议,也是刘杲特意令他加入,否则以他如今身份,还不能参与军国大事。

见周遭所有人,都齐声反对自己计划,刘杲觉得有点难办。~~~~

刘杲目光一一扫过诸人,突然看到一直未出声的颜良、文丑两人,遂道:“仲德、不方,你们也反对我去西山?”

颜良正欲开口,却被文丑拉扯一下。不知所以然的颜良,一时也不敢冒然开口。文丑上前,庄重说道:“丑,乡间一莽夫尔!本不足以论言军事。我只知,若郡司马一心单马入山,我文丑也当随郡司马左右。主入险境,臣既不能反其心意,便愿以弘演为表率。”

“咄!你这蛮将,岂可诅咒郡司马!”郭闻听及文丑提及弘演,当即训斥文丑。

弘演者,春秋时人。卫懿公好鹤亡国,暴尸荒野,身体零落不全,唯有一肝脏。弘演以佩刀自剖其腹,将卫懿公之肝纳入腹中。

弘演因为这,便以忠心显名。文丑善武不善文,对弘演之事一知半解,在这里用错典故。弘演忠心虽是真,但是用此典故,岂不是说刘杲也要学卫懿公,将来暴尸荒野?

“无妨!”刘杲止住郭闻等人喝骂之势。刘杲对于这些,并不是很在意,限于后世思维,刘杲对于什么典故来的,没有半点兴趣,只要不是对方刻意咒骂自己,那就无妨!

自己亲随若刘石、左政,刚饶幸收集来历史名将赵云、颜良、文丑,以及后世根本名号的郭闻,齐齐反对,这让刘杲心中犹豫。众人皆不认为可行,那这事就不是稳妥之策。

只是……

如今刘杲心中有一个疙瘩。那就是怀疑自己所在空间历史,究竟能不能更改?刘杲昨夜做梦时,梦到自己变成项少龙,所有努力最后都成一团烟灰,该来的战火依然如期发生。

官渡之战……

赤壁之战……

蜀魏征伐……

魏吴交兵……

……

以及八王之乱……

元嘉之乱……

最后刘杲在儿孙哭诉中惊醒。

刘杲虽然下定决心,不让既往历史成为心中魔障。但是信心是信心,事实是事实。没有扭转的历史,刘杲依然自信心不足。

刘杲不是不知道,他若去黑山,无疑是羊入虎口,很可能就此别离这个世间。但是如不在黑山,撬动历史变迁,他就静不下心来。若是证明历史大势不可改变,他做这一切又有何意义,岂不是徒增杀戮而已?

“此事,我心意已决。”最后那一刻,还是内心固执占了上风。刘杲心中喃喃道:“这就是一场。我绝对不会任凭历史摆布,做那无所作为的项少龙。若天要我做项少龙,我就不必在此世!”

“虽然说,我这一次执拗,可能让这些已经跟随我的左政、刘石,以及我正使用心思的赵云、颜良、文丑等,离我而去。但,若是历史不可逆转,我要他们还有何用?”

刘杲身为郡司马,所行之事,也不过自己冒险而已,众人虽然因为各种各样心思不赞同刘杲,但是对下定决心的刘杲,却也无能为力。

第二日,刘杲宣布,以刘石为假司马,统帅全军,并领中军一切事务。

左军左政原位不动,但调刘卓为其副贰。刘卓便是刘恭长子。刘杲兵出邯郸时,刘恭便让刘卓跟着刘杲长长见识。刘杲因为年幼,见识不深,又初入军旅,甚少作为。虽然他可能谋略不成,但毕竟同出一门,忠心却是不差,刘杲临行前,对其好生嘱咐一番,将其当作留在军中的第三枚暗棋。刘杲可不想,等自己从黑山回来,这大军却成他人的了!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可不是刘杲作风!

然后调郭闻顶替原来刘石职位,统帅左军。

升赵云为军侯,顶替郭闻等人,统帅五百散兵以及黄巾战俘。

维持骑兵编制不动,但刘杲将文丑调入其中,充当副贰。文丑战阵凶猛,又是被刘杲突然拔高的,让他去骑兵营中,却是为了掺沙子。

把军队安排妥当后,刘杲率张牛角、颜良、仆僮守性以及十数位黄巾战俘,向黑山开进。

刘杲之所以放着赵云这后世大名鼎鼎最佳保镖不用,却带颜良,也是心有考虑的。

后世刘杲初读三国时,在网上看到不少流言。有不少帖子,都把颜良、文丑说成穷困潦倒、连字都取不起的贫贱之人。但是这话根本经不起推敲。袁绍何人哉,党人之中的名士,最喜好的便是出身大家,名望甚高的下属,他会让两名出身贫贱之人,担任左右肩膀?再说河间四将,张颌出自张氏,高览出自高氏,都是渊源可查的汉世第三等名门。与其并列的颜良、文丑,怎会与他们大相径庭?

在无准确资料时,通过人名来想象某人,可真的不可靠!

刘杲在后世,在群众影响下,也下意识以为文丑当面向凶恶,蛮横,颜良当是文丑大哥一类的人物,但是此间,刘杲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也许是这两人不过是同名同姓,不是历史原型人物,刘杲常常这样安慰自己。

这世的颜良,反倒有些莽撞,反而是文丑文略、计策都有几分。

但刘杲去黑山要的就是傻大个,而不是心机细如发密的人物,所以赵云、文丑就这样被刘杲排除。



第069 说服黑山(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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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太行山脉远比后世更难行走。www.65txt.com

不过,太行山脉南端,也就是在大汉被称为“西山”的太行山南端,自夏朝建立,就开始缓慢开发。虽然因为地势原因,难以形成居民城池,但是山间的小路、隐约的通道还是随处可见的。

莽荒的太行山中,经常过几个山头,还看不到一丝活物,更别说看到山间居民。在层层山脉蜿蜒前行中,刘杲觉得张牛角所领之路,似乎有点像后世太旧高速路线。不过两千年间变化,湖泊能变成美田,良田也可能变成湖泊,后世模糊的印象,也不能十分肯定。

沿着荒芜、曲折山间小道,刘杲一行向山中越行越远。

冀州辖域与后世河北区域不同,后世属于山西的阳泉市一带,在汉世尚归属于冀州常山郡。不过虽说,这些都归常山郡管辖,但是如今大都被黄巾余部占据,也就是上艾等人口众多之地,方能不被黄巾侵扰。

入山两日,刘杲一行人就遇到张牛角部下布置的暗哨。这些暗哨见到张牛角归来,都是大惊:“将军没有去攻打瘿陶县城?”张牛角在黑山混了半年光景后,便自称将军,但是同时又要求昔日庶勇营同僚依旧称他校尉。这暗哨非出于庶勇营,所以称张牛角为将军。

这暗哨毫无心思的一句话,让张牛角眉头紧皱:“怎么回事?山中怎有这种传言?”

暗哨本就是张牛角亲信,见张牛角神色严肃,又言攻打瘿陶县城竟是流言,心中不安:“二将军前日帅几百兄弟回来,说是将军自下曲阳收拢精兵,转攻瘿陶。他如今在山中,正在整军待发,说是要引大军援助将军。”二将军,是指褚飞燕。褚飞燕当日直接并入张牛角,张牛角为了抛砖引玉,安抚黑山诸部,所以当即让褚飞燕做山寨二将军。

张牛角神色转淡,回首向刘杲禀报道:“飞燕可能是因为我全军溃败,为避免山中民众惊慌,故假令求军征伐司马。”

刘杲点点头,若有所思。

张牛角又向暗哨道:“你且快马加鞭回报,就说我已经返回,还请二将军来见我!”张牛角这是怕自己突入山寨,与褚飞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故而先通讯褚飞燕,令他早作准备。

与此同时,刘杲陷入沉思:“历史上所载,在张牛角攻打瘿陶时,为流失所杀,这褚飞燕也因此继承张牛角大军,改名张燕,进而统辖黑山各部。现在看来,史实看来并没有这么简单。假设今日张牛角没有生还,褚飞燕用这种鱼目混珠的手段,统帅各部黄巾之后,只需宣示:张阿牛攻某某,败死,这黄巾大军权利不就轻易转移到褚飞燕身上?那历史上的所谓的张牛角之死,是不是也是这般?”

“虽然这可能只是我阴谋论思维作祟,但这种情况不得不防!张燕收到张牛角大败信息,不立马在山寨中鼓弄起士气,率兵救援,而是按兵不动,借助整军出征之口号,悄悄进行权利转移。不管怎么说,这已经是大智慧、大野心家,才会做的事。恐怕张牛角也是看到褚飞燕这点本性,才不敢直接去山寨。”刘杲心中下了论断。

有如此念想,刘杲更觉前途危险至极。若是褚飞燕真想趁此机会,兼并张牛角所有谪系部伍,那他刘杲岂不是自投罗网。

“不过,从褚飞燕尚在山口保留张牛角布置下的暗哨来看,褚飞燕或是还没有完全掌握山寨所有势力,或是褚飞燕并不想直接挑露出心思。”刘杲又这样安慰自己。

果然,事情并没有朝最坏方向发展。

半日后,褚飞燕带着数十骑前来迎接张牛角的回归。行至山寨,张牛角令褚飞燕屏蔽左右,单独密谈:“我有要事与你相商!”

见刘杲随同张牛角走进大帐,褚飞燕讶然道:“这位是……”在路上,褚飞燕就注意到刘杲,只是褚飞燕当时以为张牛角大败逃亡后,在路上相交之人,没有太过关心。

“他是常山郡郡司马刘杲刘伯兴。”张牛角道。

褚飞燕脸色大变:“将军这是何意?”

“无他,想为山里兄弟谋条光明大道!”张牛角神色不变,把想招安的心思大致向褚飞燕讲解清楚。

随着张牛角话语深入,褚飞燕脸色越来越阴沉:“将军欲置山中数万太平道于何地哉?”

褚飞燕伸手指向营帐外,声音激动:“若是能安稳生活,他们会抛家弃子,不远千里,来到这荒山野林?若是能活下去,谁会自虐如此?帐外的兄弟,冀州的、幽州的、并州的、徐州的,荆州的、扬州的、司隶的,甚至还有交州的。他们为什么会汇聚在西山这坑洼?因为他们都是一群无家可归之人!”

“将军率军入西山时,怎么说?‘天不救我,我当自救’。蝗灾不问,旱涝不管,大汉朝廷,除苛捐杂税,任意肆杀,还能给我们什么?这山内虽然艰苦,可是起码不会像外面那样随时掉脑袋!”

“飞燕莫过激动。”任凭褚飞燕絮叨如此,张牛角丝毫不为所动。因为褚飞燕言语虽多,却根本没有把握住张牛角根本所在。

“山谷困乏,粮草不能自给。你们数万人在这里苟延残喘,终究不是个办法!”自进来后就沉默不语的刘杲,第一次发话。

“我山寨粮草不能自给,出山投降就能自给?如今天下骚动,朝廷疲惫,官府空虚,比这山谷内又能好到哪里?我说这位郡司马,便是如今我山寨六万人投降你,你能拿出粮草来养活这些人么?”褚飞燕冷笑道。

“不能。”

“恐怕我们一投降,就要被你们驱散返家。如今山中这些汉子,都久在外面漂泊,家中有甚产业?这还不是死路一条。”褚飞燕不屑道。

“那你们就一直待在深山老林,避世求活?”刘杲又道。

“当然不是。如今大汉,灾异常现,盗寇层出不穷,以致国力空虚。前几年讨伐鲜卑时,甚至连大军粮草都凑不齐,如今西羌小乱,又是经久不平……这是切切实实的亡国之兆。我等山寨民众,只需等天下新龙革命,再出山不迟!”褚飞燕道。

“呵。就知道,能巴巴投降曹操的,肯定是宋江之流。张燕不是不想投降,他这是提条件呐!”刘杲转眼间,就猜透褚飞燕真实心思。

“若是太平道归降,我便令贵部依旧驻扎山林,另外再在上艾县甚至井陉县划一方土地,让贵部进行屯田之政。对于贵部,我只有一点要求,不能劫掠常山郡县城、乡里,至于贵部人员调配,我一概不问。你看这如何?”刘杲提出早已揣摩良久的对策。

“咦?如真如此,我褚飞燕今日便降了郡司马!”褚飞燕词锋说改就改,拱手向刘杲敬礼,与刚才壮言激烈仿若两人。

褚飞燕心思:“这人以如此之岁龄,便身登一郡大权之位,想来也是蝇营狗苟来的。他这招降条件,却是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而且还能打着官府名号,光明正大兼并西山各部,为何不能答应。而且,张牛角以前恁是强硬之辈,今日怎会甘心投降,以致我今天不得不出头,怕也是看透这郡司马只是贪图虚名,罔顾国家生死之辈。不过无论如何,这却需要和张牛角再沟通一下。”

“不过,既然这郡司马想通过我们获取虚伪的名望,我却要多诈取点东西才是!”褚飞燕想到这里,看向刘杲,只觉刘杲是待宰的羔羊。

想到这里,走出大帐的张燕,唤过几个亲信,吩咐道:“带来一伍精兵,把这营帐周围团团围住,不许任何人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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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刘石发现,刘杲才离开两日,这军中就已经开始出现不和谐声音。

先是因为文丑、赵云骤登高位,军心有点动乱。那些郡国兵还好说,不管如何,等战争一结束,他们便重新归元氏城管辖,这临时性官职什么的,不是很在乎。但是那募兵而来的青壮,大都是心怀凌云壮志之辈,不想被两个新人突然间就那么骑在自己脑袋上,所以不少人都发出怨言。

若是仅仅如此,也无所谓,只待赵云、文丑慢慢显露出本领,便会安静下来。初始,刘石知道自己治军能力有所欠缺,所以为控制部伍,洒出不少暗哨。经过这两日暗哨密报,军中有些士卒,似乎开始互相串联,若是一旦控制不好,怕是有哗变之虞。

“公子才把这大军交付我手上两日,我怎能让它出现兵变之祸事!”刘石神色凝重。



第070 龙袍(1)


class="width">见褚飞燕命人团团围住刘杲等人,张牛角皱眉道:“飞燕仍欲为贼乎?”

“将军何出此言?难道将军真想招安?”褚飞燕愣住。www.65txt.com-====-

张牛角眉头皱的更紧:“你以前不是三番五次劝我招安?难道昔日皆是妄言不成?”

“将军,我们山寨上下数万人,即便招安,也需寻个大官。这少年不过是小小郡司马,若是让他便降服我等,那我们以后岂不是只能充作郡县小吏?古语言‘杀人放火等招安’,若是没个好前程,谁会去招安?”褚飞燕答道。

张牛角听出褚飞燕话语中意思,褚飞燕这是小看刘杲,以为刘杲只不过是寻常郡司马。“只是你怎知,这刘杲牵连甚大!就是没有大贤良师一干人的筹划,但凭他自身能力,刘杲的未来也绝对不会仅仅是个郡司马!”张牛角心中冷笑。

不过现在山寨大权,都暂时被褚飞燕掌管,为避免褚飞燕发横,惹恼刘杲,张牛角不得不有限度向褚飞燕介绍一番刘杲前因后果,以及刘杲在广宗城的作为。

“庶勇营竟是这个刘杲所练?”褚飞燕左手猛的一抖。如今山寨之中最大势力就是庶勇营一脉。接到张牛角兵败被俘消息后,褚飞燕便回山寨策划夺权。本来他已经掌握山寨大部分军权,但是就在这时,庶勇营出身的田壮,召集庶勇营原来同僚开了一个会。就这这次小会议,彻底打乱褚飞燕悄悄夺权的步骤,以致如今山寨之中,形成两个团体。也是因此,褚飞燕才更了解庶勇营的厉害之处。

“刘杲还有这层身份?那张牛角这次回来,到底筹划什么?不是因为看透我的野心?”褚飞燕大脑剧烈运转,想看透这层层迷雾。

“刘杲精通练兵之法,通晓兵事,又精通文学,这的确是大将之才。但是刘杲当日练兵庶勇营,掌握军心之后,却又弃心腹而走。以此来看,这或是他心存高志,以为庶勇营不值他费尽心思;或是他最明舍弃之法。不管如何,这刘杲必定是个薄情寡恩之辈。将军今日投靠于他,就不怕将来再次被抛弃。”因为看不透张牛角筹划,褚飞燕底气不足,语气不再强硬,变得柔和。

褚飞燕这话,直扎张牛角软肋。张牛角沉默一会后,幽幽的道:“广宗城时,便是刘杲前来告知我,我也未必会舍弃一切,追随他去,这不能怪刘杲。何况,他当时还留给我一封书信,来解决遗留问题。”

张牛角虽是如此说,但是内心却动摇起来:“大贤良师谋划之路是不错,但是刘杲万一在危难时刻,把我当作垫脚石,又该如何?”

“不,不。这不是我所言本意。”褚飞燕见张牛角神色犹豫,知道他被自己说动:“我是说,刘杲逃离广宗时,虽然罔顾庶勇营生死,但是却把他核心亲信全部带走!”

“嗯?你是说刘杲这人是势利、吝啬之辈。他只会保护自己核心亲信?”张牛角心中一动。

“正是。只有把他绑在我们山寨,他才会真心实意替我等筹划!”褚飞燕符附合道。

张牛角被褚飞燕说动,心思:“若是我们奉刘杲为主,让刘杲依借西山各部黄巾崛起,这也不算违背大贤良师筹划!”

想到这里,张牛角一时对褚飞燕提防减弱:“刘杲刚才所提招安之策,虽看似美味,但却是一阴狠蚕食之策。他想筹划把我们山寨分为两部,一部纯属流民,去上艾、井陉两县城,进行屯田;一部只余士卒,留在山寨,形成对常山郡的天然屏障。这样一来,既能确保常山郡安稳,又能慢慢控制住我们山寨粮草后备,使我们不能不屈服于他。虽是阴狠之策,但也是我山寨发展契机。若是刘杲被我们绑定深山,这个计策便不能行施;若是计策不能行施,我山寨无有壮大之机会,无有壮大之机会,刘杲又怎肯留在山寨?”

“呲~,刘杲这计策当真隐蔽。亏我还以为他只是一贪名虚妄之人。”褚飞燕冷吸一口凉气。

“不过,这计策未必不可继续行施。据将军所言,常山郡太守宋泓为刘杲岳父。若是我们借助招安之名,在山中继续兼并,想来宋泓也肯定会为刘杲遮遮掩掩。”褚飞燕稍稍思索一会,说道。

张牛角颔首:“这道是可试上一试!只是刘杲贵为王室别脉,亭侯公子,常山郡太守女婿,如今又是一郡司马,他会瞧得起我们山寨?”

“瞧不起又如何!我们可效仿西羌之法。韩约、边允是如何崛起的?还不是西羌种豪,生拉硬抢,以他们两人之名,进行攻城杀害官吏,以至于两人在西州声名狼藉,甚至遭到郡县豪杰的海捕刺杀,不得不双双改名为韩遂、边章。想当初他们是多么不情愿,但是如今呢,还不是和皇甫嵩斗个不亦乐乎!”

“善!”张牛角终于露出轻松笑容。

两人又针对如何把刘杲绑在山寨,商量许久之后,褚飞燕这才告别而去。

褚飞燕刚刚跨步而去,张牛角脸色已经转冷:“张甲!你把褚飞燕这几日行踪,都大略说一遭。”

随着张牛角话音,张甲拎着一把手弩,掀开门帘,从后庭走出。原来,张牛角与褚飞燕交谈时,张甲一直待在门帘之后。

这西山山脉之间的山寨,是张牛角好不容易创建的基业。他领兵除外,怎会不在山寨内安置可信之人。昔日,刘杲练兵庶勇营,针对军官培训时,曾单独讲过心腹之用。张牛角听后,感慨良多,后来引军入黑山后,张牛角就以张甲为首,创建一个密探类的组织,充当山寨之中的情报局。

张甲从怀中掏出一份名单:“这些都是褚飞燕串联起来的将领。还有田壮此人,心思难以确定,虽然他这次配合我,打乱褚飞燕整合军权步骤。但是依我看来,若是大哥死讯确定或者三两月不能赶回,他肯定会完全投向褚飞燕……”

“‘树倒荫猴散’,这是常理。这世间,哪有许多死忠之人。”张牛角打断张甲对田壮的叙述。

张牛角把名单匆匆扫视一遍,冷声道:“我还真是小瞧这位褚飞燕。几月之内,竟然不动声色的已经串联山寨大半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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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飞燕快步离开数百米后,才觉得混身一身密汗。一阵山风吹来,褚飞燕不禁打了个冷战。刚才与张牛角论事时,他虽然不知内庭是张甲举着举着手弩,一直瞄准他,但是他却也感觉出重重危机。

好在,终于活着出来了!

“没有想到,张牛角还能活着回来。不过,我也是太急了点!”褚飞燕想起他接到张牛角回来信息时,差点一脚踏空。他内心中,对张牛角还是有所畏惧的。

身后的一名亲信上前,关心问道:“二将军……”

褚飞燕止住亲信话语,小声道:“回去再说。”



第071 龙袍(2)


class="width">褚飞燕令黄巾精锐围困刘杲等时,刘杲一行人都是随身携带武器。(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本来若守性,这类仆僮出身,很不习惯每天佩戴剑器。

但是刘杲引用他人名言道:“昔隽不疑,于安平之世而刀剑不离身,盖君子之武备,不可亡。太平盛世,军将之人尚不能忘记时时佩戴武备以警惕自己,况乎如今衰世?”隽不疑者,西汉名臣。

因为刘杲这句告诫,刘杲军中所有人员,无论武职还是文职,都是刀剑不离身。经过从军后数十天强调,这已经成为他们一种习惯。

黄巾围困刘杲等人后,按照惯例来缴没武器。刘杲二话不说,当即吩咐颜良格杀此黄巾卒。

不同于在广宗,刘杲对常山郡郡司马这个职位可谓是尽心尽责。也是因为尽心尽责,所以不免受到官气感染。以致如今刘杲下意识的是令属下颜良格杀黄巾卒,而不是自己亲力亲行。

黄巾卒因为进来缴获武器,便被刘杲格杀,其余黄巾精锐自然不甘此辱:“在我们地盘,还敢这么横,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睛了!”

见到黄巾骚乱,颜良抽身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一名黄巾卒手中长戟,然后在门前用力横扫,击退那些想涌入大帐内黄巾卒。把黄巾卒击退后,颜良手柱长戟,立在门前,大喝一声:“哪个不服?”

看到颜良一杆长戟,横扫一片的神武,刘杲心中感叹:“他若不是历史上那位颜良,才真没天理了!只是,我若和颜良单挑,不知谁胜谁负?不过,颜良所显露的功夫,都是大开大合的战阵武艺,而我精通的是短线、突然爆发式攻击。用后世网游职业分类来讲,颜良若是战士职业,我便是盗贼职业。在现实中,不能类比。”

颜良这充满勇气的几分钟,让张牛角信使及时赶来。信使奉张牛角命,喝退黄巾卒,又把刘杲等人转向一处偏僻小院。那里是黄巾民众生活居住之地,少见兵戈。<<>>

张牛角自入西山以后,伐木为屋,掘土为墙,引河为食,垒石为塔。因为缺乏物资,这些木屋、土墙大多简陋不堪。而刘杲所住之地,也是这般。

透过门缝,刘杲望向土墙左右竖立的黄巾警戒人员,面色忧愁。在赶赴黑山之前,他知道张纲之事很难期望,但也没有想到一上山,便被困禁此处。这说出去,也未免太过丢人。

“仲德,你怎么看今日之局?”刘杲向颜良问道。历史上,颜良毕竟也是袁绍倚重的大将,刘杲还是对其充满希翼的。

颜良根本没有多想,便道:“卑职愿披郡司马之服饰,佯装逃跑,吸引蚁贼注意。然后郡司马趁着夜色出山,引来大军,强攻山寨,斩首张牛角。”

“囧。你颜良不是想学赵云,在黑山来个七进七出吧!这么危险的游戏,我可不陪你玩!”刘杲听到颜良这话,也放弃将颜良培养成参谋一类人物的计划。

颜良之建议,虽是妄论,但是不论他愿意替代刘杲吸引敌人这份心思,是假是真,总要鼓励鼓励:“这道不必。张牛角反水没反水这切暂且不说,但凭他阻拦暴乱的黄巾士卒,就知他现在还没有与我们彻底决绝。退一步讲,这山路多险曲,便是逃出山寨,也无济于事。而且,作为你们上官,我不能护佑你们性命安全,便已经失职,怎能再让你充作挡箭牌?”

刘杲言谈虽然轻松,心中却一直揪着:“若是张牛角和张燕,炸计偷袭山下部伍,怎么办?此事还须筹划一番。”

“这张牛角却也戴一副好面具,不动声色,顺应我心思,最终引我入局。算了,这也是我太高估自己先知能力,张牛角再不济,也是张燕起家上司,怎么可能说降就降?好在我向来坚持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事情还没有到最坏一步!”刘杲为自己大意成错,自我反省。他既然猜到张牛角居心否测,就不该让张牛角上山。毕竟用人不疑之前,还有“疑人不用”四个字。

但是刘杲无论怎么想,他也想不到的是,张牛角如今虽与褚飞燕产生芥蒂,但是却深深赞同褚飞燕把刘杲绑在黑山山寨的计策。想学习西羌绑架韩遂、边章技术,把刘杲推到风浪间上。

也许经过此次波折,刘杲才会清楚明白自己在大汉究竟是何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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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昏黄灯光下,张牛角卷起写满刘杲资料的竹简。

这几日,除了关注褚飞燕,张牛角一直考虑刘杲的事。但是想绑架刘杲起事,那避免不了一个难题:刘杲身为赵王一脉后裔。虽然刘杲父亲放弃洪波亭侯爵位,但是他毕竟还是名列刘氏宗室名录。一旦刘杲披上反贼之名,朝廷甚至说不定要兴起大狱。

想想安平王刘续,罪名不显,就已经被判上人诛国除之刑罚。若是刘杲披实谋逆之罪,那么赵王一系和洪波亭侯一脉都是受到巨大牵连。张牛角不相信,刘杲全家祖宗因为自己全灭后,还会诚心帮助自己。

其次,一旦刘杲谋反与王室牵连,朝廷一定会无比重视。尽管朝廷此时官府疲惫,粮草储备空虚,也一定会全力攻打黑山,直至根除刘杲。毕竟刘杲也是刘氏后裔,一旦势力建起,就直接威胁朝廷。就是刘杲不能回攻雒阳,难道就不会产生周朝时,东周、西周那样局面?

张牛角良久之后,叹息道:“刘杲昔日曾言‘人不畏死,不可惧以罪;不乐生,不可劝以善’,又说自古一来,凡殷实安乐之家,不做流贼。能说出这些话语之人,怎会愿意委身我这小坑洼。”

“如此之人,大哥何必惦记,干脆杀了刘杲便是!大贤良师之语,不能尽信。他若是能算尽天下事,又怎会窝囊的死在广宗城,甚至被刨棺鞭尸?”走到门口的张甲,刚好听到张牛角的嘀咕,不禁嚷嚷起来。

“荒唐!”张牛角大怒,猛的一拍桌子:“此话你怎能说出口?若无大贤良师庇佑,你早被张梁杀死。受此大恩,你还如此挖苦大贤良师。这成何体统!”

张甲被张牛角骂的脸红,在张牛角身前,觉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说吧,又有何事?”张牛角无奈放弃继续训导张甲。张甲性子有点轻佻,虽然因张牛角屡屡提醒,而有所收缩,但是一遇到心情激荡时,被隐藏起来的性子就爆发出来。张甲屡屡如此,张牛角也没有奢望张甲能够突然改好。

“大哥你吩咐我令人日夜检查刘杲等人动向。刚才我得到下属传来的消息,刘杲等人在房屋后墙开了一个大洞。其帐下一位名为刘守性的下属,从洞中溜出,扮作我们黄巾兵卒,去了田壮大营。因为你吩咐过,所以我的手下都没有拦截他!”张甲叙述完事实,又忍不住评论起刘杲:“似刘杲这种不忠不义之人,大哥何必对他那么在乎?这才把他关几天,他就开始联系田壮,想挑起事端。”

张甲便是因为恼恨刘杲,才会怒冲冲的前来,以致殃及张角。

“田壮?如今他可是我们山寨中心人物。褚飞燕想拉拢他,我也需要他稳固后台。刘杲被困在一屋之内,就能准确判断出我们山寨真正的角力中心所在,当真是天纵英才!“张牛角对张甲对刘杲的评价充耳不闻。

张甲虽不满意张牛角所言,也只能暗下瞥瞥嘴。

“嗯?这却未尝不是山寨的转机!”张牛角似乎突然想起什么,道:“张甲,你去唤褚飞燕来议事……算了。估计这个时刻,褚飞燕也没有胆子在深夜来这,还是我去找他吧!”

Ps:能不能闪耀出几位童靴,丢几个钢镚,把那10个粉丝补满,看着实在太悲剧了。顺便记下龙子狴犴童靴,这位在这里第一个吃螃蟹的。



第072 龙袍(3)


class="width">初始的忧虑过后,刘杲又恢复平素淡定。www.65txt.com

刘杲与黄巾守卫要了一些笔墨糙纸,默写出后世闻名的一部兵法《六韬》。

《六韬》,又名《太公六韬》,据传是姜尚姜子牙所作。其亦是《武经七书》之一。这部全文近两万字的兵书,刘杲在后世背诵过。

不同于孙武之《孙子兵法》,吴起之《吴子兵法》,构造起朝汉兵必学的六十四阵,《六韬》虽然在西汉时就有流传,但却非《孙子兵法》《吴子兵法》那样天下皆知其名,甚至《六韬》如今还身披一些神秘色彩。

刘杲把《六韬》默写出后,让颜良、守性等人研读。颜良等只以为刘杲长于亭侯之家,收藏丰富;守性却是暗自惊讶,亭侯府藏书虽多,但却无《六韬》这等兵法奇书。守性心中暗道:“公子自广宗归来,却是比当年自幽并归来,变化更大。总觉得公子现在变得,越来越陌生,难道说那妖器……不行,回头我当好好提醒亭侯。”

这天下午,刘杲正率众人在院落里演练武艺,张牛角和褚飞燕突然联袂而来。其中褚飞燕手中托一木盘,木盘上之物被一片黄色帛布遮盖。

两人趋步赶到刘杲面前,也不避开院落中众人,扑通跪在刘杲面前。继而张牛角昂首道:“今上宠信十常侍,以宫为市,不似人君。正如诸公所言,大汉之弊,在内而不在外,雒阳不靖,大汉不安。”

“公子既然胸怀韬略,又有平靖天下之志,为何舍本求末,引军来此荒芜之地,而非剑指雒阳?”

“卑职虽无勇无谋,更无从龙名臣之伟略,然亦愿随公子革新天下,再现光武中兴之局,以正刘氏之德。-====-”

张牛角说完,一手掀开褚飞燕所托木盘。

木盘之上,赫然是一黄色龙袍。虽然这件龙袍,质地低劣,整件衣服连根金线都没,但确确实实是一件正宗格式的龙袍。

守性看到托在木盘上的龙袍,失声惊叫。他却是想起那跟随刘杲穿越而来的手机和七彩琉璃龙。

院落里,颜良等人都一时愣住。虽然荆扬之南,常有叛贼,自称某某王,某某帝,但这些无一不是很快就被当地刺史、太守镇压剿灭。至于河南河北附近,根本不会出现称帝的反贼,更不会出现刘氏宗亲的反贼首领。尤其是如今,声势浩大的黄巾起义,三月之内就被汉庭铁血平定,大汉数百年的武功威压再次降落在人们心头。

刘杲短时间想不通张牛角、褚飞燕这是搞什么把戏,但是知道此时不是犹豫之时。刘杲就在众人惊讶疑惑间,拔出腰间长刀,一刀劈断木盘,沉声喝道:“吾与逆贼,何所言哉!”刘杲说完,便转身返回屋内。

刘杲这一刀,乍起乍落,快捷如闪电疾风,一刀而下,截龙袍、断木盘。手捧木盘的褚飞燕惊惧而起,蹭蹭蹭,后退五六步,才压下心中恐惧。刚才那一刀,若是斩在他身上,他根本没有半点存活机会。褚飞燕吞了口唾液,望向刘杲背影,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个瘦弱的身躯里,竟然隐藏着如此的爆发力量。

颜良也是愕然望向刘杲。自幼武艺精湛的他,一眼就能看出刘杲是个不亚于他的高手。颜良内心忍不住有点失落:“原来郡司马也是如此勇武之人!先是文丑,而后又是军中那个少年赵云,然后又是郡司马。亏我自谓是河间英雄第一,原来也不是大路货色。家中长辈,常劝我‘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以前不以为然,如今才知自己果然是井底之蛙。”

另外一边的张牛角脸上也呈现出惊惧,但是内心却是遗憾不已:“刘杲果真没把褚飞燕一刀斩死!我这两日筹划却是落空。不过虽然这招驱虎吞狼之策失败,但我还有后招。”

张牛角,这个策划,却是想借刘杲之手,杀死褚飞燕,而非献龙袍。

守性、颜良等随从见刘杲走进屋内,也都尾随而入。望着怀着各种心思的众人,刘杲安抚道:“不用多想。这是蚁贼想效法西羌绑架边允、韩约之策。可惜我非韩约、边允,蚁贼亦非种羌义从,此地更非陇西之地。”

院内。

张牛角走到褚飞燕,拍着褚飞燕肩膀,虚伪的道:“飞燕。这计策果然不行。要不要现在行施第二计划?”

褚飞燕活动一下手脚,才道:“也好。等我击破官兵时,看他还能如何。只是,刘杲加入山寨后,怕是要分给他一部分军权。他这等身手,不给他些兵,怕难以安稳他心。”

“这个无妨。把山寨出身庶勇营的兵将,分给他一半就是。”张牛角无所谓的说道。

褚飞燕意外的瞄了一眼张牛角,道:“如此自然最好。我这就回去准备作战部伍。”

第二日,准备妥当的褚飞燕,率近万部队离开山寨大营,杀向山外刘杲部队。这次褚飞燕出征,尽数都是步卒,且部伍之中,属于褚飞燕亲信占六成,属于张牛角亲信占四成。

褚飞燕领兵一出山寨,张牛角脸色迅速变得冰冷,匆匆赶回主帐之内。主帐之内,诸如张甲、来贡等张牛角铁杆亲信,都是一身戎装,武器齐备,等待张牛角下一步命令。

张牛角眯起双眼,道:“飞燕贼子,已经落入圈套。你们要把握住这次时机,务必根除其所有亲信。大家要记得,这山寨是大贤良师最后的希望,对飞燕贼子手软,就是对大贤良师忘恩。”

“此战务必不能出一点差错!”张牛角拔出腰间长剑。

“诺!”张甲、来贡等亲信等都是举起兵器,发誓为信。

张牛角一行等待中,帐外一哨兵前来禀告:“二将军大军已至双龙关!是否燃狼烟?”双龙关是山寨面向山外的一个重要军事关口。

“暂等一个时辰。”张牛角不动神色,默默擦拭手中长剑。

“若非你想夺我太平道大权,熄灭这太平道最后一丝烟火,我这手中剑,怎会斩在山寨同袍身上。飞燕啊飞燕,是这权力二字,害了你!”张牛角心中默默念叨。

时间一点一滴的走过。

随着最后一根香烛熄灭,张牛角起身道:“燃狼烟命令田壮开始攻打褚飞燕。张甲,你率一部,把守民宅住区,务必使战火祸乱不能涉及民众。来贡你率一部,严密把守山寨大门,许进不许出。其他人,随我一起清除山寨内飞燕贼子同党!”

“诺!”

随着张牛角这一命令,早已准备的将领开始在山寨内大肆搜捕。

当然,褚飞燕那些同党,也有那些不愿意自缚双手投降的,举其手中短刀、短剑向张牛角属下拼杀起来。这些前天还同是山寨同袍的儿郎,此时却因为褚飞燕和张牛角两人冲突,拼命撕杀。

这辽阔的山脉,也不是世外桃源。



第073 说服黑山(6)


class="width">褚飞燕率领数千部伍,行至双龙关,却见一骑横立关口。(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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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飞燕看到此人,大喜,拍马上前,道:“今日多谢田将军相助。只可惜田将军挂虑旧部,不然你我两人合璧,何愁大业不成?”原来这当骑一人,便是田壮。

田壮微笑道:“飞燕兄说笑了。不过,一出此关,便与山寨再无半点联系,飞燕兄,可想过未来?”

“我打算引军向北,过房山,向常山{此为山,即恒山,非常山郡}避去。张牛角既然无有容人之量,我何苦巴巴留在他眼前。天下之大,岂无褚飞燕立身之地。实在不行,我引军投向西羌,也未尝不可。”褚飞燕虽故作豪爽,可他心底还是忍不住有点发酸。

“人心善变。谁也不曾想,张牛角竟然如此狠心,想把飞燕兄斩尽杀绝。不过我前日夜晚誓言,飞燕兄可否记得?”田壮道。

褚飞燕拱手道:“飞燕怎敢忘记。只要田将军夺取山寨大权,飞燕定当率全军,重新归附。”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褚飞燕、田壮二人,就在战马之上,击掌为誓。

“对了。这是我一些亲信名单。因怕张牛角发现我们筹划,我不敢调动他们。若是……若是张牛角还有一点情分可言,能够让他们存活,还望田将军多加照顾。”褚飞燕从怀中摸出一片写满名字的白布。

褚飞燕向身后大军望了望,道:“那张默、张然两人交给田将军了!”张默、张然,便是张牛角安插在他军中的亲信。

田壮点头应诺。

随后,褚飞燕大军开过双龙关,又令张默、张然两人率1500兵卒留守此处。

褚飞燕刚过双龙关,张默、张然便来寻找田壮。张默当头便问:“田将军难道忘记和张将军的约定么?怎这么就放褚飞燕离去?”

“约定?什么约定?”田壮佯装惊讶。

张默被田壮这话说的一怔,继而又有些恼怒:“田壮,莫非你也学褚飞燕不成?”

田壮接着装模糊眼:“学褚飞燕,去攻打官兵?张将军不是让我扼守双龙关,阻挡官兵进击么?”

张默见田壮饶舌,胡言乱语,心知情况有变:“既然这样,那我兄弟二人就此告别。-====-田将军,不会扼守关要吧!”

“你们与褚飞燕,本是一部,我这军令怎会限制你俩。两位校尉,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只不过,我想提醒两位一句,褚飞燕恐怕依旧去袭击官兵,你要找他还是趁早找。若是褚飞燕与官兵作战时,没有两位相助,以致大败,那可就……”田壮意味深长的说道。

张默、张然两人回去路上,张然问道:“田壮是不是,想让我们趁褚飞燕与官兵交战时,突然发难?让我们和褚飞燕拼个你死我活,然后田壮再渔翁得利?”田壮的“反语”说的如此**裸,张然怎么听不出其中真实意义。

“还能有甚心思?庶勇营那群人,再怎么照顾,也是一群白眼狼。亏得将军对他们用了那么多心思!……不过现在,我们只能按照田壮所言行事!万一褚飞燕逃脱山寨,将军会非常被动的。”张默恨恨的碎碎念。

“那不白白便宜官军了!”张然双目通红。广宗城破之时,他全家上下,皆被皇甫嵩斩首。是以,他对官兵充满仇恨。

“先灭褚飞燕要紧。至于官兵,将军迟早要和他们一决生死的。将军可是大贤良师亲手指定的继承人!你要相信他。”张默安慰道。

褚飞燕出双龙关后,如田壮所料,直接引军向刘杲大军驻扎地行去。走至靠近官军十里左右时,褚飞燕令人举起黄色投降大旗。

不一时,官军斥候便前来命令褚飞燕部队停止前进,并询问这部人马来历。褚飞燕令人上前与官军斥候,虚与委蛇:“不忍山中匪寇胁迫,故来请降。愿攻双龙关,献投名状,以取信朝廷。”

斥候听到褚飞燕说辞,将信将疑:“如若真有降意,速速调转前进方向,向双龙关进逼。我家假司马,稍等便会率一部精兵,检阅你等是否忠信!又,我家假司马又言,闻听蚁贼出山时,首领为褚飞燕。我家假司马想与君一谈!”

褚飞燕闻听官军斥候所言,眉头轻皱:“据我安插在田壮军中的密探回报,田壮自镇守双龙关以来,不曾与官兵有半点交往。但如今这斥候一到,便是直呼我名……”

“不过我如今也别无他法。要不便真投降官兵,合攻双龙关;要不便需拿下官兵。不然,我如今粮草困乏,兵备缺乏,很难走到常山一代。不过官兵大营,是万万不能进的。”

不一时,刘石率大军出现,但是刘石依然强调,必须让褚飞燕进官军之内详谈,不然就直接攻击褚飞燕。任凭褚飞燕如何诈词,官兵信使就是坚持这点:“褚飞燕不入我军,你等就不能相信。”

褚飞燕面对此等情况,感到无比郁闷。本来他想赶过来,诈称投降官兵,然后又以刘杲为藉口,打开官兵防线,突然胁迫一些重要将领,然后顺势击溃官兵。但是没想到,官兵竟然直截了当的要褚飞燕充当人质,而且若是他不去,官兵大军就立马冲击。这可真是,偷鸡不成反啄把米。

进,进不成。退,退不成。

“算了,就去官兵走一趟。哪怕是投降他们,也比就此被冲散,从此无所依靠好!”褚飞燕决定赌一把。

但是,他赌输了!

褚飞燕刚进大营,刘石便令人把褚飞燕团团围住。褚飞燕故作平静,大声道:“你们不想知道刘杲状况么?”

刘石呵呵笑道:“山中一切事,我们尽在掌握中。便是你与张牛角之间内乱,我们也早已得到消息。你看看这位是谁?”刘石伸手指向右侧,一位身披皮甲的士兵。

张牛角看起来有点熟悉,半天才有点隐约印象:“是跟随张牛角回营的李四?……李四已经投靠刘杲了?原来如此,我说你们为甚敢把张牛角放虎归山,原来是另有他策……李四投降你们,那田壮也该投降你们。”

“刘杲手下那位守性,前去说降田壮,也是你们故意放的迷烟……好一个厉害的刘杲,张牛角这么推崇他,不是没有根由。”褚飞燕转瞬间就想通许多事。真正坐收渔翁之利的,不是田壮,而是刘杲。

刘石丝毫不理会褚飞燕的自言自语,进一步问道:“眼前这形势,你也看的通透。褚飞燕,我且问你一句,你可愿投降?若愿投降,那就协助我军收编太平道众,若是你不愿意投降,我可就命人冲击。我大军磨刀霍霍十余天,正待立下军功!”

“愿降!”思索一会后,褚飞燕咬着牙,跪倒在地。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果然是个识时务之人。郭闻,你在此收编太平道众。左政你率五百人,文丑你率骑兵三百,与我合兵,把褚飞燕背后的小杂鱼解决掉。”刘石飞快的布置军事计划。

一路小心尾随褚飞燕的张默、张然兄弟,看见数百骑兵突然出现,大骇之下,老远就慌忙后撤。就他们手中这里兵卒,与官兵步卒还能拼杀一番,遇到官军皮甲骑士,都是被菜的命。

张默、张然仓惶逃到双龙关附近,却见田壮早就用层层木栅截断两人退路。一溜的弓箭手埋伏在险要之处,只要两人部下靠近,就是一阵乱射。

“田壮,我@#¥%%¥#{和谐}!”张默、张然都是愤然大骂。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田壮在这个时候坑他们一把。

“别骂了。骑兵快追来了!看这情况,田壮早就与官兵勾结,便是山中的将军,此时也怕危险了。我们还是向山脉密林处逃窜吧!”张默见双龙关之上,除时不时射来的箭雨外,一片寂静,就知道这不是田壮临时起意,而是筹划多时。

“田壮!褚飞燕!我张然誓杀你们二人。若我不能,我儿、我孙也必找你们,报今日之仇。”说完,张然用手中长剑,砍断左手小拇指。



第074 前程是西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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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不比亭侯府上,你要小心慎言。凡有不能决策之事,首先询问田壮,宁肯无功,不能有过。你可记住?”刘杲离开黑山时,向守性嘱咐道。

刘石、文丑、左政剿杀张默、张然等人后,田壮也率军回转山寨本营。

张牛角这次弄巧成拙,赶走了褚飞燕,却让田壮又立起派头。闻听田壮没有收到军令,就帅大军回山寨,张牛角就知道大事不好,不禁双手一抖:“人心善变如是哉!”

张牛角思虑很久后,决定去见刘杲。然后他把所有责任推给褚飞燕身上,说是为避免褚飞燕杀害刘杲,这才把刘杲囚禁在此,又说如今他已经搞定褚飞燕,拿下山寨军权,如今便率山寨向刘杲投诚。

刘杲尽管对张牛角所作所为百般不满意,但为避免他狗急跳墙,也只有接受张牛角投诚。

田壮率军回来后,刘杲又借助田壮军威,提出要带张牛角回元氏城,以便太守宋泓给予封赏。张牛角虽然面色难看,但还是知趣答应。

刘杲又吩咐田壮:“平贼就是朝廷官。如今朝廷兵马粮草,都被西羌战争吞噬,无力讨伐西山各部太平道。你且留在此处,整改这部太平道,务必令其形成常山郡的屏障。等时事稍微平定,我定然为你谋一个出路。”

刘杲暗地令李四与田壮联系后,得知田壮仍然一心想在朝廷中,谋个出身,便暗自收服田壮。田壮本来就最是佩服刘杲,如今得知刘杲竟然是宗室子弟,当即大喜,甘心投靠刘杲。也是因为田壮顺利投靠,刘杲才能声东击西,把张牛角、褚飞燕玩弄于手掌之中。

“张牛角这人,在山寨名望甚高。我最多只能留他在元氏城一两月,你要趁着此时,利用屯田之策尽量消减张牛角的势力。”刘杲又叮嘱道。

所谓屯田之策,便是刘杲当初向张牛角提出那个建议。刘杲利用职权之便,在上艾县、井陉县两处各划两块地,令黄巾之中的民众在那里屯田,搞集体农庄,以便山寨能够自给自养。

如此安置作罢,这黑山一事便已了结。

刘杲回到军中,先是封赏有功之人,然后又把刘石、左政、赵云、颜良、文丑、郭闻等一杆重要人物,唤来商议。

按照汉朝旧例,这些仓促募集起来的士卒,并不是正式战斗人员。一旦战事了结,他们便可以选择,或是自归乡里,或者编户郡国兵之内。

这无论哪一条,都不是刘杲愿意的。此次讨伐黑山,刘杲本就是当作练兵之行,怎么可能把刚练好的军伍就地解散?

刘杲知道,此时大汉虽暂时看起来平静,但是不消几年,便会掀起波澜壮阔之群雄争霸局面。如今身在雒阳的曹操、袁绍,正在三辅之地与西羌作战的董卓……

但是这仅仅刘杲一人知道而已。在座的诸位,谁也不会相信,大汉会在灵帝刘宏死亡后,突然崩塌。这就要找出另外一个合理理由,把他们绑在自己身上。

“如今西羌之战僵持不下,我欲率军请战西羌,诸位以为如何?”刘杲把自己想通过征伐西羌立下大功心思,与众人略略一说。

“这个……”颜良、文丑都犹豫起来。西羌之战,惨烈无比,可不是中原地带平叛那么简单。颜良、文丑之所以前来募兵,是因为当时经过赵国国相、常山太守宣传,刘杲的名头一时大盛而已。他们虽然是军将之才,却也不用去西羌作战,才能显名。

“西羌偏远,请恕云有心无力。”赵云更是直接了当的拒绝刘杲这个提议。

“但凭公子吩咐!“能够毫不考虑答应的,也只有刘石、左政两人。

“以昔日与司马赌约,我亦跟随公子左右!”这是郭闻。刘杲曾在众人面前断定,皇甫嵩不能平定西羌。郭闻以为,皇甫嵩在中原连战连胜,被称为第一将,西羌叛乱小贼,还不是手到擒来?于是刘杲与郭闻赌约,若是皇甫嵩不能平定西羌,那么郭闻就得跟随刘杲,赴战西羌。

“这几月内,我便会率兵前去三辅之地。但这常山郡刚刚平定,西山群盗以及张牛角又是心思不定,必须有一大将镇守。既然子龙无意决战西羌,就暂代我这郡司马之位,护守常山这一郡平安。”刘杲见赵云拒绝,颜良、文丑犹豫,心下虽然不乐,但依旧是声色不动的继续筹划。

“不可。云之才干,不堪郡司马之高位!”赵云急声道。赵云以小兵之职位,自从被刘杲发现后,一路飙升,如今已是军中知名人物。赵云自己尚不知他后世的名头,足以让任何穿越者对其才干充分信任。所以赵云,常常疑惑不安,不知刘杲为何如此看重自己。

“子龙不必过谦。你与仲德、不方都是能独领一方的大将之才。若不是我位卑职低,早已经向朝廷举荐三位。这小小的郡司马之位,子龙又何必推辞?若是我西羌有点战功,能够上书皇帝,还当举荐子龙镇守一方!”刘杲用充满关怀的话语,满怀真诚的说道。

刘杲心思:“我就对你好,好的让你分辨不出东南西北。刘备那厮,怎么收服你的,我就那般花十倍的心思。要是让你从手底下滤过,我这穿越者的名头,可就算丢尽了。”

听到刘杲称赞,颜良、文丑彼此相望一眼,然后齐声道:“良(丑),愿为郡司马先锋,肆伐西羌!”如今这年头,有个赏识自己的上司,前途无疑宽广的紧。颜良、文丑,虽然另有出路走,但是想想刘杲的背后势力更大:宗室子弟、赵王一脉、京兆宋氏的女婿。

有这些人物在背后支持,想来刘杲最少也能封侯事吧!颜良、文丑这样想。

“云,本来与友人有约,欲去幽并逆击鲜卑诸胡。但想想,鲜卑此时不过偶有寇兵边疆,而西羌却已威逼三辅、京兆。若是击鲜卑而舍西羌,却是得小失大。云亦愿尾随司马赴战西羌。”

赵云果然是个受不了别人恩惠之人。面对刘杲的看重,赵云还是选择了屈服。反正去幽并也是去,去西羌也是去,都是为大汉靖扫边疆。至于常山郡的郡司马,赵云从来没有想过,他如今的战功尚且比不上颜良、文丑、刘石、郭闻、左政等人,若是骤然登上郡司马之位,他可承受不住别人风言风语。

“如此,甚好。那么接下来,我们就筹划下一步去西羌的作战计划!”刘杲开怀大笑道。能把颜良、文丑、赵云留在军中,西羌之战他更有把握。虽说赵云、颜良、文丑效忠的都是大汉,之所以跟在他身边,一是刘杲在大汉官职序列中,官职最高,二是刘杲对他们倚重。但不管怎么,只要能让他们为他刘杲效力,这就是最大的成果。

搞定三人,刘杲率军返回元氏城,向宋泓禀告黑山黄巾相关事宜。

宋泓也没有其他意见:“就如你所说,辟褚飞燕为我彖吏,辟张牛角为武猛都尉,负责西山一带,诸盗贼事宜。”

刘杲在回来之时,就已考虑妥当。褚飞燕这人现在虽然看不出能力,但是历史记载上,他的丰功伟绩不能不防,万万不能让他留在黑山。所以刘杲对外宣称,是褚飞燕首先归降,以此来打击褚飞燕声望,使他不能在崇拜绿林豪杰的黑山黄巾中立足。

对于张牛角,刘杲采取暂时隔离政策。让张牛角从黑山黄巾中脱身,以便田壮掌权。但是为避免田壮在黑山坐大,以及以后顺利降服黑山其他黄巾余部,这就需要放张牛角回山。刘杲想要的是暂时平稳的黑山,而不想学张牛角,打到一个敌人,再立起一个敌人。

因为田壮声望低,比于褚飞燕、张牛角有所不如。所以刘杲才把田壮塑造成此次收服黑山后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这西山太平道虽然降服,但是后患不少。兴儿要小心行事,避免有人以此来攻击你,说你养贼自重!”宋泓又嘱咐道。

“孩儿晓得!”

“好。这伙贼寇一除,这常山郡的百姓又能过几年安生日子。不过这些先放下。你母娘前些日子还怪我,让你走的匆急。你且去她那里,和她好好絮叨絮叨。”宋泓笑道。



第075 女儿情(1)


class="width">宋泓一妻三妾,膝下三女,长女早亡。www.65txt.com~~~~

宋泓所说的“母娘”便是指他正妻。她为宋泓生下两女,大女还未适配刘杲便死,次女是即将嫁给刘杲的宋都。宋泓第三个女儿,却是一小妾所生。

宋泓家这位大夫人,也许是因为,这岁数的女人,都身怀母爱,所以把刘杲当作自己生的儿子一般。

别人家一个女婿半个儿,到了大夫人这里,女婿就是亲儿!

大夫人拉着刘杲问长嘘短,是不是的又忍不住埋怨宋泓,不该让刘杲这么年轻,就行走军阵之中。若是不小心伤着擦着,该怎么办?

一会后,大夫人又道:“嘟嘟呢?她不是常说要瞧瞧未来夫君么?上次兴儿军务繁忙时,我把她禁足闺房时,她还和我闹气。如今兴儿回来,她怎又躲起来?”说罢,大夫人唤过一丫鬟,令她去寻宋都。

嘟嘟,是宋都在家的小名。

刘杲虽然觉得自己未来的老婆,尚是年方十二的洛丽塔,无比怪异。不过转念想想,后世和谐年间,那些刚刚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也都是满口爱啊爱情啊情的,也就释然。刘杲心道:“虽然我不是萝莉控,但是养个女娃当老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过令刘杲意外的是,不一时那丫鬟一脸难看的回来禀告:“夫人。小姐不想过来……“丫鬟说时,不时瞥眼观察刘杲。让刘杲觉得,是不是他脸上长了花。

大夫人脸色当即沉下去,对丫鬟叱道:“你回去,就说她若不来,我就亲自去!”

因为某些可理解原因,大夫人对自家女儿相当严厉,是以宋都自幼便对母亲非常畏惧。大夫人这句“亲自”,那可是宋都最畏惧的事情。

不一时,宋都果然不情不愿的,拖拖拉拉的赶来。-====-宋都虽然才十二,但是身高却近一米五左右,而且体形已经有明显曲线。虽然宽松的服饰,看不出胸部规模,但以曲线形状,也应该有馒头大小。若是不清楚她年龄,刘杲还真不敢相信她才十二岁。

宋都头饰梳妆成散碎发辫,发辫之上,松松的插着一朵淡黄色珠花。不淡不浓的细稍眉黛下,是一双类似卡哇伊的大眼睛。

乳白细腻的脸颊之间,是小巧玲珑的鼻尖。

自鼻梁以下,又有点婴儿肥。

刘杲只看一眼,就觉得这个“嘟嘟”的昵称,还真把宋都形容的活灵活现。相貌八十分,刘杲对宋都大致估评一下。“单凭相貌以及第一眼印象,我娶了她倒也不亏!至于感情,以后可以慢慢培养嘛!”刘杲心道。

只是……

刘杲忽然觉得,这个嘟起嘴唇,满脸不高兴的小女孩似乎有点眼熟。

“嗯?你……”刘杲突然知道这小女孩为什么那么熟悉。她可就不是那夜给他送夜宵丫鬟么?囧,原来不是红娘替小姐看夫婿的故事,而是后世已经沦为狗血的,小姐私下观察未来夫婿的桥段。

休说书中多怪事,人间更比书中怪!

这话说的,可真对!

刘杲刚开口表示疑惑,宋都就将一道冷刀子似的眼神剜过来,显然是不想刘杲透漏出那天夜里故事。不过,这本来凶恶的行为,宋都做出来,只会让人觉得这女孩只是在调皮的扮鬼脸。这越发的让人觉得,宋都特别喜庆、有爱。

刘杲后世,都是孩子爸级别人物,对付这种小女孩,自然是手到擒来。

十二岁的女孩,又不如后世那些XX后思想复杂。刘杲几个简单的小计谋下去,就把宋都逗的眉开眼笑。至于对刘杲的恼怒,早就被她抛到爪哇岛去。

看到刘杲哄着宋都开心,大夫人欣慰的笑起来。虽然这些年,她对女儿非常严厉,但是她对女儿的爱,谁能怀疑?

早在刘杲下定决心,为自己理想奋斗时,他就知道这一世,爱情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奢望。宋都,这个数年后便成为他合法正妻的女子,也享受不到平凡之家,夫妻之间的和睦友爱。

“我不能让你以后人生幸福快乐,那么现在,我就尽量让你有个快乐、可以回忆的童年吧!”刘杲望着一脸灿烂的宋都,心中默默念叨。

皇甫嵩一日不离,西羌战局便不会有改动。所以刘杲也不急着巴巴的跑向三辅之地,与西羌单挑。

在这段空闲的时间里,刘杲除准备针对西羌作战计划,大部分时间都去陪宋都玩耍。

刘杲陪宋都几天后,发现这女孩太缠人,便想寻个法子吸引宋都注意。有鉴于麻将对幸福家庭的威胁太大,刘杲选择传授宋都后世和谐年间流行的斗地主。但是……这并不是一个好策略。

“为什么2比3大?”宋都扯住刘杲,用充满发腻的声音纠缠刘杲。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2比3大?斗地主不都是这么玩的么?”刘杲有点想抓头皮。天知道,斗地主时,为甚2大于3?

“我偏偏要3大于2。我的3就打你的2!”宋都仿若六七岁大小,毫不讲理的小孩子一般。

“随你!”刘杲郁闷的把竹签削成的扑克牌,丢在石板上。

“好了,好了。2大,2大,随你的意。可以了吧!瞧你小气的!”宋都嘟起鲜红嘴唇,把刘杲撂在石板上的扑克牌又塞到刘杲手中。

“囧……”刘杲已经不知该说什么。陪这种半大不大的孩子玩耍,还真是令人精神分裂啊!

就在这般的情景不断上演时,时间的脚步也慢慢跨步前进。套用俗套的一句话,转眼间,已经是中平二年(西元185)五月二十五日。按照二十四节气推算,这天正是小暑。

就在这日,宋泓找来刘杲,问道:“近来我听下人流言,说你准备去三辅之地,讨伐西羌?”

“孩儿有过考虑。因为尚未定论,所以未曾禀告父亲大人。”刘杲道。如今与宋都婚事再无更改之虞,按照礼节,刘杲也可称呼宋泓为“父亲”。

“此事不可。”宋泓听到刘杲话语后,皱眉道:“西羌凶险,皇甫嵩那样的老将,都不能击溃西羌,你去,又能如何?”

“昔日定远侯班超……”刘杲张口便想通过班超的例子,来说服宋泓。

宋泓拂袖,面现怒容,道:“汝欲使我家都儿久居西域哉?”宋泓言下之意,是说:你想让宋都陪你,在西域荒芜地带,住一二十年么?

刘杲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再说话。在一个关爱孩子的父亲面前,你说些什么,才能让他放弃那份关心!

只是,刘杲内心的计划却未曾改变分毫。争夺天下权利,不是可随时复活的单机游戏,他若想成功,便必须舍弃一些东西。

与宋泓这次不愉快交谈,刘杲没有放在心上。“宋泓只是下意识觉得与西羌作战危险。不过他这等人,都是明智之人。等他想通以后,便会接受我的计划。毕竟无论如何,作为主将,我也很难死去!他却不用担心这个。”刘杲心道。

但是,令刘杲没有想到的是,三天后,宋泓竟然再次气冲冲找到刘杲。而且一见面,宋泓就是大骂:“狂妄、悖逆。就因为我不同意你去三辅之地,你就就想与我悔婚?你当我京兆宋氏是什么?”

悔婚?这是怎么回事?

刘杲愣住!



第076 女儿情(2)


class="width">你自己看!”宋泓摸出两封书信,摔在刘杲面前。www.65txt.com

同时打开两封书信,刘杲把几叠信纸拿在手中。看着看着,刘杲的眉头已经紧紧皱起。

这两封书信,分别是刘恭写与刘杲、宋泓的。

其中大意是:刘杲执意前去西凉之地与西羌作战,刘恭不能劝阻。但是考虑刘杲之父刘宁早亡,刘杲如今又没有后嗣,所以刘恭便张罗着为刘杲娶个小妻,留下后代。与刘恭同祖,如今嫁在中山郡一女子,听闻刘恭想再为刘杲娶妻,便热心起来,不久之后她便借助自己侄女,联系到中山大族甄氏。

甄氏是大汉世代名族,如今与刘杲相婚的又是甄氏直系,甄氏女子自然不能去做刘杲之妾室。

这问题就来了。

与刘杲早有婚配的宋都,如今才年方十二,尚不能圆婚。甄家那位女子,也不能当小妾来娶。两者之一,不能共存。

刘恭在信中,坚决表述:如果不能两者和谐共存发展,他就选择后者。理由他也说了:西羌危险,刘杲若是在西羌有所损伤,那刘宁一脉岂不是面临断嗣?如若如此,我刘恭还有何面目,去见地下长兄?所以我刘恭,宁冒悔婚之名,也要为刘宁一脉,留下后代。

看到此话语,宋泓焉能不恼怒!昔日是你百般乞求,我才同意和继续约婚。如今数年过去,你敢给我提出悔婚之词?

当然,刘恭也提出一个较为和谐的方案:甄氏那女子和宋都,两人不分正妻侧室,以平妻礼节嫁给刘杲。但是,这个所谓的和谐方案,在汉世风俗中,难度不比悔婚差到哪里去?

信中内容这么多,又是悔婚又是平妻的,但刘杲一眼就看出问题实质:刘恭这是向他发难,想阻止他去西羌作战。~~~~

后嗣、平妻、小妾什么的,这都是表面的藉口。刘恭真正的心意,是想以此逼迫刘杲放弃去西羌作战计划。如若刘杲不去西羌,所有的问题都将不是问题!

悔婚一事,在汉世影响非常大。不论是作为男子,还是作为女子,一旦披上悔婚这个名头,就难为其他士族接受。一个男子要是与其订婚女子悔婚,除非是想贪图这男子一家势力的士族,才肯冒着被人指责的舆论,把自家女儿嫁给他。同样,被悔婚的女子,也会让对她有心思的人,退避三舍。

刘恭就是借助这杆大旗,想令刘杲取消计划。刘恭平素丝毫不理会刘杲所作所为,但是在这最关键的时候,他终于出手!

虽然看透刘恭筹划,但是刘杲依然无可奈何,这就是刘恭的阳谋。

但是无论如何,他刘杲也不会屈服。早已下定的决心,为自己心中那个理想的奋斗时,刘杲就有面对各种艰难困阻的明悟。生命,刘杲尚不怜惜,何况其他?

舍得舍得。无舍哪有得?

若是拒绝迎娶甄氏,违背长辈,那可真就是悖逆。一旦身披悖逆之名,刘杲即便能在西羌有所作为,也不能被朝中诸公接受,那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但是,与宋都悔婚,其后果等同于放弃甄氏一般严重。

也就是说,刘杲若是不想影响声名,继续奋斗在大汉朝野上,那只能走平妻路线。而平妻路线……《史记》《汉书》《后汉书》三部史书合起来,又有几个平妻例子?

难啊!

见刘杲面露苦涩,稍稍冷静下来的宋泓,也有所醒悟:“这是刘恭自作主张!”知道与刘杲无关,宋泓长叹一声后,拂袖而去。

刘杲满怀忧心的走出太守府,就见巨臣、喜错两位仆僮正立在门外。

“亭侯吩咐,请公子去中山甄氏走一遭!你看……”巨臣看到刘杲面色难看,小心翼翼的问道。

“走,走!你们这就去准备快马……”刘杲不耐烦的说道。

巨臣、喜错不敢搭话,连忙去准备马匹等事务。

“在这种情况下,再待在太守府,已经颇为不妥。索性我便去甄氏瞧瞧。”刘杲心道。

因为刘杲对此行,心不在焉,所以只带巨臣、喜错二人。三人三骑,携带些需备物品,就快马向中山甄氏赶去。这却是,刘杲挂念西羌战役,不想多耽搁时间。

路上,刘杲想起后世大名鼎鼎,与《洛神赋》纠缠不清的甄洛[1],不就是中山甄氏么?

“这甄氏什么来头?”刘杲问道。

“中山无极甄氏,渊源长久,是真正大家名门。不过王莽作乱时,甄氏没有看清形势,站错队伍。新朝四甄:甄丰、甄邯、甄阜、甄寻,都是当年知名人物。后来光武中兴,虽然没有责罚甄氏,但是甄氏地位也是一落千丈,直到数十年前,才又慢慢复兴。”

“亭侯与公子所结婚姻之脉,是甄邯一系。公子岳父名为甄逸,曾为上蔡令。去年蚁贼作乱河南时,甄逸为贼所害;公子岳母是常山张氏,亭侯就是因为她,才同意这次婚姻。如今主持甄家的是甄逸长子甄豫,目前在中山郡奉职。”

“甄逸生有三男五女。与公子婚配的是甄氏长女甄姜,如今年十六。”巨臣在来之前,补充过甄氏资料,听到刘杲询问,便把中山甄氏详细介绍一番。

“新朝四甄?甄邯?甄逸?还真是甄洛家啊!这世界也太小了!不过,刘恭眼光却是不怎地?怎么不把甄洛订婚给我?”刘杲闲暇之间,有点碎碎念。他如今已经想开了,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刘恭做事又不是不讲余地?况且刘恭想来也不愿刘杲变得声名狼藉。只要刘杲能坚持自我,所有的困难,都不是困难!

几日后,刘杲如期到达甄氏府上。

迎接刘杲的是甄逸次子甄俨。甄俨比刘杲岁齿稍长,在前几年已经结婚,正妻是刘氏。

刘氏亦是汉室中人,严格论述起来,她与刘杲还有亲属关系,所以刘氏也不必嫌,亲自出来招待。

“小姑言伯兴,一表人才,堪为人中龙凤,如今一看,果然没有半点虚言。”刘氏不停夸赞刘杲。这次刘杲与甄姜的婚姻之事,就是由她与她小姑而起。

稍稍絮叨一会,甄俨道:“今日大兄公事繁忙,不能接待伯兴。还望伯兴无怪!”亲父早死,长兄为父。在刘杲亲自登门拜访时,作为甄家长子的甄豫不现身,可谓失礼。

“无妨!”刘杲不在意的道。他与甄姜素未谋面,也谈不上什么感情,根本不担心诸如棒打鸳鸯之时。刘杲若不是想一窥甄洛容颜,对甄氏根本没有半点兴趣。甚至刘杲还想让甄氏对自己态度恶劣点,那样他就可以有理由,拂袖而去。

接下来,甄俨又领刘杲前去拜访张氏,最后又为刘杲安排房舍:“大兄明日回来,便与伯兴谈谈姜儿之事。”

注[1]:甄洛,又名甄宓。本书采用近代发掘的无极甄氏墓碑群的说法,取甄洛之名。



第077 一曲凄凉向南行


class="width">中山无极甄氏,自从王莽之后,就陷入破败、窘迫。(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虽然这数十年来,甄氏逐渐有抬头迹象,但是比起其他名门来,甄氏就略有点寒酸。

当然,再寒酸的名门,也不是普通百姓之家能比。

刘杲所居,是甄氏大宅的西处一角落。绿色盎然的说不出名字植物藤叶,爬满了一人高镂空阁墙。阁墙下,有规律的种植些各式各样的花草。唯一有点遗憾的是,刘杲仅能认出有限的几种鲜花、家草。

踏着铺满古色的青石板的地面,跑完三千米晨练后,刘杲捧起刚出井的凉水,洒在脸上。

“嗯?”刚放松下来的刘杲,突然感觉到背后袭来一物。

刘杲横移几步,避开。瞟去一眼,却发现是一块圆润的小石头,正在地上嗞啦啦的转着圈。

抬眼望去,阁墙墙头绿葱葱藤叶间,露出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后仰右手,正要投出第二枚石子。

看到刘杲望来,小姑娘有点慌张,随手丢了石子,调头想爬下阁墙,远远逃离。因为慌张,阁墙的上的小姑娘重心有点不稳,一时竟难以爬下阁墙。就在小姑娘又急又恼时,突然感觉身子一松,却是被刘杲一手拎起来。

刘杲掂起脚,向阁墙外探去:阁墙外侧并没有梯子什么,不过那枝叶散落的藤条,足以说明小姑娘是怎么爬到墙头的。

小姑娘穿着丝绸做的短衫衣。丝绸上,被撕破叶子渗出的绿汁,沾染成团团深浅不一的图案。小姑娘腹前衣兜中还塞着七八块小石头,这些应该准备砸自己的吧,刘杲心思。

刘杲把脏兮兮的小姑娘,放在肩膀。

不过,小姑娘并不领刘杲的好意。砰,小姑娘举起稚弱拳头,用力砸了刘杲脑袋一下。

“痛……”没等刘杲反应过来,小姑娘却已经捧起小手,不停吮吸。两只童稚的眼睛中,泪水已经湛然欲下。

刘杲走至井边,把长袖一角浸湿,然后以之擦拭小姑娘脸颊、眉头、鼻尖的绿点、脏灰。可惜小姑娘很不领情,张口就要咬刘杲右手。当真富有攻击性!

“我说,我怎么惹你了?”刘杲轻轻捏起小姑娘细腻鼻尖。

小姑娘抿着嘴,用力摇晃小脑袋,想把鼻尖的咸湿手摇掉。对刘杲的话语,小姑娘充耳不闻。小姑娘仿佛用属于自己的方式,来证明她绝对不会屈服刘杲的淫威。

不知小姑娘对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大清早的辛辛苦苦爬上墙头,向自己丢石子。刘杲无奈摇摇头,托着小姑娘向外走去。

出门不远,刘杲就遇见几个慌里慌张的仆人丫鬟。唤住一个丫鬟,刘杲把小姑娘递给她。看到小姑娘依然仇视自己,刘杲不禁多问一句:“她是府上的……”

“是五小姐。平时很文静的,今天第一次跑丢。我先把五小姐送到夫人那里去了!”丫鬟匆匆说几句便离开。

“五小姐?是甄逸最小的女儿?……记得甄洛是甄逸最小的女儿。这脏兮兮的小女孩,就是后世‘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的甄洛?这也太‘女大十八变’了吧!”刘杲胡思乱想道。

“不过,这甄洛怎会对我身怀敌意?莫非是甄氏家内诸人,也不满意这偶尔提起的婚事?”刘杲心下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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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甄氏虽然落寞,却还不到巴结一个宗室寒门地步!”甄豫大声说道。

甄豫周围坐着的分别是,他母亲张氏,甄俨以及甄俨之妻刘氏。

“大兄。是平妻,又不是小妾。算哪门子巴结。”刘氏首先向甄豫发炮。刘杲与甄姜的婚事,虽然是由张氏拍板,但却是她首先提出的。

“你也知是平妻不是正妻!总之,一句话。除非他刘杲给姜妹正妻、夫人地位,否然只要我一天是甄家家主,就不许这事。”甄豫剑眉挑起,冷眼看向刘氏。

“豫儿!”张氏呵斥甄豫:“一家一族之事,岂是儿戏?你若再这般浮躁,我就撤去你家长之位!”

甄豫不敢与张氏顶嘴,但是依然愤愤道:“我甄家百年来,没有女儿去他家做妾的!这例子不能在我手上破!我甄氏可不是程璜那阉竖!”

中常侍程璜,曾把女儿嫁给陈球当小妻。甄豫提起程璜,便是言此。

“原本我甄家还有你叔父在朝立足。但如今他也从执金吾之位,贬到武威做太守。西羌战乱,骚动三辅,你叔父若是有去无回……唉!你可曾想过,一旦你叔父身死,我们甄家还有何人能站立在朝堂?”张氏道。张氏所言的“叔父”,便是指当从执金吾位置被贬下的甄举。

“家中无男子,便需谋嫁女。若是你与俨儿,都有大才,我怎么可能去通过嫁出女儿,来确保家族在衰世生存?”张氏又数落甄豫、甄俨道。

刘氏这会面色稍缓,接口道:“刘杲能文善武,以后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姜儿嫁给他,虽是平妻,也不算亏待。”

张氏颔首,赞同刘氏所言:“我父亲也说,刘杲在常山,一战破黑山贼之后,又单骑入黑山,说降蚁贼数万人。这武略、胆色都是极为不错。虽然闻听他尚要去三辅,与西羌作战,只是你我都知,任凭战役多艰难,带兵之将都难死去。姜儿嫁给他,倒也合适!”

“单凭刘杲能够说出‘志不求易,事不避难’,我就佩服他。不过,姜妹昨天提出要为父亲守孝三年,似乎对这桩婚事有所不满,母亲是不是……”甄俨第一次开口发言。

“守三月还不够?再守三年,她都成老姑娘了!这事不能由她!”张氏断然否决。

听着张氏、刘氏,甚至甄俨能同意刘杲出嫁,甄豫脸色越来越差,最后愤然立起:“就是你们答应姜妹当人家小妻,我也不会安排婚事。这个脸,我丢不起!”说罢,甄豫恼怒的用力拉开木门,跨步离去。

“大哥!”甄俨起身叫道,想唤回甄豫,但是却无济于事。

“算了!这也是我们没有考虑豫儿受到的压力。俨儿,你调来几批马车,带些嫁礼,简单操办一下,去送你妹妹出嫁吧。以后若是他人问起,就说邯郸路远,婚车不易行。姜儿,唉,她受委屈了!”张氏眉头蹙成一团,说起话来,也一直在叹息。

甄俨最后犹豫道:“我们又没有和刘杲订下婚约,要不就让他回了吧!真让姜妹孤单单的出嫁,恐怕她……”

刘氏打了甄俨一下;“你说什么呢!反反复复的!姜儿之所以说要守孝三年,不是说不愿嫁刘杲,而是揪心那件事,非要证明自己清白不可。真若顺她意,那才真是误了姜儿年华。”

“大哥也真是的,为了自己脸皮,让姜儿受下如此委屈时,还口口生生为姜儿好!你可不要学你这个大哥!”出门后,刘氏使劲掐了甄俨一下。

“我的娘唉,你轻点!”甄俨龇牙咧嘴的叫疼。



第078 一曲凄凉向南行(2)


class="width">三辆色调简朴马车之后,刘杲阴沉着脸,声音冰冷:“你们甄家就是这样送女儿出嫁的?”

这日午后,甄俨找到刘杲,说是甄豫劳碌公事,这婚事就从简办了吧!

刘杲来自后世,又生性自由,若非需要,绝对不理会什么繁文礼节。www.65txt.com

听甄俨说简单办,刘杲便同意此意,毕竟他在后世结婚时,也不过是邀请些好友亲朋在某旅游景地玩耍一天而已。

但是,刘杲万万没有想到,甄家能把甄姜出嫁的事简化到这种地步!

一辆马车载甄姜,一辆马车载两三侍女,一辆马车装点嫁妆。这就是甄姜所有的婚事。

没有长辈送行,没有亲朋祝福,甚至连婚礼妆也不能梳!这是嫁女儿还是送丫鬟?任凭刘杲对汉世理解如何陌生,也知道这种婚嫁之事,绝对不正常。

面对刘杲的冷声质问,甄俨勉强堆出笑脸:“大哥出外未归,家中没有管事的人,又因为叔父说伯兴你想募兵三辅,时间紧迫。所以……你理解的。”

是的,刘杲理解的。

甄家能作出这事,肯定已经考虑周全。刘杲这会便是在府上大吵大闹,也只能让情势继续恶化。刘杲,他不过一个破落亭侯后嗣,在甄家这样世家眼里,不过是个随风而过的小人物。

“这桩婚事之下,怕也有不少内幕吧!”刘杲闪过这个念头。

想到自己无力挽回眼前一切,刘杲拱手,咬牙切齿的说道:“甄家厚爱,永生难忘!”说罢,刘杲就不再理会甄俨,纵身上马,调转马头,离开甄家大宅。

看到怒气冲冲的刘杲以及巨臣、喜错三人,甄俨内心苦笑:“刘杲这次该把我怨恨上了!我这天生就是替人顶罪的命!”

刘杲等三骑领着三辆马车越行越远后,甄俨长长叹口气:“话说,为操办这三辆马车,我花尽了私房钱。<<>>如今这四百五十万钱丢下去,竟然买不到一声好话。唉,还是我那婆娘说的对,我这是天生贱命,不足惜!”

“不过话又说回来,比起姜妹受到的委屈,我这点闲财又算得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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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辣辣的太阳高悬天空,麦苗、青草都恹恹的垂在田间、路头。

马车的木轮,压在高低不平的土路上,吱呀吱呀之声,不绝于耳,更淹没周遭的马蹄踏地声。

刘杲拍马赶至行在最前的马车处,轻声对马车内甄姜说道:“让你受委屈了!”甄家对甄姜的冷处理,刘杲不是没有解决办法,但那都需要时间。

需要时间来了解事情起末,需要时间来了解甄家个人心思,需要时间来了解甄家目前状况,需要时间……但现在刘杲最缺的就是时间。

如今已经快进入六月中旬。皇甫嵩已经有被调回的倾向,刘杲在大汉第一个真正的投机就要展开。究其本心,刘杲不想因为甄姜,耽搁赴战西羌大事。

但是,不管是指腹为婚,还是媒妁之言;不管是他与甄姜不曾相见一面,还是甄姜是刘恭故意挑起的负担;不管是正妻还是平妻,她毕竟是他的妻。

纵然刘杲一心为理想奋斗,想把自己塑造成一个铁石心肠。可是他在后世,不过是凡人一个。想起因为自己自私,给别人带来伤害时,刘杲依然会心存内疚。

但也仅限于内疚。

男人把事业当成生活。似刘杲这样的人,更是要一生劳碌奔波。

“是妾身连累夫君了!”许久之后,从马车内传出一声轻飘飘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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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杲自无极城返回元氏城后。宋泓听闻甄姜仅仅被三辆马车接来,脸上露出笑容。

“他甄家,女儿嫁的还不如一个丫鬟。虽然不知其中有何缘由,但是想来甄姜远远比不上我家嘟儿。这悔婚这事,暂时压住吧!”宋泓心思。

悔婚一事,涉及甚广,不能轻言。所以在没有确定时,宋泓根本没有透漏些许风声。便是他女儿,宋都,对此也分毫不知。

刘杲如今还挂着常山郡司马职位。常山郡境内所有兵旅之事,都需刘杲管理。又因张牛角、田壮黑山部卒现在正在进行屯田政策,如何开荒,何如能兼并上艾、井陉两县的民政管理。这些衍生出的问题,许多都要刘杲亲自拍板。

宋泓心思甄姜婚嫁之礼连妾室都不如,以为刘杲倾心宋都,觉得婚事尚有可为,便又把刘杲安排在太守府。

这日,刘杲刚处理完黑山黄巾屯田事务,宋都拎着一兜竹片雕刻成的扑克牌,跑过来:“刘兴,你来陪我二打一。小白和小青,不会玩,老是出错牌!”

刘杲自然不会让“斗地主”这么不合时宜的称呼出现,所以便直接称它一个俗名“二打一”!

“刘兴”是宋都对刘杲特有的称呼。刘杲不想让一个十一二的小姑娘“公子”“公子”的叫自己,所以便让宋都直呼他名。没想到,宋都却不乐意,撅起鲜艳嘴唇;“刘杲刘杲……杲,高。这不是反衬我矮么?不成,我还是叫你刘兴吧!”

“小青”“小白”,这是刘杲一次为哄小女孩,抽换时空,讲起白蛇传故事。经过刘杲改头换面,把故事的背景全部换成汉世风俗后,切入感很深的故事,把小姑娘听的稀里哗啦的。而后,宋都就把自己两名贴身丫鬟分别改名“小青”“小白”。

“你不是会围棋么?先自己和自己下围棋吧。我正处理文书。”刘杲随手招呼宋都。其实宋都还是很乖巧的,他处理公务时,一般她从来不打岔,都是安安静静的等待刘杲完工。

也许是因为宋都这样的大家女儿,在出嫁以前,都是宅在闺房。是以,对围棋此类的研究颇深。刘杲后世,常以单位围棋第一高手自居,结果和宋都连战三局,皆是有败无胜,而且一盘比一盘输的惨!不堪屠戮的刘杲,只能投机取巧,劝宋都自己和自己下棋。

“你都关在屋里两三天了,该出去晒晒太阳啦!”宋都小跑到案牍前,随手翻翻一卷竹简,道:“这是真定县的文书?你都要去凉州打仗,还看这些文书作甚,留给你下任忙活吧。走,出去打牌玩会!”

“这位……是府上的宋小姐吧!来,我刚做出的冰镇绿豆汤,喝点降降暑气。”正好,甄姜托着两碗冰镇绿豆汤走进来。

甄姜自到元氏城后,话语虽少,但是却看起来并没有因为甄家的冷遇而伤心。当刘杲繁忙时,她还会主动去做些诸如零食之类东西。不过刘杲、甄姜之间的关系,至今只能算作熟人一类。

宋都接过冰镇绿豆汤,向甄姜道谢后,又多夸一句;“姐姐真漂亮!”

甄姜身着白色为底,灰紫色线条绣织不知名图案的轻纱长衣。胸前又是一抹叠纱拦住波涛。**中间,长衣与叠纱之间又藏着一枚块玉,佩玉之下两条穗条长垂至腰下涟漪。

她长发左右七三分,顺着两鬓流至双肋细肉,脑后黄色晶亮的钿子,插住叠高发髻。自半个发髻以下,又是垂腰披散长发。

白嫩如玉脸颊,细如葱白手指。

宋都跨甄姜漂亮,倒不是违心所言。

不过,宋都之所以那么随意,怕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将要和她分享一个男人。

“刘兴,姐姐,我们三人正好去玩二打一!这个游戏,可是刘兴发明的!“宋都略怀虚荣的,向甄姜介绍刘杲所为。对他来说,刘杲的荣耀,仿若就是她的荣耀。



第079 尾声(第一卷完)


class="width">中平二年(西元185)年七月,左冯翊{ping.yi}、右扶风、京兆尹大灾。(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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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此机会,赵忠联合张让,声称皇甫嵩连战无功,徒耗国家钱财,如今三辅大灾,形势严峻,皇帝刘宏当再甄选贤良能战之士,以代皇甫嵩。

自皇甫嵩去西羌后,刘宏把皇宫用马、自己卖官得来钱财,大量投入西羌战争中,但是如今连战累月,西羌形势却无半点好转。皇甫嵩在关西征伐步步维艰,与其在中国平黄巾时的纵横天下,截然不同。因为怀疑皇甫嵩没有尽心尽力,刘宏便下旨免皇甫嵩之左车骑将军官职,并削减皇甫嵩在扶风郡槐里、美阳两县六千户封赏,更封其为大汉最低爵位的都乡侯,食二千户。

就在这时,刘杲舍弃常山郡郡司马职位,正式向外界宣布,他要去三辅之西,与西羌作战。

尚未彻底放弃刘杲与宋都婚事的宋泓,也大力向朝廷推荐刘杲,并向冀州刺史王芬写一封书信,详详细细的把刘杲如何募兵,如何练兵,如何击溃张牛角,如何收服黑山黄巾叙述一遍。宋泓这封书信,其中意义,自是不言而明。

元氏城与高邑相距不远。王芬很快就送来回信,信中说要辟刘杲为兵曹从事,典冀州各郡县诸军。可谓说,有王芬这一封信,刘杲直接就有成就一方军阀资本,虽然这是寄托在王芬身上的!

宋泓拿住王芬寄回的书信,乐滋滋的找到刘杲。刘杲沉思良久,把前途利弊想清后,果断拒绝。身为兵曹从事是好,但是远远比不得去西羌参战。刘杲之所以去西羌参战,不仅仅是谋求声名、利益,更是想锻炼自己,以便他更能融入这个时代。

见刘杲拒绝王芬辟请,宋泓无奈的道:“那我便与你谋求出战西羌!只是兵戈凶险,切记要小心行事!”

“西羌反叛无常,若不早日平定,必成大祸!昔日以大汉盈富,段太尉颎之伟略,兵伐十年,耗资亿万,况乎今日?臣杲,虽一无所能,然愿为大汉边疆安靖,捐身赴难,死而后已。~~~~”刘杲草草书写一篇文章,托宋泓代为传达朝廷。

之后,刘杲就率赵云、颜良、文丑、郭闻、刘石、左政等人,召集其原先部下,收拢那些有意去西羌作战的一千四五百人,由元氏城返回邯郸。

顺便,刘杲也把褚飞燕悄悄押回邯郸。刘杲内心对褚飞燕相当顾忌,不敢把他留在元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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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城。

司徒崔烈唤来正担任虎赍中郎将的儿子崔钧。

或许大家对两人有点陌生,但是提起另外一人,与石韬石广元、孟建孟公威、徐庶徐元直三人并列为诸葛亮四友的崔州平,大家应该有印象。而崔州平,便是崔钧之弟,崔烈之子。

“我居三公之位后这几月,外面有甚讽议,舆论如何?”崔烈看似平淡的向崔钧问道。

“朝廷内外以及诸党人,虽然都以为父亲大人才干、资历足以为三公,但是私下却对父亲大人很失望。”崔钧直言道。

“哦。为什么对我失望?”

“无他,嫌父亲大人身上铜臭味道太重!”崔钧道。

因为大汉朝廷努库缺钱,刘宏便把官职当为商业处理,以此筹钱,凡官员升迁、调任,都要交一大批钱财。崔烈也是上交刘宏五百万钱,才得以坐上司徒之位。因为此,崔烈声望大受打击,甚至直至后世,还流传“崔烈铜臭”故事。

“孽子!”听到崔钧如此说他,崔烈拿起身边的拐杖,便去击打崔钧。崔钧不肯被打,落荒而逃,但是因为他尚穿戴虎赍中郎将官服,行动甚为不便,跑的十分狼狈。

不过崔烈毕竟已是白发苍苍之辈,才追赶崔钧十几步,便有点气喘吁吁:“死卒。我刚举起杖,你就逃跑,还记得什么是孝道么?”在汉世,家族法则严重,上辈对下辈,拥有绝对权利。比如崔烈要击打崔钧,按照孝道明文,崔钧便应该站着不动,等待挨打。当然,在现实中,能够遵守这明文规定的,寥寥无几,凡是能遵守大多数,无一不是后世流传的孝子典范。

“舜之事父,小杖则受,大杖则走。我有什么不孝?”崔钧一手护着鹤尾帽,回答崔烈。崔钧这是用舜的例子来反驳崔烈说法。在汉世乃至春秋战国,舜都被视作最孝之人,那么以之推广,舜的所作所为,便皆是孝道。

老年人脾气来的快,也消的快,听到崔钧如此说,崔烈也倍感没意思,挥手道:“回来。接着给我说,外界还有关于我的流言么?”

“外界还有传言,说父亲大人在朝廷论策之时,曾提议当弃凉州!不过这流言,也只在小民中流传,朝廷诸公很少议论!”崔钧远远站在崔烈身前,生怕崔烈突然捞起拐杖,再打他。

“荒唐!我若是弃保凉州,怎会向朝廷捐五百万钱,以供军资?”崔烈又起了脾气。

“不对。这种流言,不伤大雅。以你习性,是万万不会主动与我说的。说,你提起这流言,是为了何事?”崔烈脾气虽然怪,但是眼光却是一片雪亮。

“前天,京兆宋泓送来一封信,想让父亲推荐他女婿刘杲,去凉州,与西羌作战。”崔钧摸摸鼻子,道出真实意图。

“西羌之战惨烈,别人避之唯恐不及,宋泓怎么主动推荐他女婿?那刘杲又如何?”崔烈皱眉道。

“这个刘杲倒也是个将才。短短两月之间,他就效仿昔日张纲,平定黑山蚁贼。想来应该有些真凭实才的!我寻思,如今西线困难,正缺乏将才,不妨让他去试上一试!”崔钧道。

“说清楚点。若是如此,你这个虎赍中郎将就能安排,何必找我?”崔烈操起拐杖,在地上使劲敲了敲。

“嘿!我就是直说了吧!当年京兆宋氏对我有恩,人家这次求我,怎么也得给他弄个校尉当当?这次闻听朝廷有意让张温作主帅,我这后生却是递不上去话,还得父亲大人出面。还有这刘杲送来的文书也有点问题,‘昔日以大汉盈富,段太尉颎之伟略,兵伐十年,耗资亿万’,这句话虽不知刘杲是有心还是无意,但若是有心人看到,肯定会扯上朝廷匆匆撤免皇甫嵩之事。恐怕会再有破折。”崔钧这才把所有故事,一起倾诉。

“‘昔日以大汉盈富,段太尉熲之伟略,兵伐十年,耗资亿万’……啧啧,这句话看似简单,但是其中大有妙处。也就是你死卒,才会把它看成刘杲对朝廷撤免皇甫嵩的不满。这人若不是把握住朝廷诸公心思,是万万不会写出这句话的!难得啊,难得啊,小小年纪,就有此权术谋略!你只要把这句话,送与张温面前,张温怕是二话不说,就起用此人!”崔烈眯起眼睛,似笑非笑。

“这么厉害?这句话到底什么含义?”崔钧有点惊讶。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刘杲在挺皇甫嵩。这几句话,能隐含什么心思?

“哼!你这死卒要是能领会这句话的精妙,我就不担心你未来前途!”崔烈习惯性又骂崔钧一句后,才问道:“这刘杲,是什么来头?”

“赵王一系的宗室,不过如今已经陷入破败。他这一代,若不能有所作为,儿孙就难列在宗室谱!至于刘杲本人,也是今年才被宋泓辟为郡司马!”崔钧道。

“你把这刘杲资料查一下,能如此了解宫中诸人以及朝廷诸公心思之人,怎会是平凡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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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杲回至邯郸后,刘恭本来想就此把刘杲、甄姜婚事举办,但是被刘杲以西羌之战紧迫眉睫为藉口推辞。对甄姜,刘杲也利用藉口才宽慰她心:“且等我在西羌立下大功,然后风风光光的迎娶你入门!”其实真正的理由是,刘杲对萝莉没有生理爱好。

萝莉可看、可养,不可用。

甄姜年已十六,虽然在众人眼中已是成熟女子,但是对刘杲来说,还是尚嫌稚幼。十六岁,后世这年纪,也只是恋爱时间,而不是结婚时间。婚姻离爱情,距离相差不是一丁点。

这件事情没有烦恼刘杲太久。

八月初,朝廷以司空张温为车骑将军,主持西羌战役。紧接着,张温就举辟刘杲为破羌校尉,并令刘杲率亲从与他汇合。

刘杲准备已久的第一次投机,终于粉墨登场。



第080 蛰伏安定


class="width">中平元年,黄巾骚乱中原,凉州羌豪,心怀饶幸,随随着声势浩大的黄巾之乱,也掀起反旗。(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湟中义从北宫玉、宋杨首先起兵,继而先零羌宋建也顺势反叛。

之后,众羌豪杀护羌校尉伶征,胁迫故新安令边允、从事韩约,因推两人为主帅,进逼金城郡允吾县城。边允、韩约,就是而后改名为边章、韩遂两人。

凉州刺史左昌,念及全州大局,准备坚守冀城,不肯主动发兵围剿羌豪,仅派与自己不对付的汉阳长史盖勋屯兵河阳,以拒众羌豪联军。因此,羌豪联军在州边,纵横无敌,最后竟长驱直入,大破金城郡,进而烧杀州郡,并斩杀金城太守陈懿。自此,凉州局势彻底失控,原本只是湟中义从诸羌豪的起兵,逐渐演变成数万人马的西羌大军,甚至一度兵围冀城。

因为凉州局势突然败坏,左昌以贪污罪名被征调。继任左昌为凉州刺史的,是扶风人宋枭。宋枭大致考察西羌叛乱因由后,上书朝廷,言凉州局势非兵力可为,朝廷若想凉州重归平稳,当改革时弊。但是,自大汉创建,凡是叛乱之党,皆是征而伐之,哪里会采取缓慢柔和的妥协政策?大汉朝廷,没有苟且妥协的思维!果然不出意外,宋枭刚到任时间不长,也被征调。

继任宋枭的为凉州刺史的,是杨雍。杨雍到任时,凉州局势已经彻底糜烂,不能重建。声势浩大的西羌联军,早已不是容易被击溃的散杂羌民。杨雍所能作为的,也就是尽量避免西羌联军地盘扩大化。

不久之后,西羌联军长驱直入,寇扰三辅之地,甚至打出“诛阉逆,靖君侧”口号,要直攻雒阳。至此,朝廷大惊,这才意识到,西羌之乱危害,已经不下于黄巾之乱。紧急间,朝廷以此时闻名天下的左车骑将军皇甫嵩为主将,中郎将董卓为副将,镇守长安。

由于种种可理解、不可理解原因,皇甫嵩在三辅征战,步步维艰,虽能能够保证长安安全,却始终没有能力扩大战果,击破西羌主力。由是,皇甫嵩率领的大军与西羌联军,陷入僵持局面。

中平二年(西元185)七月,皇甫嵩因作战不力免职。至此关中大震,雒阳诸公惊慌失措。便是此时,司隶一带传出司徒崔烈上书皇帝应该弃守凉州,以致北地人傅燮{xie}喊出:“斩司徒,天下安!”

就是这种情况下,司空张温被推上前台。

中平二年八月,朝廷以司空张温为车骑将军,以执金吾袁滂为副,讨伐西羌。同时,又以董卓为破虏将军、以周慎为荡寇将军,令两人受辖于张温。袁滂,便是后来三国名人袁涣之父。或许很多人没有听说过他名字,不过他还有个非常有名的亲戚。袁滂一个亲侄子,便是大名鼎鼎的蔡邕{yong},也即是后世闻名的才女蔡琰蔡文姬之父。也既是说,袁滂是蔡琰的舅爷,蔡邕的舅舅。

刘杲接到来自张温辟令后,率一千五百人精壮,一路强行军,与张温合兵函谷关。刘杲刚到,张温就私下召刘杲前去一唔。稍稍询问刘杲几句后,张温随口赞扬刘杲道:“真少年英雄也!”

张温又向刘杲引荐道:“伯兴,这位是江左孙文台。你们两位少年豪杰,平素间多多交流下!”

江左孙文台?那不是孙坚么!刘杲心中一惊!

刘杲进房舍,便见一人身披戎装,腰间长剑不离。初始,刘杲还以为他是张温亲卫,没有想到竟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孙坚孙文台。

孙坚,面相普通,唯有双眼,异于常人。也不知是瞳孔稍小,还是眼球白底较大,孙坚双眼让人一眼就能记住。本来普通的脸面,加上这一双奇特双眼,却让人感到一股肃穆和萧杀气息。

孙坚如今刚过三十,便爬到参军事这一职位,倒也勉强算的上少年英雄。

此时,孙坚还不甚有名。初始,孙坚以郡司马之职位,平会稽妖贼许昌,而后以功勋被当时的扬州刺史臧炅举荐。而后黄巾之乱,朱儁又表孙坚为佐军司马。孙坚在平黄巾之时,凶勇悍战,身冒敌失。虽因为用兵太独,不曾立下大功,但是其善战之名,却广为人知。

因为孙坚和刘杲一样,都是以郡司马平叛贼起家。刘杲便借助这个话题,与孙坚开始交谈,因为刘杲有意识的表露出对孙坚的崇拜之情,孙坚也对刘杲这个陌生小青年,略有好感。

“你们两人,稍等再续友谊。这是董卓送来的军务防备、以及西羌军力驻扎文书、地图,你们先看看,以便对凉州局势有个了解。皇帝虽然以我这糟老头为主帅,但是这作战主力还须你们这些年青人!”张温满脸微笑,亲切的招呼两人。

打开董卓送来的防备,以及西羌军力等文书,细细观摩一番,刘杲心中长叹:“果然。这次西羌叛乱主力,大都是段颎当年部下。这些人,都是当年平羌的主力,各个都是晓习战阵。再加上他们熟知凉州地理,又在凉州百姓之间威望高著,这天时、地利、人和,无不站在西羌这边,无怪西羌之乱造成的分崩离析局面,直到很多年后,才由曹操彻底平定!”

后世,“起义万岁”主义泛滥年代,主流意识派历史学家,谈起西羌叛乱,便习以为常的备注;“官员贪污、**、残暴,剥削羌民,乃至其反。”如此这话,也就是骗骗那些那些不曾细读历史书的人们罢了!

西羌起事,都是大羌豪联合当地武装,主力也是被后世那些意识流历史学家称为“残酷、剥削羌民、杀伐甚重的汉朝官吏”,关普通羌民何事?这些羌民,不过是被起义罢了!

刘杲手指划过一溜溜那些原本是平羌斗士,如今却是西羌主力的人名,心中突然产生一个想法。

原本,刘杲只是想通过与西羌大军作战,进而凭借武功上位。但是刘杲这会发现,凉州其实还有很多机遇,或许他能在这场影响深远的西羌之乱中,谋取更大利益。

“若是此策成功。我以后夺权时,也会更平稳。国家动荡也会大大减小!”刘杲心道。



第081 蛰伏安定(2)


class="width">第二日,张温就吩咐下刘杲未来任务:张温分给刘杲三千五百郡国兵,合刘杲本部,共五千人。www.65txt.com<<>>然后以赵岐为长史,以破羌校尉刘杲为副,屯兵安定郡,负责泾水一带战线。

赵岐,字邠{bin}卿,京兆长陵人。这人也是东汉传奇人物。赵岐妻子是马融兄长之女,但是赵岐却因为马融的外戚身份,非常鄙视马融,不肯与他相见。而后,赵岐又得罪中常侍唐璜,不得不逃亡天下。中平元年,黄巾骚乱,灵帝刘宏大肆召选有文武之才的故刺史、二千石。赵岐因此,被征为议郎,参议国事。这次张温出兵西羌,因为赵岐熟知三辅情势,便令他为安定长史。

之后,张温又令孙坚驻防长安,自己亲率大军,集结美阳城,与董卓等人汇合。

此处暂且不提,且说刘杲这一线。

安定郡辖八县,西北邻北地郡,正西是陇西郡,东南便是三辅之地。用后世地图来讲,安定郡,差不多就是被宁夏、陕西夹住的那块突起之地,西北眺银川,西连兰州,南望西安。

在汉世今日,安定郡是防备羌胡、匈奴、鲜卑骚扰司隶的第二道防线。在地理位置上,安定郡隔绝北地胡对司隶直接威胁,又因其西连金城郡,北接北地胡,只要安定郡在大汉手中,西羌叛军就不能与并州诸胡、匈奴能串联起事。可谓说,安定郡就是大汉腰斩边疆的一把利刃,只要安定郡稳妥,关西战势就不能威胁中原。

西羌只要能攻破美阳,拔掉汉军直接威胁,那么其下一步,肯定要瞄准上安定八县。

张温当年平定过交州,甚有武略。之所以仅派刘杲率五千人驻防安定郡,一是粮草缺乏,难以支持远路大军补给;二是现在汉军集兵汉阳,西羌无暇攻击安定;三是,刘杲年幼,恐不能任事,这也是为何张温便把刘杲发配安定郡,并让赵岐这样官场老人,前来稳定局面。

刘杲率军行路间,发现张温委派来的三千五百郡国兵里,竟有十多位五十岁以上的郡国老兵。

刘杲这才想起,大汉郡国兵年岁上限是六十,郡国兵中有五十多岁的老人,却也正常。只是,这样的老迈的兵卒,还能列阵杀敌?

黄巾守卫广宗时,都是强健士卒;董卓所帅骑兵也大都是精锐;刘杲自募兵员时,又是要求老高;宋泓拨给刘杲郡国兵时,又是选取郡国兵中精英,唯恐自家女婿吃亏。说起来,这还是刘杲第一次带领五十多岁的老人上战阵。

刘杲挥手唤来对汉世兵制比较了解的郭闻,指着行旅之中的双鬓斑白的老卒,问道:“这些老弱,也能参与军阵?”

郭闻不知刘杲何意,便简单论述道:“老弱军卒,除非在困难时刻,否然绝不会上阵。这些老卒,从戍军涯数十年,各种经验丰富。他们作战能力或许不佳,但是在帮助主帅训练新兵,磨合部伍,这是最善。”

“再者,在守城时,可令老弱担任警戒;拔城之后,可令老弱临时镇守城池。这些老卒大能处理各种异常危机,甚至比善战精锐更能胜任这些工作。而且,把他们临时尽数抽调出去后,也不会影响军队攻击力度。”

“三者,这些老卒还能缓解当地百姓敌视,并在紧迫之时,还能去押送粮草。若是凡有战争,尽用精锐,一是难以抽出这么多兵力,二是加大民间青壮伤亡。”郭闻详细的介绍一下,为甚军中会有老卒存在。

刘杲舒口气。原来军中老弱,基本上就是辅助兵种。刘杲想起后世流传书籍,凡是描写到战况激烈时,便言“尽发老弱”。原来这种说法是不错,只是后人读时,忽略了这些老弱在平常,一般情况下,是不参与具体兵阵的!

也是因为后世唐诗宋词中那些辛酸的词句,再加上后世意识流历史学家有意无意的舆论引导,乃致后人提起“从军至六十”,就是以为年已六十之老迈,尚需在战场上,与敌拼杀决战。感慨之后,顺便再感叹一句:“封建之压迫之甚,如是哉!”

刘杲在后世研究冷兵器军史时,一直疑惑:“男子四十五以后,力量就开始下滑,至五十岁左右,虽然不至于到‘提不起兵器’地步,但是在战场上,恐怕步伐蹒跚。若是把他们强行拉入军伍,不必说他们浪费庞大的军事支出,单说他们在战场上,就是弊大于利。明智的将军,都知道,军伍整体重要性大于参差不齐的庞大人数,历史上这些将军,都是秀逗了?原来这些老弱,大都是辅助兵力。”

“以前在后世论坛乱侃时,见到‘中国兵弱,六十尚为卒’说法,我还深以为然。可笑我,自己犯了形而上学主义错误,还以为对方无知!这老弱参战,怕是军将之人,为尽量减少军事支出,而作出无奈抉择。”刘杲心中苦笑。

毕竟,中国这庞大国土上,却无力维持过多的职业部队。例如中国历史上最富的宋朝,也为臃兵大为苦恼。而后世共和创基之后,庞大数百万部队,也成为国家肩膀重担,使国家无力投资。直至一减再减,军队从十三军区到十一军区,又到七大军区,军员更是裁员三分之二。后世经济改革之所以顺利进行,这不为人瞩目的裁军,却也做出巨大贡献和牺牲。

不过,话又说回来。刘杲虽然理解这些老卒作用,却依然不打算任用。刘杲准备把手下数千士兵,按照后世各种练兵总结,打造出一个超越当今时代,具有初步宏观思想的队伍。而这些老卒,能从大汉帝国无数次战役中存活至今,个个都当是老奸巨猾,难以对付。如果说,刘杲只需花一份力,便能迷惑住手下青壮士兵思想,那么对这些老卒,刘杲做少需要花三份力。所以,这些对其他部伍,或许是重要组成部分的老卒,在刘杲手中却是无用。

虽然无用,但却不能随意解散。毕竟这些老卒,也需要生活,猝然让其下岗,只会增添更多麻烦。

刘杲暗下考虑一番,又同郭闻等熟知战阵之人进行广泛讨论。最后刘杲把年岁在四十五岁以上的二百多士卒,单列一伍,责令这些老卒,负责军仪、军法事务、传达信息、与郡县民政官员联系。这些老卒都是军伍中的油条、人精,经过数十年军旅生活磨练,对军中各方面事务,可谓是手到拈来。

当然,这其中也出现一个不好插曲。有两个被分配到后勤管理的老卒,想贿赂长官倒卖军粮。不过也是他们运气不好,他们想贿赂的上司,正是刘杲分派下去的亲信亲随。

于是,这两名老卒,被刘杲当作典型,在全军面前处理。之后,刘杲又强调,军中不许任何形式的倒卖军粮行为,再有下次,立斩不赦。来自后世的刘杲,比如今大多数将领,更加重视后勤供给。所以,借此机会,刘杲大开大合,明目张胆的把后勤供给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来自于其他地方的郡国兵,虽不满意刘杲独揽大权行径,但是迫于刘杲所选时间点,他们也不敢提出反对意见。而赵岐这老头,甚至还特意赶来,支持刘杲所为:“军国大事,务必戒贪污、戒**。”

然后,刘杲又假借赵岐支持,在军伍之中,开展宣传:“军粮是大家共有口食,凡贪污一分,我们就需饿上一分。”“上司不贪污,我们不差钱”等等廉政宣传。干过后世政委的刘杲,对这舆论宣传业务最是熟练,很快就把大多数普通士卒团结在同一战线。毕竟,按照士卒简易理解,军粮是大家的,你盗卖军粮,就是要让大军饿肚子,刘杲所推行廉政宣传,只是想保护军粮不被盗窃。

把普通士卒团结在自己战线上后,刘杲又借廉政之名,开展基层财务公开活动,凡一伍、一什、一部、一曲,每一旬(十天),其财产支出都要公示给全体士卒。这个举措,看似是刘杲引用后世某军做法,但是究其实质,却是刘杲想借此,打散郡国兵按照地域分布,各自抱结成团现象,以便加强对部下的绝对控制,使以后练兵计划顺利开展。

对于刘杲财务公开举措,赵岐略有微词:“军旅严肃,岂能任由下人质问上官?”不过虽有微词,赵岐也没有过多干涉。赵岐如今已是年岁将近八十,年少争强好胜心思也业已消去,自然不会因这点小事,前去质问刘杲为何如此。



第082 屯田


class="width">三千五百名来自大汉各处郡国兵,被彻底掌握后,刘杲又开始新一轮练兵。www.65txt.com<<>>因为有左政、刘石、颜良、文丑、赵云、郭闻这些将才、亲信辅助,刘杲也得以避在重复免练兵上,投入过多时间。刘杲把练兵权力下发诸将,令这几人,以平黑山黄巾时部伍训练标准,整训这些新加入的三千五百均**。

刘杲是个闲不住的主!

西羌叛乱后,安定郡各县不少大户、寒门,为避难而远走他乡。因为户主们逃亡中原、蜀中,他们家中良田也大都空置起来,乃至县城郊外,时不时的看见数十亩荒草杂生之田地。

刘杲偶尔在县城外行走时,发现这一状况。与其他人对此漠视不同,刘杲琢磨起一个不新不旧计划——屯田。

安定太守听闻,刘杲准备整合县中荒芜田地,进行屯田之政,很是惊讶:“莫非是校尉军粮不足?若是如此,我尚能从郡县库房,提出数千石粮草。”

“非是前来索要钱财,而是考虑西羌势大,一时难靖。在此实施屯田之政,却是为减轻朝廷负担。而且,如今正是冬粮播种季节,若不屯田,却是空空荒芜了这些美田!”刘杲回答道。刘杲所言,却也正和如今形势。张温率领大军,支援美阳后,韩遂、边章等也率西羌联军,与汉兵对峙美阳城。现如今,双方正打个不亦乐乎。这也可以从侧面表明,西羌叛乱,难以在短时间内平定。

安定太守虽然知道这整合荒芜田地,进行屯田之政,是件好事,但却面露迟疑。

汉世,土地为私人所有,这些土地主人,现今虽然逃亡在外,但是谁知道他们短时间内会不会再回来?若是今年田地刚整合,明年户主却完好无缺的跑回来,索要田地,这又该如何?这些,都是他这个太守,所要考虑的。-====-

安定太守的主薄,上前附在他耳侧,计划道;“城西北,不是空余数百顷杂田么?不如让他去那里屯田?那些田地劣等,正好让他们一帮兵卒随意折腾。”

安定太守点头赞许主薄提出的意见:“如此甚好,你便领刘校尉,前去探察荒地!”

主薄听从安定太守吩咐,从官厩里,牵来一匹黄不垃圾的劣马,领着刘杲向城外驰去。不料在途中,两人却遇见一件窝心之事。

“啊!”一名上身裸露的羌人被三五个羌奴按在地上,其后一名穿着不伦不类儒衫羌豪,手持马鞭,狠狠抽打此人。被按在地下的羌民,上身血肉模糊,羌豪每一次抽起马鞭,都能从他身上带走一片活生生血肉。

刘杲看到这羌豪当街死命的抽打羌奴,眉头紧紧皱起,声调不自觉的有点悲凉:“此人当街鞭杀奴仆,城内为何没有游徼一类人员,前来阻止?”汉世奴仆地位低下,却也不能这般当街鞭杀。而且即便是三公九卿,如是随意打杀奴仆,也要治罪。

“校尉有所不知。那户主虽穿儒衫,却是地地道道的羌豪。这些羌豪虽说已经归化,却依然保留他们各自的生活习性。依他们风俗,这些奴仆、农奴,就好比牛羊一样,可随意宰杀。”主薄向刘杲解释一番,继而又鄙视道:“这些羌豪,外表衣着鲜艳,内地依然暗藏禽兽之心。这些人,贪图我们汉家美食良衣,羡慕我们汉家礼仪文化,但为了证明自己高人一等,他们却严禁奴仆学习文字、语言。”因为汉世四百余年威武武功,所有汉民内心,总蕴藏着一种自豪之情。

听主薄这么一说,再对照记忆中知识,刘杲大致对此时归化羌胡有个简易了解。汉帝国在边疆施行的政策,都是宽泛包容式的。为简化对边疆的管理,汉帝国官吏只笼罗土著豪强,然后借助土著豪强,来管理边疆各族各种。当然,后世残酷的历史证明,这种控制边疆的手段,隐患很大。

望着远处,肆无忌惮抽打羌奴的羌豪;地上惨叫连连、血肉模糊的羌奴;以及对此漠视的路上行人,刘杲托起下巴,若有所思:“这些归化羌豪,安定郡有多少户?”

“这个,我还真说不出。不过临泾、阴槃{pan}、鹑觚{chun.gu}三县城,大约有**十户,连带羌奴、奴婢,约有五千人左右。”主薄挠了挠头,方才回答道。

“若是汉军在美阳战败,这七八十户羌豪之下五千人左右羌奴,会不会成为安定郡隐患?”刘杲突然问道。

主薄的脸色一下变得沉郁:“羌胡重利轻义。只要安定郡没有大军制约他们,他们肯定会一呼而起。嘿嘿,太守若不是担忧这些羌豪,也不会向张车骑连连上书,最终请得校尉在此驻防。”主薄是凉州人,相来对郡内某些羌豪行径,看不顺眼。

“若是防患于未然,可否?”刘杲又进一步问道。刘杲言下之意,是说:既然这些羌豪,是安定郡祸患,那么我把他解决掉,可行?

“不可!校尉,这万万不可!”主薄吃了一惊,连忙阻止刘杲道:“种羌趋利避害,如今西羌势力大盛,只怕校尉稍有逼迫,这些羌豪便会叛乱。若是一旦羌豪叛乱,即便校尉能够快速铁血平定,只怕也要被征廷尉!”汉制,凡太守、校尉等中高级官员,.有罪需要审查时,需要被送去雒阳廷尉府拷问。被征廷尉,其言下之意,是说:朝廷将以此来问罪刘杲。

刘杲知道,主薄这是委婉的劝诫自己,不要任性行事。安定太守在此时,绝对不会同意他刘杲冒险整合羌豪的。整合成功,安定太守也无利益可言;整合失败,安定太守前程化作虚无。在这个坚持“宁肯无功,不肯有过”的官场,安定太守除非脑袋秀逗,否然是万万不会支持刘杲这个提议的。

“我非鲁莽之辈!”刘杲安慰主薄道。

汉帝国官吏、羌豪、羌民、羌奴,这复杂的脉络关系,只是汉帝国边疆政策冰山一角。数百年累积下来的政策,不是说改就能更改的。与其大刀阔斧,革命维新,不如温水煮蛙,慢慢撬动历史。

“没有人不希望自己过的更好。这些羌奴,当可以利用一番。”刘杲心中琢磨道。

“走,我们去城北察视荒田吧!”刘杲轻扯马缰,策马而行,根本没有解救那即将被打死的羌奴的心思。

虽然有话说“勿以善小而不为”,但是筹划临泾、阴槃、鹑觚三县城归化羌一事的刘杲,却不愿此时插手羌豪之间事务,免得打草惊蛇。

“这校尉虽然年幼,却是沉稳之人。只是越是这样的人,心思越难改变……还须回报太守,让他早作准备才是!”主薄私下感叹道。



第083 屯田(2)


class="width">安定主薄所言数百顷荒田,位在城西北丘陵地带。www.65txt.com说是数百顷,但是剔除山丘占地,能播种的平原田地根本没有多少顷。这也是为甚,西羌叛乱刚起,这里就被当地居民舍弃!

刘杲骑马围绕这地带转几圈后,觉得这地带并非一无可取之地。若是下一番苦功夫,改造成梯田或者复式梯田播种,未必不可行。

敲定方案后,刘杲便与主薄告辞。

两日后,刘杲在全军进行一次考核。依照他以前总结过的汉世精兵合格标准,刘杲把全军划分为两部:一部分是体格、素质都强健的一线作战队伍,一部分是暂时不合格,被刘杲充当预备役的二线部队。

其中一线部队三千二百人左右。这三千二百人之中,尚包含刘杲亲自率领的一千五百人。可谓说,至此,经过一次次剥茧抽麻,这批被张温调来的郡国兵,已经初步达成刘杲预期规划,并完全的掌握在刘杲手中。只要刘杲继续带他们一年,这只部队说不定就能冠上刘杲名号。

然后,刘杲便令被淘汰的一千八百人,前去城西北处进行屯田。为保证屯田顺利进行,刘杲又令颜良率一千步卒,驻防城西北,保卫屯田周遭安稳。

梯形屯田,在汉世这条件下,异常消耗人力、物力。单凭刘杲这一千八百士卒,很难赶在播种前,整理出梯田雏形。刘杲到安定太守那里寻求帮助时,却遭到安定太守断然拒绝:“边民劳苦,岂能再兴劳役?安定地穷,无有器具!”

见安定太守拒绝提供人力、以及屯田器具。刘杲不慌不忙,假装皱起眉头:“安定郡乏缺器具?但是,我前日经过城西一户豪强时,怎见许多农具败坏在门前?”

安定太守心猛的一跳,脸色不善:“校尉出军前,朝廷难道没有嘱咐过,将军在外,当不殊内外,心怀仁意,以感化羌胡?如今校尉到我辖域内,不到十日,便想掠夺羌豪,这是要逼反羌胡么?”

安定太守,知道刘杲所言‘城西豪强’其实是一位羌豪。

这位羌豪归化后,安定郡曾赐给他不少农具、物产,以彰表其功。但是这名羌豪最善畜牧,不愿农耕,所以才出现农耕器具尽坏于院内传言。经过主薄提醒后,安定太守把刘杲看的死死的,生怕刘杲打起羌豪主意,乃至引起叛乱。所以今日,安定太守一听刘杲提起羌豪,心中就起了波动。

而刘杲也是拿“羌豪”这个双刃剑,来威胁安定太守向他提供帮助。

“我在安定屯田,正是为平西羌之乱,怎么引起羌胡叛乱?若是因为我屯田,这些羌胡便骚动反叛,那么这些羌豪,当真其心可诛。”刘杲轻轻的把话语谈论中心,从“剥削羌豪”转移到“羌豪是否支持屯田”上面。

“你……强词夺理!”安定太守气结。

“若是郡中库房无有农具积累,我便去那些不善耕种的羌豪家里讨要一些。想来,凡是支持我屯田的羌豪,都会把他们家里那些用不着的农耕器具,有偿赠送于我的!告辞!”刘杲假装话不投机做派,便要抽身离去。

“且慢。”安定太守叫住刘杲。安定太守虽然恼怒刘杲肆意行事,但却更担心刘杲引起羌胡叛乱。一旦刘杲引发羌胡叛乱,安定太守也推卸不了责任。

“农具之类,非武器战备,郡内很少积累。即便令下人加紧赶至,也最多能给你一千具左右。”安定太守呼出一口粗气,沉声说道。

“那就多谢太守援助!”

待刘杲告辞之后,安定太守摸起案牍边上一卷竹简,狠狠砸在地上,恨声说道:“狂妄!兵蛮子!给我准备笔墨,我要上报张车骑,质问他是派兵保护安定郡,还是闲西羌大军不够刺激,还准备在安定诱发羌胡反叛。”

不惜得罪安定太守,刘杲从安定郡调来数百农具后,赵岐也沉不住气,找上门来:“虽说这五千士卒为校尉所掌,但作为安定长史,老巧还要多嘴一句。如今军中粮草不缺,钱帛不乏,校尉何必劳民伤财,在丘陵之地,开荒播种。这开荒之事暂且不说,我又闻校尉昨日与安定太守交恶。军国大事,务必尽善尽美,若是刚到驻地,便于本土郡长交恶,这对于作战、对于校尉仕途,都不是件好事!”

“屯田之事,我已有方略,绝非心随意动,劳民伤财。屯田进展缓慢,我又焦急天时时不我待,故常常忧心。自从太守府归来,也甚是后悔,只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刘杲乖乖的在赵岐面前认错。

赵岐如今将近八十岁,经时事磨难后,随着声望一日日抬高,也越来越老滑。如今赵岐虽然看似平淡无奇,刘杲却丝毫不敢轻视,所以才在赵岐面前表现的像个乖孩子。

赵岐对刘杲的乖巧感到诧异,稍稍交谈后,他又拿捏不住刘杲具体心思。于是嘱咐刘杲几句诸如“要与同僚交好”之类废话后,赵岐就告辞而去。似他这种老姜,没有十分把握,绝对不会轻易出手。

这边刚把赵岐应付过去,刘石就匆匆赶来:“公子,孙坚拒绝调发粮草!”

屯田仅仅靠一千八百人,是不行的。刘杲初始想把屯田做成中等规模,然后再调发民众辅助屯田。但这一切都有前提,那就是首先屯田之人粮食正常供给,二是足量的钱帛资金,来支持屯田事务运转。刘杲自身无钱无粮,所以就把目光瞄向屯军长安,负责平羌大军后勤供给的孙坚,想从他那里捞点粮食,开展屯田。

“孙坚怎么说?”刘杲虽然对孙坚的拒绝,有心理准备,但依然感觉有点头痛。没有启动资金,这屯田还开展个屁啊!而且这屯田收获,所需时间慢长,最早也要到明年夏季,才能看到丰收希望。但是,到那时,平羌战争恐怕已经接近尾声!

“孙坚说,公子驻防安定,只需操心战备。诸如屯田,归属民政,即便太守不管,也是长史之责。轮不到公子操心!”刘石小心翼翼的答道。

刘杲揉揉额头,叹道:“这话说的还真不客气!不过却也是事实。既然从长安调不来粮草、资金支持,我就搞集资吧!”

“不管如何,这临泾、阴槃、鹑觚三城附近的几个桀骜不驯的羌豪,我却不能放过。刘石,你拿着这封名单。凡是名列这张名单的羌豪,你都准备一份请帖,就说我明日请他们喝茶!”刘杲说着,从案牍抽出写满人名的纸张,递给刘石。



第084 屯田(3)


class="width">“某些种羌罔顾朝廷宽仁,心怀饶幸,公然反叛,乃至烧杀州郡。(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我今日邀请诸位羌中长老、大人,是想询问一下,我们安定郡是否有此类狂妄之徒!”宴无好宴,邀请来的众羌豪还未坐稳,刘杲便开始发难。

众羌豪面面相觑,良久之后,才有一名羌豪脸上堆起笑容:“我等虽出自羌胡,但如今已经归化朝廷,吃大汉食,穿大汉衣。怎会和金城野胡一般悖逆,不知君臣之礼!”

刘杲不置可否,又继续问道:“那这么说,你们都支持本校尉,前来讨伐叛羌?”

“当然!当然!”其他羌豪也反应过来,齐声应和刘杲。虽然他们内心对刘杲各有想法,但表面的工作还是需要做的。

“既然支持我平叛,想来诸位大人,也当支持我这屯田之策?”刘杲又道。

“这个……当然支持!”几个羌豪虽有些茫然,但亦随口应道。其实,因为刘杲进行屯田之政,暂时所用劳力,全部出自军中二线部队,又不曾对外声张,这些在做的羌豪,只有少数消息灵通之人,知道刘杲如今正风风火火的在搞屯田。

“好。诸位果然都深明大义。”刘杲满脸微笑,稍稍夸夸诸位豪强之后,又道:“屯田,工程浩大,日费万钱。这几日来,随着屯田进行,军中日用逐渐短缺。既然诸位大人,都赞同我的屯田之策,不知能否援助一二?”

“来了!这汉将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数十位羌豪露出“我懂了”的表情。这些羌豪,以己度人,便把刘杲归类到那些通过这样那样的藉口来敛财的将领。

“我捐三万钱,来助大人屯田!”一个羌豪首先对刘杲表示好意。

“我也捐三万钱。”

“我捐一万钱。”

……

不一时,邀请来的二三十位羌豪,便捐出五十四万钱。刘杲看到自己依借一个校尉之职,便轻易收到五十多万钱,心下感慨:“怨不得刘宏卖官时,曾注明,若是被举荐人穷困,可到任之后,加倍上缴。只有官位在身,再穷的人,转眼间就能聚起数十万钱。权利、权利,权在利前!”

不过,刘杲邀请这二三十位羌豪,可不是为了收取贿赂。当然,这贿赂,不收白不收,收了也是白收!

刘杲依然笑眯眯的说道:“诸位对我大汉真是忠心啊!既然诸位如此盛情,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我适才所言想请诸位大人援助一二,却非指钱财。”

刘杲这话一出口,众羌豪脸色大都变的很差!他们这是以为,刘杲贪心不足,还要谋取更多利益。

“屯田、屯田,这最需要的乃是人力,而非财帛。当然,诸位大人好意,我也不会推辞的!”刘杲装作没有看到众人脸色变化,兀自说道。

其中一个羌豪,试探性问道:“大人需要人力,当去寻郡太守,调发劳役才是。

“当调发劳役之时,我自会前去寻找太守。我今日所求,却是想从诸位府中调来一些熟知山脉地形的羌奴。我这次屯田,不同以往,而是准备开山为田,所以若是能得到诸位几名属下,帮我查看山脉走向、土壤深度,当能事半功倍。”

“不知校尉所需几人?”

“诸位每家能抽调出五人最好,若使不能,四人也可!”刘杲答道。

“唔!”在场的诸位羌豪,都长舒一口气。初始他们担心刘杲乃是贪得无厌之辈,此刻见刘杲只不过要求每家提供四五名羌奴,心中大感宽慰。这些羌豪,他们家中最少也养着二三十名羌奴,大户些甚至养着百多名羌奴。是以,刘杲这点要求并不过分。

为了讨好刘杲这个新来校尉,这些羌豪都是毫不犹豫的答应刘杲提出的条件。思维局限在时代的羌豪们,怎会知刘杲这看似简单的要求,却是隐含层层杀机。毕竟,他们还不知道,什么叫做“输出革命”!

望着眼前这些羌豪,刘杲心中冷笑:“等你们手下那些羌奴,被我调教后。他们就是系在你们这些羌豪脖子上的吊绳!”

因为刘杲所求不多,这些羌豪也都露出笑脸,赞扬刘杲为官清廉,爱护他们这些归化羌豪等等。为配合羌豪,刘杲也举起一杯浓茶,小饮一口。“呸!”刘杲茶水刚喝进嘴中,就吐出来,喝惯后世工艺炒茶的刘杲,只觉得这茶泥煮出来的茶水,味道怪怪的,难以下咽。

“什么时候,得把后世炒茶工艺琢磨出来。这东西即使不说能在此时大卖钱,也能当作饮料喝不是?”刘杲思绪开始发散。

便在这时,刘石噔噔跑过来,说是安定太守来访。

说话间,安定太守已经大步跨进院内。看到院内众羌豪,正在用充满羌语调调的汉话,叽里咕噜的把茶言欢,安定太守稍稍有些放心。刚接到刘杲宴请羌豪消息,安定太守就匆匆赶来,唯恐刘杲这是摆下鸿门宴,准备把这些羌豪一网打尽,尽数诛杀。这样,虽然也能解决安定郡临泾、阴槃、鹑觚三城之内数十户羌豪隐患,但是如此激烈行为,却容易诱发其他地带的归化羌胡反叛。

只是安定太守不知,刘杲虽然看似年轻,但却绝不莽撞。

安定太守强压下对刘杲的愤怒,直至羌豪尽数告辞离去,他才起身告辞。这是他还在担心,刘杲在院内埋伏有刀斧手,想诛杀这些羌豪。

第二日,刘杲又令人在临泾、阴槃、鹑觚三县城,发布一则公示:凡安定郡郡民,不论归化羌胡,还是戍边之家、平民百姓,若愿前去屯田,自带口粮者,一年之后其开垦土地半数,成为其私人土地;空空一身去应募者,三年之后,其开垦土地半数,成为其私人田地。

刘杲这一举措,正是抓住人心柔弱点。大凡中国百姓,都对土地有种偏执的爱恋。历朝历代,凡开国建朝之帝王,都在土地这一点上,大动手脚。便是后世太祖建国,也是凭借一手“土改”,令天下暂时归心。混乱年代,只要解决了土地问题,一切问题就不是问题。这条定律,经过三千多年考验,依然烁烁如真金,刘杲焉能不采取。

果然,刘杲这一公示,在安定郡引起巨大反响。不少安定居民,仿佛这才知道,安定来了刘杲这么一个年轻校尉。

不过,热议刚起两天,便扑来无数冷水,想剿灭那些渴望土地之人的念想。

“城西北大都是丘陵,怎能开荒播种?这校尉闻听不过刚刚二十,怕是权贵之家子嗣,根本不晓农事。便是一年、两年后,那些土地归我所有,可荒山野岭的,我要它有甚用?”这是质疑刘杲屯田效果的。

“刘杲这个破羌校尉,只是个杂牌校尉,能有甚权力?太守不发话,这事能定?这校尉不过是带兵之人,他一旦移兵驻防,我们找谁去?”这是质疑刘杲权力的。

如此等等议论,在安定郡吵闹的热火朝天。也是因此,许多人对政治冷漠居民,也开始关注城西北数百顷丘陵的屯田之政。

初始,那些诋毁刘杲屯田的风声,有不少是安定太守一系,因怨恨刘杲,私下放出来的。刘杲没有去找安定太守低头协商,而是趁此机会,把水搅的越来越浑。水越混,刘杲其他暗地里的布置,才能趁着屯田,洒出大网。

由于刘杲毕竟只是个杂牌校尉,安定郡民都对刘杲将信将疑,前来应募屯田的人数也不甚多。鉴于此,刘杲又补发一条公示:凡凉州以及其他地带,来安定避西羌叛乱之人,也可应募屯田。

接着刘杲又命部下,组织一些对屯田有兴趣之人,前去参观刘杲制定的梯形屯田雏形。见到这些梯田,这些人心中疑惑,在事实面前有所降低。当然,他们对刘杲开展的大规模梯田,还是有点将信将疑。

经过刘杲这两手布置后,屯田形势顿时大为好转。因为贪图一年之后,便能把土地据为私有,这些应募屯田之人,都是自备粮食,有些人甚至自备清水。直至刘杲重新强调:屯田时,军队提供的水、副食,不影响“一年产权”政策,这种状况才停止。

不管怎么说,刘杲这屯田之政,算是顺利开展起来。



第085 夏育


class="width">汉世,良马产地有二。(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一是幽州渔阳、上谷一带,二是凉州河西走廊一代。

光武中兴后,因隗嚣、公孙述占据陇蜀,刘秀大肆消减马政,废除西汉之时诸马监。至如今,关西之地,唯有汉阳郡还有一个流马苑。不过,因为数十年前的西羌动乱以及为防备北胡、鲜卑,汉帝国又逐步开始复兴马政。不过,陇西各地马政,依旧挂在汉阳郡流马苑旗下,没有各自独立分开。

汉阳流马苑,是汉帝国在凉州河西走廊布置下来的马政中心,这也是为何西羌反叛后,与汉帝国交战大多集中在汉阳郡附近。总而言之,汉阳郡是汉帝国马政中心,是汉帝国立足关西的根基。西羌若大破汉阳,汉帝国在关西就面临步伐维艰之状况。

张温如今屯兵美阳,便是要夺取汉阳一带控制权。而韩遂、北宫玉等,也是因为要稳固在汉阳郡的控制,这才主动进击美阳,希望能再次大破汉军,进而形成关西军阀集团。

因为安定太守上书张温,言刘杲年幼不经世事,压榨羌豪,张温在百忙之际,令刘杲返回美阳解释。或许是张温看好刘杲,或许是张温觉得刘杲背后有来自崔烈的支持,张温只稍稍告诫刘杲一番,搞个形式主义,便令刘杲重返安定。对于安定太守,张温就毫不客气的回复:“西羌叛乱,形势危急,诸公当同舟共济。伯兴年幼,但有大将之才。其性格或许刚强,但是你当打磨、教导,而非因一小事,便欲废其前途!”

刘杲在返回安定前,又向张温索要战马百匹:“西羌叛贼与大军对持良久,恐将有移军掠夺心思。还请战马百匹,组建斥候,搜查贼军动向。”张温稍稍思考,便答应刘杲这一要求,并准备文书,让刘杲去右扶风境内马监亲自去取。

路上,与陪从闲谈间,刘杲突然听到一个熟悉名字,不禁问道:“你适才所言,这畜官马苑内有一名为夏育的马监,此人可是当年曾与田晏、藏炅一起出兵鲜卑,却大败而还的那个护羌校尉夏育?”

“不是他还是谁?当年西羌叛乱,他身随段太尉,呼啸凉州,何等英雄。只此一败,却落得身败名裂!”一人感叹道。这人却是张温帐下亲兵,此行是随刘杲前去马场取马。

“我闻听,当年与鲜卑作战失败,是因为大军缺乏粮草……”刘杲继续说道,这却是为了勾引这几人谈论起夏育事迹。

“呵呵。校尉这话可就错了。~~~~一军之将,下有数万士卒生死,背后是亿万百姓,不论因何缘由,战败就是战败,怎能寻找所谓的藉口?”张温这名亲兵呵呵笑道。

“这却也是!军战,国家大事,不可随意推辞责任。不过,臧炅、田晏、夏育三人同时战败,而后藏炅复起为太守,夏育怎会甘愿沦为畜官一马监?”刘杲又道。

“校尉说笑了。这显而易见的事,校尉还需问我?夏育、田晏,何人哉?那是太尉段颎直系部下。当年夏育、田晏二人战败,还不是段颎亲自赎还?嘿嘿,若是段颎没有被杀,或者晚几年被杀,此二人早就借助段颎威势,再次站起。只可惜……段太尉被杀之后,他们那一系后继无人不说,当年段太尉横行雒阳时,又得罪多少雒京豪强名门,这些人岂会让段太尉一系再次站起?夏育、田晏两人,生不逢时呐!”张温这名亲兵,有点得意的向刘杲展现自己知识丰富,见识渊博。

“若是段太尉尚在,西羌谁人敢反叛?就好比前年,西羌湟中义从,借助大胜之势,一路直奔此地。当时牧场众人,都是人心惶惶,几欲逃奔,唯有夏育大人,安然不动,劝大家道:‘有我在此,蛮羌不敢妄动刀兵’。而后那些义从,一见夏育大人,都是翻身跪地,请夏育大人为他们首领。想想,即便是夏育大人,在羌中威望还是如此,更何况当年赫赫武功的段太尉?”说出此话的,却是马苑内一位小官。他见张温亲兵,摆弄自己对朝中权术认知,忍不住反驳道。对于西羌叛乱,似他们这些在凉州、三辅之地之人,更多的恼恨朝廷数年前枉杀段颎,以致如今无人能制西羌。

尤其是随着如今西羌叛兵,久久不能平定,这里之人也越来越怀念段颎。当年段颎平羌,虽然也是耗费时日良多,但那都是冲到西羌老穴,纵横山脉乃至积石山。

“哦?西羌叛贼曾来请夏育为主帅?”刘杲惊讶道。在后世读历史时,刘杲却不曾注意到这一细节。

“夏育大人,向来忠心大汉,怎会答应他们所求,他当场便拒绝道‘败军之将,不敢言战;大汉之将,不敢携戟入雒。’这些湟中义从将领,大都是夏育大人平羌时的部下,不敢强行逼迫。最后,这些叛羌见夏育大人不愿叛汉,便令属下不得骚扰马苑,随即带兵离去。”这人没有直接回答刘杲所问,而是继续陈述事实,免得刘杲以为夏育此人与西羌有牵连,放在畜官马苑不妥。

“幼年之时,常闻段太尉与夏育、田晏征伐西羌故事,所以对夏育有所关注。”刘杲向这马苑小官解释后,又问道:“夏育在此,田晏何在?”

“死了!”这马苑小官似乎很了解夏育一干人动向,道:“田晏本想替朝廷伐灭鲜卑,以此赎罪,却不料因为种种原因,北伐鲜卑一役大败而归,数万士卒残伤边疆。田晏因此次失败,又气又怒,大病一场,之后身体每况愈下,最后在几年前去世。记得当时,闻听田晏死讯,夏育大人哀恸至双眼流血。唉,也是自那时起,夏育大人便一蹶不振,再也不提兵戈之事。”这马苑小官说到最后,似乎很是感慨。

“我早想与夏育大人一叙,你能否代为引荐?”刘杲向这马苑小官问道。

“这个,我试试吧!不过,你也别报多大希望……自从西羌叛乱后,因为其中不少将领,都是夏育大人当年部下,所以这段时间,夏育大人心情很不好,更不愿意见客。”

刘杲率领部下,接收百匹战马后,马苑小官有些尴尬的赶来:“夏育大人,依然不愿见客!”

“哦!你带我前去!他不见我,我自去找他。”刘杲微皱眉头。

“什么?不行!夏育大人既然拒绝见你,我怎么能带你去找他!”马苑小官使劲摇头。

刘杲拍着这名马苑小官肩膀,道:“闻你刚才所言,似乎对夏育很是敬仰。难道你就这样看着夏育继续消沉,乃至赴田晏后尘?你就不想让夏育,重新横刀立马,再现当年沙场之勇?带我去!我虽然是小小校尉,却未必不能令夏育重回军旅。”

马苑小官,沉默良久后,沉声道:“希望校尉能信守承诺。夏育大人该回到他的战场,而不是在这里养马!养马,这畜官内人人皆可,但是能平定大汉边疆的,畜官虽大,却只有夏育一人。”

马苑东面栅栏边,面向太阳,依靠一人。他一顶帽子遮住脸面,躺在午后阳光之下,享受这一方净土孕育的安详。这人便是刘杲想见的夏育,也就是那少年之际,从段颎帐下一名先登,历经无数苦战熬上护羌校尉,却又因为一次战败,从此退出历史舞台的护羌校尉夏育。

但是,他人虽离江湖,江湖依然留下他的传说。

湟中义从奔驰畜官,盖勋立刻改变严密防守之势,引军援救畜官。盖勋这不是担心西羌叛贼攻破畜官,抢走战马,而是担心夏育投靠西羌。当时,西羌主力虽大是段颎当年部下,但也都是些如北宫玉这样的小官,若是像夏育这样的高级官员,也投身西羌,那西羌可就真成化蛟为龙,形成庞然大物!且不说夏育影响力,单说他身为段颎帐下两员杰出大将,其战斗素质就不能让人忽视。

也是因为盖勋如此顾忌夏育,仓猝之间,便率军来救,这才导致盖勋被西羌突袭,乃至惨败。

所幸,夏育没有投靠西羌。历史上,最后只留下轻轻一笔‘叛羌围护羌校尉夏育于畜官”。不然,西羌叛乱对汉帝国的摧残,更加严重。

刘杲虽是一心想交好夏育,夏育却对刘杲根本不加理会。任凭刘杲如何说话,夏育只是反复道:“败军之将,何须他人挂念!”

口皮磨干,却没有一点效果。刘杲最后不得不放弃游说,颓然劝道:“昔孟明两战两败,却毫不气馁,最终大胜晋军,得以留名青史。大人,何不效仿古之英豪,屡败屡战,一往无前!”孟明,即百里孟明,又或称百里起、孟明起。此人是百里奚之子。此人与晋军两战两败,秦穆公却依旧以他为将,最后他大破晋军,一举夺回以前秦国失地。在汉世、春秋战国,此人是任用败军之将的最有名例子。

刘杲见夏育对依旧对自己无动于衷,长叹一声道:“不管西羌反叛缘由为何,也不管他们曾经为何人部下,只要大人能领军破敌,谁又能质疑大人所为。我现为破羌校尉,驻防安定。但是,早晚有一日,我要出兵西羌,直插西羌腹地。若那时,大人想通此节,还请大人前来,助小子一臂之力。”

一劝二诱,都在夏育这里碰壁后,刘杲与夏育告辞前,又祭出激将法:“若是上天有灵,段太尉看到大人如今甘愿待在畜官养马,不知该如何想法!”

“你那小子,休拿段太尉名头激我。这天下间还有谁,比我更了解段太尉。”毡帽下,夏育沙哑的嗓子中,吐出冰冷冷的话语。

只可惜,夏育说完这句话后,便好像睡着一样,再也不理会刘杲。大受打击的刘杲,只得扫兴返回安定。身后没有大势,一个灰心的老将,也不是那么容易劝说!

当刘杲离去很久后,马场刮起一股直径半米左右的小型龙卷风。曲线前进的龙卷风,卷起夏育覆在脸上的毡帽,抛落在几十米外。

毡帽之下,露出一副胡须杂乱的脸颊。他那迷蒙双眼眼角,不知何时已经挂起两溜泪痕。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第086 安定诸事录


class="width">汉兵与叛羌在美阳展开拉锯式残酷战役时,安定郡虽然看似平静,其中却也是暗流汹涌。(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

自刘杲驻兵安定郡至今,安定郡也发生不少大事。

首先第一件事,是刘杲计划的屯田政策顺利实施。一千八百士卒以及三五千郡民,一共开辟了将近六千亩左右梯田。因为张温的斥责,安定太守立时明白,刘杲身后必然站着一位自己惹不起的大人物。想通此节的安定太守,立刻屈服在权势面前,也不顾自己颜面,腆着脸向刘杲致歉。

唯恐刘杲记恨自己,安定太守立刻发布公示,代表官府正式承认刘杲屯田时所发布的“一年产权”“三年产权”政策。

第二件事。九月末,在美阳城与汉兵对峙的西羌叛军,分出一小股骑兵向北,过杜阳城,攻破漆县。这股骑兵大破漆县后,乘胜沿泾河向上,准备趁势攻破鹑觚城。

但是由于刘杲在漆县附近,都布置下暗哨,得以提前掌握住这股骑兵动向。于是刘杲沿泾水,在这股骑兵必经之地,埋伏下弓弩手,成功击溃这股骑兵。不过由于这股骑兵一遭遇伏击,就慌忙撤退,战果不是很乐观:仅仅斩首一百七十余人,俘获健康战马六十匹,以及无数粮草以及从漆县抢来的钱财。

战果虽小,却也是战功。刘杲把此战功绩上报张温后,张温对刘杲大加勉励:“如今战况危机,伯兴可自行在安定募兵五千。另:若军中尚有余力,可向汉阳郡进击。”这时,汉兵与叛羌对持美阳,各自伤亡都很残重,所以张温也被迫调动刘杲这只纯防御部伍。

分兵进击汉阳郡,是为分散叛羌主力,减小汉军主力受到的压力。刘杲考虑一番后,一方面在安定郡尝试性募兵五百人,令一方面,刘杲令颜良率千人精锐,奔往乌氏城,并摆出一副准备增兵陇县架势。

第三件事情,却也算缘由第二件事。因为刘杲令颜良镇守乌氏城,韩遂、北宫玉等人隐隐不安,就派来一些密探,前来策反安定郡某些羌豪以及仇恨汉帝国势力。

本来,刘杲是准备把这些自二三十位羌豪要来的羌奴,培养成思想上的汉人,让他们充分感受作为自由人的美好,由此引发对把他们不当人看的羌豪的愤恨之情。

如今大汉之于四边羌胡,更甚于后世西欧、美国之于中国贫困地等等。若是看到后世和谐年间,国内大量自谓精英,都恨不得早日投往自由之地;看到那些提起诸如“我们某某院(公司、学校)多少多少人,美(法、英、德等)国某某公司却就只要我一人”那股高人一等的自豪劲,就会明白文明的吸引力,究竟有多大!

想想这些,就不难理解,一旦刘杲不再鄙视这些羌奴,真正的把他们当作自己人,这其中诱惑力该有多大。

刘杲这计划,虽说是漫长,却也是条正道。可是这其中,却出了叉子。

说来也是刘杲悲剧,刘杲自二三十位羌豪要来的一名羌奴,竟是叛羌年前打进安定羌豪的密探。这名密探充分利用刘杲提供的便利条件以及信任,悄悄串联五位羌豪。这五位羌豪,经过一阵策划后,准备趁刘杲单独出行时,进行伏杀。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些羌豪万万没有想到,刘杲之所以敢带着四五名部下,随意行走乡间,乃是因为这四五人之中,有一人名为赵云,而且刘杲自身武力值也徘徊在九十以上。羌豪埋伏的杀手,老远射出弩失,却被赵云眼明手快,拔出腰间长剑劈落。

这杀手见刺杀失败,直接咬碎口中毒药囊,死的干脆利落,甚有战国时期那些刺客风范。

刘杲被刺杀后,先是令城内诸门关闭,而后上前查看杀手特征。这名杀手装扮,尽量在模仿安定汉民,但是熟悉边疆之人,一眼就看出此人乃是长期生活在陇西地带。

“行施刺杀之道,军将有所不为,必定是城内人筹划。这是有人谋反迹象,速去令布置在羌豪左右的密探,前来汇报。”刘杲稍稍检查杀手装备后,便吩咐左右道。

便在此时,安定太守匆匆拜访刘杲,摸出一份名单。原来安定太守,也是位能人,因缘巧合的得知五位羌豪筹划时,顺势打入一名内线。今天听到刘杲被刺杀,安定太守知道事情不能再拖延,便来请刘杲派出大军剿灭。当然安定太守口上说道:“适才捕获到羌豪家中一羌奴,拷打之后,才得来这份情报。”

尽管初始安定太守因为庇护羌豪,而与刘杲闹翻,但这不是说安定太守视羌豪为父母,而是安定太守担心羌豪反叛,加重陇西糜烂局势。安定太守是考虑自己前途,万万不能在任期,让治下羌豪反叛,承担上为官无能之责任。

但是,若是这些羌豪铁心反叛,安定太守也不再心怀犹豫,而是果断的铁血镇压,以惊摄其他诸胡。只有如此,才能消弭他治下有羌豪叛乱的污名。既然你们不以我仁义为念,我就以铁血刀戈威慑。当此陇西局势糜烂之际,朝廷派往陇西各任太守,都是不吝铁腕,行事果断之人。便如赵岐这将近八十的老头,当年也是藏身侧壁,流亡海内的豪杰,不能随意轻视。

甚至安定太守还要求刘杲,要大张旗鼓,率兵至少两千,齐备弓弩乃至攻城器械:“当此之时,便是要以泰山压顶之势,以牛刀宰雏鸡之心,打消所有羌豪心底投机反叛的心思,让他们知道,这安定郡是大汉的!你敢反,我就能让你族灭!”

安定太守对羌豪的前后态度,让刘杲唏嘘不止。但刘杲还是果断采用安定太守建议,率大军进城,以强弩强弓开道,不消一日,五名羌豪宅院被刘杲尽数攻破。不过安定太守建议的族灭之策,刘杲却没有施行。刘杲除把五名羌豪涉案一百三十七名人员定为死刑外,其余二百多名普通羌奴,都赦为平民。但是刘杲又强调,他们必须为大军做工三年,才能真正成为平民,拥有大汉户籍。刘杲可不想,刚释放他们,就立刻面对一团叛羌。不进行一番劳动加政治改造,刘杲可不放心这些羌奴。

其实,刘杲这也是采用变种的奴隶政策。只是在这个奴隶主义尚未完全消除的年代,刘杲这种临时奴隶法规,无疑是种恩惠。这些羌奴,本来是生生世世皆为羌豪私人所有,现如今刘杲赦他们为平民。或许这些羌奴懵懵不懂,何为平民?但是经过那些自二三十户羌豪抽调出去百数羌奴,以身作则,点明何谓平民,何谓羌奴后,怕是这些羌奴只会感激刘杲救他们于水火之中,而不是为自家羌豪复仇。

经过安定太守和刘杲合演的一出铁血平叛,安定郡众羌豪一下沉默,重回淡定。是的,陇北叛羌和汉兵杀的热火朝天,可那是陇北。安定郡,还在大汉保护中。

第四件事,是大将军何进听从下人建议,以赵岐为敦煌太守,守护陇西与西域通道。何进调离赵岐时,刘杲刚刚与安定太守合力,剿灭叛羌。当时,正在发愁将领缺乏的张温,大笔一挥就想趁势把刘杲调入美阳,与西羌正面作战。

这时,参军事陶谦上言,阻止了张温这次调遣:“安定郡虽无战事,却事关紧要。破羌校尉刘杲,已经立根安定郡,若是轻易调离,安定局势怕有动荡。”陶谦,本为皇甫嵩所辟,算是军中皇甫嵩余系。他的建言,张温不得不考虑三分。最后张温觉得刘杲调来不调来,无关战事,便撤销这次调遣,改令刘杲兼领安定长史,统筹安定郡诸军事。

就在这磕磕绊绊中,日子已经悄悄跨入十一月份。



第087 追击溃羌


class="width">就在这磕磕绊绊中,日子已经悄悄跨入十一月份。www.65txt.com~~~~

这一月,一个天外流星,成为彻底压垮叛羌的最后一根稻草。

本来,与汉兵在美阳鏖战数月无果,却又伤亡惨重的叛羌,已经处在崩溃边沿。这些叛羌主力,若湟中义从等,都是段颎当年收服的种羌,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是大汉在羌中势力代表;若韩遂、边章等,又是大汉旧时官吏。若是战争顺顺利利,他们提出的“诛阉逆,靖君侧”口号,或许真能成为他们起兵的精神支柱。

但是如今鏖战数月无果,却又让他们联想起当年西羌叛乱时,大汉以庞大国力支持,得以连年连月征战,最后十年征伐彻底摧毁西羌元气。他们这些叛羌怎敢与大汉比持久作战能力?

诸如韩遂、边章等人,都知道,汉兵之所以与他们僵持,更多是因为中原黄巾之乱引起的破坏尚需平复,以及各地此起彼伏的起义还须朝廷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一旦大汉能平息内部祸乱,那西羌叛军,当真就再无活路。边章、韩遂可不是穿越者,能清楚明白大汉如今外似强大,其中却已病入膏肓。

在众人以及那些胁迫而来的种羌羌民,都对未来不抱信心时,他们突然遭到这俗称“天罚”的流星袭击。

民有罪,天罚之,流火、旱涝是也!

这颗天外流星,顿时成为改变汉兵与叛羌鏖战的契机。

叛羌之中羌民、以及怀有其他心思的段颎时代的兵将,见到天罚降临他们头上,当下都对眼前战局失去信心。于是乎,当夜,韩遂、边章、北宫玉等人,已经控制不住恐惧震怖的士卒。前面说过,羌民大多是凭借勇气作战而非军纪,此时全军骚动下,顿时崩溃。

得知叛羌大溃,大喜之下,张温命大军连夜全线出击。<<>>汉军夜间出袭,更加重叛羌崩溃之势,这些数万叛羌,茫无头绪的四处窜逃。深夜中,韩遂向北宫玉长叹道:“事不可为也,我们暂退金城郡吧!”

第二日,张温一扫数月阴晦,兴高采烈的准备命令大军追击溃羌。这时,董卓上前,劝谏道:“不可。叛羌虽败,但是其精锐未损,不可轻视。而且如今天气转寒,一旦遭遇大雪,更是行军困难。不若大军缓缓进击,将叛羌逼入金城、陇西两郡,等明年春上天气转暖,再大肆攻伐西羌!”

张温面露不喜,斥责道:“仲颖此言差矣!今日天降祥瑞,击溃叛羌。我们正当趁势一扫前时颓废,大破叛羌,怎能任由溃羌休整?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因为与叛羌久久鏖战无果,朝廷之内隐隐已经传来风声,说他张温当年平交州,足足三年乃定,莫非平这西羌也要等三年?张温斥责董卓时,心中道:“皇甫嵩能平靖太平道,却无力击败西羌。我若能顺势击溃西羌,后世史家定会将我列入名臣。”

董卓不知张温内心所思,又反驳道:“不然。物必自坏而后腐。车骑若是令大军紧逼叛羌,这些叛羌在汉兵庞大压力下,必将再聚为一体,舍死相战。不若因势诱导,借助流火天罚,说降种羌旧吏,分裂叛羌,令其内斗。然后明春,大军齐出,直捣金城,而后叛羌不足为虑也!”董卓久在边陲,最知种羌习俗乃是趋利避害,畏强欺弱,所以才献出此策。

听到董卓分析,张温有些犹豫。一边是“亦将剩勇追穷寇”;一边是待其自败,一战克之。究张温本心,自是想走第二条路,当年他平交州就是这么来的,但是……“如今形势,不比当年交州啊!”张温想起朝堂之上,越演越烈的争斗,心思不定。

中平二年九月,弘农杨赐身死。杨赐突然间的死亡,给正在与宦官相持朝堂的党人,带来沉重的打击。

十月,为打压在朝廷中重新抬头宦官势力,谏议大夫刘陶、前司徒陈耽,两人率先向宦官势力发难。但是两人这次发难,却恰好落在十常侍算计中,成为宦官势力复兴的牺牲品。于是乎,两人谏言失败,反被灵帝刘宏下狱,而后诛杀。

刘陶、陈耽两人被诛杀,这是党人自平定黄巾后,遭遇第一个危机。与党人相反,宦官势力此时弹冠相庆,彼此相互告喜:“皇帝尚爱护我们哉。奸臣口舌虽利,却不能蒙骗皇帝!诸位要好生努力,切莫因奸党势大而灰心。”

也是因为刘陶、陈耽被灵帝刘宏诛杀,张温才迫切的希望一场胜利,进而反击已有抬头倾向的宦官势力。无论如何,军功最大,这是大汉惯例。

正好此时,天降流火,进而叛羌溃败。张温心情激动,以为:“天外流火,为国庇护,正是欲使大汉中兴。万万不可失此良机!”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张温内心一直嘀咕这八字。张温也知,若按常理,自是第二条方案最佳,只是张温想起“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八字,内心就忍不住有点紧张:“若是不能趁此机会,击溃西羌,朝廷若是……”

便在此时,刚刚从长安赶来的孙坚,看出张温内心的犹豫,向董卓喝声道:“将军欲养寇自重乎?叛羌刚败,又逢寒冬,正是我军追击溃羌最佳时机。时不我与,若失此良机,叛羌休整之后,再度回攻,却又如何?”

董卓如今成名多年,怎堪孙坚这样当头喝骂,当场翻脸道:“黄口乳儿,亦敢言兵?”

孙坚本就是火爆脾气,自江左平贼后登入官场,无人曾当面如此喝骂。孙坚当即恼怒道:“边鄙之人,不知礼数如是哉!”

孙坚毕竟属于江左一系后生,张温还须照顾他几分。张温开口劝解孙坚、董卓两人,又道:“叛羌能否说降,暂且不知,还是先率军追击溃羌,以窥其弊。然后因势利导,方是上策。”原来,却是张温想到:“董卓这人,与雒阳中官,多有联系。其劝我缓兵,是否是中官所指?”

董卓不知其他,以为张温因与孙坚同出江左吴郡,所以乡党相互庇护,当下冷哼一声,转身告辞。

最后,张温令荡寇将军周慎率一部,孙坚为副,一路向西追击;令董卓为一部,沿渭水出兵汉阳郡一带。除此以外,张温又调兵遣将,算上周慎、董卓两路,一共分兵七路,追击溃羌余部。

叛羌无组织的崩溃式惨败后,根本毫无战力。周慎、孙坚两人,以骑兵为先,步兵为后,长驱直入,一路高歌猛进。而与他们相反,董卓一路,以步卒为前。骑兵殿后,一路花费时间收编溃羌,稳扎稳打的向汉阳郡进逼。

随着周慎、孙坚两人捷报频传,其二人所帅大军横扫汉阳郡陇县、略阳、显亲、平襄诸县,直奔勇士城,其他诸军也开始加快脚步。董卓此时也是隐隐不安,唯恐张温因为孙坚之事,给他扣上“畏敌不前”罪名,于是也加快行军步伐,向汉阳郡望桓、冀县驰进。

七路大军主将以及张温,都以为叛羌被平在即。只有安定郡的刘杲,望着西北周慎、孙坚大军去向,喃喃道:“不是我心如冷石,非要你们去赴历史后尘,而是我现今尚无能力,更改军事大略。只希望,我还能来得及,救援你们!”



第088 护送粮草


class="width">一颗天外流星,导致与汉军鏖战的叛羌,在短短一天之内崩溃。(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这,刘杲在后世时读史书时,对此可谓了解甚翔。

在十月初,刘杲发动布置在安定郡的所有密探,开始疯狂传播一个谣言:“韩遂、边章,协同诸种羌,烧杀州郡,罔顾百姓生死。此二人,必遭天降流火之谴。若避天谴,边章、韩遂只能存一。”流火,即古之所谓流星的另一种称呼。

初始这流言,传播范围只限安定郡以及周边汉阳、右扶风、北地、武威诸郡内大城。十一月后,天降流火于叛羌军中,继而叛羌崩溃。随着叛羌大溃,这已经存在一月的流言,突然间疯一般向四周传去。

当流言成真,它就不是谣言,而是预言。

尤其是那些逃亡的叛羌,更是对此一月前出现的谣言,佩服的五体投地,更加相信:这颗天外流火,就是上天给予种羌的天罚。

刘杲之所以传播这个谣言,是为消减韩遂势力。在真实历史记载上,韩遂、边章合力时,横行凉州,无人能挡。而后,韩遂诛杀边章后,许多种羌纷纷背叛韩遂,使其势力大减,最终导致马腾在西凉成功崛起。

刘杲花费心思传播这个谣言,不是为准确预报流星天罚事件,而是利用这个谣言,离间韩遂、边章,从而消弱两人对叛羌的控制。叛羌若没有能人控制,那就是一盘散沙,不足为患。

这且不提。

且说,张温以荡寇将军周慎为一部,令孙坚为副,直线向西追击溃羌。两人一路势如破竹,连下诸城之后,直接引军插向勇士城。而后,周慎奔袭至勇士城,趁叛羌不备,一日攻克此城。攻占勇士城后,周慎稍作休整,又率大军直奔金城郡门户——榆中城。

当此时,周慎志高意满,以为破羌大功就在眼前,以为昔日破羌名将马援、赵充国不过尔尔,凉州三明尚不若自己一分。

周慎兵至榆中城,孙坚建言,说叛羌无粮草,只要率兵截断金城至榆中粮道,榆中不日即克。可惜,被胜利迷住双眼的周慎,根本不愿意费心费力,与韩遂、边章等对峙、角逐,而是想以力破巧,直接强攻榆中。

自西羌在美阳溃败后,七路大军,连战连胜,捷报纷纷传来。

自以为形势一片良好,张温一面向朝廷发送捷报,一边汇集驻防美阳各方将领,大宴酒席。酒席上,诸将都是齐声赞美张温英明神武,此次平羌之功,可比昔日赵充国、马援。

在一片欣喜之中,却有一人突然插声道:“七路大军,虽然捷报频传,其实却如履薄冰。叛羌之所以溃败,非战不力,而是因为虚无的天罚之说。一旦七路大军,有一路被叛羌击溃,叛羌便能借此重振声威。列座诸公,今日便轻言胜负,未免太小瞧叛羌战力!难道数日前的鏖战,这便忘却?”此人正是军司马陶谦。

面对陶谦发难,张温面露不喜,言道:“大军外出,恭祖怎可随意言败?”恭祖,陶谦之字。

陶谦拱手道:“车骑,自古兵家作战,未言己胜,先言己败。非是欲降低大军士气,而是知自上古以来,这世上无有常胜之国,亦无有常胜之将。军争,国之重事,还望车骑深思。”

“嘻嘻。竹马郎也知兵事乎?”席间一将讥讽道。“竹马郎”这是言陶谦一段趣闻。陶谦年十四岁时,还依旧以布帛为旗幡,乘竹马,在街头当小孩王。不比后世,在汉世,年十四岁,已经快是成家立业年纪。在这岁数,还去当街头孩子王,这在当时,就好似后世二十四五之青年,尚天天帅着一帮幼儿园同学,在街头戏耍,很受人鄙视的。这位将领提起“竹马郎”,便是以此讽刺陶谦。

陶谦原为皇甫嵩所辟,是军中皇甫嵩一系将领,与张温一系多有不合。如今皇甫嵩因为战败被免,权力大落,这些将领也就有点瞧不起皇甫嵩一系。是以此将,借机发难,欲使陶谦难堪。

陶谦冷冷瞟了这将领一眼,不屑道:“蜉蝣{fu.you}焉知蝉蜕之形!”蜉蝣,生存期很短的一种小昆虫。陶谦此话,言下之意是说:蜉蝣不知道蝉会蜕皮。以此比喻这将领,如今念及他陶谦幼年儿郎行为,说明其眼界如同蜉蝣一般,不知人之变化。

这将领当场被陶谦这句话噎住。张温还想当老好人,起身劝解两人。但是陶谦根本不理会张温,离席而去,并且留下冷冰冰话语:“七军不平西羌,谦,永不现身庆功宴。”

张温虽不喜陶谦为人,但是一向很佩服陶谦才干。尴尬进行的庆功宴散去之后,张温也有点觉得,周慎、孙坚过于深入敌地,便是他们连战连胜,恐军械、粮草也将不足。

张温考虑良久后,遂令刘杲率军为周慎、孙坚押送粮草、军械,务必使此次平羌完美结束。

刘杲接到张温下发来的军令后,沉默良久。

在后世,熟读《后汉书》的刘杲知道,虽然眼前汉兵七路大军,捷报纷飞,但是随着不久以后周慎、孙坚折戟榆中城,眼前这所有的胜利,都将化为虚有。因为周慎、孙坚折戟榆中时,韩遂、边章截获到汉军大量粮草,得以借机整顿叛羌部伍。自此以后,叛羌在占尽地利条件下,一一破败七路汉军。最终汉军演绎出七军齐出,六路皆败的悲剧。唯有董卓因为谨慎,得以全军而回。

虽然知道历史即将在眼前重复上演,刘杲却对此有心无力。即便他跑去告诉张温,荡寇将军周慎要败,你换个将领吧,张温会听他这年方二十的少年所言?而且,即便张温被他主角光环照耀,唯刘杲之言是听,从而改变这场战役结果……但是,这有用么?在历史上,中平五年,重新复出的皇甫嵩、与董卓两人大破西羌势力,可结果呢?一场微不足道的战役,是改变不了大汉衰世局面的。

手握兵符,刘杲任凭各种心思在脑海翻腾一夜。直至天明左右,刘杲才下定决心:路还是要靠自己走的!

第二日,刘杲尽发精锐三千五百人,又特意征发数百工匠,押送美阳城发来粮草、器械,浩浩荡荡的向榆中城前进。这一次护送粮草,刘杲把刘石、郭闻、左政、赵云、颜良统统带上,只余文丑一人,挂名司马,率两千多二线兵以及一帮老弱,继续镇守安定郡。

大军才行半日,后面追来一骑。

刘杲只望此人一眼,便大喜过望,拍马迎上前去:“夏护羌,终于愿意来帮助小生?“原来这人,不是他人,正是刘杲在畜官拜访过的夏育。

刘杲前些日,把他当初在邯郸时,利用手机上单机版谷歌地球大略描绘出的后世青海、藏边一带地形图,复制一份,送予夏育,顺便在信中写道:“眼前汉兵虽胜,其内危机重重。小子欲效仿当年段太尉颎,纵横西海。此地形图为小子所绘,因知大人久在西羌作战,还请念在同为大汉之将,指点小子一番。”

夏育看到刘杲所绘地形图,虽然有不少错漏之处(因为2000年地形变化也),但是却是瑕不掩瑜。更难能可贵的是,这幅地图包含范围之广,令夏育都有些惊讶。若不是夏育所经过地理山川,都能在地形图找出影子,他还真怀疑这是刘杲信手乱划的。也是因为这幅地形图,夏育心中再起波澜:“这少年究竟何人?看这幅地图,当知他筹划平羌,绝非一两日……那他当日寻我,也不是心血来潮?”

夏育如今一扫当日颓废,困乏面目却掩饰不住一丝精悍。夏育呵呵笑道:“左思右想。我觉得大汉之天下,不缺我夏育这一罪人,唯缺能建功立业,守护大汉一方之将帅。我夏育虽然不才,但是却愿意以孟明起为志,不使段太尉自伤于地下!”

刘杲闻听此言,大喜,连声说道:“夏护羌能有此心,这是凉州之福,大汉之福!”有夏育这员熟络西羌之大将加盟,刘杲真可谓如虎添翼。

“如今夏育两字为朝廷罪人,我便改名夏赍,字孟育,以区区之残身,托付给校尉。”夏育又道。他如今尚被朝廷因为战败之罪,发配畜官养马,却是不能随意出走。

“夏赍?这是取自于古之勇士孟赍,夏育!”刘杲很快想起夏育所改名之意。夏育、孟赍,这是大周朝时最出名的猛士。

“我自幼父母双亡,孤儿一个。后来投入军中,因作战凶猛,段太尉便以古之卫国猛士夏育,赐名给我。”夏育漫不经心的向刘杲解释一番他名字由来。



第089 韩当


class="width">刘杲对夏育这名平羌老将很是倚重,当场就委任其为军司马。www.65txt.com在军中,这职位仅次于刘杲之下。得知夏育原为护羌校尉,跟随段颎在西羌驰马十年后,赵云、颜良、郭闻等人,也都认为夏育担任军司马,不过是大材小用。

“夏育数年前就是一方名帅,独自镇守陇西。虽然与鲜卑作战失败,但受其领导,也不无不可。”赵云、颜良、郭闻,他们心底,此时还不敢拿自己与夏育这员老将相提并论。

刘杲率三千人,一路快速行军,但是他刚走至勇士城附近,就遇到一股汉兵溃卒。询问之下,原来此时,周慎粮草被韩遂、边章劫走,又连续遭到叛羌几次袭击。为避免全军覆没,周慎已经决定撤退。刘杲遇到这一股溃兵,本属于周慎大军,但是却被韩遂一次率骑兵冲击零散。

“叛羌反劫粮道,前军大败!”

这消息,很快传遍军中。军中士卒哄然议论,怎么也不敢相信此事为真。“前几天不还是势如破竹的追击叛羌么?怎么说败就败?”士卒们,虽看不透战略,但却能站在双方实力角度上,来评价周慎与叛羌之战。

“若是前军溃败,我等该如何是好?”刘杲没有讨论周慎兵败是真是假,而是向他几位部下问道。

刘杲部下,若刘石、左政,都是闭口不言,若郭闻,却是紧皱眉头。只有颜良首先站出来:“形势不明。大军当扎营驻防,以待周慎将军与我汇合!”

“不可。周慎将军刚败,士气低落。若能校尉能此时前去赴援,胜负未可知也!”这却是赵云。不比颜良“不求有功,但求无错”思维,赵云却是主动出击。

刘杲干笑两声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还是先从这些溃兵口中,了解荡寇将军现状后,再说其他。”刘杲对后续战争,早有定计,此刻相问,不过试探部下的心思而已。不过这试探出来的结果,却并不怎么乐观。

刘杲唤来一批溃兵,打听周慎大军消息时,发现这一批士兵,语音似乎大多是幽州口音,不禁多问一句废话:“你们都是幽州士卒?”被刘杲这么一问,这些士卒都七嘴八舌的报告自己籍贯。繁杂话语中,刘杲突然听到一人提起“辽西令支”。

“辽西令支?那你们可有人认识公孙瓒公孙伯珪、韩当韩义公?”韩当、公孙瓒,两人都是辽西郡令支县人。

溃卒中一人惊讶道:“咦。校尉何以闻当之贱名?”原来这人便是韩当。

与韩当此时默默无闻不同,公孙瓒此时已经知名辽西郡,甚至名入朝廷三公之眼。若不是刘杲直接连名带字的提出“韩当韩义公”,韩当根本不敢相信,刘杲这是再说他。不过闻听刘杲把他与郡县名人公孙瓒并列,想来不是什么坏事,所有韩当才惊讶出声。

“不意韩义公,竟在此处。失礼失礼!”刘杲大吃一惊,连忙跳下马。

一个校尉,对他一个默默无闻小卒如此重视,这让韩当不禁受宠若惊。下马施礼,这一般都是双方位于同样地位,才会如此。韩当不禁想道:“这校尉真是找我?我这寒门戍卒,怎能使一方校尉如此礼待?”

虽然韩当此时尚为路人甲级别小卒,但是刘杲却不敢小瞧。在后世,韩当之价值,可比拟吕布军中之高顺、袁绍军中之麴义。此三人,都是在历史上,怀有大才,却因各种因素,没能做出一番能与才干比肩的功绩。

高顺有陷阵营,麴义有强弩先登,而韩当也有解烦军、敢死兵。

自从发现赵云、颜良、文丑都是货真价实后,刘杲的疑心稍减,不再乱怀疑对方是真是假。

刘杲于是诈言道:“吾昔日从戍幽州时,颇闻你与公孙伯珪之英名。你们二人,都是勇武当世之人物。对了。义公既在此处,却不知公孙伯珪身在何处?”

韩当自然知晓与自己同郡同县,如今海内知名的公孙瓒。只是刘杲突兀的把他与公孙瓒并列,韩当觉得配不上公孙瓒,脸上有点挂不住:“我从军时,公孙瓒尚为涿令。而后又闻朝廷使他将三千乌桓精骑赶来与西羌交战。只是不知,他为何至如今也没来!”

刘杲熟读历史,自然知道这是因为张纯从中作梗,诱使乌桓反叛,以致公孙瓒不能收拢三千精骑。刘杲此处,故意当作不知,却是因为见到韩当如今贫困,欲趁机强行辟用韩当。

又与韩当交谈几句后,刘杲顺势提出要把韩当这一部溃卒,并入大军。韩当见眼前这年轻校尉,如此推崇他,也是心动。这年头,军伍步卒最希望的将领,自然是那种屡战屡胜之将才,因为那活命几率更大;次之,便是求个仁义之将,那样在军中可以活的不错。

见韩当入囊,刘杲随即大手一挥,提韩当为部将,令其收拢这批幽州溃羌。

而后刘杲否决赵云建议,在附近寻一处合适之地,命令全军驻扎此地,令斥候去寻周慎大军。

当天下午,周慎就率着残军败将,风尘仆仆赶来。周慎一听刘杲大军带着大量物资,大喜道:“有校尉军粮器械相助,可不惧叛羌追兵也!”

周慎令大军补充粮草后,前去找刘杲:“叛羌势大,如何退兵?”

见周慎得到补充后,不思进击,而是琢磨退走,刘杲心中隐然不乐。不过周慎身为刘杲上司,若想退兵,只需一道命令。这次周慎之所以与刘杲单独商议,还是看在刘杲及时率大军护送粮草赶来,使他能够安全退还美阳。

于是,刘杲向周慎建言道:“韩遂、边章逆贼,刚刚饶幸得胜,此时必然防守空松。我欲使帐下三千劲卒,趁夜奇袭金城。”

周慎长吁一口气,道:“叛羌虽然屡战屡败,然强弓劲卒不尝有损。伯兴,不要小瞧这叛羌!”他这次战败之后,可谓无比沮丧前几日的意气风发,早已不见踪影。

虽然周慎如此说,但是刘杲早在自安定出兵前,就计算好一切。刘杲怎么可能轻易折服于周慎。周慎见说刘杲不过,便由得刘杲自行。不过,周慎还是念着刘杲这次帮助自己度过大难,又道:“伯兴可前往一行,我在此处充作你后盾。若是奇袭无果,还是随我一起撤兵吧!”

周慎深知,这世界上有无数将领能够勇于言战,甚至捐身赴国难。但是言战易,战胜难。所以,周慎便替刘杲留一条后路,希望刘杲吃次暗亏后,能够有所成长。

不料,周慎刚令全军停留此处,孙坚就怒气冲冲赶来:“将军。叛羌大军此时大盛,非我军所能敌。此时还不尽量保全军旅,返回平襄,防备叛羌的反击,却留守此处,是何道理?”周慎不听他建议,遂导致大败,这让孙坚无比痛恨周慎。熟知汉兵军制的孙坚知道,周慎这次失败,必是未来汉军裹足凉州的导火索。制造一出可比当年鲜卑大败夏育、田晏、臧炅三人之悲剧后,周慎即便不被治罪,也再无前途可言。

也是因此,孙坚才不顾周慎才是主将,大声咆哮。

周慎紧皱眉头,道:“刘破羌欲带三千精锐,夜袭金城。我留在后方,为其后备,如何不可?”

“将军率军六万,尚为叛羌一击而破,况乎三千精锐?刘杲,不过一黄口乳儿,难道将军以为他才干胜你十倍!”孙坚毫不退让。



第090 汉家兵卒,天子鹰犬


class="width">因为张温总领关西各军,在张温有意无意下,军中江左一系势力,大占上风。www.65txt.com~~~~倘若在平时,周慎还可以凭借身份压住孙坚,但是如今他被韩遂掠去大量粮草,甚至将导致汉军全线战略失败,周慎自身前途迷茫,再也无力镇压孙坚这员悍将。

孙坚离去后,周慎颓然长叹一声:“世事变幻,若此!”。

片刻之后,周慎令人唤来刘杲,抱歉说道:“因为连遭叛羌袭击,军心不稳。参军事孙文台,劝我回防平襄县城。如此这般,伯兴你夜袭金城计划却要取消了!”

刘杲沉默一会,道:“将军。属下愿为大军殿后。”

周慎一听就明白,这刘杲依旧不愿放弃偷袭计划。周慎刚要勉强劝诫,却忽的想起:“我如今自身难保,却为别人筹划个甚!算了,这刘杲既然不知好歹,就随他去吧。有他殿后,只要稍稍阻拦羌骑,大军就能平安赶回平襄。不过这殿后任务,仅仅靠他一人,却是不够,我需再拨给他五千人。……嗯,不如把孙坚部下调给刘杲一部。”周慎想到这里,心中冷笑。

周慎对刘杲说道:“仅凭伯兴三千精锐殿后,怕是无济于事。我再调给伯兴五千人。不知伯兴,对我军中将领,可有熟悉之人?”

“这……对了,我部将韩当,应该对大军诸将有所了解。”刘杲突然想起韩当。韩当如今虽是小卒,但是想到他后来成就,刘杲觉得韩当现在虽然无甚功绩,但是眼光应该还是有的。

韩当回想一番,道:“军中善战的将领……我只知一位与我们同出幽州,乃是右北平程普……”

“就他了!”刘杲不等韩当说完,便拍板决定,就要这个程普。~~~~开玩笑,后世任何三国迷,也该知道这位伴随、孙坚、孙策、孙权三代老将。

既然已经从孙坚那里挖来一个韩当,索性就再撬一次墙角,把程普挖来。

看到周慎疑惑瞟来一眼,刘杲习惯性寻个藉口:“吾昔日从戍幽州时,曾闻右北平相传,程普程德谋有上将之才!”

周慎不以为然“哦”一声,韩当却是满心疑惑:“这少年校尉,从戍幽州究竟多长时间,怎么这个也知,那个也识?”

孙坚接到周慎符令,令他分兵五千,去为大军殿后。孙坚知道这是周慎向自己反击。如今周慎毕竟是荡寇将军,是这一路大军主帅,其符兵调用,孙坚不敢违抗。但是孙坚,也不是坐以待毙之辈,唤过身边程普、周安,吩咐二人道:“此行周安为正,程普为副。若是寻常殿后,你们听从刘杲吩咐就是。若是刘杲想趁殿后之名,损伤我军,可就地将其斩杀,然后引军而还。”

“属下听令!”两人齐声答道。

刘杲本部精兵三千五百人,韩当被编入后,又整编溃卒四五百人。而周安、程普两人所帅,足足五千人,占殿后大军一半之数。但论战力,周安、程普两人所帅五千人寻常甚至有点偏老弱士卒,却不能对抗刘杲部下四千人精锐。

这五千士卒,优劣不等,难以配合刘杲奔袭金城郡战略。刘杲于是乎,准备把安定郡所为再次上演一遍,抽出这五千士卒其中精锐。在孙坚面前信誓旦旦,要保证军伍完整的程普、周安两人,毫无例外的,断然拒绝刘杲这个要求。

“呵呵!”刘杲拔出腰间长剑,指着两人说道:“莫非你们两人要拒绝军令?”虽然,刘杲很期望收服程普,但若是程普在此关键时刻,与他站在对立面,刘杲将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斩杀程普。收服历史名将,可以说是个人私人趣味,但是其前提,必定是不能影响他刘杲达成自己理想之计划。

“咔”程普拔出长剑寸许,眯起双眼道:“我程普虽为小小军侯,却也不是校尉所能随意斩杀!”

“哼!”

刘杲左手一扬,身后随从齐刷刷的摸出一溜手弩,指向程普、周安。刘杲后退两步,才慢悠悠说道:“荡寇将军,以我统帅你们二人,而非以我托付你们二人。”

然后刘杲话语一转:“你们轻视我年幼,乃至罔顾军法条律,私养家兵,就休怪我手下无情。”

刘杲指着四周,大声喝道:“这数千士卒,非荡寇将军之兵,非我刘杲之兵,更非你家参军事之兵。他们是大汉之兵!天子之兵!”

刘杲转首,向自己身后三千精锐,大声疾呼:“尔等为何人哉?”

“吾等为汉家兵卒,天子鹰犬!”

“尔等欲为何事哉?”刘杲收剑回鞘

“外征蛮胡,内诛叛逆。杀!杀!杀!”三千精锐举起手中兵器,齐声呐喊。

程普、周安两人面色登时大变。三千精锐,整齐如一,又喊出此等震撼人心之口号。程普目光扫视背后五千士卒,这些士卒如今也似乎被什么感动,手持武器不自觉已经垂下。

驰马边疆,勒石燕然。这何尝不是他们当初从军之梦想!

“这少年为谁?竟练的此军!”程普望向刘杲,一脸热切。

程普惊愕间,刘杲悄悄从周安身边经过,威胁道:“若是你愿交出兵权,我可与你快马三匹;若是你不愿交出兵权,哼哼……”刘杲却是看出这周安胆色不佳,三千精锐三声“杀”字,便把他吓的脸色苍白。

“使得。使得。多谢校尉手下留情,我这就把兵符交付给你!”周安双手颤抖。以他理解,军中士气如此高昂之时,正是需要一祭旗之人。周安可不想,自己成为刘杲为鼓舞士气的牺牲品。

利用大军出征前之气势,刘杲成功夺回五千士兵兵符,把这五千人名义上控制在手中。

紧接着,刘杲把五千人割裂三部,一部为韩当所帅,一部为程普所帅,一部为郭闻所帅。

军权分配完毕后,刘杲重新登上高台,宣布袭击金城郡榆中城之计划:“先平叛羌,再诛逆胡!出发!”

三千精锐举起旌旗,向榆中城开拨。这时,便如程普,也没有提醒刘杲,大军任务当为殿后,而非主动进击。

行军途中,大军又响起刘杲盗取后世人诗文编纂而成的军歌。

“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

“长驱蹈匈奴,左顾陵鲜卑。”

……

“捐身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

“捐身赴国难!”

“视死忽如归!”



第090 人算天算{求推荐、收藏}


class="width">天公不作美。(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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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北风吹,灰蒙蒙天空下,飞起无数细散雪花。雪花压在枝头,逐渐累积成层。枯黄的土路,也被这飘飘洒洒雪花笼盖。一路急行军的汉兵、头发覆盖着一层雪花,已经将近结成薄冰,便是汉兵手中的长戟,也凝结上不少细雪花。

“不要怕冷,不要怕累,加速行军。等今晚攻破榆中,大家就能喝上暖汤,睡上热被窝!”牵着马行走在最前方的颜良,回头向身后汉兵大喊。

这突兀其来的一场小雪,打乱汉兵偷袭计划。若不是刘杲以强硬手腕,坚决令大军冒雪前进,所谓的偷袭计划已经彻底泡汤。“后世红军,不也是经历过爬雪山过草地么?这是考验!”刘杲心若冷石。

一直跟在刘杲身边的刘石,望着急行军途中,不时掉队的那些士卒,心有不忍:“便是冒雪赶至榆中城,这些士卒也耗尽力气,还不如就近休整一下,明日再攻城!”

“你不懂。孟子曰:‘天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智,劳其体肤’。这是考验,若是我训练出大军,经不过这样考验,如何能与叛羌厮杀山林。”当然,刘杲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这只部伍,亦是他以后与天下各路英雄争霸天下根本!

榆中城,是典型的大汉边防城镇,军事意义大于城镇建设。榆中城地靠湟水,南接栖云山,是金城郡的门户所在。一旦攻克榆中,整个金城郡就向汉兵敞开胸怀。反过来说,只要榆中得守,金城郡就无碍,这也是为甚周慎在此一败,局势立即逆转。~~~~

可谓说,榆中城在陇右,地理位置极其重要。只要攻克榆中,平羌战役就完成大半。

冒着风雪,一路急行军,刘杲大军赶到榆中城时,三千五百主力精锐,只剩二千四百余人。

也许是叛羌刚刚击败汉军,也许是天降小雪,榆中城叛羌防备有些松弛,刘杲大军稍作休整,竟然直逼城下四五里附近,还未被叛羌发觉。

榆中城前两日,被周慎率大军猛攻,甚至一度用发石机,摧毁榆中外城。{注:此为史实。}周慎兵败后撤,天又下起小雪,以致叛羌来不及修葺城池。望着残破不全的榆中城,刘杲更是充满信心:“赵云、颜良、左政你三人,去准备一下,我们连夜攻城。宋典,去准备和城内暗探联络。潜伏在榆中城的暗探,是时候动用了!”

从后世历史记载得知,周慎、孙坚将在榆中城大败。刘杲觉得自己既然不能更改汉兵军事计划,不如先在榆中城埋下暗棋。当叛羌美阳溃败时,刘杲早早命令手下七八名暗探,携带四五十名精锐,扮作溃羌,投奔榆中。

早已布下暗棋,今天便是启用之时。

大汉兵将衣服,多是黑色,在这小雪飘起夜晚,特别引人注目。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刘杲令人把搭建军帐等白布,割成一片片披风,系在兵卒背后,在雪地上匍匐前进。

这一日,中平二年十一月二十四。按照西历计算方法,这一天正是185年1月1日。

榆中城门上叛羌,用右臂夹住长矛,双手不停搓擦,不住埋怨:“真见鬼!就这天气,上面还准备要我们去追汉兵!”这名叛羌有气无力的望向城外远处层峦起伏的高山。

“嗯?这地上的雪……”这名叛羌揉揉双眼,再仔细看一眼,终于分辨出那不是雪地。愕然片刻后,城门头响起一声嘶声裂肺大叫:“袭城!”

这一声大叫,就好比寂静森林之中的寒蝉,唤醒这个沉默的西历新年。

“杀!”潜伏最前面的颜良,一把撕去系在脖子间白色披风,大声喝道。

“杀!杀!杀!”

“杀叛羌一人,赏钱三千;杀叛羌三人,官升一级!”执掌军律的刘石,实时的鼓励起士卒斗志。

城内的汉兵密探头头,小心翼翼捂住一名叛羌嘴巴,然后在他项颈间抹了一刀。便在此时,一声“夜袭”随着城外无数有节奏的“杀”声,打破这冬夜间宁静。密探头头,把怀中叛羌尸体丢下,从怀中摸出一条红布,绑在右臂,大声招呼同僚:“叛羌已经发现夜袭,大家全部杀向城门。”

城内潜伏汉兵,经过一阵拼死搏杀,如期打开城门。见城门打开,已经冲到城下的汉兵,士气大振:“万岁!万岁!”

城门一开,守城优势便要减去九分!

看着汉兵尽数杀进城内,立在城外的刘杲,长长舒口气。能够杀进城内,这场突袭就成功九分。

“攻克榆中,这金城郡就再无倚仗。也不知我这次突袭,能够更改大汉平羌策略。”刘杲望着冲向榆中的黑色洪流。

便在此时,城内突然擂起战鼓,尖锐的羌人独特的号角声同时响起。刘杲当即脸色一变:“这是……伏击!我被叛羌伏击了!”

霎那间,刘杲脸色惨白!

榆中城内县令府,北宫玉对城外隐约传来杀声充耳不闻,向上座的韩遂拱手:“大人真神人也!竟能预料汉兵不甘失败,趁夜偷袭!”

韩遂满脸谦虚:“这却非我所能计划。我料定汉兵定然不甘失败,将要趁机夜袭,但却没想到汉兵今夜便冒风雪偷袭我军!也是我们幸运,正在此处理粮草军械分配事务,能够及时应付,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不过,汉兵能够冒雪而来,其将领必定有过人之处,北宫大人属下部将,能否顺利围歼这股汉兵?”

“大人放心。今天当值的正是木塔儿以及舍弟北宫珪。这两人都是我羌中豪杰,真正的万人敌!”

一边的边章嘴角翘起,心中嘲讽北宫玉:“万人敌?你湟中义从才多少人?蛮羌野胡,尽是些坐井观天,夜郎自大之徒!”边章如今沦为叛羌大将,但心中依然对北宫玉这类羌胡鄙视不已。

城墙附近。

汉兵刚冲入城内,只见迎面长街赶来无边无际骑兵。齐刷刷的骑兵的马蹄声,让汉军冲击之势猛的一阻。叛羌骑将,挥舞着手中长柄大刀,得意大叫:“我木塔儿,在此等候多时。尔那汉兵,可有勇士,能与我一战?”

同时,沿着城墙左右,各自奔来一溜高举明晃晃火柱的步卒,向城门汇聚。

内有骑兵,外有步卒汇聚城门。

叛羌这是想把冲入榆中城内汉兵一网打尽!



第091 吾乃常山赵子龙


class="width">第092城门伏击:吾乃常山赵子龙

“陌刀队,随我冲锋逆贼!”汉兵前阵部将颜良,下马夺过身边一兵卒手中马刀,大声呼喊。(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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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陌刀队,不过是刘杲重复在广宗城训练庶勇营故事。这些士卒,都是装备长刀,专习步兵克骑战术。因为后世唐陌刀深刻印象,刘杲便把这一伍步卒命名为陌刀队。

“唰!唰!”

陌刀队刚被颜良鼓起勇气,向叛羌骑兵冲锋过去,叛羌骑兵就迎面射来一阵乱箭。由于汉兵刚入城门,比较拥挤,这些弓射手,威力发挥到最大。一阵乱箭过后,汉兵不少士卒以及低级军官,都因中箭,发出痛苦哀嚎。刘杲所练这三千精锐,精锐虽精锐,但是却非百战强兵,面对这种危机时刻,大军便有点慌神。

“凡临阵怯敌,扰乱军心者,杀无赦!”大军右路部将郭闻,在这个时刻站出来。久经战旅的郭闻,挥刀斩杀几名哀嚎士兵,又大喝道:“兵临城下,有进无退!杀!”

城外。

刘杲抿着嘴,默不作声正要上马,却被夏育拉住:“兵家胜败,寻常事。欲求死战,不如暂避敌锋,保存战力。待后路大军赶来,事情尚有可为。”

“我非鲁莽之人!”刘杲声音有点发干。这次攻伐榆中之战,在他计划中是务必胜利的,但是如今……

“你能够以孟明起劝诫我,心中也当有一杆秤。我们去接应大军吧!”夏育说完,登上战马,向身后四百步卒大声喊道:“汉家儿郎,随我接应同僚!”

袭城之时,刘杲只派二千精锐。这四百步卒,本来是属于战略机动预备编制。

叛羌三路袭击之下,汉兵逐渐有点抵挡不住。没有骑兵、强弩等兵种援助,陌刀队冲刺效果也大大减小。

便在此时,夏育、刘杲率四百步卒赶至,加入战团。夏育高声传达命令:“前部颜良、左部赵云、右部郭闻执行防守,中部刘石,开始后撤。~~~~四百预备步卒,维护撤退秩序,凡欲溃逃者,格杀勿论!”

叛羌骑将木塔儿,挑杀几名汉兵后,注意到颜良这员猛将!

“尔那汉将,接我一刀!”木塔儿纵马赶至颜良左右,一刀劈下。

颜良耳聪目明,反手格挡来势汹汹之刃,不过因为骑兵冲击力,颜良不禁向左侧后退两步,才卸去力道。

“呲!”木塔儿握刀右手虎口酸麻:“这汉兵,竟有如此力道!”

颜良发现木塔儿身着将衣铠甲,应是叛羌部将,心中涌起一股立功渴望,准备擒杀此将。颜良正待上前,叛羌又射来三四支散箭。等颜良避开箭矢,再去寻木塔儿时,却发现他已经调头杀向右侧。大感遗憾的颜良,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叛羌身上。

颜良以步卒之躯,能将他虎口震的酸麻,这令木塔儿心中惊惧,不敢再与颜良力战。木塔儿抬头望向右侧,只见一小将,黑色战马,手持长枪,在右部来回冲杀。木塔儿眼前一亮:“此战之前,我向大人保证,必斩汉兵部将一人。那步将太过凶狠,不如先斩杀此小将充数!不过,这少年年纪轻轻,文文秀秀,胜之不武,若是拿他首级作为赌注,会不会为族人耻笑?”

木塔儿怀着种种念头,纵马赶至那小将附近,又是大喝一声:“尔那汉将,接我一刀!”

这个被木塔儿认为年纪轻轻,文文秀秀的,不是他人,正是赵云。

木塔儿因为觉得自己胜之不武,所以这一刀力道有些弱。正在冲杀的赵云,可没有木塔儿那些无聊心思,见木塔儿冲来,当即长枪递出,刺向木塔儿咽喉。

一枪封喉!

木塔儿只觉一道黑影递来,然后咽喉一凉。觉得呼吸有些不顺,木塔儿下意识摸向喉间,那里此刻已经一片潮湿。

可怜的湟中义从万人敌,就这样死在赵云枪下。

木塔儿被赵云斩杀后不久,场上叛羌骑兵队伍有点凌乱。刘杲心神一动,就要命令部下趁势反攻,夏育却又指向远方,道:“敌人又有援军赶来。当速速撤退!”随夏育所指望去,那里火光照亮半个榆中城。

夏育随段颎与叛羌作战十年,久经战阵,此刻身在战场,游刃有余,不比刘杲患得患失,眼界有失宏伟。这些刘杲在后世,虽出入军旅,但毕竟活在和平年代;穿越汉世后,刘杲也不曾遇到兵阵上的危机,缺乏冷兵器战争经验。

刘杲立马城门,待全军撤得差不多,方才大喝:“时事危急,谁可为大军殿后?”

“某!”

“某!”

刚从前线退下来的颜良、赵云齐声应道。

“嗯。赵云率盾兵殿后,颜良你率三百手弩,接应赵云。”刘杲快速下命令。鉴于赵云身上流传着“七进七出”传说,刘杲觉得让赵云殿后,应该不会挂在这里!

刘杲取过鞍马上强弓,嘱咐赵云道:“大军生死,系于子龙一身。”

“诺!”赵云接过强弓、箭筒,脸色肃穆。

刘杲率主力离去后,赵云率盾兵,借助地利,坚守城门,阻拦叛羌的追击。也是因为入城两千精锐作战凶猛,得以守住城门,不然,纵然刘杲有天大本事,也只能默默看着两千精锐被叛羌尽数围歼。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此时就是履行我们承诺之时!”

“只要城门不失,大军便能安全撤退。大军不失,刘校尉早晚会替我们复仇!”赵云依借城门,一边不断鼓舞起兵卒死战之心,一边拉弓射敌。

“大汉儿郎,当战死边野,马革裹尸!”赵云最后以此句,为他鼓励画上句号。

经过战场厮杀,汉兵已经忘记恐惧。人类心中最原始的杀戮,被彻底激发。怀着必死之心,这些精锐一人倒下,一人立即补上死去同僚位置。狭隘的城门下,叛羌、汉兵尸体交加错叠。一时间,整个城门被碎肉、血浆覆盖。

“大汉儿郎,当战死边野,马革裹尸!”这句载着平羌老将马援故事的语句,更加适合眼前此景。

随着战况在城门胶住,叛羌将领北宫珪“呸”一声,纵身跳上战马,向城门冲击。城门背后是无数叛羌,却不能突破汉兵数百人坚守城门,这对任何将领来说,都是一种耻辱。

“嗖!”

一点寒星,刺破北宫珪左眼。

“啊!啊!”剧烈疼痛,让北宫珪忍不住丢弃手中兵器,随即又从战马摔下来。却是赵云眼光锐利,看到冲来这员叛羌似乎是将领,便一箭射去。也是因为赵云耐力不足,这箭失准头有点缺失,而且力道不足。不然,北宫珪便被这一箭带走性命,而非仅仅失去左眼。

“大人,大人……”北宫珪的突然坠马,让左右叛羌一阵慌乱。赵云回头望向大军,已经在三四里开外,便趁着叛羌慌乱吩咐左右:“大家准备撤退。”

北宫珪被射下马来时,韩遂、边章正好联袂赶来。

望向灯火通明的城门下,鲜血满地之景,两人都是大吓:“这一伍汉军,竟如此顽强!”

“大汉能人辈出,这伍军将难保不是第二个段颎。当初为求活命,轻投叛羌……若是我知今日,当日何不自裁,以全声名……若是我此刻投诚,大汉能否接受我这叛逆?”边章脑海里,一时烦乱无比。

“尔那汉将,可否留下姓名?”边章舍去诸多心思,向正在缓缓后退的赵云,大声问道。

“吾乃常山赵子龙!”赵云昂首挺胸的回答道。

“此勇士也,当在战场上劫杀,不可追击!”边章少有的向叛羌发布命令。

韩遂闻听此语,眉头轻皱。

自从美阳溃败,汉阳谶言“流火天罚,韩、边不共存”,在陇右广为流传。因为这条一月前的谶言,韩遂、边章之间,顿时出现一层隔膜。韩遂扯紧马缰,心思:“边章,你真要与我割裂么?”

“敌将狡诈,城外恐有伏击。暂且收兵,明日再与汉兵一决胜负。”韩遂望着边章,大声吩咐道。他这个理由,却比边章所言更恰当。



第093 西进:闯虎穴


class="width">汉兵败退后,撤后十里,便开始安营扎寨,建设障碍。www.65txt.com

而后,刘杲又火速令人联系韩当、程普、左政,令他们率五六千人后续部队,扮作援军,在天明之际,浩浩荡荡赶来。

榆中城内叛羌,被刘杲这一手瞒天过海迷惑,以为汉兵不甘心周慎的失败,再次前来攻打榆中城。惊疑之下,韩遂、边章等人都是庆幸:“昨夜若是出击,怕真要被汉兵伏击!真是误打误中!”

汉兵军营。

夏育指点着摊开的地图,道:“如今之际,若还想在陇右有所作为,只能引兵去勇士城。不过,便是去勇士城,也难以对榆中产生直接威胁。”

“不!若是撤往勇士城,叛羌就能看破我们不过在装腔作势。一旦面临叛羌围击,我们这点人手,根本不够消耗。”刘杲一脸严肃的摇摇头。

昨天一战,刘杲大军伤三百,死六百。所谓的三千精锐,在残酷现实面前,也不过是血肉之躯、凡人一个。这样的战役再打一次,刘杲这部汉兵,立马就会崩溃。这是刘杲在汉世遇到的第一个军事危机。

“我们去这里!”刘杲拿起毛笔,在纸上划出一条箭头。箭头方向赫然指向允吾城,这是金城郡郡守所在。

夏育腾的站起,脸色涨红:“校尉这是自寻死路!金城郡如今已经叛羌大营,我们七千人,连榆中城都攻不下,怎可妄去筹划允吾城。”

接着,夏育又告诫刘杲道:“为军之将,最怕好高骛远。苍头白衣,能因一口愤气,跋涉千里,为刺杀仇敌,宁可破碎头脑。但是,我们为将之人,万万不可如此!身为破羌校尉,你背后背负着数千人生命,岂可任意行事?”

“这不是好高骛远,而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刚才也言,勇士城不足为凭,只有返回平襄,才能使叛羌心有顾虑。但是你以为叛羌会让我们这六七千步卒,顺利返回平襄么?叛羌多骑兵,一旦他们对我们围追堵截,即便我们不被他们尽数歼灭,怕也十不存一!”刘杲捏着下巴,眼睛死死盯着案牍上地形图。

“孙子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如今叛羌大部集中在榆中城以及金城,那么允吾一带,必将空虚。若是我们重拳出击,攻破允吾,那么我们就能立足于陇右。”刘杲貌似颠狂,连手带脚的向夏育描绘未来美好局面。

“榆中城内无数叛羌呢?怎么误导他们耳目?”夏育淡淡问道。

“这个我已有计划。只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潜行至金城,起码不是问题。”刘杲轻笑道。

夏育掩上地图,揉揉额头,道:“无论如何,你这计划,总是有点玄乎。若是利用这计划,攻打允吾,还不如趁机率大军返回平襄。”夏育对刘杲所谓的计划很不满意,只不过他自与鲜卑战败后,战阵上就有点不自信,不再杀伐果断,勇担重则。

夏育的反对,刘杲怎能感觉不出来?只是现在他已经无路可退。走出军帐,刘杲站在冷风中,望向远处榆中城,心中喃喃道:“若是韩遂、边章之辈,我都不能击败,那么我怎么有信心去面对曹操、刘备、袁绍那种枭雄?若是我不能在此地立功,我未来还有何发展前途!我之理想,又怎能实现?”

“不管如何,这一战,我一定要胜!哪怕这个胜利,需要用数万白骨垒起。”刘杲紧握拳头,手背青筋暴出。

十一月二十五日夜。刘杲再次发动夜袭,与昨日不同,这次夜袭雷声大雨点小。半夜惊醒的叛羌,慌里慌张赶赴城头时,汉兵却已偃旗息鼓,悄悄退回。

而后二十六、二十七日,刘杲接连发动夜袭。

“汉兵是欲声东击西?想借偷袭之名,行退兵之实?不行,今天夜晚需安排数千人,逆击汉兵。我道要瞧瞧,汉兵这是再玩什么花招!”见汉兵似乎夜袭,又似乎仅仅是骚扰后,韩遂有点沉不住,前来和北宫玉等羌豪商量。

二十八日夜。汉军再一次虚张声势的前来夜袭。

这次早有准备的叛羌,看到汉兵靠近,便打开城门,齐声向外冲杀。汉兵一见叛羌冲来,齐刷刷的丢下火把,向汉兵大营跑去。

北宫玉看到汉兵狼狈奔走,哈哈大笑:“汉兵果然是在虚张声势,想借此机会,金蝉脱壳。孩儿们,随我冲杀,杀尽这些汉兵!”

可惜,北宫玉的高兴根本没有持续几分钟。

正在冲锋的叛羌,突然响起一片惨叫声:“强弩!汉兵的强弩!”强弩,这是汉军特色之一。大凡汉军,无不装备强弩,只是有多有少罢了!

二十四日过后,天气回暖,地上细雪早已融化,所以刘杲才能令强弩手隐藏在黑暗中。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强弩,突然齐发,成果非凡。纵然因为天色朦胧,望角之类,不能用来瞄准,但是平射就足以伤敌无数。而且比伤敌更重要的,它能瞬间震慑叛羌。

“该死!这是诱敌出击之计!”适才还想着如何驱散汉兵的北宫玉,立刻惊起一身冷汗。

“回城!回城!”北宫玉大声传达命令。这次出击,不过是试探汉兵连日夜袭为何,可不是直接进行夜间大范围攻防战。

因为强弩手存在,北宫玉颓然返回榆中:“算了。还是采用韩遂计策,先断其粮道,再行击溃。让这汉将赴周慎后尘!”

只是北宫玉、韩遂万万没有想到,刘杲竟然胆大包天的想要西进。

“强弩手这次伏击,虽然战果不大,但是却能给叛羌一个错觉:那就是我们正想法设法攻破榆中城。但是叛羌绝对想不到,这是我在麻痹他们。而我们实际上,却要趁此机会,暗渡陈仓,进攻允吾。”刘杲召唤来刘石、左政、郭闻、颜良、赵云等,努力推销自己战略。

尽管这些将领不理解刘杲为什么偏向虎山行,但是刘杲还是用尽各种理由,各种藉口,向众人试图证明,只有西进,才能活命。甚至最后,刘杲见空口说教无用,直接动用护羌校尉符节,强制众将西进。

不管怎么说,这些将领,最后都被刘杲成功绑架到西进道路。

第二天一大早,榆中城城头叛军,发现汉军军帐有点不对劲。不一时,派出去斥候回报道:“汉兵军帐空空,远处所看汉兵,其实尽是木枝草人!”

韩遂得到消息后,大惊:“速速告知掩藏在峡谷内大军,让他们严加防守,务必堵截住汉军。”这些峡谷内叛羌,便是为劫断汉兵粮道而准备。

又一日过后,周围斥候依然没有发现汉军行踪。

正在榆中城内诸将人心惶惶,不知汉兵行踪时,金城赶来信使:“报……汉兵大军昨日攻击金城未果,又转向允吾城!请大人速速救援允吾!”



第094 湟中义从:希望?


class="width">强弩伏击叛羌后,刘杲趁夜率领大军沿湟水向西进军。(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除伪装向勇士城后撤痕迹外,大军路上所遇村落,不论男女老幼,皆强制随军迁徙。

沿湟水行军四十里后,刘杲才从龙儿沟插入榆中至金城{注:今甘肃省兰州附近}要道,随即刘杲率大军强攻金城。金城叛羌对这只突兀出现的汉兵,大为震惊,几乎以为榆中已破。

但是,金城毕竟是叛羌在金城郡布防的第二道防线,驻扎叛羌可战之士三四万人。刘杲考虑短时间内难以攻破金城,仅仅虚晃一枪,便转头强渡黄河,一头扎入湟水流域。

榆中城。

北宫玉一听刘杲率军扎入湟水流域,登时两眼一黑。

湟中义从,这个湟中主要是指金城郡允吾、破羌、安夷三县。

湟水流域,是北宫玉老家所在,亦是湟中义从根源。而湟中义从又是今日叛羌最重要一部。一旦榆中叛羌得到这个消息,以羌人习性,定会震怖,继而逃散返回湟中。

“韩大人,边大人,榆中就托付两位。我要带儿郎回援湟中。”北宫玉以不容置疑的态度,向韩遂、边章说道。清楚羌人习性的北宫玉,最知道刘杲攻入湟水流域的严重性。

如今叛羌大权逐渐转移到韩遂、边章两人手中,但是对于湟中一带羌豪,北宫玉却还能完全掌握,由不得他人置喙。当下,北宫玉率一万多羌豪,回援湟中。

而此时的刘杲,却已经进入允吾城。~~~~

湟中叛羌主力,多在外与汉兵鏖战,这湟中防守自然空虚。刘杲令士兵穿羌民、汉民服饰,错杂进城,待至傍晚,内外汉兵齐发。城内只有数百羌人防守的允吾城,顿时被刘杲攻破。

一进入允吾城,刘杲迅速命令部下,夺取城中粮草、畜牧产品。如今汉兵深入敌后,以后物资获取困难,如今要多多预备,才能有备无患。

行至允吾城郡守治事所在,刘杲脸上笑容逐渐褪去,长叹道:“昨年,叛羌攻破允吾,声势大振,遂成大患。今日你我,虽破允吾,却于事无补!”

一旁正因攻破允吾而欣喜的夏育,惊讶道:“此话怎讲?”虽然在榆中时,夏育对刘杲西进之策毫不赞同,但是自入湟水流域,攻破允吾后,夏育突然意识到,刘杲这人虽不按常规出牌,但是其行未必不可取。

“还能有甚?只是感觉自己力量渺小,对平羌之事,无所补益。”虽说刘杲这次攻破允吾,稍稍心安,但依旧有点颓废。刘杲心中苦笑:“纵然穿越至二千年前又如何?除眼界稍微宽阔点,懂些工艺技术,还能有甚?天下万民,英才丛生,又岂是我一己之力能够扭转?可笑我,还妄想一战败西羌、二战败董卓、三战败山东群豪,称王称帝!”

“伯兴自谦了!但凭你这一手,虚晃一枪,深入敌后,便不是常人所能为!”夏育道。

“等叛羌回过神来,定会率军返回,对我们围追堵截。那时才是真正艰难之刻。‘深入敌后’?谁知不是‘自寻死路’!”刘杲摩挲着鼻梁,一脸愁苦。

夏育意外的望刘杲一眼,呵呵笑道:“伯兴太过悲观!别忘了,我们不是与敌国交战,而是平叛。平叛平叛,有叛贼,就有顺民,更有义从。刚才攻破允吾时,不是有三四个羌豪,前来迎接?”

听到夏育一说,刘杲双眼猛的一亮!

怎的忘了!

“以夷制夷”这个政策,正是汉帝国发扬广大的。诸如夏育跟随段颎平西羌时,部下一半都是羌中义从。再追溯以前,破匈奴、灭朝鲜、并两越,那一场战役,汉帝国将领,哪一次不是充分利用当地土著,诱降一批,打压一批?此时叛羌初起,根基未定,这诱降之策,更易施行!

而且这是平叛啊!数十年的征伐,汉帝国武功,像一座沉重大山,深深压在羌人心头。想想后世中国和谐年间,对抗西欧、美国、俄罗斯信心,就知道不经过百数年乃至更长时间,这种恐惧心理,不会降低。

西羌之所以敢反叛,还不是因为中原黄巾之乱,以为汉帝国无暇顾及偏远地带。但是如今汉兵突然攻破允吾,这顿时令当地羌人心思各异。

虽然刘杲只是率领杂七杂八,六七千人,但是任何聪明点的羌豪都不会小视汉兵:六七千人如何,班超率数百人,就能在西域连横合纵,灭国无数,威慑乌孙,乃至贵霜、安息这样庞大帝国。

脑海剧烈运转一番后,刘杲激动的双眼通红,抓住夏育道:“只要击破叛羌第一次回援,让倾向大汉羌豪看到希望……我们可以从内部瓦解叛羌?”

刘杲之所以坚持西进,不过是一种赌徒心理,想孤注一掷。至于大胜,自榆中城门被叛羌伏击后,刘杲就不再奢望。

“不错。攻破数百人守卫的允吾,战功虽小,但是对湟中一带,影响可谓深远。汉兵所在,蛮胡无不胆颤,这可不是仅仅说军阵。”夏育颔首说道,语气中充满自豪。

刘杲感觉尚有胜利前景,顿时重新焕发光彩,变得雷厉风行。刘杲先是借助夏育对湟中羌的了解,宴会一批比较倾向大汉的羌豪。席间刘杲不提让他们军事援助,只是要他们提供人手,探察周围地理。

这些羌豪,虽然倾向汉帝国,但是大都心怀二意,一旦面临危险,却不肯把自家身家性命,与大汉荣辱挂钩。刘杲根本不敢相信他们,委以重托。

繁碌许久后,刘杲与夏育等人,制定出草草计划。刘杲左手食指,在地形图上轻划:“诱敌深入么?不如分兵两路,以刚拼凑起来骑兵,趁破叛羌不备,沿湟水快速进击,攻克破羌县城。这样,即便是伏击不成,我们还能在陇右立身。”

“也成。反正伏击地点,地处狭隘,如若成功,只需三千人就能堵住叛羌前后退路。”夏育沉思一会,点头同意刘杲建议。

“好!这样一来,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095 说降湟中义从


class="width">[[[CP|W:871|H:535|A:L|U:]]]此上,是卫星地形图。www.65txt.com

乐都盆地、民和盆地之间那条狭长峡谷(老鸦峡)。是文中战役地点。给大家一个直观印象。

以下,为正文

北宫玉率万余湟中义从,风吹火赶,奔至允吾城时,等待他却是一个不设防的空城。

说是空城,只是说没有驻兵。

至于民众,这座城非但不空,反而十分拥挤。

刘杲把自沿湟水上游,强制迁徙的无数民众,都撒手撇在这里,这导致允吾城附近,一时人满为患。更要命的是,刘杲大军带走允吾城内几乎所有粮食、物资。

“你说,汉将两日前已经兵发破羌县城?”北宫玉一脸铁青,继而看到城内空空府库,又怒道:“这汉将,竟然抢掠城池!”

在北宫玉心中,作为叛羌的他,攻破陇西诸城时,可以随意掠夺,但是汉将却不能掠夺他帐下城池。

当年平羌战争时,北宫玉曾以湟中义从身份,在段颎帐下效力。那时,每逢破灭西羌部落时,北宫玉等种羌,都要狂欢一夜,因为这时,他们可随意抢掠牛、羊、马匹。数年过去,习惯抢掠别人的北宫玉,终于遇上一个抢劫他的刘杲!

自从北宫玉攻占允吾,允吾这座金城郡政治中心城池,已被北宫玉逐渐打造成根基所在。刘杲这一次抢掠,直接把北宫玉在允吾城培养的根基摧毁殆尽。数月辛苦,一朝被刘杲尽摧,这也由不得北宫玉不恼火。

生长在南大山之西的北宫玉部下,闻听刘杲率大军正沿湟水杀向他们老家,纷纷按捺不住,上前请战。在怒火下,北宫玉在允吾城稍作休整,便提大军,沿湟水,追逐刘杲。

因为担忧破羌县城被刘杲攻占,湟中义从一路急奔,很快便赶到大通河和湟水交叉口地带。从这里开始,就是后世乐都盆地与民和盆地之间那条、湟水流域最长峡谷——老鸦峡。

北宫玉一名部下适时劝道:“峡谷险峻,汉兵若是在此地设伏,怎么办?”

北宫玉挥手否决这名部下建议,说道:“汉兵多出山东、北地,不识我们陇西山形,行军尚且困难,况乎伏击?再说,峡谷虽长,但是山谷杂多,便是设伏又能如何?此正是我们追赶汉兵良机,万不可失!你且退下。”

说着,北宫玉一马当先,率先进入峡谷。

纵是湟中义从,善于行山道,这条峡谷也走的无比艰难。从天色灰灰亮,走到下午申时末,北宫玉大军前锋才看看望见峡谷外平原。大军前锋望见平原,终于止住骂娘的抱怨,准备好好歇息一番。就在这时,叛羌却突然看见前方升起三道狼烟,紧接着就是战鼓大作,一部汉兵冲杀过来。

湟中义从前锋最前端那名羌人,瞪大双眼,愕然望着掩杀而来的汉兵。大约二三十秒过后,这名羌人熟练的丢下手中武器,向南面山岭撒腿奔去,同时留下一句汉语、羌语的感叹:“日他***,我连走路的力气都没。还打个屁的仗啊!@#¥%……”

这名羌人一带头,后面叛羌士卒,也是有模似样的学习这位前辈,齐刷刷的丢下武器,单捡那些崎岖、险要、冷僻山道跑去,唯恐遇到汉军伏击。叛羌习俗,打不过就跑。在背后没有军法官威压下,这些叛羌可谓,逃跑的毫无压力!

前面的叛羌,由于地理优越,顺利逃亡,这可苦了后面的兄弟。面对汉兵掩杀之势,有不少叛羌,甚至情急之下,跳入湟水。跳入湟水,说不定还能顺流而下,逃亡战场,上前冲杀,就凭这酸麻双腿,那简直是有死无生。

而且,随着狼烟升起,掩藏在南大山山谷中、药水河附近的四五路汉军一时齐发。霎那间,整个峡谷响起震天鼓声。“杀!杀!杀!”之呐喊,更是不绝于耳。

叛羌军中,随着汉军战鼓响起,北宫玉面色霎那间变得惨白。在这种地带,一旦遭到伏击,那可就是万事皆休。正在慌乱之间,峡谷南端一地势平缓处,立起一杆杆汉军大旗。上面一人,探出大半身躯,大声向峡谷喊道:“北宫玉,可还认得我么?”

“是司马!”

“夏护羌!”

“是夏大人!”

“是夏育大人!”

……

不等北宫玉回答,这些围困在峡谷内的叛羌,就大声嚷嚷起来。

昔日段颎平羌时,湟中义从为汉效力,而夏育便是湟中义从直接将领。如今叛羌中,如北宫玉以及其他叛羌高层,都是夏育当年部属、兵卒。

而且,北宫玉初起时,还曾率领大军直奔畜官,请求夏育再次担任他们首领。若不是当时韩遂、边章不愿夏育掌权,同时夏育也坚持效忠大汉,不愿叛逆,只怕如今凉州叛羌总首领,便是夏育!他们这些湟中义从,又如何不识得夏育?

见夏育突兀出现,这些围困在峡谷的叛羌,一时间竟忘记他们被汉军围困。

“昔日,我等劝司马率领我等,司马不肯。如今却为何出现这里?”北宫玉大声问道。司马,这是当年夏育统帅北宫玉等人时的官职。当时,夏育、田晏,两人并为段颎帐下司马。

“北宫伯玉。你看看我身后大旗,你莫非久在羌中,已不识我大汉文字?我说过,我夏育这一生,只能站在这大汉旗下!”夏育高呼道。

夏育这一声高呼,让叛羌纷杂声音重回漠然。这时,他们才注意,夏育身后飘荡的依然是大汉旗帜。那面旗帜,曾几何时,也飘荡在他们背后。

北宫玉呵呵干笑两声:“榆中城门一战,我就该知是司马大人。非是司马大人,谁能训练出这等死战之兵!”

“我知今日司马欲收服我军,不过……”北宫玉拔出手中长剑,道:“若是当初事起,未曾杀害汉官,我等尚可降。今日,我等已经罪孽深重,降无可降!既然如今司马为汉官,我为叛逆,那么……”

“且慢!”峡谷上方,夏育大声喝道:“北宫伯玉,以及谷中众位弟兄。你们还记得凡亭山一战否?我等五千余人,被汉阳种羌,围困凡亭山。当时情势危机,我等几次面临溃败。是谁,殊死决战,击溃汉阳种羌,最终在段太尉率领下,斩首数万?是我夏育、已故去的田将军,还有你们这些湟中义从!”[1]

“段太尉被朝廷枉杀,关西悲恸。但,朝廷虽有过,却不是我等可以叛逆理由。北宫伯玉,你身旁那位副官,是南山亭吧?”夏育虽然将近五十,但是视力依然优异。

“正是西海南山亭。司马还记得我这小卒么?”北宫玉身边一副官,声音哽咽。南山亭,复姓南山。本属种羌,而后因慕汉名,遂取生于南山之意,改姓为复姓南山。

“呵呵,都是当年生死一体兄弟,如何轻言忘记?”

“我记得凡亭山一战,你尚且仅仅十七岁。但田将军,率猛士突击汉阳种羌时,你是第一个应募。昔日凡亭山,你们信任田将军与我,遂破汉阳贼,今日你们还信我否?”夏育向峡谷内,大声疾呼。

北宫玉摇摇头,道:“今日不同往日。凡亭山若败,我等所矢,不过一躯体尔!如今我们骚动凉州,诛杀两千石不知凡几,朝廷岂能放过我等!”

“你若降,我可保你不死。山下诸兄弟,莫非信不过我夏育?”夏育又高声道。见北宫玉顽固,夏育便把招降目标扩大化。

北宫玉继续摇头道:“陇右叛乱,首罪在我……”

北宫玉正要说话,身边的南山亭,突然拔出长剑,刺入甲铠缝隙,穿透北宫玉腹部。“你……”北宫玉一手抓住刺入腹间的长剑剑刃,又一手指着南山亭,脸上充满惊讶。他这个最信任的心腹,竟然此时反水!

“你说的不错。陇右叛乱,首罪在你。只要诛杀你,我等有何不能降?”南山亭冷冰冰说道。

使劲拔出刺入北宫玉腹部长剑,南山亭高高举起滴血长剑,向左右群羌喝道:“夏育大人,一言九鼎,我等如何不信?北宫玉,因一己之私,甘冒天罚之威,妄图绝我嗣脉。杀之不悔!”

“我南山亭愿降汉军夏育大人,众兄弟可愿随我,重新归府朝廷?”

注[1]:凡亭山之战,出《后汉书》段颎传。段颎令夏育、田晏率五千人,屯兵凡亭山。汉阳叛羌围攻凡亭山,汉军恐惧,田晏等激励兵士,遂大破群羌。而后,段颎与司马张恺合兵,一举破之。至此东羌遂平。又,凡亭山一战,湟中义从,为汉军主力。



第096 男人的哭


class="width">峡谷这场伏击,因为地势原因,叛羌溃逃小半。www.65txt.com

而后南山亭袭杀北宫玉,叛羌内乱,又自相残杀一批,剩余不过四五千。

借助夏育当年威望,这些四五千叛羌,在南山亭率领下,有次序的向汉军投诚。

这些叛羌,虽然投诚,但是刘杲却不准备把他们直接吸纳汉兵。这些轻易转换势力的兵卒将领,没有几人敢委托他们重任。譬如,南山亭突然袭杀北宫玉,造成叛羌混乱,使汉军减少不必要伤亡,但是,刘杲对此人却很腻味。这或许是,南山亭非历史名将,刘杲对其,缺少一种模糊的崇拜感。

不过,刘杲非是凭个人好恶行事之人。他虽然对南山亭有种说不出的厌恶,但却接受夏育的提议,任命南山亭为司马。本来,夏育的提议,是任命南山亭为部将,并使他继续统帅种羌。但是鉴于对南山亭的不信任,刘杲果断的采取“宠其名王,收其实权”方针。高调宣布拜南山亭为司马之同时,刘杲却以军制为由,把四五千羌兵肢解三部,一部二千人依旧令南山亭统帅,一部一千七百人,令夏育统帅,一部一千人,调程普统帅。

而后,刘杲携大胜之威,再次入住允吾。一时间,允吾县城周遭,羌豪、汉民开始渐渐看好刘杲。之后,夏育又提议,让南山亭统帅羌豪继续向西,平定安夷、临羌等县。夏育之所以这样建议,是看出刘杲不欲令南山亭坐大心思。

“击杀北宫玉后,这湟水一带,不足为虑。至于安夷、临羌,只需一部步卒,就能平定。当务之急,一是扼守黄河、湟水交叉,确保湟水流域安全,二是,清扫湟中余贼,安定民政。”刘杲不留痕迹的转移话题。刘杲心思虽不算细腻,但夏育这种程度筹划,还逃不出刘杲眼睛。

夏育告辞后,刘杲觉得对南山亭这样羌豪太过冷遇,只怕他还要造反。刘杲狠狠抓了抓耳后,突然萌发出一个念头:“倒不如利用他,施行奴隶政策。既打压南山亭这样羌豪声望,又能把羌民真正转化为大汉子民!”

想到就做。

刘杲唤来南商亭,吩咐道:“北宫叛逆虽诛,余孽依旧广布湟中,若不尽数捕捉,我心难安。我欲使你率军行走山谷,捉拿叛逆,缴获叛逆所得不义之财。凡是缴获物资,你自留三成,与你部下三成,余下四成充当军资,你看如此,可好?”

南宫亭初听刘杲吩咐,让他大冬天前去捕获北宫玉余党,心中老大不愿意。待听到刘杲说起缴获物资时,南宫亭面色转喜:“多谢校尉照顾,属下愿永远效忠校尉大人!”

羌,是大汉对西边蛮胡的一个总称,但实际上,不同种羌,他们各自有各自的习俗,甚至彼此之间,有生死之仇。寻常时,为抢夺财物、牛羊、牧场资源,这些种羌都屡屡械斗。这也是,为甚湟中义从,当年投靠大汉后,能随意镇压凉州羌民,却表示毫无压力。

对这些种羌来说,只要不是他们同族、联盟,任何其他羌民部落都是敌对状态。当年匈奴破败,其后兴起鲜卑也是类似这种状态。只是檀石槐雄才大略,通过一步步战争,把草原上各部鲜卑结成联盟整体,这才成为大汉边疆之患。

边疆的大汉官吏,为避免种羌联合、坐大,以致出现檀石槐这样人物,所以对种羌之间械斗,大多是不理不睬。甚至有时候,大汉官吏觉得哪一部种羌太过强势,还会主动去挑起种羌之间的矛盾,进而削弱。

刘杲所言“缴获”,其实就是允许南宫亭合法抢劫。

见南宫亭眉飞色舞,刘杲又加重一剂:“北宫玉逆贼虽死,但是韩遂、边让两贼依然固守榆中、金城,势力庞大。这几日,我正筹备在沿黄河、湟水修建防御工事,最少需要万数人手。考虑到金城郡骚乱刚定,不易调发劳役,所以这修建工事人手,就要依靠你了!”

刘杲言下之意:最少要给我带来一万左右羌奴,其他你随意抢。

“属下定不辱使命!”南山亭眉飞色舞的告别刘杲,风风火火的前去捉拿叛羌。

“万数羌奴?这不是问题。待我就把这大山群羌横扫一遍,我最少要积累万千家财!”南山亭心中乐滋滋。

望着南山亭消失背景,刘杲冷笑一声:“贪财若此,如今,我可养不起你!”

欲取先予。

刘杲看似给南山亭一项美差,却是把南山亭推到一条死路。

伴随汉军峡谷伏击大胜,左政也带来攻克破羌县城消息。随即,刘杲又令赵云率一千五百与左政汇合,并令两人继续西进,兵指安夷、临羌。

同时南山亭提军开向山脉中群羌,大肆掠夺,一边积累个人财富,一边把混身布满伤痕的羌奴,送到前线修葺防御工事。

随着冬日天气转冷,无论是韩遂、边章,还是刘杲,都不愿继续用军。时间跨至中平二年十二月中旬,韩遂、边章所帅叛羌与汉军,以黄河为界对峙起来。自然,各方面势力占优的韩遂、边章,如今还是占据上风。

刘杲毫不心疼被南山亭捕捉来羌奴,拼命的驱使他们。在寒冷冬季里,这些羌奴,衣衫单薄,劳心劳力搬运石块、挖掘深沟。每天都有羌奴死去,每天也有新的羌奴被南山亭送来。数十年后,有位此间幸存劳工,列出一份详细的数据:他们每天要工作十八小时,稍有不尽力,背后等待他们就是铁鞭。在这里,他们衣衫褴褛,却没有得病权利,凡是发现有犯病发烧现象,湟水、黄河就是他们归宿。这里,平均每天都有数百人伤亡。

压迫至极,便是反抗之时。

于是,当防御工事完成七七八八时,一场暴动在除夕之夜,轰轰烈烈的爆发。数千羌奴,在刘杲打入其内部的暗探领导下,攻杀看守他们的羌豪首领,并围攻送来新一批奴隶的南山亭。

南山亭的羌兵,自成一脉,随着他疯狂抢劫,他属下越来越富,装备也越来越好,甚至逐渐齐备铠甲。本来这些仓促而起的羌奴,毫无胜算,但是别忘了,他们背后还站着刘杲。于是,一只巧的不能再巧的弩失,穿入南山亭太阳穴,宣告这场冲突的结果。

南山亭这边刚死,颜良就及时率大军赶来,强行镇压南山亭部下、羌奴,把事态限制在可接受范围。

而后,正在欢度除夕的刘杲,协同夏育匆匆赶来。刘杲赶到现场,第一动作,就是扯住一个身着单衣羌民,假装震惊,询问这名羌奴为何生活如此窘迫。实际上这名羌奴,乃是刘杲布置在羌奴中的暗探。

随着刘杲与羌奴有意识的配合,镇压叛乱逐渐变成羌奴诉苦大会。这些羌奴,都是被南山亭搞的灭门破户之人,对南山亭自然痛恨不已,南山亭一个小缺点,也被他们放大百倍、千倍。听着这些羌奴叙述,便是南山亭部下,也觉得南山亭真是死有余辜,不足惜!

刘杲用衣袖中的姜汁,强行把自己逼的眼泪哗哗的。紧接着,刘杲又用包含热情的声音安慰羌奴:“你们受苦了,你们受苦了!”

单纯的羌奴,顿时被刘杲一番作秀迷惑。是以他们批斗南山亭时,却不断感激刘杲这个主谋的关怀,感激刘杲对他们的支持。

不管怎么说,刘杲这一哭,哭出他在数千羌奴中的仁名。



第097 这就是权术


class="width">第097这就是权术

刘杲眼泪哗哗的,走在羌奴苦工之间。(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又是为眼前裸露身躯的羌奴苦工披上外衣,又是拉着老弱羌奴苦工,热心的嘘寒问暖。别说是这些单纯的羌奴,就是对刘杲私下卑劣行径毫不知情的颜良,此刻都热泪盈眶,从心底觉得刘杲乃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就好比后世的“包大人”。

在羌奴苦工中间作完秀,刘杲对南山亭一党立时翻脸,厉声喝骂:“同出边疆,共生一族,焉能作出如此禽兽之事?”

不等这些部从解释,宋典已经匆匆带领十数人,赶来为刘杲搭台唱戏。宋典首先拿出的,便是南山亭的财产详细录。

但看南山亭为刘杲送来近两万羌奴,就该知道南山亭究竟在湟中抢了多少钱财、牛羊马匹。湟中虽穷,但是抢劫数万人家财后,堆积出个千万富翁,还是可以轻易做到的。

听到宋典公布南山亭钱财总数高达千万,更有牛羊数万头,羌奴苦工以及周围兵卒顿时哗然。短短一个月,敛财近千万,以及数万头牛羊,在他们眼中,这南山亭敛财,着实太过厉害点。

“我说此地羌民,大冬天的,怎还穿着单衣,甚至裸露躯体?原来这南山亭把发往此地的物资,全部中饱私囊,贪为己有。”刘杲丝毫不提他令南山亭掠夺羌民之事,转而诱导大家:这些家财,都是南山亭贪污所得。

是啊!南山亭,以前也就是一个小羌豪,若不是贪污军资,如何能够在短短一月内,积累无数财富?羌奴苦工很快认同刘杲说法,转而他们对南山亭又恨三分:“若不是这厮,强取豪夺,贪污军资,我们能连个冬衣都穿不起?”

只是,倘若南山亭地下有知,定会大叫委屈:“你刘杲除了送过来一点让羌奴糊口的粗粮,哪有什么军资?这纯属污蔑。

我已经抢了那么多钱财,犯得着冒军法处置危险,贪污那点可怜物资?”

只可惜,南山亭这怨言,没有人愿意去听。所以,南山亭这贪污军资,乃至导致羌奴苦工衣不敷体的罪名,算是彻底坐定,再无翻身可能。

借着讨伐南山亭之机,刘杲又宣布几个南山亭铁杆亲信的死刑。如此一来,借助刺杀北宫玉,在羌中威名大振的南山亭,他的势力算是彻底被刘杲瓦解。

解决掉南山亭这个隐患后,刘杲心情畅快,向在场的羌奴苦工保证:“大家再辛苦一夜,我明日就从允吾紧急调来一批冬衣。这里的防御工事监工,从明天起,也将会全部更换。另外,我还会准备成立小队,调查你们之中,有没有被南山亭冤枉,强行拉近来的!”

听到刘杲这个保证,羌奴苦工嗡嗡议论起来,言语中,透漏的尽是对刘杲的感激。这时,刘杲安插在羌奴苦工中间的密探,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校尉,真是我等再生父母!”有这密探带头,许许多多对刘杲感激的羌奴苦工,也都跟随下跪,参差不齐的向刘杲感恩。

只有宋典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一切:“这就是权术么?”

一群不明真相的群众,对一个几乎虐杀自己的人,感恩戴德。在宋典眼里,这是何等讽刺!!

南山亭这一个月来,纵横山谷无数,抢掠数万人。都居住湟中一带,大家之间,绕过几个七大妈八大婶,说不定就是亲戚。南山亭这样做,无疑会得罪很多人。但这不是问题,更可当作他南山亭上位的根基。毕竟一旦南山亭掌握金城诸种羌,他这些行为给他人带来的更是无穷的恐惧。

唯一不幸的是,南山亭死了、垮了!

墙倒众人推。南山亭一死,再无权势,湟中羌豪立即开始声讨南山亭,言其贪污,言其残酷,言其不义。

趁着这机会,刘杲又派密探出去,声称:南山亭当夜,是被北宫玉亲随刺杀!在崇拜大复仇的大汉,这种故事更加具有传奇性,更吸引人目光。不管怎么说,刘杲做的,就是把水搅浑搅浑再搅浑。尽量泯灭他诛杀南山亭后的不利影响。

而且这些密探,继续把南山亭的罪行扩大十倍,在民众间传播,从而诱导出一个结论:羌豪欺压羌民,罪恶残酷,还不如汉官来治理。这些都是为刘杲加强对湟水流域的控制,而有意进行的舆论宣传。

刘杲返回允吾不久,夏育便找上门来。夏育怒气冲冲跨进大门,待看到刘杲正在院里暖洋洋的冬日下,悠闲的磨墨,夏育的气势猛的一沮。随着与刘杲接触,夏育越发的觉得刘杲就像未出鞘长剑,看似精雕细琢,却是杀机四伏。夏育对刘杲的评价,从最初的“少年才俊”到“大将之才”,又到今日“对刘杲隐隐有点惧怕”。

“大人此来,肯定是为南山亭!”刘杲把手中墨棒,随手丢在砚台上。

“即便校尉想诛杀南山亭,也许忍耐半年或更长时间。我们地处湟水,周遭被韩遂、边章大军围困,正需要诱降种羌。校尉这次斩杀南山亭,必定让他们心生迟疑。”夏育脑海稍作整理,提出自己见解。

“外界不是讽传,是北宫玉部下,对南山亭心怀怨恨,这才潜入羌奴之中,刺杀南山亭?”刘杲模棱两可的说道。

“寻常百姓草民,或许信这传言,但是目光卓越的羌豪,都会看出校尉这是借刀杀人,容不得南山亭!”夏育脸色不变。

“对!我就是容不得种羌出一个南山亭这样杀伐果断之人,至于那些目光卓越,看透我计划的,我更容不得他们!”刘杲一脸严肃,向夏育稍微坦白一点自己心意。

“校尉……?”夏育虽善军阵,但是这种政治谋略却不是太懂。不知道刘杲为何如此行事!

“我不信种羌!”刘杲声音干脆。

“夏大人当年跟随段太尉十数年,想来也最知道段太尉的心思。不错,我的心思和段太尉一样,这种羌,我根本不信!入湟水流域后,我就开始考虑如何避免,再次出现诸如湟中义从之类叛乱?”

“现在我想到的办法,就是从精神上、思想上,灭绝种羌。以后我要在凉州实习一系列政策,把这些种羌,改造成穿大汉衣,言大汉语,学的是大汉文字,敬的是大汉天子,拜的是三皇五帝。只有种羌非是种羌,他们才可信、可用、可爱护。”

“杀南山亭并不是目的,我真正的意图是想利用这次事件,拔出湟中所有钉子!你以为如何,夏大人?”刘杲重新拾起砚台里墨棒,用力砚起墨来。



第098 野蛮时代需要野蛮行为


class="width">听着刘杲这一番见解,夏育逐渐沉默下来。www.65txt.com<<>>

昔日,同为“凉州三明”的段颎、张奂,两人之所以闹翻,就是因为段颎对种羌坚持强硬态度,不把叛羌打垮、打服,段颎永不言降。也是因为段颎这种杀伐,所以凉州诸羌、氐等,都对段颎这样杀神畏惧不已。

后来,有“毒士”之称的贾诩,被叛氐伏获。贾诩便诈称他是段颎之外孙,叛氐遂惊惧万端,不敢侵犯,恭恭敬敬送贾诩归去。由此事,可见段颎在凉州的杀神之名,非是虚传。

“化羌入华,然则羌外之地,如何?今日此地为叛羌,明日羌外之地,难保不成叛羌之地?”夏育轻轻问道。夏育这话意思是说:便是按照你这说法,把羌民培养成汉民,那凉州西南,西域之西,不又成“叛羌”呼啸的大汉边疆?地域越大,周围的种族越多。难道你还准备,把普天之下,所有种族,全部培育成大汉子民?

刘杲一怔,随即道:“今日平叛羌,三辅可安;明日平西域,凉州可安;后日平西域之西,西域可安。夏大人,为何不能这样理解?”

夏育突然笑起来。

“呵呵。果然是这句话。当年张奂对峙太尉时,太尉便是以此语回复张奂。而这刘杲,竟然也是如此!”夏育一时也不知是喜是悲。

“太尉你若是泉下有灵,听到刘杲如此言语,会不会感到欣慰?”夏育一时惆怅。

因为计划顺利进行,刘杲的自信心有所恢复,摊开白纸,饶有兴趣的默写出记忆中的一首唐诗:“

青海长云暗雪山,

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

不破葱岭终不还。”

这是后世唐时诗人王昌龄所写《从军行》。原诗句的“楼兰”,被刘杲该换成葱岭。汉世的楼兰,虽是西域东方一大国,但它根本经不起一部汉军强攻。若是诗中,还言“破楼兰”,那就太不合时宜。

“校尉真是好文采,不过如今‘玉门关’已建,这‘葱岭’又在何处?”夏育知道,刘杲作出这诗文,肯定不是为了拽文。考虑眼下战局,夏育很快想到,黄河、湟水的防御工事,比作玉门关,倒是不一般的贴切。若真如此,那刘杲所谓的“葱岭”又是何处?

刘杲这个人,初看一眼,你觉得已经看懂七八分,但实际上这七八分,是他主动让你看的,至于刘杲真实,却依旧深藏不露。

“西海!”刘杲淡淡回答道。

汉世西海,便是后世青海湖,亦是中国最大的咸水湖。

步入中平三年后,刘杲开始一系列大举动。

先是,对羌民进行编户政策。凡是被刘杲吸纳进汉军的羌人,或是其曾为他人羌奴,那么便恢复其自由身。在汉军强势的军威下,许多有反对意见的羌豪,都在这场看不见的战争中,灰飞湮灭。借着出身军籍的羌人,刘杲开始打断羌人自成体系的生活习惯。

二是,扩军。以三千精锐为基础,不断吸纳陇右羌人,汉民。类似汉帝国的精兵制度,刘杲这三千精锐,大多在这次扩军中,步入低级军官行列。

三是,练军。以平定诸羌为名,刘杲令大军驰骋湟中山脉,与那些不愿臣服大汉的羌豪连日作战。榆中城门伏击,若不是这些军伍,战阵经验不足,也不会败的毫无反手之力。

——————————————

中平三年三月。

安静许久的西海,再次燃烧起战火。唯一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战火,是由汉军主动燃起的。

西海湖北某地,四五个种羌首领相聚一堂,眉头紧缩。羌豪弚支,喃喃自语道:“又是一个杀神段颎啊!不,这刘杲比杀神段颎更加可怕。我们真要和他打仗么?”

“不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抢走我们奴仆、牛羊?反是死,不反亦是死,索性拼一拼!”一名满腮胡子的羌豪,大声嚷嚷。

就在此时,几位种羌突然感觉大地震动,继而外面部落开始骚动:“汉军来了……汉军来了……”

“是汉军骑兵!”弚支脸色苍白,眉头一层冷汗。自刘杲在湟中征灭无数羌豪,掠夺无数战马,这设想已久骑兵部伍,终于被刘杲组建起来。

“噗通”一声,满腮胡子羌豪,不复刚才英勇模样,双腿一软,栽倒在地。

战争很快很快就结束。满腮胡子羌豪、弚支,都被汉军骑兵俘虏,然后他们与部下羌民,被集中在部落前空地。

一名汉骑,驰马走在羌人俘虏前,用羌语、汉语,大声交替吆喝道:“我们规矩,你们可能已经从他处听说。不过,我在这里还是要重复一下。凡十岁以上男子,你们只有之中,能在我手上活下来的,最多不过一半。听好了:等会我把你们分为十人一队。一队之中,你们自行聚成五人一组,彼此交战,杀尽敌方者,可入我大军。单人斩杀三人以上者,亦可入我军!”

很快,十名羌人被拉出来。拾起汉军抛在地下战刀,这些羌人犹犹豫豫的彼此相视,不肯立时拼杀。都是同一部落之人,他们手中这刀,一时难以举起。

“不肯听军令么?”汉骑冷笑道:“弓弩手手准备。半刻之内,不听军令者,杀无赦。”这种情况,汉骑不知遇到过多少次。既然给你们活路,你们不肯,那么就让我属下弓弩手练练准头、找找手感吧!

随着弓弩手瞄准,空气开始紧张。

“啊!”一名羌人,趁身边同伴犹犹豫豫时,突然举刀,接连砍翻三人。

砍完三刀,也顾不得仔细查看是否被自己砍死,这名羌人就奔到安全区,用羌语急促的说道:“我杀了三人!我已经杀了三人!别杀我!别杀我!”这羌人,本是羌奴。而羌奴,被那些追逐汉文化的羌豪禁止学习汉语。

“好!带下去,给他准备饭食、衣着。”汉骑欣赏的看了这羌奴一眼。

而后,汉骑又向六名羌人说道:“你们六人,依然可以各自结成两组,活命三人。当然有人学习那位英豪,再格杀三人,也是可行。”

彼此警戒的羌人,终于不肯信任身边同僚会不会击杀自己,开始结伙厮杀起来。

被汉兵单独安置在外围的满腮胡子羌豪、弚支等,小心翼翼的等待汉军对他们的处置。他们现在不敢再奢望,汉军还如以前那般尊崇他们。



第099 平西海


class="width">第099

疯狂厮杀后,羌人最后完整活着的十岁以上男人,只余八百左右。www.65txt.com

这次突袭,汉军战阵上,斩首才不过六百多人,但是这一个“自相残杀,选出优良”命令,足足令羌人死伤两千多人。而且,这还不费汉军一丝力气。

冷兵器年代,战争造成的巨大伤亡,从来都不是在战场上铸就的。

汉骑处置完普通羌人后,来到羌豪首领等人处,道:“你们愿降愿死?”

“愿降!愿降!”五名羌豪首领异口同声回答。五人心思:这汉骑能毫不眨眼的,令数千羌人自残身亡,肯定是残忍好杀之辈,若是一时惹他不忿,怕是立时引来诛杀之患。

“愿降就当拿出点诚心。”汉骑轻飘飘的说道。说降就算你降了?世界上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我愿献上所有家财。”

“我愿跟将军征伐四方。”

“我家有一匹来自大宛的良驹,愿送给大人!”

弚支听到同伴这些话语,心中冷笑:“汉军都已把我们剿灭,你的家财、良驹早归汉军所有,还献什么献?还想随汉军,征伐左右,抢掠其他部落?真是痴心妄想,不能为汉军提供利益,汉军会让你虎口抢食?这几人,真是蠢笨到家。我弚支,竟然与这些人并列,真是耻辱。”

弚支努力控制嘴型,争取说出一口正宗的长安汉话:“我愿单身游历雒阳,若是雒阳不成,长安也可。”去雒阳、去长安,这是说他弚支甘愿同西域楼兰等国王将子侄送往雒阳充当人质一般,被刘杲囚困某地。

而非是真的去雒阳、去长安。

令弚支惊异的是,满腮胡子羌豪,也不知有心还是无心,竟然也开口说道:“愿去允吾,服侍校尉!”

果然,弚支所料没错。汉骑听到两人答话,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挥手令人带走三名羌豪:“把他们带去新兵营,让几个优秀的羌卒,立下投名状!”汉骑显然是对三人回答不满意,直接宣布三人死刑。

弚支虽是鄙视同侪,但是见到三人被汉骑随意宣布死刑,心下更加忐忑不安,唯恐小命不保。

“你们两人,决斗吧!活的人,便可去允吾。”汉骑取来两把长剑,丢在弚支、满腮胡子羌豪面前。

闻听此言,弚支心中顿时一片冰冷。他最害怕的,终于出现了。若说满腮胡子羌豪,武力值将近70,那么弚支武力值绝对徘徊在50附近。弚支拿什么来决斗?

弚支拎起长剑,有气无力。看着面现笑容满腮胡子羌豪大跨步冲来,弚支心中充满沮丧。“要死了么?真不甘心啊!“弚支默默的想。

“嗖!”

一只弩失准确的定在满腮胡子额头。随即,满腮胡子羌豪栽倒在地,

“咦?”弚支抬头望向汉骑。

“恭喜。这次决斗你胜了!”汉骑第一次露出笑脸。

让羌人互相残杀,一是减少人数,二是选出一些可战之士。而选羌豪,却是刘杲为防止此处羌豪再次叛乱作出的二手准备,怎么可能要一个杀伐果断,不易管理的羌豪?所以一看见满腮胡子羌豪,为活命主动袭杀弚支,汉骑就吩咐手下手弩精锐射杀他。这样的人,刘杲不会豢养。

汉骑说两人活着的人,便去允吾,可没有说必须让两人拼杀出生死。

完成任务的汉骑,策马返回主帐。

刘杲把汉骑递上来文书,草草翻翻,又递给身边的赵云:“这已是第十七个羌人部落。随着人口增多,粮食危机越来越沉重,以后这段时间,你还是搞好生产为主。西海这地,除有几处优良牧场外,沿湖周边都开辟农田。而且西海内还可捕鱼为食。这些,你都要试试去做。”

把湟中一带刺头羌豪处理差不多后,刘杲就匆匆率军前去平定西海一带叛羌。

如此,湟水流域叛羌已被清理,又韩遂、边章大军在外,湟水流域北端众羌、氐,尚在陇西、汉阳与汉军对决,所以西海这一带,种羌势力很弱。因为以上理由,刘杲只率三百人,与从前时攻陷临羌汉兵汇合。本来刘杲觉得自己手下还没有程昱这样狠人,有些残酷的手段,不便于让他们接受,所以准备单枪匹马,赴战西海。

不料,闻听刘杲要去西海征战西羌,赵云匆匆赶来,满腔热血的前来请战:“远征绝漠,定策边疆,素为云之志向”。刘杲大讶,不明白一向低调行事的赵云,为何今日高调要求出征。而后听完赵云解释,刘杲这才恍然大悟。

后世历史记载,赵云扬名时,是跟随公孙瓒,力战北疆。而后诸葛亮南征,赵云又为主将。而且罗贯中加工《三国演义》,更是笔墨点睛的强调,赵云一直在主动求战。

刘杲当时读时,不以为然,现在听赵云解释,再联想后世零星记载,脑海中突然想到一个念头:“这赵云莫非不但忠诚大汉,还是一个民族革命主义者?”当然,汉世人们,还没有民族这个概念。汉继秦后,不论魏、韩、赵、秦、楚、齐、燕,还是南越交州,幽州辽东、乐浪,皆称华夏。以汉世这种观念,赵云那是一个纯粹的华夏大于夷狄主义者。

“若是如此……我就可以让赵云一直当我员工。只要让他在这里摸摸开发青海,不去公孙瓒那里搅浑。想来也没有诸如刘备这样的人,来挖我墙角吧?”刘杲当时转眼间,想出一条收服赵云计策。是以,刘杲才和赵云两人并力征伐西海。

不过如今刘杲、赵云都是刚学会关西凉州、三辅一带方言,对于羌语了解甚少,所以不便与那些羌奴直接交谈。不比湟中义从,大多都能听得懂汉语,这些西海羌很多羌奴根本听不懂汉语。

连月来,刘杲与赵云,先是在安夷与韩当并军,攻破建威城,扫平大小榆谷,直逼陇西郡。等大部种羌,基本上斩杀殆尽后,刘杲和赵云又引兵进军龙夷城,并沿西海,扫荡群羌。到如今,这扫平叛羌一事,也可以暂且告一段落。

“西海看似荒芜,却大有发展之地。便如西海之西的盐地,即便我大汉人口增加十倍,这西海之西盐地也可支持我大汉吃上三千年。所以我希望子龙,能在这里呆上几年,把我大汉势力布局到西海周围百里外。”刘杲为赵云安排下未来任务,希望西海能把赵云绑几年。

“韩当镇守大小榆谷,我令其单率一营,名为解烦军。如今子龙,镇守西海,也当别令营头。便唤作白马营,如何?”刘杲又道。



第100 贾诩


class="width">第100贾诩

中平三年(西元186)三月十九日,谷雨。(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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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湟中一带下起瓢泼大雨,湟水一时暴涨。黄河西岸的汉军战船、黄河东岸的叛军战船,以及双方各自搭建的防御工事,都被这场突入起来的大水冲垮。

湟中地带大雨如盆浇,黄河东岸的金城却是春光灿烂。

贾诩一身短装,后背行囊,出现在金城城门前。守门叛羌从贾诩袖兜里接过一把铜钱,又稍稍检查贾诩有无携带刀具,便挥手放行:“进去吧!”

随手拦着一位羌兵,贾诩问道:“李将军府邸,怎么行走?”

羌兵上下打量一番贾诩,觉得这么文弱的穷书生,应该不是什么刺客之类,随手一指:“一直沿大街前行,第三个路口左拐,第三家就是李将军府邸!”

自从刘杲与叛羌对持黄河,刘杲便与外界汉兵失去联络,当然这也是刘杲下意识的不想联系朝廷,免得做事碍手碍脚。若是联系上汉军,张温等人下发一个不切实际的命令,那该如何是好?

刘杲所帅大军,现在窝在湟水一带,南面是被羌人、氐人占据的陇西郡,北面是连绵、层峦高山,向东又是叛羌屯兵黄河东岸,可谓是四面包围。消息不流畅的刘杲,此时尚不知韩遂、边章两人已经率军猛攻汉军,镇守在金城的却是与北宫伯玉同出湟中义从的李文侯[1]。

贾诩口中所言李将军,便是说李文侯。

告别叛羌,又行数百米,贾诩又拦住一儒生打扮之人,问道:“可知汉阳阎忠所居?”

儒生把贾诩上下打量一番,才随手指了指,道:“李将军府隔壁便是。

据两人所指路径,贾诩来到一间大宅。

两座一人多高的青石巨狮,威武盘踞门前。唯一遗憾的是,白日青天的,这宅院竟然大门紧闭,门可罗雀。

“咚咚!”贾诩轻叩朱红色大门。

片刻,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小半,从里面探出一位老仆。老仆往贾诩背后、左右悄了悄,稍稍舒口气,对贾诩说道:“我家大人今日不见客,你还是退去吧!”

“且慢。”贾诩一手顶住大门,不让老仆合上,一边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道:“若是你把这封书信递给你家大人,他不但肯定会接见我,还会赐你奖赏。”

“你这人,倒是好大口气。”老仆道。不过,老仆话虽如此说,但是还是接过贾诩手中信封。他这种家仆,虽然口气嚣张,却不敢随意耽误家主要事。

一刻之后,阎忠疾步赶来。阎忠刚看见贾诩,就哈哈大笑:“吾之张良、陈平来也!尚有何虑之有?”贾诩少年时,声名不显,又因出身寒家,不为别人重视。唯有阎忠一见贾诩,惊为天人,称赞贾诩才学如当年张良、陈平。后来,贾诩能被举为孝廉,还是多赖阎忠相助。

“路过汉阳时,突闻大人为羌人围困在此,是以前来,略尽薄力。”行路间,贾诩稍稍向阎忠解释突然造访缘由。

却说阎忠此人,劝说皇甫嵩学习成汤、周武王起兵反汉不成,便逃亡汉阳。而阎忠逃亡陇右路上,被李文侯发现,强制带到金城。因为阎忠在汉阳,乃至凉州声望高著,李文侯便想推举阎忠为名义上首领,与韩遂、边章两人,形成三足鼎立之局。

在真实历史上,韩遂败溃后,在陇右发现阎忠,而后韩遂与王国等人,推举阎忠为首领。而在这个空间,因为穿越而来的刘杲,强行率军插入湟水流域,造成凉州形势大变。致使阎忠提前被叛羌推到浪尖上。

这几日,李文侯多令人劝说阎忠一起反汉。但阎忠却是咬紧牙关,毫不改口,甚至直接关闭大门,向李文侯表示:想让我做你们傀儡,没门!

“文和如今身体怎样?如今叛羌横行凉州,文和怎能单身赶来?”阎忠关怀的询问贾诩近况。文和,贾诩之字。

贾诩举孝廉后,入雒阳,为朝廷辟为郎官。而后贾诩因病辞退郎官之职,返家。前文所言,贾诩被叛氐掳获,继而又以段颎之名,吓退群氐,保得性命,便是贾诩因病,自雒阳返家路上的故事。

但其实,贾诩却非真的身患重病,不得不回家修养。贾诩为郎官时,正是段颎刚登上太尉之职,凉州系在大汉朝野大放光明之时。但,贾诩却一眼看透段颎风光背后的危机,劝谏段颎无果后,贾诩便装扮重病,返家修养,借以避开段颎之难。。

“毒士”贾诩什么功夫最厉害?保命的功夫最厉害!

虽然与阎忠关系亲密,不过这装病一节,贾诩依然不会告知。

“两三年前便已痊愈。至于我能安然无恙的从武威赶来,说来却是话长。”贾诩大概简单介绍道:“闻听破羌校尉刘杲,攻入湟水后,不知使用些什么手段,短短时间,就在群羌之内威望高著。大羌恐惧,小羌感恩。甚至如今武威郡与金城郡交接地带,都有刘杲传闻。也是因此,我这一路通达,除在金城附近,遭到叛羌两次清洗,却无其他危险。”

“刘杲?就是与叛羌对持黄河的那路汉军?他在湟水,竟然不是叛羌宣传的‘困兽犹斗’,而是‘大有作为’?若是如此,他为何不反攻金城?”阎忠惊道。

贾诩向阎忠解释道:“刘杲能在湟中驯服叛羌,肯定是武功卓绝,心思细腻。我观此人行事,多有求稳心思,不肯随意冒险。想来,刘杲应该是等一个合适机会。不过今日黄河水水涨,怕是刘杲大动作就月内。”

“区区数千人,就敢突击敌后,这还不算冒险行事?”阎忠摇头道,显然他不赞成贾诩对刘杲的评价。

不等贾诩回答,阎忠又言:“文和一入我门,便提及刘杲,莫非今日在他帐下效力?”

“山脉险曲,难以通达。虽对此人有兴趣,但却不曾见上一面。”贾诩诚实的回答道。

阎忠皱眉道;“那你意……是说,我的出路系在刘杲一身?”阎忠不是驽笨之人,很快领会到贾诩为何提起刘杲。贾诩不是做说客,而是想以此,令阎忠脱离漩涡。

阎忠紧皱眉头,长身而起。在屋内度来度去良久,阎忠长吁:“如是暗合刘杲,能有几分把握?”

“七成!”贾诩两眼露出精光。

“七成?足以!”

注[1]:史书记载,湟中义从反叛者为北宫伯玉、李文侯。其中北宫伯玉,有书籍明确提出,其原名为北宫玉,字伯玉。再,因王莽改革,整个东汉,姓名普遍皆为单名。由此,可猜测,这李文侯,文侯乃是其字。

考虑湟中义从的汉化程度较高。譬如中平五年,董卓、皇甫嵩大败西羌时,史书明确提出此时董卓帐下,有湟中义从{这里的湟中义从,究竟是董卓诱降来的,还是与反叛的那些湟中义从,是同地的两个不同团伙,在此暂且不作考据}。

由上,可以判定文侯当为李文侯之字。

在本文里,李文侯,都是过场人物,咱就不替他取个合适假名。暂且直称李文侯。



第101 羌奴改革


class="width">湟水汉兵大营上游河畔。www.65txt.com-====-

一排排木筏,被千数羌奴苦工,从周遭山林简易木工厂,运送河岸。只等刘杲一声令下,全部投入使用。

湟水暴涨之后。瓢泼大雨刚刚散去稍稍,刘杲就立刻吩咐,令数千羌奴苦工披起蓑衣,冒着细雨进山林伐木。同时刘杲又下令,集中允吾县城周遭所有木料,务必在短时间内,造出足够的木筏。

自从利用羌奴苦工暴乱,杀死南山亭后,刘杲便开始有计划的改革羌奴苦工的工作状态。先是,刘杲声明:劳役只是这些羌奴为赎罪而进行的劳动改造,并非彻底把他们归类为最下层的奴隶。根据各种羌奴苦工以往所犯罪孽,分别处以半年至十二年劳动改造期。等劳动改造完毕后,这些羌民苦工将全部恢复自由民身份,再也不是他人奴隶。

经过前期惨绝人寰、暗无天日的劳役生涯,这些羌奴苦工对刘杲的要求很低。两顿饭、一身暖衣,这就足够羌奴眉开眼笑。对于刘杲这个锦上添花的声明,羌奴苦工虽然乐意见成,却对此兴趣乏乏。十二年,毕竟是是太过遥远的事,谁知道那时自己还能不能活着?

针对此种情况,刘杲很快进行补充:凡劳动改造时间,一年以上包括一年者,劳动改造时间过半,就逐步以基本工资五折为起端,开始向羌奴苦工提供薪水。劳役工资标准为外界九折,并且根据劳役时间,每半年调整一次工资。而且,若是劳役期限已满,羌奴苦工还想继续工作,那么刘杲将提供完整工资,以及其它补助。

例如一个羌奴被判十年劳役,其工作职位,外界标准薪金为每月一千钱。那么当这名羌奴开始第六年劳动改造时,他将收获到刘杲为其开出的第一份劳动报酬四百五十钱。~~~~

计算方法:劳役工资标准=1000(外界正常人薪金)×0.9(九折)=900钱/每月。

羌奴苦工劳役第六年第一月,他就收到第一份工资,为900×0.5=450钱/每月。

羌奴苦工劳役第六年第七月,他已经完成整个劳役期限百分之五十五,所以他此时的工资调整为900×0.55=495钱/每月。

羌奴苦工劳役第七年第一月,他已经完成整个劳役期限百分之六十,所以他此时的工资调整为900×0.6=540钱/每月。

以下依次类推。

……

羌奴劳役第十年七月,他已经完成整个劳役期限百分之九十五,所以他此时的公子调整为900×0.95=855钱/每月。

羌奴劳役完毕后,若还想继续为刘杲工作,他的工资就直接调整为1000钱/每月。

从这些规定,一眼看出刘杲的筹划。刘杲这不是简单剥削苦力,而是为以后的工业大开发,培养工人阶层。让这些闲散在山间的羌民,转化为以后的基层工人,从而制造出广泛的工人阶层。这就是刘杲在剥削羌民之时,进行的隐性改革。这些羌民,就是刘杲试验这改革是否可在大汉施行的试验田。

若不是刘杲现在资金紧张,刘杲恨不得从羌奴工作第二年,就开始向支付薪水,加快羌奴转化工人的实验进程。

但是。这政策实施之后,羌奴苦工虽然纷纷议论,却没有带来比较明显的成效。这或许是刘杲规定只有劳役期过半后,才能支付工资——没有到手的金钱,对于这些人身都不能自由的羌奴苦工来说,再多也只是虚幻。

面对羌奴的消极工作,刘杲再次抛出新政——奖赏政策。

在管理羌奴时:第一,刘杲引入工分制度。

每人每天正常情况下,可累积工分0-100分(最小单位为个位数),其中50分是普通人一天的工作量。然后刘杲又把劳役时间和工分结合起来,譬如某羌奴苦工被叛劳役10年,也就是说他需要为刘杲创造10(判刑时间)×365(每年天数)×50(每天正常累积工分)=182500分。

这样一来,一个人积分进度,才是劳役时间、工资发放的依据。譬如某羌奴苦工在一年内累积27375(=365×75)工分,那么其劳役时间就等于已经工作一年半,给其发放薪水时,也是按照已经工作一年半时间来发放。

工分制度一施行,羌奴苦工的工作热情立即爆发。比起虚无的金钱、所谓的自由身,能够缩短自己劳役时间,才是这些羌奴苦工,最需要的。

工分制度实施过程中,最大的困难是数学。虽然汉世,中国数学发展进度,早已经达到能精确计算日食、月食地步;虽然九九乘法表,在春秋时期就已是大路货;虽然算筹的发展,已经能够解答高次方程,但是中国的数学,始终有一个最重要的缺陷,普及度太低。或许汉世间还把《数》列为必学六艺的儒生,多多少少还会学点计算,但是平民乡间却找不出几个数学高手,更别说专业计算、管理的会计人才。

有困难,要挺身而上,解决掉困难,而不是任凭自己被困难压倒。

刘杲火速的把后世名为阿拉伯数字的印度人首创十个数字字符“0、1、2、3、4、5、6、7、8、9”引进,并匆匆编写一部关于加减乘除的教材,在羌民乃至全军之中,逐渐开展全民数学普及教育。

阿拉伯数字,刘杲模糊记得,在西元3世纪左右,它才由印度人发明,现今这世上应该还没人创造出来。懒的寻找藉口解释的刘杲,于是就大言不惭的宣布,这些数字字符,是他自己发明、创造的。至于为什么用这些鬼字符,来表达数字概念?刘杲的解释是:为了书写方便,便于计算。

不管怎么说,能够流传后世,并且世界通用文字符号,其还是值得学习的。

如果说,阿拉伯数字、加减乘除法则,这种小学水准的非专业教材,刘杲还能勉强汇编。那么关于统计、人员管理、报表等方面,刘杲就完全弄不懂如何处理。隔行如隔山,后世精细科学培养的出来的精英,也只能攻读一个方向。

后来,被逼急的刘杲,大手一挥,直接把表格绘制成后世excel那样的简单粗糙格式。

“能统计这些羌奴信息就成。至于其他方面,等以后寻找到专业人才后,再慢慢研究。”刘杲最后不得不这样安慰自己。

第二,刘杲又结合汉世,推行了奖励制度。

诸如;每一羌奴苦工百人队中:每月工分第一者,额外奖励300工分,前三,额外奖励200工分,前十额外奖励100工分;每季度工分第一者,额外奖励800工分,前三,额外奖励500工分,前十,额外奖励300工分。等等。

刘杲从西海回来后,在夏育的建议下,把掠夺的羌族女人当作货物,列入奖励机制:凡是优秀、努力的羌奴苦工,都可自由选择一个女人结合婚姻。这一奖励列出来,一群雄性羌奴苦工的热情再次被引发,所以即便是大雨刚停,小雨未止,山上泥土还稀松时,刘杲便令他们上山伐木,这些羌奴苦工,也是拼命的干活,绝不喊苦。



第102 破金城


class="width">第102破金城

天色微微发亮。(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湟水岸边,已经汇聚汉军六千精锐步卒,一眼望去,尽是乌鸦鸦一片。

岸边。

刘杲向郭闻嘱咐道:“你率本部千人,与岸边驻兵合军。等会渡河之时,你在对面三叉口下游两里处上岸,逆击对岸叛贼。主军顺游而下时,你务必给以掩护。”

“属下定严守岸边要道,不使叛贼走脱一人。”郭闻昂首答道。说起来,这也是郭闻投靠刘杲后,第一次单独率军作战。对他来说,这次战斗,是挑战,更是机遇。

“事关能否攻克金城,你好生努力!”刘杲随口勉励一番郭闻。

随后,刘杲长吸口气,向周围部将、军侯等高层军将,大声喝道:“诸位。今日一战,事关我等半年努力,事关我们是否能顺利还家。所以,诸位要打起出十二分精神,争取一战破敌。”

“唯校尉令!”

“好。放筏,开始进攻!”刘杲拔出长剑,向前虚指。

随着一排排木筏被推入水中,湟水一时被汉军覆盖。木筏虽然不比战船,但是大量木筏堆积一块时,还是能充当大军渡河工具的。

大军沿湟水顺流而下,进入黄河河道时,对岸叛羌箭塔上的斥候,才发现远处湟、黄三角洲拐弯处出现无数汉军。业务熟练的斥候,很快吹响战斗号角。

前几日湟水暴涨,将叛羌岸边防御设备和小船摧毁殆尽。这两日,叛羌一直在加强修复防御设施,根本没有想到汉军在这个地面尚且泥泞的雨后,便发动总攻。

叛羌匆忙下水的几十条小船,根本难以阻挡刘杲六千步卒和三千驻兵的顺水冲击之势。掀起几朵浪花后,叛羌几十条小船就倒在汉兵海洋中。

“大汉——”郭闻率汉兵在黄河下游成功登陆后,汉兵士卒中传来一阵欢呼。

“擒杀羌猷,扬我军威!”郭闻身披战甲,一边指挥汉兵登陆,一边令已登陆的士兵分成两批,一部分冲杀敌营,一部分开始搭建简易工事。郭闻这次的任务,是阻隔这支叛羌,以便使刘杲率主力部队,快速前插金城,而不是歼溃叛羌。

沿黄河又行两里,刘杲便吩咐汉兵就此登陆,行陆路进击金城。木筏,这种东西,短时间内利用它渡河倒也罢了,当作水战交通工具,却是难为它!

郭闻与叛羌之间冲杀,暂且不提,且说刘杲率大军沿湟水前进,却遇到一人。这人年四十余岁,面相阴柔,留着短须。他单身拦在大军必经之路,手持木棍,木棍上端系一条黄布,黄布之上,书写四个大字“韩遂使者”!

军中识字之人,都是大吃一惊,以为韩遂已经得知汉兵偷袭。

因为榆中城门伏击一战,刘杲对韩遂心存畏惧,以为韩遂此人智谋远超自己。眼下又见到,有人手持“韩遂使者”大旗,刘杲心中不禁咯噔一下:“韩遂难道已经预知到我前来偷袭?历史记载上,韩遂的谋略并不算出名。难道我这个后世政委兼参谋,在古人谋略面前,竟是如此不济?”

“你是韩遂使者?为何拦我大军?”刘杲唤来这中年人。

中年人面不改色,缓声说道:“如今韩遂、边章,军势凶猛,数万汉兵无力反击。校尉以为,凭借你这数千人马,就能破败金城?”

“呵呵。大军一触即发之际,你莫非还想劝我与韩遂之辈,同流合污不成?”刘杲不屑道。韩遂如今大军再怎么厉害,也是后继无力。后世历史记载的清清楚楚,韩遂自始而终,就是一破落军阀的命!

“还是,你想学古之弦高,阻我大军?”刘杲又道。

弦高,春秋时郑国人。秦穆公时,前面提到过的那个“两败晋军,而后一战胜之”的孟明视为大将,率领秦军远伐郑国。弦高在路上拦截孟明视,借郑国之名,又是送粮食,又是送钱财,让孟明视以为郑国早有准备。于是,孟明视便放弃袭击郑国的计划。

中年人干笑两声,从怀中摸出一封密信,整容道:“久闻校尉大名,今日一见,果然盛名不虚。某其实非属韩遂帐下,而是汉阳阎忠好友。之所以手举韩遂之名,却是为友人阎忠,向校尉通信。如今,阎忠虽被叛羌围困金城,却一心念着大汉江山。闻听校尉有东征之意,便令某前来迎接!”

“嗯?迎接?是说做我内应吧!不过,阎忠……姓阎的三国人物,我只记得一个名为阎行的小将,至于这阎忠却不熟悉。不知这人所言是真是假?”刘杲暗自忖度。

接过书信,刘杲随手问道:“你如何称呼?哪里人士?”

“武威姑藏人士,姓贾名诩,字文和。曾举过孝廉。”中年人拱手,向刘杲自我介绍。

正在读信的刘杲,手猛的一抖;“‘毒士’贾诩?他怎么在金城?阎忠……阎忠,我想起来了。这个阎忠不就是称赞过贾诩之才,堪比张良、陈平的那人么?他们两个也掺和西羌叛乱了?”

刘杲强行压下见到贾诩时的震惊,声音缓和,道:“原来是姑藏贾文和,早闻君大名。如今我大军尚无主薄一职,文和可否暂时代任?”贾诩在后世的名头实在太大,刘杲的气势,不自觉的就矮了三分。

贾诩一向目光敏锐,察人所不察。刘杲瞬间的震惊,以及之后的语气突然转为友好,都被贾诩捕捉在内。贾诩心中疑惑:“我虽被举为孝廉,但是一出武威,却是全无声名!这刘杲却似乎对我所知甚翔,而且张口便要我,做他主薄。奇怪,真是奇怪!”当此时,贾诩的才华还不曾展现,如今世人对他的重视,甚至比不过韩遂帐下一文官。

庸才精英混团杂居,不遇艰难,何以识别谁是庸才,谁是精英人才?此言,诚非虚言。

“阎忠和我,已经控制西城门。校尉当速速进兵,不然迟则生变。”贾诩对刘杲招聘,避而不谈,再次诉起今朝时事。

“也是。先攻破金城再说。反正贾诩在这,也跑不到哪里去!不过这金城……?后世在西羌之乱后,历史明确记载,贾诩身为董卓一系,而且无论何种典籍,都不曾提及贾诩与叛羌苟合。而且如今贾诩尚且声名不显,想来不会有人冒他姓名。”刘杲心中仔仔细细的琢磨:“若是如此,这贾诩之言,不妨信上一信。而且以贾诩的智谋,即便失败,也会平安无事。”

一念及此,刘杲当即道:“如此,全军计划就由文和来策划。我们里应外合,一举攻破金城。”

见刘杲不建一词,就全盘接受自己计划,贾诩心中窦疑:“是刘杲不善谋略,轻信他人,还是他自有计划,只是让我充当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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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内。

北宫珪颓唐的把手中弓箭摔在地上,又狠狠踩踏几脚:“难道我北宫珪,就此变成一个废人不成?”

五十步开外的箭靶上,孤零零的一只箭矢扎在箭靶周边,行家一看,就知道便是这只弓箭,也只是饶幸射在箭靶,根本不能代表实力。

整整十只弓箭,一中九矢。

“这眼未瞎之时,我哪次不是箭箭中红心?”北宫珪用力砸空洞左眼。想起射瞎自己的那个小将,北宫珪恨声说道:“早晚有一天,我也要射瞎你双眼!”

当日城门伏击时,赵云一箭射瞎北宫珪左眼。北宫珪休养好身体后,对“一只眼睛看世界”状况无比郁闷,而且因为独眼原因,他弓箭技术一落千丈。每次想起赵云,北宫珪就恨不得生吃了赵云。

北宫珪发泄完毕后,又骑上战马,锻炼骑术。自从北宫玉被刘杲伏杀后,北宫珪性格逐渐刚毅,努力刻苦的锻炼,以此迅速适应独眼世界。这就是仇恨的力量!

转过小巷,北宫珪突然听到城门传来厮杀声。拍马急行,只见城门处,已经涌进大股汉兵。

“不好!汉兵袭城!”北宫珪大惊之下,拍马奔回李文侯所在。老远看到李文侯,北宫珪就大声警告道:“汉兵已经袭杀入城,李将军快随我出城!”

李文侯也是贪生之辈,虽不知北宫珪所言是真是假,也飞快上马。两人刚上马,就听远处传来声音:“这里就是李文侯老巢!”

李文侯与北宫珪,对视一眼,道:“东面城门通往榆中,可能已被汉军派兵去夺;汉军又可能从西城门、南城门攻入,我们只能走北城门!”

“自北城门出,我们逃奔陇西狄道。”



第103 凉州大事记


class="width">第103凉州大事记

刘杲率军破金城后,立即派左政回援郭闻,令颜良率军三千进攻榆中。(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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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榆中被刘杲一日而克,榆中叛羌心怀恐惧,不战自走,撤回汉阳郡平襄,让颜良不费一丝力气,轻易夺得榆中。另一方面,与郭闻苦战的叛羌,见左政率军救援,也是轰然退散,沿黄河向南逃亡。

至此,刘杲逐湟水而下,两日之内,平定金城郡。

年前,汉兵偷袭榆中不成,反被伏击,而后不得不跟随刘杲冒险西进。那时,有谁能想到,他们不但在湟水经营小半年,还斩杀无数叛羌,甚至今日轻易夺取金城、榆中?

不过,这也是饶幸。若不是阎忠与贾诩的暗中投靠,想攻下金城,还需一番艰难苦战。

攻破进城后,刘杲马上命令密探、斥候打探周围信息,以及联系埋在安定郡内的暗棋。毕竟,一旦攻破金城,夺取榆中,汉兵在凉州这局棋瞬间就能盘活。如此巨大的震荡,肯定会传闻左右,刘杲再想掩饰自己,已经不可能。如此,倒不如直接大咧咧的站出来。

看着密探收集来的情报,刘杲啧啧称叹:“果然,去年我引兵一头扎入湟水流域,给汉帝国在凉州的布局,带来不少蝴蝶效应。”

刘杲与叛羌对持黄河时,韩遂、边章也向汉兵加大攻伐力度。

和历史所载上一样,汉兵追击叛羌前的大好局势,自周慎溃败后,哄然倒塌,乃至自美阳出击的七路大军,皆是大败而还。在中平二年这个冬季,汉兵和叛羌进行数不清的,反反复复拉锯式的僵持战。汉兵自雒阳调出来的羽林军、北军五校精锐,如今大都死伤殆尽;而叛羌也被汉军斩杀无数,陷入低迷中。唯因叛羌多骑兵,所以在兵形上,一直压制汉兵。

至刘杲出湟水之前,叛羌占据陇西郡全郡,金城郡的枝阳、金城、榆中,汉阳郡的平襄、成纪、西县等县城,以及武都郡一部分。

叛羌当时,与汉军对持地点主要有三个:其一,李文侯等与刘杲对峙黄河;第二,叛羌与孙坚,对峙在陇县、略阳一带;第三,韩遂、边章等,率大军与董卓对峙在望垣{yuan}一带。<<>>其中望垣,是叛羌、汉兵交战的主要地点,那里也分布双方一大半兵力。

在真实历史记载上,自美阳出征的七路汉兵,皆是大败,唯有董卓在望垣,巧施诈计,全军而还。

在这个空间内,依然如此。七军全败时,董卓被困望垣。但是因为刘杲突然出击湟水,让边章、韩遂十分被动,且由于北宫玉身亡,叛羌势力大减。而董卓便是趁着机会,先是击溃外围叛羌,而后又令帐下步卒,夜间出城,白日而还。而后董卓每天在城墙上添加汉军旗,扮作每天都有汉兵前来援助样子。

董卓这一招瞒天过海之计,果然恐吓住叛羌。度过最初一段艰难后,张温为激励汉兵士气,又派来救兵,真正增援董卓。于是乎,随着汉兵、叛羌双方士兵不断增加,这望垣一带,逐渐成为凉州最重要的战场。

看到望垣一带,逐渐形成叛羌、汉兵决战之地,刘杲不禁摇头,自言自语道:“这就是蝴蝶效应么?我率军插入湟水流域,虽然没有更改汉兵齐败的结局,却把董卓提前推到焦点上。”

望桓一带是刘杲关心的第一事。

至于第二事,刘杲却有点揪心。因为有人正在挖他墙角!

刘杲昔日出征时,将文丑提为假司马,掌安定诸军事。

之所以选文丑,一是刘杲当时正加强对刘石、左政两人培养力度;郭闻与刘杲同出邯郸,对刘杲所知甚多,不便于留守安定;赵云又是刘杲铁定要握在手中大将之才;而颜良与文丑之间,刘杲又觉得文丑脑袋比较灵活,不会被人骗的太惨。二是,刘杲担心叛羌袭击安定,所以需要派个大将镇守当地。一来二去的,就把文丑敲定这个人选上。

但是刘杲忘记了,历史上颜良、文丑可是袁绍手下依重的大将,各自都能统帅一方,他们的武力值、统帅值都是明澄澄的,惹人馋。

刘杲西进湟水后,叛羌势力重新抬头,长驱直入,把汉兵刚刚夺取的城池,一一攻破。当此时,叛羌自榆中出,破勇士城,进而直捣平襄、成纪、阿阳诸城。而后,又有三千叛羌闻听安定空虚,便想攻下安定郡鸟氏城,进而影响安定郡。

当此危急之刻,文丑开始闪亮自己的才干。在鸟氏城,文丑率一群老弱,成功伏击叛羌。叛羌后撤时,文丑又率一百六十余骑,一马当先,追击溃羌。

在这半年间,文丑最大的闪光点,还不是击溃这三千叛羌。却说文丑率一百六十余骑,一路追赶溃羌,竟奔至阿阳城附近。本来这群骑兵,已经准备返回安定,文丑却说:“叛羌怯强欺弱。我们去阿阳城下走一遭,吓他们一下,看他们还敢攻击我们安定不?”

阿阳城当时尚有二千余叛羌,根本不是他们百数骑兵所能对抗。但是叛羌不知道文丑他们仅有百余人,叛羌们以为能驱赶着无数溃羌,怎么也是千把人精锐吧?于是这些叛羌为了保存实力,竟然主动撤退。

文丑见此良机,岂能不抓住?当即率军入城,召集一批强壮,冲击撤退的叛羌。那些叛羌因为恐惧大军到来,无心恋战,再次被文丑所破。

在七军全败之际,文丑两战两胜,斩首近千。这样的骄人战绩,顿时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甚至张温都亲自送来一封嘉奖信。一句话说,自两战后,文丑出名了!

人怕出名出名猪怕壮。文丑一出名,各方势力都来试图拉拢,想把文丑吸纳进自己体系内。至于刘杲,鬼才记着他是文丑直接上司。

在这些拉拢文丑的人中,孙坚后来者居上。先是与文丑以武会友,而后又是这样那样的联系。据刘杲布置在安定的暗棋回报,如今孙坚特地向张温申请驻扎陇县,目的就是想让文丑跟着他孙坚混!

最令刘杲不爽的是,文丑现在竟然和孙坚打的一团热乎。甚至刘杲积累下的军粮,都被孙坚提去。

“操!我不就才从你那挖来一个韩当,一个至今对你还念念不忘的程普,你就这么快反击我,想来挖我墙角?”刘杲“啪”的把密探递来的报告,狠狠拍在案牍上。

如果说,第一事让刘杲感慨“蝴蝶效应”的强大,第二事让刘杲感觉到“被人挖墙角”的愤怒。那么接下来的第三事,却让刘杲有种危机感。

就在今年二月份。灵帝刘宏下一道旨意,以张温军功卓越,擢升张温为太尉。张温出雒前,汉兵尚被迫困守右扶风美阳,如今张温虽然久战不胜,但是却把战线推到望垣一带。说张温军功卓越,倒也不算过分。

张温被擢升太尉,理所应当,但是灵帝刘宏这一道旨意,却破大汉一个记录。大汉旧例,三公必在京都,而这次灵帝刘宏竟然说擢升张温为太尉就擢升,也不管张温尚在外面带兵打仗。更惊奇的是,朝野内,还没有多大反对声。

单凭这,这其中就流动着一丝阴谋味道。只可惜,刘杲百般猜测,也想不明白,刘宏为什么这么迫切的擢升张温为太尉,甚至不惜打破大汉数百年的旧例。

另外,张温擢升为太尉时,赵忠同时代替张温,成为车骑将军。这个旨意比起擢升张温为太尉,意味就稍微明显:无非是宦官看到党人依借军权,横行朝内,也想夺取军权罢了。

这一点,朝廷内外党人以及外戚何进,绝对不会屈服的。他们没有直接反对刘宏的任命,却并不意味着他们不反对,而是他们正在制造各种机会。后世历史记载上,刘杲虽然回忆不起赵忠这车骑将军究竟做了多长时间,但是刘杲可以肯定,绝对不会超过半年,而且在张温回雒阳前,赵忠百分百会被罢免。不能让宦官执掌司隶以外各州郡军权,这是党人和外戚何进的共识。

想了许久,纵然是结合后世史料,刘杲还是看不透,这次任免代表什么意义。

“大汉朝廷的水,很深呐!这次我平定金城郡,算起来也是大功一件。若是刘宏或者其他诸公,辟我入雒阳,我又该如何面对朝廷上越来越激烈的斗争呢?”刘杲双手托着腮帮,双眼无神的望向远方。



第104 勒马北上


class="width">第104勒马北上

刘杲攻克金城后,随即按照允吾城建立的羌奴苦工模式,在金城郡复制一个战俘劳工营。www.65txt.com

然后,刘杲短时间内,把所有的人力资源、物力资源集中在造船方面,争取尽快把允吾城的骑兵战马全数运至金城。

因为湟水的地理条件,不便于采用战船战术,所以刘杲在允吾城时,根本没打算浪费钱财造大船。而后汉军渡过黄河,攻打金城,也因渡河不便,不得不放弃骑兵编制。如今攻克金城,放眼东方,却是骑兵作战最有利。

湟中地区和西海附近,许多地方都是优质牧场。此地羌民也大多是依靠畜牧业生存。刘杲在湟水流域以及西海附近,残酷搜刮一番后,掳获大大小小马匹近一万五千余匹。刨去畜牧以及用于交通、工业生产的马匹,刘杲挑出六千匹战马,组建一只三千骑兵大队。

三千骑兵,每人配备战马两匹。其中一匹战马是骟{shan}马,另一匹战马是未阉割的。骟马,是骑兵的主力战马,用于战阵作战、冲袭;未阉割的战马,按照1:5比例来分配公马、母马,这些未阉割的战马,都是用来充当预备役,或者背运武器、战甲等。

这种骑兵配置,正是后世蒙古骑兵、辽国骑兵经过无数战役,总结出来战马较佳利用之一。虽然无论蒙古还是辽国,都是纯粹的草原游牧民族,但是他们这种游牧民族的骑兵作战方式,还是能够在中原地带复制七、八成的。

三千骑兵,主要由四部分组成:一是刘杲说服黑山时,一路招募来的强壮;二是由韩当、程普收编的籍贯多在幽州、江左一带的士卒;三是,湟水流域的本土汉人以及早早投降的叛羌;四是湟水流域收编的羌民。-====-当然,刘杲所率大军差不多都是由这四部分组成。

在刘杲所建大军中,升迁条例基本上是比较公允的。唯一的限制的是那些羌奴,必须得学会汉话。一日不会用汉话与同僚交流,这些羌奴就只能充当汉兵炮灰。很显然,刘杲非但不会在这个时代,费尽心思,保护什么羌民独特文化,还要以强硬的态度,加速羌民融入大汉的进程。

骑兵整合完毕后,时间已经跨入四月份。

本来按照刘杲既有计划,大军该向叛羌主力开进,但是听闻孙坚正在挖自己墙角,刘杲有点坐不住,总想回安定看看。

“宋典,你说我是率军援救望垣,还是回守安定?”刘杲内心有点拿不定主意,便开口向宋典问道。

“公子回守安定,是因为孙坚?”宋典试探道。

现在全军之中,若说真正被刘杲当作心腹的,只有宋典、刘石二人。而其中,刘杲更相信宋典一点,甚至刘杲许多隐秘计划,都是由宋典掌握的密探直接执行。也是宋典对刘杲接触如此之深,才更明白刘杲这具少年身躯下,究竟包含多少能量。

如果攻下金城,就火速寻找汉兵与叛羌作战地点,并辅助汉兵袭击叛羌,这是刘杲老早就定下的战略布局。宋典内忖:“公子之所以改变计划,怕是因为孙坚有兼并安定之心。如今,去年进行的屯田政策,已经快到收成光景,孙坚肯定会把这些本该属于我军的粮草,独自霸占。

“嗯。孙坚此人,虎狼之辈,甚有野心,不可不防。”刘杲点头道。

“公子是担心文丑率军改投孙坚?若是文丑率军直接投靠孙坚,这种毫无忠诚之人,公子何必用他?”宋典小声道。虽然比较信任宋典,刘杲也不曾告诉他所有计划,所以宋典并不能理解刘杲所有的担忧。现在,宋典所有的分析,都是建立在孙坚、刘杲都是大汉臣子基础上分析的。而刘杲,却是始终心怀投机,把目光瞄向最高权力。

听到宋典所言,刘杲就知道自己问错人。宋典此时限于目光有限,并不能帮他提供出一个好建议。

“文丑……文丑!我怎么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文丑身上?”刘杲深深考虑安定局势之时,猛然一惊。

“难道因为他名列后世,所以才让我如此牵挂,成为我心中魔障?文丑、颜良,虽是将才,但是一本三国志,记载将才能人,何止百数?我未来的理想,需要百人乃至千人万人精英。若是每个历史人物,都要我费尽心思拉拢,我还有精力筹划大事?”

“人若无势,属下便谈不上忠诚。如今文丑这样行为,不过是因为此时天下未乱,中央尚为一统,他觉得孙坚位高权重,所以才费尽心思结交。抛开别样心思,这种行为最是普通、最常见不过。”

“对于他,我只需好好敲打一番就是。若是他真投靠孙坚,我安排他身边的密探,不也直接打进孙坚主帐?况且,若是威胁到我,直接令密探毒杀他就是。文丑,虽是将才,却不是非要收他做小弟。”

“我既然下定决心,为那个理想努力,就该有一个宏观视野,而不能局限于一个个历史名将故事中。我需要加强学习的是帝王之术,而非拉帮结派!”刘杲转瞬间,感觉思维突然无比开阔。

“你们虽是历史名人,但我刘杲来此空间,可不是为敬仰你们!”

“文丑真若铁心改投孙坚,杀了就是。”

经过对文丑事件的思考,刘杲的心变得更加坚韧,视野变得更加开阔,不再局限于一城一地的得失。

刘杲端起案牍上茶碗,轻抿一口,对宋典吩咐道:“文丑之事,暂且继续跟踪。如今,先把率兵援救望垣,放在第一序位!”

放下对文丑是否忠诚的担心,刘杲很快组建一只以三千骑兵为前锋,五千步卒为后军的部队,向望垣城开去。

令刘杲感到开心的是,他再一次邀请贾诩做他主薄,贾诩竟然爽快同意。这令刘杲不禁感叹:失之桑榆,收之东隅。

贾诩一人,足可当文丑十人!

不过想把贾诩这样的妖人,团结在自己周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贾诩这种人,目光深远,不见兔子不撒鹰,即便撒了鹰,他还会“烤熟的鸭子飞上天”。

“文和,可知我为何不驻防安定?”刘杲在行军,随意找个话题与贾诩交谈,以便拉近双方距离。

“校尉引军入湟水,避入深山数月,而后大军一举扫平金城郡。军功大则大哉,但是用军过于冒险,不是兵家常为之事。诸公评价起来,最可能评语,怕是‘轻军冒进,饶幸成功,下不为例’。”说道这里,贾诩顿了顿,扫视一眼刘杲后,继续道:“扫平金城郡,汉兵势力虽然大胜,但是却不足以改变如今局面。若是校尉能助官兵,击溃望垣群羌,把汉阳、金城连势一体,威逼陇西郡,一举改变关西局面,这就是不世之功。有这不世之功在身,任何风言风语,也不能动摇校尉声望。毕竟汉世之间,军功最大。”

“果然无愧‘毒士’名头,一席话就把我心思全部说透。不过,他直言无畏,话语显露,粗暴揭开我老底,怕是在试探我什么?”刘杲心中又是佩服贾诩,又是有点毛毛的。被“毒士”惦记上,这可不是件幸福的事!



第105 解读谶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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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阳郡,望垣城。www.65txt.com~~~~

董卓一如往日,准时出现在城门头,望着城外连绵不绝的叛羌大军。随意观察片刻,董卓令斥候汇报叛羌大军动向。听着斥候禀告,董卓亲手把叛羌的动向,一一标注在简易军事地图上。

今日,董卓才听斥候汇报三两分钟,便止住斥候话语,唤来李儒。董卓身着宽大常服,站在瑟瑟风中,遥指西北方向道:“吾儿,这几日,羌逆频繁调动大军,你怎么看?”

李儒掂了掂脚,向西北方向注目许久后,才道:“羌逆善于勇战,而无持久之心。自年初至如今,数月苦战,羌逆心生殆倦,乃至再现美阳城对峙之景。年前,羌逆不思返乡,却与我军对垒,我便言这非是寻常举动。”

“初始,我以为烧当种羌、白马种羌结仇,迫使韩遂等羌豪,不得不苦攻汉阳,求得生机。然而密探从陇西郡冒死送来密信,言白马、烧当两种羌,并无仇杀之事。此事,当时令我百般不解。”

“近日我查探斥候送来密报,发现一怪事。仔细思索一番,我以为这怪事,很可能与叛羌连日异动有关。”

“哦?”董卓饶有兴趣的道:“怪事,什么怪事?”

“羌逆溃败前,安定、汉阳一带,传起一个谶言‘流火天罚,意在韩边’,矛头直指韩遂、边章。而一月后,流星如期摧毁羌逆大旗。自此,这句谶言讽传凉州。”

董卓点头道:“这传言我也听过。若不是这谶言切切实实出于羌逆美阳溃败前一个月,我宁肯相信这是谣言。<<>>常听人言,谶言不足信,但是自这谶言流传后,我琢磨起谶言之道,未必不可学。”

关于董卓对谶言的评价,李儒不置一词,继续说道:“与谶言伴生的另一条谶言‘云不云,月不月,三年内,不共存’,当时也广为人关注。‘云不云,月不月’这显然是指韩遂、边章未改名前为韩约、边允。‘三年内,不共存’,初始,我以为这谶言说,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三年之内,韩遂、边章必然会因为权力斗争,自相残杀。”

董卓再次点头道:“不错,我也是这样认为。羌人若想强大,必然只能有一个头领,就好比兴盛鲜卑的,奴首檀石槐。一山不容二虎,一旦汉军受挫,这韩遂、边章也必起内乱。”李儒所言,大都刨去外界烦杂本相,直指实质中心,让人瞬间清明。这点,也是董卓最欣赏李儒的。

“昨日,汉阳太守盖勋传达来的消息称,说是北面羌逆人心浮动,内中多有相传,言湟中贼首北宫玉已被斩杀数月。联系到这个消息,我又重新解读‘云不云,三年内,不共存’这句谶言。翻来覆去,我有种预感,这谶言所言的‘三年内’恐怕不是指三年之内,而是指今年,中平三年内。若是如此,羌逆兵事调动,就可理解。”李儒说话时,一脸愁容。

恐怕刘杲也没有想到,李儒会这样解读谶言。因为历史上韩遂、边章自相残杀,是在中平五年,为确保这谶言的准确性,刘杲就把韩遂、边章内乱时间,定为三年内。刘杲制造这谶言时,却是根本没有想到明年就是中平三年。

“今年年内么?如今两军对垒,在汉军压迫之下,他们怎会自相残杀?这谶言究竟在预示什么?”董卓陷入沉思。

“报——!冀县来信。”

一名亲随手捧书信,满头大汗的跑上城头。

“念!”董卓头也不转的命令道。

“告破虏将军董卓:

湟中贼首北宫玉授首,消息已经确认。另,破羌校尉刘杲,自去年入湟水后,辗转山脉群谷之间。今年三月间,刘杲沿湟水逐流而下,大破金城,并据榆中。据斥候所俘虏羌兵供认,金城贼首李文侯逃亡陇西,而刘杲现在整军待发,勒马北上。

汉阳太守盖勋。”

随着书信内容的进行,这名亲随声音不自觉的越来越大,越来越激动。汉军自入关西以来,也就是叛羌美阳溃败,追击叛羌时,曾经连逢大胜。但,自从周慎榆中大败后,汉军连遭叛羌伏击,有败武胜,士气低迷。

如今又是数月过去,汉兵与叛羌,双方军事行动一起陷入泥潭,僵持在望垣。忽闻金城郡大胜消息传来,这亲随焉能不激动?

“咝——”董卓和李儒不禁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普通士卒或许仅仅为金城大胜欢呼,欣喜。但是董卓、李儒两人,却是深深知道,“金城大胜”关乎整个凉州战役。

“这可能是平羌之战中,不下于美阳大胜的转折点。”董卓、李儒彼此望了一眼。

董卓大跨步,一把夺来盖勋送来的书信。匆匆扫视几眼,确认书信内容与亲随适才所念,并无一字之错后,董卓声音也有点激动:“这刘杲真乃神人也!若此消息当真,破羌就在近日。”

“呵呵。孙坚小儿,年前你百般劝说张温斩首刘杲,以警诸将。若不是张温那老头还知道分寸,却看你如何收场。哼哼,金城大捷一出,看你这小儿还有何脸面见人?”董卓想起与自己不对付的孙坚,随口嘲讽道。

李儒又远望西北处,心中感慨:“大汉人杰,真是层出不穷!这刘杲年方二十,竟能有如此武功、谋略。昔日匈奴侵寇,霍骠骑以校尉之位,直奔漠北三千里;如今西羌作乱,又有这刘杲,以破羌校尉之职,西奔湟水,转战山谷。大汉中兴之希望,尚未绝也!”

“叛羌这几日,连日调动部伍,怕是来应对刘杲占据金城后,带来的压力。金城一破,羌逆再无容身之处。只要能击破城外羌逆,平定羌逆,指日可待。”董卓意气风发,兴奋的在城头走来走去。

“传令,把这消息公布全军!”

刘杲大破金城的消息,一经传出,望垣城内军卒,顿时陷入一片欢喜之中。

“大汉!大汉威武!”

“羌逆小丑,口出逆言,心怀不道,汉军一出,灭尔满门!”

……

各种各样,充满压抑和激昂的咆哮,响彻整个望桓城。

“他们已经渴望胜利很久!”董卓握住腰间长剑,想起了他在西域的岁月。



第106 决战望垣


class="width">第106决战望垣

自望垣被困以来,董卓就没睡安稳过。(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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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个月来,董卓白天观察叛羌动向,夜晚巡视望垣,缓解士卒压力。

作为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董卓的身体虽依然强健,但也受不起这日夜操劳。不管董卓后来行径引起多大公愤,但就现在而言,董卓为汉帝国却是尽心尽力,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如何平定西羌上。

因为年岁老迈,董卓就养成午休的习惯。午间小憩一会,养足精神,再处理下午累积的军务。

今日。

董卓正午休时,亲兵突然前来禀告:“羌逆军阵大乱,似有援兵赶来。”

从睡梦中惊醒的董卓,取过挂在墙上长剑,草草披上一件外衣,便匆匆赶上城门头。董卓登上城墙时,他属下部将如李儒、牛辅、李傕、郭汜、樊稠、张济、徐荣、李蒙、王方、胡珍、杨定、段煨、华雄等等,都已等候在城头。

董卓快步走上护墙边沿,仔仔细细注视着远处燃起的战火,眉头皱成一团:“上午才收到刘杲大破金城的书信,中午便有友军来攻,莫非这是羌逆诈城不成?”

“将军,我刚才已至箭楼查探。前来援助汉兵,前锋全是披甲骑兵。”李儒上前汇报道。

“骑兵?若是骑兵,则只可能出自破羌校尉刘杲。不过,上午那封信,很有可能是羌逆诈城之计。韩遂、边章,都是奸猾之辈,不能轻视。”董卓在战场上,素来谨慎,绝不会轻易打开城门,援护友军。

“是敌是友,尚未可知,此时自然不能轻易出兵。”李儒顺着董卓话语,似是解释,又似在强调。

远处战场上,厮杀声逐渐越来越沉重。

模糊的汉兵军歌,也隐隐约约传到望垣城:

“长驱蹈匈奴,左顾陵鲜卑。”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

“杀不尽逆贼不言功!”

“斩不尽胡儿不还家!”

“将军。这定是我大汉天兵无疑。”徐荣抱拳而出。听到远处热血的军歌,徐荣心底一时涌起无尽战意,想与这些同僚一起浴血城外,斩杀叛羌。

徐荣一出列,华雄、樊稠、张济等人也不甘落后,齐齐跨步出列,张口便要请战。

董卓挥挥手,制止部下请战要求,道:“再等等!战场上能信任的,只有铁血杀伐,而非军歌。”

两刻钟过后,西方赶来一队三四千人汉兵,自叛羌背后顽强冲击,涌入战阵,与叛羌绞杀起来。那是汉阳太守盖勋亲自率领的大军。

“汉阳太守盖勋深知军势。他这是冒险检验西北那数千骑兵,是否真是我们援军。若是一刻钟内,叛羌呈现出明显颓势,便是我们望垣城大军主力出动之时。”李儒向诸将稍稍解释一下为甚盖勋能出兵,董卓却不能先出兵。

盖勋与叛羌交战一刻后,董卓看不出叛羌有甚诈计倾向,这才下令:“牛辅、李傕、郭汜,你们三人向友军骑兵方向冲杀,与其合军;徐荣、李蒙、胡珍,你们三人率骑兵,与安定太守盖勋合兵;华雄、张济、王方,你们三人率主力,直冲羌逆本阵,把羌逆分割成南北两部;段煨、杨定、牛辅,你们三人,穿插到羌逆大军背后,待羌逆有败退之意,立刻实施劫杀。”

“诺!”董卓这一大帮部曲,齐声应诺。

望垣城内这些骁勇的凉州儿郎、郡国兵,龟缩在城内数月,早已积累无数怨气。见如今形势大好,他们立即爆发出全部能量,冲杀羌逆本阵,把所有的怨气、怒气都洒在叛羌身上。

与叛羌战斗的骑兵,不是他人,正是刘杲所帅的三千骑兵。在金城稍稍整军后,刘杲帅大军先是缓步前进,路程行至一半,再突然急行军,所以才能袭击到叛羌本阵。

牛辅、李傕、郭汜率大军,依仗人多兵强,横冲直闯,很快与刘杲帐下骑兵汇合。也是此时,牛辅、李傕、郭汜三人,才注意到三千骑兵之后,还混合数千步卒。

“吾乃破虏将军董卓帐下,鹰击校尉牛辅。来将为何人?”牛辅高声叫道。

“吾乃破虏将军董卓帐下,部将李傕(郭汜)。”李傕、郭汜也是齐声自报家名。

三千骑兵、五千步卒,虽是突然袭击,虽是士气高昂,却也不能轻易击溃叛羌大军。直至董卓大军前来应付,刘杲大军才压力大减,稍微能够喘一口气。

颜良从乱军中奔出,与牛辅、李傕、郭汜交结:“吾乃破羌校尉刘杲部将颜良。我家校尉正在后面压阵,不能轻离,还请诸位见谅。”如刘杲这种杂牌校尉,在官职、权力上,和董卓帐下部将等级差不多,刘杲不亲自前来与牛辅商谈,算的上失礼。

“真是刘杲大军?”牛辅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虽早有准备,他们心中依旧震惊刘杲以如此年岁,就已做出偌大事业。

颜良回望一眼前锋战事,面现焦急:“还请三位率大军与我配合,将这一部叛羌剿杀!”

牛辅、李傕、郭汜三人,也知此处不是交谈之地。三人稍微与颜良交流一番,把双方军事计划苟合在一起,便开始合击叛羌。

在盖勋、董卓、刘杲三路大军合击之下,叛羌顽强拼搏许久后,终于吞下溃败的苦果。占尽上风的汉兵,怎会令叛羌再如美阳城那样轻易逃亡?于是一场追击战随即展开。

这一阵,从中午开始,一直杀到傍晚酉时中{晚上8点},太阳彻底落山。这一阵,汉兵大破叛羌,一扫半年来的低迷。

叛羌溃散方向主要有两路,一路北上西县,向武都郡逃亡;一路沿渭水,向陇西郡逃匿。汉军主力大多追击向陇西郡溃逃这部叛羌,而仅派出七八千人,向武都郡追击。

大胜的汉兵,就地把大营安住野外,彻夜狂欢,庆祝这坚持在四月后的胜利。此次战役,几乎直接摧毁叛羌六成战力,并直接把渭水以北的叛羌与陇西郡、武都郡叛羌割裂。而这些尚留守在汉阳郡平襄、成纪一带的叛羌,在这场战役后,也被汉军围个浑实,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收兵之时,因为白日间的大胜,刘杲、董卓、盖勋三人把手言欢。刘杲望着哈哈大笑的董卓,心下感概:“不曾想,我遇董卓见面,竟是这个光景。”

三人,董卓五十余岁,盖勋四十余岁,而刘杲穿越前后岁龄一叠加,与两人倒也相仿。所以刘杲,也能勉强说上话。

席间,盖勋闻听刘杲大军所唱军歌皆是自己所做,当即要刘杲即兴为全军书写一首军歌。

刘杲虽然文采不佳,但是后世毕竟干过政委,对历史上简易军歌还算了解。刘杲自己虽然不能七步成诗,但是把后世著名行军诗、下塞曲什么的,掐头去尾,改头换面,充充场子,倒是可以顺手牵来。

大破叛羌。这意味着,刘杲当初制定的计划,他已经走出一小步。

因此,刘杲内心也有点激动,当下也不推辞,唤来笔墨纸张,随便盗用历史诗词,组成几句长短句:

“战伐有功业,焉能守旧丘?招募赴望垣,军动不可留。”

“千金买马鞭,百金装刀头。少年别有赠,含笑看吴钩。”

“上报天子兮救庶民,杀尽羌奴兮觅封侯!”

刘杲甫一下笔,盖勋这个精通文学的,就不禁赞声道:“好笔法!这字浑圆厚重,绝非一日之功。”

而董卓看到刘杲写到最后一句时,也击掌赞道:“好一个上报天子、救庶民,好一个杀尽羌奴、觅封侯。想不到伯兴不但战阵超绝,这文墨也是一流!”

似这种“杀尽羌奴觅封侯”,正是董卓这样的人,最喜欢的思维。因为认同,所以董卓才击节赞叹。

“传令,让大军士卒学习这首军歌。明日我们就高唱此曲,斩尽羌奴!”董卓拎起刘杲所书长短句,让随从去临摹,进而传达全军习唱。



第107 物必先自腐,而后虫生


class="width">第107物必先自腐,而后虫生

陇西郡,安故城,洮{tao}水岸边。(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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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寒风早已淡去,暖洋洋太阳下,岸边各种花卉、藤条、丛草,再次焕发焕发青春光彩。偶尔间,还有一两只蝴蝶,结伴飞舞在河岸对面。

边章拾起一块小石子,身体向后倾斜,将小石子向河面丢去。他这是在打水漂。

小石子擦着水面飞出,碰水面弹起,继续向前飞去,再砰水面弹起,再向前飞去。小石子欢快的在河面上跳跃十多次,才落寞的沉入河底。

边章目光随着小石子跳跃,直至它沉入河底,才颓然叹道:“文约,我们放手吧!”

韩遂望着洮水对面,眼神涣散,喃喃道:“事到今日,我们还能放手么?”

边章转过身,盯着韩遂,道:“难道你真要去西倾山,乃至积石山?”

韩遂蹲在岸边,拨动身边野草,苦笑道:“大汉不养恶类。降,吾等亦死。还不如藏身山脉,苟活性命,暂避汉兵锋锐,以待时机。”

望垣一战,官兵气势如虹,短短两日之内,连破叛羌四次。无奈之下,韩遂、边章,只能引兵归陇西郡。由于董卓、刘杲都是用兵谨慎,行军缓慢,唯恐再赴周慎后路,韩遂、边章才得以顺利逃脱。

闻听韩遂此言,边章漠然。

良久,边章才说:“闻听大小榆谷种羌传言,刘杲善弓马骑射,山战甚于昔日段太尉。山羌侵汉,段太尉率军征伐至积石山,遂令东羌死伤无数,无一幸免。至今一提段太尉之名,羌人震怖。你肯定自己能鼓舞起羌人,顺利击溃刘杲?”

“不能。但,若不引军往走西倾山一带,这天下之大,怕是再无你我容身之地。而引军入住西倾山,刘杲虽是能战之士,却不能轻易征伐。昔日段太尉十年征伐,耗资亿万,才能平定羌乱。这刘杲若是想诛杀我们,没有亿万花费,也难成功。可是今时不同往时,皇帝现在为筹集军费,甚至不得不卖官鬻爵,增添无数杂税!”

“大汉内弊丛生,便是圣人复出,也难以施救。得知我们溃败,皇帝必定为不再持续填补无底洞般的军费松口气。刘杲便是想出兵积石山,无皇帝首肯,无朝中诸公支持,他又能如何?”韩遂说着说着,逐渐恢复信心,目光重新变得明锐。

“可是,一入积石山……我们可就真是化外野蛮!难道你想让我们子孙,融入种羌,成为不知圣人的野蛮?”边章脸色更加愁苦,枯皱的眼角,老泪纵横。

“总比他们顶戴叛贼之名,为汉兵斩杀要好!”韩遂听到这个“化外野蛮”,顿时心烦意乱,无比忧愁。汉世之人,普遍鄙视周遭众胡,若是有选择余地,他们绝不愿与蛮胡杂居偏僻之地。

落日把洮水染成一片暖色调。与韩遂谈论未果的边章,佝偻向大营行去,只留韩遂一人待在寂寞的洮水岸边。

“边章,你心,变了!‘云不云,月不月,三年内,不共存’这谶言,难道是说中平三年不成?”韩遂心中突然迸发出这个念头。

“不共存……不共存。若是真不能共存……边章,这凉州大军就由我来统帅吧!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我们两人自起事时,便不该共掌大权。”韩遂摆弄身边野草的右手,猛的用劲,掐断这根野草。

韩遂返回大帐,立即命令道:“去寻李文侯、北宫珪来。”刘杲大破金城后,李文侯、北宫珪,两人间道奔至狄道,又从狄道来奔韩遂、边章。因为金城大败,两人需要承担责任,所以他们就一直闲置,没有任职。

“官兵军势大胜,直逼陇西。军中人心惶惶,许多人提议让我们投降汉兵,你们意见如何?”韩遂表现的一脸忧心忧虑。

“何人敢出此逆言?必斩此人,以正军风!”韩遂话刚出口,北宫珪就暴怒而起。北宫珪兄长北宫玉死在汉兵手中,他的左眼又是被汉兵射瞎,所以对汉兵最是仇恨,听不得半句投降汉兵话语。

“无须动怒。这只是边章大人所提一个建议。边章大人,也是想为众兄弟谋个活路。”韩遂看似说劝,其实却是煽风点火。

“呸,用他着想!”北宫珪自左眼射瞎后,性格愈加暴躁,“我道要去问问这老儿,到底是何居心?”

说罢,北宫珪气冲冲摔门离去,李文侯连忙紧跟上北宫珪:“北宫珪,你要去哪里?”

北宫珪摔门离去后,韩遂目光陡然转冷:“这些种羌,当真是野蛮无礼!边章这一点,却是看的通透。”

却说,北宫珪怒冲冲,冲进边章所居宅院,迎面就是大呼:“边章,你老儿要降汉兵,是也不是?”

边章见北宫珪大大咧咧的冲进自己内宅,当即皱起眉头:“滚出去!你大兄未死时,也不敢如此悖逆无礼!”

北宫珪被边章当头喝骂一声,怒气更甚,跨步上前,反驳道:“你这老儿,还敢提我大兄之名?”

边章懒得与北宫珪口舌之辩,直接大呼:“左右随从,把这独眼蛮奴赶出去!”

“‘独眼蛮奴’……你这老儿!”这一句深深戳痛北宫珪要害,北宫珪紧咬牙关,突然抽出长剑,一剑戳向边章。

“啊!”一时不慎的边章,被北宫珪一剑当胸穿过。也是边章万万没有想到,北宫珪这个因左眼被射瞎,一直处于精神错乱状态的人,敢在他院里,直接杀人!

“你这蛮鬼……不,是韩遂蛊惑你来的,对不?‘云不云,月不月,三年内,不共存’……哈哈哈,我强忍住这谶言,不肯对你韩遂下手,没想到终被你害。一心求仁,反被仁害!这就是我边章的命!”边章说着,猛的用力,夺来北宫珪手中长剑,向自己身躯更用力刺去。却是边章突生死心。

“不好。我们中了韩遂的借刀杀人之计。”听到边章所言,李文侯立刻意识到,这是韩遂有意识的蛊惑有点精神不正常的北宫珪,来杀边章。然后,韩遂再将杀害边章的罪名,归在李文侯、北宫珪两人身上。如此一来,韩遂不动声色的,就将三人诛杀,从而掌握叛羌大权。

李文侯刚想通此节,就听到远处女声、男声已经撕心裂肺的大叫:“边章大人被李文侯、北宫珪杀了!”

李文侯推着迷迷糊糊不知所以然的北宫珪,焦急道:“快走。韩遂这是想一弓二鸟,诛杀我们三人,彻底控制军权。”

北宫珪懵然跟着李文侯向外跑去,不多时身后已经出现数十羌兵大呼:“为边章大人报仇!诛杀北宫珪、李文侯!”

北宫珪虽然还有点迷迷糊糊,不知所以然,但却知道自己陷入危机中。

“嗖!”两人背后的追兵,一箭射中李文侯右腿。

李文侯扑通摔倒在地。

北宫珪下意识伸手去拉,却被李文侯拒绝:“快走!一定要活着,替我诛杀韩遂,为我报仇!”说完,李文侯用力拔出粘血带肉的弓矢,抽出腰刀,大喝一声,向背后羌兵拼杀起来。

北宫珪恨恨跺下脚,继续向前奔跑。

一个路角拐弯处,北宫珪突见一骑奔来:“少主。快乘马,逃离安故城!”这骑兵,却是北宫家的羌奴。

北宫珪如今还想不透这一切始末,不过习惯逃跑业务的他,很快脱去外衣,仓惶的跳上马,向城外奔去。而北宫家的那位羌奴,却捡起北宫珪服饰,穿在自己身上,吸引背后追兵,向另一方向追去:“韩遂你不得好死,暗算你家北宫爷爷!”

韩遂追兵射杀这名羌奴后,才发现这是假冒的北宫珪。只是,此时的北宫珪,已经不见踪影。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夜晚降临后,北宫珪茫然站在一处山峰,注视漆黑的安故城。

“韩遂……我早晚要取你项上人头!”北宫珪喃喃自语,他现在才回过神来。说完,北宫珪提马向西行去。既然东面是大汉,北面是韩遂,那就向西行吧!

北宫珪跨马向西逃亡时,绝对想不到,他一走就是很多年。

套用一句俗气的话。他这一走,却走出一段偏离轨道的传奇。



第108 处置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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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西郡,襄武城{今甘肃陇西附近}。www.65txt.com~~~~

就在韩遂、边章内乱同时,董卓下达了停止追击叛羌的军令,全军在襄武城休整。

叛羌一路溃败,四处逃散。据斥候观察,韩遂逃亡至安故城时,叛羌不足一万五千人。与之相对的,官兵气势如虹,连战连捷,甚至只需大军开进继续进击,攻克安故、狄道,陇西之地便可平定。

如此大好形势之下,董卓却令人停止追击,这颇让一些人感到不解。便是刘杲,也前来质问董卓:“将军不想引兵回临洮?”临洮,是陇西郡边镇城池,亦是董卓老家。刘杲这话,却是阴晦的劝谏董卓继续进军。

“临洮?临洮为南部都尉掌辖之地,又有参狼种羌为之羽翼,韩遂势力不曾涉及。况且老夫所帅乃是汉家兵,非我董氏私兵,焉能以私废公?”董卓不软不硬的回绝刘杲。

刘杲心中不愿与董卓交恶,所以就知趣不言,静待董卓吩咐。

返回自己军中,刘杲又去拜访贾诩。

自从贾诩答应担任刘杲主薄之后,刘杲便一直寻找机会,增强两人之间友谊,进而结交贾诩。只是贾诩一直进退有度,看似与刘杲言谈甚欢,但实际上却隐隐的将两人之间关系,拉开一道鸿沟。不过,知道贾诩真正实力的刘杲,又怎肯轻言放弃。

“董破虏放弃歼灭韩遂大好时机,驻兵襄武。文和怎么看?”刘杲道。

“望垣一役,叛羌十去七八,韩遂短时间难有作为。与其紧逼,不如待其自逃山间。不过最重要的是……校尉曾经担任过护粮使,当知董破虏如今困境吧!”贾诩微笑着说道。若不是刘杲自史书记载,知道贾诩身披“毒士”之名,还真要被贾诩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骗过。

运粮使……军粮么?

贾诩稍稍一提,刘杲瞬间就想通所有关节。

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望垣城被叛羌围困数月,城内粮草本来就不足。如今大军一路急催,沿渭水直奔襄武,战线辽远,运粮不易。这粮草危机,本在意料之中。

董卓之所以驻军襄武,应该是担心粮道被断,大军再次上演周慎之悲剧吧!

“我只知我麾下数千兵士,粮草不缺,却忘记董卓粮草供给。大军对垒,一个细节,足以决定成败。这就是我和贾诩这种传奇谋士的差别么?”刘杲心中默默感叹。

五日后。

韩遂、边章内乱消息传来。先是,韩遂蛊惑北宫珪、李文侯斩杀边章,然后韩遂又以为边章复仇为名,当众斩首李文侯,追捕北宫珪。不过与安故城变故实际不同,韩遂对外宣称:诛杀边章的是李文侯,而北宫珪乃是从犯。

紧接着,韩遂把安故城掠夺一空,大军转向西倾山一带。而后,董卓率大军翩翩来迟,不费一兵一卒,接收狄道、安故两县。

至此,自中平元年末至今,持续两年的西羌叛乱,以韩遂被董卓驱赶回西倾山、积石山一带,宣告暂时结束。

这场压榨出汉帝国最后一丝元气的西羌叛乱,因为刘杲的介入,比真正历史,提前两年被汉帝国平定。

同时,刘杲的凉州之行,至此,也算是告一段落。

自望垣出击,汉兵共斩首一万四千级,俘虏叛羌一万七千人,其他叛羌逃散不可统计。至于汉兵的全部损失,刘杲尚且不明,但是他帐下兵卒可谓是损伤惨重:骑兵伤残八百左右,死亡五百余人;步卒伤残一千九百,其中重伤三百六十余人,死亡六百七十。几乎将近半成的折损率。

可谓说一战之后,刘杲兵士兵残军破。这、也是因此,自从汉兵追击韩遂以来,大多由董卓接收利益、地盘。

心中清楚刘杲是望垣大捷的关键所在,不能轻易糊弄,董卓便把军功多分刘杲,并言:“若不是伯兴大破金城,扰乱叛羌斗志,焉有望垣之胜?这三万首级,当分伯兴一万。”

“三万首级?不是……将军欲把战俘尽数斩杀?”刘杲大吃一惊。刘杲很快明悟,董卓这是想把一万七千俘虏尽数斩杀,充当斩首之功,所以才言三万首级。而且,斩杀俘虏后,还可以节省大军粮草。

“中兴以来百数年,羌寇屡起,破之复聚,虽降又叛。这都是一些自谓仁将之辈,以己之私仁,忘国家之大仁,随意释放叛羌俘虏引起。这岂能不引以为戒?便如这一万七千降虏,今日释放,明日就有人投奔韩遂。伯兴,为军之将,这个‘仁’字,万万不能施加到敌人身上!”董卓语重心长的教导刘杲。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刘杲又怎能不知此理。

只是大规模的诛杀降虏……刘杲心有不安。

刘杲真要诛杀降虏,也会下意识采用些曲曲折折手段,以便减轻心中罪恶感。譬如征伐西羌,刘杲残杀多少羌民,但是刘杲却丝毫没有压力,因为刘杲可以欺骗自己:“我没有亲手杀一人!”

或许这是种虚伪!但,刘杲正是用这种虚伪,来保证自己不沉睡在杀戮之中。

刘杲即便一遍遍告诉自己要铁石心肠,视万民为草芥,可他终究不是纯粹的残暴之人。

“将军。叛羌之中,也有不少是段太尉昔日部下,他们……他们毕竟与那些种羌不同。”刘杲沉思一会,向董卓说道。

“他们……段太尉恐怕也没有想到,会有今日吧!”董卓长叹一口气。

说起来,董卓虽是由段颎举荐公府的,但初始却属于张奂一系。不过,董卓征伐叛乱之时,最善杀伐,性同段颎,这让张奂一直看不惯董卓,甚至最后找个理由,把董卓发配到西域,做戊己校尉。而后,又因为董卓出自于张奂军中,段颎手下对董卓也不怎么待见。不过,董卓个人却是非常敬佩段颎。而且,段颎身死后,董卓也费尽心思,护佑不少凉州将校。

“将军,我有一策,可解决种羌降而复叛这个难题。”刘杲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解决办法。

“嗯。伯兴请言!”

刘杲把金城、允吾的苦工大营,简单向董卓介绍一番道:“这些叛羌,烧杀州郡,杀之不能解恨。不若把这些俘虏交给我,让他们以劳工之身,重建凉州。至于首级功劳,我可不要。”

董卓沉思一会,道:“私聚俘虏,古之所忌。伯兴此举不妥当。”

“无妨。我已经托人入雒求旨。数月之内,天子当有明确旨意传达。”刘杲道。诸如某将领私自聚集大量俘虏,这在哪朝哪代,都是不许。但是刘杲早就为之准备条后路。

董卓意外的看了刘杲一眼,不明白刘杲何以如此自信。但是刘杲既然这样说了,他一时也不好拒绝:“这样吧。凡是完好无伤的青壮,我都给你留下。不过这些人头数,可都要从你功劳里扣!”

挑挑拣拣后,董卓从俘虏里抽调出大约六千人青壮,交付给刘杲,其余尽数斩杀。刘杲随即命颜良押着六千战俘,运往金城安置。

董卓虽然口里说着人头数要从刘杲功劳里扣,可最后上报功绩时,依然分配刘杲八千名额。这让刘杲心下感慨:“董卓这人,既仗义又不贪钱财……这真是后世历史记载的那个董老大?那个造小钱、筑郿坞、残暴不仁的董卓?”



第109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class="width">第109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望垣大捷传至美阳城后,全城轰动。(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一时尽是欢喜之声。

然而在欢闹的背后,张温却盯着董卓递来的战报,眉头蹙成一团。

“刘杲……你既然平定金城,为何不兵出平襄?”

“你既然写出‘昔日以大汉盈富,段太尉颎之伟略,兵伐十年,耗资亿万’这样直指天子、朝廷诸公心思的隐喻,就该知道朝廷诸公容不得董卓上台。”

“皇甫嵩尚且不能见容于朝堂,况乎董卓这个边鄙虎狼之将?”

“望垣大捷,二万五千首级!如此军功,却是迫使我等,不得不推董卓上台啊!”

“若是你兵出平襄,先与我合军,再救董卓,岂不完美?”

“刘杲……这望垣之战,是巧合偶遇,还是你心思沉重,妄想谋划诸公?”

“不管如何,你这次却是铸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本来见你品学优良,熟知掌故,以为你是我大汉后继栋梁之选。可是,你今日所为,却是把大汉推往深渊。”

“有才无德,国之大贼。”

张温轻轻的合上案牍上竹简战报,叹道:“还好,你尚年幼。我便做个恶人,压制你二十年,消磨消磨你的性子吧!”

随着望垣大捷一举更改汉帝国在凉州的颓废局面,张温勒命汉阳太守盖勋、凉州刺史杨雍、参军事孙坚南北合击,逐一破灭汉阳郡郡内诸叛羌。

张温又令董卓监管陇西、武都两郡,并敕令刘杲回防金城郡。

而后,张温才聚集诸将,议论平羌功劳该如何分配。

“破羌校尉刘伯兴,平金城,击望垣,一举挽回我军劣势,当为首功!”有人率先提议道。-====-

“不可!”这人刚提议,孙坚就先发制人,大声否决。

孙坚望向张温,见张温对他微微点点头,当即道:“破羌校尉刘杲轻军冒进,虽建奇功,亦是饶幸之举。若是以刘杲为首功,众将皆以他为榜样,不听军令,随意转换防区,诸位可想过这是何等光景?”

“军功,一时之利;军制,百年根基。焉能以一时之利,而弃百年根基?坚以为,刘杲虽有大功,然万万不能定为首功。当以此举警戒诸校尉,军令为大、朝局为大!”

孙坚转换角度,不讨论刘杲战功有多少,是否当得起平羌首功,而是直接指责刘杲不遵从军令,以私意行国事。孙坚这一招“避重就轻”,一经祭出,立即效果斐然,得到在场诸将认同。毕竟谁也不愿意自己的部将随意行动,打乱自己军事布置!

在场诸位将军、校尉内心也不愿把刘杲捧为平羌首功。刘杲如此年轻,却横行凉州、陇右,这岂不是在另一方面,反衬他们的无能?既然孙坚愿意当出头鸟,他们自然愿意随声附和。

而且。

年前,刘杲入湟水,峡谷伏杀北宫玉。韩遂、边章唯恐湟中羌惊散,便一边严密封锁消息,一边向叛羌诈言:“刘杲军入山林,为北宫玉所困。”

韩遂、边章两人诈言,不但成功欺骗湟中群羌,也骗过汉军斥候。闻听刘杲兵困湟水,军司马陶谦立即上书张温,请兵援救刘杲:“若急率大军援救,内外合击,金城可定。此我军之良机,不可失也!”

孙坚反驳道:“道路弥远,且羌逆奸猾,稍有不慎,便有全军覆没之危险。周慎之败,阴影未去,岂可随意出兵。”当时出美阳七军,七路皆败,张温不敢再冒险,便采用孙坚建议,拒绝陶谦出兵之请。向来看张温不顺眼的陶谦,当即拂袖而去。

而后,陶谦率千余人欲援兵刘杲,不料走至平襄,便遭遇叛羌大军。

之后,周慎因败兵榆中,被征廷尉时,又讽传出孙坚和刘杲“不和”信息,言刘杲强行收拢孙坚帐下程普、周安等五千士卒,又将周安单身驱赶回来。又言孙坚之所以针对刘杲,便是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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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诸将军、校尉,都大概了解一些“刘杲和孙坚不和”的传闻,心思:既然孙坚愿意和刘杲狗咬狗,自己何必插手其中?

孙坚一席话后,本来打算争功的诸将军、校尉,顿时沉默下来。首功不定,他们这些常败将军、常败校尉,有何脸面去争功?

“不但如此,我又闻董卓、刘杲望垣一役不过斩首一万四千级,但今日上报来的功绩却是两万五千首级。众位都是军中常将,当知道,一战斩杀两万五千首级,除非杀俘,否则万万不可能!”孙坚轻轻一拨,把董卓所为,牵连到刘杲身上。

“杀俘不祥。白起坑杀赵人四十万,残暴之名遗留至今。我军当深以为戒!”见众将默然,张温适时发话,为刘杲之事定性!

张温自怀中摸出一封书信:“诸位想必多有疑问,这刘杲年纪轻轻,又是河北冀州人士,如何能在西凉纵横捭阖?”

“此信,是刘杲托董卓递于我的举荐书。言湟水突围,攻克金城,有一人,皆立大功。但是此人身披朝廷罪名,所以刘杲想请我上书天子,为其特赦!”张温举起书信。

“何人?”

“刘杲得到大贤相助么?”众将议论纷纷。刘杲毕竟太过年轻,不亲眼看到刘杲实力,他们总是要怀疑的。

张温呵呵笑道:“此人众位并不陌生,乃是故护羌校尉夏育。昔日,三将出鲜卑,大败而归,夏育便待罪畜官。西羌叛乱,烧杀州郡,夏育常常恸哭于段太尉坟前。刘杲路过畜官,偶遇夏育,便说服夏育以白身随军行走。刘杲入湟水,斩杀北宫玉,多是夏育策划!”

“竟是夏护羌!”

“我说刘杲怎能呼啸湟水,原来是有夏护羌相助。湟中地带,只要夏护羌登高一呼,便可随意聚集数千羌兵。我说刘杲怎能立下如此功劳,原来是有夏护羌在他背后!”

“夏护羌当年跟随段太尉,在西羌苦战十年,经验丰富,又深得湟中义从拥护。怪不得刘杲深入湟水,却还能活命而还。”

廉颇虽老,七国尤惧!白起虽死,赵儿止哭!

夏育当年创下的赫赫声名,虽然因为讨伐鲜卑那场大败,有所损耗,但是一旦他再次出山立下大功,众人立马想起:大将虽败,尤是大将,不可以小卒视之!

不知不觉间,众将都下意识以为,刘杲平金城,击望垣,都是夏育之功!

看到众人开始议论起夏育当年事迹,张温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先以军制,折损刘杲功劳;再以杀俘,消减刘杲声望;最后祭出夏育,言刘杲因人成事。张温精心策划的三部曲,不知不觉间,已经让舆论倾向发生偏转。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张温见到自己打压刘杲的计策成功实施,心满意高,端起一碗清酒,大饮一口。

但是,张温却忘了一句古话“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正当张温以为刘杲之事已经了结时,大堂之内,突然响起一声暴喝:“张温!你欲使陈汤故事,再现今日哉?”



第110 “愤青”陶谦


class="width">第110“愤青”陶谦

正当张温以为刘杲之事已经了结时,大堂之内,突然响起一声暴喝:“张温!你欲使陈汤故事,再现今日哉?”这人却正是一直挑战张温底线的陶谦。(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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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汤,就是说出“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那位。因后世共和末某部电视剧影响,陈汤陈子公,重新被国人记起,并在共和末和谐初大放异彩。

历史记载:陈汤斩首郅支单于,立功西域之后,却不被朝廷认可。如石显、匡衡等,初始欲诛杀陈汤,而后又迫于众议,言陈汤功可抵罪,不当封赏。后来,虽有刘向为陈汤百般奔走,陈汤的官场之路依然艰难坎坷。

陶谦以陈汤之例,讽刺张温如昔日石显之辈,不欲功臣显名。

见陶谦怒发冲冠,当众指责自己,张温脸色刷的变得无比难看。陶谦屡屡针对张温的行为,已经让张温忍无可忍。若不是顾忌陶谦在军中声望高绝,又有皇甫嵩一系为之撑腰,张温早就撤销陶谦一切职务,让他去一边玩去!

“恭祖。此处乃诸将议事之地,岂能随意大呼小叫?”张温努力按下心中怨怒,装出一副淡定模样。

“哼!”陶谦根本不领情,继续指责张温道:“太尉自出雒阳,久阵无功,前年小胜,赖流火之功;今日刘杲鏖战山林,平金城,击望垣,让太尉得以成就平羌大功。太尉不思提拔重用刘杲,还妄想使用奸计,打压刘杲,据其功于你身!太尉,国家三公之位。张温你如此行径,心中不觉有愧么?”张温打压刘杲三部曲,虽然看似隐蔽,但是却瞒不过陶谦这等人物。

“恭祖,老夫看你是发酒疯了!”张温猛的一拍身前案牍。

身为堂堂三公之位的张温,被陶谦这样指责,可谓丢尽脸面。

更可恨的是,陶谦适才指责,隐隐说他张温不过一庸才,靠天外流星,以及刘杲突然爆发,才饶幸立功。

是可忍,孰不可忍?

陶谦性格老而倔强,见张温发怒,不但不肯退让,反而长身而起:“张温,若你真敢这般打压刘杲,我便上书天子、诸公。如今大汉时事艰难,正是需要良才之时,我便不信朝廷能由得你胡来。”

“昨日斥候来报,北地胡有不稳迹象。既然恭祖一腔热血,不如去北地郡富平城{今宁夏青铜峡附近},震慑群胡!”张温垂下眼睑,淡淡的说道。却是张温,终于下定决心,即便减损自己声望,也要把这个一直试图挑战他底线的陶谦,发配到边疆。

如今韩遂逃奔西倾山,凉州大局已定,在朝堂之上,张温声望大增。由是,张温才敢借助大胜之威,将陶谦发配富平城。

甚至,张温还恶意的诅咒陶谦:“最好你被北地胡射杀!”

陶谦冷哼一声:“吾宁愿去北地郡,也羞与你这个货财太尉为伍!”张温被拜司空时,曾上交灵帝刘宏数百万钱。陶谦这是与张温撕破脸皮,索性直戳张温软肋,讽刺张温为“货财太尉”。

陶谦骂完张温,转身大步流星离去。

因为张温擅自发配陶谦去富平,在场诸将有不少人开始对张温稍起反感。而皇甫嵩一系、董卓一系将领也是同时发难,令张温、孙坚等江左一系,一时难以招架。

最后,张温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诸位既然有争议,不如暂且搁置。让刘杲自金城赶来,亲自解释如何?”

中平三年四月底。刘杲应张温所招,风尘仆仆赶至美阳。

刘杲一到美阳,就受到张温、孙坚等一系人详密问责。在这段时间内,张温等江左一系,花费大力气,将刘杲在湟水、金城所作所为收集起来。因为资料翔实,江左一系的质问也越加繁多,简直一副要定刘杲死罪模样。

刘杲征伐西海诸种羌,施行的令种羌“自相残杀,选出优良”军策,也被孙坚拿出来议论:“刘破羌以此略平定西海,虽得大功,却有伤天和!”

有人言刘杲私聚叛羌,意图不明,形迹可疑。

又有人言刘杲私辟夏育,不合朝廷法规。

又有人言刘杲安定屯田,侵扰民政。

又有人言刘杲强行合并程普、周安五千兵卒,有违军制。

被张温、孙坚等江左一系盘问许久后,刘杲忍不住大怒:“诸位若想替西羌复仇,斩杀我等,吾无话可说!”纵然是刘杲不曾奢望过能有多好的声名,却也忍受不住接二连三的刁难。

这句话刚说完,刘杲就有点后悔自己太过冲动,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掉进张温圈套之中。

见刘杲突然暴怒,张温呵呵一笑,假意安抚刘杲:“伯兴勿怒。平金城,击望垣,两战之后,关西无人不知伯兴之名。声名高著,自然受人关注,这些诘难,伯兴以后会遇到更多!不过这却也提醒伯兴,以后行事定要尊崇规则,切莫随意行事。”

刘杲尚不知张温欲打压自己,听到张温这解释,心下坦然不少:“只是刚立功,却被诸人刁难,心中不禁郁闷。”

“伯兴这是少年心性!”张温呵呵一笑后,话锋一转:“羌逆扫除后,伯兴也当因功封赏。按照常例,伯兴当迁江南或幽州、并州一带掌管一校。不过,我知伯兴不仅战阵出色,而且文采、民政也是绝佳。譬如你所做《白马篇》,以及此次上书朝廷的屯田之策,都是天下少有的文章。伯兴如此大才,怎能耽搁于兵旅之间?我欲推举伯兴你为金城太守,伯兴以为如何?”

“啊?”刘杲失声讶道。

刘杲以前所做军歌、诗词,并不是偶然间随意所为,而是深思熟虑后的一种筹划。他是借此向外界宣布:我刘杲,并非单纯的猛将,我亦能著文能写诗;我刘杲乃是文武全才,上马能战,下马能文。刘杲之所以为此,却是为以后结交士族名人打下根基。

披上“能文能武”大帽子,起码能让山东士族更容易接受刘杲。

历史记载:张飞喜文士,善草书,能画美人图,亦能写诗作赋。但是因为一直跟随刘备,转战天下,遂以“万人敌”为著称。而后刘备根基立起,张飞这个刘禅岳父,刘备义弟,却并不为蜀中名士接受。

例如,张飞曾去拜访刘巴,刘巴却不肯与张飞说话,理由是:“大丈夫,岂能与兵子共语?”兵子,即是言张飞出身行伍,不知礼教。刘备得知,虽然大怒,却不能如何刘巴,为张飞讨回面子。

如张飞此类名将,尚遭鄙视,可想而知其他兵将地位?虽然,当时已是三国末期,名士清议流行,不能用此例,来探讨东汉末年社会形态。但是生性谨慎的刘杲,却不得不防这种情况发生。

能文善武的张飞,就因为刘巴这一句评价,从此成为演义小说、戏曲评话里那个黑脸猛张飞。直到后世,张飞还是一如既往的,担任他猛张飞角色。由此可见,文士儒生,虽然当世被人批驳、咒骂,但是跨越数百年乃至千年后,却是属他们力量最大。

这也是刘杲为甚,一直时不时的抄袭后世著名文章,用来提醒周围人:我刘杲也会吟诗赋词,不要把我当成纯武将。



第111 灵帝刘宏的官员升迁征税论


class="width">第111灵帝刘宏的官员升迁征税论

PS:早上六点多修改,直至八点,原文也不曾显示修改状况,所以重发一下。(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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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刘杲失声讶道。

金城太守……刘杲区区二十岁少年,如何能担任太守之位?

汉帝国按照地理区域,划分天下为十二州外加一司隶。虽然光武中兴后,朝廷加重州刺史的支配权力,但是州刺史依然不能绝对控制治下郡太守。汉帝国的根基依然基于天下一百零六郡国。

这就好比后世日本,虽然按照地理区域划分为本州岛、九州岛、四国岛、北海道,但是日本的政治行政区,却是一道一都两府四十三县。

一州刺史为六百石,一郡太守却是两千石。在官员晋升序列上,也是太守高于刺史。

不同于校尉这种率兵战阵的武官,太守一职可谓是大汉基本,拥有本郡内民政、军政所有权力。在任用太守上,朝廷考察的相当严格,诸如刘备在平黄巾立功后,仅仅被封为县尉;即便曹操身后站着曹嵩、曹节,曹操也不过被辟为雒阳北部尉。入官场许多年后,刘备、曹操才分别担任平原相,济南相。相,即是国相,与郡太守权职一样,仅仅名字不同。

至于起家即被拜一郡太守的,虽然也有,如扶风苏则,但那都是有这样那样特殊背景。而且这样起家即拜太守的,历数整个东汉,也是屈指可数。

对汉帝国官制稍微熟悉的刘杲,根本没有奢望自己被辟为一郡太守。刘杲预期的最高目标,也只是护羌校尉。然后依借护羌校尉,升迁郡太守,并在灵帝刘宏筹划二刘出雒时,赶上这个大好时机。

然而今天,张温突然丢来一根充满诱惑的红萝卜!

若是提前踏上太守职位,最少可以减少刘杲两年奋斗。张温如今贵为太尉,若是他全力保荐,这金城太守职位,还真能轮到刘杲担任。毕竟如今汉帝国内外忧患,急需大量人才,灵帝刘宏这几年破格提拔的人才,为数不少,不多刘杲这一个。

若是刘杲担任金城太守,他就能继续控制金城民政、军政,全力发展金城郡,培养骑兵精锐,为自己以后争霸天下,打下根基。

可谓说,张温抛出的这根红萝卜,瞬间就令刘杲全盘更改以后发展计划。

“太尉,我这岁龄……”刘杲忍住惊喜,小心问道。这会,刘杲早把江左一系对他的诘问,丢在一边。

“甘罗十二为上卿,伯兴又何必自谦?大汉危难之刻,伯兴挺身而出,驱逐逆贼。<<>>若是伯兴不能为太守,岂非让天下人失望?”张温呵呵笑道,言辞疏而不漏。

以为张温是真心举荐自己,刘杲乐呵呵的对张温感谢一遍又一遍。

张温最后又委婉的劝道:“既然伯兴有意为金城太守,那就回去准备五六百万钱。这个……你也知道,当今天子喜欢经商。”

灵帝刘宏在后世最出名的行径,就是在西邸公开卖官,明目张胆的大搞钱权交易。公卿、关内侯、羽林郎等,一切明码实价。刘杲对此也早有耳闻。

至于五六百万钱,这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如今虽然马价逐渐恢复正常,但是一匹马还能卖三四十万钱。五百万钱,只须往中原送去百余十战马,就能凑齐。

手中有权,还怕身上没钱?

待刘杲退去后,张温叹口气:“竟然还口口声声感激我……刘杲毕竟年幼,阅历乏缺,连我心思都不能琢磨出来。而且,刘杲听到我举荐他为金城太守时,瞧他那个兴奋劲。连基本的喜怒不露于形,都做不到。看来,也是我高估他了!那句‘昔日以大汉盈富,段太尉颎之伟略,兵伐十年,耗资亿万’,莫非是由别人代笔?出兵望垣,也是刘杲不明时事,胡乱做出的抉择?”

张温唤下人,准备纸墨砚台,花费一下午时间,详详细细的列出此次平羌战役的请功表。封装之后,张温令人快马传递雒阳。

却说韩遂远逃西倾山,边章、李文侯、北宫玉等羌豪授首,声势浩大的西羌叛乱,在一月之内,飞速破灭。这消息随着张温老早派往雒阳的庆功兵宣传,自美阳城,向雒阳一路蔓延。

三辅百姓,闻听西羌败亡,长长舒口气,继而大都赞扬太尉张温,可比昔日马援、赵充国。周遭百姓也开始互相勉励:“先平黄巾,再征西羌。大汉武功尚存。如今又有人杰,屡屡浮现。这是中兴之兆啊!太平不远矣!”

与此同时,雒阳也因平羌大胜,暗流激起。间接的,刘杲大名,也开始流传于朝廷群臣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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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城。

一场急促的暴雨刚刚歇停。

风吹散了乌黑云层,火辣辣的太阳再次覆盖雒阳。

道路旁,被冲刷的明噌噌的屋檐,正坠下最后的点点雨滴。

日头一出,暴雨带来的凉爽很快淡去。路上的行人,豆大的汗珠子,流过脸颊,坠在地面上雨水坑里,绽出零碎的水花。

皇宫内某苑内。

苑内有山有水,有树有花,有鸟有兽。

人工湖泊当中有一亭,亭内是在此避雨的灵帝刘宏。

换过张让递来的新袍,刘宏闭上双眼,张开双臂,感受一下这雨后的清新空气:“黑云翻墨折细竹,卷地风来忽吹散。这场暴雨来的好啊!”

自从望垣大捷消息传来,刘宏这几日,一直兴高采烈:“张太尉果然不负朕之期望。西羌一平,朝廷再无外患。开支也能大大缩减!朕也不必再担忧国库内帑乏缺!”

“望垣大捷,就好比这场暴雨,冲尽这雒阳城所有尘埃!”

侍候刘宏的张让,不留痕迹的拍了拍刘宏马屁后,又适时建议道:“西羌战事既然消停,这官员征税、以修葺殿堂为名的征税,是不是也该停了?群臣之间,对陛下这些行为,颇为不满,屡有讽议!奴婢担心这些会影响陛下声名。”

刘宏一听张让所言,脸色稍差,道:“他们自然不满,朕是从他们这些士族虎口夺钱嘛!其实,这些官员,哪一个不是家财万贯?三五百万钱,对他们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平时一个个表现的忠义为国,眼下国库艰难,让他们上缴数百万钱财,支援国家,他们却引经据典,百般指责朕不该如此。究其根底,是他们吝啬,不想捐钱而已。”

“至于说朕买卖官职……简直是笑话!朕是征收官员升迁费用,何曾买卖过一个官职?那些无才无能之辈,朕可曾任用一个?若非有人举荐,若非他本身能力足以胜任职位,我会允他们交钱升迁?雒阳城中,能够拿出五千万钱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除让他们补过羽林军,我可曾卖他们一人官职?”

“征税……若不是国库空乏,朕会采取这个迫不得已办法,强犯众怒?国之大事,在祀在戎!若不是为保证巨大的战争开销,我会千方百计的征税?”

“当年鲜卑小丑骚扰边疆,田晏、夏育、藏洪三人出兵伐之。当时国库极端空虚,但是考虑到不能让鲜卑小丑,随意侵寇我大汉子民,朕一边令三人继续征伐,一边在令各太守在后方征收粮草。也是因为紧急征税,导致不少地区叛乱,乃至非但没有凑齐大军粮草,反而加重内耗。”

“田晏、夏育、藏洪当年大败而归,向朕哭诉,言前线士兵,弓弩箭矢不过三发,甚至不少士卒出征,还需自备武器。虽然这次大败,罪名皆由三人承担,但是我私下,亦是有愧三人。正是这次大败,让朕就认识到:若是想大汉中兴,必须平定国内叛乱;若想平定国内叛乱,必须有大量钱财、货物来支撑战争。所以,朕才一直敛财,一直保证军费有着落,万万不能再现当日悲剧。”

“这些官员,平素不向朝廷纳税,这也无所谓。可如今大汉局势危机重重,若再不从他们身上拔点雁毛{雁过拔毛?},他们还算我大汉臣民?再说,那些出身贫寒的官员,我不是也给他们指条明路,先欠着升迁税,然后到任后,找点理由刁难郡内大户,让那些郡内大户替他出钱嘛!别看国库空虚,那些豪强大户,却是富的流油,每户征调四五百万钱,还是很轻松的。”

“我点名征收官员升迁税费,都是依照各郡国内富裕情况设定。这不就是为了给他们提供一个参考标准,方便他们征税嘛!”

“可惜,一些出身贫寒的官员,脑袋傻,根本猜不透朕的本意。朕这是打压那些大户豪门,可他们这些寒门士子,竟然还说我买卖官职,封锁他们上进道路。嘿,这种官员,提升他们个甚!”

听到刘宏这些诡异的征税论,张让连声赞叹刘宏:“消减豪强,鼓励寒门,这是中兴之路。陛下兼爱之心,日月可鉴!”

刘宏看了看张让,又叹道:“我能信任的人,也就是你们。那些九卿官员、党人,各个背后都有一个庞大士族,有没有朕,甚至有没有大汉,都不影响他们传承。王莽乱世,就属他们投降的快。只有你们,才能将自己与朕,与这大汉绑在一起。”

“大汉若是倒塌,那些公卿只需改头换面,又是士族。只有你们,才会为大汉死节!朝中党人势力庞大,我虽信任你,却也不能随意升迁你等权力。便如前月,我才让赵忠挂名车骑将军,这些党人便开始隐隐发难,让赵忠难以周旋。”

“你们,还须忍得。”

“陛下,怎可乱言朝局?平黄巾、征西羌,都是大胜而归,可见陛下中兴大汉,指日可期,怎能说出如此颓废之言!党人都是大臣之属,只要他们是为陛下真心考虑,奴婢就是吃再大的亏,也足以自豪!”张让诚惶诚恐的跪下,声泪俱下。

刘宏亲手扶起张让,安慰道:“这只是朕真心话,不必如此大动干戈!你我虽是主仆,但是胜似仲父。”

“嗯。既然西羌已平。园子税,就停了吧。不过国库正常运转,还须官员升迁税支持。这个税,等两年再停吧!”刘宏考虑一番,吩咐道。

便在这时,小黄门突然通报,司徒崔烈请见。



第112 雒京漩涡


class="width">“老臣参见陛下!”崔烈趋步上前,觐见灵帝灵帝刘宏。(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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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此次入宫,所为何事?”坐在龙椅上的灵帝刘宏,托着下巴,问道。

崔烈从袖中摸出一奏折,恭敬递上:“这是太尉张温,上奏的平羌请功表。此表本当由太尉长史,递交陛下。然老臣审查时,发现其中多有不妥,故前来与陛下论述。”

灵帝刘宏接过奏折,大略通读一遍道:“司徒觉得哪里不妥?”崔烈是由廷尉升职司徒的,对汉帝国法令,多有熟悉。因此,灵帝刘宏还是蛮注重崔烈建议的。

“第一事,故护羌校尉、北地太守、护乌桓校尉夏育。夏育待罪畜官,却私自亡走湟中,此乃不忠。虽立大功,却不能大加封赏,否则待罪大臣,将皆私自逃亡!”崔烈缓声说道。

灵帝刘宏从请功表里,找到夏育名字,张温为之批注:擢升司隶校尉,封亭侯。

夏育当年也是名将之资,平西羌,破鲜卑,甚有威名。就是因为与田晏、臧炅北伐鲜卑失败,这位将星陡然损落,消失在历史长河里。

灵帝刘宏稍稍考虑一番,道:“夏育出身关西,又待罪数年,的确不合适担任司隶校尉。不过夏育能够平定湟水,也算是大功一件,亭侯之赏,不算太过。嗯……司徒,觉得如何安排夏育职务?”

“老臣觉得有两处职位最适合夏育。一是陇西郡太守,夏育此人熟知种羌,善于山战,有他守护陇西,韩遂之流,定被困死山中;二是凉州刺史,凉州刺史杨雍,入凉州一岁有余,无所贡献,不如以夏育暂代。

夏育此人,在羌中名望高绝,便于地方官安抚各地郡县。”崔烈早有准备,随即张口回答。

“唔。以夏育行凉州刺史,拜封亭侯。”灵帝刘宏道。

“第二事,破羌校尉刘杲。刘杲定湟水,破金城,击望垣,功劳斐然。西羌之战,之所以能突飞猛进,在短短一个月内,分出胜负,多因刘杲之功。刘杲功劳,大则大焉,却不能委任太守一职。毕竟他如今年刚二十,岂能骤为老吏?”崔烈这时,才露出此行目标。

刘杲不知道张温推荐他为金城太守的险恶用心,但是崔烈一眼就知道这封请功表,对刘杲影响多大。说不定,刘杲今生,就会栽在这个局里,不得翻身。金城太守,官职虽好,但是背后却暗藏无数杀机。崔烈自度,即便自己站在刘杲位置上,也难以应付担任金城太守后的无限杀机。

也是因此,崔烈才慌忙入宫,请见灵帝灵帝刘宏,解开此局。刘杲,毕竟是京兆宋氏所托,若是他崔烈不照顾几分,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崔钧,未来前途只怕就要玄乎了!

灵帝刘宏从请功表里,找到刘杲名字,张温为之批注:擢升金城太守,封乡侯。

灵帝刘宏看到刘姓,习惯的查询一下刘杲资料,惊讶道:“咦。这刘杲,是赵王一脉宗室?自中兴后,赵王一脉,可是第一次出现如此英才!”

灵帝刘宏吩咐身边一位小太监,道:“你去宗室府,把刘杲资料调来。”

刘杲祖父为亭侯,父亲又被举过孝廉,刘杲的档案,自然要被录在宗室。翻了翻刘杲档案,灵帝刘宏叹道:“幼年丧父亡母,不得不寄养叔父之家。刘杲童年相当凄苦呐!赵王一系,这几年一直衰落,不如趁着刘杲在西羌立下大功,特封他为县侯!嗯,刘杲因常山郡郡司马闻名,就自常山郡选一县。至于封地,按照常规,封他两千户!”

“至于金城太守……虽然刘杲年幼,但是在西羌立下如此大功,却也担得起这职位!司徒,你私下以为呢?”

崔烈脸色沉稳,不慌不忙的道:“得知刘杲在凉州立下大功后,老臣本来是准备推荐刘杲担任护羌校尉,或者护乌桓校尉。但是老臣看到刘杲传递到司空许相的奏章后,却深觉不妥。”崔烈说着,又从心中摸出一封奏折,递交灵帝刘宏。

刘宏打开奏折,才读两行,眉头就紧紧皱起。

“臣破羌校尉刘杲言:俗曰‘千里不同风,百里不共雷’,由此知种羌与汉民习俗难同也……

兵法曰‘攻不足者守有余’,大军驻防障碍,一夫可当种羌数十人……

譬如湟中义从者,得之无益,去之则损……

故臣胆敢请旨,屯田要隘,聚种羌而齐聚,教化礼仪,而后化羌为汉。羌等于汉,则无反之虞。

凉州多牧地、盐铁,惟路途艰难不得通也。……若其事成,则屯田之策,不费朝廷一文之资,却可使边疆,百年无事。

稽首以闻陛下。”{笔者写的奏折。就不发原文咯!}

灵帝刘宏放下奏章,神情严肃:“刘杲在西羌,聚集多少羌民、叛羌?”

崔烈低头,道:“最少有万余人!”

“万余人?打回奏章,责令刘杲立刻解散羌奴,并将羌奴尽数迁往陇东一带。”灵帝刘宏,将奏章合上,随手丢在一边。刘杲若是知道自己费尽心思的筹划,灵帝刘宏只看三秒钟,就已被否决,不知该是如何想法。

“至于刘杲,尚且年幼,经验乏缺,难任太守重职。不过,为避免功臣灰心,可令刘杲入雒,擢升为长水校尉。”灵帝刘宏眯起双眼。

长水校尉,比两千石,乃是北军五校之一,掌管宿卫,以及乌桓骑士。

单纯以官职而论,灵帝刘宏虽然否决刘杲屯田之策,以及撤销金城太守的任命,却没有完全放弃刘杲。令刘杲掌管宿卫兵,却也是灵帝刘宏,对刘杲信任的一种表现。

崔烈听到灵帝刘宏擢升刘杲为长水校尉,心中一惊,清楚自己所有心思,已经被灵帝刘宏看透。

“陛下的帝王之术,快要大成了!”崔烈心中感叹。

“长水校尉……虽然未达目标,但是危机却已解除。想来,京兆宋氏,也该收到我的去信。有京兆宋氏的提醒,刘杲应该不会再随意行事!”崔烈暗中琢磨。

“刘杲。这少年当真奇怪。一方面对朝局大势看的通透,另一方面却混混沌沌,不知如何行事。等他入雒后,我道要瞧瞧,这少年究竟如何,值不值得我崔氏大力结交。”



第113 杀人之刀,为谁所举


class="width">第113杀人之刀,为谁所举

中平三年五月十七日,参与平羌之战众将的封赏下达至凉州。www.65txt.com<<>>

诏书特进夏育代杨雍为凉州刺史,封亭侯。

诏书迁赵云为西部都尉,统帅西海诸种羌;迁韩当为归义都尉,监管大小榆谷,剑指西倾山韩遂叛羌余孽;迁郭闻为南部都尉,驻临洮,统帅参狼羌、白马羌,防备韩遂余孽。

诏书擢升刘杲为长水校尉,入雒觐见。封九门县侯,食两千户。

诏书特封刘石为护羌校尉,驻军金城,威慑群羌。

诏书以程普、颜良为军司马,属兵护羌校尉刘石。

诏书文丑为军司马,暂且属兵孙坚。(同时,诏书进孙坚为议郎,待撤军后,入雒奉职。故言暂且。)

诏书特进贾诩为冀令。

左政出身黄巾,且无大佬为之遮掩。刘杲不愿被人联想自己与黄巾之间瓜葛,所以与左政、李晋稍作交流后,刘杲暂时封锁左政功绩。也是因此,这次朝廷给予的大封赏名单内,竟无左政之名。

接到朝廷封赏名单后,刘杲先是因为没有被升迁至金城太守而感到遗憾,继而又隐隐觉得事情似乎隐隐有些不对。

诏书特封刘石为护羌校尉。这点,刘杲可以理解。无非是诸如“飞鸟尽,良弓藏”等百试不爽的套路。

正如当年段颎,兵伐十年,平定西羌之后,朝廷飞速征调段颎入雒。同时将其帐下两位大将田晏、夏育,一人留守陇右,一人去北地郡,各自建军。

国之大事,在祀在戎。朝廷征伐西羌,是为清净西羌,而不是为培养起一个庞大军阀势力。所以一旦军战结束,征伐大军肯定要拆分。

朝廷越格提拔刘石,继而又征调刘杲入雒,便是想通过此种手段拆分刘杲一系诸军将。~~~~刘杲一旦离去,继承刘杲的刘石,声望、谋权都不足以统帅其余各将,那么刘杲一系就难以继续维持。

而若是刘石野心勃勃,也会因此将刘杲一系分裂为两派。

朝廷将赵云、韩当、郭闻分别迁为西部都尉、归义都尉、南部都尉,看似将刘杲势力布满整个凉州边疆,但这其实却是另有深意。一是,让赵云、韩当、郭闻防备韩遂反击,消减刘杲刘杲一系实力;二是,将刘杲一系分至董卓旧有地盘,甚至直接让郭闻驻守董卓老家临洮。

这是“两虎相争”之策。朝廷挑起刘杲、董卓两系内斗,确保两人在大汉衰世时,不敢有其他心思。

刘杲虽然立下大功,但是尚未建立起如董卓那样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所以朝廷才无所顾忌的,就地拆分刘杲一系。对于董卓一系,朝廷就稍微含蓄些,起码不敢明目张胆的调离董卓帐下所有部将。

数千年来,历史都是这般演化。后世太祖创建共和,不也是利用种种军事、政治斗争,一步一步的,将全国各大军团体系拆分的零零散散?而后太宗上台,能够轻易接管军权,还不是因为太祖已经给他打好根基!

汉帝国朝廷诸公,不会蠢到放任他刘杲随意拉帮结派,形成凉州军阀。

故,刘杲对此虽然有点遗憾,却也早有心理准备。

刘杲打量着封赏名单,心思:“张温虽然贵为太尉,也不能让朝廷放弃制衡之策。”刘杲至今,还以为张温举荐他为金城太守,是想拉拢他,是真心为他好!

“长水校尉?北宫五校大名鼎鼎,我早就想见识见识。”

“不过如今雒阳内斗激烈,外戚、宦官、党人三方明争暗斗。时不时有九卿三公这样大佬,因为一着不慎,便横死街头。”

“我后世出自军中,对政治斗争较为生疏。一旦去了遍地都是政治斗争的雒阳,却又该如何是好?”

“雒阳朝局,粗略来看,是外戚、宦官、党人三大集团。但是他们每个集团之下又分成数派,如外戚有何进、何皇后一脉,又有董重、董太后一脉;宦官更分外戚系、党人系、皇后系、太后系、皇帝系、投机系、宦官集团系、士族系、寒门系;至于党人,更是有数十个大大小小的派别。”

“想想这错综复杂的朝局,我就心有胆颤。”

“这雒阳,一朝踏入,就是鲜血淋淋!”

“我虽然有赵王一脉、京兆宋氏支持,但是这两家在朝堂的势力,都是可忽略不计。没有后台的我,一旦惹恼别人,立马就是疯狂报复!”

“雒阳难,居家不易呐!”

“若去雒阳,那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过,我既然被辟长水校尉,这雒阳不去也得去!”

“嗯,在去雒阳前,我还要先去安定郡走一遭,把文丑之事,做个了断。若是放任文丑被孙坚随手拉去,那未来还有谁投靠我?”

刘杲虽然对不能担任金城太守,感到非常遗憾,但是还是开始为入雒做准备。刘杲这日正准备召集各部将,将他入雒后各部将的后续任务下发。正在这时,宋典突然冲进书房,小声道:“公子。宋太守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信。”

“嗯?难道是黑山黄巾贼,出问题了?”刘杲接过书信,随手打开。

信纸刚打开,刘杲的面色大变。信中没有涉及黑山黄巾,而是直言刘杲此刻处在危局之中。

“兴儿,谁推荐你为金城太守,谁便欲害你也!此人若是权高,立刻想法避开;此时若是权低,即时诛杀,以警他人。

吾已托人在朝中周旋,令此奸计不得实施。但是欲害你之人,此计不成,必会再生他策。……

至雒阳前,务必寡言少事……

另,隐秘之事,书信不便细谈。

伯兴入雒途径长安时,务必去拜访你祖父大人。大父会给你一些官场自保建议!

宋泓。”祖父大人,是言宋泓之父亲也。

刘杲摊开书信,从书架上抽出宋泓手稿,仔仔细细对照一番。以刘杲鉴别真伪手段、知识,却是不曾发现任何模仿笔迹之处。继而刘杲又亲自审问送信之人,最后得出结论:这信千真万确是宋泓所写!

既然是宋泓亲自所写,那么事情就立刻变得严重起来。

“张温辟我为金城太守,是要害我?他为什么要害我?做金城太守,又怎能害我?”刘杲不安的在书房内度来度去。

人生最惧的,就是那看不见、捉不到的危机!

刘杲仔仔细细回忆张温一举一动,心中疑惑:“莫非是那一日的诘问?张温真的要对付我?是因为孙坚么?”

“还有为甚举荐我为金城太守,就是想害我呢?我这岳父怎把事情只说一半?”心急火燎的刘杲不禁开始埋怨。

傍晚之时,宋典又传来信息:刘杲上奏的奏折,被灵帝刘宏打回。言刘杲以叛羌做苦工,不合仁义,责令刘杲立即解散叛羌苦工!

正在苦思“金城太守”为何害他的刘杲,听到宋典传来第二个噩耗,更加苦闷。

苦闷之余,刘杲脑海里突然闪现一个模糊念头?

难道……是因为那!



第114 贾诩释疑


class="width">第114贾诩释疑

蓝天、白云,与黄河碧清流水合景,天地共一色。www.65txt.com~~~~

抬头远望,是点缀绿色的连绵高山;低头俯视,是一捧膨松黄土。

酉时末{19点},橙红色的太阳挂在远处山间,散发着最后余晖。

这就是两千年前的金城景色。

被朝廷辟为冀令的贾诩,正在收拾自己包裹行囊。只等明天与阎忠、刘杲告别,贾诩就去汉阳郡冀城赴任。

贾诩曾被举荐为孝廉,按照正常程序,其在雒阳经过考察,便会下放郡国某县做县尉,三年之后,若是政绩尚可,就可立即提升为县令。由于贾诩在考察期间,病假告退,本该下放为县尉,锻炼能力这道程序,也就戛然而止。

这次望垣大捷,贾诩作为刘杲主薄,也分得不少功绩。因此,朝廷就跳过县尉这道程序,直接以贾诩为冀城县令。这算是对贾诩的封赏。

后世有“毒士”之称的贾诩,刘杲自然眼热,想把他纳为谋臣。只是,比起充当刘杲谋臣,冀城县令,显然对贾诩的吸引力更大。

一县之令,虽然不如刘杲的“长水校尉”威风,但是其前途也是无比光明。若是贾诩能力出众,在县令任上待上两三年,便有希望擢升为太守、刺史、议郎等。那样一来,贾诩的未来,就可与刘杲比肩。

既然有大好前途,贾诩,凭什么要追随刘杲?

想通此节,刘杲退而求其次,努力与贾诩交好,希望当自己掌握大权时,贾诩能够来投。有时,刘杲也起过强行辟用贾诩的心思,但是考虑到贾诩超高的智力、谋略,刘杲还是果断掐灭这个念头。

一旦强行辟用失败,惹恼了贾诩。那随后而来的报复……刘杲一想起这,就是不寒而栗。

前面说过,刘杲信奉:即便不成朋友,也不要多一个敌人。坚持“宁肯无功,不肯有过”思维的刘杲,才不会冒险强行辟用贾诩!

贾诩正在整理书简,看看有哪些务必带去冀城时,刘杲跨门而入。

两人寒酸一会,刘杲道明来意:“文和,我有一事不解。我先前设想的屯田之策,若是能行,不但能缩减军费支出,减少朝廷负担,更能安稳边疆众羌。我奏章上,详详细细列出数十种益处,并提出可行之策……可为何被朝廷轻易打回,并强制我解散羌奴?”

贾诩犹豫很久,直至想到刘杲这段时间帮他不少,才下定决心帮助刘杲解惑。

贾诩接过刘杲奏章原稿,稍稍观察一番,道:“我虽不知朝廷诸公心思,但是若我为诸公,也定将此奏章打回!”

“原因有二。第一,即便伯兴能保证这些羌奴永不反叛,可是诸公谁敢信?自西羌反叛一来,羌人屡降屡叛,已成常识。谁敢保证伯兴之策,就能完美解决历代难题?若是一旦羌奴反叛,万数劳工立即就是叛军主力,随时可以攻陷金城郡,这个责任,谁来承担?”贾诩不紧不慢的说道。

刘杲点点头:“我昨夜也是估计,朝廷诸公不信叛羌能够驯服,所以才命我,将他们迁入三辅之内。不过,文和,所谓第二条又是如何?”

“至于第二。自西羌叛乱以来,不论是段颎,还是董卓、张温,都与宦官有瓜葛。伯兴可知这是为何?”贾诩似笑非笑,向刘杲提出一个问题。

历史记载:段颎、董卓、张温,都与宦官有较深联系。言段颎:曲意宦官,结党中常侍王甫;言董卓:贿赂中常侍张让等;言张温:因曲意宦官,而得三公之位。

刘杲皱眉思索一会,道:“文和,请直言。”

“无他,惟军粮钱财耳。所有粮草军费开支,都要经宦官过手。段颎、董卓若想保证大军后勤物资充足,就必须结好宦官。只有结好宦官,大军才能毫无顾忌的左右征伐。”

“皇甫嵩出镇长安以来,为甚难以扩大胜利,还不是宦官层层扣押,导致大军物资不足?他在中原时,还可以就地取食,在关西……嘿,他又能如何取食?朝廷以与宦官关系稍微和善一点的张温为大军主帅后,关西汉军粮草,几乎瞬时运送来数倍于以前的份量。张温能在关西苦熬,还不是因为粮草得到保障?”

听贾诩这么一说,刘杲恍然大悟。忽然间,刘杲想起后世论坛上,一个研究汉帝**制的帖子,曾介绍过,东汉末年的汉帝国中央军军制,后勤和军队是分开的。一般,外戚、党人掌握所有军队调动,而宦官却掌握住军费拨发、物资调遣。

两者之间,有一个微妙的平衡。这也是为甚如傅燮之辈,一而再放言当提大军回雒阳,诛杀宦官,却没有得到一个大将赞同。

“粮草……粮草!原来问题在这!”经贾诩的提醒,刘杲瞬间想通一切因果。

本来,刘杲以为如今汉帝国国库空虚,灵帝刘宏又是“爱财如命”,所以就大胆提出屯田之策。通过压榨捕获的羌奴,一步步扩大汉帝国在边疆的影响力同时,又能在凉州发展各种基础建设。

这个屯田政策,若是完美成功,不但不用国库支出军费,还能每年都有盈余。这样的政策,“爱财如命”刘宏不会动心?

刘杲一度意淫过,灵帝刘宏一看到这奏折,就大呼他刘杲乃是当世第一奇才!

可是,经过贾诩的提醒,刘杲才注意到自己犯了一个不能容忍错误。

无论古今中外,朝廷控制军队的手段,都是通过控制军费、物资。历来出征在外的将领,无不频繁开口讨要军费、物资,暗示大军在朝廷掌握之内,而朝廷又通过军费、物资等手段,遥控出征在外的军队。

一旦某一将领,能够自食其力,不需朝廷为其提供物资,其基本上就步入军阀行列。因为将领对朝廷没有需求,那么朝廷也将无法控制将领。

自古以来,屯田边疆之所以大都是亏本买卖,亦是因为此。后世和谐年间的建设兵团,之所以放弃插手那些大规模盈利产业,单等国家每年有数的军事拨款,也未尝不是中央通过限制军费、物资,达到控制地方稳定的目的。

刘杲被后世舆论误导,较为轻视灵帝刘宏,以为他不过是见钱眼开的皇帝。只需间接向灵帝刘宏输送大量钱财,就能获得灵帝刘宏的绝对支持。也是刘杲这种自以为然心理,才导致刘杲许多计划都是形似实非,难以付诸实施。

刘杲在后世,毕竟只是一个政委。那些掌握国家大权人物的思维,刘杲还难以揣摩。刘杲虽有两千年见识,但是却不曾身在国家权力巅峰一日。

通过后世历史记载,参考雒阳传来的风声,刘杲能够大概揣摩出历史未来走向。但是具体到个人,如灵帝刘宏、崔烈、张温,他们究竟如何思维,刘杲却是一头茫然。

就好比后世和谐年间的某人,穿越到共和末。他不用思考,就知道未来的房价会持续高涨,全民进入蜗居时代。但是某人却说不出,导致房价腾飞,究竟是谁策划,是哪个派系策划。甚至连国字级常委们,各自对房价腾飞的态度,某人都茫然不知。

刘杲通过后世历史记载,可以猜出结局,却看不透过程。

刘杲心中苦笑:“看来真该找个智囊。我这辛苦许久的布局,却还出现这样那样可笑的漏洞。唉,说起来,我后世只能算半个参谋,业余政治家,不然也不会被人玩到差点开除党籍。玩政治,我不在行呐!”

“若是贾诩能为我筹划,该有多好!”一时间,刘杲第一次把“谋士”放到第一位。

“有人欲推举我为金城太守,文和以为如何?”刘杲问道。



第115 身披仁名,心藏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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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欲推举我为金城太守,文和以为如何?”刘杲问道。(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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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太守?”贾诩一愣,继而呵呵笑道;“伯兴倒是与我同命相怜。不过,朝中应该有人为伯兴周旋,不然诏书也不会辟你为长水校尉。”

“果然,贾诩也是如此说。”

“嗯?贾诩说他和我同命相怜?难道朝廷辟贾诩为冀城县令,背后也算计?”

“看来我对政治阴谋,还真是反应迟钝,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忽略了汉世某些习俗,所以基层判断便出错。我那位未曾谋面的外祖父{宋泓之父},听说,也是当世老滑之辈,等经过长安时,我一定要跟着他,好好学习学习,这汉世官场斗争。”刘杲心中碎碎念。

收回无边发散的思维,刘杲假装诧异的问道:“这金城太守背后,莫非还有其他说法?文和前去担任冀令,莫非还有危机不成?”

贾诩摆摆手,道:“非是因为金城太守特殊。这金城太守任何人做的,唯你与刘石两人做不得。至于为何,我却不便直言。只能告诉伯兴,一旦你被辟为金城太守,不出一年,你就将因为一些莫名其妙之事获罪免官。若是没有朝中红人为你劳碌奔波,伯兴一生仕途,怕是就此止位两千石。”

“若是伯兴依旧不明所以然,可寻刺史夏育,问问当年田晏之事始末。”

“至于冀令,伯兴不必为我担忧。我早有自保之道。”

贾诩心中暗道:“我之所以被辟为冀城县令,便是朝廷诸公,想借你之名,分化董卓。只是,此事怎能与你直言?”

“田晏?”听到贾诩所言,刘杲陷入思索中。

段颎平定叛羌后,夏育率领一部分段颎旧部去北地郡,田晏则继承段颎在凉州培养势力,并担任护羌校尉。而后不久,田晏获罪。夏育、田晏、臧炅之所以仓促之间,北伐鲜卑,便是田晏觉得鲜卑孱弱,想大破鲜卑以此赎罪,重新登上仕途。

当然,三人能够顺利出兵,也多亏段颎在朝堂做了不少工作。可惜,天时不与,三人在鲜卑大败而还。之后,田晏身亡,夏育待罪畜官,臧炅重头再来,让人唏嘘不已。

“护羌校尉……”刘杲突然心中一紧:“刘石担任护羌校尉,莫非也是张温筹划?”

想到此节,刘杲焦急问道:“文和,刘石这个护羌校尉,是不是……”

贾诩打断刘杲话语:“不错。伯兴之于金城太守,便是刘石挂职护羌校尉之后处境。若无他事发生,两年内,刘石必定以罪被征。”

刘杲一时心中冰凉。

难道说,我在西羌所努力的一切,都是一场空不成?

难道说,我和这些三国英雄人物,差距就那么大?

刘杲把最后希望放在贾诩身上,声音嘶哑的问道:“文和,事情还能有挽回余地么?”

“有!”贾诩轻轻吐出一字。

“文和,快快讲来。”这一字,兀的唤醒颓废中的刘杲。

刘杲狠狠的拍了下脑袋:“刘杲,你的长处是知晓历史发展,知晓现在还不出名的未来英雄人物。玩政治斗不过别人,你难道不会借助时事发展,收伏贾诩这类军师?”

“刘邦自称‘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张良;镇守国家,安抚百姓,不断供给军粮,吾不如萧何;率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但是最后开国称帝,却是刘邦而不是张良、萧何,乃至韩信!我何不以刘邦为榜样,扬长避短?如今拿自己短处和敌人碰撞,我真是傻的可以去死!”

“我虽然智谋不过中上之才,斗不过张温这个老匹夫,但是眼前不是还有贾诩。三国历史记载那么多英雄人物,我只要能够合理运用,焉能不能成就大事?”

便在刘杲从重重阴谋挣扎而出时,贾诩附在刘杲耳边,轻声道:“无他,放虎出笼!猛虎出笼,猎人无忧。”

“放虎出笼?”刘杲细细品味贾诩所言。

“不错。放虎出笼!”贾诩再一次重复道。

刘杲把真个凉州局势,在脑海里旋转一圈,疑问道:“这虎,是言韩遂?”

贾诩默不作声,只是沉沉的点了点头!

“咝!”刘杲倒吸一口凉气。

“毒士”就是毒士!算计之内,只保自身。

汉军刚刚把韩遂驱赶至西倾山,贾诩又言把韩遂迎出来。韩遂出山的后果,肯定是大肆攻伐,掠抢民众,再次在凉州掀起血雨腥风。可以想象,若是韩遂败而复出,凉州之人,怕是立即对朝廷能力有所怀疑,进而心生他意。

真实历史记载中,董卓身死后,贾诩一语乱长安。

此时,贾诩同样一语,欲乱凉州。

真是不愧“毒士”称号,心思恁的阴狠。

不错,若是韩遂下山,朝廷便需大将镇守、征伐。如此一来,朝廷诸公也会放弃分化边疆诸将心思。刘石的这护羌校尉,也可趁机坐的越来越稳,直至朝廷无力撼动。

这招,叫做“养贼自重”。

这也是历史上许多大将的保命之法!朝廷诸公,即便清楚这是“养贼自重“,不到合适时间,他们也会有选择性失明,对此视若不见。

计是好计,只是这手段必然带来数千汉兵,乃至数万汉民的死亡。这些同胞性命,刘杲一时不忍心收割。

“如此行径,虽能保命一时,却是后患无穷。”刘杲心中犹豫,随口找个特别烂的藉口,敷衍贾诩所献之计。

“闻听伯兴有一句名言‘身披仁名,心藏屠刀’,此事是否为真?”贾诩瞧出刘杲正在犹豫之中,又加重砝码。

“身披仁名,心藏屠刀”这句话,刘杲说过两次。

第一次,是刘杲筹划击杀南山亭时。刘杲令宋典残酷折磨羌奴苦工,乃至每天数百人被活活累死、打死、病死,而后他再虚伪的表示关怀,借此迅速获得羌奴苦工的好感。宋典当时,心有疑虑,刘杲便言“身披仁名,心藏屠刀”。

言下之意:“智者不必仁,仁者则必智”,若想短时间内,在羌民中造神,必须行施非常手段。仁名的背后,都有一把把屠刀。

第二次,是刘杲率赵云、韩当攻伐种羌时。刘杲令种羌俘虏自相残杀,选出强壮,又以被杀羌人的钱财,来奖赏部下。韩当、赵云初始不习惯这种残杀,后来又言:与其浪费时间组织种羌自相残杀,不如率大军直接屠戮,而刘杲对两人告诫也是“身披仁名,心藏屠刀“。

言下之意:令大军屠戮种羌,只会激发种羌仇恨。如今两种羌自相残杀,许久之后,他们也只会埋怨亲手残杀自己亲人的士卒,埋怨种羌不念同胞之情。若说他们仇恨总共有十分,那么对汉兵的仇恨只会有三分。

贾诩提起“身披仁名,心藏屠刀”,只是告诫刘杲:其实你心底与我一样,也有一把屠刀,所谓的仁义,就莫要再言。而且“放虎出笼”的罪名,只要小心筹划,也不会加在我们身上。

纵然屠戮万民,我们依然是仁人志士!

刘杲陷入沉默,皱着眉头走出贾诩住处。

刘杲背后,贾诩露出灿烂笑脸。却是贾诩看出,刘杲已经被他说动九成。

贾诩随手从书架上取过一卷竹简,草草翻了翻,放入行囊中,心思:“韩遂出山,刘杲、董卓两系人马,再次陷入征伐。谁还还有心思理会冀城事务?只需小小筹划,我这前途就无大碍。”



第116 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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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6退意

“适才所言,你可都记下?”刘杲一脸严肃。

刘石跪拜在地,恭恭敬敬发誓:“公子所托,若有一点差池,宝沙愿割项上头颅。”

刘杲扶起刘石,沉声嘱咐道:“事关重大,你要小心行事,务必不能泄漏半点机密。赵云、韩当等人,不可令其参与其中。”

“阎忠此人,心有异志,你可小心与其结交。若其有意同我们共谋,你便以阎忠制衡夏育。

“赵云、韩当、程普、颜良,四人皆有大才,你要全力控制他们。若是他们之中任何一人,欲远离凉州,投倚他人,你当立即安排刺杀,确保不使一人走脱。”

“贾诩此人,智谋高绝,心思阴狠。若是计划有变,凉州面临生死危险,可以将其胁迫而来,以性命为要挟,令其为你筹划。不过切记,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寻他。”

“宋典安排下来的密探,你要小心调用。凡有大事,务必向我通报。”

“至于诏书下令解散羌奴,我已经思出应对之策。随后数月,你将羌奴、战俘,化整为零,分成数十批,分别置于赵云控制下西海,以及金城、允吾、安定郡诸城。对内施行编户政策,军事管理,对外宣称辅助羌民屯田安家。”

“天子虽然否决我的屯田之策,但是安定郡的屯田,却已被朝廷默许。我已经向凉州刺史夏育讨来一个屯田都尉官职。入安定郡后,这羌奴安置等事,可皆以屯田都尉为名。”

“金城郡诸城,唯有金城地势最佳,不可轻丢。另,昔日我在临羌、安夷之间选定的区域{即今青海省西宁市},若是能建起一城,地理优势远超允吾城。而后三五年内,你当把筹建新城当作重心,从而降低别人关注。”

“谋划韩遂出山地点,我已定在陇西郡。等几日,你可吩咐韩当率解烦军与韩遂交战,令其不暇他事。”

“韩遂出兵陇右后,朝廷很可能,令夏育招募凉州强壮,组建成军。有一人,名为马腾,字寿成,扶风茂陵人。其膝下有一子,名马超。这人资料,我等会交给你一份。若是此人参加招募,立刻设法将其从夏育部下调来。”

刘杲一边吩咐刘石,一边提笔记下这些要事。待絮絮叨叨吩咐完毕后,刘杲拾起纸张,吹干字迹,递于刘石:“仔细记下,然后烧掉此纸。我们之后联系文书,以后也要如此,切不留下任何笔迹。”

“你暂且退下。出门后,你将郭闻唤来。”刘杲又道。

不一时,一身盔甲的郭闻走进书房:“校尉有事吩咐?”

刘杲起身招呼郭闻道:“如今西羌事了,我欲辞官归乡。知声,离家一年有余,有无书信带回邯郸?我可代劳。”知声,乃郭闻之字。

“辞官?校尉何以如此?”郭闻大惊失措。郭闻跟随刘杲而起,官路生涯已经盖上刘杲一系标记。若是刘杲辞官归乡,他前途便要瞬间黯然,难有起色。

“无他。我如今年纪尚幼,见识浅薄,欲深造数年之后,再入朝廷。”刘杲寻一个藉口,淡淡回答道。

自与贾诩交谈后,刘杲重新开始反思自己长处、短处。反反复复思考后,刘杲毅然做出令人惊讶的选择——辞官。

刘杲作出辞官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刘杲自觉政治智慧偏低,陷入张温暗算后,还懵懂不知。若不是宋泓来信,刘杲几乎肯定,即便张温把他卖了,估计刘杲还在帮助张温数钱。

张温不过是雒阳朝局争斗的一个片断缩影,在雒阳城内,还聚集着无数老奸巨猾之辈。刘杲这个自谓聪明的少年,若到了雒京朝堂漩涡,只怕也是个很傻很天真的存在。

若是刘杲背后有个庞大势力,刘杲或许还能考虑,是不是可以采取以力破道,以强势打消射来的暗箭。

此时,雒阳城内危机重重,斗争日趋激烈。诸如三公九卿名士,一着不慎,便要人头落地。刘杲即使去了雒阳,也难以作为。

与其去雒阳艰难存活,不如另辟新路,学习历史上诸如管宁、华歆、郑玄、卢植之辈。

对于汉世时事,刘杲始终抱着投机思维。连带兵打仗,刘杲都是善于用奇,况乎其他?

既然决定另辟新路,那就不如趁着刚立下大功,高调辞官,以此来向汉帝国各士族、党人,宣布他的存在。

若是论权,自然是去雒阳做长水校尉;若是论声望,那就须走第二条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宣布拒绝灵帝刘宏的征调。清楚历史进展的刘杲,晓得无论在雒京有多大的权力,再过三年,也是一场空。

与其缘木求鱼,不如就地结网。

郭闻见刘杲似乎心意已定,没有不知趣的,进一步询问刘杲为何辞官,而是陷入沉思。

片刻后,郭闻道:“离家近一年,家中妻儿,多有挂念。校尉能舍弃北军五校之职位,我郭闻,又怎能抱着南部都尉,念念不放?愿和校尉一起返回邯郸。”

“如此,知声你便回去准备一番,我们后日,离开金城。”刘杲面露微笑。

见郭闻果然追随自己回邯郸,刘杲心下略略找回点自尊:“或许我的权谋,比不得张温、贾诩之辈,但是郭闻、刘石,乃至此时的赵云、颜良、文丑、韩当、程普这些人,我还可以轻松把握住。”

刘杲的权谋,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将繁杂事务处理妥当后,刘杲率宋典、郭闻、左政等四十余人,低调的离开金城。

三日后。

安定郡,鸟氏城,县府。

文丑跪拜在地,额头细汗淋漓,不敢抬头观察,刘杲表情是喜是怒。

文丑被刘杲临时提为假司马,在平羌众将中,就数他地位低下。刘杲镇守安定时,因张温当时看好刘杲,平素军令经常转达,人马往来不绝。但,自刘杲入湟水后,安定郡就开始变得政治荒原地带一般,少有人问津。

就在此时,文丑因缘巧合,连破叛羌,并且饶幸攻破阿阳城。向世人证明自己才干的文丑,很快吸引他人注意。而孙坚因为与张温关系密切,近水楼台先得月,首先向文丑发出友好信息。

周慎兵败后,孙坚因战略目光明锐,为张温表扬,一时声势大涨,并且接管周慎原有部下六七成。

此刻还不是军阀混乱时,如文丑等武将,最终效忠的对象依然是汉帝国。所以,觉得孙坚背后有张温作为靠台,似乎比刘杲更有前途,文丑便心生二意,准备改投孙坚。

人在官场漂,爬上高层第一位。这也怨不得文丑心生他意。

刘杲入湟水后,消息断绝。直至刘杲大破金城,望垣城外击溃群羌,一时成为关西风云人物时,文丑才愕然觉得,自己似乎走错了路。

后世,刘杲对派系人员转换,也有一定了解,知道升官的渴望,永远大于忠诚。再说,这世上,哪有许多无私的忠诚?

鉴于文丑在真实历史上的表现,刘杲不愿随意放弃文丑。而后,刘杲令宋典向颜良透漏点风声。一向与文丑关系良好的颜良,自然是快马加鞭,说服文丑要慎言慎行。

刘杲在湟中、西海收编种羌的那股果断杀伐,以及传闻中刘杲谋杀南山亭的阴森布局,都令颜良深深恐惧,唯恐文丑改投孙坚后,刘杲随即进行铁血报复。

也是因为颜良努力劝说,文丑今日才会诚惶诚恐的跪在刘杲身前。

“校尉,良愿以区区之身担保,自今而后,文丑将永远效忠校尉。”见到刘杲沉默不语,特意跟随刘杲而来的颜良,不禁急声道。

“文丑把官辞了,随我去邯郸修身养性一段时间吧!”经过反反复复思考,刘杲觉得文丑此人不能信任,所以提出刁难。

“你文丑不是想往上爬么,我偏偏就让你辞官!不如此,怎能镇住刘石那一帮人?”刘杲心中的念头,不知不觉,已经充满权力欲。

文丑犹豫很久,最终在颜良的催促下,狠狠磕了个头:“丑,愿追随校尉左右!”

文丑这话词,虽说的坚决,但是周边任何人都知道,文丑心怀不甘。



第117 事了拂衣去{第二卷完}


class="width">第117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第二卷完}

当文丑选择屈服,也就意味着刘杲在凉州的布局全部完成。www.65txt.com-====-

轻易解决文丑一事的刘杲,心情好转,心中暗思,有时“退避三舍”,未必不是个好战术。

降服文丑之后,刘杲去临泾屯田地带视察一番状况,顺便又与安定太守相互扯皮半晌。之后,刘杲便率领部下向美阳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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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城向东三十里。

火辣辣太阳高悬天空。路边丛丛青草,田间刚刚抽穗的冬麦,都被这股炎热烤的恹恹的。

一辆马车斜跨在路边。马车旁边三五米,是匹倒地挣扎、口吐白沫的战马。而且,战马前蹄开裂,渗出点点鲜血,显然是过度奔袭造成。

“大人,这匹马废了!”驾驶马车的仆从,仔细检查马匹后,沮丧的向车厢里的老者禀报。

“战场冲杀数十阵,未曾身损,不料今日却身死乡间陌路。这匹马,命苦呐!”感慨着,车厢中的老者,走下马车。

老者用手遮着眼帘,望了望高悬天空的火红骄阳,叹道:“算了。你我,先在马车阴凉处避避日头,等暑气退去,我们步行去美阳。”

“这如何使得。还是让老奴去前面村子,借匹骡、驴。”仆从连忙劝道。

老人呵呵笑道:“借?没钱没凭证的,人家会借给你?你不是想借我威风,去强行征调吧?别忘了,如今我只是边疆小小县令,可管不到三辅。”

仆从被老人点透心思,尴尬的笑了笑,又反嘴驳道:“大人连太尉都敢呵斥,怎会是小小县令?再说若不是大人大方,随身钱财尽皆送给流民,怎么买一匹骡驴?”

便在此时,远处传来“哒、哒、哒”马蹄声。

仆从踏上马车车辕,向远处望去,只见后方四十余骑,正冒着烈日飞奔。仆从欢声道:“大人,是天朝骑兵。我们可以向他们借匹战马。”

仆从把马车推向路中央,站在高处,挥舞双手,示意远处骑兵暂停前进:“我家大人,乃故军司马陶谦。如今战马突然倒毙,能否与贵部同行?”

这四十余骑,不是别人,正是刘杲一行。刘杲自临泾城而出,一路直奔美阳,不防却在路上遇见陶谦。

“是军司马陶谦陶恭祖?”刘杲扬声问道。

宋泓来信后,刘杲令分布在美阳、长安附近的密探,集中收集张温情报,因而得知辛密:这个与自己素未谋面的陶谦,竟然三番五次营救自己,甚至不惜与张温“决裂”。-====-

后世舆论中,陶谦等同庸才,能被人记住,也是因为他把徐州让给刘备。刘杲出征西羌时,闻听陶谦这位老头也在军中,很是惊讶。他在读史书时,却是不曾注意到陶谦还来过凉州,与韩遂PK。

不过,也仅仅限于惊讶罢了!

虽然不知陶谦为何帮助自己,刘杲还是对陶谦大为感激。

“咦。后生,你认识我?”陶谦趋步上前,问道。

刘杲连忙翻身下马,向陶谦鞠躬:“小子名刘杲,字伯兴。前时多赖陶司马直言得保,虽不曾与司马相见,但感激之情,镌刻在心。”

“你就是破羌校尉刘杲?当真是少年英雄。不过你却不必感激我,我陶谦认理不认人。再说,朝堂诸公,不缺忠肝刚烈之人。张温虽然小人,却也不能奈我如何。这不,我还没有走到富平,他就巴巴的请我一起回雒阳叙功。”说到最后,陶谦不禁呵呵笑起来。能让堂堂太尉吃瘪,陶谦还是非常自豪的。

既知是陶谦,刘杲连忙为陶谦分出一匹马,重新架起马车。

令人掩埋将死马匹后,刘杲一行减缓速度,与陶谦同行赶往美阳。

闻听刘杲欲辞官,陶谦皱眉劝道:“何至于此?如今大汉刚有中兴之气象,正是需要尔等人杰效力之时,伯兴怎能心生退意,欲为乡间逸民哉?”

刘杲对陶谦鼓励之言,不置一词,只是暗下笑笑:“中兴?或许灵帝刘宏不英年早逝,还能如桓帝一般,继续维持过这步伐艰难的汉帝国。至于中兴,幻想吧!”

刘杲随意敷衍陶谦,道:“我如今,年不过二十,见识浅薄。此时辞官,非是就此甘愿为乡间逸民,而是因西羌之战,让我认识到自己有许多不足之处。故,欲趁年少,努力求学,苦学诗书兵法,充实自己。”

陶谦想想,也觉得刘杲太过年幼。如今在朝的,与刘杲被辟的长水校尉一个级别的人物,那个不是最少三十以上。就算刘杲苦学十年,再出来任事,依然是少壮派。如此一想,陶谦也觉得刘杲辞官,虽是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与陶谦一路赶至美阳,刘杲即时就向张温递交辞官文书。

张温对刘杲突然辞官,很是吃惊,试图想劝服刘杲打消辞官意愿。毕竟张温暗地打压刘杲,是想改造刘杲,将刘杲棱角磨平,而不是欲使刘杲碌碌无为一生。

只不过,刘杲此时对张温防备甚重,根本不信张温一言半句。

张温见刘杲坚决,心知自己计划,已经有人向刘杲点透:“莫非是崔烈?不过若是崔烈知道我心意,只怕他也会赞同我所作所为。只可惜,刘杲竟然选择辞官来对抗我。这道是出乎意料。宁刚不折,对于在官场上行走的众人,这可不是个好性格。”

似张温这等人,能力虽不高,但是度量宽广,善于调度人心。

是以,虽然刘杲对他不满,张温依然热情的为刘杲组织一个小型的告别仪式。张温虽然善意,刘杲却丝毫不领情。席间,刘杲颇怀恶意的,把陶谦邀请来。

张温一见陶谦,老脸登时变黑,稍稍说几句场面话,就匆匆告辞而去。前几日,张温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把陶谦调往富平。结果才两三天,就扑来无数压力,让张温不得不重新启用陶谦。

陶谦百般放肆辱骂,他张温竟然不能随意处置。这让张温郁闷的要命。

见张温这个太尉一看到自己,便灰溜溜的离去,陶谦顿时开怀大笑。席间,兴致最高的陶谦言:“闻听伯兴善诗歌辞赋,今日何不留下几篇佳句?”

刘杲也不推辞,拎起笔墨,盗用起李白诗句: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李白这首《侠客行》前四句,与刘杲在西羌所作所为,可谓是完美契合。

刘杲生于邯郸,可谓赵客。西羌杀伐,可谓千里不留行。如今辞官,可谓事了拂衣去。

除银鞍一词,稍微不合时宜外,其他都可以看作,是刘杲对西羌一战的总结。

刘杲书写这首诗时,因为情景相似,不自觉融入自己情感,更是让人感到无限豪迈。前八句写完后,刘杲觉得若是再续写下去,只会消减气氛,于是停笔止墨,让这《侠客行》从此残缺存世。

刘杲写道第三句时,全场轰动。“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非单指侠客,他们这军伍之人,哪个不曾幻想过如此?这一句契合他们职业我五言诗,让他们不禁感同身受,唤醒体内热血。

待刘杲写到第四句,全场又是突兀寂静。“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是否是刘杲心声?众人都是如此猜测。

四句诗,四十字,一夜之间,传遍美阳城。

便是张温,看到这首残缺《侠客行》,也是怅然若失:“刘杲有大气度呐!”

等第二日午后,刘杲率部下出美阳,返回邯郸时,无数人簇拥而来,为刘杲送行。他们之中,大都是因为这四句荡气回肠的《侠客行》,而过来瞧瞧这个以一人之力,扭转西羌战局的少年,究竟是何等英雄?

刘杲跨在战马上,拱手向众人告别,随后便率部下策马远去。

望着刘杲远去背影,意犹未尽的城头众人,纷纷讨论起刘杲在湟中造就的传说。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惊道:“日食!”

眯起眼,望向太阳,只见浑圆的太阳边缘,不知不觉已经出现一道正在扩大的阴影。

望着点点扩大的阴影,陶谦瞠目结舌,喃喃自语:“天生异象!天生异象!”

“刘杲离去,日有食之,这是上合天道,言贤人离朝之像!”

如此想法的,不仅仅是陶谦。一时之间,众人竟然把这场偶然的日食,与刘杲的离去联系起来。

历史记载:中平三年五月壬辰(五月三十日,西元186年7月4日),日有食之。

《第二卷完》

附《后记》。

明写刘杲,暗写段颎的第二卷,终于草草完结。

大纲中,《黄巾》《黑山》《西羌》本属三小卷,后来感觉描绘出的张角,过于苍白,便砍去《黄巾》《黑山》三分之一故事,合并为《黄巾》。

《西羌》这卷,预期是通过汉帝国最后一次对外征伐,描绘出汉兵特色,不过很可惜,我码了几章,都找不到感觉。最后不得不舍弃。

本来这卷将会一大半涉及战争场面,但是偶然发现我设定出错,所以又砍去大半。不得以,才设定刘杲引兵入湟水流域。

话说,这个设定很烂。若不是为故事进展需要,北宫玉绝对不会在此被伏击。不过不如此写,我却想不到刘杲如何击退北宫玉追兵。算了,就当北宫玉被弱智光环闪耀了一下。

刘杲最后辞官,没有多少朋友能猜到吧?哈哈。

不过,大家不用担心我文青。刘杲这一招。算是“以退为进”,历史上,不少权臣都玩过。但凡我码出政治斗争、战争,都是参考史书真实事例,不会无故贬低主角智商。

应某人要求,参考某游戏,列出西羌之战后,刘杲人物数据(文中数据为可增长,可倒退的。)

政治:78

智谋:85

知识:98

统帅:80

武力:92

战略:95

魅力:68

阅历:77

接下来是第三卷《西河》。在这卷里,刘杲将投机一块地盘,开始军阀之路。

以上,算是一个小结吧!



第118 名入列女传


class="width">第118名入列女传

时间倒退至中平二年七月。www.65txt.com~~~~

徐州,琅邪郡,莒{jü}县。

天色才灰蒙蒙发白,莒县县府门吏徐经,就从床铺爬起。徐经一边摸索着穿衣,一边抱怨:“谁家的衙门,不是日头半高,才慢悠悠打开?偏偏我家这位县令倒好,太阳未出,就要准时打开衙门,这不是折磨人么?”

埋怨归埋怨,徐经还是得一如往常的,熟练捞起一串钥匙,前去县衙大门。

一边打着呵欠,徐经吱呀呀的把门打开。

县衙门口外,跪着一位年约十四五岁,身着素布麻衣的少女。

“咦?大清早,怎么就来人了?”徐经揉揉眼睛,发现并不是自己眼花,臆想出来的人物。

少女长发之上,凝结些许夏日特有露水,显然是已经跪在此地很久。少女昂首挺胸,面朝衙门,但是细瞧她双眸,却是暗淡无光,显然是心思全然不在视觉上。

“哪家的丫头,怎么大清早的,跪在门口?”徐经心中充满疑惑。

徐经走上前去,回忆起自家县令习惯,目光向下斜视二十度,头部稍稍向后坐三分,压着嗓子道:“你这丫头,为何跪在堂前?”

徐经为衙门小吏,官职虽然低微,但是却常常抱有幻想,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坐在堂上,做那威风凛凛的县令。这时天色微明,长街之上不见人迹,徐经就想在少女面前摆摆谱,过一过做县令的瘾。

心思神游的少女,被徐经这一嗓子喝醒。少女望了徐经一言,冷声回答道:“有罪!”

“何罪?”

“目无法典,刃杀仇敌!”少女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

“刃杀仇敌,这罪……嗯?刃杀仇敌!”徐经猛的一惊,顿时把“目向下斜视二十度,头部后坐三分”的造型甩到一边。

“杀人,开玩笑?就你这丫头,能拎起刀,举起矛?”徐经初始被“刃杀仇敌”四个字吓了一条,不过转而又恢复平静。十四五岁的丫头片子,敢拎刀杀人?鬼才信哩!

徐经下意识的想开口嘲笑,少女是不是把鸡、鸭等禽兽,也当人了!

不过,徐经突然间,闻到一股血腥味。陪同县令赵昱,经历过黄巾之乱的徐经对鲜血味,可是异常熟悉。

转过几步,少女右手背后,一颗西瓜大的鲜血淋淋的头颅,突兀出现在徐经视野。这鲜血模糊的头颅,双眼暴睁,似乎正怒视着徐经。

“妈呀!”徐经一声高分贝惨叫,惊慌失措的向衙门内跑去。由于紧张、害怕,短短十几步距离,双腿发软的徐经,就摔倒两三次。连滚带爬,徐经冲进衙门内,就迅速关闭大门。

背靠着大门,徐经拍着心口,稍稍淡定:“我的老娘,这丫头是妖是鬼,竟然大清早的,拎着一人头,跑来县府。”

片刻,听到门外没什么动静,徐经又有点好奇,悄悄打开一条门缝,向外探去。衙门外,少女依然跪在远处,方佛根本没有看到徐经的滑稽表演。

看到少女依然待在远处,徐经又隐隐为自己的怯懦感到羞愧。徐经狠狠拍了下脑袋,小声嘀咕:“一个丫头,你堂堂七尺男儿,有甚怕的?”

也不知是不是徐经拍头的声音,惊动了少女。少女突然转过头,恰好与徐经眼对眼。

“砰!”徐经下意识的狠狠合上大门,刚才鼓起的勇气,被少女一眼吹散。虽然经历过黄巾之乱,可徐经只见过亲朋被人所杀,却不曾杀过人。是以,见到敢杀人,甚至提着头颅,跑到县衙的少女,徐经瞬间就气弱三分。

正在徐经不知所措时,远方传来一声大叫:“徐经,何事让你大清早的呼爹叫娘?”却是县衙里的守岗的吏兵、游徼部下,听到徐经刚才那声惨叫,连忙唤醒同伴,匆匆向门口汇聚。

因为黄巾刚定,县衙里警戒度较高。徐经这一嗓子吆喝,甚至住在县府里游徼,都亲自赶来瞧瞧发生何事。

游徼听完徐经叙述,打开大门,走到少女跟前。见到少女毫不顾忌的将头颅放在身后,就是久经战阵的游徼,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见过死人,不等于杀过人;杀过人,不等于敢把头颅随时带在身边。

日行千里,浮尸血海,腰系头颅,饮酒高歌,这都是一流刺客行径,不是寻常兵士、游徼所能接触的。

游徼不自觉的看重少女几分,道:“你携带头颅,跪在衙门,是为何事?”

“目无法典,刃杀仇敌。请罪而已。”少女声音依然冰冷。

游徼招呼手下,道:“去请赵县令,此事非我能做主。”少女如此胆气,又不知手上功夫几何,气度几何,游徼自然不敢冒险,随意收押她。而且游徼听说,自家县令就要离开莒县,既然如此,何不把此事推到县令身上?

游徼暗思:“若是这少女觉得我为官不当,连我也杀了,那肯真不值。还是让那个迂腐县令来处理吧,他不是常常宣扬五教么?”

不多时,莒县县令赵昱亲自赶来,询问少女事情起末。

事情原委是这样的。

这少女名为徐若,尚无字。

这莒县原有大户田奉,曾祭祀过太平道。会黄巾事起,田奉同郡仇家赵班,便诬赖田奉亦为太平道中人,欲外通贼兵。而后,田奉一家,皆被诛杀殆尽。

却说徐若之父,名为徐安,在甘陵王帐下奉职。甘陵王刘忠、安平王刘续被困广宗时,徐安也在其中。而后刘杲营救出两王时,徐安也饶幸活着走出广宗城。因为徐安担忧家中妻儿,才出广宗城不到一月,他向甘陵王刘忠请假返家。

刘杲这只“穿越蝴蝶”,不知不觉间,已经掀起无数小漩涡。在真实历史上,徐安多半要死在广宗城。

徐安返回莒县后,得知好友田奉被赵班诬杀,顿时大怒。徐安收集田奉未反证据,欲去开阳城禀告国相,却为赵班阻拦。两人争论激奋时时,赵班失手错杀徐安。

徐安共有两子一女。徐若两名哥哥,平素最喜任侠,得知父亲为赵班所杀,随即就谋划复仇。但是两人毕竟年幼,不如赵班老谋深算,一不小心,双双被赵班擒杀。

先失夫君,再失双儿,徐若母亲一时想不通,遂投井自杀。短短一月内,徐若家破人亡。徐安是错杀,不至于定罪,徐若两哥哥,又被赵班设计,故官法不能治罪,至于徐若母亲,更是自杀。。

汉世重视《公羊春秋》之大复仇,顺便也重视为家人、朋友的复仇。三国出名的豪杰英雄,好几人都曾经杀人复仇,如张辽、臧霸、典韦等。

为复仇,不避刑难。这也是汉世当时风俗。

在当时,法律根本不能制约日益泛滥的复仇主义。所以,一旦与人结怨,不论彼此是否大族,都是谨慎行事,注意自己安全,甚至不得改名,远逃他乡。如嵇康一族,便是因与别人结仇,不得不改姓为嵇,举家迁徙。

得知徐安全家,只余一幼女,赵班大喜,连日请客设宴,向外人言,不必担心徐安子嗣复仇。

便在赵班以为徐安之仇不足虑时,徐若用全部家蓄,购买利刀,断发一缕,发誓:必效庞娥亲,为我父兄复仇。



第119 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class="width">第119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便在赵班以为徐安之仇不足虑时,徐若用全部家蓄,购买利刀,断发一缕,发誓:必效庞娥亲,为我父兄复仇。www.65txt.com<<>>

庞娥亲者,酒泉人。其父为同县李寿所杀,庞娥亲三位弟弟皆欲为父复仇,不料未曾复仇,却全部因病而死。庞娥亲遂把复仇重任拦在己身,筹划十年,终于刃杀李寿。因为这次复仇,庞娥亲不但以忠孝名动凉州,还名入后人编纂的列女传。

提起史书中《列女传》,此传本来是追溯那些才行高绝女性人物,如庞娥亲、如蔡琰、如马伦。可惜而后史书为官方撰修后,变《列女传》为《烈女传》,只言女之德操,不言才、义其他。此是史书发展的一大倒退。

后人读史常常遗憾,自《三国志》之后,史书不见精良者。却是朝廷编纂史书,总是刻意抹杀一些本该流传于世的人物传记。

闲话不提。

且说,徐若效仿庞娥亲,利刃日夜不离身。

昨夜,见赵班防备稍有松弛,徐若便趁机伏杀赵班于路中。

刺杀赵班后,徐若便携带赵班首级,自请死罪。刃杀仇敌,而后自投官狱,这种观念,在汉世也是一种风俗,当然更多的人,是复仇后选择逃匿。

因顾虑当地都亭长,为赵班族人,徐若便直奔县府来自首。赵昱在莒县声望卓著,徐若也得以知道,赵昱虽然姓赵,却与赵班好不瓜葛。

说起来,这莒县县令赵昱,也是汉末知名人物之一。赵昱以重孝知名州郡,又素学公羊春秋。而公羊春秋,最为出名的,就是它倡导大复仇思想。

听完徐若诉说,赵昱对徐若这种为父复仇行为,非但没有斥责徐若暴力行事,反而十分敬佩。

赵昱挥手散去游徼、吏兵,向徐若说道:“为父复仇,春秋大义。虽有国法,杀人者死,然吾不忍残杀忠孝。你自匿姓名,迁徙他郡吧!”徐若虽然自首,赵昱却不愿收押徐若。

但是,徐若并不接受赵昱好意:“国法重于大义,不愿贪生,使县尊妄废国家法典。~~~~”

赵昱长叹一声道:“你既然效仿庞娥亲、缑{gou}玉之烈女,为父复仇,我为何不能效仿尹嘉、申屠蟠{pan}名士,庇护孝善?”

庞娥亲为父复仇后,自首,尹嘉宁愿舍弃官职,也不收押庞娥亲。缑玉为父复仇,定为死罪,申屠蟠冒死为缑玉辩护,最终使缑玉得活。这些都是女性参与大复仇的,典型事例。

徐若摇摇头,道:“父亡母死,兄弟被戮,只留吾一人在世。生有何念?不如死去。”徐若不过十四五岁,突然遭遇家破人亡后,支持她继续活下去的念头,就是为家人复仇。如今大仇得报,心灵空虚的徐若,却找不到继续活下去的支柱。

听徐若如此言,阅历丰富的赵昱,立即明白徐若处境,于是巧妙的鼓励徐若:“孟子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今你父兄皆死,这徐家后嗣,便该由你延续。若是你自暴自弃,纵使为父复仇,岂能让他在地下欣慰?”赵昱这是利用汉世忠孝这种心态,来劝慰徐若继续活下去。

赵昱一边劝说徐若,一边回忆起自己的故事。

自举孝廉,担任莒长后,赵昱努力勤政,教化一方。而后黄巾事起,徐州琅邪等郡,不等州县有黄巾相聚成军,便提前发兵提前剿杀太平道。因为官兵提前举兵,太平道以及与太平道相好之家,一时尽官兵屠戮。所以当河南黄巾肆虐时,徐州能够风平浪静。

而后,因为护得徐州全境安稳,徐州刺史巴祗向朝廷表功时,以赵昱为徐州第一功。而赵昱却认为,他作为县令,不能教化百姓积累功绩,反而靠屠杀成名,这是官员的一种耻辱。

若不是黄巾之乱后,各地需要恢复生产,赵昱不便抽身离去,他当时就要辞官,拒绝徐州刺史巴祗为他请来的封赏。如今莒县事务,大略恢复常态,赵昱辞官之心,又开始活跃。

“不若趁机辞官吧!”赵昱突然萌发这个念头。

如此想罢,赵昱摸出官印,投掷在地,回身扶起徐若:“死易生难,勿轻性命。我如今效仿尹嘉辞官,你为何不能学庞娥亲,存世教子?走,我们一起逃匿天下。国法不容我等,自有容我等之处。”

徐若懵懂的被赵昱牵起,下意识的又提起血肉模糊的头颅。

黄巾之乱,赵昱也是血雨腥风中冲杀出来的,自然看惯首级。但是即便如此,赵昱看到徐若这十四五岁少女,手里拎着头颅时,依然心里有些发怵。

“死者已死,将首级丢在路上,让赵班家人来收尸吧!”赵昱又道。

赵昱先是让徐若逃匿,后又劝徐若存活,在徐若漆黑的心中,绽放出一片光明。不知不觉间,徐若隐隐觉得,赵昱就像自己父亲那般,值得依靠。

丢去赵班首级,赵昱又领徐若洗涮,换去身上沾着零星血迹的布衣。

虽说赵昱投掷出官印,声称辞官。县府里的吏兵、游徼部下,也不敢刁难赵昱,更不敢收押徐若。

就这样,下定决心辞官的赵昱,趁着天色微亮,街上人迹稀少,带着徐若离开莒县。

半晌,从懵懵懂懂状态恢复过神来的徐若才问道:“县令,为我辞官,值得么?”

赵昱先是一愣,继而呵呵笑道:“诗曰‘修我戈矛,与子同仇’,仁人志士做事,只问本心是否上对起天,下对起地,何必言值得不值得?”

“能因机救你活命,这莒县之任,我不亏此行!”

之后,赵昱一边开导徐若心结,一边带着徐若向西潜行。

自莒县过东莞,至泰山郡盖县。

赵昱向徐若问道:“此处已是泰山郡,以后道路你便可随意自行。你可有亲朋投靠?”

徐若想了想,道:“家有小姑,远嫁邯郸。我准备前去往依数年。”

赵昱想了想,道:“也好。邯郸临近河内,形势安稳,是个好去处。”

随后,徐若与赵昱分别,独自前往邯郸,投靠邯郸小姑家。

数月后,徐若安然无恙的赶至邯郸,与小姑抱头痛哭一阵后,便小姑家安置下来。

本来徐若与田奉家中次子有婚约,不料赵班诬陷田奉为太平道,导致田奉全家被诛杀殆尽,这婚姻自然就随风飘散。小姑念及堂兄早亡,又无后嗣,便思为徐若重新寻一个夫家。

徐若刚经历过灭门破家之祸,又身披杀人之罪,不愿谈及婚姻,遂诈言欲为父守孝三年。而小姑也有顾虑,如今徐若有杀人之罪在身,不易寻个好夫家,便把做媒已是暂且搁置,等待朝廷大赦。

为父复仇,虽然为时俗褒奖,但毕竟不合国法。

徐若为减少麻烦,以及别人识出,自出盖县后,便以男装行走左右。小姑也对外宣称,是自家远门侄子前来投靠。只有小姑与他丈夫,才知道徐若真正身份。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就是中平三年七月。

这日,徐若正准备出门,买些食菜,为小姑一家做些美食,却见街上无数儒服、文士,打扮的青年,三五成群的向城外走去,并且言谈间时不时传来“讲学”之词。

因徐安学儒,徐若闺中时,也曾学习《诗》《易》《公羊春秋》,虽然书中义理,尚不能通习,但是却也是十分熟络。徐若自幼常听父亲徐安唠叨起那些大儒讲学,数千人聚于台下的场面,心中一直幻想那是如何盛况。

是以,徐若听到似乎是有人准备设坛经学,不禁起了好奇心思。

徐若拦住一儒生,询问一下,才知是本地洪波亭侯侄子刘杲,在邯郸城外,设学坛,今日便是开讲之日。

刘杲自关西归来,在邯郸城中一日声名无两。

扫平湟水、击破金城,决战望垣之武功,《白马》{曹植之《白马篇》}《陇西行》{李白之《侠客行》}之文采,皆被广为传播。

刘杲拒绝担任长水校尉行为,也伴随“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两句诗,为人击节赞叹。

如今这邯郸城里,不曾听过刘杲名头的,还真没几个!

听说刘杲在城外,开坛讲学,徐若心中大讶:“这位九门侯,不是要讲《兵学》吧?”

因为好奇这位邯郸城中的传奇人物,到底欲讲何课,徐若也不禁随着人流,向城外走去。



第120 六日谈:格物


class="width">第120六日谈:格物

徐若跟随众人,出邯郸城外三四里地,来到一处。(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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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借稀疏小树林,草草搭建起来的讲坛,遥遥在眼前。

讲坛整体规划,呈U型结构。U型当口,是三米多高,拾阶而上,类似天坛模样的高台。高台上,遮雨蓬、长椅、矮凳,竞相交错。

最为突出的是高台正当中的高腿案牍,案牍上叠放一摞一尺高纸书,纸书旁边又摆放三五卷竹简。案牍另一侧,一砚台,两只笔,与书简相呼相应。

高台之下,左前、右前、正前,皆是根据小树林里树木生长,合理摆放的石凳、木凳。这些石凳、木凳四条细腿,都是敲入地下尺许,固定安置。

高台正前方,也摆放着一副高腿案牍,只是与高台上不同,这副案牍,空空如是。

U型结构外围,是正在挖掘的根基,想来不久以后,这里就要竖起高墙,隔绝内外。

讲坛背后数百步,是正处在建设中的大宅。真正能住的,也就了了几间临时性简易木屋。

讲坛最外围,是一块等人高石碑。石碑平滑无刻字。上面唯有一张大纸,类雒阳的宫门抄。

纸上题字曰;“今日讲格物,明日讲数术。”

“数术?这九门侯竟然讲这个!他要计算天文日食么?不过,这格物,又是何学问?”徐若讶然道。

徐若性格刚烈,言语刻意模仿下,颇类男声。只是与普通男声,还是有点差距,她一张口说话,就引来不少人注意。不过周围众人,到没有怀疑这徐若女扮男装,只是下意识的把徐若归类到伪娘一类。

毕竟汉世,诸如女子假扮男子,求学读书,类如梁山伯、祝英台的故事还不曾流行。这个时代,女子要读书,大多研习家学,犯不着辛苦在外;至于出于贫苦之家的女子,大多没有学习的必要及需求。

一人接过徐若话头,道:“这格物之词,出自《小戴礼记》。‘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难道九门侯,今日要讲礼学?”

西羌之战后,刘杲上书辞官,并言自己当不起县侯之封,请灵帝刘宏收回诏书封赏。而后,雒阳城内的灵帝刘宏,再次下诏书,先是言对刘杲辞官的失望之情,而后又言封侯之赏,非儿戏之作,不可轻言废弃。

汉世爵位,无功不赏,无过不罚,这是汉世众侯爵的共同认知。刘杲只要没有过错,他的爵位就不能随意消减、废弃。

也是因此,刘杲正式晋封为九门侯。

邯郸城内,刘杲名望高绝,为了表示尊重,大多数人都是言九门侯,而不直言刘杲本名。只有那些地位高,年岁老迈的人,才能称呼刘杲之字。这是汉世,人们交往之间的礼仪。

《大、小戴礼记》,是戴氏家学,非是因缘机巧,普通人难以研学。这人张口道来“格物”根源,顿时引得众人侧目。也是因为此人言语,大家都以为刘杲今天准备讲礼学。

“本以为九门侯要讲兵家之学,不曾想却是《小戴礼记》。”

“以前未曾听说九门侯拜访《礼记》大儒,这《小戴礼记》,不知是得传何人?”

“也不知九门侯在《小戴礼记》上的造诣有几分?不过,既然九门侯能设坛开讲,定是研磨多年。”

“本以为九门侯将讲兵学,不料却是讲《礼记》。今日言礼,明日言数,九门侯莫非要倡导君子六艺[1]?”

“早知讲《礼记》,我何必匆匆赶来?写出‘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九门侯,竟然也是酸腐!真是令人失望!”

“时事不靖。我自魏郡赶至邯郸,便是想学习这兵法之道。唉,怎么讲起《礼记》来?这名儒大家,世间数百,汉世最缺的,是那驰骋漠北的霍、卫之才!”

众人因为刘杲“格物”两字,各执一词,议论纷纷。

巳时{9-11点}初,随着刘杲登台,众人都按照讲坛附近仆从引导,坐下听课。马扎[2]之流,在中国流传已久,故虽然汉世还不流行椅子事物,但这些凳子,也能接受。

刘杲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众人,心思:“怕是有近千人吧!只是这些人,有几人能为我所用?”

撇去烦杂念头,刘杲回忆下后世名人演讲、大学讲师授课,缓声说道:“今日所讲为格物。”

“何为格物?格,穷也;物,理也,所谓格物者,穷尽万物之理也!盖知一事之原委,一物之本末始终,即格物之义也!”原来,所谓的格物,刘杲取的是“格物求知”之意,也就是后世朱熹{xi}所发展的理学基础。

随着讲坛仆从,将刘杲话语层层传播至众人之间,底下众人又起噪杂议论之声。这些来人,大都有一定学问基础,一听刘杲阐明“格物”之意,便知刘杲今日所讲,肯定不是劳什子《小戴礼记》!

非是《小戴礼记》,也没甚的,毕竟汉世著名大儒,所学非一。

重要的是,刘杲提出的“格物”之学,古今未有。这也就是说,刘杲上台讲学,是想自创一门学问。能够自创出学问之人,无一不是大能之人,这刘杲年纪轻轻,带兵打仗尚可,这自创学问,就太托大了吧!

待众人稍稍安静,刘杲又言:“自上古至今,事物渐多,常识愈明。譬如强弩,姬周无之,秦弩二百步,今驽三百步,且可连发,可齐射,远超前人之所为。”

“世事随时而竟迁。我今所讲格物,乃是欲明世间万物之发展,知驽何以秦有而周无。此乃知过去。”

“我所谓格物者,穷尽事理,由浅入深,由粗而精,由过去而未来。欲格物而发明今世所无之物。”

“譬如弩弓,秦弩二百步,今弩三百步。若是我等穷尽弩弓之理,能否造出千步弩弓、万步弩弓?为何能造,为何不能造?”

“此即是我所谓格物也!”

刘杲依据朱熹的理学,摒弃朱熹理学纲要,只言格物求知。并把格物之义理,连接到后世之物理学。

刘杲这话一出口,台下众人一时愕然,继而彼此讨论。

坐在台下的徐若,也是张口结舌:没想到刘杲所谓的格物原来是此!而刘杲所言的千步弩、万步弩之设想,更是让人目瞪口呆。

徐若座位前一名青年,不屑道:“荒唐!千步弩、万步弩,世间怎能有此物?九门侯出身兵旅,却如此见识!”

旁边又一青年反驳道:“你怎知世间不可能有?”

“从古至今,都不曾有此说法!”

徐若忍不住插嘴道:“九门侯,初始便言。格物,就是要知道,能否造出千步弩、万步弩。能,为什么能,不能,又为什么不能。”

“小兄弟所言甚是。九门侯适才就已点明,姬周无强弩,秦弩二百步,今弩三百步。前世所无,后世焉能不可有?况且,九门侯率军肆伐西羌,岂能不比你,更知弓弩详情?”一名中年人,与徐若共同批判那位冒头的青年。

那青年被三人反驳,心中不忿:“空口白话,谁不会?我盛庸道要看看,九门侯上台讲习《格物》却是格出了什么理?要是他能造出万步弩,我这头,今天就留在这里!”

注[1]: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六艺经传,《诗》《书》《礼》《乐》《易》《春秋》。汉世,人们常言的六艺,包含以上两种,属泛指。

注[2]:马扎,俗名撑板凳、杌扎。2600年前发源于齐国故都{手中没翔实可信家具考。此语出百度娘,未详真伪。}。

PS:

战争、政治,现在刘杲要搞文化啦…



第121 六日谈:单摆运动


class="width">第121六日谈:单摆运动

刘杲用夸张手法,提出“万步弩弓”概念后,除了个别重视《小戴礼记》的儒生,略微失望外,众人皆是稍稍提起兴趣。(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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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世,设坛开讲的,大都是讲解儒家经典。如今刘杲提出《格物》之学,自成体系,众人都想想知道,刘杲将要如何阐述格物之道。

只见台上刘杲扬了扬手,刘杲帐下僮仆喜错,托着木盘走上台前。刘杲接过木盘,走下高台,至高台下那方高腿案牍前。

掀开木盘,上面放置这些器物:T形坐架、细线、小重球、错金铁尺[1]、水漏[2]。后世在校学生,若是对汉世器物作用了解,怕是一眼就看出刘杲打算。没错,刘杲这是要在二千年前的汉世,做一个著名的物理实验——单摆运动!

刘杲安装好单摆后,左手拨动小球:“似这种悬挂物,受力后,会左右摇晃。这种现象,大家都司空见惯。但是不知在座诸位,可曾发现一个问题?”

“随着时间流逝,圆球摆动越来越弱,摆动的距离也渐渐缩短。但是,圆球,每一次摆动的时间却是相等。”

“摆动幅度减弱,距离也缩短,但是每一次摆动需要时间却是相等。在座诸位,有人注意到此种情况么?”

若想做单摆实验,前提当知道单摆摆动时,每次摆动时间相等。

刘杲一席话,顿时吸引大部分人注意。毕竟单摆摆动时间相等,被伽利略发现以前,很多人都以为,摆动距离短了,时间也要变短。

刚刚平静的台下众人,又开始议论起来。刘杲也不废话,立即寻找三十人,一一上前,操作单摆。经过半晌验证后,这些人不得不承认,刘杲所言,竟然是正确的。

“真是怪异。这摆,难道做过手脚?”

“其他不说,这九门侯观察倒是入微”

三十人各怀心思,但都是对刘杲这《格物》之学更加好奇。

当三十人齐声宣布,刘杲所言非虚后,全场嗡嗡大作。刘杲用日常中生活,不引人注目的小事,突然推翻他们十数年乃至数十年认知。这让他们惊讶的同时,又觉得这《格物》之学,似乎蛮有趣的。

刘杲又总结道:“大家回家后,可做个简易实验,验证一下。”

“当然,发现摆动时间相等,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在座诸位有没有想到,既然摆动时间如此相等,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个特性,作出一个比水漏,更加精确的计时器?”

“这就是我所谓的格物之学。从细小之处,发现不平常。从不平常处,穷尽其理,而后以其义理,发明出世间尚无有之物。”

刘杲知道,如今在座的众人,对自然科学感兴趣的寥寥无几。他们虽然对单摆每次摆动时间相等,感到惊讶,甚至觉得不可思议。但也仅仅限于如此。

譬如后世之人,看到精彩魔术表演,鼓掌欢呼;看到网上有人发贴,言一些众人平素忽略的事实,齐齐跟帖。但是欢呼过后,没有几人去费尽心思钻研魔术,并创造魔术;跟帖之后,没有几人会反思,自己为什么会忽略那些事实,并改变自己。

这些都是常情。

如今,刘杲所做的单摆阐述,就好比街上耍猴的杂耍。玩耍时,众人鼓掌叫好,玩耍过后,众人散去。

**过后,一地鸡毛!

刘杲要的可不是这种效果。

所以,提起单摆,刘杲并不是简单叙述单摆的原理,以及让众人验证其正确性。而是拐弯抹角,提出诸如“精确计时器”,勾引住众人心思,借此留下印象。这和刘杲刚开始提出的“万步弩弓”是一样道理。

刘杲又道:“姑且把这种摆动称之为单摆。不过,我对单摆的观察不止于此。”

“经我多次验证,探索。我发现单摆摆动时间,与摆动幅度、摆球重量皆无关。单摆运动时间,与这条细线紧密相关。并且,时间乘积与这条细线长度成一定比例,且这个比例是一个常数。”

这是刘杲在阐述单摆运动公式T=2π{T=2π√(l/g)}。

刘杲阐述完后,依旧是选几个人上来做实验。

刘杲没有列出具体公式,更没有去阐述那难以描绘万有引力。.这是因为刘杲知道,即便自己讲的再细,也没有几个人会因此对自然科学感兴趣,而对自然科学感兴趣的人,为了能得到翔实内容,才会更加细心的研究。

虽然自然科学重要,但是刘杲也没有偏执的,不顾一切准备在汉帝国,开展自然科学普及建设,全民进行数理化教育。

讲完单摆后,刘杲又简单阐述一下比重问题。即后世;同种物质,在同等条件下,其密度一定;相同质量,其体积一定。

和讲单摆一样,刘杲没有去偏重讲解密度公式,而是言:“金、铜,有人混起为一。格出比重等一,就可知这金,成色有几分。”

不知不觉,时间已到午时中(12点)。

刘杲在结束讲课前,又提出三个问题,吸引众人目光。

第一,亦是伽利略作出的著名实验,两个不同质量的铁球,同时从同一高度抛下,谁先落地?

第二,十岁童稚,能否单手将铁钉,一掌拍入木板内?

第三,日出通红,日中橙黄至白,日落橙红,雨后彩虹七彩。那太阳光,有颜色么?

这些问题,放在后世,大都是初中学生所习物理课内容,但刘杲随手牵来,便让这些两千年前的众人,思考数日半月,也难得出结论。

这就是刘杲长处所在。

以我之长,击彼之短,无不胜也!

最后,刘杲作出最后总结:“天下万物,无一不可格,无一不可穷其理。然世间,灵种繁多,事物不可万计,其义理,或可一目而知,或数十年皓首而不可得。”

“《格物》之法,亦有无数种,然最重要者,当为数术。”

“明日,我在此处,讲习《数术》”

课散之后,众人自讲坛返回邯郸。

一路上,众人议论纷纷,或言刘杲乃是讲习杂术,或言刘杲乃有大智慧。

“九门侯言,单摆可制作计时器。我一直苦思,却想不通,这左摇右晃的,怎么制作计时器?不懂,不懂!”

“岂止。九门侯最后提出三问,更是离奇。一石[3]铁球和一斤[3]铁球,谁先落地?按照常理,这自然是一石铁球先落地。不过九门侯既然如此说,难道是一斤小球先落地?”

“还有,九门侯又言,十岁童稚,能否一掌将铁钉击入木板?怪哉怪哉!我一掌击下去,还要被铁钉划破手皮,这十岁童稚能成功?真不知这是妖言,还是另有说辞?”

“九门侯今日三问,可比昔日屈平做《天问》之辞呐!”屈平,即屈原。

“不过,正如九门侯所言,凡《格物》之义理,当非偶然而信,而在于众人只要知其理,便皆能验证。九门侯这三问,若是能问能答,并且合乎事实,当比屈平做《天问》,更加风流。”

又有人感叹道:“九门侯所言计时器,若是能做出,那可真是夺天地之才。可惜南阳张子平早死五十年,不然当与九门侯拊掌而谈。”张子平,即张衡也,南阳郡人。

“这位仁兄所言大善。听九门侯今日一课,几乎再现当年张子平之风采。”

除个别纯儒学者,对刘杲所讲大为失望外,其他众人都是相互约定,明日再来听刘杲讲解《数术》。

注[1]:河北省,汉墓曾出土过错金云纹铁尺。两面有错金云纹,为汉孝武皇帝初年时物品。有兴趣的同学,可去找百度娘,搜索之。此处用“错金铁尺”,只是觉得此尺,比较好用些。

注[2]:汉世,一种计时工具。

注[3]:斤、石。汉世重量单位。二十四铢为一两,十六两为一斤,三十斤为一钧,四钧为一石。一斤,约250克;一石,约30千克。



第122 六日谈:点石成金刘伯兴


class="width">第122六日谈:点石成金刘伯兴

盛庸躺在床上,望着挂在梁上,左右摇摆的小球,啧啧赞叹:“这小球晃啊晃的,竟然能让人昏昏焉入睡。www.65txt.com

真是奇异,不知这现象,九门侯可曾注意到。”

“庸儿,快点起来洗涮。再不起来,就要耽搁你老师今日的讲课了!”房外,盛庸母亲叨扰的声音响起。

“起来啦。”盛庸翻身而起。

行至门外,盛庸说道:“母亲,你今天,再向老师替我请个假吧!”

盛庸母亲眉毛一抖,顺手拎一根木棍:“告诉你多少次次,‘行百里者半九十’。昨天有你那群狐朋狗友帮衬,我碍于情面,才允你一天假。才玩耍一天,这心儿就松了?”

“还有半个时辰,你老师就要开讲。赶紧收拾收拾,马上找你老师去。不然,我打断你的狗腿!”

看到母亲,手持木棍,左右比划几次,似乎马上就要上演全武堂,盛庸连连后退,生恐棒子落到身上。

“谁玩耍嘞?我是去九门侯那里听课。九门侯可是县侯,不比老师那个儒生强?”盛庸反驳道。

盛庸母亲冷哼一声,道:“他一个刚二十来岁的娃儿,能有什么学识。九门侯,他打仗或许还行,可这学识,哪能比上你老师一星半点?休要多言!”

盛庸悻悻然返回屋内,草草收拾一番后,苦皱着脸,跨步出门。

“脚在我腿上,我去哪里,由得你?”叛逆期的盛庸,丝毫不顾母亲叮嘱,出门后绕过几个弯路,又向城外走去。

才行不远,盛庸就看到一位熟人:“天德兄,今日还去听九门侯讲课么?”

盛庸打招呼的这人,名陈翰,字天德,是邯郸一大儒内门弟子。其老师当年曾求学马融,因机得学马融所作《毛诗传》,而后遂钻研《毛诗》,名动邯郸。这陈翰,如今正追随其师,研习《毛诗》。

陈翰随口应付盛庸道:“数术非我所学,还是不去了!”因为其老师名声大,所以陈翰在邯郸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却是盛庸不能比的。

陈翰转身离去后,盛庸精神有点低落。

便在这时,盛庸身边传来一个声音:“呵呵。今日还去听讲?”

盛庸转眼望去,却是昨天坐在后面,批驳他的那位“伪娘”徐若。

盛庸面现尴尬,拱了拱手;“盛庸,字子虚。见过见过。”

“徐强,字杜若。”徐若留下一句话,也不等盛庸回答,便飘然而逝。却是徐若对盛庸没个好印象,也懒得交谈。

讲坛最外围,等人高石碑上大纸,字迹又换:“今日讲数术,明日讲方术。”

此时聚集在石碑附近的学子,已经百数人。这些人对于《数术》没有多关注,却集中讨论这明天要讲的《方术》。

“九门侯,莫非要讲鬼神之道?哎呀呀,张角逆贼,刚行大逆之事,九门侯,今日就讲方术,就不怕触了朝廷忌讳?”

“方术,为儒学之末。九门侯言此,失之身份!”

又有人反驳道:“不然。昨日我等以为,将讲《小戴礼学》,不料九门侯别出心裁,阐述《格物》之道。吾以为此《方术》,恐非末技之术。”

这人如此一说,顿时引来一片附议之声:“不错。这《方术》,恐怕也另有说辞。”

《数术》,在中国源远流长,刘杲也不必阐述何为数术,直接开篇点明《数术》重要性:“天下至理,皆数也!故,龙马献河图,神龟负洛书[1],文王演八卦。数之用,明天时,穷阴阳。”

泛泛而谈后,刘杲开始讲解《数术》,与讲《格物》不同,刘杲直接提出问题,然后讲解如何解答。

刘杲一共提出三个问题。

第一,是一个简单的数列问题:从一至一万的自然数平方和。

第二,用隔圆术,求解圆周率。

第三,为任意自然数开方。

这三个问题,放到后世也不过是高中水准。

但,自巳时初{9点},至午时中{12点},这三个问题,刘杲才讲到第二个问题。又把时间延迟一个时辰左右,刘杲才堪堪将圆周率大略解释一番。

之所以讲的如此艰难,却是今日来的学子,虽比昨日少,但是却来了不少精通《数术》的。若不是刘杲开篇用数列问题,镇住场面,怕就要被他们一起刁难。

被刘杲数列问题镇住后,这些学子,转而开始虚心请教刘杲。也是因此,刘杲讲课进程,一直往后延迟。最后还是刘杲宣布,七日后,继续讲《数术》,才得以脱身。

第三日,讲坛外围,等人高石碑,字迹又换成;“今日讲方术,明日讲申韩。”

“申韩?九门侯这次终于要讲解经典。不过没有想到,九门侯竟然信奉法家。”

申,言申不害;韩,言韩非。申不害、韩非,是战国法家的代表,汉世提起法家,便言申韩之学。

“《格物》《数术》,皆非大道。九门侯若是能讲好申韩之法,才能成为真正名家。”又有人感叹道。

自刘杲开讲以来,首日讲《格物》,有近千人来听;次日讲《数术》,来人不过五六百;今日讲方术,来人亦只七八百。

以听讲人数来看,刘杲若想成名,还是任重道远。

所谓《方术》,刘杲却是准备讲解后世化学。刘杲为加强效果,从诸多化学实验里,挑出“铁置换铜”这个实验。

刘杲托赵王宫人脉,寻找到数十斤蓝矾。

先是把蓝矾研碎,然后用水浸取破碎的蓝矾矿石,这也是后世处理蓝矾矿石的,第一个步骤。

限于汉世的化学条件,相当残缺,第二阶段的利用碱-铝酸盐浸取第一阶段剩下的固体残渣,根本无法实施。

无奈之下的刘杲,只能以较低效率的手段,反反复复的浸取蓝矾碎块,来获取硫酸铜溶液。而后,刘杲再通过升降温结晶法,来获取不纯洁的五水硫酸铜结晶。[2]

制造出硫酸铜溶液,那么置换反应就变得轻而易举。

在场众人,亲自见识到,蓝色溶液里,刘杲伸入其中的铁片镀上一层黄铜后,全场顿时陷入轰动。

十来人跑到高台前,按照刘杲指挥,完成置换反应实验后,全场更是陷入疯狂。

铁便成铜,这是什么概念?

纯铜,在汉世被称为“赤金”。但从这“赤金”两字,就看出纯铜的价值,远超五铢钱。

从液体里,提炼出“赤金”,汉世传说中的仙术,也不过如此!

想想吧,没钱的时候,随便提炼的“赤金”,就是富豪也难比。这就好比,某人突然发现一台,只需添加点纸,就可以造出大量真人民币币的机器,他该有多么狂喜!

由于不了解置换反应的条件,台下众人下意识的以为刘杲这“仙术”可以无限提炼“赤金”,乃至数百斤。

不得不说,任何时代,人们对金钱总是无比渴望的。

刘杲前两日辛苦,效果一般,但是今天这一招“置换反应”,却把他推上神坛。

也就是从今天开始,一个谣言开始向大汉四面八方传递。

“点石成金刘伯兴,一坛清水捞赤金”。

这个谣言,仿佛暴风雨一般袭击整个大汉。若不是偏远地带人们,以为不足信,怕是全大汉人民,都要蜂拥邯郸城,瞻仰这位“点石成金”刘伯兴。

等第二日,刘杲上台讲《申韩》之学时,台下听众,突然暴增到五千多人,把整个讲台围的密密麻麻。这种盛况,将预料外的刘杲,吓的脸色苍白。

这要是引起践踏,该怎么办啊!

注[1]:河图、洛书。伏羲{xi}说,黄帝说,这里模糊处理。有兴趣的,找百度娘,无兴趣的,忽视即可。

注[2]:结晶法,置换反应,都是些初中、高中的初级化学知识,一些名词,就不注释了。



第123 六日谈:失望之后是郁闷


class="width">第123六日谈:失望之外是郁闷

本来最多容纳一千五百人场地,却被五千人挤的密不透风。(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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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真心来听学的没几个,大多是来见识或者偷师刘杲的提炼“赤金”手段的。

刘杲虽然晓得从液体里面“提炼出纯铜”,在汉世是一种超乎寻常人想想的行为,但也没有料到能引起如此轰动。

也是刘杲后世思维与汉世风俗没有协调。

在后世,要是某人拥有一台制造真纸币的机器,立马将要面对国家暴力机关的严查。但是在汉世,却不然。汉世间,你若是能提炼出“赤金”,那就是国家承认的货币,人们只管你手中是不是“赤金”,而不会管这“赤金”是你提炼的,还是国家发行的。

这也是硬金属货币,才拥有的特性。

想想后世那流传下来的淘金热,就该知道如今汉世之人,心中有多疯狂。

可惜,这些怀着“偷师”念头赶来的众人,注定要失望。

刘杲紧急抽调部下,如郭闻、文丑,率领近百人全副武装的郡国兵,飞速赶来现场维持秩序。

而后,刘杲才开始登台讲解申韩之法。

这些前来学习“一坛清水捞赤金”的众人,听到刘杲讲起申韩法家经典,顿时失望无比,甚至还有人喧闹起来。若不是有近百人郡国兵,强行镇住场面,只怕会引起暴乱。

因为没有听到感兴趣的“提炼赤金”法术,众人都是扫兴离去,从巳时初{9点},到巳时中{10点},半个时辰内,便离去二千多人。剩下的人,大多是心怀饶幸,希望刘杲讲完这枯燥无味的申韩法典,再度演示如何“提炼赤金”。

当然,怀抱这个念想的人,也是注定是要失望的。

刘杲对申韩法典,了解并不深,甚至其中很多义理都弄不明白。也是因此,刘杲大多言论泛泛,只简单强调儒、法并存等等,根本不涉及法典根本所在,更没有提出什么新颖言论。

刘杲讲解申韩法典言论时,唯一亮点,便是提出“守法大于立法”这个论点。这个论点,因为在后世也广泛议论,所以刘杲对此了解程度,却是比申韩法典要精深的多。

法律,能够贯彻实施某种法规,远比今天立个条例,明天立个新法重要。法律规定再严密,宪法再经典,若是没有能让它贯彻实施的力量,一切都是白谈。

后世社会,法制最大的问题,就是有法不依。而汉世,“有法不依”现象,比后世更严重。

便譬如“复仇”,本来汉世法典规定:“杀人者死!”。但是因为大复仇主义的泛滥,甚至皇帝的刻意倡导,把“复仇”定为至孝。

这么一来,复仇者,究竟是该处死呢?还是该言他至孝呢?在汉世,遇到这种情况,完全凭借地方长官的一念之私。也就是人治。

地方长官认为这是“至孝”,那么非但不会责罚复仇者,还会对此庇护,甚至举其孝廉。

若是地方长官,是法家,那么肯定会将复仇者定罪,诛杀了事。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复仇者,往往逃亡山间、他郡,隐名埋姓。

第一日讲《格物》,第二日讲《数术》,第三日讲《方术》,第四日讲《申韩》,第五日讲《天下》,第六日讲《杂论》,第七日休息。这就是刘杲安排的课程。

简单的来说,《格物》可当后世物理学;《数术》可当后世数学;《方术》可当后世化学学以及其他;《申韩》可当后世法律、政治学。

而《天下》,却是言后世地理学。汉世,诸如地理地图,都是被朝廷严格管理,禁止私藏的事物。如太守,只能掌一郡地图。只有大将军、三公这样统管汉帝国整体文官户籍、军备武装的人,才能拥有汉帝国全图。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汉世不许地图,那刘杲就画出后世中国规定的行政地图,不提山脉分布,更不画河脉细节。

而且大汉境内郡县,也都模糊处理,只标注到郡国一级。其实,刘杲所描绘地图,可以说,几乎是后世谭其骧{xiang}先生编纂的“东汉时期全图”的赝版。

后世刘杲因喜爱历史,这地图之类,自然不能缺少。所以谭其骧编纂的历史图集电子版,也全部保存在手机内。刘杲去年出兵前,就把其中东汉、三国部分的地图,全部复制出来,以备今日之用。

汉帝国境内冷处理后,刘杲便开始详解汉帝国周边地区,讲此世的三韩、倭国、林邑、扶南、掸、天竺、贵霜、大月氏、青海[1]、西藏[1]、西域、大宛、康居、安息、罗马、以及鲜卑、扶余、高句丽乃至美洲、大洋洲等。

后世,刘杲周游27国,对后世地理、风俗,多有了解,所以地理伴随风俗,刘杲侃侃而谈。

只可惜,台下众人,大都把刘杲的地理课,当成《山海经》一类的存在,多是寻个乐子,至于真信的却没有几个。这最让刘杲大为郁闷。

为什么真话,没人愿意听?

《杂谈》,这是刘杲丢私货的所在,褒贬时局什么的。这是刘杲为避免自己被汉世名士彻底忽略,特意学习汉世名士,特意建立的课程。

转眼间,半月已过。

刘杲每周一个循环的讲课方式,也为众人接受。听课的人数,也大都固定下来。除了《方术》一课,能来数千人外,其他五课,来听课的学子基本上大都徘徊在五百左右。

刚开讲时,刘杲准备充足,信头满满,以为自己能在汉世掀起自然科学浪潮,继而在汉帝国学术界,撕开一条裂缝。可惜……如今这境况,的确不容乐观。

“算了!这素质教育,需要的是庞大基础设施,而不是费尽心思,建立个空中楼阁。”刘杲感叹道。

如此一想,刘杲苦心教学的念头就淡了,每天去讲学3小时课,也大都应付了事。远不如第一周,那么用心。

“公子,守性的密信已经传来。”这日,刘杲刚从讲坛回来,宋典匆匆手持一封书信,匆匆赶来。

却说,刘杲六月份自关西返回邯郸,首先得知的是赵王刘豫去年{中平二年,西元185年}逝世,谥号为怀。今年春上,世子刘赦正式继承赵王爵位。

除此之外,宋泓又传来一封血书。这封血书,是刘杲安排在黑山贼中的密探,冒死传递出来的。

信中言:张牛角禁锢守性,又与田壮厮杀一场。

这封信传出不久,田壮出山,与宋泓派来的郡国兵合兵,击溃张牛角。

至今年四月份,张牛角又串联黑山群盗,猛攻田壮,并攻陷屯田所在,甚至兵围上艾县。

宋泓大惊失色,遂请王芬发兵剿灭黑山黄巾余孽。

王芬兵出,与黑山黄巾交战数次,双方各有胜败。双方正艰难交战时,张牛角突然收兵,重新躲入深山。

王芬、宋泓正苦心积虑,猜测张牛角为何突然撤退时,自雒阳传来刘杲大胜西羌,封九门县侯的消息。

注[1]:此处为表达方便,直接称呼后世地理名称。



第124 张燕入毂


class="width">第124张燕入毂

刘杲打开密信。(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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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性在信中,一丝不苟的把田壮、张牛角冲突记录下来。

起先,田壮利用张牛角被刘杲羁押的空隙,广泛拉拢庶勇营出身的黄巾卒,并在张牛角回归之前,形成一定规模。

张牛角回山寨后,虽然借助张甲等留守山寨的亲信,以及那些异常痛恨官兵的黄巾卒,再次组建根底,但是势力已大大缩水。虽然投降官军的责任,没有落实到张牛角身上,但是张牛角声望,也锐减不少。

在中平二年后半年,很长一段时间内,山寨势力分配上,都是田壮六分,张牛角四分。

然而,就在两人在山寨和平对峙时,有两部来自滹沱河上游黄巾残部,突然合军奔袭田壮。一番苦战后,田壮好不容易借助地理优势,击溃两部。不料,就在战争进入收官阶段时,张牛角突然率军出现。

张牛角以援军为名,大肆收编俘虏,抢夺兵器,接收胜利果实。刚刚经历过苦战的田壮一系,对此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牛角把属于他们的物资,一一搜刮。

也是因为这场战役,张牛角势力暴增,从而一举夺回山寨的控制权。

中平三年,春二月。张牛角与西山山脉,一位自称“平汉大计”的渠帅,强强联合,使张牛角山寨,一跃而起,成为整个西山山脉,最强大的势力。与此同时,田壮的权力,进一步被瓜分。

不甘张牛角一步步走向强大的田壮,不顾封平劝阻,暗自埋伏刀斧手,准备在大帐内格杀张牛角。谁知,刀斧手刚刚埋伏,就被张牛角亲信张甲发觉。愤怒的张牛角,以及觉得后退无路的田壮,在山寨内爆发一场刺刀见红的小型冲击战。

而后,田壮引军出山,张牛角率大军一路追击,欲将田壮一举破杀。不料,当田壮筹划伏杀张牛角同时,就已经诈以守性之名,请宋泓调郡国兵前来镇压张牛角。双龙关附近,田壮和郡国兵完美配合,毫无准备的张牛角,遂被田壮击溃。

若不是,“平汉大计”及时率军来援,只怕田壮已经成功夺回山寨大权。

张牛角军败后,又通过“平汉大计”,广泛邀请“左校”“郭大贤”“张雷公”三部黄巾渠帅。

四月份,五人合军出山,大破田壮,并占据上艾一带的屯田。继而,五人又推举张牛角为首,合击上艾县城。

不善军阵的宋泓,感觉到形势危机,立刻发书请王芬发兵征讨。只是黑山各部黄巾,依据地势,难以击破;而黑山各部,也因为派别纷立,不能有效配合。两者,遂成僵持之局。

便在此时,刘杲大破金城,击溃望垣群羌消息传来。也是因为害怕刘杲引军杀来,张牛角才火速撤军回山。

伴随守性密信传来的,还有田壮、张牛角两人上诉之信。田壮言张牛角,形迹可疑,不似真降,当发兵诛灭之;张牛角言田壮,刺杀同僚,有独大之心。他张牛角起兵只是欲报复田壮,而非欲反大汉,至于围攻上艾,也是因为上艾令,不分黑白,包庇田壮。

三封信读完,刘杲就对黑山大局,有个相对了解。

张牛角如今,虽然通过合纵连横,势力暴增,但是却难以掌控“平汉大计”“左校”“郭大贤”“张雷公”四人。而且张牛角显然对刘杲心怀畏惧,不然也不会一听到刘杲携大胜而回,立刻返回山中。

想到这里,刘杲不禁有点自豪:“西羌一战后,咱也算小有名气。诸如张牛角之辈,已经视为我大敌!”

刘杲将三封信,递给宋典,道:“西山之乱,你怎么看?”

宋典沉思一会,整理一番语言道:“张牛角不可小视,若是给他数年时间,他早晚要雄霸西山。公子应该早作打算,实在不行,当把褚飞燕放回西山。”

“至于田壮。却是厌烦贼中生活,甚至按捺不住焦急,行施刺杀这种劣计。田壮种种行为来看,乃是想借机脱贼为官。此人私心大于功利,却是不能大用。”

听完宋典分析,刘杲点点头道:“你分析大都在理。只是,褚飞燕之人,你却没看透。若是将他放回西山,等于蛟龙入海。张牛角在西山,我们还能下下绊子,褚飞燕若是回西山,西山在一年内,就能完全脱离我们掌控!”

宋典吃了一惊,这还是刘杲第一次正式评价褚飞燕。褚飞燕自从被捉住,便一直关押在邯郸,刘杲甚至只见过褚飞燕一面。

一年前的一面,就看透褚飞燕么?

宋典心思:“原来褚飞燕这人,在公子心中,竟然如此重要!公子这心思还真难揣摩!”

“如今这情况,虽然出乎我意料,但也不足患。责令田壮为都尉,驻扎井陉县,并册封‘平汉大计’‘左校’‘郭大贤’‘张雷公’,这些起着乱西八糟名字的四人,统统为都尉。嘿嘿,一个常山郡,我分配五个都尉,让他们自己好好闹去吧!”刘杲又道。

正在这时,突然一人匆匆赶来:“公子,褚飞燕如今寻死觅活,非要见你!”

“呵!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刚提褚飞燕,褚飞燕就来事!”刘杲心中觉得这时机,赶得可真巧。

“他要见我?我不是吩咐过你们,不可令褚飞燕得知外界信息么?”刘杲问道。自从捉住张燕,刘杲便把张燕禁锢在一处小院里,严禁褚飞燕接触外界信息。这是刘杲害怕,褚飞燕再趁机逃入黑山,掀起波澜风云,使黑山脱离自己掌控。

“是奴婢该死。守门的弟兄偶尔谈起公子所讲《方术》,被褚飞燕得知公子已经回来月余。如今褚飞燕正在院内,以额头撞墙,并声称若是公子不见他,他就要撞墙而死。”

“嘿!撞墙而死?看来把褚飞燕关押一年后,他的精神也有点混乱了!算了,领他来见我!”刘杲笑着,挥手命令这位下人。

不一时,褚飞燕被下人领来。褚飞燕额头上,血肉模糊,看来这一出苦肉计倒也演的似模似样。

“坐!”由于后世习惯,刘杲在非正式场面,还是习惯坐着椅子谈话,所以屋里面,摆放着各式精心打造的木椅。跪地而谈,对刘杲来说,至今还是难以克服的技术活。

褚飞燕,也不客气,学着刘杲样子,一屁股蹲在椅子上。

“何事?”刘杲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某已经佩服司马手段。愿真心投降。”褚飞燕长吸一口气,道。从褚飞燕尚称呼刘杲为“司马”,就可知道刘杲封闭手段有多强。

“哦。只是我如今已经辞去所有官职,你这个常山太守所辟的彖,降我作甚?”刘杲眨了眨眼,装作很惊讶的问道。

褚飞燕被刘杲这话一语噎着:“你……”

不过很快,褚飞燕又垂下眼睑道:“某虽不才,却甘愿为鸡鸣狗盗之辈,为司马效犬马之劳!”

“不错!一年下来,你这心思越发深沉。不过,我也把话挑明,你虽言投降,我却不信你。以后你可在邯郸城行走,不过身边必须有我安排的护卫。你可写书信,不过全部都要备份。”刘杲神情恢复严肃。刚才,刘杲那些举止,却是试探褚飞燕。

“诺!”褚飞燕道。

想起后世历史记载,刘杲又道:“我已派人去真定打探一番。虽然没有找到你原来籍贯家族,但是也知这褚,非你本家姓。既然你窜名改姓,我也就不问你过去。”

“不过,既然你投靠于我,这充满绿林气息的‘褚飞燕’三字,就不能再用!改称张燕吧!”

“但凭公子吩咐。”褚飞燕,如今就好似木头人似的。



第125 刘侯纸


class="width">中平三年八月十五日,下午。www.65txt.com

一阵秋风吹起,小院内,片片枯叶凋残飞舞。

伸手接住一片枯萎树叶,刘杲心头突然涌起一阵伤感:“又是一年秋!”

“不知不觉,我已经在这个时空活了三年!”

刘杲长叹一声:“八月十五桂花香,孤月残酒秋思寒!好一个,秋来寒意浓!”

寂寞如酒,越藏越醇!

虽然早在三年前,下定决心为那个理想奋斗时,刘杲就知道前途等待自己的,是一望无际的寂寞,但是每当独自孤处时,刘杲就有点想放弃:为了理想,这么辛苦活着,值得么?

何不抱着“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情怀,在这世间放浪形骸,做一个逍遥逸民?

甄姜拎着一件单袍,为刘杲披上,轻声道:“暑秋交接,最易风寒。夫君要多注意点身体!”

自去年夏日,甄姜孤身寒酸的赶赴邯郸,已经一年有余。因为刘杲回邯郸后,立刻又张罗征伐西羌,所以与甄姜基本上没有太多交流。唯有刘杲率军出征前,甄姜送来一个手绣的护身符,外加“万事小心”四字。

说起来,刘杲与甄姜的交际,总共合起来,也不过两三个月。刘杲去年忙碌征伐西羌,今年回来,又是操置讲学,直到刘杲对讲学失望时,才算稍微空闲起来。

甄姜呢,平素又寡言少语,不是必要张口说话时,大多时间都会选择沉默。若不是她那一袭白衣,清丽容颜,总像群芳之中一枝寒梅,那样独特,不定早被别人忽视,当成纯粹的路人甲。

彼此陌生的两人,就这样闷闷的住在同一屋檐下。

去年夏天,刘恭本来是准备筹办刘杲与甄姜的婚礼,以此拖延刘杲行程,不过最后因为刘杲拐弯抹角的推辞,这事不了了之。

既然不能打消刘杲前去陇西的计划,刘恭对婚礼的事,也就不再那么上心!今年六月末,刘杲赶回邯郸后,刘恭言,既是平婚,不如两人一起娶,不然宋泓怕是要黑线满头。

甄姜的婚事,就这样拖起来。

期间,刘杲曾向甄姜的丫鬟打听过,自去年至今,无极甄氏一直不曾与甄姜传过话,任凭甄姜寂寞的活在邯郸城。

这让刘杲不禁有点揪心:甄姜,也是一苦命人儿!

因此念想,刘杲在闲暇时,虽然不会特意去讨好甄姜,但是能让这苦命的女孩开心点,刘杲就绝对不会让她再背负悲伤。

不知不觉间,两人沉闷之中,多了点默契。

外面是风浪滔天,家中是宁静港湾。

“成了!成了!”外面突然响起,巨臣那充满激动的喊叫声。

刘杲丢掉手中的枯叶,匆匆向外院走去,瞧瞧何事值得巨臣那么激动。

一袭白衣的甄姜,弯腰拾起被刘杲丢弃的枯叶,望着刘杲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秋来寒意浓?他是在想宋都么?”

巨臣满头大汗的跑来,看到刘杲,就叫道:“公子……造纸,成了!”

“这么快?”刘杲不禁惊讶道。

刘杲早在广宗城时,就琢磨起造纸术。

而后,跟随刘杲一起穿越的手机里,存着一本网络小说。该小说的作品相关里,作者用5W字,详详细细的列出造纸术的步骤和发展。当时灵机一动,刘杲就把这真伪难辨的资料,用蝇头小楷,记在竹简上。

征伐西羌前,刘杲曾托刘赦,从雒京请来一名专业造纸的资深科学技术工作者。刘杲从后世历史记载资料中知道,汉世造纸技术,就属皇宫大内使用的纸张,等级最高。而皇宫内的匠工技术,也是这个时代最高超的。

正好,刘赦今年春上,即位赵王时,向灵帝刘宏讨要一名高级匠工当作封王赏赐。初始,喜欢钻研科技的灵帝刘宏,舍不得调出精英匠工。还是,刘赦狠了狠心,花了七百万钱,走通张让的路子,才从灵帝刘宏那里“买”来一个高级匠工。当然,这七百万钱,最后还是由刘杲私贩战马来支付。

果然,雒京皇宫内的精英,一出手就是不一样。一个雒阳皇宫造纸专业精英,外加数十个赵王宫内造纸精英,详详细细参悟刘杲送于他们的书简后,才花费一个月多时间,就成功制造出麻纸、木浆纸、宣纸等非专业用纸。,

雒阳皇宫内的专业造纸精英,名蔡枳。自称蔡伦造纸时,他祖父是蔡伦帐下最出色工匠。后来他祖父,学习大汉太监风俗,在宫外找个假子,为自己传宗接代。作为这位老太监后嗣,蔡枳也就从他太监祖父传承下来这门造纸技术。

因为有路子,再加上能力、经验高超,蔡枳便成为皇宫内为数不多的精英匠工。

刘杲匆匆赶至造纸工坊,从蔡枳手中接过十来张样纸。

除宣纸外,其他纸样表面纹理,还是稍显粗糙。不过比起如今皇宫内用纸,却依然有着跳跃式的发展,更没有民间通用纸,易碎、易霉,不易保存那些严重缺陷。

“不错,不错。”刘杲连声赞叹道。能在一月左右,就把理论转化成实际,汉帝国这些精英工匠,能力还真不是盖的!

“工坊全力运转,能有多少产量?”刘杲又问道。

“每日能产一千张张大纸。”

“一千张?足够了!”刘杲如今造这些纸,可不是为在汉帝国普及造纸技术,而是另有打算。这造纸术,如今尚是刘杲一把未出鞘的利剑。

“九门侯,这造纸工艺,不知从何处得来?”年过半百的蔡枳,因为刘杲提供的神奇造纸技术,言语间对刘杲很是尊敬。

“哦。这是我根据前人笔记,总结编纂的!”刘杲毫不脸红的把后人劳动人民结晶,揽在己身。

“后世某网络写手,在作品相关里,粘贴一些些凑字数的科普文化。也不是没有半点用呐!”刘杲感慨道。

蔡枳一听刘杲言,这些技术都是刘杲自己编纂的,顿时神色激动,当场跪地,要求拜刘杲为师。刘杲在外讲学时,凡是《格物》《方术》之课,蔡枳即便缺工,也是每场必到。

早对刘杲那些来自后世的理论,深深震撼的蔡枳,又见刘杲提供的造纸改进方案,成功得出样品,如今已经把刘杲当作鲁班一样的神人。

这回,轮到刘杲傻眼了!

被这位年过半百精英,苦求半日,刘杲不得不松口,接受蔡枳为记名弟子。毕竟,刘杲还需要蔡枳为他打长工。

拿起数十张样纸,刘杲跑去找到赵王刘赦,笑道:“如何?没有让你白费心思吧!”

刘赦接过数十张,仔细打量一番,眼睛越来越亮,赞道:“不错不错,比宫里赐下来的纸张,还要好三分!”

“兴哥儿这几年走南闯北,不知经历过多少精彩故事!可惜……自从我为世子后,脚步就限制在赵国五县。每次听你幽地风景,陇西杀伐,我就恨不得与你同在战场!”想到刘杲如今越来越精彩的生活,刘赦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汉世,诸侯国王,大都被国相看的牢牢的,没有特别理由,根本不能随意走出自己封地。

至于边疆立功,刘赦如今已是赵王之位,若要立功,还能有何封赏?

刘赦遥遥头,甩去烦杂念头,笑道:“兴哥儿,这纸张若是传出,天下将会再多出一个‘刘侯纸’。不定天子,还会奖赏你一些工匠!”



第126 大儒郑玄


class="width">魏郡,繁阳。(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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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牛车吱呀呀的,行在坑坑洼洼土路上。

牛车之上,三人沐浴在暖洋洋的秋日下。三人之中,当前是手持牛鞭,半咪双眼,神态悠闲的车夫。车夫身后,一人白发苍苍,一人四十岁上下,两人皆各自手捧竹简,废寝忘食的攻读书籍,不肯浪费一丝光阴。

即便是牛车之上,两人身前还是平放一方砚台,两杆细稍毛笔。这两人,读到疑惑处,提笔标记;读到精彩处,挥笔注释,不是书虫,却似书虫。

这两人虽着衣简陋,却是大大有名。一人名郑玄,北海人;一人名赵商,河内人。

却说,因为一场黄巾之乱,何进骤然登位大将军,开始他煊赫且郁闷的一生。

何进从第一天登基大将军,便开始在朝野内外,纵横捭阖,施展各色手段。

先是,因为征伐黄巾、诛平各地叛乱,都需要调用部队。何进便利用手中权力,玩弄手段,广泛的交接各色人才,类如曹操,背景深厚之人,何进多加拉拢;类如丁原,因平黄巾而崛起的人才,何进也是示好相交。

而后,何进又借助平黄巾诸将之中的党人,联系上袁隗{wei},继而又征辟袁绍,重用袁术,把自己与袁氏紧密结合。借助袁隗巨大声望,何进很快赢的党人集团青睐。

最后,何进又自降身份,利用外戚之便,大力结交宦官,并在宦官之内,暗中布置亲信。

宦官迫于外界持兵党人的巨大压力,暗中通过何皇后联系何进,寻谋共存之路;而党人以为,外戚、宦官交替掌权,已是汉帝国百数年兴衰常规,无论现在如何,外戚何进必定会诛杀宦官。

汉帝国权力三分,宦官掌握司隶、中央政权;党人掌握各地郡县地方政权;外戚内掌京畿诸事,外掌四方兵权,兼党人、宦官所长。-====-当此时,宦官、党人,谁把何进拉拢到自己一方,谁就赢的胜利,在这一点上,连灵帝刘宏也没办法。

当然,灵帝刘宏也不会让这个局面出现。对灵帝刘宏来说,权力三分,三方互相制约,再好不过。

也是因此,一时之间,何进周旋于党人、宦官之间。无论宦官,还是党人,都对何进倾向无比重视。

也是因为复兴的党人与宦官势力均等,彼此难以奈何对方,这才让何进在短短一两年间,安插亲信,迅速崛起为汉帝国实权第一人。

何进掌握大权后,一是想增加自己声望,二是想改革汉帝国时弊,所以大力搜索四方明才之士入雒。在这一点上,灵帝刘宏也是同样想法。

郑玄为北海大儒,自然要在被征辟之列。

征辟文书一至北海,北海郡太守、高密县令,便因为种种原因,百般强迫郑玄,令他不得不启程入雒进见何进。

但是,郑玄本无心进位朝廷,怎肯愿意待在激流暗涌的雒阳城?

是以,郑玄表面上接受何进的厚赏后,便在当天夜晚,逃出雒阳城。如今,正是郑玄行走在返家路上。

牛车缓缓的在土路上前行,繁阳城将关闭城门时,郑玄、赵商才堪堪驾车入城。

郑玄没有惊动繁阳城内任何人,只是令赵商随意找一处客房住下。正待入房歇息,郑玄听到隔壁院里传来热热闹闹的对话声,心神不由一动。

“‘点石成金刘伯兴,一坛清水捞赤金’,这名头甚大。却不知那九门侯,真正有几分本领?”

“怕是谣言成份居多。矿石得铜寻常见,这水中捞金,亘古无闻。民众喜奇乐怪,怕是传言多有错误夸大。”

“不然。我邯郸城内有一位好友。九门侯第一次讲《方术》时,他曾亲手验证,从蓝色溶液中,铁块之上迅速镀上一层赤金。‘点石成金’‘一坛清水’或许是夸张,但是九门侯的的确确,能从水中提炼出赤金。”

“啧啧。若是我等也学会这炼金之法,却是不用担心家产凋谢。”

“想学这门法术,却也不容易。九门侯也就第一天演示过。而后九门侯再讲《方术》,却只言基础,不言实验。如今肯追随九门侯,持之以恒,学习方术的,也不过只有两千多人。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炼金之法,不仔细考验弟子性情如何,九门侯怎会轻传?”

“此言大善!若是想学这炼金之法,不跟随九门侯四五年,却是别想入门。那些想不劳而获之人,却是要失望而归!这位兄台,从荆州千里迢迢赶来邯郸,莫非也是想学这炼金之法?”

“呵呵。我此行,却非为《方术》,而为《数术》。我老师最近编纂一本计算日食著作,但是其中有些计算,常怀疑惑。因老师如今年迈,行走不易,就托我前来拜访九门侯,寻求解答。”

“兄台此行,怕是艰难。九门侯曾定下规矩,言他讲学遵循循序渐进之法,问题非他所讲过,他一概录而不答。当然,你若是急求答案也可,九门侯曾设下‘千金一问堂’。只需你支付千金,九门侯就破例,为你解答一题。看兄台一身打扮,却不似身怀万金之辈,哈哈!”

郑玄听了半晌,唤过赵商,道:“你去问问,他们所言九门侯,是否是征伐西羌的那位破羌校尉刘伯兴?若是其人,你且去打探打探,九门侯如今都有甚动作。”

“是。”赵商恭敬施礼后,转身走向隔壁。

小半时辰,赵商才返回,道:“正是此人。今年七月初,九门侯辞官返回邯郸后,立刻设坛讲学,共六讲:《格物》《方术》《数术》《杂谈》《申韩》《天下》。”

“以弟子所观,九门侯六讲之中,《方术》《天下》多怪且荒蜒不经,《数术》《格物》最为精良,倒是曾投入过一番苦心,《申韩》可无视,其学说不足一听,《杂谈》最佳,可坐而论道。”

“这些人又传言,九月后,九门侯将弃《申韩》而改讲《经济》。经济,取自于经世济民之意。想来,也是九门后知道,《申韩》之法,不易讲。”

“《杂谈》之课,当为六课之首。自七月首讲,九门侯《杂谈》课上,先是言时事弊端,而后又论诉大道,自月初至今,九门侯正在讲解《华夷之辩》,虽不曾闻全文,但从那些人偶尔所提及言论,也可窥一斑而知全豹。”

郑玄点点头,道:“能说出‘以遁世为非义,故屡退而不去;以仁心为己任,虽道远而弥坚’这般言辞,吾便知其有大才。可惜,怕是我这遁世老巧,难入九门侯法眼。”

“老师岂可自贬。自上古以来,治世不用武夫,兵阵不问儒生。天生万物,草木人兽,各有类别,是以人各有志,岂能强求?老师之伟略,在于文典、在于诠释大道,在于儒术,岂能以官职束缚?”

“若以老师为将,老师不若一健卒;若以老师为官,老师不若一刀笔吏;然老师注解一篇经典,可护佑千年文学。似何进等,贪名求利,不顾事实,任人不以其才,老师岂能屈服?”

郑玄叹气道:“汝深知我心哉!自北海至雒阳,自雒阳至北海,行路再慢,也有终点之日。与其受他人逼迫,不得研习未知,不如索性去邯郸走一趟。”

“不管这九门侯是否鄙视老巧,老巧却对其六讲深感兴趣。孔子曰‘六十不惑’,我至不惑之年,却明知无几。泉下见孔丘,岂不惭愧哉!”

郑玄、赵商在繁阳城歇息一夜,随后便调转车头,向邯郸行去。



第127 大儒郑玄(下)


class="width">郑玄、赵商乘牛车赶至邯郸时,正是午时初{11点}。www.65txt.com

闻听刘杲正在讲学,郑玄、赵商不作停留,直接引车向邯郸城外行去。

这日,刘杲课程安排为《杂谈》。

因为前些时日所讲《华夷》,效果良好,听讲人数逐步上升至九百左右,刘杲便趁势讲起《国家》,探讨国与家之间联系。

如今讲坛,与开讲时模样,略有改变。

先是,刘杲准备在小树林外,拉上围墙,以备不时之需。但是刘恭劝道:“若建隔墙,讲坛内最多容纳一千八百人。且一旦隔绝内外,等于自断他郡赶来学子、诸生。弊大于利,不可行。”

刘杲私下调查一番前来听讲学子身份后,发觉邯郸本地人逐渐减少,如今不过维持在三百人左右,之所以听讲人数依旧平稳,甚至小幅度增长,却是其他州郡士子,开始向邯郸聚拢。这些从其他州郡赶来之人,大都是比较慎重对待刘杲学说。毕竟能千里迢迢赶赴邯郸的人,却是比以前那些邯郸人,性格更为坚韧。

换句话说,这些来自其他州郡之人,更能符合刘杲所需。

也是因此,刘杲令阻隔内外的石墙,只建五尺{五尺≈1.115米}高,仅仅在形式上隔绝内外,并不阻隔内外视线。

安顿牛车后,郑玄、赵商趋步走向讲坛。

因为今日听课学子只八百余人,石墙内小树林里足以容纳,所以这石墙外看起来格外的冷清。

郑玄、赵商刚行至围墙搭起的门楼,便听有一人叫道:“两位暂且止步!”

郑玄望去,却见门楼阴右侧,放置一长桌。长桌之上,二尺高厚厚一叠纸书、一方青石砚台、两杆大小不一的毛笔,错落有序。方桌之后,共有三人,两人仆从打扮,另一人却是郡国兵,手拄长戟,负责巡查左右安全。

其中一名仆从打扮之人,却是李晋。

因为人手不足,李晋便被刘杲调来看守门楼,积累见识。

李晋手持一卷纸书,快步走向郑玄、赵商:“自我家公子阐述《方术》以来,多有人贪图钱财之利,蜂涌入内。这些人等,良莠不齐,不肯苦心求学,反欲闹事骚乱。故,我家公子上月定下规矩,凡入内听课者,必须有一定基础。”

“是以,老丈,大人,两位还请诸多包涵!若要入内听讲,还须小人考验一番。”

“哦?你欲如何考验?”郑玄脸上浮起笑容,满脸皱纹一起舒展。

见郑玄有配合之意,李晋微微舒口气,道:“只需老丈言明自己所长。比如儒士、诸生,六艺五经,曾研读哪一类?再如工匠、农夫,擅长何种制作种植;再如商贩,平素经营何物?”

“而后,我再提五问。五问之中,老丈能对上三问,便算老丈合格。”

“咦!来此听讲之人,莫非还有匠工、农夫、商贩?”郑玄大为诧异。汉世讲学,可没有如此行径。

“这何奇之有。我家公子言‘有教无类’。凡真心来此听讲者,皆允之!”李晋淡淡回答。

“哦!”郑玄不再就此询问,道:“吾曾就学《京氏易》,你欲如何考较?”

李晋打开手中书,翻到一页,道:“嗯!第一问,四象生八卦,八卦卦名为何?”

“乾、兑、离、震、巽{xun}、坎、艮{gen}、坤,凡八卦!”

“正解。第二问,‘天尊地卑,乾坤定矣。’此系辞,为谁所述?”李晋扫了一眼手中书卷,又道。

“孔子!”郑玄眉头轻皱。

“正解,第三问,坎上坤下,此为何卦?”李晋又道。

“卦名为《师》。”郑玄眉头皱的更紧。

凡大儒讲学,必分内外弟子,由外弟子转入内弟子,大都需要经过层层考究。如郑玄当年求学马融门下时,多年充当门外弟子,而不得入其内门。

相比于其他大儒之慎重,刘杲所提之问,近于儿童之戏。纵然这非是选取内门弟子,也过于不合习俗。

赵商也随郑玄之后,回答了三道,对他来说极其简单的问题。

“皆是三题全对。老丈、大人,可入内也!”李晋将书卷放入怀中,向郑玄鞠躬施礼。

“你所提三问,凡通览《易》者,皆可言。如此之题,何须再问?”让郑玄这样饱览群书的大儒,回答这三题,若不是李晋无知,便几近于侮辱。这就好比后世为验证某人数学水平是否达到世界水平,准备考察一番,但是最后出题时,却尽是些类如“3+4=?”“5×8=?”这样幼儿园水准的数学运算!

面对郑玄的质问,李晋依然是笑脸应对:“这些问题对于老丈来说,宛若孩提童稚玩耍,然我却不能尽答。譬如坎上坤下,我如不翻书查看,便不知其为《师》卦。”

“公子令吾等设问在此,非欲为难众人,而是剔除某些只热衷于赤金之法,却毫无半点学识、耐心之辈。老丈欲寻难题,请听吾家公子之课。”郑玄这种疑问,李晋早不知遇到多少例,此刻应答话语,张口便来。

郑玄点点头,抬脚正要入内,却又被李晋拦住:“老丈,还请移步,签下姓名、籍贯。”

郑玄跟随李晋,来到那方木桌前。

李晋从桌下抽出一张白纸,道:“老丈,请在写下姓名、籍贯,以及所擅长。老丈之名为我等录下后,就不必被我们问些童稚之言!”

郑玄拿起纸把玩良久,心中惊讶:“九门侯这里,为何有如此多好纸?以如此纸张书写姓名,也太过奢华浪费!难道九门侯,也是如马融那般人物?”郑玄虽如此念想,却没有说出来。

郑玄稍微考虑下,提笔写下自己真名:“郑玄,字康成。北海高密人,善《京氏易》。”

李晋打量一番,确认一切符合格式,便从背后抽出一卷书册,录下郑玄姓名。而后,刘杲又递来一张上书“郑玄”的硬纸卡片,道:“老丈,持此物,下次可直接入内。”

郑玄接过硬纸卡片,正欲离去,突然发现,木桌之上那叠纸书之上,题字为“九门侯中平三年七月笔记录”。

郑玄伸手拿过一卷,翻过第一页,却是刘杲阐述《格物》之道。李晋适时解释道:“这是我家公子七月份的讲课笔记,一卷书内,包含我家公子七月所讲二十四课内容。老丈若是想要,可,以一百钱购买。”

正在欣赏书卷内容的郑玄,脸色一变,道:“九门侯既然设讲,便是为传播学识,何必再卖书?”

“我观此书纸质精良,单卖这叠纸,也能卖数万钱。九门侯既然能将书贱卖百钱,想必也是不欲依借此书获利。舍数万钱精良美纸,却收百钱之书费,这是何道理?”

原来,却是郑玄下意识以为,李晋这“奴仆”,欺上瞒下,收取百钱之费,中饱私囊。

李晋没有听懂郑玄话中之意,正欲解释为何只卖百钱,从远处走过来的巨臣,已经提前一步,回答郑玄质疑:“我家公子有言‘书,非借不能读,非买不能藏’。取百钱之微利,只是为保证这书,不被某些人丢入茅厕!”

巨臣不留痕迹的驳回郑玄质疑后,又向李晋道:“本洲刺史王芬携襄楷,至亭侯府,欲见公子,我如今要回去招待他们。子升若见左伯宽{左政},请告诉他,替我留守后面宅院。”

“襄楷?可是平原术士襄公矩?”郑玄失声问道。

巨臣意外的望了一眼郑玄,道:“正是。老丈与襄公相识?”

“不曾相识,只是久闻其名!”郑玄很快恢复淡定:“不过,襄公矩既然也在邯郸,却是要与他见上一见!”



第128 大学章句


class="width">步入讲坛,入耳皆是下人洪亮的通报声。www.65txt.com

也是这些“声人”的存在,汉世,类如刘杲这样大家讲学时,才能出现数百人乃至数千人齐聚一起的盛况。

高台上的刘杲,正在把后世国家观念,杂糅在“朕即国家”“家国天下”等思想中,试图诠释出一条士族、帝王、百姓和谐共存的未来。

后世,研究汉世社会学者,常常遗憾:汉世皇帝之下,各州郡分布着,无数资本高度集中各大士族。这些士族,若能持续发展下去,未必不能自下而上,形成家族式资本社会,并以此形式,巩固汉帝国基础。

可惜,汉世大发展中,这些士族之内,却产生一种过分看重偏执道德思潮,并进行自我否定,使大好局面变成门阀雏形。

刘杲讲《国家》,便是试图发起一种新思想,打断士族们的自我否定进程。不过,因不想和时代逆势而行,刘杲把这些念头深深藏在那些不为人注意之处,不是潜心精读刘杲所讲之文,很难发现刘杲丢的这些杂货!

郑玄刚入树林中,便来一仆从,指着高台左右两侧那一片空旷,道:“我家公子吩咐,凡奢老、长者,皆可坐近台。”

郑玄刚跟随仆从刚入座,便见高台前一人长身而起,大声批驳刘杲:“荒谬!古之所谓,有家方有国。譬如今朝,无刘氏兴,焉有大汉?无大汉,焉有刘氏诸侯国?三代{夏、商、周}以来,无不先有家,而后乃兴!由此知,九门侯所讲,多为谬误!”

不等刘杲反驳,此人又道:“我自北海来邯郸七日,听九门侯六课。《格物》可教木匠;《方术》可教巫医;《申韩》不堪入耳;《天下》荒诞不经;《杂谈》大言无物,唯有《数术》尚能一听。”

“九门侯与其在邯郸设讲,倒不如闭门研究历法!”

郑玄望着此人,觉得有些眼熟,向赵商问道:“此人莫非是与我同郡的孔绣孔子荣?”

“‘只见他人错,不知自己非’。不是自觉孔子复生的孔子荣,还能是谁?”赵商瞥了一眼,不屑道。

“这孔子荣还是有几分才干的,不然也不会,三十过半,便被郡太守举为孝廉。

”郑玄淡淡说道。这话看似褒奖孔绣,其实却是言:孔绣因为被举孝廉,才能为人注目,自身才学可想而知。

高台上的刘杲,见孔绣起身批驳,不禁皱了皱眉。自从开讲来,如孔绣这样的人,已经出现十来人。这些人,若不能一一辩倒,刘杲这讲学便只能关门。

这就好比后世电影中的那些武馆,馆主随便被来挑战的人一招撂倒,还有几人来他武馆学武?

刘杲合上手中备注书卷,起身道:“你既然开口挑战,那我便与辩解一番。先说第一条,我所谓格物,乃是穷尽事理,格出本源,发明当世无有之物。诚然,我前时所讲《格物》,多用木匠之常识。”

“然,《格物》之学,岂只有木匠,方能学哉?”

“大处言,神农辩草,可谓格草;巢氏筑房,可谓格穴居;燧氏引火,可谓格火,三皇之所为,皆是众生生存根基,事关人道研习,焉能轻视?”

“小处讲,格出疾病,能长寿;格出强弩,能安稳边疆;格出粮食,能得饱腹。我所谓格物者,当格尽天下诸事,岂只限于木匠之法?”

“言木匠之法者,唯在于人生百年,难格百事,况乎天下至道!故以一木匠之法,引导众人格尽万物而已。”

“哼!九门侯也知人生不过百年,而世间之物不下亿万!《格物》之道,大而空,纵皓首求学,也不得其全解。类如浮屠教义,非正道所学!”孔绣昂首说道。

“成大功者未必自吾始。无有前人圣贤辛苦,吾辈怕是赤身**,如猿猴跳跃山林!你这话,功利性太重!”抓住孔绣漏洞,刘杲当即穷追猛打。

孔绣意识到自己适才言语,有失欠妥,被刘杲抓住漏洞,瞬间转换话题,欲扭转局势:“‘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格物’两字出于《礼》之《大学》,此两字,本是指修身之法。九门侯为何曲解两字之意?是不懂《礼记》,还是故意曲解?”

刘杲对于此类辩解毫无激情,心中厌烦:“虽然后世,我热衷于和别人讨论。但是,以我这古代文化贫乏知识,和他们辩论,对我来说,枯燥无比,更非我设讲本意。”

“与其三番五次被叨扰,倒不如趁此机会,祭出利器!”

下定决心的刘杲,向孔绣冷笑道:“《大学》一篇,我精读数年,其中意味,难道不知?我前几日,将《大学》重新注解一番,此时正好念于你听。”

刘杲口说是念,却是令仆僮喜错准备纸墨,执笔书写起来:

“大学之书,古之大学所以教人之法也!……”

“大,音泰。”

“致,推极也。知,犹识也!推极吾之知识,欲其所知无不尽也。格,至也。物,犹事也。穷至事物之理,欲其极处无不到也”

“凡传十章:前四章统论纲领指趣,后六章细论条目功夫。其第五章乃明善之要,第六章乃诚身之本。”

刘杲书写,喜错大声喧唱文句。这后世由朱熹集结数代人观点的《大学章句》,自刘杲之手,跨越时空!

孔绣初时,还面露耻笑,至最后,脸色慢慢苍白,只是一遍遍喃喃自语:“荒谬!荒谬!这是曲解圣人之言!”

远处的郑玄,听完刘杲注解第一章之后,便是神色肃然,待到最后,长叹一声:“此注解一出,《大学》可自成一书也!自此以后,《大戴礼》《小戴礼》《庆氏礼》之外,可加《刘氏礼》也!”

郑玄此话,是言刘杲凭借这一篇大学注释,便能自传《礼学》,形成刘氏礼学问。类似左氏、公羊、谷梁三人解读孔子《春秋》。

这是言刘杲,在《礼记》学术上,已经能开宗立派。刘杲所注解《大学》,已经是《礼学》延伸的一科目。

赵商也是满脸震惊:“义理与其他礼记相差繁多,但是却能浑圆一体,不但将《礼学》补充的更加细密,更是融入宇宙观念!九门侯却是深藏不露,一鸣惊人!”

台下对《礼记》研读精深的学子,也都是面面相觑,彼此道:“《格物》《格物》!我说九门侯,能把《格物》讲的脉络清晰,定是心中早藏义理{此处义理=理论}。今日听大学章句,才知九门侯为何第一日讲《格物》。”

“轰隆隆!”

小树林上空,突然秋雷炸响,滚滚而来。

一阵疾风吹过,天空上黑云霎那云集。本来半晴的天空,瞬间暗淡起来。

又一声炸雷,小雨滴开始噼哩哗啦的落下。

被秋雷惊吓的郑玄,感觉脸上落一滴雨点,神色突变,也不顾自己身躯老迈,拎起衣襟冲上高台,将刘杲刚刚书写完毕后的纸张,护在身下。

被突然冲上高台的郑玄吓了一跳的刘杲,见郑玄手忙脚乱的,把《大学章句》草稿汇拢一起,唯恐雨滴打散墨团,感到莫名其妙:“虽然这《大学章句》是我手中唯一一件大杀器,但你老也不用这么破命呗?”

这也是刘杲不明白,《大学章句》所暗含的义理,对汉末难以继续发展下去的经学来说,有多么重要!此时的《大学章句》,对经学的影响,效果远超于后世宋元时期!

这《大学章句》的出现,简直可直接干扰经学发展进程,进而影响儒学的改变!

“圣人言出,天地变色,不想,吾竟能见此盛况!”台下的赵商,看到郑玄庇护手稿,口中喃喃自语。

秋日的雷,多是雷声大雨点小。来也匆急,去也匆忙!

还未等众人起身避雨,雨却已经停下来。

这时台下的孔绣,才认出台上那个小老头:“是郑公!”孔绣虽然高傲,却无法在引导汉世经学发展的郑玄面前,高傲起来。他,资历不够,学识不够!

“是郑公!”

“北海郑公!”

一些来自青州各郡、徐州琅邪、泰山一带的诸生,在孔绣这声提醒下,纷纷认出高台上,慌里忙张的小老头,竟是天下闻名的大儒郑玄!

台上的刘杲,也是大吃一惊。后世刘杲读论文时,不知多少古文释疑,是缘由郑玄注解!后世古文注释的格式,更是郑玄所创,一直流传近两千年!

若想谈及汉世经学文化,如何都避不开郑玄!

刘杲长吸一口气,弯身试探性问道:“郑公?可是北海高密郑公郑康成?”



第129 刘关张


class="width">第129刘关张

当郑玄入讲坛寻刘杲时,这邯郸城外,又来三位豪杰。(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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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人,在后世可谓大名鼎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凡夫孺子,亦能直呼其名其字。他们的故事,更是后世街头巷里,侃话谈资。

这三人。当首一人,七尺五寸{173cm}高,面宽耳垂,双目森然,正是刘备刘玄德。其次一人,丰神俊朗,长面丹凤眼,腰胯短刃,身背龙虎之象,人虽含蓄,锐气却逼人三尺有余,正是关羽关云长。最后一人,雄壮威猛,虎头豹目,当骑断喝,震煞群雄,虽身着儒服,不掩杀气,正是张飞张益德。

罗贯中所言“手持双股刘玄德;一骑偃月关云长;丈八蛇矛张翼德”三人,在此时此世,当然没有如此潇洒、风流。如今刘备、关羽、张飞三人,手中的武器,也不过是寻常郡国兵所用短剑、短刀、利弓而已。

却说,黄巾事起,刘备集结乡里豪杰,跟随校尉邹靖,立下不小战功。而后朝廷封赏,以刘备为中山郡安喜县尉。

刘备出身贫寒,乃至跟随母亲,贩卖草鞋、替人织跪席为生,若不是刘备少年英姿显露,为族人注意,常常援助一二,只怕生活更加困难。也是因此,贫贱出身的刘备,对于因功被封安喜尉,很是满足。

能从一无所有,混到一县军备之长,刘备已经足以自豪,少年习气,再次萌发。只可惜,刘备想安稳生活,命运却再次把他推向漩涡。

黄巾事起,在非常之时,朝廷为鼓励各地义从平贼,赏赐丰厚。但是,经中平二年一年时间缓冲后,汉帝国各州郡大都安定下来。

兔死狗烹,是为常理。

扫除危机后的大汉朝廷,开始检验这些因为平黄巾而封官之人,能力是否足以担任各自职位,若是不行,便要淘汰罢官。

刘备自幼,不喜读诗书,但乐玩狗养马,平素又是结交豪杰,少问儒生,这声名自然不佳。~~~~督邮巡视安喜县时,刘备几番拜访而不得入其门。刘备暗度自己官场前途已断,恼恨之余,便把督邮抽打一顿,然后丢弃官印,逃离中山郡。

于是乎,刘备从县尉,再次沦为不值一名的白身。

出中山郡后,刘备不再藏匿行踪,直接三人三骑,沿官道大摇大摆的自襄国而过邯郸。这也是因为汉世法律人治之下,具有地域性的表现。

“大哥无能,乃至连累你们亡命天涯!”刘备眉头紧蹙,长叹一声,语音甚是凄苦。

“羽,本就是自河东亡命幽州,此不过重行旧路尔!大哥不用介怀”关羽安慰刘备道。

“大哥不必灰心。夫时愈困,愈显君子之德。大哥胸怀韬略,远非寻常郡太守两千石能比,时机一到,必定也如九门侯那样,一战而封侯事。”与关羽的安慰不同,张飞却是鼓励刘备再次拼搏。

刘备又是长叹一声,道:“唉!九门侯昔日募兵常山时,三弟你劝我舍弃县尉,捐身投靠。我当时贪恋县尉之官,不忍去之!现在思之,却是悔不听三弟之建言呐!若是当日募兵,继而跟随九门侯征伐西羌,此时也不会沦为如此地步!”

“九门侯帐下真定赵云,也是贫贱出身。平靖西山贼时,尚无声名,可是如今才过一年,便是官封西部都尉,自建成军。我刘备自忖,才干不下于他赵云,若是……罢了!过去之事,休去提它!”

“我老师卢植,此刻正在雒阳奉职。你我兄弟三人,索性先去雒阳,看看老师能不能照顾我一二!”刘备说道最后,眼神重现光彩。

刘备虽然大话说出,心中却是没底。卢植弟子甚多,刘备求学时,又不用心读书,单凭刘备此时功名,怕是难入卢植法眼。

刘备、关羽、张飞三人言谈间,邯郸城城门,已经在视野内逐渐清晰。

远处传来十数声悠长钟声,却是刘杲散学钟声。继而讲坛处,开始走出数百学子。

“传闻九门侯自西羌返回后,便在邯郸城外设坛六讲,学生近千。原以为二十岁少年,难有几分作为,但是见眼前盛况,怕是九门侯文典不逊武功!”三人之中,也只有自幼饱读史书的张飞,才会如此感叹。

张飞一语,勾起刘备心中无数感慨。

刘备扬起马鞭,遥指讲坛,道:“大丈夫,当如是哉!”

继而,刘备又回头道:“我刘备虽年二十六,一事无成,然终有一日,将封侯拜相。二弟、三弟,信否?”

刘备虽然眼羡刘杲,但是平素不喜读书的刘备,却不愿去讲坛瞧个究竟,直接提马入邯郸城。

因刚才一阵急风骤雨,将刘备、关羽、张飞衣衫打湿,是以三人不得不在邯郸驻停一日,烘干衣衫。刘备性不善多言,所以便守在客店内,令张飞、关羽出去买点杂货,补充路资。

谁知才过小半个时辰,张飞便扯着一脸怒色的关羽右臂,匆匆返回客店。

见此境况,刘备连忙迎上前去,问道:“二弟、三弟,何以至此?”

关羽怒脸一扭,不去直视刘备。唯有张飞无奈的道:“二哥与我在街上行走时,恰逢一名名唤孔绣的北海儒士。这孔绣不知因何,满怀怨气,言语举止冲撞,惹上二弟。二弟与其,言语不合,几乎要拔刀相向!”

“孔绣虽然有几分本事,但是到二哥手里,怕不过三招,便要人头落地。念及我们正在逃亡间,不能生事,我便强行将二哥拉回!只是孔绣,却以为二哥怕了他,言语多有侮辱!”

刘备转而向关羽道:“我知二弟,素轻儒生,但此刻我们身披罪名,行事还须低调。若是那儒生真的无礼,等我们离开邯郸时,云长再一刀杀了他不迟!”

刘备这说辞,却是用了缓字诀。大凡意气之争,唯在当时。刘备言等离邯郸时,关羽再杀孔绣。然,等离邯郸时,关羽不定心境已平,懒得再去诛杀孔绣。

自从快意恩仇,鞭打督邮后,刘备性格开始有所转变,不再随意暴躁行事。刘备枭雄之才,经过一番苦难后,正逐渐挖掘。

听到刘备如此说辞,以及张飞夸奖他武艺高超,关羽怒意稍去,但依旧恨声道:“猪子狗儿,欺人太甚。若不是三弟阻拦,某一刀足以擒杀此獠!”

张飞见关羽怒气稍减,便换个话题,转移注意力:“大哥。我在街上,闻听北海大儒郑玄,今日造访九门侯。”

“北海郑玄?”刘备眼睛猛的一亮!

刘备度步道:“郑玄与我老师卢植,同学于马融门下。算起来,我尚须喊郑玄一声师伯!如今他既然身在邯郸,却是少不了,要前去拜见一番!”

“郑玄身在洪波亭侯府,若是前去拜见郑玄,还须为九门侯备一份礼。”

刘备说是拜见郑玄,但是言辞中已经暴露目标。刘备这是以拜访郑玄为名,意在刘杲。刘备想趁此机会,与刘杲拉拢拉拢关系,甚至以求进身之机会。

刘杲自辞官后,声望愈隆,更因为其与宋都的婚事已经提到日程,在河北中山、常山一带,刘杲之名几乎无人不知。

譬如中山郡无极甄氏,自从刘杲封县侯后,脸色已经开始转变,甚至在最近,还递来一封书信,询问甄姜在府中状况如何,是否能归宁几日。

若是刘杲知道,后世历史记载,三十年后,三分天下的刘备,如今竟然窘迫到投机自己的份上,不知该如何感想。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生境遇,不外如是!

刘备思考半日,道:“我最擅长识别良驹猛犬。传闻九门侯肆伐西羌,获得良马不计其数,想来这好马却是不缺。不如送九门侯一条猎犬!”

“三弟,你去联系苏双,看他能不能送来一头猛犬。苏双此人,最善于投机钻营,想来乐意我穿针拉线,为他联系上九门侯。”



第130 群英荟萃邯郸城


class="width">第130群英荟萃邯郸城

对于郑玄的到访,刘杲格外重视,当即吩咐敲响散学钟声,以方便与郑玄细谈。(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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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因为《大学章句》义理,为郑玄的下一步经学研究,打开一道新的大门,所以郑玄如今所有精力,都沉浸在如何补充经学诠释上。

每每刘杲说上三四句,郑玄也难应上一声。无可奈何的刘杲,只好放任郑玄完善经学义理。

郑玄一事,暂且不说,眼下令刘杲最头痛的,却是冀州刺史王芬。

史书记载:冀州刺史王芬,曾策划谋立合肥侯为帝。王芬邀请曹操参与其中时,被曹操果断拒绝。因为此事,王芬大名,被录入《三国志》之《武帝纪》。

灵帝刘宏对待叛逆、谋反,绝对不会半点手软。前有渤海王刘悝,因为谣言,被灵帝刘宏诛杀灭门绝户,甚至不惜废掉自己正妻宋皇后。便是前年,安平王刘续,也被囚禁雒阳,至今年春上,刘续死讯也业已传出。

宗室诸侯王尚且如此,况乎其他人!

虽然历史上,王芬谋逆,没有掀起太大波澜,但是刘杲却不敢怀有饶幸心理,轻身犯险。

前不久,王芬寄来书信一封,说是欲辟刘杲为主薄。对此,刘杲自然是断然拒绝。王芬这祸头,刘杲如今躲还躲不及,哪里会去做王芬主薄。

对于王芬的征辟,刘杲也没有太在意。

如今刘杲在冀州,也算是薄有声名。按照汉世举荐习俗,王芬自然要征辟一番,表表心意。征辟刘杲,不是说王芬真想大用刘杲,而是担心被人议论:王芬识人不明,刘杲居邯郸多时,而不曾征辟。

这征辟,在汉末,很多时候,都是面子活。虽然征辟文书已到,但是被征人还要考虑,究竟对方心意如何,若是对方非是真心,或是其人不足于投靠,那便索性拒绝了事。

如此一来,一个征辟大贤,一个拒绝不受,两方各得其名,不亦乐乎。若是有人傻儿吧唧的,一见征辟文书,便乐滋滋的到任,那肯定是一出悲剧的揭幕。

东汉末年,乃至三国,诸如此例悲剧,目不暇接。官场似海深,不被当头砸上两棒,便难得清醒。

经过宋泓父亲培养大半月的刘杲,如今对汉世官场,已经了解大多数内幕。王芬与他刘杲素无交际,刘杲又不曾请人去王芬那里说话,王芬凭什么为刘杲安排这么一个重要位置?

由此,可以断定:王芬这份征辟,也就是面子活。这不过是王芬担心被别人耻笑他眼光不明、不识贤才君子,而走的场面活计。

拒绝征辟之后,刘杲也就没有再理会王芬,以为此后与王芬再无瓜葛。谁知,王芬竟然离开治所,亲自前来邯郸,直接入洪波亭侯府,来见刘杲。

刘杲心思大动:“难道,王芬的谋逆计划如今便要开始?苦哉苦哉!这名望高,看来也有弊端啊!什么乌七八糟的事,都来找你!”

虽然王芬将要谋逆,刘杲却也不能随意与王芬翻脸。纵然不看在宋泓与王芬交好份上,刘杲也须顾忌王芬手中的实权。

近之牵连,远之则怨。

这进退尺度,却是不易把握。

苦思良久,刘杲也没想出应对之策:“算了!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曹操此刻尚在济南国,想来即便王芬开始筹划,也只是预期而已。只要跟紧曹操步伐,想来也无大碍!”

刘杲回亭侯府时,却见大堂之上,除王芬、襄楷外,还有**人之多。这些人,除王芬,刘杲见过一面外,其他都是眼生的紧!

因为与宋泓交好,王芬对刘杲也多了一份偏爱之心。王芬一见刘杲,便热情的招呼:“来,来。伯兴,我为你介绍一下诸位名士。”

“此为平原襄公,名楷,字公矩。襄公最善天文、阴阳之术。桓帝时,琅邪宫祟上《太平清领书》,襄公当时就驳斥此书,不合明听,恐将祸害人间。而后张角得此书,遂有蚁贼之乱。襄公之伟略明时,可谓能察三十年后变迁!”王芬指着席间一位老头,向刘杲介绍道。

襄楷此人,刘杲却是陌生的紧。唯听到王芬提起《太平清领书》时,才意外的望了一眼襄楷。

“此为汝南陈逸,字子方。乃是前太尉‘不畏强权陈仲举’陈蕃之子。陈太尉被竖宦诛杀后,子方一直隐居民间。直至蚁贼大起,天子解除党锢后,子方才得以辟用!”

陈蕃此人,刘杲可谓异常熟悉。早在熟读历史前,刘杲就在教科书知道东汉有一位,“不扫一屋,扫天下”的陈蕃。刘杲还记得高中入住学生宿舍后,因为宿舍脏乱为学校政教处批评,刘杲手持大笔,挥手写下“宁学陈蕃,不扫一屋扫天下”,张贴在宿舍门前。因为此句,刘杲一夜之间,闻名全校。可谓记忆尤甚哉!

“此为南阳许攸,字子远。乃是河南名士……”

呵,这位许攸许子远,刘杲也甚是熟悉。官渡一战,许攸携带袁绍军情分布图投靠曹操,遂导致袁绍惨败。此人在后世被评价为“最不值得信任之谋士!”

“此为平原华歆,子子鱼。子鱼与北海邴原邴根矩、管宁管幼安,并称‘三人一条龙’……”

华歆华子鱼!刘杲心猛的一抖,这可是条大鱼。在座诸位,以后成就最高的就是华歆。华歆此人,政治智慧、军事谋略,都是绝佳。曹魏若是能用华歆方略,也不至于被司马家篡位。

“此为朱虚……”

“此为周旌……”

其余众人,刘杲大都陌生的紧,也不知这些人,是否曾经在历史上留下名号。

王芬介绍如此之多,刘杲却只注意到两人:许攸、华歆。

注意许攸,却是因为许攸在历史上所为,让刘杲对他防范甚深。这种主动投靠敌人的谋士,刘杲现在却是万万不敢用。

刘杲真正想收服、结交的名士,却只有华歆一人。若是能得华歆,刘杲就能不再畏首畏尾,肆意驰骋大汉十二州一司隶一百零六郡。只是,华歆如今声望颇高,这收服两字,却是难以提起。

与众人闲谈几句,王芬又问道:“闻听北海郑公亦在邯郸,怎如今却不见他身影?”

刘杲言语模糊的说道:“郑公突有灵感,正在完善经学!”

修缮经学,为儒士大事,不可轻离。王芬也知道此节,只是遗憾道:“竟不能见郑公,真憾事也!”

便在此时,喜错趋步入堂,向刘杲报告:“外面来一人,自称郑公师侄,名曰刘备,字玄德,涿郡人,欲见公子。”

刘杲初始没有在意,郑玄弟子过万,随地就是,来几个根本好不稀奇。但是听到喜错提及刘备,刘杲不禁猛的起身,失声道:“你是说刘备?是不是垂手过膝,能顾左右自见其耳的刘备?”

“咦!公子还认得此人。那我领他入内!”喜错讶声道。

刘备面相奇特,是以喜错对其印象非常深,一听刘杲之言,便知是门外之人无错。



第131 初见刘备


class="width">刘杲募兵常山时,就曾注意过,此时尚蜗尚居在中山郡无极县的刘备。www.65txt.com<<>>

不过,虽然刘备身边有关羽、张飞两位“万人敌”之大将,但是刘杲却不敢轻易前去挑拨一二。

毕竟后世记载:一是,三人之间关系应当硬朗,非是口舌之利,可以拆分;二是,刘备此人枭雄之才,难以控制,强如刘表,也不过压制刘备数年而已。刘表一死,刘备立刻在荆州覆手翻云。

有鉴于此,刘杲对刘备态度,更多的是观望,不扶持、不打压。

刘备一进门,就朗声说道:“吾幼年,曾在幽地卢公卢植卢子幹堂下求学。北海郑公与吾师同出一门,是以得知郑公恰过邯郸,晚辈特意来拜访郑公。”刘备知道自己名微权轻,所以言谈间便借助卢植之名号为自己张势。

外人不给刘备面子,也要给尚在雒阳为官的卢植几分面子。

刘杲仔细打量着刘备:他,年近而立,容颜多经沧桑;虽然潦倒,却身着鲜衣美服,不肯自甘堕落;虽面容枯槁,双目却炯炯有神。

“龙游浅滩,虎落平阳。便是刘备此刻真实写照!”见到后世声名显赫之刘备,如今尚为生活,蝇营狗苟,刘杲心下不禁感慨。

“后世历史记载:刘备居荆州,为刘表死死压住时,尚为义子取名刘封,为阿斗定下名字刘禅。刘封、刘禅,合二为一,便是‘封禅’。”

封为祭天,禅为祭地。凡天下太平,祥瑞迭现,皇帝必登泰山以祷告天帝,是为封禅。刘封、刘禅,这个“封禅”不论是刘备有霸王之心,还是真心希望天下太平,在当时状况下,都可谓志向不小。

“刘备困于荆州,尚有封禅之志,如今却是状如苍头土狗。或许这是因为刘备尚未经历万千兵乱,心性尚未大成。”刘杲短时间内,对刘备大致估评一番。-====-

刘杲观察刘备同时,刘备也在小心打量着刘杲:“这九门侯年纪轻轻,却做的偌大事业!我刘备什么时候,才能有如此风光?”

刘备躬身又道:“九门侯肆伐西羌宵小,乃是汉世千中无一的豪杰。备身无他物,唯有一条自幽地捉来的猎犬,愿以之为九门侯贺礼!”

“二弟,将猎犬牵来!”

刘杲向刘备身后望去,却见刘备口中的二弟,一手牵着半人高、皮毛全白、硕大强健猎犬,另一手强行按着猎犬头颅。任凭猎犬四腿努力挣扎,却被关羽单手按的死死。但瞧关羽这一手功夫,就知膂力非小。

刘杲向关羽瞧去:身着郡国兵服饰,腰胯刀刃,唯有依稀可见的丹凤眼,才略略有点想象中的关二爷风范。与后世各庙堂、堂口祭祀的关羽塑像,那种一手叉腰,一手擎青龙偃月刀,俾睨天下的豪情相比,眼前的关羽,就好比一条微不足道的小杂鱼。

若不是刘备一声‘二弟’,刘杲还真没把此人与关羽联系起来。

“此人若是关羽,那么另外一人便该是张飞!”

刘杲把目光移向张飞,第一个念头便是:张飞面容虽然有点色素沉淀,但与“黑脸”“黑种人”却是万万联系不上的。也不知后世的“黑脸张飞”传说,到底怎么发源的!

穿越至东汉末年,刘杲便少不了与刘备这位枭雄打交道。纵然刘备此时无限窘迫,刘杲却不敢因此小瞧刘备一分。

刘杲走至猎犬身边,伸手用劲拍了拍,赞叹道:“这猎犬倒是凶猛。我在幽并也行走过,却是不曾见过如此凶猛猎犬!”

“这猎犬可有名字?”

刘备讨好似的,笑着回答:“这猎犬刚被捕捉来,还未曾取名字。还请九门侯为其命名。”

“通体纯白,又是半人多高,恰如草原白狼。嗯,就唤它为小白狼吧!喜错,你将这猎犬,安置下来。”刘杲捏着下巴,围着猎犬转了几圈,吩咐道。

喜错听命上前,从关羽手中接过缰绳。

小白狼一脱离关羽压制,便低吼一声,张牙利爪的,向喜错扑来。不曾防备的喜错,一下子被小白狼吓的踉跄倒地。

还好,关羽手捷眼快,趋步上前,右手握拳,猛的砸向小白狼首部。尖牙露嘴的小白狼,被关羽一拳重击,砸倒在地。这一拳下去,小白狼估计被砸的有点脑震荡,顿时萎靡下来,前腿弯曲跪地,刚刚爆发的威风,荡然无存。

关羽一拳砸倒小白狼后,单脚踏在它头上道:“这孽畜刚刚被捉来,性子还没磨平!还请九门侯见谅!”

见喜错被小白狼吓倒在地,刘备暗暗叫苦,小声向刘杲道:“早知孽畜冥顽不灵,我当驯服它几日,再牵来府中。”

同时,刘备心中又嘀咕:“九门侯门下,怎无一二勇武之辈?初始以为,九门侯征伐西羌,纵横山谷,身边当有一群武勇属下,所以才特意挑来这条大狗,来讨好他们。怎想这下人,竟然被一条猎狗吓倒!”

“这下人在众人前丢了面子,不知会不会怨恨我?所谓小鬼难缠,若是被这下人嫉恨让,我此行却又是一场空!苦哉,苦哉!”

刘杲冷笑一声,道:“无妨。这样大狗,类如狼性。屈服强权,欺负弱小,忘恩负义,不知忠孝。与其花费时间饲养驯服,索性阉割了事。牵它下去,按例阉割,看他还敢不敢惊吓主人。”

“喜错,记得先用大锤砸碎它卵蛋,然后再寻一把钝刀,一点点的锯断命根!”

“公子放心。我让他进去是条呲牙咧嘴大凶狗,出来是只纯洁无害小白兔!”喜错抽出腰间短剑,敲着小白狼狗鼻,阴恻恻的答道。

被一只猎狗吓的扑到在地,这事传出去,不但喜错脸上难堪,更是弱了刘杲名头。一时之间,喜错把所有怒气,都洒在小白狼身上。

远处的刘备,不由冷吸一口气:“纵然是再难驯服的猎犬良驹,我也不曾用过如此酷刑!大锤、钝刀……这九门侯心思真是恁的阴狠。传言,在陇西提起破羌校尉,便能将种羌惊吓的四下逃散,威名甚于昔日段太尉!以今日所为来看,此传言当非虚言!”

小白狼被关羽、喜错牵下去后,刘杲回头向刘备问道:“闻听玄德也是宗室中人,更是中山靖王之后?”

刘备不禁愣了一下。如今大汉,凡是刘姓,百分之八十出于宗室。可谓说大汉之下,汉室后嗣不下于数十万。刘备这只宗室血脉,早已稀疏无比,且因为刘备这一系,在朝廷上毫无作为,甚至刘备之名尚不足于备份宗室府资格。

若是此时便挂着“中山靖王”名头,四处招摇,刘备只会被别人笑掉大牙!。

况且,真按宗室排行计算,刘备如今与刘杲同辈。刘备这么一个白身,巴巴跑到刘杲这个县侯面前,声称按照宗室备份排行,自己当是刘杲大哥。那才真的是欠抽!

不过刘杲首先相问,刘备却是不必顾忌如此之多,随意大概叙述一下自己一脉传承。话说,如今的刘备,还真难以算出,他在宗室里的具体辈分。毕竟,年代跨隔太远了!刘备除了被母亲念叨过,自己家乃是中山靖王后代,还真不晓得自己是第几代人。

刘杲听刘备介绍传承,假装计算一番,佯作惊讶:“啊!按照辈分来算,我却当称呼玄德为大兄!”

“不敢,不敢。乡野寒民,哪敢与亭侯并称!”因为刘杲这句话,刘备一时有点受宠若惊。



第132 王芬之谋


class="width">自西羌归来,刘杲便把未来计划,仔仔细细,重新整理一番,剥离不切合实际之事,曾添以前所未设想,却又可投机之事。www.65txt.com

耗费诸多时日,刘杲已将未来三年计划,逐步安排下去。

鉴于未来很长时间内,与刘备没有直接冲突,刘杲便趁今日,稍微结交一下刘备。而后诸侯争霸时,能多一个好感势力,还是多一个好。当然,更重要的是,刘杲认为刘备未入蜀前,只能算一个小军阀,无关大局,掀不起什么浪花。

若是刘备有袁绍那样的根基,刘杲却是不必与之结交。因为一旦双方势力庞大,那就必须开打,一兴一亡,绝无两存之理。

自古争霸天下者,都是结交弱者,针对最强。最强已灭,我取而代之,继而统领天下。这是霸道之业,与借他人之势,扩展自己实力不同。

刘杲将刘备引入内堂,为在座之人介绍刘备,并在言谈间,向王芬提及:“玄德原为安喜县尉,因督邮一事,挂官印远走中山。刺史能否与中山国相,打个招呼?”

王芬眼角闪过一丝异色,继而询问刘备事情起末。

刘备把所有罪状推给督邮,不言自己担心被罢官,而言督邮贪污数十万钱,自己因无钱,督邮遂威胁要罢官。最后刘备又道:“督邮欺上瞒下,伤及刺史清名,故备方鞭打之。”

督邮,为刺史属吏。按照常理,刘备鞭打督邮,便是抽王芬嘴巴,言王芬所用属吏,人品相当差!虽然王芬位高权重,不必为一小小督邮,而怨恨刘备这个小小县尉,但是此刻在堂内提出,却是大大不妥。<<>>

冀州负责巡视各郡县的督邮有十数人,王芬这一州刺史,自然不能祥知每一人。这事,放到平素间,也只能是闲话时一件谈资。刘杲真若是想为刘备打算,私下再寻王芬,王芬自然会帮助刘备一二。

但是如今在座诸位,如襄楷、华歆、许攸、陈逸等,都是一方名人,刘杲突然提起刘备这事,让王芬觉得有点难堪。王芬之所以惊讶,却是觉得刘杲不似不明事理之人,怎会突然针对自己?

虽因督邮一事,王芬被小小指责一番,但是以王芬涵养,尚不会动怒。王芬言辞模糊的说道:“玄德之事,我已记下。淘汰官吏,本是朝廷吩咐,自有专人负责。待回返治所后,吾定还玄德一个清白。”

因为这件不愉快的插曲,众人提前结束聚会,各自散去。

刘备、张飞、关羽回客店路上,张飞面露欣喜,道:“有王刺史说辞,督邮之事,却可以告一段落。”

刘备摇摇头,道:“千般辛苦,难当一人言语。唉!你与二弟都有大将之才,怎能随我龟缩在安喜县内。这次辞官,也让我视野变得宽阔。为兄不能只贪图玩乐,如今也要效仿九门侯,立功边疆,封侯事!”

“或在邯郸结交名人,或去雒阳拜访老师。无论如何,我刘备,岂能守一县尉至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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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洪波亭侯府,返回暂时侨居的大院内。

这是刘杲为王芬安排下的住处。

王芬随口向身边的襄楷问道:“襄公,今日刘杲,似乎别有心思?”

襄楷拄着拐杖,抬头向西方望了望落日,道:“怕是刘杲已经猜透你心思!”

“不可能!”王芬猛的一顿,继而道:“我与他言语,只涉及平常诸事,他怎能猜透我心思?”

“呵呵。你莫要轻视刘杲此人。”襄楷摇摇头道。

“雒京传闻,刘杲平羌前,曾写出‘昔日以大汉盈富,段太尉颎之伟略,兵伐十年,耗资亿万’语句。一句话,二十二字,不但点明羌乱之由,把握住朝廷内各方态度,更言明平叛策略,以及自己倾向。一句话,包含无数意味,不是无比了解朝局走向,绝难写出。”

“虽然刘杲而后,入湟水,破金城,联合董卓,行事不同于上书。但是谁能知,刘杲这不是玩弄诸公心思,强力插入繁乱局势,而后轻身而退?”

“平羌之后,刘杲无论入雒,还是下放郡县,都将面临无数艰难。偏偏他能壮士扼腕,毅然辞官隐退,更以一曲《陇西行》,堵住悠悠之口。自高祖创建大汉,除那些封无可封之人杰,有几人能在大功之后,突然抽身而退?”

“况且,从凉州传来消息看,韩遂出陇西郡、掠抢武都郡。夏育、刘石、董卓三方联防,接连与韩遂交战。但如今,三人虽然斩首之功绩,源源不断传往雒京,但却始终不能诛平韩遂。以老巧来看,夏育、董卓、刘石三人,想必在各自划分利益后,势力已经连成一片!”

“董卓为新兴陇西势力,夏育为老牌凉州军阀,刘石出自山东。尽管三人似乎接连成势,但在朝廷诸公眼里,却是不足为虑。这很难说,不是刘杲布下的暗局。”

“刘杲此人,看似计划常有疏漏,让人轻视其谋划。但是老巧仔细观察之下,却发觉刘杲这是疏而不漏,明留把柄,深藏心机。”

“刺史若是能得刘杲相助,大事便有七分希望!但以刘杲趋利避害习性来看,刺史所筹划,难!”

王芬眉头不自觉蹙成一团:“听你如此说,我才觉得刘杲此人的可怕。不贪钱,不贪色,不恋官,看似清流名士,其实是只顾大略,不顾细节。以我观人,唯有济南相曹操,能与之匹敌。”

“曹操出身宦官,顾忌家族,难与我们合谋。这刘杲又在顾忌什么?”

襄楷道:“今日匆匆一观,难得周详。可惜,刘恭月初,单身去京兆,与宋氏商谈婚姻日期。若是刘恭在此,却能从刘恭口中,侧面摸出刘杲一些底细。”

王芬摘下头上冠带,道:“此次以巡视郡县为名,方能前来邯郸待上两日。以刘杲反应来看,两日内,怕是难出结果。还要劳烦襄公暂住邯郸数月,好好观察刘杲。”

“无妨。我前日读刘杲笔记,见其数术精良,许多计算策略,前所未见。便是无刺史所托,我也准备待在邯郸数月,研习这门《数术》。”襄楷年虽老迈,却是智力不减,还有心思研究自己阴阳天文之术。



第133 浮日闲


class="width">第133浮日闲

王芬、陈逸都有官职在身,不能随意行事,是以第二日傍晚,便匆匆离开邯郸。(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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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诸如华歆、许攸、襄楷、朱虚、周旌等人,却一起决定留在邯郸,说是要观摩刘杲讲学。

郑玄彻夜攻读《大学章句》后,也决定暂时停留邯郸,整理学问。《大学章句》对儒家经学,作出无数补充,使儒学超脱原本的伦理局限,达到命理。郑玄以为,刘杲能作出此文,定是一位低调行事的经学大师,若能有刘杲相助,重新整理归拢经学,便能事半功倍。

这些人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令刘杲惊讶的是,刘备竟然也放弃既有计划,打算安顿在邯郸。

讲坛后近百亩宅基,经过三月紧急施工后,已经略具规模。因为这些名人,都以观摩讲坛为藉口,所以刘杲,索性把诸人全部安排在这里。

之后,刘杲又觉得让这些人在讲坛聊天打屁,是浪费诸人才干,便邀请这些人也在此处讲学,传播文化。

郑玄首先接受刘杲邀请,开辟一课《经学》,专业讲授儒家经典,涉及五经。

而后,襄楷一边整理刘杲所讲《方术》《数术》手稿,一边开辟一课《阴阳》,专业讲授阴阳五行变迁,天文历法兴衰。

至于华歆、许攸等人,托辞年少无学,不敢登台。他们虽然也都是一方名士,却比不得郑玄、襄楷这样的大师,既有学识,又有资历,是以不敢轻易登台讲学。因为一篇《大学章句》,刘杲在经学上的成就,被猛的无限拔高,华歆、许攸这些人,都开始对刘杲无比关注。

而后,刘杲又热情邀请刘备教习武艺,当然刘杲这是意在关羽、张飞。-====-对刘杲的邀请,刘备诚惶诚恐,只说:“不敢不敢。讲学之地,哪敢玩弄刀棒!”

刘杲遂以“欲文明其精神,必先野蛮其体肤”理念,来全力说服刘备。能有“关二爷”“张三哥”这样万人敌免费培训家兵机会,刘杲怎会放过。

被刘杲忽悠几句后,刘备对刘杲的好感直线上升。处在困境中的刘备,一路颇遭人白眼,名士达人,如今还对他视而不见。能被刘杲如此倾心对待,自比千里马的刘备,顿时感觉刘杲就好比那传说中的伯乐。

于是乎,刘备率领关羽、张飞,走马上任,开始武装训练亭侯府家兵、奴仆。考虑到刘备心情,刘杲还为刘备开辟一课《养生》,以教练五兵常识。

本来刘杲计划的课名,当为《刀棍》《武术》《刀兵》《五兵》这样直言本意的词汇,但是周旁人皆说《刀兵》之类,与讲学气氛不符,还是换个名字好。刘杲遂取“长寿在于体魄,体魄在于强身”之意,为这刘备这课程,改名为《养生》。

《养生》这样含蓄的词汇,却是比那些杀气腾腾的词汇,更能契合讲坛学术气氛。当然,这科目虽然开辟,学员却基本上都是刘杲属下以及府上家兵。

《大学章句》一出,再配合郑玄的解读宣传,刘杲声望再一次腾飞。又因为有郑玄、襄楷入住,讲坛顿时人气爆棚,周围诸生也开始,疯狂的向邯郸拥挤,短短一月内内,听讲学子飞速跃至平均三千人左右。

至今,这讲坛才有点学术中心气象。

唯一令刘杲郁闷的是,郑玄为补充经学内容,常常就《大学章句》里疑惑处,前来询问刘杲。

后世正处在群体批判儒学时代,真正研究儒家经学的达人,大都闭门自读,基本上与主流媒体绝缘。刘杲也不过是通过一些当代学术论文,以及一些自称新儒学派系所出书籍,对理学概要有个模糊的了解。

能饶幸将《大学章句》背诵下来,刘杲已经是花费不少心血。对于《大学章句》其中义理,甚至其对经学的补充,刘杲如今尚似是而非,并不能完全明白。这让刘杲,怎么和郑玄讨论?

这就好比,后世一个连getmac命令都不晓得的计算机小白,如何去和别人探讨基层开发?

更何况,为了使《大学章句》契合时代,以及大略符合自己思想观,刘杲将《大学章句》原文,改窜不少。怕是即便后世朱熹穿越来,也得耗费半天,才能把义理重新解释浑圆。

前人作画,言:“鬼魅无形,故易画;狗马,人之所知,故难画。”刘杲讲学亦是此理。《格物》《方术》《数术》,皆非汉世之人熟悉,刘杲可出奇制胜;儒学、法学经典,汉世之人,多有熟悉,所以胸中只有半瓶水的刘杲,难以讲解。

针对此种现象,刘杲只能委婉托辞:“郑公,我之志向,在于《格物》之道,而不在义理阐述。单一《格物》,已耗费我全部精力,这《大学》不言也罢!”

“我之经学研究,全在一篇《大学章句》。义理皆在薄纸,何须口舌辩解!”

“著而不论,此我之本心。还请郑公海涵!”

刘杲三番五次拒绝之后,郑玄也明白刘杲再也不会讲经学,很是遗憾:“若非孔子荣,这《大学章句》也难现世。伯兴精研《格物》,我们儒学却是将缺一刘子。”刘子,是言刘杲。以“子”称呼,是言其对儒学的贡献之大。

“不过人各有志,不能勉强。以伯兴学识,未必不能成就一代宗师,创建《格物》门派。”

汉世虽然独尊儒术,但是孔子地位还是臣子,至于将孔子高高捧起到超越帝王位置,却是数百年后的郭威。所谓的大唐盛世崩溃后,军人当政,五代纷争,杀戮无穷,郭周皇帝郭威为改变军人当政弊政,这才把孔子高高捧起。

当然一弊去,又一新弊生。郭周之后的赵宋,虽然避免军人当政,但却造成文强军弱,乃至接连被辽、金、西夏、蒙古欺负。

题外话,暂且不提。

讲坛虽然人气大旺,刘杲反而越发清静下来。邯郸设讲,只是刘杲为以后发展,提前打下基础。中平三年至灵帝身死,这段时间内,大汉朝局看似平静,却是暗藏杀机。

似袁绍、袁术,依借袁家四世三公庞大人脉,在雒阳行走时,还是战战兢兢;似曹操这种雄才,为保全家族,甚至不敢入雒阳。

朝堂上,你方唱罢我登场,似刘杲这种身后根基薄弱者,根本没有资本参与其中争斗。与其在朝堂上辛苦周旋,倒不如抽身事外,养名邯郸。

之所以设坛讲学,却是刘杲一方面不敢入雒阳和别人玩阴谋,另一方面还不愿浪费这段时间。

设坛讲学,只是刘杲手段,却不是目的。所以讲坛人气上来后,又有郑玄、襄楷两位知名人士坐镇,刘杲便开始逐步从讲坛事务中抽身。

这一日,刘杲正在查看雒阳密探,传回来的书信,突然有人来报赵王来访。

“伐西羌、设坛讲学、改进造纸,兴哥儿你这声名一日比一日高涨。莫非已瞧不上我的王宫?怎地数月都不见你身影。”却是刘赦在赵王宫里无聊,出城来寻刘杲。

PS:今日只一章,明日补。



第134 浮日闲(下)


class="width">第134浮日闲(下)

“兴哥儿,似你等,缩在家中苦读经典,最是无趣。(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不如趁秋风渐起,咱们走出邯郸,玩赏这秋日,染色枫林、团簇兰花?”年纪尚轻的刘赦,奈不住王宫寂寞,前来邀请刘杲出外秋游。

“秋日风景,大多荣华之下,暗藏哀伤。不赏也罢!”“工作狂”刘杲觉得如今根基未建,大事尚无端倪,便去学习骚客闲人,游赏风景,无疑是种浪费时间行为。

“暗藏哀伤?兴哥儿,你这话,一如往常,扫人兴趣。秋日花实叶凝,硕果累累,便是乡间老农,也是面带欣喜,怎到你这,就是暗藏哀伤,想起冬日萧条?”

“弟妹,你也该劝劝兴哥儿,又不是老头儿,怎整天闷在屋里?还有,兴哥儿,虽然红袖添香夜读书,是我辈一大乐事。但你也该带着弟妹出去瞧瞧我们邯郸风景,与中山无极相比如何?”

恰逢甄姜拎一壶淡酒,亲自出来招呼刘赦。刘赦趁机拿甄姜做话头,鼓噪刘杲出去游玩。

刘杲望了一眼甄姜,心中触动,随口答道:“也好!选个晴朗天,我们在邯郸左右转转。”

见甄姜拎起酒壶,为两人斟满淡酒,刘赦又道:“兴哥儿,你却是不懂爱怜美人,竟让弟妹亲自出来斟酒?唉,真不知如何说你!”

甄姜初至元氏城,便亲手为刘杲做些零食之类东西。按照汉世习俗,刘杲也劝过甄姜,让她不必做些下人活计,但是甄姜言:“平生所学,唯有厨艺尚有自信。若是交付下人,妾却是无所事事。”

因后世观念,刘杲也就由得甄姜自由行事。

“大兄说的哪里话。大兄与家夫情甚于亲兄弟,妾出来招待一二,又有何不可。”甄姜平静的说起场面话,淡淡的抹去刘赦议论。

“春上,入雒封王时,天子曾赐我数十奴婢。-====-我知兴哥儿新建大宅,尚无购买奴婢,便送来四女婢……弟妹,你不会介意吧!”刘赦见甄姜不领情,便换个话头捉弄甄姜。

“大兄说的哪里话。”甄姜勉强挤出一个虚伪笑容后,便匆匆离去。

望着甄姜背影,刘赦呵呵笑道:“兴哥儿,我这弟妹倒是有趣。不过还好,没有一听见我送女婢,便沉下脸,呵斥我。”

汉世间女子,尤其是出身大家族的女子,因为有婆家作为依靠,在家中地位相当高。若马伦与袁隗的婚房夜话[1],便可略窥一斑。所以,刘赦才以此取笑刘杲,而非言甄姜“善妒”之类。

刘杲干笑两声,望着空荡荡的门外,若有所思。

刘赦将桌上淡酒,一饮而尽:“不是兴哥儿来求,我怎会舍得将这些才调教好的伎女送来?弟妹却是经不起玩笑话。”

似刘赦刚才话语,暗含有将四婢女送刘杲做妾的意味。这话当着女主来说,却是不合时宜。刘赦这是以为甄姜不乐刘杲随意纳妾,所以才仓促离去。

其实,这些婢女是刘杲主动索取的。

甄姜来邯郸时,身携两名贴身侍女。如今,甄姜平时起居,也大都是由两侍女照料。

刘杲觉得甄姜身边只有两名自家带的侍女,而他又是繁忙诸事,不能陪伴甄姜左右。是以,闻听刘赦被灵帝刘宏赏赐十数个由皇宫仔细培养的侍女,刘杲觉得这类侍女,应该与甄姜这样出身于士族女子容易交流,便要来几个,准备以此打消甄姜平素间的寂寞。

刘赦又道:“这些婢女,已送到府上。兴哥儿,要不要去验验货色?”

“不必。使唤人而已。”

“兴哥儿帐下四僮仆,宝沙、守性、巨臣、喜错,暗含‘福寿禄命’四意。这四个婢女,兴哥儿准备取个什么名字?若是名字没有内涵,我可不许。要知道为培养这些伎女,我可花费好大心思。”刘赦道。

似这种相送女婢,若非原来女婢甚为出名,大多转换主人后,就要更改姓名。

刘杲略略思考一番,道:“号钟、绕梁、绿绮、焦尾,就以此为四婢女昵称!你觉如何?”

“呃!号钟、绕梁、绿绮,这是古之三大名琴。虽然这名词读着别扭,但是以琴为奴婢名,不无不可。不过,这焦尾也是名琴?出自于何典故?”刘赦虽觉如“号钟”这样词汇,为婢女之名,相当雷人,但是一时却被“焦尾”吸引目光,不明白“焦尾”为何物,竟能和古之三大名琴并列?

闻听刘赦这一问,刘杲愣了愣,这才想起此时蔡邕虽然名望不低,但是却还是和郑玄一般,未到海内皆知其名地步,其事迹也不曾被广为流传。

焦尾琴故事,还不曾广为人知。

刘杲寻个托辞:“焦尾乃是当代陈留蔡邕蔡伯喈所制名琴。久闻此琴甚久,而不得其见,所以才将焦尾和古之三琴并列。”

刘杲将焦尾琴传说故事,略略讲诉一遍后,刘赦、刘杲两人又围绕蔡邕议论起来。

不久,刘赦与刘杲约定出游时间,起身告辞。而刘杲也趋步来寻甄姜。

刘杲行至甄姜所处小院时,甄姜正在摆弄院里种植的花花草草。

甄姜半蹲盛开的秋日兰花前,左臂托腮,右手轻抚花枝。

露出袖口的的嫩白左臂,在青丝中若隐若现。

花枝前的细腻手指,能让兰花自惭。

刘杲蹑步走至她背后,双手轻轻拦住柔嫩细腰,下巴压在甄姜右肩:“怎么?”

甄姜将头部重心,从左臂转移到刘杲脸颊,轻声道:“花,凋残了!”语调一如往常,平静之中,总是掺杂着一些落寞。

刘杲目光移向甄姜右手,兰花花瓣边缘,已经有了衰败倾向。

“明年还会绽放的!”刘杲随口安慰道。

甄姜用中指指甲,在花瓣上轻划一道又一道,却不再言语。

“大兄送的四名女婢,是我特意要来,侍候你的!”刘杲望着花瓣上轻移的手指,轻声说道。

花瓣上的指甲,猛的一颤,在花瓣上留下一道指甲痕印,继而甄姜又道:“小安、小晴,已经侍候我**年。有她们俩在,已经足够!”

“这宅院建起后,许多繁杂事务,都需要你来张罗。小安、小晴哪里顾得来?况且大兄已经送来,你就留下来吧!她们名字,我已经取好了,号钟、焦尾、绕梁、绿绮。你觉得如何?”

“咯咯。你这是取名字,还是作贱人?号钟、绕梁……这两名琴,都被你糟蹋了!”一向淡然的甄姜听到刘杲所取姓名后,第一次从里到外,全身心笑起来。

“那就换换名字。号钟,就叫钟好,昵称好好;焦尾,就叫焦薇,昵称薇薇;绕梁,就叫梁娆,昵称娆娆;绿绮,就叫吕绮,昵称琪琪。如何?”刘杲面带微笑的,又提出一份新的建议。

“嗯!”这次新选的名字,还能令甄姜稍稍满意。

刘杲又欲开口说话,门外突然传来巨臣声音:“公子!”

刘杲松开环抱甄姜的双手,略带歉意:“我先出去一下!”

甄姜起身,为刘杲整理一下仪容,轻声道:“忙去吧!”

等刘杲身影消逝在门口后,甄姜喃喃自语道:“号钟,钟好;焦尾,焦薇;绕梁,梁绕;绿绮,吕绮。两个谐音变姓,两个谐音变名,两个倒置,两个不变。是巧合,还是故意?”

注[1]:袁隗、马伦之事,内容太多,不便注释,可百度娘之。



第135 偷纸事件


class="width">第135偷纸事件

“公子,府里抄书办,出了幺蛾子。www.65txt.com-====-”

“前些天,公子吩咐裁剪一批衣服,令府上家仆、家兵,各自服装统一,以方便管理。裁剪好的新衣,今日送达府上后,我便令府上所有人,即时更换服饰。”

“自上月,新式造纸厂开始出纸后,公子吩咐招募三十人,手抄讲坛笔记。其中一人,名徐强,字杜若,也因此入府为抄书办短工。”

“今日我令众人更换衣服时,徐强死活不肯更换。后来得知,这徐强竟然是女儿身。因为怀疑此人来历,我便令女婢强行搜身,竟从她身上搜出一叠白纸。”

“公子此前吩咐过,卖书不卖纸,所以我对纸张管理格外重视。发现徐强偷纸后,我在抄书办大肆搜检一番,又发现两名短工私自携带纸张。按照公子前时定下规矩,一并处罚他们三人,并予以辞退!”

“本来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但是没料到,这徐强竟然死缠烂打,拒不承认偷窃!都从她身上搜出一叠白纸,这不算偷窃,什么算偷窃?于是,我便令家仆轰她出门。”

“不曾想这女子,竟然颇有手段,趁机锁拿住一名家兵,威胁我们立刻寻公子,并声称若是公子不去,她就要与那家兵同归于尽。”

一边赶路,巨臣一边把大致情况向刘杲讲解一番。

随着巨臣唠叨,刘杲眉头逐渐皱起:“手下无人呐!这点小事,还要麻烦我!巨臣、喜错两人能力,若有刘石十分之一,也不至于这点小事,就巴巴的前来寻我!”

“家兵?属于哪个系统的?堂堂七尺男儿,手持刀兵,竟被一女子擒拿?”刘杲随口问道。-====-

刘杲府上家兵,有五类。第一类是从广宗城便开始跟随刘杲的黄巾出身,如左政、李晋等,人数最少,地位不高不低;第二类是征伐黑山、西羌,从亲兵里挑出来的亲随,地位最高;第三类是洪波亭侯府数代家仆出身的上青壮,这些人因忠诚度比较高,故实权最大;第四类是从赵王宫、邯郸令调来的郡国兵,负责讲坛周围安全,类似后世安保;第五类是以城外正在建设的新宅为名,招募而来的新人。

“是跟随公子,征伐西羌时的部伍!”巨臣答道。

“嗯?”刘杲猛的停下脚步。刘杲本以为,被一女子随意擒拿,肯定是那些刚刚招募来的家兵,武艺稀松,应对迟钝,这才闹出被一女子随意擒拿的笑话。

要知道,刘杲所有家兵,如今都是时时刻刻携带兵刃,手持武器,就是如此,却被一女子擒拿,其中意味如何,不言自明。

“凡是从西羌归来的亲随,手上最少也有三条性命。这些这在湟水流域经过无数场小型战役厮杀的亲兵,心似钢铁,不会因为对方是女子,便有所轻视。如此来看,却是这女子不平凡,不能归罪兵卒无能!”

“巨臣之所以请我处理,怕是觉得这女子背后另有来头。”

刘杲赶至现场时。徐强,也就是徐若,冷眉似箭,目如寒铁,手中长刀,横架在一名家兵颈上!

徐若见到刘杲,眼神兀的一亮,大声喊道:“九门侯。府上贴出招募文书时,言凡是抄书短工者,不得私自携带纸张出府,却没有说在府上携带纸张,也算违反条规!”

刘杲上下打量一番徐若:十四五岁年纪,七尺高{1.63左右}。

一头青丝,脑后用发绳草草一束,两鬓披散垂肩,随风舞动。

新月似的双眸里,却充满刚毅以及决然。

她,上嘴唇略薄,说话时,洁白细牙,一览无余。

徐若所说理由,只能算是狡言,强词夺理,玩弄词汇。放在后世法制年代,还能请个律师,浪费口舌辩解一番,至于如今……刘杲却是懒得就这方面,和徐若辩解一通。

没那个必要!

刘杲盯着徐若道:“你诈名徐强,字取杜若。杜若,上古之神花。以花为字,非男子所为,想来变装男衣,亦非你本心。如果所猜不错,你本名当为徐若,是否?”

徐若诧异良久,才言:“不错。”她没有想到,自己心意这么简单,就被刘杲看破。

“府中条例,凡涉及偷盗者,追回赃物,辞退,送往官府。你轻身犯险,不惜以命相搏,无非是难以追回赃物……”刘杲伸手,制止欲开口说话的徐若,接着说:“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无非一是难以追回赃物;二是担心名誉受损,连累家人;三是身背他罪,不能入衙门考究。”

“不论你担心何事,却不必唤我前来,这点巨臣足可以处理。如今你指定,非要我来此,想必是手中掌握什么把柄,以致你觉得可以和我做个交易?”

“若是我所料不错。你也不要拐弯绕圈,直言本意为好!”刘杲一步步分析,逐渐向徐若施压。

“九门侯果然慧眼如炬,一眼看透人心!”徐若移开手中长刀,将身前家兵推离,举刀遥指巨臣,道:“我却是要向九门侯,检举此奴,玩弄手段,欺上瞒下。”

“九门侯有所不知,你门下这奴才,罔顾你之法令,私卖纸张,如今聚敛钱财,怕是已有数百万钱。”

“我自九门侯开课,便一直来听讲。九门侯言如今造纸手段,污染水源,难以扩张规模,故只卖手稿不卖纸张,欲暂时自用而已!但是前几日,我行走邯郸时,却发现有不少大户以一千钱一张高价,私下贩卖纸张。我一路追查,发现源头竟在贵府抄书办。”

“而后,我入抄书办充当短工,调查到一切的一切,都是此奴安排。府中的白纸,每天都要经他手,卖出百数张。”

听徐若所讲,刘杲面色平静,心中却对巨臣更加失望:“自从前月宋典入雒阳安排后,我便开始有意识的培养巨臣。”

“一边正大光明卖书,一边私下卖纸,沽高价值,获取暴利,这本来就是我的计划。本想通过此事,培养巨臣能力,孰料其行事竟然如此不济,连徐若这种女子,就轻易寻出破绽。巨臣所为,怕也尽在有心人掌握之中。”

“巨臣,不堪大用呐!”

“不过,这说辞却未必是真实本心。私自盗卖白纸,与她何干?她会下大力气调查!”

一边的巨臣,听到徐若所言,脸色霎那间变得苍白。

刘杲交给他的第一件要事,便是办的如此差三落四,他以后在府中还有前途么?一直羡慕刘石如今风光的巨臣,发现这条风光之路,却也不是那么好走。

不正式卖纸,却私下沽高价值,获取暴力。这行为要是被人披露,刘杲刚刚攒起来的声望,怕是立即折损大半,乃至被套上“伪君子”称呼。

PS:第三章,今晚怕是难赶出,勿等



第136 家


class="width">第136家

“一事归一事。(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巨臣是否欺上瞒下,与你是否盗窃纸张,是两码事。”

“无论如何,你身载嫌疑。你也无需多言,若是你觉得条例有失公允,我可请县尉、游徼来断案。”刘杲一眼看透,徐若外似刚强,心却疑虑顾忌。

新月似的双眸,紧盯着刘杲良久。

徐若抿着嘴唇,丢下手中长刀:“也罢!我身背重罪,来邯郸投奔亲戚避难。希望九门侯能不要报官……若是九门侯不得已,必须请衙门裁决。恳请九门侯慈悲为怀,让民女一人担当起所有罪孽,勿连家人。”

徐若杀人,为父复仇,虽然契合汉世大复仇理念,但毕竟有碍国法。朝廷一天不大赦,徐若便还算罪人。徐若自己虽不惧死亡,但是却不忍她小姑一家受到牵连,是以才选择屈服。

“听你所言,似乎背后也有故事。若是所犯之罪,非我所痛恨。帮你藏匿,也是举手之劳。只是‘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你所言故事,我需要考证一番,才能有所决定。至于这段时间,你须禁锢在府上,不能私自潜行。如何?”刘杲长舒一口气。

闻听刘杲语气松动,徐若大大松口气,拱手道:“多谢九门侯!”

刘杲挥手,令人将徐若带下去,为她安排住处。

注意到巨臣神情有点低落,刘杲教导道:“处理这类冲突,要的是眼光锐利,一眼看出矛盾集中点,而后一剑封喉,直插对方软肋。至于其他细节问题,不必纠缠不清,可统统忽视。”

“巨臣你心思细腻,熟络人情世故。心思有,但是手段不够。为人,当心如细网,无一余漏;做事时,却要大开大合,抓住问题本质,快刀斩乱麻。”

刘杲稍微提点巨臣一下,丝毫不提及卖纸之事。

世间道理虽多,大都言易行难。嘴皮张张,无数道理接踵而至,真正契合道理,坚持无疑走下去的,却寥寥无几。

巨臣若是上进,能够跟上刘杲前进步伐,刘杲自然会提携这位亲信。但若是巨臣能力不足,那便只有再寻个人,顶替巨臣位置。

刘杲返回屋内,继续阅读来自雒阳密探的书信。

第一事,中平三年十月,前太尉张延被诛杀。

诛杀前太尉张延,是中常侍赵忠一手策划的。

自春上二月份,赵忠擢升为车骑将军,准备以宦官身份,第一次插手汉帝国郡国兵征调权。赵忠这种不合汉帝国旧例的行为,自然遭到党人、外戚一致抵抗。

昔日平定黄巾时,立下大功的南阳太守秦颉,为黄巾残党赵慈所杀。而后泰山羊续接任秦颉,担任南阳太守。羊续,大家或许会陌生,但是他的一个孙子,却是声名煊赫之辈,乃是大名鼎鼎的羊祜{hu}。

与赵慈作战的,新任南阳太守羊祜,荆州刺史王敏,都是党人之中基干力量。利用这次平叛,以及张温携西羌大胜,荣耀归朝,党人连削带打,将赵忠赶下车骑将军职位,彻底粉碎宦官控制汉帝**权预谋。

赵忠这次试探失败后,宦官集团直至覆灭,也没有掌握到汉帝国郡国兵军权一丝一毫。这也是宦官在灵帝死后,为何被一举击灭的原因之一。

对于这次失败,赵忠非常不甘心,所以联合中平元年以前那批与宦官妥协过的旧党人,向因为平定黄巾功劳,而站立在朝堂上的极力打压宦官的新党人炮击。而前太尉张延,就是就是党人在这次政治斗争中的一个替死鬼。

张延的身死,宣告宦官势力,浸入汉帝国地方郡国兵计划彻底失败。

最重要的是,张延之死,是宦官、外戚、党人斗争进入新一个阶段的标志。自此以后,宦官权力被限制,党人在中央的控制力更加薄弱。而夹在党人、宦官之间的外戚势力——何进,权力暴涨,终于走上前台,完全压制住党人、宦官。

当此时,宦官、党人,皆生存在何进阴影下,而党人也开始谋求全面投靠何进,以此压制宦官。

第二事,刘恭自京兆长安归来后,马不停蹄入雒阳献造纸术。当然,为契合刘杲所言“造纸污染河流”之说,刘恭所献造纸术,被刘杲特意侧重加大污水排量。不过这种技术生产纸张质量,与邯郸造纸厂一般无二。

刘恭献纸后,灵帝刘宏赏赐很快赐下:洪波亭侯刘恭,封地增三百户,另洪波亭重新并入刘恭封地。并赐各种工匠若干。

刘恭这个洪波亭侯,如今才算真正的名副其实。

由于刘恭言,造纸之术,首功当归刘杲。而后。司徒崔烈又上书,称刘杲邯郸设讲,郡县侧目,《大学章句》一出,更是名动天下,如今又改进造纸术,请灵帝刘宏予以封赏,以鼓舞诸生。

灵帝刘宏考虑后,便言:“九门侯宣传教化有功。如今又有《大学章句》传世。如此,朕特封九门侯讲坛为‘大学’!不过为避讳太学,这‘大学’只能为‘大{da}学’,不能音‘大{tai}学’,并且前面应当冠上‘九门’。九门侯讲坛,可特封为‘九门大学’,司徒以为如何?”

崔烈鞠躬,道:“陛下此举,可使天下儒生孝廉之才,重新重视经学文典。”

因为刘杲设置在雒阳密探,效率较高。灵帝刘宏的封赏,尚未出雒,刘杲已经得到消息。至于灵帝刘宏的正式封赏,想来最早十一月底,才会正式抵达邯郸。

“嘿!‘九门大学’……颇有后世气象哈!”刘杲放下书信,想起后世层起比立的大学,呵呵长笑。

“咚咚……”传来敲门声。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白衣的甄姜。

“夫君……适才郭闻妻子来寻我闲谈。”甄姜从袖中摸出一封书信,递给刘杲,道:“这是徐若的身世资料。”

“郭闻一位堂兄,妻为徐氏,为徐若小姑。徐氏听说徐若在府上惹事,便去寻郭闻援救。郭闻不敢亲自找夫君求情,遂托他妻子来寻我。”

“郭闻妻言,徐若甚慕夫君之学,所以才学服虔[1],变装易服,入府偷学夫君学问。我心想,崔公[1]能不计服虔假扮内厨,与之相交,徐若若是真心求学,虽是女身,然亦是闺中豪杰,理当敬之。”

“妾不知徐若所犯何事,不敢自作主张,便令郭闻妻暂且守候后院,来夫君这询问一番。”

甄姜简明的叙述,她为何来此。

“徐若与郭闻竟还有这层关系?不过,郭闻不亲自来见我,却吹起枕头风……是他不自信,还是以为我真的铁面无私,不计私人恩情?”刘杲摇摇头,打开书信。

书信亦为郭闻妻所书。信中将徐若刃杀仇敌,为父复仇,以致赵昱辞官庇护,详详细细的叙述一遍。直到信最后,郭闻妻才言出主旨:孝女,古之所敬,望九门侯法外开恩。

读完书信,刘杲心里嘀咕:“这徐若真是相当强悍。后世我见过无数彪悍女,却比不得徐若一分。看她柔弱身板,若不是亲眼见她擒拿郡国兵,还真不敢相信。不过想想后世和谐年间的邓玉娇,便知世间英雄,从来不分男女。”

刘杲突然想起一事,皱起眉头:“今年二月庚戌{二月十六},朝廷大赦天下。按照书信所言,徐若当是中平二年秋日复仇。似她这种因复仇获罪之人,怎没在大赦之列?”

甄姜道:“我已问过郭闻妻。她说,徐若十月末复仇。莒县县令因为赵昱逃亡,直至今年一月初,新任县令才堪堪赴任。而后,新任县令处理各种事务,详察案件真伪,是以错过朝廷大赦时间。徐若姓名因为不曾上报,所以还需等下一次大赦,方能消罪!”

刘杲听到甄姜熟络回答,心中惊讶:“甄姜心思却是细腻,这点小事,也不曾忽视。看来以后,可以把家务渐渐移交给她。人若忙起来,什么忧愁都能忘记。”

心思已定,刘杲把书信重新递给甄姜,道:“这种小事,你自己决定就成,不必询问我!”

注[1]:服虔欲学左氏春秋,闻崔烈善左氏文。便扮作厨师,偷偷入崔烈府,听崔烈讲学。而后为崔烈发现,崔烈不计服虔之过,与服虔相交。中平三年时,服虔已经名声高绝,这段偷师佳话,也广为流传。

此处,崔公,即是崔烈。也既是当朝司徒崔烈。



第137 中平四年夏


class="width">第137中平四年夏

秋叶凋残,寒雪覆城,春叶抽芽,夏初柳絮飞。(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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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大半年已过,日历进入中平四年{西元187}七月。

半年内,有许多事发生,也有许多事从人们视野消逝。

首先。

何进成为汉帝国皇帝之下,实权第一人后,开始新一轮的征辟名士大儒,改革时弊。何进一是想趁此提高声望,并拉拢一帮豪杰达人,聚拢实力;二是,作为外戚的何进,详知大汉各种弊政丛生,心中忧虑的他,欲依借名士、党人望族,选取良策,中兴大汉。

因为郑玄上次潜逃,何进也没有再不知趣的征辟郑玄。不过作为大儒的郑玄,依旧被三府{司徒、司空、太尉}征辟,推荐郑玄为经学博士。和历史记载一般,看透雒阳城内复杂朝局的郑玄,毫无例外的拒绝入雒,唯一不同的是,郑玄拒绝征辟的藉口变为:潜心钻研《大学》,修葺经典,自觉寡陋,难当博士之位。

郑玄如此说法,却是向刘杲示好,为刘杲博取声望。以他这类大儒,还要苦心钻研《大学章句》近一年,况乎其他人?

何进虽然没有征辟郑玄,却出人意料的征辟起刘杲。更出乎人意料的是,这次征辟是四府齐征。四府,司徒、司空、太尉,外加大将军府。

刘杲以二十岁幼龄,被四府齐征,顿时轰动天下。鉴于刘杲征伐西羌之大功,《大学章句》之经学,以及《格物》《方术》《数术》等成就,雒阳中心及河北一带,无人敢质疑刘杲当不起四府齐征。唯有荆州、益州、扬州、交州,因为地理偏远,因对刘杲欠缺了解,所以对此次征辟,多有议论。

但是,即便交州,刘杲之名,也是如雷贯耳。不为别的,只为那句谣传“点石成金刘伯兴,一坛清水捞赤金。”自古以来,谣言的力量是无穷的,金钱的**,也是难填满的。

短短一年内,刘杲依借出奇制胜、后世儒家经典、民俗谣传,三招齐出,从默默无闻少年,一跃成为海内知名人士。虽然如今,人们还觉得刘杲年龄尚幼,无甚阅历积累,难与荀爽、申屠蟠、襄楷、韩融、陈纪等成名已久的名士比肩,但是刘杲却也被时人称作,少年名士第一人。

诸如后世如雷贯耳的荀彧等人,如今声望,远远不及刘杲十分之一。

更甚于四府征辟的是,何进征辟刘杲时,直接以刘杲为南郡太守。起家为太守,刘杲凭借巨大的威望,以及征伐西羌的军功,也享受到这高人一等待遇。

中平三年十一月,灵帝刘宏册封讲坛为“九门大学”后,冀州刺史王芬飞速举荐刘杲为茂才。当然,为继续养名,刘杲毫不例外的拒绝这次征辟。而中平三年五月,刘杲又是舍弃长水校尉,辞官归家。

深知若是征辟为彖吏,刘杲肯定还是拒绝的何进,为拉拢刘杲,便越级征辟刘杲为南郡太守。当然何进也给出理由:武陵蛮多有不稳,刘杲去年辗转山谷,当能镇守南郡江水、云梦泽一带。

何进开出的价码虽高,但是心中早有计划的刘杲,却不愿突然跑到长江一带,重头经营。接到文书后,刘杲就直接上书何进,先是表明感激何进抬举,而后又言自己生于北地,不熟水战,难以威慑群蛮,且耽误朝廷大事,是以不愿就任。

不久,何进私人书函又寄来,邀请刘杲入雒。而刘杲又推辞:“婚期将近,请允大婚之后,再入雒,为明公效力。”

第二。

自灵帝刘宏开创性的,特封邯郸讲坛为“九门大学”后,讲坛人气再一次膨胀。以前来听讲的,大多是诸生、游学少年之类,如今更名九门大学后,这邯郸讲坛开始吸引汉世名儒名士前来。

这些人,大多是瞧瞧刘杲是何许人,文治武功竟如此出类拔萃。

而后,刘杲因为九门大学这个称号,突发奇想,将正在建设中的宅基,大笔一挥,更改成学校模样。却是刘杲想借助这些名士,建成一个后世大学雏形,将邯郸经营为学术中心,进而影响汉帝国思想。

自郑玄、襄楷开讲后,一些与郑玄、襄楷交好的名士,或是有其他心思,或是迫于面子,大都在邯郸讲过学。多达数月,少则三四天。

随着讲坛与宅院连接,规模越来越像学校。刘杲把学校一部分与讲坛主题,用一道高墙撕裂开,学后世家属院做法,将“九门大学”一分为二。而后,又在大学前,紧急搭建一批房屋,以供远道游学赶来的学子,临时租赁。

屋里设施准备妥当后,刘杲又采用后世某名校做法,广泛邀请胸怀学问者。不仅不干扰这些讲师讲课,任由他们言论,更提供衣食住行,确保外人不去打扰他们。

因为刘杲这种福利,以致不少隐士,都跑到刘杲这,研究学问,培养情调。

第一个入住九门大学的隐士级别人物,是钜鹿人张珔{jian},字子明。刘杲读史书时,不曾注意到张珔这号人物,所以也不曾关注他。不过随着张珔与九门大学内诸位业余讲师交流,刘杲也逐渐发觉,张珔此人谋略才干,相当高超。

另一位值得提起的人物,是颍川人胡昭,字孔明。因为胡昭字为孔明,刘杲在后世读史时,曾关注过此人,深知此人有大能。因此,刘杲闻听胡昭有欲在邯郸安家心思时,立刻前去请胡昭入住九门大学。

来九门大学游历之精英,远不止两人。

中平四年二月份,刘杲无意间随手一翻,来九门大学听讲的登记名册。赫然见一页纸上,并列:戏隽,字志才[1];荀彧{yu},字文若;荀谌,字友若;郭嘉,字奉孝;荀攸,字公达等诸人。

大吃一惊的刘杲连忙去寻几位大才,却得知他们几人只在邯郸停留半月左右,便飘然离去。

再仔细研究登记名册,刘杲发现三国时代文人豪杰,此时年纪二三十之间的,一小半都来过邯郸,有些停留二三月,有些停顿三五日。

合上名册,刘杲颓然长叹:“失误失误,一时不慎,少交多少能人!”

之后,刘杲连忙把李晋从撤下,换上郑玄一位弟子。郑玄这弟子,深通时事,多交名人,不似李晋只会茫然登录人名,连郑玄这样大儒,都不认得。

唯恐再错漏重点名人,刘杲又与这弟子一份名单,上面列数十位三国名人,言:“若是这些人到访,立即通知我,不可耽误!”

第三。

有人来,便有人去。

中平四年三月初,王芬举荐刘备为平原郡高唐县令。不似刘杲百般托辞,刘备却是见缝插针,立刻接受朝廷征辟,率领关羽、张飞,屁颠屁颠的跑去平原郡就任。

许攸在邯郸待上月余后,也协同周旌、朱虚等人一起离去。对于许攸这样材质皆佳之人离去,刘杲没有半点遗憾。这也是后世历史记载,深刻影响刘杲思维。

令人意外的,也不知是刘杲热情打动,还是怎的,刘杲最重视的华歆,选择留在邯郸,常常与刘杲、刘赦等人,春夏研读史书,秋日旅游玩耍,冬日驰马狩猎。唯有年关时,华歆返家月余。

不过,之后华歆又匆匆赶来邯郸。

一来二去,刘杲与华歆私人情谊逐渐上升。

也许,这是大半年内,刘杲最大的收获。

注[1]:戏志才,志才当为字。其名,历史不载。隽字,同时具备三个条件,所以我以之为他名。无怪。



第138 曹操


class="width">第138曹操

“呼!自古邯郸多壮士,却不知这九门侯究竟是何等人物?”邯郸城外一辆马车上,一位个子低矮,三十来岁,面黑颈突的汉子,掀开帘布,望着巨大的邯郸城池,感叹道。(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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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刘杲不过凭借赵王一系血脉,才饶幸封为县侯,怎能比得大人?”赶马车的亲随,昂声说道。

汉子扭头道:“此话休言。九门侯在邯郸声望卓著,岂可随意提其名讳?九门侯战功、文略皆是不凡,我又怎能与之相比。”

亲随撇撇嘴,道:“九门侯平定西羌不假,可大人也曾率军平定过蚁贼。西羌叛种,也就是在凉州横行,哪里比得上蚁贼漫山遍野?至于文略,大人更是不差九门侯分毫。”

“人贵知别人所长,自己所短。你休得聒噪。”黑脸汉子眉头轻皱,轻声斥责道。

见汉子不乐,亲随也不敢再多嘴,沉默下来。

“闻听九门大学,在邯郸城外。你且问下路人具体所在,我们直接去九门大学。”汉子又吩咐道。

不一时,马车已至九门大学附近。

如今的九门大学,再也不是简陋的小树林里,随意摆放数百木凳石椅,那般光景。

随着房屋不断建设,以及刘杲声望逐渐提高,前来游学、拜师的学子,大多从邯郸迁徙至大学附近,以方便听课、求学。

人一多,商贩就看到市场。各种店铺围绕九门大学,一间间,接连建立,至如今,邯郸令已经在九门大学附近,新设一市长。

汉世的“市长”,与后世意义不同。这个市长,乃是指管辖一个街区商贩贸易市买,市长最主要的职责,是维护市场秩序,征纳税收,宏观调控物价。

一般县城,大都只设置一个市长便可,似邯郸这样大城,也不过设三个市长。

九门大学附近,能单设一市长,虽然主要原因是此处名流甚多,但却也足以说明九门大学附近,人口流动,已经初具规模。

“城外集市!闻听西山蚁贼余孽,自称黑山贼,屡寇郡县。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官兵不能讨伐。邯郸距离西山不远,这些人竟然丝毫不考虑黑山贼的威胁,就这般聚集城外……而黑山贼,更是不曾前来抢掠过。”

“闻听九门侯为常山郡司马时,单马入西山,说降数部黄巾余孽。由此来看,或是黑山贼中诸渠帅,对九门侯有所敬畏,是以不敢提兵掠夺邯郸。”黑脸汉子感慨道。

行至九门大学前,汉子照例回答三个问题后,门卫递给汉子纸墨,让他录下自己姓名。

汉子沉思一会,才提笔写道:“曹操,字孟德,沛国谯{qiao}人。善孙吴兵法。”

原来,这矮个汉子,便是三国最杰出的枭雄——曹操。

中平元年末,因平定黄巾之功劳,曹操被擢升为济南相。

太守一任,期限三年左右。按照惯例,今年夏,朝廷迁曹操为东郡太守,但是眼光卓越的曹操,却拒绝担任东郡太守职位,选择暂时隐退,辞官归家。

自何进独揽朝廷大权后,党人开始依附何进,齐力打压宦官一系。而曹操,出自于费亭侯中常侍大长秋曹腾,其父曹嵩更是曹腾假子。

曹嵩混迹官场时,多依赖曹腾人脉,是以曹操身上不可避免打上宦官一系标记。尽管曹嵩竭力消弭自己身上宦官色彩,努力与士族、党人交接,效果也十分良好,但是在如今朝廷局势里,曹操一家,也是危机重重,深怕一时不慎,便成为斗争牺牲品。

鉴于朝廷正全力消除宦官在地方郡县影响,曹操为打消朝中外戚、党人疑虑,才拒绝担任东郡太守,归家养名,向外界宣示:我非中官势力。

曹操自济南国去职后,无聊之余,便想顺路瞧瞧刘杲,这个被四府征辟,起家拜太守的少年,究竟是何等人才。

门卫看到曹操签下名字,为沛国谯县,名字更是曹操,眼睛陡的一亮。刘杲书写过数十位三国名人名单,令门卫诸人仔细背下,不可错漏一人。而曹操,便是名单之中第一人。

曹操刚转身离去,门卫就急匆匆寻找到郑玄那名弟子,将曹操签名上交。郑玄弟子先是一愣,继而道:“你拿此纸,速去找九门侯……不,还是我亲自去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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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入讲坛片刻,便扫兴而归:“竟不是九门侯讲学。还好买了八册九门侯讲学笔记,不然却是空走一趟!”

曹操身边亲随,评价刘杲:“初闻九门侯设讲,连讲六日才歇一日;五月前,讲三日歇一日;两月前,歇两日讲一日;如今却是歇五日才讲一日。”

“看来九门侯毕竟年幼,没有持之以恒之信念!才讲学半年,便开始懈怠下来。”

曹操摇头,向亲随解释道:“你却不知九门侯心思。孔子曰‘学而不思则殆,思而不学则罔’。九门侯初始勤讲,是为输出学问,如今怠讲,是为让众人深思他之学问。你不见,九门侯虽不设讲,但是大学之内,却时时见人,手捧他之笔记,互相交流。”

“刚才,有两位学子还在商量,准备自江水{长江}出海,寻找海上诸岛,验证九门侯《天下》学说。呵呵,若是九门侯一直在高台讲解,焉能有此效果?”

“英才做事,点到即止。非是不欲深入,而是不必深入。”

亲随愣了一下,继而道:“大人,我突然觉得,你虽尚未与刘杲见面,却已惺惺相惜。既然如此,大人干脆莫回沛国老家,直接住在邯郸,与九门侯把酒言欢,静等朝廷争端平息,岂不更好?”

曹操点点头:“我来邯郸时,就有此念。只是……”

曹操正欲说话,又一名亲随手持书信跑过来,道:“大人,冀州刺史王芬,闻听大人路过邯郸,于是递来书信一封。”

“唉!”曹操接过书信,看也不看,直接塞入胸怀,面现愁容:“只是时事不由人!这王芬心怀异志,一直想拉我入局。这种境况下,我怎能停在邯郸?我与九门侯,却是有缘无份!只好等待异日相见。”

“王芬本意虽好,但是废立大事,不可轻言,似王芬这等随意告知各方人士,终要走漏风声。既知此事难成,我怎会参与其中,惹上一身骚?”

“走,回马车,我们速速离开邯郸。不然,若是王芬找到我,又得一番说辞!”

曹操乘上马车,出邯郸城,向魏郡梁期城进发同时,刘杲正走出大门,慌里忙张的,来寻曹操。

得知曹操已经率先一步,离开邯郸城。刘杲望向远方,满眼失望,喃喃道:“这次无缘相见。下次再见时,怕是你我两人,却是要在战阵相见。”

“可惜不能把你禁锢在九门大学!这三**阀里,有你这三国第一奸雄,混在其中,我始终心有顾虑啊!”

PS:终于补上这一章,真困,睡觉去也。



第139 废天子,立新帝,如何?


class="width">139废天子,立新帝,如何?

初,皇甫嵩伐韩遂、边章、北宫玉时,以为叛羌攻破流马苑,又组建大量骑兵,来去如风,非汉军步卒所能阻击。(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故,皇甫嵩上书朝廷,请发乌桓突骑三千,协助征伐叛羌。

皇甫嵩上书后,朝廷多有议论。

当时朝廷诸公,有人认为:鲜卑强盛,胁迫漠南,不宜调发乌桓骑兵,当征用匈奴骑兵,或者就近组建北地胡义从。但是此种观点,也遭到反对:鲜卑势大,匈奴疲惫,若是征调匈奴骑兵,恐生他变。

朝廷内互相扯皮未果,皇甫嵩已经被罢官免职。

而后张温出征凉州,以强硬手腕,敲定征调乌桓突骑方案,并选定辽西公孙瓒为将,统帅乌桓各部。

然而,此时的公孙瓒,在乌桓各部中,声望尚不高,自身魅力尚不足辖制乌桓诸部。

初,渔阳张纯上书张温,请以自己为将,统帅乌桓突骑,增援凉州。但是,张纯一腔热血,被张温随手驳回。因为此事,张纯对张温、公孙瓒非常怨恨,更以为公孙瓒能力不足于辖制乌桓诸部,张温用人不明。

因此,张纯暗中使坏,言西羌难伐,乌桓诸骑若去,恐难生还。趋利避害的乌桓骑兵,听信张纯,以为前途是死路,不如逃散。于是,公孙瓒大军未出幽州,帐下三千乌桓一夜散去。

公孙瓒虽然掌辖乌桓突骑,但是乌桓内部,却各自成体系。乌桓突骑逃散后,加上乌桓各部大人,又不服公孙瓒,这征调三千乌桓之事,便也不了了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张纯暗中使坏,驱散乌桓突骑的事情,很快被人披露。似张纯这种,因内斗而损汉帝国利益行为,自然要受到惩罚。幽州刺史罪征文书未到,张纯便学习边疆汉民逃罪行径,躲入乌桓部落中。~~~~

张纯本身亦有大才,且在乌桓中声望高著,是以入乌桓部落不久,张纯便架空部落大人丘力居,掌控这一部乌桓部落实权。当此时,汉帝国虽然衰败,乌桓依然为汉帝国附庸,只要大汉朝廷一旦明确定罪张纯,乌桓部落也不敢公然庇护、私藏。

心有忧虑的张纯,便索性纠集乌桓部落反叛,以自保其身。

中平三年五月,由于刘杲这个穿越蝴蝶的骚动,西羌迅速被镇压。然而,贾诩一句“放虎出笼”计谋,使韩遂再次兵出西倾山,骚扰陇西、武都两郡。韩遂败而复起,让平定西羌的功劳减色大半。

中平四年四月,韩遂率军突袭,攻破陇西郡狄道县城,避过军司马程普,挥军沿山路直插金城郡,一度兵围金城。若不是归义都尉韩当,率三千骑兵千里援救,击退韩遂第一波进攻,而后程普又率大部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由于,护羌校尉刘石火速率军出湟水,逆击韩遂,重新攻破狄道,化解这次危机。

但是许多有心人,都知道凉州局势开始变得微妙。

张纯得知韩遂这次反攻后,觉得汉帝**事开始疲弱,鲜卑侵寇不能征伐不说,连西羌余孽也无力剿灭。张纯便以此说服乌桓诸部,跟随他一起反叛。

中平四年八月,张纯以及丘力居等乌桓大人,推举渔阳张举为首。而后张纯率部下,袭杀护乌桓校尉,并趁势攻破右北平、辽东。

一系列成功之后,张举自称“天子”,张纯自称平弥将军、安定王,侵扰幽州、冀州。一时之间,才平定数年的幽、冀两州,再次陷入战乱。幽州、冀北民众,也开始大迁徙,以避战乱。

虽然战乱只涉及冀北,但是邯郸附近,也陷入一片草木皆兵,风声鹤唳,唯恐乌桓叛骑,千里袭击。邯郸城外的九门大学,也因局势不稳,人气也逐渐冷落。待在没有防御设施的九门大学,终不能令人放心。

就在此时,宋泓在常山任职,也因将近三年,被朝廷改迁他地。出乎意料的是,朝廷竟然擢升宋泓为河南尹,填入上任河南尹何苗,留下的空缺。原因是:宋泓降服黑山贼数部,庇护常山有功。

至于何苗,则因为率大军,诛灭荥阳贼,被擢升为车骑将军。这却是何进为压迫董太后一系,特意提升自己弟弟为车骑将军,以便他,总揽汉帝国兵权。

得知宋泓被擢升河南尹,刘杲愕然良久后,喃喃自语:“河南尹?历史记载上,接任河南尹的,可不是宋泓!四年时间,我在此世掀起的蝴蝶效应,终于开始影响雒阳诸公!”

“从今以后,历史便要一点点扭转。以后的道路,就需要我自己努力打拼咯!”

刘杲一时之间,对开始剧烈变化的历史,有种说不出的惆怅与茫然。

宋泓入雒,路程经过邯郸。

刘杲犹豫很久,还是找到宋泓,言:“父亲。我私下计算天时,两年后雒阳一带,当有八十日连绵阴雨。”

宋泓端起热茶的右手一颤,茶水溅出桌面,脸色变得无比凝重:“兴儿,是言雒京,将再现渤海之事?”

刘杲话中的“天时”,不但可指天气变化,更可以引申为朝局变化。天时,天子之时令也!

建宁元年夏{西元168年},霖雨六十余日。是时,窦武、陈蕃谋诛杀宦官失败,被宦官反击,两两诛杀。

熹平元年夏{西元172年},霖雨七十余日。是时,曹节诛杀渤海王刘悝。继而导致宋皇后被废,何皇后一系突然崛起。

宋泓之所以言“再现渤海之事”,是以为刘杲在借“八十余日霖雨”之说,警告他雒阳将会出现大变动。而宋泓询问渤海王刘悝之事,其言下之意,却是:何皇后根基薄弱,而何进又是骤掌大权,你刘杲所言雒京将出现在大变动,是不是说何进即将败亡?

刘杲一怔,继而摇头道:“雒阳局势复杂,一言难尽。诸公心思也是多变,朝属秦,暮属晋之辈,不知凡几。”

“父亲此次入雒,却是跳身火海。雒阳之内,秦不可靠,晋亦不可靠,望风观战的楚,更不可靠。唯一应对之策,父亲不妨学习昔日向栩,担任赵相故事。”

向栩担任赵相,万事不问,任凭官衙生衰草。刘杲这是建议宋泓放弃手中所有权力,勿拦他人道路。

至于秦、晋、楚,却是刘杲通过春秋列国征伐局势,来形容今日的宦官、外戚、党人三方,都不能投靠。

“我已知之。兴儿无念老夫。”宋泓揉揉额头,又道:“好在,你和嘟儿的婚事,定在明年春上。不然一旦雒京大乱,又得耽搁许久。”

中平三年时,刘恭去京兆长安,与宋氏把婚期敲定在中平五年三月份。如今离刘杲大婚,只有小半年时间。现在邯郸城内的洪波亭侯府,以及京兆长安宋氏,都着手开始准备大婚。

这与甄姜寒酸的赶赴邯郸,不可同日而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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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常山郡高邑城。

某密室内。

王芬递给华歆一封书信,道:“天子筹划北巡河间旧宅。我欲趁势起兵。废当今天子,立九门侯为新帝。子鱼,以为如何?”



第140 兵荒马乱以及……大婚


class="width">第140兵荒马乱以及……大婚

韩遂一次反击战,成为汉帝国第二轮集中反叛的导火索。www.65txt.com~~~~

{在真实历史上,汉兵无力诛灭韩遂。乃至韩遂击破凉州刺史耿鄙,继而马腾反叛。遂引发第二轮集中反叛。第一轮,言黄巾引起的天下骚动。}

久战无果,其国必有大弊!

因为韩遂成功反击,甚至一度兵围金城,汉帝国周边有心人,都渐渐觉察出汉帝国兵备已经疲劳。“中兴大汉”的口号虽然喊的响亮,但事实是汉帝国状况逐渐更加糟糕。

三百多年的大汉威武武功,正逐渐陷入沉寂。

张纯、张举的反叛,再次给予浑身布满伤痕的汉帝国沉重打击。

国家大势,牵一发而动全身。

西羌乱,冀北乱!漠南鲜卑又是肆意横行!

大汉疲惫矣!汉帝国内,不少豪杰、英雄、枭雄,心中涌起这个念头。

西方乱,北方乱,南方也应声而起。

中平四年十月,荆南三郡,长沙、零陵、桂阳三郡一时俱叛。所幸被迁为长沙太守的孙坚,身披铠甲,执戈临阵,连破长沙诸贼。

汉世条例,一郡太守,不能随意跨郡远征。但是孙坚对这些法规,基本无视,毫不犹豫的率领大军,出击桂阳、零陵两郡。两郡叛贼,不意孙坚竟然无视法典,跨郡快速进击,被孙坚打个措手不及,乃至覆灭。

鉴于西羌、幽州各处叛乱,难以平定,唯有孙坚果断出击,平定荆南三郡,成为汉帝**政唯一亮点。朝廷刻意的忽视孙坚违反汉世法规举动,册封孙坚为乌程侯。

孙坚击破荆南三郡之后,江南那些心怀叛心之人,开始有所顾虑。得益于孙坚快速平定荆南三郡,江南一带,又暂时归于平静。

但是,孙坚这次大胜,却不能挽救正陷入衰败泥潭的汉帝国。

因张举、张纯反叛,朝廷诏书征发匈奴兵士,属兵幽州刺史刘虞。之所以朝廷以宗正刘虞总揽幽州诸兵事,却是因为刘虞以前曾担任过幽州刺史,熟悉幽州地理,且刘虞在幽州,深得内附诸胡信任。

中平五年正月。南匈奴单于羌渠刚率兵赶赴幽州,匈奴十九种贵族部落,势力最庞大一支——屠各胡,起兵叛汉。屠各胡反叛后,大肆扩张兵力,并沿黄河上游,突击并州西河郡离石城,破杀西河太守邢纪。

得知屠各胡反叛的羌渠,大惊失色,连忙回军镇压。然而大意之下,羌渠却为屠各胡所杀。

至此南匈奴开始彻底失控。

因为屠各胡反叛,袭杀西河太守邢纪。西河郡白波黄巾余部,也趁西河郡混乱,就势揭竿而起,向东攻伐太原郡,向南攻伐河东郡。

与此同时,屠各胡又击溃自晋阳前来平叛的汉军,并成功擒杀并州刺史张懿。

西河郡太守、并州刺史,两月之间,前后为匈奴破杀。当此时,并州局势也陷入崩溃中。

一系列连锁反叛事件,令汉帝国应接不暇。

当得知继凉州乱,幽州乱后,并州也大规模叛乱后,中原地带也开始变得不稳。乃至四月份,汝南葛坡黄巾余部,也举起反旗,公然烧杀州郡。

一时之间,汉帝国伤痕累累,疆域内外,无处不是叛贼。

正在朝廷嚷嚷着“中兴”“中兴”的诸位大臣,一时失声,不知所措。郡国地方大族,也开始泛起心思:“大汉衰败,竟如此乎!”

并州乱之后,白波黄巾纵横太原、河东,短短两三月之间,聚集十数万叛民。这些叛民,多是因为匈奴杀掠,导致无家可归之人。

既然朝廷不能征伐逆胡,那么就自保罢!迁家带户并入白波黄巾的汉民,这般想。

白波黄巾一起,黑山黄巾各部开始策应,西山南端诸部黄巾,已经开始侵寇河内、上党一带。而赵国、常山之境,也屡屡出现黄巾,甚至张牛角动作也逐渐加大,似乎要脱离刘杲隐形控制。

河北之地,郡县之间官路,也陡然变得人烟稀少。

乱世幺!

邯郸城,洪波亭侯府。

凉州、雒阳、并州相关情况的书信,一日数封的传递到刘杲手中,令人目不暇接。

“乱世!这才真正是乱世开始!”刘杲握紧拳头,目光茫然。

就在天下纷乱,汉帝国各方势力茫无头绪时,刘杲迎接来他这一世的婚姻。十八岁的甄姜、十五岁的宋都,以平妻的身份,同时嫁给刘杲。

中平五年二月,郑玄父亲因老弱而死,可谓善终。刘杲为安慰老年丧父的郑玄,亲自护送郑玄去北海走一趟。在北海郡,为郑玄之父守孝三日后,刘杲又匆匆赶回邯郸城。

就在众人以为刘杲应该避郑玄父丧,延后数月再大婚时,刘杲却现身,言婚礼正常举行,不会延迟。刘杲这行为,颇遭时人讽议,认为刘杲有失礼节。

然而,随着大汉局势一日日衰败,刘杲私下正在努力为再度出山准备,计划如何赶上三刘出雒的首班车,哪里还顾得上遵守孝礼,蓄养名望?

自中平三年至今,将近两年多的时间里,刘杲已经养够声望。名望这东西,不可缺少,但是却也不必蓄养到天下称赞地步。

内力大成后,便要开始打磨拳头。

毕竟乱世之中,最经得起考验的,还是沙包一样大的拳头,而不是两三本道德名著!

因为世道大乱,刘杲的婚事也被从简而办。

不过即便是从简而办,前来邯郸恭贺之人,除刘氏、宋氏、甄氏三家亲朋好友外,那些曾来邯郸游学学子,以及那些以刘杲学生自居的学子,也近数千人。

继任张温,以司徒之位迁为太尉的崔烈,也令膝下一子前来邯郸,向刘杲贺喜。值得一提的是,崔烈这位儿子,便是后世被称为“诸葛四友”之一的崔州平。

远在三辅驻扎的董卓,也令女婿李儒千里迢迢的送来一份包含三名骏马在内的贺礼。这三名骏马,都产自西域大宛一带,品种优良。令刘杲无语的是,三名骏马之一,有匹骏马,名曰“赤兔”。

“都说‘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老董把赤兔送给我,这吕布的披挂,不知还能凑齐不?”刘杲恶意的猜测。

令刘杲意外的是,张温也送来一份贺礼。似乎征伐西羌时,两人之间根本没有闹过矛盾。

远在平原郡的刘备,送来的贺礼是三只细犬。不同于上一条被阉割的小白狼,这三只细犬,体态优美,且通知人性,宛若含蓄的美人。

中山无极的甄氏,一反三年前常态,组织一只庞大是队伍前来邯郸,声称这次才是甄姜婚嫁的嫁妆。并言上一次寒酸,只是方便为刘氏留下后嗣,非是正式婚姻……只是这种藉口,鬼才信!

甄家送嫁队伍的领队为甄俨,或许是甄姜与她二哥私下关系稍好,或许是她不记仇。甄姜对甄俨到来,很是欢心,言谈间,笑容不断绽放。

来自四方的贺礼,堆满整个亭侯府,又堆满九门大学“家属院”。长达一月的连绵不绝贺礼人群,让邯郸城里无数人眼红。一些邯郸城内名门大族,不住的悔恨,宋泓大女早死时,为何不把自家女儿提前许配给刘杲?

与繁闹的婚礼相比,新婚之夜却是无比简单。

新月挂在树梢之时,宋都如安静的小鹿一般,缩在刘杲怀中,面带羞涩:“刘兴……”

刘杲左手穿过少女颈沟,细细摩挲宋都细嫩的脸颊,一边感受到胸侧宋都那才刚刚发育的鸽乳,一边心中犹豫:“萝莉,萝莉,真不好意思下手啊!!”

许久以后,见刘杲没有动作,宋都翻身压在刘杲身上:“刘兴,讲个故事吧!就像上次那个蛇姬?”蛇姬,便是后世的白蛇传,刘杲转换时空后,把故事相关设定,改成汉世风俗,所以宋都才称她为蛇姬。

……

另一间婚房内。

甄姜落寞拎起红披盖,遮到头上,又掀下。直至,院外传来四声梆梆的更夫敲锣声。

不知不觉,夜已经四更。

甄姜起身走至门窗,打开一条细缝,望了望院内里,属于深夜的寂静,目光内掩不住的是失落。

将近五更时,甄姜才托着酸麻双腿,回到床上。

抱着棉被,缓缓进入睡梦。

现实的寂寞,可否用一场春梦洗涮?



第141 兵戈渐起:华歆投诚?


class="width">第141兵戈渐起:华歆投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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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啷”

正在研墨的刘杲,手猛的一颤,没有掌握好力道。桌边的砚台,顺势滑落地面。

砚台落地,弹起寸许,又吱噜噜的不规则旋转起来。

砚台里的墨汁,洒满一地,不一时,又把青石色的砚台,染成斑斑黑点。

密室内没有僮仆侍候,去收拾这一切。所以,砚台与青石板摩擦声,成为房间内单调的背景音乐。

“咕噜”刘杲吞了唾液。

“你说王芬他要劫持天子,立我为帝?”刘杲面色十分难看,死死盯着华歆。

因为后世历史记载影响,虽然因为王芬与宋泓情谊不错,刘杲也对王芬这个冀州刺史十分疏远。之所以如此,却是刘杲不想受到王芬牵连。既然历史上,王芬阴谋黯然失败,那么如今王芬的筹划,也不会多几分胜算。

只是,刘杲万万没有想到,王芬竟然放弃合肥侯,改立他为帝。而前来告诉刘杲这个计划的,更是历史上拒绝参与王芬谋划的华歆。

“如今幽并局势紧张,天子欲借巡视河间旧宅之名,巡守边疆,也在情理之中。若是天子出雒,车架入河间,王刺史计划未必不能成功。”

“伯兴与黑山义从渠帅张牛角相善,想必也轻易说服他参与此计划,与王刺史共设此居。有黑山义从、王刺史、以及伯兴你,这计划,可以说有八成的成功把握。”华歆对刘杲所问,避而不谈,继续说道。

刘杲摇摇头,虚伪的说道:“如此大逆不道,闻之尚且惊惧不安,岂能共谋乎?”

虽然刘杲四年前,就把目标定在大汉天子位置,但是有些事,只能一点点去慢慢筹划,而不能大肆宣扬。投机大业,趁势而起,攘携大势,登基称帝,这个念头,刘杲从来都是深深沉淀在心中,未曾对外人言过。

便是刘恭,也只是隐隐觉得刘杲身披祥瑞,前途光明,而不知刘杲眼中,已经认准一条道路,并且坚定不移的,一步步走下去,不愿回头。

所有人都不知,在刘杲信念中,“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很早以前,就已经成为不可祛除的固瘤。

刘杲带着沉重的面具,行走在汉世,心中所思,不敢与一人言明。这个心思,就好比一个沉重的枷锁,紧紧勒着刘杲,让他患得患失,喘不过气来。

这个枷锁,刘杲已经背负四年,并且还要继续背负下去。

无他。

谋逆,这个罪名太重。而且没有一条光明大道,谁愿跟你一起谋划大事?

除非刘杲想学习张纯、张举之辈,鲁莽的向各郡县发放诏书,宣称让灵帝刘宏退位。

不过,早已知道张纯、张举黯淡前途的刘杲,又怎会赴他们后尘?

刘杲宁愿稳稳当当的,走的慢点,也不愿学习那些乍兴乍败之辈。

“伯兴,心底真无一点一丝中兴大汉心思?”华歆合手胸前,声音低沉。

“虽无圣人出,亦能杀戎狄。身为大汉儿郎,谁愿意朝廷渐渐陷入衰败?”刘杲反问道。这个世上,有几人,不希望自己国家强盛?

华歆脸上露出淡淡微笑:“为国捐躯易,兴盛国家难。天生万民,士农工商,各有用处。”

“凡夫俗子一怒,最多手持利刃,杀一二敌寇;将军一怒,最多引军攻伐,破敌三四城池;儒生一怒,最多言不避刑难,引刀诉志;雄才一怒;最多不过;占据一地,护佑一方民众;君子一怒;最多不过发奋图强,励志鼓舞人心。”

“同言中兴,同为中兴献身。有人身可为泰山,震慑天下,轻轻一拂,能救万民;有人只能或文或武,为中兴大业,添砖砌瓦,操劳至吐血,也不过能救三五人。伯兴之志,欲比何人哉?”

刘杲脸色趋于淡定:“我就好比苍头武夫,市井无赖。虽胸不藏大志,然甘愿献身革命,鼎新大汉。”

华歆适才言语,却是拐弯抹角,言辞模糊的,询问刘杲以后志向。如今天下人心虽然开始浮动,但是凡敢言反叛者,类如张纯、张举,立刻遭到汉帝国诛杀。对华歆质问,刘杲自然是随口应付,不言本质。

“伯兴欲献身谁之革命?”华歆又一步进逼。

刘杲依然不露口风,遥遥向雒阳方向拱手,道:“自然是雒京天子!”

华歆见三番五次言辞,依旧不能让刘杲道出本心,眉头紧皱。

“可惜。可惜。”华歆长叹一口气,道:“我本想入军旅之间,扫平逆贼。却不意伯兴志在雒阳!”却是华歆心思一转,又使出逼将法。

刘杲听出华歆这话,隐隐包含即将离去之意,连忙起身道:“时事艰难,我昨日已经向朝廷自荐,请为匈奴中郎将,怎会意在雒阳?”

华歆眯起眼,道:“匈奴屈服汉威已久,锐气已失。眼下屠各胡反叛,虽然看似凶猛不可抵抗,但其实不过是回光返照。”

“朝廷新委任的刺史刺史丁原,昔日平定黄巾时,作战凶猛。蚁贼陷困南阳,多赖丁原之力。丁原之武功,类如江左孙坚,最善军阵战典,非文弱刺史可比。若是所料不错,丁原至并州后,定当广泛选取能战之士,一年内,便能遏制继续败坏的并州局势,二三年内,便能击溃黄巾余孽,以及匈奴叛贼。”

“伯兴若是为匈奴中郎将,与丁原联合,匈奴局势定当很快平定。平定匈奴后,伯兴难道不会携大功入雒,再次辞官归乡?”

听着华歆分析局势,刘杲心中暗道:“入雒?等平定匈奴时,已经是雒阳大乱。我若是入雒,也是学习历史上董卓,携带大军,入据雒阳……你华歆虽然高才,却也猜不到就在明年,雒阳将会有一场彻底摧毁大汉根基的变乱。只是,此节,却不能与你详说。”

“不对……华歆刚才说什么来着?‘我本想入军旅之间’!历史记载,华歆虽然擅长战略布局,但是却不是军阵大将、谋士,他怎会说入军旅之间?而且他一系列问话,看似由王芬筹划废立而起,又似乎一步步逼问我是否有登基称帝心思?”

“但是……华歆评价匈奴,似乎他早已经得知我欲自荐为匈奴中郎将,所以委婉劝说我,不可为匈奴中郎将?莫非……华歆心底真的开始犹豫,想辅助我登基……成为刘秀?”

“历史上记载,华歆劝友人不要参与王芬谋逆时,只说王芬能力不足,不值得信任,却没驳斥陶丘洪,应该忠孝行事,不应该谋反。华歆是玩政治的行家,尽管今世历史稍有更改,他恐怕也不会认同王芬。”

“如此看来。华歆虽然手持王芬之信,但是真正的目标却是我呐!”

想通此节,刘杲也不再与华歆绕弯子,开始真刀真枪:“子鱼,适才言欲从军,不知欲往何地?”这是刘杲委婉询问华歆到底意欲如何!

听刘杲相问,华歆呵呵笑起来,右手食指点在桌上地图某县城,然后缓缓移动到邯郸城,道:“如何?”

刘杲冷吸一口气,抬眼望着华歆道:“子鱼,此时还是王芬说客否?”

华歆从桌底下,拾起表面墨汁已经开始干燥的砚台,覆盖在地图上高邑城:“一,王芬此人,志大才孰,性不严密,岂可谋大事?”

“二,外患尚烈,便轻言废立大事。一旦引起幽州骚动,并州崩溃,王芬有罪无功。中兴之景不可期,大乱之时在眼前。”

“三,王芬虽三番五次考察伯兴,但却没有看透伯兴根本无意冒险,行走独木桥。眼光不明如是,王芬岂可建功?”

刘杲开口接着华歆语气说道:“四,天子巡视河间,未必如期而发!天子不出雒阳,王芬之谋,立即自败。”

刘杲脸上绽开笑容,呵呵笑道:“既然子鱼,不欲参与王芬叛逆之事,又有入军旅之心。那么不论我去凉州,还是并州、幽州,这大军主薄位置,一定为子鱼空置。”

“伯兴既然有此大志,我又何惜一身!”华歆与刘杲双手紧握一起。

良久,刘杲又抽出王芬来信,道:“我出任边疆容易,但是如何消弭来自王芬的影响?毕竟,无论如何,一旦王芬谋划暴露,我的大好前途,怕是立刻中止!”

PS:活动。刘杲舅舅即将登场{忘记的,回头看第一卷第001章},大家猜猜刘杲这位舅舅将如何登场,是何来头,现在为谁效力?若是有人猜对,趁着明天周末,我躲在家里,多传一章。



第142 天子重任,不容流言


class="width">第142天子重任,不容流言

PS:首先:感谢诸位童靴的安慰和支持,以及送咱一盒烟钱的龙池兄。www.65txt.com-====-

其次:不敢保证什么{因为据流传,起点上一旦某人保证不太监,三月内必定太监或者成为月刊。},尽量的会抽出时间保证更新。虽然咱的时间很紧,不过一天两章,还能应付过来,会继续努力下去的。

不过‘大厦将摧,独木难支’。希望诸位朋友,支持支持咱,咱码字的时候也有动力不是,不定慢慢的速度,就开始爬到传说的大婶级的万字更新了{有点妄想哈。}!

请大家帮忙支持。由于本书点位问题,这本书,应该算是小众之中的小众。还需要大家无私的帮助。

再次:大家继续猜刘杲的舅舅是何许人也。

嗯,出去和朋友喝酒去了。。提前更新。

------------以下为正文-----------------------------

良久,刘杲又抽出王芬来信,道:“我出任边疆容易,但是如何消弭来自王芬的影响?毕竟,无论如何,一旦王芬谋划暴露,我的大好前途,怕是立刻中止!”

一旦传出王芬欲立刘杲为帝,刘杲立即就陷入困境,从此难以发展。

刘虞镇守幽州,初始势力庞大。一旦传出袁绍欲奉刘虞为帝,朝廷立即掐断对刘虞的支持,甚至协助公孙瓒,诛杀刘虞。

刘焉镇守益州,欲取先予,短短数年,便掌控蜀中,甚至一度发兵汉中,欲窥长安。一旦传出刘焉有称天子之心,便是与刘焉同出一脉的刘表,也立即打压刘焉,令刘焉无暇出蜀,而董卓更是将刘焉诸子禁锢在长安。

刘表镇荆州,单身赴任,以区区书生之身,从袁术手中,生生夺回荆州控制权。然而一旦传出“刘表有周公之心”,旗下名士顿时顾虑丛生,乃至刘表空守荆州,不敢发展军备,唯自守而已。

这三位,都是宗室豪杰之辈。

处在汉献帝刘协时期,他们尚且因为流言,便寸步难行,遑论灵帝刘宏尚在?

纵然灵帝刘宏后世名声不佳,甚至在民众心中,此人智商不足二十五。但不可否认的是,灵帝刘宏当政时,汉帝国辖域之内,胆敢反叛者,无一不遭到汉兵剿杀。纵然如韩遂之辈,顽强活下来,但韩遂也因此耗尽实力。以致,在以后群雄波澜时代,韩遂只能困守凉州,与马腾互相制约。

若是传出王芬欲立刘杲为帝,怕是灵帝刘宏立刻征刘杲入雒,即使因为刘杲如今身怀名望,不便治罪,灵帝刘宏也肯定收缴刘杲军权,令刘杲不得谋反。这还是基于刘杲万事清白基础。

若是有人发掘出,刘杲身在广宗,曾效力过张角。那刘杲恐怕立即被征廷尉,不死也要脱层皮。

刘杲苦思良久,也没有想出对应之策:“总不能向王芬哭诉,你放过我吧!对你这么冷淡,你还腆着脸,凑上来。祸害人也不该这样祸害啊!好好的合肥侯,你不去找他,怎关心我来?”

华歆思考一会道:“唯今之计,伯兴当立刻离开冀州。若是伯兴远离冀州,王芬或许能改变心思,改立其他。”

“这无可奈何之策。不过我的自荐书,昨日夜晚才启程向雒阳传递。没有一个好的藉口,我若是匆忙离开邯郸,怕是在别人眼中,反而显得我行为异常、欲盖弥彰。”刘杲很是犹豫,话音也有点飘忽。

“伯兴不如去问问襄公{襄楷}?襄公久经人事,人脉宽络,不定能出个好主意。”华歆眼睛突然一亮,向刘杲建议道。

刘杲面露迟疑:“襄公?襄公与王芬私交甚好。找他只怕有些不合适。”刘杲布置下的密探,早就查探清楚襄楷与王芬暗地里常有联系,一月之中,襄楷总要向高邑城寄出两三封书信。如此之人,刘杲怎能信任?

华歆看透刘杲犹豫,笑道:“废立大事,虽因襄公而起,但襄公却自有分寸,绝不会牵连到王芬谋逆之中。”

“因襄公而起?这话怎么说?”刘杲后世读史书时,对襄楷毫无印象,是以问起。

华歆道:“这也非是秘密。襄公钻研天象,又经过五行推演,断定明年夏季,雒京当血溅三尺,宦官尽被诛杀一空。”

“伯兴有所不知,襄公常常数年,不言一辞谶语,但是每次道出谶语,无不应验。王芬也是听信襄公所言,以为如若能废天子,立新帝,必将诛杀宦官,正好暗合襄公谶语,这才下定决心行事。”

“啊,天下还有这等奇人!“刘杲不禁击节赞叹道。刘杲想起历史记载,按照正常轨迹,明年夏天,雒阳那些宦官可不就是被诛杀一空么?这襄楷竟然能预言此事!

“襄楷竟然能预测未来?原来我对这老头,整天研究些五行周易的不太感冒,没有到此人也有大才。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后世历史记载,新旧两朝兴衰之际,往往行走一些精通堪舆、斩龙之术的术士。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不然襄楷为何能够预测出明年大事?”刘杲心思剧烈动荡。

“虽然王芬废立之心,由襄公而起,但是襄公却也不看好王芬,屡屡劝诫王芬莫要贸然行动。”华歆又道。

“如此,我们速速去寻襄公!”刘杲心中把襄楷,瞬间定位为,一个精通堪舆、斩龙之术的能人。

说是去寻襄楷,其实还是刘杲、华歆将襄楷请至密室。毕竟他们商量的事情,若是让人听去,却是大大的不妙。

襄楷听华歆、刘杲把事情说完,一双昏黄的老眼,兀的一睁:“我便知,九门侯不会同意王芬所为。不过,九门侯以为逃离冀州,便能消弭王芬废立之谋带来的负面影响,却是天真了点!”

“昔日,儋{dan}括欲立王子佞{ning}夫,佞夫不知详情。而后,儋括奔晋,佞夫身死。佞夫有何罪也?天子重任,不容流言故也![1]”佞夫,周景王之弟。

“再譬如昔日渤海王刘悝,前些年安平王刘续,其罪真当处死焉?非也。亦是因为天子之位,譬如高空之日,不能有星火与之同明。”

“又,俗民,言尧时,十日齐出,害民、杀草木,大羿持弓,射杀其九,只余其一[2]。虽其事似荒诞不可考,然其义理甚明。盖天有数日,地必征伐无止,民难活焉。是以帝王之位,最忌流言,虽只有一丝,若置之不理,必溃千里之堤!”

“九门侯,若是轻视此事,以为离开冀州便能躲过此劫,必是取祸之端。”

随着襄楷的唠叨,刘杲、华歆神情逐渐严肃。刘杲、华歆都不是蠢笨之人,之所以没有襄楷想的深,是因为:

一是,刘杲出于后世和谐年间,那时虽然党禁,但国外较多数国家,都是施行党派竞选,刘杲也因此简单把帝王之位,等同于后世国家领袖,一般处理。

二是,华歆虽然有大才,但是他如今还不曾在汉世官场打磨,一些细节处理,还不是那么完美无缺。

“襄公,难道就没有应对之法?”刘杲眉头蹙成一团,却是没有想到这麻烦却来越大,而且似乎很难应对。

襄楷拄起拐杖站起,呵呵一笑:“伯兴不必顾虑。这应对之法却也简单。伯兴既然惧怕流言损身,那么只要掐断流言源头,一切不就安妥?”

“这……”刘杲弯曲食指,摩擦鼻前,面露疑惑:“襄公说是王刺史?可是他既然不顾襄公劝阻,决意谋划废立大事,又怎能劝谏他?”

华歆此时突然插嘴道:“襄公之意,莫非是要搅乱王芬筹划?若是王芬计划不能行,这流言如今却是不必担心。”华歆的智谋超过刘杲许多,是以很快猜透襄楷真意。

“子鱼所言大善,此正是老夫本意。”襄楷赞许的朝华歆点点头,又道:“宋河南{宋泓,河南尹}如今恰在雒阳。伯兴只需向传递一封书信,让宋河南在雒阳大肆渲染气氛,言天子不易北行。而后伯兴再令黑山都尉张牛角配合,破坏王芬筹划。”

“如此,王芬之谋,只能是一场空。伯兴又何须惧怕哉?”

好一招釜底抽薪!

如此一来,王芬谋划,未曾启动,便陷入瘫痪。

而后,灵帝一死,刘杲便不会顾忌这些流言。襄楷这一谋划,可谓是真正的完美策略。

“这襄楷当真厉害!我模糊记得历史上,似乎也是因为灵帝刘宏,没有巡视河间,从而导致王芬阴谋失败。虽然忘记灵帝为甚没有巡视河间,以及那合肥侯后来结局如何,但是按照襄楷所言双管齐下,看来却能完美解决问题”

“毕竟只要有两三年时间缓冲,我便可不必顾忌这些流言。也许那合肥侯终究难逃一死,但是我却不必赴他后尘。”

“如此计策,既不用告发王芬,背上卖友之名;也不用担心王芬计划失败,有人被刑考出事情本末。”

“这样一来,我却可以抛弃王芬带给我的阴翳。看来这些三国风云波涛中,声名不显的老头们,一个比一个更似狐狸,绝不能轻视一个。不如趁势,把襄楷,也拉入我阵营。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话却是至理名言。”

“那么下一步,便是考虑我究竟该在哪里建立根基。是按照既定计划,占据并州,学习刘渊;还是回击西羌,学习马腾;抑或前去幽州,学习公孙瓒?”刘杲自觉已经解决王芬带来的麻烦,便转而思考下一个问题。

注[1]:儋括欲立王子佞夫,系出自《左传-襄公三十年》。有想了解,百度娘之。否然,可无视。

注[2]:汉世,大羿、后羿为不同两人。言语繁多,不便注释,有兴趣的童靴,可百度娘之。否然,可无视。



第143 乱世相交,堪舆斩龙


class="width">PS:大家没有猜到刘杲舅舅身份啊。(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刘杲舅舅,史书有名,提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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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乱世相交,堪舆斩龙

华歆扶着襄楷,行走在洪波亭侯府后院。

柳絮随着细风,飘飘洒洒,不时粘沾在两人服饰上。

华歆弹开落在右肩上的柳絮,轻声道:“襄公,以为九门侯此人,如何?”

襄楷没有接过话语,抬头望了望四周,向近处柳树下长凳走去。襄楷靠依在长凳上,才悠悠感叹:“看不透!九门侯就好比层层木匣中的利器,初始以为不过如此,轻易剥开一层后,发现又是一层谜。再剥开一层,依旧是一团迷。”

“这两年,我逐渐感到天命将至,行将就枯。但是我五行推测之术,却越来越清晰可见,达到真正巅峰。两年前,我钻研天象阴阳五行,模模糊糊预测到明年雒阳将血光四起,内宫空虚。”

“内宫空虚,必是宦官被诛之兆。这本是大吉之象,但是卦象之中,雒阳却为大凶之地。随后,我搜索雒阳诸公许多资料,苦思很久,也参不透卦中迷。阉逆被诛,雒阳为何反而大凶?”

“直至去年,我又耗尽心血,演算一通。结果却发现卦象竟有转机,雒阳虽然依旧血光四起,为大凶之地,但是暗含光明、无穷生机。这才是真正的大吉之象!不过,为何是暗含光明,却难以参透。唯一可释意的是:此世将再出光武也!”

“唯有如此,才会是大吉藏于地下。”

“前些年,我为子鱼卜过卦,卦象言你大富贵在身,唯百年后有绝嗣之患。然而,我今年初再次为你卜卦时,却突然发现你大富贵依然在身,且比以前的富贵之气更加逼人,但是环绕你左右的绝脉阴寒气息,竟然飘散不见。”

“子鱼之大富贵,几可位至三公。-====-三公之才,气运连于国家。这绝脉之患,轻易剥离,子鱼身边定有其他大富贵之人。”

“大惊之下,我便仔细观察子鱼所接触之人。首先怀疑的是便是九门侯。我私下仔细行走赵王祖庙附近,耗费月余,未见一丝端倪。赵王祖庙,选地偏重‘稳’,虽无大灾,但亦难出富贵之才。”

“便在我以为九门侯非我所求之人时,我却发现九门侯父亲刘宁坟墓有些怪异。刘宁坟上,有一株三尺高幼苗,竟然暗含峥嵘,幼苗根脉附近竟有幼龙之形气息盘旋,不露分毫。”

“龙出于木,雒阳大血之后,又暗含光明。一个‘杲’字,出于木而蕴含光明,契合我卦中之象。怕是九门侯,将能成为衰世群龙之首!”

“王芬欲立九门侯为帝时,我又去观察那三尺幼苗,只见幼龙之气,不受丝毫挑拨,依然自顾自盘旋。果然,今日九门侯果断拒绝王芬谋划同时,又开始谋划出镇边疆,等待时机。看来九门侯,非是也精通阴阳之术,看出自己身携祥瑞,非善即害,故步步为营,暗藏杀机;便是九门侯乘时运而出,将提三尺之锋,效仿光武,安稳大汉!。”

华歆静静听着襄楷所言,突然想起一事:“襄公。在寻你之前,九门侯谈论王芬之时,曾言‘天子巡视河间,未必如期而发!天子不出雒阳,王芬之谋,立即自败。’如此来看,怕是九门侯早猜到襄公计谋。”

听到华歆之语,襄楷身子一僵,压低声线:“知而不言,言而不藏,九门侯这心思,当真好比渊海,难以揣摩。许攸声名远胜于子鱼,但是九门侯对他不屑一顾,偏偏特意结交子鱼,非是九门侯眼光卓著,便是其能看透命理演变。”

“我与郑公{郑玄}研读《大学章句》,又钻研《格物》之道。发现这门学问,包含万象,虽无义理,但暗含大道。非是有眼观五百年之视野,难讲此学。”

“子鱼,若真有意为从龙名臣,务必小心慎重。九门侯不彻底败绝,为他龙所斩,改投他人念头,万万不可有。潜龙出渊,左盼右顾,志虽远大而心念不足,爱惜羽毛,不容叛逆。切记切记。”

华歆呵呵一笑,道:“谢过襄公教诲。大势未定,我自然不会向九门侯献出绝计,为其他龙气所嫉。这衰世求生之法,我也懂得些许。”

襄楷点点头道:“子鱼有大气运,虽猛虎不能相害,我这老朽却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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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襄楷、华歆分道而行的刘杲,一边行走,一边思考究竟在哪里,筹建根基。

刘杲影响力,大多在冀州、凉州以及并州、幽州。

自古以来,中国按照九宫图,划为九州。

以天下九州方位看,占据正西、西北、正北、东北。

三个方位,除冀州外,大都面临缺粮危机。凉州丘陵遍布;并州荒田、沙漠、丘陵交错;幽州地寒,山谷相接。

后世时因为满清、共和起于北方,许多穿越故事里,开始上演自北卷南之景象。

但其实,自中国夏启建基,一直到明末,从未有一个势力,能够真正从东北崛起,进而席卷天下的。

商出河水;周出关西;秦出关西;西汉出关西;东汉出冀州;晋出中原;隋出冀州;唐出关西;宋出中原;元出陇北;明出江水[1]。

虽然一统天下原因诸多,但是却不可忽视,这些大统一王朝基业所在,也起到关键作用。

千数年历史,经过无数铁血征伐,演绎出的事实面前,很多自以为是的观点,也不得不变得苍白无力。

幽州虽然多马,可以组建骑兵。可刘杲却清楚记得,后世辽国,养马数亿,却不能自北向南,剿灭北宋。反而是辽国,迫于宋朝压力,取消国号,改称“契丹”。

改称“契丹”,就好比元帝北逃若干年后,蒙古上书大明朝廷,请求去除国号,称自己为外胡。

只可惜,宋朝创基不久,很快自废武功,以致数十年后,辽国再次复兴,不再担忧大宋北伐,再次称“辽”国号[2]。

拥有数亿战马的辽国,却不能奈何大宋。由此可知,拥有强健骑兵,并不能挽回地处幽北的劣势。

想在汉世,复制席卷天下之路,依据千数年历史变迁,最佳方向,自然是控制关中。未被西夏摧毁的关中之地,尚是中国最佳霸业根基。

也是基于此,刘杲才想自荐为匈奴中郎将,准备以并州为跳板,抢在董卓之前,控制长安,截断董卓迁都计划。

可惜,华歆轻轻在地图上一点,刘杲顿时陷入沮丧。

控制关中,这计划虽美,却难有效实施。华歆那轻轻一点,却点在刘杲软肋上。

刘杲沉思着未来局势,一路返回住房。

刚推开门,刘杲突然觉得一股细微的杀意。

想也不想,刘杲拔出腰间长刀,一刀向前劈去。

“铛”

冷兵器交接金属撞击声,回荡在空寂房间。

注[1]:地理位置,按照汉世说法。河水,即黄河;江水,即长江。

注[2]:契丹立于开平元年{西元907年,唐亡梁立。契丹不服梁太祖朱温,遂自立}。

天福三年,契丹建国号为辽。{西元938年,晋高祖石敬瑭,依借契丹登基帝位,为契丹所轻,遂建国号为辽。}

太平兴国八年,契丹去国号,复称契丹。{西元983年,宋太宗赵匡义,于太平兴国四年(西元979年)破灭北汉,乘胜北征。因恐惧北宋不伐灭辽,而兵不止。辽遂去国号。}

治平三年,契丹复称国号辽。{西元1066年}



第144 韩显?韩暹!


class="width">第144韩显?韩暹!

想也不想,刘杲拔出腰间长刀,一刀向前劈去。www.65txt.com-====-

“铛”

冷兵器交接金属撞击声,回荡在空寂房间。

一刀未建功,刘杲手中长刀,立刻用力一横,格开对方。

格开对方后,刘杲毫不恋战,飞身撤出房屋。

“噌噌噌”

刘杲连续向左后方,连退四五步,才稳住脚步,拎起系在腰间的手弩,换下手中长刀。

手弩对准幽暗的门口,刘杲大声喝道:“府兵集合!”

如今已经在汉世打下根基的刘杲,虽不曾丢弃一身武艺,但却不再把自身武力放在第一位。似这种突然间的偷袭,最稳妥的,还是让下人进行围歼战,而不是像蛮夫一样,持勇冒险格斗。

况且,若是屋内有人手持利弩伏击,刘杲即便再勇武,也要横死当场。

江左猛虎孙坚怎么死的?战场上一支流失而已!

刘杲这一声大喝,顿时惊动在院外警戒的家兵。这些家兵,大都是征伐过西羌的兵卒,平素警戒度较高,刘杲一声高呼,他们便立刻拎起兵械,向刘杲院里聚拢。

“兴儿,是我!”屋内走出一位三十余岁的汉子。

这汉子,身穿刘杲府中家兵衣着服饰,手中所持兵刃,亦是刘杲府中,家兵通用制式长刀。

他,四方脸,八字胡,短须,眉如并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刘杲并没有因为汉子语气平缓,而有所放松,依旧紧紧盯着汉子,食指紧扣手弩悬机。

刘杲初始感觉此人极为陌生。不过沉淀在脑海,躯体刘杲的零散记忆,很快苏醒,向刘杲告知此人身份。

“舅父?”刘杲疑惑的问道。

汉子收刀回鞘,呵呵长笑:“一别数年,兴儿莫非已经记不起我来?”

这人竟是刘杲舅父韩显。

{迷惑的,回头读第001章,善于挖坑的咱,第001章挖的七八个坑,到现在还没填一半……}

躯体刘杲,少年投戎时,便是跟随韩显,驰猎幽并、冲杀敌阵。

黄巾事起,冀州荒乱,而韩显也不知所踪。这些年来,重载后世灵魂的刘杲,也以为韩显死在黄巾之乱。因为韩显与自己大事无关紧要,刘杲便没有投入大力气,寻找韩显踪迹。

谁曾想,韩显竟然此时突兀出现?

知是韩显,刘杲长长松一口气,刘杲把弓弩重新系在腰间,收刀回鞘,喝令家兵退去。~~~~刘杲看似放松,但实际上,心依旧崩的紧紧的,小心防范韩显。

一别数年,再次见到刘杲,韩显显然很是高兴:“这几年来,兴儿武艺增长许多。刚才那一刀,我差点就没接不住。若不是我占地势,不定就被兴儿你一刀砍了!”

“兴儿,征伐西羌,斩首数万。陇西戎羌,闻兴儿之名,小儿止哭,大儿艳羡。兴儿年少之时,我便说兴儿有将才,以后成就不可估量。但却也不曾想到,兴儿有一日竟能名震宇内,功封县侯。”

“不过,兴儿却要注意自身安全。你这府中,看似家兵人数众多,但是或是刚招募,或是军旅出身,并不精通守卫。这次是叔父溜进来,还无甚紧要,若是刺客伏杀兴儿,却不是危险至极?还是换上护卫出身,眼光锐利的兵卒较好!”

“不比寻常大儒。兴儿攻伐西羌之威名,名声远扬,不定就有羌人或者韩遂之党,怨恨兴儿,前来刺杀。你这家兵,勇武是勇武,但是脑袋不灵活,难以处置那些隐蔽较深的刺客。”

韩显啰啰嗦嗦的,向刘杲说一大通。从他言语中,可以听出,韩显对刘杲近况,相当了解。

“舅父这几年,在何处行走,怎没有一点消息传来?又怎扮成家兵,悄悄入府?以舅父性情,却不会为单纯试探我武艺,而有如此行为?”刘杲努力回想起脑海里仅存的躯体刘杲记忆,尽量契合躯体刘杲性格之外,语气又表现出一些自己特色,让韩显觉得,刘杲渐渐成长,已与少年不同。以此,慢慢淡化韩显记忆中刘杲形象。

韩显嘿嘿笑道:“我在何处行走,这个暂且不说。我适才听见府中一老头和一少年言论,兴儿欲自荐匈奴中郎将?”

“嗯。书信已经递给岳父,有他在雒阳操劳奔波,想来这匈奴中郎将,有八成把握,能到手。”这些马上就众人皆知的东西,刘杲也没打算掩饰。

“真乃天赐良机!”韩显面现喜容,击掌赞道。

见刘杲面现疑惑,韩显又压低声线,道:“兴儿对并州局势,可有了解?”

尽管刘杲现在又有其他顾虑,但刘杲初始计划便是去并州,就任匈奴中郎将,怎会对并州局势不了解!

“西河白波蚁贼、南匈奴各自结阵,袭击西河、河东两郡。不过新任刺史丁原,是军阵之才。而且声闻,丁原征辟的吕布、张扬、张辽诸人,也都是勇武将才。”

“前些日子,并州传来消息,言丁原已经控制住太原郡局势,站稳脚步。想来,朝廷诛平逆贼之期不远。”刘杲有选择的,说出一些或真或假的看法,以此应付韩显。

“不瞒兴儿,舅父如今挂名西河太平道,正是你口中所言白波蚁贼。若不是此节,我也不会耗费心力,小心遮掩身份,潜入亭侯府。”韩显说话时,不但话音控制只能两人听闻,还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处动静。

“嗯?西河太平道?”刘杲兀的睁大眼睛。刘杲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个舅父竟然在黄巾余贼里混。

“若说我在广宗之事,还能控制。我这舅父,在黄巾里闯荡多年,怕是也小有名号,一旦被人发现他与我的关系,那可就……”刘杲心中开始无比纠结。

这个舅父,可是一个大麻烦呐!

韩显摸摸鼻子,赧然道:“光和年初,舅父就已加入太平道。昔日,你射伤鲜卑大人檀石槐,我之所以不愿你扬名,便是想把你介绍给大贤良师。若不是中平元年,祸乱突起,令我不得不连夜逃亡,不定我早把你拉入太平道。”

“不过这也是幸事。不然,兴儿怕是也不免于诛杀之难。谁曾想,朝廷竟然把太平道定为反贼!时也?命也!”韩显说到最后,颓然长叹一声。

刘杲眉头皱起:“那舅父……”

就本心而言,刘杲万万不想在此时,惹上黄巾余孽。但韩显毕竟是躯体刘杲舅父,有这层关系在,刘杲就不便下手消除祸患。而且这消息,也不知还有多少人知道,即便杀了韩显,恐怕也无济于事。

韩显不知刘杲心思,兀自道:“前些年因为待罪,怕牵连兴儿,是以不敢与兴儿通信。不过,如今国家遭遇危难,对于我等,正是天赐的拨乱反正大好机遇。”

“昔日常山困穷时,张牛角、田壮,可以去贼变官。今日,如若兴儿担任匈奴中郎将,我再率一部兵卒,投靠兴儿,平定西河。如此一来,我不也可以脱离贼身,重归汉兵?”

听到韩显是如此理想,刘杲紧紧吊起的心,终于放下:“若是韩显心怀此念如此,却是不必杀!”

刘杲心情一时稍微通畅,点点头道:“如若我担任匈奴中郎将,只要舅父能率三千人左右兵士投诚,我便能上书朝廷,使舅父脱离贼身。即便我担任不成匈奴中郎将,我也可寻找关系,说通丁原以及其他,接受舅父投诚。”

韩显大手一挥:“别说三千人,若是不顾兵员质量,我最少能拉三万人投降官兵。在幽州时,我就能率数百人精兵。若是我在一群刚刚募集来的杂兵里,连三千人队伍,都拉不起,那如今太平道强人,也恁多点。”

三万人?

刘杲心的猛的一跳。

三千人,拖家带口的凑凑数,一个黄巾小校便能组织起来,但是三万人?

能带起三万人的,哪个不是黄巾叛贼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从三千到三万,这就是质变。

“舅父在西河白波蚁贼中,地位……”刘杲试探性问道。

韩显略显高傲神态,下巴抬起:“你舅父虽然无能,但是白波太平道,我最少也能掌握四分之一。”

说完,韩显又皱起眉头:“只是,此时要暴露出,我出身太平道,却是影响兴儿仕途。兴儿以后便直称我在白波起的假名,在人前莫要喊我舅父。我假名为韩暹{xian},日升于上那个暹。”

见韩显也知其中利害,刘杲也稍稍放下心来:“舅父暂且隐蔽自己真实身份也好。短时间内,却是不能让别人发现,你我之间,有血脉关系。不然,你我二人,以及亭侯府、韩氏,怕是有诛杀之祸。”

韩显若是能控制四分之一部曲,一旦投诚官军,几乎立即给白波黄巾带来沉重的打击,朝廷没有拒绝的理由。

乱世之间,贼兵最有前途的出路,便是杀人放火等招安。杀的人越多,放的火越大,这招安越容易!

而且韩显也深知其中厉害关系,刘杲一时之间,却也不必担心受到韩显牵连。

刘杲正欲说话,心中突然一愣:“韩暹?他说他是韩暹?白波四将的那个韩暹!”却是刘杲猛的想起,这韩暹究竟是何人!

若问牵连黄巾的,三国之中,谁最出名?那自然是泰山臧霸。

若问黄巾出身的,三国之中,谁最出名?那自然是真定张燕。

若问黄巾出身的,三国之中,谁官职最大?那自然是眼前的韩暹。

历史记载:韩暹护佑刘协,返回雒阳后,被刘协册封为大将军,领司隶校尉。

单论官职,韩暹比何进还要牛叉,能掌管司隶境内一切兵事、民事。

当然,因为当时雒阳早已经陷入混乱,韩暹官职虽高,实权连何进一个零头也没有!

这么富有传奇性的黄巾渠帅,熟读历史的刘杲,怎会不知?

PS:韩显=韩暹{xian}

可怜的拉风黄巾渠帅韩暹,没有被人关注过啊!

另:暂时没有调整好上传时间,所以更新啥的,时间不确定。主要是码字时间变更,有点不习惯。争取三天内,调整好。



第145 目标:白波黄巾


class="width">第145目标:白波黄巾

这么富有传奇性的黄巾渠帅,熟读历史的刘杲,怎会不知?

白波四将,杨奉、韩暹、胡才、李乐。(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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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记载:四人先是被董卓收服,而后在李郭之乱时,大放光彩,成功将汉献帝刘协护送回雒阳。

若不是有白波四将的无私奉献,曹操的“挟天子以令诸侯”计划,又谈何容易!

刘杲强压下心中惊诧,问道:“白波五渠帅,郭泰[1]、杨奉、韩暹、胡才、李乐。舅父竟是其中的渠帅韩暹?”

韩显目光一凝,转而又笑道:“不错。原来兴儿早就注意我们白波太平道。幸好我千里迢迢的赶来邯郸,不然我们舅甥两人,怕是要在战场相见。”

听到韩显确认自己就是白波四将之一的韩暹,刘杲陷入沉思。

历史上,白波四将护送献帝东归,虽说心思各异,但是比起某些只顾争地盘的山东诸侯,以及李傕、郭汜等,更加敬重汉室。

只是他们出身黄巾,且在董卓帐下效力时,也是官职低微。从小小一部之将,一跃被任命为大将军、车骑将军,这样几乎可等于朝廷三公的官职。这鱼跃龙门,也跃的太过分了点。

山东诸侯怎会愿意白波四将,以护驾之功,骤然踩在自己头上?故,白波四将,虽受汉室晋封,但是山东诸侯根本不承认,依然按照流寇来攻击白波四将。曹操破击,刘备袭杀,皆是如此。

白波四将,乍兴乍败,存活时间极短,以致被后世大多数人忽略他们的功绩。

“依据历史记载来看,白波四将远比某些山东诸侯更加忠心汉室。不过这韩暹,竟然还与刘氏宗室有所牵连。我后世读史书时,却不曾发现这点。”

“不过话又说回来。经过四百年繁衍,如今汉世,刘氏人口数十万。出自于刘邦一系的,又占百分之七十。真要严格计算起来,家族之中,没有与刘氏宗室牵连过的,才真正的是屈指可数。”

“如若我这便宜舅父,真是白波渠帅韩暹……他想投降的心思,道是可以相信。”

“历史上,刘杲因寒热病而死。刘恭这个破落亭侯,也难有作为;宋泓那里,也会因婚姻不成,重新嫁女。即便如此,背后毫无亲汉势力的韩暹,还是选择投降李傕。而如今我名望高绝,韩暹跑来打我的主意,也在情理之中。”

“韩暹……韩暹!若是韩暹有心思投诚,想来白波黄巾也不是铁板一团。那韩暹,能否说动杨奉、胡才、李乐三人也一起投降朝廷?毕竟在历史记载上,白波四将在献帝东归时,初始是韩暹统帅胡才、李乐,而杨奉又与韩暹交好!”

因为韩暹,刘杲心中突然萌发一个新的念头:“招降白波!”

如若是招降白波,刘杲一去并州,便能聚集一团让人不可忽视的力量。而且华歆所指出的软肋,也将不复存在!

这就好比真实历史上,曹操招降青州黄巾一般。

“历史记载:白波黄巾人数十余万。虽然这些兵员良莠不分,甚至拖家带口的计算在内。但就好比广宗城中的黄巾,十余万人之中,总能抽出七八千优质精兵。能统帅七八千悍卒,足够我呼啸并州,筹建地盘,与丁原一争长短。”

“况且,我若是飞速平定白波黄巾,抢夺丁原战功。不定能一举吞并未来的丁原势力!如此一来,自荐为匈奴中郎将,却是瞎猫碰见死耗子,正逢大好机遇!”刘杲心中暗暗筹划。

心思已定,刘杲向韩暹试探道:“舅父,你能否说动白波军,整体投靠朝廷?我可以保证他们人身安全,甚至依旧带兵!”

韩暹笑容僵在脸上,被刘杲这话惊住。{以后改韩显为韩暹}

良久,韩暹嘴角:“兴儿莫非想整编白波太平道?”

韩暹本来以为,自己能千里迢迢跑来邯郸,与刘杲筹划招安事宜,已经算的上惊世骇俗。不想刘杲野心如此大,竟然想一口吞并白波黄巾!

若是白波黄巾那么容易吞并,他们还至于扯起大旗,造反么!

“我走时,白波山谷左右,已经汇聚七八万人。如今南匈奴横行西河一带,虽然难以攻破城池,可是乡里之间小族,都是面临灭家破户危机。想来,只要南匈奴不被击溃,投身白波谷避难的人,会越来越多,最少也能聚集十数万人!”

“我这外甥竟然一口想吞并十数万人!”

“单是这份魄力,就足以让众人侧目。一别数年,想不到,兴儿已经成长到如此境界。”

“兴儿在凉州,肆伐群羌,又一战击溃韩遂,斩首近万。传闻,兴儿入湟水时,仅五千溃卒。但是兴儿在湟水,合纵连横。先是击破北宫玉,又以降卒为前驱,而后在短短半年间,兴儿将湟水彻底蚕食。”

“定远侯班超自西域归来时,曾言军将最高境界,就是:敌国之兵卒,就是我之兵卒!”

“定远侯班超,身带数百汉兵,却能就地借势,击破数万西域联兵。只是想起此般作为,就能让人热血沸腾。兴儿自幼苦学孙吴司马三家兵法,并常常以定远侯班超为志向。看来,如今兴儿已经深得其中三味。”韩暹私下感叹刘杲,觉得刘杲如今已非昨日少年,不能再简单把刘杲看作晚辈。

不过韩暹又皱起眉头,道:“兴儿能探察出五渠帅,恐怕也知我们白波内部的分歧。如今掌握白波大权的,是大渠帅郭泰。但是此人特别仇恨朝廷,与我多不和,想说服他投靠官兵,却是万难。而且白波人员混杂……”

刘杲抬手止住韩暹话语,道:“这些不是问题。关键是,舅父能否说动杨奉、胡才、李乐三人。”

郭泰?白波四将威风的时候,他在哪里?肯定早被李傕之辈玩死!似这等人,根本引不起刘杲重视。

“胡才、李乐,与我同属一系,我若投诚,定然拉上他们两个。至于杨奉,此人首鼠两端,难以把握其心思,不过他亦非郭泰铁杆心腹,若是投降朝廷的条件比较好,他未必不会动心。”韩暹沉默良久,仔仔细细把白波内部事务思考一遍。

“这已足够我们筹划。”刘杲不等韩暹再说其他,便已拍板决定。

只要有白波四将,能够说服,吞并白波军,还不轻松?

与韩暹商议后,刘杲又找来华歆、襄楷,探讨改编白波黄巾计划的可行性,以及是否可以借助白波黄巾为跳板,以匈奴中郎将为名,进而控制并州。

注[1]:因范晔家讳,《后汉书》中凡名“泰”者,皆改窜为“太”。故,郭泰、郭太、郭大{太字一点是否脱漏说},三种说法同时存在。依据我昔日考证,郭泰这名,更可靠些,故采用郭泰。



第146 西园八校尉


class="width">第146西园八校尉

为了取信华歆、襄楷两人,刘杲没有隐瞒韩暹的真实身份,开门见山的点明韩暹为自己舅父。www.65txt.com

华歆和襄楷对视一眼后,一脸平静的开始探讨该如何应对并州复杂局势,似乎毫不关心韩暹身份。

望着平静的华歆、襄楷,刘杲脸上浮出一丝玩味笑容。

经过长达两个时辰的商谈,三人得出一个结论:无论白波能否吞并,只要有韩暹这个助力,并州就当是刘杲发展根基的第一选择。

凉州。刘石、韩当、程普、颜良、赵云、夏育等,或出刘杲帐下,或与刘杲牵连甚广。不到万不得已,朝廷绝对不会将刘杲调回凉州。

幽州。虽然刘杲少年时,曾在幽州行走,可是刘杲在幽州毫无根基可言,无力抵抗势力庞大的刘虞,以及正在飞速崛起的公孙瓒。

并州地接凉州,东望冀州,一旦并州盘活,立即可占据半壁天下。凉州、并州,可直接威胁长安,而冀州有赵国、中山甄氏、黑山张牛角作为后盾,也可在冀州范围与袁绍争锋。

唯一担忧的是形势不稳的南匈奴,以及虎视眈眈的鲜卑。南匈奴积弱,容易对付,可是鲜卑……就有点犯难!

不过,刘杲却可以利用平叛和阻击鲜卑,堂而皇之的扩展兵力,一如真正历史上的公孙瓒。鲜卑是麻烦,但也仅仅限于麻烦。让它入侵大汉?再给鲜卑三十万牧民,鲜卑也不敢有那个奢望。

而且,年初鲜卑大人和连,侵略北地郡人,被当地郡国兵射杀。如今鲜卑已经陷入内乱。

可以说,此时占据并州,是天公做美。

且,韩暹久在并州经营,白波军事所有知晓。有韩暹这个白波内贼,理应外合,击破白波黄巾,几乎已经是木板定钉。

到那时,或是打压丁原,或是联合丁原,主动权全在刘杲手中。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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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

鉴于汉帝国局势日趋不稳,各地叛乱此起彼伏,世道渐乱,刘宏开始对朝局进行调整。

首先,灵帝刘宏逐渐加重宗室刘氏诸人权力,以他们为边疆大吏,拱卫雒阳汉室。

汉世之前,天子封王国护佑祖庙。如周朝,大大小小,分封数百诸侯国,这些诸侯国虽然自成体系,但是却要以京师天王[1]为首,并镇压反叛,驱除野胡,维护正统。至汉世,因为藩王之乱,汉室朝廷逐步消减诸侯王权力,至东汉末,诸侯王皆是有名无实。

因为汉世忌讳诸侯王强大,灵帝刘宏就走了一个曲折道路:刘氏出雒。

在幽州平叛的刘虞,改幽州刺史为幽州牧,统领幽州军事。

而后,又以刘焉为益州牧,监军,讨伐益州叛逆。

二刘出京,震慑边疆同时,雒阳朝局内,灵帝刘宏手段连连。

先是提升刘弘为司空,对国家运转,施加影响。刘弘,亦是刘氏宗室。

紧接着,灵帝刘宏又提升卫尉董重为票骑将军,辖兵、开府。董重,灵帝刘宏生母董太后之侄,即灵帝刘宏的堂兄。

最后,灵帝刘宏又以幽、并、凉三州局势糜烂为名,设置西园八校尉。以小黄门蹇{jian}硕为上军校尉;以虎赍中郎将袁绍为中军校尉;以屯骑校尉鲍鸿为下军校尉;议郎曹操为典军校尉;赵融为助军左校尉;冯芳为助军右校尉;谏议大夫夏牟为左军校尉;淳于琼为右军校尉。

西园八校尉建军的背景,相当复杂。

西园八校尉之中,职权最重的是上军校尉蹇硕,八校尉之兵权皆归其掌辖。

从这一点,就很鲜明的表明西园军:它是一支控制在宦官手里的军事力量。

蹇硕之下,掌权的是便是三军校尉其他两位:中军校尉袁绍、下军校尉鲍鸿。

袁绍,出于四世三公的袁家,是最根正苗红的士族。但是汉世间,袁家从来就不是激进党人派系,甚至为与宦官保持一定联系,袁家不断向皇宫输送宦官,来保证家族安全平稳。例如宦官袁赦,便与袁绍同族。

鲍鸿。朝廷平定西羌后,为分化董卓势力,特意把在征伐西羌时,战功不小的鲍鸿,征调入雒。鲍鸿,可谓是董卓的左膀右臂,为董卓承担着来自雒阳的无数压力,属于董卓一脉。为保证军粮正常供应,鲍鸿自然也与宦官,多有联系。

上军、中军、下军,三位掌权校尉,背后都贴着宦官标签。

至于其他五位:曹操,爷爷是曹腾,宦官标签早已经定下;夏牟,屈节宦官……等等。

对于中平五年的汉世人来说:西园八校尉,无一不与宦官有所联系,但亦都不是纯正的宦官一系。这种特色鲜明的身份特征,也是宦官迫于压力,不得不如此,来换取朝堂诸公同意建军。

这是一支为宦官辖制,直接受灵帝刘宏调动的军队。

西园八校尉建军,兵力自然抽调司隶一带,本属于大将军何进掌管的兵卒。可以说,西园八校尉本就是剥离何进权力的一把利刃。何进手中兵权被夺,这直接导致以后计划诛杀宦官时,何进不得不令帐下彖属,各自回乡招募郡国兵,甚至不得不呼唤董卓。

身为大将军,手中却无兵,灵帝刘宏手腕一翻,就折损何进大半势力。

而董重是外戚之中,董太后一系。自东汉立起,外戚当权者,非为太后一系,便是皇后一系。

董重一出,直接威胁到何进大将军职位。

蹇硕一出,更是直接夺走何进手中兵权。

总的来说,灵帝刘宏这次调整,加大宗室刘氏以及外戚、宦官对汉帝国,尤其是汉帝**权的控制。同时,又因为党人阿附何进,势力大增,几乎令宦官喘不过来气!

觉得朝局内势力失衡的灵帝刘宏,特意竖起董重以及蹇硕,用来打压何进,防止汉帝国再次出现梁冀那样的大将军。

顺桓之间,国统三绝。

对此类事,最痛恨不是党人,而是如灵帝刘宏这样的帝王!

若是灵帝刘宏不死,外戚、宦官继续对峙,汉帝国局势虽然摇摇晃晃,但却未必轰然倒塌,就好比汉顺帝、汉桓帝那几年!

但是灵帝刘宏,绝对不知道,自己竟然壮年而死,以致无人能压制宦官、外戚、党人之间矛盾,导致宦官、外戚双双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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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灵帝刘宏的这次调整,三国征伐的序幕,也开始逐渐拉开。

灵帝刘宏犹豫很久后,终于提笔签发诏书,征辟刘杲为匈奴中郎将。

远在邯郸的刘杲,接到诏书后,立即向并州出发。生怕走慢一点,沾染上霉气,以致王芬之事,再起事端。

却说,因为北方天象大变,赤气穿天,又结合宋泓在雒阳引燃的谣传,灵帝如历史上一般,取消北巡河间,鼓舞河北平叛大军的计划。

继刘杲、华歆、襄楷、曹操等,相继拒绝参与谋划后,灵帝取消北巡的计划消息,压垮王芬心理防线。

因为害怕灵帝追究起谋逆之罪,王芬便趁着三年刺史任期将满,弃官逃亡。王芬逃亡后,朝廷非常重视:在北方局势艰难时,王芬为何弃冀州刺史,选择逃亡?

被外人逼问许多后,迫于压力,王芬选择了自杀!

自杀,一是保存那些参与或拒绝参与之人,二是保全王芬家族,不因谋反之罪被诛杀。

王芬自杀后,朝廷又以贾琮为冀州刺史。

贾琮,字孟坚,东郡人。中平元年,黄巾之乱时,交州亦起叛兵。朝廷以贾琮为交州刺史,平定交州。贾琮在交州任职三年,期满刚归雒阳,便以有武略,被朝廷策命镇守冀州。

贾琮到任后,重新调来王芬案卷,查探王芬为何自杀。也是因此,刘杲才慌不择路,不等诏书传至邯郸,刘杲已经提马出邯郸。

注[1]:天王,周朝时,不称某某帝、天子,而称天王。



第147 白波黄巾:利?弊?


class="width">第147白波黄巾:利?弊?

“这郭泰,兴儿也曾与他打过交道!”去并州路上,韩暹才把郭泰相关资料,和盘道出。(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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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平三年时,田壮与张牛角内乱。田壮与郡国兵合击,大败张牛角。不甘心失败的张牛角,通过“平汉大计”联系上“左校”“张雷公”“郭大贤”三部渠帅,五人合兵,反击田壮。

这郭泰,就是那个“郭大贤”。

刘杲为抑制张牛角扩张,将“平汉大计”“左校”“张雷公”“郭大贤”都册封为都尉,以示他们四人,在朝廷眼中,与张牛角地位平等,使五部难以合并。果然,刘杲这一“掺沙子”计策实施后,五部黄巾融合的步伐,戛然而止。

若是能成人上人,谁也不愿为奴仆。

自中平三年后,五人便围绕山寨权力,内斗起来。郭泰便是因为斗争失败,一怒之下,引军离开黑山区域,来到西河郡白波谷,重新开局。

“兴儿,你可知‘郭泰’‘郭大贤’这假名,取自何处?”韩暹提起郭泰,嘴角微微勾起,言语中对郭泰充满轻视。

“哦。难道是因为太原郭泰郭林宗?”刘杲略感兴趣。

郭泰,字林宗,太原人。昔日太学生领袖,与李膺相交,名重雒阳。他身为太学生领袖,又是党人“八顾”之一,乃是汉末奇人之一。汉末时,郭泰海内知名,远甚于郑玄、卢植之辈。

可惜人才天妒,郭泰才刚四十,便已身亡。

汝南许邵相人之术,因品评曹操“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广为后世人所知。然而,汉世之所以广为流传起相人之术,便是因为太原郭泰此人。

如此人物,刘杲自然有所耳闻。

韩暹冷笑一声:“郭泰本是太原乡里间一痞.子,因为郭林宗声名广传,就假冒郭林宗名号,自称大贤,招揽人众。太原郭林宗二十年前,壮年身亡,民间多传郭林宗因党锢而隐居,非是真死。”

“郭泰就是利用民间这种传闻,声称自己乃是外界盛传已经死去的郭林宗。并州各地,听到郭泰名号,便以为当真是昔日郭林宗未死。白波军之所以发展如此迅速,便是因此。”

闻听郭泰始末,刘杲心中不禁感叹:“哈!党人在民间的影响力真是强悍。连黄巾叛贼,都假借党人名号行事。我今日才理解,朝廷解党锢,启用党人,这政策是何等厉害!简直是一剑刺中黄巾致命要害。”

“国家大事,一举一动,背后都有无数考虑。在这点上,古今相通!”

刘杲忽而想到一事:“舅父,你该不会也是因为郭林宗名号,才去投奔郭泰的吧?”

韩暹顿时面露尴尬,显然是被刘杲一语说中。

见韩暹窘迫神情,刘杲呵呵笑起来。

不过刘杲心中却是突然沉重:“党人!党人!看来我还是对他们势力过于轻视。如今百姓,对于党人,都有一种盲目的信任。”

“许多叛贼起事,他们敢攻伐郡县,但经过知名党人士族住处时,却要绕道而行。不管党人实质是什么,但在此时,党人在民间依然代表正义,代表着不屈,代表着大汉脊梁。想动他们,第一个不愿意的,就是周围百姓民众。”

“党人大族,如今尚且代表着民意呐。天听自民听。看来计划中的许多手段,我暂时需要放缓,闲置一段时间。”

白波谷,地处后世黄土高原吕梁山脉。

自西河郡太守邢纪、并州刺史张懿,相继被南匈奴袭杀后,并州陷入混乱,白波黄巾趁势揭竿而起,攻占西河郡治所离石城。之后,白波黄巾又挥军沿黄土高原吕梁山,向南进攻。

如今,白波势力大部分集结在山脉附近,直接威胁到河东郡临汾县城。白波军势力驻扎地点,也即是后世黄土高原吕梁山脉南端火焰山与临汾盆地交接地带。

刘杲率华歆、郭闻、文丑、张燕,以及四五十名亲随,扮作韩暹亲兵,直入白波军营地。

入白波大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逃荒避难民众。

他们衣衫褴褛,拖家带口,从附近乡、里、邑、亭,逃亡白波。他们只有一个念头:不管如何,生存下去。

这些逃难流民,大多是因为南匈奴叛乱后,四处抢掠,才造成他们无家可归。大营门口,时不时有人来背跨包袱,一脸枯黄的赶来。

县城、县城外大族,如今都是闭门自保,防匈奴、防白波、防流民。对于县城、大族来说,这些流民谁知是不是黄巾蚁贼前锋,匈奴前驱?

被县城、大族拒绝的流民,只能来奔白波黄巾,希望这个“郭大贤”这能护佑他们。

当然,流民不知,其实,郭泰是在忽悠他们。

时不时还可见见,远处有妇人怀抱尚不能行走的幼儿,手拎一些几乎可以忽略的食物,有气无力,好似僵尸的拖曳脚步,向大营后方行去。

见刘杲疑惑着盯着远处妇人,韩暹亲兵适时解释道:“自匈奴逆贼反叛,大城自保。匈奴兵虽多,却难以攻占,便开始掠夺城外乡里野户。”

“因此,来投奔白波避难的人,日日增多。我们,也从初始五六千人,在短短时间内,发展到近二十余万人!”

“军粮有限,不能自给。所以,食物都是根据地位,限量供给。似那些妇孺老弱,一天只提供半顿口粮,仅能维持活命,吊着一口气。唯有精兵,才一天两食,以便保持战力。”

“似这妇人,他丈夫,肯定为精兵一员,所以才能节省一点口粮,留给这妇人食用!初始,大渠帅为保证战力,禁止精兵将自己食物分给家人,连杀几人。可是,谁又能真的铁石心肠,不顾家人死活?大渠帅这禁令,执行几天,精兵依然把口粮偷偷藏起,待时机分与家人!而后这禁令,也就不了了之。所以这妇人,才能白日行走。”

韩暹眉头皱起:“缺粮如此严重?那郭泰怎还一直接收流民?”

这亲兵苦笑道:“山谷本就粮食不多,哪能供给十数万人?况且又因为前半年征伐,田野荒芜,这秋收也寥寥无几。若不是抢了个县城,怕是大军现在连半点粮食都没!”

“大渠帅还不是想扩张流民数量,攻破河东一些大城,抢点粮食。我们白波兵弱,不能与官兵相抗;匈奴又是骑兵,难以追击,所以只能依靠庞大人数。”

刘杲叹一口气:“恶性循环。不扩军,抢不来粮食,扩军粮食,更加消耗粮食!”

抬头观察一圈白波黄巾大营,看着死气沉沉的众人,刘杲心中喃喃自语:“白波黄巾十数万人口粮呐!我到哪里去寻?这白波黄巾,看来非但不是我可以依靠的左膀右臂,反而是一个沉重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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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 斩杀郭泰


class="width">第148斩杀郭泰

匆匆搭起的简易营帐内。(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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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暹右手轻叩身前案牍,语调缓慢、低沉、有力:“归顺朝廷一事,诸位以为如何?”

在座只有三人,杨奉、李乐、胡才。

韩暹话说出口,李乐、胡才的目光一齐转向杨奉。投降一事,韩暹与胡才、李乐两人早有过交流,眼前这局,不过是场针对杨奉的鸿门宴。

关键是杨奉是否也愿意归顺朝廷!

杨奉低着头,摸起案牍上清酒,抿上一小口,这才慢吞吞的说道:“韩帅,不念大渠帅之情义乎?”

韩暹嗤笑一声,道:“杨帅,要和我论情义?我话已出口,杨帅就莫要再顾左右而言他,直接言明心意罢!杨帅要真有情义两字,也不会从汉中郡,千里迢迢赶来并州!”

杨奉依然低着头,不理会韩暹的隐隐嘲讽,继续慢吞吞的说道:“官兵,言而无信……”

韩暹打断杨奉话语:“我索性与你挑明,我欲降的,乃是新任匈奴中郎将九门侯刘杲刘伯兴!而且,我回来途中,已经与九门侯成功搭上线。九门侯海内闻名,他的信誉,你可不必怀疑。”

“九门侯!九门已经被征辟为匈奴中郎将?韩帅欲投降的竟是九门侯!”杨奉猛的抬起头,盯着韩暹,目光中充满不可思议。

因为刘杲设坛讲学,名望远播,他征伐西羌的事迹也顺带的,一遍遍被人传诵。而并州,因为靠近凉州、冀州,所以凡是有心思的人物,大都知晓邯郸九门侯刘杲的存在。

故,刘杲虽人不在军旅三年,军旅中依然有他的传说。

“不错。九门侯亲自答许我,只要归顺朝廷,我们不但能拨乱反正,还能继续统帅旧部。”看到杨奉因为刘杲感到吃惊,韩暹也忍不住有些小得意。好似刘杲的成就,也有他韩暹一份。-====-

得到韩暹再次明确确认,杨奉脸色凝重,沉重的点点头:“如此,算上我一份!九门侯需要什么投名状,才能相信我们诚心?”

“贼首郭泰的首级,一颗。”韩暹道。

杨奉眼光有点闪烁,犹豫道:“这……我们不能说服大渠帅一起归顺朝廷?”

韩暹皱起眉头,八字胡被拉成一条直线:“郭泰,你有把握说服他?”

“不能!”杨奉下意识的摇摇头,继而又沉默许久,才道:“预计什么时候动手?”

“郭泰誓师进攻临汾时。”韩暹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杨奉签下共同击杀郭泰的书信后,便满怀心神的,起身离去。与此同时,刘杲也从后堂缓步走出。

“见过九门侯!”

“见过九门侯!”

胡才、李乐两人起身,向刘杲施礼。

刘杲摆摆手,示意李乐、胡才就座,又道:“我如今已经就职使匈奴中郎将,你们还是称我为将军吧!”

“是,将军!”胡才、李乐齐声应道。

自门口返回的韩暹,面带忧虑,道:“将军,杨奉此人不足信呐!”韩暹是刘杲之舅父之事,韩暹从未对他人提起过,甚至胡才、李乐也对此毫不知情。

刘杲呵呵笑道:“我观杨奉行事,也是知趣之人。白波五渠帅,此处已有三人,杨奉怎会为郭泰死节。一切按计划行事,无虑!”

中平五年九月十七日。

秋风渐寒,抬眼望向背后吕梁山,已是斑驳黄泥。

大清早的寒霜尚未退去,郭泰已经令人敲响集结的战鼓。

郭泰全身铠甲,站在高台上,意气风发,遥遥指着远处依稀可见的临汾县城:“破临汾城破,就在今日。”

“饿么?那里有粮食!”

“冷么?那里有暖衣!”

“只要攻破临汾城,就能拥有一切!”

“热腾腾的饭食,暖和的大被窝,都在那里等着你们!”

“我们五万大军,能攻不下只有数千郡国兵的临汾城?”

郭泰右手提长剑,左手比比划划,状似癫疯般的,试图鼓舞起兵卒士气。

然而,郭泰很快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高台下的士卒,除了郭泰亲信外,全都如死一般沉寂,似乎根本没有听到郭泰口号一般。

郭泰不知,这些士卒在列队时,已经被一遍遍强调,无论如何,没有自家渠帅命令,不能发出一丝声音。郭泰的口号虽然契合他们心意,但是他们却不能随意高呼应和,不然立即有巡逻兵执法。

就在郭泰疑惑间,杨奉跨步上前。

郭泰一边思考为何如此,一边扭头随意问道:“杨奉,你有何事?”

孰料,杨奉步伐猛的加快,右手拔出佩剑,向郭泰刺去!

但是,郭泰武艺却比杨奉要高上一线。郭泰临危不乱,手中短剑格开杨奉,大声喝道:“杨奉,你欲谋逆不成?”

杨奉也不搭话,手中短剑又刺向郭泰。

高台下的白波兵卒,见到杨奉、郭泰在台上,突然上演全武行,顿时不顾早晨渠帅军令,开始喧哗起来。

跟在韩暹身后的刘杲,看到杨奉出工不出力,与郭泰缠斗起来,心中暗恼。唯恐事情有变,刘杲当机立断,吩咐道:“文丑,速去斩杀贼首郭泰!”

“诺!”被刘杲冷处理很久文丑,连忙应声,提刀冲向三十余步外的郭泰。

在文丑行动之前,郭泰两名亲随,已经分别从左右两方,疾步冲向杨奉。

但是文丑脚步显然比那两名亲随要快上很多。文丑从后赶上一名亲随,手中长刀就势一抡,这名亲随大好头颅,便随刀飞起,落向两步开外。

斩杀这名亲随,根本没有浪费文丑一点时间。

郭泰一剑削掉杨奉护肩,只待下一剑刺穿杨奉心窝,忽觉背后传来一股威压。郭泰急忙转身,却发现冲到近前的文丑,已经举起长刀,一刀劈下。

危急之间,郭泰纯身体反应的,横起短剑,准备格挡这劈来长刀。

“喀!”

短剑应声为文丑长刀格断。

长刀劈断短剑后,威猛不减,一下劈开郭泰头颅。自眉间以上,长刀将郭泰头颅一分为二,红色的鲜血夹杂灰白色的脑浆,从刀缝里渗出。

也是头颅的坚硬度较强,又有短剑格挡一下,郭泰没有被文丑,一刀劈成两半。

一刀劈下,文丑便欲收刀,斩去郭泰首级。但是,文丑这一抬手,刀竟没有拔出来。原来,这刀被结结实实的,嵌在头骨里。

文丑又拔一次,依旧没有拔动,便索性将郭泰踹盗在地。

只见,文丑一脚踏在郭泰颈下,双手一错,将郭泰颈骨拧断,然后又猛的一拉,生生将郭泰头颅,从躯体上撕下来!

文丑一拧一撕,简单、粗暴的扯下郭泰头颅。

然后,文丑高高举起挂着郭泰头颅的长刀,面向冲来的亲随、杨奉两人,大喝一声:“哪个不服?”

已经冲到文丑身前数步的郭泰亲随,被文丑这一喝,吓的脸色苍白,硬生生的止住脚步。郭泰亲随手中的短剑刚晃了晃,又被文丑一眼瞪来。这名亲随被吓的连忙将手中长剑甩开,脸色苍白的望着镶嵌在长刀上的郭泰头颅。

高台下议论纷纷的士卒,被文丑一刀劈断短剑,撕扯断头颅的赫赫威风惊呆,一个个傻傻的望向高台。

“快。命令你属下,趁机劫杀郭泰亲信。”刘杲用力扯了扯韩暹衣角。

韩暹吞一口唾液,向早准备好的亲信发出命令:“儿郎听我军令,立即诛杀郭逆党羽!凡跪地者,不杀!”



第149 降


class="width">第149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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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为正文-----------

韩暹、胡才、李乐、杨奉四人部下、亲信,早有准备。一声令下,立即合兵掩杀,摧枯拉朽的将郭泰铁杆亲信完全剿杀。

诛杀郭泰一党后,韩暹全身铠甲,按剑登上高台,止住纷乱场面:“诸位为何聚集于此?”

“匈奴叛逆,烧杀乡里,抢掠四方,自西河至太原,乡里不时可见匈奴骑兵,战火连绵近千里。”

“郡县闭城自保,大族联防,皆得安全。唯有我们小民,手无兵械,又无城墙庇护,生死全赖天命。一旦骑兵忽至,心有杀敌之志而力不足。”

“匈奴反叛,朝廷无力征伐,为求活命,我等才聚集自保,非真欲反叛天子,将兵入雒。”

韩暹遥指临汾县城,道:“郭逆,假冒大贤郭宗林之名,诱惑我等前来皈依。之后,郭逆又不思杀向匈奴,为我等死去亲朋复仇,反而欲协同匈奴,抢掠县城。此等行径,着实令亲者痛仇者快!”

“我知大家如今缺粮乏食,衣单体寒,又恨大族、郡县不接受我等。但这就是我们攻杀临汾的理由么?”

“幽北乌桓{指张举、张纯}、塞内匈奴,突然叛乱,以致朝廷兵力调转不便,所以才令群丑猖狂。今,并州刺史丁原帐下兵曹从事吕布,兵出雁门郡,意在匈奴;武猛从事张辽,兵出太原,剑指西河。”

“昔太平道之乱,骚动天下,官兵数月而定;西羌叛乱,兵至三辅,九门侯三战克之,斩首数万。-====-汉兵武功之盛,岂匈奴、乌桓、叛羌所能比拟?”

“汉兵若破匈奴、乌桓,那时,我等将何以自处?莫非便一生披着逆贼称号,远离世代所居,流窜山林?若是如此,诸位不觉愧对列祖列宗么?”

韩暹一席话,直接道出台下兵卒心意。

这些兵卒大都出身流民。因为郡县关闭城门,乡间大族又不接纳,所以为活命,才聚集在此,抵抗乱兵。

乱世之中,活命为先。

但是活命之后呢?

这些世代良民,仅仅因为迫于匈奴流窜,集结起来的流民,内心何尝不曾想过:既能活命、衣食无忧,又不用提着脑袋反叛?

便在这时,刘杲打入兵卒之间的密探,起身高呼:“如今无衣无食,饥寒交迫。如若不抢掠临汾县城,我等岂不是要饿死、冻死。眼前尚不得活命,何顾以后?”

这密探话语,在其他零星密探的推澜助波下,顿时引起无数流民兵卒应和。

这句话一下子说到他们心窝里。

眼前饥寒交迫,自然是先填饱肚子,穿上暖和衣服,至于其他……活过一天是一天。乱世幺,还能有什么幻想?

密探话语刚落音,早已准备妥当的华歆,趁势登台:“韩帅、杨帅、李帅、胡帅,四人为何诛杀郭逆?他们难道不知诸位困窘?不,这是因为四帅找到一条阳关大道。”

“诸位可知,朝廷为应对匈奴叛乱,已经委任海内知名的邯郸九门侯为匈奴中郎将。九门侯征伐西羌,率五千老弱残卒,破杀数万叛羌。此事才过两年,想来诸位定然都有印象。诸位觉得以我们,兵械尚不齐备的数万老弱,能抵抗九门侯的虎狼之师。”

自刘杲讲坛被灵帝亲封九门大学,又被四府征辟后,刘杲名望无限拔高。顺带,刘杲征伐西羌的功绩,也在流传当中,被有意扩大。

刘杲本率三千五百精锐,之后又兼并孙坚部下五千人。可是民众下意识的,以为护粮兵卒,都是些可以忽略的编外人员,而孙坚部下,又是刚从战场退下的溃卒。这样的兵力,自然是老弱残卒。

能斩首万余,叛羌人数也肯定在数万人之上。

就是因此,如今各地传起刘杲战功时,已经简略到“九门侯,率五千老弱,横行凉州,破杀数万叛羌。”

而且因为并州靠近凉州。刘杲在湟中一带是铁血征伐,也隐隐约约传来一些。因为这些时不时的流言,在民众眼里,刘杲武功,已经堪比当年段颎。

人的名,树的影。

华歆一点出刘杲之名,高台之下兵卒猛然寂静。

若是九门侯率兵来伐,该当如何。逃亡山林?西羌世代生长山林,还被九门侯诛杀无数,而且九门侯出名第一战,更是降服黑山贼。这山林之战,是九门侯所长!台下兵卒一时,齐齐陷入悲观中。

“仅仅西羌一战,伯兴就有如此声威。难得难得!”华歆内心不住感叹。

见台下士卒反应,华歆面带微笑,声音也缓和下来:“韩帅、杨帅、李帅、胡帅,眼光卓越。在前几日,已经联系上九门侯。如今,九门侯已经应诺,只要能诛杀郭逆,归顺朝廷,诸位以前罪孽,可一笔勾销。”

“至于粮食、衣物……难道诸位不曾听过这句话:‘点石成金刘伯兴,一坛清水捞赤金’?”

“九门侯身怀格物之道,点石成金。昔日,九门侯率五千老弱入湟中,随即扩军两万,根本不曾担忧过后勤供给。诸位难道以为,九门侯还能让你们饿着肚子不成?”

“点石成金刘伯兴,一坛清水捞赤金”这个谣言,再次闪亮登场。

嗡嗡嗡。

因为刘杲征伐威名为寂静的高台下,又喧闹起来。

“若真是投降九门侯,不但不必背着逆贼之名,还能吃饱穿暖,甚至还能一举歼灭匈奴,安然返回老家。”

“有九门侯点石成金之术,还用担心粮草乏缺?”

“即便金钱难买粮食,但是九门侯可是匈奴中郎将。不定还能从临汾县城直接调来军粮。如此,却不必我们拼命攻城。”

纷纷议论中,舆论不知不觉开始转移到,投靠刘杲之后的好处上。下意识的,士卒们都忘记关心郭泰为何被诛杀。

也是这些流民匆匆汇聚起来,对郭泰这个名义上大渠帅根本没有效忠心思。之所以来投靠郭泰,只是为活命。

眼下有更好的路走,死忠郭泰的亲信又被诛杀,普通士卒,谁关心一个陌不相识的郭泰。

看着逐渐转好的气氛,刘杲长长舒口气,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

也就是全军誓师攻城时,才能一举将郭泰亲信剿杀,并且成功绑架上杨奉。

跟在刘杲身后的郭闻,小声道:“公子不登台现身,趁势整编白波贼?”

“不,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刘杲脸上的笑容淡去。

刘杲稍稍考虑一下,道:“知声,你把文丑、张燕唤来。你们三人,随我走一趟临汾县城。”



第150 白玉有瑕


class="width">第150白玉有瑕

将白波黄巾舆论,成功导向归顺朝廷,刘杲大松一口气。(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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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因为担心引起白波士卒反感,刘杲没有让文丑、张燕、郭闻、左政等亲信骤然出面,只是令华歆协助韩暹、杨奉、胡才、李乐,梳理白波黄巾数万兵卒、家属。

“先缓两三日,等白波军士卒军心稳定,开始考虑归顺时,再去整编不迟。”刘杲向郭闻解释道。

将左政留在白波军坐镇,保护华歆,刘杲便率郭闻、张燕、文丑,步行至临汾城下。

乘吊篮登入城墙,四人便被城墙上郡国兵收缴兵器。

刘杲从怀中摸出官印、文书:“我乃新任使匈奴中郎将邯郸刘杲,这是我官印,速去唤你家县令前来。”

临汾县城北城门侯,捧起文书,飞奔下城。不一时,临汾县令、县尉双双趋步赶来,并迎接刘杲等人前去县府议事。

刘杲与临汾县令闲谈片刻后,道出此行心意:“如今匈奴反叛,匈奴中郎将府邸空虚,所以特来临汾,与县令借些郡国兵。”

一听刘杲这话,临汾县令顿时拉长着脸,道:“县城左右,调尽习练过五兵的青壮,也不过勉强凑齐四五千郡国兵。中郎将站在城门头,向北方望望,那里可是有十数万流贼!一旦轻易调动郡国兵,临汾破城,只在旦夕。”

临汾县令,初始还以为刘杲率军来援,所以匆匆迎接。孰料刘杲入城后,不但言辞不提及援军,反而张口讨要兵卒。

临汾县令刚说完,县尉也紧跟自家县令语气,向刘杲百般诉苦,言临汾万事艰难,自保尚且不能,怎可随意抽调郡国兵?

按汉世条例,刘杲匈奴中郎将,负责匈奴事务。匈奴一旦威胁河东郡,刘杲便有权,越过河东太守,直接调动河东郡郡国兵。

等临汾县令、县尉诉苦大半时辰,刘杲才慢悠悠的说道:“你们所患,一是城外白波贼,二是可能来袭的匈奴骑兵。<<>>匈奴暂且不说,若是我击溃城外白波贼,县令能否调出些郡国兵?”

“这个……自然可以。”临汾县令勉强挤出一副笑脸。

临汾县之所以需要郡国兵,便是因为要防御贼寇。若是刘杲击溃白波,挥军攻伐匈奴,临汾郡国兵,便没有存在之理由。

刘杲双手合掌,一脸灿烂:“那就如此说定。县令也不必忧虑县城安全,我最多只从临汾,抽调五百郡国兵。”

听到刘杲要求,临汾县令脸色立即由阴转晴。五百郡国兵,不过是县城战备十分之一,即便抽调出去,却也不影响县城大局。有县城城墙庇护,三四千郡国兵,再加上临时征调义兵,足够应付紧急情况。

毕竟,如白波黄巾,有数万人,一旦交战,临汾多五百人少五百人,没多大区别;如匈奴,不过数千骑兵,一旦交战,临汾多五百人少五百人,更是不影响战局。

刘杲长身而起,细声道:“我帐下主薄华歆,已经前去说降白波贼,若是所料不错,三日内定有结果。文丑,你明日你随县尉,按照我旧有要求,校点五百人。”

临汾县令安置刘杲歇息后,县尉凑上前来:“县令,这匈奴中郎将靠谱?怎的如此年轻!莫不是白波贼想以此诈城?”

临汾县令一脸忧虑,说道:“邯郸九门侯,本就是少年才俊,如真是他,这岁龄却是无误。不过闻听九门侯不应四府征辟,怎会突然被辟匈奴中郎将?虽是疑惑,但是这文书、官印,我仔细检查半晌,却看不出有一点做假痕迹。”

“九门侯为常山郡司马时,曾单骑入西山招降黑山贼,这勇略、智慧,都非比寻常。他说部下前去招降白波贼,这也不无可能。至于郭泰,此人自年初起事,未曾做过大事,也不见他有任何军事才能。这位九门侯,以及他三位部下,虽不知端详,但可看出,各个都是人中豪杰。白波贼中,若是有如此多能人,早就祸害一方,而非现在依旧在西河郡附近流寇。”

县尉讶道:“九门侯率五千弱卒,能攻破数万叛羌。这少年若真是九门侯本人,我们或可真能击溃城外白波贼。这是大喜事,县令为何却忧心忡忡?难道别有心事?”

临汾县令摇摇头,长叹一声:“你没听九门侯所言,他是要招降白波贼,而非击溃白波贼。九门侯能招降黑山贼,想来招降白波贼,也有七分把握。但是这个招降……”

“上任太守,去年巡视本县,与我交谈时,曾言九门侯名望虽高,却有一点瑕疵。西山张牛角,名义上虽降常山郡,但是依旧操兵习武,自成一部。张牛角不攻伐常山、赵国,那是因为常山郡划给他们无数屯田,他们不必抢掠,就能自给自足。”

“张牛角虽降,却依然是郡县大患。譬如,中平三年时,张牛角曾一度围攻上艾县城。而且这两年,张牛角也不平静。太原、上党两郡周边,时有黑山贼抄略,虽然外界传闻是其他蚁贼余孽,但是以我来看,背后肯定有张牛角影子。”

“今日九门侯说降白波贼,只怕会再次上演黑山贼一事。我寻思,九门侯不久后,定然要求我们划出田地,允许白波贼屯田自食,并让白波贼保存兵力。这不是招降,而是朝廷向贼子屈服。这是九门侯想在河东,培养起另一个张牛角!”

“这些贼兵不除尽,早晚养成大患!你说,我怎能不忧心忡忡?白波贼虽降,可是它若和黑山贼一般,依旧驻兵城外不远,你说我能放心,县城百姓能放心?”

听到临汾县令这些说辞,县尉想了想,也觉得甚为不妥:“不如,把这事上报给河东太守?”县尉言下之意,是让河东太守拖住刘杲,延迟招降计划。

临汾县令又摇了摇头,否定县尉提出意见:“这无济于事。太守因为无力伐灭白波贼、匈奴叛贼,早已经日夜忧虑,不知如何应对雒阳司隶校尉。九门侯这招降之策,太守虽然能看出隐患丛生,但是……人若渴极,明知是鸩酒,也要喝下去呀。”

“太守若是闻听白波贼归顺朝廷,欣喜还来不及,怎会阻拦九门侯所为!不定,太守非但不会阻拦,反而把权力统统划给九门侯。归根结底,这白波贼压力,还是要落在我们头上。”

县尉、县令两人议论许久,也没商量出好计策。

三日后,华歆带着韩暹、杨奉、胡才、李乐四人,驰马至临汾城下,向城墙上郡国兵宣告:白波贼已经归顺刘杲,不复再侵寇临汾县城。

城内,县府。

临汾县令皮笑肉不笑的,望着刘杲:“中郎将,卑职愿调出三万石粮食,充作军用。这屯田之事,见效耗费时日,不如……”

刘杲右手食指弯曲,摩挲鼻前,冷笑一声:“县令。三万石粮食,只能够万人食用月余。你去城外走走,看看白波贼有没有八万人?当然,你若是提供三十万石粮食,我绝对不麻烦县令第二事。”

“白波贼中,大都是些亡家破户的流民,需要时日逐渐遣散、安置。县令莫非以为这些人非是河东郡户籍,就不愿顾忌他们死活?”

三十万石粮食,把临汾县城掏空,也攒不出那么多!

见刘杲脸色不善,临汾县令连忙赔笑:“中郎将,这……贼子易降,忠心难求。若是万一……”

刘杲大手一挥,道:“县令不用忧虑此事。凡是我留在这里的,数月前大都是些农民,真正流寇出身的,我还要带着他们镇压匈奴。而且,凡参与屯田之人,我也会全部收缴武器。”

“若是县令还不放心,我便留守一部军士。而后,县令再从县城内抽出数百郡国兵,共同监管屯田。这样处置,县令以为如何?”

刘杲既然来并州经营,便把河东郡视作盘中菜,怎么轻易放弃对河东郡的控制?

如今,刘杲正是借助屯田这个藉口,在河东郡安插一个钉子。



第151 匈奴来袭


class="width">第151匈奴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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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为正文--------

刘杲坚持屯田,毫不退步,位卑言轻的临汾县令,只好选择屈服,无奈的接受刘杲提议。

随后,临汾县令自县城抽调八百左右半农半战兵卒,刘杲也从韩暹部下挑出五百半农半战士卒,合成一部。

刘杲为这一千三百人半农半兵的非职业军卒,单立一个营头,取名屯田营。又以李晋为屯田都尉,掌屯田营一千三百人军械供给、军事调用。

为避免以后计划难以顺利开展,刘杲不但把屯田民政大部分交给临汾县,而且将屯田收益三成,也划给临汾县城。因为利益驱动,临汾县本土官吏,立即舍弃县令,开始与刘杲这个大汉新星合作。

临汾县城全力筹划屯田事宜同时,刘杲将亲随下发到黄巾基层,开始着手控制白波黄巾。

刘杲帐下这些亲随,当年征伐西羌时,最低也是队正这个级别人物。韩暹说这些亲随,守卫不专业。那是因为,刘杲根本没有打算把他们培养成守卫亲兵。

刘杲要的是,以后能迅速成军的低级军官,而非守护府院的家奴。让亲随守护亭侯府,却是刘杲私心作祟,不想这些未来骨干,被其他势力勾引走。

自西羌归来,刘杲便亲自教导这些亲随,战阵应对、军事谋略、战略布局。这些亲随,或许因为先天能力不足,难以成长到镇守一方的大将。但是经过刘杲将近三年的精心调教后,担任起军队中层基干将领,对于这些亲随来说,却是游刃有余。

数十名亲随,插入基层,快速掌握起白波黄巾势力的关键点。有这些亲随在基层的照应,刘杲开始大刀阔斧,整编起数万白波黄巾。

整编主导方针,依然是刘杲昔日建军旧例。首先按照兵卒素质,将数万黄巾进行分级,选取优良。由于韩暹以强硬手腕压制住胡才、李乐,责令两人全力配合改编重组,势单力薄的杨奉,也不敢随意忤逆刘杲心意。-====-

最终,刘杲从白波黄巾中,顺利招募出六千精锐。

白波黄巾,虽然人员多达十数万,但是能拎起刀剑作战的兵卒,最多只有七八万。这七八万兵卒中,真正熟练五兵、军阵的,更是仅仅八千人左右。

虽然仅仅招募出六千精锐,但是刘杲这一次整改,已经把白波黄巾中真正的战力尽数抽出。可以说,少了这六千精锐,白波黄巾的战力,威力消减十分之八。

这些精锐,大都是从郭泰原部下,以及韩暹、胡才、李乐、杨奉直系部从调出。若不是有韩暹强力压制胡才、李乐,说不定刚刚归顺的白波四将,一看刘杲这举措,怕是立马就要揭竿而反。

刘杲这行为,将白波四将一切实力全部剥夺。一旦手中无兵权,白波四将,还能有甚作为。如若韩暹不是刘杲舅父的话,这么苛刻的条件,他根本看都不看一眼。

“自家的侄子,还能亏待我?”韩暹望着焦急的胡才、李乐,面带微笑。

韩暹双手交错,轻声安慰胡才、李乐:“我韩暹与你们相交两三年,可曾骗过你们一次?你们若是还想有个光明未来,就不要吝啬眼前这点得失。”

选出六千精锐后,刘杲再次寻找临汾县令,商谈如何遣散白波军中流民事宜。

白波军里数万老弱,刘杲养不起,也不想白养。如今因为丁原的努力,太原郡、上党郡周遭已经安稳,正好趁此机会,把老弱流民尽数遣返。

得知刘杲业已说降白波黄巾的河东太守,大喜过望,连忙发来一封函信,令邻接并州诸县,全力配合刘杲,妥善安置流民事宜。

刘杲也不客气,拿着河东太守这封函信,当作令剑,大手大脚的调发各县存储,或是就地安置流民屯田,或是遣散流民。

虽然因为时局渐稳,户籍在太原郡周遭的流民都选择了返家,但是还有两万左右流民,因为老家已经彻底破败,死活不愿意返回并州。

临汾县令怒极,准备唤郡国兵强制驱散这些流民。临汾县令这行为,很快被刘杲制止。

熟读历史的刘杲知道,两晋之间,因为强制驱赶流民返家,无数流民感觉求活无路,索性造反。这并州,刘杲已经视作盘中餐,刘杲宁愿此时多费点周章,也不愿意再起来大股流民反叛,破坏生产根基。

这些不愿返家,身体素质又达不到精锐标准的流民,刘杲找不到处置办法,最后只好选择养着他们。当然,刘杲只供给他们一天一顿粮食,先吊着命,不至于饿死。

随着流民一步步遣散,白波四将的势力越来越弱,乃至再也不能威胁到刘杲权力。就在这时,早已准备多时的刘杲,寄出杀手锏,限制胡才、李乐、杨奉三人,兵力不得超过两千,唯有韩暹,刘杲给予四千兵额。

刘杲这是间接培养起韩暹,又用韩暹来遥控白波四将。

真实历史上,董卓培养起杨奉,遥控白波四将。

刘杲这一手,与历史上的董卓,同出一招。

白波黄巾抽调出来精锐六千人,临汾郡国兵精锐五百人,这是刘杲真正的直系军队。韩暹四千人,胡才、李乐、杨奉各两千人,一共一万人,这算是归属刘杲名下的杂兵。

零零碎碎算起来,刘杲算是已经初步建起自己班底:

以华歆为主薄。

以文丑、郭闻、左政为从事。

以张燕为彖吏。

以韩暹、胡才、李乐、杨奉白波四将为都尉。

刘杲玩弄手腕,整编、遣散白波黄巾时,凉州、幽州传来消息。

幽州方面,朝廷以孟益为中郎将,公孙瓒为骑都尉,讨伐张纯、张举。公孙瓒在幽州的强势崛起,已经缓缓拉开序幕。

凉州方面,变动较多。护羌校尉刘石,迁陇西太守;凉州刺史夏育,擢升越骑校尉,入雒。代替刘石,担任护羌校尉的是耿鄙;代替夏育担任凉州刺史的,是前将军董卓。

而后,朝廷又因为西羌余孽,经久难平,遂重新启用皇甫嵩,以皇甫嵩为左将军,全权调动凉州军事。

将刘杲一系与董卓一系,互换防区,这是朝廷为避免军阀结党,进行的军事常规调动,无甚奇怪。

空降耿鄙、启用老将皇甫嵩,这两条人事调用消息,表明:朝廷,或者说灵帝刘宏已经下定决心,欲彻底摧毁韩遂势力。

刘杲独自一人,站在巨大凉州地图前,回忆起历史上有关耿鄙、皇甫嵩记载,仔细分析两人进入凉州后,会带来什么变化,是否会对他在凉州布局有所影响。

越考虑,刘杲越觉得单凭他一人,规划凉州布局,甚是艰难。

“华歆……若是有华歆在此,或许能看的更深远。不过,我身在并州,却筹划凉州,几近于谋反。灵帝不死,我如何能开口?”刘杲揉着脑门,长叹一声后,合上地图。

这幅地图,是刘杲令刘石,结合他征伐西羌时那副简易地图,重新编纂的。眼前这副地图,更注意军事特性。但凡障碍、山道、关口、河流、城县人数,都有详详细细的标注。虽然地图上没有后世等高线等详密数据辅助,但是就汉世而言,这副地图已经算得上相当精确。

中国自古以来,便重视保密户籍、地图信息。这样的凉州地图,却是不能让外人轻易看见。

几日前。

郭闻与韩暹两人,率军五千,沿着吕梁山脉,向西河郡进发,沿途收降那些藏匿在山脉之中白波黄巾余党。

同时,刘杲又令文丑接替韩暹,统辖李乐、胡才、杨奉三人。

本来,刘杲唯恐胡才、李乐有变,不敢随意调动韩暹。

有一次,杨奉正在和刘杲讨要军械,文丑突然按剑走入前堂。杨奉当时脸色唰的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向刘杲保证他是忠心归顺朝廷,绝对不敢再次反叛。原来,杨奉当时以为文丑按剑前来,是刘杲准备格杀他。

从此事当中,刘杲发现杨奉因为文丑撕裂郭泰头颅那一幕,心中留下阴影。于是刘杲便以文丑统帅胡才、李乐、杨奉,以作威慑。似杨奉这样的缺点,刘杲抓一个,用一个。

中平五年九月二十七日。

忙碌五六日后,各项章程逐步进入正常轨道,流民遣散的遣散,整改的整改,屯田的屯田。

这日,刘杲正准备率大军向西河郡北部,匈奴南单于庭进击时,与临汾县相邻的皮氏城,突然传来急报:数千匈奴骑兵,沿大河{黄河}向皮氏城袭杀而来。请匈奴中郎将刘杲速速出兵救援。



第152 匈奴眼中的汉帝国


class="width">第152匈奴眼中的汉帝国

河东郡,北屈县,县城南数十里的鄂河附近。(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今山西吕梁市乡宁}

沉寂的山林,被突兀的马蹄声惊醒。

时不时,几只零散居住山间的秋鸟,耐不住马蹄声喧闹,扑哧着翅膀飞向远方。

两千多骑匈奴,沿着蜿蜒山谷小道,曲折前进,队形绵延近千米。

这一队匈奴,前数百骑兵,皆身背箭筒,腰带弯弓;后数百骑兵,皆装备汉世制式马刀。中间数百骑兵,都是牵马而行,马背上或是抢掠来的财货,或是从乡里间略来的妇女,财货都是杂乱推挤在马背,妇女尽是手脚捆绑、口中塞着布絮,两人一马驮着着前进。

这一部匈奴骑兵首领是左当户兰阜,车阳乌留。左当户,车阳,皆匈奴官职。

因为此次出击满载而归,兰阜、乌留两人兴致颇高。

“左当户,这大汉也不比我们匈奴好到那里去。这近千里山脉,比漠南草原还难走。常听族里人说,大汉境内,但凡一小城,便是繁华似锦,不到大汉,不知人间仙境如何。谁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大汉除临汾地带繁华,其他地方也不怎的。”乌留大声嚷嚷着。

自南匈奴归降至今,南匈奴贵族皆必学汉语。随着时日渐长,南匈奴贵族间交流大多使用汉语、汉字,不用汉语、汉字,就说明这匈奴地位卑贱。

兰阜面带自傲,斥责乌留道:“你这没见识的耷货!这并州,被汉人称为表里河山,知道为甚?对于大汉来说,连西河郡离石城,都是可以忽略的边疆小城。若是你一朝走走长安,乃至雒阳,你再谈繁华二字不迟。-====-”

乌留讪讪的笑了笑,不敢再提及临汾、离石等城。

“左当户。我们这次若立须卜骨都侯为单于,汉天子会同意么?譬如延熹元年{西元158年},单于联合乌桓反叛,张奂上书朝廷请斩杀单于,改立左谷蠡王为单于,却被汉天子否决。我们私下立须卜骨都侯为单于,汉天子怕是难同意。”许久之后,乌留想起单于庭诸事,又找个话题与左当户兰阜絮叨起来。

兰阜瞥了乌留一眼,道:“哼!伊陵尸逐就单于{居车儿}反叛,汉天子之所以不杀,是因为他无能。反叛虽然损耗大汉国力,但是汉天子更不愿我们匈奴,再次兼并漠南漠北,重现冒顿单于武功。”

“须卜骨都侯背后有我们兰氏、须卜氏、丘林氏,于扶罗背后有呼衍氏。若是我们匈奴因为单于之争,国中四大姓彼此对立,汉天子不但不怪,反而乐见其成。数百年前,汉天子不就是如此肢解我们匈奴么!”

“而且,须卜骨都侯此人,有勇无谋,远不及右贤王于扶罗能征善战。汉天子只要稍微对比一下,就知道该选谁为单于?”

听到兰阜言论,乌留长吐一口气,道:“汉天子若是同意册封须卜骨都侯为单于,那我们便能性命得保。不然,右贤王于扶罗一旦登位单于,怕第一件要事便是为他父亲、哥哥复仇。”

兰阜冷哼一声,道:“你只要跟着我们兰氏,不论他于扶罗是否为单于,我都可保你性命。匈奴十九部族中,我们兰氏虽然比不得呼衍氏、须卜氏势力庞大,但区区一个单于,我们兰氏还看不眼里。”

乌留连忙恭维兰阜几句,又道:“左当户,这些汉女,如何处置?闻听新任中郎将已经至并州,若是让他发现我们抄略百姓,怕是要斩杀我们以威慑众人!”

兰阜扭过头,望向南方的皮氏城,恨声道:“若不是传闻匈奴中郎将已至并州,我怎会匆匆返回?自年初至如今,我接连攻打四座县城,不曾攻破一城,反而折损八百多骑兵。若是再不抢掠点财货、汉女,补偿战争损失,我这左当户职位,怕是要被族里撤去。”

“至于匈奴中郎将……等他来单于庭时,我已经把这些女子卖到漠北,西域。没有罪证,他又能奈我何?只要把抢掠之罪,全部推到右贤王于扶罗身上,便是汉天子,也不许他随意杀我。”

“只可惜,不曾攻破县城。这些乡里之间的女子,货色不足,便是贩卖到漠北,一人最多值三四匹马。这四五百女子,最多能换一千多匹马,勉强能补偿八百骑兵。如此回到单于亭,怕是被族人嘲笑。”

“不过,你怎提起这些女子?莫不是看上哪个?若是看上,赶快选去,等别人订下,你再想讨要,可就晚了!”兰阜说道最后,轻笑起来。

乌留呵呵一笑:“就是在采桑津,我杀了她丈夫那个。我寻思着,将她纳为小妾。”

兰阜脸色一整,嘱咐道:“你要真娶她,还是休掉你正妻,以这汉女为你正妻。这样一来,匈奴中郎将来时,便是知道你这汉妻是抢来的,也会认为你心慕中原,一心归化。若是你以汉女为小妾,若是这匈奴中郎将,鄙视我等,你怕立即有杀身之祸。”

乌留面露迟疑:“这……我妻子出自勒氏部。勒氏部最善战,若是我以汉女为正妻,怕是妻家……”

兰阜挥手打断乌留话语,道:“这妻家,有那部,能大过大汉?你若是不想立那汉女为正妻,便留她在家玩几天,在匈奴中郎将到达单于庭之前,赶快卖到漠北。不然,你索性另寻出路,我兰氏养不起你。”

乌留登时脸色大变:“我对大当户忠心耿耿,怎能因一女子更改。”

兰阜脸上浮出一丝冷笑,正待说话,突然鄂河前后分别响起激昂战鼓声。

“咻……咻……咻”

鄂河上游沿河一侧山腰,掀开枯草后,一列列腰弩,露出峥嵘面孔。

一次齐射,至少射杀近百骑兵。

匈奴战马嘶鸣时,鄂河上游、下游分别杀来两部汉军,将匈奴阻击在鄂河一带。

“杀!”

“杀!杀!”

“三颗首级,官升一级!”这是临汾城郡国兵口号。

“兄弟们,报仇机会来了,给我冲!”那些因为匈奴掠夺乡里,而家破人亡的流民,眼圈一红,甚至连军阵队形都不顾,便卷起袖子,冲向匈奴骑兵。

“诛逆贼兮保家乡,兴刀兵兮复家仇!”

“前有胡虏头不还,杀不尽胡虏,刀不停!”

与这些匈奴有切肤之恨的并州流民,随着杀气腾腾的口号,一往无前,向匈奴骑兵冲去。

在这种崎岖山道,匈奴骑兵根本没有半点优势。

失去速度、冲击的骑兵,对步卒来说就这一人加一马,多砍一刀就是。

兰阜举起马鞭,指着前方掩杀来的汉兵,右手剧烈颤抖:“汉兵……我这两千骑……我的大当户!”

“噗!”兰阜吐出一口鲜血,一头栽倒地上。



第153 匈奴现状


class="width">第153匈奴现状

兰阜举起马鞭,指着前方掩杀来的汉兵,右手剧烈颤抖:“汉兵……我这两千骑……我的大当户!”

“噗!”兰阜吐出一口鲜血,一头栽倒地上。(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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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欲询问兰阜如何应对汉兵的乌留,突然见到兰阜一头栽下战马。

乌留“呸”出一口唾液,不屑道:“废物。说我没见识!你兰也不过如此。”

乌留左右观看一下战场形势,脱掉身上车阳职位标志服饰,调转马头,向山谷小道冲去。

兰阜昏迷、乌留逃亡,两千匈奴兵,顿时仿若没头的苍蝇,在狭隘的鄂河岸边苦命挣扎。与之相对的,在这里埋伏许久的汉兵,如下山猛虎,沿鄂河前后夹击匈奴,士气高昂。

这场战役,在匈奴兵受到伏击时,结局已经定下。

蜿蜒山路里,数千人之间对决,骑兵没有半点优势。

仅仅一个时辰,汉兵就彻底剿灭两千匈奴骑兵。

“将军。此战,斩首七百级,俘虏六百人,完整战马俘获一千匹。其它货物若干。另,活捉匈奴大当户兰阜。”文丑跳下战马,向刘杲回禀战果。

刘杲面露欣喜:“很好。尤其这千匹战马来的格外及时,这是我们平定匈奴的根基。至于这大当户,你交与宋典处置。”

刘杲转向华歆:“这次多亏子鱼之筹划。若是我率军前往皮氏城救援,这队匈奴骑兵,怕是早已经退回西河郡。”

华歆谦虚的说道:“亦是李都尉、胡都尉久在幽并,深知匈奴习性。匈奴疲惫已久,此次反叛,不过欲趁张纯、张举反叛之际,前来掠夺财物,并非真正反叛。”

“如今刘幽州{刘虞}已经逐渐控制住幽北形势,并州刺史丁原,又令吕布出兵雁门,屯兵娄烦。-====-匈奴抢掠不成,自然欲俯首称臣,换取朝廷谅解。这大当户闻听将军已至临汾县城,立即引兵退去,也在常理之中。”

李乐上前,恭维道:“还是将军、主薄英明。纵然我等知道匈奴欲退兵,但也猜不到匈奴何时退兵,从哪条山路退兵。”

同样的兵卒,经过刘杲简单组合、整编,就轻易破杀两千匈奴。虽说这是伏击战,但能打出这样伏击战,不更说明此人眼光明略?匈奴骑兵抄略西河、太原时,西河郡太守、并州刺史,哪一个不想伏击匈奴,但却没有一人能成功。

李乐逐渐发现,盛名其下,必有优异:刘杲征伐西羌时,能立下大功,并不是依靠投机取巧,而是有真正实力。

李乐如此愈想,愈觉得韩暹果断归顺朝廷,当真是眼光卓著。

“似这般伏击战,中郎将能率领我等出击,这说明中郎将并不是真想温水煮蛙,而是真正想收服我们兄弟。也不知韩暹当初为何如此信任中郎将,由得他调走无兵卒。”

破击匈奴后,刘杲又引军返回临汾县城休整。

经过近一月的搜集,有关匈奴的具体资料,也送到刘杲桌上。

如今匈奴有十九大部落:屠各、鲜支、寇头、乌谭、赤勒、捍蛭、黑狼、赤沙、郁鞞、萎莎、秃童、勃蔑、羌渠、贺赖、钟跂、大楼、雍屈、真树、力羯。[1]十六部族,以屠各胡身份高贵。匈奴世代单于,皆出屠各胡。

匈奴单于之下,有左右贤王。左贤王,由太子充任,单于死,左贤王继任。右贤王,为单于兄弟、或太子兄弟充任,辅助左贤王监管匈奴各部族。

塞内匈奴,又有四大姓,呼衍氏、须卜氏、兰氏、丘林氏。四大姓之中,呼衍氏最贵,世代担任左右日逐,以汉世官职说法,这呼延氏世代担任匈奴丞相。

历史记载:自归附汉帝国后,南匈奴日益羸{lei}弱,至三国时,又被曹操分割为五部,然后选汉人为司马,统帅匈奴。

后世刺痛中国的五胡乱华,匈奴在其中比重似乎不多,而且比起其他诸胡,影响似乎也要小。甚至后世人还疑惑,为甚刘渊据离石{汉世西河郡离石城}称汉希望破灭后,匈奴飞快的消逝在中国历史长河?

乱华五胡,刘杲最重视的不是貌似强大的鲜卑,而是如今看似羸弱的匈奴。对匈奴演变有所了解的刘杲,深深明白匈奴潜在危害,究竟有多大!

五胡乱华之首,匈奴刘渊,是匈奴单于于扶罗的孙子。

据高平,建立大夏的赫连勃勃,是之后匈奴右贤王去卑之后系。去卑,或说其为于扶罗次子;或说,其为于扶罗弟弟呼厨泉之子。但无论那种说法,去卑出自于屠各胡为真。

建立北凉的沮渠蒙逊,其先人,为匈奴左右沮渠。沮渠是匈奴杂号官职,类似车阳。

建立后赵的石勒,出自匈奴十九部的羌渠部。

以鲜卑闻名宇文氏,在汉世此时,尚属匈奴一支。

建立北魏的拓拔氏,在汉世此时,亦属于匈奴一小部落。甚至数十年后,这个拓拔氏,还以李陵在匈奴中的后裔自居。

可以说,若是现在把南匈奴所有部从,集体残杀,以后的什么汉、前赵、后赵、北凉、北周、北魏、夏,全都玩完。

从某种形式上来说,匈奴就好比欧洲罗马。

虽然清楚知道,匈奴可谓是以后两晋五胡乱华之首,但刘杲也不准备简单粗暴的,将匈奴送进集中营,进行人道毁灭。

五胡之乱,其本源在魏晋立国基础失衡,且国内经过百数年征伐,四方疲弱。就算现在灭杀匈奴,只要中国按照历史痕迹走下去,又有其他部落,代替这些匈奴后裔,上演五胡乱华十六国。

兴盛中国,这是本源;灭杀匈奴,斩断五胡源头,这是末枝。

知其所以弱,方能言复兴。

刘杲正在沉思,如何以另一种形式,斩断五胡乱华源头时,宋典捧着数张写满大字的白纸,匆匆赶来。

“这位匈奴大当户兰阜,才熬三四个酷刑,便供出现在匈奴如今现状、内幕。公子在邯郸改进的数十套酷刑,恐怕还须许久,才能整理出实验数据。”

“匈奴虽按照旧例,立于扶罗为单于,但是国内大族,皆不服于扶罗,于扶罗命令,也难以下达各地。若兰氏、丘林氏已经联合须卜氏,准备推举须卜氏族中的左骨都侯须卜骨为单于。虽说匈奴旧例,单于必出屠各胡,但是这须卜骨之母,出自于屠各胡,也能勉强称单于。”

“而且,因为杀死羌渠单于的是屠各胡内部人,所以屠各胡内部也起了纷争,单于之下十六王,多不听于扶罗号令。如今匈奴上层已经陷于泥潭。两方若是想分出胜负,只有取决于公子态度、朝廷态度。”

“也是因此,大当户一听匈奴中郎将到任,立刻率军返回美稷。”

刘杲起身,接过几页纸张,草草翻了翻,又问道:“左骨都侯须卜骨,此人如何?”

宋典答道:“兰阜称须卜骨徒有虚名,之所以立他,是因为兰氏、丘林氏以及其他大族,不愿将须卜氏捧为新一代屠各胡。”

“哦。若是如此,这兰阜还有大用,暂且留他性命。”刘杲沉思许久,吩咐道。

注[1]:此处以《晋书》处理。



第154 征辟人杰,以及张辽……


class="width">[[[CP|W:673|H:534|A:L|U:]]]第154征辟人杰,以及张辽……

嗯。www.65txt.com

弄了一张汉世时,并州南端以及冀州西端地形图,以及汉世城池的地理位置。{注意:地形图,是现在的,非汉世间。}

另:图片只能打开单章时查看。

----------------------以下为正文---------------------

破击两千匈奴一战,有价值的收获,也就是那千匹战马以及少量财货。

被匈奴掳获妇人,刘杲全部交付给临汾县令安置,至于财货、战马,刘杲在临汾县令前,提都不提,直接充作军用。

这让临汾县令暗自悱恻:“得,这麻烦的事,都推给我了!”不过官低权小,刘杲手中又有河东太守的函信,临汾县令也没有选择余地。

刘杲脚步前脚刚离,脸上强挤出虚假笑脸的临汾县令,顿时拉长着脸,唤来所有属吏,把刘杲分配的任务,一一分配。

由于刘杲曾经征伐过西羌,与匈奴一战后,刘杲在军中的威望迅速提高。不仅郡国兵觉得跟着刘杲有前途,那些流民出身的白波黄巾,也因击杀匈奴,成功复仇,对刘杲甚为感激。

稍稍休整一二日,刘杲率万余大军,开向西河郡离石城。

因为吕梁山一带黄巾,已经有韩暹、郭闻两人前去收编,刘杲为加快行军,直接绕过吕梁山脉,沿着后世临汾盆地与太原盆地相接的平原地带,过兹氏城{今孝义、汾阳之间}再入吕梁山脉之中的离石城。-====-

大军开动前,刘杲又以匈奴中郎将名义,连辟几位历史名人为彖属。

王昶{chang},字文舒。太原晋阳人。历史记载:此人能文能武,是曹丕篡位后,比较倚重的老臣之一。当然,今日之时,王昶还是一位翩翩少年郎,了无声名。

郝昭,字伯道。太原人。历史记载:此人堪称一代猛将,镇守河西四十余年。其守陈仓时,曾与诸葛亮熬斗多日,最终郝昭借助地势,让诸葛亮不得不黯然败退。因为此事,郝昭也曾被罗贯中花费不少笔墨描写。只可惜,罗贯中在书中,玩弄主角光环,生生改变历史,竟然让郝昭窝囊到被吓死。

郭淮,字伯济。太原阳曲人。历史记载:此人可谓说是蜀汉的克星。诸葛亮、姜维北伐时,郭准一直镇守西部地区。刘备斩夏侯渊,正欲乘胜大举进攻,不料郭准顽强的收拢散卒,扶起张颌为主将,成功击退刘备。马谡街亭之战,亦有郭准身影……等等。凡是与蜀汉交战之地,百分之八十,都有郭淮的参与。当然,此时郭准和王昶一样,也是少年郎,名声尚未显露分毫。

孙资,字彦龙。太原人。历史记载:此人与刘放,两人并掌曹魏机密要事。而后曹丕死时,孙资、刘放,皆为托孤之臣。

令狐邵,字孔叔。太原人。因袁绍所累,其虽有才干,却始终难为曹魏重用。但即便如此,他也是横行官场而不倒。

贾逵,字梁道。河东襄陵人。历史记载:此人虽为文臣,而有武略。当然,比起他儿子贾充来,贾逵的名声稍显不足。今日之时,贾逵亦是少年。

徐晃,字公明,河东杨人。历史记载:此人为“五子良将”之一。徐晃后世声名远扬,不必多说。

裴潜,字文行,河东闻喜人。历史记载:此人为典型文官,能力不俗。

卫凯,字伯儒,河东安邑人。此人虽然也是官场豪杰,但是比起他弟弟及他儿子的赫赫声望,卫凯基本上属于路人甲。卫凯儿子卫瓘{guan},捕捉邓艾,斩首钟会、姜维,让人唏嘘不已。至于卫凯弟弟,更是传说中“牡丹花下死”的蔡琰首任丈夫卫仲道。

毌{guan}丘俭,字仲恭,河东闻喜人。司马家开始控制曹魏时,作为曹魏亲信的毌丘俭,面临危机,与诸葛诞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叛乱。在滚滚历史长河中,成功刻下自己名号。今日之时,毌丘俭亦是少年。

征辟十人,非是太原郡便是河东郡。从此小节,也可以看出,汉末时,并州一带除太原郡略具文官气息外,其荒凉甚于凉州。

刘杲知道再过数月,灵帝一死,朝纲立即混乱。所以,在这之前,刘杲便打算笼络一批并州豪强,安稳并州根基,从而争霸天下。

连续签下十人征辟文书后,刘杲兴致并不高:“也不知这些豪杰,有几人肯来我帐下效力。”

不过不管被征诸人应于不应,总要试探试探一番。

此话暂且不提。

却说,刘杲帅大军沿着吕梁山周遭平原,向兹氏城开进,前方哨兵突然来报:“将军。前方有一路官军,自称并州刺史帐下武猛从事张辽,率军阻隔要道,不许我军通行。”

“嗯?他怎么说?”刘杲勒住战马缰绳。

张辽,五子良将之一,亦是后世声名赫赫之辈,刘杲怎会不知。

只是,先前,刘杲没有声望以及合适理由联系张辽,而如今,张辽又归属于丁原,未来前途光明,何必再改投刘杲,从头做起。

刘杲万万没有想到,在灵帝未死之时,能在这种情况下,与张辽相见。

哨兵回禀道:“武猛从事张辽,言:将军身为匈奴中郎将,在河东招募近万余步卒,又绕道过太原郡,不合朝廷法度。”

“嘿。我去美稷{ji}城平叛,不率大军,难道还要单马入匈奴单于庭?你回去告诉张辽,让他立即避开,否则我上书朝廷,告他一个勾结匈奴,阻碍汉军的罪名。”刘杲冷笑道。

哨兵秉令,又飞奔向大军前列。

“怕是韩都尉{韩暹}、郭从事{郭闻}收拢白波余部时,与张辽起了冲突。不然,将军率数万白波降卒征伐匈奴,虽非调用郡国兵,与国家法典不同,但紧迫之时,岂能拘于庸俗法典。若非有其他心思,张辽不至于率军相逆。”一旁的华歆说道。

刘杲扭头望向华歆,道:“我也是如此猜想。不过冲突已起,这缘由又难以了解,只能考虑如何让张辽退兵。子鱼可有良策?若是他一心纠缠我们,耽误我们行程,却是麻烦。”

华歆略略沉吟一会道:“他若纠缠我军,我军也可以装出一副和他纠缠样子,越过张辽,向丁原发难,甚至就如将军适才所言,把话题引向朝廷。张辽毕竟只是个小小从事,一旦上诉到朝廷,不论他有理没理,总要定一个忤逆上司罪名。”

“张辽只要稍通一点人情世故,必定撤兵。将军与张辽之间,丁原肯定会舍弃张辽。不过,将军直接与张辽这个武猛从事纷争,却是有**份。不如让我走一趟,与他交涉。”

刘杲没有拒绝华歆的提议:“那就多劳子鱼!”

望着华歆的背影,刘杲暗中悱恻张辽:“历史上:跟随吕布时,张辽与陈宫、高顺不和;跟随曹操时,张辽又与李典、乐进等人不和。也不知张辽是太过傲气,独立特性,还是此人不通人情世故。若是后者,华歆不见得能说动他。这却是个麻烦。”



第155 并州人心


class="width">第155并州人心

河东,安邑,卫氏大宅。(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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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凯翻了翻刘杲送来的征辟文书,面现犹豫,单手托着下巴沉思。

良久,卫凯拎起征辟文书,找到他父亲。

卫凯父亲接过文书,仔细翻读一番,抬头望向卫凯:“你怎么想?”

“自年初弟弟病亡后,我们卫家在安邑一带声望大落。按理说,弟弟病亡后,我这个不成器的哥哥,应该接过卫家重担……”

“可是……九门侯少年锐气太盛。征伐西羌、设教邯郸,如此针芒毕露,怕是自取祸端。自古少年成才者,类如甘罗,也不免壮年陨落。九门侯年二十三,而为匈奴中郎将,传闻前些日,他又只手招降十数万白波贼……如此人物,只怕天子也要顾忌几分。”卫凯把心中顾虑,向他父亲和盘托出。

卫凯父亲点点头:“你所思不错。九门侯看似声望高著,其实根基薄弱,又是赵王一系近亲。可以说,九门侯一旦入雒阳,必将受到朝廷诸公刻意打压。”

“不过,我观九门侯此人,颇知进退。身携征伐西羌大功,果断辞官;拒四府征辟,又自荐为匈奴中郎将,这非凡夫俗子所能并为。贪功者,不辞官;贪名者,不自荐。孔子曰:‘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九门侯不贪功、不贪名,朝廷诸公又岂能相害?”

“我卫氏志向,虽与九门侯不同,但你却可借助九门侯,踏入朝廷。外界虽盛赞你弟弟之才,但我却知你之才干,不下于你弟弟……不管怎么说,你弟弟死后,这卫氏门户就要转移到你身上。”

“自你曾祖迁居河东以来,我们卫氏虽善于经商,然才学这块却丢下数十年。财、官,三代之福,家学,数代之福。九门侯邯郸设学,讲过《大学》《格物》,这都是可以造福后代数百年的学问。为父虽然希望你走进朝廷,发扬卫氏,但更希望你钻研九门侯学问,成为一方大儒,为卫氏立下数百年传承的根基。”

卫凯被他父亲说动:“以父亲之意,我这就去西河郡应辟?”

卫凯父亲道:“越早越好。另,匈奴贪恋财货,九门侯若想梳理匈奴内外事务,定会以财货诱惑。你去应辟时,把家中的财货宝物,以赠送军资名义,送给九门侯。”

卫凯施礼道:“孩儿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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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阳曲。

郭淮母亲扯着郭淮,一脸担忧:“你平素舞刀弄棒,我不拦你,可是军旅之间,刀箭无眼,死伤无数,娘亲怎能由得你胡闹?你再这般胡闹,我就将你送到雁门,让你父亲好好管教管教你!”

年少的郭淮试图安慰他母亲:“我幼年时,母亲你,不是常给我讲卫大将军、霍票骑纵横绝漠故事么?不论是霍票骑,还是九门侯,他们年岁,并不比我大上许多!”

郭淮母亲一怔,继而又恼道:“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你再调皮,我就真把你送到雁门去。”

“母亲,雁门郡和南匈奴单于府近在咫尺,你将我送到父亲那里,与我随九门侯去南匈奴单于府,有区别么?”郭淮装着傻傻的样子,眨着眼睛,反问母亲。

“你……”一时之间,郭淮的母亲,被郭淮三言两语转晕。

郭淮趁机逃脱母亲掌控,举起木刀,一声高啸:“家兵们,随我去美稷杀匈奴去啦!”

郭淮一边大喊,一边向门外小跑。

郭淮母亲正欲追回郭淮,家中一位老仆劝道:“有二十来位家兵保护,小公子应该无恙。九门侯既然征辟小公子,怎会让小公子有所损伤!”

听老仆所言,郭淮母亲颓然长叹一声:“儿大不由娘……郭家时代官宦,莫非到了淮儿这一带,要出个武将不成?罢了!你也随着淮儿去离石,好生照料他!”

“老仆定然护得小公子安稳,夫人请放心!”。老仆躬身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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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是太原。

当郭淮母亲为儿子忧心忡忡时,孙资一家正欢欣鼓舞。

孙资大哥,拎起一坛清酒,倒满一碗,道:“大兄无能,以致小弟跟随我受苦多年。不过,小弟能被九门侯相中,也算是苦尽甘来。”

孙资连忙道:“父母早亡,大兄十数年含辛茹苦,抚养我长大,又为我求学,百般奔跑,此等情谊,我深记在心。虽被九门侯征辟,不知未来前途如何,然大兄大嫂之恩惠,铭记在心,没齿不忘。”

孙资大嫂端上来,几盘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菜碟,轻声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恩啊惠的!”

“不错。这恩惠什么的,都是外人言论。自家兄弟,同出血脉,什么辛苦都是应该!”孙资大哥接过妻子话头。

孙资大嫂又道:“年初王豫州{王允[1]}才说小叔有才干,今日便有九门侯征辟,说不定这是王豫州从中周旋。闻听王豫州如今辞官在乡,小叔还是走上一趟,谢过王豫州举荐。”

“嗯。”孙资沉声应道。

……

诸如此类,各色景象,在并州、河东不断上演。

不论结果如何,刘杲所辟十人,各自的命运,已经开始从既有历史轨道上偏转。

却说刘杲。

张辽武将出身,没有华歆心思深。只几个交锋,张辽便敌不过华歆慎密言辞,败下阵来。

因为同属大汉官员,不便军争,张辽只好忍住气,放行刘杲部伍。

但是令张辽想不到的是,大军过后,华歆依旧揪住张辽此次拦截军伍行为,不依不挠,一封书信递给丁原,言张辽跋扈。

得到华歆上告书信后,丁原在百忙之余,连忙推辞一切事务,快马匆匆赶来。已经投靠何进的丁原,知道何进非常看重刘杲,而且曾经试图征辟刘杲为南郡太守。

何进虽不至于为了刘杲而打压他丁原,但肯定不愿意见到,丁原把刘杲推向自己对立面。这也是丁原重视刘杲的原因。

再说,如今刘杲为匈奴中郎将,官秩比丁原这个并州刺史大;至于手中实权,两人也是相等,丁原无论如何,也得注重刘杲态度。

匆匆了解事情起因后,丁原二话没说,直接调张辽驻防上党郡,又改令张扬驻防太原边界。不为张辽辩解,直接改调张辽驻防上党郡,这也是丁原也保护张辽这员猛将。真若是丁原为张辽辩解,与刘杲起了纷争,才是真正害张辽。

退步,是为自保。

不过,华歆目标可不是张辽:“如今中郎将收编白波贼,并州境内贼寇也只余黑山贼、南匈奴叛逆。不过,南匈奴叛逆锐气已失,中郎将不消数月便能平定。”

“为避免张辽之事再发生,刺史不如与中郎将划定防区。由中郎将驻守五原、朔方、西河三郡,防范匈奴、鲜卑,刺史治理其他郡,防范北地胡、西山贼?”

丁原考虑一下,道:“上郡桢{zhen}林、白土诸县,临近匈奴单于庭,且上郡又跨西河郡,来往不便,中郎将不如多费点心力,将上郡也划去,如何?”与刘杲一门心思,玩基地建军队不同,丁原考虑更多的是雒阳朝局。上郡对于丁原来说,是个难以处置的包袱。

华歆紧皱眉头,道:“上郡幅员辽阔,军粮难运。单控制朔方、五原,怕已是中郎将极限。”

“中郎将可以取食云中郡,云中郡是漠南第一粮仓,有云中粮草供应,我再从太原调送一些军粮,中郎将应该能维持起一万左右兵力。”丁原赶紧说道。如今黑山贼,已经令他头疼万分,有刘杲替他分担外胡压力,丁原自然乐得其所。丁原虽是猛将,却不是好战份子。

华歆面现犹豫:“这个……我不能做主,需要由中郎将亲自裁决。”

“时事艰难,正是需要中郎将这样大才,维持朝纲。子鱼还要多劝劝中郎将,请他多担当些职责。”丁原又嘱咐道。

注[1]:平黄巾时,王允为豫州刺史。



第156 刘杲据离石


class="width">[[[CP|W:675|H:527|A:L|U:]]]第156刘杲据离石

PS:再传一章并州北部地形图。www.65txt.com-====-红色字体,为我随手标注的古代城池位置,不太精确,可能要错三五毫米。时间紧,无怪。

赶到西河郡郡太守治所离石城时,刘杲又遇见一位熟人。

这人不是他人,正是新任西河太守崔钧,字元平,故太尉崔烈之子。

崔烈见雒阳纷争日益激烈,心中忧虑,便考虑让崔钧、崔州平全部出雒,保全性命。于是,崔烈便趁上一任西河太守邢纪被杀时机,托人令崔钧出任西河太守,以此逃离雒阳漩涡。

西河虽危,不若雒阳!

只可惜,后世历史记载:崔钧虽出任西河太守,逃离雒阳漩涡。但崔钧很快又跑到袁绍怀抱,跟随袁绍讨伐董卓,乃至连累崔烈锒铛入狱。福兮?祸兮?

且说,崔钧一见刘杲,哈哈大笑:“不意在蛮荒之地,也能见到伯兴。”

因为京兆宋氏关系,刘杲也与崔烈一家多有联系。年初刘杲大婚时,崔烈还曾遣他次子崔州平前来邯郸贺喜。

不过因为崔钧在三国历史上了无声名,乃至刘杲连袁绍讨伐董卓时,崔钧也曾出场都不知。因为觉得崔钧可有可无,刘杲也不曾主动了解过崔钧近况。

是以,今日突然在西河郡见到崔钧,刘杲不禁大感意外。刘杲根本没有想到崔钧这样名门公子,会千里迢迢的来西河郡任太守。

“人生何处不相逢!先是韩暹,又是崔钧。看来选择并州作为根基,却是一把摸胡,好运连连。”刘杲心中不禁感叹自己的好运气。

崔钧出雒阳,是借西河太守之位,脱离雒阳漩涡,根本不是有心破杀匈奴、扫荡白波黄巾。崔钧到任后,鄙视西河郡的荒凉,西河郡事务全部推给属下,懒得亲自处置。<<>>

因为刘杲有心处理西河郡事务,崔钧为避免刘杲天天寻找商谈西河郡事务,索性把大权基本上推给刘杲。

“这西河郡除了山还是山,从未见过如此荒凉地带,便是素以荒凉著称的我幽州,也比西河郡好上许多!我也就是在西河郡走个场,若是不是伯兴赶来西河,我明年怕是就准备调往山东。”崔钧如是说。

既然崔钧无意揽权,刘杲正好趁势接过西河郡一切事务。手中握住西河郡实际权力后,刘杲安排下的一切事务进展的无比顺利,甚至离石的仓库,都为刘杲大门敞开,随意搬运粮草。

大军进驻离石城后,刘杲又令韩暹、杨奉、李乐、胡才四都尉,文丑、郭闻、左政三从事,以及彖吏张燕,八人各率一部汉军,扫荡吕梁山脉。

刘杲之所以自荐匈奴中郎将,是准备以此霸占并州。

刘杲借休整、改编白波黄巾名义,一边练兵,一边清扫吕梁山隐患,这是为以后大业考虑。

吕梁山脉,地势复杂,如今携带汉军威武,还能趁势清扫诸叛贼逆寇,若是等雒阳大乱,人心思动时,刘杲再去率军清扫吕梁山脉隐患,却要麻烦许多。

刘杲这一清扫,就把行程日期拖了大半月。

大半月间,刘杲征辟人杰,也大都有了回声。

令刘杲感到惊喜的是:征辟十人,除裴潜、毌丘俭两人委婉表示拒绝外,王昶、郝昭、郭淮、孙资、令狐邵、贾逵、徐晃、卫凯全部应辟。

刘杲唯恐这八人再心生他意,也不管这些人岁龄如何,连忙把他们统统拉入自己体系,开始有计划培养班底。

孙资。鉴于历史上,孙资一直掌管曹魏机密,刘杲也不愿浪费孙资这方面潜力,便令孙资跟随宋典。

卫凯、贾逵、令狐邵,这三人,刘杲直接调给华歆,由华歆自行任用。

徐晃,为左政副手。

郭准,为文丑副手。

郝昭,为郭闻副手。

王昶,为韩暹副手。

这些人突来乍到,以前不曾接触到刘杲体系内行事规矩,是以刘杲全部任用为副手,一是发挥他们才干,二是给他们充分的时间,来慢慢了解刘杲体系文化。

令刘杲感到意外的是,雁门太守郭蕴递来一封文书,向刘杲表示感谢。

刘杲这才发现,他只顾从历史记载上挖掘郭淮,却忽视了郭淮父亲如今正担任雁门太守。雁门郡与南匈奴单于庭相近,借郭淮与郭蕴交好,刘杲行事却是更加方便。

“呵。这段时间,还真是一喜未去,又一喜事来。眼下灵帝将死,大汉朝廷崩溃在即,我这里却是好运连连。莫非穿越时,我被加持了天运光环?我的理想,也不是不可能实现啊!”自从进入并州,刘杲发现自己这段时间好运连连,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也如历史上那些帝王一般,也被莫名其妙的气数保护。

西河郡因处在吕梁山脉中,户籍稀薄。刘杲来并州前,就忧心过户口问题,战阵一起,便是急速消耗人口、资源,没有强大的人口基数支撑,什么都是妄想。

刘杲翻开西河郡户籍档案,发现偌大的西河郡,户籍名录上竟然只有两万余人。而且两万多人,一半集中在离石城附近。

刘杲当时就眉头皱起:“西河郡户籍上,怎么只有两万余人?单是这半月,我在吕梁山谷击破的顽贼,就有四五千人,更不用说白波起事,旬月之间,立即聚集数万人!”

崔钧一愣,继而笑道:“伯兴没有掌管过民政,不知此中说法。户籍上之人口,是能持续保证税收人口,非是真实人口数。似西河郡,山脉绵延数千里,零零散散分布着无数或十余口、或百余口小部落,与世隔绝。这些山民,连什五都不曾编制,更何况安置里魁管理?难道为征收两三斗粮,还去翻山越岭,行走数千里山路不成?”

“而且西河郡北部,为匈奴居住地。你想想,匈奴论人头数,敢说自己有二十万人,但是以我们汉世户籍制度,他们匈奴最多只能算三五万口人。至于雒阳那样繁华地带,一家豪强,私养数百家兵,统计人口时,也自有惯例,不过那又与这荒凉地带不同。丁口数,与人头数,这大相径庭,不可而语。”

“伯兴想想,你若治理一方,难道能让刚出生的婴儿便纳税?难道能让居无定所的流民纳税?难道能让那些家中一贫如洗,田无田,房无房的人纳税?”

刘杲心中暗道:“婴儿征税有甚稀奇!流民征税?只要解放思想,连乞丐都能征税!”不过,刘杲也只是暗自悱恻一下,现在还不是与崔钧探讨税收大业时候!

继而,刘杲又想到汉世间的人口总数:“据闻雒阳曾汇总过户籍,称汉世人口近六千万。以此看来,莫非难道国家人口总数远超六千万?”

崔钧摊开双手,无奈道:“这谁清楚。人口统计无比复杂,而且因为种种原因,有地方少报,有地方多报。怎么查?以前盐铁专卖时,都是通过食盐需求来模糊计算人口。自取消盐铁专卖后,这人口便无从查起。”

刘杲点点头。以古代落后的通讯以及中国庞大的地形,以及复杂士族关系,想统计出具体人口,实在是万难。

后世民国年间,统计出所谓的四万万人,也不过调查取样,然后通过食盐销售,模糊计算出来的。等共和建国后,真正普查人口时,却发现人口竟然高达六亿,超出民国时代估算一半。

而且,即便是后世和谐年间,第六次人口普查得出的人口数据,也只是大略统计出人口总数。

听到汉世间户籍种种问题时,刘杲长舒一口气:“西河郡人口问题虽是艰难,看来也不至于窘迫到数万平方公里,竟然才分布两万人!后世仅吕梁市,便大概约有三百多万人,如今并州虽然荒凉,但把所有山脉之间的人口统统加起来计算,拼出十万八万人口,应该问题不大。”

“不过若想解决人口基数,还是要占据太原郡、上党郡。太原户籍二十多万,上党郡户籍十多万。只有夺取太原、上党两郡,才真正是在并州站稳脚步。”

“处置完匈奴问题后,便要计划计划,如何赶跑丁原,独占并州。”



第157 五分匈奴


class="width">第157五分匈奴

刘杲从西河太守崔钧手中,接过各项权力后,立刻将自己势力对离石城里里外外,进行渗透。www.65txt.com

而后,又借剿灭吕梁山脉隐患藉口,刘杲从西河郡诸县尉手中夺来军权,随后全部换上自己亲随。

刘杲觉得离石基本掌握在自己手中后,又令韩暹率王昶,驻守平周、兹氏两县,遥望河东郡、太原郡;令郭闻率郝昭,驻守离石,看守根基。

一切处理完毕后,刘杲便率一千骑兵,三千精锐步卒,赶至西河郡北部的匈奴大本营。这时,已经是中平五年十一月初。

中平五年十月,汉帝国四方各地,依然纷纷闹闹。

这一月,雒阳城内流言横行,言皇宫当有兵戈之变,乃至流血千里。灵帝刘宏为稳定雒阳,遂讲武平乐观,自称“无上将军”,向群臣示意:兵权在我手中,雒阳焉能起兵戈?

这一月,因征伐西羌军功入雒的盖勋,私下寻找袁绍密谋,劝袁绍整合西园八校尉,架空蹇硕,以备不时之需。而蹇硕很快进行反击,假借盖勋有武功之名,劝灵帝刘宏擢升盖勋为京兆尹,将其调往关西,驻守长安。然而,盖勋虽然调离雒阳,但袁绍却因为盖勋这次提议,开始掌控兵权,收拢西园诸校尉。

这一月,下军校尉鲍鸿,被敕令讨伐葛坡黄巾。自鲍鸿被排挤出去后,西园八校尉,非是蹇硕一脉,便是袁绍一脉。围绕着西园军的控制权,袁绍开始和蹇硕,真刀真枪拼杀起来。

这一月。初,张举、张纯,大败汉军,横行幽、冀两州,甚至时不时还能出兵掠夺青州、徐州。因为张举、张纯,青州、徐州黄巾、盗贼再次复起,一如当初并州局势败坏时。

然而,就在汉兵无比窘迫时,公孙瓒突然爆发,接二连三,击破张纯、张举,至十月月末时,公孙瓒已经再次将战线推到幽州一带。短短半月内,公孙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闻名河北,令群豪侧目。也是因此,朝廷令公孙瓒,以骑都尉之官职,统帅幽州诸军事。

至此,公孙瓒未来的班底,也开始组建出雏形。

这一月,总领关西军事皇甫嵩,在陇西,击溃韩遂。因为皇甫嵩总揽关西大军,全力打压董卓、刘石两人,以致担任陇西太守的刘石,急速向刘杲发来密信:“皇甫嵩大肆抽调我与董卓两人兵力,如今董卓手中兵权不足两万,我部手中兵权,只余西海赵云一部完整,其他能完全控制的,不足以往三成。”

好不容易在陇西筹建起来的兵力,被皇甫嵩借助官职优势,轻易调离,这让刘杲忿恨之余,又觉得无能为力。

最后刘杲强忍住心中怨愤,提笔回复刘石:“留将不留兵。若皇甫嵩只要兵,多少随他,若是调遣将领,一个不给。他要强制调遣,便以豢养在允吾城的羌酉为名,鼓动西羌继续叛乱。”

“另,你亲自选人,镇守归义桥,从那里向暗中韩遂输送军粮,确保韩遂不被皇甫嵩歼灭。同时,向皇甫嵩要索要大量军粮,若是皇甫嵩不给,便通过宦官一系,上诉雒京,言皇甫嵩不给军粮,以致降羌饿死,乃至叛乱。”

封上文书后,刘杲冷笑:“即已决心做军阀,我又岂能让你皇甫嵩如此剥削我的根基!”

纷纷杂事中,历史的步伐,一日日靠近雒阳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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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河郡,美稷。

巍巍层峦高山,碧清大河流水。

自南匈奴内迁以来,美稷县附近已经繁衍数十万匈奴。

美稷县,西设匈奴中郎将,负责处理南匈奴一切事务;北设度辽将军,严防南匈奴反叛、北逃。

待刘杲不慌不忙,赶至匈奴时,匈奴内部权力斗争已经进入互相制约阶段。

大军进驻平定县城后,刘杲一封书信,唤匈奴单于于扶罗、左骨都侯须卜骨,以及匈奴上代诸如左右奕蠡王、左右干陆王、左右渐尚王、左右朔方王、左右独鹿王、左右显禄王、左右安乐王等老王,前来接驾。

每次匈奴反叛,匈奴各方势力或可能借助掠夺,抢些财货、女子,但是最终他们还是要迎接汉帝国惩罚。重则,宰杀单于,轻则诛杀名王。

无论如何,作为汉帝国盘中一碟菜的匈奴,总要有人承担反叛的罪名。

如今,公孙瓒在幽州接连击败张举、张纯;皇甫嵩又在凉州大破韩遂,令韩遂再一次灰溜溜的躲到西倾山。心中忧惧的南匈奴,已经不敢提兵向南。

自入塞以来,南匈奴历次反叛,哪一次不是以南匈奴惨败收场?

胆颤心惊,不知这次谁又要倒下的匈奴各路权贵,携带各种礼品,赶来平定城,等待刘杲的判决。

这些匈奴权贵一入平定城,便托眼线,四处打探刘杲喜好:刘杲是贪名轻才之人,还是贪财轻名之人,亦或重春秋大义,有征无伐?

各路权贵打探刘杲喜好时,刘杲也根据密探上递来的匈奴资料,根据匈奴不同派系,将这些各路权贵零散分居。

首先。刘杲先寻到名义上匈奴单于于扶罗,以及隐隐约约,欲被众人推举为单于的左骨都侯须卜骨两人进行交流。

平定县府,后院内一亭中。

刘杲将此次匈奴叛乱的裁决文书,递给于扶罗。

于扶罗恭恭敬敬的接过文书。

打开文书,于扶罗才看一眼,顿时神色大变,噗通跪下来:“中郎将,匈奴同体,怎可分为五部?我虽贵为单于,但若是按照文书行事,一改匈奴数百年习俗,怕是各部落立即反叛,侵扰大汉边疆!”

原来,刘杲所施行的政策,正是历史上曹操处置匈奴的翻版,同样把匈奴划为五部,又以汉人为司马,夺取匈奴军权。不过在细节上,又稍有不同:两部内迁,三部分居。

也是因此,于扶罗才脸色大变。于扶罗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刘杲竟然想一举斩断匈奴之根脉。军权收拢,由汉人掌辖,以武风为重的匈奴,将会迅速被汉化,直至灭族亡户。

历史上,匈奴就是因此,才消融在中国历史上的。全体部落汉化的,彻底融入汉族习俗;一些居住塞边的野性部落,或是改称鲜卑,或是如石勒那样,形成一个羯种,自匈奴分割出去。

刘杲盯着于扶罗,浑身散发出一股煞气:“再次反叛?于扶罗,你是在威胁本将军?虽然按照惯例,若不上书朝廷,我无权杀你。但是……便譬如数年前,匈奴中郎将张脩格杀呼征,改立你父亲为单于。张脩虽被坐征廷尉,但是你父亲单于之位却不曾改变,而且张脩虽抵罪雒阳,不久又被赎还。”

“我若格杀你,罪名最大,也只不过耽误几年前程而已。你说,你单于之命,与我两三年前程相比,孰轻孰重?”

“于扶罗!你莫非以为我不敢杀你,改立他为为单于?”刘杲指向远处。那里是,等待刘杲接见的左骨都侯须卜骨。



第158 于扶罗以及匈奴叛乱……


class="width">第158匈奴单于于扶罗以及匈奴叛乱……

“于扶罗!你莫非以为我不敢杀你,改立他为匈奴单于?”刘杲指向远处。www.65txt.com

那里是,等待刘杲接见的左骨都侯须卜骨。

“小王岂敢冒犯将军。”被刘杲杀气腾腾的话语,吓我六神无主的于扶罗,连忙伏首叩地。

于扶罗脸部肌肉,不停颤抖:“中郎将。如今国中掌权诸王,皆是杀害我父兄之人,更是此次叛乱贼首,将军若是杀我,却正遂了贼子心意!”

“张纯叛乱,我父兄立即听从朝廷征调,率兵讨伐,对朝廷之忠心,日月可鉴。可恨国中诸王,不思慕天子盛德,残杀忠良,害我父兄,甚至心怀饶幸,侵扰汉疆。将军若是杀我抵罪,却令亲者痛仇者快,从此匈奴不敢随汉军出征!”

“将军切莫听信谗言,中了小人奸计啊!”

刘杲散去佯装出来的怒气,换上和蔼笑容:“单于以及单于父兄,忠心为汉,然而不幸为贼子所杀,这些,我自然知晓事情本末。可是,我却又闻听谣传,如今国中四大姓,须卜氏、兰氏、丘林氏已经决心驱逐你,改立左骨都侯须卜骨为单于。尔国中十九大部,也大都准备改换门庭,投靠须卜骨。这……”

于扶罗听到刘杲语气有所松动,立刻急促说道:“中郎将无须挂虑。只要有将军庇护,月内我就可扫平逆贼,让这些无根谣言,不复存在。”

于扶罗以为刘杲怀疑他能力,不足于控制匈奴各部,为安定塞内安稳局面,才考虑更换单于。所以,于扶罗连忙作出保证,试图以此挽回他在刘杲心中的不良印象。

刘杲竖起右手食指,不停摇晃:“我非愚蠢之辈,似这等空话,单于莫要再提。若我不出兵,莫说一月,便是给你半年时间,你也不能挽回劣势。”

“另。兰氏这代少主,左当户兰阜。<<>>前些日子,他前去河东抄略时,被我捕获。如今兰阜已经把匈奴内部争端,里里外外故事,全部告知我。说不定,单于此时面临的危境,我比你更清楚!”

于扶罗一听兰阜之名,脸色顿时尴尬下来。不过于扶罗却还不肯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只要将军支持我,那些老王,我有八成把握,说服他们支持我。”

刘杲依旧摇头:“我为将一方,若不能一碗水端平,只会诱发更多事端。”

“将匈奴划分五部,表面看起来是消减你势力。但你想想,你实际控制人数又有多少?实话与你说,若是这些老王联合一致,将你驱逐美稷,改立须卜骨为单于。朝廷最多,也只会在上郡荒凉一带,为你寻一处安身之地,却绝对不会追究诸位老王麻烦。”

“当年孝武帝虽然连续痛击匈奴,却不能改变匈奴依然驰骋漠北局面。当时匈奴,对于朝廷来说,不再是大敌,但是对于周边小国来说,匈奴依然是个庞然大物,自乌桓至安息,无人敢随意轻视。”

“而后,朝廷采取婚姻内嵌之法,令匈奴分化南北两部,继而南部匈奴又入塞居住。若是匈奴不分裂,怕是檀石槐依然是匈奴呼之即来的一条猎犬,如何能代替匈奴,称雄漠北?”

“十数年前,檀石槐强横时,朝廷无力征讨,遂提起和亲。檀石槐害怕朝廷再次使用婚姻内嵌之法,分裂鲜卑。但是……你且看看如今鲜卑局面!躲得初一躲不过十五,朝廷绝不会允许有人整合漠南漠北,威胁大汉!纵然一时无力应对,终有一日,也要打垮其元气!”

“若是匈奴继续分化,于国于民,都是大善。我心意便是如此,至于单于何去何从……是逆天行事,妄想一统匈奴,成为大汉心腹之患,还是顺应时局,逍遥一世?

刘杲说话时,一侧的文丑,长刀出鞘,威慑于扶罗。

汉帝国分化匈奴的方针,自南匈奴入塞以来,便缓慢施行。这一点上,匈奴知,汉帝国亦知,只是从来没有人如今日这般,匈奴中郎将与匈奴单于,面对面的把暗处行径一切挑明。

于扶罗冷吸一口气,时不时瞟向刘杲身侧,长刀一半出鞘的文丑。于扶罗额头上渐渐渗出一层层密汗,如今他已经猜到:刘杲刚才说要杀他,不是威胁,而是切切时时的行动计划。

若是于扶罗不能给出一个好答案,这长刀立即斩向他!

于扶罗摸了一把额头密汗,声音颤悠悠的哆嗦道:“小王不知将军说些什么。昔汉公主曾嫁匈奴,历代单于,皆以天子外甥自居……”

刘杲止住于扶罗,道:“莫非我未曾介绍过自己?我出自刘氏宗室赵王一脉,计算起来,恰与当今天子同辈。天子此次委任我为匈奴中郎将,便是觉得贵部反复无常,不能深信,特意命我全权处理匈奴事务,务必保证匈奴不复反叛。我与昔日历任中郎将不同,一些能在其他匈奴中郎将前行通的心思,单于就不必在我面前耍了!”

不曾想,刘杲话一落音,于扶罗连滚带爬的,向刘杲脚下扑来:“舅父、舅父。小甥真的对大汉忠心耿耿啊!”

文丑眼明手快,长刀唰的横档在于扶罗面前,挡住于扶罗前进道路。

一个三四十岁,胡子拉碴的匈奴单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朝刘杲大呼“舅父”,这让刘杲眩晕了好久。自从重载这幅身躯后,刘杲还不曾遇到这种情景。

“你怎突然喊我舅父?”刘杲一时感到有趣,不禁多问一句。

于扶罗又摸了一把脸上密汗,道;“历代单于,私下皆自称天子外甥。将军与当今天子同辈,小王自然要称将军为舅父。”于扶罗此时为保命,毫不顾脸面,能抓起一个生机,就绝不放松一个。

刘杲呵呵笑了笑:“你喊我舅父也没用!这次,匈奴无论如何,都是要分为五部。不过看在你颇识时务份上,这内迁人选可由你定。似那些反对你的老王,大部落,我都可将他们内迁至离石附近。至于剩下三部,还由你来统帅。这样安排,你觉如何?”

“若是你被那些老王驱逐,你这个单于最多能领万余人。如今我令你统帅三部,却是能掌管十多万人,孰是孰非,你心中清楚。况且身为人子,不能为父兄复仇,妄自为人。你难道就不想斩杀那些残杀你父兄之人,为你父兄复仇!”

“我再最后问你一句,你是否支持我划分匈奴为五部?”

于扶罗犹豫三五秒,低头应道:“谨将军吩咐!”

经过刘杲真真假假,连削带打,又诱又吓,种种手段后,于扶罗最终选择了屈服。

于扶罗选择屈服后,刘杲也没兴趣接见须卜骨,直接喝令须卜骨返回。

将于扶罗幽禁后,刘杲向各部匈奴权贵,宣达了即将划分匈奴为五部的计划。

与于扶罗当初反应一般,这些匈奴权贵瞪大双眼,不敢相信刘杲竟然妄想收拢匈奴全部军权。

他们这些权贵之所以是权贵,还不是因为手中有庞大的步卒以及兵源。

虽然在刘杲面前,这些匈奴权贵不敢做声。但散去之后,这些权贵立刻通过各种隐蔽手段,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商讨如何应对刘杲。

三日后。

刘杲正在阅读云中郡太守递来的文书时,宋典轻步走近:“如公子所料,那些权贵不甘军权被夺,经过连日串联,他们已经准备明日一起叛乱,声称要一举活捉公子!”

“呵!这是于扶罗手中间谍传出来的消息?似这等消息,不能只信于扶罗手下,你还要花费力气,在匈奴中广泛安插密探。未来一两年内,要确保匈奴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刘杲放下手中毛笔,嘱咐宋典道。



第159 璀璨之下,隐患丛生


class="width">第159璀璨之下,隐患丛生

无数烛火映照下,美稷城内,一房间,宛若白日一般光亮。(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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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名匈奴权贵,按照各自身份,有秩序的学着汉世习俗,跪坐一圈。圈中心,立着左、右干陆王,以及右朔方王三人。

左干陆王,整理一下仪表,大声道:“如此。诸位散去后,立即收拢各部精壮,与平定城右渐尚王等,里外合击,袭杀刘杲。”

左干陆王话刚落音,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惨叫。

这一声惨叫,令数十名匈奴权贵先是有些错愕,继而又是慌张起来。

左干陆王面色阴沉,吩咐手下:“出去查探一番,瞧瞧何事发生。”

两名匈奴亲随,刚打开房间门,迎面射来数十支利箭。

“嗖……嗖”

左干陆王这两名亲随,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数十支箭,团簇射死。

踏着两名亲随身体,走进来一名匈奴少年。

这少年腰胯长剑,头戴进贤冠,若不是一身匈奴服饰,别人第一眼怕是以为这少年,是汉帝国境内,随处可见的诸生。

左干陆王眼皮跳了跳,强压下心中恐慌,大声喝道:“呼厨泉!诸长老面前,你休得妄动刀兵!”

原来,走进门的这少年,正是于扶罗弟弟呼厨泉。

呼厨泉按剑冷笑道:“左干陆王……你杀我父亲、大兄时,难道就想不到今日?妄动刀兵?你区区一假王,胆敢弑杀单于。我以右贤王之位,诛杀逆贼,还我匈奴,朗朗乾坤,这也算妄动刀兵?”

呼厨泉想起惨死的父亲、大哥,不禁双目通红:“杀!这些弑杀单于的逆贼,一个不留!”

左干陆王,一听呼厨泉这话,脸色大变:“眼下事关匈奴存亡,呼厨泉,你要以大局为重啊!贤侄,只要能攻杀中郎将,我去堂兄坟前,自裁谢罪,可否?”

可惜,呼厨泉根本不理会左干陆,当即吩咐身后匈奴精锐,射杀大堂内的匈奴权贵。

甚至,呼厨泉还取过亲兵强弓,一箭射向左干陆王:“中郎将早知你们筹划,如今已经令左从事、文从事劫杀你们部下。哼!今日就是你们逆贼,灭亡之日!”

在呼厨泉帐下近千人精锐围剿下,左、右干陆王等,一杆匈奴权贵,无一幸免。

清点尸体无差后,呼厨泉令人将尸体堆积起来,倒上油蜡。呼厨泉将一根火把,丢向数十具尸体,心中默念:“父亲,大哥。我和二哥,终于为你们复仇了!”

火光燃起片刻,徐晃率数十骑,从远处奔来:“右贤王,逆贼可有逃脱?”

呼厨泉连忙迎上前去:“回禀徐军侯,四十六名逆贼全部诛杀,无一脱漏!”

一股尸体烧焦的恶臭传来,令徐晃不禁掩住鼻子:“很好!你速去集结其他权贵,前去单于庭。单于已在那里等待多时。”

这一夜,美稷城宵禁。大街上游走着汉兵、匈奴精锐,但凡可疑之人,立即射杀。东南西北,四座城门,布满弓弩手,严禁任何人靠近。

这一夜,中平五年十一月十五日,月圆之夜。西历188年12月21日。

寒冬里的圆月,见证了匈奴这次叛乱。因此此夜望朔,后世便称此次动乱为“圆月之叛”。

三十年后,一位父辈时代由鲜卑户籍转为汉籍的学子,详详细细调研这次匈奴叛乱后,列出一份数据:据不完全统计记载,“圆月之叛”期间,匈奴十六王,九位被诛,且尸体无存;匈奴权贵死伤二百四十七人,其中匈奴四大姓之一的须卜氏,被呼厨泉灭门。

第二日清晨,以于扶罗单于名义,刘杲向全匈奴发布公告,将左干陆王等一杆权贵定性为谋逆未遂。在平叛期间,刘杲利用种种手段,一一收拢匈奴军权。

三日后,这次动乱彻底抹杀后,刘杲名义上,已经完全掌握匈奴军权。分割匈奴为五部,皆以汉人为司马等方略,也都一步步实现。唯有,汉将虽有司马之名,但是尚不能真正控制匈奴骑兵。

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匈奴经过此次大动乱后,进一步衰败,不足以挑战刘杲权威。

自入并州以来,刘杲说降白波黄巾,收拢匈奴,诛杀叛逆,风波不起的,逐渐安定并州。

比起皇甫嵩在凉州耗费十数万大军,与韩遂苦熬;比起公孙瓒在幽州,与张举、张纯一场场惨杀,刘杲这功劳尤为突出。

论起根底,却是因为刘杲借助韩暹,快速收编白波黄巾。

真实历史上:对汉帝国威胁最大,正是白波黄巾,至于匈奴……匈奴因为老王与于扶罗对立,另立骨都侯须卜骨为单于,势力大减。而于扶罗也成为一个小跟班,被无数军阀使唤。

无论如何,刘杲通过这次平叛,将匈奴中无数钉子摘除。他自荐为匈奴中郎将的任务目标,已经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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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稷,单于庭,一茅厕内。

于扶罗递给呼厨泉一封密信,小声嘱咐:“刘杲在我身边安插无数眼线,我一举一动,皆受他监视。”

“你我兄弟,委屈求全,投靠刘杲。借助汉朝廷威风,将那些倾向鲜卑,杀害父兄的老王,一一诛杀,终于为父兄复仇。如今你我兄弟二人,下一步就是赶走刘杲,重新控制匈奴大权。”

“这封密信,是我以单于之名,向汉天子上告刘杲悖逆,假传诏书,肆意囚杀名王,欺辱诸部。”

“以汉庭此时朝局来看,这封密信只要传到雒阳,刘杲定然以罪被征。刘杲一去,汉人司马,也只是句空话。那时,这匈奴单于,才是真正单于。”

“以防万一,这封密信不要走并州。你令亲信携带此封密信,过幽州,自冀州至雒阳。切记!”

“小心行事,一旦败露,你我兄弟怕是有杀身之祸!”

呼厨泉小心翼翼的,将密信掖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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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西海{青海湖}。

结冰期的西海,依然是那么秀丽,让人陶醉其中美景。

赵云手拎一封书信,遥望着西海湖泊,一脸落寞,向身边亲随喃喃道:“你说这封信,有几分可信?”

亲随低头道:“属下不敢随意揣摩。不过若是刘太守真向韩遂输送军粮,无论如何严防,总有些蛛丝马迹。都尉若是疑惑,何不询问前归义都尉韩当?他久在建威城,熟络当地风俗。如今,韩都尉虽调离建威城,然如有风声,他必然知晓。”

赵云没有搭话,良久又问:“若是刘太守当真养贼自重,你说我是否该上书朝廷,奏杀他?又是否该牵连上九门侯?”

亲随头的有低稍许:“军国大事,小人不敢随意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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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大夏城。

程普屏蔽左右,向韩当询问:“义公。刘太守向韩遂输送军粮之事,有几分可信?”

韩当为程普斟满一碗酒,漠然答道:“谣言尔!”

程普接过清酒,淡笑道:“虽是谣言,必事出有因。非是朝局颠簸,便是风雨欲来!”

韩当抿一口清酒,淡淡回答:“九门侯曾言‘水落石出,风霜高洁不可污!’我等部将,只管战阵冲杀便是!”

程普旋转手中瓷碗,又道:“前参军事孙坚,如今为长沙太守,又因平贼有功,晋封为乌程侯。他前些日递来书信,欲辟我为兵曹从事……”



第160 并州牧


class="width">第160并州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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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为正文======

中平五年十二月中旬。(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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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

朝议时,灵帝刘宏问道:“匈奴中郎将刘杲自入并州以来,招降白波蚁贼,诛杀匈奴叛逆,安稳并州。可谓功劳甚也!诸卿以为,当如何封赏,以示恩宠?”

太尉马日磾上奏,道:“可入雒京,以补卫将军。”

卫将军,官秩在三公之下,掌禁兵,开府。这官位,掌管雒阳禁军,保证皇宫安全,非有厚实的资历,以及皇帝深信,难以被封卫将军。

刘杲平定并州,功劳虽有,但是晋封卫将军,乃至以二十余岁之龄,骤然开府,却是封赏大于功劳。

灵帝刘杲眉头跳了跳,又转向司徒丁宫:“丁公以为太尉所言,如何?”

丁宫垂下眼皮,奏道:“老臣以为,匈奴中郎将刘杲虽然平定并州有功,但太尉所言晋封卫将军之职,过矣!刘杲年方二十余,虽有大能,但骤然开府,与朝廷旧例不合。”

“不患无可赏之人,但患无可赏之禄。刘杲年少,璞玉之才,刚现一角,若是此时便尊以高位,将来再立大功,便无可赏之爵位。如若如此,则刘杲之才,陛下难用尽也!”

“刘杲才华不缺,经验乏乏。老臣以为,今汝南郡多有不稳,可迁刘杲为汝南太守,继续磨练,积累资历。若陛下以为,汝南太守之位,不足以体现皇恩,可以增封刘杲食邑两千户。”

不比金城、陇西等边疆野郡,豫州汝南郡是汉世重郡。以刘杲平定并州之功劳,以匈奴中郎将之位,迁汝南太守,也能勉强说得过去。而若增添食邑两千户,更是足以表彰刘杲功绩。~~~~

灵帝刘宏扭头转向司空刘弘:“刘公,可有不同见解?”

刘弘昂首道:“老臣以为,并州虽平,隐患仍在。刘杲招降白波蚁贼,驱狼逐虎,不多费朝廷力气,便荡除并州两害。然并州山脉纵横,西河、上郡,千里荒野,易滋生胡种、盗贼。刘杲平定并州容易,但是彻底安稳并州却难。”

“昔日刘杲出凉州,韩遂宵小,立即回攻陇西。臣敢言,若调刘杲入雒,或迁为汝南太守,并州将复乱也!如今朝廷正议改刺史为州牧,臣以为可就势,以刘杲为并州牧,如此三年,则并州可安!”

“入雒,迁汝南,擢州牧。三公各有见解,且大相径庭,犹如山间歧路。朕一时亦难以取决,此事暂且搁置。”灵帝刘宏无奈的揉了揉额头。

退朝后,行走在路上的灵帝刘宏,突然向身侧的张让问道:“你以为该如何封赏刘杲?”

张让低首道:“朝廷大事,三公之议,奴婢不敢妄自评价!”

灵帝刘宏冷哼一声,自嘲道:“有甚不敢评价,不过各有私心罢了!”

“马日磾{mi.di},金日磾{mid.i}。亏马融替他这位祖孙,取个如此名字,他马日磾能有金日磾半分忠诚!卫将军?雒阳自有卫尉,何须再设卫将军?马日磾,这是想借刘杲少年锐气,打压蹇硕!”

“丁宫。巧言托辞,不肯触及本质。汝南太守?亏他能想出这个职位!”

“刘弘。也就刘弘,真正替朝廷考虑过时局。不过……唉!宗室之内,有谁能接任刘虞,镇守朝局?”

灵帝自言自语一会,长叹一声。

用人难,用对人更难。

许久,灵帝又吩咐道:“张让,你唤蹇硕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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蹇硕匆匆赶来后,灵帝刘宏依然就刘杲话题询问蹇硕意见。

蹇硕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答道:“臣以为,当从司空之意,以刘杲为并州牧!”

“为何?”刘杲抬起眉头。

蹇硕缓声答道:“时局艰难,以刘杲镇守并州,蓄养民生,于大汉有益,于陛下有益!”

“今凉州皇甫嵩集十数万大军,才堪堪击溃韩遂;幽州公孙瓒无日不战,才勉强击溃逆贼张举。陛下多年积蓄,两战之间,消耗殆尽,以致不得不令他们二人,就地自食!就地自食,这是国家取祸之道,非是长久之计。”

“而,刘杲在凉州收编叛羌,攻破韩遂、边章;在凉州,收编白波,镇压匈奴。幽州刺史刘虞、益州刺史刘焉,也是倾向招降安抚。只有宗室中人,才会体念陛下艰难,不贪功行事。”

“刘焉入益州,益州渐安;刘虞入幽州,乌桓叛逆欲降;刘杲入并州,白波、匈奴数月而定。三人花费如何,公孙瓒、皇甫嵩又花费如何,陛下心中自明。”

“皇甫嵩年老贪名,尚且不说。公孙瓒少年锐气,贪功求战,不顾国家空虚,这是危亡之道,不是急迫之间,不可用之。”

灵帝刘宏轻轻点着头,又道:“你也赞同州牧举措?”

“若想国家安稳,州牧势在必行。然,陛下选任州牧,务必小心谨慎,不然春秋战国局势,将再现中国!”

灵帝刘宏长叹一声:“州牧……春秋!战国!东周、西周!镐京,成周!”

灵帝刘宏的眼界,只能看望已经发生历史,却参不透未来。在灵帝刘宏眼里,大汉最大的悲剧,也只是王莽叛逆,或者类如周朝崩溃,形成诸侯争霸局面。

灵帝刘宏思考一会又道:“若是郑庄公射伤周桓王,如何?”

春秋初期,周桓王伐郑国,郑庄公与之交阵,射伤周桓王。郑庄公,亦是姬周宗室。周桓王伐郑而败,直接导致春秋列侯称霸局面形成。

灵帝刘宏这话,是言:若刘杲如郑庄公一般,自据一地,该当如何?

蹇硕跪倒在地,劝谏道:“陛下。须知,‘亡周者,秦也,非姬氏;亡秦者,汉也,非嬴氏’。陛下何必忧心刘杲!”

灵帝刘宏双眼陡的一亮,起身在房内快步行走片刻,停下脚步:“不错,自三皇五帝至今,不曾有同姓代国者。国强则削藩以集权,国弱则树藩以庇护。”

“如此,便以刘杲为并州牧。刘杲军功出身,还须挂个将军名号……不过刘杲年龄毕竟太幼!暂且让他兼任匈奴中郎将罢!至于并州刺史丁原,擢升为骑都尉,驻守河内郡,与刘杲一并协防黑山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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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远在并州的华歆接到一封襄楷来信。

华歆随手打开书信,只瞟一眼,却愣在那里。

正在考虑如何祸害匈奴的刘杲,见到华歆失神,不禁问道:“何事?”

华歆声音有点沙哑,沉声道:“襄公在赶来并州路上,突然离世!”

襄楷早就行将就枯,**十的人了,突然死去,虽是意外,但却也早有心理准备。

刘杲想起那个精通堪舆之术的襄楷,心中觉得可惜,遗憾的长叹一声:“天不容贤人呐!”

华歆却沉默的盯着书信内容。

按照襄楷与华歆约定的错字读信方法,信上却又多出一句话。

襄楷:大乱将至,子鱼好自为之。



第161 采煤


class="width">第161采煤

西河郡,离石。www.65txt.com-====-

出城十数里,一处荒山附近。

令人挖掘几尺地面后,刘杲捡起一块褐色块煤,向身后众人问道:“诸位,可知此物?”

刘杲身后,是数十位以蔡枳为首的各色匠工。

昔日,蔡枳在邯郸,改进造纸工艺,制出新工艺廉价纸。而后,刘恭入雒阳献上造纸术,灵帝又赐下十数名工匠。

在汉世,宫廷工匠,可谓是掌握这个时代最高科技的一批人。自后世而来的刘杲,自然不会放弃开金手指机会,立即以这十数名宫廷工匠为中心,以赵王宫工匠为辅助,又广泛召集邯郸附近工匠,组建一只包含各行各业的工匠达人,数百人匠工大队。

刘杲在西河郡站稳脚步后,立刻令巨臣、喜错,护送这批匠工赶来离石城。其中,襄楷也是随这批人前往离石,只可惜行至半途,襄楷便一觉不醒,辞世而走。

同时,刘杲入并州以后,更是广泛收集工匠。似白波黄巾,凡是出身匠工之类的流民,刘杲大都留下,甚至那些愿回家的,也被刘杲强制留下。

今日,跟随刘杲的,以蔡枳为首的数十位工匠,便是刘杲所组建的工匠大队中的优异领袖。这数十位工匠,就是刘杲帐下所有工匠的中心人物。

蔡枳接过煤块,把玩一番,道:“这是石涅。乡间也有人称之为石炭。这石涅可以燃烧,用来炼铁最好不过。窦广应该熟悉此物。”

蔡枳旁边,一位四十多岁的人,从蔡枳手中接过块煤,道:“不错,此物正是石涅。如是将石涅打碎城粉,再加以粘土,可以制成石涅饼,然后可以用它炼铁。<<>>”

这人名为窦广,与蔡枳同为宫廷工匠。不过他本职工作是冶铁,为制作兵器、铠甲部门,提供各种成色生铁、熟铁。

石涅,这是汉世人,对煤的称呼。

在中国,利用煤炭资源的历史,源远流长,虽不知具体起于何时,但后世曾挖掘出西汉时期炼铁遗址。该遗址里,已经开始利用类似后世蜂窝煤的煤饼来炼铁。

从西汉至东汉末,石涅的应用,更加受到人们注意。

这些掌握当世最高科技的宫廷工匠,自然晓得石涅。

自从到并州后,刘杲便开始挖掘并州资源。后世,赫赫有名的煤老板,以及山西各色塌方事故,在共和末和谐初,名声大噪,全国闻名。

汉世,并州再加上河东郡,便包含后世山西全省,以及陕西的陕北区域。

霸占如此丰富的煤炭资源,刘杲当然要琢磨起如何开发煤炭。

刘杲望向窦广,道:“石涅既然可以燃烧,甚至代替木炭。然而为何,不曾见石涅在诸郡县,广泛使用?”

窦广应道:“开采不易,制成石涅饼更是麻烦,不如烧炭、或者农田中干秸秆、荒山之上的枯木方便。而大户人家,又嫌弃石涅饼有异味,宁肯多费钱财,烧精良木炭。除非冶铁,否然,石涅饼很少使用。”

“另外,石涅多在地下。若是开采,必须挖井,用积木顶起土岸。但是,山脉地表易动,自开采石涅以来,塌方岸毁事故,接连不断,少则数十人埋地,多则数百人齐死。因此,很多地方州郡,禁止大范围开采石涅。”

窦广不但专业炼铁,视野也开阔,随口将汉世石涅状况,向刘杲一一叙述。

“塌方、岸毁!”刘杲皱起眉头。

以后世的工业水平,山西煤矿塌方还是时常耳闻,况且是在汉世?刘杲模糊记得,似乎《史记》上,曾记载一次采煤事故,塌方之后,百余人皆死,唯有一人逃脱。

刘杲心中揣摩:“怕是正是糟糕采煤工艺,隐隐制约着汉世的煤矿应用。数百人齐死的事故,便是后世人口大爆炸年代,也承担不起,何况重视人口繁殖的汉世?”

刘杲思虑一会,向窦广问道;“开采石涅设施,能不能逐渐改进?似眼前,这块石涅矿区,属于露天石涅,应该不会太过麻烦。”

窦广面现尴尬:“如若改进设施,肯定要经过无数次实地实验。没有数万人面临危险,总结失败塌方岸毁原因,改进之说,无异于空中楼阁。”

“嗯?”刘杲左手食指,摩挲这鼻前很久很久,才道:“容我与你细谈。”

刘杲挥手散去不相干人等,才缓声对窦广说道:“匈奴叛贼,我手中还有数千俘虏,这些人都可以用来开采石涅……你不用担心他们生死。他们来开采石涅,还能有一线生机,若不是还能开采石涅,我便要将他们全部坑杀。”

刘杲为降低窦广心理负罪感,特意将这些早已被刘杲定性为苦工的匈奴人,说成即将坑杀的战俘。

“至于矿井的搭建,我给你几份图纸,然后再寻找一些曾经开采过石涅的商旅、大户,研究如何进一步搭建矿井。如何?”刘杲却是想起,手机里存储着,一本后世关于山西煤矿事故的报告,里面有些插图,曾简单的列出私人采矿业的矿井搭建图。

虽然那些私人矿井,皆是隐患丛丛,但是比起汉世,想来还是有些可取之处。

“不过,这些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才研究。我这个矿盲,只管提供人力、物力便是!”刘杲心中暗道。

窦广一脸犹犹豫豫,勉强道:“我可以试试。”

唯恐窦广反悔,刘杲连忙击掌道:“好!开采石涅一事,就全权由你负责。”

将开采煤矿一事交付给窦广后,刘杲又唤来蔡枳:“昔日在邯郸时,我曾经与你探讨过,如何改进烧砖一事。如今,我在离石城外划一地,先建造一所实验砖窑,看能否造出红砖!这些石涅,正好充作燃料!”

秦砖汉瓦!砖,在中国,同样源远流长。不过汉世的砖,基本上都是青砖。所谓“青砖绿瓦”便是说此。

青砖,吸水性、耐腐蚀性,远超红砖,但是复杂的制造工艺,制约着其发展。刘杲便琢磨起烧制红砖来。红砖所需工艺,比青砖简单许多,能造青砖,只要选准材料、那烧出红砖,也不是很困难。

蔡枳点头道:“我已经招募许多青砖窑工,若是九门侯推论无错,红砖很快能出产。”

连续开两个金手指,刘杲心情大好。

回离石城路上,卫凯从离石城,骑着跨马奔来,大呼:“中郎将。朝廷传来旨意,升迁中郎将为并州牧!”

“并州牧?”刘杲一下呆住。

预期中,若是朝廷调遣他去别地,刘杲就准备在上郡策划叛乱,保证匈奴中郎将名号不丢,以便在灵帝身死之前,一直手握兵力。



第162 接手并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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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牧?”刘杲一下呆住。(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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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期中,若是朝廷调遣他去别地,刘杲就准备在上郡策划叛乱,保证匈奴中郎将名号不丢,以便在灵帝身死之前,一直手握兵力。

不同于刺史,州牧能真正掌权一州数郡之地。

但是灵帝未死前,州牧选任相当严格,而且为避免叛乱,就任的刘虞、刘焉,都是年岁已长,最少五十岁以上之人。

对汉世官制有所了解的刘杲,根本不敢再奢望并州牧一职。刘杲心底打算是手握兵权,然后等待雒京大乱,官制失调后,以兵力强权,胁迫何进,以此来夺取并州牧职位。

刘杲万万没有想到,灵帝刘宏竟然不顾汉世旧例,擢升他为并州牧。

不过,无论如何,升迁并州牧,这是好事。

自皇甫嵩击败韩遂后,朝廷诸公已经开始征调董卓入雒,迁职少府。

少府,中两千石。掌管皇宫内医药、饮食、服御、上林苑禽兽饲养、以及宫内宦官调用、选拔贵妃宫女等皇宫内乱七八糟事务。

少府名义上职权虽多,但是真实权力,全在宦官手里握着。董卓一旦入雒,这少府之职位,也就是个闲职而已。入雒为少府,等于剥夺董卓手中军权。

而董卓与宦官,外似亲密,内中互相猜忌,一旦迁职为少府,无疑是加剧两方矛盾。以董卓如今根基,他若是与宦官起冲突,难逃一死。

鲍鸿入雒后,军权被卸,虽又被任命为下军校尉,但很快被蹇硕、袁绍之争祸及池鱼,排挤出西园八校尉,前去鲍鸿素不熟悉的汝南郡,与葛坡黄巾鏖战。鲍鸿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董卓又怎敢轻易入雒,卷入无数纷杂斗争中?

与被灵帝刘宏盯上的董卓相比,刘杲能被辟为并州牧,可谓幸运至极。

若不是身边有无数部下,刘杲几乎想仰天大笑,大呼:“天助我也!”

得到并州牧任命文书后,刘杲立即马不停蹄,直奔太原郡晋阳城。

如今离雒阳大乱,时间不足四月,被辟为并州牧的刘杲,自然要争分夺秒,快速将并州握在自己手中。

丁原一边将并州各项职权一一交割,一边客套的夸赞刘杲:“伯兴以如此年龄,登州牧重任,可比古之甘罗。真是天下少有英雄”

丁原这些客套话,刘杲直接当作清风,随它飘过。

去美稷整顿匈奴时,丁原向西河郡输送的军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丁原口上说着向刘杲供应军粮,落到实处时,却只有区区数千石。

数千石粮草,尚不够数千人一月之口粮。

本来,刘杲借助收拢匈奴之势,准备将军队开往朔方、北舆{今呼和浩特附近}一带,护守五原郡、云中郡。然而就在大军开动时,华歆传来丁原只提供区区数千石粮草消息。当时,刘杲几乎被丁原这无耻行径气炸。

不得已,刘杲只能放弃五原郡、朔方郡,令文丑驻守北舆,防御辽西各部鲜卑,看护云中郡。

河朔一带,唯有云中郡能够为大军提供粮草。所以,刘杲对云中郡,格外重视,并委派不少人,整改河道,将云中郡打造成后世著名的自流田。

因为预备的计划,因为缺粮不得不搁置,刘杲对丁原充满怨念,颇为不忿。

职权交割完毕后,丁原正欲率军,驻防河内郡时,刘杲开始发难:“骑都尉,你部下主薄吕布、从事张辽、张杨,以及所帅兵卒,皆是我并州人士。况且,你若把他们尽数带去河内,这太原、上党、雁门一带,立即空虚,陷入危局。”

听懂刘杲刁难之意的丁原,脸上的淡笑瞬间僵硬起来:“刘并州,河内屡遭黑山贼荼毒,民壮无几……”

刘杲打断丁原话语,道:“三河骑士,素为我大汉精锐。三河骑士,河东、河南、河内三郡也!黑山贼虽时有寇袭,但是河内郡可有一县被攻破?骑都尉既入河内郡,不妨任用本地英才,重新招募三河骑士。至于并州士卒,还需镇守本土,防守匈奴、鲜卑、北地胡、黑山贼。”

见刘杲说话不留余地,丁原语气也有点生硬:“刘并州。骑都尉一职,掌监羽林骑,并非河内太守,怎可言任用本地?吕布、张杨、张辽,我皆补入羽林骑,刘并州虽为州牧,却不能阻拦我征调三人。”

因为此时尚不便与丁原闹的太僵,刘杲又道:“羽林骑,骑都尉可尽数带走,然并州兵卒,却需要镇守太原、上党、雁门诸郡,不能轻调。”

丁原抿起嘴角,盯着刘杲。

刘杲半步不让,偏着头,注视着丁原,脸如门板。

相持半刻后,丁原选择后退一步,道:“一千骑兵,两千步卒。我只带走吕布、张辽。”

“成交!不过兵源只能从上党、太原抽调。吕布屯在雁门郡兵卒,不能抽调一人,我还需要这数千人,威慑鲜卑。”刘杲脸上也露出笑容。

听到刘杲应诺,丁原心中松口气,道:“若不是看在刘并州一心为国操劳份上,我定带走所有部下。黑山贼虽是余孽,但是盘踞山脉,精通山战,极难征伐,若不从并州带去数千人威慑,黑山贼敢立即攻城。还望刘并州无怪!”

刘杲担任并州牧后,实权立即大增。丁原驻防河内郡,临近并州上党郡,且丁原防护黑山贼,尚需刘杲援助。所以,不是迫不得已,丁原也不愿与刘杲交恶。

丁原心中也知,因为前些时日的军粮问题,刘杲肯定对他有所不满。如今刁难,也在丁原预料之中。

而刘杲也不想太过打压丁原,以致引起变数,干扰即将爆发的雒京之乱。所以此事,在双方刻意控制下,草草了结。

随即,丁原自太原郡抽调千余人,从上党郡抽调近两千人后,率领吕布、张辽,移军驻防河内郡。

交割军权后,刘杲令下人递来丁原帐下所有将领姓名、户籍。自从征伐黑山张牛角时,差点漏掉颜良、文丑、赵云三人后,刘杲便时常查探下属,唯恐漏掉历史上的大能。

刘杲翻完数十卷书简后,颓然叹道:“数千人之中,历史上有名的武将,却是没有半个。好在高顺没有被吕布带走,不然我今天下午,却是空费一把力气。”

刘杲占据并州后,收获两名历史武将。一是在太原界休县驻防的张杨,一个是尚在雁门郡的高顺。

张杨,字稚叔,云中人。历史记载:此人为三国初军阀之一,曾在袁绍、董卓之间徘徊过。而后献帝东归,张杨亦出力不少。

高顺。历史记载:此人为吕布心腹之一,然后期与张辽、陈宫多有不合,遂不得吕布信任,甚至最后连直辖部曲,都不能拥有。但是高顺依然凭借“陷阵营”,留名史书。

虽然只发掘出两人,但是张杨、高顺年纪适合,直接能冲杀战阵,不似卫凯、郭淮等,还需要培养多年。

搜寻一遍历史文官武将后,刘杲又把目光盯在并州军力上。

丁原率走三千人后,并州只剩下一万三千余人士卒,其中骑兵四千,步卒七千,主要屯在雁门郡、上党郡、太原郡三地。

雁门郡,两千骑兵,四千步卒,占并州军力小半。主要防守鲜卑、匈奴。

太原郡,一千五百骑兵,两千五百步卒。分为两部,一部驻兵界休县城,一部驻守阳邑,防御黑山贼。

上党郡,五百骑兵,五百步卒,防御黑山贼。上党郡军力如此薄弱,却是因为刚刚被丁原抽调走近两千人。

然后。

刘杲在西河郡,拥有五千步卒,一千骑兵,从匈奴中抽调出三千匈奴骑兵。一共九千人。

当然,还有近万人左右的白波黄巾。不过这万余白波黄巾战斗力薄弱,为减少战备消耗,刘杲正在着手,消减白波黄巾名额。

整体计算起来:

刘杲手中现在能掌控骑兵八千人,其中匈奴骑兵三千。

步卒一万二千人。

另有杂兵,白波黄巾残部一万人。



第163 锦衣卫、职方司


class="width">第163锦衣卫、职方司

中平六年三月初。(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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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刘杲接任并州牧后,并州局势渐渐好转。在北方,将战线推往雁门郡、朔方郡;在西方,将战线推到黄河沿岸,屯兵离石城;在东方,又连续摧毁数部黑山贼,将群落复杂的黑山贼遏止在山谷之中。

随着局势逐渐好转,并州也渐渐恢复安宁,路上的行人开始增多。

太原郡,晋阳。

一场淡如烟雾的春雨里,古老的晋阳城若隐若现,散发着迷人光彩。

走过青石板铺成的晋阳城城主道,是条掺杂黄沙的沙土路。沙土路,湿润、松散却不泥泞。

宋典夹着一古朴颜色的木匣,来到一处不为人注意的小院落。这处院落,淡雅、寂静。

当庭地面由红砖铺成,经过雨水浸泡,黄红色的窑砖变成暗红色。

稀疏树木、花草错落有序,这院落,乍一看,好似一个休养生息的静地。

宋典沿着院落里细碎石块砌成小路,大跨步,向后院走去。

院落里墙角、花丛之间,偶尔出现几个清理尘埃,修剪花草的老仆、女婢。这些女婢、老仆似乎没有看到宋典一般,兀自默默工作,但是若是靠近这些老仆女婢,却会愕然发现,她们宽阔的衣袖下,都依稀系着一根手弩。

院内的警戒安全,皆是由这些兼职奴仆的密谍人员负责。

推开一间宽敞明亮的房屋,宋典才第一次开口说话:“前些日送来的鲜卑俘虏,彦龙可曾处理好?”

正在申阅文书的孙资,见是宋典,连忙起身施礼:“从事文丑送来的六百匈奴、鲜卑人,已经审查完毕,全部发往砖窑、石涅井。军侯徐晃押送来的一千三百鲜卑、乌桓,还在羁押当中。”

宋典走至案牍,随手翻了翻文书、竹简,道:“这些事务,明日交割一下,由我来处理。”

“是。”孙资也没询问,宋典为甚突然把分配给他的任务突然移交。

宋典将怀中木匣,放在案牍上,压住孙资适才正处理的文书。

宋典拍了拍手,神情懒散,似乎随意问道:“彦龙,是本郡中都人?”

“是。自幼生长在中都乡下,未曾出过远门。去年,我本预计入雒求学,然恰逢州牧招募,遂应辟离石。”孙资不卑不亢,淡然回答宋典所问。

宋典点了点头,又道:“闻听彦龙少年凄苦,类如州牧,可有此事?”

“资,出生三年,父母离世,少年记忆,全无印象,赖兄长抚养,方能成人。”孙资答道,神色有点不喜。

宋典抚摸着木匣,稍稍组织一下语言,说道:“你兄长对你多加庇护,乃至与人结怨,可有此事?”

孙资登时脸色大变:“假佐……此话怎讲?”假佐,官职之名,宋典如今已被擢升为假佐。

宋典犹自淡淡絮叨:“你同乡一人,素与你长兄结怨。如今,他知你为州牧彖吏,因担心你兄长借势报复,遂购买利刃,准备先杀你兄长,再远逃并州。”

闻听宋典此话,孙资双目通红,眼圈里旋转泪珠。孙资双手紧握成拳,咬牙切齿道:“假佐……请允我为兄复仇。”

历史记载:孙资长兄为同乡人杀害,孙资不顾自己大好前程,手刃仇敌,为长兄复仇。而后孙资,为避难,迁家河东郡。

由此可知,养育孙资成人的长兄,在孙资心中有多么重要。孙资听宋典如此说法,以为兄长已被人所害,是以宋典才前来通信于他。

宋典轻笑一声:“彦龙不必忧心,我既知此事,焉能让你兄长为仇敌所杀。”

孙资听到兄无事,长舒一口气,浑身散了力气般,依靠在案牍边。也是孙资太过于担心兄长安全,所以心神失守,没有往深处想。

宋典拍拍了木匣,说道:“这便是那位试图杀害你兄长之人首颅。暗中看护你兄长的密探,发现他试图行凶后,立即将他射杀!”

孙资回头望了一眼木匣,噗通跪倒在地,叩首道:“大恩不言谢。资,愿为假佐走犬鹰爪,虽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孙资心思灵透,知道诸如宋典这样人,绝不会无缘无故施恩。施恩,是为禁锢他孙资,与宋典牢牢绑在一起。

换做平时,孙资肯定会拒绝此类恩惠。似孙资这样的人才,眼光敏锐,平素间的恩惠,岂能随意接受,受人把柄。但是今天这个恩惠,孙资不能不受,因为在孙资心中,兄长重要性,远大于孙资自己前程甚至性命。

况且宋典话语中的“暗中看护”,已经隐隐点明孙资兄长全家,皆在宋典掌控中。孙资即便是为了保护兄长,也要装出投诚宋典的行为。

宋典连忙扶起孙资,解释道:“州牧有言,‘密谍身处险境,务必令其家无忧,人无患’。确保家人安全,也是我们密谍司常规。你若欲谢,还是向州牧道谢,才是正理。”

“不过,你也知州牧大人,轻视虚言,注重实际。你若是感谢州牧大人,还请安份工作便是!”

宋典话语中的深意,孙资很快领会:“孙资,今日便效忠州牧,甘做州牧帐下一鹰犬。”

宋典拍了拍孙资肩膀,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纸:“效忠不效忠……彦龙,还是读完此信,再作决定!”

孙资疑惑的接过信纸,刚看一眼,脸色登时大变,抬头吃惊的望着宋典。

宋典点点头,示意孙资继续读下去。

孙资双手颤抖,紧握信纸,惨白的脸色以以及不时滚下的豆大汗粒,显露出孙资内心的惊恐和不安。

汗水簌簌滑落,打湿信纸。

很久以后,孙资才稍稍平静,摸出火石,点燃潮湿一小半的信纸。

宋典此时,才悠悠询问:“彦龙,如何抉择?”

孙资拎起衣袖,擦去手心汗渍,又擦了擦脸颊密汗,才颤悠悠的回答道:“资,愿效忠公子!”

宋典呵呵轻笑:“如此,我们才是真正同僚。你且准备准备,三日后,公子与你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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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晋阳城内,另一处宅院,密室。

昏黄的灯光下,孙资、宋典伏首侍立,两人面前,是坐在软椅上的刘杲。

刘杲声音冰冷、冷漠:“你们两人,如今算我之心腹。以后很多事情,也都需要你们参与。”

“随着我的权力逐渐扩大,你们的任务,也逐渐繁琐。为继续保持高效行事,我决定要密谍一分为二,一部名曰锦衣卫,负责并州内部事务;一部名曰职方司,主要负责军务,类如鲜卑、匈奴以及幽州、凉州等,都要逐渐培养起阴暗势力。”

历代无数的事例,告诉刘杲,似特务、间谍部门,万万不能形成垄断。不然,该部门定然如明朝的锦衣卫那样,迅速垮掉,滋生无数弊端,

以前刘杲掌辖区域小,有宋典一人负责便成。如今刘杲擢升并州牧,却是不能再专用宋典一人。

分权,势在必行。

恰好,又有孙资这样的人才出现。刘杲便筹划先将情报部门暂时分为两部,类如后世民国时期的军统、中统,一个对外,一个对内。

宋典吃了一惊,抬头望了刘杲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宋典没有想到,刘杲竟然如此大用孙资,直接分出自己一半权力。

觉察到宋典神情变化的刘杲,继续道:“宋典你掌辖职方司,孙资你掌辖锦衣卫。至于职方司、锦衣卫的具体编制,我明日分头告诉你们!”

刘杲话语一出,昏黄灯光下的宋典,双手颤动起来。

经过三个月经营,宋典培养起的属下,百分之八十,都已安插在并州。刘杲以宋典掌辖职方司,却是一举砍断宋典百分之八十势力,交给孙资。宋典初始以为,刘杲准备以孙资掌权职方司,而他继续掌握大部分势力。却不料,刘杲竟然以宋典掌辖职方司。

刘杲之所以分割情报部门,便是预防宋典一家独大,形成祸端。情报部门集权的危害,刘杲已经在历史书籍上看到无数悲剧,绝不愿那些悲剧在他身上重新上演。

以宋典掌辖职方司,削掉宋典布局多年的根基,早在刘杲计划中。正在一点一点蚕食大汉的刘杲,可不愿自己的亲信,缓慢的蚕食自己!

而把宋典根基,交付孙资,也可以下制上,彻底掌握住孙资。

总而言之,这是刘杲的权衡之策。



第164 提马河东,望雒阳


class="width">第164提马河东,望雒阳

中平六年三月末,刘杲将并州所有部下,召回晋阳。www.65txt.com晋阳,并州州牧、刺史治所所在。

望着济济一堂的文官武将,刘杲面露微笑:“入春以来,国家局势好转。刘幽州{刘虞}诱降乌桓,斩杀两张{张纯、张举},幽州形势将逐渐趋于安定。而鲜卑内乱加剧,也无暇南向。”

“鉴于当前形势,诸君职责,也要作出变动,有功者赏,无功者罚。”

“首先,从事文丑在满夷谷大破来袭鲜卑及叛逃匈奴,斩首四百八十级,故晋为武猛从事。尔后数月,文丑继续镇守河朔一带,监察满夷谷、高阙、鸡鹿塞内外诸叛逆、外胡。郭淮,依旧为文丑副手。”

“郭闻,我已经上书雒阳,欲以军功举荐你为云中太守。尔后数月,你与文丑协防鲜卑,并负责购买鲜卑奴婢,内迁补充砖窑、石涅井所需人口。另外,我上月提议的由北舆、云中,过定襄郡、雁门郡,至太原郡的官道,你也要着手勘查地形。”

“张燕,迁都尉之职,统帅步骑三千,屯兵雁门,由郭闻掌辖。另,胡才,你为张燕副手。”

“从事张杨,率步骑二千,驻守太原。杨奉、贾逵、郝昭、你们三人,为张杨副手。”

“从事左政,镇守离石城,辖制西河郡千里山脉。王昶,你为左政副手。”

“都尉韩暹,镇守上党郡,负责逆击黑山贼。高顺、李乐,你们两人,为韩暹副手。”

“华歆、卫凯、徐晃、孙资,你们四人暂归我帐下。”

诸人听令一一退散后,刘杲盯着案牍上并州地理图,眉头紧锁,唉声叹气。突然耳边传来脚步声,刘杲连忙散去愁眉,换上一副笑脸,扭头回望。

来人是华歆。

华歆小声询问:“伯兴,可是要有大事发生?”

刘杲摇摇头:“能有什么大事。”

大事?自然有!

下一月,正当壮年的灵帝刘宏便会突然死去。灵帝一死,雒京局势如爆竹一番爆炸。先是宦官诛杀何进,继而是袁绍、袁术诛杀宦官,再然后是董卓入雒阳……

可谓说,自下一月起,雒阳内外,每一件事,都是足以影响汉帝国的大事!

但是这些能说么?

华歆眉角抖了抖,又道:“伯兴把亲信调往河朔、云中、离石、长子{上党郡太守治所},又让张杨、杨奉、贾逵、郝昭四人相持在太原。~~~~这是伯兴欲远行之痕迹。”

“今时事不同往日,伯兴也不会再次隐退。今日调动,分明是伯兴担忧并州为外界变故骚动,故而布下层层重兵,占据大城,以大军统领并州。伯兴,你在担忧什么?”

刘杲行至地图前,手指在并州太原郡、上党郡来回摩挲,道:“黑山贼依仗地势,来往冀、并、司隶三州,百姓不胜其掠夺。难道我不能率军入山,剿灭黑山群贼?”

华歆不动声色的回答道:“以伯兴今日势力,剿灭黑山贼,得大于失。即便饶幸剿灭黑山贼,也难保黑山不会再次复起盗贼。”

“今日大汉之弊端,不在黑山贼,而在于它不断逼迫人去做黑山贼。这点,伯兴也曾与我探讨过。窃以为,伯兴不会突然犯傻,冒着无数压力,去剿灭黑山贼。若是伯兴真去剿灭黑山贼,我华歆也不会在伯兴之侧。”

刘杲卷起并州地形图,尴尬的笑了笑,道:“只是这几月隐隐不安,觉得将有大事发生。为安心牧守并州,我才调动诸人。子鱼无怪!”

华歆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于刘杲:“此乃襄公数月前寄来书信。自第三列起,取分别相隔一二三四五六七**十字之字,可连成十字之句,曰‘大乱将至,子鱼好自为之’。”

“襄公素来敬佩伯兴,认为伯兴也能勘透未来迷雾,发觉危机。如若不错,我以为,伯兴此次调动,当为信中所言‘大乱’!”

“我左右猜测不少,雒京虽然纷乱如麻,但是论及大乱,尚言及过早。顺桓{汉顺帝、汉桓帝}之间,大汉衰败局势,与如今相似。虽然危机重重,但谈不上‘大乱’。我不知襄公勘透何事,但从伯兴举动来看,自入并州以来,似乎也隐隐为这个模糊的‘大乱’准备。伯兴,对此事三缄其口,莫非是信不过我华歆?”

刘杲长吐一口气,心中哀叹:“果然。我一些行事还是落在华歆眼角。虽说历史上,华歆支持曹魏建国,但是却不能揣摩他此时究竟是何心思。”

刘杲摇摇头,依旧嘴硬:“子鱼多虑了。礼曰‘预则立,不预则废’我所作所为,不过是有备无患而已。”

华歆沉默良久,又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天下大局,非伯兴一人之力,所能肩扛。自古成大事者,非智谋绝佳,英勇善战之徒,而是诸如始皇帝、高祖、世祖{光武帝刘秀}这类善于用人之伟人。”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秦用武安君白起,坑杀三晋,屠戮六国,三军之权皆由白起调遣。秦庭既疑白起,立刻诛杀于督邮,不留后患。高祖用淮阴侯韩信,亦如此也!”

“今汉庭衰败,汉民人人痛心,却不能挽救将倾之大厦。伯兴出自赵王一脉,与高祖、世祖,同出一流,若真逢大乱,效仿光武,亦是寻常事。天子重位,且可谋划,何况其他?”

“如若伯兴信我,大事岂能不告知一二?若是伯兴不信我,可立即诛杀我华歆。”

初听华歆之语,刘杲寒毛耸起,一手已经悄悄按在腰间匕首上。

待听到华歆提及“秦始皇”“高祖刘邦”“世祖刘秀”等人作例时,刘杲已经眯起双眼。

华歆也是发现刘杲异状,才最后说:若是刘杲不信他,可立即诛杀他!

华歆最后这句话,背水一战,稍稍解除刘杲戒心。

许久。

刘杲放在腰间的右手,缓缓垂下。

而这时,华歆也趁势走上前来,重新打开并州地图,指着河东区域,道:“伯兴将徐晃、卫凯调为亲随,想必是要谋划河东。卫凯其曾祖虽为大儒,然两代经商,根脉尚且不深,徐晃也是出于寻常士族。伯兴率卫凯、徐晃两人,却将出身名门的贾逵,留在晋阳,充当隐性人质。”

“非是伯兴谋划河东,我却想不出还能有其他筹划。然而,伯兴骤为一方州牧,已为多方关注,怎能骤然前去河东?我却始终想不透此节。”

刘杲仔仔细细考虑后,选择相信华歆真心,于是稍稍透漏点自己计划。

刘杲走至地图前,提笔在雒阳城,划了一个×。将毛笔丢在砚台里,刘杲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之筹划,乃是……”

“提马河东,望雒阳。以此窥朝廷诸公之弊。”

《第三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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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以此做第三卷的结尾吧。

再照例做个总结。

这一卷码的很累,很烦躁。

预期是这卷为二十万字,前面写攫取名声,中间种田,然后打打匈奴,调戏调戏鲜卑。。

但是,咱显然不适合码种田文,连种名望,都码不出。

至于匈奴,历史上此时,它太弱小了,根本不经打。历史上,于扶罗千里迢迢,跑向雒阳,准备向灵帝哭诉国中老王杀他父亲行为,但是却恰逢雒阳之乱。而后于扶罗就成为各方打手,谁招呼一声,于扶罗就屁颠屁颠跑去。至于于扶罗真正单独打仗,场场被虐!

至于鲜卑,此时正大乱。鲜卑,和连死后,各方大人,都是彼此政权夺利。他们这会也没时间,跑来汉帝国闹腾。历史上,这段时间,就没鲜卑的事!

咱也不想刻意竖立敌人,所以这战争也打不起来鸟!

最后这卷码出不伦不类的。

算了。。。咱还是按照自己风格来写文吧。。

所以这卷草草结束。。。开始下一卷!

下一卷为《天子》

放弃种田流派……等。

继续写政治、军事、谋略。

pS:

再多感叹一句。

开书码历史文时,额最想码的其实是清末,但是我把一段数千字的书籍资料,码成文字,暂时保存在博客时,发现:博客禁止。。。连资料都禁止,我那文……

而后又想码的,有四个时间点。

一是南北朝,东晋灭亡,刘宋崛起那段时间。

二是大唐崩溃后,后唐后晋交接那段时间。

三是南宋末期,蒙古攻打西夏那段时间。

四是明末,万历末年那段时间。

至于三国,这是我最后的选择。

因为《三国演义》影响太大,许多人把演义当成历史。

所以码三国文,那些历史上真正风云人物,却一定要掩盖在武将争斗之下。

很多朋友心中,收服护军大能的郭淮,恐怕比不得黄巾之中一管亥。

白手起家,强夺荆州,压制刘备数年的刘表,因为无称帝心思,被人当作傻×。

……

以额的稚弱文笔,很难兼容诸多故事,所以就悲剧了!

不过开弓无回头箭,《大汉》这文还是要继续行走下去的。

以上为絮叨。可无视。



第165 大将军何进


class="width">第165大将军何进

中平六年四月丙辰{四月十一},灵帝刘宏崩于雒阳南宫嘉德殿,时年三十四岁。www.65txt.com~~~~

灵帝刘宏的突然逝世,立即令雒阳风雨满城,黑云压城。

灵帝死讯一定,身在内宫的蹇硕,立即伪发诏书,宣何进觐见,准备于皇宫内伏杀何进。然而忙中有漏,蹇硕竟然不知自己的郡司马潘隐已经为何进渗透。

经潘隐的提醒,何进迅速逃离南皇宫,飞速召集部下,令其屯兵雒阳东城附近的百郡邸。百郡邸,类如后世的“驻京办”,内中多是郡县地方亲信,皆非宦官能掌握,故,何进以之为援助。

何进返回大将军府,不顾一身冷汗,飞速遣人召唤弟弟何苗,又令亲信与皇宫内的妹妹何皇后接头,探问事情原委。

不一时,车骑将军何苗匆匆赶来,一脸焦急问道:“大兄,可是宫内有变?”

身为帝王,灵帝刘宏一旦大病,便立刻受到朝廷各方势力关注,何苗也不例外。

何进此时换下被冷汗浸湿的朝服,心中虽然依然惊惧,但已经稍稍安定。何进拉住何苗,小声道:“如果所猜不错,天子已经驾崩。适才蹇硕唤我入宫,欲趁机斩杀我,所幸司马潘隐已入我系,不然我们何家怕是已经被蹇硕灭门。”

何苗冷吸一口气:“蹇硕这阉竖,安敢如此!”

何进又道:“蹇硕如今手握雒京兵权,我之部下寥寥无几,不堪交锋。如今之计,奈何?”

何苗思索一会,道:“大兄。今日之事,怕是蹇硕一人所为。张让才与我家交结婚姻,若是此时翻手欲灭我族,其假子亦必受牵连。-====-‘搬石砸脚,智者不为’,张让久在禁中,深知新旧帝交接之重要,怎会留下如此痕迹?”

何进点头道:“不错。也是我适才惊惧不安,心思不稳,才忽视细节。若只是蹇硕一人所谋,不过匹夫之勇,却是不必太过于忧心。”

“你去寻小妹,联系张让。张然既然与我们何氏联姻,理应支持我们。当今第一事,是立新帝。只要新帝一立,蹇硕纵然拥有无数兵权,也不复为患!”

何苗离开后,何进又唤来中军校尉袁绍、北军中侯刘表,此两人皆出于何进之彖属。

中军校尉,西园八校尉之一。自盖勋建议后,袁绍与蹇硕围绕军权,多有争夺,如今袁绍手中也握有一定兵权。

北军中侯,六百石,掌监屯骑校尉、越骑校尉、步兵校尉、长水校尉、射声校尉等北军五校,这是雒阳附近最重要的一支兵力。

不一时,袁绍、刘表相继而到。

何进把蹇硕欲杀他之事,与两人复述一遍,问道:“阉竖蹇硕,手握大军,欲胁迫皇宫,篡逆大事,视我群臣为小丑。昔日流言,雒京当有大血,初时不信,今日窃以为怕是应在蹇硕之身。”

“今日国家疲弱,如若雒京再诱发鲜血屠戮,恐怕成周之难,不远矣!”

成周。周幽王死,姬周统治崩溃,迁都成周,遂成春秋局面。言成周之难,何进是说大汉面临崩溃之危机。

闻听何进痛心疾首之言,袁绍、刘表神情各异。

袁绍厉声道:“非常之机,当行非常之事。阉竖之害,几倾大汉,为今之计,大将军,可速速召唤诸郡人马,入雒勤王,格杀阉逆。不破不立,大汉弊病种种,唯有快刀斩乱麻,以雷霆之势,铲除毒瘤,而后任用贤臣,方能中兴大汉!”

何进闻听袁绍之言,略有犹豫,道:“病在眼前,不求远医。今雒阳局势危急,仓促间,难以征调郡国兵。此策虽可行,却非神针定海之策。”何进这是委婉表述,袁绍所提建议,虽然可行,却非是那种可一举改善局面的妙计。

何进又转向刘表:“景升,可有良策?”

刘表神情淡定,拱手道:“大将军向我询问良策,却是所问非人。北军五校,素为宦官经营,我一举一动皆在监视之中。昔日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欲行大计,而用北军五校。结果消息走漏,乃至为阉竖所害!”

“前车之覆,后车之鉴。大将军如若欲用刘表,刘表虽肝脑涂地,不敢推辞。然北军五校,万万不可调用!”

何进闻听两人表态,心中不乐,又随口商谈一会,便以时事危急为由,令两人退去。

跨出大将军府,行走不远,与刘表并行的袁绍突然道:“景升,你欲隔岸观火,坐等成败乎?”

刘表脚步猛的一顿,扭头望向袁绍,脸色不变,沉声道:“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本初,你欲为渔翁乎?”

袁绍一怔,继而脸上浮起笑容,走近刘表,小声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景升若有闲暇,请入府一谈。”

袁绍说完,也不等刘表有所回答,匆匆跨步离去。

=========================

雒阳,南宫。

张让、赵忠等中常侍,与蹇硕相坐一堂。

蹇硕一身戎装,长身跪于席前:“陛下初崩,万事待理。诸君不准备祭祀,却匆匆唤我而来,所为何事?”

自从蹇硕以善军伍,为灵帝刘宏亲信后,地位大增。十常侍之中,唯有张让、赵忠这等大佬,能够压住蹇硕。

赵忠从怀中摸出一封诏书,丢在大堂内,细声道:“自古以来,合则胜,分则败。蹇硕你如此悖逆妄行,可是欲自绝宫内诸宦官?”

蹇硕瞟了一眼丢在大堂内的那封诏书,皱眉道:“先帝驾崩才刚刚半日,诸君就已不念皇恩,欲藐视先帝遗书哉!”

赵忠冷笑一声:“若真是先帝遗书,先帝为何不曾向我、张让等人提及,偏偏与你蹇硕言?不错,先帝是想立董侯为帝,不欲让何进再成一梁冀!然今日是何时哉?”

“何进掌权内外,内辟士族,外交党人,举手之间,胁迫万人。昔日你忧心何进,遂谋划令何进统兵西凉,进击韩遂。此事,我们诸位亦帮忙不少,唯有何进身边有能人相助,此驱虎之策,不曾见效。”

“何进之害,诸君皆知。若平时相争,诸君定会援助你蹇硕一二。”

“然,今日是何时哉?如若今日立董侯为帝,何进必定骚动雒京!蹇硕,你真欲应谶语,让雒京流血千里乎?”

灵帝有两子,一子出于王美人,即刘协,养于董太后,故称之为董侯;另一子出于何皇后,即刘协,养于道人史子眇家,故称之为史侯。

蹇硕脸色阴沉,大声反驳道:“知其不可,焉能所为。诸君既知何进之害,难道还欲立史侯为帝?这是养虎为患!”

似乎已经沉睡许久的张让,此时缓缓长身而起,道:“蹇硕,可否听我一言?”



第166 赵忠在行动


class="width">第166赵忠在行动

蹇硕脸色阴沉,大声反驳道:“知其不可,焉能所为。www.65txt.com

诸君既知何进之害,难道还欲立史侯为帝?这是养虎为患!”

似乎已经沉睡许久的张让,此时缓缓长身而起,道:“蹇硕,可否听我一言?”

“我替我儿,求婚于何进,结为婚姻。按例说,此等场合,我当禁言避开。但是……”张让双眼猛的一睁:“假子之情,我曹性命,孰轻孰重,我张让还能分得清。”

“董侯……王美人之死,虽非我等之错,然我等不作为,任凭此事发生,亦是有罪。如若董侯登基大宝,得知王美人之死状,岂不怨恨我曹?我曹身家性命,全系天子之身,一旦为天子所怨……”

“暂且不说此事。朝廷诸公,推何进为首,掌管雒阳内外事务。城门校尉不可依借,北军五校又是宗室刘表掌辖。蹇硕你欲杀何进之事既然败露,以后也再无可杀之机会!”

“当此时,与其对抗何进,不如虚与委蛇。我之所以提前与何进结为婚姻,便是此理。”

闻听张让一席话,蹇硕低头沉默不语。

良久,蹇硕长叹一声,起身跨步行至门口,方才回头,颓然道:“观今日之势,诸君已经取得共识。蹇硕既然不能说服各位,便索性抽身而出,不再关注新天子之事。”

蹇硕出门,行两三步,解下腰中佩剑,丢在地下,大声喝道:“希望诸君莫要养狼不成,反被狼伤!”

大堂内。

中常侍段珪冷哼一声:“这蹇硕就好比以前的吕强,出身卑贱,还妄想以名臣传世。”

段珪说完,又向张让谄媚讨好起来。如今既然既然欲立史侯刘辨为天子,张让因为何进、何皇后有一层婚姻关系,显得尤为突出。-====-段珪开始向张让谄媚讨好,其他中常侍,也开始向张让表示心意,隐然把张让视作宦官之中第一人。

唯有与张让相隔不远的赵忠,祥装镇定,但是所捏酒盏的右手,层层暴露青筋,显示出赵忠内心的愤怒。以往,虽然赵忠与张让并称,但是在宦官之中,自王甫死后,赵忠就是第一人。

如今……这一人,却要转换成张让。赵忠岂能甘心,自己权势被张让削去!宦官虽然一体,其中争斗,却亦是非常激烈。

诸位宦官达成共识之后,迅速联系到何进,筹划新帝大业。

四月戊午{四月十三},年仅十七的刘辨即皇帝位,封刘协为渤海王。大赦天下,改元光熹。

刘辨登基皇帝后,很快下发诏书,尊母亲何皇后为何太后,并使何太后临朝,裁决政务。

刘辨登基后,何氏顿时手握话语权,选后将军袁隗为太傅,与大将军何进惨录尚书事,互相依靠。

尚书名额六人,官秩六百石,其上有尚书仆射、尚书令。尚书仆射亦六百石,尚书令,千石。尚书录事诸人,虽然官秩仅六百石,但是同官秩六百石之刺史、议郎一般,官秩虽轻,实权却重。

尚书分为六曹:常侍曹、两千石曹{含两曹}、民曹、南主客曹、北主客曹。东汉创基后,尚书台重要性逐渐加强,掌管汉帝国一切文书章程。但凡参录尚书,皆是重官权贵。

尚书,亦是后世三省六部制度的雏形。

何进身为大将军,既有实权,又掌管文书章程,用后世说法,他既有官员征辟提名权,又有任命权。大将军参录尚书事,权重无比。何进此时权力,堪比昔日大将军梁冀。

何进掌握尚书台后,为应对当前危急局势,迅速利用职权之变,大肆征辟何顒{yong}、荀攸等二十余人。而后何进又觉刘表,不似忠心,且出于宗室,遂以何顒代刘表为北军中侯,监察北军五校。

历史上,刘表之所以得以在雒阳之乱、董卓之乱中安然存活,乃至以后被举荐为荆州刺史,与手中不曾执掌紧要权力,不无关系。

何进刚匆匆整合朝廷权力,袁绍就来劝谏:“自世祖创基后,雒阳之内,宦官强则外戚弱,外戚强则宦官弱,无有两者同时并存之理。蹇硕执掌宫内军权,又曾谋诛大将军,若其不除,大将军安敢履靴登朝?”

“昔日阉竖诛杀窦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只需数十兵卒而已。大将军务必根除此祸患!不使大祸再次重复!”

何进皱眉道:“我早有格杀此贼之心,奈何其亦为国家大臣,不可随意诛杀。本初,可有良策?”

袁绍呵呵一笑,道:“这有何难。蹇硕谋杀大将军不成,定然日日恐惧不安。大将军只需放出风声,言欲诛灭其全族,蹇硕定然会有所举动。大将军只需借机归罪蹇硕,立即可使区区一黄门令捕杀此獠!”

何进稍稍考虑一番,道:“本初此计可行。若能诛杀蹇硕,雒京再无威胁可言也!”

一笔不说二话。

且说蹇硕听闻风声后,为保活命,立刻寻求宦官同僚庇护。因为张让沾染何进一系,蹇硕遂联系上心情不爽的赵忠,准备效仿六侯捕杀梁冀之举措,在皇宫内再次诱杀何进。

然而,墙倒众人推,趋炎附势是为常情。

蹇硕与赵忠刚刚商议片刻,与何进同郡的中常侍郭胜,便悄悄告发两人之谋。继而,四月庚午{四月二十五},何进令人捕杀蹇硕,收拢起蹇硕兵权。然而因为赵忠多年经营,势力庞大,何进对其有所畏惧,不敢轻易牵连上赵忠。

何进一朝诛杀蹇硕,立刻在雒阳露出峥嵘模样,令无数人心中忧惧。

却说,最提心吊胆的自然是,前些时日还与何进争权的骠骑将军董重。

董重心中正七上八下,坐立不安时,骠骑将军府外,突然赶来一仆从,手持皇宫饰品,请见董重。

这仆从一见董重,也不废话,直接摸出一封书信,以及一方官印,道:“我乃是故车骑将军、中常侍赵忠之亲信!”

“如今何进秉持朝政,肆杀同僚,暴逆横行,不下昔日梁冀。何进既杀蹇硕,又岂能容将军。自古外戚只有一脉当权,何氏既立,自然要谋杀董氏。当今将军与老太后,好比处于悬崖之巅,时刻皆有倾覆之危险!”

“我家大人,不忍将军这般朝中忠良见害,遂派我前来骠骑将军府,与将军商量自保之术!”

董重验证信物,确定此人与赵忠有关系后,稍稍放松,道:“我董重处于悬崖之巅,却赵忠也不比我好到那里。蹇硕身在皇宫,仍被何进轻易诛杀,赵忠岂能心安?不过,赵忠又能想起何等自保之术?”

仆从淡淡一笑,轻声道:“我家大人不知经历过多少危机,区区一何进,又有何难对付?我家大人之妙策,皆在书信中!”

董重疑惑的打开书信,只见偌大一张白纸,摊开后,只有寥寥六个大字——“崔烈、宋泓、并州”

董重思考一会,扬了扬眉头:“崔烈……宋泓……并州!赵忠这是说并州牧刘杲?刘杲能救我等性命?怎么救?”



第167 请刘并州入雒


class="width">第167请刘并州入雒

雒阳。(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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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日,螳螂破壳,候鸟初鸣,树荫之下刚聚闲人野老。

城郊外,麦田金灿灿一片,行路有朝廷劝收之官吏,田间有繁忙之农民。烈日当空,汗水直流,虽是辛苦,眼见收获麦粮,却是喜人!

农业时代,这个岁月可谓说是国家最重要的季节。

收获的收获,催粮的催粮,征税的征税,繁禄的各色人等,将雒阳城内层层危机掩盖。

西城,一处小宅院里。

宋泓与崔烈坐在树荫下闲谈。

灵帝一死,宋泓就被调离河南尹,转任侍中。侍中,官秩比两千石,职权为应对皇帝之问,参议国家重事,可入禁中。

比于河南尹,宋泓迁职侍中,可谓是官职升迁,话语权加重。然而,天子初登基,刘辨尚幼,内有何太后临朝之政,外有大将军何进参录尚书事,宋泓这侍中,当此时,却是无用的闲官,远不如河南尹掌握诸县实权。

这也是宋泓非何进之党派,所以遭受到打压而已。因为身为宋泓女婿的刘杲,就任并州牧,为国家大藩,何进才加宋泓以侍中,表明亲信之意,拉拢刘杲这个地方派。

并州上党郡,越过太行山,跨过大河,数日可入雒阳。刘杲的势力,不能随意轻视。

崔烈。因为崔烈深明自保之道,渐渐脱离表明权力争斗,因所行诸事不合灵帝刘宏、何进之心,也被发配为大鸿胪。

大鸿胪,中两千石。职权掌管诸侯以及归义蛮夷事,诸如皇子拜王,晋封诸侯,四方归义蛮夷封赏封号,接引诸侯王入朝等等杂事,皆归大鸿胪管辖。-====-

大鸿胪,亦为九卿之一。崔烈担任这官职,虽离开权力争斗中心,但因资历超高,所以依然身在尊望之官位。

宋泓入雒阳时,宅邸是由崔烈帮忙寻找的。正好崔烈府邸附近,有一官员出雒,因崔烈介绍,将宅邸转卖给宋泓。如今崔烈所居与宋泓相隔不过百余步。也是因此,宋泓、崔烈才能时不时交流闲谈。

崔钧为西河太守,刘杲为并州牧。层层关系下,宋泓与崔烈关系迅速发展,甚至一度,崔烈准备为崔钧之子,求婚于宋泓家小女,结为婚姻之家。

涿郡安平县的崔家,在东汉赫赫有名,诸如崔骃{yin}、崔瑗{yuan}、崔寔{shi},都名载史册,虽地处幽北,亦可比京兆名门宋氏。

雒京虽乱,但是宋泓因为刘杲告诫,很早之前就着手准备,是以此刻抽身事外,并不掺入何进、宦官争斗。亦是因此,宋泓、崔烈两人才能在树下毫无顾虑的侃侃而谈。

事不关我,高高挂起。

日暮时分,崔烈正欲返家,为明天朝会准备,忽闻宋泓家下人来报:骠骑将军董重易装来访。

宋泓当时就是一僵,随即皱眉道:“骠骑将军董重?我与他素无结交,他为何突然入府?如今朝廷皆在商议先帝陵墓事宜,骠骑将军来寻我外人何事?不见!你就如此回禀他。”

下人应声退下,准备返回宅院大门拒绝来访的董重。

崔烈挥手止住下人:“且慢!”

崔烈扭头对宋泓说道:“祸事欲来,虽一心躲避,亦难脱身,不如静观其变。你还是见见董重,听听他如何说法为好!”

宋泓沉吟半晌,道:“也罢!是祸躲不过。索性见见董重吧!”

下人得令而去,引董重来见。

董重虽然易装,却非单身赶来,身边带领一青年。董重不等众人开口询问,便向宋泓介绍这青年道:“身处险境,不敢外泄行迹。此是从弟董承[1],与我有血脉之亲,万事不须回避。”

董重介绍完董承,似乎才发现崔烈,不禁惊喜道:“原来崔公亦在此地。”董重这惊讶,却是装出来的。真实情况是:事先打探到崔烈在宋泓宅邸,董重这才匆匆赶来,一箭双雕。

互相客套两三句后,崔烈一脸微笑,代替宋泓发问道:“骠骑如此改装易俗,前来府上,所为何事?”

董重散去脸上微笑,换上沉痛之哀容:“崔公、侍中有所不知。何进人面兽心,奸诈如狼,残毒如蛇,外虽宠名望,内实跋扈横行,虽昔日梁冀,不能相比。”

“先帝早就看透何进跋扈之心不让梁冀。立八校尉分何进兵权,以区区为骠骑将军,皆是为遏制何进这虎狼之徒。”

“先帝慧心明智,知何进不可用,为预防再出现,‘顺桓之间,国统三绝’之衰世,是以不欲立何氏子为太子,不曾想先帝竟壮年逝世,以致此事不得行!崔公、侍中可知,何进为何捕杀蹇硕?那是因为先帝弥留之际,曾留下诏书,以王氏子刘协嗣位天子位。何进外接党人以成势,内却连和阉竖,胁迫蹇硕,遂立今日幼天子!”

“既立天子,何进又恐行事泄漏,才匆匆捕杀蹇硕。何进此人,梁冀也不若他之阴狠奸诈!”

随着董重诉苦,董承也从怀中摸出一封诏书,递给宋泓:“此是家兄从内宫偷来诏书原文。”

闻听董重哭诉,宋泓、崔烈脸色大变。

史侯刘辨、董侯刘协,谁为天子,对宋泓、崔烈这样的人来说,都不重要!只要是灵帝之后,刘家之子,天子之位即为合法。

但若是灵帝真有遗诏,那事件本质立刻发生变化。何进不尊遗诏,且密而不发,改立刘辨为天子,这是铁定的权臣行为!

如若遗诏为真,何进在众人心中,不比梁冀好到哪里去!

外戚、宦官争权夺斗,崔烈、宋泓可以从容面对。但是诸如这类干扰天子传承,欲乱朝纲之事,崔烈、宋泓却不能容忍。

“驱狼逐虎!驱狼逐虎!袁隗失策啊!宦官虽然残害无数,但是梁冀之害,甚于宦官呐!”宋泓恼怒的直跺脚。

宋泓愤怒之余,正欲辨认诏书真假,却为同样怒容的崔烈止住。

崔烈按住宋泓之手,转向董重、董承,沉声道:“何进虽行为悖逆,妄立天子。然天子重位,不可轻移。如今天子,虽非先帝遗命,但已登基近月,万事已定,两位又欲如何行事?莫非要废今天子,再以诏书策立董侯?”

注[1]:董承。即因谋杀曹操成名之人。或言其与董卓一系,或言其因女而为献帝刘协之舅,或言其为董太后之侄,无有定论。本文采用裴注说法,取董承为董太后之侄,董重之从弟。



第168 请刘并州入雒(下)


class="width">第168请刘并州入雒(下)

崔烈按住宋泓之手,转向董重、董承,沉声道:“何进虽行为悖逆,妄立天子。www.65txt.com-====-然天子重位,不可轻移。如今天子,虽非先帝遗命,但已登基近月,万事已定,两位又欲如何行事?莫非要废今天子,再以诏书策立董侯?”

“误会,误会!”董重连忙摆手,向宋泓、崔烈辩解道:“只为何进,并不涉及天子。”

听董重不涉及废立刘辨,崔烈默默点点头,撤去阻拦宋泓之手。

宋泓打开诏书,仔细辨认一番,又递给崔烈:“崔公久在先帝之侧,对诏书真伪当能分辨通透,能否确定是先帝手书?”

崔烈将诏书凑在眼前,辨认半晌,轻轻点头:“七分为真!”

董承趁势发话:“若何进仅仅错立天子,虽然大不道,但我兄弟二人,也不至于匆忙来拜访崔公、侍中。”

“今何氏秉持朝权尚不足一月,何太后已经横行后宫,放言欲杀老太后,全权禁中。又因我兄为骠骑将军,开府一方,掌管兵权,何进遂欲诛杀我兄,总揽军权,**朝纲!”

董承说到这里,又从怀摸出一幅细帛:“老太后恐惧不安,夜夜不能熟睡,唯恐有奴婢,被何太后买通,伺机暗杀!此帛,是老太后亲笔所书,由宫中奴婢悄悄传达给我兄弟!”

“窥一斑而知全豹。何氏悖逆后宫,何进磨刀霍霍,以此可知,不杀何进,朝纲将一如昔日党禁。”

宋泓接过帛书,匆匆一览,随手递给崔烈,扬眉道:“我宋泓不过小小侍中,虽有一腔热血,但却不能更改朝局大势。骠骑所来寻我,究竟欲为何事?如若骠骑联合群臣,上书奏免大将军,我可附名其上。但除此之外,我亦无能为力!”

董重与董承对视一眼,齐声道:“请侍中发书并州牧刘杲,使其帅军入雒,安稳朝局,罢免何进!”

“荒唐!朝局之事,自当由诸公商议,岂能调用用兵卒!”宋泓当场甩袖否决两人提议。

董承趋步跪地,道:“此一时,彼一时!何进高举利刃在前,诸公徒手空拳,岂能相抗!侍中切莫惜一时之名,耽误国家大事!如若何进诛杀骠骑将军,而后逼死老太后,国家将再现一梁冀也!到那时,悔之已晚!”

董重亦道:“今袁绍、何进手握军权,胁迫雒阳,使人不敢清议。袁隗又似昔日马融,依附何进,为虎作伥。何进初秉朝政,根基未立,刘并州只需率三千人入雒,足可斩杀何进,还我大汉清明。若是等何进羽翼渐成,天下从此再无李固、杜乔之臣也!”

黄昏一阵凉风,吹起在场四人宽敞衣摆。四人头顶层层叠重的树枝,吱呀呀的随风舞动,时不时有两片不知缘何枯萎的树叶,随风飘落。

“将兵入雒,不合朝廷法度!”宋泓虽然对何进不满,却依然坚持此种观点,毫不放松。

董重满脸失望,却又不肯放弃最后希望:“有老太后旨意,刘并州将兵入雒勤王,又怎会不合朝廷法度?”

沉默良久的崔烈,突然质问董重:“先帝遗诏,当在省内,骠骑将军如何识破此等机密?可是省内阉竖内乱,相互夺权?张让与何进联姻,此时风头正盛,想必是赵忠不甘落寞,遂想挑起内乱,将先帝遗诏送你?”

董重眼神一凝,立刻辩解道:“此诏书得自蹇硕家仆。蹇硕自知何进欲诛杀他,是以吩咐仆从,将先帝遗诏送至我府!”

崔烈不置可否,道:“骠骑将军提议,令刘杲将兵入雒,此举甚为不妥。不过何进不顾先帝遗诏,悖逆行事,老夫定要与诸公上书,请罢何进。先帝遗诏,可否暂由我保存?”

董重一脸阴沉,颓然道:“崔公肝胆忠烈,重,自然信得过!身处险地,不便久留,这就告辞而去!”

董重与董承离开宋泓别院不远,走进偏僻巷道。接近驻留此处的三四名亲兵后,董承面露怒容,愤愤道:“宋泓、崔烈,两人口中大义不绝,却不肯有半点行动,妄称忠信!”

董承冷哼一声,道:“这两人,皆是投机保命之徒。若不是刘杲掌权并州,且英勇善阵,区区数千弱卒,弹手击溃西羌,收编白波,诛杀匈奴,我岂会寻他两人商议?”

“远处小巷边,那个假装瘸腿之人,就是何进府中密探。树欲静而风不止,无论他们两人有心无心,定然被牵连进来,吸引何进目光。”

“晚上,你变装易容出雒阳,分别向刘杲发出三封书信。第一封,以宋泓名义,告知刘杲雒阳朝局纷争,并劝刘杲不要轻举妄动;第二封,以先帝名义,特进刘杲为骠骑将军,并言若是何进不立刘协为皇帝,刘杲可立即起兵攻杀何进,重立天子,功成之后,刘杲可封诸侯王;第三封,以老太后名义,哭诉何氏悖逆,欲谋杀太后、刘协,斩草除根,请刘杲传警四方,并联刘焉、刘虞,护佑汉庭刘氏江山!”

“赵忠送来有宋泓官印,以及皇帝诏书玉印纸张;老太后印章,我们兄弟亦有。由不得刘杲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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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泓与崔烈私下商讨片刻,定下明日章程。

送别崔烈后,宋泓唤来一名亲随,道:“张耳。你将雒阳局势,以及董重之意,皆告知你家公子。至于如何行事,由兴儿自己决断!”

张耳听令退去后,辗转走到宅邸后院马棚,拉住一马夫,小声道:“今日骠骑将军董重,欲通过宋侍中,请公子率兵入雒。速将这消息,快马传递到晋阳!”

“是!”马夫应声回答后,又言:“大人,雒阳分司内,信鸽已经培养成功。第一批放飞至晋阳的信鸽,昨日已经传来成功接收的书信。这消息,可需要信鸽传递?”

“信鸽成了?传递消息成功率有多少?”张耳一愣,不禁问道。

“才一次实验,不能得出结论。不过从昨日回信来看,一共有三只信鸽,被人猎杀或者飞散。”马夫小声回答。

闻听马夫此言,张耳立时对信鸽没有多少信心:“信鸽、快马两路皆行吧!至于消息密码,以公子的《大学章句》加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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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进从尚书台返回将军府,府中亲信立即上前附耳道:“骠骑将军今日前去拜访宋泓,似欲召唤刘杲率兵入雒。”

何进脚步一顿,怔住:“刘杲?并州牧!”

“正是并州牧刘杲!”亲信应道。

“不好!”何进失声叫道:“我适才刚签发文书,以冀州刺史贾琮为度辽将军,迁并州牧刘杲为青州刺史!”

“快,备马。带我回尚书台!”何进连声吩咐。

PS:重大错误,紧急修改,非重发。



第169 荀彧


class="width">第169荀彧

“不好!”何进失声叫道:“我适才签发文书,以冀州刺史贾琮为度辽将军,迁并州牧刘杲为青州刺史!”

“快,备马。www.65txt.com

带我回尚书台!”何进连声吩咐。

一手扯过缰绳,何进纵身跨马,直奔尚书台而去。

公事完毕后,尚书卢植、韩馥以及许靖、周瑟等尚书郎结伴走出尚书台,言语谈话,句句不离灵帝刘宏安葬事宜。

卢植虽然年老,但是善于兵伐,眼光敏锐,首先发现远处快马:“宫中省内要地,谁人快马奔行?”

韩馥身高,抬眼望去,望见骑马之人为大将军,不禁皱眉:“是大将军。大将军因出身贫贱,平素间小心谨慎,最重礼节。今大将军仓惶策马奔驰,怕是有要事!”

韩馥话音才落,远处的何进已经高呼:“卢公{卢植}、文节{韩馥},午后表章文书,可曾传递出宫?”

何进马蹄飞快,说话间已经行至众人前,翻身跳马。

韩馥向何进施礼,回禀道:“司隶一带表章文书,已经传出。司隶之外,尚留在中阁之内,由尚书郎河内司马防验存。”

何进向众人扫视一圈,问道:“谁是司马防?今日所签文书中,调遣并州牧刘杲为青州刺史诏书,可曾发往宫外?”

闻听何进询问,众尚书郎彼此观察左右,却无一人开口应答。

卢植轻笑一声,道:“司马建公,尚在中台。刘杲就任并州牧数月,有功无过,改迁青州刺史,虽不合常例,但也不致于令大将军仓惶至此。可是阉竖又有风波,牵连起外臣?”

听卢植说尚书郎司马防不在此间,何进不禁有点尴尬。~~~~不过身在大将军之位许久,何进一张老脸,早就比树皮还厚,这点尴尬眨眼间就随风而逝。

何进左右扫视一圈,见周围隐约有些太监宫女身影,与卢植、韩馥、郑泰小声道:“此处不便细谈,诸君随我入尚书台。”

因临近黄昏,尚书台只余当值两人,处理余下杂务。一人是郑泰,字公业,何进辟其为尚书;一人是司马防,字建公,官职为尚书郎。

何进唤过司马防,抽出调迁刘杲为青州刺史文书,长舒一口气道:“万幸!万幸!”

何进令司马防退去后,向卢植、韩馥、郑泰言:“回府时,下人来报,骠骑将军董重,伪装变形,入侍中宋泓府,商议召唤并州牧刘杲率兵入雒之事。宋泓与崔烈交好,持中肯之辞,不偏我众,亦不投依宦官,单凭董重之言,绝难说动二人。”

“然而若是此诏书发往并州,董重再构陷谗言,伪托忠辞,骚动并州,疑心刘杲。刘杲年幼,难知朝中诸事因果,若信偏执之辞,举兵起事,连势益州、幽州,则国家或将起藩乱!”

如今大汉势衰,边疆强于京畿。何进深怕刘杲被董重说动,携带大军入雒。

闻听何进之言,卢植皱眉道:“大将军多虑也!行正不惧谗言,身直不虑斜影。刘杲海内知名,郑玄、襄楷为之张翼,岂是少年健儿所能相比。因两张之叛,青、徐动乱,陶谦入徐州,刘杲入青州,皆是为国家平定反叛,刘杲岂能相疑。”

韩馥也道:“骠骑将军董重,素无才谋,所依凭者,不过是赵忠、老太后。宋泓、崔烈,虽执两端,脱身事外,然亦是我辈之人,万万不会援助阉竖。此诏书,无须更改半字,可直发并州!”

卢植、韩馥虽劝数言,何进却嘿然不语。

因张让故,何进早知灵帝刘宏遗诏,乃是立刘协为皇帝,而非刘辩。

霍光废昌邑王刘贺,立汉宣帝刘病己,走堂堂正正之路,依然遭受无数讽议,甚至人死族灭。何进如今改立皇帝,虽然比不得霍光废立大事,但是却甚于梁冀听信曹腾谗言,驱逐清河王刘蒜,立汉桓帝刘志。曹腾,养曹嵩为假子。曹嵩即曹操之父。

何进贪图官宦荣华,不从灵帝刘宏遗诏行为,一旦为人披露,他在党人心中的形象,便要瞬间跌破零值。而且若是一旦刘杲入雒,祭出灵帝刘宏之遗诏,可立即罢免何进,问罪廷尉。

郑泰瞧出何进心中有顾虑,刚准备安慰何进的话语,陡然转换:“若是大将军恐刘杲心疑,不如更换诏书,令刘杲留任并州,并加将军封号,以示宠信。”

“守宫令颍川荀彧,掌管御书纸笔以及封泥。我素有荀氏有交,可私唤其人,前来更换诏书。”

一听郑泰谏言随意更换诏书,卢植、韩馥两人都是眉头轻皱,隐然不乐。唯有何进面现畅快笑容:“公业所言,甚合吾意!”

小半时辰后,年纪轻轻的荀彧,便被召唤至尚书台。

郑泰将事件本末向荀彧点明后,荀彧面不改色,回头便向何进谏言:“大将军若是更改诏书,是为画蛇添足,自寻烦恼。刘杲年纪与我相仿,身为并州牧,已是人臣极致,如何再能加将军封号?”

“先帝以刘杲暂领匈奴中郎将,不加将军封号,便是留刘杲,为下任皇帝储备,以待大用之。刘杲贯通儒学,精研格物,岂能不知先帝之意?骤然加封将军之号,看似尊崇,却是阻塞刘杲未来进取之道。”

“大将军这封诏书传递至并州,刘杲怕是反而要揣测雒京变动,是否另有内情!”

何进眼角微微挑起,脸色逐渐严肃,凝神盯着荀彧:“以文若之意,该当如何?”

荀彧双手一摊,道:“最简单办法,自然是不管不问,任其所为。谣言止于智者,刘杲如若忠心朝廷,其自然会继续牧守一方,不理会雒京风云变幻。”

“若是大将军疑心刘杲,可托辞令,以刘杲入雒送行先帝山陵为藉口,两千石官职征调刘杲入雒。刘杲出于宗室,且在雒阳之侧,大将军只要征调其入雒,他若不行,民间必定讽议。”

何进一听荀彧之策,眼睛陡然一亮。

何进呵呵笑道:“伯求{何顒}言文若有‘王佐之才’,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远胜传言。至于刘杲,征辟其为驸马都尉,入雒!”

断定刘杲之事,何进长舒一口气,便以天色渐黑为由,令众人退去。

却说何进一离开,卢植斥责郑泰:“公业,莫不知外戚之害!何以,何进刚刚掌权,公业就纵容其随意更改诏书策命?”

郑泰苦笑道:“我岂不知外戚之害!只是何进如今刚揽大权,志高意满,他若一心更改诏书,我等难不成今日与其翻脸,加重雒京混乱不成?”

韩馥点点头,接过郑泰话语:“宦官、外戚,为朝廷两大害。袁公言‘先诛宦官,再制衡外戚’。何进优柔寡乱,智谋乏乏,只见眼前三分利,不知背后悬命刀。此时不娇纵何进,何进怕是不敢诛杀宦官!不过文若曲言,劝何进征调刘杲,又是何理?”



第170 马蹄铁、马镫


class="width">第170马蹄铁、马镫

太原郡,晋阳。www.65txt.com<<>>

晋阳城南,汾水下游,晋水、洞过水,两河交加三角地带,刘杲将一处原本荒野的平原,划作张杨驻军营地。

朵朵白云,将天空衬托成一片朦白。

沿河吹来的柔风,拂去夏日的酷热。

刘杲头戴麦秸编制的草帽,身着棉织宽敞薄衫,沿着河岸,纵马踏入兵营。刘杲身后,紧跟着的是华歆、张杨、徐晃等人。

这座兵营,名义上虽是张杨部下两千步骑驻地,但亦驻扎着徐晃所率五百骑兵。

这却是刘杲知道,历史记载,自六月初至九月,雒阳将有近百日连绵阴雨。刘杲唯恐并州天气也类如雒阳,陷入阴雨,故一边令县吏劝农,一边又发数万兵卒,协助周围农户收割稻麦,当然首先照顾的是那些军属、鲧寡之家。

兵法有云,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若想养兵,无钱不行,无粮不行。况且,在这个交通运输困难的年代,一季粮食好收成,是并州未来大半年形势安稳的保证。

既然兵卒下乡,义务帮助并州各地农户收割庄稼,刘杲就要把利益最大化。诸如后世宣传的“兵民之交,鱼水之情”“民拥军、军护民”等,刘杲铺天盖地的在并州,尤其是上党、太原、云中三郡,宣传起来。

后世政委出身的刘杲,对这些套路,异常熟悉,很快将后世的种种宣传手段,在一千八百年前的大汉,一一复制。

人前对并州民众宣传“鱼水之情”;人后在兵营又重点强调“劳武结合,常备不懈”“上阵杀敌如雄狮,有我无敌;下战场如老牛,任劳任怨”。

似刘杲部下士卒,一小半出自于郡国兵,余下或是因并州战乱,由半耕半战士卒,转化为精锐;或是出身白波黄巾,因为逃难,才入军伍求活命。

且因为这些士卒,大都是并州本土人,家乡感比较重。走乡串户,不知不觉间,刘杲在并州的影响,日益广泛。

最后,这场巧合的军民活动,收获竟远远大于刘杲期望。

也是因为士卒下乡,张杨兵营空虚,刘杲才将徐晃率领五百骑兵,调任此处。

刘杲纵马驶入兵营后,直奔骑兵营地。

骑兵营门前,窦广率领十多位资深铁匠,按照刘杲的要求,详细记录每次实验数据。

刘杲行至窦广等人前,翻身下马,问道:“这大半月来,马蹄铁一事,进展如何?”

却说,接任并州牧后,刘杲将注意力重新投向军事。

若想快速提高军事力量,最容易想到的,自然是更换上马蹄铁、马镫,全套马鞍。既然如今已经拥有并州,这些变革性的装备,刘杲也不必再当宝藏似的,藏在心中。

刘杲将马镫、马蹄跌的,形状、功能,一一向窦广描述一遍,又用毛笔粗粗划出大概样式。

后世考古学,曾挖掘出建安初年的铜制单马镫。所以汉世人对马镫其实并不陌生。刘杲粗粗一描述,窦广就知刘杲所言为何。

然而,单马镫,主要用于辅助上马,而非用在战阵之上。

窦广指示铁匠,打造出双马镫之后,那些骑兵,尤其是从匈奴调来部分骑兵,一时之间,对马镫的好感很有限,甚至厌烦这两砣铁。

窦广发现这种情况后,迅速来找刘杲,报告这种倾向。得知骑兵并不接受的马镫的刘杲,大为惊讶,几乎以为自己穿越到异世空。

与数名骑兵交流后,刘杲才稍稍了解到:这些对马镫作用还没有概念的骑兵,只是不适应脚下突然多两块铁,并不是马镫真有问题。

对这些骑兵来说,脚下马镫,影响他们以往骑马的习惯。就如用惯马镫的人,难以骑单马一般,骑惯单马的这些骑兵,因为没有利用马镫的概念,反而觉得马镫是中累赘。

好在,后世还保持有成建制的骑兵队伍。因与后世骑兵部队有过交流,刘杲立刻把如何利用马镫固定身体,以及如何利用马镫,操纵马匹等等,凡是刘杲有点印象的细节,结合躯体刘杲的记忆,统统向这些骑兵讲述一番。

这些骑兵,将信将疑的训练大半天,才慢慢适应脚下马镫,而后数天,这些骑兵才逐渐接受马镫,爱上马镫这个骑兵必备利器。

十多日以后,这些骑兵已经开始向铁匠,建议脚下马镫该如何打造,才更能贴合他们骑马时的行为举动。

马镫只是小波折,而刘杲以为最为简单的马蹄铁,却成了铁匠们难以攻克的难题。

刘杲所知道的马蹄铁,是经过无数发展,形成成熟技术的马蹄跌,远不是同期罗马所用的那些简单的半成品。

马蹄铁打好的第一天,就出现问题。

因为刘杲对钉马蹄铁的步骤不熟悉,也未曾告知过窦广等人怎样操作。刘杲只是简单的告诉这些铁匠,钉马蹄铁是保护战马马蹄,不是损伤战马。

结果,第一天钉马掌,残废了三匹马,而预期中佩戴马蹄铁战马,却没有武装起一个。刘杲哪知,后世的钉马掌的手艺人,大都是在死马身上攒够了本领,才真正为活马钉马掌。

如今铁匠们的帮手,都是军营中的士卒。这些士卒,一没有马蹄铁概念,二没有钉马掌经验,要是真能成功,才真见鬼!

连续钉残十数匹马后,马蹄跌终于再次引起刘杲的重点关注。但是对钉马掌具体操作,根本全无印象的刘杲,只能与窦广慢慢攻克难题,一点一滴改进马蹄下这块U型铁。

窦广指着远处奔驰十数匹战马:“残废数十匹战马后,这些前来帮手的兵卒,手艺成熟,如今钉马掌问题不大,但是马蹄铁本身还有许多需要改进。那匹杂黄色的战马,是第一匹钉好马掌的。但是,这大半月来,我们已经为它更换两个马蹄铁。”

“州牧若是想大量装备马蹄铁,还需登上两三月,才能时机成熟!至于马镫,这个正在完善中,若是州牧急需,可以先打造出一批劣品。”窦广又向刘杲禀告道。

刘杲心中计算一番时间,沉吟道:“万事不能等待尽善尽美。如今整改好的马镫,先打一千五百副。至于马蹄铁……能有预期九分功效,就开始量产至一千五百骑所用。”

“至于改进。大批量装备后,才能发现更多问题。你将马蹄铁、马镫等事务,移交给其他工匠,令他们开始积聚合格匠工,为以后全军完全装备做准备。”

“至于子亡{窦广之字},你还要专心冶铁一事。如今郡县,万废待兴,兵器、战备、农具,皆需钢铁,这亦是国家根基,不可轻废!”

刘杲交待完窦广,正欲向张杨、徐晃讲解马蹄铁、马镫对骑兵战争的重要作用,却见孙资自远方快马奔来。

刘杲将“好为人师”习惯,强压下去,单身迎向孙资。

孙资从袖口摸出一卷成圆筒的纸张,向刘杲解释道:“雒阳飞鸽来信,骠骑将军董重言,董太后、先帝皆有密旨,欲请公子入雒,诛杀何进!”

PS:额毁容了。

无辜的俺和MM坐在路边长椅上瞎侃,突然三辆车相撞一起,然后一物飞来,擦着额眼镜边飞过。

额左眼上方、脸颊被划伤,耳朵亦挂彩。

护士MM说,额的左眼,要不是因为眼镜,说不定要瞎了。。。第一次感激上苍,让俺是个带着眼镜的四眼仔;第一次感激上苍,让额不喜隐形眼镜。。

这个世界真危险啊!



第171 河东郡:大夏龙兴之基业


class="width">PS:谢谢大家的关心,因为眼镜铛了一下,只是小伤,昨天只是有点心有余悸。(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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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事忙些,又要处理昨天霉运的事儿。傍晚时171章节,是让额朋友传的。

结果,杯具了,他把偶一篇半成品传上了。。。这节故事,BUG较大,额昨天晚上修正了。。。重传一下修正后171章节。。今天的章节,额处理完一个文档后,熬夜补!

==========以下为正文=================

第171河东郡:大夏龙兴之基业

大略浏览一遍雒阳职方司飞鸽传信,刘杲心中一动,唤来华歆:“子鱼,我若出兵河东,骠骑将军董重所言密旨、遗诏,可否为藉口?”

“万万不可!”华歆一听刘杲所言,登时脸色大变,失声劝道。

华歆话如连珠,语速甚快:“边疆大吏疑天子之位,自古以来,被视作谋逆、叛乱之兆。如今何进与袁隗,互为表里,声威远著,类似昔日窦武,一旦伯兴身披谋逆之名,必将立时遣派皇甫嵩率大军来伐。”

“大汉衰世,四方动乱,民众皆推罪于阉竖。何进外连袁隗,以抗宫内阉竖,好比昔日窦武合谋陈蕃,寄托大汉百余郡两千石太守之希望。若是伯兴以遗诏为藉口,妄自出兵,干扰诸公行事,何进必言伯兴为阉竖之外援。”

“孔子曰‘小辩害义,小言破道’。盖因小而实,众民皆能略知;大而虚,俗民不能观其妙。因略知,故能蒙蔽灵智,因不能观其妙,故言其非。”

“今宦官之害,迫于眉睫,朝廷内外诸公,皆以为:只须诛杀宦官,大汉即能中兴。

伯兴如若言及遗诏,质疑大将军何进,虽出于公正之心,却阻拦诸公联合何进,诛杀阉竖之路。有事可急,有事可缓。当此时,诸公诛杀阉竖为急,维持公正为缓,伯兴切不可逆天而行,以致诸公群起而攻之。”

刘杲不自觉的摩挲起鼻前,目光远眺晋水北岸农田,轻声道;“子鱼之意,是言大将军何进,如今为诸公手中利剑。斩尽宦官之前,此剑不能有所损伤?”

华歆点头道:“不错。遗诏之事,朝廷诸公未必不知端详。之所以此时无人言及此事,怕是诸公欲以此为剑鞘。大将军何进这把利剑,一旦无有利用之时,便以此剑鞘封锁,使之难成梁冀之祸!”

卸磨杀驴!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刘杲想起后世记载,长吐一口气,道:“如此看来,朝廷诸公,是准备一举摧毁宦官、外戚,重现士子之政。只是人心难度,诸公所谋,稍有疏漏,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华歆闻听刘杲此言,知刘杲已经放弃所谓先帝遗诏,心情放松:“老子曰‘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何以如此?非是不能知,无从可知,而是万民不乐知,不敢知,知之无用;非是不能行,无路可行,而是不乐行,不敢行,行之无益。”

“大汉疆野,东西、南北数万里,亿万生民,人杰无数,其中觉察大汉之弊,岂止二三人?”

“大汉弊端丛生,宦官、外戚为弊端之表像,而非弊端之源头。弊端种种,不可枚举。朝廷诸公不愿意相信根脉腐烂,自欺欺人,一心一意以为,大汉弊端根源便是宦官、外戚。”

“然而事实是,即便诸公诛尽外戚、宦官,大汉也只是苟延残喘,甚至可能因为中央骤然空虚,大汉根基将会突然崩塌!”

刘杲后世为军中政委,参军前又是眼界开阔,对各种思想潮流,也都略知一二。平素间,刘杲把后世各种哲学、政治学观点,以及盘桓数千年的历史阴影,都有意识的,和华歆交流过。

自邯郸与刘杲相识,华歆的思想,不知不觉受到刘杲侵染,进而急速走向成熟。华歆如今视野,已经不再局限于朝堂内外戚、宦官争斗,而是渐渐延伸到,如何改革汉帝国,使之重新散发光彩。

待华歆感叹完,刘杲又问道:“河东郡,北有大河,又有中条山、王屋山,为之屏障。得河东郡,并州方可言兴盛。”

“并州一旦合并河东郡,北有吕梁山脉、常山山脉{今恒山}连势,南有王屋山山脉、中条山山脉串联,西有西山{太行山}隔绝山东,西有大河{黄河}天险。如此,进可窥利,退足自保。若并州不得河东,则类如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子鱼以为,我该如何作为,才能盘踞河东?”

自从华歆上次冒死谏言,刘杲对华歆信任有所增加,一些本来藏在心底的计划,如今也开始与华歆商讨。当然,刘杲称帝心思,依然深深隐瞒,不曾外言一句。

华歆取下腰中短剑,蹲下,以利刃,在脚下草地上,划出河东郡、西河郡、上党郡简单地形图,指指点点:“伯兴不必顾虑许多。遗诏等涉及天子之事,虽不可提,但是此时却是伯兴占并河东的大好时机。伯兴,自晋阳直接出兵,沿汾水,过临汾,闻喜,一路逢城不进,日夜兼行,快速入据安邑城。”

“伯兴入据安邑后,再上书大将军何进,言欲奉老太后之旨意入雒,请何进准许。大将军心中顾虑,不知伯兴欲如何,自然不敢随意责罚,以致战乱纷争。”

“先帝遗诏,可做利剑,高悬何进之头上,不可轻易祭出。只要伯兴小心行事,掐准进退之点,不惹怒何进,河东郡可轻易到手。”

刘杲点头道:“嗯。宝剑当需高悬,威慑群雄,如若随意祭出,不过一柄锋利凡刃。这道理,我也懂。先借屯兵安邑之势,威胁何进屈服,而后再借朝廷名头,收缴河东郡诸县城,实质占领。”

“子鱼,以为何时出兵为佳?”

华歆毁去草地上地形图,道:“出兵河东,伯兴手握主动权。如今雒京形势模糊,且董重之实信未至,伯兴理应坐等时机,以静制动。”

刘杲揉着额头思考许久,道:“也好。不过河东郡对我大业非常重要,能提前一日占据,就要提前一日。”

华歆收剑回鞘,意味深长的说道:“河东郡地势奇特,人口繁多,英才迭出,近为三晋立根之基,远有大夏之龙兴。”

三晋。韩、魏、赵,三家分晋,是春秋进入战国的分割点。晋中心力量,在于河东,而后战国初期,魏秦大战,也是围绕河东郡。

大夏。大禹死后,启建立夏朝。夏朝初期京都,如安邑、平阳、阳城,亦在河东郡。

提及三晋、大夏,华歆之深意,不言自明。

刘杲对于华歆的试探,充耳不闻,既不驳斥,也不揭露。不留口实的同时,又给华歆留下遐想的余地。



第172 听调不听宣


class="width">第172听调不听宣

光熹元年{中平六年}五月初六。(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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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

早朝朝议后,宋泓不顾群臣侧目,赶上崔烈,小声道:“如此光景,如何是好?”

朝议时,首先,何进连同太傅袁隗,胁迫司徒丁宫、司空刘弘,奏废灵帝刘宏之母董太后为藩太后,不得驻留皇宫,着人送往河间侯国。

灵帝刘宏尚未治丧,何进已经开始为何太后掌管后宫铺路,责令董太后归国。此举可谓甚寒人心。

朝议时,诸公议论纷纷,但是碍于何进手中之权力,袁隗之声望,大多不敢开口否决提议。

在何进、袁隗的强力手腕下,何太后以少帝刘辨名义,通过何进奏请,责令灵帝刘宏入山陵之后,立刻出雒,回归藩国。但是因为此事,朝廷诸公开始埋怨何进、袁隗,贪权失仁。

其次,何进又宣布几条诸如征并州牧刘杲入雒等几项边疆大吏调迁、任免决策。因为何进奏请董太后归藩国这等大事发生,朝廷诸公对刘杲之事,关注较小。唯有关切到自身利益的侍中宋泓,更加怨愤何进。

崔烈脸色颓废,轻飘飘的说道:“入雒就入雒罢!伯兴身怀大名,而何进优柔寡断,绝不会因为区区董重,就欲格杀伯兴。你却不必为伯兴担心。”

“益州牧刘焉,根基健厚,长子刘范,次子刘诞、刘璋,尚且留守雒阳,充作人质。伯兴年幼无子,仅有你留在雒京为人质,难安何进之心。征伯兴入雒,也在意料之中。”

“驸马都尉,为天子近臣。如今天子尚幼,伯兴若能因同岁龄,善交天子,未必不是好事!”

宋泓忿恨何进骤然夺权,且胁迫董太后,而崔烈则看透何进,是以觉得刘杲如能成为天子近臣,得大于失。两人虽然精通谋略人事,眼光明锐,但毕竟不知历史未来,不能如刘杲一般,趋利避害!

行至偏僻处,宋泓长叹一声:“何进虽优柔寡断,却能守成。自中平元年掌权,何进内接宦官,外交诸公,脚踏两条船,顺逆得法。无论何种原因,何进势力一日日盘大,却是不争事实。”

“袁隗即使能劝说何进诛杀宦官,怕也阻止不住何进秉持朝政。以今日何进、何太后之行事,大汉前途堪忧,前途堪忧啊!崔公,你说我怎放心伯兴入雒?”

崔烈停下脚步,转首疑问道:“听你口气,似乎不看好眼前局势?”

宋泓一怔,知道自己心思说漏,稍稍掩饰道:“外戚、宦官相斗数十年,宦官废,则外戚起;外戚衰,宦官起,苦的却是朝廷诸公大臣。前车可鉴,我之忧心,有何奇怪?”

崔烈对宋泓之语,充耳不闻,继续逼问道:“可是伯兴早与你联系?自伯兴昔日伐西羌时,上书朝廷‘昔日以大汉盈富,段太尉熲之伟略,兵伐十年,耗资亿万’,我便知伯兴明察未来,似通谶语讳术。”

“而后吾儿崔钧,又言西羌之战,曾流传两句谶语‘流火天罚,罪在韩边’‘云不云,月不月,三年内,不共存。’未几,流火砸折西羌军旗,而后十数月,韩遂果然诛杀边章。这两句谶语,皆起源于安定郡,而当时,伯兴正好驻扎安定。这是否只是巧合?”

宋泓闻听崔烈之语,想起刘杲曾经嘱咐,心中一动:“难道我这女婿,当真精通堪舆、望气、谶语?我入雒时,兴儿的告诫,是否亦为谶语?难道说,兴儿所预言的,便是何进与宦官,围绕天子和渤海王刘协之斗争?”

“渤海王刘悝……渤海王刘协。霖雨八十余日!若真是谶语,我怕难逃劫数,不如与崔烈好好商讨一番,寻一个自保之术。”宋泓心中剧烈交战。

犹豫很久后,宋泓才附耳对崔烈说道:“两年前,我以河南尹被征入雒时,兴儿曾告诫我,今年雒阳一带,当有霖雨八十余日。计算时辰,伯兴所言,非是这月末,便是下月初。”

崔烈浑身一震,失声道:“八十余日霖雨、渤海王之难!如今的渤海王……”

崔烈望向宋泓,宋泓一脸严肃的,向崔烈沉重点点头。

崔烈左右瞟几眼,扯起宋泓衣袖,道:“事关重大,我们回府,从长计议!”

=================

五月初九。

太原郡,晋阳。

刘杲、卫凯、贾逵、华歆同坐一堂,案牍上摆放上三封书信。这便是董重分别以宋泓、灵帝刘宏、董太后名义寄来的三封信

刘杲将书信摊开案牍,令卫凯、贾逵、华歆三人,相互转交,一一观看。

待众人阅读完三封信时,刘杲才缓声道:“诸位如何看待三封书信?”

一时之间,三人都是沉默不语。

良久,见三人都没有反应,刘杲便主动点名道:“伯儒{卫凯},说说你的意见?”

卫凯犹犹豫豫的起身,道:“卑职见识浅薄,不敢妄议国家大事。不过以卑职之见,幽州牧刘虞为宗室元老,可将三封信封装起来,送与幽州,移交给刘幽州,由他处置。”

卫凯所建议,乃是嫁祸江东之计策!

刘杲点点头,又转向贾逵道:“梁道,说说你的看法?”

“卑职附议卫凯之建言,唯以为,可将书信再誊写副件,递于益州牧刘焉。”贾逵应声答道。

贾逵建言,虽类似卫凯,但是其中意味大不相同。卫凯之策略,是嫁祸江东,将所有麻烦,推给刘虞决策;贾逵之策略,却是打草惊蛇,转移何进视线,不使刘杲受到太大连累。

刘杲呵呵笑起来。不是为卫凯、贾逵之计策高兴,而是高兴卫凯、贾逵首先考虑的是维护他刘杲的势力,而不是关心雒阳之中,谁胜谁负。

刘杲心中感叹:“军阀集团,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的建立起来的吧!”

刘杲收起三封书信,叠在一起,向三人道:“昨日传来雒阳消息,何进于初六,强迫董老太后回河间侯国就藩,如此悖逆行为,我刘杲不能不理。不过,宗室自有制度,这些书信先交给幽州牧、益州牧,以及其他宗室诸长老,当由他们长辈商议决策后,我们小辈才能发言!”

商讨完董重所作书信后,刘杲又与众人谈论一些其他政务后,便令卫凯、贾逵退下。

时至中午,驿兵来报,朝廷诏书抵达。

诏书内容,刘杲早已知晓,无非是何进征调他入雒而已。

刘杲手拎诏书,对华歆笑道:“看来我不免也要学学董卓。子鱼帮我书写一封回绝朝廷调遣的奏章吧!就说,匈奴胡兵、白波余贼、上郡野胡,堵塞车道,挽留我留守并州,以致我车驾不能行。”

“结尾再言:匈奴不顺,鲜卑不破,宁永为大汉镇守北垂,决不入雒求赏。臣刘杲愿为大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173 尔虞我诈,各有心思


class="width">第173尔虞我诈,各有心思

雒阳,大将军府。www.65txt.com

书房内,何进将刘杲委婉拒绝调遣文书,递于主薄陈琳、中军校尉袁绍:“孔璋{陈琳}、本初,并州牧刘杲拒绝入雒,是何心思?”

陈琳首先回话:“刘杲牧守并州,不明雒阳朝局,欲行隔岸观火之策,挟兵自重,坐观成败,类似董卓。”

何进令人拿来并州户籍人口、地图,仔细观摩一番,又问道:“类如刘杲,如何处置?”

陈琳又欲搭话,袁绍却抢言道:“大将军切不可因小失大。并州刘杲,不过是疥癣之患,蜂虿{chai}之毒,究其望风缘由,却是雒阳局势未定。新帝刚立,人心浮动,阉竖、董重搅风起雨,骚乱雒京,是以疆外大吏,心怀投机,举止各异,非仅刘杲一人。”

“大将军只要能以雷霆之势,迅速瓦解董重、阉竖乱贼,刘杲、董卓之徒,自然会纳首请降,散兵入雒。而大将军若是因顾忌刘杲,放任董重一干人,则中滑贼声东击西之计策也!一旦董重、阉竖,凡客为主,大将军后悔晚矣!”

“大将军须重视根基主干,而非枝节末梢。大势一定,饶幸之徒,不必催迫,必将乖乖入雒请罪!”

听到袁绍发话,陈琳眼光下斜45度视地,闭嘴不言,沉默起来。

何进长身而起,背手在房内行走几步,点头道:“本初所言在理。董重内谋中官,又串联趋炎附势之徒,已成大害。昨日太后又言,董老太后,欲借董重之兵卒,诛杀我等。此事若不妥当处置,必成大害!”

“本因顾忌刘杲、刘焉、刘虞三藩,不便举兵。但看来,留董重一日,雒京便要乱上一分!若能安稳雒京,我何进又何惜名声哉!本初,你随我,率兵围困骠骑将军府,与董重做个了断!”

雒阳屯兵,皆在城中,调遣甚易。

三四百羽林骑,一百余虎赍,又有西园精锐三四百,七八百杂糅起来的步骑,自东城、西城出发,跨越条条街道,将骠骑将军府严密封锁起来。

七八百步骑,驱赶骠骑将军附近行人完毕,便五步一人,十步一稍,将骠骑将军府团团围住。不过没有何进命令,这些步骑却不敢随意攻入骠骑将军府。

围住骠骑将军府后,何进又召来近千步卒,在骠骑将军府外,重要地点建立起简易箭楼,敕令:胆敢出府者,一律射杀!

听到府外突兀传来噪杂声音,董重心中一阵烦恼,跨步走出内堂。

十多名护卫、家兵,脱离平素职责守卫所在,聚集在堂前小院落,小声议论,时不时还有人比比划划。

董重眉头一皱,沉声斥责:“为何聚集此处?”

众护卫、家兵讪讪站直,一个个低着头,不敢搭话。何进率兵围困骠骑将军府后,似他们这些守卫,首当其冲,或是死于羽林骑箭下,或是乖乖退下。

这几日,因为何进有意无意逼迫,董重处在重压之下,此刻见这些护卫、家兵如此,不禁涌起一股怒气。

董重一脚踹倒身前家兵,正欲大声喝骂时,将军府令史{令史,官职名。},趋步赶来,急促报告:“大事不妙。大将军何进率西园兵、羽林骑、虎赍,把将军府团团围住,禁止任何人员进出。连自后后门出去,购买食材的府厨房下人,都被兵卒射杀!”

董重双眼一黑,身子晃了晃,几欲摔倒。令史连忙扶住董重:“骠骑将军,你没事吧?”

令史唤下人端来一杯凉茶,为董重灌下。良久,董重才缓过神来,只是双目却有点痴呆:“何进!你这个街巷卑贱小人,不想真欲诛杀我哉!”

骠骑将军府一阵人仰马翻之后,从事中郎、掾属、御属等六七十人,集聚在董重左右。

董重左右扫视一圈,问道:“司马、长史,何在?”

骠骑将军下,设有长史、司马,皆千石官秩。长史执掌将军府诸曹事,司马掌管兵员、官骑、鼓吹。

司马、长史,皆是将军府中,重要人员。无司马,不能召唤兵马;无长史,不能理清人事。

令史小声道:“听何进部下传言,司马、长史,已经被中军校尉袁绍擒拿。”

董重挣扎着站起,叹息道:“何进既敢围剿将军府,自然是早作准备,不留余地!恨不听赵忠言,先发制人,攻杀何进呐!”

“罢了罢了!你且去问问何进,欲如何处置我?”

一位从事中郎,很快去而复返。

从事中郎手捧一柄装饰精良的宝剑,面色难看的走至董重面前,沉默不语。

董重颤抖的从从事中郎手中,接过宝剑,喃喃道:“利剑……何进这是要我自裁么?”

周围众人,皆是黯然不语,一个个垂下头。

董重长叹一声,持剑缓步走向将军府大门,大声喝道:“何进,能与我一语否?”

小半个时辰左右,何进纵马入府,停至董重十数步前,沉声道:“事已至此,董重你还有何话要说?”

董重手举宝剑,稳定一番心神,道:“我若自裁,大将军可否放过我董氏一门,以及骠骑将军府内诸人?”

何进抿了抿嘴,望向董重背后众人,道:“只诛首恶,不涉及无辜!”

董重又道:“太后,你欲如何处置?”

“本朝旧例,藩后当回归本国!”何进道。

董重闭上眼睛,长叹道:“如此,我也可安心上路。希望何进你信守诺言!”

董重拔出宝剑,又睁开眼:“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袁隗心怀莫测,将行一石二鸟之计,今日大将军杀我,却难保不死于其手。”

“自我大汉开国,守护国家者,非藩王,非名臣,而是外戚、宦官,前朝有霍光挽救大厦,今朝有六侯诛杀梁冀。只要宦官以及我们外戚,执掌朝廷大权,大汉四野之下,虽有叛乱,亦可立时征伐!”

“党人、诸公,家在国前,能锦上添花,难雪中送炭!如能有乱天下者,必袁隗也!”

“大汉衰世,天子尚幼,大将军务必小心谨慎,勿让宵小之徒,奸计得逞!”

“自今以后,大汉安危,寄托大将军之双肩!大将军好自为之,莫赴我后尘!”

悲鸣之语,声音未落,董重横剑自刎!

“骠骑将军……骠骑将军!”董重身后掾吏、家兵一齐扑上来。

何进伸出右手,晃了晃,又缩回来。

“令这些掾吏,为骠骑将军收尸!你去入宫,禀告太后,言骠骑将军于府中自杀!”何进吩咐属下。

纵马出府,何进遥遥望向远处的袁绍,喃喃自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是螳螂,谁是黄雀,现在还言之过早!”

光熹元年五月十三,董重于骠骑将军府自杀。

比起真实历史记载,董重虽苟延残喘,多活七日,却是终究难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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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南宫。

正在歇息的赵忠,听到何进兵围骠骑将军府,逼迫董重自杀后,一跃而起,击掌赞道:“大事成也!何进灭亡之日,屈指可数!”

赵忠唤过身边一位小黄门,吩咐道:“速去请张让来议事!”



第174 互请外援


class="width">第174互请外援

光熹元年六月己丑{六月十四},骠骑将军董重死后刚好一月,董太后暴崩于南宫[1]。www.65txt.com~~~~

伴随着董太后的暴崩,雒阳开始沉寂在连日霖雨,灰蒙蒙的细雨将雒阳重重掩盖。。

六月十七,在连绵阴雨中,灵帝刘宏入丧于文陵。

数千人的治丧队伍,披着蓑衣,彻底告别这位,因发起党锢之难,被无数名士、大儒,痛恨至咬牙切齿的皇帝。

谥号为灵,且因大臣上书,称刘宏无功德,不能言宗,遂史称汉灵帝。

灵帝刘宏之陵,名为文,这是表彰灵帝刘宏曾诏书修正五经,宣传文教之功。文陵、党禁,灵帝刘宏一生,充满了讽刺。

数千人来为灵帝刘宏送丧,但是此时掌握朝廷大权的何进,却意外的缺席!何进这是害怕有人在送陵期间,暗藏刀斧手,突然发难,暗杀他。

灵帝刘宏身死,外戚董重被诛杀,董太后暴崩,张让投诚,霎那间,何进似乎已经完全把握大汉朝政。

后宫有何太后,且因刘辩尚幼,朝廷大权皆归何太后、何进二人。一时之间,何进意气风发。

进入七月,因为数十日连日阴雨,雒阳内外,开始传起有关昔日渤海王刘悝之难的流言,并隐隐约约,联系起当今渤海王刘协。为避讳昔日渤海王之难时的数十日霖雨,何进上书,迁封刘协为陈留王,并责刘协出雒,归国。

何进这次上书,遭到司徒丁宫的激烈反抗。司徒,掌管郊祀、大丧,国家礼仪制度。丁宫一奏何进不为灵帝奔丧,二奏刘协未曾成年,何进却又强行逼迫之封国。~~~~丁宫与何进的斗争,以惨败结束,且被何进撸下三公之位。

不过也因为丁宫激烈反抗,刘协归封国的日期也被推长。历史的推进,细细查看起来,总是有无数个巧合堆积。

奏罢丁宫后,何进乘势进击,又准备向何太后奏罢中常侍以下诸小黄门,更换候补郎官:“天无二日,政不两出。昔日窦武协同陈蕃,名望兵权远胜于我,今张让、赵忠,智谋心计,不让王甫、曹节等。若不先发制人,废弃中官之权,我何氏一门必遭大祸!”

然而,已经在皇宫中行走接近二十年的何太后,早以习惯宫中规矩、大小黄门制度:“大小黄门通传省内宫外、中官统领皇宫禁兵,皆是汉家数百年习俗,岂能轻易废弃?大兄为大将军,当与士人商议政事;小妹为后宫之主,则应掌辖省内。如大兄所言,你掌省内兵权,我与士人议事,这成何体统?便是梁冀执政,也不敢有此语!”

何太后不答应,何进也难以插手宫内诸事,不得不颓然放弃。

何进刚走出皇宫,赵忠便和张让再次碰头:“张让,你还抱有幻想否?何进贪权之心,不下于昔日梁冀。一旦何进掌握大权,削减大小诸黄门,接管宫内禁兵,我等岂能活命哉?”

张让木讷着脸,道:“何进未必不是折中之计。何进势虽大,袁绍、袁术却自成体系。党人、大族自以为皆是救国之臣,素恨我等中官,何进依借党人、大族成事,做做样子,也是应该。”

“你若想自欺欺人,便继续自欺欺人罢!”赵忠冷笑一声。

赵忠不再理会张让,转身向何太后行在走去。

何太后所居之侧,一间厢房外,赵忠恭恭敬敬施礼道:“舞阳君,可曾住的习惯?”

厢房里走出一妇人,见到赵忠,呵呵笑道:“是赵常侍呐!虽说我女儿为皇后多年,这住在宫里,却是头一遭!挺新鲜的。”

这妇人却是何太后、车骑将军何苗之生母,大将军何进之继母,因何太后,其被封为舞阳君。

何母说完,又埋怨起何太后:“这丫头,小时我一把屎一把尿的,将她拉扯大。如今念及她独守深宫,我来瞧瞧她过的如何,谁曾想,她却不领情。若不是赵常侍帮忙,我昨日怕要连夜出宫。”

“这丫头也真是死守规矩。昔日天子尚在,也就罢了!如今我女儿为太后,我外孙儿为皇帝,难道我便不能住在皇宫一晚?”

赵忠小心恭维着何母,何母对何太后议论,赵忠如若未曾听见。

闲谈半晌,赵忠似乎偶然间想起,道:“适才我见大将军离开皇宫,可是来拜见舞阳君?”

提及何进,舞阳君脸色登时垮下,扭头不言。

而赵忠似乎也只是这随口一问,然后再也不提及何进。

===============

却说何进归府,亲信小声报道:“大将军,袁绍私招郡县豪杰、武猛之士来雒京,似欲结党以壮声威!”

何进双手一颤,细声道:“令主薄陈琳入书房,等候我。”

何进更换衣服,走入书房时,陈琳已经等候多时。何进挥手示意陈琳不必多礼,道:“孔璋。袁绍召唤四方豪杰、猛将入雒京,可有此事?”

“有!”陈琳答道。

何进转动着案牍上一方砚台,又道:“袁绍召唤四方猛将,引兵入雒,声称可以此胁迫宦官,对抗省内禁兵、北军五校。你以为如何?”

陈琳扬眉答道:“如今大将军,手握雒京兵权,龙骧虎步,只需以雷霆之势,诛杀阉竖魁首,何必借以外援?况且,人多事杂,大兵聚会雒阳,人心难度,万一有所疏漏,无异于引火烧身。”

何进扶起额头,挥手道:“孔璋之意,我已知之。你暂且退下,容我三思!”

陈琳渐行渐远后,何进翻手拎起砚台,狠狠砸在地上:“袁绍、陈琳,宦官未除,你们便要与我翻脸么?”

“一个黑脸,私招豪杰、猛将胁迫我;一个白脸,曲言强辩,劝我立时诛杀宦官!……哼,你们都以为我何进,鼠目寸光,看不透你们心思,任你们摆布不成?”

何进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出。

许久许久,何进才平息下心中愤怒。何进取过汉世地形图,观察几番,呼来亲信:“董卓、皇甫嵩、丁原……等,你皆都去一封书信,以请罢中常侍以下诸黄门为言,请他们带兵入雒。好好问问他们态度!”

亲信记录下诸将姓名,转身离去。

亲信未曾走至门口,何进又突然道:“且慢。凉州刘石、并州刘杲,也各自去一封书信!”

“是!”亲随躬身答道。

注[1]:《后汉书》载,董重五月初六自杀,董太后六月初七死,恰好一月。因文中董重晚死数日,私下也将董太后驾崩之日,向后推移数日,凑够一月。



第175 火照雒阳城


class="width">PS:大纲这段设定,被我废弃,难以承上启下。www.65txt.com-====-现在想不起,刘杲如何投机雒阳之乱{所以只好压着主角,不让他露面},才能攫取利益。大家帮帮忙,都发表一下看法,以便额想出一个好思路。

另外;谋士、武将问题。一本《三国志》,列名其上的百余人,此时都窝在雒阳。只有雒阳大乱,他们对当今朝廷失去信心时,才会投靠刘杲,扶持起一个光武帝。这一卷中,刘杲手下谋士、武将,将会爆发式增长。

========以下为正文==================

第175火照雒阳城

雒阳,大将军府。

宅邸院落,阁墙台尾,时不时可以望见,一两株顽强的杂草。斑驳的青苔,也悄悄的爬满石墙土壁。

院落间,装饰的鲜花玩草,挂满雨水露珠,乍一看一片鲜绿,细瞧却是绿中掺杂丝丝衰败。

嗅一嗅这雨中浪漫,然而空气中的霉味,很快让人失去兴致。

连绵一月的霖雨,让雒阳开始发霉。便是竖立门前的纸伞,不注意处,也搀杂斑驳霉斑。

傍晚时分,天色渐渐阴暗。

何进站在木格子窗台,遥望远处灰蒙蒙的一片,神色落寞:“久旱连阴,这是人主、国政失调之兆呐!”

便在何进感叹时,濛濛细雨中,一位身着铠甲的亲兵,弓着腰,快速向何进这里赶来。

何进取过一方布巾,递给亲兵,道:“擦擦雨水。何事,值得如此慌张!”

亲兵躬身递上几封函信,道:“秉大将军。凉州董卓、皇甫嵩、刘石,并州刘杲,四人书函同时抵达。”

何进接过四封书函,随口道:“你且下去,换上干衣服,谨防风寒。”

打开刘石书信,刘石信中托辞刚迁金城太守,且北有韩遂,不便远行。又言:某出身卑微,饶幸立于朝堂,已是万幸,岂敢将兵入雒,与诸公同坐?

总而言之,刘石根本无出兵之意。

打开皇甫嵩书信,皇甫嵩信中,先是申明宦官之害,而后劝何进即时诛杀张让、赵忠等人。最后皇甫嵩才言:老臣掌十数万大军,意在护守京兆诸皇陵,今韩遂未灭,不敢归师。

皇甫嵩亦是不愿率兵入雒。

渐渐的,何进眉头蹙成一团:“莫非我真成孤家寡人,无人肯真心助我?”

犹豫一下,何进又打开刘杲递来书信,刘杲在书信中丝毫不提董重之事,而是详详细细介绍并州三万兵力。

信尾,刘杲才言:宦官古来有之,唯有尽数十年,方成祸患,究其原因,不过是权掌省内,无人制衡而已。大将军只须诛除宦官首恶、跋扈之徒,再选三署郎官,候补禁中,此举足以遏制阉竖之害。何至于,远召四野郡国兵哉?

何进轻轻摇着头:“邯郸刘伯兴,果然是能人,一如伐西羌时,一眼看穿层层迷雾,直插本质所在。身在太原,却能察觉雒京风雨,眼光何其锐利!而且其人言语飘忽,模棱两可,明知计策不能行,却偏偏上奏此策。”

“智者可无仁,而仁者必有智。万幸听袁绍所劝,立时诛杀董重,不然若是董重串联上刘杲,局势将更加艰难。三万精兵,好一个三万精兵!不错,有三万精兵在手,我如今还真不敢对付你!”

何进打开三封书信,却无一人可以借为援助,心中很是失望。

怀着可有可无心思,何进打开董卓传来书信,不料何进刚看两行,眼神猛的一亮。

董卓书信中慷慨大言:臣闻扬汤止沸,不若釜底抽薪,愿学历朝名臣,驱逐赵忠、张让之徒,以靖君侧。

董卓所言,重点在诛杀张让、赵忠,却不言尽罢诸大小黄门,与刘杲所言“只诛宦官首恶,不废宦官之制度”,有异曲同工之妙。

何进能在无数外戚之中,拼搏成为大将军,虽说有何太后之助,但何进心智也非常人能比。

何进与袁隗等人联合,是想学梁冀之例,控制文臣士族,为自己所用,而不是养虎成患。

外戚梁冀当政有李固、杜乔,宦官王甫、曹节掌权,有李膺、陈蕃。

只要权不归党人,朝廷内政必有争端。何进也是看透士族这种谁上台,就攻击谁的心态,才想保留宦官一部分势力,以之对抗党人、袁隗之徒。

何进呵呵轻笑道:“董卓……董卓!没有枉费我一番拉拢之心!昔日我供你军粮,保你党羽,如今该是你报恩之时。来人,以大将军印章,策命董卓回军……回军镇守京兆上林苑。”

何进也知“宝剑之用,在于震慑”道理,令董卓驻军上林苑,却是为震慑雒阳城内的袁绍以及蠢蠢欲动的赵忠等人!

何进签发调遣董卓入雒文书后,天色已黑。

因为心情舒畅,何进再次站在窗台,观赏这夜色中的濛濛细雨,觉得格外有韵味。

便在此时,何进突然觉得天空似乎红彤彤的,与往日阴晦有所不同。

“大火!城北燃起大火!”府中突然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

随着这一声突兀大喊,大将军府顿时喧闹起来,继而雒阳城其他各处,也开始聒噪。

何进心神一震,冲向空旷院落,向北方望去:

大火连绵数里,火光照红天边。

熊熊大火,烧散阴雨;滚滚黑烟,弥漫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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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津。

孟津,为汉世大河渡口,渡孟津,跨邙山,即时可入雒阳腹地,故其是雒阳城重要水路门户之一。

据传,周武革命,汇聚八百诸侯,破灭商纣,便是在孟津。

如今孟津渡口外,密密码码,林立两三千步骑。这部步骑首领为骑都尉丁原帐下主薄吕布。

吕布跨马立在阵前,遥观孟津渡口,脸上看不出喜怒。

直至座下战马,马蹄不安的,四下乱踢乱弹时,吕布才长吸一口气,大声喝道:“听我军令……”

“主薄,这军令不能下啊!”吕布身边原本就有些不安的骑将,翻身下马,扑倒在地,声音凄惨。

“郝萌……该说的,我已与你说。你……退下吧!”吕布目光依旧遥望孟津渡口,似乎根本没有看到,苦苦哀求的郝萌!

郝萌跪地,大声疾呼:“主薄!孟津内,不但有无数粮草,更有近万百姓呐!这火一起,烧的可是我们大汉百姓!”

吕布直接向左右,喝道:“将郝萌带下!”

只是吕布虽有命令,身边诸将却没有人出列,驾回郝萌。

吕布正待发怒,斥责时,身边一骑,魏越,下马强扯起郝萌,道:“君为河内人,对孟津感情深厚。然而我并州儿郎,若非骑都尉军令,又岂愿纵火烧孟津?烧不烧孟津,主薄又岂能决定?”

郝萌双眼通红,泪水流下双颊,双手紧握魏越之手:“自幼时为材官,便立志护守家园,安保大汉,远征叛胡,内诛逆贼。如今却又令我……令我亲手放火,烧孟津渡口……而且,那里可是有近万百姓呐!这火,不能烧啊!”

魏越长叹一声,拍着郝萌后背,道:“上有命,不由己,主薄也有难处。如今天有阴雨,又是刚刚入夜,百姓未曾熟睡,一旦火起,尚能远逃!”

见魏越扯回郝萌,吕布回头大声喝道:“我知诸位许多,为河内郡,甚至为河南郡平县之人{孟津,属平县},不忍放火。然,我等军卒,当奉命行事。”

“军国大事,诸公之谋,我等智短识浅,不知端详。诸君请信骑都尉丁原大人,请信朝廷诸公,请信大将军。此火一起,大将军趁势诛杀竖宦,大汉既能中兴在望!”

“毋以眼前之失,蒙蔽双眼,不见明日朝阳也!”

“诸军听我军令,按照计划,依次引燃粮草!”

“烧!”

伴随着吕布一声怒喊,数千步骑默不作声,向孟津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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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载:丁原将部下数千人,烧孟津,火照雒阳城。



第176 一朝落棋,四方云动(上)


class="width">第176一朝落棋,四方云动(上)

孟津被烧之后,雒阳城内,震恐不安。www.65txt.com<<>>

因为丁原诈以黑山贼行事,朝廷内知道详情的,又不便向外界透漏,雒阳民众纷纷以为黑山贼势大,今日既烧孟津,定是猛攻雒阳前奏。

在纷纷扰扰中,何进聚集自己手下司马、长史、从事中郎等一干人之后,又唤来袁绍等人。

“袁绍!你究竟意欲如何?”何进猛的拍了身前案牍一掌,呵斥袁绍。

袁绍面不改色,缓声说道:“绍,一心一意,辅助大将军,欲诛杀宦官,中兴大汉也!”

“哼。火烧孟津,这亦是为中兴大汉?”何进冷笑道。

袁绍昂首,直面何进,厉声道:“大将军须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阉竖持宠妄为,浊乱大汉十三州一百零六郡。虽田间小儿,提起阉竖,亦咬牙切齿,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奈何,大将军反欲存留阉竖哉?”

“大将军座下数千豪杰,集聚雒京,所为何事哉?皆欲诛杀阉竖,复兴大汉也!山东军卒,烧毁孟津,这是自绝后路,尾随大将军,与阉竖背水一战!山东诸将士之心,察察可知,为何大将军反而昏昏如是?”

“今诸豪杰,不顾霖雨,久留雒阳,大将军岂能视之不见?如若大将军依旧优柔寡乱,诸如孟津之事,将不止一例也!”

“知其不可,遂不为之。今,我等与阉竖,你死我活,不能两存。大将军,迟则生变。万一再现陈窦之败,悔之晚矣!”

袁绍一席话,既善意规劝,又暗含威胁。

袁绍此语一出,顿时又有十数人应声附和,请何进立时诛杀张让、赵忠等。

面对群议汹汹之局面,何进沉默了!

何进眯着眼,打量四周各色人等后,颓然叹道:“非我不愿,而是阉竖经营雒京数十年……大司农,你周氏世代京宦,当知阉竖势力如何盘根错节,雒阳四周、司隶近畿,又有多少豪强,为阉竖外援?国家大事,一疏而百错。我初秉朝政,万事艰难,不得不小心谨慎,谋定而后动!”

却是何进选择了屈服。

大司农周忠起身,道:“吾久在雒阳,深知阉竖权势多大,雒阳周遭豪强又有多少倾向宦官。羽林骑、虎赍,公路{袁术}执掌多日,该知那些出身三河、司隶一带之人,对阉竖有多忠心。大将军既使召集来羽林骑、虎赍,他们岂能作为手中刀?”

“不过,便譬如,犬子闻雒京局势不稳,业已率部曲来雒京,护佑我左右安全,外援足以镇守雒阳,才能行雷霆之击,否然只是为他人做嫁妆。若想诛杀阉竖,还须等大将军稳定雒阳之后。”

有周忠声援,何进不等袁绍发话,又道:“诛杀阉竖,须大家同舟共济,非只靠我一人。我举荐本初为司隶校尉,以便本初在雒阳活动。嗯,为便于本初行事,我再以我帐下从事中郎王允,擢迁和河南尹。子师,以为如何?”

何进根本没给袁绍反对余地,直接询问王允意愿。

王允遥遥望了袁绍一眼,道:“老臣愿意协助司隶校尉!”

袁绍张了张嘴,最后却低下头:“谨大将军令!”

政治上的斗争,屈服都是相互的。

袁绍退去之后,何进又唤来郑泰,问道:“这几日,韩馥与袁绍可有交往?”

前几日,袁绍迁尚书韩馥为御史中丞;迁郑泰为侍御史;迁司马防为治书御史。侍御史,治书御史皆是御史中丞之属吏。[1]

“不曾!”郑泰迅速答话道。

何进点点头,又道:“你且退下,我先歇息一会。”

郑泰犹豫一下,没有退去,反而劝谏道:“大将军可是想召唤董卓入雒,压制袁绍、袁术两兄弟的属兵?请恕郑泰直言,董卓边鄙虎狼,一旦入京,弊大于害,大将军请务必慎重。”

何进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道:“你且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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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郡,安邑城。

酉时中{18时左右},安邑城门守卫士卒,一个个竖起刀戟,伸着懒腰。一守门士卒,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埋怨道:“这鬼天气,阴沉沉的,既不下雨又不出日头!”

城门吏随手敲了一下这士卒,笑骂道:“火辣太阳你骂,连日霖雨你骂,这阴天你还骂,就没个你喜欢的天儿?”

士卒摸了一下头,赔笑道:“这不是急着盼个晴天么?再阴沉十数日,盐池不定就要歇工。我大兄、二兄,可都在盐池讨生,你说我能不急么?”

城门吏呵呵笑道:“短几天工怎的?咱安邑难道还能缺盐吃不成?”

这士卒正要反驳,却一脸惊讶的叫道:“咦,哪来大商队?乖乖,一眼望不到边!”

却是远处驶来数百人的大商队,商队中几杆高旗,飘扬着硕大的黑色“卫”字。

城门吏远远看了一眼,有点艳羡的说道:“没看见车队大旗么?那是我们本城的卫氏!三代经商呐,不知赚了多少本钱。奇怪,这几年战乱迭起,卫氏很久没有一次性出动百十人车队,这次怎会有数百人商队,返回安邑?”

士卒抬头望了一眼,嘟囔道:“我只只识得‘行’字,却认不得什么‘卫’字!”{卫的繁体字是衛,行,简繁同字。}

门吏没有再理会士卒,远远迎上卫氏车队。

交接印章文书后,门吏随口问道:“这一次,单单车队,就有三四百人吧?从哪走的货?”

卫氏商队中一人答道:“自并州北匈奴、鲜卑那里来的草原货。我家大公子前年不是被并州牧征辟为掾吏么?大公子为帮助并州牧提供军粮、军用钱财,便新开辟一条商道!”

门吏啧啧叹道:“卫氏看来真要兴起了!前些年,卫二公子学问究人,又与陈留名门蔡氏定了婚姻。孰料风云不测,卫二公子才结婚一年,便染上风寒逝世。本以为卫氏即将落寞,孰料卫大公子又开始翻手覆雨,交结上风头正盛的并州牧!”

自乱贼迭起后,商旅大户们的护卫,素质逐渐加强,如孙坚等许多三国豪杰,第一次发家,都是靠召集商旅护卫。

故安邑守门卒,虽觉卫氏护卫强壮点、多点,却也没有多在意!

注[1]:行文中,为减少朝廷政治误差,凡不涉及宋泓、崔烈等受到刘杲影响之人,诸如袁绍、荀彧、韩、王允馥等,官职调动皆按照他们历史上的官职调动,一一安排。

再:一旦他们与刘杲有足够交集,譬如华歆,他们人生轨道自动开始按照故事偏转,以后不做说明。



第177 一朝落棋,四方云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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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乱贼迭起后,商旅大户们的护卫,素质逐渐加强,如孙坚等许多三国豪杰,第一次发家,都是靠召集商旅护卫。www.65txt.com

故,安邑守门卒,虽觉卫氏护卫强壮点、多点,却也没有多在意!

然而,这些守门士卒却不知,这些所谓的卫氏护卫,并非简单护卫,而是刘杲帐下精兵。

得到何进呼唤自己,将兵入雒文书后,刘杲立即开始将吞并河东郡计划,付诸于行动。

长安飞鸽传信,言董卓率大军直扑雒阳后,刘杲迅速募集骑兵三千,步卒五千,沿汾水向河东郡安邑县城进击。

刘杲率卫凯、徐晃两人,总领三千骑兵。

这三千骑兵,皆自带干粮。一路上,刘杲逢城不进,遇乡里不入,日夜兼行,大军直插安邑。真可谓大汉版闪电战。

华歆率五千步卒,亦紧跟刘杲,充当后备力量,以备不时之虞。

因为自备干粮,三千骑兵又是全副轻骑,前驱亦装备马镫,且自晋阳至安邑,盆地相接,一路皆是平原,刘杲这三千人骑兵,向安邑进军速度,异常迅速。

三千骑兵,经闻喜县城,过涑水,推进至安邑县城附近时,仅仅耗时不到四日。按照汉世度量单位计算,刘杲这三千骑兵,平均日行高达190里。

不过。昔日霍去病,率万骑出陇西,转战六日,横行草原千有余里。刘杲仅仅率三千骑兵,又皆是自备干粮,不受粮草供应影响。

短时间全力推进,跑出日均行190里成绩,与当世名将比起来,却也算不上迅如疾风。<<>>

刘杲身为并州牧,河东郡归属司隶。

刘杲无诏书、印章、调遣文书,突然率兵前来安邑,这不合大汉制度。无论身在安邑的河东太守、还是安邑县令,皆不会轻易放刘杲入城。

为迅速入据安邑,掌控并州,开展计划,虎视雒阳,刘杲索性直接利用诈计,以武力强夺安邑县城。

刘杲早在年初,已经率先打出暗牌,令文丑调来数十车匈奴原产的牧畜皮毛,积屯在河东郡临汾县城。

待何进唤刘杲率兵入雒京时,刘杲立刻启动这步暗棋,以河东卫氏为名,组建数百人商旅,运输至安邑卫氏家中仓库。

刘杲将全部计划有限度的告知卫凯一部分后,卫凯默默的向安邑老家,发出一封书信,言:刘杲大军乏钱缺粮,是以,从匈奴调来一部分皮毛,托我卫氏代为转卖,纯利润刘杲七,卫氏三。

卫凯如此决断,帮助刘杲,暗夺安邑,却是将卫氏荣辱,绑在刘杲身上。

刘杲率三千骑兵,按照计划路程,在闻喜县附近与商旅汇合。追到商旅后,刘杲立即接掌商旅全部权力,令卫凯仔细调度,将三四百精锐士卒,扮作商旅护卫,以此诈入安邑县城。

这就是安邑城门前景象的一切因果。

河东郡安邑卫氏,两代经商,在安邑薄有声名。

有卫凯这个卫氏之长子,亲自操作,三四百精锐士卒,波澜不惊的,在卫氏商旅掩护下,顺利进城。

亥时中{22时},三四百精锐士卒,摸摸索索的聚集一团,从货物中抽出利刃。这三四百精锐的首领是假军侯丁荣。

丁荣,出身于白波黄巾。其原为韩暹部下,而后刘杲收编白波黄巾时,丁荣调归刘杲帐下陌刀队,属兵文丑。随后,丁荣因作战凶猛,累军功擢升至队正一职,辖兵五十。年初,文丑在满夷谷,击破鲜卑、匈奴溃兵时,丁荣因立下大功,晋封为假军侯。

刘杲军中条例,凡假军侯以上官职调迁,须得刘杲亲自签发,且调迁擢升人员,一般要转换防区,避免结党营私。也是因此,丁荣又被调为刘杲直系部曲。

丁荣聚拢三四百士卒之中的几位队正,小声鼓舞士气:“州牧跨州行军,虽不合大汉军制。但诸位兄弟该知,年前并州如何,今日并州如何,我等又该如何抉择!”

“雒京朝廷诸公,贪生怕死,屈奉外戚、宦官,不思为国为民,乃至大汉丛弊横生,九州混乱,白骨没于荒野!唯有州牧,一入并州,以宽仁之心,收编我等流民,无衣者予衣;无食者予食;无田者予田,恩情可与泰山比重。”

“然而朝廷诸公害贤贪权,三年之任,尚未到期,便想调离州牧。诸君也知雒阳情景如何:无数军将,你争权来,我耍阴谋,坐拥大汉精锐羽林骑、虎赍卫士,却竟让区区黑山贼攻烧孟津,威胁雒京门户!”

“州牧将帅一两万残兵哀将,远狩朔方,近败鲜卑,西山绵延数百里,更无一贼子敢入城。我并州安宁与雒京混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诸君只需稍稍有点脑袋,便知何去何从!”

数位队正,手搭手,叠压一起,沉声道:“与君同志,共送州牧入雒,取代何进,登位大将军!”

丁荣举起刀,黑夜里的眸子闪闪发亮:“即便今日不幸遇难,你我后辈亦有州牧照料。所以,请诸君无念性命,务必夺取城门,迎州牧入据安邑。州牧一旦入据河东,取代何进之日,不远矣!”

“诺!”

后世政委出身的刘杲,训练军伍时,自然不会丢弃老本行。刘杲所有部下,在军事训练同时,业已全部配备类似“政委”这样负责宣传、教育人员。当然。后世“政委”之名号,为刘杲改窜为“参知”,取以“参事知政”之意,与唐宋时期的“参知政事”,名虽相似,而实质大相径庭。

由于刘杲如今归属于大汉,且大汉中央权力尚集中,不能随意增设官职。刘杲军队中各种“参知”,此刻都兼任他职,还不曾形成单独制度。

不过“参知”的基本权力,却已经逐渐下放到各军参知手中,各种手段已经开始逐步实施。

丁荣等人如此想法,便是军队中那些参知半年教育的成果。而所谓的“取代何进,为大将军,掌权雒京”,这是华歆为此次夺取河东郡,定下的政治口号!

三四百士卒,潜伏至城门前,瞧见安邑城门守卫空虚,立刻一边引燃信号,呼唤城外主力骑兵,一边向城门处厮杀!

望见城内约定信号,如期闪现,刘杲扬起马鞭,大呼:“出发!”

刘杲身后两千余人,应声而动,不顾连日疲劳奔波,勒马向安邑县城冲刺。



第178 一朝落棋,四方云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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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皇甫嵩击溃韩遂,刘杲收编白波黄巾、诛降匈奴反叛后,三辅安稳,流民复归,而河东郡诸县城,也因渡过危机,防备逐渐松散。(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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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居安思危道理,谁都知晓,但是由于河东郡已经远离祸乱,这人儿,心不自觉的已经开始忽视防备。

安邑城门,负责守夜的人员,一如安平年代的常规,仅仅委派十几位郡国兵。十来名懒散的郡国兵,对阵早有准备的三四百精锐,结果可想而知!

苍鹰擒兔!

三四百精锐,才砍杀两名警戒郡国兵,余下的士卒,已经知趣的全体丢弃武器,齐刷刷的跪地投诚!

此次入城之战,安邑郡国兵死亡2人,受伤1人,刘杲部下精锐无伤亡。而那位受伤的郡国兵,也是因为紧张,被同伴丢弃的长戟,不小心,擦了下。

也是因为这种近乎可笑的战斗,刘杲策马入安邑时,身后两千余骑兵,更像官骑、鼓吹之类,而非战阵征伐之兵。

入城后,刘杲先是以并州牧身份,宣布安邑全城宵禁,禁止任何人夜间私自走动。而后,刘杲又率大军直奔安邑县府、河东太守治所,胁迫县令、太守。

这任河东太守,即是昔日刘杲收编白波黄巾时,令临汾县令以及周边诸郡县,全力配合刘杲屯田政策的那位。

朵朵朦胧白云中,半轮上弦月,时隐时现,注视这凉风吹起的夏末深夜。

县府、太守治所门前门后,被数百士卒高举的火把,照的通亮。

因为刘杲大军入城后,立即宣布宵禁,而后又以并州牧之名,通传四方。安邑城内诸游徼、县尉以及他们属吏、从兵,在得知入城大军,非是叛贼,亦非是匈奴等野胡,而是并州牧刘杲的大军后,大都选择望风观望:并州牧刘杲为何突然入据安邑?这是否会导致权力重新分配?

经过小半时辰人马慌乱后,安邑城又重回宁静。-====-

衣衫凌乱的河东太守,急匆匆从太守治所后院里走出,迎上刘杲:“这位将军是……”河东太守虽知刘杲其人,却不曾见过刘杲,是以有此问。

这时辰,河东太守本已歇下。

刘杲部下骑兵,强行打开治所大门后,百数黑压压的骑兵阵势,登时吓坏刚从熟睡中惊醒的门吏。

强行攻破大门,占领河东太守治所后,鉴于照顾河东太守些许面子,刘杲喝令,禁止部下进入后院,骚扰河东太守,仅仅令门吏以及府中丫鬟之类,速速去唤醒河东太守。

半夜惊醒的河东太守,迷迷糊糊听完丫鬟们惊慌失措的禀告,河东太守立刻拎起衣衫,跨步出门。

“某,并州牧,领匈奴中郎将,九门侯刘杲!”刘杲满脸笑容,从容回答河东太守询问。

河东太守一怔,继而细细打量刘杲一番,才小心问道:“并州牧邯郸九门侯刘伯兴?……州牧突然率兵入据河东,所为何事?”

刘杲从怀中,掏出一封书函,递给河东太守,道:“大将军令我率兵入雒,协助他诛杀阉竖!”这封书信,却是前些时日,何进命人询问刘杲意向时,递来的文书。

河东太守验证书信,出自于何进无误后,面色稍微舒缓:“原来是大将军之令。诛杀阉竖,当以雷霆之势。刘并州日夜兼程,自晋阳至此,一路上马不停蹄,却是辛苦了!”

刘杲年纪轻轻,便为一州之牧,手中又拿着大将军何进文书,河东太守很明智的无视刘杲不经他允许,便突然强行入城,甚至率大军直入太守治所的跋扈行为。

河东太守左右望了望,又问道:“刘并州是入府休息一日,明日再行,还是补充军资,继续连夜行军?”

刘杲轻笑道:“日夜兼程数日,人马疲惫,却是要在安邑好好休整一番!”

“行军?我来安邑,是为兼并河东郡,而非仅仅为了何进!吃到嘴中的肉,岂能再吐出来?”刘杲心中冷笑。

河东太守此时却不知刘杲心思,依旧道:“府中尚有十数间厢房,如若刘并州不嫌安邑寒酸,可请诸位部下,入内堂歇息。”

刘杲沉吟道:“此为小事,可暂置一边。我部深夜入城,惊扰民众,这是大事,还请借太守官印,安稳安邑,以防止宵小之徒,趁机骚乱!”

河东太守听到刘杲索要官印,有所警觉,拒绝道:“刘并州仁名远播,百姓知是刘并州来,怎会惊慌?刘并州无虑!”

明夸暗拒。

河东太守此时已经隐隐觉察到,刘杲入据安邑的心思并不单纯。既然如此,河东太守,怎会轻易放松对官印的控制。有官印在手,河东太守便是太守,刘杲不能随意胁迫;一旦官印为刘杲掌握,河东太守变成木偶傀儡。

刘杲见河东太守对自己已经有所防范,暗自遗憾:“可惜!”

目的难以达成,略略与河东太守扯皮两句,刘杲便请河东太守回后院继续歇息。河东太守才离去,刘杲就唤来徐晃,吩咐道:“公明,你选数十机灵人,将河东太守彻底禁足府中,不许外人入府,亦不许府中任何人出走。”

徐晃得令而去安排人事,刘杲又唤来卫凯,道:“河东太守有所警备,不能诈来其官印、文书。如今按照计划二,行事。你去准备笔墨,以我之名义,写封表章,向大将军何进,举荐华歆为河东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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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大将军府。

郑泰苦苦向何进劝道:“大将军欲借董卓之西凉军,威慑袁绍、袁术两兄弟,计策虽好,却有疏漏。然董卓此人形迹可疑,谁知他不是袁绍所谋?”

“大将军令董卓镇守上林苑,然而董卓却过长安不停,一日而越太华山,直奔雒京,怕是他另有心思!董卓亲信,尽是关西人,一旦入雒京,大将军不比袁绍更有优势!”

这几日,何进左右仔细思考,心中也觉得:董卓仓促入雒,心思难料,好坏难言。

何进正欲开口回答郑泰,却见亲兵飞奔而来,人未至,急迫声音已经传来:“报——!并州牧刘杲于前日夜晚,率军诈计入据安邑,大军直望雒京。”

“啊!”何进与郑泰同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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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袁氏大宅。

济济一堂豪杰前,袁绍慷慨壮言:“大将军优柔寡断,诸君当万众一心,结成一体,逼迫大将军诛杀阉竖。阉竖灭,大汉中兴不远矣!……”

突然,袁氏府中一位家兵,趋步赶来,走至袁绍附近,小声道:“司隶校尉。并州牧刘杲前日突然率大军入主河东,形势不明!”

袁绍冷吸一口气,沉声道:“大军入主河东,刘伯兴意欲如何?怎在如此重要当口,出现大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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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农郡,湖县。

蜿蜒数千米的行军队伍中,董卓不时的擦着脸上细汗:“司隶这鬼天气,可真古怪!闻听再行数里,便是连日大雨覆盖区域,甚至雒阳已经连日霖雨数十天……想起这天气,就不禁想起昔日渤海王之难呐!”

一斥候骑兵,快马奔来:“报!大河北岸,传言并州牧率两三万步骑,于前日夜晚入据河东。而后,刘杲又率数千骑兵,向河北县奔来,意图不明!”

河东郡之河北县,与弘农郡之湖县,隔黄河相望。

董卓一惊,扯住马缰绳,失声道:“刘伯兴竟然出兵河北县?”



第179 夏日秋思


class="width">第179夏日秋思

邯郸,洪波亭府。(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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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雒阳连日霖雨不同,邯郸这里骄阳似火,太阳底下行走两三步,已觉汗流浃背。邯郸城内,各等花儿草木,也因火辣辣的太阳,恹恹的垂下头。

凉亭内,垂柳下,池塘边。

宋都捋过额前发梢,将手中竹签削成的扑克牌,用力丢在身前小木桌上:“烦死了!”

侍候宋都的是,小白和小青,这两个因为一曲《白蛇传》而改名的丫鬟。小青、小白彼此对视一眼,又同时无奈的摇了摇头。

宋都转身,横卧凉亭横椅,下巴支在凉亭凭栏上,遥望池塘对岸的那偶尔摇曳树枝的垂柳,喃喃自语:“刘兴什么时候才回来呐?”

一阵热风迎面扑来,宋都小巧的鼻尖,渗出点点细汗。

望着池塘中一圈圈荡漾起的水纹,宋都突然灵机一动,回头道:“小青、小白,你说我们去并州探望刘兴,如何?”

“这……”小青、小白面面相觑,欲言无语。

宋都不耐烦的挥挥手,嘀咕道:“算了。你们俩,也难想出什么好计策,我去寻甄家姐姐去!”

“甄家姐姐”,是言甄姜。

宋都说完,不再理会小青、小白,径自向后院甄姜居所跑去。

自去年初,宋都、甄姜双双以平妻身份,同时嫁给刘杲之后,刘杲的小后宫内,立即掀开女女战争。

活泼的宋都,自入洪波亭侯府后,便向个小老虎似的,对甄姜充满敌意。不过因为甄姜逐步开始打理洪波亭侯府,以及城外九门大学事务,手中权力人脉厚实,又因为甄姜性子柔和,宋都的拳头,每次都打在棉花上,波澜不起。-====-

宋都长于官宦之家,平素又是裹足深闺,心机权术更是只闻学名,不知具体端详。甄姜虽亦生于中山名门甄氏,然因经历坎坷世事,心智成熟,颇知人心。宋都数次主动挑起风波,都被甄姜随意化解。

略知刘杲的性情的甄姜,不欲与宋都成为争宠之敌,是以在宋都心中怨恨未发芽时,甄姜便开始主动示好。三番五次之后,心机简单的宋都,只觉甄姜人美心善,宛若邻家大姐,又不与她争抢刘杲,心中敌意渐去。

而后刘杲入并州,洪波亭侯府逐渐冷清。刘恭妻子,因为刘恭对亲儿刘卓疼爱尚不若刘杲,心中含怨,对刘杲虽说不上怨恨,但却着实谈不上不喜爱,除非礼仪需要,否则她断不会与甄姜、宋都扯上关系。

唯有刘恭长女刘寒,时不时来寻宋都、甄姜等人玩耍。

数月过去,在没有刘杲的日子里,宋都和甄姜私人友谊一日日加深,不复往日敌对,是以如今宋都才称甄姜为“甄家姐姐。”

之所以称“甄家姐姐”,亦是宋都心底,虽然接受甄姜,却也不愿意自甘做小,令甄姜成为刘杲不成文之正妻。

宋都看见甄姜时,甄姜正偎依在窗前长桌,一手持卷纸书,另一手执细笔,行文勾勒。

此时甄姜褪去一袭白衣,换上对襟上襦,内穿薄纱长裙,脑后斜插花衩,典型的汉世仕家女子形象,唯有对襟上襦、长裙色调依旧为白色。

听见宋都脚步声,甄姜放下笔墨、书卷,轻笑道:“妹妹又寻我玩‘二打一’?”

宋都偏着头打量甄姜书写文字,摇摇头,又取过书卷,打开卷首:“《微积分》。这些鬼符号,有甚用处?”

甄姜将笔迹未干的大纸,移到一边,道:“和上次妹妹所见《方程》一样,都是夫君为我编绘的手册。他言:有一门学问,为‘统计学’,有助于我管理府内外大小事务。”

“不过这所谓的‘统计学’,自成派系,对数学基础要求颇深,而且夫君所书手稿,有些地方言语模糊,难得结论,我苦学数十月,才堪堪读到《微积分》,至于实际应用,除平素加减乘除比以往更熟练些,其他却是半点也无。”

刘杲后世出身于计算机相关专业,大学时,诸如《高等数学》《线性代数》《概率论与数理统计》都是必修基础课。而后刘杲虽参军入伍,计算机专业技能,却不曾落下太多,这些以往的科目,虽是模糊,但是大概概念,还能有些印象。

刘杲为甄姜所编书籍,便是这类空有皮毛,而无实质探索的伪数学。虽然是伪数学,但是其中一些概念,还是能对甄姜有所帮助。

宋都闻听“苦学数十月”,连忙丢下书卷,吐了吐舌头:“好无趣的鬼字符”。

两只大眼珠,骨碌转了一圈,宋都扯住甄姜:“甄家姐姐,你既然在学问上有疑问,不如我陪你去并州,寻找刘兴,让他指导你?”

汉世太守、州牧为官,大多单身赴任,但亦可携带家眷。类如宋泓无子嗣,便拖家带口,前来常山任职。

甄姜一眼看穿宋都的小心思,否决道:“数日前,黑山贼火烧孟津,威胁雒阳,世道混乱如此,怎可轻易远行?若是妹妹遭遇不测,岂不让夫君担忧?”

宋都见甄姜这里说不通,脑袋耷拉着,一脸不高兴。但是无论宋都如何不高兴,甄姜却不同意宋都那异想天开的远行计划。

从甄姜这里败退后,宋都拖曳着脚步,兴致低落的返回自己小院。

行路间,宋都突然听到模糊的金戈交鸣声,抬头望去,却是徐若所居厢房。前些年的偷纸事件,因郭闻妻子所托,甄姜与徐若相识。甄姜性格柔和,且万事倾向妥协,但是骤然见到性格刚强,行事独特的徐若,或是因为性格互补原因,两个年龄相错不远的少女,很快成为私交密友。

刘杲入并州后,因洪波亭侯府逐渐冷清,且不必避讳,徐若便搬入侯府。当然这其中,熟络官场大族交结的郭闻妻子,为使自己丈夫前途更加稳妥,与刘杲的关系更加亲密,她亦在徐若身上花费不少心思。

徐若性格开朗,自入亭侯府后,与刘恭长女刘寒、宋都关系处的都不错。

宋都此时心思一动,向徐若所居厢房行去。

踏入别院,入眼却是徐若正在教习刘寒学习剑术:“刀如下山猛虎,剑若林中飞雀。勾挂缠绕,点刺撩崩,横抹侧划,剑势偏重各有不同。剑尖轻似花间露珠,剑柄沉比泰山顽石,这是习剑要诀。”

“寒妹,你所配之剑,脊、刃两色,黄白相间,虽由青铜铸就,远甚钢铁所炼。……”

正在向刘寒一边比划,一边讲解的徐若,瞧见宋都进门,收回手中钢剑,招呼宋都。

宋都扯住徐若,小声道:“若若姐,我欲去并州找刘兴。甄家姐姐说,道路不靖,难以远行,不过我想若若姐你武艺高强,又曾孤身远行万里,若是有你陪同,前途定然无忧!”



第180 食盐专营(上)


class="width">第180食盐专营(上)

河东郡,安邑,郡太守治所。www.65txt.com

时间退格至刘杲入据安邑那晚。

河东太守告别刘杲,走入内院,立即唤来一位世代为其家仆的亲信,低声吩咐:“你仔细瞧瞧刘杲率来多少兵?顺便试探一番,能不能联系上县令、县尉。”

亲信匆匆而去,又匆匆返回,面色难看:“并州牧部下,本郡徐晃,令部下手持利弩,不许老奴行走,并言:奉并州牧之令,严禁任何人出入,若有人强行出入,可立即射杀!”

河东太守手猛的一颤,揪起衣襟擦擦额头冷汗,仰望着穿梭于朵朵白云间的半轮弦月,喃喃道:“并州牧已经参与雒京权贵争斗么?幽州牧刘虞、益州牧刘焉!河东即将大乱呐!”

良久,河东太守又吩咐道:“天色微亮时,你且看看刘杲是否放松监禁……罢了!你去睡吧!刘杲今日既然不杀我,想必事情还未到急迫之时……至于雒阳朝廷争斗,却非我这小小太守所能插足。”

与此同时。

劳碌半夜的刘杲并未睡下,而是趁夜请来卫凯父亲:“据闻,卫氏亦参与盐池经营,那么可知其中利益分配?”

卫凯与其父亲,听到刘杲询问,一齐打了个冷颤,失声道:“州牧,莫非要整改盐池?”

刘杲所言盐池,便是后世赫赫有名的运城盐池。即便经过四千多年的开发,运城盐池在后世,也是全国知名盐产地之一。

自汉世后,大多数时间,盐铁税为仅次于田税之税收,是国家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国家盐税中,河东盐税又占据其中大头,而河东盐主要产地便是安邑城南,中条山之北的狭长盐池。

即便在汉世,河东盐池产盐也远供三辅、关中、司隶、豫南、冀西、并州、凉州。后世运城所在地,在汉世,便是汉帝国设下的盐监地点。盐监,负责盐池的征税、监管。

昔日汉武帝征伐匈奴,因缺乏钱财支持,遂因桑弘羊之议,实施“盐铁专卖”政策,抽取盐铁税收,充作军费。

盐铁经营,虽是薄利,但是胜在长久,胜在保值,胜在销路不愁,胜在积薄利而成宏利。且在农业社会,盐是仅有的可流通全国的货物之一,所以其重要性不下于后世资源时代的石油。

汉武帝之前,盐铁为民营,这些民营商户,偷税漏税,或者根本不上缴税收那些商户几乎占有一块盐田,便可获得稳定的纯收入。也是盐产业其中巨大、稳定的丰厚利润,才被桑弘羊盯上。

自“盐铁专卖”政策实施后,许多商户、士族的财路被粗暴切除,以致无数人开始攻击“盐铁专卖”政策,屡屡向汉帝国朝廷,以各种名义,索还这一块利润。

一本《盐铁论》,足以略窥双方之间的激烈争斗。

自汉武帝后,“盐铁专卖”制度,废弃、复兴,反反复复,政策不一。

进入东汉后,汉和帝章和二年{西元88年},废止“盐铁专卖”政策,改以课税制度,即:在盐场设置盐监,量产课税,盐田则完全归于民营。

自章和二年废弃“盐铁专卖”制度后,至今百年,政策未曾反复过,盐田亦全归民营,似乎“盐铁专卖”已经成为历史尘埃。

然而。

历史记载:“盐铁专卖”虽然在汉末被废弃一段时间,但是因为三国征伐激烈,军费紧张,“盐铁专卖”政策再次复兴。自此以后,食盐专卖,在中国昌盛近两千余年,历代不衰。

便是后世共和建国,在共和末,也以碘盐为藉口,明文发布《食盐专营办法》,规定食盐须定点生产、专营管理。至于中国盐业总公司,更是直属中央国有企业,旗下则统辖无数专营、制盐产业。

可谓说,自从汉武帝提出“盐专卖”后,虽屡经反复,但是却存活在亘久历史长河中,兴旺不衰。无论食盐政策如何改变,一个“专”字,却必定挂在食盐前。

后世共和建国,食盐政策,虽非“专卖”,但是实质上,依然崇尚于“垄断”,崇尚于“专权”!

而后世同时代的美国,其食盐政策,亦是寡头垄断。产销一体化的六大盐业公司,组成所谓盐业协会,进而控制全美盐产。美国食盐表面看市场化,其本质亦在一个“专权”!

后世同时代的日本,更是典型的专卖垄断。直至共和末,日本才宣布废除专断。然专卖法虽废,但其中矛盾丛丛杂生如故,食盐依然处于“专权”地位。

美国盐矿丰富,日本盐矿乏缺,然殊路同归,食盐皆是属于集权控制。

一千八百年后的工业社会尚且如此,何况于汉世的农业社会?

刘杲虽不懂后世为何看重食盐产业,但却对汉世食盐控制利处,却有所体会。

第一,北人食面,南人吃稻,但是无论南人还是北人,都不能缺盐。

汉世交通低劣,远距离运输,运三耗一,代价高昂,且汉世乡民,自耕自织,需求少,商业条件薄弱。流通量小,则税收亦难。唯有食盐,不能自产,必须买卖,这可以强迫乡民参与资产流通,形成利润。

第二,产盐地单一,易与监察。

稻米、麦谷,各地都可播种种植,但是产盐地带,却是固定不变。只要控制盐产地,便可逐渐控制盐业产业链。

这也是为甚,历史上有盐专卖,却无辣椒专卖、大米专卖等。

第三,需求稳定。

盐,不可缺,亦不可多。人数一定,其需求量也是一定。这也是历史上,海盐、湖盐兴盛后,河东盐为甚开始寻求精品盐道路缘由。

掌握盐,等同于掌握一个重要战略物资;且掌握一地区盐之消费,就等同于掌握一地区人口户籍等一些可推测信息。

这三条,仅仅是刘杲粗粗想到的有利之处。

刘杲穿越时,后世中国正在探讨盐产业方向。刘杲不知后世和谐年间的中国,如何选择盐产业道路,但眼前这个尚处于农业社会的汉世,刘杲已经下定决心,暂时采用“食盐专营”政策!

采用食盐专营,对刘杲最大利益是:单凭河东盐池税收利润,便能养数万职业兵卒。而精兵悍卒,正是刘杲当前最迫切的需求!

PS:文中盐产业论述,属于个人闲时所思。如今人们提起食盐专卖,似乎下意识理解为“封建社会为打击商业,采取的垄断政策”,却忽视一切表面现象下,盐产业依然属于,垄断,国家严格监察的产业之一。

本人非盐业人士,若是有幸有了解盐产业根底人士,读到此书,求科普:在“保障人民食盐健康”口号下,盐产业的本质,与历史上的盐铁专卖,可曾改变?

若是所思有误,额更改此段设定。。

汉世条件下,有必要施行“盐铁专营”!——这是本文提出的第一个片面的政治主张。。。

欢迎数据党打脸!



第181 食盐专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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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用食盐专营,对刘杲最大利益是:单凭河东盐池税收利润,便能养数万职业兵卒。www.65txt.com而精兵悍卒,正是刘杲当前最迫切的需求!

自从心怀兼并河东郡之心后,刘杲的目光,就开始紧盯着河东盐池这块肥肉。

因庞大利润,无数士族、商户、名门的触角,都在河东盐池有所延伸。河东盐池,经过百数年的民营发展后,各色势力已经在此层层盘结交错,形成独特势力。

食盐民营。这个“民”,在汉世,可不是指小商户、普通民众,那些王公大臣、诸侯、名门世家、土豪望族,才是这个“民”。

河东盐税,在历史上很长一段时间内,即便放入国家全部税收中,也是异常醒目存在,又岂是那些无根无依的小民所能涉足?

将河东盐池背后势力一一揪出,河东郡周遭无数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尤其是河东郡涑水之南数县、弘农郡北方诸县、雒阳周遭豪强,将会写满数十张大纸。

昔日废除“盐铁专卖”时,这些势力便是其中主力。

河东盐池,牵一发而动全身。

整合好河东盐池,刘杲能通过河东盐池诸豪强,完全掌权河东;河东盐池出现错漏,刘杲立即会面对河东郡乃至弘农郡、雒阳周边豪强的强烈反弹。

河东盐池,亦是一把致命的双刃剑,成则伤敌,败则伤己。

也是卫氏深知河东盐池背后的各种错综复杂的势力,卫凯、卫凯之父两人听到刘杲言及河东盐池,才齐齐打个冷颤。

卫氏协助刘杲,入据安邑,已经算是将卫氏一门绑在刘杲之身,刘杲若败,卫氏也将陷入泥潭。因关系到家族利益兴衰,卫凯、卫凯父亲,才会如此紧张。~~~~

刘杲点点头,向卫凯、卫凯父亲两人道:“不错,我欲趁机整合盐池,从而彻底掌权河东郡。”

卫凯父亲,面现复杂神情,言语间更是充满犹豫:“盐池涉及无数人利益,州牧突来乍到,便欲行雷霆之策……怕是稍有不慎,一招之差,却会引起各方势力反弹。此举对于州牧掌权河东郡,丝毫无利……”

刘杲止住卫凯父亲话语,道:“盐池涉及无数关碍,这个我亦知晓。然我亦非愚蠢之人,不会肆意行事。如今大将军何进欲诛杀阉竖,我只是趁此机会,肃清阉竖一系,为大将军何进声张。卫氏商旅主业虽非盐池,然亦有参与,且与众盐商多有交际。我请卫大人来,只是想借卫氏人脉,整理出盐池背后各色后台势力。”

卫凯父亲,抿嘴思考一会,拱手道:“如若仅此,我明日便令伯儒,带来食盐交易文简记录。至于河东盐池,翔实分配,州牧不妨询问河东太守,他与雒京名门多有交接,颇知其中深浅。”

因为卫凯父亲所言,刘杲告别两人后,立刻又令人请来河东太守。

河东太守,听完刘杲所求后,双眼微闭,低头不语,沉默应对。

见河东太守沉默不语,玩起“非暴力,不合作”,刘杲无奈的挥手令河东太守退下。眼下许多事情还须仰仗河东太守,刘杲也不敢肆意胁迫他,万一河东太守舍命相逆,刘杲披上杀害太守之名,未来道路却是难行。。

河东太守默默站起,缓步走至门口时,却不回头,缓声说道:“郡丞那里,有历年盐监记录,凡产盐量、出盐价、皆有翔实记录。至于……归属于雒京阉竖势力的盐田,我明日令下人送来一份名单。”

“只是,怕是我送来名单后,州牧将不敢再有整合盐池念头。”

河东太守说完,长叹一声,大跨步离去。

望着渐行渐远的河东太守,刘杲轻轻摇摇头:“你有你的坚持,我亦有我的抉择!一言而敝之,道不同,不相为谋!”

一夜无语。

第二日天亮,刘杲继续胁迫河东太守、安邑县令同时,又以大将军何进书信以及并州牧之名,宣布接管安邑县城,令县尉、游徼、诸曹、掾吏、五官、督邮、书佐等官吏,直接听辖于刘杲。

至于河东郡其他诸县,刘杲却没有理会,以免引起某些县令逆反。

而后数日,华歆将帅五千步卒,携带粮草,匆匆赶至安邑。五千步卒支援安邑县城后,刘杲又令徐晃率两千骑兵,自安邑出发,过盐监、蒲板,绕过中条山脉,过河北县、屯兵大阳城,隔黄河与陕县对峙。

陕县,即在后世三门峡市附近。

徐晃这两千骑兵,却是刘杲所用疑兵之计,一是在河东郡宣扬武威,安稳局势;二是,屯兵大阳城,威慑雒阳变局。

徐晃这伍骑兵远巡中条山山脉时,安邑城的刘杲与华歆两人,正仔细谋划河东盐池。

经过盐监所存记录分析,河东盐池境况也渐渐露出面目。

如今河东盐田,或是几家联合,或是自顾自家盐田,盐工则是自周遭安邑、猗氏、解、蒲板诸县招募而来,不过因为这几年关中动乱,不少三辅流民,也来并州为盐工,以此谋生。

河东盐池,虽在河东,但是揪起背后势力,却是涉及甚广。

刘杲仔细分析一番,河东盐池,河东本土势力只占30%,弘农郡占有22%,左冯翊、京兆两郡占有10%,河南郡雒阳豪强占有38%。至于其中由宦官控权的盐田,大概略有18%。

也是此时,刘杲才明白河东太守为甚说“不敢以清扫阉竖藉口,整合盐池”。这些名义上归属宦官势力的豪强,但其本身却又是雒阳大豪强,难以应对。他们与宦官也是彼此合作而已,并非受宦官们完全控制。

刘杲若是籍借诛除阉竖之名,削砍他们利益,怕是雒京朝廷上,立即飞来无数奏章,言刘杲如何如何。刘杲虽知雒京豪强离覆灭不远,但亦不愿意在此时惹祸上身,无缘无故遭受雒阳豪强的最后一击。

剥离去雒京大豪强控制盐田,宦官控制却只有10%左右,这还是包括那些挂着贡品名号行事的盐田。刘杲若是有意从宦官手中强抢来这10%盐田,到最后,真正掌握在手中的,最多只有5%!

华歆推散无数书简,叹口气道:“费心费力,怕是为他人做嫁妆,得不偿失。伯兴观尽些许文书,还欲整合盐田?”

刘杲揉着额头,道:“河东盐田,根基所在,眼前虽无利益,但是余惠甚远,不可不为!”

历史记载:关中不稳,卫凯向曹操建言,请置盐监,以盐税补耕牛之亏损,强本弱敌。便是因为河东盐田支撑,曹魏才有资本,依借关中之险,与蜀汉鏖兵多年。

蜀汉,锦绣之利;曹魏,盐池之利。

此两者,为蜀汉、曹魏鏖战之军费来源。无两利支撑庞大军费,军阵未起,国力已经自损。

刘杲之所以要整合盐池,便是目光直指以后将来。

华歆舒口气,面带微笑,道:“若是伯兴欲求乍起乍兴之利,我就要劝伯兴,由得盐田自己运行。今伯兴不因眼前亏损,求长远之利,那么这盐田务必紧握手中。”

“盐田在,河东不失!河东不失,关中亦不敢轻视!”



第182 何颙之计


class="width">第182何颙之计

雒阳,大将军府。www.65txt.com

无尽斜风细雨滴,不停敲打着疲劳的老树繁叶。

池塘里,泛起脏乱泡沫,粘结着落叶,在风雨中无助的茫然飘荡。

因连月霖雨,不见日阳,昔日美如薄纱的雾雨,此刻却像充盈着无边无际的瘴雾毒烟。

爬满蔓菁的庭院,乍眼一看,还以为是十年未有人烟的残垣断壁,废弃已久。

沿着被雨水洗净的青石小路,入眼是长檐遮雨木亭。

亭中,大将军何进、北军中侯何颙,相对而坐。两人中间是一件石质四足围棋盘。纵横十七道相交的棋局上,百余黑白棋子,峥嵘相持。

何进捏着一枚白色棋子,久久难以落下。

小半刻后,何进颓然丢回棋子,叹道:“我毕竟军将出身,难悟奕棋之道。今日才落五十余子,便被伯求{何颙}逼得无路可走!”

何颙呵呵笑道:“似于三尺之地,你争我逼,乃至因一子得失纠缠十数手,非求一胜负不可,曰之为斗棋。斗棋者,借三尺之器具,你谋我筹,计划局内得失,此凡夫之棋也!”

“奕棋之道,非独斗棋一种。似大将军者,手掌天下之权,拂手之间,战阵森严。虽小小棋局,亦能如临战阵,调兵遣将,不拘一格。大将军斗棋虽不曾赢,但是观大将军围地布局,稳中求胜,胜中求左右两路皆得,这种棋势,远非常人能有。”

“论斗棋,则我或可赢;然论棋势棋品,则大将军赢矣!”

何进哈哈大笑后,指着何颙道:“输既输矣!我何进又非不能容人,伯求何必屈心奉承我哉!”

何颙低头施礼:“颙,所言,非为奉承,乃是就事论事,实话实说而已。~~~~”

何进呵呵笑道:“闲耍之物,莫去提他。我请伯求来此一聚,本为刘杲突兀出军河东一事。伯求适才言,奕棋一局后,再言刘杲出兵一事。此时可否能言?”

何颙伸手捻起一枚白棋子,低首观望棋局,随口道:“刘杲,一少年尔。传曰‘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便是说他这等人。刘杲以少年之姿,骤登高位,不思藏名纳实,反欲张狂行事,可知你心性不足也。心性不足者,任凭他如何**多智,亦不过手中一棋子尔!大将军何必在乎他。”

何进轻皱眉头,对何颙这种随口应付口气,略略不满。

不待何进发话,何颙右手迅若惊鸿,将手中白色棋子,按入棋盘:“大将军,且看这一手如何?”

棋盘中,那枚白色棋子,封住黑色棋子进攻之势,并且隐隐攻向黑子左路空虚所在。白棋得这一子相助,颓萎的局势,立刻焕发生机。

何进、何颙对局,何进执白,何颙执黑。何颙刚才那一手棋,却是替何进所下,拦住自己黑棋攻势。

何进望着棋盘中,横栏黑棋攻势的那枚白子,皱眉道:“伯求,这是何意?”

何颙挥手拂散石桌棋局,整容道:“无他。刘杲虽据河东,然有群山之阻,大河之险,刘杲于雒阳无所作为也!大将军若能稳定时局,一封诏书,即时遣散他数年基业,若其不尊调令,大将军又可令皇甫嵩率大军,讨伐其人。”

“当此时,大将军大敌为阉竖,而非刘杲。正如我适才所言,大将军行事,偏重于稳重求胜,胜中求利,善于堂堂之阵,而非奇术异谋。然阉竖尽是小人也,奸计层出不穷,稍有不慎,大将军全盘计划,便要损失殆尽。”

“昔日陈窦之败,历历在目。阉竖之狡诈,非我等君子所能相及。陈公{陈蕃}、李公{李膺}两人,尚且被害,况且大将军乎?阉竖与大将军结好婚姻,乃是缓兵之计,欲安大将军之心。”

“我等在外,阉竖在内。大将军政事繁忙,常须入宫。然,以梁冀一门之权势,一朝私入省内,立时为‘六侯’擒杀,大将军自以为能避身事外焉?似张让这等阉竖,又岂能相信哉?”

何进眉头微皱,拦住何颙话语:“伯求,当前还是先考虑如何应付刘杲!”

何颙略微失望,但还是回答何进所问:“刘杲之事,易尔。第一,大将军不是对董卓心怀犹豫么?如今正是驱狼逐虎之时。可令董卓驻守弘农,列阵陕县,隔拒刘杲。如此,一石二鸟,同时制约刘杲、董卓两人。”

“第二,大将军立时征辟刘杲为徐州牧,改迁徐州牧陶谦为青州牧。据说,刘杲征伐西羌时,与陶谦私交不错,一曲《陇西行》,便是因陶谦而作。刘杲此人,趋利避害,无有勇武、杀身求仁之心。如今雒阳混乱,刘杲得知大将军征辟他为徐州牧,而非入雒,或能接受任命。刘杲若去徐州,河东不复为患也!”

“第三,若是刘杲不应征辟,可知其心必倾向于阉竖,抑或刘杲想坐等大将军与阉竖两虎相伤,而后率大军入雒,以靖君侧之名,总揽朝廷内外大权。甚至……甚至刘杲敢妄行废立之事,乃至自己称帝封王。”

“刘杲如若不应征辟,大将军却要小心此人。不过,这也非难事,大将军可使人传起谣言,称刘杲欲自代为帝,心怀大不道。谣言传开后,再暗调一部人马,诈为刘杲帐下亲兵,烧杀州郡,斩首县令,转身再把这些罪名推给刘杲。”

“到那时,大将军宣布刘杲有反意,令廷尉坐征入雒,考究真假。如若刘杲不愿被廷尉坐征,却正好落下口实。大将军以此为藉口,责令左将军皇甫嵩、幽州牧刘虞、度辽将军贾琮、幽州诸郡国兵,齐伐刘杲。若事已至此,刘杲定身败名裂,必死无疑。”

何颙说到最后,一脸阴狠。

何进冷吸一口气,道:“刘杲毕竟亦是国家大臣,宗室俊才,若是如此,是否有点过分?”

何颙面色稍稍缓和:“刘杲若是应声征调,岂能至此。若是其不受命征调,其心必怀大不逆,非是欲取代大将军之位,便是妄想自代为帝。无论那种,对于大汉,皆是大害。事关国家前途,有杀错,无放过。”

何进揉揉额头,道:“这事,便如此定下罢。刘伯兴海内知名,又为郑玄、襄楷两人推崇,希望他不是白衣书生王巨君{王莽}。”

何进说到这里,起身远望朦胧烟雨,忽而问道:“伯求。你究竟为袁绍,还是为我?”

何颙眼角不自觉跳动一下,干声道:“自然是为大将军。我与大将军出于同郡,五代之前,又是同宗。无论因何,却不会帮助汝南袁氏,残害我何氏一脉。”

何颙,南阳襄乡人;何进,南阳宛人。襄乡县、宛县,相距不远。



第183 刀不由我举,利等我收


class="width">第183刀不由我举,利等我收

汉世都城,不似李唐赵宋以后,街市交错,民居巷道直通大街。www.65txt.com

自周公建立成周,开创西小城连大郭布局后,这种都城建造方式,便被推广应用各地。而后,春秋战国各国都城,乃至秦建咸阳、“小咸阳”成都,萧何筑长安,皆是采用这西城东郭相连方式。

所谓:筑城以卫君,造郭以居民。

城,为君王都城,郭,为民所居。

至东汉以后,都城结构开始变化:由西汉时代坐西朝东布局,变成东、西、南三面城郭,怀抱中央北城布局。由坐西朝东,变为坐北朝南,这亦是中国都城史上一大变化。

雒阳,以邙山、雒水、漕渠为外郭,充当雒阳屏障。以河流、山川连结以为屏障,这是中国古代营建都城惯用手法,类如长安、洛阳、北京等等,皆此类。

汉尚火德,故去“洛”之水,改为“雒”字,称“洛阳”为雒阳,呼“洛水”为雒水。

雒阳都城,有南、北两宫,中间以复道相连,东有马市,西有金市。南宫隔雒河相望,为太学、明堂所在;北宫东北,武库、太仓所在。

南宫邻雒水,北宫望邙山。

{题外话:简单介绍一下东汉雒阳城布局。等会传一张图片,以便更直观些。不过,我手里这张电子版“后汉京城图”,字迹模糊,难以辨认,只得随手在网上检索,寻到一副极其简单的略图。此图源自于日本学者所著,且图颇有争议,题外考古,此处不提。}

汉世都城,为封闭式。若居住之“里”,交易买卖之“市”,四周都筑有高墙,门户皆设小官管理,定时开闭,寻常不许夜间随意出入。这与后世城中各个小区,较为类似。

居民造房建屋,只许在“里”内,不许独自建住宅,甚至当面对街。凡是对街大宅,皆称为门第。汉世制度,非名门权贵,或立有大功,不得治第;爵位虽为列侯,食民不足万户者,不得治第。<<>>

雒阳,袁氏一门,所居之处,却是当街开门的门第之户。虽然袁氏一门,根基在汝南,但是四世三公之名门,在雒京却也不会寒酸。

袁氏宅邸内,一处议事堂所在。

一身朝装的虎赍中郎将袁术,愤愤言道:“阉竖所掌兵权寥寥,我只须率三四百虎赍,足以可斩杀张让、赵忠之徒。叔父、大兄何必非投依何进不可?”

袁术,自幼任侠好义,以侠气闻名雒阳,与袁绍秉性不同。

闻听袁术所言,袁隗面露不喜:“国家大事,岂能皆行武夫之事?你亲率两三虎赍,虽大多选自并州外郡,皆听你调遣,不受中官摆布,与司隶一带虎赍不同。但是,以雒阳之大,可信虎赍,却仅有两三百。两三百人又能成何气候?”

袁术扭头道:“雒阳集结豪杰无数,阉竖又已失势多日,只须兵戈一起,诸公立即群起响应。至于雒阳周遭豪强,更是墙头草,不足为患。此种详细,叔父、大兄,怕是心中亦知。”

“你们之所以不敢举刀诛杀……以我所思,怕是想既得诛杀阉竖之名,又不愿身披杀戮之议。我所言对否?”

袁绍起身劝道:“术弟既知如此,为何还如此说话。我袁氏,自玄祖后,能四世三公,尊崇不衰,所凭借着,非是武力权势,而是家学不失。”

“《欧阳尚书》,弘农杨氏、龙亢桓氏,世专其利,然杨氏、桓氏,一旦后继乏人,皆露疲软之像,乃至于雒阳言《欧阳尚书》者,竟是广汉人董扶!家失专利之学,由此知杨氏亦将败落也!我袁氏一门兴衰,不在一时权势得失,二三豪杰,而在于世代皆有能传家学之人。”

袁氏一族,世传《孟氏易》,袁绍故有此说。

袁术朝袁绍冷笑一声道:“《易经》所学,我不下于你。现在所论,非是经书学问,而是诛除阉竖,中兴大汉!”

袁绍停住话语,犹豫一番,又道:“昔日舅祖马融事梁冀,名望不损;父亲效力梁冀门下,亦至今传世留名。其中之理,术弟又岂能不知?”

袁隗妻子马伦,为大儒马融之女,故袁绍称马融为舅祖。

袁绍、袁术,两人同出袁隗之兄袁逢,同父异母。袁绍为庶兄,袁术为谪弟。而后袁隗、袁逢的二兄袁成早亡无子,袁绍遂被袁逢过继到袁成一脉,为袁成谪子,以传承子嗣。袁绍所言父亲,乃至指袁成。[1]

袁成,虽早亡亦有大名。梁冀当朝时代,雒阳各路名士争相与袁成交接。雒阳当时有知名传言:“事不谐,问文开。”文开,袁成之字。由此处看,若不是袁成英年早亡,袁汤诸子里,首先登位三公的,定是袁成。

若是袁成不早死,袁成、袁逢、袁隗,三兄弟相继为三公,与父亲袁汤合并,则为父子四公,袁氏之荣华,将远胜现在。

袁绍继续说道:“大汉之弊端,非独阉竖,外戚亦是一害也!外戚之辈,无有能力,徒借内宫宠幸而登高位。武帝用赵广利,折兵损将,又远逃匈奴;昭帝用霍光,遂有废立大事;元帝宠王氏,遂有王莽篡逆;今朝梁冀,更是造就‘国统三绝’。究其深处,阉竖之害,害在诸公,害在百姓;外戚之害,不仅害在天下苍生,亦害在天子。”

袁绍说道最后,面带凶厉:“若想大汉中兴,何进必如窦宪一般,没兵收印,去权归国。若只诛杀阉竖,何进毕竟趁势而起,则为驱虎迎狼。昔日,桓帝诛杀梁冀,天下大庆,然而‘六侯’却趁势而起,遂成阉竖之患。前车之覆,依稀可见,如何再能重蹈覆辙?”

“若是术弟率兵擒杀张让等人,无异于助何进揽权禁中。损人不利己,空为他人做嫁妆,岂是智者所为?”

窦宪,字伯度,汉和帝时外戚。窦宪破击匈奴,出塞三千里,灭杀诸部,而后,窦宪功成反朝,和帝却收其兵权,令其归国,以至于窦宪自杀。

昔日蹇硕,谏言灵帝刘宏,以何进统帅诸军,便是想让何进赴窦宪后尘。可惜何进识破蹇硕之计策,这计策遂不能建功。

袁隗击掌赞道:“本初所言不错。此时正是一举铲除阉竖、外戚之良机。外戚、阉竖,根源皆在禁中,一为女主,一为人君。两者道不同,必相互剿杀。公路还须有点耐心。何进感觉危机之时,定然会向阉竖举刀,只要暗计划行事,何进、阉竖时日不久矣!”

“何进举刀之后,便是我们收网之时。”

“一句话。刀不由我举,利等我来收。”

袁术抿起嘴,双眼微闭,道:“那叔父、大兄就看着何进向刘杲开刀?若是刘杲举兵,连势刘焉、刘虞,大汉半壁江山混乱,那时又该如何?”

袁隗皱眉道:“君郎{刘焉}、伯安{刘虞},与刘杲不同。便是刘杲心怀悖逆,举兵向雒阳,两人只会攻伐刘杲,而非助其成事!”

袁术失声冷笑数声,嘲讽道:“叔父、大兄,便是把大事,寄托在推测之中么?”

袁术说完,跨步走出堂外。

“啊呀!”

袁术跨门外出时,迎面与一人撞在一起。来人身子骨不若袁术壮实,仰面后倒在地,惨叫出声。

袁术正准备弯腰扶起这人,却看清来人竟是袁绍谋士许攸。

“哼,凶淫之徒!”袁术随口骂了许攸一声,甩袖离去,不再理会倒地的许攸。

许攸虽有智计,但是因为他贪财好色,袁术素来看不起他,觉得他不配行走袁氏宅邸。

听到许攸声音,袁绍连忙走出,扶起沾染一身雨水的许攸:“公路,素来莽撞,子远莫要介意。”

稍稍慰问一句,袁绍又问道:“子远,可见刘表?刘表又是如何说法?”

注[1]:袁绍出身,采用《三国志》裴松之注说法。



第184 股份制联合经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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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郡,安邑县,盐监{今山西运城}。(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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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熹元年{189}七月初,刘杲自雁门郡,调发张燕,令其将帅两千步骑,以为援兵;又自上党郡,征调高顺,使其将帅一千五百步卒,越过王屋山,接守箕关。

箕关地处中条山、王屋山交接山谷,是连接河东郡、河内郡的重要通道。并州大军若是想快速进击雒阳,箕关是最佳路经。高顺若能封锁箕关,等同于切断河内郡乃至雒阳与河东郡联系。

签发张燕、高顺两人命令后,刘杲又令华歆驻守安邑,自己则亲率步骑两千余人,进击盐监。

汉世的盐监,还未曾筑大城养民,只有盐官官吏驻守于此,量盐收税。按照后世说法,此时的盐监与安邑大城相比,就好比乡镇比于城市。

汉世盐监官吏,地位不高,是以他们见到刘杲这种州牧级别大佬,且率数千兵,只远远看一眼,便觉一股煞气扑来。盐官二话不说,立即将手中权力,全权移交给刘杲,唯恐受到刘杲责罚。

刘杲拿出一列名单,以大将军何进名义,向盐官宣布道:“奉大将军何进手令,凡阉竖党羽家属,皆收捕问罪。阉竖依仗禁中权威,亦贪墨无数盐田,吾率兵来此,便是擒拿此类人物。”

何进一封明问刘杲对宦官态度的书信,被刘杲连续诈用多次,前次压服河东太守,这次又借此使接收盐田行动,表面合法化。

盐官奉命,按照所列名单,一一为刘杲指引。刘杲占据盐池主要防御地带后,属下士卒亦以诛除阉竖亲朋为口号,跟随盐官,一一擒拿捕杀。

前面说过,汉世间,河东盐池为民营,各色势力纷杂,或几家联合,或独自经营。那些势力,下放到盐池掌权的诸人,也大都了解朝廷争斗,隐隐约约从自家大人那里知道:何进与宦官正在雒阳激烈斗争。~~~~

也是因此,这些人初始以为刘杲为何进一系。而且宦官势力既败,那些本属于宦官势力的盐田,却可能分散给他们这些盐商。因此,见到刘杲杀气腾腾,肆意捕捉盐商,那些与宦官无关盐商,反而各个暗自欣喜。

“只诛首恶,无关盐丁!”

“奉大将军令,诛除阉逆家属亲朋。”

“阉竖逆行倒施,祸乱大汉,今奉大将军令,拨乱反正,还我大汉正朔。”

……

类似这等口号,先是把宦官一系势力,与盐池其他势力割裂;而后又言无关盐丁,又把盐商与那些普通盐丁分开。

人之本性,趋利避害,盐丁、其他盐商见事不关己,也也都高高挂起,唯恐受到牵连,被军士所杀。

孤家寡人的宦官一系盐商,又怎堪刘杲大军屠戮?

滴水不漏的突然袭击,立即将这些牵连宦官的盐商,尽数收押。

刘杲收押盐商后,又把这些盐商名下盐丁集中起来,调查询问这些盐商平素行径,是否有甚恶举。之所以为此,刘杲一是想拖延时间,二是趁机学习后世批判地主大会,借盐丁之手,处罚这些盐商同时,顺便赢的这些盐丁好感,有助于以后计划顺利实施。

一系列举动完结时,刘杲非但没有收兵迹象,反而把盐池隐隐包围起来。直到这时,一些比较聪明的盐商,才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但是此时,刘杲已经掌握盐池左右,军卒分布要地,手中刀戟弓弩,更是明晃晃的耀眼,他们虽知事情不妥,在刘杲暴力面前,也是无能为力。

如今毕竟已经距离昔日“盐铁专卖”政策一百年,这些盐商根本没有想到,刘杲竟然准备插足盐池。

后世之人,想想百年前中国人之思想,再对照后世思想,就该明白这世上:只有时间,才是永恒,至于思想潮流,百年之间,足以改变无数。

这些盐商并没有疑惑多久。

觉得已经武力暂时控制住河东盐池的刘杲,很快将盐池其余盐商中,一些势力较大的盐商,一一召集:“自古以来,盐有海盐、池盐之分。海盐,需煮海水以成盐,耗时费力;池盐,如此地盐池,借日晒以及盐风而成盐,待池盐结晶,则用盐丁反复捞采。虽不假人力,易采易得,但以我之见,这种采盐之法,却还是十分粗陋。”

“我在邯郸设学讲《格物》之道,不知众位可有人知晓一二?”

“《格物》之道,穷尽事理,由浅入深,由过去而推未来。格尽万物之理,发明今世所无之物。”

“我于采盐之道,亦略有所知。若经我改革,河东盐池产量将增产数番,且五六日,便能结一次盐!”

刘杲话一落音,全场盐商开始嚷嚷起来。

这也是刘杲声名远播。

那一句“点石成金刘伯兴,一坛清水捞赤金”,虽然难以让人相信,但是听的多了,人们总是有些印象的。再加上刘杲被四府征辟,郑玄、襄楷又为之张臂,如今刘杲又以少年之身,掌管一州之地。身披一串串耀眼光环的刘杲,令这些盐商不自觉的会对刘杲所言有点相信。

这就好比,后世人们虽然“砖家”之语乱砸,似乎对他们很不屑,但是一旦引用起资料,又不自觉的引用起这些所谓的“砖家”之其他研究。这就是名声威力表象之一。

“五六日便能结盐一次,州牧所言当真?”这些盐商对盐产知之甚翔,也是因为知之甚翔,才更惊讶这种超乎时代的制盐方法。

刘杲点头道:“不错。这新盐方法,我可免费提供给诸位。但,我亦有一个要求。”

“自此以后,我希望河东盐池,产盐、贩盐整体如一。”

“诸位将所有盐田合而为一,共建一商行。诸位之间,以人、财、盐田、运输贩卖渠道等,合伙经营。将新商行分割一万份资产,由诸位凭借各自盐田、人力等认购一定量股份。譬如某人认购万分之七股份,则商行每纯盈利万钱,则其得七;且其拥有商行总资产万分之七……。”

刘杲所言,正是后世17世纪出现的股份制经营。

接下来,刘杲又详细的将后世股份公司概念一一诠释出。这正是刘杲所思,既不得罪河东郡周遭权贵,又能把大多数士族世家,拉到自己身边的方法。

盐商们议论纷纷,或是言可,或是言非。

不过因为盐商间,早有联合经营例子存在,刘杲这种建立起河东盐池股份制联合经营手段,盐商们虽是茫然不懂其中精妙所在,却也能模糊理解大概。

唯一不能断定的是:河东盐池真要被刘杲如此整合起来,那也未免太过庞大。

盐税,为国家重税之一,一直到民国时代,盐税还占国家总税收五分之一强。

而在宋朝之前,海盐变革还未曾出现时,河东盐税切切实实的是国家盐税中大块头。譬如唐时,河东盐税,占全国盐税四分之一。

几个简单数据,足以一窥其中端倪。

刘杲呵呵笑道:“我知列座诸位,手中没有决定权。诸位可速速向能做主的人,稍稍回禀一下我之决策。至于新商行其中细节,却是需要诸位上司,能够完全做主之人,与我详细探讨。”

“另外,我自阉竖亲朋手中收缴来的盐田,明日就开始逐步施行新盐制法,以便大家观其成效。”



第184 股份制联合经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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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喷子,住嘴吧!就我这破书,值得你老,披着马甲来刷屏喷偶么?

额又不是傻子!

纠缠这扑街文,有意思么?

额的书,既然不值得你老,思来看,却为何又口口声声让俺为你举例子贴资料。www.65txt.com

。拜托,咱没有那个时间,为你普及历史。。

额每天九小时上班、两个小时固定读书时间、晚上还有短跑锻炼、再加上额的业余爱好,算算还有几分钟来码文?

况且,即便我辛苦为你找到历史记载,你再换个话题,难道我再找埋头翻其他资料?拜托!我不是百度娘!我若找资料,不是打开网站,复制粘贴,而是亲手去翻家中数百本历史相关书籍!!!!

以后,非真心书友,拒绝提供资料论证,最多随口嘲讽两句。

今日发现比与人网上论战更无聊的是:同一个不看本书的人,来辩解书中背景。。

看球赛去也!

另:三场球赛相连,今天不一定有第二章文。。

作为伪球迷,希望大家理解。

=========以上为废话======================

刘杲所言新式制盐,其实就是完成于唐朝时期的垦畦{qi}浇晒法制盐。

一,垦地为畦,畦旁有渠、有路、有门,引卤水灌入畦地,人工晒盐。

二,引卤水灌溉畦地时,适量搭配淡水。这是河东盐田特色之一。

卤水饱和浓度在30摄氏度,但此时水中掺杂较多的硫酸镁等杂质,却不易析出。若是搭配一定量淡水,协调好温度、浓度,却能使卤水得以纯净,更易结晶成盐。

唐朝盐农,虽不知后世诸如饱和浓度、结晶析出等各色理论,但是他们却利用长时间实验总结,整理出这样充满无数物理、化学知识的制盐方法,并且逐步把这套制盐方法完善成体系。-====-

垦畦浇晒法制盐,因为其大幅度增加盐产,提高盐质,在赵宋时代,已经逐渐扩展到海盐等各个产盐区,甚至成为制盐标准。

刘杲虽然不知河东盐田,垦畦浇晒法具体规划、步骤,乃至于淡水搭配比例为多少。但是刘杲却知道垦畦浇晒之法,确实可行,只需令盐工不惜成本,一遍遍埋头实验、总结,却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南风起,盐始生。”

这是河东盐池一带谚语。

这谚语是说:自中条山缺口,刮来的南风,可以吹散盐田上空水蒸气,加大盐田曝晒面积,加快卤水结晶。

如今河东一带,前段时间虽然连续阴霉,但是气候毕竟不同雒阳那里连日霖雨。自从刘杲入据安邑后,河东天气逐渐正常。

南风吹起,太阳曝晒,这也加快刘杲的新式制盐的实验进程。

至七月中,垦畦浇晒法已经在实验盐田初见成效。

当然,这是小面积实验盐田产物,就好比后世“实验室条件下”成功,并不具备可推广性。但是无论如何,这却用实例向众盐商证明:垦畦浇晒法制盐,可行!

垦畦浇晒法制盐,比天日曝晒法制盐,产盐更纯净。

看着自畦田里采出的洁白盐晶,盐商们啧啧称奇:“吾等晒水制盐,州牧却引清水入池。偏偏却能制出如此精盐!州牧大人这《格物》之道,果然是夺天地造化,世间一奇,好比神人也!”

又有人联想起刘杲昔日“一坛清水捞赤金”,暗暗嘀咕道:“先是一坛清水捞赤金,今日又是清水出精盐。莫非这所谓清水之中,隐藏着天大秘密?”

盐商们称赞刘杲新式制盐同时,却又隐隐忧愁:刘杲携带新式制盐之术,赶赴河东盐池,肯定是用心良苦,早有盘算,而非一时兴致。

刘杲身为一州之牧,又亲率大军,假借何进之名行事,这些盐商背后势力虽大,却也不愿轻易与刘杲拼死争斗。

盐田利润是大,但刘杲既然不曾明言要切断他们所有利益,那么说明事情没到必须决裂之时。若是刘杲贪心较小,只是想自河东盐池分点利益,他们却也不会吝啬到一毛不拔。

一州之牧,又是海内知名,只要刘杲不张开血盆大口,吞吃所有利益,这些势力也愿意与刘杲这种实权派相结交,彼此利益纠缠起来。这里让着刘杲,刘杲在其他处能不有所表示?

利益交换,如此而已!

名门之所以世代长存,便是因为他们注重稳健未来,而非贪心一时强盛,四处树敌。不求暴富,但求源远流长,无所忧虑,这是大部分名门的心态。

因为怀着如此心思,盐商们背后名门士族,得到刘杲口信后,大多派来一些家中子弟亲信,前来商讨盐田归属问题。

七月中旬末。

占据河东盐田十分之七八的六七十商户、名门、士族子弟,在刘杲主导下,相聚一堂,探讨河东盐池未来走向。用后世视角来看,恰似一次股东大会!

首先讨论的是新商行问题。

参与河东盐池利益的士族、名门,很多人,都有其它用意,而非单纯的贩盐赚钱。也是因此,他们言辞模糊,纷纷论述新商行弊端,或言权力难调配,或言不易经营,或言贪墨难避等等,试图改变刘杲心意;甚至还有几位,断然否定刘杲的新商行计划,并称刘杲惊扰盐池。

早有准备的刘杲,压下众人纷纷议论,以强硬口气说道:“新商行之举,势在必行!当然,若是诸位中,有谁不愿合并入新商行,本官也不勉强,任凭他离去。不过本官志在革改盐弊,以后将逐渐规范盐监,量产纳税,这却容不得你们再自由。那时诸位却需准时纳税。”

刘杲这话,明言允许有人退出商行,继续经营河东盐池,但是亦隐隐露出獠牙,以盐监税收来威胁诸人。而且,最关键的,刘杲这是表明态度,若是诸人不愿意合并为同一商行,他们以后定然要面对刘杲的无数打击。

刘杲威胁话语一出口,大堂内,除两三人,怨恨刘杲如此态度,乃至愤然离席外,其他众人顿时沉默下来

六七十人推举出数人,向刘杲质问道:“州牧。若是我等合并为一商行,那么这商行由谁来经营?众人股份又该如何分配?”

却是见筹建新商行,似乎无可避免,众人便开始询问筹建商行后利益得失,瞧瞧刘杲条件,以及是否为这条件,与刘杲翻脸。

刘杲笑道:“我以阉竖全部盐田,并入新商行,并提供新制盐工艺、以及新商行在河东、并州境内行走的绝对安全等。如此等等,我以此占商行股份十分之一。至于其他十分之九股份,由你们众位自行协商分配!”

“商行经营。也由你们数十人自行选举,我并不加干涉!”

“盐税,亦由诸位共同协商,列出征税标准。”

闻听刘杲之言,众人齐齐松口气。

刘杲从宦官势力那里抢来的盐田,接近河东盐池十分之一。刘杲如今索求新商行十分之一股份,并不算太多。这,在众人可接受范围内。

六七十人仔细分析得失后,觉得刘杲只要不直接委派人,来管辖新商行,他们利益便有保障。再说如今世道渐乱,大家抱成团,联合刘杲,护住河东盐池这块庞大利益,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如此种种原因,在场一共六十四人签下姓名,同意筹建新商行,联合经营河东盐池。



第185 河东裴氏


class="width">第185河东裴氏

PS:看完球,发文!

==========以下为正文===========

敲定筹建新商行相关章程,六十四人便开始彼此扯皮,努力为自家争夺更多股份。www.65txt.com

这些人不顾面皮,为万分之一点股份,在盐监城激烈争吵,甚至几乎上演全武堂。一时间,众人几乎将刘杲忽略。

数日后,六十四人终于协商完毕,将河东盐池新商行百分之九十利益,尽数瓜分。当六十四人股份,一一记录后,刘杲随手为这个刚刚组建的新商行,取名为“河东盐业商行”

与此同时,六十四人也推举出一人,暂且掌权新商行,任职商行会长,余下诸人为股东。

也许是因为河东盐池利益庞大,且众人并不放心这种经营模式,彼此互相猜疑,以致于被推举为新任会长的裴良,仅仅掌握1.7%左右股份。裴良能完全掌控的股份低,那么根据刘杲定下的商会运行章程,裴良稍稍作出决策,就需要召开股东大会,征求其余六十三人意见。

针对如此事例,刘杲没有过多干涉,任凭商会慢慢走向正规。这不是刘杲不想干涉,而是刘杲怕一旦自己干涉,只会使众人起疑,从而诱发其他事故。

裴良,出自于闻喜裴氏,其在盐监,亦代表裴氏在河东盐池的利益!

河东郡闻喜裴氏,自汉代而后两千年,乃至共和建国,传承不断,人杰辈出。河东裴氏一系,单是见于历史书册的名人,就有五百余人,位登宰相重位的更是近六十人!

便是在后世,刘杲也早有耳闻:“河东三名门,裴氏为最!”

自裴晔从安邑迁回祖籍闻喜后,裴氏已经开始步入繁荣昌盛时代。

裴晔,曾担任过并州刺史、度辽将军。

裴晔有两子,一曰裴羲,桓帝时任职尚书令,行侍中;一曰裴茂,灵帝时曾担任过尚书令,侍中。

裴茂膝下四子,有两子最为出名,分别是裴潜、裴徽。刘杲昔日入并州为匈奴中郎将时,就曾征辟过裴潜,可惜当时裴潜拒绝刘杲征辟,以致刘杲当时颇为遗憾。至于裴徽,或许有人感到陌生,但是他一位直系后代却是众所周知,那就是注释《三国志》的裴松之。裴松之,即裴徽之后也!

裴良,与如今尚在雒阳做官的裴茂,是同祖从兄弟。也即是说:裴良是裴潜之叔父。裴良,无做官之才能,所以便替裴氏打理产业。

名门大族之中,有人谋做官,有人谋养名,有人打理产业。谋名者,不贪恋官;谋官者,重权贵轻虚名、货利;谋利者,不能做官。汉世间,诸多名门,大都是这样经营,以致权、名、利,家族皆有所得。裴氏,也不例外。

河东盐池的复杂,单凭裴氏一族,便能瞧出些端倪。

裴良就任河东盐业商行会长后的第二日,裴良就携带一位少年,前来拜访刘杲。不等刘杲相问,裴良已经介绍道:“此为家侄裴潜,字文行。昔日州牧入并州时,曾征辟过他,然当时文行远游雒京太学,是以不曾应命,还望州牧莫要见怪。”

裴良如此说法,不过是特意寻找的藉口而已。

真实情况是:裴潜为家中庶子,母亲出身贫贱,又没有舅父扶助,裴潜在裴家过的很是辛苦。甚至因为裴潜年少时,不重细行微节,颇为父亲裴茂轻视。而后裴茂为裴潜,取字为“文行”,便是欲以此警戒裴潜。

刘杲征辟裴潜,裴茂夫人不喜,遂断绝裴潜入并州之路。这才是裴潜不曾应命刘杲的真实缘由!

如今刘杲入据河东郡,整合河东盐池,与裴氏利益纠葛,所以裴潜又被推举出来,以裴潜为媒介,结交刘杲。裴茂夫人虽然不乐裴潜得势,却也不能随意三番五次,阻拦家人仕途。

得知眼前少年为裴潜,刘杲大喜过望。

裴氏既然送裴潜任职刘杲帐下,说明裴氏对刘杲所作所为,并不太过于反感,这或许亦是众盐商的态度!正无疑是刘杲以后成事的大好兆头。

同时,裴潜之才干,也是刘杲迫切需要的。裴潜“宽仁于百姓,严苛于诸胡”的性格,颇合刘杲心意。而且历史记载:裴潜处理北胡事宜,几乎是翻云覆手,纵横捭阖。

如今匈奴刚刚划分五部,内中矛盾重重,漠南鲜卑又开始虎视眈眈,意欲侵寇边郡。种种危机,让人难安。若有裴潜前去镇抚,刘杲却也可放心北疆,全心全意关注雒京风云变换。

刘杲告别裴良,正欲与裴潜交流,亲随突然急步走来,附耳说道:“州牧,朝廷诏书已至府外。”

刘杲眉头顿时皱起,一边向外走去,一边道:“文行暂等片刻,稍后我再与君畅谈天下事。”

诏书内容很短,不过却是用心良苦:调遣刘杲为徐州牧;辟华歆为豫章太守。

调遣刘杲为徐州牧,是何颙为何进所献计策,试图以大汉最后的威严,来瓦解刘杲在并州的数月经营。

因刘杲举辟华歆为河东太守,何进改迁华歆为豫章太守。此举,何进表面上,承认华歆有太守之能,不给刘杲留下把柄;暗地里却是想拆散刘杲、华歆,逐步消弱刘杲势力。

刘杲匆匆翻了翻诏书,摇头笑道:“何进呐何进!子鱼却是早料到你有如此反应!一封诏书,便想瓦解我在并州数月经营,这不可能!”

“我若欲成就大事,何进你必须身亡!没有我可以干涉,你何进将会数十日后溃败!我又何惧于你这将死之人!”

刘杲招呼孙资,问道:“彦龙,那些与阉竖牵连的盐商,如今怎样?”

孙资低头,向刘杲汇报道:“一切进展顺利。”

“其中三名盐商,因为平素作恶多端,甚至私掠盐丁妻子为自己小妾。属下以三人为反面典型,令众盐丁讨伐其人,并当场处死。自此以后,这些盐丁中,公子威望大增,且不再存有敌意。”

“其中四人,与反对公子整合盐池的几位盐商有牵连。属下以四人,伪造无数伪证,借此拘捕那些不合作盐商,考究其漏税之罪。考究一番后,正如公子所言,这些盐商背后,当真没有一个是干干净净,稍微一查,皆是无数罪行。如今这些盐商,已经关入大牢,他们背后势力,亦是各有反应,或欲屈从公子,或是已经串联清要,准备向朝廷奏公子横征暴敛之罪!”

“余下十数名盐商,一切按照公子计划行事。而且其中两名,已经被属下收降,为我锦衣卫所用。”

刘杲点点头,道:“那就如期启动‘鼹鼠’方案,将这些盐商放回雒京。”



第186 扑朔迷离


class="width">第186扑朔迷离

回禀盐商一事后,孙资跨步上前,又递给刘杲一页残纸:“自年初,公子将密谍处划分为职方司、锦衣卫两部门后,西凉事务,先归职方司,后归锦衣卫。(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交割繁杂,许多事务模糊,乃至需要重新搜集,是以西凉消息渐少。”

“初始,因为凉州偏远,并州事务又多,我对其关注也较少。至凉州信鸽办建起后,我仔细整理信鸽密信,以及寻常快马传来密信,发现其中多有改窜。两信落款相似,内容却是七同三异。信鸽办,为我锦衣卫私密筹办,西凉本土诸人不知端详,不必做假。两处信息,窃以为信鸽办较为可信。”

“信鸽办可信,则西凉必可疑!”

刘杲一怔,扭头问道:“你是说,刘石有异心?”

孙资脸如石板,无喜无怒,沉静回答道:“西凉密谍处,刘石参与其建设,而后西凉职方司、锦衣卫,皆由密谍处原班人马重组。西凉锦衣卫有疑,刘石焉能脱身于外?”

孙资一席话,令刘杲心情无比沉重。

西凉刘石,帐下率领赵云、韩当、程普、颜良诸名将,又占据湟中、西海诸马场,地势偏据一角。刘石,是刘杲很早之前,就着手准备的暗棋。

历史记载:凉州韩遂、马腾据陇西,皇甫嵩率数十万兵卒,镇守三辅,便是如此情况下,董卓毅然率军入雒。

因为后世历史记载,刘杲认为董卓如今尚没有军阀意识,刘石盘踞西凉,对董卓的威压,比不过历史上的韩遂、马腾,不会影响到历史进程。

可惜,刘杲算到一切,却没有猜到刘石有一天会有异心,试图反客为主,自立门户!

刘杲强压下心中怒气,吩咐孙资:“此事事关重大,未有定论之前,不能妄为。另,你再委派几人,走一趟凉州,发掘事情缘由。”

“是!”孙资默默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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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西城一居里。

刘表单手撑起纸伞,轻叩木门,昂声问道:“此处可是侍中宋泓所居?”

门房仆从,打开一道缝隙,探出头道:“我家大人阖门闭户,不欲与外人结交,你这人难道不懂其中意味?”

刘表一脸微笑,道:“吾乃山阳刘表,字景升,受司隶校尉袁本初之请,与侍中一表心声。”

听到刘表自报家门,又提及袁绍,门房仆从立即道:“你且侯着,我去问问大人是否允你进门。”

刘表没有等候许久,宋泓便亲自赶来。

宋泓扶着木门,阻挡刘表入门道路,问道:“景升私来寒舍,欲与如何?”却是宋泓询问刘表来此所为何事。若是言谈不合宋泓心意,那刘表也不必进门。

刘表对宋泓隐隐相拒,不以为意,依旧微笑道:“受司隶校尉袁本初之请,与侍中一谈令女婿刘杲。”

宋泓当即眉头紧皱。

稍稍考虑一番,宋泓推开木门,道:“景升请入内细谈。袁司隶{袁绍}欲谈及我女婿,怎不去河东郡?”

河东郡,属司隶,为司隶校尉巡查。

刘表脚步一顿,挤出笑脸:“侍中,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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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农郡,陕县,黄河岸边。

董卓一身武装,遥望黄河对面零散分布的数骑斥候:“昔日吾与刘伯兴,并战望垣,大破韩遂。那时刘伯兴,如宝剑拔鞘,寒光四射。”

“‘含笑看吴钩’,又是何等少年英雄!每念及此句,总令我想起西域岁月,铁骑绝漠风景。本以为大汉将再出一位霍骠骑,铁骑定国,孰料朝中已无孝武皇帝!”

“两三年来,少年棱角磨平,刘伯兴也不复往日豪杰。‘上报天子兮救庶民,杀尽羌奴兮觅封侯’,今日刘伯兴可还能念出此等诗句?”

站在董卓身边的李儒,微笑道:“将军今日却是感慨良多。”李儒却是听出董卓言下之意:董卓明着感叹刘杲,其实却是感叹自己。

董卓转身,摇摇头,道:“只是猜不透刘伯兴心思而已!”

李儒又劝道:“刘杲心思,无非亦是观望雒阳时局而已。若是所料不错,将军在雒阳,必能见到刘杲身影!当下,最重要的是援兵雒阳,不使雒阳再现陈窦之败!”

董卓轻轻点点头,又道:“传令下去,趁着今日放晴,大军向雒阳开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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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西海。

赵云慢慢的将官印放入木盒,挂上铁锁。

捧着木盒,赵云将它放置在案牍书卷左侧。

赵云退后四五步,跪地向官印叩头三五次,而后长身而起,取过一旁的佩剑。

“都尉,你若离去,这白马营又何以自处?都尉,还请三思啊!”门边一位亲信,扑倒在地,抱着赵云左腿,苦苦哀求。

赵云扶起这位亲信,叹声说道:“半年追踪,如今我已经能断定,刘石向韩遂私输军粮。昨日才与韩遂恶战,今日却运输军粮,这是刘石养贼自重,欲图大事。”

“汉世渐衰,贼寇此起彼伏。云,一心常恨不能‘捐身赴国难’,又怎会雪上加霜,为虎作伥,身在叛贼军营?”

“本欲上书揭发刘石之逆行,然而却顾忌昔日九门侯大恩。九门侯于部伍之间,提拔我为军将,甚至如今独率一营,督护西海数千里。如今九门侯以少年之躯,骤担州牧重任,站在风浪尖头,我若是上告刘石,定然牵连九门侯。”

“屈身为逆贼,非我所愿;祸及九门侯,亦非我初衷。两难之间,我唯有抽身漩涡,辞官隐居!”

“白马营数千人马,是西海安稳保障。你们务必好自经营,莫要西海再成羌酉聚首之地!”

赵云又安慰亲随两句,便跨步出门,牵过战马。

便在此时,远处奔来一骑,大声呼唤:“都尉暂且止步!韩当韩义公亲至营外,欲与都尉一谈。”

伸向马缰左手停住,赵云望向来骑,心中疑惑:“韩当?他不是身在陇中,怎会突然来西海?”



第187 宦官


class="width">第187宦官

光熹元年八月初。www.65txt.com-====-

董卓率军过渑{mian}池,将兵数万余,冒雨直奔雒阳。董卓私率大军,快速进逼雒阳行为,顿时加重何进疑虑。何进遂闭合雒阳城门,令谏议大夫种邵说服董卓回军,驻停在雒阳城西夕阳亭。

袁绍则趁机以雒阳城外董卓兵马,威胁何进:“阉竖乱国,荼毒生灵,今豪杰怨愤,万众一心,大将军岂能再有所犹豫?大将军若是继续迟疑不决,豪杰议论,军将失望,必生大患!”

袁绍越是逼迫,何进心中逾越觉得党人士族威压严峻,想留下宦官为其屏障。

一旦宦官除尽,党人、士族肯定又会把箭头瞄准他何进。东汉十一帝,外戚盛时,士族党人斗外戚;宦官盛时,士族党人斗宦官。如今袁绍众人支持他何进,不过是欲诛除宦官首害而已。宦官一除,他这大将军将立即被袁绍众人抛弃,口诛笔伐,直至何进如昔日窦宪那般凄惨结局。

闲暇时,何进也曾回顾过东汉十一帝时期的那些外戚,凡是掌权者,哪一个不曾被士族党人攻击?何进本心,对袁绍等人,也是虽用之却又防之甚防。

也是因此,无论袁绍如何说,何进在关键处,丝毫不松口,始终不肯下令诛杀宦官。

袁绍失望退去后,心怀不甘,遂行至东城百郡邸,伪造何进手书,假借何进之名行事:“大将军已经决意诛杀众阉竖,唯患阉竖亲属在州郡作乱,是以不敢轻易行事!”

“诸君请各自还归本郡,捕捉阉竖亲属支脉。四方无有阉竖亲属叛逆之忧,则大将军即时便能挥手覆灭阉竖。至那时,国家安靖,必能中兴大汉也!”

袁绍这是想赶着鸭子上架,以如此手腕,强迫何进与宦官完全割裂。-====-

大汉政体,宦官势力在雒阳、司隶一带,而士族势力分布各州郡。是以,在大汉重孝年代,宦官在京畿一带,权势滔滔,却不能保住家乡父母之坟墓。

自六七月后,雒阳城内便时有传言,言何进欲杀众宦官。风言风语数十日后,众人皆以为现在何进决心已下,遂不疑袁绍乃是诈言,各自返郡,屠戮、捕捉宦官亲属家人,问罪责罚。

随后几日,司隶周遭一带捕捉宦官亲属消息,很快传至雒阳。

惊闻大将军何进下令捕捉家乡亲朋支脉,雒阳城内众宦官一时震恐不安,纷纷询问张让、赵忠,当如何决断。

雒阳,南宫。

赵忠跪席,向张让冷笑道:“张让,你如今还不死心?”

“我幼弟赵苞,为破击鲜卑,援救边民,不惜搭上我小嫂、母亲性命。为国家大事,抛家弃子,那些所谓名士豪杰,扪心自问,又有几人毫不犹豫,如此决绝?”

“我赵氏一门,为大汉破家断嗣,不尝言过一声委屈。可以说,我赵忠无愧大汉万里江山,亿万苍生。可是如今甘陵国传来消息,言我家人被甘陵国相收押,私欲作为人质,逼我自杀!嘿!我赵氏一门,宁愿破碎头颅,也不愿受人胁迫。”

“似这等党人士族,口中言语,无数大义、人伦。究其本质,他们不过是假公济私,欲因党锢之事,寻我们复仇也!当此时,他们心中皆是无数怨恨。我们之功,他们视而不见;我们之过,他们放大十倍。似这等人,何必与他言语!”

“你与何进婚姻,不过彼此利用而已。时势不对,何进能立刻翻脸诛杀你;你张让也会毫不犹豫,拎起屠刀。我曹纵然结交外戚、党人,他们也只会利用我等,而非真心实意结交。”

“守宫令荀彧,亦与我曹有婚姻。然你观其行事,心可曾偏向我曹一点?与荀彧常有结交的曹操,更是身为我曹后脉。然而曹操却受袁绍诱惑,乃至意欲暗杀我!”

“非我曹之亲属,焉能知我曹之苦;非我曹之辈,焉能知我曹之忠心?”

“外戚……我曹本就是因‘六侯’诛杀梁冀,才掌权禁中!外戚、中官势同水火,不能坐而论道。”

张让额角泛起三五道皱纹,愁眉苦脸哀叹道:“何进此人,却是知恩图报,尚能结交。只是没有想到,何进身为大将军军,却无法镇守雒京诸兵权,甚至连袁绍之辈都不能完全压制。”

“也是何进出身贫贱,又骤登大将军要职,磨练时日尚短,以致心思谋略不足。”

“不过事已至此,赵忠你也别只顾讽刺我,还是快快想些法子保身,才是正理。”

见张让口气服软,不再草草应付,赵忠语气也舒缓下来:“王甫、曹节两位前辈,诛杀陈窦两人一切计划,我等不都知之甚翔。只要你与我同心协力,外戚又怎能斗得过,占有天时地利的我们。”

昔日陈蕃、窦武预谋诛杀宦官,却被王甫、曹节反戈一击,遂双双赴死。

当时灵帝刘宏初立,窦武身为大将军,陈蕃为太傅;今日刘辨初立,何进身为大将军,袁隗为太傅。何其相似也!

张让低头沉思一会,道:“事虽可比先帝初立之时,然如今袁隗吸取陈蕃教训,早令袁绍呼唤四方豪杰,集聚雒京。这些州郡豪杰,不知皇恩,又痛恨我等,一旦受人诱惑,必定自建成军,围杀我等。这却如此应对?”

赵忠长叹一声,道:“唉!若不是袁隗,令郡县豪杰尽数赴京助阵,我又有何忧惧哉?似禁兵、北军五校、卫尉、虎赍、羽林、三河骑士,他们世代任职雒京,眼中有天子无权臣。只须明发诏书,言明危急,这些精兵锐卒,立刻便会改弦更张,为护佑天子,不避箭矢利刃!”

“然而,自中平初蚁贼祸乱后,雒京精锐四处征讨,死伤惨重。先帝在时,假以卖官之言,又选取精兵健将,候补羽林、虎赍,勉强恢复一二。然而,随后西羌征伐、四方讨逆,连续血战数年,雒京精锐至今,已经所剩无几。”

“前年,皇甫嵩出战韩遂,又带走一批雒京精锐。环视雒京四周,真正倾心大汉、忠心耿耿的精兵健将,已经十不存一。如今这局面,一旦袁隗说动何进,举起刀兵,我辈甚是艰难。”

“自何进诛杀蹇硕之后,我便隐隐觉得,我曹危机来临。而后,我布局,使何进诛杀董重,以此离间何进、袁隗,延缓事发之日……局势一如我所料,一一应现,然而我虽庆幸看透变局,心中却是更加忧愁:何进、袁隗势力越来越大,又有无数外兵相助。可谓说,陈窦之谋,一触即发。”

张让点头道:“一旦雒京再无忠心虎赍、羽林,我曹那时真要,被人轻易宰杀!而且城外董卓,数万兵马屯兵夕阳亭,更是祸患。你可有良策?”

赵忠呵呵一笑,道:“我既然看透时局,怎不会寻求外援。我准备请并州牧刘杲率兵救驾,诛杀何进,事成之后,许他代替何进,领大将军,参录尚书事!你以为如何?”



第188 把柄


class="width">第188把柄

赵忠呵呵一笑,道:“我既然看透时局,怎不会寻求外援。www.65txt.com我准备请并州牧刘杲率兵救驾,诛杀何进,事成之后,许他代替何进,领大将军,参录尚书事!你以为如何?”

“刘杲?”张让疑惑的反问一声,继而又摇头道:“此人在河东,捕我亲朋,收我盐田,与党人相类,又怎会援助我曹?”

赵忠道:“不然。早在董重被诛之前,我就已关注刘杲,并且连续几番试探。我以替董重谋划为名,将先帝遗诏、董太后遗书,送于河东,而刘杲虽不曾表示态度,却把诏书、遗书,抄为副本,递于益州牧刘焉、幽州牧刘虞。今刘虞上书,请回归雒京,安抚宗室;刘焉声称雒阳不靖,欲发派叟兵[1]数千;刘杲入据河东,提马望雒阳,皆是因此故。”

“由此可见,刘杲虽不喜我阉竖,亦不乐何进等外戚,乃至于袁隗诸公!”

“至于河东盐田之事。你不见他刘杲,虽然案捕归于我曹名下盐商,却仅杀三人,余下尽数送回雒阳?而且听闻,这三名盐商,也是因与刘杲帐下士卒有仇,才被诛戮。”

“盐商入雒阳,即在我等保护之内,这是刘杲真不欲杀盐商,遂借我曹之手,活命他们!”

“刘杲案捉河东盐商,何进之下众豪杰,拍掌称快,高呼刘杲果断英明,可比昔日张俭,无愧新一代大贤之名。甚至袁绍曾当众,称何进应以刘杲为表率,勒兵剿杀我曹,屠戮两宫。”

“刘杲表面行为,似乎亦仇恨我等,但究其根底,再观他将盐商送至雒阳,细细思索,可知刘杲种种所为,非针对我曹,而是为何进也!何进忧心刘杲,三番两次,欲将刘杲调离并州,而刘杲却是不肯屈服何进,手段连出,与何进暗中争斗。~~~~刘杲出兵河东,案捉盐商,怕是想借我等成名,招揽民心,使何进不敢妄为。”

“那些盐商言,刘杲军中不少士卒,常常提及,欲拥兵入雒阳,代何进为大将军。这或是刘杲蛊惑军心之举措。”

张让凝神听赵忠分析刘杲良久,插嘴说道:“如若你猜想为真,刘杲也是身怀两可之心,意欲收渔翁之利。想让他率兵助我曹?难!”

赵忠呵呵笑着站起,取过一卷竹简,递于张让:“我生于甘陵,故而,我为中常侍后,与甘陵王一脉多有交往。甘陵王刘忠,深陷黄巾之难,身披为蚁贼所掳恶名,若不是我为之周旋,甘陵一脉也定和安平王刘续一般,身死国灭。”

“我于甘陵王一脉有大恩,甘陵王刘忠又在前月,被国相逼迫而死。若从此处着手,刘杲焉能不被我曹说动?”

说到此处,赵忠又冷笑道:“况且我手中还握着刘杲把柄。这刘杲年少时,也当真英雄,竟自邯郸单枪匹马,赴战广宗,营救甘陵、安平两王。只可惜,他却屈身事贼,为贼首张角部将,乃至曾击破董卓。若是我祭出此把柄,刘杲必将无立身之地。如今刘杲棱角磨平,趋利避害,他敢置我手中把柄不顾,再行匹夫之勇么?”

赵忠起身又取过两卷竹简,递于张让:“这两篇文章,皆是刘杲在贼中所作。嘿嘿……‘吾辈应天地日月星辰,因铸就太平之念,而临世间’‘凡欲革命兴国者,来之;凡欲天下太平者,来之’‘马融空负大儒之名,身献梁冀。梁冀以外戚之位,祸乱天下,马融焉能避身事外?’‘孔子曰‘性相近,习相随’。有此师,卢子幹能独清明乎?’‘大贤良师起于民间,心无他愿,惟在汉民,九州朔望,首推张角,可方之以昔日李、杜。’……啧啧,刘杲之文采,怎能少此两文?”

刘杲昔日在广宗城募兵文书,以及奉张角之命,所作《骂植书》,赵忠随口念出其中语句片断。由此可知,赵忠早已经将两卷文章,熟读背诵。

张让打开两卷书简,随着字迹入目,张让眉头微跳,眼睛越来越亮。略略通读完两卷文章,张让少有的露出激动神情,迫切问道:“此文当真为刘杲所作?可是从甘陵王那里所得?”

赵忠眼角不自觉跳一下,迅速又转为淡定,道:“此种细节,说来话长,容我他日再与你详言。不过此文,的的确确为刘杲亲手所做。当时他在广宗时,诈名楚卫,字子羽,又曾在广宗组建庶勇营。皇甫嵩虽屠戮数万蚁贼,但是落网之鱼,依然不少!”

“而且,据我所知,黑山贼张牛角,亦可能出身于庶勇营。只是一时之间,我还未能寻出有效证据。”

张让一惊,抬头道:“黑山贼?你是说刘杲所谓收服黑山贼、白波贼,只是欺骗朝廷,实际上他们早已串联?再观此两篇文章,莫非刘杲竟是蚁贼余孽?”

赵忠见张让阅读完书简,又把竹简一一卷起,系捆。

赵忠笑道:“蚁贼余孽?我还说,刘杲欲效仿世祖皇帝{光武帝刘秀},依借黄巾,仿照绿林,据邯郸称帝呢!张让你想的太多!刘杲明智慧心,即便欲图大事,何必依借不成器的蚁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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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东城,大将军府。

何苗手持文书,指向何进,大声劝道:“大兄。我何氏一门,得此荣贵,不是因袁隗、袁绍、何颙之徒,而是因张让等众常侍、大小黄门。”

“二姐出身贫贱,身在后宫,孤苦伶仃,受人白眼。而后,二姐虽因子嗣得贵,又是遭人嫉恨,屡有暗害之举。若不是张让等中常侍等人,多方照应,二姐不定早已被废,罚入冷宫,焉能有今日太后之荣耀?”

“孔子曰‘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大兄今日,何不其然也?”

“党人士族,外亲于我,而内实鄙视。大兄勒令袁绍,擒杀省内亲朋、支脉,乃是自绝死路。”

何进一脸无奈:“我不是已与解释清楚,这是袁绍私自妄为,假传我意,非是我真欲与省内交恶?”

何苗连声冷笑道:“大兄此言,何其虚飘如是。若是袁绍假传你意,你速去收押袁绍,问罪廷尉!若是不能收押袁绍,你何须说此虚言,诓骗于我?”

何进默然无语,无所应对。

何苗将手中文书,狠狠摔在地上,跨步离去。

注[1]:汉末初时,蜀兵又被称为叟兵。



第189 风雨前夕


class="width">第189风雨前夕

光熹元年八月二十三,丙寅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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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六月开始的连绵阴雨,依旧滴滴嗒嗒的下个不停。如毛的细雨,远看起来,就好比一团薄雾,将偌大雒阳城团团笼罩。

雒阳城内,大街小巷内,杂草丛生,青苔触目可见。偶尔间几根暴露在雨水附近的木彖,也被霉斑爬满。

久阴不晴,雒阳城内干燥木柴也因供不应求,价钱腾翻数倍。寻常百姓家,此时大都惜火如命,任凭屋内潮湿,也不肯多花费数倍钱财,去奢侈的烘干房屋内外。

雒阳城,虽是京都,然居家不易。这里权贵团簇,更多的仍是平常居里,辛苦讨生的百姓之家。

天色阴霉,路上行人亦是寥寥。若是从高处俯视,乍一看,还以为雒阳城已经空虚如是。

雒阳城,因为连绵数十日大雨,逐渐变得压抑。

雒阳东城,永和里。

永和里,东倚南宫。雒阳无数中上等权贵之府邸,都云集于此处。

张让所认的假子,也居住此处。

张让由假子搀扶着,步伐蹒跚的走向后院。

远远瞧见前来迎接的儿媳,张让不顾地下积雨,猛地跪倒在地,向自家儿媳哭诉:“京畿外郡,虽数万人咒骂老臣祸害天下,然,大汉渐临衰世,又岂是尽是因我曹所坏,诸公能无二三错否?即便诛杀我曹,大汉能即时中兴否?且老臣虽披恶名,然吾儿你观老夫所为,似大恶不赦之徒否?”

张让假子,连忙扯起张让,惊道:“父亲,何至于如此!”

张让假子之妻何氏,也是快步走来,挽起张让,连声道:“父亲莫要折杀妾身矣!父亲对我何氏一门,素有大恩,怎有丝毫之恶。外人不知父亲之苦,儿媳却知。”

张让老泪纵横,随手拎起衣角,擦拭一下眼角,又呜咽道:“你大兄,他不欲见我这老狗掌权。我本当知趣,返回颍川养老。只是身在雒阳数十年,先帝又刚离世,心中悲痛莫名,故出雒之语,难言于口。还请儿媳,转告大将军:我年岁已高,无有争权夺利之心,只请大将军放过我曹家人。”

“宫内数千我曹之辈,皆是可怜之人。或是不能自生,遂自残入宫为奴;或是庶子出身,入宫为家族求取富贵。他们不过区区奴婢,皆奉太后旨意行事,何须加以刀刃?望大将军心怀仁义,莫要应前时谶语,血染雒京。”

何氏也是愤愤说道:“我大兄真是鬼迷心窍,听信袁隗党人,竟想恩将仇报。父亲为我二姐周旋,护佑我家,大兄怎可让父亲落魄到,只身返回颍川。我这便去找母亲,入宫劝说二姐。只要二姐不签发诏书,大兄虽为大将军,也不能肆意驱赶父亲。”

何氏言出即行,话音刚落,便去寻母亲舞阳君,一同入长乐宫,劝说何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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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城西,夕阳亭。

董卓于夕阳亭中,远望弥漫在细雨中的雒阳,面现忧虑:“此次入雒阳,果然是凶险重重。夕阳亭……夕阳亭!昔日杨太尉,便是饮鸩酒,惨死这夕阳亭呐!”

杨太尉,言太尉弘农杨震。后世流传甚广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四知典故,便是出于杨震。杨震因得罪内宠、外戚,安帝末,被逼死夕阳亭。此时距杨震饮鸩酒而死,方六十余年。

董卓屯兵夕阳亭,内心不安,望物生情,遂思及惨死此处的杨震。

跟随董卓左右的牛辅,出列劝道:“杨震,一腐儒尔,故不得不惨死夕阳亭。父亲今有无数兵卒拥护,岂会任人摆布,落魄至自饮鸩酒。”

董卓微笑的摇摇头。在董卓心中,牛辅这个女婿,率兵列阵尚可,但是论及谋略智慧,却远远不及他另一个女婿李儒。虽说董卓率无数兵卒,但是这些兵卒,是大汉兵卒,岂能当作家兵,随意指使?

“叔颖{董旻{min}}任职雒京,官封奉车都尉,为天子近臣。何进、袁隗、袁绍、张让、赵忠这些人之间的纠纷,他久在雒京,应该有所了解。李儒前去私访叔颖未归,怕是出现变故,所以我才心难安呐!”董卓没理会牛辅所言,转而说起其他。

牛辅却不知趣,犹自唠叨:“父亲自凉州,风尘仆仆,一路急催,应命入雒护驾。谁知才到雒阳近畿,却被何进怀疑,不肯放兵入城。甚至朝廷不曾派一人,送来酒食衣物,犒劳军卒。雒京权贵,当真狂妄自大,以为我西凉无人。”

“种邵言语中,似乎雒京政局颇为复杂。也不知我能否借机,成为下一个段太尉!若是关西之地,再无二三人登位三公,凉州可真要废弃了!”董卓心中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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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大将军府。

袁绍率一干众人,簇拥一堂,继续逼何进表态:“吾一时激奋,偶有失语,造成诸郡豪杰误会,以为大将军已下令擒杀阉竖。这是吾之过错。”

“然事已至此,阉竖外郡家属亲朋,捕捉无数。大将军以为,阉竖还能与大将军共存乎?大将军,‘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当此危急之时,应行雷霆之举,共筹大功!”

袁绍话音刚落,诸如许攸等人,立即紧跟起上,为袁绍壮势:“事已至此,大将军切不可再优柔寡断!”

何进左手支着身前案牍,狠狠揉捏着额头,右手挥了挥:“事关重大,容我三思。”

却是何进,知道袁绍不可信,终究不肯下令诛杀阉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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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郡,箕关。

身着戎装,头戴盔甲的刘杲,按剑立于箕关,遥望东南方,唤过高顺:“自箕关入雒阳之路,可曾勘查妥当?”

高顺拱手答道:“吕布等人自从烧毁孟津后,移兵向南,故平阴一带亦布防空虚。若我率三五千步卒,两三日之内,便可率兵入雒阳。”

刘杲点点头,忽而又问道:“若是我令你率一部兵马急速赶往雒京,却路逢吕布大军拦道,你会不会逆袭吕布?”

却是刘杲想起后世历史记载,高顺似乎忠心吕布。如今世事更改,吕布未发迹之前,高顺便被刘杲索来,刘杲一时恶趣味,却想试探试探:高顺此时心中,吕布是何印象?

高顺一怔,继而神情庄重:“州牧何出此言?吕布亦是大汉兵将,其所帅并州、河内精兵,又素敬天子,知道雒京危急,又怎会逆兵拦我?”

刘杲似乎没有听到高顺所言,继续道:“兵卒虽为大汉兵卒,将却有私心。便如孟津人,他们同为大汉子民,不也被吕布烧杀?”

高顺皱眉,硬声说道:“吕布屠戮孟津之罪,当上诉天子,由朝廷诸公裁决。顺,怎能越俎代庖?”

刘杲仔细打量高顺一番,又呵呵笑道:“你且下去,把子鱼唤来。”



第190 董卓所求


class="width">第190董卓所求

雒阳,北宫,长乐宫。www.65txt.com-====-

舞阳君何母,扯着何太后,絮絮叨叨:“非是血脉相连,果然心思各异。你大兄非我所生,平素又与我生疏。朝廷官宦唯恐我何氏荣华,故推举你大兄为大将军,却打压你亲兄,使其虽据车骑将军之要职,却不曾为人所重视。”

“赵常侍、张常侍,不说其他,但言两人对你照顾,我们又岂能恩将仇报,将两位宫中元老,寒酸的遣送出宫?”

“况且,赵常侍、张常侍,陪伴先帝多年,颇知朝中权术。有两位先帝老人在身侧,你处理政事时,也可权衡一二,不至出现不可挽回纰漏。若是两人被驱逐,你一妇道人家,又不曾研习政事,如何应对朝中那些奸人?”

“那些所谓党人,便是想把女儿、我侄子当作玩偶供奉,独揽朝中大权,所以才鼓弄你驱赶两人。若是赵常侍、张常侍一旦离去,你们孤儿寡母,如何应对那些虎视眈眈的朝廷官宦?”

何太后安慰母亲道:“母亲大人不必忧心。大兄虽曾言过遣散大小黄门,但已经被我驳斥,之后大兄也不曾提及过驱赶张让、赵忠。朝廷大事,当由辩儿逐渐接管,我等妇人,就莫要参与其中。”

舞阳君何母依旧不松口,加重语气:“女儿你身在后宫,耳目不明,不知雒阳局势。便如张常侍,虽不曾向你诉苦,但是昨日却拉着你妹妹在雨中哭啼半日,言你大兄似与联合袁绍,谋划诛杀他。内宦之人,对皇室忠心,虽有烦恼忧惧,亦不敢惊动你。如此忠心家奴,又岂是你大兄那忘恩薄义之徒,所能相比?”

何苗、何太后、张让假子之妻,皆为舞阳君何母所生,而何进则是何真前妻所生。何真死去之后,何进才因何太后逐渐富贵,没有何真制约,舞阳君与何进关系逐渐生疏。

何太后一惊,道:“竟有此事?大兄还欲纠缠中官?”

舞阳君何母,乘胜追击,道:“你若不信,我唤你妹妹来,你亲自询问。”

何太后洁白额头上,一道细细皱纹渐渐拉长。

何太后轻捋鬓角,小声埋怨:“大兄也真是!辩儿初登基,正需要朝政安稳过渡,他怎能在此时搅风搅雨。即便是中官揽权,他身为辩儿舅父,难道不能延缓数年,等待辩儿亲揽朝政,再做决断?”

舞阳君何母又道:“与其让你大兄为大将军,自废武功,还不如你亲兄上位。你亲兄手腕虽比不过你大兄,但是你亲兄却知道谁能信,谁不能信。”

却是舞阳君何母,厌烦何进与自己不同心,所以想让自己亲儿何苗代替何进,登位大将军,总揽朝政。

何太后轻笑道:“母亲说笑了。大兄身为大将军,又参录尚书事,秉持朝政,岂能说换就换?不过大兄若真欲诛杀张让、赵忠,却是麻烦。一旦局势激化,弄不好便再现陈窦之变!”

舞阳君何母不知朝政运作,不能反驳何太后,然而却坚持:“如若你大兄掌权,我何氏一门,必因他破灭!且你既为天下之母,当以倾心抚养辩儿,佐佑刘氏江山为重,万万不能让你大兄祸乱朝纲,惹起大祸。”

舞阳君何母离去以后,何太后心有触动,又唤来张让,询问何进与他之间矛盾。

张让听何太后提起何进,顿时眼圈一红,老泪横流:“只求大将军慈悲为怀,令老奴回归颍川老家。”

何太后吩咐侍女取过一方手巾,为张让擦拭眼泪,又道:“你与我本是亲家,按照辈分,我当尊称你一声舅父……”

张让急声打断何太后话语,道:“老奴怎敢如此不知礼数,太后还是直呼我名。”

何太后不以为然,但还是换了换语气,道:“常侍与我大兄,平素虽无友谊,但亦能同坐一室,何至于刀兵相向?我欲令大兄入宫,与常侍仔细交谈,消除误会,重结友谊,可好?”

张让跪地磕头道:“固所愿尔!老奴年事已高,但图晚年余乐,将不复问及朝廷大事。”

何太后长长舒口气。

何进为她长兄,张让又是她妹妹公公,可谓婚姻交结亲密。且刘辩刚刚登基,万事尚未稳妥,何太后关心儿子将来,不欲宫中大乱,所以才想为张让、何进解仇。

只是,何太后也太一厢情愿。

张让拿着何太后诏书,满脸忧伤离开长乐宫,貌似凄凉,心有所感。

然而,张让缓步走入赵忠居宅后,面上的忧伤霎那间烟消云散,换上得意笑容。

张让爽声大笑,将手中何太后诏书,掷给赵忠:“计划已成大半。何进之命,已在你我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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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奉车都尉府。

奉车都尉,官秩比两千石,掌御乘舆车。挂名光禄勋部属,亦算的是天子近臣,与驸马都尉相似。

如今任职奉车都尉之人,为董卓之弟,董旻。

董旻归府后,散去无关人等,向右侧问道:“文优{李儒[1]},少年天子如何?”

李儒褪去身上羽林骑铠甲,解下腰间佩剑,叹声道:“天子懵懂不知所为,中官凡有所言,皆信之。立此天子,将非大汉之福。”

“慎言慎言!”董旻连忙止住李儒话语。

似李儒这番议论天子,被人看见,却要问责一个“不敬”之罪。

李儒摊手一笑,道:“此处又无第三人人,舅父还能告我不成?舅父有问,我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你呀你!”董旻指着李儒,一脸无奈:“二兄返雒,明文直言,要诛杀阉竖,靖君侧,如今已是中官眼中钉。袁绍一心一意诛杀宦官,也不敢如此明文上书,甚至如袁隗与赵忠,虽然彼此恨不得活剥对方,表面上也是虚与委蛇。二兄为何如此莽撞?要知,一旦大将军败亡,二兄如此行径,怕也难逃死罪。”

“我二兄,究竟是如何打算?”

李儒整容道:“昔日太尉段颎,投依宦官,却为阳球所杀。这因为大汉之政,在下不在上。既然投依掌权禁中的宦官不可,便索性投依党人士族。”

“如今雒阳危急,父亲欲立大功,登位三公,将大汉视野重新导向西陲。舅父有所不知,如今陇西郡、武都郡,羌氐横行,汉民寥寥;酒泉郡、武威郡,人迹难寻;唯有金城郡,为刘石根基所在,借助刘杲昔日所留大军,尚能整合湟中一带,不过大小榆谷一带种羌,刘石依然有心无力。”

“若是朝廷诸公再忽视凉州,十年之内,羌、氐胡民将占据凉州也!”

董旻抚摸胡须,喃喃道:“二兄欲学段颎么?不过,这路却是异常难行!”

注[1]:李儒之字,史书未载。后因《曹全碑》有李儒之名,字为文优。然这百分之八十可能,为同名之人,非真实李儒。不过,此处为方便行文,亦称其字为文优。



第191 千里寻夫


class="width">第191千里寻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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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为正文==============

赵国之南,为魏郡;魏郡郡太守治所,为邺县;邺县之南为荡阴;荡阴之侧为黑山{今河南省鹤壁市附近}。www.65txt.com-====-

历史记载:盘踞太行山脉的张燕,便是因为携众南下,横行荡阴、朝歌、林虑诸县,威胁周遭魏郡、河内郡、河南郡,遂自称为黑山贼。黑山区域虽小,但是因地理威胁腹地,所以这黑山贼,也就比西山贼,更有威慑力。

汉世的地理,与后世不同。例如:此时跨黑山流入黄河的淇水,后世已经湮灭;此时的黑山,后世地理图上,也仿若零散丘陵。

三辆马车,孤单的行走在官道上,入眼处尽是片片荒芜。

自从丁原令吕布诈为黑山贼,烧孟津后,河内郡、魏郡、东郡、陈留郡等郡,人心惶惶,以为黑山贼真能强盛到威胁雒阳地步。百姓草民,爱惜性命,大都躲在乡里;路上行商,也宁愿多绕数百里,沿着黄河行走,也不肯冒险穿越黑山。

这三辆马车又是因何,行走在黑山下官道?

这还须从头道来。

却说月前,宋都说服甄姜前去并州未果,又在徐若身上琢磨起念头。恰逢郭闻妻子常常念叨着婚姻之事,徐若不胜其烦,遂与宋都一拍即合,准备寻个清静处。而刘寒亦因一向被父母禁足邯郸城,也想瞧瞧并州是何光景。

三女各自寻些私房钱,拎起包裹,偷偷溜出洪波亭府。为方便行事,宋都、刘寒两人,又从徐若那里学来化妆术,改装成三位浑身灰扑扑的假小子,准备瞒着甄姜,私自奔向并州。

骗过家兵、仆从后,徐若、宋都、刘寒三女顺利出城,一路行向,邯郸之南,属于魏郡的梁期城。

谁料,路不曾行走一半,刘寒、宋都两女,却已混身疲惫,叫苦连天,不肯继续前进。洪波亭侯府虽然衰败,却也养奴数十人;京兆宋氏,更是名门望族;宋都、刘寒,虽然对赤脚行千里很有兴趣,但是才行两三日,就对这种浪漫行为彻底绝望。

宋都还好些,心中念着刘杲,坚强时,还能勉强多走几步,而刘寒却无论徐若如何鼓励,也不肯再挪步前行。徐若也只能无奈着瞧着宋都、刘寒,两女行走不动,总不成还要她来背着她们?

至于马车,不远行邯郸数百里,这马车叫来同时,她们千里奔并州计划,也必定落空。

这般一闹,三女的路程,就行走的异常缓慢。

很快发现刘寒、宋都、徐若消失的甄姜,连忙禀告洪波亭侯刘恭。刘恭又转告赵王刘赦,赵王刘赦又寻来赵国国相。一时间,邯郸城人心惶惶,以为与刘杲结仇之人,劫走宋都、刘寒,欲充作人质,威胁刘杲。

好在徐若虽然见识较多,但毕竟不是离家出走的专业人士。仔细翔实盘查里里外外家仆以及邯郸城守卫进出记录后,又追踪各种线索,家兵们按图索骥,迅速赶上正在怨天尤人的宋都、刘寒。

徐若、宋都、刘寒的三女出奔,令刘恭大为光火。暴怒的刘恭,先是把宣布将刘寒禁足阁楼一年,而后又将徐若赶出亭侯府,至于宋都,也一样被判罚禁足院内,无论任何缘由,一年之内不准再出小院。

且不说刘寒、宋都两女被禁足院内。徐若因为与甄姜、宋都私交甚好,郭闻妻子对其寄托殷切希望:或是徐若自甘为妾,嫁于刘杲,使郭闻隐约与刘杲连上一层亲戚;或是徐若与甄姜、宋都义结金兰,进而通过甄姜、宋都影响刘杲,充当一笔隐形投资。

宋都、刘寒两女,长于富贵之家,文墨之余,自然亦有锻炼,但是仅凭两人见识、身体素质,冲出邯郸,远走他乡,只不过是一个美丽的泡沫。若是没有徐若从中周旋,三女出奔之事,又怎能发生?

也是因此,无论是刘恭,还是郭闻之妻,都下意识的把责任推到徐若身上。

郭闻之妻,出自大家族,较有涵养,虽不至于当头数落徐若,她却也对徐若“诱”带宋都、刘寒出走邯郸一事,无比失望。事情才过二三日,郭闻之妻,便与徐若小姑商讨:“若若齿岁已长,是时候为她寻个夫家,定下婚事,让她收收心思。不如趁着若若为父复仇,尚被人视作烈女,你我二人便在邯郸左右,找个门当户对的望族小户,结为婚姻?”

徐若小姑觉得郭闻之妻言之有理,徐若婚事不能再拖,于是便为徐若张罗起订婚事宜。

然而,徐若小姑、郭闻之妻两人举措,在徐若眼里,却是两人嫌弃她惹事,欲想把她这个麻烦甩出去。徐若连续几日焦虑后,心中愈加悲痛:“罢罢罢!与其寄人篱下,受人冷眼,不如独自流浪天涯,人死身灭!”

徐若下定决心离开邯郸,心中却又念及与宋都、刘寒、甄姜交情,遂偷偷溜至洪波亭侯府,与甄姜告别。

三女出奔邯郸时,刘恭之妻冷言冷语,私下与仆人言:“不定是甄家女,欲作正妻,遂玩弄手段,令宋家女不顾礼节,悖逆行事。”

甄姜性子软,事儿宁放心里,自己独自承担,也不肯让人替自己肩扛一二。又因甄姜略倾内向,心思常常郁结一处。似刘恭之妻的风言风语,甄姜表面一笑而过,心中却很是很忧心,怕别人都误会自己爱耍手段,不可深交。

而后,宋都、刘寒禁足,徐若被赶出亭侯府,亭侯府内也因这次三女出走事故,防卫渐严不说,家仆行走府中时,更是因府中压抑气氛,胆颤心惊,不敢轻易说话。

这几日心中郁闷的甄姜,听说徐若又要别离,急中生智:“事情未到不可挽回之地,妹妹何必灰心离开?如今邯郸压抑,不如我去说服父亲,允许我们姐妹一起去我夫君那里走走,散散心?”

徐若皱眉道:“亭侯大人怎会允许?要知嘟嘟现在,还被禁足小院……”

甄姜微笑道:“妹妹不用担心。姐姐自有法子,哪里会像你们那样莽撞!”

与徐若说完,甄姜便快步走至亭侯府正院,找到刘恭,言:“夫君官封州牧,牧守一州数郡,三年之期,方可卸任调迁。然我与嘟嘟,嫁给夫君数年,却不曾为刘氏留下子嗣,甚是有愧,若是再等三年……常言道‘壮年好生养’,夫君年岁二十余,正是养育子嗣之时,却不能再耽搁数年!”

刘恭一听,觉得也是这么一回事。刘宁早死,只余刘杲这根独苗,刘恭日日害怕出现什么不测,乃至令大哥绝脉断嗣。汉世间,刘杲这年岁,寻常家的孩子都已经能行走,可刘杲去年大婚才过数十日,又匆匆奔往并州,甄姜、宋都两人怀不上子嗣,却是正理!

想到这里,刘恭念及未来的孙子,心中所触,欲应诺甄姜。只是刘杲还有点担心:“闻听黑山贼……”

甄姜又连忙安慰刘恭道:“夫君如今驻兵河东,自邯郸出邺县,横跨河内郡,便是河东郡。且,夫君百战百胜,群贼震慑,父亲又有何必担心?”

甄家抓住刘恭一心抱孙子的念头,三言两语的说服刘恭。

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嗣脉传承,在刘恭心里,异常重要,甚至超过刘杲光宗耀祖。



第192 淇水河畔的血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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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为正文==============

第192淇水河畔的血光(上)

甄姜抓住刘恭急于刘杲子嗣传承的心理,轻易说服刘恭,允许她与宋都离开邯郸,寻找刘杲。www.65txt.com

随后,刘恭整治三辆马车,又自府中抽出数十名家兵,一路护送甄姜、宋都、徐若三女,前往河东郡。

之所以允许徐若同行,却是刘恭相中徐若一身武艺,觉得甄姜、宋都出门远行时,有徐若在一旁照料,不管怎么说,总会方便些。

三辆马车,出邯郸,过邺县,直接抄近路,奔向河东郡箕关。

黑山山脚下,三辆马车渐行渐远,向淇水河岸靠近。

宋都自马车窗口探出头,一边眺望远方山脉风景,一边感慨道:“真荒凉啊!前些年,蚁贼动乱,父亲带我去元氏城出任常山太守,路过此处时,还能时不时遇见些许行人。如今蚁贼平定,世道反而更乱,真是奇怪。”

甄姜把宋都拉回来,小声嘱咐道:“黑山是黑山贼根基所在,虽屡为朝廷征讨,然黑山贼败而复聚,溃而复合。妹妹要小心谨慎,莫要招来贼兵。”

徐若玩耍着手中细剑,随口替宋都辩解道:“姐姐不用担心。贼子都是贪财怕死之辈,我们一行不过三辆马车,既无财货,又无金银,况且又有数十位持刀家兵,护卫左右。无有利益驱使,空损伤人手,贼子岂肯前来袭击。”

便是因为徐若如此说法,宋都、甄姜、徐若三人,才不惜冒险,抄近路行向河东郡。~~~~

三辆马车,刘恭本是为三女准备,一人一辆。不过三女嫌独坐车厢孤独,遂挤在同一个车厢内。

甄姜挪挪身子,瞄了一眼窗外的崇山峻岭,心中忧虑,说道:“虽说如此,但总是觉得有点心神不宁。总归是乱世,还是小心点好。”

甄姜话刚落音,仿佛是为验证甄姜所言正确一般,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嘶吼声“杀!”

继而,又是数百声杂糅起来的,冲锋口号:“杀!杀——”

徐若腾的直起腰,探头望向窗外。

映入眼帘的是数百高举兵器,自山谷中向她们杀过来的贼兵!这些贼兵虽然连基本铠甲没有装备,但是数百人一起冲锋而来,徐若依然感到一阵压力,迎面扑来。

徐若冷吸一口气,继而脸色苍白,一时竟愣在那里!

竟然真有贼寇来袭击她们!

“我又害了两位姐姐!”徐若心中,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黑山某高峰半山腰。

数名身着铠甲的兵卒,拥护着两位头领似人物,立身于一块大石之侧,遥望山脚杀伐。

这两人,皆身着铠甲,未戴头盔。铠甲颜色灰旧,身上服饰看似洁净,却掩饰不住辛苦痕迹。

这两人,一人是附近黑山贼中,一部贼兵渠帅孙轻;另一人却是昔日因双龙关溃败,一怒之下,斩断小指,发誓必斩杀田壮、张燕两人的张然。

望着自己数百部下,如洪流一般向马车掩杀冲去,孙轻转首对张然说道:“交情归交情。事成之后,三千石粗粮,你不能少我一分一毫。”

张然盯着山下厮杀,随口应道:“说与你三千石,就绝不会短一升。不过,你要记得,我要的是马车上的活人。若是伤残,还不打紧;若是死了,别说三千石粗粮,便是一粒粮食,我也不给你!”

孙轻回头轻笑道:“我这些兵卒,尽是短兵器,又被我多番叮嘱,定会给你活捉马车中所有人。你想以此为藉口,短缺我粮食,没那么容易!不过这马车所载何人,值得你花费三千石粗粮?这可够两千人,一月的口粮!”

张然闭嘴不言,双目直盯淇水岸边的混战。

见张然不欲说明事情起末,孙轻淡淡笑了笑,也把目光投向山下战况。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具体的恩怨情仇,孙轻也懒得理会。

护卫甄姜、宋都、徐若三女的数十家兵,或新或旧,都曾被刘杲严格训练过。而且,便如刘备据邯郸时,刘杲还曾请刘备、关羽、张飞,开设《养生》,严格操练家兵一般,刘杲因为欲从这些家兵中,选取些亲信,故对这些家兵的操练,很是上心。

这些护卫,即使比不上精兵健骑,却也比普通新兵、杂兵,更加强健。

数十名护卫,皆是按照军伍编制,他们虽披家兵之名,却又兼军伍中什长、伍长等官职。伍长,下辖四人;什长,下辖两伍;数什出行,则外设护卫长。

护送宋都、甄姜去河东郡的数十家兵中,亦设有护卫长,统帅诸家兵。

护卫长听到远处高呼杀声,心中不禁打了个冷颤。

护卫长纵身,登上附近马车车辕,略略扫视一下周围地形。

官道前数百米,是荒废已久的淇水渡口;望眼右侧,则是巍巍高山;身后东北,则是杀气腾腾的黑山贼。前有大河拦路,西有重重高山阻碍,背后是杀来的数百蚁贼,真可谓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护卫长一边暗暗叫苦,一边大声吩咐道:“一什、二什,取弩结阵;其余众人,全力护佑两夫人,奔至淇水岸边。”

与此同时,已经有护卫,上前禀告甄姜、宋都,言形势危急,请两女速速撤离,默被刀兵所伤。

好在马车上的徐若,已经恢复冷静。

徐若掀开车厢前帘遮布,将犹豫的甄姜、惊慌的宋都,拖曳到马背。

徐若挥剑斩断马匹车上缰绳,将拉车之马匹,从车辕中解放。做完一切后,徐若又狠狠的,在马屁股上踹上一脚。

被徐若踹一脚后,骏马吃疼,抬蹄向前死命奔跑。

宋都年幼,不曾学过骑马。骏马奔跑时,宋都身子一晃,差点从马背摔下。

好在甄姜因与刘杲接触早,闲暇时也曾学过骑马,尚能勉强控制住暴躁马匹。本来犹豫自己该如何发号施令的甄姜,连忙捞起宋都,也顾不得再理会其他事,匆匆将身躯幼小的宋都,拦在怀里,双腿紧夹马背,向淇水岸边奔去。

待甄姜拍马奔去,徐若立刻单手提剑,风风火火来找护卫长,欲入阵杀敌。

护卫长瞧见徐若,高声呼道:“徐小姐,我家夫人危急,还请你去照顾一二。此地四方通达,不利于兵阵。我等还是快快撤向淇水河岸,背水结阵。”

徐若抬头望一眼,远处杀来的黑山贼;又回头望了望拍马奔行的甄姜、宋都。犹豫一下,徐若又砍断一马车缰绳,纵身跃上马背,也不废话,听护卫长建议,向淇水奔去。



第192 淇水河畔的血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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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淇水河畔的血光(中)

望了眼,骑马向甄姜、宋都两人追去的徐若背影,护卫长拔出长刀,向第三辆马车的配马腹部刺去。www.65txt.com~~~~

马匹被护卫长一刀刺入腹部,顿时受惊,但是限于身上层层缰绳限制,以及马车拖累,马匹只能发怒似牵引着马车,左右乱踢乱弹,最后随着一声声悲鸣,扑倒在地。

这是,护卫长杀马以表示死战之心。

手中刀刺向战马腹部后,护卫长撤手,大步走向阵前,吩咐道:“弓弩手站为两列,检查弩机、弩失,非弓弩手,全部撤向淇水河畔,背水结阵,保护两夫人。”

两什二十二人,默默排成两列,前排半蹲,后排直立。他们皆腰胯长刀,手托弓弩,弩失瞄准来犯数百近千黑山贼。

至于其他三四十人,则跟随各队什长,默默向淇水河岸撤退。

没有喧闹惊恐逃散,也没有互相争着赴死。

自山坡扑来的黑山贼,将近千人。

即便这近千人,衣着褴褛,武器斑驳,甚至连最简单的轻甲都不曾装备。但是,让这两什二十二人,外加护卫长,在平原之地,以区区肉身,对抗这近千人杂兵步卒,依然是以卵击石。

列阵举弩,或许能阻止近千黑山贼洪流一丁点时间,然巨大的人数差距面前,他们的结局早已注定。

默默的排成两列的家兵,大都已经猜到此时的危机,未来的结局。

默默离去的数十家兵,不是不想与同僚,在此地与黑山贼一决死战,而是他们还需保护宋都、甄姜安全离去。

望着眼前逐渐模糊,乃至抽象成一团团阴影的黑山贼,护卫长似乎已经看到遍地鲜红中,自己血肉模糊的头颅,亦在其中。

数千黑山贼,高呼着各种口号,如同刚从野树荒林钻出的的猛兽一般,向淇水奔杀来。

与黑山贼高昂士气、震耳欲聋的杀伐之音相反,算上护卫长的二十三名家兵,一片沉寂,彼此粗粗的呼吸声,似乎响在耳边。

随着近千黑山贼的逼迫,家兵心中的恐惧被一点点扩大,手中的弩失箭尖,也开始颤抖。面对死亡,谁能无惧?

护卫长长吐一口气,又拔出一把长刀,立在地上,声音低沉:“诸位弟兄……昔日练军九门侯帐下时,我们彼此都曾立下过誓言,‘虽非同年同月同日生,宁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今日……便是我与诸位弟兄履行誓言之时!”

黑山贼……五百步。

“九门侯曾言‘即为战卒,当有马革裹尸,身死异地之准备’……我等死后,家人自有九门侯照料……”

黑山贼……四百步。

“贼子袭击两夫人,必欲以此胁迫九门侯也!九门侯单身平西山,一战定西羌,三月定并州。平原襄公{襄楷}曾言:九门侯可中兴大汉。”

“并州有九门侯,白波蚁贼散,美稷匈奴降。大汉可无我等兄弟,不可无九门侯……”

黑山贼……三百步。

“若能杀二三贼子,不枉我等,来此世上走一遭。”

黑山贼……二百步。

“抬起胸膛,昂起首。扣紧弩机,调准好望角,听我号令,预备发射。”

“三息一发,前后两列间隔。”

家兵装备弓弩,为制式三失手弩,有效射程百余步。

黑山贼……一百步。

“预备——覆盖发射!”

数批十一根弩失,依次向黑山贼最集中地带发射宣泄。六七十名弩失带走将近二十余黑山贼性命,可是这对近千黑山贼的影响,却几乎可以忽略。倒下的黑山贼,迅速被后面的人填上。

“弃弩拔刀!”护卫长根本没有奢望二十来根弓弩,能阻止黑山贼脚步。他此时所想,不过是“杀一个够本,杀两人赚一个”。

死亡越来越近时,家兵们的恐惧反而逐渐消逝。

恐惧消逝同时,一股杀戮气息又从心头涌起。明知将死,是为哀兵,哀兵临阵,好比陷入最后的疯狂。

“杀!”护卫长一声大喝,率领二十二人,冲向近千黑山贼。

从高空望去,他们就好比试图撼动大树的蜉蝣;又好比当路拦车的螳螂,卑微且不自量力。

淇水河畔,荒废渡口。

徐若骑马奔至渡口后,意外的看到渡口边,竟还有一名四五十岁船夫,和一条小船。也是废弃渡口边,一段残垣,遮挡住小船,数百米外的众人,竟然没有发现它。

甄姜、宋都,一脸焦急的与船夫商讨,而船夫则低头忙碌着,去解开,系在岸边的船绳。

靠近一些,听过他们之间四五句交谈,徐若渐渐有些了解事情原委。

这船夫,望见三辆马车向淇水走来,便摇晃着小船,渡过三十余米宽淇水,等候在渡口,准备以提供渡河船只为条件,收取甄姜、宋都众人一批钱财。

虽然如今马价不复昂贵,甚至因为刘杲扫平匈奴,马市重开,马价又有点回落。但是船夫见识多,一眼就看出这三辆马车,定是出于富贵之家。

船夫正欲赚甄姜、宋都一笔钱,孰料突然从山谷边,杀出近千人黑山贼。船夫大吓之下,顿时前去解开绳索,想重回河对岸,远离危险之地。黑山贼横行黑山附近,船夫哪敢在黑山贼面前,经营渡船业务,乃至救走黑山贼欲擒杀之人。

甄姜、宋都苦苦哀求船夫,送她们过河;而船夫却不愿意招惹煞星。

也是因为船夫被近千名杀来的黑山贼惊吓过度,双手一直颤抖,一时竟然解不开系在岸边的船绳。眼看黑山贼越来越近,船夫便愈慌张;越是慌张,船夫双手越是颤抖,那根系在岸边的船绳,一时竟然怎么解也解不开。

于是,甄姜、宋都与船夫,便僵持在那里。

听出船夫拒绝搭乘甄姜、宋都上船,徐若又回头看看,二十余家兵,已经淹没黑山贼阵中。

心中焦急的徐若,提起手中长剑,欺身上前,一剑戳死船夫,又抬起右脚,将船夫尸体踹入河中。

“啊!”宋都被突然暴起杀人的徐若,吓的惊叫起来,声音不自觉的有点颤抖。

便是年龄稍大一点的甄姜,脸色也是霎那变得苍白,呆呆的望着徐若,似乎有点不认识这位女伴。

徐若毫不理会甄姜、徐若两女,是否对她“一言不合,提刀杀人”行为,本能的反感,又将两女推向小船上。

把甄姜、宋都推向船上后,徐若手起剑落,斩断系在岸边的绳索,将小船推入淇水。

“两位姐姐,保重!”待船离岸边后,徐若才遥遥向甄姜、宋都两女挥手告别。

慌里忙张的甄姜,这才反应过来,随着小船离岸,徐若竟然还站在岸边。甄姜连忙起身招呼道:“妹妹,快上船来!”

岸边的徐若,长舒一口气,擦去额头上密汗,又向甄姜、宋都两女挥挥手。

而后,徐若不再理会甄姜的呼唤,扭头迎向杀气腾腾的黑山贼。



第193 淇水河畔的血光(下)


class="width">第193淇水河畔的血光(下)

夏日的淇水,清澈可见三尺。www.65txt.com~~~~

幽青色河水上,小船缓慢着打着转,顺着水流,漂向下游。

眼见徐若迎向黑山贼,船上的甄姜心中焦急,试图唤回,不知因何犯傻的徐若。便在此时,饱受惊吓的宋都,从鲜血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宋都环视小船周围,才发现徐若不在船上,小声问道:“若若姐呢?”

此时,宋都潜意识里,已经对徐若有所畏惧。

甄姜还未说话,宋都又惊叫道:“船怎么还在岸边?”

甄姜这才注意到一个严峻问题:徐若砍杀船夫,抢夺来小船后,这小船便没有人来撑船。

小船随河水漂流,距离淇水北岸不过三五步远。

小船船侧,横摆着一杆撑船用的数丈长的竹篙。淇水这段最深处,也不过两人深左右,所以小船渡河,大多撑竹篙。

但是很显然,无论是甄姜,还是宋都,皆不会撑船。甄姜勉强拎起竹篙,只是徒劳的加快小船在水中旋转速度。

小船不行,她们便依然在危险之侧。

岸边。

后撤至此的三十余名家兵,依借着渡口一段残垣,三五成阵,与黑山贼血战。

近千黑山贼蜂涌至岸边时,瞧见漂向下游小船,立时分兵两路,一路去围杀家兵,一路试图拦截小船。

且说,徐若留在岸边,拔剑欲与家兵一起血战。家兵里虽有人劝说徐若离去,但,一是因建议甄姜、宋都,走荡阴至朝歌这条官道,以致两人被黑山贼袭击,徐若心中悔恨;二是徐若以为郭闻妻子、她小姑嫌弃她是个累赘。两种因素杂糅,徐若遂萌生死志,欲冲阵而亡。

家兵们知死亡即来,也懒得劝说徐若离去,还是留下来赴死。毕竟,对家兵们来说,徐若只是一个外人而已,何必过多关心?

渡口通道狭窄,又有残垣屏蔽,且家兵们皆披甲带铠,装备远胜黑山贼杂兵。黑山贼没有装备弓箭,只凭手中刀戟,又不占地利,难以迅速剿灭这二三十之人。不过在近千黑山贼围攻之下,家兵们覆灭,是早晚的事。

鏖战中的家兵,内圈一人眼尖,瞧见甄姜徒劳的摆弄竹篙,却不能令小船前行,而黑山贼已经向小船冲去。这家兵大声疾呼:“两夫人危急。可有人会撑船?”

家兵话未落音,徐若已经跳入淇水,向小船游去。

徐若,生于莒县,莒县之侧有沭{shu}水。机缘巧合,徐若又略通水性,能用竹篙,轻易撑起小船前行。

适逢夏末秋初,淇水岸边多有沉积淤沙泥、杂草。

淇水宽阔,岸边这些沙泥,看似被河水冲的光滑,其实却经不起人踩,或是陷入至小腿,或是陷入至半腰。

淇水为大河,河边两岸,或是宽阔至河流只占河宽三分之一,或是高高土壁连接水域。

也是因为河岸参差不平,偶有险峻土壁阻拦;岸边又有沙泥陷坑,黑山贼追的相当郁闷。

其中一名黑山贼,心中烦躁,举起手弩,向远处小船射了一箭。

他手中这弓弩,却是捡自于家兵所弃。

这名贼兵射完一箭后,得意的向同僚炫耀:“未入山前,我可是郡国兵中弩兵好手,百步之内,能十射十中!嘿,山中穷困,却是很久,没有再摸过这般精良的弓弩……”

这贼兵话还没说完,黑山贼中一小帅,便疾步赶来,一耳刮子,将他抽倒。黑山贼小帅,抽此人一耳刮子后,又狠狠踹他两脚,揪起这贼兵衣领,大声吼道:“活的!渠帅要的是活人!这人值三千石粮食!你要逞能,射死一人,数百兄弟就要饿两月肚子,懂不?”

黑山贼小帅昂起头,向四周大声怒道:“抓活人!会水的下水去追船!谁再敢射箭,投掷武器,我就不再废话,立即诛杀!”

=================

当黑山贼淹没护卫长等弓弩手后,孙轻、张然也并步走下山腰,准备验收成果。

才走千数步,孙轻却见一亲信骑着一匹劣马,奔驰至山脚,又下马仓惶奔来。

亲信看见孙轻,老远就气喘吁吁的大叫:“大帅!我们惹祸了!”

孙轻心中一紧,快步向亲信走来,询问:“怎么?”

亲信一边弯着腰喘着气,一边指着张然,怒道:“大帅,莫让这贼子逃了!山下根本不是甘陵国的士卒,而是邯郸九门侯,当今并州牧刘伯兴的家眷!”

孙轻脸色猛的一下惨白,回头怒视张然:“把他给我捆起来!”

张然初听那亲信话语,也是脸色一变。唯恐孙轻一怒之下,将自己击杀,张然不敢反抗,任由孙轻亲兵将他捆绑。

孙轻拔出腰刀,架在张然肩上,一脸阴森:“西山张牛角、左校、张雷公,强兵健卒数万,不敢入赵国一步。并州白波拥兵十数万,一日被九门侯说降,且九门侯善于兵战,自其为并州牧后,西山众贼,或是投归张牛角等,或是互相走散。”

“黑山濒临郡县内地,官兵多有征伐,所以我等缺粮少食。你初始言,只须我劫来甘陵国某权贵,便送我三千石粗粮。我信你张然,也是群山中一豪杰,却不料你趁机诈我,竟诱骗我袭击九门侯家眷。”

“今日之后,即便九门侯不率大军,诛灭我等兄弟;类如张牛角、左校、张雷公一方渠帅,也会在山中,悬赏我项上人头!你这是不但欲杀我孙轻,亦是将我近两千部下,逼上绝路!”

“我孙轻与你无怨无仇,为何如此害我?”孙轻说到最后,双目通红,声音嘶哑,怒气四散。

张然转向骑马而来的亲信,大声辩解:“冤枉!孙轻,你也知我为张牛角旧部,眼下我虽自立门户,但名义上依然为张牛角部从。勉强算起来,我也是九门侯部从,怎会骗你去袭击九门侯家眷?我若那样,岂不是自断前程?”

“你是怎么发现,山下是九门侯家眷?”张然最后这句,却是问向孙轻亲信。

孙轻亲信喘着气道:“山下未死弩兵、马车内物品,皆有无数证据。大帅,现在前部人马追击的,正是九门侯两夫人,是不是下令速速撤退?”

“撤!”孙轻恼恨的怒喝道。

张然又向孙轻辩解道:“实话与你说。我这次欲劫之人,名唤封平,字南桑。他,本是钜鹿人,而后蚁贼大乱,封平因营救甘陵王有功,为甘陵王赏识,遂官拜甘陵国郎中令。”

“有一人,以万石粮食为价,购买封平活人。我给你三千石……你也莫嫌少,这万石粮食,各有用处,我其实只能分两千石,还没你多!”

“九门侯如若猛虎,卧在并州,我张然,又怎敢触其胡须?这次怕是意外……”

“不过,眼前大事已出,后悔亦晚。孙轻,你与其诛杀我,却不如我们思量个活命计策。”

孙轻冷哼一声:“已经惹上大祸,除逃离黑山,奔向他州,难道还有回转余地?”

孙轻话虽如此说,但是怒气已经有所消散,显然是信了张然所言。但是孙轻依然对张然,充满恨意。

张然眼珠一转,小声道:“眼下有两策,可保我两人性命。一是,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九门侯家眷诛杀殆尽,然后陈尸淇水,天不知,地不知;二是,令你部下继续追击九门侯两夫人,然后我们再率大军营救,诈称他人袭击,我等为救助功臣。不过,无论采取何计策,你军中那些嘴巴不严之人,都要清理一番。”

孙轻抿嘴沉默下来。

与此同时,张然大脑急速运转:“前些日,在平阳城,我还亲眼见到封平众人,由此可知,那人不是骗我。可为何到山下的,却是九门侯家眷?虽然封平同样是三辆马车,数十人步卒护卫,但我那斥候可是一路尾随封平,怎会弄错?……难道是斥候为人渗透,因此我被人欺骗……是谁谋划袭击九门侯家眷,却又想假借我手,不敢露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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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水河上。

正在努力摇晃竹篙,驾驶小船的甄姜,觉得小腹侧一疼,继而浑身一软。

懵懵懂懂,慌手慌脚,却不知所为的宋都,正在焦急间,突然觉脸上一凉。

宋都伸手抹去,却是一滴鲜血。

望着手中鲜血,正疑惑间,宋都却见眼前的甄姜身子一软,向自己倒过来。

宋都伸手接住甄姜。

一身白衣的甄姜,腰部那一团鲜红,异常扎眼。

“甄家姐姐——”宋都强忍的眼泪,终于一齐从眼中跳出。

出身于富贵之家的,十六七岁女孩子,乍见刀兵,早已慌乱找不到依靠。甄姜的倒下,顿时把宋都压垮。



第194 血溅嘉德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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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熹元年八月二十五,戊辰。(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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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

此时的雒阳城,天色虽然阴沉如旧,却不再整日细雨朦胧。

晨起时,大将军何进接到何太后诏书。何太后诏书中,责斥何进不该逼迫中官,并勒令何进入宫与张让、赵忠等解仇,好生辅助幼帝刘辩。

三十名官骑、鼓吹团团簇拥着何进,宣扬大将军威风,责令周围行人闪避,勿要耽搁何进行程。这是汉世大将军入宫觐见的礼仪常规。

官骑围绕之中,一身朝服的何进,随意乘着骏马,目光散漫的望向前方。此时,何进脑海中,无数念头剧烈争斗。

袁绍能毫无顾忌的逼迫何进,诛杀宦官,那是因为袁绍背后站着无数势力,不仅是汝南袁氏、弘农杨氏等背后大族,更有荀攸、荀彧、许攸等少年马前卒。甚至连王允、何颙、郑泰等人,也都是各有心思,难以让何进全心信任。

便如西羌之战时,张温虽贵为太尉,总掌关西兵权,却不能随意驱赶,对他攻击无数次的陶谦。何进此时,也是如此

若说袁绍,代表着州郡士族,那么中官,代表着雒京区域豪强。他何进又是什么?

何进出身贫贱,士族名门对其貌恭,而心实鄙视之;何进依靠后宫之宠,骤登高位,又似从宦官虎口夺食。

纵观本朝十一帝,可知党人士族不可依为根本。那宦官呢?梁冀、窦武,直接被中官引兵斩杀!梁冀、窦武,都是望族名门出身,尚且如此,何况他何进?

大将军之官职,在汉世,非常设官职,且凡为大将军者,必是外戚。

窦宪为大将军,未三年,自杀。

邓骘为大将军,未三年,不食而死。

耿宝为大将军,未一年,下狱,自杀。

梁商为大将军,六年有余。

梁冀为大将军,十八年有余,自杀。

窦武为大将军,未一年,曹节杀之。

自窦宪之后,百年内,算上何进,一共七位大将军。七位大将军,能得善终者,唯有梁商一人。这还是因为梁商后继有人,他儿子梁冀权术高绝,父子两人,总揽朝政二十余年。梁商虽然从容死去,但是其儿子梁冀,却难逃一死,梁氏一门,也亦被诛杀殆尽。

何进自中平元年三月为大将军,至今六年有余。大汉百年之内,何进任职大将军时间,低于梁冀,略高于梁商,为东汉任职大将军之位,时间第二长。

大将军,这个官职,是东汉年间的一道无人打破的魔咒。

历史记载:自大将军何进之后,东汉的大将军如下。

建安元年,韩暹为大将军,未一年,被刘备击破,逃回并州时,被斩杀。

建安元年八月,以曹操为大将军,不受,请让袁绍。

建安二年三月,袁绍为大将军,至建安七年五月,穷困而死,袁氏败亡。

东汉列位大将军,除光武帝帐下大将军吴汉,自辞不受的曹操,这两个例外,其余列位大将军,皆是一旦身登大将军,即时惨败下场。

东晋时某笔记,事后诸葛亮,言“袁绍自为大将军,可知其必将败亡也!”想来,也是笔记作者,觉得东汉时代,凡身为大将军者,必将败亡这道魔咒,难以打破。

单凭何进能立身于危机四伏的大将军之位,六年有余,便可看出:比起以前诸位前辈,何进并非庸才。

雒阳长街很宽,近三十余步{40+米}。长街两侧,林立着无数名门治第,这些门第,大门之后,都居住着,雒京无数权贵。

何进一路遥望着这些门第,心中艰难抉择:“若杀宦官,我难免被逼迫而死。然而,若是与宦官媾和,袁隗等人必将立时与我断绝……脚踏两条路船,亦是艰难无比。昔日窦宪之难,吾今日才完全理解。”

数十人官骑,沿着长街南行,又向西转。不一时,南宫南门便在眼前。

东汉制度,南宫南门为正门。凡大臣朝会、入宫,必由南门入!

入南门后,立即赶来一位小黄门,为何进引路:“太后在嘉德殿,等候大将军。”

嘉德殿,亦是朝政议论殿堂之一。

何进跨步入嘉德殿,却见殿内坐满中官,类如张让、赵忠皆在场。何进心中一紧:“中官,今日欲与我决断诸事?”

何进勉强笑一下,左右望一眼,问道:“太后何在?”

何进话未落音,身后嘉德殿大门,吱呀呀被几个小宦官合上。

何进心中猛的一跳,面色有点阴沉。

嘉德殿内,无数宦官次序坐着,却无一人回应何进所问,宛若一个个木偶。北面,张让当中首座,赵忠、段珪,分别跪坐在张让左右。

张让眼皮下拉,沉声问道:“大将军。自太后诞生龙子之后,我曹诸辈,待你如何?”

何进干声呵呵笑了笑,压住心中紧张:“幸得诸常侍照料,何进方有今日。”

张让点点头,又道:“自大将军登位之后,凡大将军所签兵粮调遣,我曹可曾短缺过分毫?”

“诸位常侍,皆是国之忠良,岂会短我粮草!”何进声音依旧是有点干巴巴的!

张让站起身,走至何进身前五六步远,方才停住脚步,长叹一声:“冤家宜解不宜结,我曹不曾害过大将军,甚至我还替我儿子,求娶你妹,结秦晋之好……”

“天子呼你一声舅父,却也应呼我一声外祖。血脉相连,亲戚相关,我张让却猜不透,大将军为何偏偏舍近求远,交好袁氏,却欲诛杀我曹?”

“若是我曹死尽,大将军亦能善终乎?”

何进听到张让不再含蓄说话,知道这是图穷匕首见之征兆,失声叫道:“敕令诸州郡,害你等亲朋的,是袁绍而非我何进!张常侍,莫要被奸党离间你我友谊!”

张让摆摆手,缓声道:“自你登位大将军来,借力打力,至今,你以大将军之位,参录尚书事,可谓总管朝政内外。你之谋略,我从未曾轻视过。袁绍假借你文书……这怕是你何进,又在施展两虎相害之计,逼迫我曹狠斗袁氏一门,而你,则借此奠定根基,重铸大汉另一位梁冀!”

“人渐老迈,不知不觉,又说如此多废话。其实似你我之辈,这其中权谋,只需看到一点,便能猜出大概,何必浪费口舌,百般解释?”

“张常侍!”何进听出张让话语中丝丝冷意,趋步上前,试图改变张让决策。

何进一动,嘉德殿两列数十名小宦官,一个个长身而起,挡在张让、何进之间,拦住何进步伐!

“张让,迟则生变,勿要再与他多言!”赵忠起身,大喝道。



第194 血溅嘉德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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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让,迟则生变,勿要再与他多言!”赵忠起身,大喝道。www.65txt.com~~~~

随着赵忠这一句话,嘉德殿内的气氛开始凝结。

“张常侍、赵常侍。请听我一言……”赵忠言语所含重重杀意,何进岂能听不出。故,面对生死危机的何进,试图缓和气氛,寻求和局,安然走出嘉德殿。

“大将军,事已至此,何必再说其他废话。尚方令何在?”张让却不肯给何进自辩机会。

尚方令,非宦官充任,官秩四百石,掌管皇帝所用刀剑等器具。其下有尚方丞一人,尚方监数人。尚方令所辖之人,大都精通武器,身怀武艺,让他们执行诛杀武将之任务,最为适合。

“哗啦哗啦……”

嘉德殿众宦官之后,十数位尚方令属从,长身而起,跨步向何进走来。这十数人,皆是一身铠甲,头带羽盔,腰配短剑,威武凛凛。

汉世习俗,凡官员入宫者,无有特别允许,不允佩剑入皇宫。何进入嘉德殿时,两手空空,也是因此,他才不敢贸然行动。

当此时,宦官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只要张让、赵忠等,心有杀念,杀他何进,易如反掌尔!

瞧瞧远方一步步逼近的数十名尚方属从,何进双拳紧握,臂上青筋暴出。此时他内心,一个念头告诉他,当回攻背后嘉德殿大门,求许万中无一的活命机会;另一个念头,却让他放弃反抗,默默承受这一切。

“张让、赵忠。你等若诛杀我,雒京兵权定归司隶校尉袁绍。昔日党锢,党人与诸位中官皆有血海深仇,且看雒京集结四方豪杰,几乎恨不得食众君之肉,饮诸君之血!一旦我身死禁中,雒阳必将大乱,甚至袁绍为避免出现陈蕃悲剧,将冒大不韪,围攻禁中……”危局之间,何进依然不肯放弃最后丁点希望,努力劝说张让回转心意。

张让等人,身处高位,冷血薄情。若想改变他们心意,提及诸如婚姻等事,基本无用,唯有从根本利害关碍出发,才能博取到一二希望。

张让摇摇头,道:“你死后,你弟车骑将军何苗,将代你为大将军。而后,我曹立即出兵剿杀袁氏。袁隗,不过又一陈蕃尔,何须惧之。”

“至于雒京豪杰……我与赵忠已经早发诏书,请董卓、刘杲入雒。只需守护南宫数日,雒京所谓千数豪杰,必将被董卓、刘杲尽数捕捉。”

听到张让所言,何进心中一惊:若是雒阳董卓,河东刘杲亦被宦官说服,提兵来赴雒阳,那可真就是是:何进为今日窦武,袁隗为今日陈蕃,再无翻身之地。

“大将军何苗?哼哼,今日之局,莫非还有我后母参与不成?”何进听到张然言下,似乎有立何苗为大将军之意,不禁问道。

何进也知,这位后母对自己意见非常大,所以疑惑是否是自己弟弟妹妹,一起舍弃自己。

张让对何进所问,避而不谈,继续道:“不过,你我总归是婚姻之家,只诛你何进,却不涉及你何氏一门。比起窦武……我始终对得起你何进!尚书令,速速……”

“且慢!”何进大喝一声,打断张让命令。

何进转身,重新打量一番嘉德殿,颓声喃喃道:“你们今日伏击,我竟然没有得到丝毫风声。想来自从蹇硕杀我未成之后,我留在宫中的暗棋,也被你们一一挖掘。”

“也是张让你与我有婚姻交结,不曾暗中监视你。古语有言‘婚姻,祸福之阶也!利内,则福;利外,取祸’,诚其然也。”

“既然你们敢将我困在嘉德殿,想来你们也已早准备许久。如若我所猜不错,门外肯定埋伏弓弩手,防止我脱逃。”

“与其苦命挣扎,类如断头之鸡,还不如我慷慨赴难。”

“嘉德殿……先帝甍于此地。张常侍、赵常侍,你们可敢在先帝注视下,诛杀我何进?天子尚幼,一旦我身死,朝中又有谁,能震慑群丑?你们扪心自问,不愧对先帝嘱咐否?”

张让冷哼一声:“选在嘉德殿杀人,便是我等,任何行事,皆不欲欺瞒先帝。杀你何进,是对大汉忠心;还是对大汉悖逆,就由地下先帝裁决!如若先帝以为我等做错,那便降下雷霆之怒,将殿中百数大小黄门,尽数斩杀。”

“至于你何进……尚方监,此时不动手,还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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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皇宫,尚书台。

一位小黄门,怀揣数道诏书,匆匆走进尚书台:“天子诏书至,请诸尚书签发。”

“诏书。以故太尉樊陵代袁绍为司隶校尉。”

“诏书。以少府许相代王允为河南尹。”

“诏书。以并州牧,兼领匈奴中郎将刘杲,代太傅袁隗为后将军,并还京师。”

“诏书。以越骑校尉夏育代何颙为北军中侯。”

“诏书。迁大鸿胪崔烈代许相为少府。”

“诏书。迁侍中宋泓代袁术为虎赍中郎将。”

……

十数道诏书逐一念来,尚书台诸位尚书越听越惊,纷纷停止各自公务,惊讶的望着小黄门。

小黄门念完诏书后,诸位尚书纷纷左顾右盼,彼此眼神交接,不肯签发诏书。

汉世制度,朝廷诏书,必由尚书台签发,才能生效。尚书不签发,则诏书无效。

小黄门见诸位尚书犹豫,立即催迫道:“天子诏书,国家大事,众尚书怎可如此怠慢?还不速速签发,发往宫外!”

尚书中,资历最老的卢植,带头起身反驳道:“调动两千石之官职,当由大将军与太傅签发。你若是急切签发诏书,且请大将军前来议事。”

面对卢植的推延战术,小黄门诡辩道:“大将军正在北宫与太后议论政事。这些诏书,皆已被大将军、太后允诺。”

无奈,卢植却不信小黄门所言,坚决要求何进前来,并言何进不来,诏书不签。

小黄门的假话蒙蔽之语不成,受挫而去。不一时,又一位披甲戴铠的宦官,拎着何进头颅跨步走进尚书台:“大将军何进意欲谋反,已被我等诛杀。速速签发诏书,莫要影响朝政变更。”

望见何进人头,众尚书一时失语,不知如何应对。

一名尚书,小声与卢植言道:“陈窦之事,再起矣!若不屈服官宦,当有杀人之祸。”

卢植犹豫一会,吩咐道:“签发诏书罢!”

继而,卢植又用蚊子般声音,与这尚书言道:“务必将宫中大变,传递给袁公{袁隗}。”

卢植起身与宦官虚言交谈几句,意欲套出何进被杀缘由。然而也不知是这宦官嘴巴严,还是他根本不知详情,卢植巧言询问几句,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签发诏书后,卢植心情沉闷,烦躁的向尚书台外,望一眼:

只见宫中,披甲戴铠之精兵,穿插行走左右,奔向皇宫各个城门。

尚书台左右,亦被三四十兵卒团团围住,显然不欲卢植等尚书走脱。

“呼!”卢植长吐一口气。

卢植喃喃自语:“又是一场陈窦之祸,大汉何其艰难矣!”



第195 雒京乱


class="width">第195雒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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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京,袁氏宅邸。

通过某种渠道,获知宫内剧变,大将军何进突然被中官所杀后,袁氏一门陷入混乱中。

“何进竖子,不足与之谋大事!若听我言,何至于今日,横死阉竖之手!”袁绍恨恨的跺地大骂。

“哼。当初,若是听我言,率兵直入南宫,擒杀张让、赵忠,而不是与何进尔虞我诈,互斗心机,我袁氏一门,又岂会有今日危局?”袁术斜视袁绍一眼,轻视意味,表漏无疑。

袁术这拐弯抹角的骂:袁绍你言何进是竖子,但你在我眼中,亦是竖子之流!

袁隗忧心眼前袁氏兴衰危局,虽听出袁术对袁绍的隐隐讥讽,一时也懒得理会,只是道:“事已至此,再言其他种种后悔,却是无用。眼前这局面,一如昔日陈、窦两人,谋杀阉竖不成,反被曹节、王甫诛杀时境况。稍有不慎,我袁氏一门便要如陈蕃一般,被诛杀殆尽。”

“本初,你手里能调动亲信兵卒,有多少?”

袁绍稍稍思考、整理一番,道:“真正可信兵卒,最多不过一两千人。何进看似对我百般容忍,但是实际上,却不曾分给我,半点兵权。”

袁隗沉吟一会,吩咐道:“本初、公路,你们两人速速出城。一人直奔河水南岸,合兵骑都尉丁原;一人奔向西城夕阳亭,召唤董卓。你们两人,务必说服他们率兵入雒,诛杀阉竖。”

“我留在城中,联系何苗等人,拥兵自保……”

袁绍正待听从袁隗吩咐离去,一旁的袁术,却冷笑道:“叔父如此作为,与昔日窦武、陈蕃有甚区别?阉竖一旦掌权雒阳,封锁诸城门,难道董卓、丁原还能强攻雒阳城不成?这是自寻败亡之途。~~~~”

袁隗伸手唤住袁绍,凝神盯向袁术问道:“公路可是想起良策?速速道来!”

袁术高傲的抬起下巴,道:“自从大兄与何进纠缠不清时,我便知何进必将败亡,所以早有准备。如今虽然情势危急,但是,亡羊补牢,尚有可救,”

“雒京之中,世代生于司隶近畿地带的士卒,多信阉竖。一旦阉竖登高一呼,这些士卒将校,必将听信阉竖片面之辞,反举刀戟,以为我等才是叛逆。故,若想稳定雒阳,必先切断阉竖与宫外联系,使阉竖孤军奋战,无有援助。”

“仅凭皇宫内那些禁卫,宦官无力作害。”

“我部下两百虎赍,训练多时,日夜为今日大变准备。稍等,我率二百虎赍,猛攻南宫南门,切断阉竖与外联系,不使阉竖伪诏发出一道。同时,大兄则依借其平素与那些名士、公子之间交往,将何进名下诸军权,一一收拢。而后,大兄再与我合兵,齐攻南宫。”

听着袁术叙说,袁隗心中一动,一个计划在其脑海里,逐渐模糊成型:“不错,首先应把阉竖孤立起来。公路,你立即率两百忠信虎赍,劫杀南宫南门。”

“本初,你去寻找车骑将军何苗,并借助他名义,收拢何进帐下兵卒。”

“且慢。我以太傅之职,参录尚书事,手中握有尚书印章。本初你先与我,伪作几封诏书,请故太尉樊陵、少府许相、侍中宋泓、故太尉崔烈、越骑校尉夏育等人,来与我商议大事!”

“樊陵、许相、崔烈皆欲阉竖有牵连,三人不死,必将串联起一杆人等,干扰你们攻打南宫计划。”

“阉竖召刘杲入雒,必定与宋泓有所联系。有宋泓作为人质,刘杲便不敢肆意行事。”

“夏育待罪畜官,因刘杲才被重新启用,若是此人不除,必将成为刘杲入雒内应。何颙、刘表,皆担任过北军中侯,与夏育有些交际,可因此诱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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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城西,夕阳亭。

董卓接过小黄门递上来的书信,略略扫视几眼。

手指错开,董卓任凭书信落在地上,又被风吹走:“请转告赵常侍:无尚书敕令,朝廷旨意,董卓不敢私自率兵入雒!”

小黄门见董卓丢弃书信,情知不好,连忙高声叫道:“若能捕捉袁氏逆贼,赵常侍必定举荐将军为三公。昔日段颎身载盛名,一朝入雒,却为党人嫉恨,幸亏依借中官势力,方成太尉。前有段颎旧例,将军何不效仿一二?”

“将军在西凉作战数年,战果累累,然朝廷诸公却因为将军出身边鄙,百般刁难,不欲令将军建丰功伟业,留名青史。”

“便如蚁贼作乱时,将军临行前便言,蚁贼固守,士气高昂,不可草率决战,当先围困蚁贼月余,待蚁贼士气低落,再一战破之。然而,朝廷诸公却逼迫将军强攻广宗,以致连战无功,反而伤损累累。更可气的是,久战不胜,本是诸公强逼之错,却又尽数推罪将军,竟然言将军率军无能,不能征伐。若不是赵常侍从中周旋,怕是将军,当年就已被征入廷尉。”

“将军,勿信党人……”

董卓长袖一挥,命令亲兵道:“将他驾出去。”

两名亲兵出列,锁拿住小黄门四肢,强行抬起他,向外行去。

虽被抬在空中,小黄门兀自挣扎,高声劝诫董卓:“将军,勿信党人妖言……不然,将铸成大错!”

小黄门声音渐行渐远渐飘渺。

董卓向身边牛辅,吩咐道:“你去挑选三千精锐,且务必保证他们,能时刻奔袭雒阳。”

“诺!”牛辅应道。

不过牛辅又多问一句:“父亲刚才,不是已经拒绝赵忠召唤?”

董卓抬头望向东方的雒阳城,道:“我在等文优{李儒}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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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郡,箕关。

望着依次走出箕关的六千步骑,刘杲内心充满豪情:“历史记载,董卓入雒时,不过三千兵卒。如果雒阳,再加入我这六千步骑,不知会不会彻底打断历史进程?”

自从草草搭建起河东盐业商行框架后,刘杲便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到风云变幻的雒阳城。

刘杲先是令高顺接管箕关。

由于刘杲入据河东郡多日,朝廷却没有人明文诏书,斥责刘杲逆行,又因为眼下各州郡豪杰,纷纷响应诛除阉竖的口号,集聚雒阳。河东郡各县官员,下意识的也以为,刘杲之所以入据河东郡,不过是准备投机雒阳纷争而已。

因此,波澜不起的,高顺轻松接手箕关。

刘杲亲至箕关后,迅速自并州其他州郡,抽调来六千步骑,观望雒阳风云。

刘杲后世虽然熟读历史,却也记不住,何进究竟何日何时,为宦官所杀,但是刘杲却能慢慢觉察到,雒阳纷争正在一步步走向最后的疯狂。

昨日,刘杲接到赵忠请他入雒书信后,敏感的猜测:宦官动手在即。

也是因此,今日上午,刘杲便开始集结六千步骑,发兵向雒阳城。

光熹元年八月二十五,何进一如后世历史记载,在这一天为宦官所杀。似乎历史车轮没有被撬动分毫。

巧合的是:刘杲机缘巧合的,也选在八月二十五日,自箕关率六千步骑入雒!



第196 雒京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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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南宫,南门。(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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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率两百虎赍,奔至南宫门时,何进两位部曲校尉,吴匡、张璋,正与宫门执戟护卫对峙,询问大将军何进为何许久尚未出宫。

袁术遥遥望见吴匡、张璋率领三十余官骑、鼓吹,集聚南宫南门,立即大声招呼:“大将军为阉竖困于宫内,两位校尉速速呼唤其他部属,与我一起攻破南门,营救出大将军,不然陈窦之事,即将再现矣!”

虎赍中郎将袁术虽少与何进来往,但是因为袁绍屡屡出于大将军府上,吴匡、张璋两人,亦识得袁术。

类如身担虎赍中郎将这样要职之人,大都谨言慎行,不会无故诈言虚妄之事。虽然袁术为安稳军心,没说何进已经被诛杀,但这只是细处小节。

吴匡、张璋此时听闻袁术言宫中大变,何进被囚禁,下意识的便相信袁术,而对南门前宿卫怀疑。毕竟,这十数日,何进与宦官之间的冲突,籍借党人之口,已经宣传至雒阳民众尽知。

吴匡闻听袁术之语,脸色大变,拔出腰间短剑,逼问当值宿卫,大声喝道:“阉竖真欲害大将军?”

南宫城门上门吏,望见袁术率两百虎赍匆匆赶来,情知不好,连忙大喝道:“大将军何进,虎赍中郎将率兵无故率兵至宫门,意图不轨。诸位速速关闭城门。”

宫门宿卫,主要职责,便是应付此来危机。门吏声音未落,已经有人开始闭合宫门,呼唤弓弩手,前来压阵。

见三十步外的南宫大门渐渐合闭,吴匡心中猛的一沉:“袁术所言,怕是九成为真!”

吴匡将面前这位吞吞吐吐,不肯详说内情的宿卫,一剑戳死,大声疾呼道:“张校尉{张璋},你去呼唤众兄弟,前来营救大将军。其他兄弟,跟随我攻破宫门,占据要害。”

何进若是败亡,他们这些何进亲信,定当或是被诛杀,或是被贬谪远地。为自身前途着想,吴匡这等人,也要冒险拼上一拼。

吴匡戳死一名宿卫后,门外当值宿卫立刻开始反击:“诛杀逆贼,护卫天子!”

吴匡帐下亲随,大略三十余人;不过南宫门外当值执刀戟护卫,亦仅仅二十余人。由于袁术威胁,宫门合闭,宫门外这数十名护卫,却也只能孤军奋战。

双方都不占优势。

吴匡、张璋帐下,为何进亲信精锐;守护宫门的刀戟宿卫,亦是选自于大汉精兵。一方欲救大将军何进,一方却要恪守卫宫门,不能容忍士卒涌入皇宫。

瞧见吴匡部下已经开始厮杀,袁术背后的两百虎赍,顿时又加快脚步,欲与吴匡合兵,趁机攻破南宫城门。

与此同时,南宫城门上,已经集结一二百弓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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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车骑将军府。

袁绍领着数十余亲信,强行冲入车骑将军府,大声疾呼:“大将军已被阉竖诛杀,陈窦之事即将再起,车骑何在?”

何苗急步从后院走出,心中无限惊慌:“中官怎会突然诱杀我大兄?莫非张让骗我,其本心乃是与曹节、王甫一样,欲诛灭我何氏一门?”

在车骑将军府,横冲直闯的袁绍,远远瞧见何苗身影,连忙大呼:“车骑,宫中传来消息,张让以太后伪诏,诱杀大将军。如今阉竖已经兵围尚书台,欲调动京畿诸部兵卒,扬言要诛杀你我两家,再演陈窦之事。”

何苗虽不知袁绍所言,有几分可信,但是无论如何,在危急之时,身边若是有无数精兵护卫,肯定是最安稳的方略。

何苗一边走向袁绍,一边吩咐左右,集结部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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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东城,某宅邸。

许靖扯住少府许相衣袖,劝道:“堂兄,如今中官与大将军、太傅矛盾重重,一触即发。叔父、堂兄,在袁隗眼中,亦属于中官一系,今日他贸然相招,怕是其中有疑。”

许相淡淡笑道:“无虑。国家艰难如斯,袁公虽然厌恶中官掌权,却也不至于打杀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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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西城,崔烈宅邸。

宋泓一身官服,扶着崔烈登上马车,随口问道:“太傅突然召集群臣,前去宫中议事,当有大事发生。只是雒京之内,虽然漩涡层生,却无大事发生,莫非是边疆有警?”

崔烈也是一脸疑惑:“袁氏一门,百年来一直兴旺不衰,如今又有袁绍、袁术两位少年人杰,传承家业。袁隗这几年来,为替袁绍、袁术两人铺路,已经逐渐隐身于袁氏背后,凡事皆推给袁术、袁绍。今日袁隗突然传来诏书,邀请我前去议论大事,却真的奇怪!”

“莫非是幼天子,突然驾崩?”

宋泓突然想起一事:“幼天子,素无疾病,不会突然驾崩。不过,前些时日,刘表曾代表袁绍,询问我伯兴,究竟欲与如何?如今你我两人,已经从纷扰朝政抽身而出,太傅今日却依旧唤我们议论政事,莫非是与伯兴有关?”

崔烈正待说话,却意外看见小街上,一人疾步行走,讶声道:“咦,那不是元常{钟繇}?他现在好像任职廷尉正,如此急忙行走,莫是与袁隗召唤我们议论朝政之事有关?”

宋泓望向疾步行走的钟繇,眉头轻轻皱起:“钟繇平素稳重,今日能令他官衣不全,便当街奔走,必有大事发生。我且去询问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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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南宫,嘉德殿。

张让、赵忠两人,一边下令诛杀袁氏、何氏在宫中埋下的棋子,除去宫中隐患,一边调兵遣将,集结宿卫、虎赍、北军五校等。只等一切妥当,两人便杀向袁氏宅邸,就势诛灭袁氏一党。

突然间,一位小黄门慌忙奔来:“虎赍中郎将袁术、何进部曲吴匡,正在猛攻南门。”

“不好,我等之谋,已经走漏风声!”张让双手猛地一抖,手中所持纸张,“哗啦”被他失手撕为两半。

赵忠也是一脸阴霾,不过他却还能沉住心思,迫切问道:“袁术带来多少兵?”

“大概二百余虎赍。”小黄门禀告道。

“呼!事情还有挽回之地。”赵忠长舒口气,又道:“张让,我们两人分头行事。你去守护南门,我率兵守护朱雀阙。万万不能让袁术攻破宫门,不然我曹将皆被其诛杀也!”

PS:

附录:光熹元年八月份{西元189年},大汉十三州一司隶刺史表。凡[]者,则为因刘杲穿越,其历史已经被撬动。其他皆为历史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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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隶校尉:袁绍。

豫州牧:::黄琬

冀州刺史:空缺(空缺:即此时上任州牧离职,下任州牧尚无裁定)

兖州刺史:不详(不详:指历史无明确载记)

徐州刺史:陶谦

青州刺史:未详

荆州刺史:王叡

扬州刺史:未详{或为巴祗}

益州牧:::刘焉

幽州牧:::刘虞

凉州刺史:[文中,为董卓]

并州牧:::[文中,为刘杲]

交州刺史:朱符



第197 雒京乱(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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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留王诸事录》

著作:刘虔(字明德)

校对:陈正(字寿成)

出版:燕京书社

印刷:辽州辽西郡海阳县通雅印刷厂代工

版次:汉元四七零年六月第一百四十八版

作者简介:

刘虔,字明德,东州望乡郡人,祖籍雒阳,陈留王刘协之孙,累功擢升为东侯。www.65txt.com

校对陈正作序曰:

东侯累年漂流海外,为南海巨商。东侯身矮,不似国人,常为外人疑惑。而后,东侯入雒,散发数十万金,求得无数中平年间事物,严加考证祖父陈留王踪迹,并合琐碎故事,遂成《陈留王诸事录》一书。

《陈留王诸事录》载:

自灵帝亡后,雒阳民众流徙无数,数千宦官亦惨遭杀戮,皇宫破败,十不存一,至兴武帝中兴时,许多故事已经埋入荒野。且兴武帝年间,朝廷诸公为避讳兴武帝,凡涉及雒阳之事,大都泛泛而谈,令人难知真相。

然欲知我祖陈留王之本末,不可不考究雒京大乱。

雒京大乱,诸事录载:

八月戊辰(八月二十五),巳时中(10时),中常侍张让矫诏诛杀大将军何进。

巳时末(11时),虎赍中郎将袁术,率两百虎赍,与何进部曲吴匡合兵,齐攻南宫南门。同时,何进部曲张璋奉命召集何进旧部。

午时中(12时),太傅袁隗,矫诏杀前太尉樊陵、少府许相。初,袁隗亦欲诛杀前太尉崔烈,侍中宋泓,唯两人久不自至,袁隗担忧再拖延,则有大变生,遂提前唤精兵,击杀樊陵、许相。

午时末(13时),司隶校尉袁绍与车骑将军何苗合军,亦攻南门。张让使人射书至何苗军中,书载:“何进唆使属下,杀我亲朋,欲乱朝纲,故我等才逼迫他让大将军于你。汉世制度,大将军皆由外戚充任,无何进,则大将军必为阁下也。”

“太后为你亲妹,天子为你外甥,我曹素来敬奉天子,焉能诛杀何氏哉?今日之事,盖因袁氏起也!先是袁绍,挑拨离间,杀我亲朋;继而又暗杀大将军。与阁下实言,我等虽逼迫何进让大将军之位,却不曾举过刀兵。杀何进者,实为袁氏内亲小黄门袁胜!今日之事,乃是袁氏欲行诡秘之谋,离间之计。”

“若阁下认为大事已定,不可扭转矣!我却问:何进与君,无有血肉之亲,何必为之反逆哉?我等愿奉君为大将军,扫除奸逆,共辅佐天子!比之大将军,阁下以为袁绍可令何氏富贵否?”

何苗得张让书,心中疑惑,遂不肯全力进攻南门,以致成僵持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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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南宫,南门附近。

何苗部曲以及何进原来部曲,在南门展开一场惨烈的小型攻城战。虎赍中郎将袁术,亲自临阵,手中强弓时不时向城门上射去。

南宫城墙高大,堪比与雒阳城墙。何苗、何进帐下士卒,匆忙集结,没有攻城器械,所以一时之间,很难攻破南门。

激烈战场的一个偏僻角落。

久战无功的吴匡,盯着眼前的奉车都尉董旻,一脸苦楚:“我知何苗有其他心思,可能想与宦官勾结,但是袁绍……袁绍他先前便携众,无数次逼迫大将军,可以说,大将军被阉竖斩杀,便是因为袁绍借大将军之名,令郡县捕捉阉竖亲朋。”

吴匡如今已经从宫门士卒口中,得知大将军何进早已被斩杀。

董旻身边的李儒,接着吴匡话语,絮叨道:“因是残废之人,宦官最羡慕的便是人间伦理。一旦富贵,这些宦官,大都收留假子,为自己延续后嗣。连假子尚要顾及,遑论那些切切实实的父母兄弟。袁绍诛杀宦官亲朋,却是戳痛宦官最心疼处,这也无怪宦官立即与大将军一刀两断。”

吴匡扭头转向李儒,点头赞许的说道:“你所言道理,也是我们弟兄所思。大将军为阉竖所杀,袁绍、何苗都难逃责任。且如今何苗对阉竖态度暧昧,袁绍素轻武卒;袁术又多自傲……”

董旻、李儒都听明白吴匡前来找他们的真实含义:这是吴匡看到董卓屯兵夕阳亭,也是一方势力,想转首投奔董卓,从外戚、宦官争斗中抽身而出。

毕竟,如今这情况。若是宦官胜,吴匡必死;若是袁绍胜,他身为何进亲信,也是前途堪忧;若是何苗胜,吴匡地位亦是尴尬。如此等等,却不如转身投靠不相干的董卓。

董旻沉吟半晌,犹犹豫豫的说道:“这……司隶……”

董旻模模糊糊的猜到吴匡心思,但却不敢接受吴匡的投诚。一旦吴匡投诚,那么就意味着董卓自成一脉势力,而非作为袁氏一门的虎爪。袁绍、袁术这等人物,怎会轻易让董卓一跃而起,成为踩在他们头上的大人物?董旻对袁氏一门巨大人脉有所顾忌,所以随口欲拒绝吴匡的投诚,以免惹祸上身。

董旻拒绝话语未出口,背后被李儒轻轻扯了扯。董旻知道李儒心思深,便猛的顿住话语,闭口不言。

李儒拱拱手,道:“能与大将军同心者,唯有我家将军董仲颖。大将军一道书信,我家将军立刻上书,直言诛杀阉竖,并立刻将兵入雒。若不是袁绍百般阻拦,我家将军早已入城,陪伴大将军左右,阉竖也不敢妄动刀兵。”

吴匡并不认识李儒,心中没底,遂向董旻询问道:“这位是……”

董旻拉着李儒,向吴匡介绍:“这是我二兄的女婿李儒,字文优。我二兄军中大事,多是由他筹划。”

得知李儒竟是董卓女婿兼军师,吴匡一惊,以为董卓早已开始谋划雒京,更加庆幸自己投向董卓,连忙问道:“董将军何时入城?”

“将军现在应该正调遣兵卒。”李儒淡然答道。

其实,李儒却是在诓骗吴匡。何进被诛,事出突然,董卓怎会知道?不过眼下吴匡投诚,是董卓掌权雒京的最佳良机,万万不可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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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东城,宋泓宅邸。

夏育率领数百士卒,依借宋泓宅邸高墙、树木,搭建一些简易工事,将府邸团团戍卫。

宋泓长舒一口气,叹道:“幸亏夏校尉及时赶来,不然我与崔公二人,怕是已经命丧黄泉。”

一直遥遥注意门外动静的夏育,赧然道:“这多亏沛国曹操。若不是经他提醒,只怕我早成刀下魂,更谈不上来援助侍中一二。不过如今袁绍正在苦攻宫门,不暇顾及我们。一旦攻破城门,我们依旧处在危险之中。”



第198 雒京乱(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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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留王诸事录》载:

八月己巳{八月二十六},袁绍与何进部曲吴匡等,集结攻城器械数百,遂破南宫南门,引兵尚书台。(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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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时初{13时},何苗与袁绍合军,攻杀赵忠等。因诛杀赵忠时,何苗犹豫许久,吴匡遂杀何苗,率兵归属董卓弟奉车都尉董旻。

末时中{14},张让见南宫不可守,遂以兵乱为由,胁迫何太后、少帝及陈留王,自复道躲入北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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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五日夜间,袁绍、袁术调来大量攻城器械,遂于第二日猛攻城门,鏖战半日后,袁绍摧毁南门,率军直奔尚书台,试图控制这个大汉朝政运转中心。

同时,因为袁绍、袁术帐下士卒豪杰,多恨宦官,这些人一入皇宫内,凡是所遇到的宦官,不问任何缘由,皆一一诛杀。

一时间,南宫之内,鸡飞狗跳,宦官宫女,亡命四散;而士卒紧跟其后,追赶杀戮大小黄门,刀劈剑戳,弓射斧砸,血染南宫。

前数日尚安静祥瑞的皇宫,霎那间变成血海地狱。

雒阳皇城,有南北两宫。南宫、北宫,中间有复道连接。

张让左、右手分别牵着刘辩、刘协,趋步走向复道,途中向何太后诡辩道:“太后请暂避于北宫,谨防为兵蛮子所伤。袁绍假借大将军之令,攻破城门,欲诛灭我曹也!事出突然,骤遭大乱,太后莫要怪罪。”

何太后面现紧张,眉头蹙成一团,沉默不语。

刚行入复道不久,却见远处卢植率百余名士卒,急奔而来,大声呵斥:“张让,你欲挟持天子、太后么?”

袁绍引军解救尚书台后,因尚书卢植有武略,昔日亦是带兵大将,遂自领百余名士卒,为卢植所用。与袁绍、袁术等,急于破杀残留宦官不同,卢植首先想到的是天子刘辩安危。

因猜测张让会逃亡北宫,卢植便直接抄近路,奔向复道,试图控制复道,截断张让逃亡北宫之路。

只可惜,卢植晚来一步。张让此时已经走进复道中。

一旦进入复道,张让只须让数十人把守复道,卢植近百兵卒,也难击溃张让。不过若是张让与卢植交战,却能被卢植纠缠住。

张让望向追击而来的卢植,又看看背后数十宫内随从,止住何太后脚步,狠心道:“太后与大将军、车骑将军,毕竟是兄妹,兵卒不敢侵犯。还请太后留后,缓住卢植追兵,护佑天子。”

何太后抬眼,望向已经比她还要高些的刘辩。

刘辩久养他家,何太后与他相见甚少。灵帝刘宏驾崩后,刘辩被接入皇宫,嗣位天子。两个月内,何太后虽与刘辨较多接触,但是刘辩每当望向她时,何太后总感觉到有一丝陌生,掺杂其中。

虽骨肉相连,然素无亲情抚育,岂能如寻常母子感情。

“‘来不由我,故谓之祸!’。汉家故事,每逢新旧天子代替,必有灾祸突起。今日之事,我梦中已不止遇见几次矣!”何太后似感叹,又似落寞的轻声道。

张让随口答道:“君子处易以待命,小人行险以徼幸。这世上,最多的便是类如袁绍、袁术这等行险徼幸之徒。不过太后也不必忧虑,自古阴谋多败亡,只要我曹守稳北宫,等待入雒援军,袁氏必将自败。”

何太后叹一口气,道:“嫁为刘家人,这国家重任,我便责无旁贷。张常侍,你带天子入据北宫避祸罢!卢植与我大兄多有交往,应该不会难为我这个妇道人家。”

张让听到何太后之语,唯恐何太后改变主意,连忙喝令后面宫女、宦官留守陪伴何太后。而张让则牵着天子刘辨、陈留王刘协,逃奔北宫,关闭复道。

当雒阳被兵火煎熬时,屯兵雒阳夕阳亭的董卓,已经得到李儒传递来信息。闻听何进被诛杀,袁绍正与宦官鏖战,董卓连忙调发三千精骑,飞速奔向雒阳城。

与此同时,刘杲也率领六千步骑,风尘仆仆,马不停蹄,直奔向小平津。

申时末(17点),刘杲六千步骑停止距黄河四十余里某处。

如今这时日,下午六七点,太阳便藏向王屋山脉,渐渐褪去光辉。刘杲所帅六千兵卒,背后又有运输粮食队伍,不可能夜间奔驰赶路。

远距离行军,走一地,便要驻防一地,防备半路偷袭。这每天晚上搭建防御设施,每天早晨又要拆散这些设备,都相当浪费时间。不过,虽然浪费时间,这步骤却不能舍弃,否然数百人的小蟊贼,也能冲散数千大军。

是以,汉世交通条件下,兵卒行军,并非寻常人以为的:白日而行,夜晚休息。

也是因此,这个时代,兵卒行军速度,普遍维持在每日三五十里速度。至于历史记载,类如霍去病出陇西,转战六日,横行草原千余里;夏侯渊“三日五百,六日一千”,则和刘杲日夜兼行,奔袭安邑一样,不是寻常行军。

刘杲选好扎营地址,吩咐六千步骑驻留歇息,明日再继续向雒阳前行。

刘杲刚吩咐完,宋典急匆匆赶来,递给刘杲一张写满小字的纸页。纸页上,是雒阳职方司向刘杲传来的雒京变故的相关消息。

因为刘杲对雒阳局势较为关心,所以筹建雒阳职方司是宋典的首要任务。且一旦雒阳职方司传来信息,便须迅速转交给孙资判定,而后移交给刘杲裁决。

这一次因为刘杲欲直接奔袭雒阳,虎口夺食,便把宋典带在身边。不必再由孙资代为专递,这个中间步骤。

这时,宋典负责雒阳时局密信;孙资掌握刘杲与并州、河东郡属下联系通道。两人,一外一内,各有分工。

刘杲把雒阳变局密信,递给身边的华歆。华歆刚扫视一眼,便愕然抬头望向刘杲:“大将军被诛杀?袁绍、袁术两兄弟猛攻南宫?”

华歆只惊愕三五息,又转为一脸平静:“伯兴率军赶赴雒阳,便是早已预测到此事?”

刘杲沉默不语,只是遥遥的望向南方的雒阳,心中喃喃念叨:“三国……历史若不更改,数日之后,长达近五百年的乱世纷争,便要缓缓揭开序幕!”

华歆觉察到刘杲似乎早料到雒阳变局,心中一动,小声道:“雒阳之乱,莫非是伯兴一手策划?”

“呃!”刘杲一怔,继而哑然失笑:“我哪有这般翻江倒海的本事!”

华歆见刘杲断然否决,也不再言及此事。

刘杲回想一番,后世历史记载中的雒京之乱,沉吟半晌,准备与华歆好好商讨一番,该如何行事,才能安然无恙且获得最大化利益。

正在这时,孙资突然小跑奔来:“公子——大事不好。甄、宋两夫人,赶赴河东郡路上,被贼子袭击。四五十家兵被贼子尽数诛杀,两夫人不知去向!”



第199 功名、妻子


class="width">第199功名、妻子

甄姜、宋都被贼人袭击,如今下落不明……

孙资一句话没说完,刘杲眉头已经紧紧皱起。www.65txt.com~~~~

“在何处被袭击?是否禀告过河内太守朱儁?”刘杲轻声说道,既无惊讶,也无悲怆。如果只看刘杲面部表情,别人还以为,被袭击的不过是两三只不相干的阿猫阿狗。

前些年,因为黑山贼骚乱河内郡,灵帝刘宏便以平镇黄巾有大功的朱儁,担任河内太守,震慑黑山贼。

“淇水河畔,也即是淇园之北。邯郸快马刚刚传递来消息,尚不曾禀告河内太守。”孙资小声回答道。

刘杲短吁一声,蹲坐在地,手中剑鞘,在地上,熟练的划出河内郡简易地形图。

指着荡阴、朝歌两县城之间的淇水,刘杲喃喃自语:“淇水临近黑山,流窜的大都是千百人左右的黑山贼小部落。宋典,你去张牛角那里走一趟,看看究竟是谁,胆敢袭杀我妻室家人。”

虽与宋都、甄姜已经大婚将近一年,但内心中,刘杲一向以为,自己对两女远远谈不上“爱情”。对甄姜,刘杲是怜大于爱;对宋都,刘杲也是愧疚大于爱。

直至今日。

突然得知两人被袭击,甚至可能已经死去或是为人掳走,刘杲霎那间,仿佛一个年幼的孩子,失去自己心爱的玩具。

原来。不知不觉,心中早已刻下属于她们的斑驳色彩。

休言淡如水,情深不自觉。

空荡荡、沉甸甸的感觉,瞬间将刘杲弥漫。

闭上眼睛:有点婴儿肥的宋都,身着整套仕女装,却仿佛一个不曾长大的孩子,率真、单纯;长发垂腰,两三根如玉发髻,配上一袭白衣,仿佛是仙侠世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子鱼,你先统领大军,赶至小平津,我去……”刘杲扭头转向华歆。

华歆突然打断刘杲话语:“伯兴以为,家事、国事,孰轻孰重?”却是华歆猜透刘杲想去寻找宋都、甄姜下落。

刘杲的心猛的绷紧,冷声道:“子鱼,你莫非要我舍弃家事不顾?”

华歆紧盯着刘杲双眼,沉声说道:“光武帝寒微时,兵困昆阳,兵卒欲逃散。光武帝鼓舞士气时,曾言当同心共胆求功名,不可贪恋妻子财物。”

“如今雒阳混乱,正是伯兴博取利益,鱼跃龙门之时,怎可为二三女子,放弃这大好机会?”

华歆竟是建言,说刘杲应该不理会陷入危险的宋都、甄姜,继续进军雒阳。

若听从华歆建议,刘杲可真就是抛妻弃子,心如冷石,性如钢铁。

华歆继续说道:“孟轲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得失、得失,有得必有失,难有两全之事。伯兴扪心自问,如若你去寻找弟媳,可还赶上安镇雒阳,辅佐大汉?”

“当此之时,鱼与熊掌,置于伯兴之前。伯兴该如何抉择,心中难道不知?”

“高祖危急之时,吕后虽与高祖同车,高祖亦推吕后于车下。非是高祖薄情寡义,视吕后为旧衣,而是高祖知项籍所求之人,为高祖而非为吕后。高祖活,吕后死,则高祖可为妻复仇;两人同车皆死,天下则归项籍,无人能为之雪恨。此是其一。”

“其二。伯兴帐下六千步骑,谁人无有妻子、父母。若是伯兴因为弟媳安危,更改大计,使计谋不得行,又置我等于何地也?”

刘杲被华歆挖苦的有点脸红,强行辩解道:“大丈夫不扫一屋,何以扫天下;吾若连妻子家人都不能庇护,如何能庇护万民?”

华歆挥挥衣袖,面色庄重,语气更加直冲:“伯兴邯郸设讲,讲《国家》时,曾言‘国言义,家言利’。由此可知,事理根本,伯兴不是不知;只是一朝事出己身,伯兴却忘记昔日侃侃而谈之大道理!”

“道理易知,行难;事情易知,道难论。”

“伯兴若是将一己之私,凌驾于背后数千步卒性命之上,一旦入雒,必将又是一梁冀。若是如此,我华歆就此于伯兴告别,不必浪费光阴。”

华歆说到最后,强迫刘杲作出抉择,甚至断言,若是两人志向不同,那便就此别去。

面对强硬的华歆,刘杲沉默下来。

历史记载,刘备妻子被麴义等三番两次掳走;后世太祖,妻子也曾被捕捉;后世太祖帐下第一首辅,妻子被拷打至不孕,竟一生无子,绝脉断嗣。

历代成大事之人,掀开其拼搏之途,又是何其艰难矣!

许久之后,刘杲颓然道:“子鱼且容我三思。明天之前,我必给子鱼答案。”

华歆不置可否,又说道:“孔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伯兴非是世间庸俗之人,当知道事情缓急轻重。若是胸无大志,缠绵于芙蓉帐之徒,吾只会抽身而退,绝不与伯兴耗费口舌,辩论这些道理。”

“金无赤金,人无完人。故上位者,多搜集智谋、猛武之士,为自己爪牙、心腹,以补充自己不足。上位之人,只须明己之缺陷,并警戒改善之;必能成就一番事业。”

“西门豹急,佩韦以自缓;董安於缓,带弦以自促。伯兴应效仿两人,万事慎行,才能成就大事业,否然一切筹划,也不过是井中望月,人醒梦碎,一事无成!”

华歆最后这几句话,可谓说的相当不客气。

西门豹,战国时魏国人。后世教科书上一篇“河伯娶妻”,令他走入无数人视野。

董安於,春秋时晋国名臣,汉世颇有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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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北宫。

赵忠被杀之后,党人一系兵卒士气大振,彼此互相鼓励:“赵忠已死,张让也难逃此劫。司隶校尉之大功,数日可期。”

赵忠一死,南宫内宦官势力,也随即被扫荡。心思活络之人,都已经觉察到此次袁、何与宦官张让、赵忠之斗争,将以袁绍全胜为终结。无数隐于暗处之人,重新开始站队,等待朝政大幅度调整。

大军猛攻复道,诛杀张让就在两三日,一直揪心的袁绍,望着复道门前数十堆火炬,也终于露出笑容,自以为大事已定。

然而袁绍却没有注意到,董旻帐下的李儒,已经开始布局。

许靖,其堂兄许相为袁隗斩杀,与袁氏一门自然不和。

尚书周瑟,武威人,与董卓同出关西,较为亲近。

……

这些对袁绍怀有敌意,或不被袁绍重视之人,李儒都开始悄悄联系。

当然对于饶幸逃过诛杀之难的崔烈、宋泓、夏育三人,李儒也不曾忽视。甚至在傍晚之际,李儒变装易服,悄悄溜进宋泓宅邸。



第200 风云小平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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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留王诸事录》载:

八月庚午(八月二十七),袁绍坏复道。www.65txt.com<<>>张让、段珪惧,遂将少帝与陈留王数十人,自谷门出,走邙山,至小平津。

谷门,雒阳城北墙东城门,侧有太仓、武库。自南宫兴起后,谷门常用于罪犯出城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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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日夜晚,袁绍、袁术一边围杀南宫诸宦官,一边率兵猛攻北宫,甚至将赵忠头颅抛入北宫,以此震恐张让。

十常侍之中,熟于兵事的,唯有蹇硕、赵忠两人。张让,素以文事得宠于灵帝刘宏,不知兵阵调遣之法。屯兵朱雀阙的赵忠一死,张让顿时空守北宫,心中惶惶然,不知所措。

无奈之下,张让只好率领少帝刘辨、陈留王刘协,自雒阳北城门,出奔河内,欲借朱儁等这批国家老臣,护佑天子声威,拥兵相抗袁绍。

张让这一招,乃是欲借国家强枝,对抗中央叛逆。本质与春秋时期,那些借他国兵卒,回国称制的诸王侯,有些类似。

张让自北门突然冲出,引起袁绍警觉。唯恐宦官逃散雒京,聚集起雒京京畿地区豪强势力,袁绍顾不得追击张让,便亲自率大军,分出一路人马,彻底封闭宫门。

又因为担心,已经逃走的张让之辈,与北宫内宦官里应外合,袁绍遂颁布格杀令,勒兵捕捉宦官,皇宫之内,不论长少,只要没有胡须,尽数杀之。因不愿放走一人,后宫贵妃、太后住处,以及宫女厢房,全被袁绍部下士卒一一搜捕,破坏,或有怠慢者,亦是随手杀之。

俗话言“杀人放火”。北宫建筑,多有土木之亭房,一遭兵乱,这战火也不知何时开始燃烧,无数宫殿美亭,亦毁于此日大乱。

自攻破南门后,袁绍总计诛杀宫人近三千余人,上至中常侍、大小黄门,下至杂役苦工。

雒阳城诸宦官,躲过此劫者,寥寥无几,自此以后大汉皇宫空虚。

二十七日夜晚,日夜兼程的董卓,终于率部下三千骑兵,跨过无数泥泞道路,赶至雒阳附近。刚至雒阳城西的显阳苑,董卓便远远瞧见雒阳北宫火起。情知战事激化,董卓立即不待休整,又是急兵催进,向雒阳城奔来。

二十八日,天色灰蒙蒙,太阳尚未升起时,董卓终于,自上西门,兵入雒阳城。

雒阳城内,人员杂乱,道路上尽是兵卒巡警,无有民众。

偶尔见到一些官员,也大都或是手持兵刃,或是身边无数兵卒护卫。

经过袁绍、袁术三日苦攻,宦官败亡之局已定。雒阳城内,也初步恢复秩序。当然民居、亭里,依然禁闭,真正恢复秩序的是士卒、以及官员诸卿。局势告诉他们:大局已定,袁氏当权在即,勿要再留恋宦官。

董卓略略打探消息,知道诸公如今集结在城北,立即催马奔去,与朝廷诸公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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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二十七日夜晚。

张让怀抱少帝刘辨,段珪怀抱陈留王刘协,两人率二三十人亲信,纵马奔向黄河岸边的小平津。

少帝刘辨年方十七,周岁十六。放到后世,少帝刘辩,也就是一个处于花季雨季的单纯高中生,哪晓得世事残酷,尔虞我诈。

少帝刘辨长于道人史渺之家,学的也大都是清静无为,修身养性。灵帝壮年而死后,他才被何进强行推上天子之位,接触朝政。便是这样一个少年,身登天子之位数月,还未曾熟悉朝政运作,便突然遭受兵乱,亲眼见到无数士卒彼此残杀,鲜血满城,精神岂能不崩溃。

也是因为入宫为天子之后,张让多陪伴在少帝刘辨身边,且张让勉强还能算得是少帝刘协的舅祖。有着这层薄薄的婚姻关系,少帝刘辨不自觉的便对张让有所信任。眼下,少帝刘辨精神崩溃,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下意识的把张让,这位一直保护他的舅祖,当作贴身依靠。

一路催马急行,至夜间凌晨,张让、段珪才赶至小平津。

小平津,为黄河渡口之一,隔黄河,望河内郡。

行至小平津,张让心中才刚放松片刻,却兀的发现小平津,如今空荡荡,竟无半人驻守,更无一条舟船。

原来何进被杀,雒阳事急。

袁绍为攻破皇宫,以及避免雒京周遭豪强拥兵前来援助,遂签发无数道命令,下令将雒阳周围地区的所有戍卫兵,都集结至雒阳。也是因此,小平津如今空虚如是。

望着浩浩荡荡的黄河,张让面色铁青,喃喃自语道:“小平津竟然无半条舟船,莫非,上天真欲灭亡我张让也?”

张让虽然沮丧,但还不至于坐以待毙,立即吩咐亲信,在附近搜罗舟船,准备渡过黄河。

然而,小半时辰之后,在河南中部都尉掾吏闵贡带领下,卢植率数百兵卒,追上滞于黄河岸边的张让,彻底击碎张让出奔计划。

数百兵卒很快将张让等人团团包围住。

只是碍于张让身边有少帝刘辩,无卢植、闵贡命令,士卒不敢刀兵相向。闵贡虽有兵权,但是职位低,须听从卢植吩咐;卢植权大,但是卢植素来敬重天子,礼节不敢轻废,不会强行从张让手中夺来刘辩。

卢植手持长剑,砍杀张让几位亲信,向张让逼迫道:“张让,事已至此,你还冥顽不灵,意欲逆天而行哉!”

“今外宠内嬖{bi},大汉两大毒瘤,一日俱亡。此乃上天欲使大汉中兴之兆。张让你还不束手就擒。”

张让向数百兵卒,扫过一圈,向卢植颓然言道:“大汉衰世之因,又岂是我曹废人。便如卢尚书征伐蚁贼时,不是亦有人骂君曰‘一朝带军出城,官如匪类,将如野胡’,言兵将骚扰民居,成乡民之祸患?”

“不过,生于衰世,即是我等不幸,这也无须悲叹。先帝离去多日,老奴梦中偶见,时常泪湿枕巾,今日既然走投无路,索性便追随先帝而去。”

“卢尚书言我曹尽诛,大汉可中兴;老奴却以为,我曹离去,雒阳空虚,大汉或将有覆灭之危险。”

“卢尚书忠厚,不比袁氏兄弟狡诈悖逆,还请好生辅助天子,切不可令其娶袁家女,乃至受权臣胁迫。”

张让低头扶住少帝刘辩,叹息道:“陛下养于道人之家,不通朝政权谋。我曹一日死绝,又有何人为陛下阻拦权臣!唉!陛下好自努力,莫让大汉万里江山,毁于你手。”

张让后退几步,又向少帝刘辩叩头跪拜道:“唯恨不能服侍陛下数年,报答先帝大恩……”

卢植、闵贡见张让有自裁之心,也都默默注视着张让,让他从容告别少帝刘辩。无论如何,张让始终忠诚于灵帝刘宏。单凭这个“忠”字,卢植也不忍心仓猝诛杀张让。

张让正在叩头跪拜少帝刘协时,突然有人惊叫道:“火……大河北岸有无数大军前来!”

卢植、闵贡、张让同时一惊,凝神望向北岸。

夜色迷蒙中,黄河对岸逐渐闪现一溜火炬。隐隐约约,风中还有马蹄声传来。

“是刘杲!”张让一愣,顿时猛的想起:能此时赶赴小平津的,除了早就提兵驻守河东,观望局势的刘杲,还能有何人?



第201 那颗冰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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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不出董卓,则世无三国。(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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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史学家,如是评说。

灵帝刘宏在位时,大汉虽然如同风雨中小舟,几经颠簸,但还不至于猝然覆灭。黄巾之乱,数月平定;西羌侵袭,也被慢慢击退;幽北乌桓,亦不成气候。

然而灵帝一死,大汉境况顿时急剧衰败,中央权势荡然无存,乃至军阀互相征战,遂成三国之局。

刘杲自从被灵帝刘宏征辟为并州牧,就开始设想如何最大化利用这个得之不易的官职。

仔细盘算一下时局,刘杲突发奇想:若是雒京大乱之时,自己率兵奇袭雒阳,代替董卓掌权,能否掐断军阀林立、三国争霸的源头?

董卓入雒,随后山东群侯应声征讨。自此以后,汉帝国丧失对全国州郡的控制力度,州牧重任,开始依靠武力、势力争夺,而非完全取决于朝廷任命。

那么,若是打断历史进程,汉帝国会不会扭转中央惨烈争斗,进而实现中兴?刘杲之所以令宋典在雒阳,花费无数心血,筹划职方司,便是因此。

雒阳职方司重新筹划后,雒阳城内各种朝廷纷争消息,如同滔滔大河一般,流向太原郡。阅读无数密信、谍报后,刘杲渐渐对大汉朝局有点了解。可越是了解,刘杲越是苦恼其中纠缠,越是忧愁如何解开其中牵连。

挥军入雒容易,但是入雒之后,如何取决呢?

军队管制?外崇名望,实收其权?这些,董卓又不是没做过!可惜历史证明,这种政策的结果是失败。~~~~即便换成刘杲,做的比董卓更完美点,但是想以此更改历史进程,难!

随意安上罪名,捕杀袁绍、袁术,乃至曹操?那样的话,恐怕朝廷诸公立刻发生巨大震荡,立即视刘杲为凶恶悖逆之徒,以致得不偿失。

那……

进入雒阳后,该如何面对袁氏、以及郑泰、何颙等,甚至如何面对荀彧、荀攸、曹操、钟繇、陈琳等,这些如今为马前卒,日后却是威名赫赫,声名远扬的智士谋主?

若是重用他们,他们会不会如历史上的韩馥、刘岱、孔伷等,依旧讨伐刘杲,或是如荀攸、王允等,暗杀刘杲?

这些猜测,疑虑,刘杲只能一个人默默琢磨。

华歆……且不说他会不会真心实意帮助刘杲,入雒夺权,把持朝政,单说如何向华歆解释,董卓为何能秉持雒阳,董卓掌权后,又会有何种悲剧发生,刘杲便是拔尽头发,也不能想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利用鬼神之说,欺骗华歆?聪明如华歆,骗局一次两次还行,然而智谋不足的刘杲,终有一天会被华歆识破。到那时,刘杲又该如何面对华歆?

随着时间流逝,董重送来的诏书、何进发来的书信、赵忠所请,身在高位的刘杲,不自觉的,半只脚已经踏进雒京漩涡。尽管刘杲还不知如何处理雒阳城内纷杂事务,但率奇兵入据雒阳,这个策略,却一步一步开始铺设。

自箕关出兵,亦是入据雒阳城的步骤之一。

“董卓入雒,天下必将大乱。与其如此,还不如让我试试,能否背负起大汉这辆庞大战车?”刘杲如是安慰自己。

就这样,刘杲率领六千步骑,奔向雒阳城。

然而,路行至一半,却传来宋都、甄姜受袭的消息。这突如其来的坏消息,霎那间打乱刘杲既定布局。

华歆建言:当顾全大局,先入雒阳,稳定朝政,建立根基。

华歆这是眼光卓越,提前看到刘杲若是寻找宋都、甄姜,那么刘杲所有优势将会全部败坏。

刘杲若是想寻找宋都、甄姜,肯定要与河内太守朱儁打交道。朱儁平定黄巾,身怀大名,刘杲不能随意胁迫他。而朱儁相对敬重朝廷,刘杲入雒步伐慢上一点,朱儁必定发兵阻拦刘杲入雒道路,责令刘杲返回河东郡,或者令刘杲收兵返回并州上党郡。甚至朱儁还可能胁迫刘杲,观望雒阳风声。

刘杲如是不入雒阳,六千步卒何必前行?华歆又何必率兵,多走一段冤枉路?

简易行军帐篷内,刘杲闭眼回忆起,自己穿越时空,来至汉世后的点点滴滴。

穿越为何?

每一个穿越故事,都是在走私主角的理想!

以穿越的名义,来施展我之宏伟抱负!

家人……妻子!

如若历史进程不更改,甄姜、宋都能否活在乱世?

如若历史进程不被打断,元嘉之乱后,我之子孙,又将面临着如何苦难?

宁我负天下人,勿令天下人负我!

有些融化的心,又开始逐渐冰封。

“呼!”

黑暗中,刘杲睁开双眼,从门帘一角,望向帐外依稀飘忽的火炬。

“若是有事没事斗斗蛐蛐,听听曲,谈谈玄论,调戏调戏美人,做个浪荡公子,游戏人间。我又何必辛苦筹划这一切?”

“亲情、婚姻,我上一世已经拥有过……这一世,便索性彻彻底底做个无情人,为理想奋斗吧!历代帝王,有几人不是遍体鳞伤,鲜血淋淋,才辛苦登上人王宝座?”

“寡人……寡人,无怪自古帝王称自己为寡人!唯有今天,才真正理解到,何为寡人!”

万般思虑中,刘杲腾的站起,自言自语道:“若我能为那个理想,奋斗至死,做个寡人又有何妨!”

刘杲掀开帘帐,大跨步走出,挥手吩咐守卫亲兵道:“请华歆来见我!”

不一时,华歆便趋步赶来。

与刘杲分别时,华歆也不曾睡下。刘杲在抉择,华歆亦在抉择。刘杲胸有大志,华歆心亦有大志,若是道不同,那也只能不相为谋!

夜间一阵凉风,吹起两人宽大衣袖。

“伯兴之心,为功名,还是为妻妾?”华歆离刘杲七八步远时,已经开口问道。

刘杲伸出左手,指向南方,朗声说道:“我之心——在那里!”

华歆双眼猛的一亮,点头赞许道:“知己不足,而能纳言改善之。伯兴果有高祖之风范!”

刘杲忆起后世历史记载,雒阳大乱似乎只持续三五天,遂向华歆问道:“大将军被诛杀,雒阳定有大乱,当此时,片刻不能耽误。我欲趁夜起兵,赶赴雒阳。子鱼以为如何?”

华歆面露笑容,答道:“大善!兵贵神速,伯兴理应如此!”



第202 强渡黄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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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刘杲选择舍弃一切,为理想奋斗后,甩开一切桎梏,全心全意投机雒阳大乱。(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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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不愿耽搁投机最佳时光,刘杲遂率六千步骑,日夜兼程,向雒阳进发。

八月二十八日凌晨,六千步骑前营抵达黄河北岸。

日夜兼程,连续两三日的强行军,令士卒将帅都有点疲倦。为保证士卒战斗力,刘杲便下令,至黄河北岸后,休整一日,而后再考虑渡黄河,。

战马之上的刘杲,打了个哈欠,嗓子有点嘶哑:“子鱼,外戚、宦官、袁氏,雒京三者纷争,你以为,谁占大义?”

跟在刘杲之后的华歆,反问道:“伯兴所指大义,为何?”

华歆这一反问,还真把刘杲问住。模糊的“大义”,刘杲一时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

刘杲正思考“大义”之时,前方斥候来报:“报——。大河南岸有数百士卒,明火执仗,意图不明。”

“小平津的戍卒?”刘杲停顿思考,向斥候问道。

“远望小平津,一片空寂,似乎无人驻守。明火执仗士卒,大略有百余人,又似乎是两方士卒对持。只是夜色迷蒙,大河宽阔,尚不能断定。”斥候回禀道。

刘杲点点头,回头道:“还要麻烦子鱼,与我一起勘查南岸情势。”

因几日未睡,已有向熊猫眼方向发展的华歆,强忍住困意,应和刘杲:“军事要紧!”

跨马行至黄河岸边,眺望南岸。

数十跟火把照耀之下,南岸众人身影模糊,难以辨认。但是还是可以依稀分辨出,南岸似乎两方临河对峙:一方身着汉帝国制式轻甲,为大汉标准地方戍卒;一方凌乱的披带各种铠甲,一眼可以看出这些人,不过是匆匆被武装起来,平素并非士卒。

隐隐约约中,刘杲似乎在战马之间,还看见一位幼童,一位少年被众人簇拥。

心神一动,刘杲回忆起后世历史记载中一个熟悉故事:侯非侯,王非王,千骑万乘走北邙。

历史记载:张让、段珪将少帝刘辩、陈留王刘协,夜至小平津,为尚书卢植所追。

“莫非眼前这一幕,便是张让投河之时?”刘杲心中猜测。

刘杲又遥遥望向小平津,渡口空空如是,也难怪张让夜至小平津,竟不能渡河逃难。

小平津渡口空空?

刘杲眼睛猛的一亮,大声吩咐道:“传令,全体步骑停止驻扎,速去搜索岸边大小船只。天明之前,务必强渡黄河,入据小平津。”

小平津为雒阳门户,一旦占据小平津,可以说,刘杲已经半支脚跨进雒阳。

=============

黄河南岸。

本已萌发死志的张让,突然见到北岸又赶来刘杲援兵,心思又起。

闵贡遥遥望了望,大河北岸一溜溜火炬,一时不知所措,只好向卢植问道:“尚书,北岸突来近千数兵卒,意图不明。如今之计,奈何?”

卢植大略观望一下局势,叹声道:“小平津为雒京门户所在,不能轻弃。你先带天子回宫,我率兵卒扼守小平津,挡住来兵。”

“诺!”闵贡低头答道。

说话间,卢植又瞧见原本准备自杀的张让,此刻却在左右打量形势,大喝道:“张让。适才所言,未过片刻,便抛到脑后?你还欲心怀饶幸,妄图扭转天道么?”

张让伸手将少帝刘辩拉到怀中,反驳道:“雒京内乱,我曹之辈,死伤千余。今日将死之前,卢尚书可否与我论论:宫中千数人,又有几人有罪,该不该被袁氏尽数斩杀?”

张让将少帝刘辩拉到身边,这是试图以天子之尊,胁迫卢植。如若卢植不顾少帝刘辩安全,强行斩杀张让,必将遭受朝廷诸公讽议,言卢植贪求大功,却罔顾天子安危。

张让不言自杀,却欲与卢植议论袁绍该不该诛尽宦官,这是试图延缓时间,等待变数。

张让初始言自杀,那是因为走投无路。

张让此时,就好比溺水之人;大河北岸的刘杲援兵,却似水中稻草。中智之人,皆知水中稻草难救溺水之人,但是一朝落水,他们仍然会奋力抓住稻草,寻求万中无一的机会,希冀奇迹降临。

卢植精通人心,张让话一出口,他便猜到张让心思。但是卢植素来敬重天子,倡导君臣之礼,张让若是铁心胁迫少帝刘辩威胁他,卢植却是难以应对。

看到卢植犹豫,闵贡突然跨步上前,砍杀张让附近一名宦官,语气森然:“张让,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否?”

比起朝中诸公,闵贡官职低微。今日救助天子于危难,便是闵贡发家之路,而且卢植又言令他送少帝刘辩回宫,可以说今日之饶幸,便能留名青史,以护驾之功,封侯赐爵,救助天子于危难之间的美名,就在眼前,闵贡怎能容忍张让再起风波,耽搁自己大好前途?

闵贡提刀逼迫张让时,卢植将头扭向右侧。

有些事,他不会去做,但这不意味着他不许别人去做。

所谓“君子不近庖厨,不愿见己不乐之事也!”,便是卢植此时心态。

闵贡提刀杀人后,张让面朝卢植,沉默不语。

见张让不语,闵贡又连杀几人,一步步逼向张让,煞气直冲。凡是挡在张让身前的人,皆被闵贡一一诛杀。

张让虽拿少帝刘辩威胁众人,但是心中却不愿意害灵帝刘宏亲子。

见卢植扭过脸,对此视而不见,而闵贡又毫不顾忌天子尊礼,张让颓然长叹一声,推开少帝刘辩,回身跳向黄河。

闵贡欺身上前夺来少帝刘辩,大声喝道:“杀!”

宦官手中无有少帝刘辨这个人质,闵贡行事更加不顾忌。

===============

雒阳,城北。

董卓令部下扼守雒阳西城门后,立即催马赶赴城北,与朝廷诸公汇聚一处。

闻听董卓兵至,吴匡也在董旻陪同下,前来投诚。

吴匡虽然声名不显,但是他代表着何进盘踞在雒阳的亲信、兵卒。吴匡来投诚,那就意味着接收何进遗留实权的,不是诛杀宦官无数的袁绍,而是这匆匆赶赴雒京的前将军,兼凉州刺史董卓。

昔日梁冀跌倒,袁氏吃饱;如今何进身死,董卓继权。

朝廷诸公望向董卓的目光,也多了许多意味:这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袁氏忙碌数日,却是为董卓做嫁衣。

袁绍虽能破杀宦官,但是当时追随他的部下,或是与宦官有血海深仇,或是惧怕宦官得胜,自己获罪被诛。真正真心属于袁绍的亲信,却寥寥无几,最多不过两三千人。

吴匡、张璋等,何进、何苗一杆旧部如今投靠董卓,袁绍手中兵权立即变得孤寡,大猫小猫三两只。

得知张让胁迫少帝刘辨北逃,董卓立刻率强兵健卒,簇拥着朝廷诸公,向北邙阪行去,奉引天子。为了夸耀武力,吸引朝廷诸公投靠,董卓部下强兵健卒,皆是弓马齐备,刀剑不卸。

北邙阪西北为小平津。

不知不觉间,南有董卓,北有刘杲,两人同时率士卒相向而行。

而两人中间,则是少帝刘辩以及陈留王刘协。



第203 强渡黄河(中)


class="width">第203强渡黄河(中)

大河北岸。www.65txt.com

密切关注南岸动静的刘杲,突然发现北岸下游百数米,火光闪烁中,数十米名兵卒聚集成团,似乎正与岸边的一户渔民对持。

刘杲眉头一皱,唤过一名亲信,指着百数米外的骚乱,吩咐道:“你去瞧瞧何事?”

亲信去而复返,回禀道:“隔岸为小平津屯军之地,故附近舟船少缺。因州牧急于渡河,部将们便令士卒,强行购买附近大小船只。”

“下游之家,为一杜姓渔农。兵卒以五千钱,暂时购买其家中三条渔船,但是这杜氏渔农,却是犟头,执意不肯卖船。且无论士卒如何说法,再加钱数,这渔农皆是不愿。”

“州牧军令紧急,周围船只难聚,是以士卒也不愿退让。那些士卒便因此与杜氏渔农对持。”

刘杲随口道:“若是渔农不愿,且劝服不成,便由得他……”却是刘杲以为,渔农既然不愿卖船,士卒们便该去寻找其他愿卖之人。

刘杲话刚出口,便被华歆打断:“如今征调船只有多少?”

亲信回答道:“大略四十余艘。因为隔河面对小平津,北岸的渔民稀少,船只亦难寻。便是因此,士卒才会因三条渔船,与渔农对峙。不过附近乡里之间的木匠,已经尽数被征调,正在加紧赶制新船。”

四五十条渔船……

六千步骑……

这是个怎样对比!

刘杲顿时无语。

华歆已经开口吩咐道:“兵事紧急,岂能随意拖延。

令士卒速速了结此事,务必征调来船只!”

亲信得令而去。

闻听华歆话语,刘杲皱眉道:“子鱼所言,莫非令士卒蛮横行事?”

自刘杲建军起,颇为重视军纪。说服黑山贼,征伐西羌时,因为刘杲声名浅薄,军纪推行效果,尚且不是很好。而入并州来,刘杲大权独掌,言出令随,全权严格执行军纪。

刘杲所练军伍,虽然没有天天吆喝“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如何如何,但是却严格执行“不扰民”政策。刘杲收降来的黄巾士卒,很多都被刘杲以军纪为藉口,唰到屯田处、煤矿田、砖窑厂,充任警戒安保。

也是因此,再加上年初,刘杲忧心天气变化,大搞兵卒下乡,义务助农,刘杲在并州的人心,尤其是乡野村民之间,一路高涨。

对与自己部队,刘杲唯一自豪的,便是军纪严明,有公令无私情,不比同时期各路刚刚凝结势力的,类如公孙瓒等军阀。今日士卒搜集不到船只,与渔农对峙,而非直接逼抢,便是因为刘杲数年如一日,在军中贯彻实施、严明军纪的效果。

也是因此此种理念,刘杲才会对华歆所建言,隐隐有点反感。这是刘杲深知“千里之堤,溃在蚁穴”,任何军纪法规,只须打开一道缺口,便能放出无数魔鬼。刘杲不甘心让自己军伍,也如历朝历代的精英部伍一般,逐渐走向衰落。

华歆听出刘杲隐隐的不满,呵呵轻笑一声:“兵阵杀伐而已,何必言仁义?伯兴莫非还欲以宋襄公为表率?”

宋襄公,春秋宋国国君之一。宋襄公平定齐国内乱,欲做春秋霸主,遂大行仁义之事。然而因为过于仁义,却无才智,当断不断,在占无数优势时,被楚国连番击败,丧失宋国霸业根基。此人,为春秋时,有仁义无智慧的典型人物。

也是因为宋襄公,春秋至战国秦汉之初,宋国人被当作蠢笨的代言词。也是因此,诸如“守株待兔”“拔苗助长”,这类贬义、讽刺成语典故,开篇即言“宋人××××”。

后世,刘杲少年时,读成语典故,无聊中也曾疑惑过:为甚书中蠢人,尽在宋国?而后刘杲阅读书卷稍多,闻听宋襄公大名,才知其中缘由。因此,刘杲可谓对宋襄公,知之甚翔。

华歆这是借宋襄公之名,隐隐告诫:兵发小平津,方是眼前大事,且不可因为仁义虚名,便耽搁行事。兵阵,乃是以杀止杀的狂暴之举,而非坐而论道,互相彬彬有礼。

刘杲默然不语。这是刘杲知道,华歆所言,乃是数千年不变的真理;也正因为是真理,所以才更无言以对,只得默默接受。

华歆为打破沉闷,缓和气氛,笑道:“伯兴在西羌时,为灭韩遂,驱使羌类,冒雨入山伐林木,造木筏,乃至有人被泥坡淹没。昔日冷心若是,今日为何怜悯起岸边一渔农?”

刘杲略略挤出微笑道:“吾之本性,宽于百姓,严于诸胡。”

华歆呵呵笑道:“此话虽得人心,但是上位之人,当眼光明远,不可偏执一角。伯兴,当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天下万物,万千百姓,皆是祭坛之祭品,不应区分高低贵贱。并州胡、民交杂,若是伯兴存有此心,怕会造成群胡逆叛。”

刘杲摇摇头道:“就子鱼本心而言,可否能对胡、民一体同视?如欲我同心相待,那只能是胡不为胡时。”

虽然被华歆叉开话题,刘杲望向远处,瞧见三条渔船自渔农家牵出,依然心中隐隐自责道:“今日行径,何异于后世拆迁办?当须好自努力,勿令诸如此类事,再接连发生。”

==============

大河南岸。

闵贡将数十宦官死尸抛入黄河后,告别卢植,领着少帝刘辩、陈留王刘协,向雒阳行去。

令人去唤孟津附近的丁原,率大军前来隔拒刘杲后,卢植则亲自率领近百余人,赶赴小平津渡口,隔河遥遥大呼:“来兵为谁?为何将兵至雒阳?”

不一时,北岸刘杲数百士卒齐声回应道:“并州牧刘杲,应大将军之命,入雒安靖国家。”

得知北岸果然是刘杲大军,卢植唯恐雒阳局势发生大变,又令步卒大呼:“阉竖已经被诛矣!事情已了,雒京粮草残缺,不足供奉大军,还请刘并州暂且回返。刘并州勤王之功,朝廷封赏,随后就至,不会令将士寒心。”

却是卢植试图凭借模糊言论,劝回刘杲,即便劝回不成,也要暂时稳住刘杲,等待丁原率军来援。而刘杲则欲通过士卒大呼,鼓舞起士气,便和卢植隔黄河交谈辩论起来。

时至天亮,刘杲集结大小船只不过七十余艘。见船只难寻,而刘杲又不愿失去大好机会,便索性挑出精兵悍将,凭借七十余艘大小渔船,强行渡河,入据小平津。



第204 强渡黄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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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嗯。(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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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呢,我码的文很干,至今还没学会码爽文。

文中,刘杲所能营造的世界,也不会是传说中的天堂。

心中念叨“爽”的,至此停止阅读吧。最少这一卷,是没有任何爽点的。想从我这枯燥文字里,寻找“爽”的,你老最早也得等到我发第六卷。以我的写作速度来看,这是个漫长的岁月。

《大汉东皇传》一文,基调在第一卷已经定下。

它首先是一本历史文,所以文中掺杂许多那些如今已经被绝大多数人,彻底遗忘或者抛弃的种种;其次它是一本帝王文,刘杲如今所行之事,皆取材于历史各位开国帝王。刘杲,是我综合历来开国帝王传之后,杂糅而来的人物。

一句话,文至今日,全文格调已定。所有的YY,我都是建立那本本厚厚的历史书籍以及无数笔记上。

读帝王传,你会敬仰他某些作为,但是挖掘到背后,很少人能完完全全接受他所有行事。

所以,文中的刘杲,他或许是圣人,或许是优秀的帝王,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关于千里寻夫。。有兴趣的可以挖挖后汉书、汉书,看看有没有此类事例。话说,抗日战争时期,类似的例子也不少吧!

究其原因,个人私下猜度是大家都代入刘杲身上,视其妻女为自己玩具,不肯其有丝毫损伤。纵然合情合理,也会因为自己感情偏差,觉得一切事实皆是脑残。

不过今日不如此写,以后将会出现无法解释的**uG。无奈之下,才再次将刘杲之心,再次层层剥开,释放出寻常人无法能忍受的黑暗。

感情……我文中至今不曾码过男女感情。勉强说的,唯有郭闻与他妻子的故事,勉强算的上感情。

感情会涉及的,不是现在。话说,初始言本书女主三人,和书友略略交流一下,大家竟然都已把徐若算上。。。两个陌生人而已,怎么就成女主了?……好吧,更改一下徐若结局吧!那刘杲便有四个女主了,晕!

若有其他勘误,还请入QQ群,直接找我细谈。

言尽于此。大家观文的时候,尽量以上帝的视角,别代入刘杲。

《东皇本纪》雏形,原本是本文的设定及粗略大纲,起于数年前。有一个认识的某国修女,略通汉语古文,但是对中国历史相当白,很长一段时间内,她皆以为清朝的辫子,中国头顶五千年。某日,偶尔间,她读到《本纪》,询问我:兴武帝刘杲,我翻翻你们教科书,历史书怎么没有提?是不是他出生地,如今不在中国疆域,被当作外国人?

也是因为修女这句话,年关时才开始码出此文,试图营造出一个虚假的帝王。这是码文的初衷之一。如是道不同,直接×了网页吧!

昨夜通宵赶工,今日非常疲惫。又啰嗦许多,正文有点少,莫怪!

============以下为正文==================================

七十余艘大小渔船,总共搭载近四百步卒精锐。

为保证尽量多载人,首先入选的,大都是通习水性,甚至能够驾驶小船兵卒。

这四百余步卒,由假军侯丁荣统帅。

虽只有七十余大小渔船,四百步卒,但此时卢植亦不过百数人。

卢植所率兵卒,多是闵贡部下,是中部都尉吏兵,类似后世片区警察,非是正规军中强兵健卒。适逢乱事,他们或能借以为靠,捕杀一些类如张让等人,但是冲锋陷阵,却非这些吏兵所长。

而且,这些吏兵,手中亦无弓弩强失,不能威胁渡河兵卒。

横渡沙泥混拌,不见尺余河水的黄河,岸边渡口逐渐进入渔船射程。至岸边二十米时,丁荣一轮强弓散射,将围在渡口的百数吏兵射退。

见刘杲步卒,一言不发,便射退吏兵,卢植挥挥手,责令吏兵后撤。这是卢植晓得刘杲如是已经决意入雒,这些先驱兵卒,根本不会听信他的言辞,转换阵营。且如今丁原大军行迹不见,若是令百数吏兵与刘杲精锐熬斗,也不过是徒有死伤,难以阻拦刘杲步伐。

与其吏兵死伤殆尽,还不如束手就擒,以求活命。且一旦鏖战,那卢植就再无其他说辞,只能眼睁睁看着刘杲踏入雒京。

卢植仔细考虑一番,勒令吏兵收起兵戈,后退百数米,避开渡河兵卒。他自己则单身立于渡口前,迎接刘杲先驱步卒。却是卢植依旧不肯放弃希望,想亲自与刘杲交流一番,希冀刘杲顾全大局,能够如愿退兵,避免雒阳再起变端。

丁荣率众登岸之后,立刻收缴百数吏兵的武器,分成四队,分别看押起来。分辨出丁荣是数百人之中的头领,卢植连忙迎上前去,说道:“我是尚书卢植,你家州牧何在?”

丁荣呵呵应付似的笑笑:“我家州牧,尚在北岸。尚书若是欲与州牧交谈,还请驻足稍等。”说话间,丁荣分出两人,寸步不离的看守卢植,限制卢植只能在渡口百米附近活动。

丁荣登陆南岸后,迅速遏制住渡口要害之地。渔船则返回北岸,继续运载士卒。

自天色微亮,渔船便一直在黄河上来回奔波,一批批士卒、战马、粮草,被缓慢的运到黄河南岸。至辰时末{9时},才勉勉强强有一千五百步卒、两百骑兵抵达黄河南岸。

一批批士卒抵达南岸,却始终不见刘杲身影。等待近两个时辰的卢植,又见这批士卒中,依旧没有刘杲身影,按捺不住,又找来丁荣询问:“州牧何时抵达南岸?”

刘杲部下将校,随兵卒陆续赶至南岸后,假军侯丁荣便被派遣为卢植以及百数吏兵的看守,防止有人逃散或惹事。

丁荣挠挠头,呵呵笑道:“战马、器械难运,州牧尚需料理北岸诸多事务,尚书还请见谅,再等等。”

“怕是刘杲心中有愧,不敢来见我吧!”卢植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

雒阳城,北邙阪。

闵贡领着少帝刘辩、陈留王刘协,与出城寻觅天子踪迹的群臣诸公汇合。

自仓惶出逃,流离失所,少帝刘辩便精神崩溃。张让被闵贡逼着跳河自杀,少帝刘辩恐惧不敢发话,一直提心吊胆着随着闵贡前行。

行至北邙阪,少帝刘辩仰头又见董卓大军。这些西凉精锐,个个精悍,杀气逼人,少帝刘辩不识得董卓,以为这些士卒又要杀他,顿时吓的大哭。

等董卓上前拜见时,少帝刘辩也因为恐惧,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应对。

便在这时,袁绍趁机向董卓发难:“天子恐惧兵事,还请前将军退兵,以安帝心!”

袁隗以及与袁氏牵连的群臣,也是齐声言董卓应该速速退兵,莫要再惊吓幼天子。

董卓此刻所能依靠者,便是手中军权,岂会令袁绍如愿,当场反驳道:“诸位在雒京,却令两宫流血千里、天子出奔,此时尚有脸面让我退兵?我若退兵,若是雒京再起杀戮,却该如何?”

董卓却是直接讽刺,言袁绍才是乱臣之首,反逆之贼,凡是令他退兵者,皆是对天子不忠。

董卓晓得雒阳诸臣,多依袁绍,也不再多言,只是挥手召唤来无数兵卒,团团围住天子车驾,护送至南宫。入内宫后,董卓将南宫宿卫换上吴匡等何进旧人,又第一次总领朝政,宣布改元昭宁,言乱事已定,雒阳当复安稳。

与此同时,董卓又举荐何进掾吏伍琼为城门校尉,向雒阳城东西南北十二座城门,安插亲信,严防再有袁术引兵攻打南宫之事。

董卓为军将,首先关心军事。雒阳京畿地区,除雒京各种虎赍、羽林、卫尉等外,便属镇守孟津之南的丁原,兵员最多,势力最大。为避免丁原被城内某些人诱惑,以致引兵来攻,董卓遂使尚书台签发诏书,征丁原为执金吾,入雒,欲以之收拢丁原兵权。

尚书台势力多为袁绍旧党,不肯为董卓签发诏书,欲以此刁难董卓。所幸李儒早为董卓打点,先是任命关西人周瑟为尚书,而后又通过周瑟来控制尚书台,签发各种调任文书。

董卓正在和袁绍势力,明争暗斗时,亲信突然来报:“并州牧刘杲,自箕关过河内郡,攻小平津,意欲率兵入雒!”



第205 吕布


class="width">第205吕布

八月二十八{西元189年9月25日}。www.65txt.com~~~~

这一日,董卓携少帝刘辩入雒,掀开汉帝国历史篇章新一页。

这一日,自天色微明,至午夜,刘杲六千步骑才堪堪渡过黄河,移防小平津。

这一日,袁氏一族郁郁寡欢,不知如何才能将董卓驱逐出雒阳。

雒阳城北,平县。

自孟津被烧后,丁原大军便移防至平县,同时防备小平津、孟津两渡口的内地,守护雒阳门户。

夜色渐深,士卒多已入睡。

阴云遮挡住灿烂星空,四野尽是此起彼落蛙声。

夜间的秋风,夹杂着闷闷潮气。

平县,某宅邸。

卸下铠甲,吕布正准备入睡时,忽有亲信来报:“营外来一人,自称李肃,言为主薄故人。”

吕布一怔,很久才回忆起这么一个人:“与我同郡那个李肃?昔日董卓并州刺史三年任期满后,他似乎是追随董卓,先去河东郡,而后又去凉州?却是许多年,不曾见面过,今日怎会突然出现在雒阳?”

“却说,少年我为材官时,还曾多承他照顾。你且引他进来。”

李肃一脚踏进营帐,便哈哈大笑道:“奉先,可还记得旧时好友?”

“怎会不识。”吕布连忙引李肃入座。

两人皆是五原郡人,又都是背井离乡,行走诸州郡,言语间不禁唠叨起五原郡近况,何处草原成荒漠,何处鲜卑经常侵袭等等。-====-随着谈话进行,两人旧时友谊,逐渐苏醒。

闲谈小半时辰,吕布剪去烛火残芯,把话题引入正题:“君深夜来访,定非仅仅为一叙别离之情,谈论家乡景象,还请直言来意。若是能有所帮助,布,绝不推辞。”

见吕布将话题引至肉戏,李肃也不再遮遮掩掩,开口道:“董公入雒,畏惧袁绍之徒,与丁原里应外合,再行残暴之举,令雒京流血。故,董公欲使奉先诛杀丁原,安定雒阳……”

吕布拦住李肃话语,脸色微变:“身为人吏,岂能妄言诛杀?类似之语,切莫再言。”

李肃面色沉静,根本不理会吕布微词,犹自道:“奉先,岂可因一己之私,忘国家大义哉?丁原虽对奉先厚爱,多有宠信,然丁原何人也?”

“丁原,本是宛县小吏,适逢蚁贼之乱,贪功投巧,先为大将军何进属吏,而后却投靠袁绍。此类人,趋功求利,无有仁义。孔子曰‘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于无仁义之人,奉先,何必讲仁义?”

“前些时日,孟津火起。民众以为是黑山贼所为,我却知这是丁原筹划。袁绍攻两宫,屠戮宦官三千余人;孟津火起,近万百姓流离失所,由此可知丁原之本性,类似于袁绍。”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丁原、袁绍皆是残暴、奢杀之徒,若是两人联合,执掌朝政,雒京民众如何生活?”

“且闻今日上午,并州牧刘杲无上令,私自进军小平津。尚书卢植请丁原调兵,阻拦刘杲,然而丁原却是心怀二心,竟不曾调遣一位兵卒,意欲雒阳再起兵戈之事!以此知,丁原与袁绍之谋,已见苗头,奉先不可不防。”

“于人之忠为小,于国之忠为大。奉先不可因为些微官禄封赏,便忘却国家大义!”

听李肃提起火烧孟津之事,吕布陷入沉默。因为火烧孟津,吕布帐下部卒,也是各有言论,尤其是河内兵卒,常恨上司令他们残杀同郡之人。而吕布,也因此事,对丁原颇有意见。

李肃见吕布有些心动,又加把力气:“丁原、袁绍,依仗兵卒横行雒京,妄行杀戮,生性残暴,玩弄权术。夫残暴之人,不可治国,奉先今日不为国诛杀丁原,一旦两人连兵,胁迫大汉,至那时,则后悔晚矣!”

“奉先若是难以决断,可唤亲信部将前来议论。如是众人皆言丁原不该杀,奉先则可斩我之首,以表忠心。”

吕布犹豫一会,唤来三四名亲信议论大事。

不等吕布开口,李肃便向这几位吕布亲信言道:“丁原诈以黑山贼行事,火烧孟津,欺骗百姓,威逼朝廷,可谓人神公愤。今雒阳不靖,丁原又欲悖逆行事,真可谓豺狼不知人间尚有仁义。”

“雒阳大乱,致使天子出走。丁原虽不曾亲手举刀,但是却因丁原逼迫而起也!”

“丁原善于蛊惑兵卒,朝廷忧惧他趁机作乱,乃至不敢明文坐征廷尉。然而朝廷知丁原为大害,故以我传来密旨,欲从军中寻一二忠良将士,击杀贼子,为国张目!今主薄吕布恨丁原残暴,欲杀丁原,为朝廷除害,诸位主薄帐下部曲,可否愿意奉主薄为主,为国效命?”

却是李肃请部曲议事为假,而是欲趁机,携部曲之心意,逼迫吕布决断。

李肃话音刚落,郝萌,立即喝声骂道:“我便知朝廷不会昏庸到,肆意烧毁孟津。果然是这丁原老儿私心作祟。主薄,还请速速斩杀此獠,为孟津百姓复仇!”郝萌为河内人,最恨丁原罔顾河内、河南百姓生死,火烧孟津。

其他部曲亦以为吕布已经决心斩杀丁原,如今不过是假借李肃开口。因此纷纷谏言:丁原火烧孟津,行径残暴,当应杀之,肃清朝纲。

部曲纷纷议论中,吕布长身而起,决断道:“雒阳刚经大乱,不能再遭兵戈。既然丁原不以天下百姓为念,我吕布便不惜名声,为朝廷斩杀其人!”

决断既下,吕布遂令郝萌、魏续等部曲,各自招呼亲信,以便诛杀丁原后,立即收拢军权,避免军卒夜间大乱。

安排妥当后,吕布听从李肃建议,诈称刘杲兵发平县,形势危急,遂入丁原府内。

丁原揉着眼睛,拖曳着脚步,从内室走出,随口问道:“刘并州自何路来平县?”

便在此时,吕布欺身上前,腰间短刀,唰的砍过去,宛若一道寒光,带走丁原头颅。

刀出,人头落,眨眼间,一气呵成。

丁原人头落地时,双眼还是迷迷蒙蒙,似乎刚睡醒模样。

“大事已定矣!”吕布收刀还鞘,回首对李肃说道。



第206 董卓布局


class="width">第206董卓布局

昭宁元年八月二十九日,吕布上书天子,言丁原诈以黑山贼,火烧孟津,心怀悖逆,残暴无仁义,故杀之以慰万民。(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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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董卓诏书拜吕布代丁原为骑都尉,全权总领丁原帐下河内兵、并州兵,又令吕布发兵阻击刘杲大军。

与军令随行的是董卓一封书信。书信中,董卓先是花费大量笔墨,言皇宫残破,兵凶之难,词句中又多番隐隐讽刺袁绍。临信结尾时,董卓又留言:“昔日汉阳共战韩、边,伯兴之少年英气,至今尚且不能忘怀。吾之兵,即伯兴之兵哉。何必率数千兵卒,千里奔走,徒耗费雒京粮草尔!且今日之时,雒京安定,何须伯兴用兵?惟盼伯兴入雒,与我一叙离别多年之诸事。”

却是董卓试图拉拢刘杲,与他共同对抗袁绍等一系。

刘杲邯郸讲学,学术远播,一篇《大学》,更是让《礼记》学者侧目,勉强可以算的上有文;伐西羌、收编白波、整改匈奴,皆是有胜无败,亦可算的上有武。如此文武全才,若是不偏离正道,按照汉世习俗,定会封将拜相。

不论刘杲是否提兵入据小平津,虎视雒阳,在董卓眼里,刘杲都有拉拢的必要。

丁原身死,吕布提兵阻击刘杲,军阵之事,可以暂且稍稍告一段落。

雒阳,董卓手持一叠被尚书台驳回的文书,向身边李儒颓然叹道:“袁氏一门,四世三公,门生万千,又在雒阳经营多年,与朝廷诸公多有牵连。-====-今日袁绍屠戮两宫,吾本可以此登位三公,秉持朝政,扭转关西局势。奈何袁氏根深底厚,势力庞大,难以与之争锋。”

“若不是我令骑兵夜间潜出,白日又伪作援兵大张旗鼓入雒,令袁绍之辈、何进旧有部曲,不知我其实仅率兵三千。怕是袁绍早就再兴刀兵,袭杀我等,兼并西凉军,进而由他袁氏把持大汉朝政!”

“如今,吾虽以诈计恐惧他们,又招降吕布,收编吴匡等人,以零零散散数万兵卒,胁迫雒阳,使他们不敢妄动。但是朝堂之上,我却始终孤身一人,凡事不能以顺利言论。如若如此,岂能振兴关西?吾儿可有良策,解我此忧?”

李儒答道:“吾昨日一夜苦思,与其他谋士多番商议,定下近、远三计策,可瓦解袁氏一门。”李儒双眼血管充血,血丝斑驳,显然是昨日一夜未睡。

“三策?你皆说说!”董卓道。

李儒清清有点嘶哑的嗓子,道:“第一策,是近计,以之应对当前时局。”

“侍中宋泓,与刘杲为姻亲,可令宋泓为执金吾,掌管宫外警戒。一是,以此取信并州牧刘杲,使其敢单身入雒;二是,则用来疑心袁隗叔侄,令他们以为,父亲已经与刘杲达成协议。”

“典军校尉曹操,此人明智远识,颇有大才。袁绍少年交接曹操,曾以曹操矮小,又为阉竖后嗣,遂令曹操充作刺客,试图暗杀赵忠。曹操虽有才干,却并不为袁绍所重,父亲若想离间袁绍,曹操可为利刃。”

“少府许相,三世三公,却为袁隗伪诏杀之。许相两位从兄弟,许靖、许邵,皆能慧眼识能。两人虽然口不敢直言,但是心中却怀怨愤。当此时,父亲可大用许靖,借势得以存身雒阳。”

“凡此两人,用之,可暂时安稳朝局。”

“第二策,是远计,可以之分化朝局,避免袁氏在雒京一家独大。”

“父亲长年累战,不曾与名士交往,无有声名,是以士人不归心。这种劣势存在,一时之间,纵然花费无数力气,也难有成效。兵法有云‘若是自强不足,则思弱敌之策’。”

“大汉四方名儒、才俊何其多矣,岂尽是趋附袁氏之徒?今借助袁绍诛杀宦官之势,父亲可尽废宦官,重新推崇三公,并擢用朝中故老、乡间大儒,州郡名士入雒,以此来孤袁氏之势,使其不能统帅雒阳诸公。”

“陈留蔡邕,素有声望,且其婚姻之家,亦是名门士族,可引以为援。”

“颍川荀爽,昔日雒阳神君之子,亦是乡间名老。荀爽从子侄荀彧、荀攸亦在雒京,可因两人强行征辟荀爽。”

“弘农杨彪,三代太尉之后。父亲若是举他为三公,则弘农杨氏,与袁氏同为四世三公。以此,可分袁氏之大势。”

“豫州牧江夏黄琬,颇有其祖黄琼之风,又与弘农杨氏善,此人可为杨彪之助力。”

“颍川陈纪,与其父兄并称‘三君’,久怀大名,可辟用之。”

“……”

“这些名望高达之士,一旦群聚重位,必要分割袁氏之权柄,使之难以阻碍父亲秉持朝政。”

“第三策,亦是远计,可图十数年之后。”

“今天子虽长,然少为道人所养,不知朝政权术。父亲与幼天子亦有过交流,当知幼天子虽年已十七,犹类儿童。反观之,陈留王刘协,自幼长于深宫,为董太后倾心抚养,虽经大变,尚能面不改色,坦然面对袁绍,词锋不曾有过半点曲折。可见,陈留王虽幼,但其才能远甚于幼天子。”

“大汉如欲中兴,仅靠二三臣子,难有作为。唯有帝心聪慧,看透权术背后真理,不被奸人蒙蔽,才能振兴朝政。父亲如欲振兴大汉,当应学习昔日霍光,废幼天子,遵从先帝遗诏,策令陈留王为帝。”

“废立大事,不可轻起。但是父亲可以逼迫袁氏自断一臂,令袁绍亲自起草废立诏书,主持废立大事。袁氏参与废立,则其名望可渐六成。如若袁氏不欲屈服,则父亲当应立刻行雷霆之击,诛杀袁绍、袁术,不留后患。”

“三策若成,父亲可安坐雒京,执掌朝政也!”

董卓点点头,轻声道:“这第一策、第二策,都是远交近攻,自强,弱敌之善计。但是废立天子……以我名望,怕是主持不起来。”

李儒笑道:“父亲主持不起,袁隗能。这废立之举,便是要强行施加在袁隗身上,令其整日烦恼,无心思再来谋划父亲。”



第207 废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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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宁元年八月二十九日。www.65txt.com~~~~

午后,董卓先是举宋泓为执金吾,又以蔡邕代宋泓为侍中。

两道任命文书发出,董卓又邀请袁绍过府,商议废少帝刘辩,改立陈留王刘协为帝之事,并请袁绍主持废立天子礼仪:“君斩杀阉竖,扫除大汉余毒,功劳甚也。可主持新旧帝相替之事。”

袁绍心思明透,听出这是董卓欲败坏他袁氏声望,遂坚决不答允董卓。藉口少帝刘辩虽无善政,但亦无不善之举,袁绍驳斥董卓,言今日无废帝之由。

然而,董卓却早打探出:袁绍正在联系何太后,准备以何太后、少帝刘辩之名,收拢何进、何苗帐下部曲,意欲借后宫援助,驱逐董卓。

董卓若想摆脱何进、何苗帐下部曲叛变的隐患,最好的方法,就是借助废立之举,贬禁何太后,使外戚不能干扰大事。

废少帝刘辩,立陈留王刘协,掺杂着董卓的无数谋划。

类如,一可以使袁氏牵连废立之谋,名望受损;二可以轻易处置何太后这个隐患;三,借助立帝辅助新王之功勋,董卓可以任意提拔诸公大臣,打压袁氏等反对派……等等。

董卓早已计划,利用废立之事,折损袁氏声望,怎会令袁绍轻易抽身事外?

董卓当即手按剑柄威胁袁绍,翻脸喝骂道:“竖子,以为我董卓之刀不快否!前日你残暴两宫,逼迫天子出逃,如此悖逆之举,可曾敬重一点天子?今日,你之所以不赞成废立大事,实非敬重天子无过失,而是欲借助天子性格暗弱,败坏朝政也!我所言,是也不是?如此逆臣,必杀之而后快!”

董卓按剑怒斥袁绍之时,周围亲信团团围住袁绍,杀机森然。

袁绍当即勃然变色,拔出佩刀,反驳董卓:“议论大事,岂有刀兵相迫哉?告辞!”袁绍说完,便拎着佩刀,避开董卓亲信,万分谨慎的匆匆告别董卓。

如今雒阳才从大乱中走出,人心不安。类如董卓、袁绍等,都是刀剑时刻在身,不敢有一点疏忽。

见袁绍欲走,李儒向董卓建议道:“袁绍有虎狼之心,不可纵之。今日纵之,必有大患。父亲当令亲卒,围杀其人,以惊惧袁氏。”

董卓摇摇头,轻声反驳李儒道:“便如袁绍所言,国家大事若是有回缓之地,便不能以刀兵胁迫行事。袁绍为袁氏后嗣人杰之一,为袁氏未来中流砥柱,杀之必惹怒袁氏,致使袁氏与我,不能相容于朝廷。大臣相害,非国家之福,我董卓岂能为之?”

“今日恐吓袁绍,乃是欲令袁氏屈服,共建朝纲制度而已,非是真心杀人。”

且说袁绍走出董卓府上,一身冷汗,心有余悸。唯恐董卓又派人来追杀,袁绍抄小路,匆匆奔回袁氏府邸,回报叔父袁隗他今日所遇。

袁隗与袁绍商议一通后,有些犹豫:“董卓势大兵多,其又出自西凉,性如虎豺,专权敢杀,不似大将军优柔寡断,枝节主干不辨;又非阉竖不熟兵事,可引兵诛杀。”

“昔日马融穷困,不得不接受大将军邓骘之辟,曾言‘左手据天下之图,右手刎其喉,愚夫不为’,意说,生贵于天下。如今之势,我当委曲求全,以庇护家族。”

“我已老矣!家族未来在于你与公路之身;我声名可败坏,你声名不可损伤。为防止董卓心狠,你且寻个时机,逃出雒阳,远避灾祸。我则立刻入董卓府上,委屈侍奉其人,答应废立天子之事。”

================

雒阳,北邙阪。

知雒阳事情紧迫,不能耽搁时间,刘杲大军渡河后,稍作休整,便向雒阳进军。然而,大军行至北邙阪,却被吕布引军阻拦道路,不得不停止步伐。

刘杲令斥候匆匆查探,吕布大军竟然有两三万人。刘杲心中当时就大骂后世历史书籍:“记得《三国志》还是裴松之所引注解,言董卓入雒才三千人。然而,今日我刚至雒阳,就道逢吕布两三万人逆击,这历史果然不能尽信。”

这却是刘杲因为记忆有点模糊,误解历史书籍记载。

历史书籍所载董卓入雒时,不过兵马三千。这三千兵马,仅仅是说董卓大军前驱,非但不包括丁原、吕布帐下并州、河内兵卒;何进、何苗投降部曲;连董卓屯在城西夕阳亭的大军,也不曾包括在内。

八月戊辰{二十五},张让杀何进。

八月庚午{二十七},张让败亡,出逃。

八月辛末{二十八},董卓入雒。

至今日,方才八月二十九日,距离张让诛杀何进,才四天而已。

雒阳大乱时,事情变化极其迅速、猛烈,一日而数变。董卓虽在夕阳亭屯兵,但是屯兵却不能瞬移至雒阳,援助董卓震慑雒阳。

董卓屯驻雒阳的兵卒,此刻委实只有三千骑兵。

刘杲自以为史书记载错误,心中略略遗憾:“本欲以苍鹰搏兔之势,以大兵逆击董卓。孰料时事陡变,还须按照既定稳妥筹划,慢慢谋取雒阳。”

刘杲虽然自以为,至大乱时,雒京应该空虚,但刘杲的行军计划,依然按照稳妥方略,一一进取,不敢怀有丝毫饶幸心理,把大事寄托在那些历史记载上。

如与历史一般,那刘杲自然可以投机得利;如与历史记载相逆,也可继续行事,不至于全盘皆输。

吕布率两三万兵卒拦道于北邙阪。刘杲直线进军雒阳的计划,也就随之破产,转为另一种稳扎稳打军势策略。

站在北邙阪的高坡,刘杲观察吕布军阵布局时,偶然发现自雒阳南北两宫被袁绍血洗后,雒阳已经开始陷入破败的趋向。

“步登北邙阪,遥望雒阳山。雒阳何寂寞,宫室尽烧焚。垣墙皆顿擗{pi},荆棘上参天。侧足无行径,荒畴不复田。游子久不归,不识陌与阡。中野何萧条,千里无人烟。”刘杲不自觉的念出一段诗句。

华歆微笑的赞叹刘杲:“伯兴当真好文采。只是雒阳虽然稍有破败,伯兴这诗句描述,却也太过夸张,何至于‘千里无人烟’?”

刘杲长叹一声,不知为何,双眼突然有点湿润:“自从雒阳兵戈忽起,梦中屡见雒阳破败如此。触目今日之繁华,思及梦中之破败,遂多有感慨,以致令子鱼见笑!”

刘杲所盗用诗句,改窜于曹植所作。

若是历史进程不被打断,二十年后,曹植再至雒阳时,这诗句已经恰如其分。

曹魏之后,又有两晋八王之乱、元嘉之乱,乃至于五胡乱华,北地尽丧于胡种。雒阳的数百年劫数,此时,才刚刚开始!

思及雒阳繁华,又触目今日兵灾**,又想到而后的天下大乱,刘杲心中越发悲痛:“务必好自努力,不使大乱延续数百年。”



第208 废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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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癸酉(八月三十),董卓入雒第三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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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召集群臣,言少帝刘辩暗弱,难以肩负起中兴大汉之重任,并提议,称陈留王刘协,年纪虽幼,但有明主之相,可嗣位为皇帝。

董卓此言一出,群臣大震。唯有朝中重臣,袁隗大多已经与之有过沟通,是以大庭之上,无人敢反驳董卓,提出异议。盖重臣早已知之,小官则不见风声,不敢妄动。

真实历史此时,尚书卢植不畏袁隗、董卓两方势力压迫,跨步出列,大义秉然的批驳董卓,之后因蔡邕等人援助,卢植得已无罪。自此之后,卢植不被董卓所喜,且卢植又鄙视袁隗等屈节,感叹大汉朝堂上已经再无堂堂正正之君子,遂逃亡至幽州,隐居于上谷,从此不涉及朝堂政治。

至于这时空。

小平津岸边,卢植本欲说退刘杲,反而被刘杲禁锢围困。也是因为卢植被禁锢在刘杲军中,不能返回雒阳,董卓提议废弃少帝刘辩时,近百人的大庭之上,竟无一人开口反对董卓提议。

董卓提议,无人敢言。董卓继而又询问太傅袁隗,袁隗则顺从董卓意愿,言少帝刘辩当废。于是乎,废立大事,半日而定。

台下,宋泓向崔烈小声颓然叹道:“朝堂已无君子矣!”

崔烈连忙小声回应道:“慎言!慎言!此地非说话处。”

董卓入雒后,听从李儒建议,以宋泓替补丁原为执金吾,又举崔烈替补许相为少府。因袁隗曾想诛杀两人,宋泓、崔烈皆爽快接受董卓任命,借董卓之威势,对抗袁隗。

如今宋泓行走在外,亦是刀不离身,随从亦带十数人。他与崔烈,虽然对朝政不满,但是亦不敢开口反驳废立大事,唯恐惹祸上身。

九月甲戌(九月初一)[1],董卓入雒第四天,大雨如瓢泼,黄河水涨。

便在大雨中,董卓集聚群臣,会于南宫崇德前殿。

大殿之上,董卓与袁隗两人,一武一文,率领群臣,齐声责令少帝刘辩应宣布退位,让予其弟陈留王刘协。

群臣威迫,众口一词,大概了解废立之事的何太后,顿时晓得,她已被朝廷诸公抛弃。

没有大将军何进为之撑腰,没有张让、赵忠等人为之拦道,何太后如今虽有太后之名,却着实是个孤单寡人,无谁看在眼里。

事已至此,何太后方才知道,大祸临头。不过如今大势已定,非她一妇人所能更改。

无可奈何的何太后,只能无声待在一侧,徒劳的无助哽噎流涕,感叹世事变幻如斯。才三四日光景,她就从从高位重重摔下至谷底。少帝刘辩遭遇连日兵灾,心中恐惧不安,见到这些群臣逼迫,立即不知所措,唯恐再有人举兵前来杀他。

雨水击打青瓦声、何太后呜咽哭声中,袁隗上前,收取少帝刘辩所有天子专用饰佩、符章、玉玺、金绶,递交给陈留王刘协。而后袁隗又引少帝刘辩走下高台,向陈留王刘协北面称臣。

太傅,位高于三公。汉世制度,帝王初登基时,辙设置太傅,兼录尚书事。一位帝王,只能有一位太傅,该太傅死,则太傅之职位也随之虚空不设。

太傅,主要负责引导新帝,熟悉朝政运转;并辅助帝王,通晓尚书台等国家各种事务,以及向帝王指导国家政治秘诀:何事虽恶,可为;何事虽善,不可为。

便在这个大雨如注的今日,本该辅导少帝刘辩茁壮成长的太傅袁隗,却亲手将少帝引至台下,改奉陈留王刘协为帝。当真是无比讽刺。

因为外面大雨如注,废少帝刘辩,立陈留王刘协为帝,便在崇德前殿草草完结。寥寥十数步仪式之后,群臣开始恭贺新帝即位。

是日,陈留王刘协,于崇德前殿,即位为天子,改年号为永汉。

少帝刘辩,自三月登基,至今未尝半年,便被群臣废弃。

昭宁这年号,也仅仅存在三天,便又被匆匆废弃。

自此以后,新汉帝刘协开始走入历史,刘协艰难的一生,也缓缓拉开序幕。

也是命运定数。

创建东汉的光武帝刘秀,至雒阳却非殿,决定定都为雒阳。却非殿,亦在南宫。崇德殿之前,紧挨着的,便是却非殿。

光武定都雒阳于却非殿,刘协即位于却非殿之后的崇德殿。两位帝王,一兴大汉,一亡大汉,两相对比,常令后人嗟叹。

新帝刘协刚刚即位,董卓又立刻攻击何太后,斥责何太后不念亲情,逼迫董太后至死,遂迁何太后居于永安宫。这是董卓不欲何太后再干预朝政,以致再起事端。

新旧帝交接后,群臣散朝,各自为以后安排。

堂前。

董卓斗志昂扬,一脸兴奋,宣布废除灵帝时诸弊政,同时诏书废除宦官之权职,改以公卿以下子弟为宫中诸侍郎。当此时,董卓亦是锐意进取,自以为能引导大汉中兴,且死后百年,他董卓能与伊尹、霍光等名臣并列史册。

堂后。

何太后心中苦闷,与身边侍婢言道:“悔不听车骑{何苗}言,任凭大兄交接袁隗之辈,乃至有今日大祸。两兄刚死,袁隗老贼便胁迫群臣,逼迫我们孤儿寡母,当真如张常侍、赵常侍所言。”

===============

雒阳城北,北邙阪。

一场瓢泼大雨,使雒阳地区本来泥泞的道路,变成条条水道。

前有吕布率两三万大军拦道,又逢涝雨坏道。刘杲虽然急于入雒,趁机谋取利益,但苦于天时、地利,皆不在刘杲之侧,乃至大军虽然渡河,却不能飞速入雒阳城。

刘杲手擎一柄纸伞,站在一处土坡,远望雒阳方向,喃喃自语道:“大雨、大军……莫非上天不欲我入雒阳?”

刘杲感叹间,却见土坡下,几位士卒护卫着的卢植,手举纸伞,不顾道路泥泞,向刘杲所在,快步走来:“刘并州百般躲避,今日仍然不肯相见否?”

卢植毕竟是大汉尚书,且有名望。刘杲至南岸后,虽然囚禁卢植,但是亦给卢植很大自由,只是为避免卢植唠叨,刘杲一直不曾与卢植好好交流过。

今日雨中,卢植偶然望见高坡上刘杲,所以顽固的冒雨前来,试图说服刘杲。

注[1]:汉世至今,历法多变,月份屡改,难以一统。有些时日,此历法划为九月,另历法划为八月。本文所用历法日期,皆是今日裁决的标准农历,与汉世稍有不同。若是甲子纪年法,则准确无误。九月初一,八月三十,其实尽在癸酉月。惟干支纪年,今世人多不熟悉,故多言一句。



第209 僵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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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入雒四日,废刘辩立刘协,雒阳局势随之变的更加复杂、无序。(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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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助袁隗在废立之事上的屈服,雒阳诸公渐渐开始注重董卓,不再仅仅将董卓视作单纯的勇武率兵之将领。

九月丙子(初三)。

自刘辩被废后这两日,何太后屡出怨言,又试图联系何苗部下,募集死士诛杀袁隗、董卓。然而,南北两宫宦官被袁绍屠戮一空,何太后身边此时连个可信能干之下人都没,何太后刚起谋杀之意,就被董卓发现端倪。

于是,董卓与袁隗,诏书批斥何苗、舞阳君何母种种逆行,又对原何进部曲宣称:便是因为何苗、何太后、舞阳君何母与宦官合谋,才得以围杀何进。

何进与何太后同父不同母;何太后与何苗同母不同父;何苗与何进根本毫无血亲。亦是因此,当何进父亲十数年前死后,何氏一门之内,屡有不合,虽无大争执,但是平素间的鸡毛蒜皮之事,却是接连发生,不得安宁。

何进部下亲信,大都知晓何进与舞阳君何母关系不好,且因为前段时日,何苗又与何进当堂翻脸,言当依靠宦官。何进那些部曲也下意识的以为,何进被杀,何苗亦是主谋之一。

于是,董卓率领着这些群情激奋的何进帐下部曲,以为何进复仇为名,逼杀何太后,鞭尸车骑将军何苗,又杀舞阳君何母。

至此,原何进部下彻底归心董卓,而董卓横行宫中,也不再有丝毫顾忌。

说来也怪,自董卓诛杀何太后、何母后,霖雨三月的雒阳城,在一场暴雨之后突然放晴。

自九月初四,一轮红日开始清扫雒阳数月阴霉。不知不觉当中,雒阳城内传起谣言:董将军入雒,大汉复能见青天。

不管怎么说,奇怪的数月霖雨阴霉,却着实因为董卓入雒而突然消逝。一时之间,雒阳城居民,还真有点愿意相信,董卓是大汉祥瑞之兆,他这次入雒能扫除雒阳阴霉,不定也能扫除大汉余弊。再加上董卓尽废灵帝之弊政,革改如今被万人痛骂的宦官掌权之政策,又大辟名士党人,董卓一时之间,声望暴涨。

连废少帝刘辩之事,此时也不再为雒阳诸公诟病。刘辩立,雒阳阴雨;刘协立,雒阳放晴,在这个谶语当道,“天人感应”昌盛年代,无疑象征着刘协才是真正天命之子,是真龙。

借助雒阳放晴等天时地利因素,董卓又连连征辟名士参政,援引朱儁等老臣齐聚京师,共同辅助新帝。至于董卓自身的亲信,便类如李儒、牛辅等,也尽是小官,不曾晋赏半点。

不过无论如何,董卓还是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最大的依仗是手中兵权。所以董卓虽然不封赏亲信,但是雒京兵卒,却渐渐被董卓整合,凡将校之职,皆是董卓亲信。

当此时,在此时无数人眼中,董卓身载祥瑞,又革改弊政,当真有点霍光、伊尹废立气象。

===================

当董卓开始借助立帝之功,在雒阳翻云覆雨,纵横捭阖时,刘杲却被困在北邙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却说吕布升职为骑都尉后,立刻率两三万兵卒,奉董卓之命前来阻击刘杲。

碍于双方此时,还都是大汉之臣子,且刘杲也没直言讨逆谁谁。故吕布没有直接挥军来袭,只是率大军拦腰截断自北邙阪至雒阳的要道。

吕布令步卒在刘杲阵前,挖掘一道半米深壕沟,向刘杲递交书信:“州牧步卒只要越过壕沟,吾等便视作逆贼,舍弃生死奋力搏杀。将军{董卓}连辟数十位名士、处士、豪杰,类如荀爽,亦驱车入雒,欲与将军共同秉兴大汉。州牧怎能逆势而为?”

自九月初一至九月初六,刘杲令部下与吕布互相攻击十数次,最后双方各有损伤,不分胜负。

刘杲当初决意率军直奔雒阳,是想凭借后世历史记载投机一把,而非孤注一掷,全力在雒阳一拼生死,不成则亡。刘杲这等人,决断时虽然决断,但万万不会将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竹篮。

因为急行军,刘杲六千步骑,只带高顺一位武将,其余部将或是守卫并州门户,或是集聚箕关,充当刘杲后备。

若是投机成功,箕关一万五千兵卒,便一拥而出,为刘杲左膀右臂,震慑雒阳。

若是投机不成,并州根基亦可不必担忧。

如徐晃镇守河东郡下阳,隔黄河与董卓驻戍在陕县兵卒对持,确保中条山山谷安全。

如张燕镇守河东郡安邑,监管盐池改革事务。如今盐田改革,收益远远小于支出,还好改革后的盐质、盐产量,都大幅度增高,那些股东也争相在革改中投入精力。河东盐田,前途虽然一片光明,但是现在却不曾得到一点收益。不过这种基建产业,是未来刘杲腾飞的基础,不能忽视。

如文丑,正率领数千骑兵健卒,与郭淮游走河朔,购买鲜卑奴,掩袭那些欲入寇的小部落。这却是刘杲隔绝匈奴之策。

匈奴如今划分五部,权归汉人都尉,老王、单于,虽有名誉,却无半点实权。美稷匈奴单于于扶罗,便好似内地郡国之王侯,自身虽享受厚禄高名,大权却皆在国相之手。

匈奴人因百数年被汉民风俗感染,其习俗倾向于半牧半农。刘杲昔日整改匈奴时,把那些善于养牧之民,皆留在美稷。本来匈奴风俗,多养马少养其他,但自刘杲来后,他强制性收拢无数马匹,并以匈奴中郎将名义,限制牧民养殖种类,开始发展牛、羊等畜牧业,而非单纯养马。

如今的匈奴,已经渐渐被刘杲改造成类似殖民地产物,源源不断的向并州内地输出草原上特有的原材料。刘杲如今的军费来源中,美稷匈奴各种产业盈利,最少占百分之四分之三。

尤其是刘杲强制性收拢群马,集中向内地贩卖平常运输使用马匹,更是积累无数财富。这些卖马钱,刘杲截留大半差价,少数返回给牧民,大头留在手中,全力支持煤井挖掘、窑砖烧制、铁骑冶炼以及军备改革等。

也是因此,刘杲帐下最精良部曲兵卒,全集中在文丑手下,镇守河朔,确保匈奴与鲜卑、乌桓彻底彻底切断联系,成为刘杲手中一处彻底的剥削对象。

也是因为种种原因,刘杲这次匆急入雒,仅仅带着高顺一位武将,真可谓是无比寒酸。



第210 僵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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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箕关时,刘杲曾问高顺:若与吕布对阵,君应如何应对。www.65txt.com

当时高顺回答:吕布与他皆是大汉兵卒,不会刀兵相向、临阵搏杀。高顺顾左右而言他,不愿诚心回答刘杲这种“无稽之谈”。却是,高顺根本不知天下即将大乱、军阀纷争。

高顺在吕布帐下效力数年。而且,若是历史未曾更改,直至陈宫投靠吕布前,高顺逐渐成长为吕布的第一亲信。

反过来,高顺挂名刘杲帐下,尚不到一年。

且自刘杲接手并州牧后,忙于梳理田政、开发军需武备、构设窑砖、煤井、冶铁、盐田、畜牧等产业,全面了解并州,整合并州,开发并州,将并州打造成根基厚实的基地。

且在这之前,刘杲很少与文臣、武将进行感情沟通。刘杲自己知道大汉即将衰败,军阀迭起,但这些武将、文臣不知。纵然倾心与这些武将、文臣结交,赢得的也不过是私人友谊,与争霸天下无关。

就好比,真实历史上。徐晃、关羽这两位河东大将,私交甚好,双方战阵之时,还能侃侃而谈半个时辰。但是聊天完毕,徐晃立即提兵与关羽厮杀,以千金悬赏关羽人头。

后世许少林,原本是太祖第一对手张特立帐下亲信。然而一朝太祖斗倒张特立,许少林却成为太祖手下忠诚卫士,至死不曾心生他意。共和建国多年后,许少林曾经感概言道:一生只服两人,一为张特立,一为太祖。

盖私人之情,不足于论国事。

刘杲若想留住人心,当尽力在合适时刻展现自己的魅力、势力,吸引那些欲成大事者,自动投入帐下,倾心效力。那些心怀功名者,若想其投靠你,必然是看重你的势力,而非所谓的私人恩情。

而且,恩情这东西,亦不是你稍微施点恩,别人就必定感怀投报,视你为恩主,非要肝脑涂地,弃生死而不顾,为你效命。

与其花费心力,笼络那些不知是否会支持自己争霸之人,还不如只须闲时稍稍关注点那些文臣、武将,平时则耗费大力气,为未来宏图筹建根基。这就是刘杲心中论断。

也是因此,高顺与刘杲之间,仅仅是刘杲相信高顺才干,全力提拔高顺上位而已,至于私人之间的感情,则完全谈不上。

如今刘杲与吕布对持北邙阪,手上只有高顺一张牌可打。且这张牌又来自于吕布大营,可谓是相当窘迫。

当此时,刘杲也担忧高顺会投诚吕布,向他反戈一击。

毕竟吕布如今身为骑都尉,官秩两千石,已经踏入大汉高层官员行列。高顺此时携功投靠吕布,以汉世人的目光来看,这未必不是光明前途。

所幸,当刘杲准备试探性攻击一下吕布,顺便试试高顺是否可靠时,高顺并没有令刘杲失望。高顺全心全意,真刀真枪的与吕布火拼两场,五六日间,刘杲这面已经大约死伤七百余人。

高顺与吕布阵前小范围剧烈厮杀,互相试探,以此窥视对方军伍之弊端不足。

令刘杲感兴趣的是,有一日,吕布阵前竟然对高顺感叹:“部下有此将帅,吾却不曾大用之,我吕布不识人如是。久闻刘并州才高远见,初时以为民间谣言,世间无此妖人,直至今日才知,盛名其下,必有实才。”

以此言论断,看来高顺之前,还没被吕布发掘出。却说,不遇万千艰难、盘根错节,又怎知谁是凡人,谁是英雄?

就好比此时,除刘杲外,谁知此时正免职在家的公孙度,将会在短短时间内,飞速崛起,割据辽东?

与吕布在北邙阪僵持数日后,刘杲与华歆开始寻求是否还有其他办法。六千步骑,对阵两三兵卒,这肯定是输多赢少,不能在这方面太过痴心妄想。

便在此时,孙密悄悄走进议事大帐,递给刘杲两三页纸张,道:“这是凉州事件调查结果。”

刘杲刚瞄上一眼,眉头已经紧紧皱起。

马腾!

凉州局势的扑朔迷离,经过锦衣卫调查多日后,得出结论,根结缘由应该起于马腾。

马腾,字寿成。马腾之父,久在汉阳郡任官,而后因某事被免职。免官之后,马腾之父不愿归乡,遂定居汉阳郡。因客居汉阳,且马腾之父又不善于经营,家庭逐渐贫困,周遭无人愿意与马家婚嫁联姻。

不得已,马腾之父,为马腾娶来一位羌女,传嗣继脉。

汉世之时,诸胡羡慕大汉内地繁华,皆以婚嫁汉人为荣耀。与此相反,汉世家族中,非破败户,根本不愿意娶胡人为妻。

汉世时,不少内地生活困难的流民,不少人逃亡边疆。盖一至边疆,无论这人如何不咋滴,只要他是纯种汉人,必定有羌族、鲜卑、匈奴、乌桓等部落中中等家户,牵着女儿,带着聘礼,前来求取婚姻。

若是这人祖上五代之人,出过大汉高管,便是诸胡中的权贵,也要趋步来前来交结婚姻。

这亦是汉世间汉、胡联姻之间的常情。

这类羌胡一旦与汉人婚姻,就好比后世在某国拿到绿卡,身份立即转变,待遇大增。

马腾娶羌女之后,其岳父将全部家产,分给马家,助马腾成事。马腾应募时,召集的数十人部下中,大半亦为羌类。这些羌类,便是由马腾岳父平素间牵针引线,才聚集在马腾周围。

因为马腾与羌女婚姻,羌人也因之认为与马腾与他们血缘较近,比其他汉人更亲密一切,是以羌类多来投奔马腾。

真实历史上,初始,借助羌类助力,马腾才得已屡破叛羌,官职连升。

在这时空,马腾也是率领羌类,冲锋陷阵,以功劳累积至一定程度时,才被手持刘杲嘱托的刘石发现。

因为刘杲的嘱托,刘石很看重马腾。经过数年发展后,马腾在西凉,声名已与韩当、颜良等人并列。

且因众人之中,马腾岁龄最大,刘石也因此最为倚重马腾。

自刘杲军中,流传起向韩遂输送军粮后,金城众将,人心浮动,常常议论,军将多有离心印象。

锦衣卫在搜集凉州情报时,首先调查的便是这消息源头。经过多日调查后,锦衣卫发现首先传播刘石向韩遂私运粮食之事的,竟然便是刘石相当亲信的马腾。

这么一来,事情变的更加扑朔迷离。

PS:本卷主要是描述汉世间诸人物。开笔写文时,我已彻底丢弃演义故事,专门分析史书寥寥几句记载背后的故事。话说,这也是我读历史书籍的特色。

既然写三国,就难免提到三国人物。因为《三国演义》的巨大成功,历史人物早已面谱化,且因为汉末历史混杂,许多事情,不同书籍,各执一词,或言其善,或言你非。

材料不一,事情始末不明,故汉末历史也最为复杂难辩。

码本文时,我只想叙述一些,那些曾经被我们忽略的一些史实而已。这些历史资料,既然存在,肯定有其价值。

譬如董卓败于黄巾,一直被人诟病,并以此来言董卓不通军事。但是又有几人知晓,历史上董卓兵发广宗时,曾上书称,当一如卢植所筹划,只需再坚持围困数十日,便能一战破黄巾?只是朝廷求功,直接驳斥回董卓奏章,令其急速进击。之后董卓兵败,真实历史上也是小败,伤亡不曾触及骨肉。只是因为董卓军事策略,和卢植一样,不合朝廷之心意,这才被调遣。。。。

又譬如董卓废立,许多人都以为这是董卓败亡根本原因。但是,却都忽略废立之事,其实是袁绍叔父袁隗主持的……。

读本书的人,应该大多或多或少读过史书吧。希望看到文中所写,与你心中对此人物认知有偏差时,不是匆匆忙忙驳斥我胡言乱语,而是能够再翻翻书,验证一番,是否是曾经有过此事。

大凡爱读历史者,首先当有一颗包容之心,容忍下不同论点。我文中人物,虽然全部按照史书勾划,但肯定与历史上真实人物,错差万里,不能等视而论。作者本文智商有限,见识有限,无法真正理解那些高高在上的英雄。

但无论如何,本文中绝对不会出现“英雄其实都是凡人,我不一定比他差”这种论调。

如此而已。

当然那些喜爱《新三国演义》乃至《终极三国》一流的三国FANS,彻底忽略我吧!对于你们,我就是一个不通时事的老古究。

==========最近心情不好,有点爱啰嗦=======================



第211 能臣禹稷者,必尧舜


class="width">第211能臣禹稷者,必尧舜

华歆草草翻了翻锦衣卫递来密信,立即断言道:“马腾或有异志!”

华歆言下之意,言马腾欲自立山头。www.65txt.com-====-

刘杲背起手,回忆起后世历史有关马腾记载。

西羌叛乱,马腾趁势而起。因破击叛羌有功,马腾攫取无数利益,在短短几年内,一跃成为凉州知名人物。

而后,因耿鄙初任凉州刺史,不晓凉州风情,凡事尽推门下曹事,因军事调动疏漏,遂为韩遂破败。耿鄙被被害后,马腾收拢耿鄙帐下新旧兵卒,又携军反叛,集兵于韩遂、汉兵之间,态度两可,借机成就西凉军阀基业。

至李郭之乱时,马腾与韩遂借救驾之名,引兵来攻长安,欲与城内诸公合势,破灭李郭。马腾此次投机,虽然因为军阵不敌李郭,希望陡然破灭,但是马腾却凭借这次救驾成功漂白,脱离反贼之逆名,官封征西将军。

历史上,马腾与韩遂两人,并称为西凉两贼。赵宋年间,袁枢编纂《通鉴纪事本末》时,有关此节历史故事,便题名曰:“韩马之叛”。

观马腾历史上种种行为,可见这人在三国前期,野心非常大,且精益进取,眼光明视,善于把握时机。若不是马腾兵阵才能不足对抗董卓部曲,马腾不定会对三国历史产生巨大影响。

依马腾性情,若说他正准备谋取金城郡,刘杲亦觉得这可能非常大。

华歆继续评价道:“这马腾是虎狼之徒,身怀大才,非刘石所能辖制。”

“古人言‘能御骥騄者,必王良;能臣禹、稷、皋陶者,必尧、舜’,又言‘行走百里,而调千里之足,必有摧衡折轭之难’。马腾之才,粗粗一观,便知非刘石所能辖制。”

“类如赵云、韩当、颜良之辈,虽亦是璞玉之才,然皆为伯兴辟于行伍之间、步卒之中,伯兴与之,皆有提拔举荐之恩情,与马腾之辈不同。~~~~不论西凉迷局背后,还有何事,伯兴若不想矢马腾之将才,则应速速征调马腾入并州,降服之、臣御之,使之为伯兴驱使。”

王良,春秋时人,以善于御驾,与造父并称,是汉世间眼熟耳详之人。《孟子》《荀子》《韩非子》《淮南子》皆有此人事迹。且司马迁录《史记》时,王良已被尊称为天上星官名,并词之曰‘王良策马,车骑满野’。

禹,即大禹。

稷{ji},即后稷。

皋陶,尧帐下贤臣。

华歆借用这些汉世人特别熟悉的名臣良人,向刘杲解释:器小之人,不足于容纳大才。刘石不足于降服马腾。

刘杲沉默许久。

这是刘杲听出华歆话语中更深层次的寓意。

华歆言论言论仅仅围绕马腾一人,但眼界却拔高至通览全局,向刘杲描述御驾属下之道,并隐隐约约建议刘杲当努力学习前辈手段,陪养器量,向尧舜靠齐。

前些日,卢植正欲说退刘杲退兵时,刘杲却反客为主,准备趁机招降卢植。就卢植一生来言,在刘杲眼中,他算得上是一位合格良臣。

昔日刘杲身在广宗时,受张角胁迫,做《骂植书》,好生将卢植大骂一通。

因为此事,刘杲对卢植颇有歉意。

真实历史上今日,卢植即将灰心丧气,躲至幽州,落魄而死。刘杲不愿意见到卢植穷困潦倒,遂想趁机结好卢植。无奈虽然卢植怨愤董卓废立一如历史,却因为不曾当庭反对,没有惹怒董卓、袁隗两人,以致使他在雒阳无容身之地。

所以今日,卢植挥挥手,将刘杲善意的招揽,当作遮眼浮云。

此事之后,刘杲开始对雒阳朝局犹豫。类如卢植,尚不愿投依他刘杲,他若一旦入朝,还能有几人可用?

华歆今日借助马腾之事,大肆议论,却是为此。

历史上,张辽在吕布帐下,三心两意,一投曹操,遂忠诚效力,建无数功勋。

历史上,徐晃在杨奉帐下,名不显身不露,一投曹操,屡建奇功,令曹操感叹:徐晃可比古之孙武、司马穰苴也!

这便是所谓器量使然。

如今刘杲羽翼渐丰,势力将成,这器量、视野、棋局都要随之更新。

自古帝王成事,大多初始皆似无能,如汉高祖刘邦,少年类似乡间流痞;汉世祖刘秀,年少时胆小怕事,不爱兵刀。

这些少年寒微之事,常被众人诟病。也是因为这些些微污点,众人却不曾发现凡是这些帝王,身上皆有一个共同点:他们一直在成长,他们一直在辛苦的、努力的,提高自己视野、器量。

是故。刘邦能从流痞之习性,转变成敬重关西大儒,不敢因己意,随意妄行;刘秀能从区区文弱书生,渐渐成长至统兵大将,战阵之上,冷眼无视万千生死。

若用后世游戏所言,那便是:尽管这些帝王初始属性或许仅仅是白板,但是他们潜力基本上全是满值,成长属性极高。

刘杲后世不过一军旅政委,或许能辖制些许兵卒,拎起刀枪,行走于山间林中,但绝对是国家大事的边缘人物。

论统帅兵卒,如今,五千之上,刘杲已经难以如意驱使。

论治国革弊,如今,刘杲只知何事为弊,却不知如何才是真正通天大道,光明无缺。

一眼模糊时,想当然,以为一切容易。

粗粗了解一些时,刘杲才知,话易出口,做事却无比艰难。

刘杲若不努力、虚心学习各种手段,他亦不会有今日成就。毕竟,后世可以给他无数经验,却不能直接赐予他无敌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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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六夜。

淇水岸边。

张然、孙轻两人一身衣服被鲜血染红,狼狈的从丛丛竹林里露出头,惊恐的探望四周动静。

片刻后,张然才小声道:“没人!”

孙轻弹开落在他面额上的竹叶,点点头:“放木筏吧!”

两人小心从竹林里,拖曳出一副简易竹筏,引入淇水。

木筏载着两人,缓慢飘向下游。

心思渐定后,张然小声抱怨道:“朝歌狗官的话你也信?光武中兴时,云台十八将的谁谁,就在淇园伐竹制箭,补充武备。这一带的狗官,最多的便是弓弩手!若不是临时有事,你我两人也被万箭穿胸。”

孙轻忍奈不住,反驳道:“这还不是你的筹划。假扮义军,救助九门侯妻子,多傻的计策!朝歌县令不趁机杀我,那才是蠢笨之极!”

“再傻的计策,也是你甘心情愿选的。”张然不奈烦的驳斥孙轻。

孙轻双眼一睁,骂道:“你这死鬼。若不是因为你,我会惹上九门侯?我那数百弟兄会被朝歌县令射杀殆尽?”

张然叹口气,拍拍孙轻肩膀道:“事已至此,何必再说如果。谁知九门侯帐下之兵卒,皆是笑面虎。说着要封赏,结果却引来无数兵卒。”

“今日事败,黑山已无我兄弟容身之地。吾青州尚有几位弟兄,如今生活不错,你与我一起投奔他去呗!”

“你我弟兄两人,今日既然共患难,便当齐心协力,逃出此地,莫要再自向争执。”

张然语调悲凉,勾引起孙轻无数悔恨。

孙轻无奈的长叹一声,也沉默下来。

深夜之中,一片木筏,静静的沿河流向下漂去。



第212 袁绍来访


class="width">第122袁绍来访

雒阳,北邙阪。www.65txt.com~~~~

刘杲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袁绍。

他,头戴二粱进贤冠,腰系青绥。虽是仓惶出逃,亦是风度翩翩,一眼望去,便知定是长于公侯之家。

他,四方脸,下颚略宽,短胡长须,容貌中上,且不怒而威。眼角一动,便能散发出森严威仪,令下人震恐。

他,儒衫长衣,书生意气,与别人交谈时,不拘不傲,颇能折节下士,令众人感到亲切、友好。

望着眼前这位温宽如玉,仿若翩翩君子的袁绍,刘杲一时之间,很难接受屠戮两宫三千人的袁绍,外貌竟然如此和气、儒雅。

却说袁绍出奔后,闻听刘杲与吕布对持北邙阪,心中一动,便率数十人亲信,访问刘杲。这便是上述场面的缘由。

这亦是刘杲穿越至此空间后,第一次与袁绍相见。

“我这一身皮囊,难道与别人不同?”袁绍见刘杲上上下下打量他许久,不由得开口问道,打破两人之间沉默。

刘杲嘴角一瞥:“只是不意,本初这般温尔儒雅之人,竟能够屠戮两宫三千余人!”

一句话,大帐中的气氛顿时凝结。

刘杲早得到雒阳职方司密谍书信,知雒阳之乱时,袁绍曾经试图诛杀宋泓、崔烈、夏育等人。是以无论如何,刘杲此时都对袁绍没有半点好感。

袁绍嘴角,凝视刘杲半晌,方才颓然长叹道:“果然杀戮无好名。不过伯兴亦是军阵大才,难道不知我之苦楚?”

“陈窦之乱,阉竖屠尽窦、陈两家,继而引发党禁,禁锢、残杀党人无数,以致海内怨愤,无一人不是阉竖仇敌。-====-”

“若是吾辈束手就擒,必将再上演陈窦之难,令阉竖窃喜。吾袁氏一家死去不可惜,若是在大汉衰世之际,再起党锢,牵连数千忠义之士,这天下孰能救之?攻杀两宫,虽是逆行背德,然为朝廷诸公,万千士子,吾袁绍背此恶名又如何?”

“至于屠戮三千人……伯兴可知,这雒阳东南西北,无数豪强都与宦官交接,互为援结。昔日伯兴整顿河东盐池,收押盐贼数十人,送于雒阳,应当知道,雒京豪强究竟有多大力量!当时急迫之间,如是不能搜捕殆尽,一旦重要人物奔走京畿,联络豪强起事,那时雒阳怕是更加残破。”

“伯兴为军将,当知兵事急迫之时,必当宁杀错千人,莫放过一人。不然引起大乱,损失岂止千百人?”

“非是我袁绍喜乐杀戮,而是迫于时事,不得不除恶务尽也!”

袁绍将一大通话,统统讲来,一诉心中苦闷。自袁绍屠戮两宫后,不少人说他残暴,而袁绍去却认为自己无比委屈,且对杀戮之事无怨无悔。

对于袁绍解释,刘杲默然以对。

袁绍又停留小半时辰。但因为两人心思不同,话题一直难以谈下去。

袁绍本来的计划,也吞在肚子里,不再提起。觉得刘杲不可共商,袁绍不久便起身告辞。

临别时,袁绍又道:“伯兴带兵入雒所谋,我也能猜度一二。与董卓比起来,我宁愿入雒的是伯兴。”

刘杲呵呵一笑,随口再次封锁袁绍言论:“董将军自入雒以来,罢弊政,辟贤良。扫除霉雨,天日复出。岂是我所能与之比也!”

袁绍摇摇头,轻声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董卓秉持朝政,对大汉有害无益。”

“董卓虽是将才,却无相才,通军事,却不知朝政。今日,他初登权贵,辟名士,举高才,看似欲使大汉中兴,但是其中无数隐患已经埋下。一日董卓革弊无功,这些隐患再一齐爆发,他必然惨败。”

“董卓或许真欲努力,为大汉中兴努力。但这世上心怀善意,却屡行错事,为他人带来无数困扰者,古来多之。今董卓便是如此,他虽有心为善,但是落到实处,却是作恶,荼毒生灵。”

“盖国事不因人心而改之。”

“譬如昔日太尉段颎,西羌呼之为杀神,闻其名而远遁。其为将时,部下亦铁血奋战,披坚执锐,横行湟中大小榆谷,真可谓一代名将。然其一朝入朝,主持朝政,劝先帝北伐鲜卑时,却三路齐败。而后段颎身死狱中,亦是因为此败牵连。”

“岂非鲜卑不能伐也?当时鲜卑初兴,奴酉尚无威势,若能破灭鲜卑,漠北将复能安静,以军事而言,当真是北征鲜卑大好时机。”

“段颎一代骁将,若其统领大军,率夏育、田晏、臧炅之辈,或能大破鲜卑而归,为大汉造福。但是偏偏段颎身在中央,而非在边疆征讨。三路兵败,亦有原因矣!”

“段颎阵前能败敌,幕后则为敌所败。这便是人不当其位。今日董卓亦然。”

刘杲惊讶着望着袁绍。刘杲虽从后世历史记载,知道董卓必定败亡,但是从目前董卓行事来看,刘杲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还真不知道董卓的致命隐患在何处?

刘杲自度,便是他代替董卓,所行手段怕也与董卓类似,辟用名臣来拱卫自己声望,调用名士以兴盛朝政。这些手段,难道在袁绍眼里,竟然是错漏百出,隐患丛丛?

“果然,能够成为曹操第一大敌,三国前期第一军阀,以匆匆招募兵卒,大败跟随公孙瓒征伐数年的精锐士卒的袁绍,必定亦有过人之处!”刘杲心中感叹道。

之后,刘杲抽空主动询问袁绍,董卓所行政策,到底有何隐患。只可惜此时的袁绍,猜到刘杲不愿与他合势,这些深层次交流,袁绍已经不愿说出。

PS:俗传丁原为吕布义父之说,这里稍微解释一下。

案,并州刺史张懿被杀,丁原则迁为并州刺史。未满一年,灵帝刘宏又以董卓为并州牧,迁丁原为骑都尉,屯兵河内。

且丁原本为宛县吏,因平黄巾之功,方逐渐兴盛。

由此可见,至吕布杀丁原时,吕布最多只在丁原帐下效力一年多。丁原只不过是吕布寻常上司,谈不上“主”“父”。

且丁原帐下三将,吕布为主薄,张辽、张杨为从事。而后何进相召,张辽、张杨入雒,独吕布犹在丁原之侧。主薄亦是掌管亲近之吏,权掌府下诸事。

个人猜度,吕布少年时,或以文事显名,而非纯武将,与张辽有本质差别。至于吕布之勇武冠世,或当是日后军阀争斗时,逐渐打拼来的声名。



第213 怀揣珠玉,却乞食于街


class="width">第213怀揣珠玉,却乞食于街

袁绍即将跨马离去时,突然想起一事。(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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懊恼的拍下额头,袁绍唤亲信抱来数卷书简,向刘杲说道:“颍川荀爽读伯兴所注《大学》后,叹为天人之作,感慨不已。”

“荀公这几年闭门注解五经,书文初成,还未曾示人。初读伯兴之《大学章句注》,荀公立刻将所注《礼记》一文中的有关《大学》注释竹简,尽数毁去,并言伯兴此文一出,《大学》不必再有他注。”

“荀公曾欲去邯郸,与伯兴共论《礼》学精要,车驾未过大河,忽闻伯兴已提马至并州,竟不能相逢,真是遗憾。”

“这数卷书简,乃是荀公所注之《礼》。吾少年之际,喜爱交游,荀公亦有耳闻。前些时日,荀公两侄,荀悦、荀彧,欲借吾之手,将荀公大作递给伯兴,请伯兴勘定,荀公多年所悟义理,得《礼》真正精华有几分。”

荀爽毁自己所作书简,这是自以为见识不足,文章不能与刘杲并存。以荀爽如今的名声,这种行为,可以说足以惊动四方名士。

汉世间的《大学》一文,与后世市面上常见《大学》差别很大。不说差别万千的义理注释,单说后世市面所谓古籍《大学》,大多是赵宋年间产品,其原文语句次序,都与汉世年间的《大学》不同。

若是汉世寻常人,初读刘杲盗窜朱熹的《大学章句注》,怕是高呼刘杲无有半点学识,连《大学》正文语句次序都弄的乱七八糟,怎能注释出《大学》义理?

也只有类如荀爽、郑玄,这等饱学名儒,才能窥视出《大学章句注》内含无数义理补充,才能读出《大学章句注》真正的精华所在,才能观摩出那自成一系,圆润无疏之理论。

儒家数千年发展中,被切切实实尊为“子”的,只有三人:孔丘之孔子、孟轲之孟子,以及朱熹之朱子。

孔子削简作《春秋》,一改三代之常俗。自汉武独尊儒术后,孔子便被当作儒家之首,君子之典范。

而后大唐崩溃,武夫当国,五代迭起,久乱不平。后周皇帝郭威,恨武将执政,屡以杀伐定国策,遂拔高孔子之地位,将孔子捧至人间皇帝之上,勒令凡其后嗣必拜孔子,以此倡导文事。郭威之后,柴荣、乃至赵匡胤,都继承这道法则。自此,孔子位于人君之上,凡帝王必祀拜之。

孟子之志,诉孔子之道也。自汉武帝独尊儒术后,数百年内,孟轲地位并不高,更难以和孔子相提并论。赵宋之时,两程与朱熹等人,以改革文化为言,大肆拔高孟轲地位,自此之后,孔孟方被并称,一为圣人,一为亚圣。

孔孟之后,历代儒家高人无数,但能与孔孟稍稍并列的,只有朱熹一人。

朱熹一生作文无数,义理注释万千,然最重视的便是这一篇《大学章句注》。至朱熹临死前,还在点点完善《大学章句注》,使之完美无缺,不留下丝毫疏忽。后世经学家,如是评价:朱熹之本意,尽在《大学》一文也!

稍稍了解一番《大学章句注》,再晓得汉世经学如今正处在“古文、今文”大变革期间,才能理解刘杲盗用朱熹的《大学章句注》,究竟有多大份量。刘杲这行为,并不亚于在铁器时代,却祭出AK系列。

是以虽然刘杲所书的《大学》与汉世流传的《大学》,章句段落次序不同,但是类如荀爽、郑玄之徒,初窥全文,便能察觉这一篇《大学章句注》,自成一家之理,内涵圆润大道,视野之宽阔,远非如今经学所能相比。

也是刘杲幸运,祭出此文时,郑玄正好在场。不然那些俗儒学子,只怕会纠结于刘杲注释《大学》,却将《大学》章句次序颠倒,以为刘杲无有半点才学。

吾惜之为珍宝,汝弃之为草芥,亦是此理。

虽然荀爽这等名士,不能一眼观尽《大学章句注》内在所有精华,但是行家眼里,窥一斑而知全豹。荀爽稍稍读通《大学章句注》,便把刘杲列为可与他并起并坐之人,是可共论大道之友,而非区区一后辈。

而且汉世之间,士族最重视的便是学问传承。

譬如眼前的袁绍。

汉世末,京氏易大兴,而费氏易好似民间学派,不能登堂言之。

袁家四世三公之根基,便是因为他们家传京氏易经,为易经经学之支柱。

历史上,自袁隗、袁术、袁绍相继败亡后,京氏易经陡然转衰,随后费氏易逐渐代替京氏易地位,成为易经主流。直至赵宋年间,因华山陈抟一脉,象数派京氏易经,才逐渐恢复少许地位,走入人们视野。

袁氏衰败,京氏易亦衰落。

京氏易败落,袁氏亦不再有能人也!

一门之兴衰,影响一种文化流派之兴衰,由此可见袁氏在经学上之地位,亦可以略略窥视出,士族如何重视家传文化、垄断文化,藏之如密宝,视之为根基,远甚于后世大公司垄断工艺技术。

这点上,汉世与后世,千差万别。

然而灵魂自后世穿来的刘杲,对汉世经学文化重要性,并无直观印象。刘杲只是大略模糊知道,朱熹这篇《大学章句注》,让他有些装逼资本,但却不知道这个资本是一千万,还是两万亿。

毕竟后世时,连《易经》都已被学术界定性为:其延伸出各种思想、哲学,值得重视,至于《易经》原文,毫无半点价值。

这好比言谷米可食,产谷米的稻苗却可以不必存在,当真是个冷笑话。不过后世经学早已没落,为寻求出路,各个学者大显神通,讨口饭吃,也能够理解。

自易经原文毫无半点价值的后世而来的刘杲,又怎会了解到经学在汉世的重要性?

可以说,当此之时,刘杲西破韩遂,收编白波所赚取的名望,尚不及一篇《大学章句注》一成。

华歆昔日曾建议刘杲,在并州筹建经学堂,以此来捕获各路豪杰谋士。然而当时刘杲不知华歆深意,又自以为所谓学识不过是盗用后人而言,根本难以与当世人交流,是以此事竟不了了之。

怀揣珠玉,却衣衫褴褛,乞食于街。

这便是刘杲不曾真正了解自己优势的代价。



214 鸡肋般的战局


class="width">214鸡肋般的时局

荀爽九十余日,自白身登位三公的传奇,刘杲自然知道。(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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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刘杲没有想到,身怀大名的荀爽,竟然为他这等少年,毁自己所刻竹简,并放下身份,请刘杲指正他所著书籍。

这种行为,代表着荀爽内心中,刘杲占着很大份量。

刘杲不理解。

他与荀爽素不相识,又无结交,荀爽为何如此推崇他刘杲?

昔日荀彧、戏志才等人路过邯郸,也不过停留数日而已,虽注意过刘杲,却也不曾视刘杲为天下少有,无人能比之俊才。荀彧如此,荀爽怎会注意?

这亦是刘杲不知一篇《大学章句注》,份量究竟多重。

荀彧、戏志才不过是行走四方游学时,偶然得知刘杲讲学而已。刘杲所讲《格物》等,虽然能产生影响,但是却吸引不住荀彧、荀攸、戏志才等。类如荀彧、荀攸、戏志才,皆是倾心于国要,经营民生,振兴朝政,一心大志唯在不枉费所学,成就一番大事业。

譬如华歆,他虽然亦有功名之心,但是却亦推崇管宁、邴原之清静德操。对于华歆来说,官可为之,但亦不强求之,随遇而安,时过竟迁,心如止水。

事来,努力经营之;事不来,吾亦不理会之。

吾之谏言,你听之,我则详说之;你不听之,我便沉默不再言之。

这亦是华歆独特性格。

是以历史上,华歆能为曹操,率军兵入皇宫,亲自强行扯出伏皇后,且又不曾如荀彧、荀攸那般深受曹操忌讳,但而后大魏初建,华歆对曹丕却多有应付之心。

幸亏华歆平时朋友多多,类如陈群等人,又多方照应,华歆才得以身处高位,无衰败之忧。至曹睿时,华歆更是屡辞官职,请让于管宁,不欲再任事。

后世人评价言:不夷不惠,两可之间,集荀文若{荀彧}、管幼安{管宁}之才德者,非华子鱼,孰能为之?

因个人性格不同,所以华歆才能守在刘杲身边,安然行事;而荀彧等人则选择入雒,参与仕途晋升。

至于荀爽看重刘杲,则纯属于学问上敬重,认为刘杲在经学成就远超于他。

《大学章句注》中义理,毕竟与汉世相隔千年。千年内,儒学废弃过,褒奖过,变革过,融入过。又因千年时事变迁,以及理学就宇宙方面对儒学的补充,纵然是郑玄、荀爽,数日之间,也只能窥视出这是一篇妙文,但是具体妙在哪里,义理基础在何点,还须长时间钻研,进而一点点吃透。

荀爽稍稍钻研出一点《大学章句注》所含义理,准备就所有疑惑之处,向刘杲请教时,刘杲却已经提马并州,收编白波黄巾、降服匈奴。

刘杲虽然不理解荀爽为何尊崇他,但是刘杲却心怀窃喜。

这是因为,比起老迈的荀爽,刘杲更关注的是荀彧、荀悦以及荀攸等荀氏大才。

荀文若,荀公达,后世可谓是虽乡村妇孺,亦能偶尔提及。

至于荀悦,虽然因为其为刘协近臣,而当时则朝政大权归于曹操,荀悦之策划谋略不曾使用,是以荀悦声名比于荀彧、荀攸低上许多。但是从荀悦存留后世的文典来看,荀悦之眼界,政治之见解,都是绝才级别,不让于荀彧、荀攸两人。

一门三人杰,刘杲岂会不关注?

闻听荀爽推崇自己,刘杲心中窃喜:“这却是好消息。若能以荀爽为媒介,联络上荀彧、荀攸、荀悦,再加上华歆,有这四位大能,我这班底才算真正建起雏形。不过正如华歆先前谏言,我首先需要展现出器量,折服荀氏。不然他们与我关系再好,也是私人之间,而非国事层次,与大事无益。”

窃喜许久之后,刘杲偶然间望向南方的林立旌旗,心中的激动顿时被扑灭大半:眼前他还被困在北邙阪,难有作为呢!

却说数日前,刘杲虽然听从华歆之谏言,绝情弃义,置宋都、甄姜两女安慰之不顾,一路急行,催马至黄河。但是因为刘杲当夜犹豫,耽搁半日,等刘杲赶至黄河岸边时,事情已经发展到张让投河,闵贡携带刘辩、刘协返回雒京。

便是因为这半夜犹豫,刘杲生生被雒阳大变局一脚踢开。虽然刘杲强渡黄河,欲挽回劣势,但是董卓却已收拢吕布,并使吕布率两三万兵卒,将刘杲困在北邙阪。

这么一来,刘杲便好比棋局之上,敌方大营之孤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真如典故上,杨修的鸡肋之说。

若是进取,刘杲必须先击破吕布,再冲破何进部曲卫尉群兵,最后还要逆击董卓。

强弓之末,矢不能穿鲁缟。

刘杲如今不过步骑六千,焉能接连破敌?

若是退守,那也不成。

士卒临阵贵在士气。好比后世共和建国时期,投降太祖的**,稍稍被改编,武器装备皆不换,立刻能将以前的战友打的找不到方向。便是抗美援朝期间,这些改编于**的部伍,也与联合**打的有声有色,丝毫不复千里溃败时模样。

士气,这东西看似玄乎,但是它却是切切实实存在,且对军伍的战斗力影响非常大。但凡军将、国家权力元首,无不重视士气。

刘杲今日若是灰不溜秋,毫无建功,便回兵退守。那刘杲背后的朱儁,南面的吕布,西面的屯在夕阳亭的董卓大军,雒阳城内改编于何进部下的南军卫尉、北军五校,以及那些精锐虎赍、羽林郎,怕是将会在董卓领导下,群扑而来,将刘杲当作逆臣,围杀在黄河。

也是因为明白刘杲在天时地利人和,皆占劣势,董卓才不慌不忙的一方面整顿雒阳时局,一方面小心拉拢吕布,视刘杲六千步骑为小患。

董卓心中,只要吕布这两三万兵卒被他收拢,雒阳八关可无忧矣。至于刘杲,因为强军猛进,孤军深入,背靠大河,则难有作为。

虽然韩信背水一战,立下不世之功,但是这更显露出背水作战是如何劣势,难以成功。

还好如今汉帝国局势未曾崩溃,关东诸侯不反叛,则大汉威仪尚在。不是迫不得已,无人愿意直接互相捉杀。

这个时候,汉帝国制度尚在,政治斗争的重要性,远远大于单纯军事杀伐。

刘杲若想有作为,便必须破局而出。

而这盘棋局,便有一个关键点,这关键点在刘杲手中,则刘杲胜,在董卓手中,则董卓胜。



第215 先后手的关键


class="width">第215先后手的关键

董卓秉持朝政,依借的是手下兵卒。www.65txt.com

刘杲若是入雒,所能依凭着,唯有宋泓一人,最多再加上态度两可的崔烈。仅有崔烈、宋泓,刘杲根本无法压制其他朝廷诸公,故如想分食雒阳,刘杲所能行之策略,也必定和董卓一般无二,利用强兵健卒胁迫众人。

正所谓,天无两日。

刘杲、董卓,雒阳只能有一人。

刘杲、董卓所为,大相径庭,殊途同归,皆是准备以军卒为根基。故,刘杲与董卓这场棋局,双方争夺的便是,在雒阳八关之内,谁能拥有更多士卒。

董卓优势在于:

1.董卓夕阳亭有数万屯兵,正在快速向雒阳周遭推进,接管各地关碍。

2.董卓率先入雒,且在短短几日之内,废刘辩立刘协。身怀拥护新君名头,有利于董卓收拢那些忠于大汉朝廷而非天子刘辩的王公大臣。

3.自灵帝死后,何进诛杀蹇硕、董重,再次总揽兵权,除少量虎赍、羽林以及皇宫卫士外,北军五校、南军卫尉、少府令监,皆名义上出自于何进门下。

这些雒阳戍卫,敬重大汉天子之威,凡事皆以皇命行事。若是袁术没有及时封锁宫门,一旦张让等人传出诏书,这些人大多数会如陈窦之变时,投靠宦官,调转刀兵,擒杀袁绍、袁术、袁隗。在这些戍卫心中,任你权大如天,却比不得一封有效的天子诏书。

皇帝若要杀你,只要时事勉强可为,我便要杀你!这是戍卫们传承四百年的信念。

当然,这些戍卫,大多数效忠的是高高在上皇位,而非谁是天子,便定要效忠谁。

天子若想戍卫们效忠他,还须好生行事,施加恩宠。

刘辩初立,又连日霖雨,是以还未曾获得这些戍卫针对他的忠诚。

如今董卓册立新帝,这些戍卫心中,董卓便成为帝党,是他们新一轮的投靠对象。这点上,董卓占据庞大优势,这是刘杲最大的障碍。

4.借助册立新帝之功,董卓能镇压诸公,处处以诏书行事。譬如拉拢吕布,一封诏书来,不但带有董卓感情,且有天子恩赏,颇能打动人心。

董卓有诸类优势,刘杲亦有。刘杲的优势在于:

1.董卓册立新帝后,虽然征辟贤良、名士,但其重用亲信,如周瑟、许靖等,却多为关西人、宦官旧党。在这点上,党人对董卓相当不满。若是刘杲入雒,与董卓两虎相争,却是党人士族乐见之事。

2.董卓因军卒得以秉政雒阳,自然对其他军将身怀疑虑。吕布一朝不入雒,侍奉董卓左右,董卓便不会真正信任吕布。若是能行一些离间计,未必不能说服吕布,与刘杲合兵,回军压迫董卓。

3.雒阳周遭豪强多与宦官牵连。袁绍杀尽宦官,董卓又因袁隗投诚,肯定袁绍之功劳,将祸乱之罪,全推在已经死去的宦官身上。这些豪强,势力都十分庞大,若能有效利用,未必不能逼迫走董卓。

两人优势,一明一暗,各有所长,各有所短。

局势稍稍一分析,那便找出这个关键点——吕布。

董卓得吕布,则可以帮助他短时间内震慑雒京周遭豪强,董卓自己则可以稳稳的守在雒阳,静待夕阳亭援军。

刘杲得吕布,立刻能借助兵势,外联雒阳豪强,内应党人,进军雒阳城下,逼迫董卓。

短时间内,刘杲与董卓抢夺的棋点便是吕布。之所以说是短时间内,那是因为,一旦董卓屯在夕阳亭的大军逐渐接收各个关碍,刘杲便是拉拢来吕布,也难有作为。

高顺与吕布小范围交兵期间,刘杲也通过军中诸如高顺等与吕布有这样那样关系之人,向吕布连连发往几封书信,试图改变吕布投诚董卓的历史。

而董卓也早已令李肃常驻吕布军中,充当吕布和他的中间联络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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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内郡,朝歌县,淇水之南,淇园。

淇园之竹林,历代知名。

诗经有云:瞻彼淇奥,绿竹猗猗。这便是形容淇园竹林之美景。

而后黄河决口,武帝亲临监督,又令郭昌等人率兵数万,伐淇园之竹子,编制为筐,才成功阻塞决口。

{客串:孝武皇帝亲临决口,发数万兵卒救灾,与后世长江岸边的子弟兵可有区别?当年国家盛夸之时,年幼的我,很不适宜的举出类似数事,发文言抗洪救灾是种使命,是种责任,历史多见之,非今朝独有。当然,结局很惨,我被很批一顿。

而后数年,偶尔经过现存在于世的淇园景点。却忽见一文,当年黄河决口之事模糊说两句,正文则批驳孝武皇帝,言其不注意生态环境,以致使淇园美景遭到破坏。

当时立在那片张贴在外的短文面前,我愕然许久。

迥然差异,何至于斯!

此事,至今耿耿于怀。



淇园竹林外,河内主薄张开双臂,拦在孙资道前,语气坚决说道:“河内兵乱,屡有贼子将兵忽来忽去。州牧两夫人此次遇难,虽事出突然,但亦在情理之中。”

“此去并州尚远,为保护两夫人安全,还是由我率数百兵卒,先带着两夫人去怀县。等州牧大人回兵并州时,我家太守再亲自送去两夫人。”

河内主薄的意图很明显。这是他与河内太守朱儁早已商量妥当,准备胁迫宋都、甄姜至怀县,以此逼迫刘杲兵退并州。朱儁这等老臣,最是看不惯刘杲这种率兵入雒行径,若不是顾忌雒阳朝廷如今动向不明,朱儁已经将刘杲视作逆贼叛臣。

河内主薄那句“屡有贼子,将兵忽来忽去”,亦是暗暗讥讽刘杲,说刘杲不经河内太守朱儁批示,便带六千步骑,过河内郡,直奔雒阳城。

河内主薄这么一说,孙资眉头瞬间皱起。

华歆之所以谏言刘杲绝情断义,并逼雒阳,便是因为担心朱儁利用寻找宋都、甄姜时机,引兵扣押刘杲。

今日刘杲未曾亲至,朱儁依旧欲扣押宋都、甄姜两女,欲行逼迫之事。

PS:附录。

三女真假原型。

宋都。☆。真实历史记载,仅有数笔。为汉献帝刘协之贵妃,其父为常山太守宋泓。

甄姜。☆。真实历史记载,仅录名字,为甄家长女,甄洛{甄宓}之大姐。

徐若。☆。虚构人物,杂合庞娥亲、缑玉以及汉世间另一个女子而成。



第216 三女


class="width">第216三女

PS:终于码坏一键盘,咱算得上写手咯,尽管是扑街的。(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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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雒阳周遭地区数月霖雨,道路泥泞难行,刘杲帐下步骑被吕布率两三万士卒,轻易拦截在北邙阪。

刘杲顾虑道路泥泞,非是士卒军阵、骑兵奔驰良机,也不曾分出一部孤军深入雒阳,进行战略分化转移。

军事既不可行,刘杲又起其他心思,欲与董卓进行大势争夺,拉拢吕布。

刘杲昔日分密谍司为锦衣卫、职方司。这职方司便是负责对外。

刘杲最为重视情报工作的开展,全心全力的在职方司、锦衣卫这两个无底黑洞中,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金钱,凡是两部门所须,刘杲尽量满足。因为密谍司筹建多时,章程、运转规矩、人员招收制度早已定下,刘杲入并州后,这由密谍司分割的两部门,便开始急速扩张。

职方司对外。刘杲熟悉历史记载,参与各事件的著名人物,张口道来。似吕布这般拉风的名将,早就是职方司的重点观察对象。

这几日刘杲的目标主要是攻克吕布,因为工作大多由宋典率领职方司完成,所以负责锦衣卫的孙资一时清闲下来。

当日,因为忧心雒阳局势,刘杲强迫自己绝情断义,弃宋都、甄姜于危难不顾,狠心率兵卒强渡黄河。

虽说是不顾,但刘杲怎会一点也不理会?孙资手下空闲锦衣卫早已被派出,搜寻甄姜、宋都下落。适逢僵持北邙阪,孙资清闲,便被刘杲发配至河内,全权负责迎回甄姜、宋都。

孙资帐下锦衣卫,都外兼官职,或是兵卒,或是挂名刘杲掾吏,或是门房门吏。<<>>这些锦衣卫,摇身一变,便以刘杲亲信的身份,出现在河内郡。

刘杲,一方州牧,其妻眷为贼袭击,此事便是朝廷也要关注,甚至是史书也要提点一下,以表明当地纷乱。此事出在河内郡,便说明河内太守朱儁,有名无实:一方州牧家眷,还有贼子来袭击,那局势混乱,离盗贼起兵诛杀当地太守还有多远?朱儁才能原来尚不能稳定一方,昔日平定黄巾之功绩怕是水分多多,诸人当如是评价他。

孙资帐下锦衣卫来怀县后,朱儁因为要关注雒京局势,便仅仅吩咐帐下主薄,全权调遣郡县兵卒、弓弩手,前来援助刘杲寻妻。

至孙资至朝歌左右时,孙轻、张然已经诈称义兵,护送宋都、甄姜入淇园休息,并请降于朝歌县令:“若是能活,岂愿为贼?恰逢州牧夫人落难,诸兄弟皆以为州牧素怀仁义,不忍害其家眷。今我兄弟杀贼首而投诚,已经不容于黑山也,还请县令、州牧收留一二。”

朝歌县令闻言欣喜,连忙请功上表,称贼子为仁义感动,已诛杀贼首而降也。朝歌县令一心欲推卸责任,故一听孙轻、张然藉口,心中纵然疑惑,却也不得不选择相信两人,宣称义士高举。

贼子袭击刘杲家眷,却又不忍害之,竟杀贼首而降。不得不说,孙轻、张然这个谎言,一下说到朝歌县令的心窝处。如此一来,事情性质已经转变。贼子虽袭击刘杲,但却因为仁义,不曾害之,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朝歌县令宣传教化有功,虽反贼逆子亦怀仁心呐!

此事一出,朝歌县令的教化之功,直逼那些所谓“某某太守仁义感动天地,虽满天蝗虫,却过郡县而不害田中庄稼。”

可惜,负责此事的是刘杲帐下的锦衣卫。这些锦衣卫,既曾被汉世刺客、密谍诸标准训练过,又被刘杲灌输无数后世间谍、死士概念。刘杲后世为“逆风”政委,虽然未曾涉及过情报局工作,但是因为“逆风”性质,刘杲多多少少也对共和、和谐年间那些间谍、内务部训练工作,知道点皮毛。

孙轻、张然两人老底,一两天之内,便被这些锦衣卫摸个底清。等待孙资一至,得知孙轻、张然两人便是贼首,当即冷笑一声,一条瓮中捉鳖计策出笼。

孙资与河内主薄发弓弩手千数,埋伏左右,又以封赏孙轻、张然部下为名,聚集所有黑山贼。待贼子聚集后,千数弩弓齐发,将数百黑山贼尽数围杀。

然而孙资只顾杀黑山贼,却忘记朝歌县令。这朝歌县令,唯恐张然、孙轻被屠戮,乃至定下死罪,连累上他,竟然私自放出口风,警戒张然、孙轻。孙轻、张然一逃,孙资说其有罪,朝歌县令说其仁义。双方各执其理,且河内主薄又对刘杲行径反感,内心倾向于朝歌县令,一时不能结案。

事情不能定性,朝歌县令便可无忧。

当然,能在乱世镇守朝歌,防备黑山贼侵袭的朝歌县令,也不是善人。为防止孙轻、张然逃匿,再起风声,朝歌县令悄悄放走孙轻、张然之时,已经买通一帮劫匪,于河道中,半路劫杀孙轻、张然,沉尸河底,使此事成为一件彻彻底底的无头公案。

因为时事紧迫,孙资一时之间对朝歌县令无可奈何,遂想先带宋都、甄姜至安全处,再言其他。也便是这时,早已筹划多时的河内主薄,趋步上前,拦住孙资道路,不愿宋都、甄姜如此轻易离去。

瞧瞧朝歌县令,再看看河内主薄,孙资又望了望马车,无奈的选择屈服。

黑山贼欲求活人,不敢投掷兵器,而徐若则是毫不留情,一时隐隐占据上风。渡过淇水之后,便是淇园茂密的竹林。徐若背着甄姜,牵着宋都,趁张然、孙轻犹豫的空当,逃至淇园周边。

随后孙轻诈为义兵,朝歌县令闻听是刘杲之妻眷,也是速速发兵来救,事态转好,不复再紧张。

寻来医生细细检查后,发现宋都无事,甄姜腹部亦非致命伤。

家兵弩失,都不曾经过特别处理,没有残毒金疮。甄姜有医生紧急治疗,这根穿透腹部腰侧的弩失,也只是在甄姜身体上留个疤痕,至于创伤,远远不及阑尾炎开刀手术。只要伤口不被感染,休息个七八日,这伤便足以好个**分。

唯有甄姜被射伤后,又被徐若背着逃跑多时,失血过多,所以身体虚弱,脸色灰白,精神恹恹的。

反而是徐若,因为匆忙之间,跳出冷水,之后又是一直处在紧张之中,护佑甄姜、宋都,格杀追击来的黑山贼。徐若强则强矣,但是不曾训练过战阵,全力搏杀时,全靠心中一口气支撑,耗尽力气时,亦拼命前行。

等至安全处,徐若稍稍松口气时,已经无力的瘫倒在地。当天夜里,徐若便感染上风寒,高烧不止,一度昏迷两三次。幸亏医生及时赶来,服下药物。

考虑种种情况以及朱儁心意,孙资为三女安全着想,遂吩咐一名锦衣卫道:“我随两夫人去怀县,服侍左右。你则回军中,禀告公子一切。”



第217 势如瀑布,忽转急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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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北邙阪。(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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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职方司多日努力,九月初七午后,吕布终于有所回应,递来一封书信。书信中,吕布首先谦虚感谢刘杲看重,继而又叙述对大汉秉秉忠心,至最后时,吕布才委婉提出:“笔墨难以表达对州牧敬仰之意,还请共聚阵前山坡,置薄酒一杯,仔细议论。”

吕布书信中所言‘仔细议论’,并非是单纯与刘杲谈论俗事,而是阴晦的回应刘杲提议的商议合兵之事。

刘杲手持吕布书信,向诸将哈哈大笑:“吕布已经心动。有吕布两三万兵卒为前驱,入雒即在数日之内。”

自九月初四放晴,至九月初七,地面稍干,已能勉强行军。当此时,又恰逢吕布心意转变,有合兵迹象,刘杲怎么不会大喜过望?

当天夜里,刘杲便开始令大军开始整顿军备,准备明日、后日进击雒阳。

一夜无语。

第二日,日上半杆之时,刘杲校点几名亲信,充当护卫。

吕布信中点明,此次会谈是私人之间议论。刘杲以为,吕布素以勇武善战著名,若想折服其人,便需要表现出点勇武之气,于是爽快答应吕布所求,仅率数名亲信前去阵前山坡。

唯有华歆不满意刘杲轻率行径,阻拦道:“兵戈大事,将帅不能轻离大营。吕布此人,才杀丁原而并其军。似这般人等,若是心生歹意,伏兵数人,擒杀伯兴,又该如何是好。”

“白龙鱼服,遂为渔夫豫且射伤。上诉与天,天帝断案曰:渔人捕鱼,天道使然,无罪。~~~~汝贵为龙身,却化为凡鱼,虽得此大祸,亦是咎由自取。”

“兵卒赴战,谋士筹划,军将裁决,各有分工。伯兴将率数千人,缘何还行武夫之事?”

闻听华歆之言,刘杲犹豫良久,不过最后刘杲还是否决华歆谏言:“若事事求稳,今日不必入雒也。且商议之地,位在两阵之间,吕布若有伏兵,吾亦可瞧出端倪。”

“时事紧迫,若是无有大变局,我将困死在北邙阪。今日虽有危险,亦是成功之机遇,子鱼毋需紧张。”

刘杲拒绝华歆谏言,专断独行,率亲信若干,出阵向山坡走去。刘杲才行数步,忽有一亲信慌张跑来:“报——西凉一级紧急军情。”

刘杲知这亲信,任职锦衣卫中,其通传“军情”,实是锦衣卫一级重要密信。所谓一级密信,便是自密信传递时,百里之内,选择最近信鸽站,一路变换信鸽,轮次传递密信,务必争分所秒,使密信以最快速度传递。

这些密信,大都是足可以影响局势的重要密报。

刘杲当即引缰绳,勒住战马,取来已经翻译出的密信。

只看一眼,刘杲就脸色大变。

密信正文只有寥寥数字:“皇甫嵩手持诏书,强行禁锢金城太守刘石,并举荐马腾代刘石之职。刘石如今已经被皇甫嵩率军,强行送向雒阳。”

密信末尾,又附韩当之请求:“皇甫嵩以刀兵胁迫刘石入雒,士卒激愤,皆欲随我逆袭皇甫嵩,夺回刘石。事关重大,韩当不敢莽撞,特问此举是否可行?”

凉州数郡,刘杲经营根基在金城郡。金城郡之灵魂,便是驻守金城郡数年的刘石。刘石在,金城郡便是刘杲插入凉州的一块暗棋,一待军阀混乱,并州便可与金城郡,互成掎角之势,令关西军将不能轻视。

如今刘杲远离并州,困于北邙阪,早就对于近乎军阀状态的金城郡不满的皇甫嵩,便趁刘杲不在并州,向金城郡开刀,意图瓦解刘杲在凉州的布局。

金城郡,藏于山脉之间,包含后世榆中、兰州、西宁、青海等,这一条纵横狭长山谷河流平原。自孝武皇帝征伐绝域之后,这些地带才渐渐缓缓开发,筑农田,建城寨,比于关中内地,这些地带如今尚是蛮荒之地。

刘杲自后世而来,却知道无论是榆中、兰州,还是西宁、青海,都是凉州附近一级战略要地。欲经营后世甘肃、青海两省地带,必扼守兰州、天水、西宁三城。

后世之天水,即汉世之汉阳郡。韩遂、边章大乱时,叛羌、汉军,便是在汉阳郡剧烈争夺地势,僵持多时。

后世之兰州,即汉世之金城;后世之西宁,汉世尚无城池,不过因刘杲策划,这几年来,刘石努力营建湟中,西宁之城池,已经初见规模。

汉阳郡重地,已为汉世军将看重;唯有金城、西宁,汉世军将大臣,虽然亦知此地地理位置绝佳,但是因为地处荒芜,不被时人看重。

刘杲昔日之所以下定决心经营金城郡,便是想趁机占据两地,以便以后大军兴起,刘杲快速掌权凉州。

且如今文丑因刘杲全力支持,率大军横行河朔一带,兵势已经蔓延到朔方郡临戎县{今内蒙古乌海市北}。自占据河东郡后,帐下人口暴增,刘杲这人,不肯浪费一点人力,在入雒之前,已经开始着手筹划组织四方流民,入并州上郡{今陕西省陕北地带},加速上郡开发。

一旦上郡开发,刘杲再以上郡为基础,出兵北地、安定两郡{后世宁夏自治区},将河朔文丑大军、金城郡、上郡连成一片,进而威逼关中。军阀混战之初,刘杲就能盘踞后世山西省全境、陕西省陕北地区、宁夏自治区全境,并能遥控青海省、甘肃省。这地盘面积相当庞大。

虽然汉世间,这些地区大多荒芜,尚不曾很好开发,但是有刘杲全力资源式开发,亦能产生很强的威慑力,形成一方强大的军阀势力。

这金城郡,关系到刘杲整个计划的布局。

如是丢弃经营数年的金城郡,刘杲便难以攻略安定、北地两郡。两郡不能攻略,刘杲的大后方就全部暴露在敌人面前,只能成为一头肥壮的奶牛,却不能惊惧别人。

刘杲之所以只令刘石缓慢经营金城郡,而不是强力开发,便是担心金城郡一旦蛮荒不再,便有人插手金城郡,使刘杲连势西北一角的计划落空。之所以不去关心,是因为太重视此地,唯恐别人因此发现他的布局。

蛋糕落地,油面朝下。

最是害怕什么,便来什么。

如今刘石被强行征调,这是要从根本上,瓦解刘杲在金城郡经营的势力。

“马腾为金城太守……果然与你马腾有牵连。幸好孙资细心,提前发现端倪,情势尚不至突然崩溃。”刘杲喃喃自语道。



第217 势如瀑布,忽转急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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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杲正忧心凉州惊变时,一名斥候自西北处驰马奔来,跪地禀告:“董卓部下胡珍、牛辅各率步骑数千,自谷城北{今小浪底水库南},直奔小平津,杀气腾腾。”

“咝……”刘杲周围的几位部将,齐齐冷吸一口气。

胡珍、牛辅突然出兵小平津,这是欲截断后路,将刘杲彻底困死在北邙阪。想来肯定是董卓初步整合雒阳完毕,今日便要大开杀戒,拿刘杲来祭旗,向世人宣告他董卓的威武。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我刚与吕布暗通款曲,董卓就派大军来伐。这是吕布军中,有董卓的暗子么?小平津只有千余人驻防,且无守备器具。我若合兵吕布,进兵雒阳,则小平津必失守。”

“小平津一旦失守,则军心震恐,虽进雒阳,亦不能连势并州;但若是援兵小平津,则进逼雒京一事便是空谈。”

“围棋术语,曰‘宁失一子,不失一先’。这亦是军阵常情。如今,董卓占据先手,稍稍一个变化,便令我全盘谋划,尽数落空。这先手,何其重要!”

“唉!如今是退兵小平津,静待董卓暴露弊端,还是破釜沉舟,一往无前,先进逼雒阳再说?若是今日失信吕布,以后却是再难与其合兵行事。”刘杲想到这里,不禁有点沮丧。

“董卓不亏是军伍老将,这一次简单出击,却蛇打三寸,令我难以应对!”

“进?退?……”

“不对!”刘杲忽然神识一震,隐隐察觉出点问题。-====-

“吕布请我议事,刘石被强掳至雒,胡珍、牛辅奔袭小平津,这三事太过巧合。”刘杲的神色逐渐凝重。

“皇甫嵩率十数万大军,镇守京兆,宛若横插在我与董卓之间的巨大铁钉。但是皇甫嵩这人无谋反、甚至军阀之心,历史上他主动放弃无数大好机会,虽受委屈,依然对大汉忠诚不改,时时以良臣自戒。甚至因为怕引起国家局势动荡,历史上,董卓一封诏书,皇甫嵩便乖乖入雒,其手下十数万兵卒,亦因此归附于董卓。”

“皇甫嵩此人,倾心大汉,厌恶军阀。但是他眼光明透,知大汉衰世,尚需一些军将镇守边疆,降服羌胡,所以即便他再不满,也能勉强容忍刘石近乎军阀割据式的经营金城郡。”

“能让皇甫嵩毫不迟疑,以刀兵胁迫,强行送刘石入雒,怕是董卓肯定八百里加急,送去诏书,责令皇甫嵩如此行事。”

“以皇甫嵩性情,董卓虽然不合他意,但毕竟董卓已经身处高位。且董卓如今行事,尚未逾矩,突然再起兵戈之事,只会加重大汉负担,与大汉之政,无丝毫益处。皇甫嵩性求安稳,只要无有大变,皇甫嵩还是倾向于朝局以稳为主。”

“如今我出兵小平津,隐然有与董卓争锋迹象。怕是因此,皇甫嵩才决定瓦解我西凉势力,逼我退兵。若是我不知好歹,强硬行事,皇甫嵩怕还要全力帮助董卓,打垮我在并州十数月经营。皇甫嵩手中十数万士卒,镇戍在京兆三辅,他若心意变动,那可就对天下大局产生根本性的影响。我在并州的数万步骑,也难以对抗,皇甫嵩手下与西羌鏖战多年的十数万精锐步卒。”刘杲的脸色逐渐凝重。

“吕布!吕布这次暗通款曲,怕也是董卓精心布置的陷阱。”

“吕布骁勇,武力超群,万夫不敌。他若是想袭杀,只须三尺之地,举刀横剑,根本不必埋伏刀斧手。呼!吕布虽不曾调遣部从伏击我,但是危险依旧,不能真以为吕布是欲与我合兵。”

“董卓先是温水煮蛙,麻痹我心,千里传诏皇甫嵩,擒拿刘石,抄我老底。紧接着又派胡珍、牛辅奔袭小平津,断我后路。又私与吕布共谋,再行诛杀丁原之事。”

“这三步计策,环环相扣,当真老辣无比。声东击西,斩断我左膀右臂;奇兵突袭小平津,割裂我与并州联系,这是瓮中捉鳖;暗通吕布,议事之时,暴起袭杀,这更是斩首行动。”

“幸亏锦衣卫早在金城、长安等地,组建信鸽办。飞鸽传信,速度远超于快马奔驰,得以提前发现董卓布局。若其不然,我已为吕布所伏杀,身首异地矣!”刘杲想着想着,冷汗已经沾湿内襟。

兵事,古来凶险如是!

“兵法有云‘奇诈,一时之计策;正稳,一世之计策。’似我这等,不顾根基,率孤兵入雒,妄图以奇计希冀大功者,必定是险而又险,一着不慎,便是全盘皆输。”

“吾自后世而来,虽谋略、器量尚有欠缺,但是却知无数科学发展前进之路。研究员最难之处,便是看不到未来真理,不知何事可行,何事不可行,研究时间更是百分之九十用在探索各种可行道路上。”

“虽然我不过后世一庸才,许多诸事,只知其然,不知所以然。但是军事这块,我却异常熟悉,因为昔日研究冷兵器史,各代冶铁、弓弩改进方法等等,自汉初至以后明清变革,我闭上眼睛,也能一一誊录。”

“至于火器,后世诸多流行,我闭眼组装、拆卸速度,亦排列是军中前列。各个器件大小重量,心中宛若白纸黑字。只不过是限制于这时代的火药技术、冶铁技术,这些东西,十数年乃至以后数十年之内,都只是空中楼阁。”

“这才是我巨大优势。以后切不能舍本求末,无有无数大才援助,便希冀奇功。华歆智谋多在战略布局、政治组建,一眼可观十数年变幻,而非行军布阵,谋计杀敌。军阵这块,我此时还处在劣处。”

“诸侯东起,董卓迁京之后,军阀迭乱,到那时,我再效仿历史上诸位豪杰,一点点吞噬各方势力,稳健求胜。这雒阳,既然此时难入,索性就不入。”

“类如范晔等历史著作作者,都是事后诸葛亮,所作人物评价,都是贯穿此人一生。人物败亡,则其筹划为傻笨;人物胜利,则其筹划为聪明。以史书为参照,虽能能尽观历史人物一生,但是却难以揣摩历史人物各个时期的思维。”

“毕竟一个人,二十岁智慧,与四十岁智慧,已经天差万别,不能同日而语。”

“本是心痛三国战乱,死伤无数,欲趁战乱初起之际,便努力更改历史进程,避免历史上那些无数悲剧。但是历史进程的顽固性,比我想象的大;我也因为历史书籍上那些片面的历史记载,小瞧了董卓。”

“虽努力亦不能更改山东诸侯大乱进程,但是这也无可奈何。毕竟我刚夺下河东郡,万事初建,不能与董卓数十年经营相抗。今日我已尽力,虽不成功,心亦稍安。”

“既然战乱不可避免,那我便回并州好好经营,与各方军阀厮杀。只要不使元嘉之乱、五胡乱华之类悲剧再次上演,我总算对历史有点功绩。”刘杲落寞的望向雒阳方向,心中萌生退意。



第218 金蝉脱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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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七,刘杲弃守小平津,千余人溯黄河而上,过平阴,入崤{xiao}山东北分支山谷{今为黄河、小浪底水库包围的崤山分支山脉}。(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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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支千余人部伍,掩旌旗,烧辎重,藏匿行踪,避胡珍、牛辅两将,逃入崤山连绵山谷。崤山这东北分支,隔河相望河东郡。但是因为崤山险峻,此地黄河又是幽深难渡,虽与河东郡仅有一河之隔,但是却不能补给粮草,可谓是一块死地。

刘杲这支部伍,弃守地理优势绝佳的小平津,却仓惶奔至属于死地的崤山山谷,这种不拘一格的军事调动,令胡珍、牛辅非常疑惑,不知刘杲意欲如何。

且刘杲行军时,素来注意保密。这千余人行走时,行迹又伪作成两三千人左右痕迹,更是令两人惊疑。

若是千余人,便是留在河南尹也难成气候,但是两三千人,再突行诈计,难保不会出现什么幺蛾子。董卓不就是凭借三千步骑,成功入据雒阳么?

胡珍、牛辅兵不血刃,夺取小平津之后,小心派斥候追踪这支部伍,窥视刘杲意图。

小平津内,胡珍与牛辅仔细议论:“行迹虽仅有两三千步骑,但是刘杲素来善于山战,不能忽视。昔日刘杲以数千弱卒,转战湟中,未几又沿大河而下,攻略金城、榆中,一改凉州局势,是当时击溃韩遂、边章的关键所在。”

“这两三千步骑,人数虽少,但却是刘杲精兵,可比昔日入湟中的五千弱卒。<<>>昔日湟中是死地,今日崤山山谷亦是死地。刘杲善于诈谋,精于用兵,敢入死地作战,必有其他依仗,不能随意轻视这两三千步骑。”

也是刘杲平西羌、收编白波、破击匈奴,有胜无败,威名远扬。

若是凡夫用兵,牛辅、胡珍丝毫不用迟疑,直接率兵猛追,将这千余人部伍困死在崤山山谷。但是如今对手是刘杲,牛辅、胡珍却因为刘杲昔日作为,高看刘杲许多。

刘杲随手一支部伍调遣,胡珍、牛辅便要好生思量:是不是刘杲又有其他布局?

类如刘杲这样的军阵之才,若是没有缘故,怎会轻易兵入死地?胡珍、牛辅都是这样思度。

牛辅、胡珍思考许久,也猜不透刘杲弃守小平津,引军崤山山谷,到底掩藏何种心机。为稳妥行事,牛辅、胡珍飞速禀告董卓有关刘杲动向,又留下五千人屯戍小平津。

之后,胡珍、牛辅又兵分两路。一路由胡珍所帅,尾随这支千余人部伍,进逼至崤山山脚;另一支由牛辅所帅,自小平津向北邙阪靠近。无论如何,割裂刘杲本部大军与这支部伍联系,总是对军阵有益。

九月初七夜。刘杲留下北邙阪空营,引军进击孟津。

自丁原火烧孟津之后,孟津残弃,守备器械残缺,船只寥寥。而后雒阳举兵,袁绍又以何进名义,将小平津船只尽数迁至孟津,责由小平津戍卒镇守孟津,看守门户,隔拒有可能宦官援兵。

袁绍攻破宫门,擒杀赵忠,局势渐渐明朗。为求功劳,丁原又尽数抽调孟津戍卒,准备入雒合谋大事。谁知,丁原未曾入雒,董卓已暗下收拢吕布,使之斩杀丁原。

丁原死后,刘杲又与吕布相持在北邙阪。因为种种事务,孟津此刻虽有船只数百余,但是却是防备空虚。不过因为朱儁在孟津北岸聚集数千兵卒,刘杲唯恐与朱儁矛盾激化,以致朱儁不再心怀顾忌,出兵截断箕关至小平津的粮道,刘杲也就不曾攻据这残破的孟津。

孟津戍卒乏乏,好比围棋棋局上,早已经不能做空的必死之棋子。这类随手可攻下的棋子,一般都是收官阶段才会处理,未成功之时,便去攻据孟津,除浪费人力、再增添朱儁大敌外,毫无益处。

宁失一子,还要争一先,何必早早的擒杀敌人必死之棋子,浪费自己布局先机?

今日刘杲又有其他打算,所以才会攻据孟津,延缓时局变化。

刘杲五千兵卒,不费一个时辰,便摧枯拉朽的将残败、空虚的孟津收入囊中。

刘杲这一系列的军事举动,令众人迷惑不已。

刘杲这是究竟意欲何为?若是刘杲退兵,当应回兵防守小平津,逐渐退兵。这,一路弃守小平津,转进崤山死地;一路挥军而下,攻据孟津,与朱儁隔河对峙,却是当真奇怪无比!

连雒阳的董卓,望着司隶一带的地形图,都眉头紧皱,不知刘杲究竟如何打算:“刘杲莫非真正的意图,不是入雒与我争锋,而是另有打算,别有筹划?若非如此,我实在不能理解刘杲一系列的举措。”

李儒也是摇头叹道:“刘伯兴善于观察兵势大局,虽细小变端,他亦能趁机克敌。昔日刘伯兴进逼榆中受阻,遂转战湟中,看似险而又险,但是如今再回首而视。韩、边当时虽有小胜,但是汉军却已经进逼汉阳郡。汉阳郡地势绝佳,又有马苑,欲得陇右,必镇汉阳,是双方必争之地。短时间内,汉军,叛羌各自有胜有败,必定在汉阳郡形成僵持之局。”

“昔日,湟中看似是死地,却是暗含生机。今日雒阳大局,父亲虽然大略安定,但不过是暂时强力压下各种矛盾,以后肯定还会有反复。刘伯兴兵退孟津、又分兵入崤山,怕是看出雒阳局势的软肋,欲固守以待雒阳再起刀兵之乱。”

“新安县{今渑池东}、函谷关{今新安县附近},地接崤山,是联系关中的重中之重。这两地务必增守戍卒,以免被刘杲袭击。”

李儒正探讨局势,一位亲信匆匆进门来报:“将军,函谷关守将发现,北面崤山山谷,隐约有刘杲部曲旌旗闪现!”

董卓一怔,继而向李儒笑道:“果如我儿所料,刘杲这是以退为进,尚不死心!山谷旌旗闪现,这是疑兵之策。传令下去,令胡珍入山谷围剿,而新安、函谷关守将警戒四周,切不可大开城门出战,被刘杲诱杀、伏击。”



第219 金蝉脱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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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八,刘杲主军戍守孟津,挖壕沟,列弩阵,建障碍,一副稳扎稳打,欲与董卓长期对持模样。www.65txt.com<<>>

董卓一方,牛辅与吕布合兵后,共同夹阵孟津。

汉世武器装备中,刘杲最倾心的便是强弩,这种超时代的利器。尤其是连发弩弓,其杀敌效果不让于初期火枪。之所以弩失被历史淘汰,却是因为弩失改革已至尽头,且工艺复杂,不如火枪易制,亦不如火枪易发射。

但是就汉世而言,自此以后千余年内,弩失却是步卒守阵利器。弓弩利失利于防守,短于进攻。唯有敌人冲击本阵时,弓弩手才能发挥最大作用,简直能以一当十。

弓弩这种器械,最耗弩失,对于后备要求很高。刘杲入雒前,好生努力积攒,才为箕关挤出三万弩失。

三万弩失什么慨念?两千弓弩手,三连射制式强弩,一轮六千弩失。三万弩失,不过五轮射击。若是战阵激烈,五轮射击能撑多少时间?

数月积攒,不到一日耗空,由此也可见战争对财政的负担有多严重!

亏耗虽大,但是弩弓的强效作用却是不言自明。戍守孟津的刘杲本部五千余人,有强弩士卒一千。便是这一千弓弩兵紧急之间,挽回劣势,击退牛辅、吕布的合击。

这一阵,一千强弩兵,耗箭一万,杀伤敌军一千三百余人,战果甚是丰厚。

但这却不能令吕布、牛辅死心。

九月初八夜晚,吕布、牛辅又趁夜来袭。<<>>

夜间,强弩望角失效,不能瞄准,杀伤力较小。吕布、牛辅便是欲趁弩弓失效之时,前来夜袭建功。

这一夜残杀,孟津几次差点失守。所幸高顺率步卒,陷阵猛冲,固守阵前,逆击吕布、牛辅两人冲阵骑兵。

高顺这些部下,最后杀伤无数,个个皆是血染全身。颇有历史上著名的“陷阵营”作风。

一个时辰后,孟津骑兵东出西回,诈作援兵,拦腰袭击牛辅。牛辅久攻无利,又怕刘杲布局袭击本营,遂与吕布退去。

九月初九,崤山残部旌旗布满函谷关北侧山峰,继而又以本部千余人马,叩关叫阵。函谷关守将早得牛辅命令,恐刘杲诈计取函谷关,切断董卓与凉州联系,遂闭门自守,虽见来攻士卒只有千余人,亦不敢主动出击,惟自守尔。

九月初九午后,胡珍趋兵来援。胡珍援兵未至函谷关,崤山残部又望风而逃,避入山谷。

当此时,孟津、崤山残部,皆陷于董卓重重包围中,仅能偶得喘息之机会。

而且朱儁又得董卓诏书,使河内郡国兵,兵分三路,一路扣箕关,一路出击河阳,一路隔河相望孟津渡口。叩箕关、出击河阳,这是一举截断刘杲强渡黄河,入据小平津之后,自小平津至箕关的补给粮道。隔河相望孟津渡口,这是断绝刘杲渡河逃匿之念想。

孟津、崤山残部陷入重重包围,又远离并州,可以说败溃之日可期。

期间,董卓连连发书,辟刘杲为虎赍中郎将,令刘杲入雒。似董卓这般秉持朝政者,对于刘杲这种敌意不太浓的势力,采取的态度大多是击而降之,以其之才能为我效力。

刘杲出兵藉口是何进相召,而后何进身死,董卓废刘辩立刘协,秉持朝政后,刘杲的藉口也不曾改换。似刘杲这种携军入雒,与历史上的关东诸侯迭起,有本质的区别。关东诸侯,以讨董为口号,董卓尚且欲与袁绍、袁术等人和解,何况于今日。

只是董卓所辟文书,仿若投石于水,不起丝毫波澜。

刘杲一日不答应臣服、入雒,董卓也一日不肯停止逼攻。

就在孟津风雨飘渺之际,九月十二日,刘杲的意图终于暴露。

九月十二日,陕县信使,快马直奔雒阳,报告紧急军情:“前日夜晚,刘杲自曹阳亭渡黄河,攻破陕县。”

华阴至湖县,湖县至古函谷关今弘农县,弘农至陕县,陕县至渑池,渑池至新安,新安至函谷关,这雒阳联系关中要道。一处被断,雒阳城的董卓就成孤军。无论如何,董卓数年经营,依然在关西,若是一旦关西要道被断,譬如刚收拢的吕布、何进部曲等等,怕皆要心生二意。

“刘杲?出兵陕县的是刘杲本人?”董卓两眼瞪的通圆。他之所以连连发书征辟刘杲便是以为刘杲尚停留在孟津,与吕布、牛辅熬斗。

“正是并州牧刘杲本人以及其麾下徐晃、张杨、张燕、杨奉等部将。当天夜晚,刘杲煽动陕县城内逆兵,里应外合,为其打开城门。陕县八千兵卒尚未临阵,就被刘杲团团堵死城内。”陕县信使详细报道。

董卓额头皱纹越来越浓,一脸横肉跳动:“作势关东雒阳,其实却是击我陕县要地,断我后路。兵法有言‘将欲之西,而示之以东’,这刘杲竟然果断舍弃雒阳六千步骑,单身私奔至并州。”

“呼!前日间闻朱公{朱儁}言,刘杲兵渡大河前,其妻子过淇水而为黑山贼所略。然而刘杲却丝毫不顾妻子安危,进击小平津。若不是我一路急催,虽道路泥泞亦不敢停止片刻,不定当时入雒的便是刘杲。”

“昔日不顾妻子,今日不顾部曲,果然是将中异端。昔日霍骠骑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吴起杀齐国之妻,以证明其愿效力鲁国,与刘杲何其类似。这类军将,皆是心如冷石,布局天下,不为俗事蒙蔽双眼。似这等人,身无牵挂,心无羁绊,皆是驰骋天下之俊才。”

“若是大汉中兴,刘伯兴或许为仁士所弃,但必是风云人物,单身逆击半边天下。若能得他为我效力,镇守中原,虎视四方,朝政可无忧也!”董卓不禁感慨道。

杀伐之将,看惯无数人生死。

刘杲弃雒阳部曲,金蝉脱壳,奔至并州,又趁势逆击陕县,董卓只会更看重刘杲大局视野。军阵之上,弃小求大,是为常情。

董卓感慨之时,又开始苦苦思索如何应对刘杲这种反扑。

便在此时,李儒跨步进来,小声道:“执金吾宋泓来访。怕是刘杲想与父亲和谈。”



第220 和解董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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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煨,字忠明,武威姑藏人,故太尉段颎之族弟。(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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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煨又与同县贾诩私人交情不错。历史记载,李郭之乱后,贾诩第一个投依对象便是段煨。

董卓虽因效力张奂门下,以军司马之职,登堂入室,逐渐成为大汉一方大将,但是董卓最初却是被段颎所举荐。只是段颎举荐董卓时,段颎手中兵权正逐渐被朝廷剥夺,段颎为董卓前途着想,便又推荐至张奂门下。

黄巾大乱之前几年,董卓之所以式微,甚至一度有官无权,便是因为段颎被司隶校尉诛杀后,董卓也因为与段颎之间关系,受到一些牵连。

因为董卓深受段颎举荐之恩情,且段煨本人也甚有才干,董卓相当看重段煨,并倚之为亲信。

历史记载,董卓迁京之后,段煨便屯兵华阴,看守长安与雒阳之间最后一道屏障。汉世之华阴关口,便是后世赫赫有名的潼关,此地是关中三辅的东大门。华阴失守,自东而西,则关中不保;自西而东,则雒阳危急。但看段煨之权职,便知其人虽不为后世人们注意,但是着实是董卓亲信人物。

历史记载,董卓死后,李榷、郭汜合集数十万凉州兵卒,攻破长安,擒杀无数,致使汉帝国中央老臣一时死绝。最后攻入长安,斩杀李榷,为汉献帝刘协以及诸王公大臣复仇者,便是区区段煨。段煨也因此功投靠曹操,并主动交出兵权,虽是武将出身,却担任文职,累迁大鸿胪、光禄大夫等不太重要却又有名望的官职,得以善始善终。董卓部下诸武将,结局最好的便是这颇知时务的段煨。观段煨行为,便知此人非庸俗之辈,心中自有沟壑,虽虽不显三国,但是其才能不让于大放异彩的李榷、郭汜。<<>>

董卓携军入雒,路过陕县时,刘杲突然出兵河东郡,并令徐晃镇戍大阳城,隔黄河望陕县。大阳县南,有茅津渡口,是以徐晃宛若一根利剑,直刺长安与雒阳之间狭长要道。

当时董卓急于入雒,遂留下亲信段煨,率兵卒八千,戍守陕县,监察河东郡动向,确保归路无恙。

却说刘杲在北邙阪,心生退意,遂与华歆相商:不如就此退去,继续经营并州,待时而发。

但是退去,也不是随随便便收兵即可!

乱世军阀火拼时,政治辅佐军事;这军阀未正式迭起之前,却是军事辅佐政治。

若是刘杲简单承认失败,随意收兵返回并州。那么四方之人,便会看轻刘杲,觉得刘杲势力不过如此,不值得重视。如此以来,那些以前敬畏刘杲威名的势力,也会再心生他意;那些惊惧刘杲势力之人,也开始觉得刘杲不过是纸糊的老虎,其实根本不经打。

即便刘杲自以为败局已定,一心仓惶逃回并州,董卓以及其他人,也绝不会轻轻松松放刘杲离去。

类如朱儁,肯定要携大军总攻刘杲,示好董卓;而西山上的黑山贼,也会趁着刘杲艰难,纷纷下山抢掠,骚扰并州;幽州,被调至辽西的公孙瓒,此时已经野心勃勃,正在筹建大业,若是刘杲式微,公孙瓒定要前来侵扰并州北部诸县,讨些好处。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似刘杲入雒这样关键的战局,刘杲便是承认失败,也不能输的太惨。不然刘杲即使躲过层层追击,逃回并州,自此之后,也将声威大跌,乃至不为人所重。

军事是政治的基础。

一场失败的军事,带来的影响,绝对不止战争胜负。

历史记载:赤壁一战,曹操大败,自此之后,孙权定下立足江左的根基,刘备也能乘胜入据蜀中;同时,其他大大小小势力,许昌内外,叛乱应接不暇,所幸曹操早有预备,方勉强渡过此劫。虽然平稳过度,但曹操经赤壁一败之后,其凝聚力大减,失去一统大汉之最佳机会。

一场胜利的军事,带来的影响,也绝对不止战争胜负。

后世共和建国之初,太祖力排众议,坚决发兵朝鲜半岛,战争僵持之后,太祖又置美帝诸国好意而不顾,始终站在苏联这方。而后,这一场表面平局的战争,最终成为后世太祖的立国之战。

朝鲜半岛战争之前,苏联视中国为附属,随意驻华外交官,太祖都需玩弄手腕,才能勉强应对。朝鲜战争之后,太祖在苏联心中,地位连连攀高,并向苏联索要来无数器械。

后世,刘杲某次读到苏联当时援助目录之时,啧啧称叹,苏联当时简直是被套上脑残光环,才会轻易给太祖这么多援助。若是没有这些援助基础,中国的工业发展最少要推迟十年以上。这些援助,便是太祖因为朝鲜半岛之战,从苏联那里拿来的奖赏。

后世共和建国初,中国在国际的地位陡然拔高,太祖、首辅可以挺直腰板,进行大国筹划,也是多亏这次立国之战。与此同时,美帝为对抗红色政权,开始决定扶植日本,建立新秩序。

一次朝鲜战争,中国得到无数工业援助以及针对东北完全控制,日本则避过战争惩罚,迅速走向复兴。

再譬如,太宗年间,越南凭借击败美帝之功,自称世界第三,欲效仿太祖,投奔苏联,谋划建立东南亚大国。为避免越南强势崛起,为国家带来后患,太宗亦是强硬手腕,全权统领军队。太宗一边责令全国精锐全线推向北疆,防备苏联入侵;一边利用次级精兵快速击垮越南。结果太宗一战破灭越南崛起计划,而苏联几番犹豫,始终不敢主动入侵。

自越南之战后,太宗率领国家,彻底从苏联阴影中走出,并与诸国建交顺利进行,走向新局面。

关键性的战争,平局、胜局、败局,都对自身与周遭,有着莫大影响。孙子兵法开篇言“军者,国之大事,死亡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刘杲经营并州,已非个人将领,隐然已经即将形成军阀。如今刘杲的失败、胜利,不仅仅关乎刘杲前途,更关乎并州、河东郡前途。

军事,对于某个势力而言,并非单独存在。

同一军事,单纯站在将领角度和站在国家角度,是完全不同的。

譬如刘杲合兵董卓,大破韩遂之后,韩遂依然盘踞在陇西、武都两郡,但是韩遂的影响力尚不如真实历史上零头。这就是因为,韩遂今日势力虽然不小,但是他与汉军交战时,败局太多,此时只能据险而守。

今日刘杲若是简简单单的承认失败,先不说并州,单是河东郡,就要群起而攻之,从此不接受刘杲掌辖。

所以刘杲即便是要退,也要退的干脆利落,也要退的威严不失。总之,刘杲退兵的基础条件是:这次退兵所带来的影响,不能让并州、河东郡、乃至凉州豪杰都看轻刘杲,以为刘杲不足以投靠。

最起码,退兵之后,当恢复入雒前的势力布局。这便是刘杲所求。

想赢取平局,刘杲手中必须手握点董卓要害,充当交易筹码。



第221 和解董卓(中)


class="width">第221和解董卓(中)

想赢取平局,刘杲手中必须手握点董卓要害,充当交易筹码。www.65txt.com~~~~

凭借雒阳附近六千步骑,短时间内如何夺取董卓要害?刘杲与华歆思量半日,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既然雒阳周遭附近不可强求,刘杲就把视线放到董卓背后,雒阳与长安的数百里关隘通道上。

数百里狭长通道,战略要地有四。

一是华阴,这是京兆三辅的门户所在。攻据华阴,则长安即在眼前。但是因董卓如今尚没有军阀心思,因而此刻控制长安的并不是董卓,而是与袁绍比较亲密的京兆尹盖勋以及率领十数万兵卒,屯戍在右扶风的皇甫嵩。

刘杲若是攻取华阴,只能是突然面对盖勋和皇甫嵩的威压,自找麻烦,对于逼迫董卓毫无益处。故此地不可取。

二是弘农城。弘农即古函谷关,自古以来便是兵家要地,据此地,东望雒阳,西迫关西。不过,弘农距离董卓偏远远,反而靠近皇甫嵩、盖勋,此时纵然攻据弘农,但若不能连势皇甫嵩、盖勋,董卓也不会十分顾忌。

且因为弘农偏远,刘杲并不了解弘农周围地形。而古函谷关向来又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说法,刘杲对自己能否快速夺取弘农,心中没谱。

而若是不能一两日间突然攻破弘农,以致形成僵局,那对当今局势有害无益。一旦摩擦争执过大,徒令董卓觉得刘杲是准备与他全面开战。

到那时,董卓全力剿灭雒阳六千步卒,再令刘虞、公孙瓒、皇甫嵩合兵出击并州,刘杲定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竹篮打水一场空。

鉴于付出与收获,刘杲与华歆盘算一番,将弘农也排除在外。<<>>

三是函谷关。函谷关在雒阳近畿,若是一旦攻破函谷关,雒京必然震恐不安。

刘杲若是能攻破函谷关,大军临阵雒阳。董卓说不定,将会缚手而降,一改当今刘杲败局。

唯有函谷关距离雒阳太近,且关乎董卓生死。若是刘杲欲攻函谷关,董卓必定携大军来逆,不肯退让半分。

一旦董卓全力来伐,刘杲除非全面开战,否然肯定难以夺取函谷关。况且刘杲心中大计,是经营并州,进而争霸天下,却不想今日就与董卓拼个你死我活,徒为关东诸侯做嫁衣。

这三处战略要地,皆不可取,那便只余下第四处:陕县。

陕县地在弘农、函谷关之间,若是夺取陕县,恰好既能打痛董卓,又不会令董卓暴怒。

商定计划后,刘杲以丁荣统帅小平津千余人,弃守小平津,逃亡崤山;以高顺统领北邙阪五千步骑,退兵至孟津。

丁荣、高顺举动皆是为迷惑董卓,令董卓部曲以为他刘杲尚在雒京周旋。而实际上,刘杲发觉吕布并非真欲合兵,而是可能设下骗局后,就与华歆商议一番以后战略,并各自孤身潜行至并州。

刘杲潜行前,又飞鸽传书至河东郡安邑、太原郡晋阳两城,调遣镇守太原郡的张杨、杨奉、贾逵、郝昭四人,镇守河东安邑的张燕,以及掾吏卫凯、裴潜等人,集聚一万三千步卒,自安邑过中条山山谷,与镇戍在大阳城的徐晃汇合。

当此时,袭击陕县,关乎并州未来兴衰,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与刘杲出奇兵入雒阳的投机心理不同。

飞鸽速度快,效率高。刘杲潜行路上,张杨、张燕等人,已经日夜兼行,发兵大阳城。也是因为飞鸽传书,刘杲才能在短时间内,快速调集太原、河东戍卒,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昔日徐晃耀兵中条山,镇戍大阳城时,刘杲已经令宋典派遣职方司密谍,潜伏在陕县。这些密谍手里钱财丰富,这些时日发展不少线人,进而利用这些线人,密谍们成功分批运送百余士卒入陕县。

而后,刘杲分兵两路,一路自黄河上游渡口,过曹阳亭,自西而东攻伐陕县;一路自茅津渡河登陆作战。

董卓入雒时,不过精骑三千,惟因这些骑兵夜出晨入,诈为援兵,才令雒阳袁绍之辈,以为董卓大军皆至,不敢妄动。董卓深知诈计不可久,早已经传令夕阳亭屯兵,以及弘农、陕县戍卒率兵拱卫雒阳。

董卓八月二十八日入雒,九月初一废帝,紧接着便是刘杲与董卓数日对峙。

九月初七这日,段煨接到董卓军令,令他整顿军卒,准备拱卫雒京。

因段煨地处陕县,所以这支八千兵卒对雒阳局势来说,影响很小。而后董卓掌权,刘杲又与吕布僵持在北邙阪,董卓为威慑刘杲,又传令段煨停止入雒,转而筹划谋取河东郡,抄刘杲老底。

可怜段煨自初七整顿军伍,才欲援兵雒阳,却又在九月初九接到董卓新军令,变换方略,准备攻击刘杲。不过刘杲早令徐晃戍守大阳城,看守中条山山谷,段煨虽接到军令,一时之间,也无可奈何。

九月十一日夜,黄河北岸军鼓突响,无数船只,自茅津冲向黄河南岸的陕县。闻听北岸举兵,段煨连忙率兵防守河岸,逆击黄河船只。便在这时,职方司密谍如期而发,与混进来的百余人兵卒,合力夺取陕县南、西城门,自曹阳亭登陆的步卒趁机拥入城内,与茅津渡口来的登陆作战步卒,前后夹击段煨八千兵卒。

这一阵,刘杲成功攻破陕县,斩首八百余人,俘虏近七千,并生擒段煨。

刘杲后世读历史书籍时,对段煨没有印象,所以颇为轻视段煨。而后刘杲审问段煨时,忽听段煨竟是武威姑藏人。

刘杲当时一愣,心思:“武威姑藏?那不是贾诩老家!隐隐记得李郭之乱后,贾诩貌似投依同郡军阀,莫非便是眼前此人?”继而刘杲忽然又想起,武威姑藏,这亦是大名鼎鼎的故太尉段颎老家呐!

一问之下,这段煨还真与段颎同族。

刘杲心中当时颇为感概:“历史上贾诩与段颎的牵连,我所了解的,也就是贾诩冒充段颎之孙子,成功避难。今日才知,贾诩与段颎同县,且与段煨等私交甚好,想来贾诩对段颎昔日行事,也是异常熟悉。”

“简简单单的一个诈名故事背后,却是夹杂着层层关系。若不是贾诩与段颎同县,且熟知段颎行事,他又如何能骗尽氐胡?虽是一件小事,但是细细研究,却是种种因素杂糅结果。”

“这历史若不能细细排查出点点滴滴线索,如何能看透那层层迷雾?范晔著书,他或是知道一切故事背后因果,只是不屑于大小诸事,尽录于书册。跨越两千年后,缺乏对历史熟稔的我,单从那数十万字的历史书籍中,却不能参悟出那真正的缘由。”

“这历史书籍,看来也只能当作参考,至于其中细节变换,还需要我亲自查询!”

不管如何,因为贾诩、段颎两人,刘杲对段煨的态度顿时改变,一扫刚才轻视。



第222 和解董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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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如何,因为贾诩、段颎两人,刘杲对段煨的态度顿时改变,一扫刚才轻视。www.65txt.com

陕县城内,段煨七千余降卒,刘杲命人聚集一处,好生招待。除兵械缴没、行动受限外,这些降卒其他一切,一如段煨戍守陕县时。这亦是刘杲隐隐示好,降低降卒反感。

陕县县长治所内,刘杲张罗一桌酒宴,为段煨压惊:“大将军相召入雒,我虽远在河朔处理匈奴事务,亦匆匆提兵过箕关、渡大河,为大将军助势,不敢耽误。”

“闻董将军亦是因大将军手书,才提兵入雒,却不知为何逆击我于北邙阪?兵卒千里奔骑,日夜兼程,欲助大将军安稳国事。他们一心报国,却被逆击北邙阪,继而被掩杀两散,或是仓惶逃奔崤山,不知所踪;或是困守岸边,粮草断绝。”

“为军之将,若欲建功,必视兵卒若亲人。兵卒既以性命托于主将,主将亦须为其周旋。兵卒若有苦,军将应为之张目,不使其人被冤死。”

“入雒六千骑,皆已跟随我数年,昔日定黑山,伐西羌、收编白波、五分匈奴,都有他们倾心辅助。精兵悍将,当死于死于沙场,马革裹尸,不能莫名其妙枉死于雒阳。”

“因紧张入雒六千步骑,一时莽撞焦急,故才率大军掩袭陕县,欲借陕县来换取董将军放过入雒六千步骑性命。校尉{段煨}还请见谅。”

这些言语,便是刘杲袭击陕县的藉口:因大将军何进相召,刘杲遂募集步骑六千,入雒相助。但是不料六千步卒忽被董卓袭击,围困在北邙阪。因为担心部曲安危,刘杲才袭击陕县八千戍卒,欲与董卓交换人质,保全兵卒性命。

刘杲这藉口,可谓是错漏多多。对刘杲入雒一事略有耳闻的段煨,根本不信刘杲这毫无缘由的藉口。

段煨当时就言:“董公{董卓},曾多次手书州牧,令州牧退兵并州,州牧当时为何不退?若是州牧退兵并州,何至于汉兵自向残杀于雒阳?”

因为顾忌形势,段煨话语比较委婉,只能不软不硬的冷讽刘杲两句,至于双方皆知的根本性的分歧,段煨却是不敢提及丝毫。

“我受大将军相召,非董将军军令。且董将军为凉州牧,我为并州牧,权辖不一。军阵,国之大事,虽千数人调遣,亦要各郡县权要层层批示,而后携护符、印章,方能募兵行事。入雒六千并州儿郎,皆欲效命于大将军,未至雒阳大将军门下,岂敢私受董将军军令?”刘杲当即反驳道。

段煨盯着刘杲数息,轻声道:“大将军为阉竖屠戮之后,司隶军事调遣,听从董公,也是汉家制度常规。”

“啊!大将军已经身死?这个委实不知。”刘杲佯惊道。

一听这话,段煨就明白刘杲真正打算。刘杲这是装聋作哑,诈称不知雒阳变局,为他据小平津、出兵北邙阪寻个可以下台的藉口。

刘杲这一句“不知雒京局势”,就轻易抹杀掉以前种种冲突,将兵进北邙阪之事,视作一场误会。

刘杲兵发北邙阪,至雒阳不过一日路程,又焉能不知雒阳变局?但是段煨明知刘杲随口假话,却也不能将话挑明。

无论如何,这句一眼看出的假话,却是代表刘杲的态度:刘杲已经承认失败,不敢再与董卓争锋,只是欲借“误会”这个藉口,方便刘杲下台,退回并州。

如何处置刘杲,只能由董卓裁决,段煨不能逾矩。所以段煨沉默下来,没有对刘杲这句话,再明确发表看法。

时事迥然,那些真实冲突只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随口编造的虚假藉口,却成为众人皆可以接受的事实。

最后刘杲又道:“原来一切只是误会。还请段校尉手书一封,向董将军解释原委,替我与董将军和解。他为凉州牧,我为并州牧,皆是封疆重臣,一旦因为这次误会,引起军争,那可是真要骚动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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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

宋泓拜见董卓后,张口便道出此行目的:“国事艰难,雒阳又才遭劫数,人心惶惶。某之所以贸然前来,是愿作中间人,和解将军与并州牧,使雒阳不复有兵戈之患。”

董卓呵呵笑道:“国家安定,亦所求也!执金吾为朝中肱骨,又是刘并州岳丈,由你主持和解,最是合适不错。”

宋泓板着脸,表情严肃:“因私废公,君子所不为。和解将军与刘并州,此为国事,不牵连家事。”

董卓一边的李儒连忙笑着缓和气氛:“大则国事,小则家事。若能和解,两利皆有,何必计较这种末端。执金吾,还请与将军共议和解大事。”

宋泓脸色少和,向董卓施礼道:“今日刘并州使家人送来书信一封,言久在河朔,忽闻大将军相召,遂据河东捕获阉竖党众,并携军六千,过箕关援兵雒阳。因消息闭通、雒阳变局数日而定,故刘并州不知大将军已死。”

“骑都尉吕布虽屡称大将军已死,然而却久无例证。因吕布格杀故骑都尉丁原,刘并州是以不信吕布之言,与之僵持在北邙阪,欲以此拖延吕布,防备吕布谋逆。”

“刘并州虽兵入雒阳,但并无他意。之所以与将军逆兵,实属误会。”

董卓点点头,轻声道:“原来只是误会。”却是董卓也不愿此时与刘杲争斗,借机下台,将此次交兵定性为误会。

董卓入雒以来,收获大于希望,借助兵卒胁迫,短短十数日,他从边疆一将军,隐隐成为秉持朝政第一人。董卓此时正心怀壮志,欲干一番大事业,从此青史留名,并列于霍光、伊尹之侧。

若是此刻与刘杲全面争斗,并州数万兵卒倾巢而出,立时将董卓带入危局。

刘杲害怕董卓借助天子诏书,连势皇甫嵩、刘虞、公孙瓒肢解并州。

但是董卓何尝不害怕,一旦刘杲大军出并州,关中皇甫嵩、幽州刘虞、益州刘焉,以及山东各州牧也望风而动,连势强行驱除他回归关西。还有袁绍会不会再趁机返回雒阳,来个釜底抽薪,断尽董卓归路?

董卓才入雒阳十数日,根底极其薄弱,心中也是常常揣揣然,宛若狐狸行走河冰之上,小心谨慎。

刘杲担忧并州根基,董卓亦担忧自己前途。

两人各自都有顾忌。

只要不是迫不得已,和解是必然趋向。

和解基准已定,那么接下来,便要商谈和解条件。



第223 汉世边疆政策


class="width">第223汉世边疆政策

“刘石擢迁河东太守,夏育下放金城太守,刘伯兴入雒为虎赍中郎将。(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董卓毫无犹豫的,提出和解条件。

从董卓角度看来,刘石出身于洪波亭侯府家奴,平素为刘杲打理事务,几乎算是刘杲。

刘杲整顿盐池之事,波及司隶、三辅各州郡士族,董卓也大略知道一些。盐池利润,董卓虽不曾接触过,但是也有模糊印象,晓得是个好经营。董卓以为,刘杲这是为将来九门侯府筹划一些长远经营,以便以后兴盛家族,也没太过在意。

汉世人,大多看重家族,认为只有家族长久兴盛,那才是毫无遗憾的成功。董卓也不免俗。因为此,董卓便越例,将刘石擢升至河东太守,守护刘杲在盐池的筹划。

大汉百余郡国,同为太守,若非军事需要,其地位截然不同。司隶附近太守,尽是官场达人,四方名士,而边鄙野郡,虽为郡太守,地位尚不如内地一县令。

刘石担任校尉,戍守边疆数年后,迁为陇西太守。当时陇西尚乱,刘石之所以挂名陇西太守,多因军事方略,而非行政因素。挂职陇西太守又许久后,刘石才被调迁为金城太守。至此时,刘石才算真正完成,自单纯武将向常规官员的转变。

汉世金城郡荒芜,刘石虽任职金城太守,但是比起河东郡这样的富饶大郡太守,却实实在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能相提并论。

董卓擢升刘石为河东太守,便是向刘杲表达诚心,并顺便保证刘杲的盐池筹划。

夏育,乃是当年段颎名下左膀右臂,十数年前,就是名动汉帝国之大将。自夏育走出鲜卑大败阴影,因刘杲在金城郡复出后,凉州鼎沸,关西震惊。

无数当年段颎部下,以及山间汉化义胡,纷纷递交诚意,相聚于夏育旗下。借助于昔日段颎威名,夏育不曾开口,已经聚集来无数部曲。直至朝廷诏书照夏育入雒后,凉州四方势力才渐渐回复平静。

汉世,自孝武帝跃马扬鞭,并两越,灭朝鲜,败匈奴,开西域,降服西南夷以来,周围已无能对抗汉帝国之大敌。-====-然而因为早在三代建朔年代,中原王朝已经将良田美地尽数霸占,孝武皇帝四方开辟的领土,多是丘林、高原、层峦山脉。

自孝武皇帝开疆以来,汉世中原的农耕文明逐渐向新开辟疆土传播,譬如后世的陕北,便是在孝武皇帝之后,才缓慢发展农耕,逐渐繁衍生息;又如湟水流域,亦是孝武皇帝之后,才开辟田地,种植经营;再如交州,许多汉世习俗也是孝武皇帝之后,才缓慢传播的。

因为农耕条件限制,且南方云梦泽尚未改造,当此时,后世湖南南部、云贵、两广、越南,大多数地方都是相当荒芜,少有人烟。对汉帝国来说,这些地方,非但不能盈利,反而时常面临土著反叛。

自孝武皇帝开疆至今,汉帝国一直在缓慢的消化这些疆土,移民繁衍、改良当地风俗、更换耕作器械。又因为地广人稀,后世两广、云贵、越南一带,大汉政策多是委派中央官吏,协调当地土著大族、或是移民大族,治理一方。

泛而论之,便是官吏统帅大族,大族掌辖当地土著,除非特殊事务,官吏很少直接处理土著相关事宜。改风易俗,缓慢开发,这是汉帝国统辖边疆的不文制度,条目称之曰“仁义教化”。

以东亚地形图来看,凡是稍稍能改造成良田的区域,无不被汉帝国牢牢掌握,派去戍卒守卫,置郡县官吏劝善。譬如后世越南,有汉之前,空占良田,却不熟悉耕种,至汉帝国开疆置郡县后,才迅速将这一块平原改革为农耕文明。

而后,国家混乱时,后世越南这块土地也是常有反叛,但是无一不被汉帝国轻松镇压。凡是来交州镇压反叛的,基本上都属于镀金,但凡不是战略出问题,大都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一些辖区之外的蛮夷,愿来投降,接受庇护之;不愿来降的也不勉强。只要无人在汉帝国郡县辖区内反叛,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这也是因为汉帝国诸公认为开疆收益太小,不值得进行耗费钱财。

譬如后世海南岛,因为当地气候不合中原,且又属于海岛,难以快速出兵镇压反叛,又不曾有少许收益,历经数次反复,汉帝国终于将此地抛弃。这种处置,却是限制于生产条件,以及难以维持数万里补给战线,汉帝国对偏远之地,无能为力。

自后世海南岛被弃之后,汉帝国高层便泛起开疆无用论,认为化外之地,虽方圆两千里,税收难比内郡一县。若非土著自愿来降,请求庇护,不可再兴刀兵,空费钱财,收编不毛之地,浪费大汉之财帛,养化外之蛮夷。

本质一句话,汉世生产条件下,开疆辟土对朝廷诸公来说是一种负担,难以见到盈利,认为所谓开疆辟土,只是简单的炫耀武力。

孝武皇帝开疆,其主要目的是击溃匈奴大患。

贵霜帝国统辖后世北印度,安息帝国据中亚并与罗马交战,但是两国却始终不能与匈奴对抗。横向比较,汉世匈奴与后世蒙古强盛时,几无差别,甚至更强。

孝武皇帝为击败匈奴,除国家大患,这才广派使节,探索匈奴国家详情,以及匈奴周围敌对势力,欲行合纵连横之术,围击匈奴。

譬如孝武皇帝之所以收编西南夷,原因便是自西域使节传递来的资料,研究出自后世缅甸过孟加拉国,陆地能直接通往北印度、巴基斯坦。孝武皇帝为探索后世南亚次大陆通道,连番派出数位使节。

不过因为连续几次,使节大都是死于路上,经久无消息传至长安,孝武皇帝才无奈放弃自南方,连势贵霜等大小中亚国家计策。南行方针,也只至后世缅甸,便因为道路艰难,草草终结。

后世读史者,常常感慨,若是当时使节中,再出现一位张骞这般人物,打通南亚次大陆通道,汉帝国自南道经印度,那历史又该如何演化?

后世殖民时代,土地意味着资源。但是汉世条件下,运输资源的收益,还没有运输本身损耗大,所以汉世商人,多是选择千里之内交易,不乐意长途经营,拔山越水,行走蛮荒中。唯有西域是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丝绸等物品一出敦煌郡,价格数倍数十倍上翻,虽然道路损耗严重,但是仍有收获,最能吸引汉世商人目光。因此汉帝国对四周之地,也就对西域略略关心。

一旦商道被断,汉帝国必定会出兵来伐,驱除其他势力。这是因为丝绸之路道上的商人,多是关西士族,在朝廷中影响深远。甚至有时大军出征西域军费,便是这些商人凑出。

是以,虽然西域是匈奴、贵霜、安息、大宛、康居、乌孙等各方势力的焦点,但是一旦商道被断,汉军立即兵出敦煌,不似后世海南岛那般,随手抛弃之后,再也不管不问。

闲话絮叨如此多,却是说汉世军将,志向大多趋向于安定边疆,诛杀叛逆,维护汉帝国正在开发的地盘,对于开疆辟土,将周遭“不毛之地”纳入大汉版图,却是兴趣乏乏,亦不以为然。

董卓生于汉世边疆陇西郡,又担任过西域戊己校尉,可谓说对汉帝国的边疆政策感悟良多。

刘杲出湟水大破韩遂后,董卓就开始关注刘杲。

刘杲命令赵云开发西海{今青海},刘石营建新城西宁两事,董卓也多有耳闻。赵云开发西海,刘石营建西宁,刘杲名义上称之为稳定湟中布局,丝毫不提及开疆辟土,土著纳降。

刘杲虽然淡化此事,但是董卓依然隐隐察觉出刘杲与汉世其他将军的不同。汉世军将,或是视蛮夷野胡为便宜兵卒;或是心怀鄙视,视之如草芥,类如刘杲这般重视蛮夷的却很少。

因为董卓没有后世两千年见识,猜不透刘杲为什么不辞劳苦的经营湟水。但是董卓却断定,刘杲行事,必有目的,为防止和解一事,因为某些说不出口缘由破灭,董卓选择退步,迁夏育为金城太守,不干扰刘杲个人计划。

夏育在西凉声望高绝,一旦放夏育回西凉,短时间内,必然崛起一个由段颎旧时官吏组成的集团。

这一点上,董卓几乎与历史上一样,选择放弃西凉。只不过历史上,霸占西凉的是韩遂、马腾,这时空却是董卓有意选择的夏育。

迁刘石为河东太守,夏育下放为金城太守,这皆是董卓对刘杲的让步。

有付出,亦当有所求。

董卓百般让步,目的自然就是第三条:刘杲入雒为虎赍中郎将!



第224 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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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付出,当然有所求。(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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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百般让步,目的自然就是第三条:刘杲入雒为虎赍中郎将!

董卓眼里,大汉虽然是衰世,但也不过如顺、桓两帝时一般,尚能苟延残喘。董卓非穿越人士,不知这汉帝国如今已经站在崩溃边缘,数月之后,便会山东诸侯迭起,揭开纷纷战乱,三国争霸序幕。

此时的汉帝国众豪杰,大都尚未霸占一地,形成军阀集团心思。如今,这些豪杰心中,雒京千石官秩,远远高于边疆两千石。

类如荀彧、荀攸这等人,也是身在雒京,效力宫廷;类如河内温县司马防,也是志向在京师;又如法正、陈群等等三国风云人物,此刻亦是皆在雒阳。

类如世代京宦的周氏,虽然诸如周瑜因为父亲周异早死,又与叔父大司农周忠一系不合;周忠之子周晖,因为时事动荡,都从雒阳返回老家庐江舒县。但是一朝听闻雒京变局,周晖立即集结无数宾客属从,自庐江千里奔往雒阳,欲与他父亲大司农周忠筹划大事。

这就好比后世和谐年间,北京要职与地方省市要职,孰轻孰重,一目了然。若是北京能有前途,绝对会先在北京积累官势,而后再下放至地方积累资历,最终晋升为国家权要。

汉世与后世虽相差两千年,但是这官场心思却十分类似:若是京师有希望,绝不会留在地方郡县。

汉帝国毕竟尚未分崩离析,类如袁隗、袁绍、袁术虽轻视董卓,但此时还不敢轻视汉帝国皇权。类如许攸,此时虽周旋于袁绍之侧,但是只是欲抱袁绍大腿,努力上爬,而非是全心全意替袁绍安稳根基,进而谋划天下。

亦是因此,董卓心中,京师虎赍中郎将职位,远超过所谓州牧。刘杲若能入雒为虎赍中郎将,才算真正踏入汉帝国中心官场。待在地方充任州牧,有甚前途?

真实历史上,董卓入雒时,早代替丁原为并州牧,但是董卓重视将军称号、统军实权,却对并州牧丝毫不理会。

这个时空中,董卓入雒时,挂名凉州牧,但是董卓依然轻视所谓的州牧,重心全放在雒京权势。

董卓自以为他所提出条件,既能照顾刘杲金城郡布局,盐池利益,又举辟刘杲入雒,融入雒京权要圈,无一不是对刘杲前途大大有利。便是李儒,也觉得董卓这条件,对刘杲太过厚爱,刘杲怎会拒绝?

然而,刘杲熟悉历史,知天下即将大乱,州牧能够转变为一方军阀,成就一番基业,心思自然与董卓不同。<<>>因为眼界问题,刘杲、董卓两人看待问题的出发点,一开始便是南辕北辙。

闻听董卓开出条件,宋泓挠挠眉心,苦笑道:“雒阳虽好,居之不易。将军虽看重刘并州,但是恐怕他却不愿入雒。”

“昔日平羌立功之后,先帝相召,刘并州还是狐疑不决,乃至弃官隐居,躲避时事。况于今日?刘并州精于文事、武事,却不通吏事、人情,放之边疆,可以威武汉风,调迁京师,怕是只能惹祸上身,麻烦丛生。”

刘杲早与宋泓稍稍沟通过,托言雒京刚遭动乱,董卓又是以强兵军管雒京,时事未定,他不敢轻易涉及朝政。

昔日宋泓入雒时,刘杲告诉他将有数月霖雨,而后刘杲所言如期验证。宋泓心中惊异,以为刘杲掌握当世流行的“谶言之术”。

宋泓对谶言亦有兴趣,曾手书书信,准备询问刘杲相关谶言。不过宋泓书信未成,却为崔烈所止。

崔烈劝道:“王莽、世祖{刘秀}皆以谶言行大事,以符录聚英才。虽瓦舍吏兵,皆因符录之命,而为王莽、世祖大用。伯兴名高功大,虽处在低位,风言流语依然渐起。若是提及谶语,怕是伯兴自此被皇帝忌讳,不再授予兵事。”

宋泓心思,昔日平定张牛角时,赵云、颜良、文丑人在行伍之中,却被刘杲突然倚重,骤然身居高位,成为刘杲手下知名武将。刘杲入并州后,类如卫凯、徐晃、孙资、郝昭、郭准等,都是声名不显,却为刘杲骤然录用,并委以大事。若是真是生搬硬套,刘杲还真有点王莽符命、刘秀图谶痕迹。

因为顾忌刘杲前途,宋泓将谶语之事压下,但是宋泓却因此更重视刘杲谋划,认为刘杲之所以不愿入雒,肯定有原因。

宋泓虽然口口声声称“只言国事,不涉及家事”,但是心底还是偏向刘杲。所以便替刘杲分辩,打消董卓征辟刘杲入雒念头。

与宋泓扯皮一会,董卓终于意识到,不知缘何,刘杲可能真不愿入雒,周旋于朝廷诸公之间。

董卓无奈的摇摇头:“刘伯兴莫非是信不我董卓?今大汉衰世,正是急于任用人才时。”

“荀爽、蔡邕、陈纪等人相继入朝;故大将军帐下何颙、郑泰亦愿倾心辅助幼帝;豫州牧黄琬、河内太守朱儁等老臣,也都愿入雒参议朝政。昔日阉竖、外戚作乱,士子屈心,虽见大汉日日衰落,却无能奈何。今众弊皆除,大业由我等筹划,正是振兴朝纲时。”

“吾白日辛苦,夜不能寐,一心惟在振兴朝纲,岂会因刘伯兴逆兵一事,有所怨愤,乃至耽误国家大事?”

却是董卓心中猜测:刘杲本欲入雒与他争权,却被他三策击败。刘杲心中顾虑,害怕入雒后,被董卓打击报复,遂躲至并州,不敢入雒。

董卓又问宋泓:“刘伯兴心意又是如何?”

宋泓当即回答道:“雒阳六千步骑,遣还并州,此为一;否决昔日大将军迁刘杲为徐州牧诏书,三年任期未满,刘杲依旧担任并州牧,此为二;刘石回归金城郡,依旧为金城太守,此为三;任命华歆为河东太守,此为四。”

随着宋泓叙述,董卓眉头渐渐皱起。

一边的李儒望风而动,代替董卓发言道:“六千兵卒遣还并州,这是自然,不须考虑。”

“类如刘石,诏书已下,若是轻易更改,有失汉家威仪,这一事不可妄行。”

“并州、河东,刘杲只能据一处。两处齐占,这却似欲割地称霸,让诸公疑虑刘杲有晋文公之志,万万不可。”

春秋五霸,齐桓公小白第一,晋文公重耳第二。

因并州、河东郡为春秋时晋国地盘,所有李儒才以晋文公比喻刘杲,有军阀称霸,脱离大汉之志。

李儒却不知,这一句随口直言,却正是刘杲全力谋划。

PS:昨天晚上码字时,某人看一部电影《斗牛》,二十分钟内,我便彻底被这部电影吸引,转移注意力,乃至球赛都没及时去看。

非常遗憾,上映近十月时,才初次欣赏到这精彩影剧。初观类似于姜文的《鬼子来了》,但是细细品味,却是另有心思。观尽全片后,才对为何将此影片归类于喜剧,豁然开朗。

不过,因太多的蒙太奇手法,过于强调人文、实态,这部电影注定难成为主流,也无怪我这电影边缘人众,竟数月之后,才有幸得知。但是这部电影若是看透点,大概会产生一种虽泪水弥漫,却看到模糊光明的心情吧。

不经意间,才发现第六代导演中,已经充满无数分化,走商业的走商业;走草根的走草根;走写实的走写实;走影像的走影像。

电影,自艺术转化为工具,又由工具转化为消费品。多年之后,不知不觉中,电影界已经蕴含种种变革气象。联想起近日网文界的满天八卦,无数口水,忽然觉得网文的性质其实颇合电影。

消费电影是为轻松;消费网文是为意淫图爽。但总有一两个不识趣的,逆反潮流,做亏本生意,不是么?无论这书如何扑街,如何脱离书友,但总算我也寄托点感情不是?

总有一些人,以本书书友名义,或是索要手机号,或是加QQ。言谈不过三十分钟,便开始指责本书如何如何不爽,如何如何是必扑之路,如何如何不了解起点书友。

指责许久后,言语突然峰回路转,反过来劝我放弃本书,与他合写符合“起点标准”新书,并称他负责大纲,我负责执笔。当然其中还夹杂不少虚伪的赞扬,以及他工作忙没时间码书啦等等。

自五月份至今,此等事例大概出现过四五次。

不清楚其中缘由,但是请此类“书友”还是走远点,别来烦我。你工作忙,我时间也不宽松,每次码字甚至都是夜间凌晨。而且俺有自知之明,靠码文养家糊口,对我来说,不比选举为国家主席更简单。

不过从惯例来看,此类“好心书友”,怕也没心情读到这一章节。

这是第一事。

第二事,郑重声明,我钱少人吝啬,不会发好心,随手丢出数千大洋,去赞助那些才和我聊过四五次的“缺乏爱心书友”。

即便是你如何截图,贴资料,我这冷心崽,也不会赞助你钱。即便是你自称某某作者,如何发后台贴图,又称经济困难者,我亦不会赞助你钱。

额这个伪球迷,世界杯期间,即使每次押注100元,凑凑热闹,至今也已净盈利1000元。但就是这意外从黑庄得来的寥寥十张红票,我也不会赞助你。

凡是借钱的“缺乏爱心书友”,请勿发来无数资料,口口声声辩解,欲证明自己不是所谓“骗子”。这没用。对我来说,不管你是啥身份,“球迷”也好,“失学儿童”也好,“遭遇车祸”也好,皆好比手机上的垃圾短信,最好自动屏蔽掉,OK?

或许我周围的人,会抢来键盘,与你调笑几句。但是不要把这些调笑语句当真。

嗯,这事,算是与大家打个招呼。

人在网上飘,总是被当作白痴。难道我给大家的印象,真的就好似传说中的NC智障人士?



第225 序幕缓缓拉开


class="width">第225序幕缓缓拉开

就军势地理来言,若是欲使雒阳与关中连通,必需占据河东郡。(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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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失河东郡,雒阳至长安的崤山之险,秦岭之难,也不过是句空话。

历史记载,与关东诸侯作战时,董卓便是令中郎将牛辅镇守河东郡安邑,作为侧翼兵团,保障雒阳至京兆三辅要道。

刘杲如是入雒,那么代表刘杲已经转投董卓门下,刘石担任河东太守,也等于是董卓一系。这自然恰当。

刘杲如是不入雒,那意味着刘杲尚自成一股势力,意图不明,董卓不能倚重。董卓这般军将,怎会将军事要道,置于刘杲掌握中?

当此时,董卓虽急于和解刘杲,安稳朝局,但是这关乎根本命脉的河东郡,董卓万万不肯拱手相让。

刘杲不入雒投靠董卓,董卓便须打压刘杲,使刘杲不成心腹之患。目标改变,董卓提出的和解条件,也随之变化,不复刚才那般怀恩。

甚至为避免夏育回西凉后,连势刘杲,董卓又撤回任命夏育为金城太守的这个条件。

历史记载:群雄三国交战时,并州一向被视为偏僻冷门,难以影响大局。袁绍的外甥高幹,虽占据并州,也不曾有过作为。

并州各郡荒芜、山脉相连、道路不同,唯有太原郡、上党郡稍有民众。刘杲若不占据河东郡,并州始终难成气候。

并州囊括后世陕西陕北、后世山西北部吕梁山脉、后世山西西部太行山脉、后世民国时期的绥远省。便是至后世,这些地区也多是受困于地理条件,难以高效发展,何况在两千年前的汉世?

后世山西沃土,唯在汉世河东郡、太原郡。

只有太原郡,刘杲也就是群雄争霸时的高幹,难有作为;若是再得河东郡,刘杲却能鲤鱼跃龙门,一举龙飞冲天,创就一番事业,大则如春秋时晋国,虎视中原,西望八百里秦川;小则如后世民国时代晋系军阀阎锡山,独霸一方,不能轻视。

河东郡是刘杲的未来关键。

与此同时,河东郡亦是董卓保证雒阳与关西交通的关键所在,不会轻让。

河东郡,是刘杲与董卓根本矛盾所在。

宋泓毕竟不知刘杲真正打算,与董卓交涉许久后,见董卓紧咬河东郡不放松,宋泓也就见好就收:“河东郡虽是司隶重郡,但平原华歆久有高名,虽不受孝廉,但他在刘并州帐下,多有功劳,举辟为河东太守也不无不可。”

“虽将军以为刘并州此举乃是‘任人唯亲’,不合汉世制度,但此事亦不过是小节,容将军与刘并州仔细商量。万望将军与刘并州和解,使雒阳不复有刀兵之难。”

董卓违心笑道:“汉世制度,凡举孝廉者,必入京师考验史事、文章、德行,而后才能任用之。平原华歆,虽有高名,但是汉世制度,不能因一人而废。若是刘并州欲令朝廷大用华歆,还请华歆入雒,令诸公观其品性才能。”

历史上这年岁,华歆被举为孝廉入雒,任职郎中,数月惊动京师。后虽华歆因病辞官,但是很快于中平六年{西元189年},又被征辟为尚书郎,参议国家大事。

这时空,华歆游学邯郸时,也曾被征辟过孝廉。但是恰逢当时刘杲入并州,在襄楷的劝导下,华歆便拒绝孝廉征辟,以主薄官职,尾随刘杲入并州。

今日刘杲举荐华歆为河东太守,董卓便开始在这方面做文章,欲令华歆因征辟孝廉、茂才,入雒任职。华歆入雒,好比断刘杲一臂。这亦是董卓打压刘杲的藉口之一。

永汉元年九月乙酉,十二日。

这一日,宋泓拜访董卓,发出刘杲和解信号。

虽然因为河东郡等矛盾纠葛点,双方并未一次性谈拢和解条件,但是和解大局已经定下。

和解大局定下后,孟津、崤山溃卒逐渐归拢,由董卓负责供给;陕县段煨八千士卒,由刘杲负责供给,战事全面停止。

因为刘杲屈服,递交和解信号,自以为雒阳大局尽在手中的董卓,很快在朝议上,宣布更封刘虞为大司马,自己则代替刘虞为太尉,领前将军,加斧钺,率虎赍,并改封为郿县侯。

太尉,权掌四方兵事,董卓之所以自领太尉,却是为方便他名义上调派兵事,统帅司隶诸军卒。

大司马,世祖刘秀即位,改太尉为大司马,至建武二十七年,又改大司马为太尉。董卓改封刘虞为大司马,却是心思甚多,既想以太尉之职,总权司隶兵事,又害怕刘虞失权后声讨他。

刘虞为宗室元老,刘氏族中第一人。刘虞若是责难董卓,董卓在雒阳的压力立即倍增。因为顾忌刘虞实力、势力、名望,董卓便巧妙的重新启用大司马称号。令刘虞虽让太尉,却依旧有太尉之权。

不过这样一来,汉世间却同时存在两位太尉。这也是汉末之时,一段被常人忽略的颇有内涵故事。

九月丙戌,十三日。董卓以太中大夫杨彪为司空。至此弘农杨氏,也步入四世三公行列,与汝南袁氏并称。这是董卓分解袁氏名望的步骤之一。无论如何,袁氏始终是董卓眼中大患。

自这日起,董卓开始挥斥方遒,开始实施自己执政策略。

董卓听信尚书周瑟、许靖、城门校尉伍琼谏言,认为可举荐才俊入地方州郡,进而以地方权贵拱固董卓在中央雒阳势力。

董卓自秉持雒阳朝政后,常常忧心山东诸县不信服自己,遂采取这些亲信谏言,广施恩惠,提拔俊才。汉世官员,多敬重那些举荐自己的上司,董卓此时便是欲借汉帝国朝廷官位,广施恩惠,以此掌握山东诸郡县。

自九月十三日后,董卓便逐步开始实施山东郡县换血政策。

御史中丞韩馥,下放至冀州牧。

侍中刘岱,下放至兖州刺史。

陈留孔伷,代替正在入雒的黄琬为新任豫州牧。

辽东公孙度,因部将徐荣所推荐,迁职为辽东太守。

骑都尉张邈,迁之为陈留太守

张咨,迁之为南阳太守。

……

等等。

这一场山东郡县大换血后,一些三国初期人杰,类如刘岱、韩馥、公孙度等开始步入历史大变革。

一场三国英雄争霸的序幕正在缓缓拉开。

便是在这场山东郡县官场大变动间隙,经过数日商议,刘杲千辛万苦的与董卓达成和解协议。



第226 “互不侵犯条约”


class="width">第226“互不侵犯条约”

PS:等会还有一章。www.65txt.com

便是在这场山东郡县官场大变动间隙,经过数日商议,刘杲历经千辛万苦,终于与董卓达成六条和解协议。

第一。刘杲困在雒阳的六千步骑,整建制返回并州;陕县段煨的七千降卒,移防弘农。

这第一条,是双方交换战俘。孟津高顺,崤山丁荣,虽然还未被董卓破击,但是他们身处死地,勉强也算是战俘。

第二。金城太守由刘杲提名,董卓签发。但候选提名,不能是刘石、夏育两人。作为等价交换,刘杲令韩暹等人退出上党郡,由董卓任命张辽为上党太守。

刘杲既然不愿入雒归顺,董卓自然也就舍弃培养刘杲心思,视刘杲为边疆政敌,不肯助长刘杲势力。因刘杲在金城郡谋划多年,坚决不肯放弃,董卓无奈间才在金城郡退步,选择令张辽担任上党太守,充作一把利剑,威胁太原郡、河东郡根基。

丁原为骑都尉时,张辽为其属下。而后何进呼唤州郡豪杰助势雒京,丁原便令张辽入雒奉职于何进帐下。何进身死,部曲皆投靠于董卓,这张辽也跟随大势,效命于董卓,一如历史。

董卓偶然听闻张辽与刘杲稍有过节,且张辽也勉强算是并州雁门人,便将其发往并州,当作逆势刘杲的棋子。

第三。华歆任职河东太守。但是,刘杲在河东郡最多保留四千步骑武装,其中比例,必须是三千戍守箕关,一千镇戍安邑。

第四。徐晃让出大阳城,自此以后中条山之南,属于董卓辖区。作为等价退让,董卓最多委派两千步卒,渡黄河戍守大阳城,且不能再在陕县屯戍大军。

河东郡对于刘杲、董卓都是无比重要,谁也不会轻言放弃。

刘杲、董卓围绕河东郡归属相争数日之后,不得已选择互相妥协,将河东郡打造成双方军阵缓冲地带,皆不用兵。

按照第三、第四两条,董卓方面,雒阳与关中的交通得到保障;刘杲方面,则名正言顺的,得到河东郡六十余万纳税人口。

河东一郡,人口几乎等同并州数郡之和。由此可知,刘杲为甚宁愿舍弃河东郡用兵地利,上党一郡之权,也要在军阀混乱之前,将河东郡掌握手中。

第五。并州牧三年之期不满,董卓秉政期间,不得调动刘杲。且,并州诸郡,除太原郡外,朔方、定襄、雁门等地,刘杲拥有军事自主权;匈奴、漠南鲜卑、辽西鲜卑、北地胡事宜,刘杲可以全权处置。不过,刘杲必须保证,凡是用兵,必须只能用于戍卫边疆。若是鲜卑内侵,刘杲不能护佑百姓,刘杲则当自动离职。另选贤能。

第六。匈奴属兵以外,刘杲不得私募鲜卑建军。

这两条协议,是董卓对刘杲名义上的放权。于董卓来说,鲜卑纷扰,蛮胡或降或叛,诸事复杂,全权交付刘杲,正好便于他整顿中央雒京事务。

辽西鲜卑,本属于幽州统辖,权归大司马,领幽州牧的刘虞。董卓将辽西鲜卑事务划给刘杲,却是欲从小处着手,点点滴滴离间刘杲与刘虞关系,为以后两虎相害铺路添料。

最后,敕令刘杲不得私募鲜卑,却是董卓特意添加。昔日刘杲平定湟中,兵出金城时,曾经驱使不少羌胡陷阵杀伐。是以,董卓忌讳刘杲今日再以财货引诱鲜卑效力。

这次和解,刘杲失去上党郡,中条山山脉南部诸县控制权以及河东郡的驻兵权,得到的是仅仅是董卓名义上的保证。

从军阀经营势力角度来讲,刘杲因为这次入雒,人仰马翻,吃了大亏。

但是刘杲对以后时局变换,洞若观火,不愿提前与董卓开战,空为他人做嫁衣。从战略大局来看,此时与董卓和解,虽一时败退,却有长远之利。

刘杲却是欲等到关东诸侯讨伐董卓时,再趁机起兵,合伙瓜分董卓,一一夺回今日所失。也是因为刘杲深知董卓必败,所以虽然此时百般退让,刘杲心中却并不沮丧。

陕县之北,茅津渡口船只来往不绝,刘杲大军一批批渡河撤回河东郡。

繁杂之中,刘杲率部下,向段煨告别:“幽困段校尉多日,多有失礼之处。若能他日再见,定向校尉赔罪。”

一身便衣的段煨,枯皱眉头,郁闷回答:“恐怕再无相见之日。败军之将,何以能再统军?州牧却是别想再擒拿我这庸将。不过,州牧也莫因此以为我关西无人,似张济、华雄、李榷、郭汜、胡珍、杨定等诸将,才能远超于我。若是州牧轻视关西,今日虽胜,却不免赴我后尘。”

刘杲随口应付一句:“已与太尉和解,岂会再莽撞逆兵?你族兄段太尉{段颎},我自幼膜拜,且前日我又兵败于雒阳,怎会轻视关西兵将?”

段煨微闭双眼,撇嘴叹道:“原来州牧只是轻视我段煨一人。”

刘杲读历史传记时,不曾关注过段煨,今日稍稍礼敬他,也不过是因为贾诩、段颎。至于对段煨本人,刘杲好感有限。

刘杲一时猜不透段煨此时话语所含深意,索性不去理会,随口客套一句,便抽身离去。毕竟段煨不是历史上风云人物,刘杲也不愿在他身上花费过多心思。

大军渡黄河,一路缓慢向并州行去。过中条山山谷之后,万余大军,又兵分四五路,或是去箕关驻防,或是戍守太原等地。乱世之初,万事须得小心,戍卒不能久离郡县。

若是万一并州再起贼兵,类如历史上白波黄巾,那刘杲大事可就被全部耽误。

军将戍守郡县,而刘杲却亲率两千兵卒,直奔安邑,处理盐池事务。盐池背后,多是士家大族,牵连政治,视角敏感,虽毫毛变动,亦起微波荡漾。

朝野稍有变革,盐池就要引发些许动荡。此次入雒不成,刘杲又与董卓和解,盐池背后各家族肯定亦各怀心思。

河东盐池是刘杲眼前最重视的产业,也是日后战乱之中,最稳定的税收盈利来源之一。宁失上党,不丢盐池,这就是刘杲的态度。刘杲此次去安邑,便是与各位盐池股东召开会议,团结思想,保证盐池的正常持续性改革。

行至盐监{今山西运城}附近。

两千兵卒前进路上,遇到一队由数十持兵家兵护卫,向北前行的三辆马车。马车主人以及家兵遥见数千兵卒行路,连忙闪在一边,为大军让道。

自古行兵,或是官道,或是山间小路,基本上都要遇见偶尔经过的路人。

那些所谓藏匿行踪的奇兵,便是将路上所经村落、行人,尽数斩杀或者收编一地,免得泄漏行踪。譬如刘杲昔日兵败榆中,转战入湟水时,便是对一路遇到的行人、村庄,采取又杀又胁迫的方针,掩匿行踪,令韩遂、边章的斥候不易寻找到刘杲进击路线。

不过,掩匿行踪的奇兵,毕竟只是紧迫行军间的小数。这种掩匿行踪的行为,也多被军将忌讳,向来是假借其他名义行事,很少向外透露真实。譬如刘杲昔日转战湟水时,便是通过强行迁居藉口,将此间杀戮尽数遮盖,不令外人知晓根底。

不过,需要藏匿行踪的奇兵,毕竟很少,

大多数情况下,若非是一直吊在大军左右,疑似间谍之人,军将都是直接忽略,不理不问。

大军缓缓行至三辆马车数十米远时,跟在刘杲的裴潜突然向卫凯问道:“伯儒,前面马车似乎是你家制式,但却又被刻意划掉卫氏标志。观其车辕摆放,又是向北行去,你不去问问是何缘由?”

卫凯定睛一瞧,诧异道:“还真是我家马车。那持兵护卫,也是我卫氏三代家仆。待我去瞧瞧端详。”



第227 蔡琰(上)


class="width">第227蔡琰(上)

PS:此章纯论文ing,不喜请绕过。(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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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时,卫凯拍马归来,随口回答裴潜:“我那苦命二弟前年早亡,弟妹蔡氏因此霜居在家许久。近日来,董卓入京师,我这弟妹父亲蔡邕,也被董卓征辟为尚书。这不,也不知蔡邕来信,还是她打听到蔡邕风声,便收拾收拾行囊,去雒阳投奔她父亲。”

裴潜呵呵一笑,揶揄卫凯道:“原来是仲道之妻,蔡伯喈之女。蔡伯喈因无后两娶妻,又岂能甘心自己女儿孤寂守寡。今日招蔡氏入雒,怕是张罗着要改嫁他人。‘弟妹’,怕是她将非卫家人,还是提早换个称呼!”

与后世普遍以为的封建道德相反,汉世人根本不忌讳女子改嫁,甚至娶寡妇为正妻。

譬如孝武皇帝生母,便是匿名改嫁入宫。

又譬如荀彧叔父荀爽,有一女名荀采。荀采十七嫁于南阳阴瑜,两年后生一女。而后阴瑜早亡,荀采尚年轻,荀爽忧心女儿寡居在家,或将孤苦一生,遂张罗着为荀采再嫁他家。

然而因荀采产一女,不忍心舍弃亲女,又与阴瑜感情深厚,不愿再嫁他家。荀采虽不愿嫁,但是荀爽却一直勉强。甚至,荀爽最后自作主章,执意将荀采再嫁给颍川郭奕,令荀采绝望至上吊自杀。此事,亦是荀爽身上污点之一。题外话,这颍川郭奕,与大名鼎鼎的郭嘉为同族远房,但并非郭嘉儿子郭奕。

汉世女再嫁为习俗,守寡不嫁为怪异。

荀采因为一时心念丈夫,被荀爽逼迫再嫁后,竟然一时想不开,上吊自杀。

虽是一出悲剧,但亦可表明汉世风俗。

再譬如,《孔雀东南飞》的原型刘长卿夫妇,也是汉世人。事实是,刘长卿妻子为桓氏,生一男后,刘长卿亦是早死。桓氏亦是赫赫有名大族,其父也不愿女儿守寡,遂逼迫再嫁。不过桓氏产有子嗣,遂托辞要抚养儿子成人,遂长居刘长卿家。孰料风云不测,儿子十五岁又因病去世,桓氏终究是一人孤寡在家,又被家人逼迫再嫁。

汉世间女子寻常事,反是女子欲替守寡在家,才是无比艰难。家人心中关爱,不欲令其孤苦,心出好意,女子逆意而行,反而有些偏执,不得已才假借经传中的“贞节之语”,作为行事依靠。而且汉世间,“贞节”两字,也与后世所谓“贞节”,意义千差万别。就好比“我”字,初始意义是指兵器,而后却成为自代词。就好比,今世之人,没有几人知道“我”字,原本是一种兵器,表意杀伐;后世之人,也尽拿后世词句意义,强行套在汉世人思维上。

闲话不提。

听到裴潜揶揄,卫凯淡笑回答道:“我二弟早亡,膝下并无一子半女,岂可勉强蔡氏女为二弟守寡寄情。蔡邕如今登权门,不复数年前落寞,自然要为他女儿好好考虑,寻个好人家,这本在情理之中。不过不管如何,她必将嫁入过我卫氏,弟妹还是可以勉强称呼的。”

卫凯、裴潜如今尚年少,心思不如中年华歆沉重,故这般家事,在外面也能侃侃而谈,毫不忌讳。

两人闲谈间,却被刘杲听到稍许。

刘杲拎起缰绳,勒止战马,申手指向二十来米远的三辆马车,向卫凯问道:“伯儒,前面车辆,是你二弟妻子蔡琰蔡昭姬?”

卫凯一愣,继而不禁疑惑道:“正是。州牧何以知二弟妻妾名、字?”卫凯这句话说完,顿时觉得有些不妥。他这话问的,好似刘杲心中一直惦记着蔡琰这个寡妇。

裴潜察觉出卫凯问话不妥,连忙扯开话题:“乡间传言,州牧讲学邯郸时,赵王曾送州牧四婢女,州牧遂以古之三大名琴‘号钟’‘绕梁’‘绿绮’与蔡伯喈的‘焦尾’琴并列,以此为四婢女取名。由此可见州牧对蔡伯喈的推崇。州牧昔日地处幽冀,却依然能得知蔡伯喈游历江左故事。岂会不知蔡伯喈前妻早亡,身边只余蔡琰一孤女?”

名、字,都是一种人际交往的一种礼节。正如后世你不能直呼上司姓名一般,汉世间交往也自成一套礼仪。

譬如汉世之时,凳子、椅子尚未流行,人们读书、设宴、交谈,大都是双膝跪席,跪席便是坐。所以历史故事之间,才常常有“长身而起”这个说法。

刘杲帐下,不同人对刘杲也有不同称呼。关系密切如华歆,直呼刘杲之字;宋泓、刘恭长辈,有时直接呼家中昵称;亭侯府直系,一般呼刘杲为公子;掾吏下属,称刘杲为州牧;军将中人,或称刘杲州牧,或称将军;邯郸学子,多呼刘杲为九门侯。

男子有各套交际常用礼仪,女子亦有。

汉世时,女子姓名或可为人所知,但是闺字多不传外,不似男子,互相介绍时,名、字一起告知。

刘杲随口呼出蔡琰之字,若非刘杲与蔡琰相熟,便是肯定是费心打探,颇让人怀疑意图。如今卫凯在眼前,刘杲这般行为,却是有些稍稍失礼,显得太过关心别人家妻子,有些“人妻”倾向。

刘杲穿越至此空间已经五年,许多常俗之事,也渐渐了解。刘杲晓得失语后,故作淡定,当作事情没发生过,免得越解释越麻烦。

刘杲遥望二十余米远外的马车,心中叹息良多。

三国女性人物,民间传闻最多者,莫过于蔡琰与貂蝉、大小乔、甄洛{甄宓}。大凡三国故事,皆少不了她们靓影闪现。

纵然刘杲后世观摩史书时,多是偏重于在政体变革、背后布局牵连,但是身在后世,岂能没有点八卦燃烧之心。

刘杲后世无聊八卦时,在论坛发帖探讨过,曹操一家为何钟情于“人妻”;也曾发帖探讨过蔡邕一家为何热衷于“二婚。”

单说蔡邕一家父女三人。

蔡邕前妻羊氏早死,因为无子嗣传承,遂又娶妻。

蔡琰流浪半生,先嫁卫仲道,又嫁匈奴左贤王,后嫁董祀。

蔡邕小女蔡氏,虽非再嫁,但是他丈夫却是‘二婚’。

却说羊衜先娶孔融女儿,而后因为曹操杀孔融,羊衜这前妻也受到牵连收押问罪。之后,羊衜才娶蔡邕小女。

话说,这位蔡邕小女,虽然名不载史册,但是她后代着实远比蔡琰厉害,所生一女一子[1],女为司马师妻子景献皇后羊徽瑜,男为晋初“遗计平东吴”的名将羊祜。当真是优生优育!

注[1]:少年的早亡的羊承,不列入统计。



第228 蔡琰(下)


class="width">第228蔡琰(下)

当然,陈留蔡氏诸人之中,后世最出名的还是当属蔡琰蔡昭姬,这位写“悲愤诗”“胡笳十八拍”等诗作的才女。www.65txt.com<<>>

后世网络上,多言蔡琰是三国命苦第一女。刘杲对此种观点很是不屑一顾。稍稍读些蔡琰传记,她苦虽苦,但却不能说她是第一苦命女吧?

蔡邕舅父是袁滂,陈郡袁滂,是汝南袁氏的分支,算起来蔡邕与袁绍还是远亲。

蔡邕前妻羊氏,出于泰山梁父羊陟一系。与而后的蔡邕小女所婚嫁的泰山南城羊衜。梁父羊氏、南城羊氏,皆是泰山羊氏的两条分支,虽血脉稍远,但关系相当亲密。

即便蔡邕后来得罪于京师,逃亡至泰山。但是有泰山羊氏的照应,蔡邕能有多苦?蔡琰少年时,能有多苦?

随后,蔡琰嫁于卫仲道,未几守寡,这个的确是人生悲剧。但是三国乱世,寡妇之家,何其多也。蔡琰也算不得是独有一例!

又数年,西京长安大乱,蔡琰被掳至匈奴。这是俗世人们所称蔡琰最苦的经历!

但是,匈奴部族中,左贤王一位,等同于汉世太子,是以后匈奴大单于的继承人。也便是说,蔡琰是匈奴未来阏氏,属于匈奴中女子最高奋斗目标。这又能多苦?

至于以后曹操赎买蔡琰归汉,匈奴左贤王不敢驳回,忍痛舍弃妻子。那是当时因为曹操五分匈奴,所谓匈奴单于有政权无兵权,不敢稍逆曹操之意,惹祸上身。

蔡琰回归中原后,泰山羊氏、河东卫氏,蔡邕叔父一系皆是大富大贵,名动朝野。至魏晋代替时,又有侄子羊祜、侄女羊徽瑜身居高位。可以说,蔡琰虽然流荡四方,但是凡是所去之地,她大都身居高位,活的相当不错。

后世言其苦,多是因为悲愤诗、胡笳十八拍。

某作家如是说:知青下乡吃苦数年,所以回城后诉苦数十年;乡间农民数辈经营乡野,却不曾日日诉苦稍许。

蔡琰之所以名动,大略是因其出身于富贵名望之家,为时人关注。

且蔡琰之后数年,便是令世人撕心裂肺的“元嘉之乱”“五胡乱华”。自此以后,东晋据江左,北方诸州郡,尽属诸胡。

混乱年间,苦难之人,大都悲愤,是以才提及蔡琰,聊以自慰,寄托情感。也是因为“悲愤诗”“胡笳十八拍”中,散发出的很多情感,类似于五胡时代中原人,所以历来总是有许多人怀疑,蔡琰流传下来的这些诗词,却是五胡年代,有人冒蔡琰之名所作。

后世满清入关,八旗子弟到处掠夺女子。当时某墙壁上,题一诗曰:“盈盈十五破瓜初,已作明妃别故庐;谁散千金齐孟德,镶黄旗下赎文姝?”。时人观之,无不流涕,悲愤不能言语。

蔡琰之事,之所以能流传千古,大概因为动乱年间,类如五胡乱华,元蒙灭宋,满清入关,无数人等,生而思死。

感慨身受,情不自禁,世人便奇托悲凉之情于前人。恨处衰世,宁无一人能平定天下,一揽狂潮。

昔日元蒙灭宋,兴戏曲而用流俗故事篡改历史。元蒙戏曲中,不少历史上传统优秀人物代表,也大都被篡改为反面形象,流传于民间。

譬如蔡邕,戏曲中就大骂他为负心蔡中郎,抛弃前妻赵某人!然而,稍读史书便知,若是蔡邕嫌弃寒妻,以他这种陈留望族,怎会娶她?若是已娶,何必弃之?再说蔡邕何时曾有个赵氏前妻?但是这种戏曲,偏偏自元蒙时编纂,流传至后世和谐年间。

也是因为自元蒙以后,蔡邕很长时间在民间都是个白脸不孝存在,所以世间流传蔡琰故事,却很少提及其父蔡邕根底以及蔡琰背后各望族。

蒙元戏曲反文化,与后世荧屏辫子戏,殊途同归。都是贴于百姓,近于娱乐,笑谈之间,服务于政治软化。当然,懵懵然之众生,又有几人去理会那些晦涩历史,或者说何必去理会!再多过往苦难,也无助于眼前辛苦生活。

总的来说,蔡琰一生,苦则苦也;但是在三国乱世,她的苦却着实算不得些什么。

不经历乱世,或者身边无经历乱世的前辈,很难理解什么是乱世。

不过无论如何,对于蔡琰,刘杲还是蛮敬佩的。她虽流离半生,她始终辛苦活着,有着汉世女子特有的坚强。且传闻中,蔡琰能够默背数百篇典籍,记忆力着实强悍,简直可类比王充等人。

对于这么一个传奇人物,刘杲早存有拜访心思。

只是昔日安邑时,刘杲经日抽丝剥茧,忙于政务,无暇问及蔡琰。

今日虽偶然相逢道路之间,但是限于卫凯在刘杲身后,也不能冒失前去拜访蔡琰。

不过刘杲自忖学习曹操,提前五分匈奴,已经将匈奴层层控制手中,若于扶罗等,也不会再充当雇佣兵,游走于各个势力之间。更因为刘杲后世专门研读过海西诸国殖民时代,历经数百年的种种殖民政策,再结合汉世推行的教化边疆政策,匈奴现在几乎就是刘杲手中一盘菜。

匈奴单于无兵权,又被刘杲帐下各地戍兵层层封锁,难以作恶。即便历史金城难以更改,长安之乱不可避免,蔡琰也绝不会为匈奴掠夺。

念及以后还有相见之日,不必急于一时,刘杲也就没有上前拜访。毕竟兵卒行走间,他若是突兀去拜访身为卫凯弟媳蔡琰,却是有失威仪,且容易引起卫凯的反感。

河东卫氏全体投诚于刘杲,是如今刘杲扎根于河东郡的关键所在。似刘杲这般善于自控的人,不愿因为些许无聊之事,影响到争霸大业。

因此种种原因,刘杲只是打发亲兵,应付似的送去一份应景薄礼,却是没有上前拜访交流一番。

数千米大军,悄无声息的从三辆马车前经过,波澜不起。蔡琰马车的车帘,也不曾拉起过一次。

虽然近在咫尺,刘杲却与蔡琰无缘相见一面。

两人下次再见时,那时已经物是人非,感慨良多,令人长叹世事无常!



第229 不抛弃,不放弃


class="width">第229不抛弃,不放弃

永汉元年{西元189},九月乙酉,十二日,董卓自称太尉,迁太尉刘虞为大司马。www.65txt.com<<>>

九月丙戌,十三日,董卓以弘农杨彪为司空。

九月甲午,二十一日,豫州牧黄琬入雒,立时拜为司徒。

新任三公刚完备,董卓便率袁隗、杨彪、黄琬,为二十年前被宦官屠戮的陈蕃、窦武平反,复两人爵位,遣人去他们墓前吊祀,并擢拔两人子孙亲朋。

自此以后数月,董卓与他录用的无数名士、大儒、勋功老臣,风风火火搞起新政,欲使汉帝国走出衰世阴影,中兴于本朝。

董卓壮怀激烈,一心为成为大汉伊尹奋斗时,刘杲也携军赶至安邑。

此次刘杲入雒,与吕布对持北邙阪数日,随后很快与董卓和解,互相划分地盘。稍明些朝政之人,便看出刘杲之所以退缩并州,甚至不惜拒绝董卓示好,另起派系,是刘杲不看好董卓能够长久秉持中央雒京。

若是董卓能够把持朝政数年,刘杲因为今日退缩选择难有好结局。

这么一来,许多与刘杲有牵连的士族大家,便须好好押注:是赌董卓把揽朝政许久;还是猜只须一两年,董卓便要黯然退守陇西,雒京再起来新权贵。

如今,在雒阳,董卓提拔无数名儒、老臣;在地方,董卓迁韩馥为冀州牧、公孙度为辽东太守,将董卓心中大患刘虞困守在幽州,不能率军入雒;又辟刘岱为兖州刺史、孔伷为豫州刺史,且徐州刺史又是与董卓,曾在关西共同作战过的陶谦,这中原数郡,尽与董卓有牵连;雒阳之南,董卓又辟张咨为南阳太守,稳守雒阳南方要镇;益州刘焉几位儿子又在雒阳为人质,不敢轻易妄动。-====-

纵观汉帝国版图,董卓已经稳定大汉诸州郡,威风凛凛,震慑四方。

若非刘杲为穿越人士,知道这些董卓征辟举用人士,最终却会齐齐征讨董卓,恐怕刘杲也不敢相信,如此大好局势之下,董卓会突然败亡。关东诸侯讨董之前,有谁人能猜到,这些诸侯竟然不念汉世官场最重要的举荐之恩,引军入雒阳,讨伐董卓?

刘杲虽知董卓将会急速败亡,但是当世许多人不知。不知者,便要犹豫得失,考虑未来。

刘杲自北邙阪潜行至河东郡前,曾与华歆仔细商议过后续计划步骤。

似刘杲困守雒阳,又弃军潜行至河东郡,掩袭陕县行为,智谋虽显露一些,但是却难免被人风言风语,说他刘杲绝情,为保自己性命,竟弃大军留守死地。且刘杲兵出无果,难免为时人讥笑看轻。

以后世事渐乱,兵戈四起,若想做的大事,必须要获得士卒忠诚,赢的民众投依。似这些风言风语,看似小患,但危急之时,亦能溃千里之河堤,不能不预先防备。政委出身的刘杲,最重视军队的思想倾向,岂能忽视这点?

与董卓和解完毕,昔日与华歆商议的舆论控制手段,也随之启动。这次控制舆论计划,主题思想便是“不抛弃,不放弃”。刘杲这灵感,来源于后世和谐初年某部知名电视剧。

刘杲弃军潜行至河东郡,本来算是他抛弃部曲步骑独逃。但是后世政委出身的刘杲却是另有说辞。

刘杲首先对外宣称,入雒是因为何进相召,非他本意,且刘杲他并无半点觊觎雒阳之心;困守北邙阪,也在意料之外。继而刘杲又称,六千步骑被困北邙阪后,他日夜忧心,最后为保全六千步卒性命,不得不掩袭陕县,逼迫董卓放人。

刘杲言辞之中,丝毫不提及弃军潜行,而是将笔墨重点关注于:他为营救六千步骑,甚至不惜逆击如今无比强势的董卓。

董卓如今势大,连袁绍也要避其锋芒,遑论他人。但是刘杲为六千步骑,却主动拨弄董卓虎须,掩袭陕县,搭上自己政治前途。以汉世人此时视野,刘杲当真算的上“爱护士卒,贴心部曲”。

这么一来,军中舆论顿时由颓废转变激昂,纷纷认为刘杲爱兵如子,为避免入雒六千骑有丝毫损伤,甚至不惜交恶董卓。

初步舆论宣传过后,第二轮随即而来。这一次的宣传,却是拿宋都、甄姜两女来做文章。

宋都、甄姜两女,淇水河边时被黑山贼袭击受伤,而后又被朱儁困在怀县,充当人质。舆论宣传之中,刘杲为营救六千步骑,虽忧心宋都、甄姜安危,却在朱儁胁迫之下,毅然选择掩袭陕县。

这一轮舆论宣传后,并州数郡万民心中,刘杲顿时成为一位愿破家为国的仁人志士,且爱兵如子,不肯放弃一人。

孟津高顺五千戍卒、崤山丁荣一千散兵被董卓围困死地多日,连番冲袭,士气异常低落。军中不少士卒都埋怨刘杲眼光不明,不该携军入雒,致使此次大败,无数人残伤。等至刘杲两番舆论宣传后,六千步骑一扫颓废,纷纷感慨刘杲为他们六千步骑付出许多,甚至宁愿不顾困在怀县做人质的宋都、甄姜,也要救出他们。

作为“不抛弃,不放弃”对象的孤军,六千步卒在这一刻被刘杲隽隽关怀感动,纷纷言:“如此仁将,夫复何求!”六千步卒转眼间,从对刘杲的深深抱怨,转为感慨刘杲虽千辛万难,却不曾抛弃他们这些卑微士卒。

舆论宣传数日之后,刘杲在并州人心愈发高涨。原本因为乱世兵乱,一些青壮已经开始畏战,不愿主动从军。至刘杲“不抛弃、不放弃”广泛宣传时,无数青壮顿时觉得刘杲重士卒轻家人,且又战功赫赫,少有损伤,若欲博取功名,何不投靠刘杲?

于是乎,并州突然间,掀起一轮新的参军潮。至此时,并州才慢慢恢复点汉帝国风气,民众乐战功厌俗事,不再尽是死气沉沉的衰世景象。

翻云覆雨间,随着兵卒士气因舆论略略高涨,原本就不太看好的董卓的各士族,也齐齐聚在刘杲身侧。毕竟河东郡还算是刘杲辖区吗,且刘杲与董卓和解,他们也不必现在担忧纷争牵连。

河东盐业商行之中,有几位押注董卓身上之人,刚撤出点股份,迅速有人趁机全盘接收,扩大份额。因为此,河东盐业商行气氛较为良好,并没有因刘杲入雒失败受到较大波动。

不过,河东盐业商行还是有些迫切问题,等待刘杲解决。



第230 并州工商业钱庄


class="width">第230并州工商业钱庄

河东盐池商行主要组成部分是刘杲以及六十四位大股东。(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但是河东盐池里的盐商却并非只有六十四家。

在海盐尚未兴起的年代,河东盐池代表着庞大的食盐利益。这里有豪族分割优质盐田,也有无数中小户经营数十亩至数千亩中等盐田,甚至还有些贫困之家,坐守几亩劣等盐田,挂名于某些产盐大户之下。

河东盐池不仅是士族、名门、商户的攫取利益场所,更是盐池附近数县居民赖以生存的一条活路。

垦畦浇晒法制盐,与以前的坐等天日曝晒法,区别很大。垦畦浇晒法,虽然产量倍增,但是从天日曝晒法改革为垦畦浇晒法,却需要重新整改盐田布局,建设引水渠道,招募更多收盐盐工。

这种的改革的成本,中等之家一时之间很难承担。短短数月之内,他们很难凑够足够的资本,来跟上河东盐田改革步伐。至于贫寒小户,更是无能为力。

河东盐业商行的本质是一种产业联合垄断。因为垦畦浇晒法前景,许多看好刘杲的士族、商户都在追加投资,务必最快完成河东盐业商行的整改。河东盐业商行六十四名大股东外加刘杲,直接掌控着河东百分之**十盐田,资本甚是雄厚。六十四大股东见中等之家缺乏资金,跟不上商行脚步,便简单想从这些中等盐商手里收购来盐田,纳为自己名下。

六十四名股东的并购行为,很快被刘杲制止。刘杲的视野布局天下,并不仅仅限于这河东盐池。组建河东盐业商行,亦是刘杲在试图诱发工业革命,点点滴滴将后世成熟观念与技术,悄悄的融合于汉世。~~~~

刘杲从来都是最大化,利用手中一切条件。

河东盐业商行在刘杲眼里,不仅仅是以后稳定军费来源,更是当今培养工人阶层概念的基地。欲引导工业革命,必须有相对完善的工业技术以及庞大的工人阶层,工人不形成一门稳定职业,就永远谈不上工业建设。

所以刘杲默许河东盐业商行兼并那些拥有十亩盐田之内的盐农,却坚决的保留那些中等盐商。这些中等之家,便是以后工商业开枝散花的源头所在。

这些中等盐商岂能不知垦畦浇晒法能令河东盐池产生天翻地覆变化?中等盐商也是努力的向周围亲朋借款,全力投资于盐田改革。但是,毕竟这些中等盐商底蕴不够。

若是盐田改革持续数年,这些中等盐商紧紧手,也能跟上形势。偏偏刘杲整组河东盐田,采取的是大跃进式改革。匆忙之间,这些中等盐商,哪里凑齐更换盐田设施的资本!

河东盐田改革步伐不能延迟,这些中等盐商又缺少资金调度,却又因为光明未来,不肯主动放弃盐田。这就是刘杲兵出雒阳数十日内,河东盐池爆发出的最大矛盾。

河东盐业商行会长裴良将河东盐池面临的困难诉说一遍后,刘杲愕然愣了一会,觉得这一切怎么那么熟悉呢!

后世高新科技飞速发展时,因为资金缺乏,遂催生无数专业的风险投资金融家。虽然本质不同,但是与今日河东盐池面临问题颇为类似。

银行!贷款!

裴良稍说几句,刘杲顿时联想起这两个名词。

中国历史上银行雏形,当为明朝时期钱庄,又或可广泛延伸为唐时官方铜钱支付兑换机构。

银行,或者说钱庄,促进发展、流通方面,作用很大。费心挖掘并州资源的刘杲,早就考虑过。

但是,摆在刘杲眼前的最大问题是,汉世并不具备钱庄存在基础。就汉世而言,五铢钱还不曾深入人心,州县许多地区,民众还在采取以布帛、粮食充当交换物,并不十分信任五铢钱。金属货币的信用还未曾深入人心,如何发展钱庄这种比较虚幻的金融产业?

钱庄便是草草建起,也绝对不会被汉世人接受。刘杲当时稍稍考察汉世社会基础条件,便把银行、钱庄这等事物,通通丢到脑后。

但是今日,刘杲突然觉得,这似乎是银行、钱庄产生的契机。虽然五铢钱在地方上信用积累尚且不够,但是五铢钱毕竟已经成为汉世主流货币。若是注意操作,钱庄还是能够起到积极作用。

刘杲心中计算妥当,才把钱庄、贷款相关金融运作流程,向裴良简单描述一番。因为汉世银子尚不是通用货币,所以这“银行”称呼,无从而来,刘杲便采用钱庄这个较为妥切的名词。

刘杲所设想的钱庄,与后世的广义银行不同,它的服务对象是中等之家盐商,不牵连个人存取业务,暂时只负责风险贷款,即将考虑扩展的业务也是商行之间远距离资金交割、汇兑。稍稍类似于后世商业银行。

与裴良大概商议一番,裴良很快接受钱庄这个提议。毕竟,汉世之间相互借款,也是寻常事,只不过那是私人之间,钱庄则是专业运作。

裴良心中,并没有考虑太多金融盈利,只是简单的以为,刘杲不过是想迫切完成河东盐田改革,从而进入盐行净盈利阶段,且刘杲可通过贷款行为,加深与河东盐业商行名下各位中小股东的联系。

随后不久,“并州工商业钱庄”正式宣告成立,三天内,便向已经经过审查的十八名中等盐商提供五年长期贷款业务,利率与后世一般,采取的是一年一定。

因为深刻了解钱庄作用,刘杲首批划给“并州工商业钱庄”资金便高达八千万钱,以此占据钱庄最大份额。为了减小资金负担,刘杲又通过种种手段,拉拢一些太原郡大户,向“并州工商业钱庄”注资。

之所以寻找太原郡大户,而不是直接寻找河东郡本地人,却是刘杲趁机想将太原郡也绑架到自己战车上,并且避免河东郡形成一个,连刘杲也不能遏制的庞然大物。

这种计策,也算是分而化之,始终掌控在手中。

历史上,后世清季,山西票号扬名天下。清季山西地理,便是汉世并州东部诸郡加上河东郡。如今不经意间,汉世第一个“商业钱庄”,也在河东郡产生。冥冥之中,这也算是一种定数。

不管如何,汉世第一间专业工商业钱庄,籍借河东盐田改革之际,悄然登场。

“并州工商业银行”刚刚张罗起,诸事艰难。

连续几日,刘杲一直和钱庄诸位股东,商议如何长久经营钱庄、拓展业务。

这就这时,并州北部突然传来噩耗:匈奴奴工反叛!



第231 大时局,小变数(一)


class="width">第231大时局,小变数(一)

董卓欲废刘辩时,曾寻袁绍商议,但是当时袁绍看穿董卓的嫁祸之计,坚决拒绝参与。(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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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袁绍自以为屠戮两宫,董卓或许将以此为借口诛杀他,便听从叔父袁隗建议,仓惶逃离雒阳。

又数日,刘杲提兵南上,与吕布相持与北邙阪。袁绍不甘心雒阳失败,遂想利用刘杲重新打开局面,逼走董卓,可惜刘杲熟读历史书籍,深知袁绍厉害,不敢轻易交结袁绍。

袁绍无奈之下,只能继续逃亡之路。

恰在此时,因为袁隗数十日来屡屡配合董卓行事,董卓虽对袁氏顾忌,却也想学习梁冀收服马融那般,将袁氏诸人吸纳进自己体系。碍于袁隗、袁基等人的顺从,董卓遂假借属下建议,取消对袁绍的追捕,进而举荐袁绍为渤海太守。

渤海郡属冀州辖制,地处青州、幽州之间,虽是上等郡县,但是距离雒阳偏远。董卓将袁绍发配渤海郡,却是惧怕袁绍再在雒阳掀起波澜。似渤海郡,远离雒阳,信息传达耗费时日,袁绍一如渤海,从此便难以干涉雒阳事务。

至于袁绍,虽然不甘心辛苦种树多年,临收获时却被董卓摘桃,但愤怒归愤怒,日子还继续过下去。

董卓取消捕捉之后,袁绍也不再掩匿行踪,转而呼唤数十名属兵护卫,赴任渤海郡太守。

袁绍北过黄河,行至朝歌县牧野附近时,忽然遇到一场劫杀。

远处,五六十名郡国兵,背倚四五辆马车,结阵防守。<<>>袭击他们的是大约百十名武器、服饰混杂的贼兵。

郡国兵武备稍好,贼兵依仗人多;郡国兵结阵防守,贼兵冒险冲击,一时之间,双方却是陷入鏖战。不过若是无援兵,郡国兵气力消耗大半后,必然被贼兵袭杀殆尽。

袁绍勒住坐骑,遥望前方混战,感慨道:“人出雒阳,才知大汉纷乱至何等。似这内地郡县,竟有贼兵袭杀郡国兵。传闻,刘杲妻子前些时日在前面淇水被袭击,而后朱公{朱儁}令郡县集兵扫荡黑山,驱除无数贼子。不料,河内郡依然纷乱如此。”

“唉!这大汉莫非已经类如秦末、王莽乱世,救无可救?”

“可恨董卓小人,似他那军将,晓些什么治国之道!若真有济世救民之术,天下诸公必定蜂拥而来,效力你董卓帐下,何须用数万兵卒来强行威慑?自古圣人治国,内用柔术以调和,外用军旅以征伐。董卓你这般本末倒置,妄图以军治国,必将酿成乱国之罪人!”

袁绍、袁术两兄弟,袁术性格任侠,行事果断;袁绍性格宽仁,精于谋划却乏缺任侠义气。

若是袁术道逢贼兵袭击,当时直接拍马上前冲杀贼兵,绝不会类如袁绍这般,犹在联想起衰世、董卓。也是因性格不同,袁术帐下将才,多类似孙坚;袁绍帐下则多聚谋士。

远处鏖战中的郡国兵,瞧见袁绍身后数十骑,高声大呼:“皆是大汉兵卒,何不速速来助,击溃贼子?”

袁绍又观察一小会,才吩咐部从:“不似诈计。你们去助他们击溃贼兵。不过须记得,不要过于追击,小心另有伏兵。”

数十骑得令,引缰绳,纵马向远处贼兵冲杀过去。

袁绍这数十骑随从,都是选自于羽林、虎赍、司隶吏兵。屠戮南北两宫,诛杀赵忠时,这些随从皆跟随袁绍左右。继而董卓入雒,他们这等人前途黯淡,便索性彻底投靠袁绍。

这数十骑皆是雒京精锐羽林、虎赍,精于战阵冲杀,才一次冲锋,便将百十贼兵冲散,逆转郡国兵危急形势。

却说这一队被贼兵袭击的郡国兵,却是甘陵国兵卒。率领这些郡国兵的则是封平封南桑。此封平,便是昔日广宗城内,与刘杲合谋,营救出甘陵王、安平王的那位封平。

前些月,甘陵王刘忠身死,世子刘永嗣位甘陵王。然而因为当时雒阳正在混乱当中,刘永还不曾入雒正式拜王,所以刘永虽据王宫,却还不能算是正式甘陵王。封平车驾西来,所为目的有二:一是去雒阳观望时局,敲定刘永入雒拜王时间章程;二是携带刘永口信,去并州寻找刘杲。

封平行至魏郡,忽闻雒京大乱,先是袁绍与宦官相逆于京师,继而董卓率军入雒。封平忧心安危,于是便驻留在魏郡,等待雒京回归平静。十数日后,刘杲与董卓和解消息传来,封平才小心启程赶路。孰料,行至朝歌县牧野附近,竟遭遇贼兵掩袭。

却说,封平一行中,又有一人,乃是邯郸盛庸盛子虚。

刘杲讲学邯郸时,盛庸初听时讽刺刘杲,继而却又被刘杲学识折服,崇拜起刘杲,若有可能,必不缺刘杲所讲一课。便是偶然稍缺一课,他亦买来刘杲所贩卖讲学笔记,仔细研读。

然而,盛庸母亲以为儒学是大道,刘杲所讲为末术,不是持家之道,屡屡斥责盛庸,不欲令盛庸听刘杲讲课。直至刘杲作《大学章句注》,郑玄为之扬名,邯郸盛传起“刘氏礼记”时,盛庸才说服他母亲:“北海大儒郑玄,尚且敬仰九门侯,我如何学不得九门侯学问?”

盛庸母亲劝盛庸苦学经典,不过是因家境贫寒,欲令儿子寻个光明出路,至于儒家学问,盛庸母亲也只能稍稍念几句六经名句,至于义理,却是丝毫不知,哪里知道谁好谁坏。

盛庸母亲概念中,凡是讲学之人,必是白发皓首,成名多年者,方可言教化,似刘杲这般少年,见识浅薄,能懂些什么学问?不过,郑玄这般大儒,今日却实实在在听讲于刘杲门下,盛庸母亲因为郑玄,心中也渐渐疑惑:“莫非九门侯当真是天纵其才,胜似十二为上卿的甘罗?不过无论如何,既然能被郑玄这般名儒推崇,想来应该不差,庸儿听他讲学,未必不能成材。”

因郑玄的声名,盛庸母亲便因此任由盛庸自由行事,不再强行阻止。

却说刘杲入并州,这邯郸九门大学虽然尚存,但是人气陡然消减。时隔许久,盛庸闻听刘杲收编白波、安抚匈奴,使并州复得安稳,便又产生去并州投奔刘杲念头。然而盛庸家境贫困,欲远行却又乏缺路资。

正在忧愁之时,盛庸却忽然接到朋友一封书信。



第232 大时局,小变数(二)


class="width">第232大时局,小变数(二)

正在忧愁之时,盛庸却忽然接到朋友一封书信。www.65txt.com

盛庸这位朋友乃是扬州庐江郡人。因偶然机会,此人路过邯郸,恰逢刘杲讲述《天下》地理。当时刘杲正在讲授后世台湾、琉球、菲律宾等临近大陆的海岛地形、环境,因为刘杲点明这些海岛距离扬州较近,且汉世已稍稍了解后世台湾岛存在,盛庸这朋友因此对此稍感兴趣。

而后这人与盛庸相识,遂居住盛庸家中近半年。随着时日积累,两人私交逐渐深厚。

刘杲入并州,邯郸诸学子百分之七八十,都四散离去,盛庸这朋友也不例外。至八月末时,盛庸这位朋友突然令人带给盛庸一封书信,言似乎是会稽郡附近,有位渔民自海岸输送来一船珍珠,一夜之间暴富。

盛庸这朋友信中猜测:“渔人虽掩匿行踪,不肯告诉珍珠从何而来。然而昔日九门侯讲天下,绘有海岛地理,据我猜测,此人必是发现发现某产珍珠海岛。似这般经营,利润丰厚,盛兄家境贫寒,常为数千钱而苦恼,何不与我共募十数名船工,远游海外,寻找珍珠海岛?”

正因为贫困而苦恼的盛庸,见到此信,心中触动,遂向母亲诈言,以去并州求学为名,其实却奔向庐江郡,欲与他这位朋友汇合。

盛庸刚出邯郸数日,便传来雒京大乱消息。因担心雒阳动乱,盛庸左托右请,联系上率有数十郡国兵的封平,欲随着封平车驾,安全走过黑山区域。毕竟类如黑山千数人左右贼兵,若非有足够利益驱使,绝不愿意主动攻击郡国兵。一旦攻击郡国兵,肯定引来官兵的大扫荡,令贼兵得不偿失。

至黑山贼袭来时,素未经过战阵的盛庸当即脸色苍白,手足无措。<<>>虽然郡国兵塞给盛庸一把短剑,盛庸犹自畏畏缩缩,不知如何施展。盛庸这般表现,惹得另一人嘲笑:“你不是自称刘杲学生?想那刘杲号称平西羌,定并州,武功卓著,不料教出来的学生,竟如此懦弱,尚不如乡间童稚幼女!看来也不过是徒有虚名。”

这一人,名曰杜禾,字嘉廾,河内郡河阳县人。

却说,昔日刘杲强征渔船,抢渡小平津之时,黄河下游之家,有一杜姓渔农,不肯卖船,至最后却被刘杲兵卒以各种手段,拖走三条渔船。这杜禾,便是杜姓渔农家幼子。

且说,杜禾父亲因为渔船被拖曳走,心中悲愤,大骂刘杲蛮横。杜禾父亲既恼恨刘杲,又担心幼子杜禾被强行征调,遂令杜禾自黄河逃奔至冀州远方亲戚避难。

杜氏家境困厄,生育两子。大儿少年英豪,被郡县长官相中,最终选拔入羽林军。大儿饶幸入得入羽林军,杜氏本该逐渐步入中等小康之家,孰料,偏偏这时,黄巾之乱突然爆发。

杜氏大儿跟随当时右中郎将朱儁,出军讨伐黄巾。然而,大军行至长社,杜氏大儿尚未立尺寸之功,便在战场上被流失射杀。杜氏大儿死讯传来,全家悲痛莫名,步入中等小康之家的希望,也陡然破碎。

又过年岁,小平津戍卒中,有一都尉偶然遇到杜氏,言谈两三句,都尉讶然感慨。原来这都尉竟是昔日杜氏大儿好友。都尉哀怜杜氏困厄,便私自出钱,为杜氏购来两条渔船,又利用权职之便,请来令旨,允许杜氏在小平津对岸渔猎。

自此以后,杜氏便定居在黄河岸边,每日撒网捕鱼,卖与对岸的小平津戍卒,一来二去,杜氏对小平津戍卒逐渐熟络,交往渐多。

杜氏之所以拒绝卖给刘杲渔船,第一是因为渔船是他活命之本,第二便是杜氏对小平津戍卒感情深厚,屡屡在他们身上看到自家儿子身影,杜氏听到卢植率兵卒在北岸大呼后,心中将刘杲定性为逆臣,是以不乐刘杲进兵小平津。

刘杲强渡黄河后,因担心刘杲拉壮丁,补充兵源,杜氏便强制勒令幼儿杜禾逃亡冀州远方亲戚家避难。

单说杜禾。杜禾奉父命逃亡后,在黄河河畔救起一老者。这老者闻听杜禾欲去冀州,便道:“吾亦欲前往冀州。恰逢身上还有数十金,不如操置辆牛车,一路共行?”纵然是牛车,也好过两只脚赶路。且因老者步伐蹒跚,杜禾怀着救人救到底的心思,便答应老者所请。

两人一辆牛车,自黄河至牧野时,老者眼尖,瞧见若隐若现的贼兵斥候。老者遂令杜禾引车,与刚好经过此地,率领数十郡国兵的封平合势。毕竟此时郡国兵代表着国家权威,似杜禾这等人,或许偶然间埋怨某某军将蛮横、贪污,但是危迫之时,还是下意识的选择依靠郡国兵。

果然,杜禾与封平合势半个时辰,贼兵便纵兵前来袭击。

贼兵尚未袭击之前,偶然闲谈中,盛庸得知封平似乎与刘杲有些交情,遂将话题转至刘杲身上。杜禾因为家中渔船被刘杲强行拖走,对刘杲充满怨恨,闻听盛庸对刘杲褒奖,不禁冷嘲热讽。

不过因为刘杲尚未传出过多劣迹,杜禾又不善于文事,欲骂刘杲,一时却是词语匮乏。盛庸久学文事,言辞胜过杜禾,三两句引经据典,将杜禾绕个晕头转向,一头浆糊。杜禾无奈之下,只能放弃骂刘杲,转而讽刺起盛庸。

杜禾大哥入选京师羽林,五兵、战阵、骑射自然是样样精通,有这般大哥,杜禾自然不会文弱。若不是杜氏只有两子,杜禾虽不至于能入选羽林、虎赍,但也足可以入选郡县材官、卫士。且渔猎黄河岸边,去小平津贩鱼时,大都是杜禾送货,一来二去,杜禾身上充满兵卒气息。

贼兵袭来时,盛庸脸色苍白,手足无措,杜禾一时占据上风,狠狠讥讽盛庸一番,挽回刚才败局。

盛庸被杜禾话语激怒,伸手抢来杜禾短剑:“拿来。九门侯常言,应居安思危,刀剑不可离身。昔日邯郸开课《养生》,便是教导吾等武术,你以为我真手无杀鸡之力!只是昔日学武只为健身自保,不曾临阵杀人尔!”

杜禾由得盛庸夺去短剑,继续冷笑嘲讽道:“哼。一把短剑,你还不知如何施展,难道还想同使两剑?”

盛庸立时反驳道:“我学的便是两剑齐用,你还怎的?昔日《养生》课上,我老师便是如今平原郡高唐县令刘玄德。据传刘玄德将被举荐为平原相,登职两千石。他武艺难道不比你强?”

杜禾倔犟依旧,继续讽刺道:“老师是县令如何?又不是你是县令!闻听内郡传闻,昔日刘杲单身入西山,一刀斩四将,折服张牛角。可见刘杲虽是蛮将,武艺也不差。但,不也教出你这等懦夫。州牧也罢,县令也罢,教出来的都是懦夫!”杜禾与盛庸斗嘴良久,却是忘记本初争执原因,此刻为打击盛庸,竟然提起刘杲当正面例子。

斗嘴期间,贼兵已经冲杀至三百步外。盛庸挥挥手中双剑,撇嘴道:“思维混乱,言语反复,不知所语。愈与你斗嘴,愈显得我蠢笨。待贼子杀来时,我斩下一首级,看你还有甚话说。”



第233 大时局,小变数(三)


class="width">第233大时局,小变数(三)

袁绍帐下数十骑仅一次冲锋,便将百数贼兵冲散。www.65txt.com

继而这些精锐骑兵又与郡国兵合势,彻底击溃百余人贼兵。

追击中,盛庸饶幸戳死一贼兵。盛庸强忍住反胃,勉强割下贼兵头颅,向两三步远的杜禾骄傲展示:“杜禾,这是一首级,待我斩第二级来!”

混乱中,杜禾瞥来一眼,正欲开口讥讽盛庸,却见贼兵首领一刀正向盛庸砍来。

“小心!”

杜禾焦急盛庸陷入险境,手中短剑即时掷向贼兵首领。

贼兵首领止住下劈刀势,横格杜禾掷来短剑。一刀未建功,贼兵首领却没有继续斩杀盛庸,反而死死盯着渐行渐近的袁绍,叹道:“罢罢罢!中常侍已死,何必独活。今日死在你袁绍之手,不定泉下还能继续侍奉中常侍!”

说完,这贼兵首领拎刀在脸上横竖斩几刀,毁去容颜,随即剖腹自杀。

且说盛庸经杜禾提醒,侧眼望去,正见贼兵首领一刀劈来。霎那间,盛庸被死亡吓怔住,一动也不能动,愣愣的等待刀锋劈下。

正以为盛庸必死无疑,杜禾心情沮丧时,却见贼兵首领竟然先是自残毁容,而后又是剖腹自杀。杜禾不禁瞪大双眼:这盛庸莫非会妖术不成?

死中逃生的盛庸,良久才回过神来,向杜禾致谢。若不是杜禾及时掷来一剑,盛庸已经被贼兵首领随手击杀。杜禾捡起短剑,向盛庸骂道:“蠢货。战场上,怎可放松?”

这光景,百数贼兵已经被袁绍帐下精骑驱逐、斩杀殆尽,杜禾、盛庸两人附近已经没有贼兵威胁,所以才能稍稍悠闲。<<>>

盛庸心中感激杜禾救命之恩,挠挠头,没有再去讥讽反驳杜禾。

盛庸、杜禾结伴赶回马车附近时,袁绍正与封平交流。袁绍刚自报姓名,封平已经讶然惊道:“竟是司隶校尉汝南袁本初,有幸有幸。”

袁绍出于四世三公之家,本身又是一时才俊,甚至担任过司隶校尉,自然是名声远播。封平比于袁绍,就好比后世市区级职员仰望国家部级领导。

稍稍言语几句,袁绍又道:“前日被董卓辟为渤海太守,却还不曾征辟掾属,封南桑可愿共去渤海?”袁绍素来善于折节下士,瞧出封平似乎颇为敬仰自己,便随口应景邀请一句。

闻听袁绍这类名人邀请,封平心中激荡,稍稍思考一番,便纳首拜向袁绍:“太守若不嫌弃封平愚笨,余愿为太守帐前走卒!”

袁绍虽是随口邀请,但是见封平纳首,脸上依然露出灿烂微笑。能多一名掾吏,总要好过少一人。虽然封平才能,袁绍还不曾了解,但不是还有个“千金市马骨”说法?

封平决定投依袁绍,便将甘陵王刘永托付,转交给其他部从:“适逢大汉衰世,正是英雄显名时。本欲效力刘并州{刘杲}帐下,然吾性格颇不合其人,纵然去并州,怕也是屈心侍奉。今恰逢汝南袁本初,却正是天赐良机,我之大好机遇。甘陵王虽与我有恩,但是其性情难存于衰世,非我效命终身之所,诸位多多见谅。若是甘陵不可长守,诸位亦可去渤海寻我。”

封平将诸事托付给郡国兵后,又扯住杜禾,低声私语道:“与你同行老者,应是京师宦官,与袁绍为死仇。然既救其人,不能复害之,那辆马车,我就做主送于你。至于以后,你好自为止。”

封平嘱咐完毕后,便取来一骑,跟随袁绍离去。

封平离去之后,众人感慨不已。不过因为袁绍拥有的巨大声望,众人都羡慕封平能有个好前程。水向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此世上真理。谁人能指责封平放弃他们,投奔袁绍?

不久之后,郡国兵、盛庸、杜禾也互相告别离散。

至袁绍背影渐行渐远,慢慢模糊时,封平留下的马车车帘缓缓拉起:“后生……”

杜禾连忙迎上去,小声警戒道:“袁绍才离去不久,老大人要小心行事。”

老者自嘲道:“雒京三千余人皆死,唯我饶幸独活。纵然被袁绍斩杀,也不过与同曹共行,何惧之有。”老者话语虽然轻松,但是脸上纵横青筋,却暴露出他真实心态。

原来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投黄河自尽的张让。当日张让被闵贡逼着跳河,,因闵贡担忧北岸的刘杲,未曾赶尽杀绝,张让竟能饶幸勉强随着水流向下漂去。而后不久,张让乏力之时,却又恰好被杜禾救出。

杜禾长兄为羽林骑,羽林骑素来敬畏中官,轻视权臣。因杜禾长兄影响,杜禾对宦官多有敬畏,甚至闻听袁绍烧杀两宫,杜禾心中直接将袁绍列为叛臣逆子,反而怜惜起宦官无辜。这也是因为杜禾长于河南尹近遭,附近大族士家皆是宦官一系,杜禾受宦官影响较深,平素观念便是:宦官为天子近臣,代表天子之威。袁绍率兵破杀两宫,这是大不道行为。

也是因为此,杜禾救出张让,发现这老者竟是宦官之后,反而更加怜悯张让的悲惨遭遇,努力护佑。

张让舒缓几口气,平息因袁绍涌起的恨意,颤巍巍的走下马车,行至毁容的贼兵首领前。

张让仔细搜索,从贼兵首领身上摸出一块腰牌,心中感慨道:“果然,这人竟是赵忠手下。赵忠啊赵忠,你虽善于筹谋大局,但是却乏缺机变权术!王甫、曹节前辈能成功,你我两人却是惨败收场,皆是因此。诛杀何进时,你考虑失措,害死我曹数千人;今日又是你属下,差点断绝我老命。唉,如何说你是好!”

张让收起腰牌,转身对杜禾道:“后生,一出河内,人人仇恨我曹,恨不得食我血吃我肉。咱们就此别离呗,免得连累你,引来杀身之祸。”

“后生。你辛苦救我一命,我也须稍稍还你点恩情。你听我说,雒阳城外某某地某某井中,内藏一宝物,连当今天子也要异常重视。你只须将地名上报朝廷,天子定会封你为县侯,或者候补郎官,却是不必再去冀州亲戚家避难。”

“至于我姓名……按例我应告诉你这恩人。不过若是告诉你,当此时也只能徒增麻烦,还是由得我默默无闻,自身自灭呗。”

候补郎官,性质等同于后世中央党校重点培训。无论是候补郎官,还是封侯,对贫寒出身的杜禾来说,都是一场天大的富贵。



第234 大时局,小变数(四)


class="width">第234大时局,小变数(四)

冀州,钜鹿郡,广宗城。(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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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平元年,黄巾之乱,张角被卢植一路破击,狼狈逃奔至广宗。广宗地处连接南北要地,易守难攻,张角遂借地利,与卢植大军僵持。而后,汉帝国连番换将,卢植、董卓皆在广宗城下失利,至皇甫嵩携大破河南诸黄巾之威,才勉强攻下广宗。

皇甫嵩破广宗后,为立威河北,快速平定战乱,杀伐果断,先是勒令斩首广宗三万余级,而后又在清河河畔逆击黄巾,再次斩首五万余级。连带妇孺,广宗一役,皇甫嵩斩首近十万。

可怜钜鹿一郡十五城,纳税人口不过六十万多点,皇甫嵩单单在广宗,竟屠戮十万。

黄巾之乱后,房屋成残垣,田野满荒草,郡县野外乡里少见人烟,城中市区为废墟。广宗城本是南北要镇,人口繁多,然经此一役,城中居民十死七八,炊烟成异景。

所幸,皇甫嵩平定黄巾之乱后,领冀州牧,免赋税,调迁人口,全力恢复生产。前日杀伐,今日施恩,文臣军将角色随意转换。为安稳冀州形势,减少压力,皇甫嵩又放任流寇聚集太行山脉,并没有主动发兵进击,一举扫平余患。

种种政策实施后,钜鹿郡逐渐恢复元气,原来四散逃亡的乡民,也逐渐回归本城。然而类如广宗城,这样兵凶之地,依然是人口乏少,甚至城中偏僻处居里,尚且不能注满居民。

汉世,城中商贩交易物品买卖地,名曰“市”。这等市,设有市长,负责市区收税、价格调控等一切事务。且市区四周建有高墙,中间设有监察游徼,居民买卖出入门口,又有护卫监护,保证市区安全。

汉世这种贸易市区,类似于后世商城,是一个稍稍封闭的卖家交易平台。不同的是,汉世诸如广宗这般城池,也只设有一个市区。汉世这种贸易市区,具有相当强的垄断、官府监察性,当然这也更便于朝廷征税。-====-

闲话不提。

且说昔日刘杲在广宗时,曾因缘巧合,救助过郭永一家。这郭永便是后世历史记载,曹魏时期曹丕妻子文德郭皇后郭女王之父。

郭永曾任职南郡太守,聪于世事,黄巾之乱时,病虽被刘杲治好,依然诈以重病为名,身不离床,不与外人交往,最终成功脱身广宗之难。然而郭永虽保活命,却陷于“**于贼”议论,不被朝廷诸公再举荐太守重任。

而后,王芬任职冀州刺史,辟用郭永为掾吏。数年之间,郭永虽然官途不景气,但因效力王芬帐下数年,能耐逐渐显露。汉帝国如今困窘,正是不拘一格提拔人才时,郭永又逐渐走入诸公视野。代王芬为冀州刺史的贾琮,本来正要举辟郭永再任太守,却被大将军何进迁至度辽将军。郭永迁职之事,也就被拖延数月。

孰料便是这数月拖延中,郭永突然旧病复发,短短数月,暴病离世,令人感慨时事无常。郭永暴死消息传来,董氏当即晕厥,不知如何是好。

自中平元年来,董氏与郭永又生两子,一名郭都,一名郭成。董氏与郭永膝下三男二女,唯有长子郭浮成人,其他四子皆不能自理。董氏悲伤于郭永暴死时,由于儿女乏缺照顾,一不小心,郭都、郭成两小儿,双双因病幼龄早亡。

先失丈夫,后失两子,接连打击下,董氏忧闷苦愁异常,终日无笑容。所幸,郭永家族中族父、族叔、族兄,见郭永家陷入苦难,也都来照料一二,为郭永发丧治墓。只是才遭黄巾大乱数年,郭永族中各家也都是生活艰难,无有太多余财养育郭永一家妻子。

埋葬郭永、郭都、郭成后,董氏终于因为忧心操劳病倒。本来,董氏大儿郭浮早已成人,又因郭永荫福,候补郡县当职。然而郭永死前两月,郭浮因少年锐气,却被调至青州平原郡,代刘备为高唐令。

高唐县路远,又因青州盗寇繁多,信使不畅,郭永族人虽发往平原郡书信,但郭浮终究不能瞬间得知家中大变,飞速请假丁忧,返回广宗持家。

郭家无人持家,董氏又病重卧床,已经十来岁的郭昱、六七岁的郭香{郭女王}便成为家中唯一能动的活人。因贫困潦倒,家中许多值钱的信物皆被董氏托人卖掉,换取些柴米油盐酱醋茶,潦倒度日。不过俗话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似这般衰世,郭永那些家当着实不能换多少钱财。

一来二去,岁龄稍大的郭昱,想起昔日刘杲送给她的淡黄珍珠以及送给郭香的纯玉吊坠。犹豫许久,郭昱终于还是心疼母亲,决定将自己最喜爱的玩具,押卖到市区里的质库。

所谓质库,便是后世通俗概念中的当铺雏形,提供典押物品,贷放现款等业务。

扯着妹妹郭香,郭昱瞒着董氏,偷偷溜到广宗市区的质库。

本来小郭香,心疼胸前漂亮玉坠,不肯给郭昱卖去,向姐姐嘟囔着:“这是我恩人送的,不给你卖。”郭昱大郭香数岁,欺郭香童稚,遂连哄又骗,以家中零食为代价,从郭香手里巧骗来玉石吊坠。

质库店主久在广宗经营,颇熟识地方各色人等,也知郭永突然暴亡,郭氏陷入破败局面。久在地方经营,质库店主也不敢太过昧着良心行事,毕竟郭氏也算是广宗城知名人家,虽然一时窘迫,但是人家大儿终究是一方县令,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见到郭昱摸出淡黄珍珠、玉石吊坠,质库店主笑着拍拍郭昱:“郭鱼儿,去唤你家族父族叔来见证。”

郭昱摇摇头,倔犟道:“不。你快给我换钱,我还要替阿母买药。”

质库店中,正在挑选物品一位中年男子,被郭昱、郭香吸引,乐道:“你这女娃,可知这珍珠、玉吊值多少钱财?”

郭昱低头掰着手指计算许久,才报出心中最高价码:“一……一千钱!”

质库店主呵呵大笑:“郭鱼儿,还是去寻你家中族叔来,莫被外地人轻易骗去宝物。一千钱……便是我再黑心,就凭这近似走盘珠的黄珍珠,最少也要开价八千钱。去去去,真若买你一千钱,我这质库可真要被市长强制关门。”

中年男子也是乐的呵呵直笑。偶然间,中年男子突然发现,玉坠不类寻常饰品,似乎另有内涵,连忙唤住即将失望离去的郭昱、郭香:“且慢。丫头,你手中玉石吊坠,拿来与我仔细瞧瞧。”

中年男子举起玉石吊坠,仔细观察良久,心中微震:“这吊坠内刻赵王一系独有标志,上面又题有细纹小字‘刘伯兴’。莫非这物品竟是如今并州牧刘杲的传家玉石?不曾闻广宗郭氏与洪波亭侯一系有甚交情,刘杲传家玉石,怎会流落在此处?”

觉得玉坠似乎另有故事,中年男子遂向质库店主诈言道:“冀州牧韩馥招我为掾吏,苦于无礼物相送,略表情义。恰逢这玉吊,质优物美,送与韩冀州最是不错。还请多多见谅,让我逾矩购买此玉吊。”

质库店主连忙堆起笑容:“田大人能在小店掏得合适礼物,是小人荣幸。闻听田大人前些年在雒阳时,效力于御史中丞。今韩馥以御史中丞迁职冀州牧,定会大用田大人。荣幸、荣幸。”

原来这中年男子,却是钜鹿人田丰,字元皓。前些年田丰在雒阳为侍御史,而后因事回归本郡。案,御史中丞属吏,下有治书侍御史两名,又有侍御史十五人。以御史中丞官职迁职冀州牧的韩馥,多知御史中丞旧时官员优劣,所以一至冀州,便唤田丰来为他助势。

郭昱听得田丰要买玉吊,举起珍珠,扭头诈道:“两件一起卖。”却是郭昱欲趁机勒索,欲将黄珍珠也强行卖给田丰。

田丰不愿和小孩讨价还价,随口应道:“都买都买,两个都买。店家,这两件事物,我出价三万钱,你看如何?”

质库店主连忙点头道:“合理合理。纵然太平光景,这价钱也足够。”

田丰点点头,又道:“还要劳烦店主,唤来这女娃家人,支付三万钱。另外,我还有些事情,要询问他们家人一二。”

也是田丰一时偶遇,以后却生生惹出许多故事来。



第235 京观与烈士(上)


class="width">第235京观与烈士(上)

并州,西河郡,离石城。www.65txt.com

汉世所谓石涅,即后世煤矿。汉初时,煤矿开采已经形成规模,但是限于这样那样原因,汉帝国煤矿产业开发,一直不死不活吊在半空,难以发展。

昔日刘杲尚在西河郡时,偶然听闻数百多年前,汉世人已经高效率利用煤矿冶铁,刘杲才知道原来作为后世现代化的标志之一的煤矿,两千年前的汉世人已经应用许久。没多想,刘杲立即将煤矿开发提到重中之重。

自后世穿越而来的刘杲,深深知道煤矿对时代的发展有多重要。即便忽视煤矿本身诸多益处,单是一千五百多年后的海西工业革命爆发,煤矿产业便是其中引导之一。后世诸如瓦特等人不断改良蒸汽机,便是因为纺织业以及煤矿抽水的巨大需求,譬如瓦特所改良蒸汽机,近三分之一是用在煤矿井抽水。

因为不了解煤矿具体历史演变以及发展途径,刘杲只能全力集中汉世优秀铁匠以及诸多年来从事石涅开采的矿商,提供给他们无数人力、物力,供他们改良产业用具。

其中,因汉世条件限制,挖掘采煤时,屡有塌方,动辄数十乃是百十人死亡。汉世间,若是能勉强生活,绝对没人愿意冒险开采石涅。也是因此,汉世开采石涅商户,所用的矿工,多数是他们捕捉、买卖来的奴隶,或者是破家败户的流民。自后世而来的刘杲,早知石涅开采种种弊端,但是似刘杲这等人,非但没有空考虑什么人权、保障,反而令文丑、郭准在河朔一带,大肆捕捉鲜卑、北地胡等,向石涅开采矿区补充人力。

不管如何,由于刘杲大力支持,数月之间,并州离石郡、太原郡两郡,起来十余家千人以上矿工的石涅开采厂。尤其是如今离石城,附近近半数人参与石涅经营流程,隐隐约约间,离石城几乎有点向专业煤城转化痕迹。

石涅开采之所以爆发式增长,也是因为有刘杲同时鼓励的砖窑厂、冶铁厂消耗巨量石涅。石涅开采促进冶铁,冶铁促进石涅开采,相辅相成,协同发展。

冶铁厂立根之基,本是向军工业发展,例如打造马镫、马蹄跌、铠甲,锻造刀箭弓矛,量产弩失、弩机等。自刘杲入掌权并州一来,并州武备锻造,从一无所有,至今年九月,合格弩失月产量已经高达十万一千余。这也是刘杲心知大乱将起,全力存储铠甲、兵器,以备后日鏖战。

然而,冶铁厂初建时,刘杲挪用点卖马钱,还能全力支持运作,至冶铁厂衍生出铠甲锻造部、刀剑锻造部、弓矢弩失弩机锻造部、马铁蹄马铠马镫锻造部、攻防器械锻造部等后,刘杲赫然发现,这军备生产仿佛不见底黑洞一般,将他所有收益全部悄无声息吞噬。也是此时,刘杲才深深体会到后勤不易。不过自此以后,大乱将起,刘杲再也不能一道文书唤来无数粮草武备,眼前虽不易,但也别无他法。

如今刘杲能够纯盈利的,也就是垄断匈奴畜牧产品,贩卖至内地。仅凭一处收益,哪里能够支持诸多产业投资?无奈之下,刘杲只能另寻他策,为冶铁厂拉来其他资金。

还好,这时窦广适时建议刘杲向民众买卖铁制农具、厨具,聚拢民间之财。仔仔细细考虑数日后,鉴于资金缺乏,刘杲为保证并州安稳,勉强同意窦广这条军用转民用建设。

虽然将冶铁一分为二,分出来一个民用部门,但是这民用产品本就是长久经营,一时之间难以快速回馈盈利。所以,并州各项产业,一时之间还是处于资金乏缺中,不曾有丝毫起色。这也是刘杲为甚重视并州工商业钱庄,却也只能仅仅投入八千万钱缘由。

这也是刘杲缺乏大视野,不能有效统筹各色人等,竟然妄图以一人之力,将并州打造成钢铁洪流。

匹夫之勇,逆天难抗泰山压顶;独夫之志,天才难逆万人咆哮。

君王之能,用人、用势、用天下。刘杲至今不过稍稍学会点用人而已,这还是得益于他穿越优势。

闲话暂且不提。

以天下与人易,为天下得人难。

俗话说,蝴蝶煽动翅膀,千里外引起一场暴风雨。

却说,冶铁厂资金稍稍乏缺,顺带石涅开采也受到点影响。便就是这点影响,竟引发匈奴奴工大反叛。

离石城外石涅矿区,刘杲采用的是承包责任制,大意便是矿商拥有开采权,没有所有权。

且凡开采石涅者,必征开采税,征税方法或以地皮计算,或以产量计算,类似于后世煤炭资源税。管理构成上,官员负责监察,矿商负责开采,责任权力两分,互不纠缠。

因为这世道的商人大都讲究,若是不分刘杲利益,他们心中反而没底气,所以不等刘杲开口,这些矿商便自动送来红包。而刘杲也就当仁不让,直接按照比例,划来石涅矿井纯盈利的十分之一。当然,矿商送来的十分之一利润,也是以纳税为名,划入刘杲府库。

离石城外这块石涅矿区,为太原郡一矿商所买。这位矿商,祖上世代经营石涅开采,已经有近三百余年历史。也即是说,这位太原矿商祖辈,西汉年间时已经致力于石涅开采。刘杲入西河郡时,这位太原商亦经营着一块煤田,只不过那块煤田矿工总共不过四五百人,又因为石涅销路有限,石涅产量也很低。

刘杲预备大力发展煤矿业时,便托人请来这位太原郡矿商。初始这太原郡矿商并不乐意承包矿区,开发矿井,毕竟他世代经营石涅,知道这汉世富贵人嫌弃石涅燃烧有气味,贫寒人又大多烧柴、秸秆,不愿买石涅饼,唯有冶铁铁匠才会用的着石涅。直至刘杲解释,言砖窑厂、冶铁厂需要大量石涅时,这矿商才将信将疑改变态度,与刘杲签下合作文书。

至今年四五月,冶铁厂、砖窑厂全力运作,石涅需求连续翻倍时,这矿商才大喜过望,积极主动投诚,全身心配合刘杲改革矿井、露天开采等各色技术手段。因这矿商祖上三百年余年,数代经营,各色手札无数,经验繁多,他主动积极配合刘杲、窦广等人多番实验后,屡有成效。

这位矿商又提及他祖母出自邯郸,绕上几绕,越过七大妈八大婶后,这矿商愣是说按照辈分,四十余岁的他,当喊刘杲为表兄。自此以后,矿商便以刘杲亲戚自居,努力周旋于刘杲诸亲信之间。却是矿商知道刘杲富贵,欲借势成就一番事业,比于昔日白珪、猗顿、寡妇清。



第235 京观与烈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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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昔日,刘杲五分匈奴,匈奴权贵不服,遂有“圆月之叛”。www.65txt.com-====-当时刘杲心存不善,蓄意将反叛扩大化,凡是稍稍涉及反叛者,大都贬为奴工。而后,这批奴工越过吕梁山脉后,或入砖窑厂,或入石涅矿井,成为奴隶劳工。

因为离石城外矿区是石涅开采示范地,大量匈奴奴工也就被刘杲随手划在此地,而后这矿区虽又补充来其他诸如各地罪犯、鲜卑、北地胡等奴工,但终究是匈奴人居多数。

为防止奴工动乱,以及矿商浪费人力,刘杲与矿商签订承包条约时,特意剥离矿商对奴工所有权。也即是说,矿商只是从刘杲这里聘用奴工,而非购买奴工。这也是刘杲心怀奢望,不欲令石涅开采产业从此陷入奴隶买卖阴影,进而影响产业变革。

至于奴工本身,刘杲则顺手取来,多次实验于西羌奴工身上,逐渐完善的工分制度。按照奴工罪名大小,换算为长短不一,最短半年最长十年的奴隶劳工期限惩罚,然后再以平均每日劳动量乘以劳工期限,得出的便是奴工所需要完成的工分。

随着奴工完成工分的进度,奴工逐渐获取与完成工分比例相当的金钱报酬以及地位。等至奴工完成工分后,他便不再是奴隶,而是自由人。而且这些奴工,自奴隶转变为自由人时,其获得的劳动报酬,勉强也算是一种“安家费”,不至于奴工刚脱离奴隶身份,又立即重新陷入新的困境,以致出现类似后世那种为进监狱故意犯罪诸事。-====-

刘杲这种政策,算是一种有代价的“释奴令”。

给奴工以希望,才能让这些奴工有个目标去奋斗,才能让他们努力做工,提高生产效率。亦是因为此种制度实施,奴工群体屡经虽然磕磕绊绊,却始终不曾出现过大乱。

本在安邑商议并州工商业钱庄的刘杲,忽听匈奴奴工反叛,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取来一骑,策马直奔西河郡。

刘杲怕的不是一场反叛,而是他所定政策出现致命隐患。一场叛乱,还能铁血镇压,若是十数次百数次千数次叛乱,那还能如何镇压?尤其是,若是刘杲正在前线与敌人鏖战,背后突然爆发此起彼伏的反叛,那该如何是好?

常言道:内安方能攘外。若是并州尚不能安定,刘杲如何能兵出四方,虎视天下?

若是刘杲政策出现致命隐患,便说明刘杲糅合后世、汉世出来的各等制度,并不适应汉世。若是刘杲还欲成就一番大事业,则必须从头再来,再建根基。然而数月之后,便是山东诸侯齐讨董,若是重头再来,刘杲只怕就要错失良机。

所幸,刘杲匆匆赶至离石城后,左政将此次叛乱的始末,一一道来,打消刘杲这些忧心。

原来,这次匈奴反叛,诱因竟是一场矿难。

刘杲身在陕县与董卓商议和解条件时,离石城外矿区某石涅井,也不知是煤气泄漏还是怎的,突然爆炸。三条相连矿井一时倒塌,粗粗估计,约将近四五百百人丧命于此次矿难。矿井爆炸时,山脉震动,声波远传,连离石城居民都感到大地猛的晃了晃。

矿难现场,留守在井口的数人,被巨大气浪冲击至数十米外,血肉模糊,惨死于当场。因此次矿难,无数奴工恐惧,纷纷言:这是矿商肆意开采石涅,惊扰地脉,犯上天忌讳,个个不愿再下井拖曳煤矿。汉世人,与后世普遍无神论不同,还信奉着天帝、后土、星辰等诸神灵,时常祭祀之;至于匈奴人,则更是敬信神鬼,迷信虚无崇拜。

本来辛苦劳作,一心为完成工分而奋斗的奴工,因为这一出活生生惨象,纷纷不愿再下矿井。毕竟与飘渺未来自由相比,还是眼前活着最重要。太原矿商与左政商议未果,遂一封书信飞鸽传递至陕县。

然而当时刘杲正与董卓信使围绕河东郡归属游斗,对于这次矿难,并未太上心。毕竟后世和谐年间时,虽然多国实现“煤矿开采零死亡”,但是就后世中国来说,各色矿难事故,依然不绝于耳。后世条件尚且不能避免矿难,这汉世又如何实现所谓的“零死亡”?

刘杲见惯矿难,虽然心痛数百人生死,但也不会为一次矿难,便彻底停顿技术改革。刘杲所能做的,也仅仅是责令左政尽力救人,并严查各环节,找出爆炸缘由,瞧瞧是环节疏漏,还是偶然间事故。

刘杲看惯各色矿难,广泛鼓励石涅开采时,早知肯定会出现或大或小的矿难事故,心中已有准备。无他,汉世石涅开采条件受限而已。然而刘杲却忽视了,这是汉世间,不是后世和谐年间。

太原矿商祖上世代经营石涅开采,三百年来,不晓得经历多少次塌方事故。眼前这次矿难,虽然是大爆炸,遇难矿工又高达五六百,但也仅此而已。得到刘杲手书后,矿商觉得自己当在危困之中,好好展现手段,以此获取刘杲青睐。于是矿商一边封锁矿难石涅井,仔细调查事情详情;一边请来左政部下千数精锐兵卒,以刀剑逼迫,强制奴工开工。

死于未来矿难,还是现在死于兵卒手中刀剑?

当兵卒当众连续斩杀七八名奴工后,奴工们终于无奈选择屈服,按照批次,该下矿井的还得去下矿井开工。后世工业革命前后,煤矿产业大发展时,何尝不是监工们以生死胁迫,强制各种劳工冒险下矿?这等产业,发展之初,本就是充满肮脏的鲜血。

不管如何,为活命,为那个模糊的光明未来,这些奴工也一如历史上那些人等,再次冒险步入矿井,辛苦生活。

按理说,这次矿难便应如此了结。

但是也因缘巧合,无数屈服的奴工之中,却有一匈奴人,不甘心从此冒着生命危险,卑微在潮湿的矿井内,数年如一日的挖矿、运矿。

便是这匈奴奴工,矿井内一声高呼,掀起这次震惊刘杲的匈奴反叛。



第235 京观与烈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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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是因缘巧合,无数屈服的奴工之中,却有一匈奴人,不甘心从此冒着生命危险,卑微在潮湿的矿井内,数年如一日的挖矿、运矿。(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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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这匈奴奴工,矿井内一声高呼,掀起这次震惊刘杲的匈奴反叛。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昔日与匈奴左当户兰阜,一起抢掠西河郡诸县的匈奴车阳乌留。

却说,当日刘杲因华歆计策,围魏救赵,拦腰埋伏掩杀匈奴左当户兰阜两千余人马。山脉河畔,匈奴骑兵不能冲锋陷阵,遂为刘杲步卒击溃。之后,兰阜晕厥,乌留自山谷偏僻小道远逃,诸事前面已有提及,不再细谈。

刘杲破击兰阜之后,屯兵离石郡,遣帐下诸军将兵卒,搜索吕梁山脉,清剿大小贼寇,荡平西河郡。因为种种因素,兰阜逃亡至美稷的计划,几次被入山清剿贼寇的汉兵腰斩。因回归道路被刘杲截断,且兰阜生死不知,便是回到匈奴,乌留也是前途莫测,吉凶不知。于是,乌留遂变卖战马,买来汉时中原服饰,诈称自己乃是边鄙野县流民。

如今世道渐乱,多有流民为求活命远徙四方,且乌留虽身在匈奴,却精通汉话,一心作假时,也能蒙蔽世人。若是乌留能沉下心来,或许他这一生,说不定就此在乡里间间生活下去,成为真正的汉人。

然而,性格决定命运,似乌留这般蝇营狗苟之人,是绝对过不惯安静、平庸生活的。

刘杲按照各部习俗五分匈奴,三部分居,归于扶罗掌辖;两部内迁,编户齐民于郡县。留在美稷附近的三部匈奴,大多是经营畜牧相关产业部族;而内迁两部匈奴,则都是些汉化程度较高,稍稍偏重于农耕的部族。-====-内迁两部匈奴,初始大都死气沉沉,类似战俘,然而被刘杲告知,他们将被编户齐民,赐予土地,一如普通汉民,不再被匈奴贵族层层剥削时,这些匈奴民众逐渐欣喜,纷纷称刘杲为善人。

因一路宣传迁入内地如何如何好,行至离石县附近时,这些匈奴虽然或是心存疑问,但表面上已经变得兴致勃勃。也是远远瞧见内迁匈奴士气高昂,乌留自以为这是匈奴内叛解决,朝廷将要给予封赏。故稍稍打探一番,乌留便直奔匈奴大队,欲寻一二匈奴贵族,表露他乃是流落至此的故匈奴车阳,借此重新成为人上人。

孰料,后世参军之前,曾经参加过数据库研发的刘杲,最是重视数据,匈奴内迁之前,户籍等各类证明文件已经提前颁发,虽一伍一什,亦各有编制。乌留刚现身于匈奴人群中,立即就被负责整编匈奴的汉人底层官员揪住,送与本部司马堂下。本部司马询问三言两语之后,发觉乌留来路不明,又勒令部属将乌留押至密谍司对外公开部门。

刘杲所设密谍司,刑审拷问用具,多由刘杲设想,宋典寻精工巧匠制造。后世赫赫有名的各种刑罚,类如满清十大酷刑、武周酷吏经典发明等约数十至百种刑罚,都被刘杲一一描述,还原至汉世。而后宋典花费时日添补删减,按照天罡地煞布局,总结出一百零八道拷问酷刑,成为密谍司特色之一。

乌留入刑房数个时辰,一百零八道酷刑,还未曾尝个零头,便一如当年兰阜,虽欲求死而不能,不得不乖乖将自己老底全盘如数招来。

仔细审查后,密谍司觉得乌留此人没啥关注价值,遂以战俘外加战犯罪名,定乌留十年奴隶改造,发往离石矿区。

待矿难后,乌留与二三十人被兵卒持刀强迫入矿井开工。矿井内,诸奴工大都既恐惧矿井塌方,又哀怜自己苦命,乌留也不例外。乌留因感伤命运无常,他堂堂一匈奴车阳,竟然沦落至矿井苦工,一失神间又弄翻矿车,被监工狠狠抽了一顿。

浑身鞭伤的乌留,心中悲愤异常:“如等生活,怎能活上十年!索性杀几个监工,与之同归于尽。”

乌留能爬上车阳高位,自然有一定能耐。借助匈奴车阳身份,乌留悄然聚拢数十匈奴,激励众人道:“如今世道,顺民遭受压迫,反贼反而有财货厚赏。诸位匈奴儿郎,何不效仿前辈,杀官反叛而求朝廷赏赐?即便不成功,我们也能远走漠北,总好过这潮湿矿井,颓沱岁月。”

似这批匈奴苦工,大半都是因涉及“圆月之叛”,才被刘杲罚以十年奴隶之刑。这些人,或多或少,都通晓骑射、战阵冲袭,或许不能相抗汉兵精锐,但比那些捕捉来的鲜卑牧民、北地胡强、罪民强的太多。

人之本性,畏为首,乐随大势。

故矿区近三千名奴工,虽惨死六分之一,但在刀剑之前,他们依然选择屈服,无人敢随意逆行。至乌留以故车阳名号聚义时,这些奴工却又是心思蠢蠢欲动,欲跟随乌留脱离苦海。

当夜,乌留率数十人操刀擒杀监工,唤醒矿区住房里近千匈奴,聚义反叛,劫持、诛杀矿区所有头目、汉人。一夜之间,乌留以匈奴车阳之名,统帅起两千余奴工,占据矿区。

至天明时,大势已定,汉官或被诛杀祭旗,或被捆绑聚集,充当与汉兵交换的人质、筹码。

俗话说:乱世不为官,惧兵惧暴民;盛世好为官,贪权逐利。

这些匈奴奴工中,不少人涉及匈奴故权贵,瞧不起乌留这个所谓车阳。故才刚刚占据矿区,这些人已经互相抱成团,各成势力,耻于听命乌留。

乌留知道自己声望不足,难以服众,心中忧愁万般:若是不能将两千余人拧成一股,如何能逆击即将来平叛的汉兵?

便在这时,有一人向乌留建言:“故左当户兰阜幽居离石之侧,何不迎来奉之为主?兰氏世代权贵,若由大当户举旗,谁敢不从?”

乌留眼神当时便是一亮,他虽鄙视兰阜好虚言而无实行,但不可不承认,作为兰氏权贵、大当户,兰阜在匈奴各部族中,名头远甚于他乌留。若非如此,昔日乌留何至于去巴结他瞧不惯的兰阜。

乌留心中一动,问道:“你去刑拷那些汉官,询问离石多少兵力。若是离石兵少,我们便去迎奉兰阜为主。”

不一时,部属传来消息,言刘杲正在南方用兵,离石驻兵多内移驻防,此时离石正处于空虚,是行大事的最佳时机。

乌留大喜过望,立即招来心思各异的诸人商议未来计划。兰阜是兰氏权贵正宗直系后代,地位崇高,远超众人。当此之时,众人互相不服,也唯有兰阜,才能成为全权统帅两千余人。

稍稍议论会,众人便异口同声,言当即时发兵离石,奉兰阜为主。

PS:三小节,竟没码完这章。。



第236 京观与烈士(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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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石城外,山谷边、小溪河畔,某乡里角落。www.65txt.com

话说,匈奴左当户兰阜昔日兵败,为刘杲掳获。之后兰阜耐不住刑拷,遂将自己所知全部乖乖招供。因兰阜所提供情报,刘杲轻易理清匈奴各部族之间复杂脉络,得以成功执行五分匈奴计策。

不过,似兰阜这种匈奴奸,刘杲心中将其视为一次性工具,用完即弃,绝对不会留恋丝毫。

然而,兰氏毕竟是匈奴四大部族之一,且兰阜又是兰氏这一代中俊才,不能随意诛杀。当时刘杲稍稍思索,便令左政将兰阜当作质子留在离石城,借此干涉匈奴某些内部事务。也是因为兰阜背后有匈奴兰氏撑腰,他才不至于如乌留那样凄惨,狼狈的被兵卒押送至离石矿区,于深井中挖煤掘矿。

前年匈奴反叛时,离石城附近乡里百姓,多被抄略,无论大族小户,提起匈奴,都是恨的咬牙切齿。

类如崔钧这等公侯之子治理西河郡,为求安稳局面,皆是强制汉民、匈奴和解,不得私下争执械斗。碍于官家威风,汉兵刀剑,乡里百姓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吞下心中怨气。其实,似崔钧这种求稳政策,历来是地方官员最佳选择,古今如一,小民或许一时报怨不公,但是随着时间冲刷,仇恨总会淡淡散去。这正是从古至今,朝廷一向倡导的,今人不记前人仇。

不过,自刘杲担任并州牧后,西河郡却是风气大改。与崔钧这种局限于一郡眼界不同,刘杲的布局更深远、长久。<<>>崔钧忧心国家衰困,不欲令地方再起刀兵之乱;刘杲却是舍近求远,以一时之失,布局筹划未来边疆政策。

却说西河太守崔钧嫌弃西河郡荒芜,无有贤人能与他言语。何进未死前,崔钧已经托人入雒,请朝廷调任他至山东郡县为官。虽然如今董卓上台,但只要有崔烈这位官老在雒京,崔钧调迁文书应该很快批示。

因即将离开并州,崔钧对西河郡也有点心不在焉。虽见刘杲变更政策,觉得不妥,但是听刘杲三两句解释后,崔钧也便撤手不管,任凭刘杲搅弄是非。却是崔钧以为,刘杲善军阵,能够威慑群胡,且颇知进退,不会致使河西反叛。崔钧心中,只要西河郡不起大乱,其他之事,皆不足为虑。

亦是因此,西河太守虽是崔钧,但是真正掌权西河郡的,却是刘杲代理人左政。

左政自广宗时,便被刘杲手段折服,全心全意侍奉左右。昔日破韩遂,刘杲为避免泄漏广宗行踪,刻意剥夺左政功绩,不曾向朝廷上报左政始末。破击韩遂后,刘杲诸直率属下,唯有左政一人为白身。然而,即便遭遇刘杲如此对待,左政也不曾口出怨言,依然默默做事,不似他表弟李晋,自暴自弃,失去进取锐气。

因此事,刘杲遂觉得左政稳重、忠信,可以托付大事。原本刘杲轻视左政出于黄巾,且历史上毫无声名,刘杲能用颜良、赵云、韩当时,绝不会想起他左政。

不过毕竟万千沙石,不掩金玉之材;疾风吹起,劲草必现。

当此时,也只有左政,能够将自己前途、未来毫无保留托付在刘杲身上。刘杲部属虽多,但类似左政这般人,却异常乏缺。

也是因此,自邯郸讲学时,左政一步步成为刘杲谪系,虽官轻而权重。如今郭闻虽出任一方太守,但于刘杲谪系内,地位尚不如左政。

左政继崔钧掌权并州后,一方面每月挑选一些匈奴战俘,在集市之中,宣布战俘罪名,而后公然处决,以此发泄汉民心中怨恨,另一方面对迁徙内地的两部匈奴,进行改风易俗。

刘杲讲学邯郸,一篇《大学章句注》,奠定“大儒”根基。是以,自刘杲入并州来,附近不少儒士、文生,纷纷慕名而来。

改风易俗。改,革改其风习;易,变易其流俗。

黑暗一点说,所谓该风易俗,也就是灭绝当地社会风习,革改其文化传统。汉世之间,因改风易俗而闻名的儒生官吏,不胜枚举。不同于后世海西殖民策略,汉世儒生的改风易俗手段相对更高超,也更容易被当地人接受。汉世这些善于改风易俗的儒生,才是形成大一统观念根基所在。无有这些该风易俗的儒生,汉世如何能发展南方?

春秋战国纷乱,文字不通,语言各异,文化限于中原腹地。而后秦灭六国,始皇帝倡导“书同文,车同轨”,一改中国春秋战国五百年诸侯封建。不过,秦始皇帝虽然提出“书同文,车同轨”,但是因为秦为短命王朝,至秦末时,社会风气改革有限。真正将此策略贯彻实施的却是四百年王朝的汉世。

将南越、东越、西南、凉州远郡以及五百年纷乱残留下来的秦人、赵人、楚人概念销毁,将全国革改为一,却多亏汉世儒生改风易俗。

汉世儒生的这种手段,刘杲仔细理解后,相当欣赏。这种同化为一,再也不分的融合,刘杲私下以为,却是比后世海西的殖民策略,更加适合当代。毕竟汉世人,还没有民族观念。

刘杲当即选派一些善于改风易俗的儒生,至西河郡,随同左政教化内迁匈奴。

儒生教化大半年后,成果斐然。本来就汉化严重的南匈奴,纷纷以自己出身于野蛮之地而耻辱,个个皆立志要舍弃匈奴一切传统,奔向文明怀抱。不知不觉中,诉说匈奴野蛮的主力,由汉民转化为这些内迁匈奴。似乎,不骂不几句美稷匈奴野蛮,便显不得他们文明一般。

那些内迁匈奴如今,不管识不识字,宁愿饿着肚子,也要购买来一卷、半卷竹简。哪怕是不认识汉字,也要充一下门面,证明自已有意求学。

处于这种气氛下的西河郡,即便是某汉民偶尔效仿匈奴习俗,也会引发群嘲,为周围人鄙视。

短短数月,内迁两部匈奴与美稷三部匈奴坚决划开界限,泾渭分明。这也是匈奴本是无数部族组成,并非真正同源同流。

也是因为离石城荡漾着这种气氛,颇让出身于匈奴贵族兰氏的兰阜,感到不舒服。于是,兰阜便由离石城内,迁居城外乡里,自寻个偏僻清静处。当然,左政绝对不允许兰阜私自逃归美稷,干扰刘杲以后布局,所以兰阜身边,总有十数人兵卒监视他行踪。

这一日,兰阜在院落树下,捧起一本汉世经典书籍,仔细研读精要时,远方突然奔来两千余灰头土脸的奴工。正是欲奉兰阜为主的乌留等人。



第237 京观与烈士(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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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院落老树枯枝下,兰阜正捧起一本汉世经典书籍,仔细研读精要时,远方突然奔来两千余灰头土脸的奴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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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是欲奉兰阜为主的乌留等反叛奴工。

兰阜初见,率两千余黑头土脸的奴工寇兵乡里的,竟是乌留,不禁大吃一惊。却是兰阜至今以为,他昏厥以后,乌留随即被刘杲大军袭杀,是以不意今日竟再次见到乌留。

乌留曲意恭维兰阜片刻,便提及此行目的。其实,乌留等人虽说是“请奉”兰阜为主,但不论兰阜是否愿意,兰阜必定要成为他们名义统帅。乌留等人之所以奉兰阜为主,非是真觉得兰阜能救他们于危难之间,仅仅不过是想借助兰阜声望而已。

兰阜若是有才能,或许能趁机收编这两千余人;但若是没点手段,兰阜必定要被众人架空。兰阜此时,就好比后世辛亥革命时期的黎宋卿。

稍稍听懂些乌留等人心意,兰阜有些迟疑。

虽然兰阜仅仅见过刘杲一次,但是自从美稷兰氏传来消息,曾详细叙述刘杲暗中协助于扶罗复仇,诛杀须卜氏,五分匈奴。虽然众权贵心中仇视刘杲,但对刘杲个人能力评价相当高。兰阜也因此对刘杲另眼看待,不敢将刘杲视作寻常郡县长官。

眼前这局势,兰阜虽然猜到乌留心思,情知难以避免其胁迫,但是他心中更恐惧连累家族,是以又不敢贸然定下结论,是拒绝还是接受。。

于是,兰阜另起话头,道:“乡里之间,对我多有照顾。<<>>你莫要轻易率兵侵扰,坏他人性命。”

乌留根本没在意这些,随口应付道:“矿区虽苦,粮食却十足,尚不至于抄掠各地。大当户有令,我等自然谨奉。”

兰阜低头沉思半晌,起身丢弃手中竹简。

背手度了几步,兰阜仰头道:“举旗反叛易,活命难。掠寇一时易,成就大事难。你们久在矿区,不知自离石至美稷道路,如今多被汉兵设置路障,驻兵把守。若是不好好策划一番,我们很难逃回美稷。”

“孔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书房内有一副西河郡地理图,可以参行兵事。我们还是仔细谋划一番未来,再行军旅杀伐之事。”

乌留虽不愿意耽搁时间,但是因不愿过于得罪兰阜,还是选择顺应兰阜意愿。书房内,兰阜与乌留等人,仔细探讨,未来如何行动,才能活命,继而成就一番大事。

约有半刻,侃侃而谈的兰阜,突然面色一紧,右手紧紧捂住肚子,左手挥手致歉:“贪吃些秋日瓜果,有些坏肚子。如厕之后,再好生商议兵事。”

兰阜说完,一手提起前襟,一手捂住肚子仓惶奔出书房。乌留等人也不以为意,更有心思趁兰阜离去时,彼此商量一些针对兰阜掌权后的对策。也是乌留一时疏忽,竟铸成大错。

且说兰阜捂住肚子,仓惶奔出书房,急行数十步,绕过一围墙,进入后院。步入后院,兰阜小心向四周观察一番,确定无人追踪后,长舒口气,松开右手,直起身躯。哪里还有半点急于如厕景象!

原来,兰阜虽看似与乌留仔细商谈未来大计,其实皆不过是缓兵之策。

兰阜趋步走向一间厢房,小心推开门,随即举起双手,示意自己人畜无害。厢房内十数人,二十余只眼睛齐刷刷盯向门口的兰阜,三两只手弩,已经指叩悬机。

厢房内这些人,都是左政派来负责监视兰阜的兵卒。乌留率匈奴奴工围困乡里时,这些兵卒知道不能相抗,遂一边派人去离石报信,一边集体躲至这间厢房。却是十数人兵卒觉得,若是不幸,兰阜反叛,匈奴杀过来,他们也能借助房间内狭隘地形,多斩杀几人。

不等兵卒开口询问,兰阜已经说道:“贼首乌留,已经被诈计诱入书房。你们速速准备弓弩,将其射杀。若能伏杀乌留等人,外面数千贼寇皆不足为虑。”

“你们也莫怀疑我本心。若是我欲反叛,岂会冒险至此?前年,于扶罗以报父仇为名,残暴行事,肆意诛杀须卜一族以及无数老王权贵,令族人悲愤莫名。若不是州牧护佑,我兰氏也难逃于扶罗魔掌。州牧虽施恩不求回报,但我兰氏却不能忘恩。”

“即便你们不信我忠义,也该知兰氏富贵一方,我虽困步离石,却乐在其中。我怎会放着大好前程不去求,却屈身奉贼,饶幸期求成功?诸君,速速去劫杀乌留,迟则生变!”

十数兵卒并不信任兰阜这匈奴人,彼此对视,眼光犹豫。最后,兵卒队长握紧拳头,上前鼓舞十数兵卒,激昂说道:“敌众我寡,横竖是死。与其等待围剿,不如冒险一搏,立下奇功。”

兰阜心中害怕事泄,也随着兵卒队长话语催迫道:“古来富贵险中求,今日何至于狐疑不决!我愿寄存头颅在此,证明我之忠义。时不我与,砍杀逆贼要紧。”

兰阜这人,虽好虚言而寡行,不能成事,但是却另有眼光,能够觉察细微大势。兰阜瞧出乌留帐下两千奴工,或能骚乱一时,但是必定惨败收尾。为保证自身安全,家族传承,兰阜不得已才选择背叛同胞乌留。

十来名兵卒,取来私藏强弩,掩匿行踪至书房。十数把强弩,短距离三连射,威胁倍增。乌留等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被尽数被兵卒射杀。见伏杀乌留成功,兰阜长长舒口气,又向兵卒说道:“贼首虽除,外贼仍在。我先诈计缓住贼兵,你们则速速禀告左从事{左政},一举击溃贼兵。”

因兰阜诱杀乌留等人,急速招来戍兵,两千余人匈奴遂被左政及时镇压。除矿区被破坏外,这次匈奴奴工反叛,并未为对西河郡造成其他损失。

听完左政详细介绍这次匈奴奴工反叛,刘杲闭上眼睛,长吐一口气:“幸好、幸好。若是兰阜与匈奴合势,这刚刚兴盛起来的离石郡,再遭兵乱,怕又要人去房空,耽搁建设并州大业。无论如何,这次能够轻松镇压反叛,兰阜功劳甚大。伯宽{左政},你将他带来,我问他两句话。”

不一时,兰阜随左政入内堂拜见刘杲。这兰阜一入内堂,瞧见刘杲,立即跪地叩拜,态度十分恭谨。

有心考究兰阜真实心意,刘杲装作随口询问样子,道:“车阳乌留,与你共生一地,关系亲近。今日为何诱杀其人,反而忠心于我?”



第237 京观与烈士(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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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考究兰阜真实心意,刘杲装作随口询问样子,道:“车阳乌留,与你共生一地,关系亲近。(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今日为何诱杀其人,反而忠心于我?”

兰阜谦卑的弓起身躯,回道:“前朝金日磾{日,mi。磾,di。}虽为休屠王之太子,然却忠心于孝武皇帝,乃至与霍光奉圣命共佐幼帝。卑职虽出身于边野蛮地,孤陋寡闻,粗鄙不堪,但亦愿效仿前辈遗风,倡导忠义。”

金日磾,字翁叔,此人是汉世传奇人物之一。

孝武皇帝元狩二年(西元前121年),也即是张骞出使西域第二年,马邑之谋第十二年,汉帝国趁势进攻匈奴。这一年,霍去病先是出陇西一千里,斩首八千余,后又与公孙敖兵出北地两千里,斩首三万余。霍去病两次出击,扫清河西走廊诸胡患,彻底打通长安至西域道路,形成对匈奴的包夹之势。汉、匈奴两国鏖战,自元狩出击后,汉帝国才首次稳稳占据优势,逐渐掀开以后赫赫武功序幕。

也即是在元狩二年,匈奴浑邪王杀休屠王,率众四万人降附于汉帝国。孝武皇帝也因此置武威、酒泉两郡。{西汉武威、酒泉两郡地域,包含后世河西走廊、内蒙古西部部分区域以及后世外蒙古少量地区}这位被浑邪王斩杀的休屠王,也即是金日磾之父。

金日磾降汉之后,被安置在黄门郎官署,为宫廷养马。而后,金日磾偶然间走入孝武皇帝视角,因其为休屠王之子,故孝武皇帝特赐金日磾姓名。此次偶遇之后,金日磾顿时发迹,从皇宫一区区“弼马温”,累迁马监、侍中等,遂为孝武皇帝亲信。

至孝武皇帝死前,不但遗诏封侯,又令车骑将军金日磾与大将军霍光共同辅助幼帝汉昭帝刘弗陵。

金日磾此人,一生甚为传奇,汉世间,其为著名的忠义代表人物,风评甚高,至东汉末年,不减分毫。譬如大儒马融祖孙,前太尉马日磾,便是因某事改为双字名‘日磾’,并改字为翁叔,其旨意便是要效仿金日磾。

兰阜提及出身匈奴的金日磾,便是借用典故,向刘杲诉说忠心。

刘杲所设想的未来,自然是希望类如金日磾这般人物,越来越多。似草原空旷高原,诛杀一族,必将再起一族,若是想长居稳安,还是同化其心,革其风俗比较好。孝武皇帝之所以重用金日磾,何尝不是以此诱惑匈奴名王主动来降,瓦解匈奴势力?

春秋初,春秋五霸之首齐桓公小白招贤四方,某人献上九九乘法口诀,齐桓公初始鄙视其人浅陋,而后听从“泰山不让砾石,江海不辞小流”谏言遂将献九九乘法口诀这人录用。而后燕昭王又有千金市马骨之典故。善用人者,皆是录其鄙薄之士,广为宣传,引诱四方贤能来投。

刘杲心机一动,兰阜在他心中地位猛的提高数倍。却是刘杲有心将兰阜当作马骨、九九乘法口诀,效仿孝武皇帝,引诱匈奴乃至羌胡、乌桓、鲜卑才能之士,彻底归降,削弱四方势力。

刘杲呵呵一笑,向兰阜示好:“可有表字?”

兰阜依旧谦卑回答:“蛮胡之地,文化疏漏,教化不通,是以未曾取字。”

刘杲点点头,又道:“有名岂可无字。我便自作主张,为你选个字号。嗯,某文章曾言‘镜曲窥莺,兰阜围泉’,恰逢与你名相通,你便以围泉为字,可好?”

兰阜露出喜色,连忙谢拜刘杲。却是兰阜晓得,汉世风俗,若是为他人取字,定是心中看重此人。刘杲今日为他取字,意义非同寻常,兰阜也能借助刘杲之势,猛然提高其在并州的影响力。

兰阜知晓此等细节,所以才大喜过望,更是觉得自己诱杀乌留,是何等明智:“若是和乌留那厮叛乱,我即便是饶幸逃脱汉兵追击,也不过类如乡间土狗,流离奔波。今日取得并州牧好感,借并州牧之势,兰氏这一代大权,定归我手。乌留、乌留,你是何等蠢笨不知时势,似我这般人,岂会置身险境,贸然反叛!”其实,这却是兰阜误会乌留,乌留被密谍司充作奴隶,关押矿区大半年,哪里晓得如今这并州已与昔日大不相同,河朔、云中,皆屯戍刘杲大军,非张懿、丁原为并州刺史时。

兰阜兴高采烈退去时,刘杲眯着眼睛盯着兰阜背影:“围泉……维权!若是你敢替匈奴维权,休怪我替边疆汉民维权。最好真如你所言,做个彻头彻尾的金日磾。”

见完兰阜,刘杲又转而开始考虑如何收拾离石矿区烂摊子。

这次匈奴奴工反叛,离石矿区损失惨重。

矿井被掩埋,采矿设备被集中烧毁、破坏等等,这些还算小事。关键是匈奴奴工反叛后,诛杀汉民六十七人。这些被诛杀的汉民,大多是矿区监工等基层人员,不说如何补充基层人员,单是如何处理六十七人后事,又不引起西河郡人对矿区的恐慌、对匈奴奴工仇视,便是困难重重。

五部匈奴,皆为刘杲掌辖。奴工是刘杲建设苦力根基,美稷匈奴又是剥削抽税重点区域。若是引起双方互相仇恨,进而械斗,却是刘杲自毁根基。

离石矿区,汉民总共一百六七十人,一次叛乱,便被诛杀三分之一,谁还敢来矿区做工?其他矿区,会不会效仿离石矿区?这些都要妥善处理。

如今,刘杲要解决的不仅是这次匈奴反叛,更是要努力消淡此次反叛的恶劣影响,将诸事引导向积极方面。

刘杲皱着眉头思索良久,转而又拿起左政送来的文书。因乌留等领头人物,被兰阜一起诱杀,左政顺利击溃两千余匈奴奴工。左政送来功绩报表称,此战斩首六百四十七级,俘虏一千七百六十三人。

刘杲挥手唤来左政:“一千七百六十三人,尽数屠戮,然后与六百四十七级斩首,在离石矿区五里外,筑一京观。”

所谓京观,便是战争之后,聚集敌尸,封土垒成金字塔状,夸耀武功,震慑敌人。另,古代多筑京观,也有避免尸体传播瘟疫因素,毕竟数千数万人死尸,不可能指望刚经历鏖战的兵卒,将其一一掩埋立碑。

京观之事,春秋有之,战国有之,三国有之。然四百年汉世,除汉初刘邦争霸时,王莽叛乱时,京观大多时候为汉世人废弃。汉世人提起京观,皆是视之为残暴行径,为反面教材。

闻听刘杲竟要杀俘筑成京观,便是一向少言的左政,也是大惊失色,急忙跪下劝戒:“公子万万不可效仿项籍、王莽之辈,行此残暴之事,不然引来诸公非议,定被董卓借机罢免官职。”



第238 京观与烈士(续四){求推荐}


class="width">第238京观与烈士(续四)

闻听刘杲竟要杀俘筑成京观,纵然是一向寡言的左政,也是大惊失色,急忙跪下劝戒:“公子万万不可效仿项籍、王莽之辈,行此残暴之事,不然引来诸公非议,难免被董卓借机罢免官职。(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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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籍,即是项羽。汉世时,《史记》不为时人乐读,似司马迁之各种历史观,尚无市场。提起项羽,汉世人首先想起的,大多是项羽坑杀秦人,残暴无仁义,类似于王莽。

刘杲身边的孙密,也少有的出声劝诫:“公子如欲立威匈奴,方法甚多,何至于极端行事,筑垒京观,逆反时势?若是因此恐惧匈奴,引起叛乱,却是得不偿失。”

真实历史上,孙资与刘放两人掌权魏国机密,曹魏根基初建,两人便任职秘书郎。魏文帝曹丕即位,孙资、刘放又分别掌管秘书左右丞。秘书,即曹魏以后的中书省,位高权重。至魏明帝曹睿即位,孙资与刘放更是为其左膀右臂,甚至曹睿托孤时,便是因为孙资、刘放建议,才得以令曹爽、司马懿辅佐朝政。

孙资虽然在后世名声不显,但是其才干却是不容置疑,其视野、智慧亦是高绝,绝不仅仅局限于整理情报密谍。随着孙密接触政事,他的天分已经渐渐向世人展现。

刘杲双手向下按了按,解释道:“虽有其他方法,但是筑垒京观,威慑匈奴,无疑是最快见效方法之一。今,时事外似安稳,内含无数汹涌波涛,数月之内,恐有大变发生。当此危机之时,唯有杀鸡儆猴,才能立竿见影,镇住局面,令数十万匈奴不扯我后腿,妨碍我谋划大事。



闻听刘杲解释,孙资、左政两人不再强行劝谏刘杲。自刘杲伐西羌扬名后,刘杲洞察时局变幻的高绝能力,已经深深折服两人。刘杲既然知道筑垒京观后果,却又选择如此,定是心有定数,绝得未来时局得失,远大于名誉损失。孙资看不透时局背后,心中不知刘杲担忧为甚,自然不能勉强劝服刘杲。

“此次叛乱,我适才已有初步计划。虽然不能完全摆脱恶名,但也能尽量控制住影响。彦龙{孙资},你去集合锦衣卫,配合后续行动。”

永汉元年十月乙巳,初三。

这一日,雒阳城内,何太后入丧;并州西河郡离石城外,一千七百余战俘被刘杲屠戮一空,筑垒京观。

屠杀战俘,筑垒京观,事先并未向外声张,是悄悄进行的。

士卒筑垒京观同时,刘杲则在左政、王昶陪同下,一脸哀切的,慰问此次六十七人遇害矿工家属。慰问矿工家属时,刘杲主动放低身份,承认安全措施不到位,此次叛乱他应背负首要责任。

表达对死去矿工哀悼后,刘杲又提及实际利惠,向诸家属发放死亡抚恤金。刘杲发放的抚恤金方案,不是一步到位,而是首先发放一半抚恤金,另一半抚恤金则在未来30年期限内,每月平均发放一部分。至于抚恤金总额,采取的是:抚恤金总额=矿工职位每年工薪×30年×0.7。也就是说,家属可以得到的补偿,相当于矿工继续在矿区工作30年总年薪的七成。

一次性发放抚恤金一半,是为解决矿工家属目前困难;持续发放三十年,是为保障矿工家属未来生活,以及将家属们的心,间接绑架至刘杲背后战车。

前些年,鲜卑强盛时,屡屡侵寇边疆。离石城附近居民,也时常遭受鲜卑毒害、抄略。乱世之中,命贱如狗。这些遇害矿工家属,忽然闻听家人死讯,大都虽悲痛莫名,却也能承受起。毕竟鲜卑十来年断续侵疆、黄巾之乱、匈奴休屠胡反叛、白波黄巾,并州大地,近十数年,战乱应接不暇,今日你死,明日他亡、这环境下,众人怎能不看淡生死。

因家属期望较小,刘杲亲自慰问又加上一大笔抚恤金,让这些矿工家属哀痛之余,顿时十分满意刘杲这种处理方式。联想起刘杲年初发动的兵卒下乡,大搞“鱼水之情”,并州人越发觉得刘杲关心民生,心怀百姓,上马能破击强敌,下马能安定一方。

慰问、抚恤金,这是来安抚亡者。

接下来,刘杲面对的就是如何处理汉民、匈奴之间的矛盾冲突。不过,熟读历史,深谙舆论控制的刘杲,却也另有计策。

未屠戮一千七百匈奴奴工之前,刘杲令锦衣卫密访,从匈奴叛乱前,两千余匈奴中,挑出三百二十三人平素比较亲汉的匈奴奴工,录下姓名。继而,刘杲又令五部匈奴司马,寻来与这三百二十三名匈奴奴工,沾亲带故的家属。

一切就绪后,刘杲才前来慰问这些匈奴奴工“家属”,一番哀悼后,刘杲话锋一转,将这三百余匈奴塑造成,因保卫矿区,而被乌留等人残杀的英雄烈士。刘杲言语重点集中于,乌留此人,性情残暴,见三百余匈奴不愿随他造反,遂将三百余人全部一一虐杀,丝毫不提及汉民、匈奴矛盾冲突。至最后,刘杲又用总结式的语气,将三百余匈奴与六十七名遇害矿工,并称为此次叛乱的受害者。

刘杲悄悄的将汉民、匈奴纠纷掩盖,转而集中于批驳乌留反叛。最后刘杲又宣布,三百余人匈奴家属将和遇害六十七名矿工一般,享受抚恤金。

春雨润物细无声,刘杲不知不觉的将舆论压力,转换方向。之后,刘杲又唤来考察矿难事故调研者,暗示他们将责任推至乌留身上。

数日之日后,西河郡舆论风气为之一改。矿难事故调研者,首先口口声声称,此次矿难绝非偶然事故,而是有人蓄意所为。继而又有存活矿工零散回忆,拼出一个个残碎影像:阴险的乌留,利用矿区防卫漏洞,悄悄的引发此次矿难。这次矿难数百人身亡,应是乌留为举旗反叛,一手谋划。

于是乎,所有的脏水,霎那间一齐泼到乌留身上。短短数日间,乌留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奴工,变成反叛奴工头领,继而又成为引导一切的大魔头。矿区活着的人,为推卸责任,也全部齐声应和此种观点。

在一片讨伐乌留声音中,刘杲顺应民意宣布:为纪念这次矿难、反叛,吸取沉痛教训,他将在矿区五里外筹建烈士园,园内为六十七名遇害矿工以及三百余人匈奴立碑作传。

另,刘杲又借助汉世观念,宣称凡是蓄意害我大汉子民者,必将其屠戮殆尽,故烈士园对面,将效仿春秋风气,以反叛匈奴尸体筑垒京观,威慑宵小之徒。

于是乎,离石矿区五里外,一日之间,竖起两座建筑。一是烈士园,一是外形表示忏悔的京观。



第239 消逝的匈奴


class="width">第239消逝的匈奴

《消逝的匈奴》

着作:金德(字正日)

校对:兰成(字平和)

出版:太原书社

印刷:朔州朔方郡临河县博远印刷分厂代工

版次:汉元六五七年四月第三版

作者简介:

金德,字正日,匈州杭爱郡人,祖籍并州西河郡。(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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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爱跋涉,行遍天下,知名宇内,年四十五,以博闻受聘省内,参议外事。

校对兰成作序曰:

吾年十七,偶问匈州因何而得名。祖父答曰:匈州,即匈奴故地也。继而祖父又长叹:汝玄祖弥留曾嗟叹,说吾家本是匈奴后裔,不想如今竟然久居南方。事过多年,偶逢金正日所着《消逝的匈奴》,多有感慨,遂为之校对,并私费出版数千本。

《消逝的匈奴》载:

秦末乱世,高祖倒提三尺青锋,斩白蛇,初建大汉;至孝武皇帝,奋击匈奴,并两越,灭朝鲜,威武西州,开疆四野;王莽悖逆,世祖遂起于田间,靖除宵小群丑,遂有光武中兴;又两百年,圣祖出晋中,荡扫衰世颓废,奋大汉二十帝之余烈,铁蹄定国,内和民生,外开八州,自此普天之下,海西新洲,无不尊尚汉风。

汉之创基,年岁虽不如大周久远,然威武倍于大周,强盛更非大周能比。自高祖立朔,汉兵征伐蛮夷万千,或有反复,终难抵大汉一州数郡之力。唯有匈奴,曾雄霸漠南漠北、西州远地,虽贵霜、安息,不敢与之交兵,竟能压制大汉近百年。直至孝武皇帝横空出世,集全国之力,任用卫霍之英才,方能屡破匈奴。自此以后,汉盛而匈奴衰。

对外交兵,能抗大汉百年者,四方蛮夷,唯有匈奴。

故,欲通外事,不可不知匈奴。

…………

匈奴消逝于何时,诸博士、学者各有推测,结论不一。然史家皆公认,最后一位匈奴单于应为于扶罗。

十数年前,我秉从父命,回西河郡敬祖,路经离石,恰逢县民野外祭祀。与乡间野老谈论间,得知当地原本有一座烈士园,为兴武帝任职并州牧时所建。烈士园如今虽然已废,然尚有些许痕迹可察。后数年,因友人提供经费,我遂又去西河郡,仔细考察烈士园内外遗迹。

挖掘半月,得一残破石碑。这石碑,刻于二百多年前。

碑文言,中平六年九月,离石矿工暴乱,约有五百人矿工遇难(时,离石矿区总共两千五百余人,即五分之一死于暴乱)。碑文原本录有五百余人姓名,不过因石碑残破,能准确辨认姓名,仅三百有余。录取三百余人姓名时,我发现碑文所刻姓名,虽多冠汉民姓氏,但根据《五分匈奴表》所载匈奴改汉名方案,当知碑文所载姓名,至少有三分之一出自南匈奴部属。

由此可以断定,自兴武帝任职匈奴中郎将至中平六年九月,匈奴风俗已经改变十之七八,最少他们大部分人已经开始使用中原姓名规则。继续推论,南匈奴融入汉民的时间,应不是数十年渐进式,而是短短数年间跳跃式。兴武帝曾言“三十年更改观念?十年足矣!”,由此可见端倪。

…………

袁绍所遗留章书,以筑垒京观,斥责兴武帝残暴之言,依照各种证据推测,便是言中平六年十月这次小型暴乱。

考察碑文之后,我们可以简单推测一下,离石矿区一共约三千人。死于矿难约六百人;烈士园遇难约五百人;从事左政破击乱兵,斩首约七百人;幸运存活约三百人,合计两千一百人。也即是说,即便兴武帝筑垒京观,最多也不过斩杀九百人。

袁绍章书中,称兴武帝屠戮数千人。应是因为双方当时战略对抗,袁绍故意污蔑兴武帝。故,袁绍之文书,不能作为论证。

…………

碑文详细能辨三百人姓名,汉民约七十,匈奴约一百二十,其他不能断定是匈奴还是汉民。汉民七十,匈奴一百二十,由此可见,暴乱之中,匈奴、汉民曾并肩作战,他们之间隔阂可以忽略不计。此次暴乱,性质绝非海西诸民族之间冲突。

追溯至司马迁《史记》,言匈奴本为大夏后嗣。夏亡、商亡、周亡、秦亡,皆有遗民迁徙四方,以避时难。虽有博士言匈奴为大夏后裔不可考,但予私下以为,若非周边蛮荒诸部族,皆出于三代遗民,岂能和谐共存,彼此之间,毫无隔膜?海西不过我大汉数州之大,竟存百数民族,且彼此攻伐不止,而我大汉东南西北纵横数万里,却能同一信仰。若非同出一流,根脉久远,实难解释其中缘由。

…………

匈奴之“奴”,当为贬义。朝廷置有匈州,乡间俗民偶尔斗嘴时,或以“匈奴”嘲讽匈州人。今提起匈奴,俗民皆以为辱骂匈州人之词汇,而无视数百年前匈奴国。

…………

匈奴既出于夏后,且已经消逝,朝廷不妨将汉初匈奴国,改称为北夏,去除蔑称,以示大家同源同流,不使匈州人、鲜州人,以为自己生活在古时野蛮之地,乃至于心不合圣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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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西河郡,离石城外。

纪念因为此次匈奴反叛而“牺牲”数百人的烈士园,大概雏形规划完毕后,刘杲前去视察一番。行走烈士园间,刘杲细心嘱咐孙资道:“刻碑文时,能少言之处,不必多言。……另,刻匈奴人姓名时,姓全部冠以汉姓,名则采用音译。”

“碑文建起之后,凡是关于匈奴此次叛乱的章书,全部烧毁。传首四方,震慑其他奴工时,言斩杀虚数而不载实录,务必既达到预定效果,又不给别人留下手柄。似京观之类,尽量控制在各匈奴奴工聚集地,以及内迁匈奴、美稷匈奴等地。”

谈话间,离石矿区的主人太原矿商,愁眉哭脸的迎向刘杲:“州牧大人,若不是我不习惯住在山间,怕也难逃此劫。眼下矿区几成废墟,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杲揉揉眉头,安慰矿商道:“此节事故,是我考虑疏漏。以后但凡边疆群体经营者,皆或多或少各自建立武装兵卒,直接由你们统率,负责矿区、冶铁厂安全保障,嗯……简称安保吧!”

“虽然此次损失惨重,但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莫要灰心丧气。”

矿商立刻信誓旦旦保证:“只要州牧用我一日,我纵然是散尽家财,也绝不后退半步。不过,矿难、叛乱接连发生,三千人一时俱死。这些……”

刘杲伸手止住矿商话语:“除抚恤金必须由你负责外,似矿场设备、矿工等等,皆不用你操心。嗯……郭闻为修建驰道,已经屯积不少奴工。稍后几日,我从雁门郡调来三千人,为你这矿区补充齐备,毋需你多花费一文一钱。”

“你放心,我这人,能共富贵,亦能共患难。”



第240 驰道


class="width">第240驰道

刘杲伸手止住矿商话语:“除抚恤金必须由你负责外,似矿场设备、矿工等等,皆不用你操心。(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嗯……郭闻为修建驰道,已经屯积不少奴工。稍后几日,我从雁门郡调来三千人,补充这离石矿区,毋需你多花费一钱一文。”

“你放心,我这人,能共富贵,亦能共患难。”

却说,今年年初三月份,刘杲上书朝廷,举荐郭闻为云中太守。郭闻行前,刘杲责令他招募人手,勘查北舆{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市}、云中地形,规划出一条能过定襄郡、雁门郡,至太原郡的官道。

从三月赴任到如今十月份,大半年间,郭闻所有心思都花费在规划新道路上。

汉世间,北舆至太原郡自然有道路连接,不过,刘杲准备建设的道路,并不是寻常行走道路,而是后世赫赫有名的秦驰道。

秦驰道,宽五十步,以凡木为枕,以特制木材为轨道,类似于后世铁路,而非寻常以为的公路。后世学者考古文物时,发现秦驰道枕木虽腐朽,但是作为轨道的木材,历经两千年风雨,却能依然完好存在,由此也可大概揣摩出秦驰道质量。

秦驰道的建设技术相当成熟。譬如说,轨道铺设时,枕木之间距离非常契合马匹行走,能够最大程度利用马匹特色。后世学者曾模拟过实验,若是长距离拉运货物,每逢驿站,便更换一批马匹,使拉运货物的马匹体力始终处于满格状态,那么秦驰道的运输货物距离,一天一夜二十四小时,可达到六七百公里,与后世和谐年间火车全速四小时路程相仿。

就两千多年前的大秦而言,这种运输速度已经相当可观,远超于时代。

不过,很可惜的是,秦驰道是一种军事交通运输线路,而非民用运输要道。~~~~

正如后世战争期间,军用武备科技大跃进;和平期间,军用科技发展不足战争期间发展十分之一。若非国防基建设施,随着逐渐和平,军事力量总会呈现不同程度的衰弱。

随着秦灭六国,辟疆四野,大规模兵卒运输、数十万石粮草运输,逐渐减少,这因军事而起的秦驰道,也逐渐荒芜,进而废弃。毕竟,似这种高成本的要道,若是在秦始皇帝时便普及至全民应用,那也太奢华点。

于是,秦驰道就这般消逝在中国历史中。

自秦末至如今汉世,已经四百余年。四百余年来,九大秦驰道,大多荒废,难以寻找原来路经,不过却有一线路,在汉世尚有影响。这条道路,便是自长安至九原{今内蒙古包头市西},穿越上郡,将河朔一带与关中紧密连接起来的那条直道。

秦灭六国后,始皇帝遂借助兵阵余威,南征北讨,欲一举荡平天下。当是时,大将蒙恬,奉命北击匈奴,夺取河南地。为保证河南地戍卒后勤供应,蒙恬上书始皇帝后,随即勘查地形,建设一条自秦时咸阳{今陕西长安市西北}至九原郡{内蒙古包头市西}的军事驰道,将河朔一带与紧密连接至咸阳。

不过因秦末战乱,不久匈奴又重新盘踞河南地。亦是因此,自长安至九原的驰道,也被废弃不用。

而后,孝武皇帝开战匈奴,数年鏖战之后,孝武皇帝勒令卫青、李息自云中出兵,北伐至高阙,将河朔一带匈奴尽数逐走。因卫青此次大功,隔绝汉世数十年的河南地,再次归属汉帝国,而孝武皇帝也因此置朔方、五原两郡。

卫青夺取河南地之后,又上书请修复自长安至九原这条通道。于是经过修葺后的秦驰道,成为汉伐匈奴后勤保障之一。也是因这条驰道存在,汉兵才能顺利兵出漠南漠北,纵横草原数千里。

自孝武皇帝北击匈奴至汉世如今,已经近三百年。三百年来,秦驰道一直充当汉帝国联系河朔一带的重要通道。汉帝国所置上郡,其重要县城皆是把守在这条驰道上。不过自光武中兴后,国家政治内缩,虽有窦宪之辈伐灭匈奴,但汉帝国整体政治上还是倾向于保守。

时至刘协登基,自长安至九原这条通道,虽然还存在,但是已经非常残破,需要好生修葺一番,才能运送兵卒、粮草。

刘杲逐渐安稳并州之后,将视野转向遍地丘陵的上郡。当此时,上郡穷困,人烟稀少,夺之无用。刘杲与华歆同观上郡地理图是,不约而同将目标放在这条驰道上。能得此驰道,便是得到上郡。得到此驰道,不但能将并州与金城郡势力连接起来,且能自驰道出兵,直接威迫京兆三辅。

刘杲若是坐拥河东郡,又能掌控驰道,关中三辅可谓手到擒来,不必屡屡破关苦攻。不过刘杲深知,若是一旦他掌控驰道,此时率领十数万大军,镇戍三辅的皇甫嵩,怕是又要搞起小动作。即便是皇甫嵩不以为然,那么随后董卓自保时,见到刘杲同时扼守河东郡、长安九原驰道,心中恐怕立即将刘杲提升至第一敌人,无论如何必先将刘杲打垮,才能心安,一如历史上董卓肢解皇甫嵩势力。

也是因此,虽然明知驰道对布局天下非常重要,刘杲也不敢随意修葺,害怕引起以后董卓疯狂攻击。不过虽然不能插手长安九原驰道,但是刘杲却不忍放弃驰道这种先进的交通方式。

火车、铁路什么的,以汉世条件,无异于痴心妄想,但是这等驰道,却切切实实存在眼前。如今汉世,还有甚交通,能够便利过驰道?

也是因欲大用驰道,刘杲才令郭闻仔细勘查各郡县地理。其实刘杲心里,是想在并州内,建设一条几字形驰道,与黄河几字背互相叠合一起。

刘杲预计中的驰道,起自于长安,路经高奴{今陕西延安市北}、肤施{今陕西榆林市南}、九原{今内蒙古包头市西}、咸阳{今内蒙古土默特右旗东南}、北舆{今呼和浩特市}、平城{今山西大同市}、马邑{今山西朔县}、原平等诸城池,止于晋阳{今山西太原市西南}。

这种串联西北的防御方案,也是后世众人皆知的几字形交通。

预计中的驰道,一旦修建成功,刘杲立时能将原本属于荒芜的并州凝结为一团铁刺,西可威胁长安,北可威慑幽州公孙瓒、刘虞,东可掩袭冀州,南可逼迫雒阳。

刘杲唯恐此时引起别人忌恨,才只令郭闻勘查自定襄郡至太原郡这一段道路。待这一段道路完成后,刘杲再迅速修建九原至定襄郡之间道路,完成几字形道路规划。

刘杲计划本是完美,谁知突然间遭遇资金匮乏危机,令并州一切基础建设几乎陷于泥潭。缺乏大量的金钱、粮食,这驰道如何修建?

匈奴反叛一事已经了结,刘杲如今正打算顺便去云中瞧瞧,看看修路一事该如何处理。不过无论如何,驰道已经难以按照预期计划,及时执行,因此,刘杲也就故作大方的,随手划给矿商三千奴工。

这三千奴工,原本是用来修路的,只是如今资金缺乏,修路一事也只能暂时搁置。与其留在云中郡空耗粮食,还不如送至离石矿区,发挥余热。



第241 金城太守


class="width">第241金城太守

将如何处理此次匈奴奴工叛乱的基调定下后,刘杲又自离石北行至云中郡,巡视建设驰道一事。www.65txt.com-====-

行途中,凉州金城郡那些琐碎的事务也一一传来。

却说,刘杲携军入雒前,孙资发现金城郡传来有关并州的密信多有改窜。因此,刘杲怀疑刘石或有异心,欲自成派系,叛逃出门。随即刘杲听取孙资建议,派遣锦衣卫去摸清金城郡底细。

刘杲与吕布对持北邙阪时,锦衣卫飞鸽传来调查结果。出乎刘杲意料,锦衣卫发现的些许端倪,竟然种种皆指向金城丞马腾,而非先前怀疑的刘石。华歆仔细观察马腾行事后,对金城郡隐患作出评价:刘石之才能,不足以辖制马腾这种虎狼之辈,若想安定金城郡,须征调马腾至并州。刘杲仔细回忆起历史上马腾种种作为之后,遂决定采用华歆建议。

孰料,刘杲尚未征调马腾入并州,局势突然风云变幻。董卓横插一手,以兵卒强迫刘石入雒,随后又举荐马腾代替刘石为金城太守,欲以此削弱刘杲势力。因为刘杲当时面临董卓巨大压力,心思不敢分神,所以金城郡诸杂事也就被刘杲丢至一边。毕竟若是河东不保,并州残缺,即便护住金城郡,也是丝毫无益于时局。

而后,刘杲潜归河东郡,掩袭陕县,换取与董卓的和解。刘石作为刘杲亲信,其经营金城郡数年,自然被视作刘杲势力。陕县和解六条协议之第二条,便是关于如何处理金城郡。协议规定,金城太守可由刘杲提名,董卓则必须签发,但前提是,提名候选人不能是刘石、夏育两人。

官员若是久居一地,必定会结党营私。

刘石虽然如今尚忠心不二,但是却难保未来不会,更何况,刘杲也不会将全部赌注押在刘石性情上。刘石驻守金城数年,虽他无心,亦能滋生一些派系,故刘杲也欲趁这机会,将刘石挪挪位置,免得金城郡脱离刘杲控制。是以,对于董卓禁止刘石返回金城郡这点,刘杲没有丝毫反对。

不过,谁来接任金城太守,却是个难题

如今刘杲帐下人才业已不少,类如孙资、华歆、卫凯、裴潜、文丑、郭准、郭闻、胡才、张杨、杨奉、贾逵、郝昭、王昶、韩暹、李乐、高顺、徐晃、张燕、马腾、赵云、颜良、程普、韩当等等,皆是在历史上留下字号的强人。

但是这些人等,或正年少,难以大用;或心思不定,难保忠诚;或身担重责,不能轻离。真正能戍守金城郡,且保证对刘杲忠心,并身无重职者,刘杲一时之间,却不知选择何人。

深得刘杲信任的,类如郭闻、左政,华歆、孙资、宋典等,皆身处要职,不可因小失大,调至金城郡;而其他人,刘杲心中都没谱。

恰逢此时,远在金城郡的韩当又飞鸽传信,言马腾自登职金城太守,大肆举辟汉阳官吏,似欲更改刘石时诸政策,任用亲信,有自成一派、改投皇甫嵩、董卓之志。越是闻听金城郡不稳,刘杲越发迫切寻找一个忠心可靠,且足以安定金城郡的合适人选。

“人才匮乏呐!”刘杲翻看着数十亲信属下名单,自言自语感慨道。

久思而不得其人后,华歆、孙资不约而同向刘杲推荐一人:“传闻前时金城郡流言四起,军心不稳,程普欲奔江左,赵云思辞官。当此危难之时,皆是韩当出马,劝服两人,以此可见其忠心。”

“且韩当勤奋善战,部下解烦军闻名羌中。韩遂虽率两倍兵力,不敢逆击韩当,以此可见其武略。若是无人可选,不如举荐韩当为太守。”

刘杲仔细回想后世历史上韩当功绩,不由得点头:“韩义公确实可用。”

敲定金城太守人选后,刘杲立即调遣马腾入并州。然而马腾心怀野心,不愿听命入并州。马腾自以为刘杲与董卓交恶,若是他反叛刘杲,董卓明面不言,暗中定会支持,故而态度相当强硬,屡屡以患病为由,拒绝离任。

不料,自从刘石被皇甫嵩强行押解入雒,凉州人人自危,类如韩当、赵云、颜良以及夏育部属早已经互相串联,暗下结成阵势,共同防备皇甫嵩吞并金城郡。

这些凉州豪强势力,当年大多与段颎有些牵连。似董卓这般人,还是因段颎举荐,才效力于张奂帐下,况乎其他?

段颎在凉州十年征战,根脉深厚,如今段颎虽然身死十年,但是他无数手下,如今却是正当壮年,不可忽视。虽然朝廷上关西势力式微,但是在凉州本土,他们势力却是异常庞大。

历史上董卓经营凉州时,借助过段颎势力,似董卓亲信段煨,更是段颎族弟;韩遂、马腾占据西凉时,他们部下、或者部下父辈,多是当年效力过段颎帐下。

若是一如历史所演变,随着时间流逝,段颎部下庞大根脉也慢慢分解,投降各个势力。然而刘杲横空出世,更改历史进程,突然说服蛰伏于畜官的夏育,又以征伐西羌大胜,为夏育洗去污点。大破韩遂之战,令夏育重新步入朝局,隐然成为凉州新希望。

不经意间,刘杲已经将凉州势力更改的面目全非,不复历史上原来景象。

夏育、田晏本属于段颎左膀右臂,如今田晏身死,夏育复兴,无数段颎旧吏,都主动投诚,推举夏育为段颎接班人。后来朝廷恐惧凉州再起新势力,遂征调夏育入雒。不过夏育虽入雒,但是凉州诸段颎派系势力并未丧气,反而逐渐融入刘杲派系。

因为有夏育这个关西老人,董卓、皇甫嵩、刘石三大关西势力,凉州人更倾向于刘石。至于韩遂,因为连番失败,此时虽有兵力,但是却难以吸引凉州势力主动投诚。

见马腾有自成派系之势,因马腾不曾如历史上那般,立下诸多功绩,遂不为凉州本土势力接受,纷纷言:“羌胡杂种,焉能为我等之首?”

凉州锦衣卫又趁机挑拨是非,消减马腾声望。终于数日后,韩当成功率兵将马腾团团围困在宅邸内,逼迫马腾交出太守官印。

迫于森严兵势,马腾无可奈何承认失败,交出官印。

韩当奉诏书领金城太守后,立即尽数废除马腾新政,恢复刘石时期的诸政策,马腾所任辟汉阳官吏,也全部被收押审查。与此同时,因为刘杲征调赵云、颜良、程普三人来并州,马腾全家也被三人顺便将兵携带。

赵云、颜良、程普启程,将马腾一家,押送至并州时,韩当飞鸽传书,向刘杲禀告金城郡诸事起末。

战马之上,刘杲抖抖写满蝇头小字的纸张,心中喃喃道:“金城郡诸事业已解决。如今却正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坐等关东诸侯起兵。”



第242 归家渐秋暮


class="width">永汉元年十一月,董卓为相国,参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

看似表面鲜艳,但是董卓已经越发觉得,他如今好似陷入泥沼,不能随心行事,处处受到不软不硬的制约。

雒阳,董卓宅邸后堂。

“哐啷!”

董卓拔出腰间佩剑,一剑狠狠劈断案牍:“真气煞我也!真气煞我也!”

“竟说我董卓奸乱公主!妻略宫人!我儿,你说,这天下还有比这更无耻之人么?”

“先帝只有一女,又早早嫁人,这雒阳城哪来公主,给我奸淫?我董卓若真好色,岂会亡妻多年,却不曾再娶?瞧瞧这雒京诸名臣,有谁壮年亡妻却不曾再续弦?我倾心亡妻,纵然身无后嗣,也不曾娶妻,他们竟给我安上好色之名?满城名士大儒,心中不曾有愧!”

灵帝一女,何来公主为我奸淫。妻死数年,至今未续,何有好色之名?董卓在室内大声咆哮,好似蒙上莫大冤屈。

董卓之所以大发雷霆,乃是因为最近司隶周遭,无数流言风起,乡间居里相传,言他董卓残暴专行,奸淫公主,妻略宫人,悖逆无恩义。一时之间,董卓在雒阳附近的形象,跌破零点,蛮横可比胡将。

董卓暴跳大骂近一刻钟,才气喘吁吁停下来,扭头转向李儒:“你怎不说话?”

李儒稍稍犹豫一下,才踌躇劝谏:“乡间野民,市井闲人,不爱求知,唯爱嚼舌。似这等人,心思简单,常以己度人。俗民皆爱财喜美人,是以他们以为父亲也类同他们,无甚区别,稍有不怀好意之人挑拨生事,这传言自然远传。不过,民不喜严肃,但求娱乐,似这等言语,虽万千人嚼舌喧闹,明智之人不因此蒙蔽,父亲何必为愚蠢之人挂怀?便好似稍稍了解朝政之人,也知先帝只有一女,更是早早嫁人,雒阳城内本无公主,如何奸淫!谣言止于智者,父亲无须动怒。



“父亲执政,必有宵小害之。然而,父亲只须怀坦荡之心,公平行事,悠悠数年之后,此等流言自成无根之草。流言出,乃是因为他们恐惧父亲之权术,才出此滥计。”

“不过,父亲年不过五十余,不如诸公老迈,却单身无妻,身处宫省禁中要害,难免被俗民风言风语。私情当避国法,父亲掌一国权禁,还须事事不留把柄才行。以孩儿愚见,父亲当再娶新妻,以此堵住外人悠悠之口、嚼舌废言。”

袁绍屠戮南北两宫后,雒阳残破,民心恐慌。而董卓却是因数万兵卒,才荣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宝座,掌控汉帝国内政大权。董卓本部数万步骑、吕布帐下数万兵卒,洛阳城内原何进部下,卫尉、北军五校,总共近十万兵卒,一起集中在雒阳,使得雒阳补给压下巨大。

急迫之间,军将思维的董卓,立刻采用“吃大户”手段,以此来为近十万大军筹集军费粮草。雒阳京畿权贵之家,家财亿贯,粮食不计其数,且不少人与宦官联系较深。董卓遂以宦官同党之名,令兵卒冲破这些权贵家门,强行索取无数金银粮草,补给部伍。也是因为这种“吃大户”策略,董卓才能在雒阳孤城,养起近十万精锐步骑。

不过董卓这种剽掠权贵之家财货行为,引发雒阳豪强的集体反对。虽然因为董卓近十万精锐步骑,强制压制,雒阳豪强表面不敢稍逆董卓心意,或起兵袭杀董卓,但是他们暗下手段却不少。

例如,董卓为相国,之所以剑履上殿,便是怕再现何进悲剧,为人趁机袭杀。自入雒阳至今,董卓佩剑不曾离身,从此小节,便可以看出,董卓早已认识到所面临的重重危机。

这些深层次原因,李儒自然清楚,董卓也更是明白,毋需直言。只是董卓虽然明白,但是类似他这般性格直通之人,却是难以坦然接受城外风言风雨。

听到李儒建议,董卓沉吟半晌,神色逐渐落寞,喃喃道:“国情大于私情。若是能安稳时局,我董卓何惜再娶一妻?只是如今之势,我娶谁家女,较为妥当,能有益于时局?”

李儒苦思一刻钟,突然眼神一亮:“有一女子最合适父亲。安定皇甫规亡逝,其妻霜居在家,至今颜色丰盛美丽,父亲何不娶来续弦?”

“皇甫规,与段颎、张奂,并称凉州三明,享誉关西,父亲若能继娶其妻,有助积累名望,收降人心。且皇甫规之侄皇甫嵩,率十数万兵卒,戍守西京长安。若能以此婚事结好皇甫氏,父亲还有甚忧惧?”

董卓沉思片刻,点头道:“传闻皇甫规续弦之少妻,习于文事,精于事故,颇为贤惠,若能与她结为婚姻,也是喜事。这事全权交付给你张罗,由你寻人替我聘请此女子。唉……希望我续弦之后,天下兆民不复再骂我董卓好色,乃至侮辱皇室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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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太原郡,阳邑县城。

前些时日,刘杲处理完匈奴奴工反叛事务,立刻直奔云中郡,寻找郭闻商议驰道之事。不过因限于资金、粮食匮乏,驰道之事,终究难以开始施工。无可奈何之下,刘杲遂令郭闻继续勘查自九原至云中郡地形,规划两地之间道路。

后世陕西、内蒙古、山西几字形交通大致路线,刘杲记得十分七八。郭闻勘查地形时,也是参照刘杲所绘制道路方向,所以比起一般勘查路基,效率稍微高点。

虽然不能开始建设驰道,但是也不能全面停止。考虑到铺设轨道所用木材需要特别处理,不能随地取材,刘杲遂吩咐郭闻道:“招募来的良工巧匠,让他们开始累积路轨良木。驰道之事,是并州未来存亡根基,今日不建,明日也必为,当须早作准备。”

本来刘杲还欲考察,云中郡引黄河水灌溉建设良田一事,正在这时,太原郡传来消息,宋都、甄姜两人车驾已经自太行山山谷,进入上党郡,不日即将到达晋阳。

却说,当日河内主薄逼迫,孙资不得不护送宋都、甄姜至怀县,充当朱儁人质,来胁迫刘杲。不过因为朱儁觉得,似刘杲这等人,连妻子被黑山贼袭伤都置之不理,不是性情中人,不会屈服于人质胁迫。因此,朱儁替甄姜、徐若寻来几位名医,治疗疾病后,便索性将三女禁锢在怀县某院落中,懒得再去理会。

而后,朱儁应董卓之征辟入雒,由兖州泰山人王匡代替朱儁为河内太守。王匡不乐董卓行事,遂一听董卓、刘杲和解,便速速释放宋都、甄姜、徐若三女,派遣千数兵卒,护送她们入并州。也是因此,孙资才得以抽身离开三女,赶回河东郡,恰好协助刘杲处理匈奴叛乱事务。

刘杲听到两女已至并州,匆匆在云中转两圈,便快马返回太原郡。

阳邑县城外,刘杲纵马迎上三女车队。

车队马车刚停,车厢内的宋都,已经不顾形象,迫不及待的,纵身跳下马车,小跑向刘杲,相距数十步时,已经高呼:“刘兴!”

与宋都共乘一车的甄姜,刚伸出脚欲走下马车,却见宋都已经奔向刘杲。犹豫一下,甄姜又默默的将脚缩回,转而托起下巴,瞧向远处那个熟悉身影,脸上浮起温馨的微笑。

远处。

宋都一头刘杲怀中,数月来的颠簸流离、惊现挫折,霎那间涌起心头,不知不觉间,宋都双颊已经显现两道泪痕,声音呜咽不能言语。

刘杲一手拦着宋都,一手轻轻为她擦拭脸颊泪痕,柔声安慰道:“不哭,不哭。已经到家了!”



第243 大乱前夕(一)


class="width">第243大乱前夕(一)

中平六年十一月戊戌,二十六日。(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董卓以司徒黄琬替补他留下空缺,任职太尉;改司空杨彪为司徒,擢升光禄勋荀爽为司空。这一系列的三公调动,却是董卓为强推荀爽上台。

本来,公府本欲因功擢迁高唐令刘备为平原相。恰在此时,董卓为强辟荀爽,篡改诏书,转而拜荀爽为平原相。可怜刘备,本来辛苦辛苦在高唐令经营数年,好不容易熬出点功绩,却因为名望不足,成为董卓举荐荀爽的踏脚石。刘备擢升平原相的希望,霎那间突然破灭。

荀爽本是豫州颍川郡人,董卓之所以举荐他为平原相,除汉世规定官员不得在本州为官条例外,也是因为董卓不重视荀爽,只是将举荐荀爽,视作博取声名手段之一。

类如某某名士大儒,皆支持董卓,那意味什么?那意味着董卓根脉深厚,前途光明啊!名士大儒投靠董卓,那些中低层官员,还不是望风而动,转而关注起董卓?

似何进、董卓等人,之所以大肆征辟名士大儒,皆是怀抱这种心思,以此举来影响朝政舆论,而非真正欲大用那些名士大儒。也是因此,昔日何进举荐郑玄时,郑玄才深以为耻,竟连夜亡奔。

荀爽车驾未过黄河,又有几人向董卓推荐荀爽,董卓遂又征拜荀爽为光禄勋。荀爽至雒阳后,董卓与他仔细一番交谈,觉得荀爽或能倾心辅助他,遂立即擢升荀爽为司空。至此,荀爽九十五从一介白身,至朝廷三公重位的传奇,彻底呈现给世间。

颍川荀氏,虽与党锢之难牵连甚少。但是荀爽父亲“神君”荀淑{shu}是何许人也?因舍身斗梁冀而传世的“父不肯立帝”李固李子坚,党人领袖载名万世的“天下楷模李元礼”李膺李元礼,这两人,皆恭谨尊称荀淑为老师。单从此细节来看,便知荀淑究竟有几分能耐。

荀氏虽脱身于党锢之难,但是有几人不将荀氏视为党人中坚力量?这也是,为甚荀彧虽然娶妻宦官女儿,但却无党人嘲讽他的直接深层次原因。

董卓为窦武、陈蕃平反,又祭祀诸党锢遇难名士,虽或许有倡导舆论,作秀赚取声望嫌疑,但荀爽还是对董卓有些好感的。也是荀爽态度较好,董卓才肯花费大力气,推举荀爽上位。

荀爽九十五日登位三公之后,颍川荀氏陡然成为雒阳新贵。似荀彧、荀攸等人,更为时人重视,经日有名士争相交往。

之后,董卓又听取荀爽建议,革除“光熹”“昭宁”“永汉”三年号,改永汉元年为中平六年。继而董卓又传令天下,明年年号定为“初平”,这是董卓寓意天下刚刚恢复安定,尚有无数艰险应对。

虽然黄琬、荀爽、杨彪、陈纪、朱儁等人齐聚雒阳,为董卓撑起无数声望,但是雒京时局依然不甚乐观。

前文说过,汉末时代,国家政权在下不在上,虽朝廷三公,有时亦难比乡间处士。类如荀爽,九十五日,以白身位登三公,却能赢取一片喝彩,无数人皆承认荀爽有大才,足以担当三公重任。从这些细节也可以看出,名士虽隐居乡里,但是影响力实在不弱于朝廷三公。

也是因此,东汉末年,许多名士,根本瞧不起所谓朝廷大小官职,如许邵等,竟能肆意评价朝廷重臣得失。这在其他朝代,根本是极难想象的。

董卓出身军旅,习惯于令出即行,权职有度。自董卓入雒阳来,不但以军卒军管雒阳,而且对朝廷大臣礼仪要求相当严格,废弃以往那种朝廷重臣随时可以撂挑子行为。

随着朝政大权集中于董卓之手,雒阳城内风气逐渐转向至东汉初官本位。

在这点上,朝廷诸公思维与董卓格格不入。虽有人谏言董卓,将朝政还给诸公,但是董卓却坚持己意:“朝廷库孥空虚,雒阳权贵却家财亿贯,良田无数,此皆汉世时弊。朝政若不能令出一门,无异于革新,无异时局。若不能中兴大汉,再扬汉风,吾何必入据雒阳?”

无论历朝历代,何种变革,总会有革新派、守旧派。这种情况下,哪个派系能坚持最后,便是胜利。董卓与朝廷诸公,如今便是在雒阳城内隐隐争斗,处处出招。不过因为朝廷诸公有人脉,董卓有军权,一时双方难分胜负,只能僵持起来。

便在这时,一个突发的意外,将雒阳暗影下的纷乱瞬间引爆,进而掀起赫赫有名的“关东诸侯讨董”。

却说,董卓因为恼怒雒阳附近流言,遂令李儒张罗婚姻,再娶皇甫规寡妻为正妻。孰料皇甫规虽已经亡逝十余年,其寡妻却根本再嫁的心思。董卓虽然位高权重,但奈何这寡妻就是不愿意屈服,坚决不肯再嫁给董卓。

李儒心中计划,本是以此次婚姻,联系上镇戍长安的皇甫嵩,进而稳固董卓势力,一改当今泥潭局面,心中不禁有些急迫。然而谁知,皇甫规这寡妻却恁刚烈,见百般哭诉婉拒不成,遂自杀于车驾之下,向董卓表明心志。

皇甫规妻子自杀之事,本与朝政无关,但于雒阳局势来说,无异于一块大石,丢进平静湖面,进而牵连到汉帝国未来走向。

皇甫规妻子宁愿自杀,也不愿再嫁董卓消息传至雒阳,顿时令无数人心思活络起来。

“皇甫规少妻自杀,可见皇甫氏与董卓不同心也!以此推测,镇戍长安的皇甫嵩,恐怕亦厌恶董卓行事。”

“董卓果然狡诈。原来镇戍长安的皇甫嵩竟与董卓不合。唉,早知如此,何惧董卓一匹夫!”

“长安皇甫嵩厌恶董卓行事;并州刘杲与董卓外合内忌,山东诸郡,董卓又素无名望。以此观之,董卓虽拥兵十万,其实不过独夫坐拥孤城尔!”

“若是皇甫嵩截断华阴,刘杲兵出河东,我等连势河内、南阳、豫州,这几乎是以天下之兵,将雒阳团团包围。董卓不战则已,战则必败!”

“雒阳若无关西补给,不过一死地尔。董卓外看强大,实则孱弱。”

“原来董卓不过一孤夫。似这等人,只须行荆轲、聂政、专诸之计,立时能败亡董卓基业。若能击杀董卓,有关西皇甫嵩、并州刘杲、河内、荆、豫两州兵卒威慑,十万大军必不敢作乱。况乎京师卫尉、北军五校素为帝王之兵,若是我等能拨乱反正,他们岂会阻扰?且骑都尉吕布,并非董卓亲信,亦能努力争取至我方。卫尉、北军五校、吕布一去,单凭凉州兵卒,能有甚作为?”

如此纷纷言论,一时间在各个宅邸密室响起。

自此,汉帝国局势大改,进入新阶段。



第244 大乱前夕(二)


class="width">第244大乱前夕(二)

仅仅因猜测董卓与皇甫嵩不合,雒阳城内顿时暗波汹涌。www.65txt.com~~~~由此亦可看出,董卓在雒阳根基,是何等单薄。

雒阳纷乱一起,董卓立时获知,连忙召唤众谋士前来商议时局。

初,李儒自觉婚嫁本属小事,所以具体聘请礼节全交付手下,孰料皇甫规少妻性格竟异于常人,不爱富贵权势,威武又不能令其屈节。于是,本是一桩婚嫁好事,孰料却徒然惊现血光。皇甫规少妻自杀事小,因为此事令人质疑董卓和皇甫嵩关系,这可是李儒大大的败笔。

董卓屯兵雒阳近十余万步骑,皇甫嵩镇戍长安则有十余万兵卒。他们俩,一人据东京雒阳,一人据西京长安,各自手握大军,引人注目。若是两人合,雒阳诸公谁也不敢妄想兵戈之事,试图挑战二十余万大军。然而若是两人不合,董卓顿时变成孤夫,雒阳也即时变为孤城,雒阳诸公,若能连势皇甫嵩,则董卓立时破败。

董卓此时可谓险之右险,如处于悬崖之侧。且此时雒阳城内又传起流言,说董卓昔日入雒,其实步骑不过三千,只是凭借阴谋诈计,弄虚作假,才骗的袁绍不敢举兵,乃至轻易掌控雒阳。因为种种因素,雒阳诸公自谓已经看穿董卓虚弱本质,遂决定欲与董卓彻底决裂。

李儒虽办错事,董卓也没有太过责怪,反而好生安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吾儿不必耿耿于怀。”

董卓汇聚众谋士,仔细商议一个时辰,敲定出应付此次危机的策略。-====-

雒阳诸公之所以各怀心意,乃是觉得董卓根基不稳,军权并不可靠。若想令雒阳恢复平稳,则董卓必向诸公证明:军权皆在他董卓手中。

董卓考虑很久后,飞速招吕布入雒,满脸微笑,小心询问道:“老夫年已五十余,膝下出数女,却无一子,每想起董氏一脉,将亡于我董卓,心下时常遗憾。今观奉先,晓武骑射,行军布阵,不禁屡屡回想起我少年豪气。”

“唉!……闻奉先父母早亡,又无族亲,孑然单身。老夫忽发奢望,欲与奉先结为父子之情,无须你舍弃吕氏,改为董姓,只是希望你以后生子时,过继给我一孙子,继承我董氏香火,可否?”

吕布,并州五原郡九原县人;董卓,凉州陇西郡临洮人。五原郡、陇西郡,皆处于大汉边疆,近于胡地。九原县有匈奴、鲜卑,临洮县有白马羌、参狼羌。而且董卓、吕布两人性格颇为类似,都是善于军阵,知晓胡事,勇武彪悍,是同道中人,有共同话语。

且董卓十数前担任并州牧时,正是吕布被选入骑官时,因此吕布对董卓多有感恩之心。吕布当初之所以果断诛杀丁原,亦有此种因素。

吕布听得董卓欲和他结父子之情,立时大喜:“布,少年时便倾慕相国{董卓}高风,屡欲追随相国左右,唯恨时事不得。今相国既然不以吕布为鄙夫,吕布何敢辞相国厚爱。孩儿拜见父亲!”

董卓呵呵大笑,扶起吕布:“汉世衰弱已久,若欲中兴大汉,必须有奉先这般能布武天下之大将。你我父子同心,尚惧何人哉!”

董卓帐下军将多为凉州系,吕布帐下兵将,则尽是并州人、河内人。董卓入雒,帐下亲信皆是官止校尉,然而吕布初投靠,便晋升为骑都尉。吕布以及帐下军将,官秩多高于凉州一系,因为此节,吕布兵马、董卓兵马矛盾重重。也是因此,近几日不少雒阳诸公,隐隐约约交结吕布,欲将吕布从董卓派系中拉走。

当此危机之时,董卓果断施恩,与吕布结为义父子,乃是向雒阳诸公宣告:军权皆在我掌控中,莫再枉费心思,挖我墙角。

董卓收吕布为义子,乃是稳固自身军权。与此同时,董卓又听从李儒建议,吸取何进败亡教训,不但刀剑时刻不离身,而且每每外出行走,皆率领数十数百护卫。甚至凡是欲见他董卓之人,必须解下佩剑,至于刀戟弩矢,更是严令禁止。

这期间,御史中丞帐下属吏侍御史扰龙宗,向董卓回秉公事,却坚持不解剑。汉世习俗,大臣唯有入宫拜见天子,才必须解剑卸甲。扰龙宗坚持与董卓议事而不解剑,乃是心中不服董卓秉持朝政,故以汉世习俗为藉口,坚决违抗董卓旨意。

董卓此时正担忧有人刺杀他,从而再现何进败亡局面,是以得知扰龙宗拒绝解剑之后,登时大怒。董卓不是怒扰龙宗不给他面子,而是以为扰龙宗是某人马前卒,试图设计诛杀他。

若是今日扰龙宗不解剑,那其他诸公谁还甘愿解剑?若是人人佩剑前来议事,一旦期间有人诛杀他董卓,与张让杀何进,有甚区别?何进刚刚败亡,董卓怎会允许此事发生。为警告雒阳暗地里政敌,董卓立时诛杀扰龙宗,并向外界宣布:凡再有不解剑者,一如此例。

扰龙宗之事不久,因考虑曹操出于宦官之后,应与党人不合,董卓遂向曹操伸出橄榄枝,拜曹操为骁骑校尉。当此时,洛阳城内凡是带兵校尉,无不是董卓亲信,董卓拜曹操为骁骑校尉,掌兵,乃是欲以曹操为亲信。

只可惜,曹操看不惯董卓行事,不愿归降董卓。却说曹操身材矮小,袁绍与他交结时,便是相中曹操有刺客之才,十数年前,袁绍还曾令曹操试图暗杀过张让。当此时雒阳暗流激涌之时,曹操再一次发挥本身特长,试图刺杀董卓。只可惜,曹操这次暗杀计划,再次失败无果。刺杀失败后,曹操为逃避董卓追捕,立即效仿袁绍,飞速逃离雒阳。

因袁绍屠戮两宫,雒京大乱时,曹操曾帮助过夏育。是以曹操逃亡之时,夏育、宋泓暗中多有照顾,曹操遂一如历史那般,有惊无险的逃离雒阳。当然,随后,董卓立刻发布搜捕文书,海内捕捉曹操归案。曹操逃亡至陈留的故事,还很漫长。

董卓外与吕布结为父子,稳固兵权;内则层层防备,令雒阳诸公暗杀之策不得成功。连番数次失败后,雒阳权贵逐渐失望,觉得前时乐观,似乎有点不切实际。

便在雒阳诸公权贵逐渐失望,董卓似乎依然能够完全掌控雒阳时,有一人忽出奇招,将董卓打个措手不及,优势尽去。



第245 大乱前夕(三)


class="width">第245大乱前夕(三)

前文提过,汉世根基在下不在上。(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若说宦官、外戚掌控中央司隶七郡周遭,则遍布天下的士大夫,深深影响着其他百数郡县。外戚强如梁冀,宦官好比王甫、曹节、赵忠、张让之辈,对于边围州郡的控制力度,都是极其有限。

士大夫的代表人物,多是雒阳城内各位公侯大臣。随着雒阳传起皇甫嵩、董卓不合流言,无数豪杰士大夫各怀心思,亦将消息传至本郡。一时之间,关东诸郡县,人心浮动,渐有讨伐董卓的声音。不过因为类如冀州牧韩馥、豫州刺史孔伷、兖州刺史刘岱等等,皆是董卓任辟,有他们为董卓屏障雒阳,道也没有几人敢随意发兵起事。

当此时,汉帝国十三州一司隶,最受人瞩目的,无疑是袁术、袁绍两兄弟。

昔日,张让、赵忠诈计诛杀何进,袁绍、袁术死地反击,遂建大功。孰料袁氏一族即将收获时,董卓却横插一脚,利用兵势威迫,将属于袁氏的功绩,尽数剥夺。

若说起兵讨伐董卓,最合情合理的,也只有袁绍、袁术两人。这一节,左右摇摆之人晓得,董卓晓得,董卓任命的各太守、州牧刺史亦晓得。

却说,董卓入雒后,一直奢望,袁氏一族能像昔日大儒马融一般,成为他可以倚重势力,屡屡示好。奈何袁隗外虽屈服,内心却着实不愿将自家全部绑在董卓身上。

袁绍逃离雒阳后,董卓为安抚袁隗,特意加封袁术后将军称号。汉世重武功,凡是名将名臣,无不以身挂将军称号为荣耀。似袁术这年岁、资历,按照汉世常规,原本尚不足加封将军称号。可惜,袁氏根本不接受董卓的一番好意,袁术听从袁隗建议,一如袁绍那般,抽身逃离雒阳避难。<<>>因为害怕董卓责令汝南郡追捕,袁术不敢回汝南老家,只能将就停留在南阳郡。

至今日关东诸郡骚动,作为被重点关注对象的袁术,很快被南阳太守张咨率军围困。这南阳太守张咨,乃是由董卓所举荐,故此时站在董卓这边。

南阳袁术被张咨遣兵监视,身在渤海郡的袁绍也不例外。

渤海郡,地处幽州、青州之间,东临渤海,西接河间国,为冀州辖制。

冀州牧韩馥为预防袁绍起兵,勒令帐下诸从事,以及河间、清河两地郡国兵,将渤海郡团团围住。不仅如此,韩馥又书信一封,递给青州刺史焦和,请焦和发兵协助自己防范袁绍起兵。至于幽州牧刘虞,因为刘虞是宗室元老,名望高绝,且手中有无数精兵悍将,为避免再起兵事,韩馥不敢主动招惹。

纵然山东人心混乱,但是此刻董卓还是稳稳占据上风。袁术、袁绍被董卓控制,还能有谁敢首举反旗?谁又有足够声望号召群雄?

不过就在这时,有一人忽出奇招,将董卓打个措手不及,优势尽去。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东郡太守桥瑁,故太尉桥玄族子。

兖州,东郡,濮阳城。

东郡太守桥瑁与帐下东郡郡丞悄悄商议:“诸州郡长官,皆恨董卓行事,唯因兵出无名,故不得已起兵诛除逆贼。然董逆在雒阳一日,大汉将苦一日,若非等董卓做出人神共愤之事,再聚义起兵,却是为迟已晚,徒令汉世更加颓败。”

“今吾欲诈作文书,吸引豪杰聚义,共赴雒阳,诛杀董贼,还我大汉正朔。你以为如何?”

东郡郡丞道:“策是好策。但是一旦为外人知晓底细,却是授人把柄,徒令豪杰丧气。”

桥瑁淡笑道:“无妨。董卓狡诈,行事诡谲,纵然说我做假,又有几人相信?况且,类如袁公{袁隗}原为少帝太傅,然而却不得不亲手废弃少帝,其中若无董卓逼迫,有谁信之?且袁绍、袁术,本为袁氏这一代英才,如今却仓惶逃出雒阳,避董卓如毒蛇。稍明朝政之人,也该知袁公艰难!”

郡丞点点头:“不错。朝廷三公行事,皆如董卓傀儡。若是太守言三公被逼迫,纵然是郡县小吏,也会以为本是如此。不过,若是举旗讨伐董贼,当奉何人为首?”

桥瑁沉思许久,有些犹豫:“我心中属意之人,为袁术、袁绍两兄弟,幽州牧刘公{刘虞}、并州牧刘杲,左将军皇甫义真{皇甫嵩}五人之一。”

“最合适人选自然是刘公。不过,刘公乃是宗室元老,平素守规守距,永不犯雷池半部。昔日甘陵王身披陷贼之议,几乎赴安平王后尘,然却因为刘公教导,甘陵王遂能安然无事。刘公若在雒阳,必也能守卫宫门,保得幼天子相安无事。但是,若是想将他推让风浪尖头,却是千难万难。可惜,若是刘公肯举事,吾等复有何忧?”

“其次则是皇甫义真。皇甫义真镇戍长安,麾下精锐兵卒十余万,不乏三河骑士、羽林骑等忠心天子兵将。若是皇甫义真举事,自关西一路出击,必能势如破竹,击溃董卓。可惜,关西路远,又隔雒阳、并州,难以交通,信息不便,不易连势。况且皇甫义真,性情类似于刘公,恐不敢逾矩行事。”

“再次,则是并州牧刘杲。刘杲虽年少,然心思成熟,颇知进退之道。刘杲又善于兵阵,屡屡以弱胜强,令人思慕当年霍骠骑{霍去病}。闻听刘杲自任并州牧后,不拘一格,辟用贤良,远地用兵,内地劝民,粮草富裕,兵甲兴盛。”

“若刘杲聚义,自河东全力出击,配合我关东数郡,定能累战破雒阳,驱除董卓。然而,刘杲这人,为大事能抛妻妻子,心性坚韧,非常人能比。妻子尚且不爱,何爱他人?”

“若是奉他为首,以刘杲手段,必能在破击董卓时,收拢兵权,登位重职。如今汉世衰弱,刘杲此人不但类如潜龙猛虎,更是出于刘氏之家,若是一旦他怀有异心,篡位夺权,那时他之为祸,远远大于董卓。刘杲这人,不是迫不得已,不敢随意召唤。”

“袁术,此人性格任侠,善于武夫,轻视名臣。且南阳属于四战之地,又有南阳太守张咨防范,难以举大事。”

“最后。袁绍,此人性格沉稳,又能折节下士,行施仁义,接好儒林。且冀州牧韩馥,曾求学于袁氏,算是袁家门生故旧。若是我等言袁隗受董卓逼迫,韩馥迫于师恩,必不敢再囚禁袁绍。而袁绍身为袁隗侄子,从他口中说出,朝廷三公尽为董卓以刀剑胁迫话语,自然更为可信。”

“故,我广发传檄后,若是刘公不愿举旗,皇甫义真又无消息,当奉袁绍为首。”

郡丞赞许道:“太守思虑甚翔,大小变数皆在掌握之中,此计必能建功。”

桥瑁与郡丞商议妥当后,立刻传檄四方豪杰。

传檄中,桥瑁以袁隗、黄琬、荀爽、杨赐口味,言董卓如何如何蛮横;如何如何以刀剑强迫他们签发征免、废弃文书。临檄书结尾,桥瑁又诈以朝廷三公为名,请汉帝国各郡县忠义贤臣、豪杰猛士,速速发兵雒阳,营救天子、三公。

就这样,后世声名赫赫的关东诸侯讨董,渐渐粉墨登场。。



第246 大乱前夕:刘备


class="width">第246大乱前夕:刘备

青州,平原郡,平原县城外十数里。(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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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中平四年初,当时的冀州刺史王芬因为刘杲因素,遂推荐刘备为高唐县令。自入职高唐县令后,刘备一改安喜县尉时作风,锐意进取,关心政事。

不过也是刘备命苦,才做数月高唐县令,恰逢幽州张纯、张举叛乱,混乱涉及冀州、青州。

高唐县属平原郡辖制,而平原郡则与幽州,只隔冀州渤海郡一郡,自然要面临来自张纯、张举的巨大压力。平原郡人心惶惶中,刘备一边劝农,一边招募军卒,为守卫高唐,日夜操劳,且不时上阵亲执刀剑,鼓舞士气。

不幸中的万幸,高唐县因非是郡县要地,且有渤海郡为之屏障,故虽然时事困窘,但刘备亦也勉强将高唐县完好控制。又数月,公孙瓒大破张纯,局势转安,刘备亦应声而动,趁着公孙瓒大胜,出兵巡察四方,诛杀高唐县附近无数流寇贼兵,积攒不少功绩。

汉世宗室条例,任职县令且有大功绩者,可录入宗室。

适逢乱世,汉世人才乏缺,且当时因灵帝刘宏念及“代周者秦也,非姬氏;代秦者汉也,非嬴氏”,遂大举任用刘氏宗室中人。因为在张纯、张举之乱的卓越表现,刘备比真实历史上,更早一步迈入朝廷诸公视野。

因赶上灵帝重用刘氏宗室光景,在高唐县表现不错的刘备,遂被州郡越级推举。随着幽州渐安,朝廷也赶来一位掌管宗室官员,来核查刘备家谱血脉,遂将刘备吸纳入宗室。核定刘备族系后不久,尚书台就遵从灵帝刘宏重用刘氏宗室策略,预备待刘备高唐县令三年期满后,立刻越级提拔刘备为平原相。

汉世郡太守与县令之间差距,类似后世和谐年间正市级干部与县级干部之间区别。且汉世之间郡太守与县令之间差距比后世稍微更大点。-====-

汉世间若欲入官场,如同后世一般,也有几个重要门槛。第一道微型门槛,便是变吏为官。吏,便是指那些刀笔吏、守门吏等基数庞大的底层官员。汉世儒生常言的“耻做刀笔吏”,便是言此种官职。一旦为刀笔吏,便很难步入朝廷视野。

类如县尉、县令,则是属于官。但这类官职多是考验个人治理能力,似每年新举孝廉,多数都要下放至某县,做县尉、县令,考察三年。唯有晋升郡太守,才算真正迈出汉世官场第一道真正门坎,前途略有希望。汉世疆域,一共一百余郡,十三州一司隶,太守是汉帝国官员制度的脊梁所在。

数年之间,刘备自先迁安喜县尉,再辟高唐令,如今若是能擢升平原相,可谓是连跳三级,自区区一贫困小民,一举跃至汉世高级官员。听闻有希望代替平原相陈纪,越级擢升至下一任平原相后,接连数月,刘备都是笑的合不拢嘴,喜滋滋的将家谱抄录数份,留存纪念。

然而,人生中总是充满无尽变数,大喜大悲变化,犹如翻手覆掌。

刘备正全力为平原相做准备时,雒阳忽然传来,灵帝驾崩,尚书台陷入停顿消息。随即,大将军何进诛杀骠骑将军董重、逼死董太后;中常侍张让矫诏诛杀何进;司隶校尉袁绍、虎赍中郎将袁术绝地反击,引军屠戮两宫;董卓携军入雒,秉持朝政。

数月之间,雒阳消息一日数变,目不暇接,令人摸不清未来走向。当此时,纵然是冀州牧这般重职,也只能被朝廷闲置一边,没有时间去理会,何况区区一平原相?

等雒阳大局初定,灵帝重用刘氏宗室的策略也被废弃。根本不知刘备是何许人也的董卓,为征辟荀爽,随手将替补平原相的刘备划去,重新征拜荀爽为平原相。可怜刘备寄望半年平原相,到头来却被董卓当头扑一桶凉水。

钜鹿广宗郭永之子,郭香郭女王之大哥郭浮,行至高唐县接替刘备时,刘备的未来还未敲定。青州刺史焦和见刘备闲居,为安稳士心,遂迁职刘备为平原县令。平原县为平原国重县,刘备这次迁职,却是符合汉世正规擢升官员路数。

孰料,刘备才接掌平原县令,董卓又改迁荀爽为光禄勋,平原相之位再次闲置。不过,虽然平原相再次空缺,但已经迁职平原令的刘备,却不适合立时擢升平原相。

这消息传至平原县,刘备顿时亦哭亦笑:才拜荀爽为平原相数日,你董卓又立时征调荀爽入雒为光禄勋,偏偏将我自平原相之位刷下来。我刘备就这般讨人厌?

刘备才迁职平原令不久,雒阳又因为猜测或许董卓、皇甫嵩两人不合,再起起纷乱。山东诸郡纷纷扰扰之时,韩馥因忧心渤海太守袁绍作乱,遂调遣兵卒,团团围住渤海郡。因韩馥来信,青州刺史焦和也勒令平原郡、乐安国、济南国三郡国,集兵渤海郡之侧,包围袁绍。

因焦和军令,刘备尚未坐稳平原县令,便又不得不听从新任平原相命令,急匆匆率关羽、张飞等人,率三千兵卒汇集般县,防备袁绍起兵。

然而,刘备刚整理军备,率兵卒向般县行去时,汉帝国局势,忽然间又因桥瑁一封假冒传檄,再起波澜。

冀州牧韩馥接到桥瑁传檄,心中犹豫,不知该如何抉择时事。韩馥遂唤来谋士商议,如今之时,是站在董卓这边,阻击袁绍,逆推桥瑁为好;还是站在朝廷三公这边,响应三公文书,入雒靖君侧为善?

董卓于韩馥有举荐之恩,且董卓秉持朝政,背后站的乃是大汉天子,占据大名;朝廷三公为天下士子之首,尤其袁隗还是他韩馥老师。韩馥左右思考,不知如何应对桥瑁传檄。

便在韩馥犹豫时,帐下谋士劝谏道:“州牧岂可因私恩忘国事哉。董卓举荐,袁隗教导,皆是州牧私人恩情,不能以之论国事。今董卓以兵卒刀剑秉政,以恐惧杀戮治国,乃至数十日之间,雒阳动荡,州郡议论。数十日已是如此,况乎数年?类如董卓秉政,其害甚于外戚何进、阉竖张让掌权,不可纵容。州牧当为国家未来考虑,驱除董卓,安靖时事,方是大善仁义之举。”

于是韩馥采用这谋士谏言,抛弃董卓,站在袁绍这边。韩馥心意已定,立即散去渤海郡围兵,又为桥瑁传檄张势,再次移书青州刺史焦和。焦和得到桥瑁传檄后,心思不定,也恹恹的勒令平原郡、乐安国、济南国退兵。

因为种种原因,刘备刚刚兵出数十里,尚未至盘县,却又不得不返回平原县。

师出未战,落寞而归,战马上的张飞愤愤骂道:“朝令夕改!朝令夕改!昨日言举辟大兄为平原相,临上任时却又改为平原县令。今日言防备袁绍,临集兵时却又忽令撤兵!雒阳大臣都是些什么人!莫非尽是些猪头牛脑不成!”

刘备连忙止住张飞话语:“慎言!慎言!不可随意诽谤朝廷大臣。”

继而刘备又向张飞解释:“我等所见所闻,不过一郡数县,岂能以此猜度朝廷名臣心意。大凡重臣,皆是翻脸如反手,不可以常人之心忖度。譬如阉竖张让才和大将军何进交结婚姻,然而数日立时擒杀何进,眉头不曾皱上一皱。又如九门侯{刘杲},出兵雒阳,与董卓对持于北邙阪,本以为他将欲董卓鏖战,孰料短短数十日,却已与董卓和解。”

“你我兄弟三人,若欲成就大事,当效仿这些豪杰人物行事手段,而非因为心中郁闷,便出口辱骂,轻视其谋划。毕竟有些事情,虽不合心意,但却是成功捷径。”



第247 红与黑


class="width">第247红与黑

并州,太原郡,晋阳。www.65txt.com

经过多日跋涉,戍守金城郡多年的赵云、颜良、程普三人,携带马腾全家老幼,将帅千余兵卒,终于来到晋阳。

却说,签下调遣赵云、颜良、程普至晋阳军令时,刘杲随手令人组织一批百姓,对自金城归来的三人夹道欢迎,盛誉褒奖。三人移军晋阳路上之前,刘杲又令并州诸郡掀起造势舆论,将三人描述成为安定国家边疆,不辞劳苦的英雄豪杰。

舆论宣传三人,避免不了,要提及刘杲昔日转战湟水,继而兵出金城,大破韩遂事迹。夸赞三人同时,其实也是潜意识再次向并州人宣传刘杲武功,收拢人心。

早在开发马镫、马蹄铁时,刘杲已经开始关注军队建设。军队建设是多方面、多层次的,不仅仅限于装备更新、招募兵员、宠络军将。为诱导兵卒思想,革新观念,刘杲很熟练的将后世军队体系中的文工团,引入引进是汉世步卒军伍。

当然,刘杲翻版而来的文工团,其建设规划,也是相对符合汉世风俗的。两千年的汉世,自然不能令文工团搞些演唱戏曲、吸纳女性团员、走穴卖唱等汉世忌讳的行为。经过数日考虑后,刘杲决定采用“评书”这种题材,作为大汉版文工团主导功能。

因为文工团主要服务对象是军队,所以刘杲的敲定的评书,几乎是完全模仿真实历史上形成于赵宋时代的“讲史”评书。这类“讲史”评书,都是根据一些历史记载,加以附会,借此讲述历朝兴废故事,各类战争始末、英雄传奇。类如后世大名鼎鼎的《三国演义》,其雏形便是在宋朝流行“讲史”评书时,定下的脉络。-====-

因为刘杲野心较大,所以自一开始规划军队建设,他就立足于未来数十年发展。并州军事闲时,刘杲更是充分发扬后世经验,令军中士卒学习些简单常用文字,提高军队素质。如今,刘杲翻版后世文工团,自然而然将其与教习士卒融入一体,在军队弘扬文化气息。

文工团成员,或是自并州邀请来,或是自并州军队中发掘,数量并不多。又因为如今功能尚比较单一,所以被刘杲直接并入已经规划出雏形的军队政委体系,并没有单独设置人员。

文工团建设之初,刘杲选定春秋战国、夏商周三代,总计十余个历史题材。刘杲帐下的刀笔吏,聚集数十位士子、诸生,飞快将这些题材,汇编成数本符合评书体例的长篇话本小说。这些话本小说,初稿完毕后,又交付给刘杲,仔细审查修改,确定这些评书的主流宣传意识,契合刘杲预计宣扬的政治观点。

因为是初次汇编话本小说,这些执笔的士子、诸生又不了解刘杲政治趋向,是以这些话本小说,无一不是几经易稿,甚至等话本小说审订完毕后,价值观念宣传、故事情节发展,已经与初稿大相径庭,不可同日而语。

清季,诸如顺治、康熙、乾隆三帝为稳固统治,诱化文人儒士,对《明史》编纂审查相当严格,每一字每一句,无不仔细审阅,不留一丝隐患。值得他们关心的无论大小诸事,全部指点修史者应当如何如何记载。譬如《明史》对于吴三桂的传记部分,便是参考某皇帝说法编纂的。

又如清初,为赚取民心,清朝廷为恶魔化张献忠等人,肆意夸大其杀戮。乃至于后世流传的编纂于此时的某笔记,其作者深恶痛绝的大骂张献忠残暴,并详详细细列下张献忠杀戮人数。奈何这笔记作者记载的数字,也恁离谱些,张献忠一人所杀,粗粗计算起来,竟有二三十亿人。当时大明总人数才多少?这也是为甚,后来编纂《明史》时,张献忠杀人数字,也屡屡更改,由二三十亿,变成两三亿,最后又变成一亿等等。

清季为将《明史》编纂完美无缺,不留后患,自开工至定稿,足足耗费近百年。刘杲虽不耻此行径,但是却感慨这种手段产生效果非凡。作为宣传刘杲政治思维的“讲史”评书,刘杲也想花费许多年,融合完美无缺。不过鉴于时事紧迫,刘杲也只能舍弃效仿康熙、乾隆两位大帝心思,不得不在仅仅数月之间,就将十数本话本小说全部定稿。

刘杲建设文工团一事,暂且不提。

却说,为迎接赵云、颜良、程普来太原郡,刘杲帐下刀笔吏又立时连夜运作,急速完成十数回,关于刘杲破击西羌的话本小说。这本话本小说,很快定名为《破西羌》,并散发至各个并州军团。因考虑并州民众对刘杲本身较为好奇,刘杲遂趁机将评书拓展于民间,广泛开讲《破西羌》,为刘杲以及赵云、颜良、程普三人造势。

因为心中重视赵云、颜良、程普三将,刘杲出乎意料的主动出城数里,等候三人车马。且因为此前刘杲种种造势,无数怀有八卦、好奇之心的民众,齐聚城门口,夹道欢迎赵云、颜良、程普三人率兵入城,瞻仰这三位《破西羌》故事中的主角。

又是刘杲出城迎接,又是无数民众夹道欢迎,赵云、颜良、程普三人顿时诚惶诚恐,不知所措。一时间,三人心中念头飞速跳跃:“久处边疆数年,九门侯竟对我等重视竟不减分毫!”

尤其是赵云、颜良,心中更是突然间被感动:“昔日为区区步卒,竟能月数提拔至重职;今日虽远在边疆数年,依然被视作亲信。如今,九门侯更是为迎接我等,弄出如此声势。九门侯能为伯乐,我亦当尽力施展千里马之才,不能令其失望。”

所谓知音少,长恨断弦无人听。赵云、颜良因为刘杲重视,不知不觉已经将刘杲列入能识得自己才干的伯乐。

士为知己者死,汉世风俗也。

喧闹的入城仪式中,本来稍稍与刘杲有点离心的金城兵卒,也登时扭转心态,热情的回应晋阳城民众。一时间,整个晋阳城,尽是一片兴高采烈。

却说,刘杲不因他贫困而稍稍减轻重视,登时令赵云视刘杲为知己。不过,赵云虽然视刘杲为知己,有心全力效忠刘杲,但是因为他个人性格,还是怀有芥蒂。

喧闹的入城仪式结束后,晋阳渐渐恢复平静。

州牧治所内,赵云趁刘杲身边无人,吐露出心中斑点:“卑职受命西海时,曾闻湟中屡有传言,刘石私送韩遂粮草,养贼自重。州牧大人,可知晓此事?”

这却是昔日刘杲为避免人走茶凉、兔走狗烹局面,勒令刘石养大韩遂,作为自保之道。不过此事虽是刘杲所为,但是刘杲却不会轻易认账。

刘杲脸色不变,随口道:“竟有这等事?刘石即将返回并州,到时我与子龙,共同质问他。”



第248 十八路诸侯讨董(一)


class="width">第248十八路诸侯讨董(一)

中平六年十二月末,关东各州郡,局势一日数变,虽眼光明察之人,不能观尽一月后变化。www.65txt.com

冀州。

前不久,冀州牧韩馥被帐下谋士说服,与董卓割席分坐,自渤海郡撤兵,转而支持袁绍起兵。不过韩馥虽自董卓体系分裂,但却不愿首义发兵,大抵想与其他诸侯一般,一心观望时局变迁。

冀州毕竟是大州,虽经黄巾残败,但人口底蕴仍在,且因处于春秋战国燕赵之地,多产豪侠猛士,兵源优质。韩馥只要手握冀州牧兵权,不论是否首举义旗,一旦成就大事,肯定能功居首位。

真实历史上,韩馥稳坐邺县,向袁绍提供后勤,却始终不亲自出兵,便是因为有此层考虑。

冀州,渤海郡。

自韩馥兵围渤海,袁绍就业已收拢本郡兵卒以自保。而后冀州牧韩馥、青州刺史焦和齐齐撤兵,令原本危若树上鸟卵的袁绍,顿时长舒一口气。

得到韩馥支持的袁绍,立刻趁着桥瑁伪作檄文远传之势,北结幽州牧刘虞、奋武将军公孙瓒,南说青州刺史焦和、兖州刺史刘岱,随即又广发书信至豫州牧孔伷、并州牧刘杲等等各方势力。

一时之间,幽州、冀州、青州、兖州、豫州,齐声议论讨伐董卓话题,这些州郡虽未正式发兵讨伐董卓,但亦已经拒绝董卓信使、朝廷诏书,各自大肆招募郡国兵,积累兵势声威。

兖州,陈留郡,己吾。

却说,曹操一路改窜姓名,变装伪饰,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成功逃回陈留郡。<<>>

陈留郡,地接东郡,桥瑁刚发传檄,陈留郡便已有传闻。随后各州郡人心浮动,兖州刺史刘岱亦有讨伐董卓之心,曹操便趁势散尽家财,又得同郡大族相助,招募来五千兵卒。

南阳郡,鲁阳。

河北诸州议论讨伐董卓之时,躲避在南阳的袁术,也不甘寂寞,遂在鲁阳招募兵卒。不过南阳太守张咨,因与袁术关系不善,又怀有投机之心,在鲁阳附近屯有重兵,令袁术不能连势其他郡太守。

……

初平元年{西元190年}正月。

经过数十日喧闹,至初平元年正月初,各州牧、刺史、太守大都互相串联完毕。

冀州,渤海郡。

袁绍与公孙瓒、刘岱正式宣告缔结联盟。随即,由袁绍亲率大军主力,进军雒阳。袁绍因惧怕韩馥反水,再有他变,遂将家人妻子统统送与兖州,交付给刘岱看管。

毕竟兖州乃是讨伐董卓的根基所在,似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桥瑁、济北相鲍信、山阳太守袁遗以及兖州刺史刘岱等等,全部早早明确宣告立场,有意作为主力讨伐董卓。冀州或能反水,这兖州却难以再投靠董卓。况且山阳太守袁遗,又是袁绍族兄,最能信任不过。

雒阳城。

山东诸侯突然暴乱,令董卓措手不及,一时不知如何应付。紧急之间,董卓令尚书台连续征辟官员,诱使诸侯自散,然而此时的关东诸侯,已经拒绝董卓诏书,皆以援救雒阳三公,再立少帝刘辩为言,在当地招募人马。

一计不成,董卓遂又行险计。

大堂之上,董卓长身按剑,声音严厉:“类如袁绍之辈,所募兵卒,皆是乡间田农,虽数十人,不敌我一名精锐,故大家不必忧心军阵胜败。然雒阳处天下之中,又是孤城一座,若无关西补给,虽屡战屡胜,亦定然败亡。故若欲破关东诸贼,则必先据关西。”

“故,我欲征左将军皇甫嵩、京兆尹盖勋入雒,收拢关西势力。诸位以为如何?”

董卓话音刚落,便有谋士起身反驳:“万万不可。自桥瑁冒名假传檄书,州郡皆以为明公{董卓}残暴,任用兵卒执政,以刀剑胁迫三公。当此之时,皇甫嵩岂无二心哉?且明公昨日续弦婚姻不成,乃至皇甫规少妻自杀,虽是家中俗事,不干国政,然皇甫嵩心中便无一丝介怀?”

“明公与皇甫嵩共战关西时,彼此交往疏浅,甚至偶尔有相逆之言。今安稳皇甫嵩尚不及,明公何至于主动挑拨其人?若是皇甫嵩稍怀他心,诈言明公征他入雒,是为杀他,遂以这为藉口,起兵关西,那时该如何是好?”

董卓止住这谋士劝谏,道:“时事危机,不得不如此也。不得关西,雒阳必亡;皇甫嵩起兵,雒阳亦必亡。身处死地,当学项籍,破釜沉舟,奋力一博,以求逆改时局。”

“不得关西,雒阳必失,我等必败;征辟皇甫嵩,尚有一线失望。诸君,勿再言它。”

见董卓心意已决,李儒遂不再劝谏董卓,转而补充董卓谋划,道:“将军若欲收拢关西,必征盖勋、皇甫嵩入雒。皇甫嵩、盖勋皆善战之辈,然两人又有不同。盖勋昔日曾与袁绍交往,屡屡谏言袁绍,若征其人,盖勋必反。皇甫嵩则沉稳老重,虽身披纷纷议论,竟能沉默应对。若以天子名义征皇甫嵩,十之五六会单身入雒。”

“故,虽欲征皇甫嵩、盖勋入雒,但应有先后次序。先征皇甫嵩入雒,收其十数万兵卒,分化关西,则盖勋虽欲作乱,然迫于明公已经掌握十数万大军,他亦必不敢再有异动。”

董卓点头赞许李儒谏言,继而又道:“若连势关中,则必取河东郡。然前时并州牧刘杲尚且不肯入雒,再观今日之势,其肯定亦不会入雒。此人当如何应对?”

李儒面现犹豫:“刘杲此人首鼠两端,今日不除,明日必成大害。然而,刘杲十数月来,一直练兵北方,数万步骑横行河朔,俘虏诸胡。据边鄙传闻,鲜卑大小部落为躲避刘杲掠夺,或西迁、或饭回漠北,或迁至幽北{幽州北部},以此可见刘杲兵卒猛武一如他征伐西羌时。”

“若是刘杲反逆,河东郡堪忧。以我计划,若能征皇甫嵩入雒,则可遣大军屯戍陕县。进而再征召刘杲入雒,试探他心意,若是刘杲稍怀二心,将军便应立即遣大军,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打残刘杲。令其不能危害雒阳、关西通道。”

董卓沉吟片刻,道:“此事再议,先征皇甫嵩入雒,吸纳关西兵卒再说。若是皇甫嵩反叛,一切筹划无从谈起。”



第249 十八路诸侯讨董(二)


class="width">第249十八路诸侯讨董(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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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襄阳。

随着幽州、冀州、兖州、青州、豫州相继反对董卓执政,荆州刺史王叡也开始为未来筹划,广泛招募兵员,欲与其他州牧刺史一起声讨董卓。

王叡心意稍定,遂手书数封书信,发往南阳、南郡、零陵、桂阳、武陵、长沙等郡太守,欲以刺史名位收拢各郡兵权。毕竟汉世旧例,郡县兵权民事,皆归太守掌辖。王叡若欲用事,必先以个人魅力降服诸郡太守,才能集中荆州所有力量。

这日,王叡正在观察山东诸州郡兵势布局,忽有亲信前来相报:城外江南兵卒反叛。

兵凶大事,由不得王叡不重视。王叡随即等城门箭楼,与反兵交涉,询问兵卒为何反叛。兵卒纷纷言,说他们反叛实属无可奈何,只是粮草缺乏,钱资短少,难以兵阵。莫说兵甲齐备,便是替换单衣都不曾有,这样士卒如何冲杀陷阵?

王叡以为他用人不当,导致兵卒物资被人贪污,心中多有歉意。为安抚兵卒,避免内战,王叡平静回复兵卒:“物资不至贵部,恐是偶然之失,绝非郡县长官本意。我这便令人打开府库,补充贵部粮草,切勿作乱也。”

城门放行这部兵卒,引至襄阳府库,立时向他们发放财货,试图将叛乱消弭于无形之中。<<>>

王叡望着远处正在领取俸禄的兵卒,心中考虑如何将这些反叛兵卒,重新收编。便在此时,王叡帐下属吏忽然惊道:“咦。刺史,你瞧那员武将,是不是长沙太守孙坚。”

孙坚破杀长沙、零陵、桂阳等贼寇时,王叡亦有参与,故他部下属吏,大都见过孙坚。

王叡定睛一瞧,远处那武将果然是孙坚。王叡心猛的一跳,隐隐觉得有些不好苗头。王叡大跨步上前,质问孙坚:“孙长沙,你怎也在兵卒中?”

王叡刚开口,孙坚亲信部下数十人,立刻拔刀举剑,猛冲上前来,将王叡团团包围。王叡脸色猛的一变:“孙太守这是何意?莫非竟要诛杀朝廷大臣不成?”

孙坚卸去披挂,单手持长剑,喝声道:“正是奉朝廷檄书,诛杀刺史也!”

王叡脸颊一抖,反问道:“何来朝廷檄书?吾有何罪?”

“刺史之大罪,便是至今尚不知罪在何处。”孙坚左手一挥,入城领取赏赐的士卒,立刻形成军阵,直扑襄阳防守要害。原来,孙坚一心一意夺取襄阳,根本不理会王叡,只是随口懒散应付。

王叡情知中计,遂降低身段,好言好语,请求孙坚饶他性命。无奈孙坚心似铁石,根本不被王叡说动。王叡瞧着这阵势,知道孙坚夺取襄阳后,必定要诛杀他。毕竟若是他这刺史尚在,孙坚这太守根本不能统辖襄阳。

求生无望,王叡长叹一声:“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望太守念在昔日共破荆南贼情义,允我完身而死。”

王叡这请求,立时被孙坚答应。毕竟,孙坚虽有夺权心思,但此时也不愿身披杀戮上司恶名。

荆州刺史王叡自杀不久,武陵太守曹寅便拍马赶来,向孙坚祝贺道:“孙长沙智诛恶贼,不费一兵一卒,便夺取襄阳,当真是智勇双全,令时人嗟叹。王叡恶贼一除,荆州数郡必将影从太守,继而赴战雒阳,立下不世之功。”

这次逼杀荆州刺史王叡的计策,便是曹寅与孙坚合谋。

因为孙坚逼杀荆州刺史王叡,荆州一时群龙无首。随后,孙坚在曹寅支持下,成为荆州一杆标志,吸引荆州诸郡豪杰前来投靠。

就这般,三国初期赫赫有名的孙坚孙文台,携势登上历史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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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

雒阳城内,董卓帐下属吏、兵将,弹冠相庆,齐声欢呼。

前些日,董卓剑走偏锋,兵行险招,以天子诏书征辟屯戍京兆的皇甫嵩为司隶校尉,入雒,收其兵权。

皇甫嵩此时拥兵十余万,兵势强于董卓。纵然是皇甫嵩沉默应对,也能给董卓带来无数压力,不能集中精力应对关东诸侯。

孰料,皇甫嵩竟然毫不犹豫的,选择在他强董卓弱时,主动放弃屯戍在京兆的十余万精锐兵卒,单身入雒。作为董卓最大威胁的皇甫嵩,竟然如此容易折服,不禁令雒阳城内的董卓再度恢复信心,仰天大叫:“天不亡我董卓也!”

皇甫嵩投诚之后,天下格局顿时大变。有关西三辅支持,董卓已经可以全力经营雒阳,出兵巡视山东诸州郡。

一扫前时颓废,董卓兴高采烈的呼唤帐下谋士,商议道:“皇甫嵩单身入雒,关西则尽在我掌控之中,不复有腹背受敌之虞。当此时,我思量,应以雷霆之势,破击贼兵首脑,折其士气,摧其心意,诸位以为如何?”

董卓话音刚落,尚书郑泰起身答道:“政在德,不在众。明公{董卓}坐拥关西三辅,二三十万强兵健将,已立于不败之地,何必再做无用之功。类如袁绍、孔伷皆无兵旅之才,议论文典、善政尚可,至于兵阵破杀,非其所善长。故,明公之大患,在于不能安稳朝政,不在于兵威是否威加山东诸州郡。与其出战袁绍诸贼,不如趁机梳理朝政,全力安稳两京{雒阳、长安},静待诸侯自败。”

似郑泰许多原本挂于何进门下的谋士文臣,在董卓入雒阳后,大都成批次的向董卓投诚。是以,郑泰如今也作为董卓帐下谋臣,参与军国大事。

闻听郑泰所言,董卓略略不喜,淡然道:“孔子曰,‘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文德是国家根基,武事亦非国家枝叶。革改时弊,兴盛大汉,非一朝一夕之事,然此刻袁贼罔顾百姓性命,跋扈起兵,却是迫在眉睫。若不立即镇压,必伤害大汉政体,乃至在线春秋五霸迭兴局面。”

郑泰听到董卓所引用孔子话语,差点失声大笑:“文武之道……文德、武事!凉州寡于学术如是哉。堂堂国相,竟这般错解经典语句。罢罢罢!连‘文武之道’都不知的边鄙武夫,我何必再和他商议国家大事!”

郑泰如此一想,便索性沉寂下来,默默跪地不言,任凭董卓恣意行事。

非暴力,不合作。



第250 十八路诸侯讨董(三)


class="width">第250十八路诸侯讨董(三)

与郑泰等谋臣商议无果后,董卓又把希望寄托在李儒身上:“袁绍以援救三公、复立少帝为名,传檄四方,诱惑州牧太守,甚得人心。www.65txt.com



“我手握二十余万精锐,袁绍旗下步卒却是刚刚募集,且袁绍本人亦非战阵之才。皇甫嵩一旦投诚,关东叛兵在我眼里,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只须一校尉,率数千步骑,便能肆意破击数十里。”

“然而,自古平乱皆非单纯兵事。若无全盘规划,纵然连战连胜,亦对此起彼伏的叛乱无可奈何,徒耗损国家实力,无助于时局。吾儿可有计策,斩断袁绍反叛根基?”

董卓话刚落音,李儒已经回道:“父亲不必忧心,袁绍无智,易对付尔!”

“关东州郡反叛,根本原因乃是父亲初入雒阳数日,便行废立之事。废立之事,虽有先帝遗诏,仍是一把双刃剑,能伤敌,亦能伤己。昔日废立,虽有助于父亲迅速执掌机要,总揽朝政大权,但亦令那些重视礼节的大臣,对父亲心生不满,简单以为父亲凭借兵权,莽撞行事。”

“今袁绍兵进雒阳,名义是援救三公,复立少帝。”

“援救三公,这是袁绍为自己张势,借助四世三公身份,向天下宣称,朝中大臣皆不如意,进而诱导郡县那些不通朝政豪杰。郡县豪杰不知所以然,以为雒阳内外皆背叛父亲,自然心生他意。墙倒众人推,一旦众人以为父亲必败,谁人不愿以讨伐父亲,获取封侯赏赐?”

“复立少帝,这是袁绍为自己反叛正名。

今天子登基不过三四月,诸事未定,一旦袁绍攻破雒阳城,立时可将这次叛乱定性为聚义正朔,效仿齐桓晋文两立周天子。”齐桓晋文,即,齐桓公、晋文公。

“大周衰,迁京以避难,而后乃有春秋战国,天下诸侯争霸。今诸侯蜂起,心中未尝不曾奢望,大汉至此衰弱后,天下将再现春秋纷乱局面。于关东诸侯来讲,进可立天下,封侯扬名传世;退可自居一方,称公称王,效仿春秋诸侯。”

“袁绍起事之名义,复立天子为主,援救三公为辅。且三公书信不曾外传,必是桥瑁诈作。巾布不包火炭,三公书信之事,天下一时虽不信父亲所言,但时日已久,狡诈之事必自泄。”

“故,父亲若欲斩断袁绍根基,只需破除‘复立天子’之名义。今天子虽然年幼,然通晓宫事权术,颇知利害得失。父亲只需令天子知一旦袁绍入京后局面,天子定会默许父亲诛杀弘农王,不复再有后患。”

“先帝只有两子一女。弘农王被诛,天下正朔唯有今天子。袁绍‘复立少帝’计策亦不能再行施。计策不能行,关东叛贼便缺少共同进取利益,虽可联盟一时,然不消半年鏖战,必将四散离去。”

这几日,李儒日夜分析袁绍反叛、数州响应局面,心中计划慢慢成型,是以董卓稍稍随口相问,李儒便能抽丝剥茧,将袁绍优势劣势,近期长远计划,一一向董卓道来。

听完李儒仔细分析大势后,董卓仰头望向北方天空,良久,吐出一个字:“可!”

……

初平元年二月癸酉,初三,董卓使郎中令李儒鸩杀弘农王刘辩,绝袁绍废立之念。

刘辩鸩杀时,恰逢其退位六月{中平六年闰十二月}。刘辩做六月皇帝,退位六月而后被诛杀,令人感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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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隶,京兆,长安,城外。

桃之夭夭,灼灼,枯树枝条渐发芽。

天际偶尔春雷动,惊蛰过冬鸟虫。

草木方回春,不及恋风景,却诉离别情。

长安城外,左将军皇甫嵩向送行的诸人拱手告别。皇甫嵩临上车时,京兆尹盖勋伸手扯住他衣襟:“义真{皇甫嵩}。董卓虽为陈蕃、窦武平反,革改宦官参政大弊,然其为募集军费,时常抄寇雒京,逼迫大族献财,为雒阳豪强怨恨。外有袁绍叛逆,内有雒阳豪强离心,可知董卓必败也!”

“董卓征义真入雒,非欲大用你,而是图谋你屯戍右扶风的三万直系步骑,以及关西总督十余万兵卒。义真一旦入雒,非是被董卓诛杀,便要被囚困监牢。明知艰难如此,义真何苦偏偏要入雒?纵然义真不肯举兵自西逼迫董卓,也当留守关西不动,观望时风。”

皇甫嵩拍拍盖勋手背,闭眼长叹一声:“元固{盖勋},你真不知我心意哉?”

“大汉陷入衰世漩涡数十年矣,赖诸公豪杰倾心扶持,方能勉强支撑。何进、阉逆双双败亡之前,关西不少眼光超绝之人,已经看透何进、阉逆非是大汉中兴希望。当时不少人屡屡劝我,言能正汉世朝政之人,唯有我与董卓两人尔。”

“外人虽如此言辞,我其实却异常赧然。我这人爱惜羽毛,心性不决,战阵杀伐尚可,却无全权统帅时局之能。类如今日,若是我置于董卓之位,早已承认失败,黯然退去。”

“究其原因,乃是家族世代久传,承蒙汉恩数百年,虽齐桓晋文之事,亦不敢为。杀伐果断,决然行事,我不如董卓甚矣!”

“汉世衰弱已久,虽屡有诸公试图革改时弊,皆无果而终。今日董卓秉持朝政,威权渐比于昔日霍光,不受外戚、宦官拖累。董卓如不能安定雒阳,大汉亦无再存理由。关东纷乱,盖因我起,此时我若再心怀二意,岂非加重内乱,继续消弱大汉元气?”

“国家兴废,非得数年方能观些端倪。前时诸公改革,无不耗费经年。元固,董卓至雒阳不过四五月,政策效果还未显露,你不妨再容忍一二年,再观其成效。若那时董卓依然无能为力,不能扶持大汉,我等再驱除他不迟。”

盖勋收回左手,揉揉了额头,叹道:“就怕再等二三年,虽欲诛杀董卓,已经恨时事晚矣!”

“唉。希望数年之后,义真不后悔今日选择。……罢罢罢,义真你好自为止,万事小心,莫被董卓寻到把柄,借机诛杀。义真虽板荡忠心,董卓却是虎狼之徒,不知善恶恩义为何。”

闻听盖勋话语,皇甫嵩轻轻摇摇了头,继而踏上马车,向雒阳行去。



第251 十八路诸侯讨董(四)


class="width">第251十八路诸侯讨董(四)

并州,太原郡,晋阳。www.65txt.com

桥瑁伪作檄书、袁绍讨贼书信,都曾发来并州。

这日,红日初现,霜露未干时,州牧治所府中后院里,刘杲双手合起,支起下巴。他双眼虽望向远方,其实却无视觉着落处。

刘杲一边仔细回忆后世历史记载点点滴滴,一边整合这时空的局势发展,将未来局势推演一遍又一遍,试图寻找一条最佳投机道路。

越是知道未来历史演变,刘杲越是难以抉择。若是历史不大幅度更改,汉帝国未来整体大势,是董卓惨败,关东大乱,可谓是双败之局。然而在董卓败亡之前,董卓帐下部曲战斗力却异常强盛,不由得刘杲不重视。

与关东诸州郡不同,一旦刘杲旗帜鲜明的讨伐董卓,董卓因顾忌雒阳、关西联系通道,肯定将与刘杲不死不休,大军鏖战于河东郡。真实历史上,董卓不就是宁让雒阳,也不肯弃河东郡么?

关东诸侯讨董只是天下大变的开始,而非定鼎之战。若是刘杲为区区名义,便率军与董卓鏖战,乃至将并州才刚刚积累一年有余的元气,尽数消耗,那他刘杲必定将成为下一个韩遂:虽有一定实力,却从此只能仰人鼻息。

可若是不讨伐董卓,岂非是自绝于关东诸侯?刘杲若是欲争霸天下,必定周游于关东诸侯之间,若是此时交恶,来日必定麻烦多多。为后来大计,刘杲不得不小心谨慎对待关东诸侯。~~~~

左思右想,刘杲也没能想出一个完美计策。刘杲左手揉着下巴,右手猛的拍下额头:“一人计短,百人智长。还是应先和属下好好商议一番。他们虽不知未来变局,但是却以他们智慧,想来也能参议出未来十之三四。”

正思索间,刘杲背后忽然披来一件长袍。却是甄姜见刘杲大清早身着单衣,坐在门外,因担心刘杲寒气着凉,甄姜遂匆匆取来一件长袍:“常言道,春末夏初,尚有冬日寒风偶尔吹。若若妹妹一次风寒,卧床近半年,至今尚身体虚弱,不能独自起床行走。夫君为一州州牧,身负数郡百万人希望,切要小心注意身体,莫要染上风寒,耽误政事。”

刘杲接过长袍,随手穿上,又安慰甄姜道:“我已经为她搜寻天下名医,你无须再挂念。沛国华佗,南阳张机,医术超绝,神乎其技,几类于人间仙人。待两人至并州,徐若即便是身患绝症,想来也能凤凰涅槃,转危为安。她能费尽心力,舍命相救你俩,我怎会置之不理?”

甄姜勉强笑笑,一边为刘杲整理衣饰,一边又道:“自古以来,多闻疑难杂症愁死名医;不曾闻哪位医生,敢言治尽天下病。夫君,还是平时多注意些,莫待病时四处苦寻医,毕竟离奇病症易患,超绝名医难寻。”

“呵呵。”刘杲轻笑了笑,没有与甄姜辩驳,言华佗、张机如何如何厉害。

亲人关心,爱人关心,何须理智败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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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后,刘杲手持东郡太守桥瑁、渤海太守袁绍两人檄书文章,召唤来并州所有谋士武将,一起共议并州时局大势。之所以召唤来所有谋士武将,是因为刘杲不仅是欲博采群议,整理未来投机思路,更是欲借此事,试探自己属下心意。

大堂之上,数十人列位跪坐,仔细翻看刘杲令人手抄的桥瑁、袁绍檄书副本,继而各自发表意见。

不一时,堂内众谋臣武将,便分化为两大派系。一派慷慨激昂,认为当站在袁绍一边,与天下诸公同时聚义,再入雒阳;一派认为皇甫嵩入雒后,董卓兵强,此时若举旗,定然遭到董卓袭掠,徒惊扰河东郡、并州,无益于大汉。

两派各自引经据典,分析并州地理与关东地理之间不同,激烈讨论并州未来走向。不过在刘杲眼中,这两派各有缺陷,所言方法皆不是光明大道。

支持袁绍这一派系,仔细分析时局,继而联系起大周陷入衰世后,春秋各诸侯举措。这一派系认为,汉世衰弱已久,即便袁绍成功入雒,再立新天子,汉帝国的中央权力也会大大减弱,有可能再现春秋诸侯争霸局面。

春秋诸侯争霸,五分实力,五分名望。刘杲年幼,并州荒芜,唯有夺取大名,才能正式在并州建立制度。

这一派系的汉世人,眼界限制于以往历史,不晓得汉世社会风俗,已经与大周有根本性不同。大周衰败后,能依借诸侯争霸,继续残喘数百年,但是大汉却不能。

然而,毕竟如今的汉世人,还将天子高高放于天上,没有那种“皇帝轮流做,明日到我家”心思,也不知道汉世以后历史发生的种种巨大变折。在这些谋臣眼中,持续四百年的大汉,无疑是另一个八百年王朝的大周:四百年中央兴盛,四百年诸侯争霸。

反对支持袁绍的这一派系,大都是实利主义者。这些谋臣武将眼中,保全并州百姓才是第一位。如今董卓势强,便应顺从董卓。而后,若是袁绍破击董卓,刘杲再发兵雒阳,支持袁绍不迟。这种手段,虽然不能立下不世之功,却能保证刘杲立于不败之地。

这种手段安稳是安稳,但是刘杲一旦选择如此,未免给人一种三心二意表象,类如墙头草,难以信任。虽能自保一时,但是却给刘杲以后争霸天下带来无数不利因素。

两派系正在争论间,忽然一少年长身而起,上前质问刘杲:“州牧不以卑职出身贫寒,年岁幼稚,而举辟为掾吏,并令卑职参议州郡大事。州牧既然辟吾以谋议之官,安得不与卑职议论大事哉?”

“谋议之官,视野为其主之视野,布局为其主之布局,谋划为其主之谋划。州牧有所求,谋议之官便当思所求。州牧既然招卑职前来议事,便应当言明心意,而后再由谋臣参议得失,补漏查缺。奈何州牧如今缄默不语,却令众谋臣辛苦猜度,发散思维,不能集中议事?州牧不欲我等为谋臣乎?”

刘杲定睛一看,却是识得眼前这位才十六七岁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河东郡人贾逵贾梁道。

PS:迷迷糊糊补完这章节,睡觉去也。



第252 十八路诸侯讨董(五)


class="width">第252十八路诸侯讨董(五)

刘杲定睛一看,却是识得眼前这位才十六七岁少年。www.65txt.com-====-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河东郡人贾逵贾梁道。

眼下正在商议并州走向,贾逵却故意歪楼,不去分析并州时局,反而声讨起刘杲不曾主动提出他未来政治图谋。刘杲顿时脸色阴沉下去,张口欲斥责贾逵退去。

尚未出声斥责,华歆已经提前发现刘杲不满趋向,连忙悄悄扯了扯刘杲,低头细语道:“贾梁道欲学毛遂尔!待众人散去,伯兴可独招他问计。”

毛遂,即“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毛遂自荐那个毛遂

华歆一句提点,令刘杲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贾逵这是另辟新径,吸引刘杲关注。

昔日刘杲入并州,立时征辟卫凯、裴潜、郝昭以及贾逵等人。而后因为河东卫氏全心投靠,卫凯一跃成为刘杲部下亲信人物;而后又因为筹建河东盐池商行,裴潜亦很快融入刘杲体系内。

唯有贾逵,初始因为某些原因,始终徘徊于刘杲亲信体系之外,又因为河东贾氏与刘杲毫无牵连,贾逵在并州系中遂渐行渐远,慢慢脱离刘杲视野。虽然因为刘杲熟读历史,晓得贾逵能力非凡,每次提拔转调并州官职时,总会注意下贾逵动向。但是天下大势未明朗,军阀割据局面尚未形成时,贾逵这样非亲信人员,终究是难以任用重职。非是刘杲不欲信任,而是着实不敢信任。

今日贾逵突然毛遂自荐,主动吸引刘杲注意,不用说,肯定是心意有所转换。<<>>想到这,刘杲刚才那点对贾逵的不快,顿时消逝无踪,转而大喜过望。似贾逵这种人才来投,刘杲从来便是只嫌少不嫌多。

别说贾逵只是歪楼,便是贾逵今天破口大骂刘杲一顿,只要贾逵随即投诚,刘杲怕也是心中乐开花。

众谋士、武将散去之后,刘杲立即招贾逵入内堂来见。

刘杲也不因为贾逵年幼,有所轻视,庄重问道:“适才闻听梁道所言,似乎天下大势,尽在掌握之中,可否相告一二,护得河东郡以及并州安稳?”

毕竟还是少年,贾逵被刘杲召唤入内堂后,稍稍有点坐立不安,却是大家气度还未养成。闻得刘杲折礼相问,贾逵亦不复刚才锐气,诚惶诚恐回应刘杲:“不敢,不敢。”

贾逵心思,正如华歆所料一般无二。关东诸侯东起,似贾逵这等人,当即觉察到,无论袁绍等人讨伐董卓是何结局,大汉局势必定要大变,不复往日。也是念及至此,为奔个好前程,贾逵这才毛遂自荐,表明心意,借此机会匆匆搭上刘杲并州一系末班车。

贾逵经过一阵慌乱后,逐渐定下心神,回禀刘杲:“还望州牧告知心意,欲从诸侯讨董中,获得什么利益。此节至关重要,还望州牧莫要因为我年少无知,有所隐瞒。”

刘杲眉头轻皱,扭头瞧向不远处的华歆。华歆点点头,又伸出右手比划一下,示意刘杲可完全告知贾逵未来谋划。

有华歆保障,刘杲整理一下思路,轻声道:“以我本心,实不愿涉及董卓、袁绍两人冲突。但是并州夹于司隶、冀州之间,地理重要,虽欲安稳而不可得。”

“河东郡、上党郡直逼雒阳、两京通道,对于董卓如何重要,这天下众人皆知,不必再提。并州与冀州又有壶关、古长城相连,过太行山,可以直迫冀州腹地,冀州牧韩馥亦不会放松。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故我不可不早作打算,防患未来。”

“吾自幼身怀安定边疆大志,常慕定远侯{班超}高节,素无扰乱中原之念想。今日所求,但能守护并州一方安稳,使其不遭兵阵祸乱、蛮胡内侵,且又能身不披暗弱之名,不为众人耻笑!”

贾逵短吁一声,神情愈发淡定,双眼变得炯炯有神:“州牧所求,易尔。何必费心谋划于众人?”

“抽身事外,安保自身之人,州牧南可效仿益州牧刘焉,北可效仿幽州牧刘虞,何必忧心纷纷诸事?州牧列名宗室,又为赵王一脉支传,身份不比其他州牧刺史。今刘虞拒绝合势袁绍,与州牧同心,正好可与其结盟自保,形成第三方势力。”

“刘虞手握兵卒甚众,又素有高名,其若言自立,虽袁绍、董卓不敢逆兵结仇。州牧若欲自董卓、袁绍相争之事抽身而出,可将并州重心北迁,令河东空虚,太原郡不设屯兵,使董卓心无战阵忧惧。董卓不忧心两京通道,自然不会再自寻麻烦,远击并州本土。”

“河东空虚,这是示好董卓,非是令州牧弃河东郡也。董卓防备关东诸侯袭击,最多占据安邑,以保侧翼,绝不会分散兵力。州牧可趁此机会,将太原郡所有屯兵调往皮氏城{今山西河津市}。皮氏城,地势绝佳,能眺望河东郡。皮氏城在州牧之手一日,河东郡便能在州牧掌控之中”

“春秋时,楚伐宋,宋求救于晋文公,晋文公退避三舍,诱楚军深入,而后再一战破击楚军,遂称霸中国。一战之威,晋文公遂能与齐桓公并列合称,不可不重之。今州牧身处晋地,何不效仿晋文公退避三舍,重心北迁。远能消弱敌意,近能坐山观虎斗?”

华歆听至此处,突然长身而起,击掌赞道:“好一个‘退避三舍’。贾梁道文武兼备,察敌势洞若观火,真可谓少年英雄也。皮氏城远眺上郡、关中、河东,背后有离石郡补给,可谓用兵良地。重心北迁,以宗室情义连势刘虞,更是稳中求稳,立于不败之地。有刘虞遮蔽,这时谁敢肆意窥视并州。”

“伯兴今日得贾梁道,并州一地不复再有忧愁也!”

闻听贾逵献策,刘杲先是迷糊,继而逐渐观察出贾逵布局。刘杲心中冷吸一口气,呆呆盯着贾逵,心中喃喃道:“贾逵少年时,竟能有这般视野?真不亏是历任曹操、曹丕、曹叡的三朝名臣。”

刘杲稍稍思考,又向贾逵询问:“若欲重心北迁,当取何时哉?若是时辰选择不好,却难免有未战先逃嫌疑。”

贾逵不骄不馁,没有因为华歆夸奖而有所改变:“河东郡对于董卓,乃是重中之重,必定会花费一番苦心。州牧只须静待董卓发难便可。”

“善!”



第253 十八路诸侯讨董(六)


class="width">第253十八路诸侯讨董(六)

却说,长沙太守孙坚与武陵太守曹寅合谋,计杀荆州刺史王叡后,荆州八郡震恐,纷纷注目孙坚。(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无数有志于驱除董卓,随大势建功业以求封侯赏赐的豪强猛士,各自陆续招募兵卒,投靠孙坚。

一时之间,长沙太守孙坚之名,名传荆扬,声动司隶豫州。

孙坚在襄阳整顿数日,随即兵发南阳郡。行军路上,孙坚一边缓慢北进,一边广纳兵卒豪杰,十数日间,孙坚部伍已经连番数倍,膨胀到数万人。

因孙坚军势威迫,南阳太守张咨也一如韩馥那般,明智的选择弃董卓而保自身,改头换面支持起诸侯讨伐董卓。张咨改换门庭后,很快撤去鲁阳围兵,并向袁术致歉。

另一方面,孙坚因为急速扩军,粮草断绝,不能获得补给,遂向张咨讨要粮食。奈何张咨也是个人物,瞧出孙坚致命弱点,死死扣住粮草供给,以此逼迫孙坚自行裁军,或者屈服于他张咨。

孙坚恼恨张咨不给军粮,心中遂起杀意。数日后,孙坚假装屈服,致信张咨认输,并开始商谈兵卒整编。

张咨自以为将收服孙坚这员大将,心中大乐,遂与孙坚畅饮一通。孰料酒宴刚过一半,孙坚又再次上演襄阳故事,忽然擒杀张咨,示警四方。孙坚对外宣称诛杀张咨藉口乃是:“张咨不奉给军粮,意图阻拦义兵西进,欲替董卓延缓时日也。张咨为董卓所举,今虽举义军旗号,然心依旧倾向董卓也,类似此等内应,必诛杀之。”

荆州刺史王叡,出于徐州琅邪王氏,虽是徐州名门,但他在荆州影响毕竟有限,且王叡又是主动自杀。

故孙坚诛杀王叡,虽震恐荆州八郡,却并没有多少人声讨孙坚不义,肆杀名臣。

也是因为诛杀王叡,尽得其利而无所害处,孙坚才看淡大臣生死,今日再行诡计,成功诛杀南阳太守张咨。

然而,这次孙坚却撞上铁板。

王叡、张咨虽然名声相似,但绝对不是同一个概念。

王叡本是徐州人琅邪人,虽在荆州近三年,但他一个空降刺史,毕竟对荆州本土豪强影响有限。

张咨却是豫州颍川人。豫州颍川郡、荆州南阳郡比邻,两郡儒士诸生常有走动。对南阳人来说,颍川张咨是本土官员,故乡间豪强与张咨乃是共生一体,与王叡绝对不是一个重量级人物。

张咨在颍川郡、南阳郡的根基势力雄厚。这也是为甚,袁术逃至南阳后,虽被张咨率军逼迫,也只能默默的缩头躲在鲁阳城的直接原因。孙坚一时考虑不周,肆意诛杀张咨,却是撞在铁板上。

孙坚诛杀张咨后,南阳郡豪强人人自危。这时景,虽然凡是孙坚张口所求,豪强皆飞速答应,不留下把柄,以致被孙坚屠戮。但是任何明智之人,业已看出孙坚在南阳的形势,无异于董卓在雒阳:豪强外虽屈服,内实离心。

因为诛杀张咨,南阳郡以及附近几郡一时陷入沉默。许多本来准备投靠孙坚的豪强,也默默散去募兵,回到乡间,这是他们对孙坚无声的反抗。

连续遭遇几次不软不硬挫折后,孙坚才知张咨的影响力绝非王叡能比。心中后悔的孙坚,连忙请来谋士商议:“错杀张咨,乃至令南阳人离心,颍川郡人微词。若继续前行掩袭雒阳,背后难免突起龌龊,乃至连累军伍战阵。当今之计,当该如何修补错失?”

长沙主薄应声谏言:“后将军袁术,恰聚兵鲁阳县城。汝南袁氏,四世三公,两千石官员布满天下。张咨之名声与袁氏相比,无异于萤火之明比于皓月。太守可兵至鲁阳,请袁术主持南阳事务。如此太守定可心无旁骛,全力破击董卓!”

“善。袁公路任侠好义,凶勇悍斗,颇合我性情。若奉他为首,必能统帅荆州八郡,助我全力讨伐董卓,立下不世之功。”孙坚双目双眼如苍鹰一般,巡视城内城外兵卒。

不久,孙坚进兵鲁阳,奉袁术为首,并请袁术执掌南阳。而后,袁术按例起草一封章书,寄往雒阳,举荐孙坚为假中郎将,统兵进击雒阳。这是袁术对孙坚的回礼。

因为孙坚诛杀张咨,导致他不能掌控南阳,遂不能取得一方根基,乃至不得不投靠袁术。因为此节,真实历史上孙坚虽兵威大胜,被董卓誉为关东诸侯第一人,其功劳也只能限制于袁术帐下武将,不曾独自闯出一番基业,难比肩于公孙瓒。

与此同时,南阳郡人因为反感孙坚残暴,纷纷向袁术投诚。稍稍整合一番,南阳郡便成袁术未来根基所在。至此,袁术也慢慢走上历史舞台,开始他纵横捭阖,翻云覆雨,却老来凄凉的传奇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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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陈留郡,酸枣。

广陵太守张超、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桥瑁、兖州刺史刘岱、豫州刺史孔伷相聚一堂,侃侃而谈,议论讨伐董卓军务。

原本关东诸侯虽然四下起兵,但除袁绍、孙坚两位特例外,多是各自守护本土。彼此之间虽有友谊来往,譬如袁绍与公孙瓒、刘岱交往,但却谈不上同进退,共生死,合兵同盟。

数日前,雒阳传来消息,称弘农王刘辩为董卓鸩杀,断绝关东诸侯再立天子念想。这消息传来,虽令不少豪杰顿时灰心丧气,但是却也彻底激怒那些忠诚汉帝国的士子。

却说,怒气满值的士子之一,有一人名藏洪,字子源,徐州广陵郡人。藏洪之父为臧炅,即曾与段颎帐下两大将夏育、田晏共同讨伐鲜卑却大败而归的那个臧炅。

董卓鸩杀少帝刘辩消息传来,藏洪怒及,仇视董卓为逆臣贼子,恨不得杀之而后快。随后,藏洪联系张超,又通过张超联络张邈,再因为张邈,搭上孔伷、刘岱等人。藏洪努力游说众人效仿先贤,结盟共击董卓。

藏洪一切谋划颇为顺利,然至搭建坛台,预备筹划结盟事宜时,却发生一件尴尬事。手握的军权的,类如兖州刺史刘岱、豫州刺史孔伷,乃至伪作传檄的东郡太守桥瑁,竟然都不愿上台主持盟约。

并非众人名望不足以主持盟约,而是这些老奸巨猾之太守、刺史,皆知一旦主持盟约,必成董卓眼中钉,且亦将触犯某人忌讳。

于是乎,众人你推来我推去,我夸赞你你褒奖我,就是没人肯上台主持盟约。

无奈之下,藏洪只好挺身而出,亲**香,歃血而盟:“……聚合义兵,共赴国难。凡我同盟,齐心戮敌,损首丧元,必无二心。”

“有违此约者,必死于非命,嗣脉断绝。”

“皇天后土,祖宗英灵,共鉴众心。”



第254 十八路诸侯讨董(七)


class="width">第254十八路诸侯讨董(七)

兖州、陈留郡、酸枣。(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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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东郡太守桥瑁,兖州刺史刘岱、豫州刺史孔伷五人,因藏洪串联,遂歃血为盟,合势一体,以诛杀董卓为共志。

结盟仪式完结后,藏洪又道:“自齐桓公兴义兵,定盟礼,天下凡结盟者,无不设盟主。盖因成员繁杂,各有利益,唯有盟主声望高绝,方能协调诸侯兵事文政。今既设盟,亦当共选盟主,宣令四方。”

张邈拱手道:“刘刺史{刘岱}为我诸郡之长,可登位盟主,率领群众……”

不等张邈话说完,刘岱已经连忙拒绝:“不可,不可。吾,才乏智短,又素无威望,怎能骤为盟主。且我等聚义,本为共赴国难,眼界不当限于兖州。”

“皇甫嵩、刘虞,一为名臣功勋,一为宗室元老,声望超绝于凡夫。若是两人登高一呼,那定然是天下影从响应,不等我等发兵雒阳,雒阳豪强不定已经将董卓驱走。可惜,皇甫嵩爱惜羽毛,一心欲作耿正名臣,不肯沾染半点亏污,竟然奉董卓伪诏入雒;刘虞恪守尊卑之礼,虽一丝一毫,不肯逾矩,亦竟不肯应我等邀请出兵讨伐董卓。”

似陈留郡、东郡、济北国、山阳郡等,皆属于兖州辖制,而广陵太守张超又是张邈亲兄弟,也即是说结盟众人皆属于兖州势力。也是因此,张邈才建议刘岱做盟主。

然而刘岱深知,他不过刚受董卓举辟,下放地方为兖州刺史,看似能够统辖兖州八郡太守,但实际上刘岱的根基相当有限。况且豫州刺史孔伷,统辖豫州本部,如何肯拜刘岱为盟主。-====-

见刘岱拒绝,张邈也没有勉强,转而又问道:“刘刺史以为当举何人为盟主?”

“这……”刘岱迟疑不决,却是一时之间,不能想起合适人选。

便在此时,藏洪突然提议道:“何不选故司隶校尉袁绍为盟主?袁绍出渤海,过冀州,冀州牧韩馥降;至河内郡,河内太守王匡奉旗。不费一箭一矢,袁绍单身串联河北,兵锋直插雒阳,真可谓得天下人心甚也!横比天下州牧太守诸两千石,无人能比袁绍皮毛。”

“似并州牧刘杲,少年心性,顺则连战连胜,逆则畏首畏尾,勇于歼弱部,不敢逆击强敌。前时不过偶尔受挫雒阳,如今刘杲却是畏惧董卓,一如耗子望见猫。董卓一封书信,刘杲立刻退兵百里,不敢稍逆董卓心意。如此懦夫,不必理也!”

“似长沙太守,入襄阳杀荆州刺史王叡,过南阳杀南阳太守张咨,拥兵自重,残暴无行,不知恩义,性格类似董卓,不可助长其蛮势。”

“纵观幽、冀、兖、徐、青、豫、荆、扬八州,有盟主之才,又有盟主之声望者,唯有袁绍一人。”

“且,姬周势衰,遂有春秋五霸。春秋五霸,齐桓为首。齐桓根基,渤海之侧。今汉诈四百年,久衰而不能中兴,或将出诸侯霸主,得以扶持汉天子,安稳大汉江山。今袁绍合前朝灵应,又得天下人心,或正是皇天后土期望之盟主。”

张邈等人左思右想,想不出其他合适人选,遂从藏洪建议,奉举袁绍为盟主。藏洪等人结盟之后,立刻分别传檄四方,号召各路诸侯入盟合势,共击董卓。

当此时,袁绍、河内太守王匡屯兵河内,隔黄河望雒阳,冀州牧韩馥屯聚邺县,保证袁绍后勤粮草供给;孙坚、袁术屯兵南阳,隔山川险谷逼迫雒阳;张邈、张超、刘岱等人屯兵陈留郡,豫州刺史孔伷屯兵颍川。

这便是后世赫赫有名的诸侯讨董。

后世《三国演义》广为流传,十八路诸侯深入人心。曰:后将军袁术;冀州牧韩馥;豫州刺史孔伷;兖州刺史刘岱;河内太守王匡;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北海太守孔融;广陵太守张超;徐州刺史陶谦;西凉太守马腾;北平太守公孙瓒;上党太守张杨;长沙太守孙坚;渤海太守袁绍;加上曹操,合计十八人。

不过《三国演义》毕竟是话本小说,为情节构造,舍去很多历史。譬如说,单这十八路诸侯,就问题多多。

似西凉太守马腾。首先汉末根本没有西凉郡,亦绝对不会出现西凉太守;其次,历史上这时,马腾尚与韩遂并称为西凉贼寇,是皇甫嵩能关西汉兵讨伐对象,绝对不会与山东诸侯并列。

似北平太守公孙瓒。首先,汉末时,幽州有右北平郡,却无北平郡,更不会出现北平太守;其次公孙瓒此时被董卓晋封为奋武将军,不曾领职太守。至于安在公孙瓒旗下的刘备、关羽、张飞故事,也属于虚妄。真实历史上,此时刘备尚属青州,为青州刺史焦和帐下官吏,委实与公孙瓒毫无瓜葛。而且,真实历史上,诸侯纷乱时,公孙瓒一直坐守幽州,未曾远行半步,讨伐董卓也仅仅是令部曲领兵与袁绍、刘岱等共行而已。

似北海太守孔融。真正参与讨伐董卓的,乃是青州刺史焦和。孔融即便参与讨伐董卓,也当挂名于青州刺史焦和名下,而非单列一部。

似徐州刺史陶谦。真实历史上陶谦亦根本没出徐州。不过广陵郡属于徐州辖区,有广陵太守张超参与,也能勉强将陶谦算在讨伐董卓诸侯之中。

似曹操。真实历史上,曹操此时尚且式微,虽聚兵酸枣,但义兵初期时,类如陈留太守张邈、兖州刺史刘岱等,对曹操的重视相当有限。

其实说十八路诸侯讨董,也就是凑个齐整数。就具体兵阵安排,诸侯讨董,主要屯兵四处,自三方夹击雒阳。

袁绍、王匡屯兵河内,据黄河渡口,主要攻击雒阳孟津、小平津一带。

似张邈、鲍信、袁遗、桥瑁,皆是兖州郡太守,他们四人应该和兖州刺史,以及尚未崛起的曹操算为一体。他们这一批兖州主力,屯戍陈留郡酸枣县城,据黄河下游,对峙荥阳、敖仓等著名战阵关口。

似孙坚、袁术,则据南阳郡,于鲁阳、阳城一带稳固防线,自南方进逼雒阳。

似豫州刺史孔伷,则据颍川郡,担挑左边南阳郡,右边陈留郡,将刘岱等人与孙坚、袁术兵卒,完美串联,顺逆得法。

雒阳东方所邻接的郡县,分别是河内郡,陈留郡、颍川郡、南阳郡。这四郡各屯重兵,形成对雒阳的包夹之势,令董卓不能干涉关东事务。

不管如何,经过近两月招募兵源、调遣粮草,山东诸侯已经完全准备妥当,只等与董卓交阵。至此,诸侯讨董一事,也自外交阶段进入兵阵阶段。



第255 小插曲(一)


class="width">第255小插曲(一)

扬州,庐江郡,舒县野外某湖区。www.65txt.com~~~~

惊蛰初过,清明未来。

田间依稀已有不少乡农,后背竹篮,高高搂起衣袖裤尾,赤脚裸臂,赶插早稻秧苗。偶尔间,还能望见几位十四五岁待出嫁的少女,梳一头碎花小辫,留一帘或偏或正刘海,露出一截嫩白葱藕小臂,泄出一点霎那风情。

雒阳附近,董卓、袁绍鏖兵,厮杀无数,鲜血染满城池旧墙,这扬州江左诸郡,却因为远离时政中心,勉强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幸运躲过纷纷战乱。

不过乱世之间,能逃过一时,却逃不过一世。

所谓战阵之道,守江必守淮。若是历史进程不被打断,待数十年后,孙吴据江左割据时,这庐江郡、九江郡,便自然而然成为魏吴历年鏖战阵线。无数庐江人、九江人,因为魏吴在此连年鏖兵,久为双方士卒掠夺残杀,或远徙或遇祸,乃至虽百家不能生还一人。

乡里小民,望不见未来兴衰,观不到未发生祸患。因是不知明日祸,今日方得悠闲生活。古来幸福,多出于无知。

小湖岸边,开满各色山茶花,红似玫瑰;白似梨花;粉黛如娇颜,偶尔还有几朵粉色底,白花瓣,淡黄花蕊间杂其间。

城外有湖,湖中有舟,清波荡涟漪,任船自漂流。

湖中荡着十数条扁舟。有些舟船,隐约聚集四五人,舞刀弄枪,演习楼船水战弓射;有些船,横卧权贵名士,一旁两三位娇美侍妾为他捶腿揉背,享受这湖间乐趣。这些人等,都是无须整日辛苦劳作、勉强求得温饱的中上层人物,也唯有他们,才能静心享受这些恬静、无俗世流欲,与天地杂融的良辰美景。

城外有湖,湖中有岛,岛中有亭,亭中鲜花簇拥,青草相伴。

某亭中,四人靠着凭栏一角,围坐一圈。亭子中间放一圆桌,上置七八盘凉菜,三两杯薄酒。

这四人,各有特色,单依外形来看,却是一僧,一道,一儒,一少年。

四人随意互不敬让,酒菜随意动手,欲喝酒便喝酒,想夹菜便夹菜,无人引导劝酒请菜。

杯盏竹箸空闲间,四人亦互相谈论起时事。

四人之中,最引人瞩目的自然是拥有一颗明晃晃的大脑袋的“僧人”。不过,若是刘杲恰好经过此湖中亭,定然会惊讶失声。这个所谓光头僧人,可不就是刘杲刚穿越汉世不久,经过广平县外某间太一祠时,那位为刘杲卜出,辞曰“不侍王侯,高尚其志”卦爻的,厌恶佛教的筮客么?

光头筮客紧紧衣领,咂咂嘴道:“不都是说江南温冬,四季调和么?怎这庐江春夏交接之时,还这般乍冷乍寒,复杂多变?”

光头筮客对面的道人,善意讥嘲道:“谁让你尽学胡教风习,削去头发,甘愿做髡奴。别说今日冷寒头皮着凉,便是昨日你被县吏当作朝廷罪犯,亦是活该。”

筮客饮尽杯中酒,才悠悠回应道人:“你还别说。偶然削去头发后这几年,我还真觉得万千烦恼丝,皆随风飘去。啧啧,要是你师兄也学我斩尽俗世烦恼,他怎会因为张角败亡,吐血而死?”

一旁的儒生,摸起身边一片竹简,向筮客掷来:“你这老鬼,休得诽谤庄兄。我等中国士子,莫非还学你这般,沾染胡习不成。闻听西域小国,多崇尚胡教蛮习,聚铜为像,耗费钱财,是以各个积弱不堪,数十万人大国竟难抗百十汉卒。似这等弱国弱民蛮教,欺骗蛮族野人崇拜也就罢了,岂能入我中国,侵我汉风,坏我名教?”

筮客伸手捉住掷来竹简,随手放在圆桌上,嘻嘻笑道:“你这假儒,还说我来着。你平素不是常常大骂孔丘无能,经典多迂腐么?今日怎却维护起我中国名教?”

儒生冷哼一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骂孔子不假,可尊崇孔子的更多。骂孔子,乃是因为他所著经典有错;尊崇孔子,是因为他对多错少。我儒家自来便讲究‘事随时世而竟迁’,岂能顽固于数百年前。你这老鬼,总是爱搞些‘小辩害义,小言破道’行径,以微小疏漏,强辩诡言,驳斥所有经典。幸亏你无朝堂之志,不然定是奸臣一个!”

儒生继而又转向少年:“贤侄,你跟随这老鬼学点智慧尚可,不过就冲着他骂你父亲那句话,你也要千万恪守本心,莫被他妖言迷惑。”

少年只是呵呵笑了笑,却不愿牵连三人言谈。

筮客、儒生、道人,无聊闲侃间,忽然远处传来叮咚不绝,铮铮琴音,刚劲有力。琴音甫一传来,便令人觉得杀伐气息扑面而来,仿佛置身于沙场,即将与敌人拼杀。

目光向外瞧去,只见远处大舟上,一少年拂琴调声,右手挑勾剔打,左手撞吟注起,或拨刺凝势,或滚拂缠绵。伏羲式断纹古琴边,又一少年,手持双剑,舞起汉代权贵之家通习的六十四剑式,撩洗挂压,劈云截刺,暗合沙场冲杀之道。

这两位少年,一人弹杀伐之音,一人舞战阵之术,令亭中不禁抛去所有念头,沉浸在音乐所营造的萧杀气氛中。

一曲结束,筮客许久才长叹一声:“原以为江左尽是柔弱之音,虽清婉绵延,终非丈夫所喜。不料今日偶然听闻此曲,才知江左亦有刚劲雄风也。这两位少年,一人善琴声,一人精剑术,却不知是哪家子弟?”

儒生长吐一口气,答道:“不消说。定是本县周瑜与吴郡孙策。”

“这周瑜,便是舒县周氏后人。舒县周氏,世代京宦,知名雒阳。周瑜之父周异,也曾为雒阳令,可惜尚未进取功名,却因病早亡。不过其叔父周忠,尚在雒阳担任大司农,或有晋位三公希望。”

“那孙策,便是最近名震荆州八郡,声传天下的长沙太守孙坚之子。孙坚欲讨伐董卓,又恐家人为吴郡捕捉,遂迁家避难至舒县。孙坚初至舒县,欲置办宅邸又恐耽搁讨董日程,恰逢此时,周瑜做主,让给孙坚一处宅院,与孙策以及孙坚妻子家人居住。因此事,周、孙两家,如今关系颇为融洽。”



第256 小插曲(二)


class="width">第256小插曲(二)

筮客遥望远处小舟上周瑜、孙策两人片刻,忽然长叹一声:“唉。www.65txt.com当真是红颜薄命,英雄坎坷。这两位少年,一人善音,一人善剑,本该是世间风流人物,孰料偏偏生的一副短命相。天妒英才呐天妒英才!”

道人眉头轻皱:“老鬼,你最近连观数十少年,卜卦结果,无一不是早亡,便是子嗣断绝,如今这孙策、周瑜两位少年又是如此。到底是你卜卦通幽之术失效,还是这世间即将起大瘟疫,大战乱,乃至这世间十人九死?”

筮客指向北方,对道人说道:“稍微知晓些雒阳纷争,你也该知是大乱将起,还是我卦术失效。这两年衰世征伐,不知有多少人罔顾了性命,何况那模糊的未来?”

“当年庄兄观汉世龙气有变,遂闭关耗费十年精力,演绎天下未来,却愕然发现中原大地未来百数年,即将纷乱不绝,十人九死,中国道统亦或断绝。而后庄兄怀慈悲之心,不忍中华沦丧,这才出山教导张角,传他太平之术。”

“庄兄本希望张角效仿先贤,设教天下,自下而上改革时弊,更换人心,建万世太平之道。谁知张角一着不慎,结果不但自己落得个传首四方,更加重中国万民苦难。眼下纷纷战乱,犹可谓是张角所种之恶果。”

“单看今日大河两岸,千里饥荒,漂血万里,便能揣摩昔日庄兄一二心情。哎!也难怪,张角骚乱九州时,庄兄立时忧愁悲愤,竟背生毒瘤,吐血而死。”

“庄兄卜筮时,你我皆不信,宁留恋山水,也不愿助庄兄成事。-====-时至今年,大汉一日日愈发衰弱,更是或现春秋诸侯争霸局面,渐有当年庄兄卜爻端倪。这几年来,你莫非就未尝重新考虑过此事?”

道人扭头转向北方,遥望雒阳,沉默不语。

儒生见道人不再言语,亭内逐渐沉闷,遂为缓和气氛,另起话头,向筮客言道:“我与舒县周异算起来,还有点交情,不忍其幼子未建功业,便似他那般匆匆离世。你这老鬼,精通堪舆方术神仙之道,可有办法为这周瑜改换命理,延年续福,了结我与周异恩情?”

筮客摇头道:“自救尚且不能,何以救人?正如言易行难一般,窥视天道仙机易,逆改天命难。盖人心有限,不能囊括天下亿万兆民,万里山川河脉,稍有变数,便全然不知。救不得,救不得。”

儒生略略有点遗憾,道:“却是可惜。闻听周忠长子周晖,招募豪杰入雒,欲护佑他父亲,谁知行至半路,却被贼子袭杀。舒县周氏这一代英杰,也就周晖、周瑜两人尔。若是周瑜再早死,怕是舒县周氏从此即将没落也!”

筮客安慰儒生道:“人贵自救,不能勉强。”

遥望雒阳方向的道人,沉思很久后,抬头凝视筮客:“老鬼,你这次寻我们出山,到底所为何事?你也知我性情,天下大乱或者天下大治,在我眼中好比野鸡土狗;死十万人也好,死百万人也好,其实我都懒得理会。似庄兄那般辛苦经营,却是与我泾渭分明。”

筮客呵呵笑了笑:“何必说这些话。自春秋时,你们祖师钻研龙气诡变时,你们这一脉传人,无不研习堪舆斩龙之术。始皇帝灭六国,镇江南;高祖皇帝提剑定六野,合八荒;世祖皇帝于乱世中兴。他们身边何时曾少了你们一脉身影。今乱世将起,你们一脉门人,能按捺住心性,不去出山从龙?”

筮客不待道人说话,又转向少年:“身为人子,可愿继承你父亲意志,入世从龙?”

道人脸色一变,跨步遮住少年,冷声道:“入世从龙,争霸天下,非成必死,秦末、王莽乱世,无不如此。你只知某人从龙建功,但你又可知,又有多少奇人异士,横死非命?世祖中兴时,兵家传人巨无霸,高一丈,腰十围,纵横世间十余年,不尝逢一合之敌。且其又身怀无数兵法奇策,自谓能助王莽革改天下,建新朝,孰料尚未立功,便被其他世祖帐下奇士合杀。”

“庄兄年八十,才饶幸生得一子。老鬼,你莫非欲令庄兄自此无后乎?”

筮客用力推开道人,直面少年道:“贤侄以为如何?若是贤侄宁愿老死深山,我亦绝不勉强。”

少年面现迟疑,目光摇摆不定。

迫于筮客压力,少年勉强道:“且看师叔所荐何人!”

筮客自圆桌上拾起一净碗,出亭外舀一碗湖水,置于圆桌上。继而,筮客又从怀中摸出一牛皮包,向碗中添加一些蓝色粒状晶体。待蓝色晶体融化后,筮客又摸出一根弯曲铁丝,丢入碗中。

做完一切,筮客拍拍手道:“便是此人!”

少年眉头稍稍扬起,睫毛微动:“‘点石成金刘伯兴,一坛清水捞赤金’?”

筮客转向道人:“你们一脉,将炼金术藏之深山,密而不传,欲以为奇物艳羡世人。我买来刘杲邯郸讲学笔记,才晓得原来所谓炼金术,不过是淮南王{刘安}所言‘曾青得铁则化为铜’的一种延伸而已。不知者谓之其妙不可言,知者却道不过如此尔!”

“据我大弟子所言,他在广宗时,张角三见刘杲,便曾试图将太平道传给他。只是刘杲却看不上张角部下残羹冷炙,立时抽身离去。我自那时便一直疑惑,这刘杲到底与你们一脉有无牵连?”

道人低头沉默不语,却是不愿答筮客所问

不多时,少年起身向筮客仔细行礼,而后才问道:“今诸侯迭起,声名最烈者,不过三人,曰河北袁绍、兖州刘岱、荆州孙坚。袁绍坐拥河内,手握冀州;刘岱步步为营,据兖州可望其本家{刘岱青州东莱人,本家即青州。};孙坚两次举刀,震恐荆州八郡,虽身处扬州而觉胆寒。”

“三人之中,袁绍有名声;刘岱为宗室;孙坚有武略。若董卓惨败,袁绍入雒可主持天下;若天子遭擒杀,刘岱可乘势继任;若是鏖战雒阳,孙坚可统兵山东,虎视天下。”

“反观刘杲。地处荒芜,人员乏缺、道路不畅。道路不畅,则不能运兵千里;人员乏缺,则后继无力。且刘杲地处董卓、山东诸侯之间,欲依董卓而山东必伐之;欲依山东,而董卓必攻之。”

“天时,地利,人和,刘杲无一。师叔怎会令小侄投靠他?”



第257 小插曲(三)


class="width">第257小插曲(三)

“天时,地利,人和,刘杲无一。www.65txt.com师叔怎会令小侄投靠他?”

筮客倚靠凭栏上,眼望远处舟船上的周瑜、孙策,向少年解释道:“凡成大事者,必观其未来而不可执着于眼前。就譬如亭外山茶花,眼前虽是好花,可数月之后便要凋残入泥,融入凡尘。”

“秦失其鹿,首义者为陈胜吴广,而得其利者却为项籍、高祖皇帝;王莽篡逆,募兵四方者为齐武王刘演,而登帝位者为世祖皇帝,自此上溯夏商周三代,无不如此。盖首义之人,心力全耗在如何打破格局,从而不能创基天下。”

“今日形势虽在袁绍、刘岱、孙坚三人,然我可以断言,未来能争霸天下,或登天子重位,或成春秋首霸者,必无此三人。”

“之所以看重刘杲,却是因为其目光明略,心中藏有天下大势。自广平城外,刘杲应卦变之象后,我便一直关注他。广宗、西山、西羌、邯郸、并州,他所为一切,我皆了然于胸。贤侄,你若有空,可将刘杲所作所为,按照时间演变,参照朝堂纷争,连势成一条线,便可知他之将来筹划,绝不简单。此子,心怀凌云之志呐!”

“尤为难得的是,刘杲虽心怀大志,却坚韧异于常人,绝不求一时得失。”

“出战西羌,刘杲首阵见败。当此时,刘杲若是黯然退下,必定因为此次战败,从此位止于校尉部曲。便是如此境况下,刘杲为未来计划,竟敢不顾万千人生死,冒险转战湟中,深入敌后。由此可见刘杲之坚韧、勇武、破釜沉舟。”

“张温伐西羌,七将出征,皆大败而归,仅董卓能保军不失,至于大胜者,则唯有刘杲。-====-当此时刘杲虽面临种种危机,但只要处置妥当,未便不能杀出重围,成为先帝亲信。便在这种情况下,刘杲却毅然辞官归隐,弃封侯赏而不顾,随后设学邯郸,以处士之躯,惊诧天下。”

“刘杲设学邯郸,一篇《大学》立下大儒根基。然而,其却以‘我之所学,尽在此文’为藉口,塞经典之门,专讲格物杂道。天下儒生惜汉世将少一孟轲、荀况之才,然我却知道,刘杲此举意义深远。”

“如始皇帝、高祖皇帝、世祖皇帝,虽饱学无数兵法经典,涉及八门九道,然他们自身却不曾以才学传世,所为何也?盖因帝王之心,当囊括宇宙兆民,胸揽山川河脉,脚踏八荒**,手擎日月星河,不能局限于一处。所谓兵法、纵横、商贾、儒法等,皆为帝王手中利器,不能偏重一门,而轻视其他。”

“前朝,元皇帝上诉宣皇帝,以为国家局势纷乱,人心狡诈,国家应以德治国,宣教人心。宣皇帝立时驳斥,言汉家制度,本以霸王道杂处之,岂可纯用德教儒术,偏失其他?”

“刘杲著《大学》而不宣讲名教,便是深明帝王之道,知平衡利器之术,不能独昌儒学,而蒙蔽其他。刘杲设学邯郸,《格物》《数术》《天下》《方术》《经济》,只手弄天下,心中灵明不失。盖知何为国家根基、帝王之本,何为手中利器,方能不为俗世言论迷惑!”

“自大汉衰世以后,各地龙气纷起。益州分野、沛国、江左、冀北、辽东、并州、陇右各有蛟龙蠢动,欲逐大汉赤龙之躯。”

“刘杲设学邯郸时,我曾潜入邯郸城,欲察刘杲祖坟、家宅。奈何当时术士襄楷,亦客居邯郸,周日游走赵王祖庙,权衡机要,令我不敢露头。”

“而后,刘杲入并州,襄楷逝世,我才得以入赵王祖庙。数月之后,终于断定刘杲亦身怀龙气,日后诸侯纷争,必有此人位置。”

“刘杲之父刘宁坟上,有一株三尺高幼苗,暗含峥嵘,根脉之侧,幼龙气息盘旋,不曾外泄分毫。为实验这龙气气数,我遂折断这株幼苗,以此观龙气变数。三尺幼被折断后,龙气瞬间潜入地下,却不曾消散分毫,由此可见刘杲势力根基浑圆。”

“另,我才折断三尺幼苗,便传来刘杲困阻北邙阪,不得入雒消息。可见这刘宁坟上龙气,的确与刘杲连成一体。龙气遇折苗之害,刘杲亦立时被蒙蔽心中灵诚,事事不顺,以致竟不能入雒。”

道人突然打断筮客讲述:“老鬼,你果然还是四处惹祸,残害百姓。你若不折三尺幼苗,刘杲不定能成功入雒,携势催长龙气,进而稳固雒阳。你这轻轻一折,却是折损刘杲不少气运。”

筮客冷哼一声:“气运、人心。人心为主,气运为辅。自古便是,人先有势,才能养龙气以助己。若是全寄托在龙气气数演变上,不过一军阀小侯尔。我便是不折幼苗,刘杲能顺利入雒,也无助于天下时局。龙气成长自有定数,岂能随意催生?”

“今日我折三尺幼苗,是为刘杲好。龙气外显,乃是诱导贤才来聚;但是一旦为外人发现龙气根基,设计驱散龙气,却能直接折损此人大半气数。今刘杲所居并州,本来便有蛟龙气息,能助刘杲招募贤才,是以不必祖坟龙气外显;假龙外显以涨势,真龙藏地以固本,这本来就是帝王争霸绝妙权术。世祖皇帝,不就是借助齐演王蛟龙气息,成功瞒过天下奇士么?”

道人闭眼皱眉,掐指计算一番,道:“并州龙气勃起时,我也观测过。那条蛟龙出于并州,集于汾水,细如发丝,根基孱弱,阴寒煞气,不似正统,恐有羌胡血脉。凡是精通堪舆斩龙之人,必能分出其中差别,不会联系到刘杲。”

筮客道:“你莫忘了。真龙不但能吞蛟龙,亦能借体分生。你如今再去并州望望气,那薄如发丝龙气,已经逐渐脱离阴寒煞气,归于正统,类似于益州分野龙气。”

筮客、道人就龙气问题互相辩解许久。

大约一个时辰后,一旁的儒生,无聊打个哈欠,向少年说道:“贤侄,你到底欲如何取决?这些龙气外道之术,我已经听数十年,实在是厌烦的要命。”

儒生此话出口,筮客、道人也停住争辩,等待少年答复。

少年躬身道:“诸位师叔。我一生所学,无益于争霸天下,纵然前去并州,也不为刘杲所喜。若刘杲有凌云之志,能够顺利登位天子,革改天下,我再出山,观其行事不迟。”

“唯有孝武皇帝才能令我折降,忠心行事。自苦读百万书卷,一心唯求孝武皇帝明主。若是刘杲能有孝武皇帝之一分灵性,我必当自荐其门,不辜负叔父希望。”

筮客愣了一下,继而道:“也罢!早去有早去好,晚去有晚去妙。能让你有这般心思,也不枉我周游天下六七年。”

筮客说完,似乎了结一桩心事般,将目光重新转向湖北岸。

那里,孙策、周瑜正在靠船上岸。

筮客忽然心思一动,向儒生说道:“你适才不是说,与周异有点交往?烦劳寻一张名帖,令我入舒县周氏,会会这两位少年。”



第258 董卓迁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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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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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过后,大地回春,花草吐芽,树木抽叶。着眼处,花红柳绿初点妆;江湖泛蓝水鸟停。

雒阳城西,执金吾宋泓率领十来人,于某亭内,为刘表设宴饯行。

何进秉持朝政时,因信任不过刘表,故曾以何颙代替刘表掌权北军五校。而后董卓入雒,为稳固根基,遂又施恩,再次起用刘表。

孙坚自长沙起兵,过襄阳而斩荆州刺史王叡,经南阳而杀南阳太守张咨。消息传来,雒阳震惊,闻孙坚名而色变。又数日,董卓朝议荆州刺史人选,朝堂诸公皆低头沉默,不敢应声,明确心意。推来推去,这荆州刺史便落到刘表身上。

朝堂上,董卓先是斥责孙坚残暴无行,而后又勉励刘表好自努力,守藩护佑天子。在无数朝廷大臣注视下,刘表一脸平静的点头,应诺即时就任荆州刺史。朝廷大臣闻得刘表答应,齐齐松口气外,又有些为刘表担忧。

孙坚两次举刀,赚取无数利益时,也引来无数非议,不少人此时已经称孙坚为江左虎狼。后世所流传的“江东猛虎孙文台”起源便是今日。只不过,尚未经过众人褒饰、孙吴政权隐讳的如今,这个所谓江左猛虎,更多的属于贬义词,言孙坚不讲道理,擅杀大臣。

这时日,荆州八郡为孙坚、袁术控制,有这个两次三番诱杀两千石大臣的孙坚在,谁敢轻易去赴任荆州刺史?这岂不是羊入虎口!

因是,宋泓也劝刘表道:“孙坚,虎狼之徒也,不能通人性;偶尔不忿,遂举刀杀人,不能与之共言语。

且今关东叛变,君又为董卓任辟,似袁术、孙坚,定会视景升{刘表}为仇雠。荆州,死地也,何必去之?不如改换姓名,诈以不服董卓为名,逃亡兖州,投奔兖州刺史刘岱。{刘表,山阳郡人,属兖州。}”

显然,宋泓也不看好刘表,认为刘表一旦赴任荆州,很可能会被孙坚袭杀、诱杀。

刘表饮尽手中汾酒,淡笑道:“国家衰败,非百姓之罪,而百姓因之流离祸乱。董卓袁绍纷战,百姓何罪邪?却遭乱兵横掠迁徙!自少年奉职郡县朝廷,二三十年来于国家无所贡献,今日正是一偿所愿之时。若能在衰世之中,护得武陵数郡安全,当不虚活此生也!{时,荆州刺史治所,在武陵郡汉寿城。}且你瞧这雒阳形势,纵是留在此间,亦是危机重重,还不如趁此出雒,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

“至于孙坚,他虽兵强人众,不能奈何。但若是他弃雒阳,回攻武陵郡,我却是自有应付之道。执金吾无须担忧。”

宋泓短叹一声,道:“舌拙言乏,既不能说动你心,我便不再啰嗦。只希望景升避过孙坚,安全赴任荆州,了结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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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稍稍退回数日。

初平元年二月癸酉,初三,董卓使李儒杀弘农王刘辩,绝袁绍废立希望。

第二日朝会,董卓又以“谶语”说辞,提议天子迁京至长安的决议。

董卓提议刚说出口,登时引起无数大臣反对,只是因恐惧董卓杀戮威胁,大臣们大都不敢明言反驳董卓。似扰龙宗等人,才被董卓诛杀不久,他们这些官场老人精,怎会主动去撩拨撞董卓,自撞刀刃。

唯有身处三公之位的杨彪,不得不出面驳斥董卓:“自光武中兴以来,已经定都雒京近两百年矣!岂可因二三谶语,便惊动百姓,积怨万民?且汉世祖宗宗庙、园陵皆在雒京,一朝迁都长安,莫非将尽弃这些不成?”

董卓淡然回答道:“高祖皇帝等十一陵墓尽在长安,何谓弃汉室宗庙?且宣帝杜陵之侧,有武帝所营建陶社瓷器,陇右又多出良木、营建之材,今可顺势迁雒京陵墓至长安,使世祖、高祖并存一地,岂不美哉!”

“如今山东叛乱,数十万大军,分属南阳、颍川、陈留、河内四处,威慑雒阳,意图不轨。万一某将校偶尔疏忽,为敌军所趁,乃至叛贼饶幸入雒,惊扰天子却该如何?叛贼一旦入京师,必定举国齐震,以为汉祚已经不能自保。一旦天下人心乱,必将再现秦末之景。”

“关中肥沃,良将无数,故秦据关中能吞六国。今天子入长安,未战关东叛贼,已经先立于不败之地。只有天子安全,我才能随意指挥兵阵,破击关东二十万贼寇!”

然而,董卓这些理由并不能说服杨彪等大臣。

连太尉黄琬也忍不住向董卓建议道:“一朝迁都,天下惊动,必将革改今时格局,相国还是再仔细考虑考虑。”

董卓阴然不乐:“吾虽令部下防护雒阳八关,隔绝叛贼,然但凡大将者,未战必先虑已败。当今之时,一切应以军事为重,岂可顽固于俗礼繁节。一旦袁逆强掳天子,伤损国家声名,大汉焉能再威慑四疆乎?虽未与袁逆开战,但是胜败之事不可不早虑。”

黄琬、杨彪与董卓辩论许久,某些观望时风的朝廷官员,以为董卓或能放弃迁京抉择,也都蠢蠢欲动,欲与杨彪、黄琬合势,强行说服董卓。

一旁沉默的荀爽,瞧出朝廷官员欲集体谏言董卓的苗头,暗道一声不好。与董卓交往多日,荀爽已经稍稍了解董卓性情,凡是他董卓认定的事,肯定要倔犟到底。纵使千人万人反对,只要他以为自己所为是对,董卓就绝对不会回首改变心思。若是大臣携势强行谏言董卓,怕朝廷上将会飘起血光。

荀爽连忙充当和事佬,分开对峙的董卓、黄琬、杨彪:“突兀迁都,惊扰万民,种种弊病,相国岂能不知。奈何山东兵起,一二十万大军云集雒阳之侧,纵然相国纵横无敌,也非一朝一夕能够尽数破击山东兵。兵战胜负不可预测,若是一旦天子被俘虏,却是大大损伤天子威严。秦吞六国,汉逐项籍,皆是先据关中,而后虎视中原。今相国所思,多在于兵事考虑,黄公、杨公,虽关心国家大势,也当理解相国难处。”

虽因荀爽相劝,董卓没有在朝堂上发怒,但是……

初平元年二月乙亥,初五,董卓罢黜太尉黄琬、司徒杨彪。



第259 董卓迁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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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平元年二月乙亥,初五,董卓罢黜太尉黄琬、司徒杨彪。(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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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琬、杨彪被废后,城门校尉伍琼、督军校尉周瑟连忙趋步寻董卓,请董卓改变心意,停止迁都计划,并复用黄琬、杨彪。

然而,伍琼、周瑟绝没想到,董卓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董卓之所以罢黜黄琬、杨彪,是经过层层布局后的产物,其旨意不在黄琬、杨彪,而是为伍琼、周瑟两人。

自董卓入雒后,将伍琼、周瑟列为亲信,两人所建议,董卓多有采取。似出韩馥为冀州牧、孔伷为豫州刺史、刘岱为兖州刺史,安抚袁绍为渤海太守等等,掌权稳定司隶外州郡,以巩固雒阳权势的布局计策,多是伍琼、周瑟强烈建议。

今刘岱起兵,孔伷响应,韩馥改投袁绍,凡是伍琼、周瑟所举用之人,尽皆背叛董卓。当此时,由不得董卓不怀疑伍琼、周瑟两人心思,而且若是在与山东诸侯对峙时,伍琼、周瑟依然身居高位,那董卓部下将校,能不心生他念?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在与袁绍决战前,类如董卓这样的战阵大将,肯定要先根除隐患。

伍琼、周瑟两人此时劝谏董卓废弃迁都计划,却给了董卓一个藉口:“二君初荐韩馥、孔伷、刘岱等,我皆一如君愿,尽录用之。然而事不过数月,韩馥、刘岱、孔伷才赴任本官,便欲图谋大不道之事,试图攻陷雒阳。你二人背叛我如此之甚,我念及情谊,依然不忍因山东贼子,令你们牵连。”

“今日你二人却又想阻止迁都大计,协助袁绍破杀我等,孰可忍,孰不可忍。

二君既不念国家大义,视我董卓为蠢猪,我又何惜你两人性命哉!”

不过,伍琼、周瑟毕竟为董卓亲信数月,董卓虽然恼怒韩馥背叛,口中言诛杀之语,还是留下时间,令伍琼、周瑟为自己辩解。

谁知,伍琼见董卓大怒,扬言欲杀他,却也撕破脸皮,呵斥董卓:“吾所举荐才士,皆为国家考虑,岂因你董卓一人而废公心哉!”

伍琼、周瑟既无悔改之意,又好不知趣,似乎根本没将他放在心中,董卓也不再多言,即刻诛杀伍琼、周瑟,宣扬威势。

你心中既无我,我又何必怜惜你!

得知伍琼、周瑟身死,黄琬、杨赐,顿时汗流浃背,趋步赶至董卓府上,违心向董卓道歉,并瞬间改变心意,赞同董卓迁都长安决议。

在雒阳百官眼中,身为董卓亲信的伍琼、周瑟,尚且因为阻扰迁都之事被斩杀,何况他们这些不相干的?

伍琼、周瑟两人之死,可谓说是董卓一石二鸟之计,既除去自己派系的隐患,又携势敲定迁都长安决议。

初平元年二月庚辰,初十,董卓杀城门校尉伍琼、督军校尉周瑟。继而以光禄勋赵谦为太尉,太仆王允为司徒。

迁都战略定下后,董卓为打消雒阳城内人心中投机心思,遂派遣部将,自大谷关而出,破击颍川阳城。这一次小型战阵,不是准备与袁绍决战,而是董卓为安抚雒阳人心:你瞧,部下将校一出,立时破击阳城,我董卓兵强马健,胜败尚未可知,你们不要有改投门庭心思。

迁都大势已定,董卓为平复朝廷大臣仇恨,又伪作一时不察,中袁绍奸计,误杀伍琼、周瑟。董卓长叹短吁,虚伪感慨自己愚笨,又亲自为伍琼、周瑟发丧。一如《三国演义》所虚构的“曹操中计杀蔡瑁张允”故事。

如此忏悔后,董卓再次启用黄琬、杨彪为光禄大夫,安抚征辟来的诸位名士。待此时,黄琬、杨彪才愕然明白,董卓诛杀伍琼、周瑟是为清扫隐患,而非因为迁都之议时,只是此时已经晚了!

权术之道,本就是朝三暮四,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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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稍安抚人心后,董卓一边准备迁都,一边琢磨起益州牧刘焉、并州牧刘杲来。

自桥瑁传檄,袁绍起兵,藏洪设盟之后,汉帝国各州各郡长官无不聚兵,刘焉也不例外。

与袁绍等人不同,刘焉虽招募兵卒,建军制,设校尉,但绝口不提讨伐董卓事宜,唯固守本郡尔。

初,益州马相等人反叛,臂戴黄巾,以太平道余脉之名起兵,先杀绵竹令李升,再杀益州刺史郤{xi}俭,号为天子。而后益州从事贾龙招募豪强,剿杀马相,迎刘焉入益州。

当时贾龙势强,刘焉采取欲取先予计策,百般忍让贾龙,并迁徙益州刺史治所,至绵竹县城。盖,绵竹县城乃是马相举兵之地,较为仇恨贾龙,故刘焉广施恩惠,在此处深埋根基,聚百姓而隐隐对抗贾龙强势。

自入益州一年多来,刘焉逐渐站稳益州,开始谋划更多权力。刘焉一步步稳扎稳打,利用琐碎藉口,一日日斩杀益州本土豪强,消弱贾龙势力,慢慢强大起来。

刘焉的步步威逼,贾龙自然越发困厄,心中念头不通畅。山东诸侯起兵后,贾龙心中猛的一喜,自以为反击时刻到来。

原本贾龙欲趁刘焉兴义兵,讨伐董卓时,顺势接收刘焉根基。奈何刘焉也不是蠢人,看透贾龙所谋,虽大力招募兵卒,却禁口不言讨伐董卓。不过刘焉纵使不言讨伐董卓,他想彻底掌权益州,也避不过一番苦战。

贾龙越过刘焉,向董卓投诚,言他一旦掌权益州,便立时供兵雒阳,共破山东叛逆。董卓为拉拢贾龙,遂遣太尉赵谦入益州,联络贾龙,共击刘焉。赵谦,与贾龙,皆益州蜀郡人也。

董卓应诺消息传来,贾龙遂与犍{qian}为太守任岐起兵反叛,携大兵反攻刘焉。面对董卓、贾龙的内外夹击,刘焉不慌不忙,依旧是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击溃贾龙一部,收拢一部,逐渐蚕食贾龙。

看似缓慢,但是在刘焉连续击败贾龙之后,益州豪强已经感觉到风云变换。

至赵谦入益州时,益州形势已经大变,本来占绝大多数优势的贾龙,已经被私下筹划一年有余的刘焉,一路破击,即将被诛杀。

不意外似强大的贾龙,却被孤守一地的刘焉连番击破,董卓顿时大感郁闷。为避免刘焉出蜀,董卓连忙快马传信,令行至半路的赵谦,转而联络刘焉,以天子诏书,与刘焉缔结和平。

董卓一边忧心刘焉诛杀贾龙、任岐后,是否会起兵出蜀,击关中,一边观望并州地理,思考起刘杲诸事。



第260 董卓迁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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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一边忧心,刘焉诛杀贾龙、任岐后,是否会起兵出蜀,逆击关中;一边观望并州地理,思考起刘杲诸事。www.65txt.com

皇甫嵩弃关西十余万步骑而入雒,足足将董卓势力提升数倍,自此不惧关东诸侯。关中落入董卓之手,雒阳顿时成为董卓与袁绍鏖战前线,而非孤城一座。然而,要保障雒阳安全,董卓手中必须掌握河东郡。

自春秋始,秦国据关中,弓马锐利,常有内侵之志,却久为晋国封锁。双方鏖战河西数百年,三家不分晋,秦人终不能入中原半步。直至战国时,秦大败魏国,尽取河西、上党之地,屯兵黄河之侧,方护住关中北翼。至此时,大秦这才能安稳发展关中,逐渐走向兴盛道路。又数十年,秦国在汉世河东郡区域占据绝对优势,遂虎视天下,小觑诸侯,进而吞并六国,合野八荒,建煌煌大秦帝国。

汉楚交兵,刘邦屡败屡逃,为时人轻之。而后,至韩信灭赵,入据邯郸,将河东郡纳入汉胸怀,汉、楚强弱之势立时调换。是以,当时刘邦虽有荥阳大败,项羽却终不能入侵关中,伤及刘邦根本,一举而灭之。反观刘邦,则手握关中沃野,南有蜀地屏障,北有并州、赵国阻隔;居于不败之地。刘邦荥阳大败后,才过一年,项羽已经不得不求和刘邦;再过一年,项羽已经被刘邦兵围垓下,独唱霸王别姬。

此皆地利因素。

董卓以秦汉之势,向众人解释迁都长安必要性,岂会不懂河东郡利害?

故,皇甫嵩明确入雒之后,董卓立时抛弃去年与刘杲签订和解条约,一封书信召唤刘杲入雒。-====-却是董卓亦奢望刘杲也如皇甫嵩那般,乖乖入雒,将并州、河东郡双手奉上。

但是,似刘杲这般,早在穿越这时空后不久,就已经将自己目标定位至大汉天子。晓得今后大势的刘杲,又潜谋五六年的刘杲,怎会学皇甫嵩那般迂腐。

刘杲因贾逵所献“退避三舍”之计,早已决定,重心北迁,合势刘虞,远避董卓、袁绍战乱,坐山观虎斗。

所以,董卓这一封书信传来,刘杲顺势启动已经准备多日计划,当然刘杲还不忘占据大义名分,回信斥责董卓无信:“陕县和解,卑职与明公{董卓}约定,三年之期不满,明公不可征调我去他地。奈何三年之期未过一半,明公忽来信纸,征调我入京师?此明公之心意,亦或为他人冒笔?孔子曰‘人若无信,不知其可’。明公失信卑职事小,若因此失信天下,复有再效命明公帐下?”

董卓收到刘杲来信后,本来还准备诡辩,说些例如“召你入雒者,非我,实乃天子也。董卓不过人臣,岂可逆天子之意?”“此一时彼一时,昔日和解是为和平,今日纷乱,自当事随时世而改动,不可顽固于一言。”等等藉口,来否决刘杲斥责,继续迫使刘杲入雒。

不过,董卓回忆起刘杲昔日破韩遂光景,心中却是没底:“刘杲如今虽逐渐圆滑事故,不复凉州豪情直率,但毕竟是一翩翩少年,性格未定。昔日他平定西羌后,因为朝廷某人刁难,竟弃封侯赏赐而不顾,只身返家;今日若是一旦惹怒其人,他忽然颠发少年率性意气,置大局不顾,非要来和我拼个你死我活,那却是得不偿失。”

老人稳重偏文,少年轻狂任侠,董卓久在兵旅,最是熟悉少年性情,不能不担忧。毕竟不少大族少年才士,平素经家族刻意培养,行事稳重、手段颇类于官场老人。然而,一旦遭遇紧迫时刻,遇上关乎生死之大事,他们往往不能运转圆润,甚至因长年压抑,一时之间竟走上极端。

况且,刘杲最后所说的“若是失信天下,复有谁,再效力明公帐下”这句话,也直点董卓心中最痛处。

第一,董卓入雒阳,为保证手握所有军事力量,自然要花费不少钱财,来招抚故何进帐下大大小小将校、亲信。似吕布投降后,董卓就在吕布军中散发足足数千万钱,以此来拉拢吕布派系,使他们与董卓身心相连,结成一体。

这些钱财不是凭空得来,而是董卓强行吃大户,从雒京豪强身上,用刀剑逼抢来的。而后,董卓虽然如愿控制住雒阳卫尉南军、北军五校、西园八校残余等等雒阳戍卒,但他亦与雒京豪强结下生死仇。

毕竟,董卓为搜刮雒阳豪强,干过不少惹人恨的龌龊事。当然,即便董卓再文明,那些被逼贡献千万百万钱的雒阳豪强,也不会对董卓有半点好感。刘杲便是因为董卓在雒阳制造的种种危机,才宁肯饱受缺钱之苦,也绝不敢学后世太祖起家时策略,打土豪分田地。

刘杲自入汉世五六年来,深深刻刻明白何为“民为重,君为轻”。这个所谓的“民”,在汉世,绝不是指那些乡间耕田百姓、苍头屠夫,那些大大小小,有一定权力的士家门户,才是这个“民”。

正如汉世著名的盐铁争论,初始不觉如何。待刘杲处理河东盐池之后,才明白原来所谓的民营,便是士家大族经营。

所谓的“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个“民”,也绝不是表象的农民、渔民,不然历史上雄霸北方中原的,应是素以仁义著称的刘虞,或者被贯以“妇人之仁”称号的袁绍。

刘杲藏于一角,淡观历史书籍故事,在眼前缓慢上演。不知不觉,刘杲对国家大政的体悟,渐渐更为通透。

第二,董卓为掌控四方州郡,巩固中央雒阳,辟用韩馥、孔伷、刘岱为州刺史,然而如今这些人又尽皆背叛董卓。

求信而不得!

董卓不仅外患如此,亦有内忧。

因为表面屈服的朝廷百官、雒阳豪强的挑拨撮合,董卓手中掌控的军伍,也渐渐有不稳痕迹。南北两军以及雒阳本土将校自成一系;吕布所率河内、并州兵自成一系;董卓部下凉州儿郎亦自成一系。三系之间,因为理念、习俗、历史不同,矛盾丛生,令董卓整日焦头烂脑。

雒阳南北军以及虎赍、羽林等,成份复杂,或出自雒阳边郡,或出自并州、凉州、三辅。也是因此,他们与并州河内系、凉州系之间虽然矛盾丛生,还能勉强克制。唯有并州河内系、凉州系,中间无人联系,且因为某人私心作怪,双方兵卒越来越闹腾。不知不觉,连身为并州河内系主将的吕布,也和凉州系董卓亲信逐渐交恶。

董卓稍稍犹豫一会,提笔回信刘杲道:“最近雒阳多变故,新任刀笔吏,不知朝政密谍、你我友谊,乃至错发书信。此非我本意,伯兴见谅,且请勿怀疑我心。”

却是董卓借刘杲所给台阶,委婉的否定征召刘杲入雒的那封书信。

董卓虽然口上说“请勿怀疑我心”,可他绝不是大发善心,欲轻松放过刘杲。



第260 董卓迁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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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虽然口上说“请勿怀疑我心”,可他绝不会大发善心,轻松放过刘杲。www.65txt.com

董卓盯着铺在案桌上的并州、河内郡、司隶军事地理图,不时添上些标记。而后,董卓又挥手招来谋士,商议当如何应对并州刘杲威胁。

与谋士商议半个时辰后,董卓敲定并州相关事宜应对基调:既敲打又拉拢;取河东予上党;离间幽并,孤其势;宠其声名,交恶袁绍。

四大策略基调定下,董卓很快行动起来。

董卓虽然回信刘杲,声称征辟刘杲入雒乃是刀笔吏撰文出错,但这并不意味着董卓愿意遵守昔日陕县和定下和解互不侵犯条约。

董卓针对刘杲,连续布局并州。

第一步,董卓令亲信张济,率步骑三万,过黄河屯兵河东郡安邑。

昔日董卓、刘杲缔结互不侵犯条约,划定各自辖区:中条山之南为董卓;中条山之北为刘杲。且河东郡诸县内,董卓最多戍兵两千步卒,刘杲最多保留四千步骑,并且四千步骑中,三千应归属于与河内郡交结的箕关。

如今董卓令张济屯兵安邑三万步骑,却是根本无视才签订不久的和解条约。这也是董卓将河东郡看的无比重要,宁可交兵刘杲,也不愿舍弃河东郡。

为稍稍安抚刘杲,董卓又将上党太守张辽,撤回雒京,防守小平津、孟津渡口,对持袁绍;调迁故金城太守刘石,替补张辽为上党太守。<<>>这是董卓又把上党郡还给刘杲。

将上党郡还给刘杲,是经过董卓深层次考虑的。

其一,上党郡临近河内郡。袁绍为削弱董卓势力,花费不少心思策反张辽,一如真实历史上,袁绍拉拢上党太守张杨时。

不过,因为刘杲穿越关系,历史进程被稍稍打乱。

历史上,张杨奉大将军何进指令,返回上党招募兵员,助长何进屯戍雒阳兵力。张杨尚未募兵完毕,忽闻何进被杀,董卓入雒。从始至终,张杨未曾与董卓有过实际交际。

这时空略有不同。吕布杀丁原而并其军,张辽名义上自然归吕布掌属,属于董卓一系。稍后,董卓又因为听闻张辽与刘杲有些小过节,遂辟张辽为上党太守,逆势并州。因为种种因素,张辽之于董卓,却是比历史上张杨之于董卓,关系复杂、亲密许多,故袁绍虽然派人来策反,却不能令张辽立即举旗响应。

张辽虽然暂时拒绝响应袁绍,但因为考虑到帐下凉州系与吕布并州河内系矛盾丛生,董卓却不敢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张辽个人忠信上。前时韩馥、刘岱、孔伷例子尚如刀子一般,剜着董卓心脉,怎会再敢随意轻信部属?

其二,因为皇甫嵩入雒,关西十数万兵卒,一朝尽归董卓名下,董卓自然要派去大量亲信将校,去将这十数万兵卒收编、接收,纳为己有。且因为董卓心中早已定下迁都计划,遂派尽亲信势力入关内,掌权三辅、凉州,稳固西京长安。

因为大量亲信入关内,董卓手上大将严重乏缺。董卓之所以收缩防线,放弃外围郡县,屯兵固守雒阳八关之内,亦是其中原因之一。毕竟关内才是董卓未来根基所在。

当此时,董卓对雒阳八关的布防如下:胡轸率吕布,防守新城、广成、阳人、伊阙、陆浑阵线,对持袁术、孙坚以及孔伷;徐荣驻防大谷关、轘辕关、旋门关、成皋、荥阳、敖仓一带,防备孔伷、刘岱等酸枣联军、河内袁绍、王匡联军。

似吕布,才因斩杀丁原而纳入董卓体系,董卓虽然名义上收他为义子,但其实尚对吕布信任有限。自从吕布投降董卓以来,兵权日日消减。当初吕布以两千石官职骑都尉投降董卓,属于董卓帐下武官职位最高者,不料今日却被董卓部曲亲信胡轸统帅。

似徐荣,因其本幽州人,与凉州系多不合拍,故向来是凉州系排挤对象。也唯有董卓急缺人手的今日,徐荣才有机会独当一面,一肩背负山东诸侯大半压力。

董卓唯有亲自掌控吕布、徐荣,才能确保两人不会背叛逃离。之所以撤张辽回防小平津、孟津,亦是因为董卓欲直辖张辽,避免张辽携军投向袁绍。

同时,董卓撤张辽回守小平津、孟津,辟用刘石为上党太守,亦是为挑拨刘杲与袁绍之间冲突。

刘石就任上党太守,意味着刘杲重新接管上党郡。这么一来,刘杲势力便与屯兵河内郡的袁绍、王匡接触。

袁绍、王匡等山东联军,若欲图谋雒阳,则必攻略上党,要击董卓腹部。

这么一来,却是董卓将刘杲放在火炉之上。

刘杲若是主动放弃上党郡,董卓尚有安邑张济三万屯兵这道防线。刘杲若是不愿放弃上党郡,那么利益纠缠下,刘杲必会与袁绍、王匡起争执,继而矛盾丛生,如果再有董卓从中撩拨,必然可将刘杲态度从中立,转向对抗袁绍。

至于,若是刘杲起兵响应袁绍,董卓屯戍安邑的三万步骑,则立时可以奔击太原郡,覆灭并州。

简单的小小布局,却包含董卓无数心思,将刘杲未来扩展势力道路尽数封锁,并能进一步试探刘杲心意。

第二步,董卓又诏书策命刘杲为车骑将军,辞曰:“并州牧刘杲降西山贼,破西羌、收编白波,折服匈奴,所费不多,功绩甚大。先帝本欲赐之将军称号,却思刘杲年少,遂视刘杲为股肱之臣,留于太子,为将来重臣。”

……

“孰料先帝壮年早亡,幼帝匆匆嗣位,而叛贼图其饶幸,遂各自起兵,欲攻杀雒京天子,取代汉室。昔大周衰,诸侯纷起,其罪在于郑庄。今汉之郑庄起兵,聚兵二三十万,雒京危急,汉室危急。”

……

“时事急迫,不能固守常规。故特晋封并州牧刘杲车骑将军称号,总领冀并两州兵卒。务必荡平逆贼,安保大汉社稷,不使天子失望也!”



第261 并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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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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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一)

“时事急迫。不能固守常规。故特晋封并州牧刘杲车骑将军称号,总领冀并两州兵卒。务必荡平逆贼,安保大汉社稷,不使天子失望也!”

车骑将军,位比三公,可开府,诸将军称号中,仅次于大将军、骠骑将军。平素间,除非刘杲能干出霍去病那番大事业,才能稍微有丁点希望,以少年之躯,荣登车骑将军之位。

不过,董卓诏书册封刘杲为车骑将军,却绝对是不怀好意,而非褒奖刘杲。

却说,袁绍自渤海起兵,入冀州数日,便废弃渤海太守,自称司隶校尉。盖因渤海太守是董卓任命,而司隶校尉则是何进昔日任命。袁绍舍渤海太守而自称司隶校尉,一是表示他不尊从董卓任命。二则是欲借司隶校尉之名,表明他袁绍本是何进一系,进而以之策反雒阳城中故何进帐下部曲。

不久,藏洪设盟,奉袁绍为盟主。袁绍统帅山东诸侯后,若再用司隶校尉官职,已经不甚妥当。于是袁绍又自称车骑将军,以车骑将军之权职,领司隶校尉。随后袁绍不经雒阳朝廷许可,私自授山东诸侯大大小小官职名号,连曹操也被袁绍封个奋武将军。

袁绍昨日自称车骑将军,董卓今日又诏书册封刘杲为车骑将军。但是汉世制度,车骑将军同时间只能存一。这么一来,便涉及到一个严重问题:大汉车骑将军,究竟是袁绍,还是应为刘杲?

毕竟,董卓之册封,经尚书台签发、天子玉玺盖章,比起袁绍这种“自称”,却是更为正统。但是话又说回来,山东诸侯,岂会愿意弃袁绍而奉刘杲为车骑将军?

然而,若是袁绍拒绝承认刘杲车骑将军合法性,则被董卓举辟的刘岱、韩馥、孔伷等人,却又该如何自处?若是袁绍承认刘杲车骑将军的合法性,那袁绍又该如何做盟主,统帅山东诸侯?

一个上党郡。一个车骑将军,董卓不动声色间,将袁绍、刘杲推到对立面。

刘杲若主动弃守上党郡,推车骑将军予袁绍,董卓则可以断定刘杲不怀好心,必会勒令张济奔袭太原郡。反之若是刘杲受车骑将军称号,稳守上党郡,则干扰袁绍计划,只要袁绍尚有击败董卓之志向,必然会和刘杲引发直接冲突。

董卓还是袁绍?眼下成为刘杲的必选题。

一句话,刘杲想坐山观虎斗,但是董卓岂会让刘杲如意!

第三步,董卓又以刘辩名义,言雒阳兵少,请刘杲送数千兵卒勤王,保卫天子,且话语中隐隐提及刘杲岳父宋泓,以宋泓性命威胁刘杲不要做错选择。一如真实历史上,董卓以刘焉三个儿子作人质,逼迫刘焉送兵至长安,表明忠心的手段。

令刘杲送兵至雒阳。一是借此稍稍削弱刘杲势力,二是董卓前两步计策的一种延伸。

签发数道命令后,董卓有些犹豫:“昔日刘杲两夫人受袭淇水,他却充耳不闻,强渡黄河。若不是我占据地利,早他半日入雒,怕雒阳局势已成另个模样。妻子尚且不顾,何顾女父?{女父,即岳父。}这些计划虽然周详完全,但是难保刘杲不受威胁,强硬行事!”

一旁的李儒眼珠一转,突然想起一事:“父亲大人若是担忧刘杲掩袭,我却还有一计。”

“嗯?说来听听!”董卓顿时起了兴趣。

李儒道:“前年刘杲为使匈奴中郎将时,曾定下五分匈奴、以汉人为司马统帅政策,遂引起匈奴老王权贵集体反对。而后,匈奴老王权贵暗下联络,欲袭杀刘杲,结果一招不慎,反被刘杲识破。当天夜里,刘杲联合匈奴单于于扶罗,围剿美稷城,肆杀匈奴权贵无数,甚至身为匈奴四大贵姓之一的须卜氏,更是惨遭灭门。”

“刘杲以杀伐立威匈奴,匈奴各部长老,外虽恐惧不敢稍逆刘杲心意,内则皆恨刘杲残暴,多有叛离之心。纵然是匈奴单于于扶罗,也令亲信潜行至雒阳。欲上诉天子,告发刘杲侵暴匈奴各部。”

董卓眉头一扬,说不出是喜是悲:“竟有这等事?我怎不知。”

李儒道:“刘杲五分匈奴,三部于漠南牧守,两部内迁西河耕种,而后刘杲令文丑巡视河朔,又令左政严把西河郡要道,截断匈奴与中原联系。故,于扶罗亲信,不得不绕道,过幽州、冀州前来雒阳上书。”

“于扶罗亲信行至幽州时,两张{张举、张纯}叛乱尚未完全平息,故前进不得,耽误不少时日。而后于扶罗亲信行至雒阳,却正逢先帝身死,朝廷无闲暇召见匈奴胡。而后何进上台,朝政稍理,于扶罗亲信遂买通门吏,递交文书至朝廷。”

“奈何当时身为大鸿胪,负责诸蛮夷文书章程的乃是故太尉崔烈。崔烈与宋泓友谊颇深,连同一体,护佑刘杲。因此,他瞧见于扶罗亲信递来上诉刘杲残暴的文书后。遂将这于扶罗亲信以妖言罪名擒拿,关禁司隶牢狱。”

“所幸,自何进秉持朝政后,内忧外患繁多,崔烈一时无暇处理,这于扶罗信使因之得以活命。今年初,山东贼兵叛乱,父亲大人遂大赦天下,安稳人心。趁此机会,于扶罗亲信才得以从牢狱中活命走出。偶然机会,下人疑惑此人长相类似匈奴。遂旁敲侧击,打听出些内幕,引荐给我。”

“如今父亲既然担忧刘杲掩袭,何不鼓动于扶罗叛乱,令刘杲自顾尚且不暇,如何能干扰父亲兵阵大事?”

董卓冷笑一声:“匈奴蛮胡……当真和西域蠢贼一般模样。不过,如今却正好能利用一番,阻隔刘杲步伐。……不妥。匈奴疲弱,久无精良战阵骑卒,尚不如乌桓精锐能用。以刘杲军阵能力,匈奴掀不起大浪。怕又是一个不成器的蜀郡贾龙。”

董卓原本打算支持贾龙,击溃刘焉,从而连势益州,谁知外似强大的贾龙,却在刘焉面前连战连败,眼下随时有可能被刘焉擒杀。

董卓出生陇西,靠近羌胡;又曾在西域担任过戊己校尉,在并州担任过并州刺史,最是知晓边疆蛮胡心态。越是比较匈奴士气、势力,刘杲破击韩遂时的用兵,董卓心中越发对匈奴没底。

李儒劝道:“有一贾龙总比没一贾龙好!贾龙虽然不成器,但是因为他叛乱,刘焉却不能出益州半步。匈奴虽不可能破击刘杲,但是作为疑兵,干扰刘杲心神,免得他谋划雒阳,却是足够。”

董卓起身度几步,又眯起双眼,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在西河郡美稷城与太原郡、云中郡之间军事地图上,用力划来划去。皮革绘制的地形图,被董卓粗粗的手指,划出几道白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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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太原郡,晋阳,州刺史治所。

刘杲对面的一商人,手握着布巾。不断擦拭额头细汗,神色恐慌。

刘杲拎起桌上酒壶,不慌不忙,为商人斟满一锺酒,道:“和则两利,分则两害。又不是从阁下手中强取豪夺,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

却说,自从离石矿区匈奴奴工大反叛后,在观望袁绍、董卓鏖兵对阵闲余间,刘杲在各个煤矿区转上一圈,巡视各个矿区管理情况,避免再出现此类反叛悲剧。

刘杲巡视晋阳矿区时,偶然间听到某石涅商来此购买煤矿。仔细交谈间,刘杲忽闻这石涅商竟然世代经营无烟石涅。刘杲当时一愣:“汉世已经有无烟煤相关工艺?”

不过,刘杲却没有惊讶太多。自从窦广等一批雒阳皇宫高级工匠、赵王宫高级工匠齐聚并州,开始冶铁、烧窑时,刘杲已经见过太多“超越时代“的技术。

譬如拿最简单的冶铁来说。

并州冶铁厂开工后,刘杲一边巡视冶铁厂基础建设,一边瞪大双眼,心中惊诧万般。瞧瞧这汉世的冶铁条件,娴熟的铸铁工艺、水排、连排等等,应有尽有。稍微接触过冶铁发展史的刘杲,霎那间以为自己穿越的不是汉世,而是一千多年后。

这些冶铁科技,后世教科书点点星星提到过一些,但这些技术无一不是一千多年后才出现在欧洲的。刘杲以冶铁界外行人士,匆匆扫视冶铁厂各项工艺时,忽然觉得:汉世冶铁条件,似乎竟与一千多年后欧洲相差不多?

刘杲对于中国冶铁还是有一个模糊印象的。

后世,刘杲在论坛上偶尔与别人辩论起大汉、海西罗马两国,若能强强对撞,谁更具有优势。当时对方手中最大的利器,便是言汉世武器尚且掺杂青铜装备,而同时期的罗马,则全部更换上铁器,以此简单对比,似乎汉兵并不占优势。

刘杲当时隐隐记得,中国春秋时不是已经出现铸铁技术么,怎会至汉世还未普及铁制武器?这一个问题困扰刘杲许久。

直至后来刘杲参观某博物馆战国青铜剑器,以及仔细阅读配套的相关论文时,刘杲才恍然大悟,为什么直至中国汉世,尚使用一些青铜武器。

中国铸铁技术,据考古学家推测,最晚出现在春秋时,超过欧洲一千七百年。且在春秋、战国时期,中国农耕器具已经大多数铁制化。那么问题就出现了,既然春秋战国时,民用耕田用具、家用斧头、剪刀已经大部分铁制品化,为何汉世武器反而掺杂许多青铜制品呢?

第262 并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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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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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二)

那么问题就出现了。既然春秋战国时,民用耕田用具、家用斧头、剪刀等器具已经大部分铁制品化,为何汉世武器反而掺杂许多青铜制品?

答案在于中国青铜制品的精良,以及初期生铁铸造的各种缺陷。

众所周知,春秋战国流传下来的青铜剑器,质量相当高超,各种复杂合金运用,使青铜剑器质量、防腐能力达到时代极限。与此同时,处于初期的铁制品,则因为技术条件限制,停留在生铁阶段。生铁,虽硬但脆,易腐蚀,不适用武器,其质量比不过同时期的青铜合金剑器。这也是为甚,虽然战国时期已经尝试性的使用铁戟、铁匕首、铁刀、铁矛、铁箭矢,但直至汉世初,铁制武器始终不能完全取代青铜制品。

自春秋铸铁锻造发展至汉世时,炒炼熟铁技术不断提高,铁产量日日进步,一点点取代青铜制品。亦是因为炒炼熟铁技术日益提高。铁价落至铜价四分之一,铁制品性价比日益高于青铜制品,这才导致秦汉武器有革新可能。

至西汉初年时,铁制武器已经成为绝大多数,再至东汉年间,除个别类似于箭矢等细小物件,尚需青铜锻造外,铁制武器基本上已经完全取代青铜武器,不过一些世家中,依然收藏着不少精良青铜合金剑器,盖因这些武器不遑流行的铁制武器。

后世考古,挖掘出的汉世铁制武器,大多是熟铁打造,且由于制作技术积累,这些熟铁武器性质非常接近于钢。{引自于王仲殊先生论点}

正是中国铁工艺技术飞速提高,秦汉年间,铁制武器才能完全取代高绝一时的青铜合金武器。

由此,可得出结论,中国自春秋至汉末武器发展历程:优质熟铁武器》青铜合金武器》生铁武器。

反观此时海西罗马。

欧洲冶铁技术,很长时间内停滞不前,直至中世纪发明出水力鼓风炉,这才自块炼法进化至铸铁法。至于与汉帝国并列一时的罗马,此时所用铁器,基本上皆是块炼法冶铁,毫无熟铁痕迹。

稍稍懂些冶铁发展史之人,都应该明白:铸铁法优于块炼法。如此,有个基本概念。那便彻底识破所谓罗马铁制武器优越汉帝国面纱。无论如何,从冶铁发展角度看,铸铁法生铁》块炼法生铁。

这么一比较:优质熟铁武器》青铜合金武器》铸铁法生铁武器》块炼法武器。罗马武器装备与汉帝国武器装备,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虽然铁器时代优于青铜时代,但可不是说凡是铁制品都将高于青铜制品。正如同是火器,宋朝火铳却和后世M2重机枪,相差不止天上地下。

题外话暂且不提。{对欧洲、中国冶铁发展史存疑同学,请致信王仲殊、杨宽等诸前辈,进行学术探讨。}

却说,对冶铁发展史有过模糊印象的刘杲,当时瞧见窦广筹建起的冶铁工厂,大量的使用高炉、水排、多排等等后世欧洲千年后才发展起来的科技时,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野望!

大炼钢!大炼铁!引导汉帝国工业化!

后世刘杲因和论坛上对手辩论罗马、汉朝武器,翻阅不少冶铁发展史等相关书籍与论文。刘杲闭上眼睛,仔细从记忆角落,寻找出那些模糊的印象,简略的画出那些历史上无数冶铁改革历程。

也许是刘杲熟知共和建国后诸事,众多模糊记忆里,反而是后世大跃进全民炼钢时期,众多五花八门的土法炼钢。最为清晰。好几种土法炼钢的高炉,刘杲都能完美复制出外形,以及讲出其中大概原理。

刘杲手持一叠仅仅有外型,甚至只寥寥几个概念的冶铁改革方案,统统交付给窦广,并划给窦广数百万钱以及冶铁工厂后续百分之十纯利润,充作窦广的研究经费。

不得不说,作为皇宫专业铁匠,代表汉帝国最高冶铁技术的窦广,学识技术根基极为深厚,一经刘杲无数确实可信的提议刺激,登时为他打开不少思路。一月,三十天,窦广足足改革大大小小一百八十四件冶铁设备,平均一日改革六件之多,令刘杲瞠目结舌。

不过,刘杲也知道,这是厚积薄发式的大爆发而已。好似于后世科技大**时,爱迪生等当时科学家,发明家,无不是触类旁通,见一知三,一生发明革新无数。等科技大爆炸之后,世界上科技发展速度自然而然缓慢下来,再也寻找不到那些成群的全能人才。人之天分兮?势也!

窦广积累半生冶铁经验,却限制于时代,不能再有所进步。如今刘杲虽然给他提示的仅仅是些模糊的理论,但有刘杲大量资金的赞助,窦广借助刘杲提供的理论。广泛发散思维,自然取得震惊世人的成绩。亦是因为如此,窦广大大小小改革的一百八十四件冶铁设备,百分之九十都是窦广为验证刘杲设想,得到的衍生品,而非直接来源于刘杲回忆。

这大大小小一百八十件设备改革,经窦广属下整理估算,能将并州冶铁工厂年产量提高30%-60%,且铁质更加优异。

不过,这还不是最令刘杲欣喜的。最令刘杲欣喜的是,窦广苦苦实验三月后,根据刘杲那些言辞模糊的理论,竟然成功改进出冶钢设备,虽然其产量尚不及后世零头的零头,但是对比于汉世条件,却无异于黑暗中的烛火。

自铁器入人们视野后,钢亦很快出现。无论是海西罗马,汉帝国,乃至此刻的东南亚、非洲等等各地,早已经出现各式炼钢手段。不过限制于条件,直至19世纪,冶炼钢皆是高成本低效率,不能推广使用。

刘杲对冶铁具体发展不了解。不知道窦广对冶炼钢改革究竟有多大贡献。但是对比汉世此间的炒钢效率,窦广法炒钢,最少能够提高汉世炒钢效率十倍有余,这还不够刘杲欣喜?

被窦广一系列改革刺激的刘杲,顿时雄心膨胀,制定出第一个汉帝国工业引导计划:未来三十年内,汉帝国铁产量要向赵宋靠齐,最终达到每年1.5万吨,[1]其中河东郡、并州两地总产量达到一万吨。

既然欲把汉帝国向工业化方向引导,刘杲自然要广为布局,提前筹划各种基建。

刘杲以为。欲把汉帝国引向工业化道路,必须重视精细重工,故在广泛支持冶铁、煤矿、河东盐池等基业时,刘杲又特别组建一个精细制造部门。

之所以刘杲敢在汉世便组建精细制造部门,是有原因的。

汉世纺纱技术相当高超,至汉末附近时,已经能够薄到,虽戴五层细纱,不能掩胸前一青痣。[2]但是,刘杲帐下一位皇宫工匠,却能将金丝抽至纱线粗细,进而以金丝织成衣服。

刘杲大学时,曾随同学校参观过馆内模具历史,见识过其中种种不可思议处。五六十年代的老一辈钳工,纯手工打造出来的模具精细程度,竟然可以等同于21世纪美国高精度机器制作。也便是那时,刘杲才晓得,原来在后世工业化的喧闹背影之后,不少精细部门关键处,依然采用手工制作。最精确的,原来是人类的一双手。

也是因此,刘杲从未轻视过这些出自赵王宫、雒阳皇宫,代表汉世技术巅峰的人才。

而且,不穿越至大汉,不知汉帝国之辉煌。初见汉帝国许多实物,刘杲皆是诧异不敢相信:这些器物,汉世已经存在?

拿一个细微例子。这些工匠使用器具中有一种测量长度的青铜卡尺,这种青铜卡尺原理、构造,一如后世实验室所用游标卡尺。

初见这种青铜卡尺,刘杲猛的还以为这时空,曾经生存过另外一个穿越者。但是在无数事实证明前,刘杲只能承认这是自己疏漏寡知。

刘杲将迈向工业化摊子铺开数月,一切向光明走去时,忽然遭遇一项大危机:他手中已经没钱支持并州这么多工业后续开发!

资金紧缩时,并州各项建设都陷入停顿,似刘杲筹划的驰道,已经彻底延迟。不知何时能够开工;似离石矿区,还因为一次偶然矿难,导致匈奴大暴*;似窦广因为资金短缺,已经停止无数正在进行的研究。

钱、钱、钱!粮、粮、粮!人、人、人!

自从刘杲入雒阳不成,返回河东郡后,这三样重担一时齐压刘杲身上。

人。并州百分之八十区域,属于荒芜地带,若想开发,必定需要大量的人力。经过文丑在河朔一带,一年有余持续不断的掠夺人口,鲜卑、乌桓、北地胡纷纷外迁,偶尔不得不经过河朔阴山、高阙之北时,鲜卑都是最少聚集万余人,才敢悄悄路过。不过即便如此,鲜卑也害怕遇到文丑主力围歼,每次行走时,斥候最少警戒六十里。

漠南鲜卑、北地胡外迁,刘杲又禁止文丑远离并州奔袭,故如今俘获的奴工越来越少,跟不上并州广阔土地需求。至于河东郡,因为刘杲尚且与董卓纠缠此地,故为安稳民心,刘杲也不敢随意招收河东郡流民,北上荒芜山脉,效仿共和建国后,开发东北三省那般,复制一个并州大开发。

粮。虽说并州缺乏大量人口进行开发建设,但是却更缺粮。并州多是山陵丘陵、荒漠、盐碱地,能够大规模种植的,唯有太原、上党两郡,但是这两郡产粮能力,怎能满足刘杲大军、并州万民、以及被刘杲捕捉来的无数鲜卑奴工、匈奴奴工生存需要?

钱,这更不必提。

围绕怎么解决钱、粮、人三大难题,刘杲不知耗死多少脑细胞,用尽一切能想到手段。

注[1]:赵宋元丰年间,私人经营推广至大宋全境,故取此年数据,来推测宋朝铁产量。案,此年官方课税5,501.097斤,宋代税率五取一,即总验收27,505,485斤;宋1斤=0.633公斤,即当年铁产量17,410,972公斤,合1.74w计吨。由于这个课税数据,仅包含宋朝某些固定产铁地冶铁,其他诸如铁钱等等,皆不包括。故亦有许多历史学家,从户籍以及其他方面计算,估算宋铁产量应在3w-7w吨,7-15w吨之间等等。现学术界较为接受的是3w-7w吨。不论如何计算,宋年铁产量最低下限应为1.7w吨。因某些考虑,故此处采取1.5万吨,且用今日标准单位。

注[2]:五层薄纱不掩胸前痣典故,或有笔记言唐时,但亦有笔记言晋时。本文选作晋时,晋时官员能穿上此物,技术亦可往前提数年。勉强说汉末,或可。

第263 并州(三)

第263

并州(三)

第263

并州(三)

围绕怎么解决钱、粮、人三大难题。刘杲不知耗死多少脑细胞,想尽一切能想到手段。

人力。

主要受限于刘杲当前势力范围狭隘,不能急求。

粮谷。

自刘杲入并州以来,最重视的莫过于农事。招降白波黄巾,刘杲稍稍稳住脚步,立即筹划屯田事宜;五分匈奴,选汉人为司马,则两部匈奴内迁,屯田耕种;因担心雒阳三月阴雨牵连并州,刘杲遂使军卒下乡,义务协助农收。凡此种种,皆可以看出刘杲对农田是何等重视。

民以食为天,若是不能饱其腹,必将聚众为寇,呼啸掠抢,霍乱一方。

刘杲虽然重视并州农事,不但屯田并州内郡,河朔一带也积极模仿后世,建设黄河灌盖系统,开发荒漠为良田重镇,但是并州地理不会因为刘杲重视。而会短短十数月内有所变迁。并州广袤区域,似上郡{今陕北},汉世间才开始传播农耕文明;似河朔,很多地带不适合农耕;似西河郡地处吕梁山脉之间,更是无能为力。

并州数郡,短时间内真正能屯田获取收益的,唯有太原郡。以太原郡一地,奉养并州千数里,无异于痴人说梦。好在刘杲早有决断,果断出击河东郡,将后世临汾盆地、运城盆地纳入势力范围,为并州粮食供应寻来出路。

刘杲与董卓陕县和解之后,虽然从河东郡退兵,但是因为河东太守为华歆,所以河东郡无数资源,尤其是粮食,依旧向并州不停运输。因为有河东郡供血,并州粮食大略能够达到收支平衡,甚至还能屯储一部分。

但是刘杲深知一旦袁绍、董卓交兵,不晓一年,天下便立时四处糜烂,军阀纷起,互相兼并。故,刘杲需要的不是收支平衡,而是广积粮,深挖洞,立身于不败。

囤粮之策。无非是多进少出。

当袁绍起兵渤海,山东响应,聚集雒阳时,刘杲则选择重心北迁,连势刘虞。袁绍起兵,刘虞虽不曾派兵支持,亦不曾反对,勉强能算在袁绍阵线,至于刘杲则大刺刺向外界宣称:身为宗室,不敢携兵惊天子;身为人臣,不敢无诏征伐地方;故遵守中立,并不干涉袁绍董卓交兵。

期间,刘杲巧妙的利用中立法案,签发一道法令:雒阳交兵期间,为确保并州不参与双方利害,故自此日后,并州之内,无论民商官差,皆不得向外输送粮草、兵器、甲铠、战马等战争物资。

签发这道“粮草只许进并州,不准出并州”法令同时,刘杲又令帐下亲信。联系粮商大户,行施坑蒙拐骗偷诸计策,不论粮价高低,大肆购买粮草,运往并州。所幸刘杲资金缺乏,贾卖粮草数量有限,并不能干扰大局。

刘杲这一道法令,以中立为名,其实却是囤积大量粮草,为未来军阵做准备。

似刘杲这道法令,介于阴谋、阳谋之间,董卓、袁绍虽然看透刘杲心思,也无法寻找到合适藉口来驳斥刘杲。不过,刘杲这种囤积粮草,坐山观虎斗行为,自然会引起董卓、袁绍的不快。

董卓便是因忿恨刘杲截断雒阳并州之间贸易,且又将河东郡库存,大量运输至并州,才决意令张济屯戍安邑,威慑太原郡,从刘杲手里夺回河东郡补给,而不是选择屯兵上党郡,直接对阵袁绍联军。

不仅果断采取“只许进不许出”法令囤积粮草,刘杲亦考虑过禁酒法案,来进一步减少粮食损耗。

三国纷战数十年,生产荒芜,粮食不足,故类如刘备、曹操等,为减少粮食损耗。都曾颁布过禁酒令。不过,因为刘备固守益州,禁酒时可以直接以粮食为藉口;反观曹操,因为占据中原,承担天下压力,为避免因宣扬国家缺粮,导致人心不稳,再起叛逆,曹操不得不遮遮掩掩,竟以革改社会风气为藉口来制定禁酒法案。

今日的刘杲,位置类似于曹操,也不能直接宣称并州缺粮。刘杲若是宣称并州缺粮,这岂不是自曝其短,令帐下兵卒觉得并州贫弱,不能相抗董卓、袁绍;令野心之辈,试图分裂并州,投奔袁绍、董卓两人之一;令袁绍、董卓拥有藉口,攻击并州。

刘杲心怀野望,凝聚并州人心尚唯恐不足,岂会自曝其短,降低士气?这也是为甚刘杲以中立藉口,采取“只许进不许出”法令,而不涉及半点粮食因素。

禁酒法案。对于减损粮食消耗,自然是有效果的,但是因为后世刘杲性情,刘杲对这种法案很反感。且如今天下尚未久经兵乱,粮食还没缺到不得不禁酒才行,一旦骤然实施禁酒,怕是反而引发争议,影响并州和谐局面。

考虑不定,刘杲又召唤华歆、贾逵、卫凯、裴潜等人,商议禁酒法案得失。不出刘杲所料,众人对禁酒一事。争议很大,总体倾向于今日并非禁酒良机。刘杲心中对禁酒法案没谱,遂采用众人建议,将禁酒法案束之高阁,不再理会。

钱财。

自刘杲因野心太大,欲毕其功于一役,导致后续乏力,资金链崩溃以来,刘杲最迫切的便是如何获取大量的资金,重新启动并州这辆战车。

不过,刘杲后世毕竟不曾涉及过商业运转,资金掌控能力也极为有限,更缺乏敏锐的商业目光,一时之间,以刘杲见识,还真不晓得该如何快速聚拢资金。

并州资金运转链崩溃后,窦广首先建议刘杲:分冶铁厂为军用民用两部分,军用积势,民用聚财。民用部门,生产的都是些汉世通用生活用品,类如剪刀、铁锨、斧头等等。不过民用部门虽然盈利,但是谈起快速积累资金,却是有心无力。

半月后,窦广见并州资金日益危急,又趋步找到刘杲,建议道:“精细锻造部诸人,自在皇宫时,便精通制造精美奇巧奢华之物。天下虽乱,万民苦寒,但是世家权贵却依然能够家囤粮仓十数,铜钱以百斤计算。若能卖他们些奇巧奢华之物,换来粮草、铜钱,却是正好补充并州。”

窦广这么积极参与并州事务,又是建议刘杲分冶铁厂为军用、民用,又是为刘杲积极思考筹钱方法,是有原因的。

窦广,身为皇宫专业铁匠。手掌无数汉世尖端技术。作为一个工匠来说,窦广已经达到当世最高地位,饱经汉世冶铁界无数工匠羡慕,但是工匠之外,窦广权职甚是有限,在宫中的地位也相当低,属于尚方监编内职员。

刘杲有蔡枳帮助,成功改良造纸术,并献给灵帝刘宏。灵帝刘宏为褒奖刘杲献纸之功,特赐皇宫工匠若干,窦广便是那时走进刘杲体系的。自刘杲代丁原为并州牧,大力发展基础工业,蔡枳、窦广便成为刘杲左膀右臂,参议相关大事。

在皇宫内,窦广、蔡枳充其量,相当于后世大师级技工;但是在刘杲帐下,窦广、蔡枳地位却是好比后世国家工业部副部长,无论是权力,还是工匠研究自由,都大幅度提高。皇宫、并州哪个更有前途,蔡枳、窦广虽是技术工匠出身,但也会准确选择。

窦广心中感激刘杲重用,且知道天下之大,能将他这个区区工匠,摆在这么重要位置的,却只有刘杲一个。这种心情下,窦广自然会日夜为刘杲前途操劳。毕竟只有刘杲爬的更高,他才能跟着刘杲鸡犬升天。

窦广提及奇巧奢华之物时,刘杲心中一动。不得不说,奢华奇巧制品,从上古以来至后世,都是一种暴力经营。

不过刘杲还是有些迟疑,似手工奇巧奢华制品,无不耗废累日数月,倾尽工匠所有心力。若是商人以此营生尚可,但是以奢华之物,养起并州千数里数百万人,自人类有史以来,此种故事屈指可数。

似后世五六十年代手工模具,精度是有,但是那都是建立在无数时日辛苦打磨的,即便速度加快十倍,也比不上工业化生产一个零头,是以不能推广。

窦广瞧出刘杲迟疑,连忙道:“非是其他物品,乃是州牧讲学邯郸时,所设想的擒纵式摆钟!”

刘杲一愣:“摆钟已经完成制作?”

刘杲邯郸讲格物,曾以单摆之例,设问听讲学子诸生,能否以单摆原理制作计时器。窦广至邯郸后,偶然无聊,观读刘杲书稿后,对计时器大感兴趣。而后得到刘杲模糊理论支持,窦广遂纠合十多位工匠,钻研起钟表制造。

自邯郸讲学至刘杲为并州牧,数年之间,摆钟的研制一直未曾停止。擒纵器,摆锤、防震设计等等难题,被十数位资深工匠慢慢寻出门道,一一复制在汉世。不过几年来,虽然工匠们在摆钟投入不少心力,但真正意义上的摆钟却始终不能成功制造出来。

窦广摇头道:“只能算是半成品。不过如果以美玉做底盘,以香木美材构主架,纹金饰银,勾花雕鎏,足可以掩盖其缺陷。毕竟,现在的摆钟精读已经远超各种水漏等计时器。”

刘杲考虑一下,嘱咐窦广道:“此事由你全权张罗,摆钟价码定位至十匹马,具体材料,你们好生预算,尽量能获更所利润。”

“另外,在精制摆钟时,还是选取范围广阔点。但凡并州本土大族世家有需求物品,皆可研制一些。”

第264 并州(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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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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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四)

欲缓解并州资金乏缺。单单发展奢侈行业,是远远不够的。

随着诸多策略执行,并州依然达不到收支平衡。庞大的军事支出,是拖垮资金链的大头,但是偏偏刘杲知道大乱即在眼前,为保证并州在天下初乱时占据绝对优势,这军事支出绝对不能砍半点。

刘杲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投机成为大汉天子,执掌汉世千万里江山。军阀纷乱一日,便是损耗大汉元气一分,刘杲未来引导汉帝国工业化梦想也便会难上三分。

秦末大乱,自陈胜、吴广起兵,至刘邦破杀项羽,奠基汉帝国根基,总共耗时八年。

王莽之乱,自刘演起兵,至刘秀斩杀李宪、董宪,平定中原山东,总共耗时八年。

八年,这个数字很有意味。后世中国也经历过一个八年战役。

八年。这是刘杲心中能容许的最大限度。

无论如何,自袁绍、董卓交兵。八年内,刘杲必需荡平天下。

八年之内,军事是重中之重,不能稍减分毫。

支出不能减少,若欲保证并州正常运转,那就必须增加收入。

刘杲犹豫很久,终于选择将工业建设步伐放慢,收缩支出,并增加税收。于是刘杲遂又定下法令:并州内但凡煤矿、铁矿等一切资源,回归国家管制,必须先申请开采许可文书,才能开工不许任何人私自开采。若无开采许可文书,又敢私自开采者,一律罚没所有家产。

不仅资源开采如此,刘杲又进一步加强控制,诸如冶铁、畜牧产业等等皆须申请许可文书,甚至并州大商户贸易,也必须申请买卖许可,方能继续运转。

总之,刘杲这些限制法令,却是引自于后世牌照审核制度,无论任何工商业、手工业、第三产业,皆须申请许可证。

牌照审核制度推出后,刘杲真实目的也即时暴露出来:凡获得许可文书大小商户、私人手工业,必须缴纳与其产业适配的保证金。这却是模仿后世公司注册资金制度。

打完一棒,刘杲立刻又散发甜枣。

牌照、注册资金,两种方案下发不久。刘杲火速推出工商业、小资本手工业分级制度。不同分级,亦将得到并州官方正式各类不同保障。比如并州势力圈内,可寻求军队保护等等。

通过这两条法令,刘杲不仅能一次性得到大量保证金,亦能更加规范并州工商业发展,打击汉世普遍存在的偷税漏税私人经营,保障并州税收正常建设。

许可证、保证金,两条法令推行后,并州群议汹汹,甚至不少大族大户提及“盐铁专卖”废立故事,来抗议刘杲这种吸血手段。

对待大族大户这种抗议,刘杲下令郭闻、左政等地方官员,率屯戍当地的军卒,刀戟齐备,弓弩上阵,每日行走郡县热闹处,宣扬军威,杀气重重。

并州各地,连续几日的风风火火的小阅兵,将喧闹抗议声音彻底压下来。又数日,许可证、保证金推行后。那些本土大户豪族世家,见刘杲分级制度还算合理,他们所交的保证金也不算太多,心意稍松。

并州资金链崩溃后,虽然刘杲强行压住消息,但是这些豪门世家大族,还是通过各种门路,得知刘杲如今困境。这些豪门世家大族整日担心,刘杲会不会效仿董卓,强行征收家财。这些豪门世家大族甚至已经暗中联络,若是刘杲真若征收他们家财,断绝他们后路,他们便索性冒险引袁绍入并州。

眼下,刘杲通过许可证、保证金手段,隐性征收钱财,这些豪门世家大族,虽然不满,但是看到刘杲所求钱财不多,却也都选择忍下去。毕竟,似他们这些大族,还是倾向于安定,不是万不得已,他们不会主动挑拨刘杲。

豪门世家大族选择接受刘杲法令,其他中小商户也没能力对抗刘杲权势。于是乎,这条法令逐渐推行并州。

并州无数商户缴纳的保证金,数额累加起来,相当庞大。两条法令,让刘杲金库立时满盈,不复再担忧处处困境。

刘杲瞧着一溜缴纳保证金商户名单。不禁感叹道:“果然税收才是国家运转关键。”

虽然刘杲利用许可证、保证金两种手段,征收一笔庞大资金,但是并州目前的财政依然处于支出严重大于收入,岌岌可危。财政收支不良性运转,刘杲手握再多钱财,也有用尽之日。

经历过一次资金链崩溃的刘杲,对财政危机心怀恐惧,不敢再随意扩大基础建设。

故,保证金入帐后,一些刘杲觉得可以延迟数年的产业,全部暂且废弃,只拣最重要的去完善建设。比如刘杲策划已久的驰道,便趁着这笔保证金,顺利施工。

两条法令,对于刘杲来说,不过是一种解决财政的手段,但是对于并州民众来说,这种革新式商业结构,却是一种天翻地覆的变革。

却说,并州雁门郡楼烦县,有一煤商,世代家传无烟石涅制作。这煤商,祖上是益州广汉郡人。

王莽乱世。公孙述自立益州,称天子,兵戈混乱,这煤商祖上遂迁家至并州,利用偶得秘术,制作无烟石涅,除去石涅燃烧异味,卖与富贵之家。自煤商祖上居于雁门,他们一家便世代经营无烟石涅为生。

汉世石涅开采不易,且煤商家传秘术无烟石涅产量也极为有限,故煤商一年盈利。也只能勉强撑起中等之家。不过还好,因为有这门手艺,自从光武中兴以来,煤商一家虽未兴盛过,但亦从来没有破败过,却是个长久经营。

刘杲在并州颁布许可证法令后,煤商也只得顺应时事,递交审核文书。孰料,官差核查检验时,却判煤商一个安全不达标,令煤商即时关闭石涅开采矿井。这却是自从离石矿区矿难后,刘杲为避免此类事故接连发生,影响煤矿产业发展,特意将安全标准提高许多。

可怜煤商世代经营无烟石涅,至刘杲法令一出,却失去开采石涅资格。煤商愤怒之余,鼓动家族亲朋乡里近百人,手持棍棒农具,将验收官差团团围住,欲逼迫官差签发许可证。

那官差道也是好样,非但没有气馁恐惧,反而于人群中大声警告煤商:“太原郡有人私下采矿尚且破家亡户,家财抄为官有,你莫非还敢杀人否!你今日杀人,雁门郡屯兵明日就来灭你满门。今日虽然不许你挖掘深井、开采石涅,又不是不许你制作无烟石涅,你何苦赌上一门兴衰!”

煤商外虽脾气火爆,其实胆量有限,能聚人围迫百姓,却不敢真动官差分毫。交涉许久,煤商只得无奈退缩,接受官差提议,从此加工无烟无味石涅为主业,放弃开采石涅。

众所周知,无烟石涅与普通石涅,是两种不同煤种。楼烦煤商自不能开采石涅后,附近寻找不到无烟石涅原矿。心中苦闷。而后楼烦煤商闻听刘杲大兴石涅,数量以万斤计,遂远行至太原郡矿区,欲买卖些无烟石涅原矿,继续经营。

也便是楼烦煤商与太原矿区交涉,辨清自己欲买的石涅是何种煤种时,恰好遇上前来视察矿区安稳的刘杲。

刘杲听到这楼烦煤商世代经营无烟石涅,心中不禁一动。楼烦煤商只是将无烟石涅当作优质燃料买卖,但是刘杲却晓得无烟煤矿用处却是极为广泛,别的不说,单是刘杲新设精细锻造部门,便是需要无烟石涅特性辅助。

刘杲本来以为汉世技术条件下,尚未有无烟煤出现,所以虽鼓励煤矿,却不曾提及无烟煤,欲等汉世人自动分类煤种。孰料汉世,竟然已经有人开始制作无烟煤。这也是刘杲虽饱读历史书籍,却不曾关注过与历史进程无关的细小枝叶缘故。

既然汉世已经存在无烟煤,刘杲怎会放过这种事物。是以,刘杲当即与楼烦煤商交谈,请他贡献出技术,大力发展无烟石涅。

刘杲眼光瞧向未来工业发展,楼烦煤商却关心自家经营。

楼烦煤商世代经营无烟无味石涅,并且已经将这手艺当作传家之秘术。楼烦商人心中,只要手艺不失,他家便永远不会败落,这是存根之本。此时献出无烟石涅技术,虽能得一时富贵,但他的后代却将如何营生?楼烦煤商却是如此顾虑。

楼烦煤商心中虽不肯献出无烟石涅技术,但是他区区乡间小民,骤见刘杲这种州牧一级官员,诚惶诚恐,坐立不安,不知该如何应对。楼烦县令、县尉,已是楼烦煤商小心巴结对象,何况是并州牧刘杲。

楼烦煤商一直不停吞唾液,那拒绝刘杲的话语,却一直不敢说出口,唯恐惹来杀身之祸。今日惹怒刘杲,纵然刘杲不处置他,但是雁门太守、楼烦县令、县尉,怎么轻松放过他。今日张口拒绝易,未来却是将有一大推麻烦事。

刘杲拎起桌上酒壶,不慌不忙,为楼烦煤商斟满一锺酒,道:“和则两利,分则两害。又不是从阁下手中强取豪夺,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

第265 曹操击董卓

第265

曹操击董卓

第265

曹操击董卓

刘杲拎起桌上酒壶。不慌不忙,为楼烦煤商斟满一锺酒,道:“和则两利,分则两害。又不是从阁下手中强取豪夺,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

楼烦煤商持起酒杯,连声道:“不敢,不敢!”

见楼烦煤商依旧心事丛丛,眼神飘忽,刘杲微皱眉头:“你有甚顾虑,何不说出来?莫不成非要我寻来楼烦县令,与你交涉?”

一旦寻来楼烦县令,那必然是只问结果不问过程,这却是刘杲小小威胁楼烦煤商。

楼烦煤商思量许久,牙一咬,扭转席垫,向刘杲拜道:“世代以此谋生,今日若献给州牧,不肖儿孙,将不知如何求生!还请州牧慈悲为怀,为小民儿孙留条活路。”

刘杲伸手扶起楼烦煤商:“君子之泽,三代而斩。自尔祖迁居雁门以来。百数年间,不曾更换他业,虽因石涅而小富一方,却也遮住其他机遇。儿孙自有儿孙计,何必为之谋划数百年?总不成令你儿孙数千年后,还躲在雁门郡开采石涅?”

“况且。如今,石涅大兴,太原、离石,石涅所产以万斤计,远超前些年十数倍。似无烟石涅,今**能制,我帐下无数宫廷工匠,明日岂能研制不出?若是等我研制出,无烟石涅贾卖并州,你家却是衰落在眼前。与其如此,何不与我合势,一起共创辉煌,名震并州九郡?”

楼烦煤商看情形,晓得刘杲不会轻易放过他。因担心宫廷良匠数万斤贩卖无烟石涅,楼烦煤商心中无奈,只好捏着鼻子道:“唯州牧令!”

刚送走楼烦煤商,孙资便手持纸张,快步行来:“雒阳董卓又向公子发难,打破和解条约,令张济率三万步骑入据安邑;同时擢迁刘石为上党太守,逾制晋封公子为车骑将军。”

刘杲上下通览一遍,背负双手。短叹一声:“树欲静而风不止,我坐山观虎斗心思却是瞒不过董卓。董卓这般挑拨,想来袁绍随后也会有所举动。一日身在棋局之中,便不会有半点饶幸,诚斯理也。”

“车骑将军!上党太守!啧啧,董卓迁京长安,这上党郡不再重要,所以便拿来做赌注,测验我心。车骑将军!这乱世一起,官职果真越发的不值钱,连我这般岁龄,董卓也敢随意封赏车骑将军!”

刘杲说道这里,兀自呵呵笑起来。却是刘杲想起,真实历史上,再过数年,连韩暹之辈,也能官封大将军。如今董卓封赏刘杲车骑将军,与真实历史上的韩暹官封大将军比起来,却也算不得什么。

孙资问道:“一旦刘石赴任上党太守,公子便要直面对袁绍、董卓两人压力。按照重心北迁之策,公子是不是该舍弃上党郡。置之不理,令袁绍直接交兵张济?”

“不!”刘杲甩甩手中纸张,道:“退避三舍!晋文公的退避三舍,可不是软弱退让,而是退让中掩藏杀机,这才能一战破击楚兵,立下晋国霸王根基。今日之势,类于楚晋交兵,三舍已退够,眼下正该反击时。”

“若失上党郡,河东郡亦不能独守。并州本来就人少,若不能取上党郡、河东郡,并州不过是一块死地。为未来大计,上党郡、河东郡绝不能让步,无论袁绍、董卓,谁欲来攻,我们便要当头给他一棒!”

“袁绍、董卓交恶,彼此无缓和余地。无论如何,他们也不会联合进攻并州,这就是并州优势所在。左右借势,大有可为。”

“传令,擢迁都尉韩暹为武猛从事,以高顺、徐晃、张燕、李乐为副,率军一万五千步骑,屯戍上党郡壶关县城。无论董卓抑或袁绍联军,但凡敢入上党郡者,辄袭杀之。”

“河东太守华歆,迁河东太守治所至永安县城,避张济锋锐。”

……

眼见刘杲签发一道道军令。孙资不解:“公子不是已定下重心北迁之策么?华歆迁徙太守治所至永安,还能理解。为何却令韩暹出兵上党?”

刘杲摊开信纸,指着其中数列文字,道:“董卓却是恁小看我,竟敢如此要求。恰好可利用这个疏漏,一观山东联军、董卓两方军阵。”

“你速速发动民间宣传,言袁绍口虽聚义,却不曾与董卓逆战,实属心怀恶心,欲坏大汉万千里江山;言董卓悖逆,胁迫天子,甚于梁冀。总之,凡是两人稍有恶行,皆扩大十倍,传于民间。”

“嗯,那些编辑评书的刀笔吏,可以利用利用。”

“似袁绍。便说他,如何投靠何进;如何联合张让诛杀何进;如何背叛张让屠戮两宫,都编成评说故事。嗯,不妨给袁绍安个称呼,言他是三家姓奴。总之,不求真实,但求以流俗百姓眼光看。合情合理便成。”

“似董卓。前些日子不是雒阳流言董卓好色,奸yin公主么,全都掺在评书里。莫管先帝只有一女事实,该怎么造谣便怎么造谣。有人举事实反驳,那就言是桓帝女儿;还有人说年龄不对,那就说董卓好**,或者说那是先帝私生女、私下认的义女公主等等。总之,要坚持不辩论事实,越扯越远,无中生有方针。”

“还有,肆意夸大我们并州优处。如战马等等,尽量往好里说,让并州百姓觉得并州之于天下其极重要,不可缺失,而袁绍、董卓就好比两条野狼,一直虎视眈眈并州。总之,要让并州百姓相信,随后不论与袁绍交战,还是与董卓交战,都是我在辛苦保卫并州不被侵害。”

“随后的军事行动,于我并州至关重要,好比孙坚诛杀王叡、张咨,进而震惊荆州八郡一般,不能有半点疏忽。”

孙资咧开嘴,呆呆的望着话如连珠的刘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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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陈留郡,酸枣。

自去年十二月东郡太守桥瑁传檄天下,至初平元年二月中,三四月间{中平六年闰十二月},百余日,山东联军未尝与董卓真正交兵一次。

唯有一次大战,还是董卓为安稳雒阳人心,主动进击,大破颍川郡阳人县城。

这也是因为董卓兼并皇甫嵩以来,合兵二十余万,威慑心思各异的山东诸侯。山东联军虽然人数亦有二三十万,但是大多是些匆匆招募而来的士卒,难比董卓部下二十余万精锐。

自袁绍入河内郡,与王匡合势,山东联军便与董卓僵持起来。董卓思迁京居不败之地,故不愿莽撞交兵;山东联军则是考虑士卒刚刚招募,未尝训练齐整,亦不敢主动撩拨董卓,再演阳人悲剧。

时日悠悠过,不知不觉,董卓迁京消息传至酸枣。

就在山东诸侯议论,如何应对董卓迁京时。后世赫赫有名的魏武帝曹操,逆时势从无数人中走出,向世人展现他独有的魅力。

这时景,曹操得陈留卫氏相助,募兵五千人,聚于陈留太守张邈帐下。勉强算起来,曹操此刻算是张邈部将。不过,随后袁绍为分离酸枣兖州系人马,以车骑将军名号,特辟与他关系良好的曹操为奋武将军。这么一来,曹操又与酸枣诸人隐隐分离,不似一体,却类袁绍镶嵌在兖州系中的钉子。

当此时,热血沸腾的曹操眼见董卓迁京,而山东诸侯二三十万兵卒竟然无动于衷,当即义愤填膺。随后,曹操向刘岱、张邈、张超、桥瑁等人进言,说应趁着董卓迁京,雒阳动乱之时,山东二三十万诸侯一拥而上,与雒阳民众里应外合,携势破击董卓,一战而安稳天下。

奈何,山东诸侯心中所思,与曹操所想相差十万八千里,怎会听从曹操建议出兵雒阳!

酸枣盟台前,曹操苦苦劝谏张邈等人:“若等董卓成功迁京长安,据关中而掌雒阳,内守函谷关,外连雒阳八关,必成天下大患。此时不击董卓,必将成千古恨事!”

曹操一番劝谏苦心,换来的却是张邈等人的“此事尚须从长计议!”

劝谏不成,曹操心中一横,唤来军司马夏侯惇:“诸侯庸庸碌碌,个个不肯身担重则。昔日邯郸刘伯兴募兵时,言宁负天下人,不可令天下人负我。今日,元让{夏侯惇}与我,何不以‘背负天下人’为志,勇担重则,破击成皋。若能攻破成皋,诸侯见破杀董卓之事可为,必当群拥而上,一举定鼎雒阳,安保大汉四百年江山。”

曹操和夏侯惇定计之后,立即率夏侯氏、曹氏两家亲信,仆兵募兵数千人,兵发成皋。

闻听曹操意气用事,兵进成皋,卫兹连忙出面请求张邈发兵策应。奈何张邈心思早定,根不不愿涉及曹操出兵之事,卫兹再努力劝谏,得到的也只是张邈的否决。

卫兹,即陈留郡卫兹。此人可谓说是曹操曹操成事关键人物,曹操此时帐下数千人兵卒,皆是卫兹出钱帮忙招募而来。

见张邈不愿意助曹操行事,卫兹不得已,只好请张邈允许他策应曹操。卫兹所率兵卒,皆是卫兹亲自招募,张邈虽有掌辖之名,却无调遣之权,是以在卫兹

第266 东线曹操,西线貂蝉

第266

东线曹操,西线貂蝉

第266

东线曹操。西线貂蝉

却说,山东联军进击董卓第一人,曹操,自酸枣出兵,溯黄河而上,经原武、卷县,直奔敖仓。

敖仓,是秦帝国为征伐六国而设粮仓之一。而后汉兴,依旧以敖仓为粮库。眼下虽不知董卓是否将敖仓搬运一空,但是对于曹操来说,若能在攻破成皋之前,取下敖仓,却是能大振军心。

当此时,曹操信心满格,意气风发,自以为将一战克成皋,再战克雒阳,引导山东联军扶持天子刘协,立下不世功勋。

孰料,曹操才望见敖仓城墙,早有准备的徐荣便从汴水之侧杀来。这一方。是戍守荥阳一线数月,急于立功的徐荣;那一方,是忠肝义胆,意欲攻破成皋,引导山东诸侯一齐进军雒阳的曹操。双方各不退让,在这敖仓之外,汴水之侧激烈拼杀起来。

双方厮杀半晌,终是曹操匆匆募来陈留兵,不敌徐荣精锐,溃败四散。

这一战,曹操近乎全灭,甚至撤退逃亡时,连曹操战马亦被射杀。所幸曹洪及时献马,曹操才得以顺利脱离战阵。

曹操兵败撤退,徐荣在后面紧咬不松,纵千数骑兵掩杀曹操溃兵。还好,策应曹操的卫兹及时率兵阻击徐荣,曹操才得以安全逃亡至酸枣。

不过,身为董卓早期的最大助力卫兹,也因为协助曹操阻击徐荣,战死于此役。徐荣破杀卫兹后,毫不停留,又继续追击曹操本部溃兵。一直追至卷县,徐荣才因顾忌酸枣近十余万大军,停止追击曹操溃兵,收兵返回荥阳。

这一战,幽北武将徐荣第一次向世人露出峥嵘。自此成为山东诸侯一道挥不去的阴影。

曹操奔至酸枣时,甲铠散落,衣衫凌乱,满头灰尘,着实狼狈不堪,引来无数人讥讽。

“曹将军,董卓可不比黄巾蚁贼,还是稳重点好。”

“曹孟德,不听大人言,莽撞进兵,连累数千陈留子弟亡命汴水,心中可有悔恨?”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幸亏张太守{张邈}未曾听从他大言。”

“不过上阵杀过二三蚁贼,便自谓自己如何英雄了得,竟然敢率数千人逆击董卓二十万人。若我为盟主,定斩杀此人稳定军心。”

灰头土脸,刚经历大败的曹操,心中无比郁闷,反驳众人道:“若是众将齐出兵,胜负尚未可知……”

“败军之将,何以言兵!”对方毫不客气的驳斥曹操。一句话。令曹操心中无数委屈只能吞在肚子里。

曹操这次战败,兵卒十不存一,才因卫兹积攒起的势力,一下又变得空空如是,大鱼小鱼三两只。曹操手中失去数千兵卒根基,脑门又挂着一个败军之将,自然受到别人冷言冷语,不为别人尊重。

不过曹操毕竟是曹操,一眼看透别人敢随意讥讽他根本原因:那是因为他曹操手中兵卒死绝,没了根基,没了依仗。

若想成就大事,赢的别人尊重,曹操必须再聚拢数千人兵马。只是,这兵当从哪里募?

夏侯惇迟疑道:“数千人马,一日死绝。怕是陈留郡人自此不信孟德军阵之才,难以招募。”

曹洪却道:“陈留郡不信,却能从他郡募来人马。今荆州、豫州、兖州、冀州义军蜂起,兵源已空,不如远去扬州。扬州刺史为陈温,恰好与我有些交情,若去扬州,想来还能招募三四千人。”

“善。那我们就去扬州走一遭。我在雒阳时,也曾几次登门大司农周忠宅邸。舒县周氏素来威望扬州,想来也能助我一臂之力。”曹操几番犹豫,终于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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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隶,河南尹,河南县城外。

荥阳徐荣在东线大破曹操时,天子刘协以及诸王公大臣,却踏上迁京长安道路。向西行去。

这一日,正行走间,忽逢一场雷阵暴雨。

雨如桶浇,呼吸间,道路已经为泥水淹没。

阵雨来时快,散去亦快,总共不过两三刻钟。天子刘协刚刚被群臣慌忙庇护,扯到避雨亭内,阵雨阴云已经逐渐散去。

一场雷阵雨,给西迁群臣带来不少麻烦,尤其是司徒王允。

王允本是何进掾吏,自董卓入雒以来,他随从大势,改投至董卓门下。数月之间,王允因为屈心侍奉董卓,诸事打理颇合董卓心意,遂渐渐取得董卓信任。如今王允与荀爽,已被群臣视作董卓左膀右臂。

此次迁京,董卓本来欲重用朱儁。朱儁这几年劳苦功高,平交州,诛黄巾,伐黑山贼,老臣之中。威望仅次于皇甫嵩。皇甫嵩威望太高,董卓不敢用。这朱儁威望不高不低,比于董卓不如,但又高于其他,却是再合适不过。若能得朱儁相助,董卓却是能进一步掌控朝廷。

奈何朱儁老奸巨猾,看透董卓之所以重用他,乃是欲行借尸还魂之策。董卓重用他,不是因为相中他朱儁,而是相中朱儁威望。朱儁眼中,袁绍、董卓之争。尚未分出结果,自然不会提前下注,投依董卓。

朱儁不能用,董卓又把心思放至荀爽、王允两人身上。考虑到荀爽初为三公,雒阳根基薄弱,董卓心中稍稍决断,便选择王允为主导迁京人选。当此时,董卓镇戍雒阳,王允负责迁京长安,因朝廷百官,皆从驾西迁,朝廷内政遂取决于王允一人之言。

董卓迁京长安,王允心中已知雒阳难保,遂将雒阳宫中兰台、石室图书、秘章等等重要书籍收集起来,聚拢数十辆车,一起运往长安。这点上,王允却是和萧何有点相似,重视宫廷图书保存。

谁料,一场突如起来大雨,将这些书籍尽数打湿。那些竹简刀刻典籍还好,纸墨所录文册,却是遭了大难。

王允苦眉愁脸,从一辆车中拎起一册湿淋淋的纸本书。这本书所用纸料,是以前的老纸,为雨水一打,便混成纸泥,不能辨认字迹。

王允将这一册已经变成纸泥的书籍,狠狠甩在车上:“本欲携图书文典入长安,孰料你们终究难逃天谴,竟毁于一场暴雨中!莫非这衰世之间,便是文典图书传承的劫数不成。”

继而稍解心意的王允,又吩咐宫中劳役分拣书册图书,凡是毁坏书册,皆丢弃路边,那些竹简皮图以及完好图书,则重新整治,置于新车上。

昔日袁绍屠戮两宫。大小宦官诛杀殆尽,而后董卓入雒,虽重新招募人手,可宦官数量却依然远远不足。是以此时担任杂役,整理书册的,多有宫女、女官。这也是兵将粗手粗脚,王允信任不过,不愿调遣。

分拣书册时,王允忽然瞧见一宫女,不去分拣好坏书册,却蹲在废弃书籍文册边,左挑右拣。王允趋步上前,向这宫女问道:“此间尚有可读文册?”

宫女被王允吓的一惊,连忙施礼参拜:“尚有几册文典,所用纸张优良,虽然被雨水打湿,却还能辨认出字迹。唯恐今日废弃,明日难寻原文,故欲分拣出来,重新抄录。”

王允从宫女手中接过一册书籍,随口问道:“你识得文字?”

“勉强识得五六千字,通俗文册,大略能懂。但似《汉书》繁文,却是有心无力。”宫女恭敬答道。

王允点点头:“识得五六千字,也能勉强算的通文,平素交流文章典范,已能看懂大意,似你这般有心思的宫女,却是不多。”

“这些书册为宫人最近抄录,所用纸张为邯郸刘杲改进之新纸,不至于见水溃散。想来是宫人急躁,将这些书籍随手丢弃。”

“嗯。这册书,名曰《封禅方说》,却是孝武皇帝年间典文,今日已经不多。本欲将此书转赠于你,不过这书内容,却不是你该读的。改日送你几卷《尔雅》、屈原、宋玉、司马相如辞赋,作为酬谢今日救书之情。”

宫女连声谢过王允。

王允忽而想起一事,又问道:“你原住那宫?奉职何事?”

宫女道:“本属御府令部属,归织室丞辖,主织绣大臣貂蝉,太子王后便衣。”

“唔,竟是官婢。”王允低呼一声,道:“身为官婢,整日劳碌,忙于针线,你却能通读文章,习得笔墨,着实难得。”

“如今天子临难,宫人乏缺,无有臂使之人,御府令、内者令亦近于废弃。吾不忍你整日依旧忙于针线,欲提你为女官,尽你之才,为我整理出这数十车文典书目,你可愿意。”

宫女面带喜色,俯身拜谢道:“承蒙司徒大人赏识,不敢推辞。”

王允笑道:“沙石不掩金玉。若非你虽为官婢,依旧研习文典,我也不会任用你。使有才之人,居适合之位,本来便是三公之职,无须感谢。”

“我朝制度,凡为官婢者,或是自卖己身,或是以罪罚没,或是征用于民间。不论如何,大凡官婢,背后皆有苦难。今日我亦不问你姓名籍贯来历,你便以昨日奉职为由,定名为貂蝉,革去旧日一切,重新生活,可好?”

第267 初平元年大事记(一)

第267初平元年大事记(一)

第267

初平元年大事记(一)

读惯《三国演义》朋友。提及山东诸侯讨董,印象大概是这般:曹操一声高呼,山东无数群雄奉袁绍为盟主,接着山东联军与董卓相攻一阵,便迫使董卓退守关中,宣告讨董之战结束。

然而再读史册,整理一下年表,便会发觉山东诸侯讨董,并非是短时间内快速交兵一决生死战役,而是一场持续近两年的长期会战。自桥瑁中平六年{西元189年}传檄书至四方,至藏洪设盟,奉袁绍为盟主,这属于外交阶段。自袁绍登位关东联军盟主,至初平元年{西元190年}冬,这属于战前蓄势、僵持阶段。

自中平六年十二月,至初平元年冬,将近一年的时间内,无论董卓还是袁绍,双方都在通过种种手段蓄势,壮大自己。董卓全力诛除内患,袁绍则是稳固盟主名号。继而渗透四方势力。至于真正交兵,除徐荣破击曹操、董卓掩袭阳人这般小战役外,其他则半点也无。

董卓、山东联军虽然不曾鏖战,但是涉及历史进程的大事件,却是接连发生,令人看不透局势变幻。甚至,未来三国各路军阀,诸如曹操、刘备、袁绍、公孙瓒等,各自命运改变,皆起源于这看似平静,内实波涛汹涌的初平元年。

第一件大事。

初平元年三月乙巳,初五,天子刘协车驾入长安。刘协入长安,标志董卓迁京布局顺利达成,自此可以凭借崤山之险,效仿秦汉吞并天下之势,稳守关中,以待山东联军自溃。

迁京长安,则董卓立于不败之地。自此之后,董卓进退由心,进则效仿秦军出兵巡视山东,退则复制刘邦,守关而自保。

数日后,天子车驾安稳到达长安消息传至雒阳。沉寂许久的董卓,闻听迁都之策成功,立即露出獠牙,变被动防守雒阳。为主动撩拨山东联军决战。

三月戊午,初十。董卓捕杀太傅袁隗、太仆袁基等等,一共袁家五十余人,尽被董卓送上断头台。这是自袁绍正月起兵以来,董卓第一次正式对外表明态度。

初,故西河太守崔钧,因为不耐西河郡荒芜,遂请调山东郡县。一如真实历史演变,崔钧至山东奉职不久,便牵连到山东联军中。因为崔钧也是大家子弟,名门之后,且资历不弱,故袁绍甚为敬重崔钧,将其列为上宾。

董卓杀袁隗时,也曾因为崔钧投奔袁绍,欲一如真实历史那般,将崔烈投入司隶大牢。不过,因为刘杲这只蝴蝶干扰,原本只在历史上留下姓名的宋泓,走进汉帝国朝政漩涡中心。董卓欲囚禁崔烈,一向与崔烈交好的执金吾宋泓。自然连忙上前求情。

迫于刘杲威压,董卓给宋泓点面子,没有坚持囚禁崔烈。不过因为崔钧连累,崔烈一切官职被董卓尽数剥夺,成为雒阳城一个白身。

题外话暂且不提。

董卓捕杀汝南袁氏一家五十余人消息传来,山东联军一时失声,纷纷注目袁绍,看他袁绍将会如何应对董卓。

通过雒阳城内职方司密报,刘杲很早就知,袁隗、袁基等袁氏族人,自袁绍起兵后,已经被董卓率兵监禁起来。董卓当时不杀袁隗,是害怕袁绍、袁术怒极攻心,遂猛攻雒阳,干扰他迁京长安大计。眼下,迁京计划已经完成,董卓也不再畏首畏尾,改为真刀真枪的试探袁绍。

董卓所诛杀五十余袁氏族人,皆是袁术、袁绍两系以及袁家身在朝廷重职之人。之所以选在此时,诛杀袁氏一门,却是董卓认为,山东联军,最大的威胁便是北方袁绍,南方袁术。若欲破灭山东联军,必须除去袁术、袁绍两部人马。袁术一去,孙坚不能独存;袁绍一离,韩馥、王匡两人亦难成大事。

董卓今日便以诛杀袁氏一门,便是要激起袁绍、袁术两人怒气,两人不顾一切。冲击雒阳八关。等袁术、袁绍攻来,董卓却可利用雒阳八关地利,进而以精兵击破袁绍、袁术。毕竟现在袁术、袁绍虽有大名,但其实他们真正能完全统帅的兵卒,皆极为有限,他们若是学习曹操贸然进击雒阳,必然导致大败。

不过,也不知袁术、袁绍两兄弟到底如何心思,他们两人对董卓捕杀家人一事,不约而同选择沉默。尽管两人口口声声必欲诛杀董卓,为家人复仇等等,然而却始终不曾出兵进击过董卓。

第二件大事。

自诛杀袁氏五十余人以后,董卓果断采取坚清壁野策略,将雒阳人口、物资尽数迁徙长安。乃至数十日之间,偌大的雒阳城变成一座空城。

无论雒京附近豪强,还是雒阳居民,当此时,无不痛骂董卓残暴,摧毁雒阳。他们世代久居雒阳近两百年,世代以京师人自豪,今日却忽然被董卓强行迁徙,心中怎能不起怨恨?

这就好比后世,突然某执政权要。责令北京居民尽数迁徙某城市一般,如此扰民命令,自然会引起无数人反感。

不过,董卓采取坚清壁野之策,摧毁雒阳城,将导致山东联军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旦雒阳城废墟,袁绍等山东联军,便是攻克雒阳,也不过是徒劳无功。其实,单从军事方面而言。董卓这种坚清壁野计策,却是一种大会战之中比较难以对付的战略布置。

董卓摧毁雒阳城,与后世沙俄火烧莫斯科,击退拿破仑,性质类似。且后世二战期间,德国战败前夕,小胡子希特勒,为应对即将攻至德国的盟军,也曾计划过采取坚清壁野之策,破坏一切能毁坏的建设。这都是同种军事布置。。

古今中外,历史上实施坚清壁野之策的战例不胜枚举。至于中国历史上,将这个战略发挥至极致的自然是蒙古军。蒙古军三番五次的坚清壁野军策,令宋军即便夺回失地,也不得不哀叹而回,不能占一次先机。宋军连蒙灭金时期,发动的端平入洛,便是蒙古军一次教科书式的坚清壁野战略布置。

董卓摧毁雒阳城,自军事战略来看,无比正确。真实历史上,董卓便是凭借此招,令山东联军尚未取得丝毫战果,便各自纷乱,互相兼并,无暇关心董卓。若是历史上,董卓不曾败亡,反而是掌权大汉,那么不定历史对其评价立刻转向,称赞起董卓用兵如神,山东联军积弱,不堪一击。

可惜穿越此时空的是刘杲,而非董卓。局限于历史禁锢的董卓,如今依旧按照历史进程,一步步走向衰亡,不曾有过一次回光返照。

而且,因为朝廷百官与董卓二心,不肯为董卓出尽全力,以致不能及时疏导雒阳居民、豪强的仇恨。

似坚清壁野战略布局。属于自残行为,容易引起民众反感,故需引导民众仇恨对象。真实历史上,火烧莫斯科的仇恨,沙俄引至拿破仑身上;蒙古军摧毁名城,将仇恨引至宋军身上。

总而言之,这类坚清壁野事情做的,但罪名千万不能要得。

董卓今日做的,却不曾将仇恨疏导给他人,怎能不承担无数骂名!

有军事,无政事,董卓焉能不败?

第三件事。

自刘虞为幽州牧以来,开上谷胡市,劝督农桑,施宽政,轻赋税,卓有成效,逐渐将幽州引导至正规。

自两张叛乱平复,刘虞施恩于众胡,舍小利求大利。今日用些许财货收拢胡种之心,明日又通过胡市交易,将财货从胡种手中赚来。

在刘虞的分化政策下,许多鲜卑、乌桓部从,皆脱离本部率众投诚。刘虞边疆政策的成功,可以从历史记载中看出。真实历史上,公孙瓒杀刘虞,刘虞不少部下亲信都亡归鲜卑、乌桓中。而后袁绍破击公孙瓒,曹操破击袁绍,都有刘虞昔日部下,率鲜卑、乌桓活动痕迹。

这也是因为汉帝国腹地积弱,粮草乏缺,刘虞不得不采取怀柔策略,化蛮胡为己用,以此来保证汉帝国边疆安稳。

边疆安稳,无有战事,幽州遂得和平发展。因为这几年冀州、青州动乱,不少青壮远逃幽州,无形中为刘虞增加无数青壮人力。

初平元年夏,幽州在刘虞的治理下,竟出乎意料的获得大丰收。在汉帝国各州郡即将面临大范围饥荒时,幽州粮食却多的贬值,降至三十钱一石谷梁,当真是汉末一大奇特景象。

便在众人感叹刘虞治理有方时,刘杲却悄悄联系上幽州各大粮商,以每石谷四十钱价格,囤收幽州多余粮食。

似刘虞这种官员,最关心民生。刘杲才刚联系幽州粮商买粮,刘虞已经得到消息,前来质问刘杲到底欲与何求?当时刘杲呵呵一笑,回信刘虞说:“田农俗言,遇上丰年,多收三五斗,却也卖不出价钱,盖因丰年粮贱,粮贱则伤农。与其三十钱一石价格,残害田农,不如令我以四十钱一石价格,买至并州。”

刘虞当时沉默很久,才回信刘杲:“虽不知伯兴囤积粮草,所为何事,但这一句‘粮贱则伤农’,则说到我心中薄弱处。为幽州田农计,这粮食卖与并州便是。”

于是乎,初平元年夏日,幽州并州车马运送不停。幽州大丰收获得多余粮食,尽数运送至并州,当此时幽州百姓因为谷梁没有贱卖而高兴,刘杲则因为囤积大量粮食而兴奋的满脸通红。

两三月间,刘杲一共花费一亿多钱,购买来近三百万石谷粮,并州雁门、太原各大粮仓,一时堆满粮食。三百万石,足可以维持十万大军一年所需。

一旦军阀激烈兼并,到那时可是有钱难买一升粮,故刘杲才敢再次冒险,自并州金库里,狠心抽调出一亿钱。

这一亿钱,为并州赢得深厚的粮食储备,为刘杲日后兵伐四方,奠定坚实基础。

这正是刘虞种田,刘杲收粮。

第268 初平元年大事记(二)

第268

初平元年大事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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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平元年大事记(二)

第四件大事。

却说,曹操与夏侯惇赴扬州募兵,得扬州刺史陈温、丹阳太守周昕援助,成功募兵数千人。然而孰料行至半路,这些兵卒却因信不过曹操,觉得跟随曹操这种败军之将,前途堪忧,遂于夜间起兵反叛逃散。

为扬州募来的这数千兵卒,曹操又是寻关系,又是借助曹家的士族关系网,耗费无数心力,周游于各郡太守、县令之间。每县数百人,每郡千余人,就这般琐碎努力,曹操和夏侯惇两人才辛苦招募来数千堪比精锐的甲兵。

这一次兵卒夜间突然反叛,却将曹操、夏侯惇数十日来的辛苦,尽数化为一场空。反叛夜里,扬州兵卒乱纷纷,或以诛杀曹操为号,或是直接远逃他地。

这一夜,曹操好似草原孤狼一般,手持佩剑,为活命而勇猛拼杀。曹操少年能敢刺杀张让,一身武艺自然不差,正是这一身超绝常人的武艺,才又一次救曹操一命。

据史书记载,扬州兵卒叛变夜里,曹操一人一剑,一共砍杀数十人士卒,震惊无数叛卒。叛卒根本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一身儒服,文文弱弱,矮小肤黑,三十余岁的中年男子,竟然这般勇武彪悍。

后世曹操虽然从未因武力出名,但是从他壮年之时,能够一人一剑,在乱军中砍杀数十兵卒来看,曹操的武力值也是相当恐怖,远超寻常精锐兵卒。之所以后世曹操不以武将出名,却是曹操自成一方势力之首后,渐渐放弃单打独斗、个人勇武,而关注于战略布局。在这点上,刘杲所走的道路,与历史上曹操相仿,都是刻意淡化个人,关注于群体大势。

闲话暂且不提。

且说,扬州兵卒叛乱夜里,夏侯惇轮铁枪,曹操手持利剑,两人左右奔走,整整冲杀一夜,直至天色微明,这才勉强逃离叛卒包围。此时的曹操、夏侯惇两人,衣衫被鲜血侵透,铠甲残留零碎肢体人肉,恰似刚从死人堆里爬出的亡者恶魔。

曹操、夏侯惇来不及更换衣服,便匆匆收拢尚未反叛兵卒。略略一清点,一夜之间,数千扬州兵竟只余五百人左右。

曹操愤怒的将手中利剑甩在地上,大声咆哮:“前日兵败敖仓,五千兵卒一日死绝;今又好不容易招募来数千扬州精兵,竟又突然反叛,一夜之间,所剩不过五百人。上天宁不肯容我曹操一日乎!”

夏侯惇疲惫的靠在铁枪上,上气接不上下气,断断续续安慰曹操道:“孟德不必沮丧。孟轲有言‘天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俗语又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今日穷困如此,未尝不是上天考验孟德,欲引导孟德成就一番大事。越是困苦时,便应更努力才是。”

那四五百未反叛的扬州兵,望着曹操、夏侯惇这两个血人,心神胆颤,无一不心感饶幸。基层兵卒,最敬勇武之人,似夏侯惇、曹操这般能临阵冲杀一夜,斩首数十的猛将,无不令兵卒仰慕。

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经过这一夜浴血冲杀,这五百扬州兵彻底纳降曹操,敬奉血人曹操为将军,成为曹操初期闯荡天下,第一批真正可用的精良根基。

又数日,曹洪率两三千招募兵卒前来与曹操汇合。这么一来,不管怎么说,曹操总算又拥有数千军卒。稍稍整顿一番,曹操便率军返回酸枣,重新加入山东讨董联军行列。

不过酸枣此时的气氛,已经不太融洽,且许多人对曹操相当不友好。无奈之下,曹操遂抽身离去,率军投靠屯兵河内郡的袁绍。

至此时,曹操自兖州系转换成袁绍系。曹操自兖州投奔河内袁绍,这不但标志着山东联军中,兖州系与袁绍隔膜加深,亦标志着曹操个人奋斗进入一个新层次。

第五件事。

也不知是董卓见袁绍只会口上征伐,却不曾出兵雒阳一次;还是董卓欲向关中人、雒阳人证明,挑起此次大乱的不是他董卓,而是野心勃勃的袁绍,董卓一切作战准备完毕后,反而于六月份,向袁绍递交和解意愿。

初平元年六月,董卓遣大鸿胪韩融、少府阴修、胡母班、将作大匠吴修、越骑校尉王瑰等人,出雒行驶山东联军各军将,递交和解文书,请山东联军为朝廷念,散兵以安大汉。

韩融、阴修、胡母班、吴修、王瑰等,都是董卓花费心思挑选之人。

类如阴修、吴修,皆是南阳郡名门著姓,名望高绝。

类如胡母班,则是河内太守王匡的妹夫。

类如韩融,则名高威重,与荀爽、陈纪、郑玄这样名人并肩。

单以韩融、阴修、胡母班、吴修、王瑰这些人身份、资历,就当时而言,未尝不能有一丝和解机会。毕竟,董卓三月份诛杀袁氏一门五十余人,袁术、袁绍两兄弟皆沉默应对,似乎交兵趋向很小。

不过。似张让诛杀何进,袁氏一门惊慌失措,唯恐再现陈蕃结局时,袁术、袁绍两人挺身而出,引军攻伐南宫城门。袁术、袁绍两人,是那种即便马临深渊,也要破釜沉舟,与敌人不死不休的人物,怎会轻易接受董卓和解提议?

袁术性任侠,脾气类于孙坚,杀伐果断,军将思维。阴修、吴修等人,初至南阳郡,尚未开口,便被袁术令人诛杀。

河北袁绍亦是如此,根本不不见胡母班等人,立时令王匡诛杀说客,以表明他与董卓死战决心。

可怜胡母班本与王匡有婚姻关系,也难逃王匡屠刀。故知,天下争霸大势中,父子妻女各类亲戚关系,一旦站到利益冲突处,便什么也不是!胡母班纵然是王匡妹夫,此时却也不得不被王匡毫不留情诛杀,令胡母班临死时,徒劳大呼:“今日方知,婚姻乃祸福之机,可以为福,亦可为祸也!”

这也是刘杲从始至终,只专心养势,而从不愿花费心力,借婚姻连势原因。刘杲虽知历史上司马懿通过联姻养势,最终篡魏兴晋,但眼下局势却非三国末期,婚姻关系拉拢的人脉,实属有限。与其花费心思,取得些许人忠心,远远不如壮大并州势力,吸引天下杰才来投。

不论怎么说,袁绍、袁术诛杀阴修、胡母班等人,却是给董卓一个完美宣传藉口:天下大乱,非我董卓之罪,而是你袁绍、袁术一心欲攻打雒阳。

第269 初平元年大事记(三)

第269

初平元年大事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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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平元年大事记(三)

第六件大事。

初。董卓令张辽回防孟津、小平津,令张济率步骑三万屯戍安邑,调迁刘石为上党太守,诏书封刘杲为车骑将军。

针对董卓种种发难,刘杲作出如下布局:武猛从事韩暹屯兵上党郡壶关,遥望雒阳董卓、河内王匡;河东太守华歆迁太守治所至永安{今山西临汾市霍县},之后,刘杲又分遣步骑戍卫皮氏城{今山西河津市}、平阳城{今山西临汾市西}、临汾城{今山西临汾市襄汾县与山西运城市新绛县之间},沿汾水建筑防御工事,隔距董卓部将张济。

刘杲如今在并州的军事布局,恰似一只蝎子。汾水与黄河交叉点皮氏城、上党郡壶关,好似蝎子两条角须蝎鳌;太原郡恰似蝎子那张毒口;雁门郡或是蝎子中眼所在;戍守郡县的左政、郭闻等人,则如蝎子四对步足;河朔一带的文丑数万精锐步骑,正是未去毒针的蝎尾。

刘杲虽然采取重心北迁之策,舍弃河东郡安邑,然而就军形来讲,刘杲整体布局却是更加凝练,更符合常规军事战略布局。

简略概括刘杲应对董卓这次发难布局,不过八个字:提兵上党,分食河东。

以上属于军事战略。外交方面,刘杲则采取含糊其辞。不涉及根本方针。

先,董卓诏书封刘杲为车骑将军,刘杲爽快接下诏书。但具体文书章印,车驾出巡礼节,刘杲却不曾改变分毫,依然采取与并州牧官秩相当制度礼节,所有由刘杲签发的法令文书,亦冠以并州牧名号,绝不涉及半点车骑将军。

并且刘杲接到董卓任命他为车骑将军的正式诏书后,立即着孙资暗中传信给并州九郡及河东郡,禁止一切属于刘杲掌辖的官员,以任何形式提及车骑将军称号,凡故意提及车骑将军者,辄省罚之。

是以,刘杲受诏书封赏后十余天,并州大多数民众甚至毫不知情,而官员亦是绝口不提。刘杲官封车骑将军前后,并州之内并无半点变化。

刘杲通过严密控制手段,模糊车骑将军概念,董卓怎会甘心?随后数月内,但凡雒阳、长安稍有变动,譬如天子刘协车驾到长安啦,司空荀爽去世啦,下诏书为天子刘协选才人贵妃啦,等等,不论大小杂事,董卓一定会大张旗鼓。派人送来诏书文书。不必猜,这些诏书重点不是内容,而是张口闭口的车骑将军。

袁绍自称车骑将军,登位山东联军盟主。

董卓为挑拨袁绍、刘杲之间矛盾,消弱袁绍威望,自然是不留余力,但凡董卓诏书文书,皆称袁绍为逆贼故渤海太守,反称刘杲为车骑将军。两相参照下,董卓心意不言自明。

在董卓刻意谋划下,汉帝国首次同时出现两位车骑将军。

起先。因刘杲受而不称,即便是董卓如何宣传,并州方面依旧规规矩矩呼刘杲并州牧,不敢牵连其他。山东联军方面,因为袁绍因素,则坚决的无视董卓册封,提及刘杲,只言并州牧。董卓势力,凉州、关中、雒阳、河东郡汾水以南诸郡县,因为董卓因素,自然要称刘杲为车骑将军。

不属于山东联军主力、董卓势力的类如幽州、益州郡县等地。或称刘杲为车骑将军,或不称。当此时,单单一个车骑将军称号问题,却反映出那些官员各自的政治态度。

随着刘杲提兵上党,沿汾水隔拒张济,一改刘杲陕县和解以来软弱态度。类如幽州、益州等中立派系,绝大多数郡县长官渐渐集体称呼刘杲为车骑将军。毕竟,刘杲之所以不敢光明正大任职车骑将军的原因,大家心底下都清楚。他们这些中立派系心思都是这般考虑:刘杲受而不称,那定是心中亦有野心,只是迫于时局,不敢对峙袁绍。不过,如今天下初乱,未来不可揣摩,还是万事中庸,不妨多押刘杲一注。

也是因为中立派这般心思,汉帝国当此时却是共存两车骑将军。譬如益州牧刘焉致信刘杲的言辞,便是“车骑将军袁绍与车骑将军领并州牧刘杲”如何如何。初看有些滑稽,细思量却是感叹大汉已经彻底站在崩溃边缘,心情逐渐沉重,未来则是一片模糊。

对于并州以外的人,不论承认不承认车骑将军,刘杲照单全收,但是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禁止并州系官员呼刘杲为车骑将军。因为刘杲这种模糊态度,初平元年夏秋两季时,许多有心思的人,类如刘岱等人,也转换态度。将刘杲与袁绍并称车骑将军。

东车骑将军袁绍,西车骑将军刘杲。

这一切的一切,自然令袁绍相当的不满。

初平元年六月末,山东联军一小将率七千步卒,过太行山余脉,自河内郡进军上党郡高都县城。因为刘杲早就有令,“但凡敢入上党郡者,辄袭杀之”,武猛从事韩暹遂令张燕、高顺两人,各将数千步骑合击这七千人山东联军。

这一阵,张燕、高顺大破敌军,斩首八百,俘虏两千六百,令人再次记起刘杲是如何发家的。

张燕、高顺大破山东联军七千步卒后,袁绍随即作出反应,先是向刘杲解释:这七千人是才收编来的黑山贼,他们袭击高都县城,非是山东联军指使,而是这部黑山贼无视联军军规,私自行动。

这却是袁绍自诛杀董卓和解说客后,晓得大战即将爆发。令部曲率兵进军高都县,本是袁绍试探刘杲心意,若是刘杲稍有退缩。袁绍随即可携大军,入据上党,为即将爆发的决战添一分势。

今日刘杲部曲果断破杀山东联军七千人,那就意味着刘杲现在肯定不会舍弃上党郡。刘杲不愿舍弃,那袁绍在大战之前,也不敢强行夺取,再添刘杲新敌。况且,自从刘杲崛起邯郸,平西山贼、破西羌、收编白波、五分匈奴,未尝一败,武功赫赫。凡是未有称帝一统天下心思者,谁也不愿生生将这么一股势力,推给敌方。

故,袁绍见刘杲心中没有舍弃上党郡意思,立即斩断攻取上党郡心思,伪说那七千人是刚收编的黑山贼。

袁绍不愿将刘杲彻底推向董卓,刘杲此时何尝愿意与袁绍交兵。与袁绍不谋而合,刘杲也选择淡化此次冲突,不轻不重的给袁绍去了一封书信,言:七千黑山贼,抄略高都县居民,残害百姓,此等军将,还是杀了好。

瞧出刘杲没有扩大上党郡冲突心思,袁绍心中猛的一定,随即又以车骑将军令,册封刘杲为右将军,继续试探刘杲底线。深含意味的是袁绍拜官文书里,是这般措辞:“改迁车骑将军刘杲为右将军”。

汉帝国制度,重将军称号,虽文臣儒生亦奢望,临死前能虚挂上将军称号。汉帝国各种将军名号繁多,最贵者为大将军,例如大将军何进;其次着为骠骑将军,再次车骑将军,再次卫将军,最末为前、后、左、右四将军,这几类重职将军以下,还有无数品秩相差十万里的杂号将军。似袁绍册封曹操的奋武将军,便是杂号将军一种,与前后左右四将军,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可同日而比。

袁绍改封刘杲为右将军,稍降刘杲将军品秩,避免东西两个车骑将军冲突。虽说降了刘杲将军品号,但是刘杲以二十一二年岁龄身肩右将军。纵观四百年大汉,却也是屈指可数。

参照后世。右将军官秩相当后世和谐年间实权大将,纵使后世不甚有尚武风气,在分配将军军衔时,却也是严格遵守年龄限度。即便是一向担任文职的太祖孙子,也是年过四十以后,才启动流程,晋封少将军衔。尤其注意的是,即便是如此,太祖孙子尚且是后世和谐年间最年轻将军,没有之一。

论官秩,后世文职少将,连此时曹操这种杂号“奋武将军”也不如。对比一番,才会明白二十余岁的刘杲晋封将军称号,是如何令人瞩目。也是山东联军蜂起,国家制度逐渐紊乱,执掌朝政的又是关心军事,薄于政事的董卓,才会毫无顾忌的册封年方二十余岁的刘杲将军称号。

文书发出后,袁绍坐立不安,不知刘杲将会如何应对他的任免文书。刘杲虽年幼,但毕竟无论如何说,刘杲才是真真正正,由尚书台、天子印章共同签发的车骑将军,而非袁绍这种“自称式”车骑将军。

数日后,袁绍亲信传来消息,言刘杲业已接受袁绍改迁文书,但是仍参照董卓册封车骑将军旧例,责令并州官员,禁止称呼右将军。

袁绍听闻,刘杲外虽接受改迁右将军称号,内却禁止并州官员敬称,心中稍感遗憾,顿时将刘杲与益州刘焉划为同种人。不过总的来说,袁绍还是满意刘杲这种处置的。

上党郡高都县城的这次小型冲突的完美解决,同时宣告刘杲、袁绍两人车骑将军名号之争步入尾声。

只是虽说是步入尾声,但汉帝国四方势力,因为各自心思不同,对刘杲的称呼更加复杂多变。譬如幽州牧刘虞,益州牧刘焉,来往书信依旧敬称刘杲为车骑将军,不因袁绍这次改迁文书有所改变。

因为刘杲接受册封,袁绍为增长声威,大笔一挥,将刘杲也纳入山东联军之中,并责令刘杲总督太行山以西诸兵事,甚至袁绍将关中、凉州、弘农郡等等,皆划给刘杲驻防,好生给刘杲“地图开疆”一把。

纳刘杲入山东联军,却是因为所谓的山东联军实质就是个散涣联盟体。袁绍看似是个盟主,但是掌调的兵权极为有限,甚至连王匡、韩馥的军队,他都难以指挥动,更何况兖州系、南阳袁术!袁绍所能做的,也只有是广泛开展外交,助长自己盟主声威。真实历史上,上党太守张杨、幽州牧刘虞不就是这么被袁绍列入山东联军的么!

无论袁绍将刘杲列入山东联军,还是苦心为刘杲“地图开疆”,究其实意,却是效仿董卓,在董卓、刘杲之间掺沙子,制造小矛盾,以期未来能有一日,将刘杲彻底拉拢至山东联军一方,全力攻击董卓,一如真实历史上的上党太守张杨。

第七件事。

董卓自去年八月末入雒阳,不但要维持近十万凉州、雒阳、吕布部曲精锐,还要花费大量心力、物力,收拢雒阳、吕布兵将人心,确保雒阳附近一切军卒,尽在他董卓掌握之中。

为收拢人心,董卓花费一笔庞大资金。为弥补这些金钱漏洞,董卓不得不以兵卒胁迫雒阳豪强,强行逼迫他们捐献财货粮食。因为此事,雒阳豪强瞬间对董卓怨气满值,恨不得一刀砍死这个破家绝户的董卓。

自入雒阳以来,汉帝国局势一直动荡,因此董卓手中军权不敢放松一毫。刘杲以并州九郡,奉养数万步骑,一时不慎,尚且被连累至并州资金链断绝,各项布置陷入停顿,何况董卓以区区雒阳一地,奉养近十万大军。

虽说雒阳本属京师,拥有敖仓、太仓、武库等,平素绝对能奉养十万大军两三年。但是董卓入雒时,那是什么光景?当此时,汉帝国早已陷入衰世数十年;当此时,荆扬盗贼、黄巾之乱、西羌反叛,更是将汉帝国最后一丝元气,扫荡一空。袁绍、袁术屠戮两宫之后,皇宫尚且衰败不堪,那里还能支持起董卓近十万步骑消耗?

纵然没钱没粮,董卓却也不愿承认失败,退走关西,而是选择咬牙死撑,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手段,甚至不惜交恶雒阳豪强,强行开仓取粮。皇甫嵩对盖勋说他不如董卓,其实便是指此。

雒阳虽好,据之不易。

入雒数月后,董卓尚未睡个安稳觉,桥瑁却已传檄四方,掀起波澜壮阔的山东诸侯讨董。随后,董卓继续破釜沉舟,兵出险招,冒险征辟皇甫嵩入雒,将皇甫嵩镇戍关西的十数万步骑纳入体系内。

与董卓昔日入雒局面相似,原皇甫嵩帐下十余万步骑今日改投董卓,董卓怎么也得送点钱财谷粮表示表示心意吧!不然这些原皇甫嵩帐下士卒,怎会倾心投靠董卓。这又是一大笔财政支出。

雒阳粮库武库空空;雒阳豪强又是被逼捐献,又是被迫迁京,对董卓的仇恨已经累加至极点,不是万不得已,董卓也不敢再去强行挤点救命油水。万般无奈之下,董卓为筹集二十余万步骑军费,又想新法:铸小钱。

初平元年七月份,董卓下令,搜集雒阳、长安诸铜人、铜马、飞廉等等,凡是大件铜制品,皆毁去铸成新钱。为增加铜钱价值,董卓所铸小钱,份量教轻,不足五铢钱二分之一。

董卓这种铸钱手段,与以后历史上那些为解决铜矿乏缺而实验发行的“值五”“值十”铜钱,有异曲同工之妙,若能有所限制,尚不至于干扰一国金融。奈何董卓铸钱,铸的也太狠了,竟然一次性铸成十数亿钱。

十数亿钱是什么概念?刘杲自幽州购买三百万谷粮,才耗费一亿多钱!汉帝国历来发给幽州的贫困补贴,每年也不过两亿钱左右。

而且,因为董卓急需钱,这十数亿铜钱赶制的相当匆忙,故,这十数亿铜钱,自然是粗制滥造,不堪入手。甚至有些钱模,连“五铢”这样标志都没。这些粗制品小钱,被汉民蔑称为“董卓小钱”。

董卓铸十数亿小钱,暂时缓解紧张资金,但却给汉帝国金融带来暴风雨般的冲击。自此日后,汉民对五铢钱的信誉质疑,甚至宁愿以物易物,也不愿使用董卓小钱、五铢钱,由此导致五铢钱急速贬值,一石谷粮价值,数十间腾升至数万钱,几乎翻一千倍,比光和年间各州郡大族疯狂炒马还厉害,那时一匹马不过最贵卖到二百万钱,这光景,一石谷粮就能卖到数万钱。

“董卓小钱”的赫赫威名,刘杲岂能不知!

故,董卓才聚集铜器,开始铸小钱,刘杲已经毫不顾忌董卓是否会翻脸,飞快下令全力封锁并州对外贸易要道,坚决杜绝一文劣钱入并州。而且为进一步保障并州有序发展,刘杲甚至又强制规定,凡是跨州大宗贸易,结算必须以物资或者由并州工商业钱庄打理内外账务。总之,并州利益大于一切。

等初平元年八九月份,汉帝国金融风暴猛烈爆发时,刘杲却得意的坐收渔翁之利。刘杲悄悄的令并州粮商,以四万钱一石价格,分头散卖粮食。短短两月间,刘杲以两千石粮食,换来八千万大小钱,折合旧五铢钱五千万。

数月之前,刘杲以一亿多钱,自幽州购买来约三百万石粮食。数月之后,刘杲以两千石粮食,回收来五千万五铢钱。

这是何等的暴利!

若不是刘杲吸收八千万大小钱后,粮价重新回落,且刘杲又吝啬粮食,不曾继续甩卖,通过这一次投机,刘杲几乎能生生获利一、两亿钱!

简单来说,初平元年的这次因“董卓小钱”导致的金融风暴,让刘杲凭空获得巨大利润。

这次大汉版的金融风暴,将并州的整体实力猛的提高数倍,从此有与各路军阀剧烈对撞的资本。

第270 初平元年大事记(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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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平元年大事记(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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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平元年大事记(四)

第八事。

中平六年间。因中郎将徐荣举荐,闲居在家的故冀州刺史公孙度,被董卓征辟为辽东太守。

公孙度赴任辽东郡后,先诛杀郡中不服大姓,收拢辽东郡军政大权,而后又重振汉兵威武,一年之内陆续破击高句丽、辽北乌桓,威名震慑后世辽东半岛、朝鲜半岛。当此时,东北亚大小蛮胡,无不听从公孙度号令。

初,袁绍、董卓僵持雒阳累月,胜负不分,汉帝国各州郡刺史太守见大汉久乱不平,遂逐渐怀有异志,公孙度也不例外。

随着时间推移,至初平元年后半年,汉帝国各州牧刺史,类如兖州刺史刘岱、青州刺史焦和、幽州牧刘虞、益州牧刘焉、徐州刺史陶谦、并州牧刘杲、冀州牧韩馥等等,渐渐绕过汉帝国京师尚书台,自行任免所辖郡太守,而且但凡征辟从事、掾吏。也不再向中央朝廷备份汇报。

郡太守两千石,掌权一郡兵事政事,素来是汉帝国中央朝廷统辖地方,制衡州刺史的一种极其重要手段。如今各州州刺史绕过朝廷中央尚书台核检举辟人员,任免官吏,但由己心,却是渐有军阀气象。

瞧见中国日趋混乱,公孙度心中也是泛起饶幸心思,与左右亲信商议道:“中国渐乱,大汉或将赴大周后尘,自此以后,天子或有虚名,诸侯则有实权。当此时,我不敢奢求齐桓晋文之事,但求封侯一方,传嗣承脉,诸位以为如何?”

公孙度帐下亲信柳毅出列,为公孙度长势,道:“大周王天下数百年,临衰世而迁京,随后诸侯纷起,各自割据一方。今汉传子嗣已有四百年,亦逢衰世而迁京,以古推今,数年之后,必将再现春秋诸侯争霸局面。”

“袁绍起于渤海之侧,登位山东盟主。类似当年齐桓公。齐桓亡后晋文继,天下从此无大一统。公孙太守起于辽东,北降高句丽,西破乌桓,东辖三韩,震慑蛮胡,正朔汉礼,明宣教化之功,暗合‘尊王攘夷’大义。此诚天赐之机,欲令太守为边疆王侯也!。”

公孙度另一亲信,亦应声附和道:“周宣王短暂中兴,而后有幽王烽火戏诸侯,遂现春秋诸侯争霸之局。襄平城,近日出现汉宣帝冠石之祥瑞,岂非上天欲以此示意,大汉王室衰弱在即,亲桓晋文燕昭王将顺次出世邪?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太守若欲护佑辽东数十万百姓,必须效仿前辈先贤,登位王侯,定乱世规矩!”

“春秋战国时。辽东郡为燕国旧地。太守或可效仿春秋制度,登燕王之位,为汉家天子巡视幽北苦寒之地,护佑中国子民、礼仪,不使蛮夷宵小猖狂。”

公孙假装迟疑一番,才道:“燕国旧地,皆在幽州大城,我不过据辽东偏僻数郡,焉敢不知轻重,妄称燕王。今,吾虽征伐高句丽、乌桓、三韩等蛮夷小国,然对于天子却无尺寸之功,岂可陡然称王称公?”

“内安天子当封王,外辟疆土封侯事。我之功劳,遵循汉世制度,仅能封侯赏而已,更何况汉家制度,非刘姓不王,我岂敢逆此制度。却不如顺势暂称辽东侯,居角落偏僻之地,窥中国之变。”

“若是中国之人不能自安,吾再出兵援助天子不迟!”

却是地处幽州的刘虞、公孙瓒,如今气势正旺。似刘虞,号称拥有数万步骑,麾下又有无数大小蛮胡奔走效劳;似公孙瓒,才破两张不久,赫赫武功尚在幽州万民心中。

公孙度今日虽有壮志雄心,但也知自己能量究竟有几分,不敢狂妄至同时挑战刘虞、公孙瓒。

于是。公孙度遂在襄平城{今辽宁省辽阳市}立汉高祖刘邦、汉世祖刘秀两人庙祀,郊祀天下,自封辽东侯。欲效仿春秋大小诸侯,外敬汉天子,内掌郡国实权。

公孙度自称辽东侯一事,看似无关中国大时局,但是仔细揣摩,却标志着,汉帝国各方权贵已经开始对汉帝国朝政彻底绝望,认为大汉断无中兴之理。因为绝望,他们转而追求起军阀实利,以及实验种种制度变革。

自今日起,无数心怀大志的智士谋士、武将文生开始奔走四方,或暂避战乱,静观天下群杰优劣;或选定一人,不惜奔走千里,投奔明主帐下。套用后世俗语,汉帝国中央政权崩溃后,无数原本倾心大汉的人才,开始剧烈流动。

自今日起,大汉天子威名渐失,沦落至春秋战国时期的周天子那般。

这是一道人心所向的分界线。

天下人心,自今日后。已经不在汉帝国。

第九事。

山东联军虽由袁绍统帅,但是主力却是兖州系,兖州系十数万大军屯戍酸枣不动,讨伐董卓也就无从谈起。

之所以山东联军与董卓僵持近一年,却不曾有过令世人瞩目的大战,也与兖州系的集体不作为有关。不是袁绍、袁术不愿快速进击雒阳,而是他们两人无能为力。

兖州系不动,豫州也动不得。

兖州系、豫州主力不进击,山东联军整体军事布局便成这般:南阳袁术、河内袁绍,好似伸出去两拳头,本该属于坚挺胸膛的兖州、豫州近二十万兵卒却变成不思进取的腹部弱处。

不说兖州系、豫州主力扯后腿。单说袁绍、袁术两个伸出去的拳头,也是形具而力无。

南阳袁术、孙坚两人外合而内忌,彼此互相防范,不能连成一体。河北袁绍,虽有河内太守王匡倾心相助,但是他与冀州韩馥之间隔膜很深,韩馥亲信对袁绍好感亦是极为有限,屡屡相劝韩馥小心袁绍。譬如韩馥所举用两位从事,赵浮、程奂,他们携万张强弩,率数万人屯戍河阳津,不但时时刻刻防备董卓袭击,亦隐隐针对袁绍。一旦袁绍心怀不轨,两人便可立时奔袭。

兖州系、豫州兵不配合袁术、袁绍军事布局,且袁术与孙坚相忌、袁绍与韩馥相猜疑……当此时,所谓的山东联军,那切切实实就是一盘散沙。

为梳理山东联军内部关系,真真正正将二三十万兵卒串联起来,袁绍做出许多努力。为完善对雒阳的包围,补充兖州系不作为留下的空隙,初平元年前半年,袁绍一直在努力游说青州刺史焦和,欲以焦和代替兖州系人马。

初平元年冬,青州刺史焦和终于作出抉择,整合青州所有兵卒,向雒阳奔来,欲代替兖州系,配合袁绍、袁术,破击防护在荥阳一线的徐荣。

然而,过犹不及。因为焦和的心太大,欲配合袁绍一战击溃董卓,故将青州各郡县兵卒尽数抽调走,组织一只十余万人的大军。随着焦和将青州各地郡国兵尽数抽调走,青州郡一时之间陷入绝对空虚。

恰在此时,焦和前脚刚离青州,青州随即大乱,无数贼寇纷纷臂带黄巾。攻打郡县,这便是历史上三国前期赫赫有名的青州黄巾。

青州黄巾骚乱郡县时,任职平原县令的刘备,也不能避免,一如真实历史上那般,刘备此时遭遇一场人生中又一次大败。稍有不同的是,真实历史上刘备丢的是高唐县城,这时空刘备丢的是平原县城。

这光景,青州黄巾可不晓得刘关张是万人将还是千人将,心里无障碍下,青州黄巾连续数次齐攻,便将刘备、关羽、张飞杀的大败而逃。这也是因为青州刺史焦和,将平原县城郡国兵尽数抽走缘故。刘备、关羽、张飞,个人武力或许特别出众,但是战场之上,个人勇武却很难改变战局走向。

可怜刘备,才因为董卓举辟荀爽,失去晋职两千石希望,今日他又霉星高照,遇上青州黄巾暴*。

与张角起义时的部下不同,如今暴*的青州黄巾,全部是些为求活命的流民,久逃山间的盗贼等等。这些青州黄巾,都是些只求今日快活,不管明日生死的亡命徒,是以攻破平原县后,他们杀人放火,坏**女,简直无恶不作。

暴*的青州黄巾,好似蝗虫一般,将平原县城里里外外抄掠完毕,再丢一把火,留给刘备一座十足的废墟。

身为县令,却不能守护县城,若无其他变局,刘备的未来仕途,基本上算是走到头。于是乎,身披失城之责的刘备,又变成个丧家之犬,狼狈不堪,不知何处能有他容身之地。

却说,曹操、刘备,两人起事之初,那可真是: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想来历史上,曹操之所以感慨的对刘备说,天下英雄唯有他两人,怕是因为他们俩都是从无数霉运堆里顽强崛起的豪杰。

且说,青州黄巾暴*,将袁绍布局的重要一环打乱。若无焦和配合,单凭无作为兖州系,如何攻打雒阳,与董卓鏖兵?

袁绍正焦急时,忽然又传来一个消息:豫州刺史孔伷死了!

豫州牧孔伷才死数日,没等袁绍反应过来,袁术立刻举荐孙坚为破虏将军,兼领豫州牧,继承豫州数万兵卒。如此一来,袁术、孙坚两人势力猛的增强数倍,有豫州就近补给,即便没有兖州主力援助,单凭袁术、孙坚两人,也能与董卓勉强交阵一番。

……

千头万绪里,山东联军、董卓双方即将展开为期半年的鏖战。这时间的刘杲,又欲如何投机?

第271 江东猛虎孙破虏(一)

第271

江东猛虎孙破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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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东猛虎孙破虏(一)

汉世制度,平素间行兵列阵,讲究兵战不误农时,行军不害农田。

农种时不募兵,农收时不鏖战,以示农桑为天下根基所在。当然这些都针是内部,但凡外战,却是屡屡趁敌人农种、农收时,才率军掩袭。

显而易见,袁绍等山东联军与董卓交战,属于内战。

故,初平元年末,直至秋收过后,董卓才向山东联军,发动总攻。

董卓探明山东联军内部分歧,知兖州系无作为,有名无实,可忽视之,遂将北方袁绍、南方袁术视为心中大敌,自以为袁术、袁绍败亡,山东联军必将即日消散。

于是,初平元年十一月,董卓令徐荣大张旗鼓整顿战船,运输弓矢,集结于平阴津,一副准备强渡黄河,进击河内郡河阳津模样。袁绍见董卓数万军卒集结于平阴津,整装待发,不敢稍有怠慢,连忙集结大军于河阳津,由河内太守王匡统帅;又令韩馥部下从事赵浮、程奂数万人,携带万张弓弩,屯戍孟津对岸,防备董卓猛攻。

孰料,董卓其实不过是声东击西而已,其真正杀招,非是徐荣强渡黄河,而是悄悄令张辽等将校,率精锐步卒,自小平津趁夜潜行至黄河北岸,绕到河阳津背后。待天色微明时,徐荣自平阴津水路大举进击河阳津,张辽等将校则自河阳津背后策应,掩袭王匡。

董卓破击河阳津手段,却是与刘杲昔日,积势于茅津,却暗遣精锐绕路突袭陕县,有异曲同工之妙。

两向夹击之下,王匡顿时溃败,不得不向河内郡东侧后撤。这一次河阳津战役,王匡部下精锐死亡殆尽,自此失去争霸天下的资本。失去的根基的王匡,在真实历史上,不久便成为兖州系军阀内部斗争的牺牲品,令时人长叹息。

后话暂且不提,却说这一阵,王匡大败,兵卒散亡大半,单是董卓方面上报的斩首,便足足高达九千首级。王匡后撤,张辽、徐荣等人,自然沿黄河,一路追击王匡溃卒,尽量削弱河内屯兵。直至韩馥帐下两从事赵浮、程奂率一万强弩手,匆匆组织一道新防线,才止住张辽、徐荣一往无前兵势。张辽、徐荣见强弩列阵森严,不敢莽撞袭击,遂携军撤退。

河阳津战役之后,河内郡西部顿时成为董卓直接遥控的势力范围,这点稍与真实历史上不同。真实历史上,因为有上党太守张杨坐镇上党郡,董卓虽然有河阳津大胜,但迫于上党郡张杨、河内郡双方夹击,为安稳计,董卓却是选择主动放弃河内郡西部,兵力尽数撤回黄河南岸。

北方声东击西,巧计破王匡同时,董卓在南方,亦令东郡太守胡轸率数万精锐步骑,奔袭集兵鲁阳城的孙坚。

题外话。胡轸的这个东郡太守,与桥瑁那个东郡太守,皆是指兖州东郡。桥瑁传檄四方后,董卓立时罢免桥瑁,选任其他人为东郡太守,当然兖州系以及山东联军,是绝对不承认董卓这道命令的。当此时,似东郡太守这种同时数人挂一名之事,真实历史上不可计数,当然这时空最出名的,却是刘杲与袁绍共称车骑将军。

就初平元年整体战略布局来讲,董卓却是套用大小两次声东击西之计。徐荣伪装,张辽等绕至河阳津背后,掩杀王匡,属于小声东击西;伪装大军进击河北,却暗中遣胡轸,将数万步骑奔袭鲁阳孙坚,是大声东击西。

似孙坚,便完全被董卓这招声东击西策略蒙蔽,以为董卓重心在攻略北方。殊不知董卓之所以发动冬季攻略战役,首要大敌便是袁术、孙坚。董卓心中,似孔伷这般清谈文人,纵然手握豫州数万兵卒,也没甚威胁,但是一旦孙坚领豫州刺史,将豫州兵卒力量整合起来,那可真就是心腹之患。

董卓发动的初平元年冬季攻略战役,军事目的便是欲一战破击孙坚,避免孙坚顺利继承孔伷势力,从此成为中原大患。就这种大局视野而言,孙坚远远不如董卓,是以看不透董卓真实布局。

故,自声闻徐荣整顿战船,意欲攻略河内郡时,孙坚却一如平常,不曾仔细观察过董卓在南方的军事调遣。直至胡珍率数千精骑先锋前驱,奔袭至鲁阳城下时,孙坚才赫然大惊,方知董卓竟率主力攻伐自己。

胡轸行军,斥候前插,骑军随后袭杀,后方步卒守为本阵,这是汉帝国自与匈奴交兵多年后,总结出来的教科书式步骑搭配。

胡轸大军斥候奔至鲁阳城外时,恰逢孙坚等一杆文臣武将,正在城外送行豫州刺史部长史公仇称。{公仇称,人名。公仇为复姓。}单从此点细微处来看,便瞧出胡轸奔袭鲁阳这步棋,孙坚是如何猝不及防;董卓这两次大小声东击西策略,是如何的成功。

可惜再成功的计策,若没人能完美执行,那也只是一个令人遗憾的泡沫。

这光景,孙坚刚被袁术举荐为豫州刺史,他如今,正在费尽心思,试图掌握豫州军政大权。似长史公仇称,孙坚就在他身上好生花费一番心思,以向公仇称要求提供军粮为名,慢慢将势力侵透至豫州势力。不然,孙坚怎会如此看重公仇称,竟发动全城大小官员来为他送行?

孙坚之意,不在公仇称,而在豫州。

却说,正在城外送行的孙坚部下,忽见胡轸斥候奔来,个个大惊失色,不知所措。不过,也多亏孙坚久经沙场,经验丰富,一眼瞧出奔来数骑,乃是董卓大军斥候,至于大军本阵,尚离鲁阳城有段距离。

心中稍安的孙坚,强行镇定下来。孙坚表面不动声色,不慌不忙的令属下官员依次入城,周围百数城门卫兵则列阵防护城门。

斥候人少,又见孙坚安坐高台,遂不敢贸然进击,竟眼睁睁看着鲁阳城无数官员返回城中。这些斥候,终被孙坚这种微型“空城计”蒙骗,失去战阵良机。

第272 江东猛虎孙破虏(二)

第272

江东猛虎孙破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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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东猛虎孙破虏(二)

鲁阳本是孙坚屯兵重城。胡轸如欲短时间内破城,唯有利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之策。然而,胡轸虽列出奇兵,但是前军斥候却被孙坚微型“空城计”蒙骗,乃至失去战阵良机。

斥候本非战兵,不去冒死冲阵城门,本是无错。错就错在,胡轸治军不严,斥候巡视与奔袭前锋骑军脱节。是以今日斥候虽发现战机,胡轸前驱精锐骑兵,却不能及时前插建功。

当然,这或许亦是胡轸没有想到,孙坚竟然真被董卓完全蒙蔽。毕竟,大军即将临阵,孙坚却在城外送行他人,这也太有违常规军事常规。难不成,孙坚就不曾广派斥候暗哨,监视南阳郡与河南尹交叉地带么?胡轸因心中担忧孙坚设局诈骗,选择小心应对,道也算是常人心理。

不过无论如何说。胡轸这次战役表现,却是大大失策,令董卓冬季攻略计划完全落空。

鲁阳城固,又是孙坚大本营,兵卒无数。胡轸试探性的攻城几次,皆不能有尺寸之功。既不能奇袭建功,胡轸又不愿僵持此地,连续数十日攻城,心中遂无战意,无奈回撤伊阙关。

胡轸索然回撤伊阙关,亦直接宣告董卓声东击西策略失败。

盖,董卓冬季战略,本是打算依靠出其不意,猝然击溃孙坚,斩绝孙坚根基。孙坚一败,豫州必乱;豫州一乱,则董卓压力大减。如今胡轸眼光不明,被孙坚区区小计蒙骗,错失攻破鲁阳良机。不能破杀鲁阳孙坚,徐荣、张辽大胜效果立时削弱九成九,无益于董卓拆散山东联军大计。

一句话,董卓心中希望,全部寄托在胡轸一身。胡轸这次出兵,不能取胜即是董卓失败。

胡轸攻打鲁阳,手握优势无数,却无功而还,顿时惹得董卓雷霆大怒。恼怒万分的董卓。大手一挥,立时剥夺胡轸兵权,交付给如今战果累累的徐荣统帅。

虽然胡轸这次袭击孙坚失败,但是董卓尚未完全死心。初平元年十二月,董卓遂又以徐荣为将,统帅胡轸部下兵马,再次奔袭孙坚。这却是,征伐西羌时,董卓虽与孙坚交恶,但是因为曾经共过事,晓得孙坚底细。董卓深知一旦孙坚继承孔伷势力,必将成为他心腹大患。

袁术、袁绍等山东联军,囤积雒阳周围许多日,董卓却仅令部曲防护雒阳八关,甚至为收缩兵力,许多要隘也都主动舍弃给山东联军,却不曾出动大规模奔袭过一次。

眼下豫州刺史孔伷病死,孙坚刚被袁术表为豫州刺史,董卓却立即大费苦心,先是声东击西,令胡轸趁机奔袭孙坚;胡轸奔袭失败。董卓毫不气馁,稍稍整军,又立时再令徐荣猛攻孙坚。

董卓如此慎重对待孙坚,却是令帐下亲信十分不解,不明白董卓为甚害怕孙坚领职豫州刺史。难道豫州换个刺史,形势还能一下子翻天覆地么?

面对众人的疑虑,董卓不得不作出解释:“休看山东叛军、四方州郡,无数豪杰名士,然在我眼中,单论兵事,吾所忧惧者,唯有孙坚、刘杲两人尔!至于其他,皆不过是土鸡瓦狗,烛火难比皓月之明。”

“似袁绍,外宽而内忌,眼高手低。眼下他虽居盟主高位,却无手段协调各路叛贼,生生浪费自己超绝威望。其所谓联军,更是外连而内分,各自任人唯亲,犹如一盘散沙,不成气候。其或能影响时局,但至于军阵破击……只要我坐拥关中,袁绍他没半点希望。”

“似袁术,果于杀伐之心,却无识人之明,能制人,亦为人所制。且其心性犹豫,坏事有余。成事不足。孙坚一日受困于袁术,我便知南阳郡,终究难成大事。盖袁术此人,善于内斗,阴狠有余;短于外争,智略不足。”

“似刘岱,既贪求名声而又欲取实利,却不知,人若事事皆求,定是事事皆不成。此人心如悬空明月,器量却纳于针眼细微。他若欲坐等封侯,守鲁国之局,尚能混沌度日,享受荣华富贵;若是他想于大乱之时,称王称公,效仿齐桓晋文,舞干戚于青徐,必定是自寻死路。不等我袭杀他,他亦绝难苟活数年。”

“似刘虞,其身为宗室元老,或不满我种种行为,但他心中却敬重大汉祖宗。不至山河破乱,人人称王称帝之时。刘虞绝不会陡然起兵入雒勤王、自立。刘虞,有周公、太公望{姜子牙}之心也,其或为大患,但那却是日后之事,今日不必理会。况且刘虞子刘和,待奉长安天子之侧。俗话说老父封王儿孙嗣,今日我若诛杀刘和,刘虞即便能封王侯,据地一方,又有甚意思?”

“似刘焉,其虽诛杀贾龙。威名行于益州,隐然成为益州之主,汉中之王。不过益州才经大军,刘焉如欲求霸土一方,必定选择安稳既得势力,而非攻略关中。而且,一如刘虞,刘焉三子,刘范、刘诞、刘璋,皆奉天子车驾于长安,为我控制。是以不必担心两人有异志。”

“似韩馥、王匡、张邈、公孙瓒等,皆人之爪牙、猎犬,何必论哉!”

“如此数人,或是自身缺陷,或是有把柄在我之手。”

“我心中所患者,唯有孙坚与刘杲两人。”

“昔日攻伐西羌韩遂、边章时,时谓安定郡为军事重地,当遣大军屯戍,我却以为不然,于是谏言张温只需留步骑三四千人,虚张声势即可。张温采纳我所建议,遂调遣我帐下别部司马刘靖,率四千步骑屯兵安定。”

“初,张温欲自用刘杲,留作美阳城主力小校。时,刘杲初辟为破羌校尉,才学武艺未曾显露分毫,众将校皆不信任其能力,无人愿意和刘杲合军共战。张温忧愁时,我又谏言,说安定本属虚子,或可令刘杲代替刘靖,独统一军,别戍安定。刘杲之所以能屯兵安定,建功关西,惊摄四方羌胡,却是由吾一手推动也。”

“流星天火诛罚西羌种类后。张温欲趁势急伐西羌,我认为不可行,而张温却不听;周慎出兵金城,我又自请为周慎后援,张温亦不听;周慎兵至榆中,我见其有败亡趋向,遂再强行劝谏张温,孰料张温却厌烦我屡次不配合,改令我前讨羌氐余类,不欲令我干涉时局。”

“周慎兵出榆中,孙坚请分兵一万,奔袭金城,周慎不许。张温不听我之计策,周慎不听孙坚之计,遂有汉兵七出,七路皆大败而归之恨。幸得刘杲以少年之姿,孤注一掷,转战湟中,而后又以段颎余威,夏育之名,收服湟中义从,回攻金城,要击韩遂,斩首不计其数。”

“如无刘杲建功,我敢断定,西羌之乱,必能骚扰关西十余年。此等罪过,皆起自于张温一人。孙坚或与我不合,但是不得不承认,其军阵策略、眼光,皆可比于我。”

“似孙坚,虽无宰相三公之才,但为一方大将,足矣!今山东叛贼,多是公侯子弟,文职政要,真正能知兵事者,唯有孙坚、公孙瓒、刘杲三人。不过公孙瓒远守幽土,态度模糊,或非山东叛贼之福,暂且不提。”

“孙坚屯军南阳,军粮乞食于袁术。袁术心性阴狠,善于内斗,人情练达非孙坚能比。孙坚者,纯武将也,若为将军,则能威行一方,但文武并用之时,绝非袁术对手。袁术久居雒京,熟知官场手段,悄悄稍微设局,便令孙坚寸步难行。故,孙坚只要屯兵南阳,必定被袁术所制,不能随意伸展志向。”

“今日袁术推举孙坚为豫州刺史,我虽能模糊猜到袁术心意,但是却怕袁术稍有不慎,令孙坚自立豫州。到那时,孙坚便犹如猛虎脱困,必将成为我心腹大患。”

“似刘杲,却早已是我心腹大患。自陕县和解以来,我眼光不曾离开刘杲半刻,越是观察刘杲,我越是心觉胆寒。”

“刘杲此人目光深远,见微知著,无人能及不出一室而知天下事。不说其刚出邯郸,便能写出‘昔日以大汉盈富,段太尉颎之伟略,兵伐十年,耗资亿万’语句,洞察朝局诸公之心如是。单观刘杲这两年行事,几乎事事比世人早行一步,察觉别人所不能察。”

“陕县和解……想来刘杲宁肯舍弃上党、河东郡,也要迫不及待与我和解,应该是是算到山东兵叛在即吧!如今刘杲提兵上党,分食河东郡,却是又看出什么大势动向?莫非,刘杲在赌我大败不成?”

“刘杲此人心思幽深,观今日举动,绝难猜测他明日行事。譬如前半年刘杲以四十钱一石价格,自幽州买来三百万石粮食。幽州人贪图粮食价高,甚至连积年粮草亦卖给刘杲,换取钱财。刘虞当时问责于刘杲,刘杲答曰不忍‘谷贱而伤农’。”

“好一个不忍‘谷贱而伤农’!直至今日物贵钱贱,我才知刘杲为甚要花费一亿多钱购买粮食!”

第273 江东猛虎孙破虏(三)

第273

江东猛虎孙破虏(三)

第273

江东猛虎孙破虏(三)

“好一个不忍‘谷贱而伤农’!直至今日物贵钱贱,我才知刘杲为甚要花费一亿多钱购买粮食!”

“不过,如今却也不必顾虑刘杲。”

“匈奴虽然疲弱,但是他们只要反叛,总能制造些麻烦事,令刘杲无暇关注雒阳。一如贾龙反叛益州,贾龙虽然不争气,但亦令刘焉不敢身出益州。”

“刘杲虽是心腹之患,但此人重实利轻虚名,若是参与山东联军,不能带来可观有效利益,刘杲绝对不会插手其间。刘杲年纪尚有,却是不知,有些事情纵然于自己无利,损人不利己,但为谋求大势运转,却是必须做的。刘杲爱惜羽毛,不肯自损,没有壁虎断尾之决心,却是他现在最大弱点。”

“等我击溃山东叛军,稳固长安、雒阳两京之后,再来全力攻取河东、太原两郡,将刘杲基业彻底抹除。当然若是可能收降刘杲为我用,却能以其攻略山东。”

暂且不说董卓如何向部下解释为甚要苦攻孙坚。

却说,徐荣接管胡轸部曲兵卒之后,稍稍整顿改编,便立时奉董卓军令,奔袭鲁阳孙坚。

不过经历过鲁阳城门危机的孙坚,知道董卓正在谋划自己,自然早已广派斥候,巡视雒阳周遭山脉、山谷,探察董卓大兵动向。孙坚瞧见董卓今日出兵,也立刻兵发河南尹梁县{今河南省汝州市},屯兵于汝水之南,霍阳山北,与徐荣对垒互攻。

初平元年十二月初,冒着冬日寒风,徐荣与孙坚在梁县,连续厮杀数阵。见两军僵持不决,孙坚遂舍弃梁县,屯军梁东汝河南岸渡口,一是抵消徐荣骑兵优势,二是欲绕到徐荣大军背后侧击。不料,孙坚刚移军汝河南岸,徐荣就趁势杀来,将措手不及的孙坚杀的大败而逃。

可怜孙坚将帅数万步骑,当此溃败之时,身边竟不过数十亲信骑兵。乱兵之中,孙坚率领数十亲信骑兵,好似没头苍蝇一般,艰难的向东方逃亡。

不一时,孙坚部下兵卒卒,已经有人投降徐荣,并供出孙坚行踪:“头戴红巾者为破虏将军孙坚。”

闻得降卒上报,徐荣帐下骑兵顿时彼此高呼:“头戴红巾者为孙坚,诸兵将随我追击孙坚,立下斩将首功!”

徐荣兵卒中骑兵近万,一声呼应下,顿时有千余骑兵自战场上分出,直奔孙坚数十骑而来。双腿狠夹双马,死命逃奔的孙坚,听到后方追兵高呼,云欲捉拿红头巾者,连忙一把扯下头上红幘,甩给身边亲信骑卒祖茂:“你率三五骑,分头引开追兵。”

战马上的祖茂,扬手接住孙坚红色巾帻。祖茂手持红幘,犹豫数息,短时间内分快回忆一番孙坚的知遇之恩,遂咬牙换上这顶红帽子,随即调转马头。这祖茂先是左右奔驰,舍命吸引来无数追兵注意,而后又向孙坚逃亡相反方向奔驰,最终协助孙坚成功逃亡。

乘此大胜,徐荣立时抽兵沿着山谷平原,携军南下,欲顺势再破鲁阳。

然而就在此时,天公却不作美,飘飘荡荡的下起鹅毛大雪来。这时节,若论二十四节气,则处于小寒、大寒之间;若言九九歌,则正在三九四九冰上走时。

天降大雪,道路难行,天气转冷,军阵不便,尤其对骑兵不利。徐荣为避免大军被袁术、颍川郡国兵趁机掩袭,也适时撤兵回雒阳八关。

孙坚这一方,经历梁东惨败,赖得天公作美,令徐荣不能趁势破击鲁阳,方得饶幸护住最后一点根底。这一战之后,孙坚气数衰落,从此不得豫州人心,仅能勉强维持豫州刺史称呼。还好,孙坚还能从豫州索要来粮草供给。

因为孙坚这次大败,豫州却又强势崛起一人,这人便是平定黄巾时,大出风头的陈王刘宠。前豫州刺史孔伷已死,今豫州刺史孙坚大败,陈王刘宠当即心思一动,自称辅汉大将军,聚兵数万,耀武扬兵,拱卫陈国,兼顾颍川、陈留、梁国、沛国、汝南五郡。

这陈王刘宠,精于弩弓射杀之术,手下亦有能工巧匠,改革过汉世制式弩弓。陈国所用弩弓,将弩弓内部弩机再设九宫图,进一步加强弩弓弓**度。黄河以南,最善弩弓者,唯有陈王刘宠。

昔日黄巾之乱时,陈王刘宠便是依靠陈国精锐弩弓手,击溃无数来奔袭陈国的黄巾贼子。此时孙坚大败,豫州内部空虚,陈王刘宠又籍借手下数万精锐弩兵,崛起于豫州中原。

陈王刘宠自称的辅汉大将军,类比于何进的大将军,却是比袁绍自称的车骑将军,官秩更高。当然这也是因为刘宠本就是一国诸侯王,位高于三公之位,他若不自称辅汉大将军,才是自降身份。

豫州刺史治所,本在沛国谯县,与孙坚隔着陈国、颍川郡。陈王刘宠崛起陈国,自称辅汉大将军,却是宛若一枚铁钉,深深扎在豫州中央,斩断孙坚掌控豫州梦想。

从这个角度来说,徐荣虽未曾破击鲁阳,斩杀孙坚,但是董卓这次冬季攻略也能勉强能算上成功。

陈王刘宠贵为一国封王,只要他不出陈国,便无人能寻到藉口来诛杀他。孙坚虽然恼怒陈王刘宠横插一刀,但也不敢再主动进击陈国。前两次诛杀王叡、张咨,已经令孙坚名声亏损严重,如今怎可再无故斩杀诸侯王?

无奈之下,孙坚只得将掌控豫州的计划,缩小至掌控临近南阳的颍川郡。

初平元年十二月的一场鹅毛大雪,断断续续下了四五日。直至大雪淹没小脚腕,雪花才悠悠止住,天空逐渐放晴。

这一阵不但给孙坚带来深远影响,徐荣的一生也因之改变。

徐荣本是幽州人,自成一系,于董卓部下中名声不显。此时对阵山东联军,徐荣连战连胜,渐得董卓重视,却是引来凉州系的嫉恨。凉州系以为,是因为他们皆在关西收拢改编皇甫嵩帐下步骑,才令徐荣这竖子成名。

胡轸击孙坚无功,徐荣却偏偏大败孙坚,这不是直接打脸凉州系么?

第274 江东猛虎孙破虏(四)

第274

江东猛虎孙破虏(四)

第274

江东猛虎孙破虏(四)

胡轸击孙坚无功。徐荣却偏偏大败孙坚,这不是活生生打脸凉州系么?

自从徐荣大败孙坚以来,凉州系各方军将,结成一体,纷纷以琐碎小事构陷徐荣,欲令董卓疑心徐荣。

在这种局势下,徐荣无奈选择退步,主动向董卓举荐胡轸:“胡轸至鲁阳时,孙坚散兵在外。孙坚绝非庸将,之所以散兵在外,或另有计策,欲yin*胡轸进击。军阵,国家大事,宁肯无功,不能有过。胡轸见孙坚诈计,选择撤退,虽沮相国{董卓}计划,然却能护军不损。当年征伐西羌时,汉兵七出,七将皆败,唯有相国虽不能胜韩遂叛羌。却能护军而还。今日胡轸之事,亦是遵循国相平素强调。”

“今群贼聚于雒阳之侧,欲图大不逆之事,却正是相国急需用人时。胡轸,关西名将也,岂可因一次失利,便弃之不用。且,自伊阙关、轘辕关至成皋、荥阳,战线曲折雍长,以吾一人之力,恐难以防护。若是稍有不慎,令群贼诈计寇雒阳,却是有损国相威名。是以,还请国相重新启用胡轸。”

董卓如今一方面改编关西十余万步骑,一方面还要防护雒阳八关、雒阳至长安通道、河东郡等地,人手乏缺严重。前些日剥夺胡轸所有兵权,也是董卓因胡轸浪费他谋划多日的心血,暴跳如雷下,董卓才草率作出的决断。冷静下来的董卓早已后悔,心中早已准备即将再用胡轸。

大兵当前,董卓怎会草率弃将?

凉州系构陷徐荣,董卓早有耳闻,心中正不知如何处理。眼下见徐荣注重大局,不以私人恩怨废公事,董卓顿时大喜过望,欲好生栽培徐荣一番。

趁此机会,董卓召唤来胡轸。先是狠狠责备胡轸一番。而后董卓又向胡轸道:“之所以今日又令你统兵,全赖徐荣一人担保。你为我凉州军军中老人,熟知人事关系,也当知,现在凉州不少军将嫉妒徐荣之功,屡次欲使阴谋构陷他。徐荣不因此恼怒,反而考虑大局,劝我起用你,可谓心胸甚为宽广。”

“常言道,人敬我一尺,我须还人一丈。你回去后,与那些构陷徐荣的混货,仔细沟通一番,令他们切莫再搞些阴谋诡计,坏我大将之材。”

“徐荣接连破敌,却不曾因之傲慢,今日更是不计小人构陷,劝我再次启用你。幽地人能有如此心胸,我凉州儿郎,难道已经不能容人?”

因董卓从中斡旋,胡轸对徐荣略有好感。从此以后他遂与徐荣渐有交往,而徐荣与凉州系矛盾也一日日淡去。此节暂且不提。

董卓安抚胡轸一会,这才恢复胡轸原来军权。不过因为胡轸攻击鲁阳孙坚,斥候、骑兵先锋失调,乃至浪费时机,主力不能及时破杀孙坚。胡轸率数万步骑,又占尽天时地利,却毫无战果。董卓心里,胡轸的个人能力也因此打了大折扣。

为避免南线因胡轸疏忽,再出现漏洞,且因为胡轸暴露的弊端皆在骑兵,董卓遂将南面步卒骑兵分成两部,改令吕布为骑将,总揽南线骑兵军权。

当然,名义上,还是胡轸为正,统帅全军;吕布为副,仅辖骑兵。

至此时,董卓虽为安稳雒阳局势,认吕布为义子,然董卓对吕布的信任却依然极为有限。吕布自从杀丁原投奔董卓以来,军权日日削弱,终不能自帅一军。用后世话语来说,吕布尚在董卓考察期。

地上积雪,树梢寒霜,屋檐下一串串冰棍,银妆水墨画,天地空寂廖一色。

时不时的西北风,偶尔的雪花飘。将董卓与孙坚之间的鏖战,一日日延迟。雒阳虽属中原,但是每逢寒冬风雪交夹时,亦令人不得不唔手呵气取暖,担忧脚趾生冻疮。

是以,因气候有变,且陈王刘宠强势崛起,成为豫州中流砥柱,致使孙坚整合豫州兵卒计划破产,是以董卓也不必冬日冒雪急行军。

因此,自入冬第一场大雪,至初平二年初春,孙坚、董卓之间无战事。

雪融、土松、侯鸟迟暮费,转眼又是一个春。

初平二年正月间,除夕刚过,锣鼓声尚未落音,北方的袁绍又做出一件震惊汉帝国的大事。

去年冬季,董卓与孙坚苦战时,河阳津一役惨败的袁绍,也在积极谋划。去年冬季,董卓数次出兵,北破河阳津王匡,南败梁县孙坚。兵威传遍天下,无人能挡其锋锐。当此时,所谓的山东联军个个惊惧,不敢再与董卓交兵。

山东联军不能在军事上击败董卓,遂又转而思索其他策略。袁绍与韩馥筹划许久,终于在诸侯盟会上,提议道:“如今大汉政事变革,只闻董卓之名,不见天子之人。董卓残暴无人性,昨日诛杀少帝,今日亦敢诛杀天子。董贼当国。持强兵绳索天下,欲坏大汉四百年江山,吾辈深受大汉恩惠,怎可置之不理?”

“国有难,臣不可不救。今幼天子杳无音信,或已死去。诸君,何不效仿绛侯周勃废少帝,迎立代王之旧例,改奉大司马刘虞为新帝?”

吕后{吕雉}死,吕氏欲作乱,周勃趁势诛灭诸吕,迎代王刘恒为新天子,史称汉文帝。代郡,西汉时属并州,东汉末属幽州。

袁绍废天子刘协,改奉刘虞为帝之议,顿时引来山东诸侯的集体震动,甚至山东联军也因袁绍此策分化成两派,进而各自决裂。

袁绍废立之议前,山东联军虽好似一盘散沙,但表面还能连成一体。他们,或彼此各怀异心,有人出工不出力,有人人在此地心在他方,有人欲称霸一方,有人欲复兴,无论他们如何不齐心,但却有一点,他们绝不至于内部火拼,互相率兵攻击。

袁绍提出废立之议后,山东联军形式虽然还在,但是彼此已经彻底撕破脸皮,视所谓山东联盟为破布,历史亦从此进入军阀纷争,互相兼并阶段。

袁绍提议立刘虞为帝后,按例送给书信于袁术。眼下山东联军里,势力最强大的有三方。兖州系、袁绍系、袁术系,若是袁绍袁术同心,那么两人占据大势后,亦能勉强推动立刘虞为帝决议。

可惜,此时的袁术与袁绍已经离心。

袁绍虽然有盟主之名,手中却无半点实权,行事皆赖王匡、韩馥支持。与袁绍相反,袁术自通过孙坚占据南阳郡后,渐渐混的风生水起。这却是,南阳郡与汝南郡相距不远,作为出身于汝南郡的四世三公袁氏一门,在汝南郡的根基非常雄厚,有汝南郡隐隐约约支持,袁术在南阳郡就不算是无根之萍。

已经在南阳郡站稳跟脚的袁术,却是瞧不起袁绍这种虚名盟主。

孙坚如今手握数万步骑,虽然被徐荣击败,但是并不是王匡那般,精锐尽失。自梁县溃败后,孙坚不久便收拢溃兵,又自南阳郡、颍川郡补充来不少兵卒,孙坚如今军力,算是已经大概恢复七七八八,不弱于年前冬季。尤为难得可贵的是,孙坚虽经此大败,却毫无惧意,屡屡对外人说,梁县之败,只是他运气稍差,他日再战,必能大破董卓。

自董卓去年北破王匡,南击孙坚以来,山东联军中,统军大将敢言战者,唯有孙坚一人。

孙坚虽自成体系,部曲也尽是他亲戚朋党,袁术不能插手分毫。但无论如何说,孙坚如今名义上总归是袁术部将,孙坚的威名就是袁术的威名。

袁绍来信,伪言天子刘协非灵帝亲子,不该立为天子。袁术回答道:“弘农王、天子皆为先帝亲子,何来伪乎?若言非先帝亲子,养于民间道人的史侯尚可怀疑一二,自幼为董太后抚育的董侯,怎会有假。山东联军起事所为何哉?破灭董卓,光复汉室也!本初{袁绍},今日何至于妄论天子血脉。”

却是袁术不软不硬的讥讽袁绍一顿。

袁绍见袁术语气不善,连忙又试图以亲情绑架袁术:“全家皆被董卓屠戮,公路{袁术}与我,何不效仿先贤伍子胥,为家复仇?”

楚国杀伍子胥全家,伍子胥遂入吴效力。而后伍子胥兴盛吴国,一举破击楚国都城,鞭尸楚平王,为家复仇。

袁术随即回复袁绍:“张让、赵忠悖逆,袭杀大将军,欲图危社稷。当时雒阳人心惶惶,虽叔父亦不知所为。也是幸得你我提兵冲击南门,遂诛杀群丑,转危为安。”

“安定雒阳者,你我之功劳也。董贼何人也?不过饶幸巧合入雒,遂以大军胁迫朝廷三公而已。若是黑山贼不袭击刘杲妻子,刘杲得以提前入雒半日,董卓焉能祸害大汉千万里江山也!”

“董卓之所以能统帅雒阳,非天下人心服他,而是他坐拥强军。当此时,只要破击董卓大军,必能营救出天子。昨日我能令雒阳转危为安,今日亦复能令大汉转危为安。”

“本初你不思当如何破灭董卓,却反而心怀饶幸,欲行废立之事,此所为何哉?为袁氏一门念,恕我不能参与此谋。”

第275 江东猛虎孙破虏(五)

第275

江东猛虎孙破虏(五)

第275

江东猛虎孙破虏(五)

“本初你不思应当如何破灭董卓,反而却心怀饶幸,欲行废立之事,缘木求鱼,此所为何哉?为袁氏一门念,恕我不能参与此谋。”

袁绍不肯死心,又努力游说袁术:“大司马刘虞,宗室元老,天下归心。一但我等立大司马为新汉帝,天下各方诸侯,类如益州刘焉、并州刘杲、兖州刘岱,敢不顺心?”

“山东联军之所以疲弱,因无轴心故也。天子存亡不知,董贼暴逆雒阳,众人虽有心赴国难,但却一人有一人心思,不能全权统筹。若是立大司马刘虞为帝,则山东诸侯归心,东面而望长安。纵使一时之间不能破灭董卓,亦能成东周、西周分治之局,延续汉家江山。”

袁术冷哼一声,又提笔回信袁绍:“今天子聪慧,有周成王资质,岂可妄论东周、西周分治之衰世。周武王殁,周成王继嗣,而周公与召公遂行共和制度。当时大周初定天下,人心荒乱,虽有蔡叔度、管叔鲜、武庚谋乱河南江淮,声势骚扰中国,为祸甚于董贼。”

“然而,一朝周公荡平三贼,国家立时安定。今汉世亦如此也。只须诛杀董贼,大汉自当复归郎朗晴天,何至于再立新君!”

“今日大汉所需者,非篡位天子,而是能安定天下的周公!我之所愿,唯在诛杀董贼,扶立天子,请勿再多言悖逆之事。”

袁术不念兄弟之情,一句话封死袁绍之谋,自行其事,遂与袁绍的关系转冷。自此,袁术、袁绍两人渐行渐远渐仇视,乃至导致袁氏一门最终因为兄弟阋于墙而破败。

袁术驳斥袁绍之议后,又唤来孙坚。

袁术指着袁绍送来书信,一脸悲恸:“文台{孙坚},你瞧瞧这些文书,当真是道德沦丧,人心不古。我袁氏一门,世代承受汉帝恩惠,方能有四世三公之荣耀,他袁绍不思为国尽忠,反而效仿东周、西周分治,竟欲分裂汉家江山!”

“国家大难,诸侯全为自己考虑,竟无一人秉持忠孝,怒伐董贼。兖州刘岱屯兵酸枣近十万兵卒,却令曹操数千人奔袭成皋,落得曹操全军尽殁,兖州寡情如是哉!王匡屯兵大河之北,一朝董卓破袭,灭尽王匡泰山精锐,王匡顿时为韩馥逼走,不得不东行至兖州本郡募兵,何其悲凉也!”

“自曹操、王匡后,尚敢举兵雒阳者,唯有文台一人也!今,人心沦丧,为一己私利,竟敢污蔑天子非先帝血脉,何其大逆不道。时事急迫,若不能有一二英雄,奋力捕杀董贼,山东联军必先自溃,为董贼所趁。”

“吾有报国之志,却无统兵之能。是以,吾欲将心中大志,尽数托付给你。恳求文台能一心效力国家,逆流而上,鏖兵雒阳,令天下世人看看,我山东联军,尚有一二忠臣孝子!可乎?”

孙坚合掌抱拳,一脸庄严的回复袁术:“之所以起兵长沙,便是为诛杀董贼,光复汉室,岂敢推辞大任。山路一旦能行军,我便立时兵发伊阙、大谷两关。宁肯马革裹尸,必不屈服董贼!”

袁术击掌赞道:“若是天下能有四五孙文台,董贼纵然拥有百万雄师,复有何惧?今日我袁术便与文台结誓,不破董贼,绝不罢休,纵然孤马单枪,亦要殁死敌阵,不学河北逆臣。”

“若能饶幸安稳天下,我与文台两人,便是这大汉周公、召公!”

当河北袁绍、韩馥,兖州刘岱等人,议论是否该迎立刘虞为帝时,南阳郡的袁术、孙坚却在磨刀霍霍,只等天晴路干,便杀向董贼。

当此时,山东诸侯能不惧强兵,冒死逆击董卓者,唯有孙坚一人。也是因此,自此日以后,孙坚便以忠义著称汉世。之前他诛杀荆州刺史王叡、南阳太守张咨之事,也在逆势破击董卓忠义面前,渐渐淡化。

小恶不掩大义!

初平二年二月初,孙坚再次进军梁县,屯兵阳人聚,整军待发雒阳。如今董卓兵威强盛,山东诸侯人人畏惧,且孙坚年前数万大军才经历惨败,如此种种情况下,董卓却是没有料到孙坚这次进攻本意。

董卓以为孙坚或是不甘心前年失败,今日又要来与董卓部将分个胜负,故只遣胡轸、吕布两人率五千步骑,一观孙坚兵阵强弱。然而,董卓绝对没有想到,孙坚这次屯兵阳人聚,并非是小打小闹,而是冒死欲与董卓寻求决战。

这一点上,董卓虽然眼观大局,却是忽略了孙坚个人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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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去年徐荣于梁县大破孙坚后,董卓战阵防线便顺势向前推至梁县。孙坚进军阳人聚时,与阳人相隔数十里的梁县广成聚,董卓大军便在这里屯戍有近万步骑。

闻得孙坚进军阳人,大督护胡轸、骑督护吕布两人遂自广成聚抽调来五千步骑,欲给孙坚一个当头棒喝,将孙坚赶出梁县。

因为孙坚去年大败,董卓帐下军将自然有点轻视孙坚。

汉世制度,大凡出兵作战,若非急行军,必列阵宣誓战役目标,声讨敌人暴行,鼓起兵卒士气。胡轸出兵时,所作的宣誓战役目标便是:“此行,定要斩一青绶尔!”

绶,指佩戴玉石、官印等的丝带。汉世制度,不同官秩,所用丝带颜色有严格规定。公、侯、将军紫绶;九卿、中两千石、二千石,青绶;千石、六百石;黑绶。

胡轸所言,定斩一青绶,却是说此次行军,不但要大破孙坚,还要立下斩将之功,不斩孙坚,也要杀个孙坚属下重要部将。却是胡轸因去年进逼鲁阳无功,心中不服,这次一心要立下斩将功勋,恢复自己大将声名。

徐荣虽然大败孙坚,却因为追击失误,不曾斩杀孙坚重要将领。胡轸这次若能立下斩将之功,却是比徐荣更为耀眼,亦能挽回些声名,向众人证明:他胡轸不弱于徐荣!

第276 江东猛虎孙破虏(六)

第276

江东猛虎孙破虏(六)

第276

江东猛虎孙破虏(六)

胡轸这次若是能立下斩将之功。却是比徐荣更为耀眼,亦能挽回些声名,向众人证明:他胡轸不弱于徐荣!

可,有道是:

成功时,那称之为破釜沉舟;失败时,那称为之狗急跳墙。

成功时,那称之为目标远大;失败时,那称为之痴心妄想。

胡轸久战无功,却又大言不惭的说些斩将之宣誓,非但没能鼓起士卒决死战心,反而引起许多部将反感。吕布亦是其中之一。

行军路上,吕布亲信部将魏越,夹下马腹,赶至吕布之侧,并马而行,小声劝诫道:“中郎将{吕布}。胡庸才大言无行,赖苦心投机钻营,谄媚上司,方能取信相国{董卓},登职高位。”

“孙坚,败军之将尔。不足为虑。唯恐胡庸才稍有小胜,便自鸣得意,以为自己立下不世之功。一旦胡庸才只顾夸耀,却忽视军阵防护,必定为山东联军所趁。”

“且凉州人自成一体,排挤外人。幽州人徐荣,因征伐西羌而并入董卓军,至今已数年矣,尚不被凉州系接纳。徐荣自屯戍东线以来,全歼曹操,破击王匡,大败孙坚,武功赫赫,实属相国帐下第一人。然而因为徐荣不是凉州人,他虽功高名著,却赏赐不厚,令人寒心。”

“尤其是徐荣大败孙坚数万兵卒之后,凉州无数军将因为嫉妒徐荣功绩,屡屡构陷飞牒,迫使徐荣不得不选择屈意违心,忍住一腔忿恨,亲自保举胡庸才上位。徐荣跟随相国数年,尚且如此,何况是中郎将这般新投靠来的大将?”

胡轸,字文才,至于“胡庸才”,则是董卓帐下。与胡轸关系不善的将校,对其蔑称。自去年吕布直系部曲与凉州系一日日交恶以来,吕布部曲,如魏越、成廉、郝萌等,私下里皆对凉州系恶言恶语。此刻魏越称呼胡轸为胡庸才,却还是顾忌周边兵卒,给胡轸这个大督护留点面子。

战马上的吕布,眉头紧皱,犹豫道:“我岂不知胡轸是个小人。奈何我自投靠相国以来,军权日日削弱,至今相国尚对我深怀戒心,凡我出行,处处皆有制约。若不是我努力经营,投其所好,今日哪能饶幸求得来一次带兵出击机会。”

“此次出兵,关乎我未来前途兴衰。胜,我则可凭借军功,逐渐取得相国信任,从此有了扎根处;败,相国定会以为我能力中庸,可用可不用。一旦兵败。或者我之行为,不合国相心意,那我并州人、河内人,却是从此不得单独建军,尽数打乱改编至凉州军将名下。我吕布亦从此挂名文职,不复再能统兵列阵。”

“今胡轸其为大督护,我为骑督护。胡轸官大一级,压制我动弹不得,大军行动皆不由我心。今日我虽厌恨胡轸行事,但是这军令却是不得不从……唉!”

吕布颓然长叹一声后,勒住战马,遥望西北方向许久,怅然若失。

一刻钟后,吕布才再次拍马前行,稍微有点懊恼的,对魏越小声说道:“早知今日,却是当时还不如投靠并州牧刘杲。那张稚叔{张杨},与我同日被丁原辟为属吏,才能、武艺、统兵之能,与我仿佛。”

“前些日子,并州传来消息,声称张稚叔如今已经列位于刘杲亲信,拥兵坐镇太原郡,权重一方,令人侧目。才与张稚叔分离一两年,我俩人处境,却是一人天上,一人地下。”

“非是我夸口,我吕布才干。与张稚叔才能相差不多。张稚叔能独镇太原重地,我吕布若是投他刘杲,想来也不至于兵权日日被削,处处制约,终日郁闷,不知明日复有何事。”

“而且,那高顺本是我部曲校尉,人虽忠信憨厚,但是武艺、军略勉强,无甚突出处。谁知一投刘杲,立即鱼跃龙门,翻云覆雨。北邙阪小小交阵一番,陡然发现这高顺率兵之能,竟不弱于我!”

“又听闻,刘杲所举辟人才,既有王昶、裴潜、贾逵这等公侯之后;华歆、卫凯、毌丘俭这等名士才俊;亦有孙资、徐晃、文丑、颜良、赵云这等寒士文生。京师屡有感叹,称赞刘杲不计出生,唯才是举。高顺之才,尚且不被蒙蔽,若是你我当日投他,岂会被封存木匣!”

“张稚叔年关时,曾来过信,其间隐隐约约提到刘杲亲信文丑。刘杲征伐西羌韩遂时。任职破羌校尉,声名薄弱,尚不如今日大敌孙坚。那时,文丑曾欲弃刘杲而改投孙坚,刘杲当时虽责罚之,然而一旦文丑稍稍知错,重新归顺,立时又被提拔高位。”

“据闻,为刘杲镇戍河朔一带的文丑,如今统帅近三万并州精锐步骑,几乎是并州大半军力。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相国这点上,却是比不上刘杲。我吕布既然归降相国,已经是山东叛贼的仇敌,决计不会学习郑泰这种小人,暗中勾结山东叛贼。”

“也是我吕布时运不济。当日刘杲与我僵持北邙阪时,屡次以高顺情谊,与我交通。那时刘杲说董卓不过是虚张声势,其实援军未至,洛阳城内兵卒未几。刘杲虽是如此说,我却以为刘杲诈骗我,仅仅是玩弄手段,巧计拉拢我,与他一起攻打雒阳。”

“我犹豫多日,直至听闻雒阳城隐约传起董卓兵卒有限,这才勉强应诺刘杲,同意合军攻伐雒阳。谁知尚未和刘杲相见,商议出兵之事。刘杲却匆忙撤兵,潜逃河东,巧攻陕县,十数日间,已与董卓定下和解条约。后来我才知,董卓强征刘石,又欲暗中攻略河东,摧毁刘杲并州根基,这才迫使刘杲不得不退守并州。”

“可惜。若是我当时不曾犹豫许多日,直截了当的与刘杲合兵。趁凉州援军未至雒阳时,我与刘杲一起诛杀董卓,却又不知是何等局面

。”

“不过事已至此,却是不必再感到遗憾,今日还是须好好效命相国才是。总不能让外人骂我吕布,昨日才杀丁原,今日又欲背叛董卓。”

说道此处,吕布俯身轻扯马鬃,亲昵的安抚胯下战马。

继而,吕布又短吁一声:“不过,胡轸的确是个**烦。你可有计策应对?”

魏越的身边的成廉轻笑一声,道:“这有何难。胡庸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上次率数万步骑奔袭鲁阳,却眼睁睁的看着孙坚入城,真可谓无能至极。国相之所以继续用他,不过念在他平素功劳。不过若是胡轸再败一次,纵然董卓如何爱护凉州老将,大敌当前之时,也不会容忍胡轸一败再败!”

“若是胡轸再次战败,而中郎将则能及时收拢败卒,反戈一击,大破孙坚。到那时由不得相国不罢免胡轸,令中郎将掌管南线数万兵卒。”

魏越一怔,继而喜道:“成廉此言大善。胡庸才若是一败再败,相国必不容他。而中郎将亦可趁机取代胡庸才地位。”

“这……”吕布猛的顿住战马,蹙眉,抿嘴,双眼微闭,数个呼吸间,吕布方道:“岂可因个人恩怨,而助贼成事?胡轸兵败,大军最少也将死伤数百,我于心何忍?”

魏越及时劝道:“中郎将此言乃是妇人之仁。胡庸才若是大败,死伤岂止万余?中郎将若是筹划妥当,虽败于孙坚,亦能护军不失。即便是死伤千余人,但比起胡庸才被山东叛贼破击,中郎将却是能多救活数千人。这是除恶务尽,怎算是内斗助敌?”

其实,吕布心中何尝有过妇人之仁,他只不过令魏越为他寻个好藉口,方便行事而已。

闻听魏越“除恶务尽”解释,吕布顿时顺势应道:“那我吕布便再做一回恶人罢!若能废弃胡轸庸将,我吕布对于关西将士,却是有功无过。”

几句话表明心意后,吕布与魏越、成廉等亲信,悄悄商议一番,订下如何暗算胡轸的具体计策。

吕布为骑督护,又辖斥候骑兵。

吕布暗算胡轸的计策,便在这斥候骑兵身上。

日色迟暮,胡轸遂按照平素战略布置,吩咐兵卒扎营设障,明日再行军破敌。而这时,吕布却伪令斥候报告,言孙坚闻胡轸大军至,已经在准备逃跑。

胡轸一听孙坚欲逃跑,心中大急。出兵前,胡轸早立下誓言,说定要斩一青绶,挽回声名。若是孙坚这次自阳人聚成功逃离,却不是令胡轸再次无功而还?

一次无功,二次无功,胡轸的脸面还能放哪?

于是,为了追击孙坚本阵,斩杀青绶部将,胡轸立刻又令步骑启程,连夜赶路,一路急行军奔袭阳人聚。

半夜三更,胡轸率大军,疲劳的奔至阳人聚,却愕然发现阳人聚城门紧闭,城头火光通明,无数弓箭手依稀可见,阳人聚可谓防备甚严。孙坚何时逃离过阳人聚!

胡轸遥望人影闪动的城头,指着城头,狠狠喝骂斥候:“胆敢谎报军情,左右给我拿下,立即斩首示众!”

胡轸虽然大恨斥候谎报军情,但是大军毕竟已经奔至阳人聚,不能再退。无可奈何的胡轸,只有失望的命令士卒就地扎营歇息,以待明日与孙坚交阵。

第277 江东猛虎孙破虏(七)

第277

江东猛虎孙破虏(七)

第277

江东猛虎孙破虏(七)

胡轸虽然大恨斥候谎报军情,但是大军毕竟已经连夜奔至阳人聚,不能再退。无可奈何的胡轸,只能愤愤的命令士卒就地扎营歇息,以待明日与孙坚交阵。

不过,有道是:内贼一出,防不胜防。

胡轸大军刚刚卸甲休息,吕布又祭出他策。

吕布令骑兵悄悄掩行至阳人聚方向,继而又令骑兵大呼:“孙坚兵出城掩袭!”

小半刻间,骑兵又大呼:“孙坚兵已破前阵。”

胡轸所率五千步骑,连夜急行军,如今人乏马困,正朦朦胧胧入睡间,忽然听到外面无数人大呼孙坚袭击,甚至已破前阵,顿时惊慌失措。五千步骑,一日一夜急行军,本已困乏,如今又是刚刚入睡光景,忽闻孙坚兵已破前阵,似他们这状态,怎敢参与冲杀。

吕布先疲惫五千步骑,而后又适时惊扰,终于成功令大军炸营。刚从睡梦中惊醒的五千步骑,胡乱扯起衣衫,弃盔甲、战马于不顾,匆忙向广成聚亡命逃奔。

胡轸大军突然诈营,似孙坚这般战将,怎会放过这般战机。

=====

阳人聚城头上,孙坚铠甲不整的伫立在箭楼,仔细观察黑暗中的胡轸五千兵卒,不敢有丝毫大意。

孙坚虽然对外放言,若与董卓再战,必能大败之,但孙坚却不曾丝毫轻视过董卓大军。孙坚年前大败,至今才不过数月,孙坚心底身处,还是对董卓大军有些畏惧的。

孙坚敢战,但是内心却不曾奢望必胜董卓。

胡轸连夜奔袭至阳人聚,令孙坚大吃一惊,慌忙间,不曾披带铠甲,他已冲上城头。望着阳人聚前扎营安歇的五千步骑,孙坚长叹一声:“董贼虽然祸乱天下,但是其统兵之能,大汉十三州一司隶,却是无几人能与其并肩。我前脚至阳人聚,董卓兵后脚便来,奔袭何其迅速也!看来,这次又要与董卓兵一番血战!”

“征伐西羌时,董卓悖逆张公{张温}之意,我屡次劝张公诛杀董卓,立威关西军,进而凝聚兵力,一举破击韩遂、边章。可惜,张公怜惜董卓有大将之才,对董卓百般容忍。若是张公昨日听我言,何至于有今日董卓之祸也!”

孙坚正在感叹间,忽见远处胡轸兵营大乱,人仰马翻,士卒四下奔走,营帐肢解,火炬倒地。孙坚猛的一怔,右手遥遥指着胡轸兵营,瞠目结舌:“这……”

刚被孙坚提拔为亲信都尉的黄盖,匆匆瞄上一眼,面露喜色:“此乃天助将军也,令敌军自乱。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将军请速发兵击之。”

孙坚有点不敢相信董卓大兵竟会无故自乱,犹豫道:“或是敌军诈计,诱我出击。再等等。”

小半刻,胡轸兵营已经燃起大火。依稀火光中,胡轸大营根底暴露在城头众人眼中。

孙坚侄子孙贲随即谏言道:“定非董卓兵诈计,将军可速击之,立不世勋功。”

孙坚心下意动:“孙贲你率本部防戍阳人根本。黄盖、祖茂……速去整备铠甲利刀,随我冲锋陷阵,破敌建功。”

不一时,阳人聚城门,孙坚大军已经整装待发。

战马上,孙坚扯下一条巾布,将马刀紧紧缠在手上。

呼呼的喘气声中,孙坚扬起马刀,宣誓道:“天厌董卓,令其自败,诸君焉能不努力杀敌!能否破击董卓,便在今日一战!”

“荆州儿郎、豫州才俊,汉家英杰,报效朝廷,即在今日。”

“不破董卓兵不还城!”

“杀!”

一声怒吼,孙坚夹紧马腹,向混乱的胡轸五千步骑杀去。孙坚个人武力出众,骁勇冠于全军,每次破敌,辙亲自陷阵冲击。这亦是孙坚率兵风格。

孙坚一马当先,率无数兵卒一起奔杀来,更加重胡轸大军的混乱。

正在行施铁腕手段,努力收拢兵卒的胡轸,忽听见阳人聚传来震天杀声,脸色不由得一变。继而胡轸又大声咆哮:“骑兵在何处?骑督护吕布在何处?怎不去逆击孙坚贼兵!”

胡轸身边亲信将校,小声回禀:“吕布已率骑兵回撤,如今只有数千混乱步卒!”

“该死!”胡轸两眼怒睁:“早就知道这个并州蛮子是个胆小怕死之辈!回去之后,定要上书相国,撤他官职。”却是胡轸至今不知,眼前一切局势,都是吕布引发的。

望着即将杀来的孙坚,胡轸怒及之下,抽出长剑,咬牙切齿大喝一声:“我凉州豪杰,自古来,有战死无降俘。诸君……”

胡轸亲信步卒督抚华雄,跨步上前:“大督护身担重任,统帅一方,岂可死在此地。当此时,军中可无我华雄,不可无大督护。”

“大督护请速速收拢乱兵,回守广成。这陷阵杀敌之事,还是由我们这些校尉、都尉来做。”

华雄不等大督护胡轸有所表示,已经高声呼喊:“孙贼在眼前,形势危机,可有凉州儿郎,肯随我舍命殿后,护送大督护安全离去?”

胡轸其余亲信拉扯胡轸撤退时,华雄这边亦紧急招募人手,为溃军殿后。不得不说,作为步兵督护,华雄还是有点威望的。华雄高声招募死士殿后时,不少亡奔的凉州兵也顿下脚步,向华雄处聚集,这就是冷兵器时代,将领的个人魅力所在。

孙坚自阳人聚奔袭来兵卒,总数约六七千人。华雄匆忙间招募来的凉州乱兵,不过区区数百人,对比孙坚大军来,无疑是螳臂当车。

不过因为这些自行殿后的凉州兵,皆是身怀必死之心,杀敌时根本不顾及自己。这些绝地死战的凉州兵,莫说与孙坚兵一命换一命,便是为砍掉孙坚兵半只手臂,他们也无怨无悔。

数百凉州哀兵,如同中流砥柱一般,横亘在战场上,将孙坚大军追溃乱兵的步伐,生生拖慢了许多。

不一时,孙坚瞧见这数百人聚集一地死战,阻碍大军顺利追击溃兵,当即亲自率兵来攻克这枚钉子。

华雄率数百死士,鏖战一两刻钟后,浑身乏力。早知自己必死无疑的华雄,现在已经是机械的挥舞刀剑,单凭本能搏杀孙坚兵卒。

多杀一人,就是多赚一命!

第278 江东猛虎孙破虏(八)

第278江东猛虎孙破虏(八)

第278

江东猛虎孙破虏(八)

多杀一人。就是多赚一命!

才与右侧兵卒合杀一人,华雄尚未喘口气,敌阵当面又刺来一剑。

战场鏖战,一旦身处劣处,个人勇武完全无用。决死拼杀,精力、气力消耗巨大。若是占据上风,还能如曹操、夏侯惇这般左右冲杀,不断战略转移,赢取喘口气机会。似华雄这般被孙坚大军团团围住,或长矛或长剑,前仆后继,杀不胜杀,神经长时间一直好似一根绷紧弓弦。

再精良弓箭,也有断弦之时。

春日刚来,寒风尚未消褪。夜间行兵,兵卒衣服皆里里外外套穿三四层,遮挡寒气。不过,夜晚寒风中的华雄,额头却是布满密汗。

格飞一剑,又攻来一刀,连腾出手抹一把额头空隙都没有。

一声闷哼。却是华雄右侧又有一名凉州兵战死。

华雄没有为战友死亡甩去一个眼神。死亡的声音,早已经令他麻木。

挥刀、挥刀……不停的挥刀!

再次砍伤一名敌兵后,华雄身体本能反应的跨前小半步,补上一刀。华雄刀锋刚嵌入敌兵颈上,他忽然感觉脖子一凉,继而这方天地突然猛烈旋转起来,变成一片血红。

“首贼已诛,跪地投降者不杀!”孙坚左手拎着华雄血淋淋头颅,右手扬起马刀,向围绕华雄这数百死战凉州兵卒大声咆哮。

“首贼已诛,降者不杀!”

“丢出手中武器,抱头半蹲!凡直身者,皆杀之!”

无数纳降口号,以孙坚为中心,如池塘波纹一样,向四方扩散。

失去华雄这个中心顶梁柱,数百凉州兵很快慌乱起来,被孙坚率精锐亲信骑兵冲破前阵。拔掉华雄这个颗殿后钉子后,战局已经完全转变成孙坚大军的追溃战!

可怜胡轸,因为吕布从中破坏,尚未与孙坚决死鏖战,就已大败逃亡!

斩杀华雄后,有军将向孙坚谏言道:“兵法有云,穷寇莫追。董卓兵,素来精良,万一收拢溃兵,反戈一击。却是前胜后败,令士卒沮丧。将军还是适时停止追击为好!”

孙坚摇头道:“不然。便是因为董卓兵尽是精锐,所以才要快速追击,务必一战定生死,乘其病,要其命!若是今日止兵于此,明日董卓兵反而将会收拢溃兵,与我再战!”

于是,孙坚又喝令孙贲召集阳人聚所有戍卒,孤注一掷,直线追击胡轸溃兵至广成聚!

是夜,孙坚趁胡轸、吕布不和,大败胡轸五千步骑,斩首近一千,俘虏一千八百人,并斩胡轸帐下步兵都督华雄。反之,胡轸五千步骑大败,唯有吕布亲信骑兵不曾伤亡。

第二日凌晨,胡轸溃兵前面刚至广成聚,后面孙坚追兵又到。因为吕布见势不妙,早已撤兵返回伊阙关。没有吕布侧翼保护。胡轸心中不安,遂弃广成聚,亦回撤伊阙关。自此,梁县之内,再无董卓戍兵,孙坚战线则恢复至去年梁县大败之前势力范围。

一夜之间,孙坚破胡轸,斩华雄,兵夺广成聚,一改数月颓势,自南方威胁董卓。

华雄,胡轸帐下步兵都督。这是自桥瑁传檄,袁绍起兵以来,关东联军所斩杀董卓部从中的官秩最高将校。

孙坚一夜之间的战果,远比山东联军与董卓对峙一年的斩获还多!

一夜之间,破虏将军孙坚威望爆棚,成为无数人关注焦点。也是自今日始,汉帝国十三州一司隶,无人不识江东猛虎孙破虏。

后世太祖有句名言: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孙坚一夜破击胡轸五千步骑,同时宣告董卓气运陡然转衰,自此以后董卓事事不如意。真实历史上,孙坚破击胡轸以后,一年有余,董卓便被吕布当街击杀。更凄惨的是,董卓还被那些无比仇恨他的原雒阳豪强,点了天灯。

以后故事暂且不提。

却说,孙坚破击胡轸五千步骑之后,声威远扬。豫州颍川郡、荆州南阳郡无数人,开始承认孙坚巨大潜力,纷纷送兵送钱,令孙坚军事力量数日间连番数倍,聚兵七八万。当然,这其中真正能用的,还是孙坚原来数万部下,其他新兵则基本上属于凑凑数,宣扬宣扬声威而已。

破击胡轸第五天,孙坚又聚集部下,道:“如今士气高昂,正是用兵之时,吾欲携势破击大谷关,进而入雒勤王,诸位以为如何?”

虽然这次饶幸破击胡轸,斩获无数,但孙坚部下依然对未来怀抱谨慎态度,不敢轻易言战:“董卓虽经小败,不曾伤根动骨,将军还是谨慎点好。胡轸只不过五千步骑,那雒阳,董卓可是屯戍十余万大军,若是莽撞出击。又不能建功,刚积累的士气,却是将立时消散。”

孙坚沉吟许久,摇头道:“不然。山东联军围击雒阳一年有余,久战武功,反而折伤无数。前线有曹操、王匡之败,后防有青州刺史焦和一时疏忽,导致青州黄巾蚁贼蜂起,不甚乐观。”

“如今,袁绍妄议废立大事,诸侯日日离心。眼见联盟即将溃散。河北传来消息,声称幽州公孙瓒,前日无故奔袭冀州,心意不明,令人不禁担忧河北局势。今日饶幸取胜,人心高涨,荆、豫齐心,若此时尚不能破击董卓,以后再无机会也!”

“非不知董卓根基尚在,乃是我等,已无退路,必须破击董卓,方能挽救汉室于倾颓之间。诸位,今日诸侯离心,各有私心,隐隐有王莽末世,人人称王称帝之景象。当此时,尚且以汉家江山为念者,唯有袁公路与我孙坚两人尔!”

“我不伐雒阳,尚有谁人征伐董卓,光复雒阳旧京!努力!努力!务使后辈人,提起今日,感叹大汉万里江山,亿万兆民,竟无一忠臣!”

“宁拼尽所有,马革裹尸,头悬城门,亦不甘孤守一地,如兖州刘岱那般,毫无作为,妄为刘氏宗室。”

左右部将,互相望了望,一起拱手应道:“愿与将军舍命共击董贼,光复雒阳,安保大汉江山!”

孙坚大喜,不禁感叹道:“皆是我好兄弟也!”

大谷关,位于后世河南省洛阳市偃师偏西处。

大谷关。三面临沟,地势险要,军事地形绝佳,形如半岛,为屯兵要地。大谷关亦是雒阳沟通梁县、南阳郡的咽喉所在,是雒阳陆路门户的南大门。古来军阵,凡守洛阳者,必守大谷关。

初平二年{西元191年}二月中,孙坚调发五万兵卒,正式进军大谷关。同时,孙坚军中二号人物孙贲,则总帅两三万新兵,保障鲁阳至梁县,梁县至大谷关之间粮道。

孙坚率大军,浩浩荡荡赶至大谷关,他欲与董卓决战之心,显露无疑。

闻听孙坚竟然总帅五万步骑,奔战雒阳南大门大谷关,董卓当场心中一紧,面色微白。

却说,纸中保不住火。胡轸兵败不久,就发觉这次兵败,竟是因为吕布在玩弄手段,胡轸当时便火冒三丈,拔剑欲与吕布决斗。但是吕布岂会是简单人物,决口不提诈计,反而再咬胡轸一口,说胡轸不但不主动承认失败,反而欲嫁祸他人,推卸责任,似乎他吕布和徐荣一般委屈。

伊阙关里,胡轸红着眼睛,提剑大骂吕布心怀二心,将欲投靠山东联军:“昨**能杀丁原,今**亦能杀我!并州驴蛮子,来与我一决生死,莫要在战场上玩弄手段,连累我兵卒性命。”

本来吕布心中有愧,不欲跟胡轸争吵。不过而后见胡轸骂的越来越凶,吕布按捺不住,提起一杆长矛,跨上战马,大喝道:“胡庸才,莫要嚣张,真当我吕布怕了你不成!今**我二人便凭武艺一决生死!”

幸好,就在两人怒火冲天,正欲赌斗性命时,董卓亲信及时赶来,宣布董卓最新处置命令:阳人大败,损兵折将,自大军入雒以来,未尝有此惨败。故罢免大督护胡轸、骑督吕布,着令两人即时返回雒阳受审。

董卓罢免胡轸、吕布两人轻松,但是欲匆忙间再寻一大将,镇戍南线,却是困难。不得已,董卓遂传令关西,召唤牛辅、郭汜、李榷、李蒙、樊稠、王方、李定、段煨等等将才,率军助阵雒阳。

一边召唤助手,董卓为避免有变,又亲自统帅大军增援大谷关,与孙坚对阵。

且不说董卓发觉孙坚有决战之心,遂严阵以待,却说孙坚刚至大谷关数日,孙贲忽然紧急来报:袁术切断粮草供应,大军即将陷入缺粮困境。

孙坚猛的拍击案牍,震散一堆竹简,恨声道:“上天真不欲我孙坚成事乎!才破胡轸,正欲携势立功时,袁术竟断我粮草!天下将为董卓乎!大汉即将亡乎!”

故长沙主薄,今日军中长史,犹豫几番,才咬咬牙,小声道:“怕是袁术畏惧将军也!”

孙坚一愣:“我不过仰人鼻息,苟延残喘于鲁阳。袁术,四世三公,手掌大权,其兄袁绍又是山东联军盟主,怎会畏惧我?”

长史又道:“将军莫是忘了王叡、张咨之事乎!昨日将军虽不愧于心,奈何他人却如何看待将军?袁术之所以表将军为豫州刺史也,不就是欲令将军退出南阳郡?今日将军势力大增,渐有超过袁术之势,袁术岂会心安?”

“袁术之位,类似于昔日荆州王叡、南阳太守张咨。昨日将军能杀王叡、张咨,今日袁术怎会不担心将军杀他?”

第279 从此世间无匈奴(一)

第279

从此世间无匈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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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世间无匈奴(一)

并州,西河郡,美稷城。

天色微亮,清晨寒气尚未褪去时,美稷城外突然奔来四千精骑。

美稷城门守强忍着睡意,仔细检验这四千精骑的虎符、军令文书。反反复复核查三五次,确认没有半点疏漏后,城门守才向城下门吏喝道:“此乃文丑部下度辽都尉,速速开城门,迎接苦战漠南的兄弟!”

度辽都尉。

初,汉帝国为防备匈奴反叛以及外迁,故内设使匈奴中郎将,外设度辽将军,统辖匈奴大小兵事。雒京大乱前,何进秉政,迁冀州刺史贾琮为度辽将军。贾琮赴任度辽将军不到三月,就因病去世。

而后数月,雒京纷纷扰扰内斗不休,无暇顾及外事,一直不曾新委任度辽将军。恰逢此时,刘杲五分匈奴政策,已经初现效果,匈奴骑兵尽数为汉人司马统领,各老王甚至匈奴单于于扶罗,不能再问兵事。

有鉴于此,刘杲遂上书朝廷,请罢度辽将军,改设度辽都尉,由本地戍卒担任。其实,刘杲罢度辽将军,设度辽都尉,只不过为避免外人插手并州军事而已,至于新设的度辽将军,刘杲随手划给镇戍河朔一带的文丑。

初平元年间,因为顾忌并州刘杲,董卓一度曾欲恢复度辽将军,想在并州内部嵌一枚钉子。但是刘杲怎么容忍董卓如此作为,遂以并州贫瘠,不能供给太多兵卒为藉口,坚决否定再设度辽将军。

城门开启后,度辽都尉向左右命令道:“本部八百人停留城外待命,其余三千二百人立即按照战前布置,接管各城门、市区、重要游徼亭,务必严格控制美稷城,不留下丝毫疏漏。”

三千二百精骑,依次纵马入城间,度辽都尉又挥手招来美稷城门守,问道:“你可知道,美稷千户所屯戍何处?”

城门守心中窦疑,反问道:“度辽都尉莫非不知美稷千户所所在?”

千户所,即锦衣卫下辖的千户所。自初平元年以来,为方便管理并州各地,刘杲共设三个锦衣卫千户所,一在西河郡美稷,主管匈奴事;二在朔方郡沃野,协助文丑军卒,防护鸡鹿塞、高阙,两大重要关口;三在上郡肤施{今陕西榆林南,临近无定河},协助上郡官吏统辖上郡事务。

一如后世明朝锦衣卫屯戍各地的千户所,这三处新设千户所,基本功能已非单纯情报刺探,反而日日趋向后世和谐年间的武装警察部队。这三处才设不久的千户所,类如上郡肤施千户所,主要是守护重要基础设施,并直接协助郡县长官,处置暴*、蛮胡反叛事宜;类如朔方沃野千户所,除参与处置小型蛮胡叛乱外,还有保证粮道运输职责。

这三处锦衣卫,只是刘杲针对汉世国家暴力力量的试点改革。这些千户所人数,亦非严格的千人:似朔方沃野千户所,辖六七千人;似上郡肤施千户所,辖三千五百余人;似西河美稷千户所,辖两千五百人。

听得城门守反问,度辽都尉一怔,继而笑道:“哪里!我们四千汉兵,还能有人做假不成。前时我镇戍鸡鹿塞,与朔方肤施千户,关系不太融洽。今日才移防东南,与美稷千户所素无交集,所以还要麻烦你引导一番,协助我军与美稷千户所交割文书。”

城门守狐疑的打量打量度辽校尉,微微的点点头。

度辽都尉问道:“可会骑马?”

城门守咧嘴一笑:“我可是并州卫士出身。身处并北,若是不会骑马,岂不被人耻笑?”

度辽都尉又道:“可会用马镫?”

城门守回答道:“马镫是军用品,便是千户所都不曾完全齐备,哪里会轮到我们城门吏兵。不过那东西,总归是帮助人骑马的不是。你们军卒不是常说,只要会骑马,三五天便能习惯马镫,进而骑术增加数倍么?”

度辽都尉呵呵笑笑,唤亲信牵来一战马,道:“你既然有这心思,那就不取下马镫、马鞍。这件事物,好是好,但是自小马背上长大之人,一时之间,却往往很不习惯。似我军中几位匈奴精骑,磨练月余,才彻底习惯脚下马镫。总之,一旦脚下有马镫,许多骑术却是要从新来过。”

“还要多麻烦你,与我亲信多走数里,与美稷千户交割文书,令他总帅两千人来援助我等。”

闻听骑马引路,城门守连声道:“要得,要得,正要试试州牧大人改革的马镫。”城门守正欣喜的抚摸战马马镫,忽又听到度辽都尉说令美稷千户再率两千人来美稷,不禁脸色一变,小声问道:“度辽都尉,美稷城莫非要出大事?你们不是移军河东郡,对阵董贼?”

美稷千户所,只防御本土,处置小贼,不涉及军阵。凡是从千户所调兵,无不是镇压当地祸乱。

度辽都尉却是不愿细说,只是淡淡说道:“明**就会晓得。”

城门守亦晓得军事要密,不得私自外传,故见度辽都尉不说,他也不复再问。

心情沉重,疑前虑后的城门守,跨上战马,赶至美稷城外千户所,协助度辽都尉亲信,交割虎符文书。

美稷千户接到度辽校尉虎符,不禁低呼:“有河朔四千精骑在,蛮胡不足虑也!速去请西河太守出来议事。”

此时西河太守,为左政也。

初,崔钧不奈西河郡苦寒,一如真实历史那般,请他父亲崔烈从中斡旋,调任山东郡县。崔烈赴任山东后,何进令尚书部又选一人,名为管虢,继任崔钧为西河太守。

孰料,管虢行至汾水附近时,雒京大变,两宫流血,继而董卓入雒。陕县和解之后,董卓为渗透并州,又辟用一位凉州人,代管虢为西河太守。不过因为刘杲对内部建设特别关心,锦衣卫大网早已洒满并州,这位凉州太守,却是被左政压的死死的,一点权力也无。

而后董卓与袁绍对持雒阳,汉帝国各州郡行政渐渐号令不行,各自任命亲信为要职。夹杂这股风气中,刘杲顺势罢免故西河郡太守,继以左政充任。

第280 从此世间无匈奴(二)

第280

从此世间无匈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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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世间无匈奴(二)

接过度辽都尉半截虎符。西河太守左政右脸颊上的伤疤,不禁抖了两抖。左政随手与美稷千户击掌道:“四千精骑,两千锦衣卫,匈奴叛贼已成笼中鸟矣!”

美稷千户阴森森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似这些胡种蛮类,刀不能离其颈一日,方能令其乖乖行事。以我之见,州牧还是太过仁义,不学霍骠骑斩杀数万首级,这些匈奴怎会乖乖彻底投降!”

“昨日降,今日叛,麻烦多多,一不小心或将再现西羌溃烂之局。左太守为州牧近臣,不妨劝诫劝诫州牧,不可为一时声名所累,任匈奴数十万人滋生叛贼。连儒道祖师宣尼公,不也说过仁义止于中国之类话语么!有些人,该杀还是要杀的!”

宣尼公,即孔子也。汉世孔子最高爵位,当属汉平帝追封的“褒成宣尼公”,公。人爵,至此时,孔子地位尚为人臣。似后世“孔圣人”那种意义,终汉两朝,未尝出现过一次。汉世人对孔子的称呼,多数敬称为孔子,但学问精良之人,亦常常呼孔子为孔丘、孔仲尼。反是乡间百姓,敬拜孔子时,却多呼汉天子对其封号:褒成宣尼公!

汉世人观念中,孔子为开创一门学问的博学大儒,见识深远,超绝于凡人,但也仅仅止于此。汉世不少名家著书,探讨经典时,多是将孔子看作一位超凡时世的饱学前辈。类如,王充做《论衡》,既敬仰孔子高节,又对孔子理论提出诸多质疑,话语言辞中,长恨孔子早亡,不能与之交谈。

汉世人敬仰孔子则敬仰也,但是还未把孔子地位推到后世那么高。后世,郭威为制止五代武夫乱国局面,将孔子置于人间帝王之上,以此大力推广文教、抑制武事。至于,在郭周推广文德治国之前。孔子地位一直是人臣。

郭威抬高孔子,柴荣继之,赵匡胤又续之,甚至连西夏为争夺人心,也尊孔子为文宣帝,庙祀一如帝制。也是自那时起,孔子地位,才猛的被日日拔高,一举成为超越帝王的存在,而后末世时代,又成为中国古代文化的一个代表符号。

至于孟子。孟轲自春秋至赵宋前,与孔子相比就好似萤虫比于日月。历史很长时间内,诸多治经者,对孟轲的关心都是极为有限。直至赵宋年间,朱熹等人,为改革儒学,大力为孟轲造势,广泛宣传孟轲学问,这才有所谓的孔孟并称,“亚圣”称号。

汉世间,孟轲地位类似荀况。甚至……汉末时。因为荀况后人,荀神君、荀氏八龙、荀彧、荀攸这等才俊谋臣络绎不绝,孟轲的声名尚远远不如荀况。

{PS:此段主要回复那位发邮件与我探讨刘杲邯郸讲学是否合理的书友。《大学章句注》可谓是朱熹一生学问的精华所在,对于陷入儒学困境的汉世经学家,意义非凡。汉世的孔丘,地位虽然崇高,但绝不是不容人质疑存在。至于孟轲、荀况,在汉世属于同一个级别,参照荀子后人荀爽、荀彧、荀攸等笔记,皆可以有个大概了解。若是刘杲才学真能在汉世注解《大学章句注》,他再在经学研究熬数十年,临死之时的名声,追赶上当时尚不甚尊崇的孟轲、荀况,不是玩笑话,这才是文中郑玄时常遗憾的本意。案,即便地位追上孟轲、荀况,刘杲亦不能超越孔子,变出个人间圣人。这个桥段,起源于某大学某经学大师,关于秦汉经学授课时的,一句随口玩笑话,但是就我这篇小说取材来言,还是大概勉强凑合的,并非是无根由的异想天开。}

美稷锦衣卫千户,劝左政进谏刘杲,不能只顾广施仁义,若想保证匈奴顺从,还是需要诛杀数千数万人的。对此,左政淡淡回应:“州牧自有打算。你我还是暂时莫要添乱的好!譬如这次于扶罗勾结董贼,欲效仿益州贾龙,理应外合,覆灭并州根本。然而,于扶罗尚未集兵,亲信不就被职方司密谍及时拿下?由此可见,州牧依然上心匈奴事。”

“我曾跟随州牧赴战西羌,州牧收编湟中义从、西海、大小榆谷诸羌类的种种手段,我皆历历在目。州牧虽然广施仁义,但是却绝不厌杀伐,只是他不愿无意义的杀伐而已。之所以不大肆诛杀匈奴,自然有他道理。”

说话间,早已准备多时的两千锦衣卫,陆续走出屯戍大营,兵进美稷城。路上,左政传令亲信召集美稷三部匈奴的汉人司马:“平乱之事,这些匈奴骑兵不堪使用。不过就镇压牧民,防止叛乱扩大来说,这些匈奴骑兵却是不二之选。由他们出面,既可以降低匈奴对汉兵仇视,又能进一步分化匈奴。”

行至美稷城门前,度辽都尉趋步迎上左政战马:“度辽都尉陈兴,率四千精骑。于卯时三刻抵达美稷城。此后数日,我军将全权由太守节度。现我军已经完全控制美稷大小关隘要道,请太守布置下一步军令。”

“嗯。”左政翻身下马,扫视城门一圈,吩咐道:“四千精骑,一分为二。一部直奔谷罗城北,捕捉此名单所列匈奴要员……你识得字否?”

度辽都尉自左政手中接过一张薄纸,略略扫视一眼,赧然道:“请太守见谅,小人愚笨,尚不能尽识纸张上文字。”

“无妨!”左政伸手唤来两名属吏。吩咐道:“你两人与度辽都尉共行,负责刀笔文事。切记,一切遵从都尉指令,不可私自行事。”

交代两名属吏完毕后,左政又吩咐道:“另外一部,过河监察匈奴各部,凡有异动者,不必禀告,立时诛杀!”

“诺!”度辽都尉抱剑受令,左右分配部曲之后,跨马奔离。

度辽都尉这边刚离去,又一人走近左政,小声道:“大人有令,太守请率锦衣卫入城捕捉匈奴叛贼于扶罗。”

左政点头应诺,转首对美稷千户说道:“千户开始行动吧!”

美稷千户一声令下,两千锦衣卫戍兵,拔出利刃,举起制式连发机弩,奔进美稷城门。随着无数兵卒杀气腾腾入城、出城,美稷百姓人人恐惧,虽红日高出,却不敢私自出门,深怕为兵卒误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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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今日早晨,于扶罗正躺在自家阏氏怀里贪睡时,一婢女忽然奉命惊慌失措跑来:“大单于……大单于。美稷城中突然来了无数汉军!”

于扶罗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汉兵?你说有无数汉兵入城?”

于扶罗狠狠掐了自己一下,证明这不是一场噩梦。

懊恼捶下床铺,于扶罗草草披上一件长衫,向外走去。于扶罗刚走出厢房,迎面遇上面色惊慌的呼厨泉。呼厨泉一见于扶罗,就远远大呼:“大兄,汉兵忽至,莫不是已经发现你我谋划?”

“嘘!”于扶罗连忙制止呼厨泉发问,小声道:“慎言。此等大事怎能随意说出口!”

令人在院落隔墙边轻手轻脚搭建一座木台,于扶罗、呼厨泉两人,借此高台从墙头探出头向外望去:宽阔街道上,十数骑兵一队,零散分布各个路口。将于扶罗住处隐隐包围,强弓利矢,张弦待发。

于扶罗冷吸一口气,向呼厨泉道:“速去将一切资料烧为灰烬!”

可是,已经晚了!

于扶罗与董卓交接证据尚未燃烧完毕,美稷千户已经领着数百锦衣卫扑进于扶罗院落,无论大小家仆,男女老幼,尽数强行驱赶集中至一地。

锦衣卫千户,

捡起一卷烧毁一半的竹简,猛的砸向于扶罗,不屑道:“尔等罪行,早已落在州牧眼中。烧毁……烧毁莫非还能救你一命?”

这半卷带着碳灰竹简,用力砸下去,于扶罗顿时破相,渗出鲜血与肿起来的脸颊,几乎给于扶罗重新整容一把。

于扶罗胆颤心惊,勉强稳定心神,自辩道:“贡献天子而已,与董贼何干?”

美稷千户,冷哼一声:“巧言令色!左右,全部拿下,集中一处。”

不一时,副手前来报告:“于扶罗一家五十八口,奴仆二百七十六人,擒拿完毕。共三十二名奴仆因手持兵刃拒捕,被属下就地射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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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两千锦衣卫以及美稷郡国兵全力协助,将美稷城包围的水泄不通,凡是涉及预备作乱人员,尽数被左政率锦衣卫捕捉。直至下午申时一刻(15点15分),一共擒拿匈奴涉案权贵十八人;计算其家人,则共有四百九十八人;计算奴仆亲信相关人员,总计两千六百五十九人。

两千六百五十九人,被数道长绳直线式捆绑一起,双手抱头,半蹲在地,黑压压的堆满美稷市区空旷地带。

第二日早晨,度辽都尉携带涉及叛乱人员一千余人以及家住美稷城外的匈奴各路名王权贵,赶回美稷,宣告着匈奴这次内乱,尚未爆发,已经彻底流产。

高台之上,左政一脸严肃的宣布处理决定:“故匈奴单于于扶罗,残暴无恩,肆意诛杀名王,恐惧匈奴。昔日念其总算是为父复仇,略合春秋之义,故州牧开恩,不能诛罚。”

“岂知于扶罗丧心病狂,又欲无故谋乱,残害生灵。一而再,不可三。乱世用重典,否则不足以警戒宵小。我以西河太守之名宣布,涉及叛乱人员,上至单于于扶罗,下至马仆,总计三千七百三十九人,全部……斩立决!”

“嗡嗡嗡嗡”!

随着左政话语落音,高台之下万余匈奴人顿时议论纷纷,他们如何也没有想到,左政稍稍审判之后,不曾细细核查,就欲集体屠杀三千多人。

于扶罗喉结一阵呜咽,似乎要与左政交涉,只可惜嘴中被布巾塞着的他,根本不能随意说话。

不过无数议论纷纷的匈奴人,并不能改变左政丝毫心意。渐渐的,高台之下匈奴人开始兔死狐悲,气氛亦逐渐压抑起来。

三四十名临时召集的行刑手,晃动着一口口明晃晃的大刀,仿佛挥舞招魂幡的死神。大刀反射来的光线,亦让高台下无数人心中隐隐发痛。

就在行刑手即将开始屠戮三千七百三十九名涉及反叛人员时,远处忽然奔来一骑:“刀下留人!传州牧旨意,只诛首恶于扶罗、呼厨泉,其他一概不问!”

“只诛于扶罗,呼厨泉,其他一概不问!”骑士的话语立时又掀起一阵喧闹。

三千余人正要被左政诛杀的匈奴人之间,忽有人大喝应道:“州牧恩义无双,以后定为州牧决死效命,永不敢言叛!”

随着这人话语,无数本以为即将被斩首的匈奴人,纷纷叩头,赞美刘杲恩义,以期能挽回左政心意,饶幸苟活。

在无数匈奴人高呼刘杲恩义间,左政屈心更改命令,将斩首范围缩小至中心人物一百七十二人,甚至连于扶罗一家也未尝灭门,只是按照汉世谋反旧例,妻女子弟没入官奴而已。

虽然左政不曾大开杀戒,但是因为他先前话语,已经给匈奴权贵留下视人命为草芥印象。匈奴人望向左政的目光,大都含有点恐惧。

于扶罗斩首之后,按例悬挂城门七日。期间,左政又按照刘杲密令,决口不提再立匈奴单于之事,反而开始实施一项新政:美稷三部匈奴,一如内迁两部匈奴,开始编户齐民,将二十万匈奴一一录入户籍,事务处置,一如汉世制度。

另,刘杲预备一个很久的方案,也被左政顺势试行:将匈奴各部,分别改为不同汉姓,化部族为家族。

其中,鲜支部改姓为鲜于;寇头部改姓为寇;乌谭部改姓为乌;赤勒部、捍蛭部、黑狼部、赤沙部,改姓为石;郁鞞部、萎莎部、大楼部,改姓为楼;秃童部改姓为童;勃蔑部、羌渠部、力羯部,改姓为李;贺赖部改姓为贺;钟跂部改姓为钟;雍屈部改姓为屈;真树部改姓为林;屠各部因为世代为匈奴单于,改姓为单。

就这般,匈奴十九大部,被左政划分为鲜于、寇、乌、石、楼、童、李、贺、钟、屈、林、单等,凡十二姓。

至于匈奴族中本有四大贵姓,曰呼衍氏、须卜氏、兰氏、丘林氏,其中须卜氏已经被于扶罗、呼厨泉灭门;呼延氏改姓为呼延,丘林氏改姓为乔;兰氏则保留原姓。

三大贵姓与匈奴十九大部,合计一共分为十五姓。这十五姓组成的松散式家族,渐渐融入中国,百余年后,血脉已不可探察。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却是匈奴改姓时,闹起不少风波。

譬如,屠各部匈奴自称汉家天子外甥,说按照匈奴姓名从母族之故例,改姓当为刘,怎可为单?吵闹数日后,负责登记官吏不得已上报给左政裁决。却是屠各部诸位聪明人,已经看出匈奴破败消散不可避免。这些人为求个好前程,遂想改为汉家天子姓,证明自己部族与其他匈奴各部不同。

此事最后还是由刘杲拍板,允许匈奴屠各部改姓为刘。因为此,这个时空虽没有刘泉{呼厨泉}、刘渊这号人物,但这些姓刘的屠各部,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化作汉帝国一条触角,奔走汉帝国四方边境。

他们言汉语,着汉衣,甚至一度将汉字推广至苦寒的西伯利亚。后世历史学家如是评说:他们不远万里,奔走北疆,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协助汉帝国将文明传播至漠北荒原,为世界和平作出不可磨灭的贡献。

还有一件趣事。

录入籍册时,不少部族向负责登记官吏诉苦:“我家奴仆,根本没名,平素就是阿大,阿三的叫,要不你们帮着他们取个名?”

负责登记官吏不耐烦说道:“千家万户的,哪有时间替他们想名字!你是哪部的?黑狼部……那什么阿大,就改名为石甲或者石大;至于那啥阿三,也依次改名为石三或者石丙便是。”

因为登记官吏的一时不耐烦,等许多年后,刘杲伐鲜卑时,帐下却是多了好几个诸如楼十三、乌己这样姓名的中层基干校尉。

闲话不提。

却说左政处理完一切琐碎事务后,趋步行至美稷一偏僻处,向华歆汇报结果。此次整改匈奴,外看是左政,其实大权却在一直藏于背后的华歆之手,左政一举一动,皆是由华歆布置。

华歆叹道:“孔子曰‘见其生而不忍见其死,是以君子远庖厨也。’君子执政,不忍残害万民,然有些事却不得不为。儒生好善,若见其苦,心往往为之怜悯,改弦更张。虽有害民之事,然为国家不得不为之,是以儒生避而不见,以固己心。知其必行,心又苦之,遂不见。这就是所谓兵阵不问儒生之缘由。”

“我心性不坚,恐因己心而废州牧大事,所以才令伯宽{左政}左右奔走,勿怪!”

“编户匈奴成功,自然是州牧之功劳;若是编户失败,祸事还须伯宽自己担着,切勿牵连州牧。”

左政拱手道:“此乃官场不成文规矩,虽乡里小吏,亦知其中精要,我怎能不知。主薄请勿担心,却说少年之际我最慕霍骠骑,今日赢的匈奴‘万人屠’虚名,也算是一偿所愿。”

这却是因为左政曾欲铁血诛杀匈奴三千七百余人,遂被匈奴私下相称“万人屠”。

华歆点点头,道:“你如此想就好。州牧如今视野在于天下,这些仁义虚名却是不得不重视!当此时,州牧非州牧一人,而是我并州数百万人,切不可因此怀疑伯兴之心。”

左政不愿重复表明心意,遂转移话题:“前些时日,闻听州牧过离石而入上郡,怎不曾顺道来美稷走一趟?”

华歆呵呵笑笑道:“此事十数日后,你便知端详。不过伯兴外出,太原郡尚需我镇守,自此以后,这美稷匈奴事务便全部移交给你吧!”

第281 吾乃山东兵!(一)

第281

吾乃山东兵!(一)

第281

吾乃山东兵!(一)

初平二年。二月二十八,清明。

雒阳,小平津。

淮南子有曰:春分后十五日,斗指乙,则清明风至也!

所谓清明时节雨纷纷。值春末夏交之季,雒阳附近自然少不了阴雨连绵。纷纷牛毛细雨,迷迷蒙蒙,终日不见一丝阳光。

阴霉天气,最易滋生郁闷。

若说南线大谷关一带,董卓和孙坚斗的不亦乐乎,这北线孟津、小平津一带却是冷冷清清,忙于立刘虞为新帝的袁绍、韩馥,却是仅令赵浮、程奂等人,率数万兵卒屯守黄河北岸,不曾主动出击配合过孙坚的军事行动。

袁绍、韩馥久无动作,小平津戍卒自然也逐渐懈怠。

纷纷细雨中,一位轮值警戒的军侯,率五六十兵卒,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有气无力的巡视黄河南岸。其中。这位军侯双腿紧夹战马,背手躺在马背上,蓑衣遮在上身,斗笠盖在脸上。

老马识途,兀自沿着黄河岸边道路,在雨中散步。

中午时分,军侯即将与下轮警戒换班时,忽有兵卒大声呼喊:“咦!北岸有大军奔来。”

军侯一个激灵,从浑浑噩噩状态苏醒过来,眺目远望:依稀可见,黄河岸北,奔来一队甲兵。

军侯遂依照惯例,吩咐道:“你们十数人速速返回大营,禀告校尉,全军待命;你们十数人继续巡视河岸,防备敌军斥候过河;其余的,跟我去高坡,观望敌军布置。”

军侯跨马登上高台,稍稍远望一眼,不禁冷吸一口气:“咝,这最少也有数千人呐!河内逆贼,莫非不顾阴雨来进击小平津?这可是一场大战。”

自南岸高处,望向河北岸,只见一条长龙似的军伍,逐渐集结在黄河北岸三里外,战马群群,铠甲满目。兵戈森严,内孕萧杀气息。

“自孙坚破击胡庸才以来,相国见其势孤,不为山东叛贼庇护,遂欲连势孙坚,反攻山东逆贼。奈何孙坚这贼子恁是顽固,口口声声,忠义不绝,其行止却反而大逆不道,意图攻据雒阳。”

“若是袁绍、韩馥趁孙坚破击胡庸才,令相国措手不及之际,应声反攻,却是能直接能威胁雒阳。今相国与孙坚鏖战大谷关多日,孟津、小平津一带都已补充兵卒完备,河内兵为甚昨日视若无睹,今日却突然发难?”

“而且,不是说山东兵内部交恶么?前些日子,不还传来,幽州公孙瓒与韩馥交恶,甚至突袭过冀州兵么?有幽州公孙瓒如背后毒疮,河内兵焉敢出击小平津?”

军侯遥望黄河北岸来军。心中疑惑不解。

屯戍小平津的飞虎校尉,一听兵卒来报,言自徐荣大破王匡之后,河内兵再次出现小平津对岸,不敢怠慢丝毫,连忙令帐下兵卒,皆披上蓑衣,回到各自防守位置,迎接敌军攻袭。

去年冬日,徐荣、张辽大破王匡,而后董卓虽舍弃河内一带,但袁绍、韩馥等,却一直不敢再次屯兵河阳津。于是河内郡西部沁水、波县、轵县、河阳四县,便成为刘杲、董卓、袁绍韩馥三方缓冲地带。其中河阳县下游,屯戍的乃是韩馥亲信赵浮、程奂等人数万兵卒,应对来自于孟津威胁。

有鉴于此,董卓防护重心,自然迁徙至孟津一带,至于小平津,则只留下三千人,作为侧翼防备。若是小平津受袭,孟津却能及时来援。

飞虎校尉,这是为对持山东联军,临时设置的杂号校尉,与昔日征伐西羌时,刘杲所担任的破羌校尉一般。

飞虎校尉全副铠甲,率一千身披蓑衣兵卒,防护小平津渡口各箭台、高地,弓箭手备箭于弦。弩弓手手扣悬机,严阵以待。同时,飞虎校尉身边斥候,只等观测出北岸大约多少来敌,统帅为何人,便飞马奔至孟津,请求援兵相助。

飞虎校尉部下正在遥望北岸,辨别敌军时,忽然箭楼上斥候回报:“北岸敌军,数十人推着一条中等渔船,向河岸边行去,非是敌军今日便欲攻击,便是‘敌军’试图派使者与我们联系。”

又过片刻,一条大渔船入水,总计十余兵卒,拥护着一位将校级别将领,依次踏上渔船。十余名兵卒齐力划船之下,效率很快,不一时,就行至大河中间。

颜色一如泥浆的黄河水上,渔船慢慢靠近南岸泥沙滩。距南岸数十步远时,飞虎校尉喝道:“来人为谁?”

渔船上十数兵卒立即回答:“我们是并州兵。奉州牧刘杲之命,携军入雒。护佑汉家刘氏江山。”

听到渔船上兵卒回答是并州兵,飞虎校尉猛的松口一气。飞虎校尉对董卓布局也稍微有些了解,知道董卓试图绑架刘焉、刘杲,连势对抗山东联军,屡屡强迫两人送兵勤王。

初始,无论刘焉还是刘杲,任凭董卓一道道诏书催迫,却根本毫不理会。即便是没有山东联军这个因素,似刘焉、刘杲这般人,怎会无故送给董卓数千兵,增强敌人。削弱自己?

然而,去年冬季,董卓南北两线出击,北灭王匡,南破孙坚,军威威慑汉帝国各方州郡。当此董卓大胜时,益州、并州都是人心浮动。似乡间平民,或许还是惯例的骂骂老天不开眼,竟让董卓逆贼得势如此,但是那些豪强、大户、名门却泛起心思,暗中交接董卓,为自己留条后路,一如后世历史书籍所载,官渡之战时,曹操帐下文臣武将那般心思!

为安抚州郡大户,刘焉与刘杲都有所屈服。针对于董卓绑架之策,刘杲、刘焉不约而同改口,一说并州地大人少,难以募兵,一说益州南蛮众多,不易募兵,还请再董卓容忍两三月。

因为此事,刘杲趁机加深与刘焉联系,双方书信来往频繁甚于刘杲之于刘虞。当然,这也是因为刘焉心中隐隐有大志,当此时他还在暗中布局,欲效仿汉高祖刘邦,兵出汉中,继而占据汉中,重定汉室,不同于刘虞。

刘焉心有野望,刘杲心中更是早已视大汉天子为必得之物。因为两人心中皆视董卓为大患,故关系迅速增加,若不是顾忌董卓兵强,刘杲甚至能立即与刘焉结盟。

董卓以“勤王送兵”之名,向刘焉、刘杲索要精兵之事,刘杲、刘焉虽施展迟缓大法。但至今年初,却是已经拖延至极限。

初平二年二月中,初掌益州的刘焉,一如历史那般,向长安供兵数千精兵。因私心为念,刘焉虽然供兵董卓,却不愿放松对这数千精兵控制,遂在精兵中广插暗桩,令长子刘范暗中影响这数千兵卒。因为刘焉步步布局,却是对未来大事影响深远,此皆后话,暂且不提。

飞虎校尉心中度量,刘焉既然供兵长安,刘杲随即供兵,亦是常理之中。不过飞虎校尉又多问一句:“益州牧供兵长安天子,并州牧怎却供兵雒阳?”

渔船上兵卒又回答道:“本欲去长安,忽听江左孙贼寇兵大谷关,威胁雒阳,故改道至雒阳,为相国助阵,为破击孙逆献出微毫之力。”

见这些并州兵卒回答,合情合理,飞虎校尉遂撤去警戒,令渔船上兵卒上岸:“何人为并州军使者?”

一全身铠甲之人走出,抱拳回答道:“我为并州牧帐下天井都尉张燕,共统帅八千并州精锐,送至雒阳!北岸为五千步卒,因为天**路泥泞,三千精骑,怕是傍晚时分,才能赶到。”

飞虎校尉闻听张燕自我介绍,心中一惊,拱手道:“莫非是去年,以六千兵卒,与高顺共破袁绍七千精锐,屯戍上党天井关的天井都尉张燕?以区区六千余人,都尉能一阵破击袁绍七千精锐,并且斩首八百,俘虏两千六百,真可谓凶勇悍战,令人敬仰!”

张燕亦恭维道:“岂敢岂敢。那七千兵卒,不过是袁绍刚招募的黑山贼,战心不强,若是飞虎校尉将兵,何须三四千人!贵部声东击西,一举歼灭王匡泰山精锐,才是真刀真枪的战阵!”

飞虎校尉一边散去斥候,一边呵呵笑道:“黑山贼?真实根底谁不知!那七千精锐若是刚收伏来的黑山贼,山东联军尚有可战之兵哉!兄弟我却最敬仰善战之将!”

张燕心中一动,令属下取过一具强弩,递给飞虎校尉:“并州荒芜,地无所产,惟州牧善格物之道,洞晓天文地理,得以改革并州器具,锻造出一些精制强弩!初至河南,囊中羞涩,故以此强弩为贺礼,请校尉勿怪。”

飞虎校尉接过强弩,仔细翻看一番,啧啧道:“我虽不熟悉弩弓射击之术,十射难中一二,然只观其形状,却也晓得这具弩弓制作精良,不比寻常事物!”

张燕哈哈一笑:“校尉莫失望,之所以称此弩弓精制,正是因为但凡学过数月弩弓习射,皆能十中七八。”

“来来,我与校尉讲解一番。校尉先看这弩机……并非是郡国兵制式青铜制品,而是精钢锻造。不过可惜,精钢难冶,这类弩机不能量产,也唯有我这部将之官,才能佩戴一两具。”

“再细瞧这弩机处,发现这三横三纵,状似九宫图的铜丝么?配合弩弓望山、分寸小矩,连线瞄准,以勾股计算之法,目测箭靶高低,以这九宫图铜丝作为上下左右移动箭矢标准,却能将弩弓准度提高数倍。”

“此弩弓本是陈王{刘宠}所制作,昔日陈王能以千数匆忙召集来的郡国兵大破黄巾蚁贼,所依赖者,便是此弩弓也!今日陈王虽然势弱,然能立足于豫州,南距孙坚、袁术,北逆刘岱,便是因此这种弩弓,在弩机之处添加三纵三横九宫图,令弩弓手所需人员素质大大降低,只有弓矢齐备,数月而能扯起大军。”

“州牧讲学邯郸时,曾向学子提问,世间可能制出千步弩、万步弩。而后学子儒生云集于邯郸,其中有一人恰巧带来一具陈王所制弩弓,遂仿制出并州新弩。”

飞虎校尉拎着强弩,狐疑道:“这弩弓真这么厉害?”

“校尉可设箭靶一试。”张燕道。

好奇心发作的飞虎校尉,立即于三十步外设一箭靶,由张燕指导射击。前十箭,十矢五中,虽然没有张燕说的那么厉害,但却是飞虎校尉成绩最好一次。

又射十箭,十矢六中。再射十箭,十矢七中!

三十箭射完,飞虎校尉双眼困乏,却是掩不住蓬勃精神:“真是天下难得奇巧之物,怪不得陈王每次战罢,皆藏弩府库,唯恐弩弓流落外间。弩机内设九宫图,小小物件,便能令人轻易组建数万弓弩手,真可谓良器也!”

飞虎校尉将强弩推给张燕:“如此利器,还是请都尉献给相国{董卓}。相国若得此利器……精骑前方破关,弩弓手入关屯兵于后,如此前以骑兵聚歼敌兵主力,弩弓继后以据地,正在再现孝武皇帝破击匈奴之局势也!”

张燕又把强弩推给飞虎校尉,笑道:“北岸五千兵卒中,有强弩手一千五百人,他们虽不曾佩戴精钢弩机强弩,却亦皆是陈王改进的弩弓。有千数具弩弓,雒阳又有无数宫廷巧匠,复制出陈王弩弓有甚困难。此弩单献给校尉,至于贡献相国之器物,州牧早已备下,还请校尉放心。”

张燕如此一说,飞虎校尉顿时“唰”的将强弩拿回来,爱不释手的抚摸强弩,心不在焉的回复张燕:“如此,那就却之不恭了!啧啧,没有想到竟有一日,我这材质,也能十射七中!”

见飞虎校尉把玩强弩,张燕会心一笑,向飞虎校尉询问道:“州牧文书、虎符、官印,既然都已检验完毕,那我们并州兵什么时候,可以渡河援助相国?”

飞虎校尉随口道:“我已派斥候,快骑回禀徐中郎将{徐荣}、相国。三五日之内,都尉军马安置处,便能定下。”

张燕陡然变色:“河阳津下游,赵浮、程奂两从事,屯兵数万,强弩万张,威逼孟津、小平津。今日我等若是不匆匆渡河,一旦为赵浮、程奂两人发觉,携大军掩袭我等,那该如何是好?自古有云,背水结阵,形同自杀。校尉将至我等于何地也?”

见张燕突然发难,飞虎校尉有点愕然,继而又觉得袁绍屯兵河内郡怀县,赵浮、程奂两从事又将兵数万,对峙孟津,两方夹击下,张燕八千人留在北岸,的确是危险重重!

不过,虽说是董卓强行征调并州兵入雒,然而为了利用这数千并州兵,董卓肯定会对并州兵打乱重组,调换将领。董卓整改并州兵策略尚未到达,飞虎校尉怎敢私自放并州兵渡河?若是并州兵渡河之后,突然反叛,那又该如何是好?

犹豫一下,飞虎校尉道:“官低人卑,不能自作主张,还请都尉见谅。若是都尉担忧赵浮、程奂来袭,我可飞速请示孟津,或能调来四五千兵卒,为都尉护阵。”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飞虎校尉刚接受张燕赠礼,却也不愿立时翻脸,任随张燕无意义的咆哮。

张燕冷哼一声道:“纵然唤来四五千兵卒,他能渡河为我军护阵,赵浮、程奂一来,我等我不还是孤军奋战,背水逆敌?相国百般强迫州牧送兵,莫非是欲令我并州儿郎枉死他乡乎!”

飞虎校尉皱眉不乐,埋怨道:“都尉说的哪里话!眼前大贼是山东叛逆,相国虽孤军奋战,一人担负天下人之望,但亦北连并州,南结益州,安稳大汉江山,怎会刻意暗害并州豪杰?都尉请勿多想!”

刚才还与飞虎校尉言谈甚欢,甚至手把手教习飞虎校尉发射弓弩的张燕,此刻却似突然转变个人,翻脸大怒:“我并州兵一路急行军,好不容易瞅准机会,趁山东贼兵不备,才匆忙赶至北岸。我文书、虎符掌印,不差分毫,你却不欲令我渡河,这是什么缘故?纵然不是欲借山东贼兵击溃我等,亦是以为我等无足轻重,可有可无!”

“昨日诏书一日数至,催促州牧送兵勤王;今日我等念及孙逆寇兵大谷关,故日夜兼程,欲助相国一臂之力,奈何却被拒之门外!何其前恭后倨如是哉?”

“若相国无须我等勤王,那我并州儿郎便索性返回并州去!左右,拿纸笔文墨,我这就书信辞别相国,返回并州!”

飞虎校尉没了玩耍强弩心思,张口欲劝道:“都尉……”

便在此时,一位飞虎校尉亲信,小声附耳说道:“校尉。此必是刘杲笑里藏刀计策。那刘杲本心不欲送兵相国,诏书屡屡不奉,今日之所以送兵,乃是畏惧相国大兵。”

“今日,张燕无故惹起矛盾,必是他欲借此滋生矛盾,乘势返回并州,不留下把柄!如若如此,校尉一旦处理不当,便成为刘杲婉拒相国的踏脚石!”

第282 吾乃山东兵!(二)

第282

吾乃山东兵!(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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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乃山东兵!(二)

“今日。张燕无故惹起冲突,必是他欲借此滋生矛盾,乘势返回并州,却不留下丝毫把柄!如若如此,校尉一旦处理不当,便成为刘杲婉拒相国的踏脚石!”

“校尉还须小心谨慎,莫被张燕利用,败坏相国合纵连横大计。”

飞虎校尉冷吸一口气,小声嘀咕道:“原来如此。初道他张燕送我强弩,是欲交好我等。如此看来,却是张燕故意示好,麻痹我心,更是为而后纷争埋下伏笔。”

如此一想,飞虎校尉心思急速转变。

春秋战国诸子百家时代,杨朱言:拔一毛而利天下,吾不为也!

后世共和末,某法师讲解佛经时,又劝谏世人:人生为己,天经地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从古至今,尽管“为我”哲学不能尽数为人接受。然无论如何,人总是习惯性将自己所求放在第一位。

飞虎校尉亦是如此。

仔细斟酌一番,飞虎校尉一改前时愁眉苦脸,呵呵笑起来:“都尉果然也是性情中人。都尉以少击多,破击七千山东贼,武功卓著。窥一斑而知全豹,都尉这种英才俊杰,正是相国所求,岂会有轻视意思?”

“非是前恭后据,而是国家制度,不能因一人而废。兵阵军事,国之所重,虽虎符、文书齐备,亦得遵循古之流程,不能有所逾矩。”

“不过,似孙子兵法亦有云:‘兵者,诡道也’,我等兵将亦不能尽数顽固于国家制度,不知变通。”

“眼下赵浮、程奂屯兵数万于河阳津下游,若是令都尉八千步骑背水结阵,虽说合于制度,但的确有些不妥。这样罢,今日我与都尉一见如故,便索性自作主张,迎都尉部曲过河!”

张燕散去怒意,看不出欣喜还是失望,拱手平淡道:“却是有劳校尉挂念。适才失礼处。还请见谅!”

见张燕口气松动,飞虎校尉心中大石落下,轻笑道:“此乃我之本份之事,何须言谢。国家制度使然,还请都尉勿怪。”

飞虎校尉思量数息,又道:“小平津人少,粮草囤积不足于供奉都尉八千步骑。我这便去起草文书,请孟津调遣来八千人份粮草。”

张燕似真心似假意的说道:“不必校尉麻烦,我军自并州出兵时,为减轻雒阳粮草压力,尚带有三月口粮。”

飞虎校尉虚伪的堆出笑容,表现的十分大气:“都尉说的哪里话。既至雒阳,怎可还令贵部就食并州,这岂不是显得相国小家子气!”

飞虎校尉不顾张燕如何谦辞,兀自手书一封向孟津索要军粮文书,并“强行”夺过张燕官印,印盖在书信上,令这封文书即时正式化。

飞虎校尉挥手唤来一名信使,大声吩咐道:“并州兄弟远来不易。你上缴文书时,还请孟津多调来些杂物,安抚鼓励并州兄弟。”这却是飞虎校尉说与张燕等人听的。

暗处。飞虎校尉却小声吩咐信使:“并州虽然供兵八千,但是心思莫测,或许还会引出其他麻烦。务必请孟津以大局为重,抽调出五千人,援兵小平津,防备并州兵挑拨是非。”

送完信使之后,飞虎校尉又向亲信吩咐道:“渡河船只调用,只选择明眼处的战船,库藏、其他用船只一律不得使用。令吩咐掌船人手,务必尽力拖延并州兵渡河,为孟津援兵赢得时间。”

一番布置后,北岸五千并州步卒开始次序渡河。因飞虎校尉有意拖延时间,又因为濛濛细雨,兵卒渡河效率很低。等至夜晚附近,后继三千精骑赶至北岸时,五千步卒,仅仅才渡河两千余人。

当然,这两千余人,是包括军需、器械的,与昔日刘杲强渡黄河不同。

飞虎校尉的这种拖延之策,张燕虽看在眼里,却并没有出声反驳。反倒是飞虎校尉觉得自己拖延手段有点太明显,以致最后他不得不亲自出面,着令下人加快进度,终于将刘杲五千步卒,三千精骑,在四日内,全数运至大河南岸。

四日内,赵浮、程奂两人并没有趁机来袭。反而是山东局势更加动荡。

起因乃是桥瑁。

桥瑁内谋外泄,马脚暴露,无数人讽传:中平六年末,桥瑁所做檄书,实属桥瑁私自伪造,根本不是朝廷三公真实心意。

而后又有无数铁证纷纷而来,那桥瑁伪作檄书之事,数日间已是言之凿凿。

山东联军,若说藏洪设盟,乃是大树根基,则袁绍起兵为树之躯干,桥瑁传檄为大树生存之土壤。无桥瑁传檄四方,鼓动人心,袁绍尚为韩馥阻击于渤海;袁术亦将被南阳太守张咨兵围鲁阳;至于孙坚,依旧不过是汉世一普通太守而已。

桥瑁伪作檄书之事,对于山东联军来说,不异于一记当头棒喝。本来就因为袁绍、韩馥欲立刘虞为汉帝而风云动荡的山东联军,再经桥瑁伪作檄书之后,算是彻底解散。

桥瑁伪作檄书之事暴露后,刘岱大怒,遂言:“桥瑁无故伪作檄书,假传三公之意,挑起大汉内争。以致如今四方用兵,万民陷入水火。桥瑁之罪,罪不可赦,当斩之以警戒天下宵小。”

于是,刘岱杀桥瑁,改立王肱为东郡太守。刘岱杀桥瑁之事,直接宣告山东联军开始逐渐分裂成数部军阀,各方豪杰猛士,也逐渐追求实利,而轻虚名。

袁绍、韩馥精力全部放在如何册立刘虞为汉天子,却是不曾关注过雒阳局势。惟令赵浮、程奂等人防守河内、冀州而已。

不但赵浮、程奂没动作,孟津亦没有任何举动。

飞虎校尉心忧张燕再挑起乱事,借机返回并州,特意请孟津调来五千步骑,防备张燕。孰料,飞虎校尉虽去书信,孟津却驳回他的建议:“大谷关前线吃紧,昨日才调去六千人。孟津至今也是兵员乏缺,没有余兵。至于天井都尉张燕,你暂且降低身段,委曲求全,万不可令其撤回并州。数日后,相国肯定遣使征调并州兵赴战大谷关。”

孟津兵员吃紧,飞虎校尉也不敢强求。毕竟大谷关战役乃是事关董卓兴衰的决战,似请孟津兵卒协防并州兵,却是飞虎校尉私心所在,孰轻孰重,自是不言而喻。

幸运的是,张燕自渡河后,还未主动挑起过是非。

不幸的是,张燕不会永远沉默下去。

初平二年三月初三,张燕渡河第五日。

晴,多云,小风。

大清早,张燕亲至飞虎校尉大营,道:“我并州军习俗,日日练军,一月之内必真刀真枪,列队作战,以示兵卒不可忘杀伐之道。”

“并州荒芜,地广人稀,众将士多与蛮胡交兵,善以铁锤击卵石,却未曾与强兵见阵。今日有幸遇凉州精锐,属下兵卒皆摩拳擦掌,百般请求我前来联系校尉,令校尉派遣去三四百兵卒。与我并州兵击鼓演习一阵,学习学习精兵战阵之道。”

飞虎校尉不欲多事,屡屡推辞,奈何张燕却毫不退让,纠缠不休。飞虎校尉心中一紧:“莫是张燕又欲挑起争端。我若不去,他必不死心。不如且去走一趟,看他究竟如何出招!”

飞虎校尉挑选三百亲信精锐,随同张燕入并州兵大营。

步入并州兵大营,飞虎校尉远远瞧见五千步卒,间距三分之一步,列成方阵;三千骑兵分成三部,各一千人,分别驻足在步兵方针前、左、右三个方向。望见并州兵列成军阵,飞虎校尉心中猛的咯噔一下,勉强笑道:“都尉之兵,道是凶悍、杀气逼人。只是大军忽然全部列阵,却是为何?”

张燕解释道:“此乃我并州兵习俗,凡是列队演习作战,必须全军列阵,犹如与敌人赴战之前,以示军阵严肃,虽演习无生死,但亦等同于军阵拼杀!”

飞虎校尉虽然点点头,表示满意张燕皆是,但是其步伐渐渐有点迟疑,觉得自己或许不该随张燕入营。

张燕令人取出三百套兵甲、刀刃,向飞虎校尉说道:“毕竟是军阵演习,非是决死拼杀,还请换上我并州专用演习兵甲。两向交兵,乃是为取长补短,若是出现死伤,却是有违演习本意。”

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张燕似乎只是单纯欲令部下与凉州兵交阵,积累点经验而已。

飞虎校尉心意稍解,渐渐淡定。

万事准备就绪,张燕向飞虎校尉道:“我且去高台,指挥演习布置。”

张燕缓步离开飞虎校尉,步入高台。出乎飞虎校尉意料的是,张燕忽然大喝:“高顺何在?”

高顺、张燕两人在上党郡破击袁绍七千兵卒,已经小有声名。飞虎校尉初闻张燕自我介绍,便联系到高顺。飞虎校尉一时间陷入疑惑,莫非这几日内,高顺也来小平津了?

不过,飞虎校尉全部疑惑时间,也就三五秒。

飞虎校尉正在疑心“高顺何在”时,忽然背后一凉,继而腹中一阵剧烈绞痛。飞虎校尉用尽最后气力扭过头,瞳孔里却又见到一柄越来越大的刀刃。不定多想,这一刀肯定是取他项上头颅。

神识消散前,飞虎校尉的耳际传来无数模糊“杀、杀、杀”咆哮。

却说张燕高台大喝一声“高顺何在?”,飞虎校尉身后,突然冲出一兵卒,手中陌刀,猛的自飞虎校尉后背铠甲缝隙处,斜刺他腹部。刺中飞虎校尉腹部后,这兵卒丝毫不迟疑,手中陌刀一搅,反手抽出,再次斩向飞虎校尉头颈。却是赶尽杀绝,不留丝毫隐患。

与此同时,飞虎校尉三百兵卒对面,展现出三队百余人强弩手。三百余强弩手,个个三连发,短短半分钟内,近一千弩失密集射向三百凉州兵。

可怜三百凉州兵卒,站的齐齐整整,正等张燕如何安排决战阵型,且他们身上又穿的是张燕特意准备的铠甲,哪里抵得过强弩手的突然袭击!

一阵弩失雨过后,三百兵卒能站起的已经寥寥无几。并且,千余只箭矢射杀一阵后,立即又奔来数百兵卒,斩断三百凉州兵最后一丝念想。

分分秒秒间,飞虎校尉所有兵卒亲信于张燕阵中全灭。

飞虎校尉身边几位亲信,因手无兵刃,饶幸苟活,脸色铁青,声音发颤,指着张燕道:“你……你们并州敢反相国?河东郡可屯戍着相国数万大军,直接能兵发太原郡,斩杀刘杲!你……”

远处的张燕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谁是并州兵!吾乃山东兵!吾乃袁绍兵!”

张燕大手一挥,喝令道:“传令……挂旗!”

张燕话音刚落,军中已经扬起无数旗帜,上面赫然竟是一个“袁”字!

飞虎校尉那几位亲信顿时呆住:“是袁绍的兵!竟然是袁绍的兵!你不是张燕?那你们哪来的并州州牧官印、武器?”

张燕拔出腰间长刀,喝道:“这几位熟知小平津地理,敌军内部详情的人,先关押起来。其他诸部,随我夺取小平津,破击孟津,直攻雒阳,建不世勋爵!”

“杀!”

军鼓随着张燕话语,应声响起,早已列阵妥当的,三千骑兵,率先出击;随后数千步卒,各自成阵,跟随骑兵向外杀去。

张燕先假借飞虎校尉军令,再次诱骗小平津戍卒,而后成功一一破杀。这一战,张燕仅仅死伤不过十余人,便成功夺取小平津,并且斩首七百,甚至小平津余下凉州兵兵卒亦被他尽数俘虏,无一人能饶幸走脱。

时至中午附近,张燕已经彻底整合小平津里里外外。随着小平津有惊无险更换势力,这方水域渐渐沉静下来,一如飞虎校尉昔日独自镇守小平津时。

未时两刻,一信使快马自南方奔至小平津。尚未奔至军营内,信使已经高呼:“相国大谷关兵败,孙贼将至雒阳!”

“相国大谷关兵败,孙贼将至雒阳!形势威迫,飞虎校尉请立即弃守小平津,撤兵函谷关。天井都尉亦率并州兵速速进击雒阳,与相国汇合。”

信使正在呼喊间,忽然自前方嗖的射来一箭,定在前方道路上。

信使一惊,连忙扯紧缰绳,停下战马,望向远方。

小平津城门上,一人手持强弓,探出头,向下喊道:“哪来的傻子!仔细瞧瞧……看我身后是什么旗帜!”

信使这才注意到,小平津城门主旗竟然高高悬挂一个“袁”字。信使脸色陡然一变,冷吸一口气,短短半日,小平津竟然已经易手。

信使不敢废话,连忙调转马头,不顾疲劳,又向南方奔去。

信使身后,那位手持强弓之人,兀自大笑:“小平津已为袁将军占据,你快去回禀董贼,就说令他洗好脖子,等小爷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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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孙坚乘大破胡轸之势,提马寇兵大谷关,然而袁术却担忧孙坚壮大,惹来杀身之祸,遂断送孙坚粮草,令孙坚不得继续用兵。

危急之时,孙坚果断抉择,单马返回南阳郡。单马返回南阳郡,这是孙坚表示:我之生死,皆置于你袁术之手,任凭你决断。

而后孙坚又与袁术一番长谈,不但向袁术描绘一个辉煌未来,更是表露忠心,说他孙坚愿真心实意,愿奉袁术为主,请袁术不必窦疑。

袁术敲打孙坚许久,这才应诺重新供奉粮草,并又派遣给孙坚万余援军。

无论是荆州刺史王叡,还是袁术,眼光都是相当锐利,一眼看透孙坚优缺点,直接点准孙坚死穴所在。

可惜的是,王叡眼光虽有,却无手段,眼高手低之下,遂惨死于孙坚之手。

而袁术却因为王叡前车之鉴,对孙坚防之又防,看起来他又是举荐孙坚为豫州刺史,又是什么什么的,其实却是袁术根本不给孙坚筹建属于自己根基的时间。在袁术的种种手段下,孙坚却是一直受到层层制约,不能随心行事。

孙坚全面效忠袁术后,即时得到袁术全方位支持。没有腹心之患的孙坚在大谷关与董卓展开一场激烈的鏖战。

若说,孙坚破击胡轸,斩杀华雄,还有饶幸意味,这次大谷关鏖战,却正式为孙坚正名。

董卓虽然自关西调来李榷、郭汜等亲信将领,却丝毫不能占据上风。饶幸取得一场胜利的孙坚,在袁术的全力支持下,仿佛打血的公鸡一般,连续铁拳重击,将董卓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三月初,孙坚十数日艰难鏖战终于见效,大破董卓八万余兵卒,并成功攻克大谷关。大谷关一破,雒阳城立时暴露在孙坚大军之下,危险异常。

孙坚有此次决定性大胜,立时可以掩盖他前时梁县兵败。

此处,亦可以看出董卓为甚未战先虑败,提前迁京长安。若是当日不迁京,这一次战败,将直接宣告董卓彻底败亡。然而,迁京长安之后,董卓虽经大谷关惨败,却依然有函谷关、崤山之险可依,没有覆亡危险。

洛阳城南十五里。

董卓帅着数万沮丧的大军,正撤回雒阳,忽然奔来斥候急报:“袁绍诈称并州兵,入据小平津。”

第283 死人之财,不可夺生人未来

第283

死人之财,不可夺生人未来

第283

死人之财。不可夺生人未来

洛阳城南十五里。

董卓帅着数万沮丧的大军,正撤回雒阳时,忽然奔来斥候急报:“袁绍诈称并州兵,入据小平津。”

董卓猛的扯紧马缰,不禁反问一句:“袁绍寇兵小平津?该死!”

董卓重重呼吸两下,手中马鞭陡的扬起,却又颓然放下,回首大喝:“继续行军,务必傍晚前抵达雒阳!”

散乱的大军继续趋步撤往雒阳。

董卓提马离开行军纵队,招呼斥候问道:“小平津本有飞虎校尉屯戍,且又有八千并州兵协防,怎会突然陷落?袁绍何时有这能耐?”

斥候回禀道:“相国。那渡河八千并州兵,虽有并州文书,器械亦是并州样式,但其实却是袁绍兵所扮。八千兵卒突然发难,飞虎校尉不及防备,是以三千凉州兵,尽数没于小平津!”

“袁绍兵?不可能!”董卓又摇头道:“纵然是袁绍欲使诈计,假冒并州兵,可是他却如何获得并州刘杲正式文书、以及八千兵甲器械?须知刘杲早已截断并州与外界交通,甚至商旅买卖。也必须经过那个什么并州工商业钱庄核查。甚至这些商旅,还要按照货物十比一、十五比一征收钱税。唔,并州似乎称那为关税?”

“刘杲在并州横征暴敛,一年间已经多加四五个新税种。据闻,刘杲为打击偷渡商旅,分遣十数人、数十人郡国兵,游走并州边疆各地,凡是未纳关税而入并州者,皆缴没所有财货!”

“即便袁绍能模仿刘杲文书掌印,但是如何从并州获取八千铠甲,甚至三千精骑?”

“咝——,莫非是刘杲已与袁绍联盟!!”

忽然想到这个可能,董卓脸色顿时瞬间苍白。

如今董卓刚刚兵败大谷关,人心惶惶,若是刘杲再联合袁绍顺势出击,东方袁绍破小平津,直逼雒阳;西方刘杲兵出河东,过河破击陕县、弘农、华阴……这岂不是顿时形成“包饺子”之局势,将董卓彻底灭绝在雒阳腹地?

想到这种可能,春日阳光明媚时,董卓脑门,却生生挤出数滴密汗。

董卓紧握手中马鞭,手背上青筋暴突,宛若条条虬龙。

粗粗呼吸中,董卓花白的胡须,轻微颤抖。危局之下,董卓心中的恐惧不安。竟然外泄,不复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那般风度。

“传令!令中郎将董越驻兵弘农;令中郎将牛辅屯兵陕县,连势张济;令李蒙单马返回关西,屯兵临晋,防备刘杲自上郡奔袭。另外,速速遣派斥候,启动探子,回报并州一切消息”董卓稍微思考一番局势,迅速做出决断。

安排董越、牛辅、李蒙防备并州后,董卓舒了一口气,向周围众部将道:“据并州探子回报,前些时日,匈奴不成器,尚未兴起义军,便被走漏消息,为刘杲斩杀。且闻刘杲正着眼上郡苦寒地带,开郡县,设屯兵,扶持上郡农桑,兴建道路。应该无暇西侵长安。”

“那刘杲重实利,轻虚名。他即便结盟袁绍,也定是因为我与孙坚久战大谷关,他遂心起异心,故利用袁绍,再次削弱我势力,迫使我不得不抽调张济,赴战雒阳,以便他全权控制河东郡。”

“孙坚虽是悍敌,但是久困于袁术之手,才能不能施展,故前年屡战屡败。大谷关我若不败,刘杲怎敢率兵攻打河东郡?刘杲又非圣人神君,岂会料到我大谷关必败!尔等无须多虑!”

却是董卓为防止军心大乱,虚言诈辞,安抚军将,就心底身处,董卓却没这般轻松。

说话间,董卓又向吕布说道:“奉先,昨日兵败,你说是胡轸庸才,调军失误。先是不明敌情,莽撞进击;而后又临阵懦弱,未战先败。因为此事,凉州军与你部下多有隔阂,常有不快之事。”

“吾早知奉先有大将之才。昔日我认你为义子之时,便与你誓言,必佐你梦想成真,布武天下。前时之所以不用你。乃是山东联军疲弱,不堪一击。杀鸡焉用牛刀,此类宵小,何须奉先出手!”

“然,我爱惜奉先之才,却不曾明言,乃至于奉先以为我董卓不能用人,将困奉先于庸职俗位。不过我与奉先少年经历仿佛,也知若是身为军要,却久不能掌兵,是何等郁闷!”

“今日孙坚饶幸建功,威逼雒阳,行事危急。刘伯兴募兵邯郸时,曾有名言‘不遇盘根错节,何以别利器?’,其又言‘疾风不吹,劲草不显’。当此危难之时,正是奉先这等大将,铁锁横江,力拦狂潮时!”

“吾欲令奉先率兵两万,镇守雒阳,抗击孙坚。奉先欲以为如何?”

董卓对吕布,又是虚夸。又是威逼,却是欲令吕布率大军留后,方便董卓顺利撤退函谷关、新安一线,重整兵卒,再结新战线。

令吕布率兵两万,这两万自然是吕布继承于丁原的亲信。大军溃败之时,凡是率兵殿后者,莫不承受敌军巨大压力。譬如华雄,在胡轸溃败时,强行组织数百人为胡轸殿后。而后胡轸成功溃逃,华雄却战殁乱军中。

历史上无数战役中。大凡十数万人以上的大战役,即便成功殿后者,其军伍也必定死伤惨重。至于因殿后而死殁敌阵的将领,更是数也数不清,无数的斩将功劳,便是出自于这些殿后军伍。

吕布若守雒阳,那就面临着来势凶猛的孙坚,以及占据小平津的袁绍两方夹击。一番血战下来,吕布这些亲信肯定要伤亡大半,从此在董卓体系内不成气候。

长袖中的双手紧握,吕布咬紧牙关,强行压下怒气,接受董卓军令:“正欲替相国阻击逆贼!”

董卓心意稍舒,微笑着点点头,很是满意吕布的屈服。

董卓挥手令部将散去:“你们先退下,容我与奉先商讨细节!”

此地只余董卓与吕布以及数名亲信卫兵时,董卓才小声道:“昔日议迁京,司徒杨彪、太尉黄琬,以雒京乃是世祖皇帝以下众园陵所在,不能轻弃。幸得我坚持,才得以顺利迁京长安,不然今日众大臣,必被孙贼一并擒获也!”

“不过园陵重地,不能轻失,否然天下将轻大汉。祖庙尚不能佑护,何以庇护天下?也是因此,故西羌为患,纵然朝廷府库乏空,也不得不强行出兵,屯兵三辅,震慑韩遂、边章!”

“雒阳,本为东西连系要地。看似抱于群山之间,又有大河阻碍,其实却很难防守!盖似大谷关、荥阳、孟津、函谷关,敌军只须破一地,便能携势入雒,令其他关隘形同空设。一城之地。却须防守四处要地,必分散兵力。兵者,众则强;分则弱。由此,可知雒阳守之不易!”

“吾今虽令你殿后,防戍雒阳,却不是为难你,强行使你防守不能防守之雒阳!你只须坚守雒阳十数日,为我军赢取些时日,便是大功!十数日后,若我不能挥军破击孙坚,你则可自行撤离雒阳!”

听到董卓解释,吕布怒气渐渐消散。若是凭借雒阳坚城,仅仅防守十余日,吕布还是有些自信的。

董卓继续说道:“雒阳难以死守,世祖皇帝至先帝园陵又不能轻弃,这着实令我等大臣为难。园陵得失,代表汉天子是否蒙受苍天恩宠;若死守雒阳,则必将处处被动,大汉将无未来可图。”

“两难之间,权宜取之。当此之时,也唯有迁诸位皇帝园陵至长安,方能名正言顺。早在迁京之前,我已经万事准备妥当,虽未想到今日之大败,但是军败之后所为却已定下。奉先屯兵雒阳时,还请启动迁徙园陵之策,务必不能令大汉园陵落入孙贼之手。”

吕布道:“身为汉将,护守大汉园陵,乃是吾之职责所在!相国请放心,吕布不死,一定将世祖至先帝诸园陵,尽数送至长安。”

董卓越发满意吕布态度,又道:“若是世间尽是奉先这般忠孝之人,吾复有何忧?”

“不过还有一件小事,需要奉先上心。”

“大汉历经荆扬盗贼、黄巾蚁贼、西羌韩边叛乱、幽州两张之叛,府库空虚,粮草乏缺,难以供给二十余万大军连年征战。为解决两难,我不得不强行掠夺雒阳豪强,责令他们贡献国家。雒阳豪强虽富,若是能兼并他们财产,足以令我鏖兵数年。不过人性自私,‘拔一毛而利天下’之事,尚且没有几人能做到;何况捐献家财,支持国家靖难?”

“因为这些豪强,恋私家之财,不顾天下时局,故长恨我之掠夺,人人厌恶我董卓,恨不得拔我之皮,食我之肉!我年五十余,已至天命之年,每每夜间噩梦,梦见我董卓兵败,最后被人扯至大街,无数人一刀刀割我躯肉,分发给雒阳豪强!不过,若能平定天下,中兴汉室,我董卓何惜此老迈之身!”

“雒京豪强虽富,然怨恨已至极点,且这些豪强,皆与朝廷诸公关系密切,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敢再逼迫他们捐献!不过不逼迫他们,这大军财货、粮草又将出自何处?”

“吾思量,汉世诸皇帝发丧,园陵之中,多放置金银珠宝,美玉良才。若是趁迁徙园陵之时,顺势将这些金银财宝收缴,充当军资,却是可以继续维持二十余万大军,进而效仿秦汉立国之势,出关而平天下贼!”

闻听董卓竟然要取陵墓葬品,充作军资,吕布脸色大变,连忙劝道:“相国使不得!陵墓本就是国家祭祀礼仪重地,平素虽取一丝一毫,尚要为少府问罪,国相怎可趁迁徙陵墓之地,盗取葬品?”

董卓瞥了吕布一眼,隐然不乐:“坟墓死物,与地上活人,谁轻谁重?若是世祖有灵,见大汉十三州一司隶,如今兵盗四起,战乱纷争,流民厌活,郡县残破,他又会如何抉择?”

“不取葬品,二十余万大军失去供给,不晓数月,定然溃败,自此汉天子将亡,而孙贼、袁逆兴盛!是祭祀礼仪虚礼重要,还是汉家天下重要?”

“死人之财,不可夺生人未来!”

“我心意已决,你莫要再劝。我便问你,你去也不去?”

见董卓根本不给自己说话余地,吕布无奈。不过听到董卓这个解释,吕布也觉得,为未来大计,取些陵墓盗品,却是小害不掩大义!

死人之财,不可夺生人未来!吕布也隐隐约约被董卓说动。

这也是吕布本是五原人,所居之地虽然早在战国时,便纳入赵国管理,但因为当时土地尚未经中原人开发,不能耕种,而后逐渐沦为蛮胡所有。直至孝武皇帝开疆,迁徙内地人屯戍边疆,又经数百年,才将河朔一带开发成形,适合大量人类居住。

因为地处边疆,中原敬仰祖先的情节,便有点削弱。虽然他们所读经书,屡屡强调祭祀祖先的重要,却心中却没个具体概念,难以把握具体分寸。这点上,董卓亦是如此。

吕布被董卓解释稍稍说动,遂接下董卓挖掘园陵,盗窃葬品的任务!

董卓吩咐吕布完毕,遂自溃败的大军中,分出吕布两万亲信,由吕布统帅,向光武帝刘秀等东汉诸皇帝陵墓奔去!

吕布这边刚走,李儒又自西方快马加鞭奔来。

董卓眉头一皱,向李儒遥遥问道:“何事如此惊慌?莫非刘杲已经寇兵河东郡?”

李儒跳下战马,喘气回答董卓:“忽听小平津之变,唯恐相国中刘杲奸计,故匆匆而来!”

董卓一惊:“速速道来!”

李儒也不废话,手持马鞭,在地上粗粗划出几道,代表雒阳周围地形:“相国请看。山东联军已经陷入崩溃,袁绍亦在谋划立刘虞为东帝……只须着眼冀州、河内地形,袁绍也决不至无故发兵雒阳?”

“山东联军崩溃,众刺史州牧,正在各自揽权,似袁术,正在屯兵荆州、豫州,远望扬州;似刘岱,已经据兖州而眺望青州;似幽州公孙瓒,前些日子突然袭击冀州,威慑韩馥。各路诸侯如今正仗着初期势力,快速吞并州县,自成军阀,似袁绍这等人,怎会舍近求远,奔袭雒阳?”

“相国鏖战大谷关时,我又接来快马密报。故韩馥亲信麴义,因不满韩馥所作所为,已经趁公孙瓒南击冀州之时,举旗反叛。”

“似袁绍这等人,目光远大,绝不甘心只有虚名!以我推测,袁绍必定会利用麴义反叛这一大好机遇,乘势取代韩馥,彻底掌管冀州,从此虎视北方,争霸天下!”

“当此时,袁绍重心在于冀州,绝非近邻相国的雒阳!”

“袁绍既不会攻略雒阳,王匡又回泰山老家募兵,能有攻略雒阳之心,且敢攻略雒阳的,唯有并州刘杲!”

“前些日子,外间传闻刘杲入上郡苦寒地带,巡视各郡县,看似刘杲远离雒阳漩涡,孤立自保之策。其实刘杲却是效仿国相前年袭击孙坚之举。这乃是声东击西之策。如若我所猜不错,刘杲定然不曾亲至上郡,而是已经悄悄潜行至上党郡,眼观国相与孙坚相争,欲取渔翁之利。”

“可惜,刘杲此举却是自盖弥彰,自露马脚。若不是其大张旗鼓,远行视察上郡,我还真不相信,刘杲竟然不知悔改,再次插手雒阳事务!”

董卓脸色逐渐阴沉,咬牙切齿:“你说那小平津的八千并州兵,切切实实是他刘杲并州兵,而非是袁绍山东兵!我就说,纵然不说八千兵卒铠甲、文书,便是山东人和并州人风俗、语音便有巨大差别。若说趁夜间蒙骗城门,如此诈计,尚能见效一二。可无论如何,如非这八千士卒切切实实与并州兵相似,飞虎校尉怎会容忍他们停留在小平津数日!”

“如此推测,想来那八千并州兵,定只是假冒袁绍之名。真正夺取小平津的乃是刘杲!之所以冒替袁绍之名,或是刘杲欲以此蒙蔽我,为他大军入雒赢取时间!”

“刘杲这厮,肯定是想趁我兵败之机,协助孙坚,将我等赶回关中!刘杲选的这时机,正是我最虚弱时!当真可恨!”

“卧床之侧,岂能容他人酣睡!刘杲此人目光太过锐利,每次都扎在我最痛处!上次若不是他妻子被黑山贼袭击,我怎能顺利执掌雒京大权?绝不能再容忍他壮大势力!”

“传令,令张济、董越、牛辅、李蒙兵分两路,进击并州,嗯,再令郭汜、王方自关中调来四万步骑。刘杲善战,不能轻视,但是并州荒芜,他纵然是百战百胜,又怎能对抗我十余万大军!吩咐下去,务必令牛辅速战速决,快速推进,莫让刘杲逃奔幽州!若是令刘杲逃窜他地,在演‘转战湟中,兵出金城’,却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坏我大计。”

第284 二进雒阳

第284二进雒阳

第284

二进雒阳

“若是令刘杲逃窜他地。再演‘转战湟中,兵出金城’,却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坏我大计。”

吩咐部下将帅十余万兵卒,兵发太原郡后,董卓却又疑心道:“雒阳如今已是四战之地,得之无益!以刘杲性情,他若是欲除灭我等,何不兵出河东,围歼张济,继而截断我大军退路?”

“雒阳是孙坚必过之城,刘杲万不可能好心替我阻击孙坚。然不入雒阳,刘杲何必夺取小平津?莫非刘杲见我兵败,遂欲连势山东,安保并州无事?他今日举袁绍之旗,攻克小平津,难道是仅仅是想以此交好孙坚?”

“如此行事,却不是我认识的刘杲。”

李儒也有点迟疑:“眼下虽可以断定,夺取小平津的非是袁绍,而是刘杲!只是刘杲为甚要夺小平津。我却猜不透其真实心意。诚如相国所言,刘杲若欲置相国于死地,应该兵出河东郡才是!”

“若说不明时事之人,莽撞进击雒阳,无甚奇怪。可是刘杲见心明性,眼光锐利,足不出户,却能尽知天下变局,与‘决胜于千里之外’留侯张良方佛。似这等人,怎会舍弃进击河东,反而专注于小平津?着实令人不解!”

“刘杲所行,看似寻常,但是待数年或数月之后,才愕然发现他之布局,竟是如此奇妙。”

“刘杲转战湟水,众人皆以为其必溃败,或将身死异地,谁知他却早已求得夏育为副将,借助段太尉{段颎}威名,竟然得以收编湟中义从!”

“刘杲忽然弃邯郸大学,求封并州,令无数人惋惜。谁知不过一年,先帝突然驾崩,致使雒阳大乱,四方流离。众人茫然不知所措时,刘杲却可以籍借并州,壮大势力。更恐怖的是。他才单身去并州数日,便成功招降白波黄巾蚁贼,收编为己军。若是说刘杲没有提前布局并州,在白波黄巾插下无数暗桩,谁信?”

“雒阳坊间传闻,言之所以朝廷屡屡征辟,刘杲却始终不肯入雒,乃是因为刘杲精通谶言,早在数年前就预测出雒阳有九十日霉雨之祸。谶言之事,可信可不信,但刘杲把握大局能力,却是不言自明。”

“刘杲初入并州,不惜一切代价,全力靖扫并州盗寇以及五分匈奴。时人或以为,刘杲行事太过激进,急于求成,忽视根本,必铸就大患!然事过两年,回头再看,刘杲若是当时未曾全力靖扫并州祸乱,他今日却是一如益州刘焉处境。既须防外,又要防内!”

“至于其他种种,类如刘杲巧买幽州粮等等,小计小谋,不可胜计!”

“今刘杲忽然夺取小平津,也不得不令人深思。我之推测,刘杲之心意,怕是有三。”

“一,他已与袁绍联盟,故遣兵一部,合兵孙坚,与相国鏖战崤山。另外他却把重心西移,等待相国再次溃败,他再遣大军,自河东郡进军长安,从而得据关中沃野。得关中,得天下,此乃秦汉兴盛之大势!这刘杲既然精通谶言,面对纷纷时局,岂不心怀饶幸,效仿光武皇帝?刘杲之所以兵出小平津,怕是打算,待相国大败后,他可以籍借小平津,截断孙坚西行之路,独霸关中!”

“二,刘杲兵出小平津,不过是墙头草之策略。谁势大,他便站在谁那边!出兵小平津。然后以此功,刘杲东可说是协助孙坚破击相国,西可说是为相国拦截山东兵!这或是刘杲自感准备不足,势力不足以吞并关中,故不得不出此下策!但是刘杲怕是不知,相国对他早已防之又防,视之为大患,前时纵容,不过是为今日铁拳重击!”

“三,刘杲兵出小平津,意在雒阳!我虽不明白雒阳这个四战之地,有甚魅力吸引刘杲。但从一年前刘杲率兵入雒之事来看,雒阳得失,似乎是刘杲布局的必然步骤。这或是刘杲早已在雒阳谋划许久,却始终不曾为外人所知之事。”

“不过,不管刘杲他千百妙计,却又怎敌相国十余万步骑!一旦步骑攻破太原,占据雁门,刘杲又有何惧哉!”

初平二年三月初六,董卓军撤新安,着令吕布戍卫雒阳,为大军殿后。

吕布戍卫雒阳时,又奉董卓之命。开始挖掘东汉诸帝陵园。上至光武帝的原陵,下至灵帝的文陵,无一不被吕布挖掘。借助迁徙诸帝陵园旗号,陵墓中无数葬品,被吕布一一打包,运往新安,又自新安,输送至长安。

这便是后世赫赫有名的“董卓盗墓”!

当吕布挖掘东汉诸帝园陵时,董卓四方势力,也逐渐后撤。类如孟津戍兵,荥阳徐荣等。亦放弃关隘,摧毁器械,缓慢退军!

与此同时,刘杲现身于上党郡。

上党郡、高都县,天井关。

刘杲全身细鳞软甲,左腰系手弩,右腰配短刃陌刀,跪坐首位。此刻,刘杲头戴武冠。刘杲这顶武冠,白玉为珰,文以蝉附,后插貂尾。所谓宫中曹司貂蝉,便是专业裁剪、制作这种高等级帽子的部门。

不配诸侯之冠礼,却头戴武冠,是为宣扬杀伐也!

刘杲以下,跪坐着尽是并州中心人物:

杨奉、韩暹、李乐,白波四将来三人。

刘石、程普、颜良,久镇金城郡的三人。

卫凯、裴潜、贾逵,三文臣谋士!

郭淮、郝昭、王昶,三个前途光明的少年!

孙资,这位锦衣卫大头领,亦在此处!

大堂之上,每人前面摊开一张写满文字的大纸,气氛压抑。

刘杲整理整理语言,缓声说道:“山东兵、董卓兵,鏖战雒阳,我避之不及,盖是我私心以为,人臣不可将兵入京师!”

“董卓虽治国残暴,无故屠戮雒京豪强,人人畏之如虎蛇,然吾却理解董卓难处。并州一地,供给三万步骑,已是勉强,而后我为远击鲜卑,扩军至六万,致使钱财谷粮不足。乃至并州陷入重重危机,不得不加征税种,才能勉强维持。董卓孤守雒阳,后虽兼并关中,但是凉州不靖,关中去年又是多灾,董卓奉养起二十余万步骑,自是极为艰难。故,年前虽有无数雒京豪强,劝我联合山东兵,巡视雒阳,我皆一一拒绝。”

“山东兵也罢,董卓兵也罢,总归是大汉兵。谁胜谁败,苦的都是大汉十三州一司隶亿兆百姓!国非因天下兆民混乱,而天下兆民因之获罪,此诚令人心中泣血!”

“是以吾常执两端之辞,不偏山东兵,亦不偏董卓兵,盖吾之心意,乃是欲求袁绍、董卓和解,共扶汉室!不过事不如心愿,先是董卓杀袁隗、袁基等五十余口,而后袁绍袁术杀胡母班、阴修、王瑰等人,彼此犹如水火,互不退让。”

“董卓、袁绍和解,求而不得,我心虽失望,却也知万事不可勉强。盖人心无限,人力有穷。并州荒芜,户口短缺,为护佑并州不被鲜卑胡、北地胡内侵,我已是耗尽心力,哪能奢望护佑天下安稳。因此,虽然不满董卓、袁绍所为,然吾亦沉默应对。”

“不过我虽沉默,却不能容忍战火烧至并州。我刘杲护不得大汉万里江山,若再护不得并州八郡,尚有面目存世!董卓、袁绍欲借上党郡做文章,在并州引起血雨腥风,我岂能再退让?故,袁绍七千人出兵上党郡,我不惜交恶山东兵,也将他们驱赶走。盖此时我若不强硬,并州将不复安宁!”

“今日之时,亦如袁绍发兵上党郡也!”

“这是今日雒阳飞鸽传来密信。你们瞧瞧……吕布在做什么?原陵,世祖阖眼所在……文陵,先帝才葬两年,他吕布竟敢挖掘皇陵,盗取祭品,玷污先皇尸身!或说董卓不过是迁徙园陵,但是瞧瞧这举动,吕布不先整治先皇石棺,却将一车车财宝送往长安!吕贼之心,众人皆知也!”

“汉庭重孝,上尊三老,下养老民,崇尚礼仪,褒扬道德,凡历代帝王谥号,无不冠孝字。大汉,以孝治天下也!吕贼蔑视皇恩,白日盗墓,毁坏汉家祖庙,但凡心念汉室者,谁能容忍之?但凡尊崇孝道者,谁能容忍之?但凡汉室后裔,谁能容忍之?”

“吾家出赵王之后,赵王者,光武帝之叔父。原陵所在,亦是我祖庙祭祀之所,岂能容忍吕贼盗取!”

“秦害天下,万民怨愤。项籍残暴,坑杀秦人二十万,火烧阿房宫,坏秦数代祖庙,终不曾挖掘诸秦王坟墓!今万民心念大汉,吕贼却敢坏我园陵。吕贼之恶,远甚于项籍也!人间有恶,豪杰必斩杀之,以敬上苍!”

“祖坟盗取,甚若杀父之仇,岂可不报!祖陵被掘,孰可忍,孰不可忍?吾今日誓言:此生不与吕贼两立于世间!”

“汉庭祖陵盗取,此乃欺我大汉无人,欺我刘氏无人!”

“今日聚集诸位,诉说心意,还请诸位汉家儿郎,共渡黄河,诛杀吕贼,安保园陵!”

或真或假的出兵宣誓,从刘杲口中陆续道出,矛头刺向吕布挖掘园陵之事。

长篇大话絮叨半日后,刘杲向前俯身叩首,武冠接地,表示心中诚意。

左右部将连忙还礼,纷纷应道:“三皇五帝以来,未闻罪大于吕贼者,不杀此人,黄泉之下,何以面对汉家列祖列宗!”

“吕贼大逆不道,盗取园陵,州牧若不伐之,则天下无可伐之人!”

舆论造势妥当后,刘杲长身而起,拔出陌刀,斜指前方:“不灭吕贼,不还并州!愿诸君与我同志!”

“晚一日,则园陵残破一日。三万步骑,立时兵发雒阳!”

一声令下,屋内杨奉、韩暹、刘石、程普、颜良等人,趋步返回军营,向雒阳前进。

片刻之后,行军军号已经响起:“诛杀吕贼,护我园陵!”

“四百年大汉,岂容宵小玷污!”

无数口号背景音乐中,刘杲扶了扶头上武冠,转身向孙资道:“虽然战阵胜负,取决于士卒,然并州民心不可忽视。一定要宣传到位,令并州万民知道,我此次出兵雒阳,与山东兵鏖战董卓不同,我这是庇护园陵,这是维护孝道。”

孙资道:“州牧放心。锦衣卫早已准备妥当,今日早晨起,远在河朔亦能得知吕布盗取汉家园陵恶行!”

刘杲点点头,又吩咐道:“这次攻打雒阳,你不用随行。处理完上党郡诸事后,你便迅速返回太原郡,协助华歆行事。这次出兵雒阳,肩头压力最重的却是留守后方的华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华歆乃是我之萧何,你以后不要再派遣人员,监视他。”

孙资应诺。

刘杲又欲说话,忽听外人传报,贾逵、裴潜去而复归。

贾逵、裴潜却是来劝刘杲:“此时攻取雒阳,危险至极,东有孙坚,西有董卓,还要防范袁绍偷袭后方!州牧身担重则,莫要白龙鱼服,置身于险地。还是令刘石或者韩暹主持兵事,州牧则自镇太原的好!”

“且州牧今日发兵雒阳,稍有不慎,董卓或将顷全军之力,夺取太原。州牧虽在汾水设立障碍,然而一旦董卓奔来七八万步骑,却该如何是好?太原郡之危机,不弱于雒阳。雒阳若败,尚可退守并州;太原若败,则再无缓和余地。”

“州牧请慎重抉择,这太原郡才是根基所在呐!”

刘杲止住贾逵、裴潜劝谏话语,道:“并州荒芜苦寒,不得河东郡则不能自给,若是只守太原郡,终将自败。前年自幽州购买无数粮食,尚能供给今年所需,然此时山东渐乱,幽州也必将不能独安。幽州不安,并州亦不能再购买粮食补给。所谓大军作战,粮草先行,若是并州不作为,一年之后,便陷入粮草短缺困窘,如何提及与敌作战?”

“今自幽州购买粮食已经消耗小半,若不裁军,明年春上并州便要缺粮。此时不出击,并州再无出击之日。”

“我并州与董卓相邻,早晚必有一战,不是他吞并我,便是我囊括关中。董卓入关中逐渐修养生息,能养出秦汉之势,我若不取河东郡,大夏之梦难期,大晋之事难为,而韩、魏、赵三晋之败可以见!”

“既然终究有一战,那便不如趁着我并州粮草尚多,早早与董卓打上一阵。早打比晚打好、大打比小打好!”

早打、大打!

后世中苏交恶,太祖东方面对美国包围圈,西面、北面面对苏联包围圈。面对苏联这个庞然大物,在新疆、东北、外蒙古日日增多驻军威胁中国北部、西部;南方则支持各种势力对中国的压榨。困窘之时,太祖祭起‘大练兵’‘深挖洞’两大战略,国内打压‘连苏抗美’派,外部则寻求美、法等国援助,不惜荒废经济建设、劳碌边民,亦坚决对持苏联逆袭,甚至直接对苏联的威压,吩咐道早打、大打!

鉴于太祖的全民作战绑架战术,苏联与中国交恶仅仅限于几场死伤有限的冲突中,而未演变成苏联内侵、五分中国、将中国纳入苏联体系。

这时空,董卓军威强盛,诸侯恐惧,孙坚未曾大败董卓于大谷关前,董卓对并州的威压,不亚于后世苏联对中国威压!那时,董卓一旦抽调十万步骑奔袭太原郡,刘杲不会立即灰飞烟灭,也将导致并州残破。

不同于山东联军,董卓帐下这二十万余兵卒,内含征伐韩遂的凉州军、皇甫嵩的征西军,而且雒阳城内的羽林军、北军五校、南军卫尉,都归属于董卓帐下。这二十余万兵卒,可是实实在在的大汉最后一批精兵。

袁绍等山东联军,纵然有三十万,但都不过些郡国兵,对抗董卓失败,也在情理之中。董卓坐拥二十余万精兵,刘杲怎敢轻易对抗,这也是刘杲选择贾逵所献“退避三舍,重心北迁”计策的根本原因。

刘杲自刘虞购买来大量粮草后,成建制的兵卒才多少?精锐四万五千,一线兵三万,总计七万五千能战之兵,另外锦衣卫、屯田兵、征税兵,乱七八糟合计也近有三万人,但这三万人根本不能与董卓正面作战。

刘杲四万五千精锐对抗近在邻边的董卓二十余万精锐,压力何其沉重?

刘杲虽知历史上董卓必败,但是并州人却没有那个信心。并州人没有信心,士气必然沮丧,士气沮丧又如何击退董卓?因此,刘杲不得不选择对董卓容忍。

刘杲苦等近一年,便是等待今日。

孙坚夺取大谷关,将董卓二十万精锐不可战胜神话打落凡尘,甚至历史上,孙坚曾一路破击董卓,追至渑池。

这便是并州的一次机遇。

趁着孙坚大败董卓时,刘杲再给董卓一个当头棒喝,唤起并州人信心,让无数并州人相信他刘杲,能够战胜董卓。

让并州人相信,并州有自强的根本!

军阵之上,唯有胜败能够说话。

这就好比,后世时虽然无数人觉得国家远远比不上美国强盛,但却无一例外认为:若打陆地战,必是中国胜之

这便是一场战争带来的信心:纵然你是世界第一,或许不能攻占你本土,但是你也打不赢我!

第286 天下刘氏共击之!

第286

天下刘氏共击之!

第286

天下刘氏共击之!

“既然终究有一战。那便不如趁着我并州粮草尚多,早早与董卓打上一阵。早打比晚打好,大打比小打好!”

“此次入雒,是为庇护园陵。园陵者,刘氏之祖庙。身为刘氏后嗣,面对吕布掘坟之仇,我若是不能亲至雒阳,却是令外人以为我刘杲虚伪薄情,不是真心。赴战雒阳,不是我一心欲去,而是不得不去!”

裴潜、贾逵,心智高超,自然知道,刘杲口说勤兵护卫园陵,人却不亲至,定然会遭到外人讥讽!只是两人尚未看透董卓虚弱面目,以为董卓兵强难战,所以才规劝刘杲凡事留得三分余地。

见刘杲战意高昂,裴潜、贾逵皆知时停止劝谏。

贾逵道:“若是州牧一心赴战雒阳,为惊惧董卓,州牧可以庇护园陵之名。联盟益州刘焉、兖州刘岱、幽州刘虞等。众刘氏连势一体,借助汉室余威,天下定然人人响应。至那时,便是董卓,却也不得不有所避退。”

“你是说,大军讨伐口号应该直指董卓,而非吕布?你是说,令我以护佑园陵为藉口,效仿山东联军,联盟众刘氏,结势对抗董卓,而不再局限于并州与董卓之间抗战?”刘杲从贾逵话语中,听出些苗头。

贾逵道:“正是如此。古语有言,强国则弱藩,弱国则强藩。弱藩,维护中央天子之声威;强藩,维护中央天子之传承。今天下疲弱,州牧郡县自立,正是大汉需要诸侯王时!”

刘杲有些迟疑:“联盟刘氏自然是妙策,然一旦将矛头指向董卓,我却担心自此并州与董卓再无缓冲之地,终日鏖战!关中富裕、并州苦寒,一旦持久作战,并州必败。此次入雒目标,我之谋划,一如陕县和解,准备与董卓打打停停。停停打打。”

贾逵反驳道:“便是因为董卓兵强,所以才要联盟天下刘氏共击之。”

刘杲皱眉道:“可你总该知,远水不能救近火。纵然我联盟天下刘氏,谁又能真正出兵援助一二?纵然是刘焉,他能出得益州?与董卓作战的,终究是我并州军!”

远水不能救近火,地利因素制约着刘杲外交手段。

贾逵烦恼的挥了下拳头:“州牧何其愚也!天下刘氏,何时只有刘焉、刘岱、刘虞数人尔!长安天子不是刘氏?董卓长史刘艾不是刘氏?荆州刘表不是刘氏?更遑论列国诸侯王,以及诸王后嗣。今天下刘氏何止数十万哉!纵然时事混乱,但是但凡刘氏者,闻听董卓掘坟,岂能心不生二心!”

“东连刘岱,可重组山东联军;南连刘焉,可令董卓不敢全力进逼并州;北连刘虞,可索要来兵械粮草;西连天子以下诸刘氏,可令董卓内部自起分歧。此策,强己弱敌,怎会是远水不能救近火?”

唔!

刘杲脑海里,一切突然变得明朗!

四百年大汉,刘氏封建四方,隐性势力相当庞大。纵然是西域、益州南部荒芜地带,尚有刘氏大族。

真实历史上,不论是曹操,还是孙坚,都各施手段拉拢刘氏势力,以此来获天下万民之心。是故,执掌曹魏机密的有刘放,刘放者,汉广阳顺王之后;孙吴建基江左,尊崇刘基,刘基者,刘繇之子,兖州刺史刘岱之侄,汉齐孝王之后。

更不说,建立蜀汉的刘备。

散于民间的刘氏力量,三国中期时尚是蜀汉、曹魏、孙吴争夺对象,何况今日?当此时,董卓体系中,不还有大量刘姓人,担任要职!

历史上董卓迁京,初始藉口是迁徙园陵,故孙坚破吕布后,虽对董卓有所指责,但是世人当时皆以为,孙坚不过是鼓舞士气,污蔑董卓。直至董卓败亡后,天下才广传董卓掘墓之事。

此时空,刘杲凭借历史先机,提前发动舆论宣传。再依借刘杲平素积累的声望,却是比真实历史上孙坚怒斥董卓,来的更加猛烈、迅捷。若是今日今时,天下皆广传董卓盗掘园陵,纵然此时效力于董卓帐下的刘艾等人,怕也会心中不快,更不用说那些试图维护汉朝廷最后威严的朝堂诸公,如崔烈、皇甫嵩、杨彪、黄琬、王允等老臣。

贾逵这计策,杀招不是刘岱、刘焉等表面势力,而是董卓部下刘艾这等人,以及身在长安的天子刘协!

长安若是大乱,董卓可敢再出击并州?

“不亏是能让曹操赞叹不已,执掌军机的贾逵贾梁道!果然有战略大视野!”刘杲心中激动不已,不停在大堂内来回走动,心中称赞贾逵的视野!

串联刘氏,在真实历史上,无论是刘岱、刘焉,还是刘表、刘虞,无一不是惨遭失败。因为无数历史的残酷现实,刘杲也不敢奢望什么“天下刘氏是一家”。所以对于串联天下刘氏,看似鲜艳无比,但是刘杲却是异常轻视:历史上无数的惨败,一一录在历史书籍中。刘杲怎会赴他们后尘!

也是因此,刘杲与刘焉、刘虞的联系虽然亲近,但是刘杲却不曾投入主要精力!但是贾逵今日所言,却给刘杲打开一条新思路:外联内疏,离间董卓!

刘杲仔细考虑一刻钟,向裴潜、贾逵两人说道:“既然串联天下刘氏,那就不妨令天下再热闹热闹!”

“陈王刘宠自称为辅汉大将军,今我欲效仿长辈,先是肯定陈王辅汉大将军之位,而后再分别举荐刘虞为兴汉大将军,刘焉为定汉大将军。刘岱为平汉大将军,至于我则自称安汉大将军,梁道以为如何?”

陈王刘宠、刘焉、刘虞、刘岱,皆是雄踞一州的强势人物,是汉家宗室代表人杰。

本来,正在荆州种田的刘表,已经积攒一批势力,但是在世人眼中,袁术、孙坚数万步骑,连军威最盛的董卓也能击败,你刘表一个文弱书生,怎能抗逆袁术、孙坚!各方诸侯心中,都以为刘表这个荆州刺史不过是个虚名,一旦袁术、孙坚与董卓做个了当,只须分兵数千,便能一举攻破襄阳,令刘表归降!

可以说,当此时,纵然是荆州本土豪强,也不看好刘表!但是,一年之后,这位文弱书生,却向人展现出强横实力,一举击溃雄霸南阳的袁术,权掌荆州。直至那时,人们才记起,这个文弱书生,在出雒之前,他可是身任北军中侯,权掌大汉北军五校。

不过,刘杲心中认为,与其令袁术得势,还不如顺应历史发展,令刘表夺得荆州!也是因此,刘杲才绝口不提刘表之名,让世人继续轻视刘表,直至刘表种田妥当后。向袁术露出獠牙!

与贾逵、裴潜商议妥当后,刘杲一道文书发往汉帝国十三州一司隶。

“董卓暴逆,盗掘先皇园陵,乃至光武皇帝百年尸身不得安宁,衣衫尽为董卓兵将剥离,卖运他方,购换两三万钱,此诚诸王公大臣之耻,数十万刘氏之耻,大汉亿万兆民之耻!”

“国有逆贼,兴兵讨之;国有大害,举刃杀之!今国家疲弱,汉家祖庙蒙羞,正是诸侯王勤王护帝之时。故吾发书天下,请天下诸侯王兴义兵,守国家,护佑大汉十三州!赵王、齐王、北海王、东海王、沛王、东平王、阜陵王、琅邪王、陈王、彭城王、梁王、济北王、河间王、任城王、甘陵王、平原王等,祖庙之辱,岂能坐视不理,恳请诸侯王散家财、聚义兵,近保家乡,远征董贼!”

“既兴义兵,不可无总帅。”

“陈王刘宠,国家老王,历经三代,前驱黄巾,今屯大兵,可为诸侯王之表率!辅汉大将军无愧其人!”

“兖州刺史刘岱,首举义旗,兵伐董卓,礼尊天子,可为山东联兵表率!平汉大将军无愧其人!”

“幽州牧刘虞,宗室元老,名望超绝,敬天子而蔑视群贼,可为宗室表率!兴汉大将军无愧其人!”

“益州牧刘焉,单身入蜀,外征蛮贼,内灭贼患,镇戍边疆安宁,可为任职一方诸刘氏之表率!定汉大将军无愧其人!”

“小子刘杲,赵王别枝,年少微功,而先帝不吝厚赏,封爵九门侯!国家动乱一年有余,吾外礼忠臣,内敬天子,不敢轻易举兵。前日,我本在上郡巡视地方县乡,忽得上党人密报,董卓竟挖掘先皇园陵为私用。国出逆贼,倒置尊卑,岂能不伐?名不正,民不战!故勉强列位于诸长辈之侧,妄称安汉大将军!”

“人活世间,一敬祖辈先人,二重子孙后代。不敬祖先,不知过去之得失;不重子孙,不知未来之兴衰!”

“今董贼,上辱汉室祖庙,下胁幼天子,悖逆妄行,欲图谋代汉之事!”

“如此逆贼,岂能容之。”

“天下刘氏共击之!”

“汉家儿郎共击之!”

刘杲一道书信将本来已经混乱的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五大将军,这个真实历史上未曾出现过的名字,更是牵引起历史进程。从此,这时空的汉帝国已非历史上那个三国!

随着刘杲临时更改策略,无数军队讨伐目标,也自吕布更换为董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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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小平津。

黄河上无数船只往来不绝,战马、粮草、箭矢兵器,自黄河北岸络绎不绝的向南岸运去。

各种喧闹声、口号声,夹杂一起,与急匆匆的渡船兵卒,组合出一副和谐画面!

小平津东城门外。

兵卒形成一道两人并肩的数千人纵队,蜿蜒插向孟津。纵队两侧,每相隔百多米,游走着十数骑兵。兵卒的监军亦混迹在骑兵中间,时不时的发号军令,鼓舞士气。

两人并行、三人并行,列成蜿蜒纵队,外放斥候数十里,这是古代常用的急行军阵型之一,当然与后世火器时代的急行军,其实也相差不大!

外放斥候巡警,一旦遭遇敌军,立即变纵队为军阵。火器时代的队列战术,后世许多人以为是一种“厉害”的练军方法,但是这却是一种误解。

冷兵器作战,不是玩游戏时,一个个列成方方正正的军阵,你刺来我刺去。冷兵器作战,远比后世火器作战更血腥。凡是了解后世白刃战的残酷时,便会有所了解。

练兵,练五千冷兵器精兵,要比练火器精兵,花费更多的精力和时间!一如在后世练一只白刃战精锐部队那么难!

至于队列战术,放到冷兵器战场,纯属于自杀行为。纵然是方阵防守,也不是真正一行一列的。

正如后世队列战术,有专门队列军令一般。冷兵器作战,单兵之间配合,冲锋时人与人之间差距,什么时候可以割首级、阵线的交叠层次、长兵器和短兵器之间协调、弓箭手的位置等等,也根据将领的不同,自有一套彼此数据稍有不同的规定!

至于简单的横队、纵队,更是自周朝时期,便是军队训练项目之一。不过鉴于冷兵器大作战,涉及数里,更不能立成一排,单纯的发射子弹。纵然是弩弓手,往往还是身带刀剑,射完弓矢,捉刀继续向前杀。冷兵器的队形,多是点查人数、军检、行军、回守时有点作用,故队形虽然是冷兵器训练项目,却不是最重要的。

至于后世诸多将军笔记,回忆练军之难,连队形都不易练,那是因为他们招收的兵种:他们昨天还在田地里耕种!

后世大学低水准的队形训练,一周全日式队形训练之后的水准,……敢说他们已经学会军队队形的十分之一?

汉世军事制度,是一种广泛预备役结合精兵制度。在未入军前,他们可能已经在地方断断续续训练两三年。但是即便如此,聚民成兵后,即便是人数数倍,他们也不能与真正的精兵对阵!

闲话暂且不提。

城门边,张燕、高顺在在将小平津移交给韩暹。

且说,刘杲亲信高层中,渐渐晓得韩暹其实乃是刘杲舅父,所以白波四将也因韩暹鸡犬升天,不曾受到太多排挤。

也是因此,白波黄巾已经彻底转化为并州军基干力量,甚至不少中低层官员,都出身于白波黄巾。毕竟白波黄巾人数众多,一些素质较高的兵卒还是不少的。

凭借刘杲舅父关系,韩暹手中的权力也越来越大,便是张燕、高顺,也得受到韩暹辖制。

张燕、高顺,恭恭敬敬的向韩暹移交完毕后,韩暹考虑一下,道:“雒阳传来消息,吕布手握两万溃兵。虽然因为大谷关战败,士气不高,但你们八千步骑对抗两万溃兵,还是有点勉强!”

“颜良部已经渡河完毕,有他五千精骑,却能保证此战必胜。若是遇上荥阳徐荣撤兵,州牧有令,只须扎营结寨,利用骑兵优势,将其阻击在东线雒阳之外,不必强战。我们并州骑兵,装备有马蹄铁、马镫,前时袭杀鲜卑,每战必胜。徐荣兵虽强于鲜卑散骑数倍,但是我们精骑能跑、能冲击、能游射,应该可以阻击他们三四日。等三四日后,我们大军渡河完毕,便可不用再担心徐荣逆击。”

“此次入雒兵卒,我并州兵一共三万八千人。而徐荣兵有三万,吕布兵有两万,孙坚兵约有七万。”

“十五万各方精锐集结于雒阳,稍有不慎,便牵连时局走向。你两人务必小心谨慎,宁可无功,不可损兵折将。我并州人少,兵卒难聚,折杀一人,便少一人。”

“渡河精骑总共一万,与你八千。关系轻重,你们自行斟酌。”

张燕左手按住心口,右手指着小平津高高飘起的“袁”字大旗,发誓道:“待此旗换上‘刘’时,定有捷报传来,不负从事重托!”

韩暹点点头,又转向高顺:“吕布虽是你过去将帅,但是他投靠董逆,为虎作伥,竟然盗掘园陵。是非善恶自明,你勿要临时犹豫,放走吕布。”

高顺神情庄重:“私情不废国事!董卓汉贼,吕布既投依他,我自会与吕布没有二话可言!”

抬高视野,从高空望去:

荥阳一线,徐荣三万步骑正向雒阳撤退。

大谷关一线,孙坚已经整军完毕,即将兵发雒阳。

北邙山,吕布正在指挥无数劳工、兵卒,挖掘园陵,将一车车金银财宝输送至西方。

孟津,孟津戍卒,如张辽等正在向雒阳撤去。

小平津,高顺、张燕、颜良一万三千人,正在进军孟津。

函谷关、新安;董卓正在收编溃卒,准备反攻孙坚。

河东郡,张济率三万步骑,杀向并州太原郡。

左冯翊,王方率两万步骑,自临晋城隔河援兵河东郡。

陕县,董越、牛辅正在聚集大兵。

孙坚兵:七万人,后继援兵三万。进军路线:一条。

董卓:十八万人,后继援兵五万。进军路线:三条。

刘杲:四万五千人,后继援兵三万。进军路线:两条。

自穿越至这时空,刘杲所面临的第一场大会战,缓缓拉开序幕。

这一战,关乎历史进程是否被彻底打断。

第287 民心?谁掌控舆论,谁就掌控民心!

第287民心?谁掌控舆论,谁就掌控民心!

第287

民心?谁掌控舆论。谁就掌控民心!

上党郡,天水关

囤积在上党郡的三万兵卒,次序南渡黄河,集兵河南,为纷乱的雒阳局势,再添一把木柴。

直至最后一批五千步卒启程时,刘杲才跨马随行大部进军雒阳。

自穿越这时空以来,刘杲的视野已经改变太多。

广宗城外,他是一个单枪匹马的小兵,性命游走于刀刃之间;收编西山贼、破击西羌时,他是一位急于立功,不惜轻身冒险的部将;整合白波贼、五分匈奴时,他是一位身居后方,指挥部曲妥善行事的将领;掌权并州两年后的今日,刘杲越发内敛,从来身不居险处,人不向危行。

纵观历史军阵对战,非是战局彻底糜烂,大都是军败多于将死,往往是一将连续数败,却最终安然无恙。但凡一军统帅、一方大员。乱世时莫不注意安全,是以纵观千数年历史,成功刺杀敌将的事例,屈指可数。

站的越高,越是怕死。

或许他自身性格不怕死,但是身在的位置却令他必须怕死。

尔之命,寄托数万数百万人希望,岂能随意求死。

刘杲虽说亲至雒阳,但是却最后出发,便是因为刘杲他如今也怕死了!即便是行军列阵,他也要保证不论胜败,他都要活着。

刘杲才出天井关一里左右,大军后方忽然追来百十人。这百十人手操各类兵器,或是手持短剑,或是夹带木矛,或穿明耀铠甲,或穿粗布短裤,混乱不一,不是仓促招募,便是贼子出身。

在斥候示警下,五千步卒驻兵列阵,警备这突然乍来、意图不明的百余人。

不一时,一位斥候前来通信:“禀告州牧。来人自称真定孝王后嗣,闻听董卓挖掘园陵,残暴汉世宗庙,是故聚集亲朋,自备武器。成立义军,欲追随州牧讨伐董贼。”

“不过前时州牧早有军令,凡欲讨伐董贼者,不可自募义军,只能自行前去招兵处应募。因此,前时军司马拒绝其随军前行,不过此人却不死心,得知州牧出行,又前来骚扰。是否令部下立时驱散他们?”

并州境内,乡民不可私募义军,这是刘杲为防止并州祸乱,定下新法令。说是防止祸乱,其实是刘杲觉得这些义兵战力较差,一旦簇拥而起,却是徒劳消耗本来就不多的军粮。至于若是把这些义军当作炮灰使用,却又是损耗并州青壮人力,耽搁并州未来发展。

与其令并州起来无数难以控制的义军,还不如舍弃这些力量。

刘杲疑惑道:“真定孝王?”

贾逵应声回答道:“即是前朝真定孝王刘由。王莽乱后,其国遂除。真定王后嗣,应该是此时迁徙并州。”

“唔!”刘杲不由得多瞧一眼贾逵。

两汉四百年诸侯王何其多也!刘杲随口询问真定孝王,贾逵却能立时给出回答。简直可比后世数据库软件。

从此小处看,可见贾逵劝谏刘杲“外联内疏,离间董卓”策略之前,早已下过一番苦功夫,贾逵将这些汉帝国各路诸侯王,梳理清晰脉络。唯有梳理清这些诸侯王脉络,才能奢言串联天下刘氏。若是刘杲喊出“天下刘氏共击之”口号,结果各诸侯王却一点表示也没有,其他各方刘氏却是不能鼓动起来。

涉及未来走向大计,若不能全盘考虑通彻,怎能轻易执行。

谋臣献策,自古便是苦思良久,而后才有慎重一言。

一言而含万般理。

刘杲心中默默念叨:“贾逵……贾充,以后该把你们放在什么位置?”刘杲仔细思索历史记载,对比眼前贾逵,考虑该如何发挥他们的最大优势。

不管如何说,这真定孝王后嗣,自募义兵,总归是善事,刘杲既然举起“天下刘氏共击之”大旗,却是不能随意否决他,不然刘杲这大旗便举的不稳。

这位真定孝王后嗣卸去甲铠、兵刃后,立即被刘杲招来询问。

刘杲问道:“我并州自有征兵处,凡是欲从军者,日日可去应募,你怎还自行兴举义兵?”

这位真定孝王后嗣,先是恭恭敬敬的,按照汉世标准礼仪制度,向刘杲行礼。而后才回答道:“草民姓刘,名武,字强国……自从听闻董卓挖掘园陵,摧毁汉室祖庙,心中愤恨,以为此乃我刘氏宗室之大耻。因此我改名为武,改字为强国,愿为为此大志,捐身赴难,不惜一死。”

“心有大志易,成功难。少年多病,文弱不善习武,而后虽勉强学的些剑击之术,却达不到州牧征兵标准。还好家有余财,勉强凑齐家兵百数人。吾等虽非百战精兵,不能一骑当千,但好歹还能替州牧挡几发箭矢,消耗些董贼羽矢。”说到这里,刘武不禁有点赧然。

“还请州牧莫要嫌弃我等柔弱而不用。董贼怨愤天下,我虽杀不得他一人,但是我们百十人拼死他一人,难道还没半点机会!请州牧念在我拳拳报国之志,特批我等入军伍。只要能斩杀一名董贼党羽。我便虽死无恨!”

军弱如何?死战不退,十人换他一人!

战败如何?转移再战,人不死刀不丢!

大战在前,士气可鼓不可泄,报国之心可激励不可沮!

为鼓舞起士卒与董卓决死赴战之心,刘杲正需要点典型人物来推广至并州。虽然不可唤起人人赴死之心,但是豪杰能出来一个,总比失去一个好。

但是话又说回来,刘武这种义军,却是不符合刘杲的精兵政策。究其实心,刘武这种人。还是留在后方,安稳地方来的好!但是这世间从无两全其美的事儿!

左右思考一下,刘杲先是褒扬刘武一番,而后才委婉道:“雒阳险地,一去雒阳,生死两不知。你能心怀必死之心,赴战雒阳,谁敢说你柔弱?不过董贼手握二十余万精兵,我一旦逆袭雒阳,他定会派遣张济奔袭太原,乱我并州。”

“雒阳虽危,我却不惧。太原看似和平,但是兵战即时便来,且由不得我去选择。既然你有杀贼之心,可愿去汾水一带,阻击董卓?那里才是最需人手处!”

“雒阳兵卒已经足够,太原郡尚且乏缺。你若愿去太原郡,抗击张济,我可为你手书一封,递于华歆!”

刘武稍微犹豫数息,转而坚决道:“若能杀董贼,哪里都是我能去处!谢谢州牧不拘一格,成全我之心意。”

刘杲与刘武轻轻击拳一次,道:“董贼残暴雒阳,天下刘氏共击之。你能决意赴死不忍世间恶,自是我并州豪杰,何必言谢。若是说谢,也该是我谢你!”

被刘杲轻轻一句话鼓舞起战心的刘武,立时迫不及待的,持着刘杲文书,总帅一百多人奔往太原郡,聚集汾水。

遥望刘武离去身影,裴潜忽然向刘杲贺道:“柔弱文生,尚且改名换字,散尽家财,自募义兵,由此可见天下民心所向。州牧今日横击董卓。庇护园陵,夺得天下民心,尚有何事不可为?”

刘杲轻笑一声,自嘲道:“民心?谁掌控舆论,谁就掌控民心!这刘武身在并州,经过我三番数次轰炸宣传后,自然激起同情之心,怒及而自募义军!”

“至于其他,类如兖州、幽州、益州,万不会出现太多刘武!不过我也早有准备,他们不宣传,我便替他们宣传。计算起时辰,职方司已经开始行动,有计划的,在兖州幽州各地声讨董卓盗掘园陵。”

“职方司这策略,纵然不能召唤来实际助力,但是用来逼迫刘岱、刘虞、刘焉等人不得站在我对面,却是还有点用处。”

裴潜沉默不语。

贾逵面带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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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北,邙山陵墓群。

孙坚初破大谷关,直逼雒阳城。

吕布为贯彻董卓掘墓之策,自然要在邙山之间屯兵无数,才能安心掘墓。

邙山南一屯兵处,吕布横躺榻上,右手柱剑,下巴仰天,双眼微闭。

吕布虽躺在榻上,却不曾褪去铠甲。

雒阳形势危急,南方有孙坚,北方有刘杲,夹在中间的吕布如何能安心。吕布午休时,不卸甲,不弃剑,时时处于备战状态,由此可见吕布的慎重。

园陵广阔而少有人烟,粗壮大树遮蔽连绵山脉。

树多林密群鸟繁。

入春后的今日,候鸟声络绎不绝,淹没兵阵杀伐气息,将这处屯兵地映衬的好似一个世外桃源。

“报!并州军突袭孟津,正在撤兵的孟津戍兵已经溃败。敌军将旗为‘高’,人数不明!”飞马奔来一位斥候,打破这山间的宁静。

被斥候惊醒的吕布,翻身坐起,向左右亲兵问道:“何事?”

亲兵再一次重复斥候话语:“并州军突袭孟津,正在撤兵的孟津戍兵已经溃败。敌军将旗为‘高’,人数不明!”

吕布揉揉太阳穴,使得自己快速恢复良好状态:“并州军果然比孙坚更早出手!‘高’字旗,应该是高顺吧!不意昨日还是一位默默无闻的士卒,一两年间已经成长为一方大将,独自统军!人之命运,当真不能随意推断。”

稍稍恢复点精神,吕布遂下达军令:“所有屯兵向本部聚集,另外所有挖掘坟墓的士卒,全部换上铠甲、武器,准备与刘杲交阵!”

“至于挖掘的奴工,也全部聚集一地,莫让他们趁机逃亡!”

吕布取过武将头盔,亲自戴上,向左右道:“自投相国一来,尚未立下丝毫战功。这一次便与并州兵好好交阵一番,瞧瞧并州兵由刘杲统帅两年后,可有些许长进!”

吕布出身于并州,又素来领帅并州郡国兵,甚至丁原代张懿为并州刺史后,他又做过并州刺史主薄,对并州一切自然极为熟悉。

如今忽然要与并州兵作战,吕布除有点感叹世事无常之外,却也想瞧瞧今日并州军战力如何!

吕布刚佩戴完头盔,又一斥候忽然策马奔来:“报!南方二十里出现数千骑兵,将旗悬挂‘颜’字,似是并州兵。”

吕布猛的一怔,脚步顿下,咂舌道:“‘颜’?难道是颜良?看来并州兵援兵已经渡河!不过颜良此人,久居金城,战功寥寥,不若他同郡文丑十分之一,不必太过重视。”

“并州军攻来的倒是快。可惜他们却不知,相国已经委派张济等人,率数万步骑猛攻太原郡。纵然他们得了孟津,得了雒阳,又能如何?今日来的越快,太原郡不是更加空虚?”

继而吕布又吩咐道:“北线所有兵卒开始集结,南线则聚集本阵,向雒阳退去。”

而后半个时辰内。

斥候不断飞骑来报:

“敌军已至十五里外!”

“敌军已至十里外!”

“敌军已至五里外!”

“敌军已至三里外!”

随着越来越急的传报,吕布开始逐渐焦虑:“敌军进击速度怎会如此之快?即便颜良统帅的是纯骑兵,难道就能不顾战马死活,拼死进击?”

“而且这数千骑兵,直奔我这,莫不是敌军已经有探子,查清我军底细?如若这般,却是糟糕。”

雒京大乱前,刘杲已经令工匠着手打造、改进马镫、马鞍、马铁蹄,两年后的今日,并州骑兵已经尽数更换马镫、马鞍、马蹄铁完毕。

并州虽然苦寒荒芜,但是却占据河朔养马地带,战马资源丰富,多出后世耐力持久的蒙古马。当然在汉世,这称之为并州马。

若不是因为粮草限制,刘杲帐下骑军可以随时扩大到一人三马!所谓的匈奴,他们政权、军事权已经尽数被刘杲剥夺,地位连殖民地也算不上!

匈奴人纯粹养马放牧,汉兵则为骑兵巡视各草原、牧地,担任警戒、巡察。虽然说并州苦寒、人员乏缺,但是此时漠南匈奴、鲜卑那点可怜人数,却是连并州也根本无法相比,直接融合在并州各地。

更换马镫、马蹄铁后,并州骑兵的骑术也随之更新换代。两年的训练磨合,并州骑兵的威力,已经远超于两年前。

更换马蹄铁,战马奔袭作战能力加强;更换马镫,骑兵奔袭作战能力加强。如此以来,并州骑兵奔袭速度自然远超于同时代其他骑兵。

吕布对阵颜良,所有的布置,都是按照汉世时骑兵来布置,但是他却不知并州骑兵已经不是他印象中的并州军。面对颜良的高速奔袭,吕布自然是有点猝不及防。

却说颜良率领五千骑兵,飞奔吕布前阵时,瞧见吕布军尚未结阵完毕,当即右手高高举起。

一位刚与颜良共事的都尉,瞧见颜良举起右手,连忙劝道:“自古骑兵交阵,多是冲杀散部,追击溃卒,从不勉强冲阵。吕布兵又非是鲜卑兵,或有大量强弩利器,万万不可莽撞的纵兵突袭。”

颜良断然否决这人建议:“军战不可失去先机。眼下敌军匆忙结阵,正是袭击大好时机。况且我军装备马镫,骑兵能力大大加强。前半年,我就骑兵冲袭破阵,早已试验多次,今日正可一战建功,让董贼瞧瞧我并州骑兵威风!”

颜良说完,右手猛的挥下:“杀!驱除董贼,夺回大汉园陵!”

“杀!”

一声令下,刚刚奔袭来的,五千骑兵毫不休整,直接纵马投入战场。

瞧见颜良五千骑兵杀来,掌权吕布前线大军的一位河内人校尉,自紧张表情,转化为不屑:“将帅数千骑军,竟然敢冲袭我本阵!该说你奢侈,还是说你愚蠢?今日便给你长点经验,教教你如何率兵。”

河内校尉放弃继续收拢散兵,转而索要来前线兵权,欲趁颜良纵马袭击本阵时,利用步兵围杀骑兵。

然而,直至交阵时,河内校尉才赫然发现,他这种布置简直自寻死路,将吕布推入火坑,白白送给颜良一次战功。

借助马镫,颜良前军先是两轮骑射,将毫无防备的步兵射杀的尽是窟窿。

那河内校尉本来战意高昂,正准备立下大破数千骑兵的战功时,却被颜良这三轮骑射射蒙了!

河内校尉指着奔来的数千骑兵,两眼睁大:“怎么可能!……骑射!就是数年前未经大量战损前的羽林军,他们列阵冲锋,可以自由骑射,也不会超过一半人!并州军竟然有近千人能骑射?这怎么可能!”

仅仅两轮骑射,让河内校尉的心猛的沉下来:能骑射的精骑,那可是真真正正的精骑!这样的精骑怎会不通晓骑兵战术?这样的骑兵怎会莽撞冲袭步兵方阵。

不等河内校尉回过神来,颜良骑兵已经变阵,一列几乎自马镫上站起的骑兵,借助骑兵冲击力,将手中长柄马刀,砍向迎面而来的吕布步卒,使得大军继续冲刺步兵阵型。

紧随长柄马刀之后的,是无数单刀冲刺骑兵,以及双手弯刀轮劈破敌的主力骑兵。

河内校尉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前阵已经被颜良撕开一道裂缝!

步兵对抗骑兵,一旦不能依靠结阵围杀,还能如何应对?

第288 五百甲兵入雒阳

第288

五百甲兵入雒阳

第288

五百甲兵入雒阳

步兵对抗骑兵。一旦不能依靠结阵围杀,还能如何应对?

汉世标准骑兵,多配轻型甲铠,介于后世通俗意义上的轻骑兵、重骑兵之间。刘杲所建的并州骑军,与汉世标准骑兵稍有不同,骑士披软甲步铠,战马则仅仅防护马身、马首,属于典型的轻骑兵。

似这类轻骑兵,只能防御弓矢流箭等。

舍弃防御的轻骑兵,威慑力主要在于其无可比拟的机动性,而非直接冲锋陷阵。真实历史上,轻骑兵之所以完败重骑兵,便是依靠其强大的机动性。

颜良之所以敢直接冲阵,一是见吕布前线尚未结阵完毕,二是并州骑兵装备马镫、马蹄铁后,已经不是汉世人心中那些只能冲击散部的骑兵。

若无马镫,骑射只属于少数精锐骑士的专利,不能广泛用于战阵破杀。因此,汉世此时的步兵,尚未有专门应对骑射的有效手段。

如果河内校尉被两轮骑射刺穿时,能够果断舍弃前线兵卒。及时调遣长兵器、弓弩手布下第二道防线,未必不可能阻止颜良随后主力骑兵的砍杀,从而给吕布留下缓冲时间。

毕竟轻骑兵的防御有限,不能硬对硬冲击刺猬式的步兵强阵。

然而,装备马镫、马蹄铁后的骑兵,已经完全超过吕布军所以想象的极限。他们不知道,原来骑兵还可以这么用;原来骑兵不仅仅可以纵横草原荒漠。

河内校尉运用的,不过是汉世以前的常规战术,根本无法制约颜良。

孙子兵法有云:知己不知彼,一胜一负。

彼强则负,彼弱则胜,胜负不由己心意。

当此时,河内校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前线被颜良骑军冲破,继而全军陷入并州兵的全力截杀中。

短短一刻钟,河内校尉的败局已经定下。

后方。

吕布刚换上战马,准备视察前军战况时,前军却忽然传来:阵线已被并州骑兵撕破,溃败即在眼前。

吕布一脸茫然,嘴张了几张,却终于没有说出一句话。

才短短一刻钟,前线已被撕破,这种战阵还能甚话可说。吕布久经战阵,自然知道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

吕布左手握成拳头,松开,再握成拳头。

如是三番后,吕布作出决断:“撤兵!”

“传令,北邙山南部八千兵卒尽数撤回雒阳!”

时局不明。战将必先求保全大军不失。

眼下并州军快速击破前线,令吕布以前所有布置化成泡沫。且并州军能短时间内破击前线,不知凭借何种利器。吕布为防止大军后线赴前线后尘,毫无防备的陷入困境,虽吕布果断的学习壁虎断尾,撤兵雒阳,等待查明并州军底细后,再行交阵。

战马上,吕布似乎想到什么,突然又否定刚才军令:“不。传令,北邙山南部八千兵卒更改撤退目标。撤往……撤往函谷关、新安,与国相汇合!另,传令,防戍雒阳的五千步卒,即刻舍弃雒阳,亦撤兵函谷关。”

刚赶来不久的魏越,一愣,不禁问道:“将军。相国军令可是……”

吕布止住魏越,小声说道:“我吕布之所以能统兵,不是因为董卓信任,而是因为我吕布名下。有数万精兵、三河骑士。纵然董卓日日削我兵权,但是,我旧日部下在与凉州兵冲突中,我的名望却未折损分毫。反而,通过与凉州兵的交恶,我却能更凝聚并州兵、河内兵之军心。”

“董卓所以成事者,不过赖十数万大军。只要我手中有兵,董卓就不能随意轻视我!”

“眼下,孙坚蓄势待发,并州军又如离弦之箭,我军境况着实堪忧。若是一招不慎,被两人南北夹击,两万人马或将一日死亡殆尽。一旦手中兵权尽失,我于董卓帐下,地位难比凉州一太守。”

“当今之势,保军优于取胜。与其与并州军苦战,不如退往函谷关,护军不失。”

“而且,董卓既吩咐我迁徙园陵,又令我盗取葬品,却是欲令我身披恶名,从此不能威胁他。我虽迫于时事,答应盗取园陵,但是每望雒阳,心常常不能自安。毕竟,我是这大汉臣子呐。身为臣子,而盗先帝陵墓,岂能好死!虽是董卓逼迫,焉能尽数推脱恶名?”

“索性趁此机会。丢弃这些烦心事。再说,相国数万人马尚且兵败大谷关,我今日两万残兵,溃败北邙山,他也无甚话说。”

魏越有些犹豫,试探的向吕布说道:“怕是国相自此厌恶将军!”

吕布冷哼一声:“只要我手中掌握兵权,他即便厌恶又有何妨?乱世年间,手中一万兵,强过父子情!我可不是徐荣,连胡庸才这般小将也能随意拿捏。他董卓若是不容于我,那就索性一拍两散。南入益州,北去并州,东行荆兖,哪里去不得?”

于是,吕布遂令全军收拢,不与并州军交战,反而直接向函谷关退去。

真实历史上,孙坚攻打雒阳,与董卓战于园陵间,而后,吕布与孙坚作战,亦是稍战即退。这时空,吕布却是与并州兵。稍战即退。

时局虽有些许不同,人心却是不变。

命令全军撤退后,吕布又与魏越说道:“你随我去瞧瞧并州骑兵有甚厉害,竟能短短一刻钟,便破我前锋千数人。”

纵马行至山坡的瞭望处,吕布远观激战中颜良军。

才观察两三分钟,吕布已经皱紧眉头:“这一部并州军相当怪异,精锐的甚至有点过分!你瞧,那散在外围的游骑兵,抽箭拉弦,好似站于平地。莫非他们坐骑尽是走马不成?并州何时有这么多走马?”

走马。

如同亿万人类。人心各异一般,战马也不是标准化生产的工业制品。

基本上,大多数战马奔跑时,四蹄落地大都会有些微量差距。

似有一类战马,奔跑时,四蹄依次落地。骑在这种马上,那叫一个颠簸,那叫一个晃悠。许多骑兵老手,经常会用这些超级颠簸的战马,来忽悠新手。未经训练的骑手,骑一天这马,基本上可以节省了当天三顿饭。

而又有一类战马,他们奔跑时,落蹄时差掌控的非常好,骑在这种战马上,非常平稳、舒服,甚至有些马骑起来,好似坐软轿一般。

当然,上好的走马式战马,数量很少,不能推广使用。不过即便如此,譬如后世和谐年间的骑兵,那些军队长官首长的坐骑,许多都偏好这类走马。当然,后世虽然马多军用少,但是战马质量与古时战马质量,却是很难比较。

此皆题外闲话,暂且不说。

吕布随即又自言自语道:“不像走马。你瞧那中心突破的骑士,竟然能全力劈杀!还有那随后的双刀骑士……竟然使用双刀!魏越,你能在战场上,使用双刀轮劈么?”

魏越全神贯注的望向远处的并州兵,听到吕布相问时,木愣愣的摇摇头:“自然不能。双腿控制人身,左手还须控制战马缰绳,怎能双手轮劈?这双手轮劈,平素间玩耍时,尚能勉强一试。至于战场上,我怎敢双手轮劈?我若是勉强双手轮劈,恐怕一小兵,随手一矛,就能把我扎下马来。刘杲这骑军,练的古怪!”

吕布又瞧一会,牵起马缰,扭转马身,向魏越说道:“我思量着,并州军古怪处或是在他们马鞍上。此事还是遣间谍入并州查个端详,你我就不要在此浪费时间。”

回头又望了一眼己方已经溃败兵卒,吕布长叹一声,然后纵马向西南奔去,赶上正在向函谷关撤退的主力精锐。

吕布兵退阳渠时,又遇上自孟津溃败的张辽。

因为昔日同在丁原帐下共事,且同时并州人,吕布与张辽还有几分私情,是以两军巧遇后,便合二为一,一起撤向函谷关。

路上,吕布向张辽询问道:“文远,你在孟津,可遭遇过并州骑军?”

张辽一怔,继而笑道:“奉先莫非也是因为并州骑军,才仓促撤兵函谷关?啧啧,也不知刘杲究竟如何练的骑兵,竟然如此凶猛。”

“初始,我孟津三千骑兵,直接突刺并州三千骑兵,本以为即便不胜,也能拖延并州兵大肆进军。孰料这三千骑兵竟然大败而归,折损近千余骑,斩获寥寥。若不是骑将知机早退,怕是敢全军覆没。同时三千骑,且我军占据地利,竟然不能奈何并州三千骑。”

“据溃败的骑兵讲,并州骑士的战马,马蹄似乎都是铁的,好似战马穿上鞋。而且并州兵战马两侧各悬挂一马镫,他们似乎能籍借两个马镫以及特制的马鞍,将自己紧紧固定在战马身上,不用再为战马劳心费力。”

“听溃败骑兵说,并州骑兵砍劈的力道很大,而且他们变招灵活,与他们捉杀,好似刚学会骑马的孩童,相当吃亏。想来这是因为他们的战马装备缘故,而非是并州兵自身骑术高超。你我都是并州人,怎会不知并州端详。那并州无论如何,也集结不了近万这般精锐。”

吕布踢了踢左脚上的马镫,疑惑道:“两个马镫?上马需要两个马镫?这不是累赘嘛!我回去再好好试试。不过刘杲昔日能设讲邯郸,不但折降名儒,而且自开格物之学,说是能发明世间所无之物,或许他真能改良出战阵利器。不知刘杲能否研制出万步弩弓,若真让他研制出万步弩弓,即便是相国十万大军入并州,怕也要惨败而归!”

“并州骑兵之事,也要迅速回报函谷关。若是张济等人不防备,恐怕相国也要吃个大亏!”

张辽笑道:“万步弩弓。若是刘杲制出万步弩弓,这天下谁能抵抗其兵卒。不过世间无奇不有,闻听鲁班造木鸟,能飞三日而不落;前朝又有外国贡献宝衣,火烧而不坏。刘杲昨日能一坛清水捞赤金,今日改良骑兵,明日真造出万步弩弓,也不是没有半点可能。”

正在谈论间,张辽军的一位斥候奔来报告:“后方两里外,又出现数百并州追兵!”

张辽想也没想,直接吩咐道:“一如旧例,调去三四百骑兵游走后方,只须拦截不可主动进击。”

吕布神色不乐,右手捉起马刀:“虽然溃败,但我军也有万余人,刘杲了了数百人,也敢吊追我军?真是欺人太甚!文远怎会容得刘杲兵如此放肆。待我率千骑,将这部追兵灭杀殆尽!”

张辽连忙劝道:“万万不可。奉先你有所不知,这是并州兵的‘诱饵战术’。这数百追兵,看似只是些步卒,但其实他们是长兵器与强弩互相搭配,长于防守,不惧骑兵猝然冲杀。而且凡是这些步卒出现,周围必定有千余并州骑兵停在暗处。”

“一旦我军骑兵反击这些数百人步卒,这些步卒立刻抱成一团刺猬。与此同时,隐藏在暗处的并州骑兵一拥而上,将我方反击骑兵一一围杀。自孟津溃败以来,我方已经连续这般折损三部骑兵,总计死伤近两千骑兵。”

“并州主力决不至万余人,若是被这些零散步骑追兵耽搁路程,乃至被并州劫杀我等,却是因小失大。索性不去理会他!”

吕布、张辽大军后方。

丁荣站在一块两米高大石上,右手遮在眼上,向远处望去。不久,丁荣一脸失望的自高石上跳下来:“凉州兵却是学聪明了,不肯再派兵袭杀我等!”

丁荣亲信凑上来,道:“都尉,现在孟津兵和吕布兵合势,估计总数近万人。若是他们不主动出击,我们怎么办?凭我们这点人手,怎能破击这近万人!”

丁荣翻个白眼,道:“你心也恁大,竟然妄想以我们五百多人,配合后方一千骑兵,袭破近万凉州兵。你当凉州兵是匈奴弱兵,还是田间青苗?”

那亲信赧然道:“那我们下一步如何行动?”

丁荣拍拍身子,随意回道:“下一步?下一步自然是返回孟津,莫非还傻傻的吊在凉州兵身后不成?”

那亲信一脸不情愿:“若是无功而返,岂不折了我军名头。再说都尉积累战功已经足够,只能此战能立下大功,立时可以晋职一方统帅,甚至我军也能单独建制名号。眼下凉州兵溃败,我军却无所作为,岂不令人遗憾。”

丁荣本来懒得理会亲信抱怨,可是突然间想到一个计划,眸子突然亮起来:“你想立大功?敢不敢随我做一票大的!”

“吕布、孟津军都在向函谷关撤兵,雒阳戍卒肯定也在准备向西撤兵。若是我们突然出现雒阳,必定震恐雒阳士卒,令他们以为我并州军随后就至。有吕布、孟津溃败在眼前,雒阳士卒定然不会苦守雒阳。”

“你们敢不敢随我过阳渠,杀向雒阳,立下夺城之功?”

丁荣身边那位亲信,瞪大双眼:“都尉你说我心大,你的心才大吧!野外作战,有背后骑兵协调,未尝不能建功,可是雒阳城……单是城门,我们数百人能进么?”

丁荣却是越想,越觉得可以冒险一试,道:“我们可以诈计。兵败如山倒,吕布、孟津溃败,荥阳徐荣又被我们阻击在外,雒阳戍卒怎会有守城之心!”

丁荣又爬上高石上,向五百兵卒大喝道:“我欲趁机杀向雒阳,立下夺城之功,可有欲与我同去者?”

一番鼓舞下,丁荣终于说服五百兵卒,一起杀向雒阳。

临行前,丁荣向后方骑兵又索要援兵,但是后方骑兵却并不赞同丁荣的冒险计划。丁荣几番劝说不成,只得降低要求,请友军抽调出三十骑作为援助。

清点人数,丁荣全军一共五百二十七名步卒,三十名骑兵,总计五百五十七名。

定下奔袭雒阳计划后,丁荣立即率领五百人,渡过阳渠,一路急行军,奔向雒阳。

丁荣等至雒阳时,太阳已经偏西,渐逼黄昏。

当此时,雒阳戍卒业已接到吕布军令,正在次序撤退。说是撤兵,雒阳戍卒更像是战略转移,将雒阳城粮草、财货,一一聚拢,运输至函谷关。

按照董卓预先计划,一旦凉州兵撤出雒阳城,便将点燃大火,将雒阳焚烧城废墟。雒阳化为废墟,无论是孙坚还是其他人得之无益,更不能以雒阳为据点,继续攻略关中。

壁野坚清。

总之,万万不能令雒阳成为敌军据点,威胁关中。

当此时,吕布撤兵命令传达后,董卓焚烧雒阳计划随即启动。吕布兵早按照董卓吩咐,正在雒阳重要地点,堆积上柴火、火油、石蜡等易燃物。只等粮草、财货运出雒阳之后,便一把大火焚烧雒阳,留给孙坚、刘杲一个废墟!

雒阳北城门之一,谷门。

谷门此刻大开,数百人匆匆忙忙行走。与其他城门稍有不同的是,这些兵卒都是在按照汉世惯例,埋葬战争中死去的同袍战友!至于这些兵卒尸体,并不是今日作战死去的吕布兵,而都是前些日子与孙坚在大谷关作战,饶幸未死却落个一身或轻或重的刀创伤的那些凉州兵。

虽然汉世制度,凡大军出行,必配巫医、刀创医,备有行军散、止血散等常备药物,但毕竟军医有限,而伤员无数。

大谷关一战,双方总计十余万人鏖战,溃败后的董卓凉州军,哪里能照顾齐全那些伤兵。

久伤不能医,致使这些兵卒或是因伤风、或是因伤口脓烂中毒,乃至痛苦死去。

第289 五百甲兵入雒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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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甲兵入雒阳(下)

第289

五百甲兵入雒阳(下)

久伤不能医。致使这些兵卒或是因破伤风感染、或是因伤口脓烂中毒,乃至痛苦死去。

乱世之中,一入军旅,生死两不知。

这些因伤口感染死去的兵卒,同僚们能做的,也只有按照雒阳习俗,出谷门,埋葬至雒阳城外乱坟坡。

选一块方石,拔出刀剑匕首,刻上袍泽战友姓名、籍贯,充当简易墓碑。

几把铁锨[1],挖掘起一米左右土穴。

拎来一卷草席,覆盖在袍泽战友身上。

铁锨起落,草席渐渐淹没在纷纷扬起的细土中。

一座土坡,一块石碑,这就是凉州兵能为袍泽战友所做的一切。

埋葬、立碑后,凉州兵又哼起凉州军歌小调,为这些亡故雒阳的同泽送行。

“豪杰远行四方兮,不求归!”

“为国征战兮,不贪生!”

……

“凉州青山兮,把魂招!”

低沉悲壮的死者祭祀中。无数凉州兵眼角中,忍不住渗出模糊的眼泪。今日埋葬的是袍泽战友,明日入丧,难道就无他们之中二三人?

战争,从来都不是一种好玩的数字游戏。

一捧黄土,一块顽石,刻下短暂的历史痕迹。直至一两千年后,某考古工作队,再次来到此间,将这些斑驳顽石一一分类,向他的学生讲诉:这墓的主人是刑徒;这墓的主人是兵卒;这墓的主人……

一切光辉、荣耀、悲凉,必将化为时间长河的一微尘。

人是伟大的,更是卑微的。

这些凉州兵安葬袍泽时,却不知他们已经被人盯上。

乱坟坡北方隐蔽处,一位并州军斥候已经将他们,以及他们背后的城门布防,一一记在心中。沉浸在悲痛中的凉州兵,却不晓得,小小的一丝疏忽,却令雒阳城顺利易手。

并州军斥候细手细脚退去,将谷门一切布置反馈给丁荣。

得知凉州兵大部正在撤退,丁荣左右亲信部将,都有点犹豫,纷纷议论道:“雒阳戍卒尚且未退去,不如等明日再攻?”

“单谷门就有数百凉州兵,雒阳城最少也有数千人。我们五百人,纵然人人舍死拼杀。怕也不易夺取雒阳。何不等吕布兵主动离去,我们再入城?”

见部下心生退意,丁荣脸色一僵,拔剑而起:“夜长梦多,岂能再有所延缓。若事事皆必占尽优势而为之,我等勇士何必存在!军阵自古勇者胜,诸位既至雒阳,缘何退缩!今日之势,向前则有夺城之功,退后则杀身之祸。”

“再说,若等凉州兵带走雒阳一切财货,从容撤退。我们得的不过是别人丢弃的空城,哪能算得上夺城之功。届时,雒阳城空空如是,得之何用?”

“恰逢凉州兵埋葬同僚,谷门大开。此正是天赐我良机,岂可不为!天予不取,必受其纠。既入军阵,诸君便要有战死觉悟,岂能妄自退缩?再有懦弱退缩者,杀之!”

丁荣手持森寒长剑。将无数恐惧退缩的兵卒,强行绑定在自己战车上。

丁荣凝聚五百人战心后,又吩咐道:“分出百人去砍伐些粗大树枝,捆系在战马之后。你们三十骑兵在远处奔走,扬起土尘,疑惑敌军,令雒阳戍卒以为我们大军已至,而我们数百人不过是些前锋。”

“左右五百步卒,待骑兵准备完毕后,随我冲杀城门。记住,不论如何,冲杀声要喊的大!务必先声夺人,恐惧雒阳人心。”

“另外,雒阳豪强极其仇恨董卓,恨不得生食其肉,火焚其身。虽然大部分雒阳豪强已经被董卓强行迁徙长安,但雒阳总会还留有一些。这些豪强都是我们隐性助力,务必要争取他们,借为我等夺取雒阳的助力。”

“还有,雒阳戍卒多是吕布兵,内有不少并州人,这些亦是我们争取的势力。嗯,雒阳南北军被董卓打散,零分到各部,吕布军中也会有些。董卓积怨雒阳,又强行迁京,人人忿恨,今日更是狂妄悖逆,强行盗掘先皇园陵。倒置尊卑。那些故羽林、虎赍、北军五校兵卒,亦要争取来,为我所用!”

戌时差三刻,一切业已准备妥当。丁荣立身而起,拔出腰中长剑,向五百兵卒大喝:“刚才所言,尔等可曾记下?”

“一字不差,全部记下!”五百兵卒应声答道。

丁荣转向雒阳谷门,手中长剑直指城门处,大喝:“并州儿郎,随我杀敌!有我无敌,有敌无我,不夺雒阳不回首!杀!”

“诺!”左右数百人应道。

“杀!杀!杀!”

漫天杀声,猝然迸发,惊起无数林中鸟。

雒阳谷门外,刚刚埋葬袍泽完毕的数百兵卒,正准备收拾零散事物,返回城内,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的漫天杀声。

这数百兵卒立即愕然变色,彼此大呼:“并州军来攻打雒阳了!大家快撤回城内!”

数百兵卒全部不要命的向城内奔去,大军攻城,最少也是数千人,这些兵卒怎敢在城外交兵?他们却是不知丁荣仅仅五百余人!

其中一人。大声招呼城上防御兵卒:“并州军来攻打雒阳了,快关城门。”

这位兵卒正在呼唤间,又有一名凉州老兵,狠狠砸了他一拳:“鬼叫什么!城门关上,我们怎么办?”

其他凉州兵,一时间齐齐改变语气,不再大声呼唤戍卒关闭城门。诚如老兵所说,城门关上,他们怎么办?

若能安然活命,谁会无故求死?

先入城再说!这些凉州兵都是这般念头。

城门头上,某城门都尉远远瞧见扬起的尘烟。拍腿大叫道:“不好,并州军主力来攻打雒阳了!吕将军、孟津兵定然已经大败西去,这雒阳如今已经是一座孤城,不能独守!”

都尉眼珠一转,

挥手招来亲信:“相国才经大谷关惨败,我军士气低落。今并州兵突然发难,掩袭我部,令人防不胜防!并州军势大,雒阳必不能强守。且吕将军早传有军令,令我等尽快撤退,护军不失。”

“眼下雒阳,已是孤城,不能勉强守护,索性我等自西城门逃往函谷关,汇合相国,来日再与并州兵交阵。而且这又是符合吕将军保全本部军伍计策,诸位以为如何?”

大谷关惨败后,凉州兵士气已经低落,又经吕布惨败,凉州兵士气更是薄如发丝,不复决死赴战之心。

望见远处飘起的灰土尘烟,凉州兵下意识的,都以为这是并州兵本部主力来袭。本来就在撤退的吕布兵,此刻哪有半点决死交战之心。

听到城外漫天杀声,眼前远处尘烟,这些雒阳戍卒,不约而同,选择西城门逃往函谷关。

“自然是惟吕将军军令!”周围诸人异口同声。

就这般,本来该防守北城门的兵卒将校,却选择逃向西城门,撤往函谷关。

也是因为雒阳戍卒大都战心乏乏,使得丁荣夺取雒阳的机会更大几分。

“董卓、吕布已败,勿随恶贼妄丢性命!”

“并州人不杀并州人!”

丁荣晓得单凭自己五百人,绝难控制雒阳,所以口号喊的贼响,未开始决战,已经开始收拢人心。

正在没头没脑。四处逃奔的兵卒,听到丁荣这些口号,有些人的脚步不禁慢了下来。

有一位腿脚受伤不能跑的吕布兵卒,瞧见丁荣率众杀来,连忙丢弃手中刀剑,,双手抱头,大声高呼:“我是并州人,我是并州人!我投诚!我投诚!我投诚王师。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丁荣脚步停下,也不嫌弃这降兵是个残废,随即大喝道:“凡投诚者,左袖卷起,自动替我军追杀逆贼,安护雒阳民宅!行动不便者,停留在原地,莫要随意走动。”

丁荣爽快接纳这名腿脚不便的兵卒,却是抱着千金买马骨心思。

有这名腿脚不便的士卒作为投降前驱,其他吕布兵,也有模有样的选择束手投降。

丁荣为加强兵力,稳定雒阳局势,自然是来者不拒,一一收纳,甚至一位明显河内腔士卒高呼自己是并州人,丁荣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直接按照并州兵制度接纳。

因为丁荣的宽容,又有一位跑不动的凉州人,也心怀饶幸的举起双手,一口凉州音的大呼:“我也是并州人,我也是并州人。我也投诚!”

这凉州人身边一人,噗哧一声笑道:“就你那一口凉州腔,也是并州人?”

那凉州兵头一拧:“我母亲是并州人,我祖母是并州人,难道还不成?”

不过,丁荣并没有深究其投降士卒为何地人,但凡是投降者,一一接纳。甚至为避免此类冲突,丁荣以及其部下口号也即时更改,不再限制于接收并州兵投降。总之,凡是投降者,丁荣全部一一接纳。

如是一来,不知不觉中,丁荣的五百兵卒外围,已经聚起七八百降卒,为其张势。

“并州军至,跪地投降者,不杀!”

“传安汉大将军、车骑将军、兼领并州牧九门侯刘杲之命,灭杀董贼,安保大汉园陵。无论并州军、凉州河内军、雒阳南北军,但凡心怀大汉者,速速拨乱反正,共灭董贼死党。”

“董贼残破雒阳,坏我汉室宗庙,又掘先皇园陵,但凡大汉儿郎,人人得以诛之!”

“并州数万大军随后即至,胆敢顽固抵抗者,灭门抄家!”

随着丁荣聚集的降卒越来越多,洛阳城内逐渐被并州军口号覆盖。借势涨势,丁荣五百人的杠杆,撬起整个雒阳城。

随着并州力量在洛阳城内占优,正如丁荣所推测那般,一些对平素董卓稍稍有点不满的兵卒,也纷纷操起兵戈起义,趁机发难。

某处,一人撕去左袖,高呼:“我乃故虎赍卫。董卓残暴无行,不但挖掘园陵,又yu火烧雒阳,岂能容之。起义!起义!反正!反正!共杀董贼!组建义兵入长安!”

某处,正在南宫城门堆积柴火一人,甩去手中干柴,掀起左袖,拔出刀刃。此人爬上柴堆,向周围兵卒大呼:“我乃故羽林郎!董卓无义,焚我家园,残害天下。今日反正,愿奉车骑将军刘杲为主!凡与我同志者,向我集中,共杀董贼余孽!”

雒阳西城门,一位兵卒拔出长刀,猛的砍死身边士卒,大呼道:“雒阳人!河南人!河内人!董卓坏我家园,又yu火烧雒阳,断我根脉。今日不杀董贼,更待何时!”

丁荣五百人自入雒阳后,斩杀首级无几,却收拢无数降卒。甚至到最后,五百兵卒,全都被丁下放至去整编降卒。本来预期中是一场血战,但不料仓猝间却成了收编降卒。

这也是吕布帐下士卒,多是河内人、并州人,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兵卒,而非是董卓直系精锐。当然若是董卓精锐,也轮不到他吕布率领。

这些兵卒,有的是雒阳本地附近人,自然对董卓迁京、挖陵墓、焚烧雒阳等决策无比愤怒,昔日军中不便表达怒意,今日董卓势衰,积累许久的怒气终于一时爆发!

还有一些兵卒,为吕布军中老人,素与凉州军不合,今日见董卓连败,自然落井下石,猛戳凉州军的后背。

当然,更深层的原因,却是眼下虽说类如刘岱、袁绍等大军阀,已经心怀异心,但是所有各州兵卒还对四百年汉帝国怀有深厚感情。

天色昏黑时分,丁荣已经勉强控制住雒阳城。

清点一番人数,五百余并州兵仅仅死亡三位,而他们收拢的降卒却高达两千七百余人!

现在,一位并州兵,平均统辖五名降卒。

若是一旦令这些降卒得知,入雒的仅有他们五百人,这种人数比例,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一位亲信,向丁荣附耳说道:“我军并我半点援兵,却该如何安排这些降卒?若是一旦再起混乱,我们五百人却是有可能全灭于雒阳城!”

丁荣神色严肃,小声道:“州牧曾经教导过,此类情况,可以令这些降卒互相监视,层层责任到位,分离降卒之不满。自古不论是治民,还是用人手段,都是一环套一环。不劳上层亲自动手,下方基层已经分成数派,互相制约。”

“不过,若只是如此,还不能保全万一。你速速与城外通信,令城外骑兵一边奔至孟津、小平津,向各从事或者州牧报告雒阳之事。另外,还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这亲信听到丁荣吩咐,悄悄从热闹人群退出,奔向城外。

一如丁荣预料,有些降兵见城外援军经久未至,心中逐渐怀有顾虑,纷纷向丁荣询问:“都尉大人!前时十数里外已经扬起烟尘,怎这光景,却还不见我并州兵抵达雒阳?董贼屯戍函谷关数万步骑,不可小觑呐!单凭我们数千人,绝计不能守护雒阳的!”

拨乱反正之后,这些降卒口中,毫无例外,皆称董卓为“董贼”。

丁荣巧妙的玩起拖延大法:“我不过是小小都尉,哪能尽知主帅、校尉布置!主力经久不来,我也茫然不知具体。这样吧,我立时遣信使出城,探寻我军主力已至何地!诸位还请稍等片刻!”

丁荣说完这话不到一刻钟,城门处突然传来喧闹声:“信使!是我并州军信使!”

丁荣向各位降将一摊手,笑道:“才说我并州军主力何在,信使立时赶来,真是巧合!”

骑士信使入城之后,立即宣布军令:“闻听雒阳豪杰聚义,拨乱反正,协助都尉丁荣夺取雒阳,吾不胜欣喜。本欲与众雒阳豪杰相聚一谈,然军事为重,不容片刻迟缓。”

“并州五万大军,州牧自领两万,破击孟津戍卒、吕布主力后,业已牵军东去,往击荥阳徐荣部。今都尉丁荣,你既夺雒阳,我则率大军奔击谷城,杀向函谷关,毕其功于一役!”

“雒阳,大汉京都,不可有失,丁荣你务必小心谨慎,防戍雒阳,居中协调战事!”

“并州刺史部从事韩暹亲笔。”

丁荣恭恭敬敬结下军令,假意长叹一声:“原来从事见我夺取雒阳,已经引军杀向函谷关。却是要多谢谢诸位雒阳豪杰,为我并州军赢得击破函谷关战机。”

听到信使言,大军转而击向雒阳西方的谷城,众降将降卒,虽然隐隐有些不安,但大多人已经安心。既然已经投降,他们也不会无故反叛。他们眼下的担忧,只不过是害怕董卓携军回攻雒阳,诛杀他们这些二五仔。

然而,这些雒阳降兵降卒,却是有所不知:这个所谓的信使,其实不过是丁荣玩弄的诈计而已。

莫说真正的信使,便是丁荣派往报信的斥候,还趁夜匆急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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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南岸,小平津。

晴朗的夜空,半圆的月亮悬挂于高空。

月光之下,小平津渡口虽然未有往日的喧闹,但是依然船只来往络绎不绝。

刘杲背负双手,站在船头,指着越来越近的小平津渡口,向裴潜、卫凯说道:“前年我强渡黄河,却有折戟而还。今日二次渡河,却不知能否望见雒阳城?”

注[1]:铁锨、剪刀等常见农具、家用器具,铁制,汉世已有,模样与今日仿佛。

第290 入雒!

第290入雒!

第290

入雒!

刘杲背负双手。站在船头,感受这宁谧夜色下的黄河流水。

古往今来,这条河发生过太多的事。

前有周武**,八百诸侯汇聚孟津;后有兵败山倒,河溃花园口!

黄河东去水不还,多少豪杰英雄沉默此间!

一条河,背负着无数兴衰故事。

刘杲指向越来越近的小平津渡口,对裴潜、卫凯说道:“前年我强渡黄河,却又折戟而还。今日二次渡河,却不知能否望见雒阳城?”

裴潜道:“此次入雒,重在消减董卓势力,向四方诸侯显现我并州力量。至于雒阳,墙高城厚,非是数日能够攻取,与其浪费兵力围困雒阳,不如移交给孙坚。按照前番出兵前计划,州牧恐怕很难望见雒阳城。”

刘杲揉揉额头,轻轻打个哈欠。因为一路急行军,刘杲如今已经将近十二个时辰未曾合眼。

一边揉着额头,清醒大脑,刘杲又道:“华歆传来消息。张济三万步骑已经兵出安邑,沿着闻喜县,进击太原郡。而且,似乎陕县一带屯兵,也有出兵并州意向。恐怕,华歆面临的压力,将会不小。”

“若想太原郡安稳,我军必须猛攻函谷关、新安县,吸引董卓主力。当今战阵局势,类似于孙膑的围魏救赵之策。进逼雒阳,迫使董卓不能向太原郡分出太多兵力。”

“黄昏时,韩当飞鸽传书,言董卓遣大将进逼金城。不过还好,自我入湟中至今,数年间,刘石已经建好西宁新城。我已经命令韩当舍弃榆中、金城两县,回撤湟水流域,坐镇西宁!”

刘杲伐西羌时,曾令刘石于临羌、安夷两县之间,新建一城,题名曰西宁。西宁城位置,即在后世西宁市附近。

“我金城支部,精于山战,熟悉湟中地理,若是据险而守,董卓绝难建功。而且韩当飞鸽传书之前,已经小破董卓军。斩首八百。有韩当深藏湟中,再有我们进逼新安、函谷关,必能减轻太原郡压力。”

“太原郡只要能坚持一月,就是我军大胜!”

贾逵道:“州牧放心,我军据皮氏城、临汾城,占尽地利,只要小心防御,莫说董卓三万步骑,便是六万步骑,一月之内,也绝难突破汾水战线,更何况进逼太原郡!”

说话间,舟船已至黄河南岸小平津。

岸边,韩暹领帅数人迎接刘杲:“州牧一路急来,鞍马劳顿,还请速去内帐歇息。兵事虽重,身体不能透支。州牧一身寄托并州数百万人未来,务必小心爱护身体。”

作为一个舅父,韩暹还是相当关心刘杲这位亲侄子的。

刘杲微微一笑,吩咐道:“此间诸多事务,还要麻烦韩从事。我先去……”

刘杲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急促呼声:“都尉丁荣已入雒阳城!降虏多,战兵少,请速派援兵拱卫雒阳!”

“前军已入入雒阳城,小平津速派援兵!”

刘杲话语猛的顿住,失声道:“前军已入雒阳城?这怎么可能!”

刘杲身边诸位将军、谋臣皆是个个诧异,感到不可思议。大军刚刚出击,一日之间便夺取雒阳大城,这也未免太夸张点!

韩暹挥手命令属下:“速将信使带来!”

不一时,韩暹一位部从,身背一人,小跑赶至河岸间。这部从同伴则向刘杲、韩暹等人解释道:“这名信使三马轮换,一路急奔赶来。现在两腿行动不便,所以为赶时间,属下们便将其背过来问话。”

刘杲招来一名卫兵,自船舱中搬来一副椅子,铺上熊皮细绸,垫上裘毛软卧,引导信使坐下。

刘杲自穿越这时空后,虽然融入汉世礼节习俗,与人谈论、赴宴,一如汉世礼仪制度那般,长身跪席。但是私下时,刘杲却还是将后世椅子等家具,一一令木匠复制在这时空。毕竟后世的数十年习惯记忆,还对刘杲行为有着深深影响。

刘杲、韩暹、裴潜等官员站立一旁,却令信使坐下,这使得信使诚惶诚恐,坐立不安,连声叫道:“不敢!不敢!”

见信使晃扭着身子。不敢坐倚在熊皮细绸椅子上,刘杲上前拍拍信使肩膀:“都是军中儿郎,豪情点!何必在乎些虚礼!你先将雒阳局势,向我们一一说来。”

信使乍见刘杲礼遇,又是惊慌又是狂喜,激动不已,甚至私下还狠狠掐了自己一下,证明这不是虚渺的白日梦。

语调激动的信使,断断续续向刘杲描述一番雒阳时局:“……丁都尉五百人,收拢降卒两千五百人,唯恐降卒叛乱,故令我快马请求援军。”

信使叙述完毕后,被部曲带下去歇息。

信使离去后,刘杲感叹一声:“五百甲兵入雒阳,丁荣好大的魄力,好大的眼界!”

想起丁荣出身于白波黄巾,刘杲不禁摇头,心中喃喃自语:“真是时事造英雄。黄巾之中未必没有真英雄、真英才呐!”

想到后世历史,刘杲又哑然失笑:“这种事情,历史何尝不是屡屡出现?譬如后世晚清,多少中上层官员,不是出身于起义军?定西疆的左宗棠,曾计划投奔太平天国;中法之战、镇南关大捷闻名的冯子才、黑旗军刘永福。更是直接出身于反贼。晚清之际,如是等等,不可枚举。”

“末世之间,敢一声怒吼,揭竿而起,扯起数千数万的豪杰,又岂是庸俗人物?掺杂其中,无数临阵冲杀的士卒,其间岂能无二三英杰?”

回忆着丁荣,刘杲心中忖度:“想来历史上,丁荣应该是:默默无闻死于白波黄巾历次作战中。乃至不曾留下名号。历史!从来只记载胜利者呐!历史!能在风卷云袭的汉末,混出名号的各路英雄,自然是能力不俗,但是那些因为时运不济,消失在历史长河的人物,能力却不一定低于这些历史豪杰英雄呐!”

“五百甲兵入雒阳!但凭这一阵,丁荣足以留名战史!”

“英才,我永远嫌少不嫌多!即便我通晓未来无数历史知名的武将文臣,但是似丁荣这般沉寂于历史的豪杰,我亦要努力挖掘出来。”

也是因为丁荣突入雒阳这一战,他从此在刘杲心中留下名号,被刘杲视作可与三国英雄共列的豪杰。

好一会,韩暹主薄前来禀告:“属下核查文书,已经确认该信使,的确是我并州军一员!”

刘杲点点头,说道:“信使若是不假,丁荣入雒阳之事,便能有八分可信。韩暹,小平津现今共有多少可战兵卒?”

韩暹毫无犹豫,张口回答道:“前军出击数部,高顺、张燕将帅五千步卒,三千精骑,颜良五千骑,总计一万三千人。而后中军增援孟津三千步卒,此时孟津总计二万两千人。不过由于州牧所帅五千步卒,刚刚渡河,人乏马困,不能计算在内,则小平津能战之士,应当总计一万七千步骑,其中精骑两千,步卒一万五千人。”

刘杲道:“敕令,小平津分出精骑一千人,步卒一万,立即启程,随我增援雒阳!”

“诺!”韩暹当场将刘杲军令传达四方,将无数熟睡的兵卒唤醒。

裴潜稍稍有点犹豫。待刘杲下达军令后,小声问道:“州牧若是入雒阳,未来计划各种步骤该如何施行,孙坚数万人,又该如何处理?”

刘杲解释道:“此次进军雒阳,总体方针采用孙子兵法所言‘兵贵胜不贵久’。之所以未将雒阳列入作战计划,乃是因为雒阳为重城,不是短短数日间能够强行攻下来的,而不是说雒阳不可攻。”

“按信使所言,董卓撤离雒阳时,曾下达焚烧雒阳的壁野坚清之策。若是此策建功,失去雒阳这个重要据点,单凭孙坚一部,绝难继续进军董卓,即使有我军辅助,也最多只能将董卓逼迫至陕县一带。”

“如今,雒阳虽然败坏,但是未尝被董卓焚烧,一切防御、设施还在。得雒阳之后,只要输送兵粮、大军,立刻又是一座可以威胁函谷关的重城。”

“一得雒阳,董卓东线面临威压霎那增强数倍。至于和孙坚军的冲突,走一步算一步,以后再说。”

因为丁荣这个变数,刘杲这次东线出击计划,被临时修改的面目全非。

丑时差一刻{凌晨0点45分},小平津一万一千步骑陆续集结完毕,一路急行,援兵雒阳丁荣部。

临行前,刘杲指着城头的袁字旗帜,向韩暹吩咐道:“把旗帜更换了吧!今丁荣既然夺得雒阳,这袁字旗,便没了存在价值。”

刘杲虽然一日一夜未曾合眼,此刻却又总帅一万一千步骑援兵雒阳!

一万步卒,轻甲上阵,一路小跑。一千骑兵游走四方,预防董卓军半路要击。

非是刘杲不知骑兵迅捷,能更快抵达雒阳,而是大军的安全前进更重要。

卯时二刻{上午5点30分},一万步卒前锋出现在雒阳城下。

总帅五百甲兵入雒的丁荣,一夜不敢合眼。其五百余属下也分成三批,轮替守夜。

董卓为焚烧雒阳,在四处积累不少柴火、石蜡、火油,这些资源如今统统归并州军所有。丁荣便是从这些资源中,分出一些柴火、石蜡、火油,在雒阳城重要关口,通夜长明,预防降卒突起二心。

当然,丁荣对外宣称的理由是:并州军才入城,雒阳尚未彻底安定,点燃火柱,是为预防刁民、盗贼生事!

其实,自从董卓迁京长安,雒阳民众早已空空如是,成为一个纯粹的军事碉堡。如今雒阳居民,大多是董卓屯戍雒阳,所需要的匠工、杂役、劳工等,至于真正意味的居民,则半个也无!

这些匠工、杂役、劳工,勉强也算是凉州军仆从。在丁荣眼里,他们自然全都是可以反叛的的对象,需要慎重对待。

丁荣选出一部分并州籍降卒,作为一线人员,层层辖制两千余降卒。这些降卒中,丁荣又选出三四百可靠信任者,随同他们五百并州军守夜。

行百里者半九十。

援兵不来,丁荣不敢有丝毫大意。

东方红日露出一线,驱退黑夜三万里。

早晨第一丝光明洒满雒阳时,北城门上的并州兵,揉着眼睛与下一批兵卒交班。

便在此时,有位眼尖的兵卒,狠狠的揉揉双眼,而后大叫一声:“援兵!援兵到了!”

随着这兵卒的大呼,城门上的并州兵,顾不得彼此交接戍防任务,纷纷向城外望去:数里外,一眼望不到边的并州兵,离他们越来越近。

霎那间,城门头一片欢呼。

尽管丁荣利用信使诈骗降卒,但是五百兵卒心底,却是清清楚楚晓得,他们背后根本没有一个援兵。

雒阳这一夜,五百兵卒,一个个都是提心吊胆的,唯恐稍有疏漏,雒阳或是燃起大火,或是被降卒重新夺去。今日看到援兵赶来,他们心底的一块大石,才真正落下。

城门头上的丁荣,绷紧一夜的那根弦,亦有所松弛。丁荣疲惫的拄着长剑,依靠在城墙上,一脸春天般的笑容:“雒阳城是我们的!”

验证文书。打开城门。一万一千步卒放缓脚步依次入城。

城门口。

刘杲入城后,第一件事,便是赏赐五百步卒,并对丁荣加冠:“都尉丁荣,有勇有谋,五百甲兵,微毫损伤,即能驱除董贼两万人,勇夺雒阳城。武如孟贲、庆忌,威若林中猛虎,特晋封都尉丁荣为虎贲从事。”

“五百甲士,围追强敌,又奇袭雒阳,战功第一,按例封赏。并,五百甲士,自今日单独建制列营,至于名号,以后再议。”

奖赏五百甲士,激励起并州人心,更让五百甲士觉得一番辛苦,不是白白无用功。

满城欢呼中,刘杲调来无数卷宗,一一处置雒阳降卒。

凡是伤病,医之;凡是并州籍兵,以乡土亲情感化之。

凡是河内、河南、弘农、颍川、陈留籍兵卒,则宣扬董卓残暴雒阳;凡是故北军五校、南军卫尉、羽林军、虎贲、何进部曲出身兵卒,则宣扬董卓盗挖园陵、焚烧雒阳、抄灭何进一家。

借助并州军强大人力,登时将降卒分的零零散散。这些降卒,被并州军区别对待,或是利诱,或是感化。

却是因为并州人少,在刘杲一力倡导下,并州军作战,最重视改编降虏,化敌人为己方助力。而且,刘杲很久以前倡导的政委制度,里面就有不少人手,专业负责降卒宣传,引导事宜。

例如,太行山山脉零零散散的分布无数盗贼,每逢并州军破袭一部,只要粮草足够,这些军中政委便发动所有力量,化敌为友,将这些盗贼中的优秀战卒吸纳入并州军。

又例如,文丑横扫河朔,破袭周遭鲜卑后,并州军依然按例挑选鲜卑精英,吸纳为己方兵卒。

对这些鲜卑兵卒,并州军先是强调:啥是鲜卑?这漠南漠北何时是鲜卑地盘?你们是鲜卑人?好笑,便是不强调部族,你们也该是匈奴人不是?檀石槐之前,鲜卑还不是和乌桓、扶余那般,居住东北荒林,属于我大汉地方州郡调控的部属?

这是从法理上,分裂鲜卑。

接着并州军又劝说这些鲜卑精锐:其实你们漠南漠北无数部族,还不是自成一部,无论匈奴也好,鲜卑也好,与你们这些部族,何时有半点关系?你们这些部族,其实就像我们大汉的各个门阀士族豪强。看看我们大汉,再瞧瞧你们部族,说什么鲜卑不鲜卑呐?过好自家生活才是第一位。

这是从现实上,隔绝鲜卑部族联合。

最后并州军再劝道:想想,若是你们有朝一日,立下大功,封侯赏户,那朔方繁华就是你们部族未来。大好前程不走,何苦认着一个数十年前还是自己仇敌的鲜卑?

这是利诱。

并州军在朔方掩袭鲜卑时,前有文丑骑兵纵横,后有并州军这样软性手段招抚。当然,并州军对鲜卑、匈奴等地的招募,相当严格,唯有上等的鲜卑、匈奴精锐,才值得并州军主动吸纳。甚至,与汉兵精锐等同的鲜卑散兵,也只能是挖煤、修路的命!

精英快速吸纳汉化,非精英慢慢软化在体制内,这便是并州军对于降兵、周围胡兵的主导政策。

今日招收雒阳降卒,虽与招降鲜卑不同,但是大体上的思路还是相仿的。

整编、招降手段熟练的并州军,足可以再利用雒阳降兵的半数精锐!

雒阳事务匆匆布置个大概,刘杲又忍不住打个哈欠。熬夜行军,经久未休息,让刘杲大脑极度困乏。

周边的亲兵,瞧见刘杲合上文书,连忙劝道:“州牧还是歇息一下吧!事情繁多,可这身体只有一具!”

亲兵向远处的丁荣问道:“可有合适住宅,与州牧居住?”

丁荣道:“北宫空空,州牧正好可移居其中。”

刘杲眉头一抖,挥挥手,拒绝丁荣提议:“南北两宫,是帝王所居,我州牧之职,岂可居于其中。去永和里整顿一间房舍吧!如今雒阳豪强尽迁长安,那里应该空荡些。”

第291 并州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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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 内忧外患

第292内忧外患

第292

内忧外患

“刻度之间小标尺。为分度,一刻十五分。盖一日夜为十二时辰,一时辰八刻一百二十分。此钟每天只需一次蓄力,便可持续使用数年,一日一夜计时误差在一分之内。”华歆语言简略的为卢植介绍这一座钟新特性。

卢植被勾引起兴趣,惊道:“一日一夜误差在一分之内?真精良也!若是南阳张平子{张衡}不死,怕是将与刘伯兴结为高山流水之情!唉,刘杲此人若是生于盛世,定是国家之福!偏偏……刘伯兴,乱世之贼子,治世之巨匠!”

华歆反手将座钟推至卢植面前,合掌道:“卢公,可知我为甚送你座钟?”

“何意?”卢植一边观赏座钟,一边随口问道。

华歆长身而起,扶栏眺望蜿蜒河水,道:“并州土民,长于山脉之间,望天等收,乐于天命伦常,不愿辛苦做事。为劝诫万民努力,伯兴曾作一诗‘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日日待明日,万事成蹉跎。’文字简约,意味深远,一如伯兴昔日所作《陇西行》。”

“我今日赠送卢公的不仅是一座钟,更有这首明日诗。”

“敢问卢公可曾梦想过大汉十三州一司隶重归安靖?敢问卢公睡梦中可曾奢望见到大汉中兴?”

“人人口中说中兴,人人口中说四方安靖,可是总得有为这一切努力献身之人!名利,名利,名在利前!凡人穷苦,故贪利;智者富裕,故贪名。卢公今日举止,为贪名也!”

卢植猛的拍下石桌:“华歆!我卢植在你眼中,莫非就是一个贪图虚名的酸儒不成?”

华歆脸色不变,语言却更加直冲:“名利,有心中、身外之分。求身外利者,金钱官职足以笼络之;求身外名者,编纂古籍风传天下足以获其心!身外名利易,心中名利难!心中利者,纵然富甲一方而不能止其心;心中名者,抽身事外,或避山间,或保身于庙堂,保全自己,视朝政纷纷扰扰而不顾!”

“自入并州以来,卢公心意沮丧,事事灰心。若是伯兴放纵卢公自由,卢公或将逃隐山脉。绝不会锐意进取,奋力为大汉搏杀于世间。送卢公一座钟,正是欲告知卢公,时间一去不复还,此时若是依旧沮丧、灰心,数年之后,卢公可有面目来见苦难万民。身为国家重臣,却不能护佑万民,反而初临大难便辞绝公事,卢公不觉羞愧否?”

“当今之势,董卓扶持幼天子,袁绍策划立刘虞为东帝,更有无数军阀虎视眈眈。卢公可知,公孙度已经自占辽东,妄称辽东侯?一叶落知天下秋,今日有一公孙度,明日必将有无数公孙度。若无能臣豪杰镇住局势,数年之后,称王称侯者,不知将有多少人!”

“一旦四疆疲惫,人人自称王侯。则中央天子将有何用?纵然今日董卓尚未有代汉之心,然数年之后,时事却能逼得董卓不得不代汉而自立!卢公请看这大汉十三州一司隶,孰能救汉?”

“是内敛锋芒的宗室元老刘虞?是雄才大略的刘焉?是军威大胜的孙坚?是志大才疏的袁绍?是优柔寡断的韩馥?是虎狼成性的公孙瓒?是不能容人的袁术?是不知时务的刘岱?是昏庸无能的焦和?”

“不是我劝卢公投依刘伯兴,而是卢公若不投依刘伯兴,大汉必将亡也!单凭西京幼天子,大汉绝无复兴之希望!国有梁冀之奸臣,尚且国统三绝,何况权力、残暴,远超于梁冀的董卓?”

“卢公,你盯着这时针看,它转过一时辰,这世间就少一时辰!卢公退缩一日,这世间恶徒就多三四人!卢公此时不决断,尚待何时?”

卢植漠然以对。

“此行非为刘伯兴,非为并州,而是为这大汉亿万兆民!孰轻孰重,卢公好自斟酌!”华歆说完,便拂袖离去。

亭内,卢植盯着座钟之内,滴答滴答旋转的时针,神色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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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郡,浍水。

张济大军北临浍水,南依紫金山,直逼浍水对岸的绛邑城。

张济自从安邑出兵,快速进击至浍水河畔。

但是,便是这一条浍河,生生将张济拦在这里数日。

本军大营内。张济挥舞着带鞘的长剑,不断咆哮:“过河!一定要过河!三日之内,务必夺下绛邑,懂不?”

“三万大军,却被一条小河阻击,你们这些精锐,不嫌羞愧?”

张济怒骂中,无数部将深深沉下头。

军司马上前,小声为部将辩驳:“大军不能有尺寸进展,也不能尽怪士卒不努力。并州军对我军早有防备,河对岸集结无数强弩手以及精骑。譬如第一日渡河,并州军先是一轮箭雨射杀,而后又有数千骑兵在河对岸大肆收割士卒性命,单单是那一阵,我军便死伤一千七百人,失踪八百人,大军折损近十分之一。”

张济出军以来,目标直指太原郡,轻视刘杲的各种战略布防。行至浍水,张济不曾整顿军伍,便吩咐前军直接渡河。谁知大军渡河一半时,并州军突然掩杀而来,强弩手占据高地。射杀正在渡河的凉州兵;骑兵沿河岸奔袭左右,捕杀已渡河士卒。张济大军由于被浍水分割成两部分,不能相互照应、及时救援,遂被并州军大败。

浍水岸边掩杀张济的并州军将乃是徐晃!

徐晃,河东郡杨人。浍水之北为绛邑,绛邑之北为襄陵,襄陵之北为杨县。张济若是渡过浍水,将会直接威胁杨县安危。徐晃部从亲信中,不少都是徐晃同县人。这些杨县兵卒,为保全老家不被张济掠夺,干劲十足。而且因为早在刘杲出兵雒阳前。浍水北岸已经囤积无数弩失箭羽,强弩手能毫无顾忌后勤补给,火力全发,彻底压制浍水北岸。

因为此间种种,张济在浍水的进展,极其不利。数日间,张济总计损失三四千兵卒,却不能占据丝毫上风!

张济出兵是为立功,徐晃却是安保背后家乡,两方战卒战志亦是从根本上有所不同。

军司马继续为部将辩驳:“并州军囤积无数弩失,步卒难以冲阵破敌,即便偶尔有些精锐从死人堆里爬出,又被并州骑兵砍杀。非是我军不努力,而是并州军气势太盛。弩失制造不易,数量有限,一旦并州军耗尽弩失,便是我军北进之日。将军,若是急促求功,反而有所不美!”

张济抓起军司马衣领,吼道:“说些什么玩笑?不是尔等不努力,反是并州军太强?军将破阵,只问结局,不问过程,懂不!”

张济松开军司马,大步回走至亲兵处,拿来一封书信。

张济将书信甩在军司马身上,怒道:“看看如今什么形势,还敢说等待并州军耗尽弩失!若等并州军耗尽弩失,刘杲已经兵入长安啦!”

军司马脸色一变,匆忙打开书信,失声念道:“徐荣已成孤军……刘杲兵入雒阳,横扫小平津、孟津、谷城,即将兵进函谷关……雒阳局势怎会如此糟糕……”

随着军司马念叨,张济周围部将一个个愕然抬起头:他们根本没有想到,雒阳陷落的那么快!

张济夺来书信,高高举起,激励部将战心:“雒阳陷落。函谷关、新安岌岌可危,今日已是我凉州军最大危机!为今之计,只能依靠我军大破并州军,兵围太原郡。”

“魏国围赵国都城邯郸,齐国救之,以田忌为将。田忌欲援兵邯郸,而孙膑劝其攻魏国,遂有魏国桂陵之败。此谓之围魏救赵!今日之势,犹如魏赵交兵时,若能进逼太原郡,并州军必定回防!”

“为国相,为国家,我军必须快速进军,鏖兵太原,诸位可曾明白?”

众部将齐声应道:“惟将军令。战卒不死,刀不还鞘。”

见众部将感受到危机,张济稍稍松口气,继而又道:“回去之后,广泛发动兵卒。明日我军便与并州军一决生死,诛杀敌首徐晃,势破太原郡。”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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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隶,京兆尹,长安。

司徒王允府上。

自车驾西迁,王允以司徒之职,守尚书令,权掌内外朝政,风头无二。自初平元年迁京以来,董卓一直镇守雒阳,对持山东联军。故,但凡大小朝政,皆是由身在长安的王允调度。

这也是因为王允曲意奉承,赢得董卓的信任缘故。

一年之间,王允借助手中权力,明面交好董卓部曲,暗下联合交恶董卓的各方势力。经过一年的隐忍,王允手上的势力,已经极为庞大。更因为王允居中斡旋,董卓觉得他能力不错,反对董卓的官员则觉得王允类于昔日胡广,可引为助力。

夜晚亥时中,王允还在书房内,挑灯处理政事。为协调朝廷诸公、董卓两系,王允可谓费尽心思,不敢马虎分毫。

王允提起朱笔,正欲签发手中文书,忽然有下人进来报告:“故京兆尹盖勋前来拜访司徒。”

王允一怔:“盖元固{盖勋}何以深夜来访,定有要事,速速请进书房!”

迁京以来,王允对盖勋、皇甫嵩等关西士族派系相当重视,屡屡示好。

因为深得董卓信任,董卓但凡擢升要职,时时会询问王允态度。

司隶校尉,掌权京师重地,位尊权重。譬如前时,袁绍与何进合谋诛杀宦官,为方便行事,袁绍便是从何进那里索来司隶校尉一职。

董卓选任司隶校尉时,也曾征求王允意见,当时王允不假思索便推荐盖勋任职司隶校尉。然而以盖勋劝谏皇甫嵩讨伐董卓之心,董卓怎敢信任他盖勋?

碍于王允面子,董卓虽拒绝辟用盖勋为司隶校尉,但是却亦征调盖勋为越骑校尉,掌兵!不过,董卓终究还是信不过盖勋,待董卓大胜山东联军,斩杀颍川太守李旻之后,董卓遂又寻个理由,出调盖勋,继任李旻为颍川太守,分解山东联军。

而后,豫州刺史孔伷病殁,董卓又害怕盖勋借助超绝名望,执掌豫州军事,遂又匆匆改变旨意,勒令盖勋返回长安。如是三番,可见董卓对盖勋,相当顾忌。

不过因为种种征调之事,王允对盖勋多有照顾,所以如今王允与盖勋、皇甫嵩等人关系良好!

盖勋一进书房,便令王允众家仆退去。

待书房只留下盖勋、王允两人后,盖勋道:“子师,可知董卓先是被孙坚击破于大谷关,而后又被刘杲夺取雒阳?”

王充从案牍上抽出一篇军信,递于盖勋:“东京已有消息传来,然而董卓百般隐瞒,不能知道董卓具体损失。不过董卓坐拥函谷关之险,又发大兵奔袭太原郡,眼下孙坚、刘杲兵势虽胜,却难以长久。”

盖勋阅读完王允递来的文书后,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子师请看这。”

王允疑惑的接过书信,刚瞧上一眼,登时失声道:“这……这是并州文书?”

盖勋点头道:“不错!邯郸刘伯兴征伐西羌时,曾与我共破韩遂、边章,虽然而后刘伯兴东归,少有来往,但是我们之间还算有点情谊!今日傍晚时分,忽有一人自称山东好友请见,我以为是山东联军信使,遂小心令家人考验接纳。谁知,这人竟是刘伯兴派往关中的探子。”

“伯兴初时于陕县和解董卓,随后又自绝山东各地,对董卓百般退缩,令世人言其徒有虚名。然而,今日董卓为募集军费,盗挖陵墓,怕是刺痛刘杲心中底线。也是,刘杲身为刘氏宗室,怎能容忍董卓盗挖刘氏祖坟,这比杀父之仇还甚!”

“伯兴用兵,一如他大破西羌时,进击时快速突进,防守时城如铁铸。你瞧瞧这些军阵伤亡?伯兴破击雒阳董贼,夺取雒阳、谷城、孟津、小平津,伤亡竟然仅仅只有一千有余,至于降卒,则足足有八千人。换句话,伯兴入雒,不但大军无损,反而增添七千能战之士。”

“再瞧汾水一线,董卓前军张济被阻击在浍水附近,而且死伤高达三四千兵卒!总之,以眼前战势而言,董卓一月之内,根本不能威胁太原郡,而刘杲、孙坚若是合势,则能破击函谷关,直逼关中!”

“刘杲令人送来这份战阵伤亡统计,寓意不言自明!子师,今日正是灭董之时!”

王允颤抖的捧起书信,声音激动:“元固,刘杲这斩获,可信几分?”

盖勋大手一挥,道:“子师不用担心。刘杲此人在重大关节上,绝不会蒙骗我等。纵然这斩获或许有稍许夸张,但也能信上九成!”

王允忽得站起身,语调激动,握住盖勋双手:“天赐良机、天赐良机!若能捕杀董贼,和解山东,大汉立时复得安靖也!”

王允忽然想起一事,向门外大声喝道:“来人!”

一位家仆应声入内,跪地施礼:“司徒大人!”

王允小声吩咐这名家仆:“按照前时暗号,速去寻司隶校尉黄琬、尚书郑泰、护羌校尉杨瓒、太仆士孙端、执金吾宋泓来此商议大事。记得小心行事,莫要露出行踪,为董贼党羽发觉!”

王允吩咐家仆完毕以后,才向盖勋解释道:“黄公{黄琬}、郑泰、杨瓒、士孙端等,与我早有诛杀董贼计划。我正欲明日向董卓递交文书,请以杨瓒为左将军,以士孙端为南阳太守,出武关道,分兵两路,借征伐袁术、刘杲之名,突击董贼。”

“一旦灭杀董贼,我等立时可以携天子返雒。唉,若不得刘杲书信,焉知董贼残暴如此,不但盗掘园陵,更欲焚烧雒阳。不过,这更能坚决我等之心,董贼一日不除,国家永无宁日!”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吾等大臣不能再犹豫分毫!”

盖勋握紧拳头,声音逐渐激动:“原来子师早已准备妥当。刘杲这封书信当真来的及时呐。刘杲东攻,我等西攻,两向夹击,董贼焉有不败!一旦诛杀董贼,我亦可说服皇甫嵩等老将,响应司徒大人!”

亥时初,黄琬、郑泰、杨瓒、士孙端、宋泓悄悄集结于王允书房,密谋如何讨伐董卓。

真实历史上,当此时与王允密谋讨伐董卓之人,有黄琬、郑泰、杨瓒、士孙端,却无宋泓。而且真实历史上的士孙端官位也非是太仆,而是执金吾。

在这个时空内,因为刘杲引起的变数,宋泓一直担任执金吾之职,士孙端自然不能荣登执金吾。但是身为执金吾,掌握皇宫卫士的宋泓,却被王允拉拢进小团体。一得一失,却是颇有点历史定数。

大概商议出个模糊计划后,王允扯着宋泓双手连声道:“执金吾幸得好女婿呐!若不是伯兴传来一封秘书,即便是我们出兵,心中也是惴惴不安。如今有伯兴书信传来,我等复有何忧!若能诛杀董贼,安定国家,伯兴可谓大汉第一功也!”

293 董卓的决断

293董卓的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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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的决断

大概商议出个模糊计划后。王允扯着宋泓双手连声道:“执金吾幸得好女婿呐!若不是伯兴传来一封密信,即便我们出兵,心中也将惴惴不安。如今有伯兴书信传来,我等复有何忧,复有何愁!若能诛杀董贼,安定国家,伯兴可谓是大汉第一功臣也!”

宋泓一脸笑意,谦虚道:“伯兴少年侥幸尔,司徒莫要太夸赞他!”

王允浑不在意,又道:“有数万并州兵相助,诛杀董贼,可以有七成把握。不过杨护羌{杨瓒}、士孙太仆{士孙端}与袁术相通,却不识得伯兴。一旦兵出长安,怕是双方联系不便,我欲表执金吾为前将军,统帅诸兵事,合军伯兴的并州兵,共杀董贼。执金吾,你意下以为如何?”

闻听王允所说,宋泓有点迟疑:“这……自从伯兴上次入雒不成,董贼便视我为人质。用来胁迫伯兴。现今,我府上门房内外,布满董贼眼线,虽一举一动,不能完美遮掩。伯兴之所以送信给元固{盖勋},而非递交我府上,或许就是考虑到此点。”

“并州兵要击董贼,董卓必定对我更加防范。司徒若是举荐我为前将军,却是明告董贼我等之谋!甚是不妥!”

王允思考片刻,又唤来盖勋商议:“执金吾被董贼严密监视,防之又防,甚至不能随意走动,恐不能离开长安。元固你亦是被董贼百般忌恨,董贼他定然亦不许你统兵。如今之计,却是派遣何人,与伯兴交通,进而合击董贼?”

盖勋道:“司徒,莫非忘记涿郡故太尉崔公{崔烈}?崔公素与执金吾交好,甚至几将交结婚姻。而且刘杲之发迹,赖于崔公全力推荐,甚至刘杲初辟破羌校尉,更是崔公之子崔钧一力保举!若是崔公巡视并州,刘杲敢不尽心?”

王允稍一思索,击掌赞道:“妙哉!崔公虽老迈稳重,心底却刚仞倔犟不弱于少年,常有奋烈之风。若是请他主持并州军事,崔公定然不会拒绝。有崔公联络刘杲。董卓必将身死雒京!不过,崔钧如今效力于袁绍帐下,董贼会不会因此疑心崔公行事?”

盖勋道:“崔钧虽从袁绍,但是听外人言,崔钧常常羽扇纶巾,公子风度,不曾为袁绍出过一谋,献过一策。想来,这或许是崔钧保全家族之暗策。崔钧不求战功,默默在袁绍帐下做一闲人,董贼也不会重视他,继而崔公也不会被董贼太过关注。董卓崔公勉强东行,未尝不可能。”

王允呵呵一笑:“那就如此说定,明日我便举荐崔公出行并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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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城南三十里。

旌旗蔽日,战阵森严。

三万精锐兵卒,密密麻麻的布满此间山川道路。

这三万兵卒,皆是孙坚兵。

孙坚束身于战马之上,身披软甲,头戴红幘,腰胯刀剑,双目望向遥远的雒阳城。

孙坚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但是望向他的双眼,却有一种萧杀感觉。

春日间的东南风,徐徐的吹,吹动这千数旌旗,万数兵卒。

布满三万兵卒的此间,却只能听见哗哗的旌旗拂动声!

“踏、踏、踏”远处奔来三名骑兵斥候。

三名斥候行至孙坚九步外,翻身下马,跪地禀告道:“报——雒阳城门已经更换旗帜,只见‘汉’‘刘’两种旗帜,不见‘董’字。刘杲入雒,非是流言!”

“报——雒阳城门吏,皆自称为并州刘杲军。据雒阳城门吏所言,并州军已经连续破击董卓、吕布、徐荣,兵夺小平津、孟津、雒阳、谷城等大小渡口、城池。”

随着斥候的禀告,孙坚背后兵卒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战马之上的孙坚,长叹一声:“不愧是邯郸刘伯兴。昔日刘伯兴一战破击金城,继而要击韩遂、边章,斩首万余,短短数日间,一改汉军颓势。今日又是这般,一日竟夺下雒阳城。”

孙贲见孙坚涨他人志气,为激励起士气,他故意大声反驳孙坚道:“将军何须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若不是我荆州兵、豫州兵苦战大谷关,一举破击董贼数万人马,刘杲安敢巡兵雒阳,趁机取利?我军大破大谷关,雒阳本已是我囊中之物。刘杲不告自来。却是诈计夺取我等战功!”

孙坚呵呵笑道:“伯阳{孙贲},你莫要小视天下英雄。昔日鏖战西州,我深知汉军之艰难,若不是刘杲破击金城之后,直奔韩遂、边章主力,西州恐怕至今刀兵不能止。”

“且闻听并州讽传,并州兵破击雒阳城,仅仅不过五百甲士!莫要说并州军浑水摸鱼,要知道,这五百甲士足足俘获三四千精锐降虏啊!大谷关一战,你们也知董贼兵马精锐,难以破击。并州军能以五百甲士,冲击拥有他们十数倍屯兵的雒阳大城,甚至更收编三四千降虏……伯阳,你有信心做到这一点么?”

“不错。自破击大谷关后,雒阳不过是我军囊中之物。但是不经一番大战,我们绝计不能顺利夺取雒阳城。并州军,不可小视!”

孙贲熟知兵事,也知道五百甲士夺取雒阳城的难度。不过孙贲心中以为,五百甲士入雒阳,定是侥幸之事,不能以此类推并州军实力:“行军列阵,冲杀克敌。以奇胜,以正合。并州军大胜,皆是借我军大胜之威。若是没有我军的大谷关之战,刘杲可有胆子独战董贼?”

孙坚扭头望向孙贲笑道:“我孙坚可不会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言并州军厉害,不过是知己知彼而已。并州军再强,能强过大谷关未战之前的董贼?无须多虑!并州军强,我荆、豫两州兵更强!”

“不过,眼下讨伐董卓为当头大事,我军当与并州军合势,共击长安。至于……若是并州军心怀他意。耽搁讨董大事,那时我等,再去破击并州军就是!”

“传令,大军继续前行,驻兵雒阳城外十里处。以望向雒阳处,为前军!”

“伯阳,你去准备文书,向并州军索要三万人粮草,以此试探刘杲心意,看他刘杲是义军,还是另一个董卓。哼,刘杲占我便宜,巧夺雒阳城,总要补偿我军一点粮草,才说得过去吧!”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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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内郡,怀县。

去年,董卓冬季战略,徐荣、张辽等部将,声东击西,大败河内太守王匡。王匡部下精锐,在这一战之中,死伤殆尽。无奈之下,王匡只得返回老家泰山郡,招募新兵。

河内太守王匡一去,这河内郡大权自然由袁绍独揽。而后,冀州牧韩馥部将麴义反叛,袁绍又借助河内郡旧有势力,收编麴义部曲。又因为自去年,类如曹操这等人,不断自远方来河内投诚袁绍,袁绍的势力逐渐增强,几乎可与韩馥并列!

当然,随着袁绍势力的增强,他与韩馥之间的矛盾,也逐渐加剧!

若是按照真实历史进程,袁绍此时正一手高举推举刘虞为东帝大旗,一手准备谋求冀州。然而刘杲破击雒阳之事。却给袁绍这里带来不少涟漪。

书房密室内,袁绍手捧竹简,向谋士武官问道:“刘杲兵出上党,连破小平津、孟津、雒阳,令两京局势大改,或有诛灭董贼希望。诸位以为,我等当如何应对此变数?”

最先开口的是才投靠袁绍不久的麴义:“请将军与我五千人马,巡兵函谷关,必斩一二青绥,扬我军威!”

麴义身为武将,精于用兵,却是欲用战功向袁绍表明自己价值。

接着麴义言语的是陈留高幹:“五千兵太少,可向冀州牧再索要五千兵,赴战雒阳!”

高幹乃是袁绍的外甥,是以彼此说话不必太过忌讳!

袁绍点点头,正欲表示赞同,忽然看见逢纪站起。袁绍顿住已至嘴边的话语,问道:“元图{逢纪}有甚建议?”

逢纪先是鞠躬,而后才道:“凡欲图谋大事者,必保证自给自足,而后方能扬鞭他郡。将军此时财货仰仗于他人,身若浮萍,稍有大战,折损一人,便削弱一份,太守王匡即是将军先例!将军若欲成事,必效仿并州牧刘杲,占据一州数郡,而后厚积薄发,才能成事,否然一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

高幹隐然不乐,驳斥道:“当此时,将军为国讨贼也,岂能有军阀自立之心?”

逢纪瞥了一眼高幹,冷笑道:“将军自度之。并州刘杲,单是自上党郡出击,便有四万人马;豫州孙坚,更是率兵七八万人!今日将军供兵五千,韩馥供兵五千,合计不过万人,于雒阳阵线有甚裨益?与其做无用之功,不如求未来长久!”

逢纪这番说辞,引起在座参议时事的许多人不满,曹操即是其中之一。曹操起身驳斥逢纪:“逢元图此语荒谬至极!董贼残暴两京,盗掘园陵,又欲焚烧雒京,天地不能容之!讨伐董卓,譬如积薪为火,柴越多,火越盛!今日讨伐董贼亦是此理,多一人总强过少一人,若四方豪杰,必等举兵十万而后援兵雒阳,则天下还有谁能伐董贼!”

“河内五千,冀州五千,兖州各郡五千,豫州各郡五千……聚少成多,此大厦之所立也!逢元图请仔细考虑!”

逢纪依然冷笑,言语充满嘲讽意味:“莫不成曹孟德欲令将军赴你后尘也!河内五千,冀州五千,兖州各郡五千,你恁的高看这些刺史太守!我且问你,河内一郡能出兵五千,韩馥总握冀州九郡,为甚也只出兵五千!”

“刘杲据并州、河东,旗下精兵健将数万人,将军五千人又何以相比?若是将军勉强出击董贼,不过是再赴曹孟德后尘,帐下兵卒全灭于一役!如此愚蠢之事,将军绝不可为!”

无视满脸羞红的曹操,逢纪继续向袁绍说道:“将军请屏蔽左右,我有要事禀告!”

袁绍犹豫良久,挥手令高幹、麴义、曹操等人暂时退下。

待众人离去后,逢纪问道:“将军可记得一事?刘杲兵出小平津时,前期曾悬挂将军旗号!”

袁绍一愣,道:“听说过此事,甚至多有外人来询问我是否参与此事,不过我猜想多日,却不明白刘杲有甚布局。他掩杀小平津,为甚高悬我之旗号?若说他欲以山东联军行事,为何数日之后,又撤去‘袁’字旗号,改为‘刘’字旌旗?因为不明白刘杲意图,所以每逢外人询问,我皆是模棱两可,遮掩过去。”

逢纪脸色露出喜容:“将军未曾否决便好!不必管刘杲到底有甚谋划,但是将军却可以借此成事!既然刘杲至今尚未对外界解释这一切策划,将军便可揽此功于己身。从明日起,将军可向外宣称,前日夺取小平津,乃是将军与刘杲两人合谋,不过切记要排除韩馥,只言将军与刘杲两人。”

“昔日夺取小平津,为将军与刘杲筹划,而后因为河内人少,不能自守,河内军遂又撤还本郡,将军可以此说法为准。刘杲连破孟津、雒阳,武功卓著,必不苦苦吝啬小平津之功,将军若能供奉刘杲军粮,协助刘杲夹击徐荣部,刘杲这种求利之人,岂会断然公开将军伪言?”

“而后,将军再以讨伐董卓为名,令赵浮、程奂两人配合刘杲夹击徐荣,如此以来既可交好刘杲,又可分减韩馥兵力!将军一边协助刘杲夹击徐荣,一边向雒阳供奉军粮,刘杲岂会吝啬小平津之微功!”

“如此以来,将军不用分兵一人,便可得名得利,更能静下心来,谋取冀州!一旦冀州到手,依借并州雄厚人力,将军势力将远超并州苦寒地带。到那时,即便刘杲反口,亦无甚利害关系!”

“近有大利,远无小患,将军何不行之?”

随着逢纪详细诉说,袁绍目光越来越明:“元图有大智慧也!故太尉崔公之子崔钧,与刘杲有恩惠。且崔钧未东来之前,更是任职西河太守,与刘杲关系亲近。我这便去请崔钧,行走雒阳,与刘杲沟通!”

逢纪笑道:“将军明也!乱世之中,唯有手中权力才是第一位。唯有霸占冀州,将军才是真正的盟主,真正的车骑将军,不必受人胁迫!”

袁绍紧握逢纪双手,语调激动:“若能得冀州,元图为第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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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隶,弘农郡,函谷关。

董卓将手中文书丢在案牍上,背负双手,向身后李儒问道:“吾儿,王允欲使护羌校尉杨瓒、太仆士孙端、故太尉崔烈将兵东出长安,助我合击刘杲、孙坚,你以为如何?”

李儒摇头道:“王允不可信!我军大胜时,朝廷诸公尚且怨言纷纷,今日大败,他们怎会好意来援,必有他图!”

董卓又拾起文书,喃喃自语道:“王允!王允!王允不可信,可是朝廷尚有谁可信?本来我欲重用荀爽,谁知他却……朝廷名望稍高,又倾向于我者,唯有王允、蔡邕数人尔!王允不可信,谁又可信?”

“这朝政之难,甚于战场十数倍呐!若是入雒前,我便知是如今局面,绝对会自动退兵。只是如今构势已成,若是匆然退避,我董氏一门惨遭灭门是小,对国家也无所裨益。也只有死死撑着!”

“将王允遣兵的文书驳回去吧!朝政谋略上,我可能茫然不知所为,但是军事战略上,我还不至于是个傻子!”

李儒微皱眉头,小心试探道:“仅仅驳回文书?王允敢提议出兵,必然已经计算一切。关中形势不乐观呀!以孩儿之见,父亲不如直接回兵长安,震慑震慑朝廷诸公。长安虽是我关西地盘,但是父亲久居雒阳一年有余,怕是关中朝臣另起异心!”

“譬如今日之势,若是刘杲串联朝臣,起义关中,令我军四处受敌,那时父亲将何以自处?”

董卓双手猛的一抖:“刘杲!刘杲!他这人,真敢串联关中反贼呐!而且韩当屯兵湟水,更是如附骨之针!长安……危矣!”

李儒又劝道:“当此时,父亲应该效仿壁虎断尾,斩绝一切,退守关中,守护我凉州兵根基!不如此,内忧外患之下,

第294 这灿烂的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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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灿烂的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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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灿烂的文明!

雒阳城南有雒水。

雒水沿岸有明堂。

明堂之侧有灵台。

天称明。故曰明堂,上圆法天,下方法地。明堂者,宗祀之所在,宣扬教化,典纂政要,祭祀祖先,礼拜黄帝、上帝、后稷等祖灵。

地有灵,故曰灵台,建高台,以地司天。灵台者,候望之所在,观望天象,记录五行灾异,警戒帝王,司天统地。

刘杲入雒阳,所打旗号,乃是安保大汉光武帝刘秀以下至灵帝刘宏各皇帝祖坟。自刘杲兵出上党,借助董卓溃败大谷关之势,快速进击,两日内并州军快速夺取孟津、雒阳、谷城。靖扫北邙山诸园陵。

自颜良率五千精骑击溃正在挖掘皇陵的吕布之后,刘杲“安保园陵”的战略目标,可谓已经完成大半。按照汉世请功制度,刘杲便由雒阳旧时官吏陪伴,登明堂而祷告世祖刘秀、后稷等神灵尊位,表功斥贼!

刘杲登明堂而祭祀宗祖,虽不合平时制度,但是若言安保大汉园陵,为祖宗压惊,却也能勉强符合汉世礼仪制度。因为朝廷大臣多在长安,留在雒阳的人员多是任职琐碎的吏员,而非掌权的官员重臣,是以也没有人,不知趣的开口质疑刘杲所为。

登明堂祭祀之后,刘杲又顺道步入灵台。

踏步走入远远高于雒阳城墙的灵台,入目便是一台制作复杂的浑天仪。觉得这台浑天仪看起来竟是无比熟悉,刘杲登时不顾一身疲劳,跨步行至这台浑天仪前。

连续数个经纬铜圈、伴随赤道、黄道,夹在铜球之间,缓慢自动旋转,一如后世计算机上制作的模具那般。而为这台浑天仪提供旋转动力的,正是数台水漏!

这台浑天仪,半自动,与宇宙日月星辰同步运转,更是一台能自动记载的机械日历。这是传说中的漏水转浑天仪!

刘杲指着这台浑天仪,激动的说道:“这是……”

一旁随行的灵台丞,连忙应声答道:“安汉大将军。这正是前朝太史令张衡所制漏水转浑天仪!此浑天仪不但对以往浑天仪有所改进,更能与日月同步运转。有此仪器,纵然是凡夫俗子,也可知日何以升,月何以落,看破天地运转之道,实在是巧妙无比!自从张太史令去世后,后续各太史令皆不能更加完善这台浑天仪!”

太史令,官秩六百石,权掌天时、星历;上奏历法、时节禁忌、国家祥瑞、灾异。太史令官署,下置太史丞,又辖制明堂丞、灵台丞;明堂丞、灵台丞,官秩二百石!

后世因一篇《史记》而大名鼎鼎的司马迁,便是任职太史令

董卓迁京,太史令亦随行车驾,入住长安。不过,因为雒阳灵台、明堂尚未完全迁徙,故留下明堂丞、灵台丞看守此间大件仪器!

灵台丞瞧见刘杲仔细观摩浑天仪,心中不禁暗道:“传言,刘杲不但能‘一坛清水捞赤金’,更是讲六学。立格物之道,改进造纸术,以及发明世间所无之物,博学可比于张衡!时下,京师权贵,不知多少人,将刘杲比作五十年前的张衡!”

“今日刘杲一登灵台,立刻为张衡所制浑天仪吸引……刘杲,果然又是一个张平子也!刘杲,是我辈中人!”

心中如此念想,灵台丞越发的用心,为刘杲仔细讲解漏水转浑天仪运转原理,如何操作,如何记录,以及延伸到汉世各种观星术。

汉世的天文学,对宇宙的认知,大概可以分为宣夜说、盖天说、浑天说三种。

浑天说对宇宙的认知,大概是这般:天如鸡蛋,大地则为蛋黄,浮于虚空中,亦即是认为天为圆,地亦为圆!

不过因为时代限制,汉世天文星象学者,尚不能利用望远镜观察星空,亦不能发明出引力定律来解释星空为何属于圆形。因此,虽说浑天说成为汉世天文主力,却不能完全排除天圆地方的盖天说。

不过汉世的天文学家,没有被困难阻止,更没有停止在无休止的烦杂争论上。而是利用割球法,制作出浑天仪。这种浑天仪制作原理,将地球分割为能望见、能直接测量的北全球,即是忽略南半球,主力观测北半球可见区域,进而利用北半球可见区域的翔实数据,来推导出浑天仪所需的各种数据。

从浑天仪制造法则上可以看出,浑天仪是主张地心说的,而且模型更是那种:天空日月星辰,附在圆形天球上运转。

这种学说,并非是后世公认的宇宙学说。

不过,后世人,稍稍学点物理学,便知道运动是相对的,选取的参照物不同,所构建的力学矩阵也有所不同。

浑天仪,便正是以地球为参照物,进行测量日月星辰的运转的仪器。虽然他的理论构造与真实星空有一定差距,但是浑天仪的一切基础数据,却是从现实中总结而来。

通过浑天仪,张衡描绘会的两千五百余恒星,以及他计算出日月的望角,与后世的精密天文仪器测量相当接近。考虑到张衡所处的时代。没有人可以忽略他的伟大。

当西方数千年间提出各种“理论”宇宙运转学说时,汉世的天文学家已经避开模糊难辨的理论,一切从实际出发,制造出可以精密测量天体运转,可以投入实用的浑天仪。

这便是汉世天文学家的特有能力!

一切求知,只为解决现实问题,这亦是中国古典文化与希腊古典文化的根本区别之一。

不过,也是越来越精密浑天仪不断被研发出来,汉世间的儒学才逐渐走向它的第一次衰落。

后世,所有无所谓破口大骂汉世儒学者误国误民者,可知:汉世儒学刚陷入它的第一次衰落。为其他学说代替不久,随后中原大地就陷入两晋五胡纷乱中?

就汉世条件下,汉世儒学可谓是当时最明智的选择之一。选择儒学治国,不是因为独尊儒术,而是因为当时的社会条件,没有其他学说能够完美代替儒学!

因为浑天仪越来越精密,日食等天文现象,预测的越来越准确,缺乏宇宙概念的汉世儒家,逐步陷入困境,甚至在三国后期已经被其他学派赶下高坛,不复再为统治者重视!

正是汉世儒家陷入自身缺陷的第一次衰落时,刘杲突然将后世朱熹的《大学章句注》复制至汉世。一篇《大学章句注》,不但对汉世儒学进一步阐述,更是将宇宙系统融入汉世儒学经典。刘杲一篇《大学章句注》,使得走到困境中的汉世儒学,看到新的光明;使得汉世儒家能够及时改正错误,补充不足,融合宇宙观念,更新汉世儒学经典体系。

可以说,自刘杲《大学章句注》开篇之后,所有的汉世儒学经典都要反倒重来,重新作注诠释,在纯lun理的汉世儒学中,添加新的宇宙观念!唯有理解汉世儒家的困窘,才深深知道刘杲这篇《大学章句注》的重要性!

有这一篇《大学章句注》,汉世儒学面对的是自我更新,而不是长达数百年的沉沦!之所以无论郑玄,还是荀爽,稍稍参透出些《大学章句注》内含的对汉世儒学深层次的改革,都不约而同选择重视刘杲,便是因为此节。

尽管刘杲因为自身对儒学经典的匮乏了解,采取述而不论的退缩方针,假借格物为名,闭口不言儒学经典,但是随着郑玄等人对《大学章句注》的进一步阐述,刘杲在汉世儒学经典上的位置将会越来越为世人看重!

若是没有《大学章句注》对汉世儒学补充。随着浑天仪等技术的发展,汉世儒学肩膀的负担越来越沉重,直至自我沉沦,跌落至主流以外;然而刘杲在汉世儒学内补充宇宙系统后,汉世儒学、浑天仪却是能和谐共存发展,彼此促进!

闲话暂且不提。

却说,刘杲观摩浑天仪,只是因为突兀瞧见传说中的汉世浑天仪原型,心中一时好奇心发作,至于浑天仪学说的具体计算法则,刘杲却是知之甚少。甚至灵台丞对浑天仪的具体讲解,刘杲也是茫然不知所为,好似听天书!

为保证格物之学名头不失,刘杲只得不懂装懂,学着后世领导检查科研单位成果时的态度,一脸微笑,貌似认真,其实心不在焉的听着灵台丞枯燥的讲解。灵台丞见刘杲面带欣喜笑容,又是不断点头,以为刘杲关注浑天仪具体制造,却是讲解的越发认真,一丝一毫不敢马虎。

灵台丞讲诉半个时辰,兴致依然高昂,刘杲却听得晕晕乎乎,不知东南西北。刘杲见势不妙,唯恐再遭受一个时辰的轰炸,遂开口说道:“细节微处,我改日再与灵台丞探讨。听闻张平子还曾制过侯风地动仪,如今可在雒阳?”

“有,有!张太史令所制侯风地动仪,即在楼下。”因为能与刘杲这个安汉大将军讲解灵台诸仪器,灵台丞此刻异常自傲,精神抖擞!

刘杲率领众人,由灵台丞引导,步入灵台下殿堂,观摩侯风地动仪。

张衡所制造的侯风地动仪,简直是一个神迹,而不仅仅是个奇迹。自从张衡制造侯风地动仪之后,直至后世19世纪,才有人在日本制作出测量精度与侯风地动仪相当的地震仪。考虑到一个是汉世条件,一个是后世工业时代,张衡制造侯风地动仪,除了说是科技史上的神迹,还能说些什么?

因为侯风地动仪的制作技术和原物,相继在乱世中失传,后世对侯风地动仪内部结构存在无数设想,但是侯风地动仪真正的内部结构,直至后世和谐年间,依旧不能彻底断定。

因为此节,刘杲对侯风地动仪充满兴趣。只可惜,灵台丞也对这台侯风地动仪具体构造也所知有限,语焉不详。问及内部结构原理,灵台丞也只能无奈摊手,说声抱歉。

总之,灵台丞对于张衡侯风地动仪这项技术,却也是知之甚少,不能一一道来。

因为不能彻底窥视侯风地动仪运作原理,刘杲稍感遗憾。不过,好在灵台丞又向刘杲介绍道:“自张太史令制作侯风地动仪六十年来,不曾更换一物,但是测量八方地震,依然精确无比。但凡任职灵台者,每逢侯风地动仪建功,使得朝廷及时赈灾,无不感慨张太史令之神奇!”

灵台丞这般一解释,虽寻不出侯风地动仪真实构造,却能否决后世某种内部结构猜测。

刘杲不禁长叹一声:“可惜斯人已去,常令后人追忆其绝世风采!”

灵台丞又道:“张太史令制作惊奇物品甚多,不仅仅只有侯风地动仪、漏水转浑天仪。安汉大将军,若欲观摩张太史令遗物请随我来!”

跟随灵台丞行走,触摸到一件件由张衡制作的超越时代的神奇物品,刘杲越发的敬仰张衡。纵然张衡和他一般,是穿越于汉世,但是他能结合汉世条件,制作出这么多超越时代的物品,也定然也是一个天纵奇才!

行走灵台内部,刘杲忽然望见一册线装书籍,不禁随手拎来。仔细一瞧,原来是后世赫赫有名的数学巨著《九章算术》。

《九章算术》之所以言九章,是因为其大概包含九个部分:方田、粟米、衰分、少广、商功、均输、盈不足、方程、勾股。

方田、少广、商功,此乃面积、体积以及求边长、圆径长的计算法则。

粟米、均输、衰分,此乃谷粮折换、比例分配、如何合理征税的计算法则。

盈不足、方程,此乃双设法、一元方程的计算法则。

勾股,自然便是后世所谓的勾股定理。

《九章算术》里,涉及分数运算、开方、开立方、方程、正负数、线性方程组。这部由汉世人总结综述的数学著作,充分体现春秋战国至秦汉初期,中国数学的发展概况。

至于某人拿着春秋初期已经流传的九九歌,得意洋洋的去忽悠中国唐宋时代官员,那可就真是在显露下限!

瞧见刘杲翻阅《九章算术》,灵台丞连忙上前解释道:“安汉大将军讲学邯郸,《数术》一课,博大精深,俗生难以理解实用。今任太史令托人购得安汉大将军讲学笔记,不断钻研,欲将安汉大将军所讲《数术》里,诸如数列、割圆术、多元方程等等,补充入《九章算术》,以便寻常人学习。”

“哦!”刘杲稍微有点惊讶!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对汉世已经产生深远影响。连远在雒阳的太史令,都已经开始关注他的讲学笔记。

也是,汉世儒家所驳斥的奇技yin巧,可不是反对科技进步,而是专指那些设置奇巧却无实际用处,而且花费巨大钱财的物品。后世辱骂汉世儒家本身阻碍科技进步,口口声声指责“奇技yin巧”,却是无中生有,以他人之罪归之。

汉世儒学本质,最重视实用。但凡有实用的物品,汉世儒家纵然不会主动传播,但也绝对不会特意抑制。汉世儒学特意抑制的是那种:譬如某君王为制作金丝玉衣,不惜花费数亿钱的行为。

换句话说,世人平素以为好言道德的汉世儒学,其实本质最求实用之术。纵观汉世各种科技发展,无一不是重视实用,不曾有太多虚飘的科技技术!这也是汉世科技为何能急速发展的根基所在。

何为儒者,需人之所需也!

当然后世无数人大骂儒学,虽是起源于太祖,但是亦不是没有根据的。

正如后世某人如是说:今所谓传统文化者,满清之文化;今所谓儒学者,满清之儒学也!

那种披着儒学大衣,却尽做些识字断句的事,不敢触及国家政治分毫的“清儒”算得儒家么?但凡儒学根本,皆被这些“清儒”折中折中再折中,曲解曲解再曲解!康有为在政治上投机失败,却在经学上取得巨大成功,不是没缘由的!

纵然是真心仰慕儒学之人,也不禁要大骂这些“清儒”!

劣币驱除良币,诚其然也!

刘杲在灵台丞引导下,大略将这数万平方米的灵台存物观察一通!眼见汉世文明,思虑后世衰败黑暗,刘杲一路上感慨万千,忍不住长叹短吁!

刘杲在灵台耗费诸多时辰,不禁令其他雒阳皇宫留存官吏泛起其他心思。

当刘杲结束参观灵台之后,尾随刘杲的中藏府丞,心怀侥幸,上前禀告道:“大将军,灵台藏品,比于宫中府库所藏,实在是单调乏缺!纵然宫中兰台、府库,被司徒王允、董贼陆续提调出许多,但是无数大件物品依然留存!大将军若是对雒阳奇巧器具感兴趣,可移步入皇宫一观!”

中藏府令,官秩六百石,权掌钱币、巾帛、金银诸货物。下置中藏府丞。

一如灵台制度,中藏府令亦随车驾入长安,而中藏府丞则留下,看守皇宫内内者、兰台、尚方各库房!

刘杲一愣:“董贼迁京时,莫非未曾尽数搬运走?”

董卓为筹集军费,积攒实力,无所不用其极,怎会放弃搜刮宫中财货?

第295 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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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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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图

董卓为筹集军费。积攒实力,无所不用其极,怎会放弃搜刮宫中财货?

中藏府丞垂下头,小心回复道:“小件财货、金银制品,早已被董贼尽数搜刮。不过大件物品,难以买卖财货,军阵所需器品,尚未曾被董贼运往长安!而且,由于王师一日而入雒阳,董贼溃兵不曾有机会掠走、烧毁宫中所藏,故尚存留些事物!”

刘杲闻言不禁大喜:“原来宫中尚未空虚,速速引路去兰台!”

自入雒后,为避嫌,刘杲不但不曾入住南北两宫,更是未曾踏入南北两宫一步!所以刘杲对南北两宫了解,极其有限!

南北两宫,为皇帝居所,刘杲以臣子身份入雒,若是贸然行走南北两宫,却是容易惹人非议。似刘杲,越是心怀远大目标。越是注重眼前礼仪。

出灵台,一行人正欲回城,忽见远处奔来一名并州军斥候。斥候翻身下马,跪地向刘杲禀告道:“孙坚率兵三万,直奔雒阳而来!”

刘杲背后诸位雒阳旧时官吏,听到孙坚将兵奔杀雒阳的消息,个个脸色微变,神色惊慌。

这些官吏,虽无大视野,却有小聪明。纵然是这些官吏,也大略知道,如今汉帝国四地军阀陷入纷争,所谓的山东联军已经成为一块遮羞布。孙坚、刘杲两人虽有共同的敌人董卓,但是并州军、孙坚兵为两个单独系统,有各自的利益,如何能够无障碍亲密合作?

这些雒阳旧时官吏,心中都在担心,孙坚此时会不会来与刘杲争夺雒阳城?毕竟若无孙坚大谷关之胜,刘杲欲取雒阳,却不是那么简单。

刘杲雒阳屯兵不过一万余人,孙坚总共兵马却高达七八万,一旦两军相争,未来胜负……

觉察到雒阳旧时官吏担忧,刘杲陷入沉思。

停顿片刻,刘杲心中敲定一个计划,忽然向灵台丞道:“观摩张平子无数精奇机械,我亦不禁技痒难耐。”

“黄帝与蚩尤战于涿鹿。蚩尤作大雾,黄帝遂造指南车以破之。此后千数年,屡有指南车出现,而后又忽的失传,世人渐渐疑惑,究竟世间有无指南车。数十年前,张平子曾制指南车,然今日却又已遗失。”

“今人多以为,指南车乃是古人杜撰,是虚妄故事,甚至言张平子也不曾真正造过指南车。世人多言指南车非真实存在,不如司南真实可信。然,指南车实非杜撰,而是真实存于世间。恰好我自古籍中看过一些指南车制作流程,今日便与灵台诸位制作一台指南车,封存于灵台,以明世人之心!”

跟随刘杲行走的裴潜,见刘杲不入雒阳城避孙坚兵,反而停留在灵台,急忙小声劝道:“君子不居危地。若是孙坚兵一拥而上,擒拿州牧。州牧将如何自处?孙坚诛杀荆州刺史王叡、南阳太守张咨,视大臣为草芥,罔顾尊卑,州牧万万不可与之讲lun理、仁义!州牧还是速速入城!”

刘杲止住裴潜,小声道:“无虑!我早有安排军阵,若是孙坚引兵来攻,却是自寻死路。我留于城外,一是安稳雒阳人心,二是试探孙坚心意!并非是狂妄自大。”

刘杲才向裴潜释疑,灵台丞已率领灵台众吏员,亦向刘杲劝道:“孙坚率大军急来雒阳,心意莫测,不知祸福。大将军,还请速速入城躲避兵戈战阵,且指南车可入兰台制作,不必留在城外。”

刘杲呵呵一笑,安抚众人道:“我正欲在此相见孙坚,诸位不必忧心。”

在灵台诸官吏为孙坚三万兵卒焦虑时,刘杲手持笔墨,画出指南车制作简图,道:“今日时辰有限,你我众人便制作一个简易指南车罢!”

却说,后世刘杲自少年起,便喜欢动手制作些小器物,似学校组织的各类设计比赛,刘杲虽然懒的参加比赛,却也会顺手做一个,与同学探讨交流。后世刘杲退伍后,因为闲暇无聊。遂又与同好朋友,痴迷起复原古代器物。似替刘杲介绍制作琉璃龙工匠的那位朋友,便是与刘杲一般,曾经痴迷过复原古代器物。

为甚刘杲穿越至汉世,能够飞速改良弩弓?那是因为后世时,刘杲为复原秦汉时代弩弓,不知钻研过多少时间。

不过,刘杲毕竟属于民间爱好者,限制于资金,刘杲能够复原的东西的极其有限!复原所用的材料,也是寻常材料,与真实历史上,由专业工匠制作的器具,效果不可同日而比。

中国古代的指南车,是一种非常神奇的机械。这种指南车,无须利用磁铁,单纯依靠齿轮自动离合,便能产生指南针效果,当真无比神奇。

因为指南车所需材料不贵,且刘杲以及他好友无比好奇,不用磁铁怎么产生指南效果,刘杲遂投入数月时间,模拟后世能人的探索。成功制作出一辆简易的独轮指南车。

因为曾经动手制作过,刘杲对指南车具体构造,可谓是知根知底。刘杲画出独轮指南车制作简图之后,又令几个木匠,配合灵台丞等人,埋头制作起简易指南车。

刘杲指挥木匠制作独轮指南车时,孙坚也适时派来信使,与刘杲交涉。孙坚信使见到刘杲后,提出两个要求:一是刘杲送给孙坚三万人军粮,二是刘杲为孙坚提供大军屯兵处。

面对信使所求,刘杲几乎不假思索的回复道:“我军虽入雒阳。但是雒阳城已被董卓搜刮殆尽,粮草无几,是以我军粮草有限。不过,若是贵军缺粮,我可自并州调拨两万人军粮。至于屯兵处,这雒阳自然不能让于孙将军,孟津又离函谷关太远……这么罢,雒阳西边的谷城,我让于贵军。只是谷城临近函谷关,一旦董贼杀来,却是首当其锋,贵军愿不愿入驻谷城?”

信使权力有限,不能答复刘杲,只得回马询问孙坚态度。

信使分毫不差,一字不漏的传达刘杲答复之后,孙坚稍微有点惊讶:“刘杲恁的爽快,不劳苦心交涉,便直接分给我两万人粮草和谷城?”

孙坚稍稍思考一番,恍然大悟:“刘杲怕是欲令我等为他挡箭牌。闻听董卓已经分遣大军,逼攻太原郡,刘杲或将回防并州,所以今日才爽快送我谷城,以便令我军猛攻函谷关,为他并州军分担压力!刘杲却是想用两万人军粮来拉拢我们八万兵卒呀!”

“虽然并州军自我们手中,生生抢夺了雒阳城,但无论如何,自从我苦心征伐董卓以来,并州军是第一个肯出兵协助我们的势力!虽然若无并州军,我也有把握携势攻入关中,但是若是有并州军相助,却是能更快灭绝董贼!雒阳……刘杲身为宗室,他安保园陵,入据雒阳,

也在情理之中!”

“刘杲之所以大开雒阳城门,应该是表明诚心。既然刘杲如此,我们也该投桃报李!这样罢,我们兵分两路。孙贲,你总帅大军奔往谷城,其他诸位部将与我,单骑入北邙山,告慰先帝!”

“无论如何,诛灭董贼为第一事!”

灵台。

因为孙坚此时尚无军阀称王之心,所以颇为感激刘杲出兵援助他。为投桃报李,孙坚很快向刘杲传达友善信息,并且立刻责令大军迅速向谷城开拨。

听闻孙坚不入雒阳城,雒阳旧吏上上下下,齐齐长舒一口气,继续恭维并州军来。孙坚过雒阳而不入,这雒阳城才真正的算是并州军的雒阳城。

当孙坚前军远离雒阳后,灵台官吏和工匠亦按照刘杲吩咐,制作出一辆简易独轮指南车。粗糙制作出出的,纯木工机械指南车,却能一如司南一般工作,精确表示方位,令周围不明缘由的众人赞叹不已!

灵台丞连续数次实验指南车功效之后,击节赞道:“原来指南车制作原理竟是如此简单。世人以为只有磁铁司南能够指明方位,却不知古人未发现磁铁之用前,单凭几根原木,亦能辨别东南西北!所有世人不可思议之事,未必不是真实存在呐!”

继而灵台丞又感叹道:“若是张太史令不死,则可与大将军坐而论道,却是不必孤单存世,常人常叹息,无有能语之人!”

见孙坚引兵去谷城,而没有派人纠缠雒阳城,刘杲心中一块大石落下。孙坚不纠结雒阳城得失,意味着并州军眼前或能与孙坚亲密合作,合攻董卓。至于以后……刘杲何必关心以后!

回忆起历史书籍所载此次战事,刘杲脸上逐渐浮起笑容:“孙坚,已成我免费打手矣!”

随着孙坚移兵谷城,落入刘杲布局,刘杲心情畅快,向中藏府丞道:“带路,我们去宫中兰台!”

出灵台,踏上雒水石桥,遥见雒阳南门平城门。

过南城门,东行入南宫,来至兰台。

刚步入兰台内库,刘杲便瞧见一辆装饰豪华的木车!

这木车,外缠丝绸巾帛,内用金玉银饰。轮用朱班重牙,车驾饰薄金双龙,双龙之侧,又雕精美文虎、鸾雀。

这木车,大概分为上下两层,上设一钟,下设一鼓。下层插雀尾,上层雕画日月升龙之景,庄重威严。

不过最吸引刘杲注意的是,这木车上立两个小木人,头戴峨冠,身着锦袍,两手各持金锤,状如击鼓人!

中藏府丞,一如灵台丞那般,趋步上前为刘杲介绍:“此车为记道车,又名‘记里鼓车’,亦是由张太史令所制。不过张太史令所制那辆车已经破旧,眼前这辆记道车,却是桓帝末新制!若不是大将军及时破城,这辆车亦将被凉州拆分。”

“但凡将作大匠新建大路、天子出行、国家新设置里卡、都亭,皆用记道车测量道路距离。此车行一里,小人击鼓一次,行十里,小人击钟一次,便于国家测量东南西北远近!宫中这辆车,为皇帝出行专用,故装饰豪华。”

“唔!”刘杲点头赞许,心中却是感慨发聩:“汉世条件下,已经有各类木制半自动化机械设备,当真了得。越是对汉世有所了解,越发觉得自己孤陋寡闻!单说这种计算里数的木质机械齿轮,就足可以一窥汉世工匠的厉害处!原来汉世的科技根基,竟然这么强大!”

谁说中国不是科技产生土壤?

中藏府丞向刘杲介绍“记里鼓车”完毕后,又神神秘秘说道:“属下还有一箱宝物献给大将军!”

刘杲一愣:“是何宝物?”

中藏府丞跨过“记里鼓车”,行至一个大木柜前,道:“自从董贼掠夺两宫宝物,我便把两宫内,凡是我能触及到的地图,都藏在隐蔽处。大将军入雒,时事渐稳,我便把各类地图文册,移至一处,以便献于大将军!”

“地图?”刘杲讶道。刘杲却是没有想到,中藏府丞诱导他前来兰台,竟是为了贡献地图。

中藏府丞一边打开木柜,一边回答道:“正是。此木箱内收录大汉十三州一司隶数百张地图、户籍图册。”

刘杲一惊,趋步上前,抽出一张巾帛。

这幅横竖皆近三米的巾帛,题名为:庐江郡屯兵图

与后世地图不同,这幅横竖三米的帛质地图,上方标注方向为南,左方标注方向为东,下方标注方向为北,即是说,汉世地图制作方法与后世地图规则完全相反!

尤为吸引刘杲注意的是,地图竟然是采取青、红、黑三种颜色构成。汉世或许是世界上最早应用多色彩绘制地图的吧!

这幅横竖近三米的帛巾,利用三种颜色,勾勒出山脉、河流、道路、城邑、乡里等。

河流画法,与后世地图相仿,采取自上流至下游,由细变粗的画法。而且这幅地图,详详细细的记载近100条大小河流,其中有20余条河,准确标注河名。

山脉画法,与后世地图不同,采取的是闭合曲线,勾勒出山形,表示山脉走向、轮廓范围。而且闭合曲线中,又填补有平行线,使得山脉形象更加清楚,能给人一个直观印象!

全幅地图,一共载记三百余县城、乡里。其中重要县城,例如舒县、临湖、皖县等十四县城,均以大小不等的矩形符号表示,其余近三百乡里,则用大小

的圆圈表示,每个乡里都标注有名称,县城与重要乡里之间的道路相通,用实线、虚线,分别表示大道和小路。

全幅地图,最重要的是十数支驻军和庐江郡大本营。驻军范围,地图上以红黑两色线勾划,特别醒目。至于其他关隘、哨卡、斥候重点巡逻区域,皆以红线表示!

整幅地图,层次清楚,将庐江郡地理、人口分布、重要军事地理,一一描绘出来。手握此张地图,远比利用谷歌地球搜索地形更方便!

可谓说,一旦外人夺取此图,庐江郡基本上等于不设防!

而且,因为汉世人测量数学技术高超,地图的比例精度控制相当高,军事地理道路规划,几乎都可以完全参考这些精制地图。

这些地图制作娴熟,是汉世通用数百年的军用地图,但是后世人看到实物,恐怕会大感意外,想不到汉世的地图制作水平已经如此高超。

中藏府丞在一边向刘杲介绍道:“庐江太守陆康平定荆扬盗贼。这一幅庐江郡地图,便是陆康表功时附带的军事布置图!与之成套的还有丹阳郡、九江郡、江夏郡等郡国地图。”

刘杲丢弃手中庐江郡军事地图,探手取来数幅地图,一一查看下,果然一如中藏府丞所言,是江夏郡、长沙郡、会稽郡、吴郡等等数郡县地图。

拣出荆州、扬州地图后,刘杲又取出一张横竖近一米左右地图,这幅地图是广宗城外汉军布置军事图。刘杲仔细细瞧,发觉地图上注释,却是董卓兵围广宗县城时布军安排。

刘杲回忆起当年身在广宗时经历,不禁多瞧两眼这地图。这一瞧,刘杲不禁脸色微变:该地图上竟然标出张角旗下各个大将分布,尤其刘杲当年在广宗城内防区上,赫然标注一个“楚”,而广宗城南门亦标注一个“张”。

不用说,这个“楚”肯定是当年的楚卫,今日的刘杲;这个“张”亦是当年的张阿牛,今日的张牛角。

刘杲强压下心中震惊,装作淡定的丢开广宗县城地图,又随手取来下一幅地图。

中藏府丞继续为刘杲介绍:“大将军,我所选地图,皆是最近由地方州郡上报来的。不同于府库所藏,这些最近上递来的地图,更加翔实,特别当地居民流动、道路变迁等等,都能及时反应出真实模样!”

“凉州、关中地图,是前些年大将军和张温征伐韩遂时,由故太尉张温递来。”

“并州地图,是前些年匈奴叛乱,由故并州刺史丁原上递。”

“冀州、豫州地图,是蚁贼之乱后,由左中郎将皇甫嵩上递。”

“青州、幽州地图,是两张叛乱后,由骑都尉公孙瓒、大司马刘虞上递。”

第296 盗墓笔记

第296盗墓笔记

第296

盗墓笔记

“青州、幽州地图。是两张叛乱后,由骑都尉公孙瓒、大司马刘虞上递。”

“徐州地图、兖州地图,没有具体详细军事地图,只有旧时户籍、山川河流地图。”

“荆州、扬州地图,是荆扬叛乱后,由庐江太守陆康等人上递,其中数郡,例如长沙国,有一部分地图又是故长沙太守孙坚、故荆州刺史王叡上递。”

“益州地图,是益州叛乱后,由益州牧刘焉上递。”

“交州地图,有许多幅,如朱儁、贾琮等人都曾上递过。”

“大抵,除荆南以及益州牂牁郡附近{今贵州一带},益州南部永昌郡附近{今云南南部、缅甸北部},因为地理因素,难以绘制地图,其他各州郡地图、关隘,一一尽有。而且,虽无记载各州郡翔实数据,但是每郡每县人数户籍。皆有附录!不过因为这些地图都是从不同库房选取,是以其中有不少重复处,还请大将军见谅!”

“纸质、帛质、丝绸质、以及少量木板质地图,总计五百六十八幅。”

刘杲望着眼花缭乱的数百幅地图,拍着中藏府丞肩膀,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欲辟你为薄曹从事,你可愿意?”

秦末乱世,汉高祖刘邦携军入咸阳,诸军将皆争夺分抢金银财物,唯有萧何入秦丞相御史府,收录大秦帝国各类律令、图书、户籍文册。而后刘邦平定天下,多赖萧何收藏的这些律令、图书、户籍文册。

今日此时,这位中藏府丞,于纷纷战乱之中,收藏五百余幅地图,可谓独具慧眼。虽然不知此人能力如何,是否能比于萧何万分之一,但是单凭中藏府丞收藏无数地图的行为,却是瞧出他是一个有心思的人。

人才,多多益善!

刘杲入雒以来,大略清点一番雒阳各仓库,发觉除军用器具、铠甲、刀剑以及粮草,还存留一些,其他无数财货,早已被董卓有计划的转移至关中。

其实,中藏府丞贡献地图之前,刘杲早已经派人入太尉、司徒、司空三公府。仔细搜查汉帝国朝廷律令、图文表章,一如萧何入咸阳时。只可惜,迁京之时,司徒王允早已经效仿萧何,将汉帝国重要文册典籍,收拢数十车,一起运往长安。于是,刘杲一心需求的汉帝国户籍、地形图,三公府中却是片牍不见。

自三公府中失望而归,刘杲下意识的以为雒阳城已经被王允、董卓相继搬空。王允搬运文册典章,董卓转移金银财货,这雒阳城却是切切实实空虚下来,不再有重要器具。又因为,刘杲顾忌影响,不敢随意行走南北两宫,这效仿萧何的心思,刘杲也渐渐随时间淡去。

谁知柳暗花明又一村,刘杲以为希望不再时,却突然出现个中藏府丞,献上汉帝国十三州一司隶,五百余幅翔实地图。手握这五百余幅地图。刘杲却是拥有其他山东军阀不可能拥有的巨大优势,一如秦末乱世的刘邦!

可以说,这百余幅地图价值,远甚于夺下雒阳城!

刘杲心中揣摩:“真实历史上,董卓撤离雒阳时,曾焚烧过雒阳。那时间,这中藏府令费尽心力,收集五百余幅地图,只怕尽毁于一场大火中!眼前这位有心思的中藏府丞,恐怕也是因为雒阳一场大火,献图计划不得施展,所以才默默无名于历史典籍!人若成事,还是需要一定的运气呐!”

刘杲心中感慨间,中藏府丞已经整整服饰,跪地向刘杲拜道:“谢大将军举辟之恩!属下名肖让,字不争,豫州沛国人!”

中藏府丞收集五百余幅地图,正是图谋以此晋升为亲信要职,怎会拒绝刘杲善意的招揽!

中藏府丞宣布效忠后,刘杲心情越发畅快,向外面尾随刘杲行走雒阳城的百数随从、雒阳旧吏,吩咐道:“今日兰台之行,到此为止,大家还是四散归去罢!”

继而,刘杲又吩咐左右亲兵道:“你们暂且归属肖从事,协助他整理这五百余幅地图,并按照各州郡集合成册,转移至我书房内。搬运时,切莫小心。不可损坏一张地图!”

最后,刘杲露出一张笑脸,对中藏府丞说道:“麻烦肖从事多费点心思,将兰台所存留之物,整理成数据文书,以便我军点差,快速投入实用。”

刘杲正准备就五百余地图继续安排时,忽然一位亲兵走向前来,小声向刘杲汇报:“州牧,宋典在兰台外候命,似有要事!”

“宋典?带我出去见他!”闻听这亲兵言语,刘杲顿时舍弃地图事宜,关注起宋典。

刘杲携军入雒同时,张燕、颜良、高顺三人,夺取孟津,驱赶吕布溃兵,将北邙山、孟津一带,纳入并州军势力范围。

而后,张燕、高顺、颜良,三人又携军南进,降伏偃师、巩县两城,逆击屯戍荥阳一带的徐荣数万兵马。至于北邙山诸园陵,则由宋典以及其部下职方司、锦衣卫分部接管。如今宋典匆匆返回雒阳。刘杲脑海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难道北邙山园陵有变?

安护东汉诸皇帝园陵,是刘杲此次出兵借口,牵一发而动全身,由不得刘杲不去重视。

快步走出兰台库房,刘杲未曾走近宋典,已经扬声问道:“可是园陵有变?”

宋典闭口不言,等趋步行至刘杲两步之内,方才小声道:“园陵无甚大变。只是适才瞧见孙坚率部将入北邙山祭祀先皇园陵,卑职恐有不测之事发生,是以匆匆入雒请示州牧,并趁机向州牧回报园陵诸事!”

刘杲长舒一口气。道:“园陵无事便好!孙坚只要不率大军入园陵,就不必担心事情外泄!我不是已经吩咐过,处理一陵墓,便掩埋一陵墓?”

宋典四下窥视一番,又小声道:“虽是按照州牧安排去做,但那园陵财货数量巨大,卑职不敢马虎一点。吕布盗掘坟墓,挖来的财货金银,多数还未运往函谷关董卓处。州牧可知吕布盗掘财货有多少?足足有近八千斤黄金,一万九千斤白银。”

刘杲脸色猛的一变,不禁冷吸一口气:“八千斤黄金!一万九千斤白银,怎会如此之多!”

汉世之斤,有大斤、小斤之分。

例如历史书册上常见的,如陈平向刘邦献离间项羽之策,刘邦遂倾其所有,予陈平四万斤黄金行事。这里的四万斤,按照汉世习俗来说,或许便是小斤。小斤,25克,即四万斤黄金,折合后世计量单位,约1000千克,合计一吨。陈平离间项羽部下无数大将谋臣,在汉世条件下,花费一吨黄金,还算合情合理。

八千斤黄金,折合后世计量单位,按照大斤计算,约为2吨;按照小斤计算,则约为200千克。

一万九千斤白银,折合后世计量单位,按照大斤计算,为约4.75吨;按照小斤计算,则约为为475千克。

纵然宋典报告数字,是为小斤,这笔财富也是相当惊人的!

“是大斤,还是小斤?”刘杲又多问一句。

宋典答道:“大斤!”

“呼!”刘杲眼光突然有点直愣愣的!

八千斤黄金。合计后世2吨黄金,这是什么概念?后世和谐年间,中国黄金年产量也不过30多吨,而且尽管某人一直强调,为应对经济变革,中国国家黄金储备应当达到一万吨,但事实上直至和谐七年,中国对外公布的国家黄金储备,也只有一千多吨!

吕布自数个园陵盗掘的黄金,竟然高达2吨!在汉世,这可以说是一笔巨大财富!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

纵然除并州外,汉帝国各州郡铜钱急速贬值,但是黄金贬值却是有限的。无论如何,汉世民众对黄金的认同度还是远远超于五铢钱的!

刘杲正在为这比巨大财富惊讶时,宋典又道:“八千斤黄金,一万九千白银,只是吕布盗掘的金银财货!职方司自吕布尚未盗掘完毕的陵墓中,又整理挖掘出近三千斤黄金,八千斤白银!”

“不过这些黄金、白银,都是各种器皿模具,铸造时可能添有杂质。卑职测量重量时,都是直接记录物件重量,恐怕若是化金为钱,黄金、白银实重,或许会有些缩减!”

宋典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一万一千斤黄金,即后世2.75吨黄金;两万七千斤白银,即后世6.75吨白银,这是何等的一笔财富!怪不得历代帝王坟墓,皆被人虎视眈眈,各路军阀瞧见一皇帝墓便挖一墓!

纵然汉世白银还不是货币,但是富贵之家,小至针线、发髻饰品,大至餐具、瓶瓮,都不乏白银制品。白银虽不是货币,但是也有一定价值,不弱于充当货币流通。似自园陵盗掘出的白银,不用说,肯定是各种器具,而非后世通行过的银两、银锭。

真实历史上,董卓因为镇戍雒阳时,极度缺乏钱财谷粮,困窘异常,最后不得不逼迫雒阳豪强、盗掘园陵,无所不用其极。有鉴于此,董卓后期无比重视钱财谷粮储备,甚至董卓回镇长安后,立即营建郿坞,号称欲积存足以支撑关西三十年的粮草。

虽不知董卓死前,郿坞是否完成董卓预期计划,但是董卓死后,外人自郿坞发掘的财货,其中不计珍绣锦衣,单黄金便有两三万斤,白银八九万斤!

想到这里,刘杲心中不禁感慨:“如此看来,历史上董卓后期,他之所以不但能维持二十余万精锐消耗,更是积攒起两三万斤黄金,怕主要是依靠盗掘园陵吧!”

刘杲思维发散时,宋典又道:“董卓盗掘园陵,多有营建皇陵工匠参与,所以他们盗掘速度很快,至颜良大军驱赶走袁绍时,仅有光武帝、先帝{灵帝刘宏}两座陵墓完好无损。如今这批工匠尽数掌握在我们手中,是否继续执行吕布命令,开挖光武帝的原陵、先帝的文陵?”

刘杲入雒,旗号是安护大汉诸园陵,但是实际上,刘杲根本没这个心思。颜良将吕布溃兵自北邙山诸园陵驱赶走后,刘杲立即委派宋典,率职方司、锦衣卫接管北邙山园陵,打着靖扫园陵旗帜,其实却是在清点吕布盗掘的宝物。

自执行入雒计划时,刘杲就压根没想过,将吕布盗掘的财货,再埋下去!和董卓态度一样,早已习惯后世各种火葬、盗墓的刘杲,内心对园陵的尊敬着实有限。

死人之财,不及活人之未来,刘杲亦是这种思维!

当然,这盗墓的事,其实历史上各个开国帝王,或多或少都做过一些,只不过有的是亲自动手,有的是坐等渔翁之利。

盗墓虽易获利,但是在重孝的汉世中原,却是最容易沮丧人心。真实历史上,董卓盗掘园陵,还是借助迁徙园陵名头,直至孙坚率军击溃董卓,入据北邙山,这才揭露董卓盗掘园陵的真面目。

眼下,刘杲借助历史,在董卓尚未自盗墓获取巨大利润时,猛的一棒击出,打在董卓三寸之上,成功坐收吕布盗墓红利!当然,刘杲亦深知,即便是接收董卓盗掘财物,也会引来不良风评,这也是刘杲为甚启动职方司、锦衣卫控制北邙山缘由!

有些事,却是不能明着来!

刘杲稍稍考虑一番,道:“一万斤黄金,以及各类布帛,已经足够我并州崛起!凡事不可贪心,贪心不足则必败大事!原陵、文陵,万万不可再盗掘!不可因为小节,令无数士族大家,以为我刘杲贪财轻孝,奸诈求利,而无王公之象!”

一万斤黄金、近两万斤白银,已经足够未来并州支出,是以不必多求钱财!

“夜长梦多,迟则生变,你速速组织人马,将这些财货金银运输至太原郡!至于其他诸园陵,如寿陵、庚陵等,亦须速速填复原状,务使外人看穿我等金蝉脱壳之策!”

宋典道:“州牧请放心!属下清点诸陵墓时,皆是严格遵从州牧吩咐,清点一墓,掩埋一墓。孙坚驰马北邙山,所见到的景象,也只是我并州军辛辛苦苦,复原陵墓!”

于是,刘杲打着安护陵墓旗号,却将陵墓盗掘器物,悄悄转移至太原郡,大发其财!

而后,这些金银制品,多数被刘杲冶炼为金银汁水,重新铸造器物,然后用来购买粮草,兑换金钱。有了这笔巨大财富,并州军未来的底气更足!

并州荒芜无人,那就苦练招降俘虏本领;并州无粮,那就利用金融风暴购买他州粮草;并州无钱,那就自董卓手中夺取!

若想成就一番大事业,不仅要学会种田,更要学会掠夺他人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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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平二年二月二十八日,张燕、高顺诈作援兵,巧渡黄河。

三月初二,董卓兵败大谷关,狼狈西逃。

三月初三,张燕、高顺袭杀飞虎校尉,夺取小平津。同日,刘杲主军向雒阳开拨。

三月初六,董卓撤军至新安。

三月初九,张燕、高顺、颜良三军齐出,夺孟津、败吕布,同日丁荣率五百甲士夺取雒阳。

三月初十,杨奉、郝昭兵围偃师,次日破之。

三月十三日,高顺破巩县,逆兵徐荣于雒水!

三月十四日,袁绍当众痛斥董卓残暴,并令冀州牧韩馥部曲赵浮、程奂,将帅三万人,移防五社津。赵浮、程奂战船行走黄河两岸,徐荣不能御。

三月十五日,孙坚前军三万人入谷城,同日,袁绍表示愿提供刘杲一万人粮草供给。

三月十七日,颜良率五千骑兵破击徐荣于雒水,斩首一千三百。

三月十八日,陈王刘宠响应“天下刘氏共击之”口号,供兵一千步卒,过陈留郡而进击荥阳。

三月十九日,兖州刺史刘岱响应“天下刘氏共击之”口号,供兵三千步卒,自酸枣进击成皋,又言保证陈王刘宠一千人粮草供应。

三月二十日,幽州牧刘虞当众指责董卓盗挖园陵,并供兵两千五百人入并州,该部幽州兵自供粮草。至此,除益州因为地理偏远之外,刘杲一手炮制的五大将军,形成新的联军,继续山东联军之势,对抗董卓!

刘岱、刘虞、陈王刘宠三人积极倡导之下,类如赵国、齐国等势力稍强的诸侯王,也借助刘杲一声“天下刘氏共击之”“强藩护弱主”,纷纷招兵买马,防戍本土。

当然,那些早已破落,甚至连匹马也买不起的刘氏诸侯王,面对风卷云袭的汉末大动荡,却是有心无力。

真实历史上,因为袁绍举荐刘虞为东帝之事,但凡刘氏宗室,皆是人人自危,不敢越制丝毫,唯恐被人以谋反罪诛杀!也是因此,汉末无数诸侯王,竟然只有陈王刘宠一人明确参与过军阀争霸。

当今之时,因为刘杲保卫园陵口号,却是给无数诸侯王提供一个完美的募兵藉口!有保卫园陵、崇扬孝道这大帽子,各诸侯国国相却是不能再随意限制诸侯王行动。

第297 招降徐荣

第297

招降徐荣

第297

招降徐荣

当今之时。因为刘杲保卫园陵口号,却是给无数诸侯王提供一个完美的募兵藉口!有保卫园陵、崇扬孝道这大帽子,各诸侯国国相却是不能再随意限制诸侯王行动。

如此以来,这时空的刘氏宗族的力量,却是比真实历史上突兀的强大三分。毕竟那些诸侯王,即便没有称帝称霸心思,但是乱世之中,总要招募点兵马。

不求功名盖世,总得有保卫王宫家人的力量不是!

总之,随着刘杲对历史进程的不断干涉,这时空的各色人等,渐渐变得与真实历史有些不同。

就在这纷纷乱局之中,刘杲又走一步棋。

河南尹,成皋县,旋门关。

旋门关,南连嵩山,北接黄河,地理险要,自古以来便是中原征伐重要关口之一。

《三国演义》中,“三英战吕布”一节,可谓是影响深远。虽田间老农,亦可张口就来,颇为熟练评价几句是吕布强,还是三英强!

《三国演义》中,“三英战吕布”,便是发生在虎牢关。

其实,真正历史上,直接率兵讨伐董卓的,不但没有公孙瓒,没有刘备、关羽、张飞,甚至连虎牢关这个关口都没!

《三国演义》中所谓的虎牢关,按照地理位置来看,在汉末谓之旋门关。

此地,周朝、秦朝时,国家设为虎牢关,至东汉年间早就改称为成皋关,而后汉帝国国家纷乱,盗贼四起,关塞防护戍兵,又自成皋城移防山塞,改称为旋门关。

黄巾起义时,灵帝刘宏设置八关都尉,以何进统辖,截断黄巾蚁贼进犯雒阳道路,旋门关即是雒阳八关其中之一。

换句话说,汉末的旋门关,即后世所谓的虎牢关、汜水关。《三国演义》的“虎牢关三英战吕布”。却是直接套用后世地名。

汉末时的旋门关,配合成皋、荥阳、敖仓,连接成势,形成一块特别重要的战区。

秦末乱世,刘邦便是在这个战区内,和项籍鏖战百十余阵。在这场鏖战中,刘邦成功击败项籍,夺取成皋、荥阳战区。自此以后,刘邦才真正龙飞冲天,彻底压制住项籍,从此君临天下,一统六合,建立煌煌四百年大汉!

隋末乱世,唐兵又是在这个战区,战胜王世充、窦建德,从而定下开国基业。

对自西而东,夺取天下的军阀来说,占据关中为第一步关键,夺取成皋荥阳战区,是第二步关键点,不然不足以攻略天下。

闲话暂且不提。且说如今守护成皋、荥阳一带的正是徐荣。

自刘杲兵出上党郡以来,先是诈取小平津,而后又是快速进击孟津、雒阳城,截断徐荣西撤之路。

如今,西有刘杲屯兵巩县;北有赵浮、程奂遮拦黄河;南有孙坚屯兵大谷关、轘辕关;东有兖州系刘岱屯兵于酸枣,将徐荣三万步骑团团包围起来。

西线是刘杲近两万精锐步骑;北线是赵浮、程奂三四万冀州兵;东线是兖州系十万兵卒;南线是孙坚数万兵卒,徐荣纵然是孙武复生,也无力扭转劣势!

四方包围下,徐荣此时插翅难飞。

自确定徐荣被包围之后,董卓心下焦急。为营救徐荣三万兵卒,董卓连续数次,自函谷关主动进击谷城、雒阳,但是董卓数次出兵,却不能建丝毫功勋。

却说,自从截断徐荣西归之路后,刘杲与孙坚通信,说道:“崤山之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昔日秦据关中,六国合兵而不能得其利,今日若是董卓龟缩防守,我军虽猛,亦无可奈何,更不能急速建功。不如采取围点打援之策,诱惑董卓主动出击。兵围徐荣却不攻之,全力消灭董卓援军!”

孙坚仔细考虑一番,决定采取刘杲建议。

不过,因为孙坚曾惨败于徐荣之手,所以孙坚对徐荣很是顾忌。甚至特意向刘杲传递一封书信:“徐荣精于兵战,伯兴屯兵巩县,务必小心,莫被徐荣所趁。”

虽说刘杲连战连胜,声威远著,但是战阵之上,自古来便无长胜将军。孙坚之所以警戒刘杲,却是孙坚担心刘杲轻易夺取孟津、雒阳,得意忘形,对凉州军太过轻视!

徐荣,可是万万轻视不得!

这是孙坚用梁县大败得来血的教训。

因为刘杲、孙坚采取围点打援之策,董卓几番出军接应徐荣,皆被孙坚兵、刘杲骑兵接连伏击,丝毫不能建功。数日之间,董卓死伤四五千兵卒,却连雒阳城墙都不曾望见过一次!

无奈之下,董卓不得不放弃出奇兵营救徐荣计划,转而率大军对阵孙坚、刘杲本部,欲准备一举拔掉谷城、雒阳两枚钉子,用此方法来营救徐荣。

董卓军事战略的转移,很快为刘杲、孙坚发觉。

孙坚遂道:“董卓统军数十年,最明取舍之道。今日之势,董卓分明已经放弃奇兵营救徐荣。转而猛攻谷城。我军人数少于董卓,当把后防兵力集中一处,与董卓决战,再演大谷关之战!”

“再围徐荣部已是无用,还请伯兴与我引军攻灭之,清除后患,令大谷关、轘辕关数万屯兵,能够无虑的合兵谷城,共战董贼!”

孙坚向刘杲传递书信同时,其实已经传令大谷关、轘辕关屯兵进击徐荣。给刘杲一封书信,只是面子话。照顾友军战略安排,即使刘杲不同意,孙坚也绝不会更改军令!

孙坚手握七八万大军,自谓是东线讨董主力。刘杲建议,合乎孙坚心意,听之;不合乎孙坚心意,自然摒弃之。

却说,早在入雒之前,刘杲已经定下招降徐荣之策。

徐荣虽然历史上声名不显,但是他陆续破击曹操、王匡、孙坚的战绩,却足以表明徐荣的才干。

自历史记载上,刘杲又是清楚晓得董卓军中某些不为时人辛密,知道籍贯为幽州的徐荣,与吕布一般,都与凉州军将关系不睦,深受凉州军将排挤。

最为关键的是,真实历史上,而后王允与吕布合杀董卓时,徐荣、胡轸两人可都是当场投降王允的!

胡轸投降王允,或许是自董卓返回长安,因为胡轸一失军机,二败孙坚,自此董卓觉得胡轸能力不足。胡轸被董卓冷遇,王允则有可能趁机招降其人。但是随后凉州军复攻王允时,胡轸却立时舍弃王允,转而投奔凉州军。

由此可见,那时身处长安的胡轸,或许对董卓有所不满,但是他心中却还是倾向凉州军!

董卓身死,凉州军复攻长安王允,与胡轸合军的徐荣却没有投靠凉州军,而是战死于军阵。胡轸、徐荣皆是一军主帅,胡轸能完全的投降凉州军,徐荣却战殁于军阵,甚是不合理。仔细思索,怕是徐荣心底不愿再投降凉州兵,故死于军阵之中。当时若是徐荣肯一如胡轸那般投降凉州军。凭借他董卓亲信大将身份,怎会轻易战殁于军阵?

由此可见,那时身处长安的徐荣,心中不但对董卓有所不满,而且与凉州军将亦有些隔膜!

今日之局势:一,徐荣兵困旋门关;二,徐荣心底可能对董卓不满;三,徐荣与凉州军将矛盾重重!

有这三条,刘杲怎会不考虑招降徐荣之事?若是这般,还不去试探试探,刘杲还能招降何人?

入雒时,刘杲之所以命令骑兵快速进击,截断徐荣西归之路,不但是准备斩断董卓一臂,更是刘杲欲趁此机会招降徐荣,合并徐荣帐下三万步骑!

自从高顺破击巩县,与徐荣对阵之后,刘杲招降徐荣的计划业已启动。

前日,潜伏在徐荣军中的职方司暗谍,已经回报刘杲,言徐荣有五成希望可以招降。在这个关键时刻,刘杲怎会容许孙坚莽撞进击徐荣,打乱他的布局?一旦进击徐荣,孙坚可不会好心配合刘杲招降徐荣!

于是,接到孙坚书信后,刘杲大惊失色,连忙令信使阻止孙坚:“徐荣大军被重重包围,已成笼中鸟。如今,我正准备选派人手招降徐荣,一旦能够招降徐荣,三万精兵顿时归我等所有,此乃弱敌强我之善计,还请破虏将军暂停进击。”

孙坚对刘杲招降之策很不以为然,反劝刘杲道:“董贼虽然残暴京师,甚至盗掘园陵,怨愤天下,但是他却极其爱护部下军将。譬如董贼搜刮雒阳豪强,看似贪财,其实却是为收拢军将之心。”

“昔日董贼为张奂军司马时,其破击汉阳郡叛羌,得赏双丝细绢九千匹。然而董贼皆分给部下步卒军将,自己却一匹不取。又,董卓为西域戊己校尉时,亦是因为拦下属下军将之罪,自己主动承担首罪,这才坐免官职!今日之董贼,一如旧日也!董贼,善于宠络军心,深得部将拥护,纵然天下人皆知董贼死罪,但是董卓部将却依然甘愿为董贼效力!”

“董贼以小恩绑架凉州兵卒心意,悖逆妄行;又以财帛收拢雒阳军将之心,甚至连吕布亦被董贼诱惑!而且,董贼抄略京师豪强,对军将赏赐甚多。如今,董贼帐下军将多数效忠于董贼。也是因此,我与董贼交战许久,至今不曾折降过董贼部下一名将校都尉。”

“徐荣统军数万,可谓是董贼铁杆亲信,更是不容易折降。伯兴切莫贪图小利,妄图招降徐荣。纵然徐荣口信松弛,那亦或许是徐荣延缓时日之诡计!”

孙坚这话,却是抛弃对董卓成见,说出他对董卓真正的评价!

诚如孙坚所说,董卓帐下各个统军亲信部曲校尉,大多对董卓忠心耿耿。真实历史上,真正反叛董卓的也就吕布一人,至于胡轸、徐荣,他们是被囚困于长安城中,闻得董卓身,或许是为求活命,这才投降王允!

便是这般,胡轸一朝出长安城,立即合兵凉州军,反攻王允!

徐荣,或许对董卓有所不满,但是让他主动反叛董卓,却并不容易!

孙坚对刘杲的谏言,还是相当合情合理的。只是孙坚却不知,熟知后世历史书籍的刘杲,参照时事,却是更加了解董卓内部分歧,能看到孙坚看不到的未来。

不过。刘杲心中目标,乃是荣登大汉天子。孙坚势力亦是刘杲未来对手之一!刘杲绝不会主动向孙坚解释董卓兵内部分歧。

刘杲假装听信孙坚劝谏,又心怀不甘的回复孙坚道:“招降徐荣的策略早已布下,甚至我已经遣说客入徐荣军中。成与不成,总要试上一试。”

“请破虏将军容我三日,三日之内,徐荣若是不降,我便与将军合兵,彻底歼灭徐荣。”

且说如今天下之势。因为刘杲一声“天下刘氏共击之”,以及刘杲快速夺取雒阳城,汉帝国十三州一司隶,百余郡国,一时侧目并州。纵然刘杲夺取雒阳城,是依借孙坚大破董卓于大谷关之势,但是任谁也不能忽视并州军的勇武!

自桥瑁传檄,袁绍起兵,山东联军与董卓对持一年有余,却被董卓彻底排除在雒阳八关之外,不能建功丝毫。反观之,董卓军,远有全歼曹操五千兵卒功勋,近有全灭王匡主力、梁县大败孙坚的武功。

山东三十余万联军,不能入雒阳八关一步,并州军自出兵以后,却是势如破竹,数日之间,连续夺取小平津、孟津,甚至五百步卒便夺下雄伟的雒阳城。对比之下,谁敢忽视并州军?

或说并州军是借助孙坚大谷关一役,才有此战功。但是夺取雒阳城的,不是统军数万,大败董卓的孙坚,反而是并州军,这不从侧面反映出刘杲眼光明略,善于把握时机?

因为丁荣偶然成功,五百甲士入雒阳,并州军对汉帝国各方军阀的震动,比起刘杲预期,起码翻上十倍!

刘岱、陈王刘宠,与刘杲素无交集,之所以果断响应刘杲,亦是因为刘杲快速夺取雒阳。

雒阳城,毕竟是雒阳城!

自刘杲偶然夺取雒阳城后,汉帝国各路军阀、谋臣、武将,纵然不曾计划过投奔刘杲,却也深深记下刘杲姓名!准确来说,刘杲自夺取雒阳后,便拥有军阀争斗层次的威望。汉帝国四面八方,各色谋臣文士武将,以后再关注并州,注意的不仅仅是并州的荒芜,还有刘杲以及战功辉煌的并州军!

有鸟止于阜,三年不飞不鸣,此何鸟也?

三年不飞,飞将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此天子之鸟也!

当然,现在汉帝国各方势力,虽然关注刘杲,却未尝轻易定下结论。这是因为,众人皆知,刘杲攻略雒阳,董卓必定奔袭刘杲并州腹地,在刘杲未与董卓彻底分出胜负前,他们只会持观望态度。

毕竟,历史上前胜后败的战例,不胜枚举。

刘杲若能击败董卓,那并州才能真真正正名震天下,不但拥有威望,更拥有威慑群雄的势!

因为刘杲及时出兵,抢在孙坚之前,攻陷孟津、雒阳。真实历史上孙坚的威望,便分给刘杲许多。而且不同孙坚携带数万大军,刘杲的根基是在并州。无形中,真实历史上,孙坚大胜董卓后,所承担的来自于山东联军的压力,在刘杲这里,却亦是削弱三分。

当今之势,袁绍为夺取冀州,曲意交接刘杲,赵浮、程奂所率三四万冀州兵,无形中也会受到袁绍影响,显得比较靠近刘杲。至于,直接响应刘杲的刘岱,更是亲近刘杲并州军。

因此,如果孙坚不顾刘杲,一意征伐徐荣,那么孙坚很有可能将会孤军奋战!

不过,若是刘杲若真的与孙坚有不可调和的分歧,以孙坚性情,他即便是明知将孤军奋战,也会决死赴战。自从董卓去年的冬季攻略至今的大半年内,孙坚不是一直都在孤军奋战?

但是,刘杲送来的条件仅仅是请求孙坚延缓三日,这样一来,孙坚却是犹豫了!三日,或许紧急时,三日足以影响战局走向,但是孙坚与董卓对峙函谷关之时,却是不必在乎三日。

迟延三日,换取的是刘杲以及刘岱、袁绍的支持!

孙坚揣摩小片刻,终于还是采取稳妥策略,同意刘杲的延缓三日提议。当然,孙坚又附注道:“如若三日后,徐荣依然不肯投降,又要拖延时间,则必是徐荣的缓军之计。那时,还请刘并州莫要再犹豫,直接协同我军,歼灭徐荣三万兵卒!”

孙坚心中根本不信刘杲能够招降徐荣,故而直接下令,令正在向旋门关进击的部曲,就地扎营休整,而非是退还轘辕关!

孙坚不信刘杲能够招降徐荣,刘杲心中也是没谱。

毕竟徐荣的资料,历史典册记载了了无几,不能准确推断出徐荣性情,以及在大事的取舍态度!若是未来三天内,还不能折降徐荣,那即便未来能招降徐荣,对战略大局来讲,却也是得不偿失。

收到孙坚准确回复后,刘杲遂令斥候,快速向负责招降徐荣的裴潜传信,责令他启动所有布置,争取三日内招降徐荣;若是三日内不能招降,则裴潜立即逃归巩县!

第298 招降徐荣(下)

第298

招降徐荣(下)

第298

招降徐荣(下)

收到孙坚准确答复后。刘杲遂令斥候快速传达给负责招降徐荣的裴潜。责令裴潜即时启动所有布置,争取三日内招降徐荣;若是三日内不能招降,则裴潜立即逃归巩县!

不错!

负责招降的徐荣的正是裴潜,这个真实历史上参行曹操军事,精通文事、农事、武事的全才官吏。

如今,刘杲手中人才乏缺,是以不得不令帐下无数少年、青年担当重任!

旋门关。裴潜侃侃而谈,一步步的瓦解徐荣心意:“董卓悖逆京师,盗掘园陵,视朝臣为家奴,废立天子宛若寻常事。徐将军何必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裴潜对面的徐荣,面无表情,淡定回复裴潜道:“裴文行{裴潜}请勿多言。你说相国悖逆,但是你可知雒阳豪强尽是可杀之人?国难当头,这些豪强却为一己私利,罔顾国恩。我大军数万兵卒,衣不敷体,食不果腹,然而这些囤积无数粮草的雒京豪强,宁愿肉臭麦霉。却不肯捐我一丝一毫。”

“我等将士,单衣缩食,于边疆苦战叛逆时,这些雒京豪强却是沉迷于丝竹管弦、歌舞美酒,无视我等存在。我等将士,在前线舍弃性命,浴血奋战,这些雒京豪强却为积累财富,故意囤积粮食,令我们数十万士卒日日乏饥,器械短缺!这些豪强,为私利忘国情,若是不杀,天可谓不公!”

“朝廷诸臣软弱无能,面对四方叛乱,竟然束手待命。韩遂叛乱西陲时,雒阳朝廷竟然议论是否该弃守凉州!如此朝臣,要他何为?天下战乱纷纷,然而这雒阳群臣却只顾结党营私,争斗夺权,无一人肯怜悯这万千百姓生死!”

“正如相国所言,今日之势,理当武夫治国,铁腕统治天下十三州一司隶,严法苛政,整肃俗风。唯有诛杀那些自私自利,只顾门阀代传的豪强;靖扫意欲割据封王的乱臣贼子。才能还我大汉日月正朔!”

“你适才所言一切,不过是山东贼子对相国的污蔑。山东贼子起兵,真为国为民也?不,他们只是一群逆贼而已。”

“似兖州刺史刘岱,独霸兖州,眼眺青州,乃是欲趁国家纷乱,割据一方,再建齐鲁之诸侯国。”

“似幽州牧刘虞,独坐北陲,外结群胡,内连袁绍诸逆贼。前月更是讽传,袁绍、韩馥欲立刘虞为东帝。视长安天子为无物,反立刘虞为东帝,天下还有甚于如此悖逆之事乎?”

“相国之过错,诸君放大百倍,相国之善功,诸君避而不谈;山东逆贼之善功,诸君放大百倍,山东逆贼之过错,诸君避而不谈。不持公平之心。安可议论国家大事!”

“车骑将军昔日征伐西羌,岂不知具体内幕?相国苦心,车骑将军难道就一点不知?”

“相国行事虽然或有不妥,但却是国家唯一可以依仗的柱石。若是相国身死,则大汉再无安护朝纲之人,大汉亦将立时败亡,你信也不信?为国家计,不敢背弃相国。”

“正如相国所说,今日车骑将军合兵逆贼,突入雒京,肯定是心怀大不道之事,不是欲封刘虞为东帝,便是有军阀自立之心!裴文行,我且问你,当刘岱袁绍争夺齐桓公之际,刘杲有无效仿晋文公之心?”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徐荣这一生,永不背弃大汉,凡图谋分裂国家,自建诸侯国者,皆是我徐荣仇敌!”

徐荣絮叨时,语调逐渐激动,双手紧握拳头。

听着徐荣的拒绝话语,裴潜微微皱起眉头。窥一斑而知全豹,从徐荣言论中,裴潜已经发觉,董卓对自己亲信部曲的政治态度,影响巨大!若是单论董卓恶举,怕是难以说服徐荣。

在徐荣长篇絮叨时。裴潜大脑迅速盘算,寻出一条新道路:“徐将军适才所说诸事,州牧态度却与关东联军不同。这点,从韩当、程普寄给你的书信中,你或许已经察觉到。不过,我却要多问一句,徐将军真忠诚于大汉哉?”

“大汉者,何也?刘氏天子,天下万民!”

“少帝初立,旋即被董卓废除、毒害!以致新立幼帝,至今惴惴不安,不敢稍逆董卓心意一点,唯恐再赴少帝后尘,被一杯毒酒了却性命!从此点看,董卓眼中,可有天子也?”

“董卓秉政,征辟无数大儒、名士,当时意气风发,似欲振兴国家。然今日如何?无数大儒、名士昔日应辟董卓,不远千里赶来雒京,今日却与他董卓悖贰,彼此视作仇敌?其中缘由,徐将军莫非就不曾考虑过一次?无他。无数大儒、名士,如今已经对董卓失望。是以韩馥、刘岱这些由董卓举荐之人,才会举旗反叛他!”

“董卓秉政,大汉十三州一司隶,几乎人人怨愤。从雒阳至交州,万里州郡,讨董之声不绝于耳,他们难道尽是些罔顾国家兴亡的贼子?所谓民心,天下万民之心,非一州一郡之民心。十三州一司隶,尽数反叛董卓。董卓可有民心哉?”

“董卓一不敬刘氏天子,二不敬天下民心,岂可谓大汉忠臣孝子?大汉者,非董卓之大汉。徐将军若是真忠心大汉,便绝不会为虎作伥!”

裴潜却是别开新径,不与徐荣纠缠,山东联兵与董卓究竟谁对谁错,而是蛇打三寸,抓住徐荣心中矛盾点,将忠于汉帝国和忠于董卓分开!

果然,精于武事的徐荣,对政事有些迟钝,一时无法应对裴潜:“相国秉持朝廷内外,军令文书皆由天子印章、尚书台签发,此非大汉朝廷,谁是大汉朝廷?难道是自行辟用文臣武将的袁绍?”

见徐荣踏入圈套,裴潜立时乘胜追击:“如此说来,若是孙坚破击长安,手掌朝政。一旦孙坚传下由尚书台、天子印章签发的军令,徐将军莫非能立时奉孙坚为正主,引兵追击董卓?若是如此,徐将军究竟是趋炎附势,还是忠诚于大汉?如若不如此,徐将军究竟是忠诚于董卓,还是忠诚于大汉?”

大汉者,非董卓之大汉!

裴潜正是利用这句话,在徐荣心中打开一道缺口!

这也是董卓体系一个缺点,诸如徐荣这等亲信,心中忠诚的更多是汉帝国,而非董卓。军阀争战时,他们可以为董卓毫无顾忌的破击山东联军,但是面对汉帝国时,他们就犹豫了!

真实历史上,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横扫河北、中原、关中,但是因为曹操名不正言不顺,其部下还有无数人心怀其他心思。纵然是荀彧、华歆、荀攸等曹操亲信。心中还怀有二意,不曾将曹操与汉帝国合二为一。

曹操称魏王时,荀彧等人落寞而死,便是因此缘故。

而且,曹操这才刚刚死去,朝政立即发生大动荡,无数人准备趁机诛灭曹氏,重兴汉室。幸得曹操最重视兵权,曹丕才得以铁腕统治朝政,迅速集结兵权,又控制住臧霸等怀有二心的实权兵将。而后,曹丕趁势依借曹操留下根基,废汉兴魏,建正朔!

纵横二十余年的曹操,尚且如此,何况董卓!

非汉家天子,代表不了汉帝国!

董卓为实质上统帅,汉帝国却是精神上的支柱!

三十年后,曹丕代汉,刘备尚且立即为献帝刘协发丧,继而效仿光武帝,建朝纲,称汉帝!《三国志》所言魏、蜀、吴,其中蜀,可不是国号。刘备建的不是蜀国而是继承汉帝国的汉,其军将也是自称汉将,而非蜀将!

真正算起来,刘备建立的蜀汉,却也算得上是汉帝国的流亡政权。汉帝国的覆灭,其实应该推迟到蜀汉灭亡时。

三十年后,汉帝国名存实亡时,尚有无数臣子忠心汉室,何况三十年前,汉帝国初乱时。

转移策略后,裴潜便是围绕着汉帝国与董卓不是一体,来说服徐荣投降。裴潜观察徐荣心意,以点破面,以面破局,慢慢的将徐荣的旧有观念肢解的零零散散。

你是降汉帝国,不是降我并州兵!

裴潜一边利用四周兵力威胁徐荣,一边利用汉帝国说服徐荣心意,终于取得成效。

数个时辰后,徐荣有些意动:“若是车骑将军攻入长安,将会如何处置相国!”

徐荣前军与颜良交兵多次,却始终抵挡不住并州骑军的骑射、冲击。虽然随着与颜良交兵,徐荣逐渐总结出点经验,勉强能给颜良五千精骑制造些麻烦,但是限于时代,徐荣却不能立时寻找到装备马镫、马蹄铁的并州轻骑兵的致命缺陷。

时代的差距,不是将领个人能力能够完全弥补的。

若是有半年时间,徐荣有把握研究出针对颜良轻骑兵的合适兵种配置,但是眼前数日时间,徐荣却是不能。在两军对垒中,徐荣帐下兵将,想出很多稀奇古怪的对策,来应对颜良的轻骑兵,只可惜其中真正见效的手段却不多,能给于颜良骑兵致命打击的,更是半点也无!

刘杲大军攻击有轻骑兵,防守有强弩。面对并州军,徐荣,进攻也不是,单纯防守也不是,一时之间,徐荣彻底陷入被动。

徐荣对凉州军相当了解,自谓他徐荣不能对抗并州军,张济、李榷、郭汜、王方、李蒙,一时之间恐怕也难以应对并州军的掠袭。

以徐荣的战略眼光来看,若是孙坚和刘杲完美合军,十数万大军不是不可能入据长安,击溃董卓。

毕竟董卓对关西各路大军控制能力有限,若是董卓连战连败,不定皇甫嵩等人也会趁机反戈一击,里应外合,彻底击败董卓。董卓在朝堂上的不得人心,徐荣等董卓亲信,可是深有体会!

对于徐荣的疑问,裴潜避而不答,委婉道:“董卓之事,当由天子亲决,纵然是州牧,也不能逾制!”

徐荣黯然沉默。

片刻之后,徐荣又问道:“若我投降车骑将军,我部两万余人,将会如何处置?”

裴潜道:“以州牧之意,贵部编制不改,依旧由将军统帅!其中军阵亡者,葬之;伤者,医之。当然,若是贵部兵卒厌倦兵戈,我并州可发放路费,任其自归,绝不故意设置麻烦!”

裴潜给出的投降条件,可谓是相当宽松。

徐荣勉强笑了一下,又道:“依旧由我统帅?车骑将军信得过我?我今日投降并州,车骑将军就不怕明日我投降他州?”

裴潜笑道:“徐将军却是不用担心,州牧这点器量还是有的。州牧与将军开出的条件还有:一,将军可自由选择,或屯兵入上党;或是屯兵孟津,当然若是将军愿与张济交兵,亦可入河东郡,守卫并州门户。”

“另外将军拨乱反正之后,州牧预期可以举荐两个职位,左将军、骑都尉。欲为左将军还是骑都尉,将军可以自行选择。我并州官吏官秩整体偏低,除各郡太守之外,两千石者唯有州牧,还请徐将军,千万莫要以为州牧这是在轻视将军。”

骑都尉,官秩比两千石。左将军,官秩次于卫将军、车骑将军,却高于其他诸杂号将军。

两个官职比起徐荣挂职的中郎将,官秩却是拔高许多,放在并州阵营里,徐荣地位更是超绝。

自从吕布河内、并州兵,与凉州军矛盾加剧之后,董卓为安抚人心,不得不提高凉州军将官秩。也是因此,自此以后,但凡董卓亲信,如胡轸、李榷、郭汜、段煨等,无不挂职中郎将。中郎将这个职位,在董卓体系内,如今好比大白菜一般,早已泛滥不值钱!

反观并州,因为刘杲固守州牧之职,所以其他军将官秩必须低于刘杲。因此,并州军的官秩集体偏低,从事、校尉已经是权掌一方的大员。

从事,官秩不过六百石。

以此可见,刘杲给徐荣开出的价码,远远超出并州军体系规章制度。

徐荣稍稍有点惊讶,不过旋即思道:“刘杲举荐我为骑都尉、左将军,怕是其宠络我等军心,而非真正接纳我们!不过也是,刚投诚来的兵将,谁敢尽信?”

仔仔细细考虑刘杲开出的价码后,徐荣陷入沉思:“降还是不降?若是不降,四方大军怕是立即来攻!并州军铁骑纵横,完全压制住我军。我部下击溃山东联兵,依靠的便是步骑协调,次序进逼。但是,有并州兵近万精骑在,我部下骑兵却如踏入泥潭,不能建功分毫,一旦骑兵废弃,我万余步卒拿什么来对抗十数万大军的围攻!”

“相国!千不该万不该,去盗掘大汉园陵。园陵重地,那是大汉朝廷的象征,大汉天子传承的基石!相国你盗掘园陵,怕是长安天子也容不得你!”

“雒京豪强有财无兵,可是刘氏宗室……不说诸侯王,单说并州刘杲、兖州刘岱、益州刘焉,三方夹击下,长安中心再乱,相国……必败!”

“当今之时,军阵胜负已经不能够解决问题。更何况,刘杲不知如何改进的骑兵,骑士换上双马镫、战马穿上铁鞋,威力竟然猛增数倍。并州骑兵,如今一平庸之才,便能一对一我军骑兵精锐,差距恁大!”

“不管如何说,这毕竟是内战!我部两万余兵卒白白死在成皋,却是无益其事!唉,即便是孙坚、刘杲攻入长安,大汉四疆也必起纷纷战乱。与其庸庸碌碌死在此地,还不如保存这两万余人性命,改日为大汉征伐四疆!”

“骑都尉、左将军……相国昔日举辟刘杲为车骑将军时,袁绍又改迁刘杲为右将军。若是我为左将军,岂不是和刘杲平起平坐,此事万万不可行。还是选择骑都尉吧!”

这也是汉帝国天下局势虽然混乱,但还不至于如同真实历史上李催、郭汜之乱时。徐荣如今,还未对汉帝国彻底死心!

于是,在刘杲向裴潜传递书信的两日后,徐荣拨乱反正,弃董卓军旗,奉刘杲为主将!

当此时,徐荣部下能战兵卒,一共为两万六千七百余人。

徐荣举旗第二日,刘杲立即传达军令,令徐荣分兵三部,第一部为六千人,屯兵旋门关;第二部为一万人,屯兵孟津;第三部为一万人,屯兵上党。

这自然是刘杲为防止徐荣叛乱,进行的分解徐荣三万兵卒之策。

将徐荣兵马分散为三部后,名义上虽然依旧归徐荣调度,但稍通兵阵之人,便能看穿刘杲这种简单分解、收拢之策。一旦徐荣被这般分解,便是徐荣欲叛乱,也能被刘杲顺利镇压!

面对刘杲的分解大军之策,徐荣半晌,还是决定默默接受刘杲军令。

至此,徐荣两万余人被刘杲完全吞并。

随着吞并徐荣兵力,刘杲在雒阳的军力也猛地增长至六七万人。单凭人数来看,刘杲如今已经能与孙坚持平!

随着徐荣投降并州军,天下格局立时又变幻一副新模样。

天,要变了!

第299 固根、强我、弱敌

第299

固根、强我、弱敌

第299

固根、强我、弱敌

随着并州军顺利吞并徐荣兵力。刘杲在雒阳的军力也猛地增长至六七万人。纵然单凭人数上来看,刘杲如今也已经能够与孙坚持平!

如今,孙坚已经不能再依借兵力优势,主导雒阳时局。

徐荣投降并州军后,天下格局立时因为并州军的增强,变幻成新模样。毕竟,十万精锐虽然和七万精锐相错不远,但是却能引起质变。

徐荣,何人也?全歼曹操五千人,破灭王匡精锐,梁县大败孙坚,赫赫武功,震慑山东群雄!山东联军,明讨董卓,至于与他们兵阵交兵的却是徐荣。

并州军吞并徐荣,不仅仅意味着并州军总兵力达到十万人,可与兖州系、袁术、袁绍并肩而立,更代表着刘杲击败董卓几率大增!连徐荣都投降并州,董卓还有哪些军将可依?

一旦并州军击败董卓,刘杲立刻鱼跃龙门,破茧化蝶!

一句话。徐荣的投降,意味着刘杲即将强势崛起。

伴随着徐荣的投降,汉帝国十三州一司隶,开始主动调整对并州军的战略布局!

=============

河南尹,谷城。

刘杲说降徐荣的消息传来后,孙坚愕然瞪大双眼,久久不敢相信。

孙坚立身于谷城东城门,遥望雒阳城,口中喃喃自语说道:“刘杲难道是纵横家传人?”

“驰马黑山,顽贼纳首;兵入湟水,叛羌归义;巡视并州,白波伏降。古语有言‘三寸不烂之舌,强于百万雄师’,旧时以为不过是儒生酸言,我今日才知,天下真有此类人也!”

“我苦攻半年,折损董卓兵尚不足三万人,刘杲竟然凭借三寸之舌,一举消减董贼三万精锐,化敌为己。真乃神人也!”

俗话曰:

强秦坑赵有白起,

兴魏相楚为吴起,

人屠兵圣名无双。

若论辟地功,

两起并一起,

不若一张仪!

孙坚的内心,正似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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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内郡,朝歌。

袁绍一脸忧虑,与逢纪商议道:“刘杲招降徐荣。再合计并州原有兵力,刘杲手中精锐,怕是足足有十万之多。单凭并州一地,刘杲肯定不能奉养这么多兵卒。刘杲若欲自强,必向外开拓疆野。若是所猜不错,刘杲未来数月内,必定要拓展势力范围,解决并州粮草不能自给问题。”

“临近并州者,河内郡、冀州是也!若是刘杲下一步战略目标,是攻略河内郡或者冀州,这该如何是好!”

刘杲出兵上党,夺取雒阳诸城,并州兵一时声名煊赫。但是,诸如孙坚、袁绍却并不顾忌并州。毕竟并州荒芜,人力乏缺,因为此类地理限制,并州军纵然能强横一时,终将因为粮草器械问题而自溃。

但是,今日刘杲吞并徐荣三万精锐,他的心还会局限于并州一地么?袁绍不能不担忧。

逢纪心思运转灵透,袁绍一开口。他便猜到袁绍真正忧心所在。

不过,逢纪取出雒阳周遭地图,仔细观察半晌,却是毫无头绪。

刘杲屯兵雒阳六七万精锐,拥有河内一郡的袁绍,如何抵挡刘杲大兵?

逢纪左手托右臂,右手支着下巴,在大堂内度来度去,时不时又在地图上比比划划。

一刻钟时间,逢纪忽然眼睛一亮,击掌道:“有了!”

逢纪回头向袁绍笑道:“将军,我有三策足以应对刘杲!”

袁绍一脸好奇,道:“哪三策?元图快快教我!”

逢纪整理一番言语,道:“无他,固根、强我、弱敌,此三策尔!”

“何谓固根?但凡举大事,无不先建根基,而后兴兵布武。譬如十人合抱大树,若无根系,数日必死!河内地峡,又是兵战要冲之地,上有孟津,下有荥阳,地处于百战之地,而无奇险可守,不能作为基业所在。”

“河内郡之南,为将军家弟袁术所在。袁术据南阳而统孙坚,势力委实不弱于刘杲,以将军眼前之势。绝难一口吞并袁术,铁树开花!”

“河内郡之东,兖州为刘岱盘踞所在。兖州各太守与刘岱互相纠缠,合势一体,拒绝外力,静坐钓鱼台。将军一非兖州人,二非兖州官吏,绝难借尸还魂。且刘岱虽与将军联盟,其实心意难测,绝不会容忍将军内侵兖州。兖州有大军十数万,战力不弱于袁术,不可轻视之。”

“河内郡之西,更是刘杲、董卓鏖战地带,避之唯恐不及,绝不会参与其中。东、南、西皆不可去,那唯有北方冀州可图。韩馥,文士庸才也,无王霸之眼界。且将军与韩馥合军久日,颇得人心,若是安排妥当,将军掌权冀州,计日可待!”

“冀州,燕赵旧地。民风彪悍,多出豪杰猛士、军阵之才,而且又钱财满库,粮草溢仓,不愁军资。韩馥据冀州,庸庸无为,非是冀州不善,而是韩馥无能。若是将军掌权冀州,必能大展鸿图,招募百万带甲士卒,横扫青、幽。携百万兵势。或是迎取天子返雒,或是立刘虞为东帝,将军可自决一心。齐桓晋文之伟业,即在眼前,将军何不速为!”

“一旦入据冀州,刘杲尚有何惧?当此时,孙坚、刘杲之大军,正与董卓鏖战,将军正可趁机入据冀州!”

“冀州,将军之未来根基所在,不可迟缓一日。将军当前主要战略,应放在如何取代韩馥,入据冀州,而非其他。得冀州,则将军根基立,故谓之固本。”

袁绍一边眼观案牍上地图,一边凝神听着逢纪为他分析时局。

听到逢纪建议他舍去其他想法,全力谋取冀州,袁绍有些犹豫:“若是刘杲大兵突入河内,那又该如何?”

逢纪摇头道:“刘杲决计不会如此。刘杲兵出上党,旗号为安护园陵,号召天下豪杰、刘氏诸侯王破击董卓。将军为并州兵供粮无数,刘杲岂敢复攻将军?今日,刘杲若是兵入河内,却是舍大弃小,激怒天下万民。以刘杲性格,他决计不会如此愚蠢行事。”

“当然,河内郡西处各县,涉及并州至雒阳的补给。刘杲兵在雒阳一日,这数县就不会归还将军。这点上,将军还请无虑。”

袁绍摆摆手,道:“西处各县,本就是属于战区,乡民四走,得之无益。元图,请言‘强我’之策。”

逢纪道:“何谓强我?但凡成大事之人,必不可事事亲为。而须学会借力打力,化敌为友。齐桓公设盟,九合诸侯,凡出战,必合盟军。时事纷乱,处处有可伐之人,然兵战重事,军费开销巨大,虽大国亦不能常为之。”

“齐桓公设盟,便是分担压力与盟友。出外征伐,本需五万人,然有盟友相助,只须一万人便可。乱世春秋,凡是强国,无不结盟以扩大自己势力。至于大一统之后,天下之大,唯有大汉一国,非是不结盟,而是无须结盟,四方胡患,当地郡县便足以扫平之。”

“弱国结盟以求安,强国结盟以求霸,至强之国无须结盟事。譬如汉初,匈奴强大,孝武皇帝为击溃匈奴,遂开西南夷、出使西域,寻求盟友,以期合击匈奴。然自匈奴败亡后,大汉四疆无一合之敌,这结盟之事,自然就不再出现。”

“不过大汉虽不结盟,却用胡兵。鲜卑、乌桓、匈奴,归当地统辖,又无须朝廷军费供养。凡有战事,汉将出关,鲜卑、乌桓、匈奴为仆从,之所以如此,亦是为消减国家军事负担。”

“伐北胡,征调鲜卑、乌桓、匈奴;伐西戎,征调西羌义从;伐南蛮,征调山越、林蛮,皆是如此。平时不必供养,战事来时征调之,汉民死伤减少、军费支出降低,而诸叛胡,皆可一一诛灭之,此大汉数百年之长策。今大汉虽疲弱,内库空虚,如此策略不复能用,然将军亦可窥视其中一二。”

“将军入冀州,当立即谋求扩展势力,不求兼并,先求设盟。非是山东联兵之虚盟,而是齐桓晋文之诸侯盟。”

“传闻,青州刺史焦和因黄巾蚁贼骚动州郡,气火攻心,数月前一病不起,或将亡逝。州牧可趁机举荐可信之人,接替焦和为青州刺史,以此拉拢青州入我棋盘。”

袁绍眼光陡然一亮,呵呵笑道:“元图所思,却是与我不谋而合。昔日兖州设盟,广陵藏洪推举我为山东联兵盟主,可谓与我有恩。藏洪此人,有谋略,知大体,我本来以他出行幽州,说服大司马刘虞称帝……不过眼下看来,刘虞多半不会同意称帝,倒不如趁机举辟藏洪为青州刺史。元图,以为如何?”

“藏洪?”逢纪回忆良久,这才点头道:“甚好!藏洪有才略,精于政事,而不善人事。等他任职三年后,将军再调他为他郡太守,青州将会自动落于将军之手。这是一步好棋!”

评价完藏洪,逢纪继续为袁绍分析局势:“兖州刘岱、张邈等人,看似连接为一体,其实漏洞甚多,内部更是矛盾丛生。将军若想串联兖州,可以采取渗透之法,蚕食兖州。”

“曹操,虽是豫州沛国人,然在兖州,却多有声名。将军入据冀州后,可寻找机会,派遣曹操将兵入兖州,以点破面,打开局势。一旦兖州郡国有曹操牵制,兖州奉将军为首,便可指日可待。”

袁绍点头赞许道:“曹操此人亦可。我少年之际,就与曹操相识,其人虽出于阉竖之后,但却是难得一心耿直。话说,昔日张让悖逆朝政时,我曾戏言,令曹操单身伏杀张让,不料当时曹操竟真敢自比荆轲,决然赴死张让宅邸。真乃英雄也!也是那时起,我才重视他!”

“曹操为我效力多时,我最了解他不过。虽然他惨败于徐荣之手,但那是徐荣兵强,而不是曹操率兵无能。有他出行兖州,我亦能放心。”

说完兖州,逢纪又回头说南阳:“袁术坐拥南阳,统帅孙坚,看似强盛无比,但其实亦不是无懈可击。南阳为大郡,一郡之财富堪比幽州一州所产,也是因此,袁术根基相当稳固,不愁外敌来攻。但是袁术却有个致命缺陷,他的部下孙坚太过强盛!”

“奴强则欺主,孙坚强则袁术弱!”

“若欲兼并袁术,将军只须离间袁术、孙坚,两人即可。孙坚、袁术交恶,南阳自溃,不复为忧。”

“会稽周喁、周昂两兄弟,与孙坚同出江左。将军可因势诱导,凭借两人,引起孙坚、袁术内战,而后,将军再以袁氏声望,亲自出面和解孙坚、袁术。如此以来,荆州、豫州亦到手矣!”

“坐拥冀州、青州、豫州、兖州、荆州五州,将军之势,天下谁人能挡!”

袁绍脸上露出笑容,不断点头道:“果然是强我之策,那弱敌之策,又是如何?”

逢纪道:“将军之敌者,谁也?韩馥、刘杲、董卓!”

“类如袁术,虽与将军有隙,但毕竟是出于同族,一旦兄弟同心,必能合势一体,故不可视为敌人。刘岱、公孙瓒,皆为将军盟友,亦不可视作敌人。”

“将军之敌,其一为韩馥,这不必再言。不过,自从前月定计以来,韩馥一日日的迈进将军布局之中。如今将军只须坚持旧有计划,外接公孙瓒压迫韩馥,内连麴义这等冀州叛将,冀州最迟数月之内,必定为将军所有。”

“将军第二敌,为刘杲。刘杲,此子宛若妖孽,竟然能说降徐荣,万万不可小视。而且,此子外似与将军串联,实则离心,比刘岱更不可信!而且并州如欲强大,是必攻掠冀州,再演晋国掠冀州之势。并州、冀州势必不可两存!将军第三敌,为董卓,自是不用待言。”

“将军若欲强大,必使刘杲、董卓陷入鏖战,万万不可令一方惨败。不然,董卓胜,则将军即时临敌;刘杲胜,关中尽为并州所有。自今日后,将军当密切关注刘杲、董卓之间战事。若是董卓胜,立刻发兵相助刘杲;若是刘杲胜,将军则暗助董卓。总之,将军在稳固冀、青、豫、荆、兖五州之前,务必使刘杲与董卓鏖战河西,无暇东顾。”

袁绍仔细瞧着左冯翊、河东郡地形图,面带疑惑:“若是能使刘杲与董卓陷入鏖战,自是最佳。不过若是刘杲胜,我军该如何扯刘杲后腿?总不能直接引军攻略并州?一旦攻略并州,怕是天下人将视我与董卓结盟。”

逢纪呵呵一笑,道:“将军不必忧虑,自古以来便是:助人成事难,坏他人事易。若想扯刘杲后腿,方法多多,根本不必担忧被外人发觉将军真实意。”

“譬如,若是刘杲于河东大胜张济等将帅,反攻关中,那么将军可选派将军,率军入颍川郡,而后再表他人代孙坚为豫州刺史。如此以来,孙坚后路被断,粮草供给都不能保证,他如何再战?并州自己粮草尚且匮乏,如何能够再支撑起孙坚七八万兵卒消耗?”

“孙坚根基被抄,必不敢继续攻略董卓。孙坚若是退兵,那么董卓所需面对的敌人立时从近二十万,变成十万人!董卓坐拥关中,占据地利,总不至于不能击退刘杲十万兵卒!”

袁绍一怔,继而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元图之计甚是可行。而且那徐荣刚降,人心不稳,准确来说,并州军总军力不过六七万人。六七万人,又是兵分两路……单凭并州军,绝难破击关中。”

“哈哈哈……有元图在,刘杲不复为忧!”

弘农郡,新安县,董卓书房。

书房内一片混乱。

书房内,唯一的办公案牍,亦被一剑劈成两截,无数文书、竹简散落满地。

毛笔、砚台的笔墨,在数封文书上画了一副又一副单调的水墨图。

书房内,董卓状如癫疯的,舞者手中长剑,砍断一切不顺眼的事物。

他,双目通红,胡须乱抖。

不消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徐荣投降的消息。

三万人,十数日间,突然投降并州。这对董卓来说,可谓是一个相当沉重的打击。要知道,纵然是大谷关惨败,董卓伤亡也远远不到三万人呐!

董卓虽然勇武彪悍,但毕竟已经五十余岁,身体日趋老迈,力量更是日日下滑。疯狂发泄一阵后,董卓便气喘吁吁的,拄着长剑,依靠在墙壁,抬起下巴,双目无神的望向房顶。

“咚咚!咚咚”传来敲门声。

沉浸在悲哀之中的董卓,却是根本没有听到这敲门声,更无从回应。

大约敲了十数下,外面的人没有听到董卓回复,便索性直接推门走进来。走进来的人,正是董卓女婿,李儒。

李儒推开门时,董卓这才从悲哀中惊醒。瞧见李儒进来,董卓连忙直起身子,换上一副刚强面容,笑道:“何事?”

李儒默默的递出手中文书。

董卓眉头微皱,心中泛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打开书信,刚看一眼,董卓就瞪大双眼,再次控制不住感情:“河东郡……嗯?张济大败……!几时的消息?”

第300 西线战事

第300西线战事

第300

西线战事

初平二年三月初五。董卓令张济率兵三万,自安邑奔袭并州。

三月初六至三月初七,两日内,董越、牛辅、李蒙、郭汜、王方相继兵入河东郡,杀向并州。

三月初十,亦是刘杲入雒当天,张济被徐晃阻击于浍水,张济部死伤一千七百余人。亦是因为徐晃阻击之功,董卓快速奔袭并州,速战速决战略计划登时破产。张济、董越等诸将,自此与并州兵陷入僵持战。

三月十四日,东线雒阳方面,袁绍、孙坚、刘杲将徐荣三万步骑,成功包围在旋门关。自此函谷关之东,再无董卓兵半点威胁。与东线的节节胜利不同,董卓十余万大军则顺利增兵至汾水,兵锋指向并州。守护汾水的并州诸将,对阵一眼望不到边的董卓大军,心中不曾升起一丝一毫乐观。

董卓在河东郡军事布置,属于典型的三角战阵。其中张济率三万步骑,与徐晃鏖战浍水;郭汜、王方将帅四万步骑。屯兵汾阴,主攻皮氏城;董越、牛辅、李蒙将帅七万步骑,屯兵闻喜,作为董卓兵主军,策应汾阴城郭汜、王方,以及与徐晃鏖战的张济两部兵马。构成三角战阵的重要…,分别是闻喜、汾阴、绛邑南面的张济部。

当此时,董卓杀向汾水的大军,合计十四万步骑。与之成鲜明对比的是,汾水北岸的并州军唯有三万精锐步骑,以及其他数万各式杂兵。

三月十五日,牛辅因不满意张济久战无功,遂分兵两万步骑,遣李蒙增援张济,并责令张济猛攻,务必数日内拿下浍水。同日,东线雒阳方面,在刘杲有意退让下,孙坚将兵三万入谷城。董卓迫于孙坚三万兵卒压力,遂自郭汜、王方部抽调一万步骑,自牛辅部抽调两万步骑,合计三万步骑,以郭汜为主帅,援兵新安县,对抗孙坚、刘杲在东线的沉重压力。至此,董卓在河东郡布置的总兵力,只余下十一万步骑。大将亦只有王方、董越、牛辅、李蒙、郭汜五人。

三月十八日,东线雒阳方面,颜良出阵破击徐荣部,斩断徐荣逃归函谷关的最后希望。然而就在东线日益乐观之时,河东郡西线,并州军却遭遇一次不大不小的挫折。

早已经下定决心和徐晃一决胜负的张济,正欲死战浍水时,恰逢李蒙率两万步骑增援。统帅三万步骑,却连浍水这般小河,都不能抢来,张济深觉羞愧。眼下牛辅怀疑张济能力,特意派遣李蒙增兵两万攻打浍水,顿时令张济更是无地自容。

为了荣耀,张济遂向李蒙说道:“我张济纵横关西十数年,大大小小无数战功,岂能栽在一条浍水之上?请允我部再独攻一次,必为相国夺下浍水!”

但凡军将,多有好胜之心,李蒙自然晓得。似张济这等军将,统帅三万凉州兵精锐,却被徐晃少量兵卒阻击在浍水近十日。自然视作奇耻大辱。若是不能攻克浍水,张济军将能力,定要受人怀疑。

因为李蒙、张济私交还算不错,李蒙遂答应张济要求,并尽力协助张济破阵。

三月十八日上午,午时一刻,张济整理部伍所有能战之士,合计两万三千人,一往无前的,全力猛攻浍水。而李蒙,则分兵护卫徐荣两侧,谨防临汾城并州兵渡河包抄张济。

这一阵,张济部一往无前,徐晃部为守卫背后家乡,双方都发挥出十三分力气,决死赴战。双方围绕着这条浍水河,进行一场惨烈的激战。而这一战,更是自刘杲出兵雒阳,并州军与董卓军之间发生最惨烈的一场战役,没有之一。

颜良奔袭吕布,张燕、高顺奔袭孟津,那吕布、孟津兵,皆无战心,一触即溃。而后颜良破袭徐荣时,又是借助并州兵力优势,那徐荣四四方方皆被大军围困,自然无法发动所有力量。

今日的浍水一战,却是不同。

浍水这一战,才是凉州兵、并州兵。双方互不退让的一场血战!

战场上,并州军利用防御设施,强弩弩失不停的射向董卓兵。但是张济针对并州军的强弩齐射,早已有准备。这次冲袭,凉州兵采取的是散兵冲袭的方略,是以并州军的强弩效率很低,不能再现双方第一次交阵时,并州军肆意射杀董卓兵的情景!

若不是军阵密集对决,强弩的效果便要降低十分之八。

这一战,从午时一刻,杀到酉时初,尸体染红浍水,渗透大地。

杀到最后,兵力相对较少的并州军,渐渐落于下风。随着战阵时间的拉长,强弩手对战场的制约作用越来越小,越来越多的董卓兵冲上浍水北岸。

局势渐渐被董卓兵主导。

望着手持长刀,正在浍水北岸,与董卓兵辛苦厮杀的并州军,徐晃当机立断下达撤退命令。于是这一战,终以张济军大胜,徐晃撤退为结束。

张济军瞧见并州军有意撤退,立刻召集所有预备作战序列。发动凉州兵全军总攻,并特遣数千人追击徐晃溃兵,欲扩大战果。

不过,张济虽胜,却也胜的尴尬。

等待张济追兵的,却是并州军殿后的轻骑兵!面对超时代的并州轻骑兵,张济部骑兵完全落于下风。一番对抗后,并州轻骑兵,轻轻松松的,顺利破击张济第一波追兵。

不久,张济又接二连三的组织追兵。不幸的是。这些追兵,却全部被并州轻骑兵轻松击溃。最后,无可奈何的张济,不得不放弃追击徐晃溃兵。

这一战,与历史上,北宋历次对外作战的结果极其相似。步卒顺利击破敌军,但是因为敌军有骑兵庇护,导致步卒根本无法成功追击敌军溃兵,不能有效扩大战果!今日浍水一战,张济部虽然拥有骑兵,但是他们面对马镫、马蹄铁、马鞍齐备并州军,却是完全处于劣势。

凉州兵无法对抗并州兵,又怎能组织起有效的追击?

冷兵器战阵交兵,斩首破敌,最重要的阶段,便在追击溃兵时。无数斩首、俘虏战功,都是在追击溃兵阶段。失去追击溃兵的机会,那么其战功也将会极其有限。毕竟单凭战阵鏖杀对捉,伤亡着实有限。

因为张济不能追击并州溃兵,是以此次浍水之战,张济虽然胜,但是伤亡比例,却远远大于并州军。看似胜,却像败!

浍水一战,张济最后的战功,不过是斩首并州兵一千,但是董卓兵己方伤亡却高达七千人。当然凉州兵这伤亡数字,多是由被强弩射伤的董卓兵构成。

若是张济能够组织起追兵,其战功绝不止一千斩首而已。

不论如何,张济虽然顺利夺取浍水,入据绛邑县城,但是因为其部伍伤亡高达七千人,是以全军也近乎半残废,不能继续高歌猛进。

反观徐晃,因为有轻骑兵庇护溃兵,并州兵死伤很少。徐晃根本没有选择退兵至襄陵县城,而是就地重新整军。在白波谷附近,汾水东岸{今山西升临汾市襄汾县},再次构建起一道新防线。

甚至,若不是张济背后,尚有李蒙两万步骑,徐晃还敢反杀回去,利用轻骑兵的机动能力,再次冲击张济部。

徐晃兵败之后,屯兵临汾的张杨,连忙分兵五千增援徐晃。身在永安县城,总统西线数万兵卒的华歆,亦是迅速调集,后线所有能战之士,增援徐晃,务必保证襄陵的安全。

虽说并州军战线分布于汾水,尚需守护皮氏城、临汾城、平阳城等地,但是无论如何说,汾水东岸,自绛邑至襄陵、杨县、永安、界休、晋阳,这条要道,才是并州军防御的重中之重。

当然,并州军为应对董卓奔袭太原郡,早就准备多日。似绛邑之后的襄陵、永安、界休、晋阳,都早早建设起完善的防御设施。

张济破击浍水,并未对并州产生不可挽回的惨败效应。

当然,对于董卓兵来说,破击浍水,攻占绛邑之后,却是初步打开并州第一道门户。掌控河东郡十一万大军的牛辅,立刻携军渡过浍水,移军至绛邑,又令张济更换伤兵,重新凑够三万人,协同李蒙,继续向襄陵进击,欲使大军一条直线前进,直接破击晋阳。

这也是因为张济打通临汾盆地的门户,为快速进击晋阳,牛辅才采取单刀直入战略,意欲沿着汾水,一路破击并州军。毕竟从情报上,董卓兵人数远远多于凉州兵。

为配合这个新战略,牛辅遂令王方两万步骑,自汾阴移军至冀亭附近,汾水河南{今山西省稷山县},同时协防并州军皮氏城、临汾城两部。

其实,按照军事布置来说,牛辅奔袭并州的战略还是无甚大错的。可惜,牛辅太过急于立功,竟将重心全部集中于汾水东岸一带。

这,恰恰中了刘杲之计。

于是乎,董卓兵才胜几日,却忽得遭到并州军沉重反击。这一次反击,直接影响到董卓兵、并州兵未来战局整体走向。

却说,自贾逵上献“退避三舍,重心北迁”之策,皮氏城便成为并州兵防御重地,不但防御建设齐备,更囤积无数器械、军粮。刘杲兵出上党郡同时,赵云已经率一万精骑、五千精锐步卒,杂兵六千,悄悄屯兵皮氏城。

并州军真正主战精锐四万五千人,一线兵三万人。刘杲出雒,将帅主战精锐不过一万五千人,其他皆是一线兵,和旧有郡国兵。当然,真正与敌作战,如张燕、高顺、颜良等,统帅的主战精兵。

入据雒阳后,刘杲故意模糊主战精锐和一线兵之间的差别,向外界传达出错误信号:并州入雒三万八千人,素质都是一样的。刘杲正是通过这种数字误解,令外人相信,留守并州的三万步骑,和刘杲入雒三万步骑一般,甚至还要偏弱。

一般人思维,刘杲亲身冒险入雒,自然要率亲信精锐。而且刘杲这三万余步骑,连破孟津、雒阳等城池,威名赫赫,谁也不会想到刘杲这三万余人大军,根本不全是并州主力作战精锐。

颜良、高顺、张燕等部,是真正作战的主力部队,其他两万余步卒,不过是凑个数,壮壮声威。毕竟单凭一万五千精锐,在雒阳大漩涡里,还真不能引起令刘杲满意的效果。

似董卓拥兵二十余万,孙坚拥兵七八万,袁绍手下亦有数万人,至于刘岱,更是拥兵十余万人。若是刘杲只来一万五千人,即便是夺了雒阳,别人也敢直接夺城。毕竟一万余人即便再精锐,能与十数万人耗?

三万八千人,这是刘杲在求数量上的震慑。

然而,似袁绍、刘岱、孙坚,甚至董卓,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刘杲出战雒阳,所率领的军将,并非并州真正作战精锐,并州真正主力作战精锐却留守汾水战线,防备董卓。刘杲兵出上党的真正战略目标,不是夺取雒阳,而是诱导董卓深入,进而彻底围歼董卓部下张济部,配合凶猛的孙坚数万兵卒,将董卓驱赶回关中。

刘杲此次作战,要的不是雒阳,而是一个残废的董卓和一个完整的河东郡!

这才是刘杲初期作战目标。

当然,随着战况的发展,旧有的作战目标也要应时更改,以便贴合时事。

便似雒阳城,初期刘杲为避免暴露三万八千步骑的真正实力,根本不曾计划攻略过雒阳城。然而出乎刘杲预料,他部下竟然突然冒出一个历史上不曾闻名过的丁荣。而且这个丁荣,也恁的勇武,竟然敢率五百人,就成功夺下雒阳城。

刘杲其实不晓得,丁荣之所以能凭借五百人夺取雒阳城,不但是因为丁荣个人的勇武,更得益于并州军的招降政策。因为并州人少,刘杲建设军伍时,首先强调的便是适当招降。在刘杲仿照后世中国政委制度建设的并州军中,但凡都尉一级将领,无不接受过各种招降策略的深层次教育。

正是丁荣熟悉各种招降兵卒的步骤,才能借力打力的控制住雒阳城。若不是借助降兵,丁荣五百人即便十分勇武,也挺多能夺取县城一级别的城池,至于雒阳城,则要困难十倍。

闲话暂且不提。

却说,赵云奉命悄悄藏于皮氏城中,只令郡国兵和八千杂兵防戍本城,至于一万五千作战精锐,赵云却掩藏起来。也是这种伪饰策略,令王方误解,以为赵云不过是借助地形,守护西河郡门户,其实兵力有限,不足以威胁河东郡。

而临汾城,自古便是汾水重城,刘杲自然在此布置许多兵卒。董卓兵看来,刘杲在临汾城囤积并州一大半兵力,不易攻破。正是因此,张济才率先破击浍水,准备侧面包围临汾,而牛辅也正是因为临汾城的威胁,才屯兵绛邑县城。

然而,张济等人却是再次被并州兵蒙骗。临汾城是屯兵不少,但是集中于此地的,尽是一些郡国兵、屯田兵,甚至还有一些锦衣卫、征税兵。还有,似刘武这种义兵,虽然名义上归属徐晃,但是最终还是被发配至临汾城,凑成一副壮观的人数。

故,临汾城虽然看上去,密密码码,一眼望不到边,尽是无数甲士精兵,但是真正作战能力,极其有限。张济、牛辅等人,若是直接攻打临汾城,即使不能夺取临汾城,怕也能逼得并州军不得不调遣其他作战精锐,前来护卫临汾城。

那样一来,刘杲等人的整体布局,将会被打乱。

可惜,张济初始轻视并州军,欲直接快速奔杀晋阳建功。孰料,浍水岸边一战,张济大军被徐晃轻易阻击。霎那间,张济又想起刘杲征伐西羌的威武,深深自责自己大意,不禁又高看并州军许多。总之,张济或高看,或轻视,却是没有真正把握住并州军实力。

张济心中,声名不显的徐晃还能轻易击溃他,那早已成名多年的张杨,岂能小视?越是攻不破浍水,张济便越觉得临汾城更不易攻。而且随后传来的,刘杲顺利击败吕布,夺取孟津、雒阳消息,更让张济不敢小瞧并州兵。

当然,这也是因为山东联兵,几乎全都是自行匆忙招募起来的甲士,外表看上去,与守卫临汾的并州兵并无太大差别。对比并州军和山东联军甲士,以致张济不能有效分辨并州真正的军事构成。

就这般,刘杲以作战精锐和董卓兵狠打狠干,其他非战区,则故意宣传人数,特意制造一种假象。面对数千数万作战精锐,再联想起并州军总人数,不由得便令人产生畏惧之心。

这一招,便叫做瞒天过海,草木皆兵!

正所谓知己不知彼,一胜一负,彼强我败,彼弱我胜。

待牛辅等军将完全走入刘杲布下的圈套后,并州军开始露出阴森森的獠牙。

三月二十三日,王方率两万步骑正在移向冀亭时,赵云突然拉出一万五千精锐步骑,迅速渡过汾水,利用一万轻骑兵速度优势,成功截杀王方!

第301 董卓的危局

第301

董卓的危局

第301

董卓的危局

三月二十三日。王方率两万步骑正在移向冀亭时,赵云突然拉出一万五千精锐步骑,迅速渡过汾水,继而利用一万轻骑兵速度优势,成功截杀王方!

王方因牛辅、张济传来消息,亦以为并州军主力,全部集中在临汾城,所以大军精锐前置,防备临汾城出袭、阻击等,却不曾特意关注过后方。

王方军精锐前置,则后线必定有些空虚。再加上军队移防,斥候多分布大军前方、左右两侧,至于大军后方,则一般关心较少。种种原因下,赵云一万精锐轻骑,却给王方带来致命打击。

因为后方斥候布置少,消息传递慢,甚至赵云一万精锐轻骑,奔至王方后军七八里时,王方军的斥候,这才愕然发现危机降临。

然而。这么短的距离,王方后军根本来不及列阵对敌!

赵云前军稍稍整理一下队形,立刻冲击王方后线,不曾耽搁分毫战机!

行军途中,突然遭遇并州骑兵奔袭,措手不及的王方大军,根本不能制造任何悬念,当场溃败。幸好,王方行军时,为防备临汾城并州军出击,精锐前置,在此种危机情况下,王方得以重整精锐,使得前军精锐勉强安全撤退。

这一阵突袭,赵云一万精骑抄略,五千步卒随后掩杀,战绩辉煌,一共斩首两千四百人,俘虏近四千人,彻底击溃王方部。

王方被赵云袭击后,兵卒四散逃亡,或随王方主力,奔向绛邑大本营;或拉帮结伙,茫无目标的向南逃去;或是丢盔弃甲,就地投降。总之,王方最后成功脱离赵云奔袭的步卒,只有六七千人!

赵云一次奔袭。残废王方一军!

孙子兵法有言:兵贵胜,不贵久!

赵云这次反攻,并不是孤立存在事件,而是并州军反攻董卓的一个组成部分。

就在赵云渡河突袭王方同时,临汾城无数军卒整顿舟船,摆出一副意欲渡河的模样。鉴于徐晃本军表现出来的战力,临汾城并州军这番动作,牛辅不敢随意忽视,连忙布置相应军伍应对临汾城威胁。

可惜,临汾城这番动作,只是吸引董卓兵注意力,减低董卓兵针对其他友军的压力而已。并州军,真正的杀招,是赵云一万五千人精锐,和文丑一万精骑,一万一线步卒。

刘杲这次入雒,态度非常明确,那就是务必击溃董卓,令并州自此真正崛起汉末!为击败董卓,刘杲东入小平津,寻求与孙坚联军;西线则堆上并州所有能战之士!似一直驻军河朔一带。抄略鲜卑、乌桓的文丑数万精兵,亦被刘杲全部调入内地。

当此时,并州各地可谓异常虚弱。各郡太守,如左政、郭闻等,手下几乎没有半点精兵锐卒镇压各地反叛,唯有依靠当地老弱残军维护郡县治安。

却说,并州军针对伤残军卒的补偿措施,比汉世士卒福利更高一级。并州军轻型伤残兵卒,即退役后尚可正常生活者,但凡立有功勋,并州军皆按照士卒功勋,负责给其安排进并州基层吏员事务部,如补入郡县游徼、亭尉、锦衣卫等。

总之,只要士卒能在战场立功,不必为未来发愁!

自沙场走下来的战卒,针对于平民,还是拥有一定威慑力的。令轻伤的优异战卒,维护郡县治安,不但可凝聚兵卒拼死作战之心,不必为其未来生活发愁,更能加大并州军对当地的控制力度。

当今之时,并州抽调所有兵卒入前线,这些复员的伤兵,恰巧成为各地太守安稳地方的一支主力威慑力量。

不过,纵然对并州各郡各县有层层布置,但是并州情况,整体来看,并不乐观。

毕竟汉世条件下,各名门大族。一旦欲起事,借助亲戚、乡民友谊,他们可以轻松聚集百数、数百家兵、族人。而且依借他们平素积累的声望,亦可快速聚集千数素质杂乱的兵员。纵观三国历史,这类事迹,随处可见。

不论是并州内部因素,还是并州外部因素,都要求刘杲此次与董卓交战,务必速战速决,而且万万不能惨败一次,以致并州内郡各大族,泛起其他心思。

亦是因为这些因素,徐晃被张济击溃第五日,华歆果断发动反攻。这一次反攻,主要目的是安慰并州人心。但是华歆恐怕不会想到,这次反攻,收获将远远大于其期望!

皮氏城距离永安县,直线距离不到200公里;皮氏城距离临汾城,直线距离不到70公里;皮氏城距离襄陵县,直线距离不到100公里。

这点距离,若是顺风飞行,信鸽可以50分钟飞至临汾城;可以70分钟飞至襄陵县,可以140分钟飞至永安县。纵然逆风飞行。信鸽飞行速度,有时几乎能降至顺风飞行速度一半,但是不管如何,从此处亦可看到,并州军此时与各部之间的交流,比起董卓各部军,还是异常快捷的。

对比于并州,董卓兵各部之间交流信息,还停留在战马飞书传递阶段。战马最快速度是多少?即便是传说中的马中之神,优异千里马,也不过是日行千里。夜走八百,便是他们的极致。至于现实中,汉世采用驿站换马法,最快消息传递,也不过是八百里加急而已。

相比于战马,一日劳累奔波八百里就是极限所在。然而这点距离,信鸽却可以轻轻松松完成。而且,道路行驶,道路问题、河流问题,皆可制约战马行走,而信鸽却完全无须考虑这个。

快捷的信息交流,使得皮氏城、临汾城、襄陵县、永安县,连成一体,共进共退。有信鸽协助交流,即便是并州战线最长的皮氏城与永安县,也能在半日内互相交流各自战况!快速的情报传递,使得华歆能够及时看透董卓大军中的种种细节、微小漏洞。

也是因为并州军广泛发展起信鸽,华歆才能看到王方这次调遣的疏漏,并趁机发动皮氏城赵云、临汾城张杨、襄陵文丑、白波谷徐晃四部,或明或暗,一起压向董卓兵!

赵云掩袭王方,临汾城故弄玄虚,白波谷对岸,徐晃配合文丑,成功破阵张济、王蒙,这就是华歆的战策。

那张济、王蒙两人正苦攻徐晃时,文丑忽率两万精锐,从侧翼杀来。又是因为文丑帐下一万并州轻骑兵建功,张济、王蒙遂波澜不起的大败而归,狼狈逃归绛邑。这一阵,文丑、徐晃,合计斩首两千,俘虏八千人。

赵云、文丑、徐晃,两次小型决战,以较小伤亡,换取董卓大军折损五分之一。而且,若不是牛辅及时派兵接应张济、王蒙。徐晃、文丑借助轻骑兵速度优势,将会俘获更多俘虏。

一日之间,并州军共斩首四千余人,俘虏一万两千人。并州战局走向,顿时随着三月二十三这一日,胜利的天平开始偏向并州军。

两场大败之后,董卓兵士气低落,绛邑县城无数军卒,一时充满悲观。

绛邑县城外十里。

简易布置校场上,牛辅望着眼前八百骑士,不禁喃喃自语道:“并州骑兵……若不是并州轻骑兵,我军早已破击襄陵,进驻太原郡!这双马镫、战马穿铁鞋,真有这么厉害!”

却说,一与并州军交战,董卓兵诸军将,如张济、牛辅等人,都纷纷注意到并州骑兵的强劲。牛辅等将领,一边思考如何抵挡并州骑兵的冲袭,一边开始模仿并州骑兵,进行骑兵改良。

眼前这八百骑士,便是牛辅抽调凉州精锐骑士,新建的一军。这一军,效仿并州骑军,换上双马镫,打上马蹄铁,调整马鞍。前些日,张济破击徐晃时,也曾袭杀过不少并州骑兵,从而获得少量骑兵整套装备。随军工匠,遂忽略过研发步骤,直接依照并州骑兵标准装备,开始模仿打造出赝品马镫、赝品马蹄铁。

牛辅向这八百骑士之首,骁骑校尉,问道:“训练效果如何?能够确认,并州骑兵战力提升,是因为这几个物件?”

骁骑校尉回禀道:“数日以来,诸将士皆是人马同住,不敢懈怠分毫。现已经初步确认,双马镫有助于骑士稳定身躯,进而加大骑兵冲刺力度、射杀精度。属下等多次训练,以及访问战场存活骑兵,认为并州骑兵使用双马镫,可以令骑士更稳固、省力操纵战马,进而发挥出骑士本身最大的力量。而且,这些都在训练中,得到验证!”

“不但如此,属下在训练时,还能够凭借双马镫,轻易完成以前种种难以完成的冲刺、砍杀等动作。不过,装备双马镫后,许多骑术也需随时改善。属下估计,并州骑兵,已经总结出一套,能够最大发挥双马镫力量的战阵骑术。即使我凉州军,瞬间装备双马镫,也将无法和并州军对抗!”

“而且,并州军马镫具体构造,亦与单马镫有所不同,不能简简单单视作,两个单马镫就能合成一个双马镫。”

“并州马鞍,与我们凉州兵使用马鞍并无太大差别。不过并州马鞍,也有许多特别处。比如马鞍上多一个马刺,据我们推测,这马刺可能是为便于稳固马鞍,以及方便骑士快速卸下马鞍。”

“至于马蹄铁,据我们猜测,应该是并州骑兵,为保护战马马蹄而为。就目前来说,若欲提高凉州骑军整体素质,三件新物品装备次序,应是先装备双马镫,再装备马鞍,最后再装备马铁蹄!”

牛辅点点头,又向骁骑校尉问道:“若是只装备双马镫,你估计需要多长时间,我军才能够与并州兵相抗,或者说能够保证不被并州军轻易击溃?”

骁骑校尉,犹豫一下,继而道:“三个月!并州兵所凭借者,唯有利器而已!三个月后,待凉州军熟悉双马镫后,足以对抗并州轻骑军。”

“三个月!”牛辅抿起嘴,陷入沉思。

片刻后,牛辅道:“也罢!我这便上书给相国,放弃快速奔袭并州计划,改以僵持战为主。并州骑兵过于强大,若是我们继续冲击,免不得要被并州骑兵一点一点磨杀!”

牛辅告别骁骑校尉,立即发布新军令,勒令全军放弃绛邑,将重心撤至闻喜、安邑。同时,牛辅又上书董卓,言:并州骑兵,依仗双马镫等利器,抄略左右,十余万大军不能御。请改进击为防守,待凉州军装备双马镫利器后,再与并州军一决生死!

可惜,正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牛辅书信未至新安县时,又传来一条噩耗:孙坚攻破函谷关,进兵新安县。

初平二年三月二十五日。初,刘杲招降徐荣后,孙坚后续大军,也随即增援谷城。眼见刘杲招降徐荣,声威大振,孙坚不甘落于人后,遂猛攻函谷关,求取武功。

董卓自大谷关一战后,运势低落,连战连败,今日闻徐荣投降并州,明日闻张济、王方惨败汾水。当此时,董卓兵士气低落,人心惶惶,遂被孙坚所趁。

孙坚破击函谷关之后,董卓再次亲自率军与孙坚交战。可惜,运势不在的董卓竟然再次惨遭失败。不得已,董卓继续撤退,越过陕县,退守弘农。

就在退兵路上,董卓接到牛辅上书以及关中传来的两条噩耗。

牛辅传递来的文书,董卓才瞟一眼,便丢在地上,狠狠踩上几脚:“三个月?三个月,孙坚、刘杲已经攻入关中了!”

如今,董卓已经从徐荣叛降并州的悲痛中苏醒,毕竟王方、张济兵败,性质不下于徐荣叛降。接连的打击下,董卓已经神经麻木!当此时,董卓唯有哀叹:“今日始知,项籍兵困垓下时,是如何窘迫。”

带给董卓沉重打击的,不仅是是王方、张济兵败,孙坚破击函谷关,更有关中传来的两条消息。

却说,董卓连战连败的消息,通过刘杲布置下的密谍,不断传向关中。听闻董卓作战不力,长安城中,故雒阳豪强,与董卓不合的朝廷大臣,等等,无数人开始密谋反叛,率兵诛杀董卓。

初,王允与宋泓、黄琬、杨瓒、士孙端、盖勋、郑泰等人结谋,欲兵出武关,假借讨伐袁术之名,以大兵袭杀董卓。然而王允等人筹划,却被董卓一眼识破。董卓断然拒绝王允出兵之情求,言崤山之西,有他一人足矣!

董卓以军治国,长安城中亦布置有董卓亲信数千兵卒。董卓断然拒绝下,王允迫于时事,也不敢抵触董卓,只好舍弃出兵计划,再想他法。不过随着董卓连战连败,王允等人又起来信心:“董卓灭亡即在近日,我等何不助山东联兵一臂之力!”

于是,王允越过董卓,自献帝刘协处请来一道军令,责令护羌校尉杨瓒,以破击孙坚为名,集兵杜陵!

这便是关中传来的噩耗之一。

董卓能连战连败,没有绝望至如项籍一般自杀,便是因为他还有关中之地。关中者,秦汉以其取天下之地。

坐拥关中,董卓便能有翻盘希望!

然而如今护羌校尉杨瓒,却在长安东南的杜陵,集结兵力!

这是王允等人,欲堵死董卓入关中的道路!一旦董卓入关中之路被封锁,董卓必败无疑!

第二个噩耗是益州牧刘焉。伴随着董卓连战连败,益州牧刘焉正式响应刘杲“天下刘氏共击之”,并勒令督义司马张鲁,率兵八千,自子午道入长安,营救献帝刘协。

督义司马张鲁,即是雄踞汉中二十余年的那个张鲁。

却说,汉世末,益州风气,尤其是益州西部、南部,民好巫术、鬼道。刘焉入蜀后,为便于掌权益州,击败贾龙,是以刘焉特意对益州巫术、鬼道加以收拢,借为助力。其中,张鲁母亲,精通鬼道之术,又在益州素有声望,遂被刘焉特意招笼。

而后,因为张鲁母亲shu女气质征服刘焉,遂“常来往刘焉家”。说是“常来往刘焉家”,但是其中真实意义不言自明。此时的张鲁,在外人眼中,那就切切实实是刘焉一个没有名分的假子!

因为张鲁母亲的缘故,刘焉对张鲁可谓相当信任。汉中郡,本来是益州和关中交接的重要地带,刘焉如若图谋天子之位,必经营汉中!汉中郡,这般要地,刘焉随手交付给张鲁镇戍多年,由此可见刘焉对张鲁的信任!

当然,刘焉令张鲁镇戍汉中,亦未尝没有籍借,张鲁一家数代精通鬼道巫术的心思。

真实历史上,董卓责令刘焉供奉长安的信使,一一被张鲁截杀,而后刘焉再轻飘飘的上奏董卓,说蚁贼拦阻交通,长安信使书信不曾接到。刘焉虽向董卓说张鲁是米贼,但是董卓若攻汉中,刘焉怕是毫不犹豫暗遣精兵相助张鲁!

张鲁,其实便是刘焉刺向关中的一柄利剑。

护羌校尉杨瓒集兵杜陵,张鲁八千蜀兵兵出子午道,纵然两者不曾合兵,也能将关中局势搅弄一番。

北有并州军,东有孙坚、刘杲,腹地关中又有王允、张鲁威胁。当此时,董卓会如何选择?

第302 兵败如山倒

第302兵败如山倒

第302

兵败如山倒

雒阳东线战事。

初平二年三月二十五日。孙坚破新安。

三月二十九日,孙坚破渑池,直逼陕县。

却说,破击渑池之后,孙坚稍稍整兵,立即又兵发陕县。当此时,孙坚却是有点“过五关斩六将”意味,连续冲刺函谷关、新安、渑池等长安与雒阳之间的几个重要关口。

真实历史上,因为讨伐董卓只有孙坚一部,导致孙坚兵力极其紧张,是以孙坚自从破击吕布,夺取雒阳后,大军便犹如强弩之末,难以继续追击董卓。真实历史上,孙坚破击董卓,看似战果辉煌,其实对董卓的杀伤甚是有限,孙坚兵锋抄掠最前线,也不过是在新安、渑池之间。

自三月二十九日,孙坚攻入渑池之后,这时空孙坚的战功已经超过真实历史上那个孙坚。孙坚之所以敢继续进击陕县。正是因为有刘杲数万大军援助,若无刘杲数万大军援助,单凭七八万兵卒,孙坚怕是一如真实历史上那般,为避免遭遇董卓大举反攻,遂选择主动撤退。

当然,若无孙坚七八万兵卒相助,刘杲也没把握兵出两路,彻底击败董卓。并州军虽强于董卓兵,但真正强的很是有限。至于能说得上是绝对优势的,唯有双马镫、马鞍、马蹄铁齐备的并州轻骑军。

但是,若是刘杲全力攻略董卓,董卓兵一旦与并州轻骑兵作战不力,他们肯定迅速选择固守关口。轻骑兵再厉害,于破城无助,正如历史上蒙古兵骑兵无双,率领数量绝对优势“多国联兵”,携带超越时代的大炮,然而蒙古军鏖战数年,却奈何不得镇戍襄阳的宋军。最后,蒙古军还是籍借诱降宋军将领,才顺利攻破襄阳重镇,进而打开南宋大门。

一旦董卓选择扼守关口,以守代攻,并州轻骑兵的威力立刻消减十分之九!

不同于历史上南宋、蒙古交兵,南宋严重缺马,又无骑将。难以组织起能和蒙古对抗的骑兵,董卓兵手握凉州产马良地,以及汉阳郡的流马苑,根本不缺乏优质战马。

单论骑士素质,并州兵与凉州兵接近,并无可依仗的难以跨越的差距。至于马镫、马蹄铁、马鞍,技术含量低,董卓兵见识到马镫优势,肯定会瞬间模仿,进而以之,反过来对抗并州兵!

后世战争史,一旦飞机、潜艇、雷达、航母等武器效果被战争证明,无数有资本的势力,便纷纷开始制造,装备至军伍。今日之势亦是如此,一旦马镫等装备作战效果展现,凉州军肯定会大量装备。那时,并州轻骑兵与凉州骑兵之间的优势,将会瞬间缩小!

马镫,这种技术含量较低的器具,针对拥有大规模骑兵的凉州军。出其不意的战术,只能最大效果利用一次!

刘杲之所以掌权并州后,才开发马镫、马蹄铁,便是准备最大化利用这些骑兵装备,给董卓一个当头重击!若是刘杲早在征伐西羌时,便开始利用马镫,那么,今日并州军和凉州兵数万人对决之时,刘杲还有何依凭?

《庄子》曰:宋人有善为不龟手{龟手,手冻开裂}之药者,客以百金买其药方。随后,客以此药方献给吴王,吴王以之为将。而后吴国冬日与越国作战,客遂凭借不龟手之药,大败越国,因武功裂地封侯。

最后,庄子评价道:不龟手之药,宋人以此为人洗涤丝絮,客得之,以此裂地封侯!

马镫之利,用于征伐西羌,得利几何?用于今日袭击董卓,得利几何?不言自明!

刘杲的眼界,如今虽无达到帝王高度,但是已经超越常人。

冷兵器作战,重城难以攻破。董卓兵籍借重城,坚守数月,改良骑兵,而后攻略四方。如此这般。刘杲该如何应对?也是因为种种考虑,刘杲才趁着孙坚大败董卓之际,选择协同孙坚共同出击董卓,逼迫董卓出兵作战。一旦董卓兵阵外出作战,并州轻骑兵才能发挥出百分之二百力量!

闲话暂且不提。

陕县、渑池县之间,孙坚大军缓慢前行。

与孙坚同伍的,尚有八千并州兵。这八千并州兵,分别是由颜良统帅的五千精骑,和由程普统帅的三千精锐步卒。

本来,鉴于程普为孙坚旧时校尉,刘杲不曾想过派遣程普援助孙坚。但是,谁料孙坚向刘杲讨要援兵时,直接点名程普,并直言不讳的说道:“程德谋为我旧日好友,若是由他统帅援军,利于两军交流。且,我与程德谋数年不见,也正可一叙旧情,还望安汉大将军成全!”

刘杲内心盘算一番,暗道:“程普昔日戍兵金城郡时,曾考虑过弃官投奔孙坚。若不是韩当及时挽留,程普当日便潜归长沙郡,改投孙坚!不过。程普自入并州后,态度却是改变许多,甚至多与人言及幽州诸事,很少提及孙坚旧事!”

“若是以程普作为统帅,孙坚会不会复制我兼并周安、程普之五千兵卒之事?嗯。不过目前来说,还是说服孙坚助我攻击董卓为当前第一事,比于孙坚七八万免费打手,纵然是舍弃程普,我也算是得大于失!”

“而且,如是今日,程普尚心念孙坚。此人则终是不堪重用!讨伐董卓,不过是我第一步棋。随后的种种布局,才是我谋求的真正利益所在。那时节一旦用人稍有不慎,我数年布局,将会划为一场空。”

“嗯!不如趁此试试程普心意。若是程普心念孙坚,那就随他去,我并州也绝不会因为少了他一人,便不能运转;若是程普拒绝孙坚招揽,那我便可把程普列入后续计划中!”

程普虽然敏于言行,精通武事,但不晓得刘杲真实心意,亦不曾觉得刘杲派他援军孙坚有甚关碍。一路上,程普都沉浸在与孙坚重逢的喜悦上。

回忆起两人合力讨伐黄巾蚁贼之景,孙坚、程普或是开怀大笑,回忆两人友情,或是长叹短吁,感慨时间沧桑变幻。谈论旧时许久,孙坚突然叉开话题,问道:“德谋在安汉大将军帐下,就任何职?”

程普道:“州牧递来文书无有记载?区区一都尉而已。”

孙坚道:“正是见文书上记载为都尉,所以才心疑。据说,五百甲兵入雒阳的虎贲从事丁荣,未入城前,亦是都尉?德谋统兵数千,官职怎却也是都尉?”

程普稍稍一愣,继而答道:“我并州军伍官秩简单,非从事即都尉,少有校尉、司马。统兵五百是都尉,统兵八千亦是都尉,官位高低,论职不论官秩。对此,军将皆有不少意见,据闻州牧前些时日明确发话,此次讨伐董卓之后,全军将统一军制,理清尊卑之位。”

“哦,原来如此。”孙坚点点头。又道:“若是德谋在我军中,早已是军中司马,统兵万余!不知并州军制混杂,我还以为安汉大将军刻意打压德谋。嗯,不过话又说回来?德谋可愿再与我并肩作战,冲阵破敌,血染甲铠?”

程普眉头不自觉微皱一下,继而呵呵笑道:“今日不正是与将军并肩攻伐董卓?”

孙坚停驻战马,向程普严肃说道:“德谋,我孙坚虽不成器,不如安汉大将军声名远扬,但是在我帐下,你可肆意奔驰,不用受到种种约束!德谋,你和我孙坚是同类武人,跟安汉大将军商讨一下,调入我军吧!”

“德谋与我一般,皆是沙场猛士,以披坚执锐、横冲敌群,为人生乐事。你我兄弟若是合心,必能齐力断金!德谋,来我军中吧!”

程普忽然间陷入沉默,面带犹豫,欲言又止。

见程普良久不做声,孙坚也不勉强。毕竟这拉拢人的事,从来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见效的。

为打破尴尬气氛,孙坚无缘由的哈哈笑起来,问道:“德谋,这几日联合作战,并州骑兵骑射奔袭无敌,不但远远超过凉州骑兵,而且亦令我帐下精骑眼馋。据闻,并州骑兵之所以纵横无敌,是因为装备双马镫、马蹄铁、特制马鞍。这些器物,都是是何人发明、冶炼?是否缘由安汉大将军的格物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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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农郡,弘农。

董卓在犹豫数日后,终于作出决定:“并州军突然发难,令我措手不及,屡屡陷入被动。今并州骑兵借助双马镫,骑射并州,大军不能御;孙坚连续破关,士卒战心低迷。”

“为应对汉家此次危机,我决定舍弃弘农郡、河东郡,退入关中,全力扼守华阴一道关口。昔日,六国连纵以抗秦,秦兵扼守崤山,守护关中,终使六国之兵疲劳无所得益!今日局势虽危,却不是不能扭转乾坤,诸君不必担忧我等必定败亡。”

“我已敕令牛辅、张济诸人撤军。陕县戍兵,将与牛辅张济十万步骑,协调进退,缓缓退入关中,如此处置,诸君可有意见?”

董卓话未落音,李儒及时应声道:“关中为我军根基所在,保关中,我军亦可武运长久,再演秦汉夺取天下之势,此复有何疑?刘杲、孙坚大军虽猛,难比六国之兵!今日大害,非是刘杲、孙坚,而是杨瓒等宵小之徒!”

“若是长安风云突变,我等将复归何处焉?必定关中,而后征伐刘杲、孙坚!”

董卓、李儒相继发言,为董卓兵未来走向定下基调。

自年初以来,董卓兵连战连败,军将颓唐,兵卒沮丧,士气低落,毫无战心。对于董卓保守战略,许多人虽然失望,但是也觉得没有其他路可走,不得不如此!

于是,董卓退入关中的决策,没有半人反对。

董卓长叹一声道:“如此,等牛辅第一批大军渡河,我们便开始回撤关中!你们也不必沮丧,自古成大事者,哪有每战必胜之人?高祖皇帝初期被项籍击败数次,但是定鼎天下的却是高祖皇帝,而非项籍!我等占据关中之利,扼守一关,足以屏蔽天下,这是刘杲、孙坚不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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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董卓回撤军令后,牛辅、董越、张济、李蒙、王方等人相继后撤。但是,并州军怎会令董卓兵顺利撤军?

待董卓兵开始撤退时,赵云一万精骑、文丑一万精骑,两部轻骑兵形成“八”攻击路线,利用轻骑兵机动优势,连续抄掠董卓兵。紧跟赵云、文丑之后的是皮氏城五千精锐步卒和徐晃部。徐晃部之后是临汾城诸杂兵。

总体来说,并州军追击阵型分为三个层次。

第一次层次,便是赵云、文丑,两人借助两万轻骑兵优势,或是抄董卓兵粮道,或是突袭董卓兵本阵,总之强调对董卓兵的有效杀伤,而不求其他战果。

第二层次,为徐晃以及其他精锐步卒。这些精锐步卒主要工作是,击溃、收编那些被并州轻骑兵冲袭过的董卓散部余兵,将轻骑兵冲杀一遍的河东郡,再仔细清洗一遍。

第三层次,为临汾城数量巨大的杂兵。这些杂兵的主要工作,接防闻喜、绛邑等县城,清剿董卓兵余孽;看押降兵,维护当地治安等等琐碎的工作。

由三个层次组成的一张并州大网,向河东郡董卓兵数万人当头套来!

因为有两万精骑的骚扰,牛辅、董越、张济、李蒙、王方撤退的非常艰难。直至后来,张济、牛辅退至安邑时,组建一道新防线,这才稍稍控制住局势。但是即便那样,面对机动的并州轻骑兵,董卓兵诸将,依然感到无比头痛!

等张济、牛辅等人,兵分两路,分别撤回蒲坂县城、大阳县城,大军竟然减损近一半。

董卓兵总计十四万步骑入河东郡,后又被董卓调往新安县三万步骑,然而这些步骑最后渡过黄河的,竟然总共不过四五万步骑!也就是说,董卓这次攻打并州,不但没占丝毫便宜,反而生生折损六万余步骑。

如是算上刘杲招降徐荣的两万余步骑,以及雒阳东线其他斩获,在一月左右的鏖战中,并州军一共成功消减董卓近十万步骑。

董卓兼并皇甫嵩大军之后,全军不过二十余万人,这次一下子折在刘杲手中,便足足有十万人。经此一役,董卓军阵势力直接减损近乎一半。即便董卓再扩军至二十万,但是招募来的新兵,又怎是董卓旧时精锐能比?

并州军之所以有这么大收获,一是和平招降徐荣两万余人,若是徐荣不降,据旋门关对抗刘杲,刘杲、孙坚若欲歼灭徐荣,必定花费巨大代价;二是董卓兵中计,主动远击并州,致使十余万步骑,陷入并州轻骑兵的包抄堵截中!

孙坚这边猛攻陕县,牛辅、张济唯恐陕县被孙坚攻破,数万大军被刘杲、孙坚包饺子,是以撤军时步伐比较匆忙。若是牛辅、张济等人,身后无陕县之虑,缓慢撤军,一天行五里,或者一天行十里,并州轻骑兵虽然胜于凉州军,但是却是根本不可能有如此巨大收获。

不管如何说,董卓自东线、西线双双失败后,大军兵败如山倒,被并州兵好生收割一番红利!

此战之后,并州已经真正崛起!

一旦完整拥有河东郡,并州便不是荒芜的代言词,而是令人想起,春秋时代,南击楚国,西击秦国,横霸中原的晋国。

终晋数代,秦国虽据关中,终不能踏入中原半步。

三家分晋,晋国被肢解为韩国、赵国、魏国。然而初期数十年,单凭一个魏国,亦能连连击败秦国,将秦国打的毫无反手之力!不过,也是魏国因气势太盛,竟遭到其他诸国群而攻之。随后,可怜的魏国,先是遭遇孙膑“围魏救赵”成名一战,而后不久大将庞涓又惨死马陵。

魏国从此由胜转衰。

魏国这边刚衰弱,东线无强敌的秦国,立即缓慢崛起。始皇帝时,更是吞六合,并八荒,成就千古第一帝。

有晋无秦,有秦无晋。

将董卓逼入关中之后,刘杲从此在地理上与董卓势均力敌。

自此之后,刘杲不必再恐惧董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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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稍稍后退数日。

河东郡,永安县。

华歆在数人陪同下,出太守治所,步行一里,来到一处被郡县兵卒监禁的院落。

踏步入院落,华歆抬眼望见: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手持红缨长枪,一身短衣,正在演练长兵器武艺。这少年长枪战术重在刺、扎、拿、砸、舞花,显然不是习练个人武艺,而是演练军阵枪骑兵所需武艺。

一杆长枪,在少年手中,仿若一条威猛的蛟龙。少年每次刺击,以隐隐约约传来长枪刺破空气声。这少年年龄虽幼,但是双臂力道却不差!

华歆欣赏片刻,向周围吏员问道:“好武艺!此少年可是马腾之长子马超马孟起?”

周围吏员应声答道:“正是。马腾次子尚幼,还不能舞刀弄枪!此地只有马腾家人,除马超外,再无其他人!”

第303 长安荀攸

第303长安荀攸

第303

长安荀攸

初平二年四月初三。董卓自请太师于朝廷。随后王允使光禄勋宣璠持节入华阴,拜董卓为太师[1]。

太师,古官,汉世时,西汉平帝时曾设,东汉弃之,官秩在太傅、三公上。历数东汉两百年间,登位太师者,仅有董卓一人!

周时,太师为六卿之首,掌邦治。似太公姜尚、周公周公旦,皆任职过太师。

董卓久镇雒阳,虽手握国家大权,但人却远离长安朝政中心。此次董卓兵败,不得不西入长安,难免会被朝臣所轻,继而扰乱长安旧有秩序。董卓自举为太师,官秩超越太傅、诸侯王,抬高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名位,却是董卓为借名借权。镇压王允、郑泰这些心怀异心之人。

外尊名位以巩势,内掌兵事以固权!

四月初八,董卓受封太师之后,立刻引兵数万回长安。

长安城外,朝廷百官接迎,董卓却逾越制度,内自乘金华青盖,外使数千亲信,持森严刀兵,行走群臣间。无论是百官迎接,还是金华青盖,皆不符合董卓身份。董卓之所以逾制、高调入长安,亦是为震慑人心,向长安内外大小官员宣布:关东战线虽然惨败,但是这关中三辅,却依旧在他董卓掌握之中。

这长安的天空,还没变人!

在董卓数千亲信的刀枪剑戟中,朝廷百官全部陷入沉默,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无复有敢稍逆董卓者!

董卓擅杀朝臣的性格,早已闻名于朝廷百官。似董卓这种虎狼武将,一旦惹恼他,他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即加以刀兵威胁。便似国家三公长老,董卓还不在乎,何况其他九卿以及九卿之下个官吏?当此时。谁敢舍命去挑拨董卓这只陇西豺狼。

敢当面挑拨董卓的,不是已被诛杀殆尽,便是亡归家乡!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董卓大兵将长安城中要道尽数监控。随着董卓携兵长安,长安城一如昔日雒阳城那般,陷入董卓军管之中。王允经营一年,营造出的缓和局面,一日被董卓尽数摧毁!朝廷百官、诸公望着宫内宫外的森严卫士,唯有无奈摇头,长长叹息数声,却终是无能为力。

乱世之中,文臣刚烈万言词,不及兵卒当头一刀斩!

纵然是对董卓心怀不满,他们又能如何应对架在脖子上的刀剑!引刀赴死不难,可是不是所有人都能爽快横刀赴死!

董卓一入长安,立即利用手握强兵之势,接管王允手中朝政大权。当然表面上,董卓依然对王允亲信有加。外界小官俗民看来,王允依然是董卓之下第一人。

董卓强行夺得朝政大权后,第一事便是明发诏书。传达四方州郡,否定刘杲强加于他身上的“盗掘园陵”恶名。

却说。初始刘杲携军入雒,以安护汉帝国园陵为旗号,号召天下刘氏共击董卓。

对于刘杲讨伐口号,董卓第一个反应便是欲模糊过关,大义秉然的宣称:“挖掘园陵,是为迁徙世祖皇帝以下诸陵墓,而非真为盗窃财宝。且,早在挖掘园陵一年前,我已与诸公有过交涉、议论,吾之本心,有甚可疑哉?”

“至于向函谷关输送葬品财宝,我何曾截留过一丝一毫?之所以输送葬品死偶,还不是为在长安新立诸皇陵!身为大汉臣子,我董卓岂敢盗掘园陵?此必是并州牧刘杲误会!”

若董卓非以汉臣自居,那么挖掘汉庭园陵,虽有恶名,也不无不可。

便譬如满清灭亡后,孙殿英盗掘慈禧、乾隆等坟墓,虽被某些人高调宣称为不死不休之敌人,但是亦有很多人拍手称快!似国民党、阎锡山、冯玉祥、TG、张学良无不争相拉拢孙殿英。

若不是孙殿英兵困太行山,弹尽粮绝之时,选择投靠日本,编入汪精卫伪军,成为他人生中永远不可抹除的污点,孙殿英在后世的声望,肯定要上涨数倍。

但是董卓则与孙殿英境况大大不同。

如今董卓所有权势、地位,皆是挂名于汉帝国,其部下兵卒。亦是汉兵而非单纯尽是董卓私人兵卒。纵然无数凉州兵,高挂董卓旗帜,但他们亦知董卓之上有汉天子。

真实历史上,李榷、郭汜攻入长安,诛杀王允,却不曾敢伤害献帝刘协半点,亦是因为他们尚且自认为汉家兵卒。

当此时,董卓承担不起盗掘园陵的这个罪名!

若是董卓承认盗掘园陵,他与汉帝国将会瞬间直接对立,再无缓和余地。董卓如是欲继续以汉帝国臣子自居,他唯一应对方案,也只能是否定否定再否定这个沉重罪名,声称自己从不曾盗掘园陵。

不过,刘杲怎会令董卓如意算盘轻松打响。董卓这面才宣称不曾盗掘园陵,刘杲立即就组织一批吕布降兵、盗掘陵园奴工,签字画押,指正董卓。言董卓亲口授意盗掘陵墓,并下令将葬品冶炼还原为金银;言董卓不过是迁徙园陵之名,行盗窃之实。

因为袁绍、刘岱等山东联兵,陈王刘宠、刘焉等刘氏宗室支持,汉帝国各州郡不论是非,首先选择相信刘杲,而应声怒斥董卓。当此时。他们之所以能壮大势力,皆是因为讨伐董卓口号,似这些人,唯恐董卓作恶不够,哪里会真心和董卓辩解是非。如此一来,董卓盗掘园陵的恶名却是背的死死的。

待数千年后,随着一切历史故事渐渐淡淡散去,董卓真实故事也渐渐抽象化,脸谱化,成为民间传说中的“遭天谴的盗墓贼”。

不过,诸如关中、凉州等地。董卓势力庞大,能够运用基层官吏,屏蔽、封锁刘杲具体反驳,反反复复强调,“盗掘园陵”不过是刘杲的污蔑!即便真有“盗窃园陵”的人员,那也肯定是吕布帐下偶然几个贪财的劣卒贪吏,决计与他董卓本人无关。

今日董卓以天子诏书,传达四方,便是从法理上,来否定刘杲的“污蔑”之词。天子诏书,皇帝玉玺,堂堂公文,都言董卓不曾盗墓,你刘杲所言不是污蔑是什么?

知晓根底的朝廷大臣,在董卓刀兵胁迫下,不得不勉强接受董卓这种解释。不知晓根底的小官小吏,平民百姓,见到天子诏书言董卓不尝盗掘园陵,也不禁将信将疑。

汉家天子不言盗窃园陵,你刘杲说的话能信几成?流言!流言!流言一起,事实埋于流言之中。

驱散“盗掘园陵”恶名之后,董卓又把长刀立于王允头上,问责护羌校尉杨瓒,于杜陵集结兵卒之事。董卓秉政,最重兵权,若非亲信,皆不能长久任职统兵之官。杨瓒虽居于护羌校尉之职,但是一旦站在反击这方,他的能量迅速缩水大半。随着董卓快速退入关中,杨瓒尚未惊扰起些许风浪,便被董卓帐下亲信率兵控制住!

董卓火速回归长安,前军率先扑向杜陵,导致杨瓒竟然没有给董卓制造出半点麻烦。

董卓正式入长安,代替王允总揽朝政。第一步是明发诏书,传递四方,驱散自己盗掘园陵恶名,第二步迅速以刘杲反叛之名。擒拿执金吾宋泓入狱。

擒拿宋泓之后,董卓又令部下攻入长安宋氏祖宅,逮捕宋氏一家,宋泓这一系二十七人。一时之间,长安宋氏陷入悲恸之中。

袁绍、袁术起兵,董卓毫不犹豫的诛杀,袁隗、袁基等袁氏五十余口;如今刘杲起兵,宋泓等宋氏一家是否将赴袁隗、袁基后尘?

董卓捕捉宋泓等一家二十七口后,手中利剑并没有停下。

宋泓被捕捉之后,负责监视宋泓的那些间谍,又向董卓举报:执金吾宋泓与护羌校尉杨瓒、司徒王允、尚书郑泰时有联系,或与并州牧刘杲反叛有牵连。

当此之时,董卓尚未看透刘杲之心,不晓得刘杲自数年之前,已经野心勃勃的望向大汉天子重位,也是因此董卓不明白刘杲为甚非得以他董卓为敌。董卓无论如何看,都不觉得刘杲是袁绍那一种人!

听到手下密谍禀告,董卓大脑转一圈,顿时简单以为:朝廷中某些人,以宋泓为突破口,成功说服刘杲携军入雒,灭杀董卓。就好比两年前,何进召唤董卓入雒,合杀张让、赵忠时那般!

董卓有自知之明,清楚知道,虽说此时长安城内,没有人敢当面反对他,但是朝廷百官、诸公中,可有不少,心中念着护佑献帝刘协回归雒京呢!

董卓这么一想,觉得:若是朝中某人暗中联系刘杲,与山东联军结势一体。那么并州军一切举动,看起来就非常合理了!再联想起,王允请兵出武关,杨瓒集兵杜陵之事,董卓心情越发沉重:“我离开朝政中心,这一年多时间内,看来已经有许多人,按捺不住寂寞了!”

如此一想,董卓越发觉得,很有必要问责几位驻守长安的朝廷要员名士,整顿整顿长安城风气。手下密谍,言宋泓、杨瓒、郑泰、王允时有联系的报告,正好为董卓整顿长安提供一个合适藉口。

再说。若不斩杀、囚禁四五人,在山东大败阴影之下,董卓依靠什么来体现出他的威严?

纵观历史,许多同学会发现一种不合常理的现象:某势力越是战争失败,越是斩杀有能力的亲信大臣。譬如,真实历史上,被袁绍击败的公孙瓒,被曹操击败的袁绍,都似这般。

其实原因无他,无非是以武力震慑局势,免得因为战争失败导致控制地人心大乱,纷纷投降他人!今日董卓所采取的措施,亦是如此。

其实董卓属下这位密谍,只是偶尔听闻王允、杨瓒、郑泰之间有联系,手中并无真正的证据。毕竟王允不是庸才,若没些手段,也不至于敢以身饲虎。董卓帐下密谍,欲从心细如发的王允手中找到翔实的证据,难度不是一星半点。

但是对于强势的董卓来说,证据什么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董卓态度。

董卓态度到了,那么,没有证据也变得有证据。

董卓考虑一番,觉得王允对他协调朝臣之间关系帮助很大,若非万不得已,还是不杀为好。毕竟斩杀王允之后,还有那些朝堂声望高绝的老臣,能够如王允那般协助董卓?

蔡邕?蔡邕态度虽然一如王允那般,稍稍偏向董卓,但是蔡邕资历却远远比不上王允!蔡邕若想登位三公,最少也得熬上四五年!

董卓等不起!

董卓心中道:“还是敲打敲打王允,将他争取到我这方为好。至于杀鸡儆猴的人选,还是算在尚书郑泰身上吧!郑泰此人,有才而不为我所用,杀之毫不可惜!不过单凭郑泰一人,尚不能完全显露我之威严,还须顺带几人!”

不管如何,借助刘杲反叛之名,董卓遂开始问责郑泰、杨瓒诸人,从而在汉帝国朝堂内,掀起一场为期两月、却声势浩大的“严打”!董卓之所以大张旗鼓行事,不仅仅是怨恨杨瓒聚兵,郑泰谋逆,更是欲趁机诛杀一些反对派,消弭王允对长安诸公的影响,从而将长安朝廷彻底掌握在他手中。

董卓可不愿再出现,前方作战稍稍失利,后方长安便突起龌龊,令他顾前不能顾后的局面。

因为刘杲入雒阳,剿灭董卓数万步骑,董卓遂可以以刘杲反叛为名,直接将宋泓押入大牢。但是,郑泰、王允等人却不然,似郑泰,怀有大名,在朝臣中的不但声望相当高,更隐然以何进遗臣自居,团结不少何进旧时部下;似王允,更是少有的亲近董卓的三公,董卓内心也不敢过于逼迫王允。

若是杀了王允,还有谁人可信?董卓可不能通晓未来,能够晓得王允竟然对他虚与委蛇,暗藏杀机,不曾有过一点忠心!

如何敲打王允,诛杀郑泰,都需要一定的手段,而不能直来直去的问罪。

朝堂上,董卓把属下上报的有关王允、郑泰、宋泓、杨瓒勾结的密谍,递给王允,简单说道:“公,自度之!”

董卓离去之后,王允略略一翻书信,不禁脸色大变!

董卓递给王允密牒,所隐含深意,王允一眼看透。

战国时,魏国大将,中山国人乐羊伐灭中山国,回魏国后颇自矜其功,魏文侯遂赏赐乐羊两筐书简。乐羊打开视之,皆是魏国群臣上奏乐羊欲反叛之事!乐羊者,大将乐毅之先祖。

董卓予王允密谍文书,虽与魏文侯赐乐羊朝臣奏书目标不同,但是手段类似。盖董卓是在警戒王允:勿要辜负我对你之信任。

王允佯装淡定,缓缓走出皇宫。但是回至司徒府,王允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坐立不安。思前思后,王允仔细考虑半晌,向家仆吩咐道:“请尚书郑泰来议事!”

郑泰匆匆赶来,人未走进书房,已经急迫问道:“王公何事?何以白日相召?”

王允默默的将董卓递给他的密牒文书,转交给郑泰。郑泰大略一翻密牒文书,一如王允,脸色瞬间大变,嘴角抽动:“王公……董卓业已发觉我等所谋?王公所有布局岂不成为一场空?”

王允冷静回答道:“不。观此密牒,可见董卓并未拿到我等作逆证据。不过,对于董卓来说,他杀人,从来就不需要证据。我观董卓之心,他如今似乎还不想杀我,但是公业{郑泰}……你向来不屈服董卓,董卓如欲立威长安,很可能拿你来祭刀。”

“董卓之所以视公业为眼中钉,是因为公业在长安之影响。为今之计,如欲安全渡过此次危机,公业还是速速潜行离开长安!”

郑泰智谋不弱于王允太多,瞬间想透所有关节。郑泰眼光一凝,也不废话,立即道:“我这便潜行出长安,或自武关入南阳,或自上郡入并州。我之生死是小,王公还请务必继续好生掩藏。董卓,匹夫尔。山东诸侯,皆是我辈人,王公一旦诛杀董卓,登高一呼,大汉立时能够太平!”

“我这便逃亡长安,天子……还请王公全力庇护,无令少天子犹如冲帝一般,为权臣毒杀!”

汉冲帝者,刘炳,为梁冀毒杀也!

郑泰告别王允,匆匆向家走去。行路间,郑泰忽然瞧见议郎何颙、黄门侍郎荀攸并肩而行。

董卓关东大败后,郑泰与王允遂因盖勋引导,合谋出兵,期间亦曾拉何颙、荀攸入局。今日事发,何颙、荀攸,亦势不能免。

郑泰遂趋步走向何颙、荀攸,小声诉说危局,劝说何颙、荀攸与他一起逃亡关中。然而令郑泰意外的是,何颙思考片刻,拒绝郑泰好意:“董卓此番举动,定要斩杀二三人以震慑长安诸公。王公之谋若欲成功,不但需要郑公东逃,松懈董卓心意;更要死上几人,消减董卓心中怒意。”

“前时辅助大将军{何进},事败功溃,以致董卓总领朝政,败坏国家。汉祚陡衰,我亦有过也!自董卓擅政之后,我屡有后悔之心,奈何区区一书生,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我虽不才,但是若主动求死于董卓刀下,或许能令几人逃过一劫。深受国家恩宠,既不能援救国家于危难之中,那便努力营救几位才能之士罢!”

无有行者,不足以图将来;无有留着,不足以召后起!

郑泰目光瞧向荀攸。

注[1]:董卓晋位太师时间,说法不一,本文此处采取董卓入长安之前蓄势之说法,与《后汉书》不同。

第304 眼观未来,天下我有

第304眼观未来,天下我有

第304

眼观未来。天下我有

郑泰目光瞧向荀攸。

荀攸拱手应道:“自谋杀董卓之时,吾已有必死之心!纵使谋泄,死于董卓之手,亦不失一荆轲也!”

似何颙、荀攸、郑泰,皆是当时知名智谋才士,三言两语间,彼此已经能够揣摩到各自心意。

闻听何颙、荀攸之言,郑泰叹息一声,摇头离去。

郑泰远离后,何颙小声评论道:“雒阳变乱时,郑公业双喜临门,老来得子。昨日拱手侍奉董卓,今日仓惶逃命,怕皆是郑公业爱护幼子,不忍子嗣陡然断绝。”

“不过,公达不似我等,却是正当壮年,来日成就不可限量,何必留于长安危地?”

荀攸遥望郑泰离去背影,眼光迷茫:“长安是危地不错,可是天下哪里又有安生地?况且。天下大乱,首罪在董卓,不杀董卓,我又能躲到何处,逃避天下浩劫?”

“三辅之地,密布董卓兵卒,华阴、武关更是董卓、山东联兵,精兵锐将对垒处。郑公业纵然有逃亡之心,他又真能安全逃离关中?与其辛苦求得一线生机,不如乐安天命,以吾一人之死,警戒世人之心!”

荀攸虽以谋臣著名于世,但其自身胆色亦是不让勇士。

董卓势大,荀攸谋杀之;曹操异心,荀攸宁肯落寞死去,也不肯趋势。荀攸这种性格,却是华歆、贾诩远远比不得的。

郑泰潜逃数个时辰后,便为董卓发觉。借助郑泰逃亡之事,董卓迅速捕捉一票官吏,似杨瓒、何颙、荀攸,皆被长安卫兵尽数擒拿入大牢。

正好比五代十国,武夫当道,文官不抵一卒之用。

才入牢房半日,何颙便仰天长叹息:“大丈夫岂能屈节牢狱,为狱吏刑拷也!”当天夜晚,何颙不等董卓刑拷,便选择自杀了结性命!

可怜何颙。前为何进看重,后为董卓辟为长史,是众人推举的智谋之士。荀攸、荀彧能够早期成名,也是多亏何颙提点。可怜这样人物,在汉末大乱时,竟未能建丝毫卓著功业,留名后世。

纵使胸怀孙武之术、姜尚韬略,若是不逢机运,亦绝难成就辉煌功业。

汉世风俗,士大夫鄙视牢狱之刑。远至党锢之难,近至太尉段颎,不知有多少人因耻于入牢狱刑拷,而选择自杀!虽然后世之人,看着觉得甚不合常理,但是这却是汉时风气。

所幸,荀攸性情与何颙不同,绝不会因耻于刑拷而选择自杀。不然,若是荀攸年纪轻轻,便枉死董卓之手,何来后世赫赫有名的魏国两荀:进善不止荀文若,退恶不休荀公达!

也是荀攸幸运。董卓正准备刑拷他时,长安突然又起变故。却是董卓又选取一个新的杀鸡儆猴目标,这目标不是别人,正是以前与董卓有过节的故太尉张温!

董卓严查郑泰之时,其属下突然发觉张温与袁术之间有亲密来往。张温,扬州吴郡人,与孙坚同郡。如今身为袁术帐下大将的孙坚,正在鏖兵崤山,张温却与袁术交往亲密,这不由得令人遐想张温心思。

更何况,董卓早就清楚知道,张温相当提点孙坚这个同郡后辈。如今孙坚连破书关,杀到华阴城下,张温会没半点心思?

征伐西羌时,董卓以为张温不通兵事,是“七将出击,皆大败而归”的罪魁祸首。而且后来又传出,甚至孙坚当时还曾建议过张温诛杀董卓!董卓可谓早对张温心怀怨恨,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昨日之恨尚且不能介怀,今日又再添新仇。

发觉张温交通袁术,意图与孙坚里应外合,董卓怎能不大怒?于是乎,董卓遂舍弃郑泰、荀攸这些声名尚微的虾兵蟹将,将主要目标集中在张温身上。

张温遍历三公,资历超绝,位高权重,旧时董卓虽对他不满,可迫于朝廷百官压力,却也不得不重用张温。今日若能斩杀张温这条大鱼。董卓立时能震慑长安城,令所有人明白:虽然关东作战失利,可是在长安城中,董卓依然是第一人。

将火力对准张温后,似捕捉来的杨瓒、荀攸等董卓眼中的小虾鱼就不再重要。董卓又念及他与荀爽之情谊,故虽未就地释放荀攸,但是荀攸自此之后,却是不曾再遭受狱吏刑拷、刁难。

三月间的这场鏖战,令天下军阀诸侯,都不禁调整各自战略方向。

关中,董卓费尽心力清剿异己,整肃朝政。与之相反的是,并州、河东郡冲满一片欢呼之声,无数军民都在庆祝董卓军大败。

此次作战,并州兵总计损失:战亡兵卒四千人,重伤五千人,轻伤若千人。

反观并州军的收获则高达:斩首万余人,俘虏四万余人,甚至更直接招降徐荣部两万余人。

长达一月的激烈对撞,最终以并州军的完胜宣告结束。

却说,河东郡大局定下后,赵云、文丑自安邑,又兵分两路。全力剿灭董卓溃兵、逃兵。

赵云一万精骑,沿着河东盐池,经安邑、猗氏、解县杀向蒲坂。甚至赵云部下,有一都尉效仿五百甲士入雒阳的丁荣,亦率兵数百步卒过河攻略临晋。

这都尉的运气虽不如丁荣爆满,但是借助董卓千里溃败之势,亦连夺王城、临晋城。只不过这都尉太过于冒险深入,行至洛水附近时,差点被董卓溃兵反围剿。这名都尉虽是有功,但亦有过。

鉴于并州军后继乏力,这名都尉放弃强渡洛水计划。转而抄略临晋县城府库,匆匆渡过黄河,东返蒲坂城。

文丑一万精骑,则过安邑,经盐监、虞城、下阳城、进军大阳城。文丑夺取大阳城之后,又组织三千精骑,巡视黄河北岸、中条山南岸这一段狭长地带,着令部下务必尽量捕捉董卓溃兵。

四月初五,并州第二波阵线也推至黄河。总帅步卒的徐晃,自茅津渡过黄河,配合孙坚主力,两向夹击下,顺利破击陕县。

破击陕县后,刘杲充分发挥“宜将剩勇追穷寇”精神,协同孙坚,继续向西前行,连破弘农、湖县诸城。

然而并州兵、孙坚辉煌战功,却也到此为止了。

华阴为关中最后一个门户,破击华阴,关中的大门立时向并州军、孙坚兵敞开。华阴县第一道关口,便是后世赫赫有名的潼关!

当然汉世此时,尚未潼关这个称呼。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形容潼关此地的地理,再没有比这更恰当的词语。

长安至雒阳,一共有三个重要关口:一为新安,二为弘农,三为华阴。

新安是两汉经营的重要关口;弘农则便是战国时秦兵鏖战山东六国,赫赫有名古函谷关;华阴则是关中面对东方的最后一道防线。

并州军、孙坚兵连破新安、陕县、弘农,声势浩大。并州军、孙坚兵再顺势拿下华阴,单单就军阵上来说,其实并不难。

难的是人心!

难的是刘杲的心!

此时刘杲与孙坚,若是合兵攻克长安,对刘杲来说,却是百弊而无一利。相比于董卓,刘杲更忌讳孙坚。

董卓如今已经走向末途,逆反天下人心。

即使王允不能如历史上一般击杀董卓。董卓从此之后,也不能翻出惊扰天下时局的浪花。毕竟董卓以后面对的首敌是刘杲,而刘杲则早从历史典册记载上,清楚了解董卓各种底牌。

反观孙坚,则如旭日初生,气象万千。

孙坚如今三十余岁,正当壮年,成就不可限量。尤为可贵的是,孙坚两子,孙策、孙权,皆是人中龙凤,一个有开国之相,一个有定国气度。在这点上,无论是曹操还是刘备,都比不得孙坚,能够一门三英杰,相替掌军政。

一旦攻入关中,孙坚势必要分离袁术,坐守关中。一旦孙坚坐守关中,前有良臣虎将辅助,后有孙策、孙权续力,那么关中之地必将从此成为刘杲的心腹之患。

是面对走向末途的董卓,还是面向旭日初升的孙坚?刘杲的选择,不言而喻

似孙坚这等人,手握七八万兵卒,连袁术这般名望的人,他尚且三心二意,不曾真正效忠过。刘杲岂敢奢望招降、兼并孙坚?孙坚与徐荣,有本质的区别!

自刘杲入雒阳,百般退让,全力配合孙坚。不是刘杲欣赏孙坚,畏惧孙坚,或者准备兼并孙坚,而是刘杲自一开始,就把孙坚当成一个免费的打手!当时配合孙坚,不过是为快速破击董卓,减少并州耗损而已。

大胜董卓后,那么接下来,刘杲就要舍弃孙坚。

总之,对于孙坚这种潜力股,刘杲虽不至于刻意斩杀其根苗,但也绝对不会助长其势。

真实历史上,明年,也就是初平三年春季,孙坚便在进攻刘表之时,被黄祖士卒流失射杀。堂堂江东猛虎孙破虏,征伐长沙,破击董卓,携军入雒,声威震慑天下,孰料最后竟然猝然死于战阵之上,区区一流失!

虽然刘杲可惜孙坚之武略,但是无论如何,孙坚的武略与刘杲一统天下目标相违背。天下与孙坚之间,刘杲将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远在雒阳城的刘杲,调遣军事布置间,冷哼一声:“孙坚……你还是一如历史上那般,狼狈死去罢!这关中富裕之地,我绝不会分给你半点!”

“赵云、文丑两万精骑屯戍蒲坂、大阳,可不是单为董卓,更是我为防备你孙坚入河东郡呐!孙坚你入不得河东郡,入不得关中,等袁绍发难,看你还不是,一如历史上那般,乖乖返回豫州?”

“兵法有言:他人之兵,我可用之!孙坚,如今董卓兵败,兵势趋于保守,你这把刀亦将从此无用!孙坚,回你的豫州去,继续你历史使命,和袁术、刘表厮杀罢!”

“这关中三辅,凉州十郡,董卓遗产,就由我继承了!”

“孙坚,你还是哪里来,回哪里去呗!”

不错。自从入雒之后,刘杲之所以事事选择退让,孙坚每有所需,刘杲皆低头奉承之,那是因为刘杲一直将孙坚视作一把可以免费利用的利刃!

两万人粮草也好,三万人粮草也好,你要?给你!

谷城也好,函谷关也好,你要?给你!

援兵也好,程普也好,你要?给你!

一切的付出,就当我招募七八万雇佣兵的暂时支出费用!

破灭董卓之后,援兵也好,谷城也好,函谷关也好,你还不是得一一给我吐出来!

刘杲穿越优势何在?一是晓得后世正确科技,免除不必要的大量研发探索时间。二是晓得天下大势风云变幻,能在纷杂时局里,寻找到一条最佳投机路线。

便譬如,真实历史上,独霸兖州,远眺青州的刘岱,是当时山东诸侯人人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但是熟知历史的刘杲却清楚,待初平三年,汉末军阀势力第二次剧烈动荡时,刘岱因为一次小小的失误,惨死军阵,一切功名利禄,划为虚有。至于以后,继承刘岱兖州遗产,真正崛起汉末的却是曹操!

真实历史上,汉末初期军阀混战极其惨烈。真实历史进程,今年,也即是初平二年年中,即将爆发汉末军阀势力第一次剧烈动荡:数月间,几个代表**件便是:袁绍夺冀州、藏洪入主青州、孙坚争豫州、公孙瓒崛起。

便是在孙坚、公孙瓒功勋卓著,即将成就一番事业时,谁又想到,半年后,亦即是初平三年春,汉末军阀势力又掀起第二次剧烈动荡。真实历史上,这一次剧烈动荡,代表**件便是:刘岱战死、孙坚战死、界桥袁绍大败公孙瓒、王允、吕布杀董卓。

真实历史上,便如孙坚,初平二年间,他相继大谷关大破董卓、夺取雒阳,迫使董卓退入关中。因讨董成名的孙坚,然后回戈一击,破击归属于袁绍势力的周昂,向山东群雄,展现出他孙坚大军的无敌军威。

然而谁会料到,孙坚将会盛极而衰?在孙坚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候,他却突然被一枚流失带走性命?

汉末军阀相争,各种势力飞速崛起,飞速覆灭,令无数人心怀犹豫,看不到未来!

而,刘杲最大的优势便是,通过历史典籍记载,他对各种军阀势力的态度、未来的发展潜力,心中都有一定了解。当某个军阀势力,外表鲜明,其实內腹已经开始腐烂时,刘杲可以知机出兵,利用一切有利因素,来为自己增加威望。

正所谓:眼观未来三十年,天下归我有。

刘杲的眼光,又何止三五十年!

刘杲更清楚,他这种优势,不是自己本能,而是通过后世对历史典籍的阅读。也是因此,刘杲极其注意分寸,对汉世的干扰,也尽量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舍弃无数蝇头小利,将后世得来的优势,用在一战定乾坤的大局博弈上!也是因为如此心思,刘杲才没有广招豪杰,作出似郭嘉、荀彧、贾诩、许攸、周瑜、鲁肃、庞统、诸葛亮,关羽、张飞、张辽、乐进、于禁、张郃、典韦、许褚、吕蒙、陆逊、邓艾、钟会等等汉末精英人物,不管是萝莉正太,还是**卵细胞存在,统统吸纳入并州体系的行为!

刘杲招募颜良、文丑、赵云,是因为击黑山贼;华歆来投,是因为邯郸大学;举辟河东郡、并州豪杰,是因为刘杲视并州为根基所在。总之,刘杲一路行来,总是在刻意控制自己对汉末大局的影响,人才的辟用也尽量是招募那些被动干扰者,而非是刘杲主动不远千里追求名将英雄。

刘杲刻意控制对汉末的干涉,不是刘杲不愿对汉末局势干涉,而是他要把对汉末局势干涉的利益放到最大化。

譬如今日,刘杲一次出击,通过利用孙坚这个免费打手,成功击破董卓,从此崛起于汉末,闻名天下。

自此以后,刘杲只要稳守并州,努力开发河东郡,营造出春秋晋国之强盛局面,历史上那些谋臣武将,将会自荐并州。这不远胜于刘杲辛辛苦苦,跋涉千里招募两三个杰出人才?

刘杲的整体战略布局,重在求大势!

小付出,大收获。总之,刘杲亦是有一个合格投机者心理。

四月十二,正当孙坚兴致高昂,准备一举攻溃华阴,进逼长安时,刘杲却向并州军发来一封军令:责令已经渡河的徐晃部,立即携军回返河东郡;责令颜良五千精骑、程普三千步卒亦立即退守河东郡。

换而言之,刘杲击败董卓后,开始对孙坚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刘杲一旦撤兵,孙坚兵攻克关中的难度将翻上十倍。

并州骑兵强于凉州骑兵;凉州骑兵强于孙坚骑兵。

一旦刘杲撤军,孙坚所有的优势,转眼变为劣势。甚至,若是董卓尚有余兵,敢从武关出击,那么孙坚立刻将面临被包饺子的危险。

湖县外,程普接到刘杲军令,面色瞬间变的无比难看:“这……破击董贼,指日可待,州牧怎可突然撤兵?这岂不是放虎归山?一旦凉州军复制出双马镫、马蹄铁,我军再想破击董贼,岂不是难上十分。”

第305 弃守雒阳

第305弃守雒阳

第305

弃守雒阳

弘农郡。湖县。

程普接到刘杲军令后,面色瞬间变的无比难看:“这……破击董贼,指日可待,州牧怎可突然撤兵?州牧此举,岂不是放虎归山?一旦凉州军复制出双马镫、马蹄铁等利器,我军再想破击董贼,定要难上十分。”

战马上的颜良,眼中闪过一道异光,貌似淡定的回答道:“州牧军令中,不是已经说出原因?我并州军出兵,首要目的乃是安保大汉园陵祖庙,其次是护佑幼天子,再次才是破击董贼!”

“若是我军逼迫太紧,董贼万一怀有玉石俱焚之心,毒杀幼天子,却是又该如何是好?那样一来,我并州兵究竟是欲护佑幼天子,还是准备间接毒杀幼天子?我等又将置州牧于何地也?”

“一军统帅,总该分清主次!若是一心诛杀董贼,却罔顾天子生死,与为捕捉盗贼而残杀人质何异?正如州牧所言。凡不顾忌天子生死者,皆是身怀异心之贼臣!”

这却是刘杲为他卸磨杀驴,孤立孙坚所举出的诸多理由之一!

“安保天子”还是“不顾一切诛杀逆臣”?这种矛盾,历数两千年历史,屡见不鲜,然而始终不能有唯一答案。不过总得来说,还是“安保天子”名分好用些!

刘杲正是利用这个藉口,来应对可能发怒的孙坚。

孙坚若是因为刘杲退兵发怒,那岂不是说,孙坚认同应当不顾一切,先诛杀董卓?给孙坚盖上这个帽子,刘杲立时可以宣称他与孙坚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么一来,纵然有人议论刘杲退兵举措,也会可惜两人理念有所差别,而不会率先讽刺刘杲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为一己私利,而置国家安危于不顾。

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

刘杲行事,必举义旗!纵然是这个义旗不能说服所有,但有个义旗总比没有义旗强!

听到颜良解释,程普沉默的点点头。刘杲今日举起的这个“安护天子为首要任务”旗帜,却是令程普无话可说。

毕竟先帝亡后,子嗣只余献帝刘协一人,若是献帝刘协为董卓斩杀,登嗣大汉天子者,必是刘氏宗室他脉。刘杲出自赵王一系。若是不顾献帝刘协安危,却是有点窥视大宝意味,亦将会为他人诟病。

不清楚刘杲真实心意的程普,当此时虽然心中感慨万分,可惜眼前诛杀董卓的大好机会,却终是无法反驳刘杲的选择。

程普犹豫三番,脑海里急速闪过孙坚、刘杲两人印象。

心中对比孙坚、刘杲良久,程普眼光逐渐回归清澈,继而向身边副官沉声吩咐道:“准备退兵!”

程普终究还是没有选择改投孙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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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灵台。

自刘杲入雒,协助丁荣整编吕布降兵完毕后,刘杲便开始将雒阳的财富转向太原郡。

真实历史上,董卓撤往关中,采取壁野坚清之战略,焚烧雒阳城,留给孙坚一座废墟。亦是因为不能从雒阳得到有效补给,孙坚大军前锋攻略至渑池、新安之间,便不敢继续孤军深入。

这个时空,由于丁荣的冒险突进,五百甲士一日而入雒阳城,令董卓焚烧雒阳计划全面破产。因为大火未燃起。洛阳城内不但许许多多建筑得以保存,那些皇宫无数收藏品、汉世各种工艺品、代表汉世特色的如中藏府丞肖让所献五百余幅地图等,皆得以妥善保存。

一些汉世人以为稀松寻常的事物,如灵台张衡制作的各种器具,限于历史,汉世人并不明白这些科技手段意味着什么。但是刘杲,这个理科毕业生,纵然因为专业不是物理学等,但是他对于历史科技各类进程,有个模糊大概了解的。

汉世这些用途繁多,历史上却一一在历代战火中失传的各类器具,刘杲此时最明白它们意味着什么。刘杲在乎的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器具本身,而是这些器具所应用到的诸如复合齿轮,精密微小力矩测量,自动离合设计等等汉世特色技术手段。

历史上很长一段时间,人们都不相信几个木制粗糙机械,怎能与磁铁一般,具有指南效果?如此诸类疑惑还有很多。究其原因是,中国古代科技系统的理论基础,完全是与西方科技文化不同的两个体系。两者之间,许多原理构造,都有显著差别。

刘杲相信,等他掌握大权,鼓励汉世科技人员将中国特色科技系统化、理论化后,汉世这些各类匠工,肯定将会爆发出超越时代的力量。

刘杲相信,他一生数十年对汉世的影响,将不会次于后世将英国带向日不落帝国的维多利亚女王。

不错,自刘杲穿越后。他的目光就紧盯着大汉天子宝座!不过,登基大汉天子只是刘杲全盘计划的第一步,刘杲的第二步目标,也就是他一生对汉帝国的影响,要与后世的维多利亚女王对英国的影响比肩!

正如维多利亚女王充分挖掘出英国各种潜力,纵横捭阖,将英国带向一个属于地球传奇的日不落帝国一般,刘杲未来的目标亦是充分集中汉世各种潜力,消除汉末颓废气息,进而令汉帝国不但回归正常轨道,更要走出一个辉煌的未来。

雒阳城中,许多汉世人觉得稀松无奇的事物,刘杲却能敏锐的觉察到它们的价值,晓得这些器具只需稍稍改换利用方式,立刻便成为汉世科技条件下的奇迹之物。

也是因此,刘杲不但将雒阳城的财货、金银、文典书册、图书奏章一一带回太原郡,更是将一些制作奇特的器具也运输至太原郡。

比如灵台上,由张衡制造的侯风地动仪,刘杲亦拆掉,运往太原郡。虽然这些举动,不合汉世礼制,但是刘杲熟读历史典册,又经后世政委制度培养多年。口皮上的功夫从来就不差!诸如藉口、理由之类,刘杲只要想找,还不是张口就来。

当然,刘杲更晓得,比起各类器具死物,显然是制造这些器物的各类精英工匠和相关人才更重要。

汉世制度,凡是大军外出,必带工匠以制作攻城器械。亦是说,汉世各种攻城器械,大多数情况下,皆是大军打到哪里。就在哪里制作,而不是千里运输这些庞大的攻城器械。究其原因,却是汉世糟糕的运输条件下,运输大型攻城器械的成本、耗费时间,远远高于就地制作攻城器械。

也正是因为这种汉世行军制度,屯戍雒阳的董卓,在雒阳城聚拢一大批专业军械制作工匠,甚至故皇宫专属工匠,也有尽一半人,被董卓委派至军械制作队伍。丁荣五百甲兵入雒阳,令吕布兵卒大惊失措,慌忙逃奔,而这些聚集在雒阳的专业军械制作工匠,因为家人众多,却是被丁荣直接控制,不曾逃亡一人!

丁荣突入雒阳,带给刘杲的最大财富便是高达一千人的优异工匠,以及近两三千人的匠徒。这一千优异工匠,多数归属于皇宫直辖,羽林军、北军五校、南军卫尉掌调,非是那些自民间搜寻的普通工匠。

可以说,这一千优异工匠,是汉世最优秀的一批的工匠,他们就是汉世科技的代表人物!甚至可以极端的说,他们就是汉世科技!

而其余三千匠徒,则皆是工匠传承自己一生所学的人选,亦是说,这三千匠徒就好比后世博士亲带的研究生一般,不可随意轻视。

拥有这一千工匠,三千匠徒,刘杲等同于拥有汉世最高科技!拥有三四千经验熟练的工匠,再有刘杲时不时的引导发展,并州的科技树将会迅速沿着汉世特色发展方向,超越历史正常进程攀升!

这些工匠,刘杲一个都舍不得丢弃。即便是这些工匠不欲去并州,也被刘杲下令,统统被军卒强行。拖家带口的,掳至太原郡,合并于窦广等雒阳皇宫大内工匠建立的并州初期工业体系之中。

汉世儒生博学广文,涉猎广泛,与后世明清之际,那些苦研四经五书,一心考科举的书生有着本质不同。但凡汉世名儒,不但皆精通一门学业,如崔烈善《左传》等等。而且这些儒生在专精一门学业之外,往往博学其他,似以儒学著称的郑玄,不但通晓数术、历法、律令{即法律},甚至连天文、堪舆、占卜,郑玄亦下过一番苦功夫。

上至董仲舒,下至马融、郑玄、荀爽,皆是博学广闻之士。毕竟,汉世虽然弘扬儒学,但是选任重要官吏,却不是仅仅依靠儒学的基本经典书册!

是以,汉世精通器具制作,掌握高超科技的,并非仅限于工匠、巫医之徒。似后世大名鼎鼎的医圣张机张仲景,其官秩两千石,任职一方太守,可不是因为医术,而是他其他方面才华!又似汉世善于制造神迹之人张衡,更是博学广闻,无所不会,其能任职太史令,亦非仅仅依靠匠工制作之术。

其实,这里,因为后世某种广泛宣传,有一个误区。

“中国古代不注重科技,匠工地位低下”。这是个伪命题。

其实历代朝廷,大多数时间,都有各类匠工达人一席之地。能名列史册的诸如李时珍、孙思邈等等达人,无一不是曾经涉及过朝廷选拔、肯定。言匠工达人地位低下,其实这个低下是和国家重官相比。

即便是后世,某某科学家,闻名一方,可是其权力比起国家元首、总理大臣、政治局委员,他们还不是一样地位“低下”?

说中国朝廷对科技匠工不重视,这的确是叙述事实,例如朝廷从不会因为匠工技能而令其任职重位,甚至科技匠工大能的官秩也往往比较低。

但是有一点,后世无数人却是集体忽略:某物理学家、化学家大能,因为能力突出,任职市长、省长乃至国家部长、宰相,你觉得合适么?纵然科技人员任职国家直属官员,后世尚且有不同看法!

这主要是涉及本职问题:是专业搞科研,还是科研当官,一切官本位。

至于皇宫内工匠、医匠官秩较低,这亦是表面现象。中国古代,许多朝代中但凡皇宫内部官员,大都官秩很低,不仅仅是各类工匠。但是别忘了还有一条:出京升三极。似李时珍等达人,放在京城皇宫左右,的确是声名不显,但是一朝出京城,立刻是四方慕名。

其实,就是后世,涉及技术类的官职,若非通天那些人,大多数也是官秩虚高,权力极其有限。若论实权,他们与古代朝廷中某些工匠的地位,并没鸿沟般的巨大区别。

总之,中国古代匠工地位低下,的确是一种事实,但是通俗观念中所以为官员制度,却是虚假的表象,并非中国古代匠工低下的实质表现。

若是想通过提高匠工官秩,来提高国家人民的科技重视,不无不可,但是那样做,也要有一点觉悟:最上层那批匠工,最终将集体变成官员,而非科技人员!

闲话暂且不提。

却说汉世各类科技人才,不仅仅是工匠、巫医之徒,亦有无数例如太史令部属等小官吏,他们不但有制作器具的能力,更善于总结理论。相比较来说,刘杲最需要的还是这种理论、工艺两者皆娴熟的小官吏。他们比起那些匠工,更容易系统化培养。

灵台上,刘杲热情拉拢诸官吏:“天下动荡不安,雒阳孤处要地,难免为异心军阀争夺。与其处于危地,何不避入并州数年?我并州刚败董卓,董卓不敢东向,逆贼亦不敢入并州掠夺,想来并州求得三四年安稳,应该不难!”

灵台丞疑惑反问:“大将军不是和破虏将军,已经兵临华阴,破击长安即在眼前?董卓一破,天下复有甚贼子?大将军此言何意?”

刘杲假装一副忧愁面容,落寞说道:“我派往长安的间谍,传出密报,董卓有与幼天子玉石俱焚之心。董卓甚至打算,一旦我与破虏将军大军兵临长安城下,他就立即诛杀幼天子,焚烧长安宫!”

“身为刘氏后裔,岂可不念天子之危难,若是因为破击董贼,令天子不幸遇害,我心着实难安。董贼以幼天子生死为人质,我并州兵又如何敢进逼长安。唉!!”

“雒京,故天子之城。我既不能攻略长安,营救幼天子,却又占据雒阳古城,定惹人非议。若是董贼趁机风言风语,不定还有人说我刘杲,欲效东周西周之势,狂妄至自称东帝,与幼天子划陕而治!”

“一旦这些风言风语流传,山东诸侯必将怀疑我心,甚至怒伐并州。如此,山东自乱,董贼却可趁机恢复元气,东伐我并州数郡!唉,与其疑惑诸侯,还不如我主动舍弃雒阳。”

“我与孙破虏攻略时,闻听公孙瓒南上,以韩馥悖逆为藉口,再次攻略冀州。其事虽小,但已可以看出山东联军人心已变。我若舍弃雒阳不管,雒阳必定又成诸侯争夺中心。”

“蒙先帝恩惠,设学邯郸,分讲格物。诸位也知我乐于各类实用器具制作,与诸君同好。并州荒芜,学校乏缺,诸君何不遂我入并州,外可教化边鄙野民,内可自保全身?”

灵台丞无战略眼观,闻听刘杲所言,顿时将信将疑,心情变得沉重。

灵台丞与其他官吏商议一通,统一认识:“雒阳空空如是,何不入并州避难!安汉大将军素以仁义行事,远折服徐荣,近不敢危及幼天子,今日更是屈节访问我等小吏。有安汉大将军驻并州,并州正是我等归处。”

于是,就这般,刘杲在雒阳城走一圈,将无数存留雒阳城内的有招募价值的官吏,一齐拉拢至并州。

不过,与那些工匠不同。除非某官吏能力特别优秀,或者上史书载有姓名,不然那些不愿去并州的,刘杲也不会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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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华阴城下,孙坚暴跳如雷,揪起一位斥候衣领,怒吼道:“你说什么?刘杲撤军北归?赵云、文丑回防河东郡,甚至颜良、程普、徐晃也尽数撤离?”

斥候衣领被捉,脸色惨白,任凭孙坚唾沫星子给他洗脸,也不敢反驳半句。

孙坚丢开斥候,夺来斥候手中文书。打开视之,正是刘杲发往徐晃、颜良、程普的军令文书。孙坚匆匆扫视几眼,甩在地下,恨声骂道:“狗屁的安护幼天子!”

“你若有忧心幼天子半点,岂会携军入雒?昔**连破董卓时,怎不提及安护幼天子?你求我火速发兵,吸引董卓西线人马时,怎不提安护幼天子?”

“偏偏大军攻至华阴,刘杲你却突然撤兵。……刘杲,你一如袁术那般,视我为眼中钉呐!唉,王叡、张咨……果然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诛杀王叡、张咨这般异心之臣,遂得以聚拢数万士卒;但亦是因为张咨、王叡两人,天下诸侯,人人谓我孙坚为柴胡,不知恩义,不明忠孝,从此不再信任我。”

第306 监军制度

第306监军制度

第306

监军制度

“偏偏大军攻至华阴。刘杲你却突然撤兵。……刘杲,你一如袁术那般,视我为眼中钉呐!唉,王叡、张咨……果然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诛杀王叡、张咨这般异心之臣,遂得以聚拢数万士卒;但亦是因为张咨、王叡两人,天下诸侯,人人谓我孙坚为豺胡,不知恩义,不明忠孝,从此不再信任我。”

“今日刘杲退兵,其势一如袁术断我军粮呐!这天下人,难道就没一人真正知晓我心?”

“天下诸侯皆为自己筹谋时,唯有我孙坚披肝沥胆,为破灭董卓,披甲上阵,奋斗不息。袁术、刘杲,你们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难道在你们眼里,纵然是董卓卧守关中,也强过我孙坚入关?”

孙坚久在军旅。深知军将之间的龌龊,根本不信刘杲所谓“安保献帝刘协”的藉口。孙坚一眼便看穿,这是刘杲容不得他势大,容不得他携军入关中!

孙坚双手握拳,狠狠砸在一边的战马后背上。

孙坚一拳下去,分量十足。战马吃疼,嘶鸣一声,撒腿跑向远处。

周围下属小声向孙坚建议:“颜良、程普尚未走远,将军是否先将他们追回,然后再好生劝谏刘并州?”

“刘并州为募集军费,在并州横征暴敛,不仅设置关卡,甚至还强行向并州大族征收保证金以及各种苛捐杂税!但是究其本心,刘并州还是一向以仁义行事,例如刘并州虽然在并州横征暴敛,田税却是依然保持在三十税一,不曾上涨过分毫。由此可见,刘并州虽然强取豪夺,但心中尚怜悯兆亿农民,不似一般昏官贪吏。”

“若是将军与刘并州商议商议,刘并州未尝不会一如袁术那般,更改心意心意,继续攻略董贼。”

一旁的孙贲也适时劝道:“前时袁术断我军粮,叔父单马回南阳,遂说服袁术。今日,叔父何不重复前日之事,再去并州走一遭。改变刘杲心意,令其继续共伐董卓。”

无论是孙贲还是孙坚其他部属,都晓得并州军无比重要,不能缺少。纵然他们心中不服并州兵的赫赫军功,但是单从粮草供给上来说,有并州支持和无并州支持,孙坚面对的形势,可就大不一样。

孙坚紧绷脸颊,神情复杂的望向北方的河东郡。

良久,孙坚叹息一声,落寞说道:“牵马过来……刘杲可还留在雒阳?”

一旁的斥候连忙应声道:“卑职离开函谷关时,刘并州尚在雒阳行走。”

孙坚回首对孙贲吩咐道:“大军依旧由你统帅。这几日,我去雒阳走一遭。没有并州铁骑的辅助侧击,我军攻克华阴变要难上十倍!华阴可不是大谷关,背后有豫州、南阳供给补充!”

“并州军纪森严,规章条例,处罚甚重,上至军将,下至兵卒无不胆颤。若无刘杲军令,我纵然追上颜良、程普、徐晃,也是无济于事。不说颜良、徐晃。这两位刘杲亲手发觉的将才,单是我之旧友程普,就已改变许多,不复再有往日杀伐气焰。”

“与其耽搁时间与他们耗嘴,却不如直接寻找刘杲,做个了断。不过,也不是无须寻找他们交涉!等我入雒阳后,你飞速调遣百数精骑,追上徐晃、颜良、程普三人。告诉他们我已飞马赶奔雒阳,还请他们以讨董大局为重,暂且停留数日,等我请来刘杲军令,再言是否回军河东郡。”

“诺!”孙贲与孙坚其他部从应声回答。

孙坚率十来个亲兵,一路急奔,马不停蹄,于四月十四日抵达雒阳城。赶至雒阳城西城门,雒阳城一片寂静。西城城门虽开,城门下却少有行人来往。

见到这个景象,孙坚心中猛地一惊:“西城门怎会如此寂静,莫非刘杲正在撤离雒阳?糟糕,若真是刘杲撤离雒阳,那说明刘杲“突然”撤军,并不是袁术那般,是因为他人劝说,临时起意。难道说,刘杲突然撤军,是他携军入雒之前,就布下的暗局?”

“刘杲莫非只是利用我数万兵卒夹击董卓?难道刘杲肯本不愿一战破击董卓?刘杲为甚有这样想法!刘杲到底图谋什么?”

孙坚渐渐觉得刘杲仿佛藏身于云彩间,怎么也看不透。却是孙坚如何也没有想到。刘杲外似退让,可是他的心却是一直望向大汉天子之位。

入雒阳城后,孙坚直奔刘杲住宅。

然而,留守雒阳城的裴潜,却淡笑的告诉孙坚:“为破董贼,我并州兵全军集结汾水、雒阳,因此导致地方郡县严重空虚。前日傍晚,太原郡郡吏飞马来报,言有不少黑山贼兵,欲趁并州空虚时,西略太原、雁门诸县。”

“为震慑宵小,州牧当夜便匆匆赶回太原郡,安抚郡县,回击黑山贼。计算时辰,州牧如今已入上党郡也!破虏将军,若是欲寻找州牧议事,怕是还须赶去晋阳。”

刘杲竟然已经返回晋阳!

孙坚越发觉得不妙:“看来,刘杲这次撤兵,确实是很早之前就为我布下的暗局呐!刘杲,我与你有甚仇怨,值得你辛苦布局?”

“是了!数年前,你我两人西伐韩遂、边章时,有过些许矛盾。甚至我还曾当面故意打压你,缩减你之军功!但是,那是张太尉{张温}欲磨练磨练你,以期而后大用!纵然你当时年幼,气血方刚,看不透张太尉一番心意,但是以你刘杲今日手段,难道还看不透张太尉当时心意!”

“刘杲,你怎可因为征伐西羌时,你我两人私人矛盾,便故意败坏几日破灭董卓的大好时机……希望刘杲你。最好不是这种龇牙必报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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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郡,晋阳。

刘杲向华歆道:“即使我与孙坚连续破击董卓,兵逼华阴,可是四方诸侯却不曾集体响应,合军入雒,迎接天子返回旧京。由此可见,四方诸侯已经彻底离心,怀有其他念想,不是有代汉心思,便是欲图谋齐桓晋文事。即便是我军攻入长安,亦不能稍稍改变纷纷时事。”

“我若携军入长安,不过有两条路可走。一,我继承董卓势力,掌权朝政。若是这般,恐怕数日之后,关东联兵将视我为汉贼。如此,我则成为第二个董卓,难得好下场!”

“二,我主动散去兵权,朝政还归朝堂诸公。若是这般,朝堂诸公或即时考虑迁都雒阳,彻底收缴我之兵权。虽然我无持兵自立之心,但是一旦我兵权上缴,我必将成为第二个皇甫嵩,纵然朝廷以后再有大乱,却也是有心无力。”

“我能救汉庭一时,却不能救汉庭一世。也是因此,我才决定见好就停,止步河东郡,身处功臣之位,观望天下时局。”

华歆肃立一旁,静静听着刘杲诉说。

刘杲自言自语片刻后,从案牍上抽出一封文书,递给华歆,问道:“自我入并州以来,因为种种原因,并州官秩混乱。尤其是军中。率数百人也是都尉,率数千人也是都尉;不仅如此,有些军将挂名州刺史从事,有些军将挂名州刺史掾吏。若非熟悉官秩序列之人,一时之间,说不定还真分不清谁官大,谁官小。”

汉世兵制,国家选挑精兵,郡县选拔郡国兵以辅助,因此军将统帅的人数,并不是一个准确数字。譬如护羌校尉,平素统兵不过八百,但是战时却可扩军至数万!

平素养精兵,待有战事,遂可以迅速以这数百人精兵为基础,广纳郡国兵,建制成为数万大军。这种军制,有益于缩减军事支出,但是其战力也往往会有起伏!

也是因汉世制度本就如此,所以并州军,这种同是都尉,率兵人数却不同的军制,众人也能够勉强接受。

这亦是汉世军制特色!

自刘杲在并州建军,为迎接未来数年鏖战,军伍逐渐常备化,有点类似后世概念上的常备军。也是因为并州军事制度逐渐脱离汉世精兵模式,采取全军全养,是以并州军将,都渐渐感觉旧时的官秩已经不适合并州兵,纷纷上言,请求刘杲更改军制。

刘杲继续说道:“昔日因为种种原因,不得已如此。今日天下局势渐乱,朝纲失调,有些制度改革,却是不用再忌讳。”

“子鱼。你也知道,我个人其实赞同军政分离——军人不掌地方政事;地方太守县令不统大兵。当然,我更知道,当此天下大乱之时,实施军政分离之策,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过,纵然军政分离不可骤然施行,但是还是可以先打好根基的!今日我便欲趁此次军制改革试行,凡是非涉及重要位置者,武将皆从政事中剥离。此章文书,是我拟定军伍官秩序列,子鱼你看看是否可以推行实施?”

文书上,草草的画出一个军制编制分级大概示意图。

刘杲这个军队编制,分为将军、校尉、都尉、部尉、军侯(曲侯)、队正、什长、伍长等八个级别。

其常规统帅人数大概如下:5人设一伍长,每伍长统帅4人;两伍设一什长,连带正副什长等,一什大概十余人,类似于后世和谐年间的一班;三什至五什,设一队正,一队大概四五十人,类似于后世和谐年间的一排。而后,三队至五队,设一军侯,一军侯少则百余人,多则数百人,类似于后世和谐年间的一连。

三至五军侯,设一部尉,部尉类似后世和谐年间的一营;三至五部尉,设一都尉,都尉类似于后世和谐年间的一团;三至五都尉,设一校尉,校尉类似于后世和谐年间的一师;数师一起行动,设一将军,将军类似后世和谐年间一军。

其中军侯以上,类如部尉、都尉、校尉皆设副官,副官曰司马,即分别为:部尉司马、都尉司马、校尉司马等。军侯以及军侯以下,类如军侯、队正、什长、伍长,亦设副官,副官前缀“假”字,即为:假军侯、假队正、假什长、假伍长。

总之,改革后的并州军,将采取介于三三制和五五制之间的编制原则,根据各军人数,灵活设置。刘杲之所以不单纯采用后世中国和谐年间的三三制外加加强班、加强连……加强团等等设置,亦是考虑到冷兵器作战,与热兵器作战,之间差距,足以隔天隔地,不能简单复制。

可惜华歆虽善于统军,但也多是精通战役级别的战略布局,而非精通具体军阵编制,并不能为刘杲提出有益改良。

华歆合上文书,抬头回答道:“官秩编制序列,只是名字称呼改变罢了!曲侯也罢,军侯也罢,校尉也罢,只要实质带兵没甚差别,这种名义称呼,伯兴可根据将来布局,随意改动。”

“观乎军阵,远看军制,近瞧大将。如今形势下,军制改革是否对并州有利,还是看伯兴准备重用哪些大将!粗粗查看伯兴所列编制,未来军伍建设重心,似乎集中于校尉、都尉两者之间。伯兴所属意的校尉、都尉,都有谁人?”

刘杲又从案牍上抽取一封文书,递给华歆道:“根据子鱼你和贾逵上报来的请功表,我粗粗定下这几人!子鱼你好好瞧瞧,这些安排是否妥当?”

华歆接来,粗粗翻看一下,却是一长溜名单。

当首第一人,为徐荣,官职:忠义将军。

华歆一愣,皱眉继续看下去。

徐荣之下,为韩暹,官职:校尉,行将军事!

韩暹之下,为丁荣,官职:虎贲校尉。

华歆不禁抬头,反问刘杲道:“官秩为将军者,仅有徐荣一人?”

“伯兴,观乎你刚才所列军制,这个将军,可不是董卓旗下、山东联兵那些杂牌将军能比!诸如伯兴之亲信韩暹,夺取雒阳的丁荣,也不过是区区校尉之职。伯兴单独列徐荣为将军,可是为收拢徐荣之心?”

“不过,伯兴当须记得。无论如何,还是赵云、颜良、丁荣这些直系人马,才是我并州根基。昔日董卓入雒,尊崇吕布,引起凉州军将不满,而后董卓收拢吕布兵权,降其爵位,又导致吕布兵不满。亦是因为种种缘由,吕布兵和凉州兵势如水火,不能同舟共济。”

“孙坚兵不是传来过消息,言正是吕布和胡轸两人离心,才导致孙坚轻易破击梁县。虽然有可能,这些流言不过是孙坚为离间吕布、董卓,故意外传,但是伯兴亦须以此自警!务必以董卓为戒!若是一旦引起徐荣部与我并州军矛盾,那可就……得不偿失!”

听到华歆这样言辞,刘杲也不禁有些忧心:“徐荣部和并州军之间矛盾……这的确是件麻烦事。不过有一点我与董卓不同,我是真心倾慕徐荣,准备大用其人!去年山东联兵入雒,徐荣全灭曹操、围歼王匡精锐、大破孙坚数万兵,显赫武功不容人忽视。”

“徐荣之所以兵困旋门关,亦是因为你我提前布局、并州骑兵装备全套马镫、马蹄铁,令徐荣措手不及,并非是徐荣作战失败!正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徐荣此次战败,并不能归罪其人!”

“又如高顺在吕布手中,不过行走部伍,然而在我并州却能独挡一面;徐荣在董卓手中,也是屡屡受困,大将之才不能尽数施展。但是徐荣既入我并州,我便要将他塑造成第二个高顺!”

华歆不意刘杲如此看重徐荣,面露惊讶。

华歆舒口气,道:“若是伯兴准备大用徐荣,而非短时间宠络徐荣,那封他为忠义将军,未尝不可。考虑到徐荣率两万余部下投诚,特例晋封他为将军,并州军将也不是不能接受。有我再从中斡旋,消减徐荣与我并州军之间隔膜,却也不会引起太大变故!”

华歆捧起名单继续看下去。

韩暹:校尉,行将军事。

丁荣:虎贲校尉。

赵云:白马校尉。

文丑:骁骑校尉。

张燕:校尉。

高顺:校尉。

张杨:校尉。

程普:校尉。

韩暹、赵云、文丑、丁荣、张燕、高顺、张杨、程普,合计八校尉。这八人便是并州军如今支柱大将!

校尉官职以下。

杨奉:都尉。

李乐:都尉。

马腾:都尉。

胡才:都尉。

郭淮:都尉。

郝昭:都尉。

马超:军侯。

文书上所列都尉,人数较少,不过六人而已。而且,凡是列于表单之上的,不是历史上的“白波四将”,便是诸如马腾、郭准、郝昭这般潜力股。

当然,并州设八校尉,绝不会只配置六名都尉。之所以文书上都尉人数乏乏,却是并州军其他无数都尉,并不能在刘杲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其他都尉,以及军侯的空缺,刘杲便交付下属,由他们商定具体名额。

从这一封文书可以看出,刘杲已经将文丑等人的从事剥离,换句话说,从此赵云等一杆校尉、都尉,便是纯属于武官系统。

以上,皆是身在并州的武将。

文书上最后还列上一人,韩当!

第307 监军制度(中)

第307监军制度(中)

第307

监军制度(中)

文书上最后还列上一人。韩当!

韩当的官职:金城太守,领敢死校尉。

因为韩当远在金城郡,屯兵湟水之间,为保证金城一部能够艰难存活,刘杲绝不可以消减韩当兵权、政权。也是因此,韩当成为刘杲属下中,唯一一位能够同时兼职太守、校尉的军将!

至于左政、郭闻、刘石,一人为西河太守,一人为云中太守,一人为上党太守,却是彻彻底底,从并州正规军系统中剥离。

当然,这并不是说左政、郭闻、刘石自此脱离并州军事,专攻文事。乱世纷乱之间,军政分离根本不可能真正做到,刘杲所能做的,也不过为未来天下太平时奠定一个基础。左政、郭闻、刘石等人,现在只是不能统帅主战步骑、一线步骑,至于郡国兵等等其他非刘杲注重兵卒,左政、郭闻、刘石手中却是都有一定的直辖数量。

韩当,领敢死校尉。却是因为韩当直系军伍为敢死营!真实历史上,韩当为东吴建立起两支部队,分别是敢死军、解烦军。这两军战力,皆是独挡一时,深得后世历朝将军赞扬!

数年前,刘杲饶幸遇到正在西羌作战的韩当,立刻拔用其人。而后又因韩当破灭群羌、勒兵建威城,刘杲遂趁机赏赐韩当,令韩当可以单独建军,称敢死营,一如赵云镇戍西海{今青海}的白马营。无论是敢死营,还是白马营,都是刘杲念及韩当、赵云真实历史上的经历,特意命名。

湟中穷山恶水,峡谷相连,地理优越,难以军阵,纵然是董卓和刘杲开战,有心攻伐,也只能是封锁湟中与并州交通,却不能直接破灭韩当。当此时,韩当的存在,就好比太祖三年荡平天下时,那些分布中原附近山脉之间的根据地。

文书之中,又提到马腾为都尉,马超为军侯。

却说,华歆驻守永安县时。闲暇时间,全用来拜访卢植、走访他人这等事,为刘杲摇旗呐喊,招笼、说服人才。而后,并州军大举反击,赵云袭破王方;徐晃、文丑合击张济、王蒙,军势大震,令并州一扫前时恐惧。

并州、董卓交兵之时,并州人多有人顾首不顾尾,心怀焦虑。

乡间小民,城中百姓,因为并州全方位的宣传,大多数人都是提起董卓,皆是咬牙切齿,坚决支持并州讨伐董卓。但是这等人,虽然支持讨伐董卓,但是有战必胜的信心却无。毕竟并州一地,土地荒芜,人口乏缺,真正可与中原相比的,也就是太原一郡。比起董卓雄踞两京。掌控三辅、凉州,并州各方面皆不占优势。

真实历史上,袁绍的外甥,高幹,霸占并州多年,却受困于黑山贼、关中军阀势力、曹操的三面逼迫中,最终不能惊起一朵浪花。三国历史上,并州虽然常有变乱,但是却始终不能对中原各路军阀,形成根本性的有效威胁,亦是因为并州地势。

没有河东郡的并州,是个残废的“晋国”。

不过,好在刘杲插入历史变革的缝隙,而且大气运又及时降临在刘杲身上,致使部下冒出来一个丁荣,竟率五百人攻下雒阳!

丁荣攻略雒阳消息传来,并州人心登时大振。

雒阳,国家旧都,并州谁人不知!一战而入雒阳,顿时令并州人看到希望:并州军其实不比董卓兵差太多。

乡间小民、城中百姓,容易受到并州宣传的影响,但是并州本土豪族、世家、士族,却对并州广泛的宣传有一定抗性。毕竟,这些豪族、世家、士族,大多参与朝政,得到的信息更丰富,具有一定的政治判断能力,而非如乡间小民、城中百姓那般乐于随波逐流。

并州豪族、世家、士族,因为刘杲以前种种布局。大略对刘杲颇怀好感。

刘杲置办河东盐池、并州钱庄、太原郡西河郡大量的煤矿、砖窑。因为这些产业产生的利益纠缠,这些豪族、世家、士族与刘杲属下并州军,形成一个松散的并州集团。从心底上说,这些豪门大家还是不希望并州倒塌的。

当然,也有许多人对并州有些不满,例如并州的赋税太高。并州赋税水平,除农业方面依然采取三十税一方针,其他方面商业运营买卖的征税,皆大幅度提高,有些产品征税提高到十税一、五税一,甚至一税一。

一向强调低税低赋的汉世,可不习惯后世那种各类赋税满天飞的时代。刘杲模仿后世兴建的多税种,高税率的经济政策,引起汉世人本能的排斥。

就好比后世虽然习惯无所不在的征税,但是若是国家又添加几个普及全国一半人或者三成人、一成人的税种,恐怕也将引起许多人的普遍反对。当然,反对是否能够制止这个税种的执行,又是另外一回事,此处就不再闲谈。

这里,还要说明一下,后世历史书常常驳斥古代“苛捐杂税猛于虎”,但是事实上,中国古代的赋税率。除五代十国那种军阀混战时期,大都远远低于后世水准。当然,这不是说中国民众赋税好于后世。中国古代纳税尖锐矛盾点主要在于不公平:官绅免税的不公平,农业税高于等于商业税的不公平,国家主要财政依托于农业税的不公平!

正是因为如此,眼下并州豪门大家,渐渐起来风言流语,驳斥刘杲强取豪夺,征收税种太多,税率太高!却是这些豪门大家,本性终究是趋利。既想得益于河东盐池、并州煤矿等等有益改革,又奢望刘杲能减少税种、降低税率。

甚至,前不久,并州内部,已经有人高举“为民请命”的旗帜,大声呼唤:请求刘杲怜悯天下众生,将钢铁产业、煤矿产业、河东盐池产业、其他物流贸易产业等等,税率一盖降至三十税一标准。

因为这种因素,并州军外出作战时,不少豪门大族准备搅风搅雨,趁机覆灭刘杲政权,从而达到降低并州税种、税率的目的。但是他们却不敢保证,若是其他军阀掌控并州,会不会一如刘杲这般,兴盛各种产业。

毕竟,但凡参与河东盐池、并州钱庄、煤矿、商业协会的大族,还是发现:纵然是并州今日赋税偏高,但是若论净盈利总量,还是略略高于以前。

也是因为种种矛盾,并州豪门大族虽然广泛探寻董卓、袁绍态度,却终没有人为不可预测的未来,迅速采取兵变,颠覆并州政权。

等十数日后,赵云、徐晃、文丑,反击作战顺利,数万并州步骑,将近十万董卓兵打的灰头土脸。这一次由华歆拍板,赵云、徐晃、文丑执行的反击,瞬间逆改并州、董卓兵的军势兵形。

并州军煌煌军威之下,并州各个豪门大族一时失声,不敢相信并州军竟然能如此轻易的,击败于己数倍的凉州强军!

一场决定性的战役,足以改变无数人心。

随着赵云、徐晃、文丑的顺利反击,并州人心猛的上涨一大截,并州豪门大家的态度也渐渐转移。若说丁荣入雒,不过饶幸,那赵云、徐晃、文丑。这次大破董卓近十万兵卒,可是实打实的硬战!

随着并州这股风气蔓延,华歆寻到马腾。华歆与马腾唠叨半日,向马腾反复强调并州军的辉煌前途。

这个时空中,因为刘杲的出现,汉军一战击破韩遂、边章主力,使得西羌叛乱迅速得到遏制。虽然因为刘杲的私心,韩遂得以继续横行西凉边疆,但是其势力比较真实历史,却是远远不如。

这个时空中的马腾,又因为刘杲布局,尚未立下显赫战功,便被当时的护羌校尉夏育早早招募。比于真实历史,这时空的马腾至初平二年时,声名极其有限,亦没有军阀割据一方的资本,远远比不得真实历史上的马腾。

昔日,董卓势大,马腾曾设想过继承金城郡势力,投靠董卓,无奈马腾这计划,却被韩当破坏。从此之后,马腾就被关押在并州,被刘杲送一本《礼记》,勒令“好好反思”。送马腾《礼记》,这阴晦的劝诫马腾行事要有忠诚之心,莫要忘恩负义。

马腾被刘杲冷置许久,乍见华歆来访,心中无限惊喜。却说,当此时,马腾正当壮年,心比天高,欲作出一番大事业。马腾,哪甘心就此沉沦下去?

昔日选择董卓,也是马腾忽视刘杲,以为董卓秉持朝政之势,不可避免,而非为背叛而背叛。换句话说,马腾当时不过是下错赌注。

关押并州一年多,刘杲不曾前来慰问过一次,这令马腾非常沮丧。也是因此,华歆突然拜访,登时令马腾大喜过望,唯恐假意客气两声,华歆便会失望离去。华歆刚表示表示意思,马腾便连声保证,言他以后定无二心,忠于并州,永不反叛。

于是,而后并州发动追击战时,华歆便勒令马腾率一部军伍,配合并州大军行事。在追击战中,马腾发挥出郁积一年多的郁闷,披甲上阵,左右奔驰,率领他长子马超以及其他马氏族人组成的亲卫队,横行一方。

借助并州军大胜,董卓狼狈南溃之势,马腾率领二三十人的亲兵队伍,甚至敢直接冲杀百余人乃至数百人的董卓兵溃部!马腾悍勇之势,虽然没有如同历史那般,用在征伐西羌身上,但是却发挥在追击董卓时。

在这场追击战中,十四五岁,首次跟随父亲踏入沙场的马超,也立下斩首三极,俘虏八十七人的不错战绩。

并州西线捷报传来后,刘杲发现马腾、马超姓名,心中一动,便随手晋封马腾为都尉,晋封马超为军侯!晋封马腾为都尉,却是为激励其心,晋封马超为军侯,一是补偿马腾,二是熟读历史典籍的刘杲,可是晓得马超有大将之才。

从来不嫌人才多的刘杲,怎会容得马超沉寂并州?

华歆粗粗一览文书名单,觉得除问上特意标上晋封马超为军侯外,其他各项任命,虽然或多或小有点问题,但皆在可接受范围。

至于马超,华歆心想:“可能是州牧特意关注住这少年吧!”

汉世时,哪个军将身边没有几个特别关注对象?这可不是任人唯亲!

似孙坚统军数万,军中二把手却是孙坚亲侄子孙贲。似董卓秉政,亲信为牛辅、董越、李儒,非是董卓女婿,便是董卓族人。似曹操执政,帐下又是一票夏侯氏、曹氏族人。似袁绍执政,外甥高幹执掌并州等等。非是任人唯亲,而是为求军中腹心。

至于后世,虽然家族体系影响稍微淡化,但是每个大将身边,亦总有几个特别看重的亲信人物。

非是汉世人喜欢任人唯求,而是汉世风气,族人之间易求腹心。

《将苑》曰:夫为将者,必有腹心、耳目、爪牙。正是言此举。

总得来说,华歆还是大略认同刘杲文书上所有提名的。

不过,华歆却是有一点疑惑:“咦,怎不见颜良、徐晃姓名?”

颜良、徐晃,可是此次与董卓交兵的主将,刘杲这文书内,却不提两人姓名,华歆自然感到意外。

刘杲道:“这封文书,主要处理并州现有军伍编制问题。似黑山张牛角等人,都未做处理。颜良、徐晃,另有任务,这个我们以后再论。嗯,颜良、徐晃他们两人,亦挂校尉官秩行事。”

见华歆没有发表反对意见,刘杲又从案牍上抽出一封文书,说道:“还有一事。但凡将军远出作战,必设监军。如今并州势力雄霸黄河几字地形、太行山以西,自此以后,吾便不能亲自控制并州全军各伍。因此为保证并州不发生内乱,这监军制度,亦是势在必行!”

“我考虑废弃旧时复杂监军制度,统一至护军体系。军设护军大将;校尉设护军中尉;都尉设护军都尉。这是我草拟的具体章程,子鱼你瞧瞧是否可以进一步完善?”

护军,官名。汉世,设有护军大将,护军都尉、护军中尉,协调将领关系,监督大军。曹魏时,设有护军将军、中护军等等。刘杲便是准备借助护军体系,来完善新的监军制度。

军队战力强弱主要由两个方面决定,一是器械,二是军制。

器械差距。譬如冷兵器军队和热兵器军地之间的差距。譬如别人行军是海陆空三线交夹,坦克、战机、航母集结,你却是一溜大刀长矛,那军队强弱是无庸置疑的。

但是军械差距可以通过时间等其他途径弥补。这就好比纵然后世中国武备差于美国、西欧,但是西欧之间各国的军备差距却很小。甚至,连日本也能在明治维新之后,短短数十年间,将军械装备进行翻天覆地的变革。

一旦军备不能产生时代差距,器械产生的战斗力加成效果,也将大幅度削弱。

军制差距。军队装备相似或者差距不大的器械,那其战斗力就将依托军制来发挥。换句话说,大多数的主要战争,取决于双方军制优劣。

军制包括范围很广,简单的来说,亦有后勤供给、对抗研发、动员、军队编制等等各个方面。

监军,便归属于军制体系。

纵观历史,监军体系在军制当中,亦发挥着极其重要,以及不可代替的作用。监军制度,单就中国来说,上起自于夏商周,下至后世和谐年间,从未断绝,一直在传承变革。

在共和**之前,中国历史上主要流行的监军系统,勉强可以大概分为三种模式,曰:文官监军、太监监军、武官监军。其中,声名最臭的是太监监军,而其他两种监军,亦各自有各自的缺陷所在。

监军,并不是人们广泛以为的“监视军队、军将”。监视军队、军将,属于监军权职之一,可监军权职绝不仅仅是监视军队。

监军,更重要的是监督、巡查、掌控等等,至于监视,则多是天下乱动时,才显得无比重要。监视,平素则大多只用于边疆大将身上,那也是为预防他们凭借地利,一如唐时的安禄山那般,结交外匪,趁机谋反。

所谓文官监军,即是大军出行,朝廷委派一文官,掌控运输补给、将领赏罚等重要军事以及大军与朝廷的通信,官秩地位或高于一军主将,或低于一军主将。

所谓太监监军,则是皇帝委派一亲信太监;所谓武官监军,则是武将之间相互制约。

这些不同监军模式,职责大概相似,并根据历朝国家军事政策,在细微处、职权交接处,有所调整。

其实军队监军政策,历朝历代皆是极为复杂,并不是简简单单下放一个文官、太监,然后再任由文官、太监与一军主将进行交涉,那么简单。而且,监军与主将之间的军事沟通、粮草调备、战略布局等等,每一朝代有每一朝代的规矩。

当然,这里所谓三种监军模式,也是笼统、勉强划分的。其实,每个朝代的监军政策,绝不会纯粹是三种模式之一。

第308 监军制度(下)

第308

监军制度(下)

第308

监军制度(下)

当然。这里所谓三种监军模式,也是笼统、勉强划分的。其实,每个朝代的监军政策,绝不会纯粹是三种简单模式之一。

譬如汉世,汉世的监军系统亦是非常复杂的。

比如,大军出行所需的粮草调给、军械箭矢弩弓,归雒阳皇宫内的宦官负责,但是地方太守亦可私自自募一定数量的军粮、器械。即是说,汉帝国武将行军作战,若欲朝廷调运粮草,发配器械,必须经过张让、赵忠这般宦官的仔细审核,而后方能转运调配;若是武将作战无须朝廷调送粮草,当地郡县仓库就能满足大军军需供给,则只须由当地太守、州刺史审核,然后报备给朝廷三公府即可。

征伐西羌时,无论是段颎还是张温都免不了与宦官交接,便是因为汉世的这种宦官掌握粮草供给的制度。段颎是十年鏖战,不得不仰仗朝廷供给;张温征伐西羌时,凉州糜烂,关中大灾。更是不能自给。

又比如,汉帝国地方郡县叛乱,亦多是由郡太守、州刺史合击。譬如长沙太守孙坚、武陵太守曹寅、荆州刺史王叡共破长沙诸郡贼寇。

这其中,太守、州刺史分别监督本州本郡兵卒军将,继而州刺史与太守又彼此互相监督,州刺史有权,郡太守官秩高,是以双方皆可上诉朝廷。鉴于汉世尚未明确军政分离政策,一郡太守、一州刺史,皆可直接掌管当地郡县政事武事。这样的监军,又有点武官监军和文官监军合体之势。

刘杲征伐西羌,驻兵安定时,当地既有安定太守制约,又有长史赵岐监督。这便属于非正规定式的监军。

汉世的监军制度自然缺陷极大。可以说,之所以董卓才入雒一年,关东便立刻形成各路军阀对持局面,便是因为这种糟糕的监军制度,可以令郡太守、州刺史轻易掌握大量军权民政,进而割裂一方。

当然,这亦是因为四百年大汉之前,中国尚是类如中世纪欧洲的天子之位虚高而无实权,诸侯各治一方的制度。汉世虽然舍弃天子封建诸侯制度,但是限制于历史眼界,他的改革之路并不能走的太远。正如后世限制于历史眼界,世界也是只能徘徊在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等等,并不能真正预测两千年后的人类社会。

正所谓:一切历史皆是当代史;一切当代史皆是历史片断。

监军制度经过两千年发展后,其优势让人不能废弃。但是各种监军制度的缺陷也是显而易见,不能完全规避。

武官监军。这是一种朝廷特别时期,低成本制约率兵主将的手段。然而武官同出一系,一旦某人折服某人,或者两武官相互勾结,则两位武官统军,与一位武官统军无甚区别。所谓的制约、控制,更是一个笑话。

这类监军可谓效果最差。虽然历史各个朝代都有武将监军事例,但是这些武将监军举措多是便宜之计,而非长远之策。

文官监军。这是朝廷内部中的文武平衡、以及大臣与皇帝之间权力平衡手段之一。

这类监军最容易出现两种情况。

一,文官、武官因双方的战略目标不同导致引起内斗。武官手中有兵权,文官手中有上命、军需后备,由于归属两个系统,谁也不能强行屈服谁。这种内斗最终的结局是,因为文臣武将两人不和,互相扯对方后腿,争权夺利,甚至为证明对方战略错误,特意制造败仗。乱世之间,这种内斗,甚至还能演变成逾制诛杀的恶**件。比如说后世争议纷纷的明末袁崇焕诛杀毛文龙之事等等。

二,文官重心在京都,身负朝政争斗使命,将军事行为视作朝廷内部政治争斗的一环。文官利用制度,执掌军伍兵权,但是其却又可凭借手中大军,反过来对抗政敌,甚至对抗皇帝。这种完全将军事政治化的行为,最终结局更是可想而知。此种事例,历朝皆有,两宋最多!

太监监军,或说宦官监军。这是皇帝本人与朝廷文官、武官的相互制衡手段。

究其原因,乃是所谓宦官监军,便是代表着皇帝越过文臣武将,亲自掌握军权。纵观历朝阉党手握兵权时,多数阉党军权其实属于皇帝私人。宦官监军,实质等同皇帝越过国家制度,任用私人监军。

皇权强盛时,宦官权力虽然水涨船高,但是却为皇帝本人压制。亦即是说,宦官性质不过是皇帝爪牙猎犬,一旦皇帝皇权强盛,总揽朝政,那么宦官就没有必要再握有大量兵权。每当宦官监军时,必定是皇权走向衰弱时,皇帝为维护统治,不得不启用自己身边亲信宦官。

宦官监军,可以说极其依赖皇权,随着皇权强弱波折。最容易出现两种情况。

一,皇权弱,文官强,武官弱,宦官一旦掌军,立时与文官引发权力矛盾。宦官背后有皇帝撑腰,文官背后有整个文官集团,双方围绕谁主导国家政治走向,展开激烈斗争。

这类内争表象事件便是,文官斥责阉党误国,宦官斥责文官大言无能。皇帝为从文官集团手里夺权,不得不全力任用身边亲信太监,于是便间接培养出权倾天下的宦官,历史赫赫有名的阉逆,无一不是如此出现。由于彼此矛盾不可调和,文官和宦官的争斗冲突,甚至往往间接引起大臣与皇帝对立,干扰国家军政、国政的正常运转。此种事例,历朝皆有,明末最多。

二,皇权弱,文官弱,武官强。宦官一旦掌军,立时与掌握兵权的武将引发矛盾。这等时间,皇权、文官、宦官连势一体,全力压制武将,但是不甘军权落空的武将往往会绝地反击,用铁拳击碎一切势力。这类监军,是历代最悲哀的监军。此种事例,多出末世,唐末最多!

历朝因为监军不当,引发出来悲剧,都夹杂着无数鲜血。轻至一军败亡,重至一国覆灭,不能不令人感叹。

监军可能引发悲剧,然而,若不监军,那么连引发悲剧的机会也没有,不是军队叛变,便是被人轻易剿灭。

为何要有监军?那便是自古既是良将又是国家忠臣的人数极少。不得已,遂起用有才能的大将,转而任用国家忠臣制约善战的大将,使得军队属于国家。这就是监军的最本质最基本的任务。

后世共和、和谐年间所谓党指挥枪,亦是这种思维!

随着历史长河向前流淌,无数精英达人不断探讨新型、完美的监军制度,但是他们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

共和**之后,太祖基于历史各种监军缺陷,结合苏联政治委员制度,改良出一个适合中国国情的新式监军制度——后世军伍施行的政委制度。

众所周知,太祖因为某种原因,通读历史时,最重视李自成传、朱温传等等。观乎太祖行事,再精研李自成、朱温经历,处处可见太祖对李自成、朱温成败的深度反思。

譬如井冈山**根据地,譬如开辟陕北大本营,与昔日李自成历次统率孤军,却屡屡大翻盘,破败明军,又是何其相似。譬如太祖一力倡导的长征北上,与朱温故上司黄巢的万里长征南上,又是何其相似。越发了解朱温、李自成种种行为,越发了解太祖的战略布局;越发了解朱温、李自成的失败处,越发了解太祖对两人反思。

太祖入北京后,曾感慨道:不可学李自成。这并非一句玩笑话,而是太祖发自内心的感慨。正是太祖时时刻刻以李自成为警戒,大胜蒋介石时,依然不忘背后虎视眈眈的苏联,这才没有似李自成那般,一番辛苦。却落得被别人摘桃子的下场。

正是后世太祖凭借卓越的战略目光,以及相对先进的政委制度,才能在中国衰世时一匡天下,三战定国,不曾令中国沦落成三哥那样的杯具。

后世由太祖开辟的政委制度,特色有三。

一,双首长制,而且其最最重要的核心便是:政委对军事行动拥有最后的决定权。一句话说,是政委掌握军队,而不是具体作战将领控制军队。

二,分军为二,合二为一。将全军分为政委和军事两部分,两者虽同属军伍,但是各自体系分明,官职晋升,亦绝不会混淆。然而全军作战时,双方却又是混为一体,职责上交互不离。一句说,政委和军事编制,似分似不分,其实已分。

三,支部建到连上。在蒋介石历次围剿中,太祖为保证军队战而不溃,提出两个重要概念:一,军队党员和非党员要改编为双方各为一半,即平均两人之中,必须有一个党员;二,设置军委、团委、营委、连支部四级,而且连有支部,班有小组,从基层抓住士兵之心。

正是这样的政委制度,太祖才能够在艰难困境中支撑下来,更能在抗战以后,以泰山压顶之势,横扫大陆。

刘杲后世为军中政委,对于后世政委制度自是异常了解。类如以前初建的文工团等等,都是刘杲在为他如今复制政委制度铺路。毕竟刘杲地位与后世太祖面临的困境不同。作为一个以汉帝国宗室自居,又掌控并州八郡的刘杲,不必转战天下,亦不用担心大军时时有击溃的危险,所以这制度改革,刘杲也倾向于一点一滴的改革,不用太急。

而且,政委制度看似色彩鲜明,其实中心思想亦是融合中国古代监军制度。

譬如双首长制,汉世亦有一军双将,一将作战,一将负责大局调度。

譬如分军为二,宋世亦有过这种政策,单设一部门,专门服务于监军调度大军。

譬如支部建到连上,明世亦有过这种政策,卫兵治所分布天下。

当然,历史上那些原型,都比不过政委制度目的明确、责任分明。

更重要的是,刘杲更是深知政委制度虽然优越,但其并不是灵丹妙药,可治天下一切病。

熟读历史典籍的刘杲,深深知道历朝初期监军制度,皆是相对完善,但是中后期却一无例外的溃败!初期的完美,并不能保证长久有效。

后世和谐年间,刘杲晋职政委前后,亦了解到后世军中,有些许人,已经开始抨击政委制度,斥责政委制度的弊端。纵然这些抨击,属于极少数人的议论,而且他们的言论,也不怎么能服人,更不能影响国家军事制度大局,但是刘杲却深知防微杜渐道理。

从此细微处来看,刘杲亦不敢肯定,历经八十年考验的政委制度,能否经得起三百年乃至八百年、两千年的考验!

然而不论如何说,历朝监军制度隐患沥沥在目,而政委制度的隐患就刘杲穿越时的和谐年间来说,还在可接受范围。以刘杲的目光来看,政委制度还是远远优于其他各类监军制度的。

瘸子里挑将军,既然寻找不到完美的监军制度,刘杲还是愿意复制后世由太祖一力创建的政委制度。

护军将军,护军中尉,护军都尉。刘杲目前的监军制度改革,用后世政委制度比较的话,不过刚刚设置军委、师政委、团政委,远远没有达到后世“支部建到连上”的标准,亦不曾设置什么指导员、教导员。

不过团设监军,这水准已经达到,民国年间赫赫有名铁军叶挺将军建军标准。

而且,太祖提出的“支部建到连上”,也不是一步到位的。

路要一步步的走,这是刘杲的态度!

总的来说,刘杲便是利用汉世的这个护军系统,装入后世政委体系。后世政委核心是党,是忠诚于党。如今,刘杲营建护军系统,核心稍稍改变,改核心为刘杲,使得军队忠于刘杲,忠于未来的大汉天子,忠于未来的汉帝国!

刘杲的预期目标,护军系统自此将成为一个不同于宦官团体的,却忠诚、直属于未来汉帝国天子的军队!

用后世某句话说,刘杲的目标便是达到天子指挥枪、护军指挥枪的高度!

简简单单护军改革制度,却包含刘杲无数苦心。从开始运营的政委雏形,至今日的护军系统雏形,都是刘杲在缓慢布局,并随着汉世风俗适时作出修改。

只是,刘杲绝对想不到,汉帝国百数年后的监军制度,因为他自后世引入的政委制度,竟然在汉帝国变异成什么样子!

闲话暂且不提。

却说,华歆粗粗阅读文书上的数百字的监军制度改革内容,正欲答话,却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华歆于是再读一遍数百字的护军编制、职责,拥有高超智慧和熟悉兵事的华歆,渐渐读出一点味来,发觉刘杲对护军制度的改革,并非如校尉、都尉、部尉那般仅仅确定编制名字那么简单。

华歆越是仔细品读护军制度,越是觉得刘杲在上面投入的心思良多。一时不能把握到刘杲所有心思,华歆遂道:“一时了无头绪,还请伯兴允我携带文书归家,好生思考思考。”

刘杲点点头,又从案牍上抽出一封文书。

刘杲正欲说话,忽然外面有人高呼:“职方司飞鸽来信。”

刘杲眉头轻皱,将本来准备与华歆讨论的文书,放回案牍,道:“进来!”

亲信跨入室内,递上刚刚翻译出的职方司密信。

这是安插在赵国的职方司密谍,送来的最新军情政事。

密信一共报告两件事。一是,藏洪一如真实历史上那般,被袁绍举荐为青州刺史。二是,袁绍比真实历史上提前数月,举荐周喁为豫州刺史。周喁为豫州刺史后,立刻请求他二哥周昂率兵入颍川郡,为他安全接替孙坚为豫州刺史护驾。

却是因为刘杲干扰历史进程,携兵合军孙坚,顺利击破董卓,甚至大军一度攻至关中东大门华阴。袁绍瞧见刘杲大胜,心中忧惧不安,唯恐刘杲破击关中,继承董卓势力,成为能一己之力,抗拒天下的大军阀。

于是,袁绍立刻发书袁术,言欲举辟周喁为豫州刺史。与袁绍一般,袁术此刻亦是担心孙坚攻破关中后,将会立即脱离他的控制。

孙坚名义上归属袁术,但是由于孙坚兵将自成体系,孙坚一旦势大,立刻便能脱离袁术自立,甚至反客为主,对抗袁术。似袁术这般人,怎能容许孙坚脱离自己控制。

是以对于袁绍举荐周喁为豫州刺史的事,袁术沉默应对,丝毫不发表意见。因为身为孙坚名义上司的袁术没有反对,袁绍遂得以盟主名义,宣布举荐周喁代替孙坚为豫州刺史。

孙坚七八万大军,兵卒多是长沙、南阳等荆州人、以及颍川郡等豫州人。周喁代孙坚为豫州刺史,便是袁绍准备彻底夺走孙坚根基,或者以此逼迫孙坚投诚他袁绍。毕竟,虽有数万大军,却不曾有自己根据地的孙坚,好似无根之萍,一旦掐住他名门,这类武将还是容易折服的。

当然,这类武将纵然折服,也别指望他们的忠心!

第309 弃冀奔并荀文若

第309弃冀奔并荀文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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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还有。铺垫这么多,马上就要到本文的第一个高潮。而且还是本文的一个转折点,很多东西要处理。。。。。脑袋成浆糊了。

第309

弃冀奔并荀文若

孙坚七八万大军,兵卒多是长沙郡、南阳郡等荆州人、以及颍川郡等豫州人。周喁代孙坚为豫州刺史,便是袁绍准备彻底夺走孙坚根基,或者以此逼迫孙坚投靠他袁绍。毕竟。虽有数万大军,却不曾有自己基业的孙坚,如今好似无根之萍,一旦袁绍掐住孙坚命门,这类武将还是容易折服的。

当然,这类武将纵然折服,也别指望他们的忠心!

袁绍求霸道,故张网天下,不求必忠诚而后用;刘杲求帝道,无益于己者,虽可求而舍之。

刘杲、袁绍两人经营势力的手段截然不同。

当此时,袁术、袁绍两人虽然矛盾日日加深,但是彼此之间总还有些血脉关系。袁绍自谓,若是他势力日日强大,袁术却日日势弱,那袁术自然会消退争霸心思,选择与他袁绍融为一体。当然,真实历史上,袁术败亡后,亦将天子传位给袁绍,却是想和解两人恩怨,承认失败,继而寻求保存袁氏力量。

只可惜,袁术此人意气太高。话说,刚则易折,也是因此,袁术未至袁绍处。已经吐血而死。

之所以争,或争天下,或争诸侯。之所以不争,或已无能力再争,或无须再争。

袁绍、袁术两兄弟之争,好比春秋时姬姓诸侯之间纷纷战乱。袁绍、袁术之间的争斗,虽与袁绍两子袁谭、袁尚之间内杠相似,但是其争斗的性质不同。换句话说,袁绍、袁术相争,视野开阔,相争的是天下霸主、共王,并非仅仅是兄弟不合那么简单。

不管如何说,在袁术的沉默下,袁绍一张大网撒向孙坚。

华歆阅读职方司密信时,脑海突然闪过念头,向刘杲问道:“伯兴欲使颜良、徐晃率兵援助韩文节{韩馥},遮拦袁绍入冀州之路?”

刘杲一愣,继而笑道:“尚未曾与子鱼商讨,却已被子鱼看破心思。不错,我已经暗遣颜良、徐晃两人各自准备兵马,预期分兵两路。干涉冀州权力变更。”

“西山贼张牛角等,虽挂名并州帐下,然自成一系,其实并不受我并州节度。这一次出兵干涉冀州事务,一是遮拦袁绍,二是彻底收编西山贼张牛角等人,将太行山脉纳入我并州辖区。”

华歆点点头道:“我并州今日完全拥有河东郡,势力又能触及至弘农郡、雒阳,可以说羽翼已成。既然此刻不便于仓促入关,那便可效仿晋国霸业,东向攻略冀州,夺取冀西地;北向攻略幽州,夺取代郡、山谷郡,包抄河北地。”

“纵然以后刘岱势大,成就齐桓公之伟业;刘虞、公孙瓒两人兼并,建燕国北巡之局,但只要我并州拥有冀西赵国、魏郡、河内郡、常山郡,甚至中山郡,幽左代郡、上谷郡,无论如何,皆是我占优势,彼占劣势。”

“并州若能合三晋之地,江南又无楚国,则荡平天下之势,无人可挡!东可蔽秦,西可胁齐、燕,伯兴选取霸业之路,甚是可取。”

刘杲道:“正如子鱼所言,一旦兼并三晋之地。我并州西可趁虚入关关中,东可截断齐燕,兼并河北数千里地。”

“韩馥书生意气,精于文事,但是不通王霸之道,不善用兵之术,有他在冀州,冀州随时可取于我手。但是袁绍则不然,无论是他诛杀张让、赵忠,屠戮两宫三千人的那份决然,还是他外施恩义,宠络豪杰的手段,皆不是常人能比。一旦袁绍入主冀州,却是我等大敌,即便袁绍不能彻底封死并州攻略冀西之念想,亦能增添无数麻烦。”

“而且袁绍早就提前布局,举荐藏洪为青州刺史,一旦袁绍代替韩馥为冀州牧,等同于袁绍立时雄霸青、冀两州,不可不防!若欲图谋冀西、幽左,必先遏制袁绍入主冀州之路!”

“徐晃、颜良伏兵冀州要地,纵然是韩馥毫无战心,吾亦能趁军而入……说不定。袁绍一着不慎,我便能兼领冀州牧。”

正在说话间,忽然外面匆匆赶来一名家兵,向刘杲禀告道:“破虏将军孙坚请见将军,如今正等候在门外。”

“孙坚?他竟然赶来晋阳?”刘杲不禁诧异道。

鉴于孙坚性格,刘杲下令撤军后,立即返回晋阳,不愿和孙坚相见。刘杲本来以为,孙坚入雒阳说服他继续进军关西不成,便会沮丧离去,但是不意孙坚竟然能追至晋阳城。

孙坚攻伐董卓的执念。可真不同寻常呐!

刘杲揣摩一阵,决定还是不见孙坚为好。

刘杲拾起细笔,将周喁、周昂两兄弟即将入侵豫州的消息,抄录一份。然后,刘杲向家兵吩咐道:“你将此文书传递给孙坚。至于其他……你便与孙坚说,我偶感风寒,不易外出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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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魏郡,邺城。

但凡略通三国历史者,无人不曾掩卷感慨颍川多才俊。更有人曾合闭三国志,感慨说道:“颍川天地何灵秀,才俊竞相集于此!”

郭嘉、荀攸、荀彧、钟繇、胡昭、陈群、戏志才、徐庶、钟会等等,后世可谓无人不晓。

名声稍次一些,又有赵俨、辛毗、辛评、郭图、杜袭、韩馥、荀悦等等不可计数。

甚至,后人还曾戏称曹魏阵营有一个颍川智囊团。

却说,颍川名士第一个登上三国乱世大舞台的,不是别人,正是冀州牧韩馥。作为土生土长的颍川人,韩馥为建设冀州,自然要从家乡拉拢大量人才。

可惜,韩馥大肆拉拢本郡才俊豪杰时,天下大乱之局,还不甚明显。当时,颍川诸精英才俊,或是身在京师,或是任官他方,或是游学四野,韩馥除招募郭图等本郡知名才俊外,并没有真正因为出生于颍川,而得到颍川才俊的另眼看待。

数月后,山东联军正式讨伐董卓,颍川地带多有人慌乱奔走。其中颍川郡赫赫有名的荀氏也不例外。

自雒京逃归本郡的荀彧,遂招呼同乡数里名族,言颍川地接雒京、南阳、陈留,为四战之地,若欲保全宗族,当速速迁居他地。

可惜。荀氏附近乡里乃至荀氏其他散族,皆心怀饶幸,以为战阵不至于杀到颖阴一带,是以不愿过早逃奔。见不能劝服乡里长老,荀彧也不勉强,遂单单率领自家妻子、宗族父兄,奔向冀州,移家逃难。

荀氏为颍川名族,且荀彧又是知名当世。听闻荀彧入冀州,韩馥不但遣骑去接应荀彧,更是非常看重荀彧。不过,或许是韩馥霸王之心不足,或许是荀彧看轻韩馥,总之荀彧却是不曾任职冀州重职。表面粗粗一看,好似韩馥热情接待荀彧,不过是因为两人是同郡老乡而已。

如今,刘杲孙坚大破董卓,兵止华阴,诸侯震惊,天下局势为之一改。面对刘杲、孙坚压力,袁绍果断出击,比真实历史上更迫切夺取冀州。真实历史上,袁绍初平二年六七月份才才成功入主冀州,但是这个时空中,才四月末,袁绍已经开始酝酿入主冀州的气氛。

山雨欲来风满楼,闻到这股气息的荀彧,却是再次计划逃奔冀州危地。因为韩馥毕竟是同郡老乡,而且荀彧弟弟荀谌又与袁绍交好,无论袁绍、韩馥两人最后谁占据冀州,皆不会祸及荀氏一家。因为此,荀彧此次逃奔,却是先准备先一人离去,寻找个安生处,而后再来接妻子家人。

荀彧正在收拾行李,准备逃奔他地时,却遇见冀州治中从事李历。治中从事李历,冷笑一声,讽刺道:“闻听别驾闵纯言,文若胞弟荀友若{荀谌}正在劝说州牧请袁绍入冀州抵御幽北公孙瓒。一旦袁绍入主冀州,必定待文若为上宾。文若今日这番举动,又是欲去何地?”

“莫不是等待不及袁某人入主冀州,这便启程入河内郡迎驾?哼!亏你荀彧、郭图、荀谌等人,还与州牧同是颍川人!”

“外攘不足,自败有余,你们今日能坏州牧基业,明日亦能坏袁绍基业!古人曾言‘曾子虽孝,然念家不顾国;儒家虽仁,然念私不顾公’,故贤人有言,乱世之中,曾子不若一悍卒,孔子不若一马夫!今日方知,圣人之言诚不虚!”

“自古佞臣皆是尔辈人!恨某眼瞎,竟与你等共事!啊——呸!”

治中从事李历怒睁双目,远远向荀彧吐一口唾液,表示心中不忿。继而,李历又恨恨的跺脚离去!

身为冀州治中从事的李历,可谓是冀州牧韩馥的亲信。前些日,袁绍令外甥高幹入冀州,连通荀谌、辛评、郭图,欲说服韩馥自让冀州。

韩馥亲信,如长史耿武、别驾闵纯、治中从事李历,以及屯兵河内郡的两位统兵从事,赵浮、程奂,数人皆是反对韩馥私让冀州。如今李历、闵纯、耿武正在和赵浮、程奂谋划驱逐袁绍,似荀彧、荀谌、辛评、郭图这群颍川人,李历自然是相当的怨恨。

瞧着李历远去背影,荀彧摇摇头,长叹一声:“燕雀焉知我辈之志哉!”

荀彧回头招呼自家马夫,吩咐道:“我们启程吧!”

马夫持鞭跨上马车,拉着荀彧向南方行去。出邺城南门,马夫问道:“大人,我们哪里去。去河内郡还是返回颍川?”

车厢内传来荀彧疲惫声音:“向东行,过内黄入东郡。然后自东郡向陈留郡酸枣行去。”

一辆马车孤零零的悄然上路。

十数日后。

兖州,陈留郡,酸枣。

荀彧吃罢早饭,便又上路,继续自己行程。却是荀彧欲跨过河内郡,返回颍川郡查探老家消息。毕竟是数十年长在颍川郡,荀彧还是对颍川郡有份挂念。

行走路上时,荀彧偶然遇到一股迁家逃亡的队伍。荀彧心中一动,向这些流民询问发生何事。流民中,有一位一看便是大家公子的二十余岁青年,向荀彧侃侃而谈:“前日,赵浮、程奂两从事,携军数万,大张旗鼓,渡过清水,自朝歌袁绍屯兵附近,耀武扬威,大摇大摆的经过。若是所猜不错,袁绍入主冀州的计划,怕是难以实现。”

荀彧心中一跳,不禁失声问道:“你说甚么?袁绍入主冀州?”

青年一愣,惊讶道:“莫非你们还不知?整个河内郡和冀州都早已传开,无人不知。袁绍令外甥高幹出使冀州,协同荀谌,就是颍川荀氏族人,以及郭图、辛评数人,正在劝说韩馥让冀州牧于袁绍!不过如今赵浮、程奂两从事,大张旗鼓的挑拨袁绍军,看来袁绍想入据冀州,也不是那么简单。”

“这不,我们都是怀县人。便是因为担忧袁绍、韩馥、刘杲三方鏖战河内,这才提前迁家他处。”

“嗯?你说刘杲?并州牧刘杲?”荀彧觉得似乎可以理清脉络。

青年又道:“还不是因为赵浮、程奂两人。赵浮、程奂两人大张旗鼓返回冀州,一路上不知惊扰多少人。那并州牧刘杲,遂发布公告,以安汉大将军名义,请袁绍、韩馥谨记双方皆是大汉臣子,务必和平相处,莫要自起纷争。”

“刘杲又说,若是韩馥、袁绍双方谁敢挑衅生事,他便遣军援助弱者。若是韩馥破击袁绍,并州兵便出壶关,袭击冀州腹地;若是袁绍破击韩馥,并州兵便自河内郡,出击袁绍。”

“刘杲这边刚公告河内、冀州,那边已经遣徐晃、颜良两大将,分别屯兵上党郡壶关、河内郡温县,对冀州虎视眈眈。”

荀彧心中猝然紧张起来:“我便说,袁绍入主冀州之事,只有寥寥几人知道,怎会突然满天飞起杂乱消息。按照这青年的流言分析,怕是欲入主冀州的,不仅仅是袁绍一人,连刘杲也欲横插一手!”

“并州、冀州……不是冀囊括并,便是并合冀化为晋,看来河北之地怕是从此不得安宁!”

那青年犹自唠叨:“雒阳来人,曾传言,这徐晃、颜良,可是并州一等一的大将!晓得不。并州两路出击,南边破吕布、降徐荣的,就是这颜良,还有,那五百甲兵入雒阳的丁荣,就是颜良的部下。西路破张济、败王蒙,灭王方的,就是徐晃!”

“并州军一骑双马,全身铠甲,连马蹄都包裹铁皮……啧啧,那才是真正的铁骑!而且,董卓大军何等厉害,三十万大军愣是被董卓一一击破,雒阳八关,山东联军更是不曾夺来一个!但是对上并州军,却是一塌糊涂,十数万竟然没有攻破并州一座城。而且,就是那孙坚破击大谷关,还不是依靠并州军夺取雒阳之势。”

荀彧眉头一皱,却是他发现这青年口中话语,竟是三分真七分假,根本不能完全相信。荀彧心中苦笑:“怕是这青年刚才所说,也是半真半假。如真想了解冀州时局,还得我亲自走一遭!”

觉得青年假话真话不分,荀彧便不再感兴趣,准备告辞离去。正在这时,又听见这青年感叹道:“唉!并州铁骑这么厉害,怕是最终夺取冀州不是袁绍、韩馥,而是这刘杲。”

“嗯?”荀彧心中泛起一丝疑惑,向青年多问一句:“你说你认为刘杲要夺冀州!”

青年笑道:“若不是看准刘杲要夺冀州,我岂会迁家避难?那刘杲放着关中董卓不打,偏偏急速撤军,又派遣颜良、徐晃两位大将,屯兵温县、壶关,其中意味还不明显!”

荀彧笑笑,转而继续和青年闲扯起来。期间,荀彧忽得向青年问道:“交谈许久,还未曾询问兄台姓名?”

青年随口道:“徐庶,字元直,失敬失敬!”

荀彧亦向青年通报姓名:“某荀彧,字文若,颍川人。”

青年听到荀彧姓名,脸色猛的一变。不过,青年脸色改变也就是霎那功夫,就恢复平静,若不是荀彧一直小心观察青年,还真难注意到青年的这份突然间的惊愕。

青年肃然起身,拱手向荀彧道:“迁家之事,麻烦多多,是以今日不能与文若兄继续议论时事。以后若再有缘相逢,定当与文若兄把酒相谈。”说完,青年也不等荀彧开口说话,便匆匆告辞离去。

荀彧摇摇头,登上马车,继续向前行去。车厢内,荀彧喃喃自语道:“当真奇怪,这个徐庶到底是什么来路?而且他似乎听说过我?他是并州的密探还是其他人心腹?不过他怎又向东行去?”

荀彧马车相反方向,一位三十岁的双腮胡子的壮年,靠近青年,小声问道:“统制大人,你原名是徐庶?我记得……”

青年脸色平静,口中声音突然变得极为严厉:“回到自己位置去!走到十里外,再和我说话。刚才那人可是颍阴荀彧荀文若!”

壮年冷吸一口气,漠然退下。

310

Vip卷

310

第310

孙坚夺豫州。刘杲争并州

却说。

孙坚兵临华阴城下,自以为即将攻入关中,破灭董卓,建不世伟勋。谁知就在这时,刘杲突然毫无预兆的撤兵。措不及防的孙坚,连忙单骑入雒,试图说服刘杲继续进逼华阴,攻入关中。

然而,心意已决的刘杲,可不是一心欲完全控制孙坚的袁术。孙坚去年能说服袁术继续供粮,今日却不能说服刘杲继续进军。

待孙坚亲自赶至晋阳,刘杲却避而不见,反而向孙坚传达一条信息:袁绍举荐周喁为豫州刺史,要夺你根基。验证刘杲传递来的消息后,孙坚心头破灭董卓的一腔热血,登时被刘杲这盆凉水突兀浇灭。

捏着斥候关于周喁、周昂用兵消息,孙坚恨的浑身颤抖,咬牙闭眼长叹:“天下从此无英雄矣!”

非无英雄,而是再无舍命维护汉室之英雄!

刘杲撤兵,孙坚不能继续前攻;周昂攻据颍川郡,孙坚背后根基尽失。无可奈何的孙坚。只得愤怒的砍断旗帜,咬牙切齿的宣布撤军东归。

知其不可,必不为之。

非是处于生死之地,绝不可期冀饶幸。

这是一个合格将军必备素质之一。

孙坚东归时,刘杲大军已经全部撤离雒阳。当然,雒阳城内所有粮草兵械,以及能够运输且有一定价值的物品,也皆被刘杲勒命转移至晋阳城。

因为刘杲舍弃雒阳城,这空荡的雒阳城便成为孙坚暂时屯兵处。与此同时,孙坚后军,刚刚自陕县撤离不到半日,才被刘杲调任为大阳城统帅数日的白马校尉赵云,立刻携军渡河,占据陕县。亦是说:并州军主动舍弃雒阳城,却又积极占据陕县。

若是不知情的外人,恐怕还以为这是刘杲与孙坚暗中做的一笔交易。

得到赵云接防陕县,孙坚立在雒阳北城门,遥望并州,喃喃自语道:“既言撤军,却又出兵陕县,刘杲意在关中呐!”

“天下诸侯汹汹,连刘杲也开始谋求三晋,建不世霸业……拥兵诸侯,可还有真心佐汉者?……汉室衰势已定,非英雄倾心努力,即能有所作为!我又何必勉强!”

“大周崩溃,先有春秋五霸。后有战国七雄。今日汉室崩溃之势,一如大周,若是所料不错,世间从此将再现天子虚位,诸侯合治天下之局。”

“也许,我也该考虑考虑,在这纷纷乱世,立下奇功,遂得以裂地封侯,传世八百年。”

裂地封侯之念一生,孙坚突然心头一阵畅快,却是不再纠结于并州突然撤兵一事。

因为刘杲还欲使孙坚发挥出他历史上的地位,故虽然撤兵,却还持续向孙坚供应一定量粮草,甚至河内袁绍以前送给并州的粮草,也被刘杲顺手移交给孙坚。所以,孙坚虽然两头被困,但是短时间内,却不用担心军需问题。

孙坚思索半日,仔细分析局势,认为如今董卓霸占关中。刘杲雄踞并州、河东郡,势力涉及弘农郡、河南尹。他孙坚若欲立足,建功业,裂地封侯,必然只能从山东诸州郡选择。

考虑一番,孙坚还是把目光投向袁术。毕竟如今孙坚名义上,尚属于袁术。而且,借势袁术,是孙坚发展势力的不二选择。

随后,孙坚遣亲信入南阳,再次向袁术表达效忠之心。为赢的袁术完全信任,孙坚甚至第一次明确送给袁术一部分兵权,任由袁术在他军中安插数位亲信。

孙坚这些特意举动,令袁术非常满意。觉得自己已经顺利掌控孙坚兵,袁术便舍弃旧日沉默面孔,开始向袁绍发难。袁术昔日对袁绍举荐周喁为豫州刺史沉默,便是为今日之事。

袁术发书四方,言袁绍为一己之私,破坏并州军、孙坚合攻关中的计划,今日更是要夺取孙坚豫州刺史名号,破灭孙坚根基,为董卓复仇。

袁术昔日沉默,是借袁绍来打压孙坚;袁术今日攻击袁绍,一是拉拢孙坚,二是趁机消减袁绍声名。

袁术向袁绍发难后,孙坚立即随势而上,言他毫无私心,数战董卓,披肝沥胆。夜不卸甲。表达自己一番心意后,孙坚又斥责袁绍:“身为盟主,却不以讨伐董贼为己任,袁本初尚记得国仇家恨么?大军即将攻克关中,迎天子返雒,袁本初你却为一击私心,断我粮草,致使大军不得不仓促撤军。董卓之所以能活者,多赖你袁本初相助也!”

在向袁绍发难中,袁术、孙坚为使得自己更加正义,不但故意忽略刘杲撤军之事,反而替刘杲辩驳:“并州荒芜,刘伯兴维持大军不易。并州数万精兵所需,赖于前年幽州粮草。并州自供尚且勉强,何以承担我七八万大军?刘伯兴之所以退兵,亦是考虑我军不能自给,必将为董贼所趁,故不得不以‘安保幼天子’为名退兵!”

孙坚兵、并州兵之所以不能攻破关中,一切一切的恶果,皆是因为袁绍。

无论如何说,孙坚破击大谷关,又与刘杲合破董卓,甚至一度攻至华阴。作为山东诸侯。唯一一个在讨伐董卓上,有明确功绩的大将,孙坚的话语,山东联军却是谁也无法辩驳。

占领大义名分后,袁术立即宣布要为孙坚主持正义,并责令公孙越即时攻伐颍川郡,破击周昂、周喁,为孙坚夺来豫州。

这公孙越,不是他人,正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公孙瓒的弟弟。

却说,不久前。幽州牧刘虞儿子刘和,趁孙坚大破董卓于大谷关之势,暗中自武关逃离长安。自长安出武关,便是袁术掌辖的南阳郡。袁术为遥控刘虞,强行扣留下刘和,并请刘虞发兵来助刘和反攻董卓。刘虞遂因为刘和,送给袁术数千幽州精骑,当然这数千幽州精骑,名义上归属刘和掌辖。

期间,因为公孙瓒、袁绍、刘岱三人结盟,公孙瓒为袁绍,更为他自己考虑,不愿袁术势力更加强大,遂劝说刘虞,不要送给袁术精锐骑兵。当然,一心牵挂儿子的刘虞,根本置公孙瓒劝谏为耳旁风。

如今天下大局,瞩目者唯有两袁,袁绍有盟主之声望;袁术有强军猛将,麾下孙坚更是令诸侯胆颤。因为担忧他劝谏刘虞消息外传,引来袁术责罚,公孙瓒亦连忙送给袁术千数幽州精骑,又以弟弟公孙越为千数幽州精骑统帅,匆匆赶赴南阳郡,交好袁术。

如今,公孙越刚到南阳郡不久,就被袁术勒令攻击周昂、周喁,替孙坚抢来豫州。之所以勒令公孙越攻伐周昂、周喁,却是袁术欲拆散公孙瓒与袁绍之间的薄弱联盟。

当然,真实历史上,袁术这计策大获成功。正是因为袁术这次挑拨,公孙瓒、袁绍之间薄弱联盟,瞬间瓦解,更掀起河北局势的大动荡。这次大动荡,即是三国历史初期众人皆知的河北袁绍、公孙瓒之争。

虽然因为有刘杲援助,孙坚一度攻至华阴城下。但是只要不曾彻底覆灭董卓,攻至华阴。与攻至渑池,其实对山东诸侯局势影响甚微。毕竟,山东诸侯的重心,皆在本州本郡,而非关中。

如若刘杲丝毫不加干涉,那么在历史惯性诱导下,山东局势将会一如真实历史上那般,开始上演袁绍与公孙瓒之间的惨烈争斗。

可惜,似刘杲这种投机者,怎会放弃压制袁绍,夺取冀州的大好时机。

就在袁术勒令公孙瓒攻伐周昂、周喁同日,刘杲正式宣告入侵冀州计划。刘杲以调和冀州韩馥、袁绍纷争之名,特遣颜良、徐晃,分别率万数精锐,屯兵河内郡温县、上党郡壶关,摆出一副时时刻刻准备入主冀州阵势。

伴随着刘杲突然干涉冀州事务,天下诸侯一时失声。北至刘虞、公孙瓒,南至袁术、刘表,西至刘焉、董卓,东至刘岱、陶谦,皆意识到:刚刚大胜董卓的刘杲,要开始扩张势力了!

河东郡,并不能满足刘杲的胃口。

一时之间,孙坚与周昂、周喁的冲突;刘杲与韩馥、袁绍之间的交锋,吸引天下无数人的注意。孙坚欲夺回豫州,刘杲似乎要入主冀州,这两位数十日前,还是讨伐董卓的先锋,如今却一起将刀剑,指向山东诸侯!

就是连孤守辽东的公孙度,也感觉到天下局势,将会在数月内发生剧变。

刘杲开始干涉冀州事务当日,早已潜伏在冀州、河内郡多日的职方司密谍,便火速传播起各种真实率极高的流言,将袁绍、韩馥之间冲突本质,瞬间暴露在冀州所有势力面前。

真实历史上,袁绍入据冀州的谋略,只限制在冀州高层人物之间流传,许多冀州人,甚至当地郡望也是待袁绍接任冀州牧时,这才晓得冀州权力交替。

这个时空,因为刘杲的强力干涉,袁绍尚未正式入据冀州,其一切布置便暴露在世人面前。

因为刘杲干涉,冀州豪门大族,不自觉的开始站队,赌未来冀州究竟属于谁家。刘杲令徐晃、颜良分别屯兵温县、壶关,虽然口口声声言和解,但是其中真实目的,那些豪门大族里的人精,岂会看不出?

于是乎,自从刘杲正式开始干涉冀州事务后,赵国洪波亭侯府、中山国无极甄氏一下开始热闹起来。甚至这任赵国国相,还亲自整修邯郸大学,褒奖刘杲诸学问,这其中意味,自然是不言自明。

初,刘杲携军入雒,发书山东诸侯,以“天下刘氏共击之”为名,劝谏刘氏诸侯王招募兵卒,庇护国家。当时时,刘氏诸侯王彼此忌讳,不敢私自募兵,但是自从陈王刘宠高调应声后,列位诸侯王也纷纷开始心动。毕竟乱世之中,即便不图甚霸业,能募兵两三千,抱住王宫也是很有必要的。

譬如赵王刘赦。陈王刘宠消息传来第二日,赵王刘赦便开始招募属于赵国的私有兵卒。但是,赵国国相对刘赦如此行事,相当忌讳,虽然因为刘杲“天下刘氏共击之”口号,不敢强行打压赵王刘赦,但是他暗中却屡屡使绊子,耽搁赵王刘赦的募兵计划。却是赵国国相,唯恐赵王刘赦被治叛国罪,乃至连累他被灭门。

因为赵国国相暗中干扰,赵王刘赦的募兵效果极其有限,数十日之间,才自赵国附近募来甲士七八百人。这也有赵王刘赦不愿养庸兵,所募兵卒,皆是甲士强兵原因。

然而,待今日刘杲宣布干涉冀州事务后,形势立即为之一变。赵国国相唯恐前时特意压制赵王刘赦,引起赵王刘赦、刘杲的报复,连忙转变态度,曲意讨好起赵王刘赦、洪波亭侯刘恭。

董卓与山东联兵鏖战时,山东联兵根本不是对手,每战必败。然而,董卓十万大军入寇并州,却被并州军大败,尤其令人注意的是,并州兵数量甚至不足于董卓兵的一半!

董卓兵强于山东兵,并州兵强于董卓兵,那并州兵和山东兵打起来……谁强谁弱?

韩馥、袁绍、刘杲,并州无数豪门大族,显然更看好刘杲入主冀州!

自徐晃、颜良屯兵壶关、温县以来,中山国无极甄氏、赵王一脉,门庭若市,便是因此。

却说,长安宋氏,宋泓一脉被董卓全部刑拷;无极甄氏却是门庭若市。同是刘杲妻家,对比起来,当真是境遇差别甚大!

刘杲是赵王一脉;无极甄氏大女甄姜是刘杲妻子,皆是刘杲隐形的厚实根基。赵王一脉经营赵国近两百年,根基扎实自是不用人言。无极甄氏亦是维持数百年的豪门大族,纵然因为新朝四甄站错位置,使得甄氏在东汉年间有点衰败,但是至数十年前,甄氏已经开始逐渐复兴,九卿之中亦能再见甄氏族人。

赵国为赵王一脉世代经营;中山国有无极甄氏支脉根基。

常山国,那是刘杲讨伐西山贼张牛角的兴盛之地,昔日常山太守宋泓亦在此地经营过三年。

甘陵国,当代甘陵王刘永与刘杲,少年时亲若兄弟。冀州豪门大族,可轻易打探来这消息。

河间国,刘杲手下两大将,颜良、文丑皆出于河间望族。

值得注意的是,刘杲军伍中,中上层官员,更有不少人都是冀州人。

总得来说,刘杲虽然名挂并州军,但是其军中骨干,却有很多冀州人。单是刘杲帐下大将,赵云、张燕、文丑、颜良、郭闻、左政等等,无一不是冀州人!

换句话说,刘杲入主冀州,其实是回家!

是冀州集团回家!

无论如何说,单是刘杲是赵国人,就足以让冀州人好感倍增,远远超过韩馥、袁绍等外来势力。毕竟刘杲也是冀州人不是!

而且,纵然刘杲干涉冀州,不怀好意,但是冀州人却宁愿相信,这是刘杲不愿家乡遭受兵乱!

因为种种原因,可以说刘杲入主冀州之势,在一些人眼中,几乎已经是定局!

“可恶!”袁绍一拳击在墙壁上!

袁绍虽然对刘杲早有防备,但是还是没有想到刘杲竟然放弃攻略关中,狠狠扎一个回马枪!

袁绍帐下谋士个个噤若寒蝉。

尤其是为袁绍献上夺取冀州之策的逢纪,脸色灰白,神情沮丧。他算准一切,却没有算到刘杲的心是如此大。

当无数谋臣还在效仿春秋诸侯时,刘杲已经从后世两千年历史中晓得,四百年汉世大一统后,中国已经渐渐失去天子封建诸侯的土壤!

从此以后,中国是帝王的历史,不再是诸侯的历史!

因为不知刘杲的心,所以便猜不到并州军的动向!

谁曾想到,刘杲、孙坚刚攻至华阴,便突兀的选择撤兵,然后一个回马枪扎向袁绍!

山东联兵与董卓僵持时,刘杲重心北迁,退避三舍,似乎因为并州土地荒芜,所以不敢参与讨伐董卓之战。那时,人人看轻刘杲,以为刘杲徒有虚名。

但是谁曾想到,刘杲不出击则已,一出击,便是刀刀致命,先是利用并州骑兵,大破董卓十余万兵卒,而后又立即携势入冀州。

携大胜董卓之势,冀州人哪个敢怀疑并州军威?

一旦地跨河西、冀州,刘杲势力立即比肩于历史上晋国最强盛时!

短短数月,不过一场鏖战,刘杲立即摇身一变,形成一个足以对抗天下的庞大的势力!

这就是时机!

这就是战略!

能够成就帝王伟业的,这些素质必须具有!

后世,蒋介石苦心经营二十年,却不能消灭中国列位军阀;但是太祖流窜多年后,只用三年时间,就席卷中国。

这就是战略目光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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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杲干涉冀州袁绍、韩馥的消息,传至关中,董卓初始一愣,讶道:“刘杲欲夺冀州?……咝,凭借中山国无极甄氏、赵王一脉、以及甘陵国的支持,刘杲还真有可能入主冀州。”

“刘伯兴!刘伯兴!果然是我董卓大敌!”

“孙坚夺豫州、刘杲夺冀州,山东诸侯已经开始自相残杀!这又是一出战国纷争之局,我董卓只要仿效秦国,坐守关中,看着你们自相残杀。待山东诸侯疲惫后,我大兵一出,立时犹如秦始皇帝那般,数年间扫平天下!”

“既然山东欲乱,我就再添把火!来人,随我入尚书台,起草一封诏书!”

第311 争冀州的小变数

第311争冀州的小变数

第311

争冀州的小变数

PS:310

孙坚夺豫州。刘杲争冀州,已修改。

“孙坚夺豫州、刘杲夺冀州,山东诸侯已经开始自相残杀!这又是一出战国纷争之局,我董卓只要仿效秦国,坐守关中,看着你们自相残杀。待他们山东诸侯疲惫后,我大兵一出,立时犹如秦始皇帝那般,数年间扫平天下,复合九州!”

“既然山东欲乱,我就再添把火!来人,随我入尚书台,起草一封诏书!”

当日,董卓亲手书写一封诏书,擢拜朱儁为太仆,并责令朱儁立即率兵三千,出华阴关,守护雒阳宗庙。

真实历史上,孙坚破击董卓,追兵至渑池。因为雒阳为董卓焚烧,孙坚唯恐遭遇董卓大军凶猛反击。不得已选择快速撤出雒阳,返回阳人聚。孙坚撤出雒阳后,董卓就是命令朱儁率兵留守雒阳城。

朱儁,字公伟,即是和皇甫嵩荡平黄巾起义的那个朱儁!

自董卓秉政后,朱儁对董卓相当不满,对董卓的拉拢,亦一概委婉驳回!不过朱儁为国家老臣,心中尊崇汉家天子,是以虽不满董卓种种行径,但是限制于汉世各种礼仪制度,朱儁却也未尝曾在朝堂内明确讨伐、批驳过董卓,甚至昔日董卓入雒时,仅仅一道诏书,当时身为河内太守的朱儁,便乖乖弃军入雒。

换一句话说,朱儁属于忠于汉室,如今却又特别不满意董卓行径的那类人。

董卓今日,一如真实历史上命令朱儁守据雒阳,却是不怀好意。

董卓肯本不怕朱儁反叛,朱儁反叛,等同为董卓间接清扫出一政敌,使得他董卓以后能更轻松把握朝政。

而且董卓仅仅给朱儁三千老弱,亦根本不会损耗关中军事力量丝毫。

朱儁一出关,不管是立时反叛,还是选择中立,那皆是正中董卓下怀。似朱儁这般老臣。最忠于汉家天子,而且名望高绝,他若是选择中立,关东诸侯谁敢轻易斩杀朱儁?若是朱儁直接反旗讨董,那关东诸侯更是拿朱儁没办法。

朱儁镇守雒阳,是孙坚争夺豫州,刘杲争夺冀州的关键点。一旦这个关键点被朱儁占据,立刻会对山东局势形成一定干扰。而且朱儁为汉室忠臣,厌恶军阀兼并,有他在雒阳,却能对刘杲夺取冀州计划,造成一定不良影响。

朱儁虽恨董卓,可亦不希望出来一个雄霸并、冀的刘杲!

从古至今,皆是恶人好杀,忠臣难斩首!

大凡历代帝王,在未曾大宝之前,最忌讳的便是斩杀前朝忠臣。当然登基大宝以后,便不必有这种忌讳,不但可以杀前朝忠臣,连从龙功臣也可以斩杀。

当此时,朱儁虽然不过三千老弱。但是因为其身披巨大威望,刘杲却是很难用强硬手段对付他。

袭击他?朱儁这般名望,又是对大汉忠心耿耿,刘杲一旦毫无理由袭杀其人,那无数才智之士,立马便对刘杲平素印象打个折扣,觉得刘杲是个叛臣贼子,而且喜好残杀忠义之臣!

若是刘杲袭杀朱儁,董卓恐怕立即将纵声大笑,从此不用担心并州。

朱儁,连董卓都不愿杀,何况刘杲!

这些种种干扰,正是董卓想要的效果!

令董卓有些郁闷的是,一旦气运不在,事情往往朝最坏方向发展。譬如,朱儁。

朱儁平静的接过诏书,平静的挂帅统军,平静率军走出华阴关。

朱儁出华阴后,立即引起并州军斥候注意。并州军立即针对朱儁三千老弱步卒,预备一千精骑,观望三千老弱步卒动向。因为觉得董卓不至于派遣三千老弱步卒前来突袭并州,并州兵便派去一名斥候,主动询问这三千老弱步卒意图。

孰料,朱儁瞧见并州军斥候后,立刻宣布改旗易帜,变换为山东联兵阵营。朱儁这番举措,令斥候脑袋有点转不过来弯,不禁反问道:“你们怎么主动出降?可是关中有变?”

真实历史上,董卓入关中。使朱儁留守雒阳,结果朱儁立时和山东暗中交接,谋划里应外合,诛杀董卓。但是虽然孙坚大破大谷关,并一度追击至渑池,但是董卓兵的损伤甚是有限,主力未损。因为忧心董卓兵强,朱儁心中害怕董卓袭来,谋划之事稍稍败露一点,朱儁竟然立即舍弃雒阳,弃官逃奔至荆州避难。

朱儁弃官逃亡后,董卓令河南尹杨懿继任朱儁守护雒阳。然而,在荆州避难的朱儁,又觉得杨懿军阵才能不如自己,比较好欺负,竟然又率兵回攻雒阳,赶走杨懿。

观其行事,朱儁这个老头,其实性格也是相当有趣。纷纷战乱年代,他为山东诸侯添上几个不错的笑料。

这个时空,刘杲不但顺利击败董卓,甚至大破董卓十余万步骑,将董卓主力全部逼入关中。董卓兵不但在河东郡损失惨重。走失、被俘虏数万人,更失去徐荣这两万余主力步骑,军力瞬间下滑一半。若不是董卓兵占据地利,刘杲又突然撤兵,孙坚早已攻破华阴关口,兵围长安城!

朱儁觉得并州军远远强于董卓兵,是以内心不再畏惧董卓兵。因为种种变故,朱儁遂一见并州军,便敢立刻宣布改易旗帜,正式反叛董卓。

朱儁一出华阴,立刻改易旗帜消息。很快传至关中。董卓虽然对朱儁反叛早有准备,但是也没有想到朱儁竟然敢一出华阴,立即反叛。

这简直不给董卓一丁点面子!

听完亲信回报,董卓黑着脸,心中感到无比郁闷。

不过此事却也给董卓敲响警钟:关中诸大臣虽然表面上平静如水,但是其实内中矛盾,已经一触即发!

“关中还有多少大臣诸公,一如朱儁这般,只须稍稍有点机会,便要反叛我?”董卓心中越发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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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农郡,陕县。

朱儁为避免并州兵猜疑,果断舍弃三千老弱步卒,单身赴入并州兵营,请见白马校尉赵云。

却说,赵云本是个忠诚汉帝国的将领,在他眼中,汉帝国利益高于一切。

此时此刻,譬如董卓,在赵云眼中,那绝对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譬如袁绍,若是没有刘杲,赵云或许一如真实历史上那般,因为袁绍讨伐董卓的口号,他遂以步卒之身,投入袁绍军中。但是如今身为一军校尉,赵云视野开阔,消息灵通,晓得袁绍其实并不是那种真心实意,讨伐董卓的汉帝国忠臣良将。在赵云眼中,袁绍虽算不上汉帝国逆臣,但是绝对是一个心怀莫测的军阀。

在一堆臭鸡蛋军阀里比较来比较去,也唯有刘杲这个赵王一脉,刘氏宗室,还能让赵云较为倾心侍奉些。

真实历史上,赵云之所以跟随刘备,东奔西走。周游各个势力之间,却不曾有过一丝反叛刘备之心,除刘备个人能力外,恐怕还是因为当时汉帝国刘氏宗室,胸怀韬略者,唯有刘备一人。

这个时空,当此时刘氏宗室势力尚极为庞大,如刘焉、刘虞、刘岱、陈王刘宠,以及即将崛起的刘表、困于浅水的刘备。但是,能给赵云施展才能机会的,却唯有刘杲一人。

在刘杲的特意栽培下,赵云从昔日区区一步卒,成长为知名一方的大将。不管如何说,这是赵云无法释怀的恩情。

而且,刘杲毕竟也算是个刘氏宗室,值得赵云投入一定感情!

随着时局混乱,并州已经开始传起流言,说汉祚衰败,尔后数年,非是汉室灭亡,便是将再出一光武帝。对于这些言论,赵云初听时,觉得很刺耳,时间长了,却觉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但是每每想到长安幼天子刘协,可是先帝血脉,而非更始帝那样的伪皇帝,心中便是相当犹豫:若是刘杲拥有光武帝那般势力,该会如何对待天子刘协呢?

苦思不得其解,赵云便索性暂时放弃这些天子正朔的事情。这些国家大事,还不是他能够参与的。

而且,毕竟刘杲尚不过据一州之地,骤然谈论起天子、帝王之类言辞,却是早了些。走一步,算一步,赵云心中便是这个心思。

亦是赵云尊崇汉室,所以顺带的,也对朱儁相当尊敬。朱儁平交趾叛乱,征伐黄巾蚁贼,武勋卓著,声望高崇,以及朱儁繁杂的官职资历,这些都是赵云尊敬朱儁的原因。

朱儁赞扬赵云数句后,随口向赵云问道:“华阴一破,长安亦不能独守。若是全力突进,未尝不能一举破灭董贼,还我大汉正朔。可是,刘并州为何突然撤兵?”

赵云犹豫一下,随口拎来几个外面讽传的藉口:“看似我军占优,其实不然。州牧之所以选择撤兵,一是并州粮草困乏;二是担忧董卓走投无路,残害幼天子;三是袁绍突然夺取豫州。种种制约下,若是勉强攻伐关中,并州兵或将先胜后败。州牧不忍并州士卒草率、莽撞丧命,是以果断选择撤军。”

朱儁亦是统军之人,听出赵云所举这些例子,便晓得赵云不会说出并州军内部真实详情。不过,朱儁却并不死心,依旧拐弯抹角的询问赵云,试图从侧面打听并州底细。可惜,赵云向来心细,词锋严密,朱儁多番试探,也不能从赵云这里得到丝毫有用消息。

试探无果后,朱儁又转移话题:“闻听刘并州令颜良、徐晃,屯兵壶关、温县,兵指冀州,此节又是为何事?”

赵云依旧是拿起外面传起来的流言,来应付朱儁道:“袁绍欲入主冀州,而韩馥帐下从事、部属,彖吏,或有人愿意接纳袁绍,或有人坚决拒绝袁绍入主冀州。似赵浮、程奂,十数日前,一度大张旗鼓的挑衅袁绍;似荀谌、郭图,又是百般劝诫韩馥避位。”

“心意不合,必有争执;凡有争执,必将起纷争。衰世年间,纷争一起,立刻就是兵荒马乱。”

“州牧亦是我冀州人,不忍见家乡忽遭兵乱之祸,是以提兵壶关、温县,缓和冀州局势,更试图和解韩馥、袁绍两人!”

朱儁皱起眉,道:“无论韩馥,还是袁绍,皆是吾辈不可多得俊才!眼下董贼未除,岂能自乱阵脚。老朽虽无张仪苏秦之才,却愿去冀州走一趟,和解韩馥、袁绍两人。子龙,你以为如何?”

“这……?”赵云不禁犹豫起来。

刘杲令颜良、徐晃屯兵温县、壶关的意图是那么明显。赵云适才所言,不过是为方便并州军顺利夺取冀州,所作宣传罢了!

单非弱智之人,岂会瞧不出刘杲即将入主冀州?

朱儁言语,似乎是简单相信赵云所言,但是通晓政务的赵云,却知道:这是朱儁假痴不癫之策略。

朱儁真实意图,或许是真心和解韩馥、袁绍,但是朱儁最根本的目的,却肯是封锁刘杲入主冀州的道路!

董卓之所以放朱儁出来,不就是利用朱儁对汉天子的忠诚,转而制约刘杲。制约强势的刘杲,给其他军阀以喘息时间。如此以来,关东局势才不会是一家独大。如此以来,董卓才有可能率军出关中,横扫天下十三州一司隶。

见赵云犹豫,朱儁亦猜出,刚才他那些简单策略,并没有蒙蔽到赵云。后退一步,朱儁再次转移话题:“久闻邯郸刘伯兴之名,却是不曾细谈过,每念及此,便屡屡深感遗憾。”

“而且。前些年,刘并州妻子经过河内郡。因为我治理不善,不能驱除黑山贼子,竟使得刘并州妻子双双受伤。甚至听说,直至今日,刘并州妻妾之中,还有一人,经久卧床不起。”

“身为国家大臣,竟使得贼子横行州郡,这是我朱儁无能呐!每想因为我之无能,竟连累刘并州妻妾受伤,心中便屡屡愧疚不已。往日忙于公事,不曾亲自致歉,今日恰逢赶来并州,定要去晋阳,向刘并州请罪!”

“子龙,可否能引荐我入晋阳?”

却是朱儁和赵云一番交谈后,觉得若欲阻止刘杲入主冀州,还须亲自与刘杲交涉。鉴于孙坚千里奔驰至并州,却不能见刘杲一面的传闻,朱儁觉得还是先与刘杲联系联系好。不然,万一刘杲避着他,一直不相见,却是耽搁朱儁暗中谋划。

赵云沉默一会。

“好吧!”,足足一刻钟,赵云才应诺道:“我这便向州牧通报太仆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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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党郡,长子城。

却说。

真实历史上,袁绍得冀州之后,荀彧观测袁绍数日之后,才悄然离去。而后路经东郡,荀彧恰逢当时还不甚出名的曹操,遂跟随曹操开创一番大事业!

这个时空,因为刘杲对历史进程的干涉,导致袁绍未入冀州之前,荀彧便离开冀州。袁绍未入冀州,名义上属于袁绍部属的曹操,此时自然也不会主持东郡事务。

因缘巧合,荀彧却是从此偏离属于他的历史。

荀彧路上,突然得知大败董卓的刘杲、孙坚两人,竟然舍弃继续攻伐董卓战略,同时东向,一人攻略豫州,一人攻略冀州。

如此以来,荀彧老家颖阴县,随时有可能陷入军阀混乱中。似荀彧这种人,多是遵循“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法则,怎会继续返回,有可能陷入混乱中的颍川郡。

冀州乱、颍川乱,哪里可有安身处?

荀彧略略思考,便准备南去荆州避难。这也是如今士子避难的最佳选择之地。

荀彧心中刚升起这个想法,忽然听到路边有人议论起刘杲。荀彧当时心中一动:“这刘杲一战破董卓,然后回枪刺杀冀州,却是耐人寻味。数月间,并州给人的印象,从苦寒荒芜地带,转变成西北狼,凶猛、无人可挡,令天下诸侯胆颤。”

“短短数月间,刘杲一举破击董卓,兼并河东郡,剑指并州,令天下诸侯彻底陷入被动。数月之前,又有谁猜到,并州竟然能够爆发出这般力量!”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震惊天下。”

“传闻,刘杲征伐西羌时,人人嫌弃其年轻,不能担任大事,然而刘杲转战湟中,一个回马枪,遂荡平凉州,破击韩遂、边章。”

“刘杲邯郸讲学,非是杂而不精,便是奇谈怪论,为士人所轻。但是一篇《大学章句注》出世,无数大儒一时为之变色。我荀氏世传先祖{荀卿}之学,至于我叔父{荀爽},更是精通六经。但是,纵然是我叔父这般才干,亦不能研读出《大学章句注》所有精要!”

“刘杲……昔日游学邯郸,……若不是当时家中为我补上宫中官职,不得不匆忙入雒,怕是我也一如华子鱼那般,能够花费数日,稍许看透你心!”

“不过,今日无事,便索性去并州走一圈。道要瞧瞧,华子鱼和刘杲,你们二人,究竟把并州经营成何种模样!”

第312 荀彧并州行

第312荀彧并州行

第312

荀彧并州行

“不过。今日无事,便索性去并州走一圈。道要瞧瞧,华子鱼和刘杲,你们二人合力,究竟把并州经营成何种模样!”

于是,荀彧过颍川郡而不入,直接过河内郡,经怀县、州县、野王县,波县、沁水,翻越太行山,赶来并州。

未入并州,荀彧便已深刻感受到并州与他地的不同。

太行山,河内郡和上党郡串联的山坳,并州军在此地修建一处简易关隘,充当并州与山东其他郡县交通的门户。

数十并州兵,刀剑齐备,扼守着这河内郡与上党郡之间重要通道。

道路两旁分别竖立两个箭楼,箭楼上时不时传来金属反光,那显然是在弦的弓矢反射来的光线。四座箭楼以木栅横向连结,将这个山谷一分为二,彻底截断河内行人私入并州的幻想。

与之相配的。是三五名并州兵敲着锣,不断在附近大声吆喝,警戒行人:“依法纳税,拒绝偷渡!凡心怀饶幸,趁夜翻山越岭入并州者,一经捕捉,人罚苦工五年;钱财货物全部罚没!”

这些并州兵卒,是并州独树一帜,其他州郡皆无的征税兵。他们身上服装,与并州兵标准服装相似,但是胸前却添加一个白底黑字的“税”字。即便是不识字,单凭这胸前独特的标志,亦能分辨出征税兵与其他并州兵的不同。

征税兵设置的关口前,排着长长的队伍。自从刘杲因为避免汉世金融崩溃,设下关税障碍后,凡是外郡人入并州者,必须登记身份。

自从并州兵大胜董卓以后,并州登时成为许多避难流民的不二选择。并州新设的征税兵,令打算入并州避难的流民,感到非常奇异,汉世征税的小吏多多,但是似并州为征税单设一兵种的,却是不曾见过。不过,在征税兵的刀剑胁迫下,这些流民还是很快适应并州的新法规!

强权之下出顺民!

许久后,终于轮到荀彧。荀彧走至关口前,一名手持毛笔的小吏。随口向他问道:“迁徙并州还是暂时侨居?”

迁徙并州,是言流民彻底将家安置在并州;暂时侨居,是言只是进入并州,而非迁家并州。

适才排队等待时,已经有征税兵向华歆讲解两者之间的区别。若是选择暂时侨居,并州只会简单征税,不涉及其他;若是选择迁徙并州,征税兵将会多发一个表格,保障流民入并州后的基本生活。

若是迁徙并州的流民,不能独自生存者,可持此表格联系并州专门人员,进而通过他们寻找到一份工作——或是做劳工,或是去屯田,或是去修路。当然,这些人的待遇,要远远高于那些匈奴奴工、鲜卑奴工!

“暂时侨居。”荀彧答道。

小吏抽出一份表格,继续向荀彧询问:“姓名、籍贯、财物多少?”

在荀彧回答时小吏提问时,三名征税兵熟练的登上荀彧马车,开始统计搜查荀彧马车内各类物品。

偶然间,荀彧发现,这个登记表格的小吏。竟然是个半残废。小吏刚才偶然间撸起左臂袖子时,荀彧赫然发现这名小吏左小臂上,竟然有一道十分明显的长长疤痕。仔细观察间,小吏在登记、誊写荀彧信息时,左手还会时不时抖动几下!

见荀彧注意到自己左臂上的疤痕,小吏不曾发怒,只是呵呵一笑,随口说道:“这条胳膊,是被鲜卑蛮子砍废的!伤到骨头了!也是因为这条胳膊废了,不能继续混在军中,便被我家都尉大人一张文书,发配到征税兵中!”

“所幸,我记忆好,识字特别快,就顺便成为登记表格的吏员,还能发挥点作用!”

荀彧心中一动,问道:“原来你是伤兵!作战受伤兵卒,按照并州制度,是不是全部安排入征税兵中?”

小吏一边书写,一边随口回答道:“哪能!征税兵、游徼,都是伤兵安排处。当然,你也知道,一场冲杀下来,重伤不能自理者,甚至感染死亡者,不知多少!也就是我等运气好,赖得同伴庇护,才能继续生活!”

荀彧正欲再问,三名征税兵向小吏大声喊道:“荀彧。征税三百四十钱!”

荀彧冷吸一口气,三百四十钱,这意味着荀彧仅仅是经过并州关口,便要征税六七石粗粮。因为这个高税收,荀彧注意力也随之转移。

荀彧心道:“在冀州时,常听外人言,并州赋税为天下最重。至今日,才知重到何种程度!仅仅不过是过个关口,便征税三百四十钱的物品!”

当此时,并州以外,金融系统崩溃,铜钱严重贬值。因此并州征税三百四十钱,可不是收取荀彧三百四十铜钱,而是征收荀彧与并州三百四十钱价值相当的物品!

不过。随着并州军大破董卓军,并州周围很多地方,铜钱开始急速升温。即便是冀州,也因为刘杲入主冀州的意向,铜钱开始急速升温。虽然铜钱价值尚不能与并州相当,但是也正在逐渐缩小差距。

这是他们以为,一旦刘杲入主冀州,金融必将回归铜钱体系,许多人求利,便开始私下收集铜钱。而且。刘杲为以后打算,早在汉帝国铜钱暴跌之时,就开始通过各种方法,囤积铜金属、铜钱,以备不时之需。

一旦铜钱需求增加,铜钱价值自然而然开始回升!

总之,随着刘杲大胜董卓,汉世铜钱金融体系,却已经有逐渐恢复的迹象。能维持住铜钱货币最后的信誉,还是多亏刘杲设关卡,封锁并州的策略。

虽然赋税重。但是荀彧为避免引起争议,爽快用布帛缴纳三百四十钱的赋税。

小吏替给荀彧两张卡片,说道:“大拇指染上红料,然后分别在两张卡片上摁上手印。这两张卡片,一张留存我这,一张你保管。但凡遇见收税官核查,便递交出这卡片。”

“嗯。卡片用纸是我并州独产,不要试图伪造。还有记得卡片上序列号,若是丢失卡片,可以申请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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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并州后,荀彧毫不迟疑,立即向上党郡太守治所,长子城行去!

一路上,荀彧最注重观察并州民情,但是数日后,荀彧愕然发现一个事实:并州人虽然抱怨赋税重,但是真正口出怨言者,言出实际者,却是很少!

民众多是片面的议论法令得失,却无法总结出刘杲种种税收背后的布局。荀彧眼光虽明,但不过是刚入并州,对并州了解有限。

一时不得其解,荀彧只能把无数疑虑放在心中。

行至高都县时,荀彧偶然发现,田间时不时的聚集数十人,似乎在丈量、计算什么!

荀彧忽起好奇心,走下马车,向田间聚集数十人处走去。

旁听一会,荀彧听出一个大概:原来并州官吏,正在重新丈量全州数郡土地。

这可是个难活!

自汉世废除诸侯封建模式,开创中央集权朝代时,一个新的阶层,后世称之为乡绅的阶级,便应时出现。

郡县统辖,配合当地乡绅治理百姓,是汉世的一贯制度。

何谓乡绅?乡绅,在汉世。说法叫做当地郡望!

后世中国,因为清王朝的腐烂崩溃,导致中国社会遭遇一场巨大变革。在这场变革中,最显明的变换,便是乡绅集团的崩溃,乡绅集团先是演化成土豪劣绅,继而土豪劣绅又在共和**中完全磨灭。

后世社会大变革之后,一个最显著的特点,便是人才向城市集中化。在城市快速高效发展时,乡村,尤其是偏僻地带的乡村,陷入人才危急中。

何谓人才危机?那便是乡村偶然出现一个人才,或者是学术人才,或者是亿万富翁之才,他们绝大多数将会脱离乡村本土,向城市集中,而不会待在乡村老家,慢慢发展家乡!

乡村人才持续流向城市,导致乡村素质难以提高,更难以高速发展。这亦是工业化初期的典型状况。

然而,汉世时期的乡村、城池之间的关系,与后世乡村、城池之间关系,截然相反。

汉世四百年,无论乡村,还是城池,皆注重宗族、人才反哺。

举例来说,譬如颖阴荀氏、无极甄氏、汝南袁氏,他们宗族是当地城池么?不,恰恰相反,他们宗族却是在当地乡里。换句话说,汉世赫赫有名的大族,无论是汝南袁氏、无极甄氏、颖阴荀氏,还是弘农杨氏、河东裴氏等等,若是按照后世城乡标准,他们一无例外的,皆是乡村人!

他们或许在当地城里有宅基,但是他们宗族根基却永远是在当地城池之外!

例如荀爽、郑玄等大儒名士,他们居住地,亦往往不是城池中,而是城外的乡里本家。

这就是乡绅政治的典型特点。

乡村人才,大多数因为宗族观念,若非游学做官,他们大多选择留在本地宗族。

换句话说,汉世,城池不比乡村更具有吸纳人才的性质!

由此可以想想,譬如颖阴荀氏、无极甄氏,世代经营本乡,不说其他发展,单是族亲同姓之家,就数不过来。这样数百人乃至数千人的庞大零散宗族,在当地的势力,该有多大,可想而知。

读汉世历史,某些书友常常疑惑,为甚一些当地望族,可以轻易组织起数百数千人兵卒?那便是因为宗族关系、宗族势力!一个在当地经营数百年的望族,周围乡里,无处不是姻亲好友,一张大网撒下去,组织起百数精壮,简直毫不费力!

即便是后世,宗族早已彻底破败,民众早已彻底摈弃宗族观念的时代,在那些世代居住一地的乡村,一旦遇到急迫事,当地大姓也能轻轻松松聚集起数十乃至百数青壮。

和平时期,这些精壮自然不会形成一股作战力量,更不敢对抗国家政府;但是一旦遇到战乱,这些大姓集中的宗族力量,绝对不能忽视。

民国纷乱时,不少地区组织的村村联保,以及守护当地的土匪,其根基亦是如此起来的!当然,这也是因为民国时期,宗族观念尚未彻底灭绝。

民国小乡村,还能自发组织起村村互保,抵御流贼、土匪、贼兵,何况是汉世乡绅政治极盛时期?比较于后世小乡村,这些在当地发展数百年,代代有九卿之才的豪门大族,在当地影响力,又是如何恐怖?

乡绅政治之所以难以覆灭,便是因此。

后世共和**,之所以能轻松剿灭乡绅政治,那是因为随着中国工业化,大量乡村人才涌向城市。没有人才精英的乡绅政治,立刻退化成无数目光短浅的土豪劣绅!

乡绅政治,先是自溃,而后才被共和**彻底剿灭!

当然,后世共和**不久,中国境内又产生一种新形势的乡绅政治。这种新型乡绅政治,倾向于官商合体,倾向于资本。因此,面对这种新型乡绅政治,说共和**彻底剿灭乡绅政治,其实也有点不恰当!

汉世条件,能够明面可见的资产,唯有土地。若说后世巨量金钱是资本,那么在汉世,庞大的土地财富的就是资本。

庞大的土地,巨量的粮食,这些都是名门大族参与政治的根基。譬如鲁肃,将家产破败殆尽时,还能于天下困乏缺食之时,挥挥手送给周瑜三千石精米!

家产破败殆尽的鲁肃,尚且如此,何况那些富裕豪门大族。徐州糜氏,一手支撑起刘备早起军需供给,这又是何等力量!

资本的力量,并不是仅仅能够行走在资本社会。

然而大凡名门豪族,几乎有一个共性——他们贪爱土地资本,期冀掌控越来越多的土地,甚至他们为求利益最大化,还刻意隐瞒土地实数。后世教科书上将这些行为统称为:土地兼并!

其实,地主土地兼并,其本质就好比资本家追求利润一般,是与生惧来的。

土地价值不失,地主就会一日日的追求兼并!关于土地兼并的恶劣影响,其实可以参考后世拆迁办。当然,历史上无数地主,兼并土地时,能够做到拆迁办那份上的,估计不会超过百分之一吧!

因为汉世名门大族,几乎是清一色的大地主,由此可知丈量土地的难度。历朝每逢测量土地时,就会愕然发现国家突兀的小的一圈,这小的一圈,自然就是被地主们有意无意隐藏的土地!

似荀彧这样的人才,怎么会不清楚丈量土地的效果。然而,大凡丈量土地,限制于种种条件,很难得出真实效果。

“你家上报良田是三百五十亩,今日测量出的却是三百七十八亩!一共超过二十八亩。这二十八亩田地,是由官府罚没,然后标价贩卖,还是你自己以七折价格回购!当然,你也可以上诉我测量不公正,由他人另行测量!”测量土地的并州官员,一脸阴沉的望向身边的那位地主。

官员身边一共十多位兵卒,其中七八人手持刀剑,其他几位都是清一色手弩。随着官员的话语,十多位并州兵卒,一起盯向那位地主。

荀彧小声询问身边之人,才晓得并州普查土地时,曾有规定,但凡恶意攻击普查官吏者,兵卒可立即斩杀之;但凡敢率众围歼官吏兵卒者,诛杀首恶,全家充公!

可谓说,并州一开始普查田地,就制定政策,维护普查官吏人身安全。

荀彧眉头一皱,继续询问并州普查田地的具体政策。

原来,自大破董卓之后,刘杲便携大胜董卓之威,以“鼓励农耕”为名,在并州八郡开展起第一次并州土地普查。

具体行政策略:

一.1,自耕农维持田地三十税一的标准不变;凡是旧时不纳税的豪门大族,并州承诺其现有土地,永远不纳税,但是自此以后豪门大族兼并的新土地,将与自耕农一样,上缴三十税一的田税(注:无须缴纳田税的土地,一旦发生交易行为,立即恢复征税三十税一。)。

总的来说,刘杲虽然准备推行官绅一体纳税,但是却不敢强行收取官绅豪门大族旧有土地的田税!

这会惹众怒的!

后世,因为无数辫子戏,许多人认为,果断实施官绅一体纳税、改土归流的,中国历史上唯有满清一朝。但是,满清的官绅一体纳税、改土归流,无一不是建立在血腥残杀上的。满清官绅一体纳税,改土归流,归根揭底,不过是一场维护满清统治的有效手段,而非真正意义上的官绅一体纳税!

满清推行官绅一体纳税、改土归流,背后是无数鲜血和人命。

满清敢数千数万的人大肆残杀,刘杲不敢!

满清推行官绅一体纳税,可笑的是同时又推出旗人免税!

官绅征税,旗人免税,这个,从国家角度考虑,这叫做官绅一体纳税么?

总之,满清之所谓的官绅一体纳税,根本原因,那就是所谓的官绅都变成一群群奴才!变成奴才,就需要缴税。反观之,旗人则成为真正的“官绅”,所以这些旗人,就不须缴纳税收!

单此一点,就可以看出大肆夸赞满清官绅一体纳税的人,心中掩藏着何等心思!

满清的官绅一体纳税,一体个屁啊!官绅征税,官绅征税,旗人不征税,算屁的一体啊!

满清的官绅一体纳税,不过是为彻底推行统治,而进行的一场有选择的屠杀,将官绅彻底变成奴才而已!

第313

第313

第313

并州的土地制度

满清的田税制度改革。真正有所进步的是摊丁入亩。当然,摊丁入亩后的满清王朝,农民负担依旧极为沉重。

刘杲开展的并州田地普查,内在含义,便是将汉世农业税以及口税、算税改革为以地征税,税种单一化。

于汉世来说,刘杲这种摊丁入亩,且又不增加农业税的征税措施,还是比较容易改革的。为甚?因为汉世的农业税仅仅是三十税一。

农业税三十税一,是什么概念?

后世共和建基,1950年时,中国农业税征税率约为二十税三,有些地方甚至高达四税一。共和建基初期,中国农业税之所以能够占全国税收的三分之一强,这种超高农业税,恐怕也是其中原因之一。

自1950年至1958年,数年内,中国农业税征收率逐渐下年。

1958年至1960年,因为大跃进等浮夸因素,导致农业税征收率成为共和建国数十年的最高点。后世之所以说三年大灾,不仅是自然灾害。更是人祸,也是因为这三年的超高农业税,可谓是中国数千年历史上农业税最重时期之一。

正是因为三年灾害的反思,1961年,中国高层开始实施消减农业税政策,将农业税恢复至十税一,也就是历史上常言的什一税标准。

自1961年至70年代,农业税税率继续下滑,最终维持在基税7%水准。这个7%,一直维持到后世2006年中国彻底减免农业税。

{以上,凡有疑惑者,可查阅

中国共产党农业税政策变革

等相关论文,细节就不啰嗦了。}

略略清楚后世中国的农业税负税率,那么,就可以知道汉世的三十税一,究竟是什么概念。

即是说,汉世的农业负税率,仅仅是后世共和年间负税率的一半,甚至更是中国历代王朝田税最低的时代!

刘杲在汉世条件下,推广摊丁入亩,不是给自耕农增税,而是在大幅度减税!经过普查官吏的有意识推广这种概念,亦能消减绝大多数自耕农的顾虑!

虽然说,汉世,农业税是国家财政的支柱产业,但是刘杲不愿意在这方面加税,也不敢在这方面乱加税。享受汉世四百年的田租三十税一的汉民。可不是后世被民国时代各种乱七八糟税种折磨透的农民。后世共和建国,即便是高达四分之一的征税地区,有些人还是笑脸常开,感慨万分,那还是因为有民国时代的黑暗税率参照对比。

汉世,没这个条件!

也是因为这些顾虑,刘杲遂向并州人保证,无论并州税率结构如何改革,农业税三十税一政策坚决不动摇。正是因为三十税一的政策不改变,并州税种虽多,但是分担在贫困阶级的税种,反而有一定程度降低。

这也是为甚各地风传高赋税,并州却没有太多的人因为对抗征税,导致白日反叛的事例!

至于那些豪门大族,他们之间的大多数,都与刘杲新开辟的产业有些交集。其中少部分,又参与并州集团内部,他们虽然不满意刘杲在他们身上添加的各种赋税,但是他们也晓得并州根基薄弱,晓得刘杲难处,晓得若不征税。并州无从发展。

刘杲没有强制他们募捐钱财谷梁,他们已经觉得异常幸运。

当然更多的豪门大族,是为了对并州势力的政治投资,以及河东盐池等相关产业触手可及的利益!所谓的乡绅集团,豪门大族,就好比资本家一般,他们彼此之间也矛盾重重,不会时时刻刻站在一起。

为了利益,他们刺向同伴的刀剑,绝对不会半点迟疑。这些到手或者即将到手的利益,可远远不是,刘杲三十税一征收的那点粮食,能够相比的。

取大弃小,人之本性!

正是因为这些郡县大乡绅豪门,更看重刘杲开辟的其他产业,所以他们也不愿因为每年数十石、数百石粮食,在农业税上耽搁并州势力前进的步伐。

以河东郡为代表的乡绅集团,他们甚至在并州开展田地普查之后,立即自动请求刘杲在河东郡开展类似政策,减少刘杲对内部事务投入的经历。河东郡乡绅集团集体自动割肉,却是因为河东盐池的利益。

自刘杲改革河东盐池后,河东盐池经过大笔资金注入,将生产设备,盐田构造全部改革完毕后,已经逐渐进入盈利阶段。

新式制盐法,带给河东盐池的,是翻天覆地的变革。

连番数倍的产盐,质量更高的精盐,将河东盐池推向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因为刘杲建议。河东盐池开始量产第一批新盐后,立刻减价20%,投入旧有渠道。河东新盐一入渠道,立即凭借质量、数量、价格优势,迅速恢复对河东郡、并州各地的食盐销售网络的绝对控制。

由于河东盐不但质量好,而且价钱又消减五分之一,顿时成为并州、河东郡以及附近郡县主流。当然,这些地区大多数都是吃的河东盐。

短短一年间,河东盐池的就带来可观利润。至初平二年五月份,单单是河东盐池商业协会上缴的税收,已经高达并州当月整体税收的百分之七十!正是并州财政基础从农业税转化为盐税,刘杲才敢开展并州土地普查政策。

河东盐池,在唐朝时便是国家财政的重要支柱之一。刘杲将唐时的产盐科技,复制至汉世,带来的效益自然可观!尤其注意的是,刘杲税收体制,可比唐时的盐税更加完善,实际征税率,也将远远大于唐时的盐税征收率。

当然,河东盐池最终盈利,决不止并州财政收入百分之七十。如今,限制于国家局势不稳,河东盐池的销售也受到制约。兵马混乱时,河东盐池商业协会也难以把销售网络完全推广至司隶、冀州、荆北、豫州,凭借差价,迅速抢夺当地的网络。

亦是说,河东盐池商业协会,未来大有前途。只要刘杲能将势力扩展至冀州,那么河东盐池商业协会盈利,立即将会翻上两三倍。毕竟冀州的人口基数,不是并州所能比拟的。

去年,刘杲选择重心北迁,退避三舍。河东盐池商业协会各股东,暗中串联,准备结好董卓,从而将河东盐销售网络打入关中。可惜的是,他们面对的是贪婪的董卓,那时间董卓正严重缺乏资金,见河东盐池上递红包后,反而准备大肆剥削河东盐池商业协会。幸亏河东盐池商业协会的股东,不乏各种世代九卿三公的豪门,如裴氏等等,他们通过种种手段,与董卓纠缠许久,成功安全保护住河东盐池商业协会的利益。

而后数月,董卓策划冬季攻略;至今年年初,大雪初化,孙坚就立即着手猛攻董卓。之后,又是并州兵、董卓兵双方一月大鏖战。因为残酷的战争,河东盐池只能维持在河东郡、并州周边郡县销售。

所幸,刘杲打的是快速决战,仅仅一个月时间,便与董卓兵分出胜负。河东盐池商业协会众股东,还没有开始讨论是否投靠董卓时,已经得到并州军大破董卓军的消息。

并州兵大胜董卓之后,河东盐池再次将销售范围推至到弘农郡、河南尹、河内郡一带,并积极的向冀州、荆州、豫州扩展贸易。

商业的销售,大多数依赖于和平环境。因为此节,河东盐业商业协会各股东,却是与刘杲利益方向相同。

此次刘杲策划入主冀州,并州最大的支持势力,便是河东盐业商业协会。河东盐池连番数倍的产量,令这些豪门大族渐渐开始关注盐业。毕竟,食盐和土地性质类似,都是一项稳定的财政收入,越是天下困窘时,这些人类必需品越是坚挺。

河东盐池未改革时,已经涉及层层利益纠纷,如今刘杲复制唐时的垦畦浇晒制盐法。将河东盐池产量连番数倍,其中利益自然是更是惹人眼红。

总之,一是刘杲与汉世乡绅集团利益相同,二是汉世三十税一的农业税极低,导致刘杲变相的摊丁入亩政策,并没有遭遇太大的压力。

二、土地普查。自耕农、地主,先申报自家田地所有数,而后由并州官吏复查之。凡是虚报田地者,虚报多少亩,罚没多少亩;凡是掩藏土地者,掩藏多少亩,罚没多少亩。

(注:1.凡依法罚没田地,田地本人可以七成价格回购,充作违法罚款;若是田地本人不愿回购,则交付由郡县拍卖,拍卖价格不得低于土地九成。2.根据具体情况,考虑到丈量问题,不至百亩者,误差允许在10%;百亩田地以上者,误差限制在5%。)

这是刘杲统计并州可耕田的政策。汉世尚属于农业社会,农业社会最大的问题便是土地问题、粮食问题。若想真正提高汉世生活条件,进而改革汉帝国,首要问题,便是必须使得汉帝国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吃饱、穿暖。

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这是万古不变的定律。

若是连衣食住行问题都不能得到基本保障,何来复兴汉帝国!

四百年汉帝国,武功已经达到当代极致,无须刘杲过于费心操劳。刘杲需要做的是雪中送炭,而非锦上添花。

国无外患,必有内忧!

刘杲若欲复兴汉帝国,必须知道汉帝国为甚崩溃。

土地普查,一是刘杲统计良田,进而对汉帝国农业进行规划,从技术上提高农作物产量;二是刘杲加强对并州控制的手段。

不过,刘杲后世通读历史时,读过不少相关论文,晓得其实汉世某些农作物的种植技巧并不差。根据种种考古发现和历史相关书籍证明,将汉世亩换算成后世通用亩,那么汉世每亩小麦产量,与后世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未用化肥等肥料的一亩农田相比,产量相差不过数十斤!

亦即是说,小麦等粮食农作物,汉世培养、种植技术,已经足够完美,即便是刘杲如何花费心血,只要不能弄来化肥这样逆天的技术,汉世的粮食提高有限。

最具有发展空间的是稻米。汉世稻米产量极低。按照后世稻米改良的发展路经,就算是杂交水稻发明之前的各种水稻,也能轻轻松松能超越汉世稻米产量的数倍。若是刘杲全力改革稻谷种植、育种技术,稻米产量不说能翻上三五倍,提高一倍还是有可能的。

可惜,并州这地方,显然不存在稻米的种植条件!

后世山西主要农作物,分别是红薯{地瓜}、土豆、花生、小麦、玉米、豆类、棉花等等。这其中,红薯、土豆、花生、玉米,原产地统统都是美洲大陆。

这个时候,不说并州被山东诸侯紧紧包围,便是刘杲势力在沿海地带,也无法利用汉世航海技术,寻找到美洲大陆呐!汉帝国与美洲之间的太平洋海路,可没有西欧与北美之间的大西洋那么好走。

从西欧过大西洋,一旦熟悉航路,五百料大船足以抵达美洲大陆。可是汉帝国至美洲大陆,五百料大船还真没那个希望!

红薯、土豆、花生、玉米,这些高产农作物不能期冀。能够提高产量的稻米,又不能在并州种植。也即是说,即便刘杲全心全意的投入改革汉世农作物中,也无所进益。

不得已,退而求其次。刘杲遂在并州推广、屯田种植的,便是小麦、豆类植物,以及棉花。

其中,棉花传入中国已久。后世历史典籍上,虽然直至南朝,才有棉花的明确记载,但是后世出土文物中,东汉年间的坟墓已经有零星土棉制品。不过,无论如何说,棉花在宋朝之前,不曾在中国广泛种植推广过,最多是个别地方私人种植利用一些。

即便是宋朝,中国也不愿意推广种植棉花,所种植棉花,多是用于外贸。直至明朝强制推广,中国才真正广泛种植起棉花,进而发展到“寸土必有棉布”。

刘杲不知道为甚棉花不能在中国推广,但是却晓得后世明朝将棉花发展成全民廉价用品。从这个方面来说,推广棉花,无疑能补充汉世丝绸之下的低端市场!

鉴于汉世,许多人还把棉花当作一种花来种植,刘杲也不敢随意强制推广至民间,引起民众对种植这些“无用之物”的严重不满!

不过,刘杲不是还规划有屯田么?这些屯田因为棉花事件,自然而然的转职成为并州专用的试验田,开始有计划的大量培育、种植、利用棉花。

三、强制买卖荒田。并州在普查土地同时,还按照土地好坏,分为一等田地;二等田地;三等田地,其中一等田地最优,三等田地最差。当然,即便是最差的三等田,也是符合大量种植农作物的,只是产量有所不及一等田。

刘杲以“鼓励农耕”为名,传令四方:务必不使并州良田荒芜!因此,并州普查土地时,凡是定为三等田地以及以上者,户主若是本年度不能立即开荒,投入农作物种植,并州官吏则有权以八折强制买下这些土地,并可立即进行拍卖。

所谓鼓励农耕,其实便是刘杲最大化利用并州土地资源,全力开发并州。

四、雇农最高租税。

这是刘杲最担心的一点。

后世抗战年间,TG提出的二五减租,在教科书上记载的详详细细。其中背景,大家也可揣摩一二。

汉世的农业税极低,不过三十税一。即便是刘杲摊丁入亩,大小地主、自耕农也不会过于抵触。

但是,雇农问题却会触痛所有人的神经!地主出租土地,收的租税都是相当高,有的甚至高达七成租、八成租,最低也有二三成,普遍的则都是在四成左右。

不过还好,汉世地主出租土地现象较少。其中原因,有二。

一是汉世正在茁壮发展的宗族观念,宗族之内大多会彼此照顾一二,似读史书时,就会发现某人长于叔父家,某人贫寒谁谁多赠金等等,此类故事多有发生。

正在茁壮发展的汉世宗族,其内部各种矛盾还不至于太过于激烈;更非是宗族观念已经彻底崩溃的后世可比。

二是,汉世还存在大量的奴隶。汉军每次外出作战,或者掠夺征伐边疆蛮族,都会俘获大量奴隶,这些奴隶多是被地主买回种地、养马等!譬如五胡时代,恶盈满贯的石勒,便是三国末期,被掳获卖与地方的奴隶!

因为汉世地主相对倾向于使用奴隶,所以雇农数量其实很有限,尤其是并州。

种种因素下,刘杲选择将雇农之事,暂时搁置。不过,刘杲为招揽人心,还是向并州宣传:务必保证雇农之家,年有余粮。

仔细分析汉世雇农生活条件后,刘杲采取并州五百余家地主样本,选取一个并州豪门大族以及中小型地主,相对来说,能够安稳接受的佃租:四点五成。亦是说,从此以后,并州坚决废弃七成、八成的佃租,但凡租赁田地,租税不得超过四点五成。

当然,这是刘杲选择的一时之策。至于根本解决雇农问题的方案,刘杲也有过设想,但是目前并州并不具备实施的条件!

第314 华佗

第314华佗

第314

华佗

PS:昨夜网络维护。断网,没有及时更新,今日补上。

对豪门大族,既制约又拉拢;对贫困阶级,维护其基本生存权力,这就是刘杲开展并州第一次土地普查的态度。

“你家上报良田是三百五十亩,今日测量出的却是三百七十八亩!一共超过二十八亩。这二十八亩田地,是由官府罚没,然后标价贩卖,还是你自己以七折价格回购!当然,你也可以上诉我测量不公正,由他人另行测量!”测量土地的并州官员,一脸阴沉的望向身边的那位地主。

说是地主,但是在汉世,三百七十八亩地的他,更像一个田地稍微多点的自耕农,而非强权地主。毕竟汉世务农之家,平均拥有大概六七十亩良田,三百七十八亩对于汉世人来说,并不算太多。并州真正的大地主,起码也要有万亩良田。

地主赔笑道:“家中测量土地。都是以步计算,少用竹尺布带,哪里能这么精确。即便是县里通文,不也是允许有二十分之一误差么?”

官吏面色不变,道:“你也知是二十分之一误差。三百七十八亩,二十分之一误差是多少?……嗯,约折合十九亩。三百七十八亩,减去你申请上报的三百五十亩,减去十九亩误差,一共是……九亩田地。”

“这九亩良田,你是否愿意回购?”

荀彧瞧着官吏和田地户主交涉,心理不断梳理着并州土地政策。

限于时代,并州执行的种种土地政策,有些,荀彧感觉是正路;有些,荀彧感觉没必要;有些,荀彧说不上好坏。

不过,眼光明慧的荀彧,却越过表面上的土地政策,一眼望到刘杲深心。

荀彧没有继续关注陷入交涉中的田地户主和并州丈田官吏,而是缓步返回马车。行路间,荀彧心中感叹道:“刘杲心中格局,远大于韩馥、袁绍之辈!普查土地、鼓励农耕、最高佃租、大幅度消减口税……!韩馥、袁绍能做到的,最多也就是鼓励农耕,消减口税,至于普查土地、最高佃租,怕是他们都不曾注意过。”

“普查土地。可手握并州纤毫之利;最高佃租,可获并州寒民之心,此皆刘杲掌控并州之策。兵卒多出寒门,获寒门之心,则士卒有敢死之心;且并州又重视安抚伤残,使士卒能全心拼死作战,而不必担忧死伤。并州兵强,非徒凭铁骑、强弩利器也!”

“手握铁骑、强弩眼前之利,规划民生、国府未来之益。刘伯兴这是要学光武皇帝呐!”

荀彧抿起嘴,闭上双眼。

却是荀彧见微知著,越过重重表象,直接揪出刘杲内心。

“先掌控并州,而后继以鼓励农耕、大幅度消减口税。鼓励农耕则可使并州脱离乏粮之困;消减口税,则可吸引他方流民入住并州。这是刘杲固本之策。掌控并州,进而强盛并州,刘杲所谋甚远呐!”

“高祖皇帝经营关中,光武皇帝经营河内,无一不是固其根本,而后囊括天下。并州虽荒芜,然只凭河东、太原两郡,足以问鼎天下。世人只知西河郡、上郡、朔方郡山脉相连。丘陵满地,非是耕种、住民之所,却不知昔日春秋五霸时,晋国称霸中国所用者,不过河东、太原两郡尔!”

“刘杲出冀州,却经营并州,恐怕即是为今日布局。冀州赵国、中山国、常山国、甘陵国、河间国,不但皆有刘氏宗族根基,更是皆有刘杲根脉之属。携大胜董卓之势,冀州谁敢不服?一得冀州,刘杲立即从龟蛇之相,化成蛟龙之躯!”

“唉!这世道究竟是需要良将能相,还是光武皇帝那样豪杰?”荀彧遥望长安方向。在这一刻,荀彧有点心乱!

这便是刘杲占有宗室之利的缘故。

刘杲身为宗室,那么他即便率步骑革鼎天下,也是荡除乱臣,扶持汉帝国,算不得谋逆!虽然献帝刘协尚在,但是在诸如荀彧这等谋士眼中,陷于董卓控制的献帝刘协,显然不能完全代表汉帝国。

天子者,手必掌国家名与器,而后方能称天子。

真实历史上,曹操欲称魏王,荀彧便是从此处看到汉世将终,这才落寞离世。

之所以如此,乃是以一姓统天下之世,必有一姓制度,光武建东汉。制度虽改许多,但是汉帝国民众却不觉国家天子已变。

曹氏代汉建魏,那才是真正的改朝换代变日月。

正是因为这两者之间差别,荀彧才能容忍刘杲种种谋逆行为。若是刘杲不是刘氏宗室,却又怀有代汉之心,按照荀彧那性格,恐怕将立即抽身而去,纵然不是积极寻求曹操那样枭雄,灭了刘杲,也是效仿他侄子荀攸那般,抽身而去,逃至江南、蜀中,一边逃避战乱,一边等待希望。

但是,因为刘杲头上尚挂着一个宗室,甚至九门侯爵位,荀彧犹豫了。

一方面,荀彧本心还是希望汉世出来个良将能臣,一合天下;一方面,荀彧又知道汉世衰弱已久,最佳复兴希望,自然是出来个光武皇帝,一扫群丑。

荀彧一犹豫。也没了观察并州心思。

离开并州,还是留在并州?两种想法在荀彧脑海里,开始剧烈斗争。

最终,天平还是稍稍的偏向并州。

“去长子城!”荀彧向马夫吩咐道。却是荀彧准备再观察观察并州,然后定下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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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郡,晋阳。

州牧治所,后堂私院,某间厢房外,侯着甄姜以及十多位丫鬟、家仆。

甄姜身着白色主调,内绣暗紫色荣华花纹的丝绸宽袖女式连衣长裙。层次搭配分明,洁白如雪的丝绸。完美的凸现出甄姜娇美的身材。凝滑如水的白色丝绸,更是淹没甄姜那与丝绸同色调的凝脂肌肤。

腰间,如一涟清水的玉佩,跟随着一跟精制金圈银丝灰绥,在丝绣褶纹里若隐若现。

虽然已经结婚多年,甄姜仍然任凭垂腰长发飘荡风中,不曾挽起妇人常见发髻。

当此时,甄姜双手无意识的**,在厢房前,不安的走来走去。鉴于甄姜的不安神情,周围十数丫鬟、家仆,一个个肃立厢房周围,大气都不敢吭一下。

前年,因为甄姜纵容,宋都、徐若与她,三人间道来河东郡。谁知道,路上却遇上黑山贼袭击。若不是徐若舍死拼斗,甄姜、宋都定要为黑山贼所擒。

而后,又因为三人受黑山贼袭击,发生一连串变故,不但间接导致刘杲第一次入雒计划的破产,甚至更成为朱儁威胁刘杲退兵的人质。

因为黑山贼那次袭击,甄姜负伤,徐若卧病在床。三女来并州后,刘杲虽然没有因此大发雷霆的责备过甄姜,但是甄姜自己却是非常自责。当然,这也是甄姜心中以为,刘杲委派亲信孙资入淇园,已经表示足够关心,甄姜至今尚未晓得刘杲一度将她们放置一边。

甄姜自以为正是她过于纵容宋都,才引发这场差点令她们齐齐丧命淇水河畔的灾祸。自此以后,甄姜持家的态度越来越严厉,规矩越来越分明,因此,她在家中积累不少威望。

徐若、宋都、甄姜三女之中,甄姜最善于学习各种知识。虽然她学习态度是杂而不精,但是因为刘杲原因。她的视野却一日日被拓宽。

譬如,这个时空中,第一个掌握微积分原理以及相关应用的,恐怕就是甄姜。刘杲虽在邯郸大学开讲《数学》,但那些知识,大多是后世中学水准,理论深度有限。这也是刘杲担心有些数学理论太难,不易推广。

而后,刘杲闲暇时,又抄录不少诸如后世《微积分》《线性方程》等相关数学知识。第一个阅读这些书籍的,便是善于学习的甄姜。当然,甄姜学习习惯杂而不精,对微积分等数学知识,也仅限于后世一般学生大概理解原理和简单应用。

刘杲入并州后,一边练军,一边回忆起后世著名兵书以及后世其在部队生涯。刘杲将后世他所知知识,结合汉世条件,一点一滴的融入汉世部伍,并加以适度改良。有时,刘杲也抄录一些后世著名兵书的经典概念,警戒自己。

甄姜偶然间也阅读不少,由刘杲随手抄录的兵书战策。譬如“将有五才,曰仁、信、智、勇、严。仁者,折众抚士;信者,训人率下;智者,料敌先机;勇者,决谋合战;严者,服强齐众”等等,这些概念,甄姜都有过大概了解。

甄姜因为黑山贼袭击一事,非常自责内疚,遂一心想提高手腕能力,不愿再给刘杲以及他人捅出篓子、惹来麻烦。因缘巧合,这些兵书战策,成为甄姜治家的智囊全集。脑袋比较聪明的甄姜,在而后的一年中,迅速成长,手段越来越果断有效。刘杲家中丫鬟、家仆,一概被甄姜驯服的如绵羊一般。

就这般,慢慢的,甄姜在家仆、丫鬟面前,逐渐竖起威严。如今,即便是刘杲亲信属下,那些沙场生死搏斗的强兵健卒,大多也颇为畏惧甄姜。

有那么个瞬间,刘杲曾嘀咕道:“甄姜莫不是准备朝吕后那方向发展?不过千万别嫉妒心大发,玩起削人彘。我可承受不住那样的压力!”

正是因为甄姜威严不自觉的加深,家仆、丫鬟在甄姜面前,往往噤若寒蝉,不敢多嘴。某些时候,这些家仆、丫鬟,甚至畏惧甄姜过于刘杲,毕竟刘杲长年奔波在外,而甄姜则一直主持家事。

甄姜在厢房外,等候约一炷香时间。这时,一位四十余岁男子,伴随两名妇人走出。

甄姜连忙迎上去,急迫问道:“华先生,若若妹妹尚能治愈否?”

不错,这位四十余岁男子,正是后世大名鼎鼎,妇孺皆知,被尊为神医的华佗华元化。

前年,甄姜、徐若、宋都三女来并州时,甄姜身上箭伤,已经大略治愈;反而是徐若,则一病不起,精神萎靡。当时,刘杲便启动中医计划,开始寻找后世大名鼎鼎的华佗、张仲景{张机}。

许久之前,甚至早在刘杲穿越这时空之初,身困广宗城中时,刘杲便已有大力发展中医之心。如今刘杲雄踞并州,却是可以正式开始攀科技树,大力推广中医,完成中医从巫术中正式脱离,并形成一个相对专业、完整医疗体系。

纵然后世无数有良心的精英,一个个红着脸、脖子粗,大声疾呼“中医巫术论”“废医存药”“灭绝中医”。但是无论如何说,明季之前,中国医术的功效,却是不能被任何人轻易抹杀的。

不说其他,单是中国能够超越时代,维持起数千万人纳税群体,便肯定有医术的正作用。

刘杲早有推广医术之心,嗯,汉世还没啥中医、西医概念,所以刘杲推广的全都是医术,不是“中医”。

在这个时空中,在刘杲设想中,后世西医的丰功伟绩,恐怕也要被整合入医术之内。

凡是能够救死扶伤的,就是医术。

似刘杲这等人,却是重实效轻虚名!

汉世,中国医术还没有完善搭起一个医学框架,甚至此时医术还往往被人合并到巫术之中。这也是此时的历史典籍上,为甚多有巫医的说法。

恰逢徐若卧病在床,刘杲便趁势召唤来华佗、张机。一是为徐若治病,二是开始启动鼓励并州医术发展。

真实历史上,华佗、张机,两人皆为中国医术发展作出卓越贡献。医术之所以能从巫术中彻底脱离,成为一门专业治病体系,却是不能忽视华佗与张机两人的正面作用。

真实历史上,张机、华佗,在一片不理解甚至质疑中,还能取得如此辉煌成效。那么如若两人得到刘杲全力支持,医术又将发展到何种地步?这正是刘杲无比期待的!

可惜,随后的山东联兵讨董,彻底断绝并州对外交通。华佗、张机,虽然愿意入并州为徐若治病,但是他们面对僵持在雒阳的数十万大军,却也只能是徒劳无力。因为交通不便,却是将华佗、张机入并州的时间,延迟数十月。

初平二年三月份,孙坚兵、并州兵相继鏖战董卓,最终以并州兵、孙坚兵大破董卓,宣告雒阳一带兵乱消弭。待刘杲招降徐荣之后,刘杲迅速派遣数十人兵卒,在陈王刘宠的帮助下,请来华佗;同时又有十数兵卒入南阳郡,去请张机。

不过因为种种因素,以及袁术对刘杲的有意制约,结果人在豫州沛国谯郡的华佗,反而比人在荆州南阳郡的张机,更早至并州。华佗一入并州,便在兵卒的陪同下,赶至晋阳,为徐若治病。

甄姜连忙迎上去,急迫问道:“华先生,若若妹妹尚能治愈否?”

华佗弯腰向甄姜施礼,答道:“徐夫人本是内伤,若是及时治疗,十数日即能治愈。然观乎徐夫人脉象、肌肤纹理,以及留存药方,大概是因为初期遭遇庸医,开错药方,以致不能及时梳理病痛。”

“后续药方,又多是固本养身之药,妄图依赖人体自我治愈更新。种种原因,再加上时间耽搁,导致徐夫人如今,顽疾已经深入五脏内府。若是再停一年,顽疾定侵入骨髓。到那时,即便是扁鹊复生,恐怕也不能救徐夫人性命。”

“不过,甄夫人却是不必担心。徐夫人顽疾只要不入骨髓、膏肓,我便有信心治愈。预期,一月之内,徐夫人将能初步恢复精神。不过若想彻底清除顽疾,徐夫人还须仔细静养数年,而且期间千万不能生育!不然病将侵入婴儿,母子也将有猝死劫数。”

却是因为刘杲请华佗治病时,旁人未曾点明徐若身份,华佗下意识的以为徐若为刘杲妻妾。为表示尊崇,故华佗一口一个徐夫人。

甄姜自紧张表情,慢慢放松,喃喃自语道:“能治便好!能治便好!”

不过,甄姜虽是如此,但也没有即时乐观起来。毕竟眼下不过华佗口头所说,华佗一日未治愈徐若,甄姜便不相信华佗的能耐。甄姜可不是刘杲,清楚晓得华佗的医术如何,医品如何。

华佗从袖口摸出数张药方,递给甄姜,道:“一病不可数人医。既然州牧请我来治徐夫人,还请甄夫人暂停徐夫人其他药方。”

“这三张药方,大概略同,但是具体份量却又有些微差异。按照我之药方,徐夫人当一日服三次药,此是晨起时所用,此是中午所用,此时临睡前所用。务必不可颠倒次序。其实,若是徐夫人初病,却是不必一日三方,如此反驳。之所以一日三方,却是为快速驱除徐夫人累月沉积。”

“嗯。我不但会医术,更略略熟知些药材药性。若是可以,甄夫人购来药材之后,还请交付给我裁断优劣、药效。如此以来,可保证徐夫人顽疾得到最有效的治疗!”

华佗的嘱咐,甄姜一一细心记下,甚至还令人以笔墨书写纸张上,免得偶然间遗忘。

华佗正嘱咐甄姜时,门外忽然传来刘杲声音:“华先生已至晋阳?”

第315 华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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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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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佗(中)

华佗正在嘱咐甄姜各类医治徐若的细节时。门外忽然传来刘杲声音:“华先生可是已至晋阳?”

对外攻略冀州同时,刘杲亦对内大力整编并州力量。

借助大胜董卓之势,刘杲开始进一步整合并州各个环节,以便适应并州下一步扩张。对于并州力量的整合,不仅仅是开展并州土地普查政策,更有例如护军系统、军事制度的相关改革。当然,汾水破击董卓时,并州俘获的四万余董卓兵,以及徐荣部两万余人,也是刘杲重点改编、梳理对象。

因为刘杲下一步战略目标,便是扩展势力,所以他如今也不顾并州粮草供给限制,大肆改编吸收凉州四万战俘,但凡能战之卒,统统收纳入并州军。数十日之间,四万余董卓兵俘虏,足足被刘杲吸入并州军三万余人。

这三万余董卓降兵,被刘杲打散、重组,分配到并州各部校尉、都尉帐下。因为这些三万俘虏,本就是董卓兵精锐,是以只需稍稍训练。便可成为并州对外作战力量。

这么以来,刘杲与董卓一月鏖战之后,并州军力非但没有消减,反而瞬间增加近六万优秀战卒。要知道,与董卓交战之前,并州军主战步骑、一线步骑,总共才不过近七万人。

新增的六万战卒中,徐荣部两万余人,刘杲对其履行诺言,保持其部伍原编制不变。除添加类似于后世政委制度的护军系统等等必需编制、以及全军逐渐推行具有并州特色的新式军事制度,徐荣部两万余人,基本上还是全部属于凉州兵掌控。

即便是如此,其他三万余凉州降兵,打散补充入并州军系统后,也使得并州军成员结构大大改变,达到每三个并州步骑,其中便会有一个故董卓兵俘虏的地步。在扩军时,刚刚明确建制的护军系统,亦发挥出重要作用。劝降、诱导、转变思想,在护军体系人员积极思想改造下,三万凉州降兵补入并州军的扩军方案,顺利达成,期间不曾发生过较大失误。

当然,这也多亏刘杲自雒阳园陵缴获的近三吨黄金,六七吨白银。正是这么一笔财富,才能维持刘杲对并州的一系列改革。

不过,刚刚投降并州的徐荣部两万余步骑。刘杲虽履行诺言,但也不会完全放心、任由他们在并州境内抱团。有鉴于此,刘杲遂将徐荣部一分为二,一部屯兵雁门郡,防备幽州、冀州可能袭击,另外一部,约八千人,移军朔方,配合并州原朔方军,继续执行封锁匈奴,抄略鲜卑的军事任务。

之所以将徐荣部发配至北疆,却是刘杲为避免徐荣军突然再转向董卓,作出的布置。

又是扩军,又是土地普查,又是攻略冀州,可想而知,自三月份大破董卓以来,刘杲该有多繁忙。

刘杲与徐荣会晤,交流交流感情完毕,还未歇息片刻,刘杲又得知华佗已入晋阳。甚至已经开始治疗徐若。这不,因为华佗后世的赫赫声名,刘杲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回府中,招呼华佗。

华佗正嘱咐甄姜各类医治徐若的细节时,门外忽然传来刘杲声音:“华先生已至晋阳?”

刘杲头戴远游冠,身着朱红色九门侯侯爵官服,腰挂镶玉长剑,脚踏长腿马靴,快步跨入内院。其身后、左右,跟随六七名时刻警戒的持刀亲卫,保卫刘杲的安全。

华佗仰头望去,对刘杲的第一眼感觉,便是:这人好年轻!

当此时,活跃的军阀诸侯,年纪最轻当属孙坚。然而即便是孙坚,亦业已三十余岁。

比起孙坚、袁绍、袁术、公孙瓒、刘焉、陈王刘宠、刘虞等,这些壮年亦或白发苍苍之辈,二十三岁的刘杲,当可谓算是少年才俊!

自从刘杲大破董卓以后,并州兵威名传遍天下,无数人将刘杲比作霍去病那般将才!毕竟,汉世能在刘杲这年岁做出,令天下人仰慕的武勋的,也唯有票骑将军霍去病可比!

刘杲一眼从人群里分辨出谁是华佗,欣喜道:“华先生能不远千里来并州,某心中不胜感激。”

与华佗客套一番后,刘杲才询问徐若病情:“徐若卧病在床数年,精神萎靡,却又无明显痨病症状。究竟是何种病症?”

华佗又将适才与甄家的回答,向刘杲重复一遍。刘杲一边点头,一边赞许华佗。言谈间,刘杲忽想起一事,向华佗说道:“还有一件私事,需要麻烦华先生。嗯,还请华先生移步书房。”

刘杲转首又向甄姜说道:“我与华先生去去就来,你先在这里稍等一会!”

说完,刘杲领着华佗步入一间空旷房舍。

刘杲吩咐亲卫守在门口,拦住外人,他自己则和华佗相继步入房内。

左右打量一番,刘杲才小声道:“呼唤华先生至此,却是欲请华先生替我检查检查身体,是否藏有暗疾?嗯,差点忘了,华先生是否需要其他辅助工具?”

华佗不禁愣了愣。却是华佗没有想到,刘杲大费周章的躲在此地,竟然是想请他检查身体,看看刘杲是否身怀不易发觉的疾病。

不过,华佗转念一想:刘杲如今身处重职,大破董卓,攻略冀州,一举一动可影响天下时局。刘杲如是无病还好。一旦身藏不能治愈的暗疾,被有心人暴露,却是可以在并州引起一场大风暴。

华佗答道:“检查是否有病,望闻问切足矣,无须其他工具!”

华佗大略为刘杲检查一通,眉头皱起:“州牧身体气息浑厚,并无异样。最多,可能是因为近日公事繁忙,州牧精神略略有些疲惫。州牧缘何以为自己身上,可能藏有暗疾?”

华佗不但精通望闻问切,更熟知病人心理。见刘杲刚才种种举止行为。华佗便知:刘杲绝对是先怀疑自己可能身怀暗疾,所以才大费周章的请华佗入偏僻处检查身体。

刘杲面色瞬间变得尴尬,小声道:“乃是欲问华先生,我是否有后嗣断绝之患?”

所谓后嗣断绝之患,是种委婉说法。简单来说,刘杲却是担心他不能生下子女,即是肾脏功能发生异变。

无论古今,男人遇到这种事情,总是有点尴尬的。刘杲刚才所言暗疾,正是一语双关的表达了他内心的沮丧心情。

却说。

后世,刘杲绝对属于晚婚主义者。刘杲被强制退伍之后,才在亲戚、好友牵线拉绳下,与妻子步入婚姻殿堂。

后世晚婚的刘杲,穿越后却因汉世风俗,变成早婚。当真令人感慨。

本来。刘杲终日忙碌,为登上汉天子之位,努力经营势力。偶尔闲暇在家时,刘杲又尽量把时间投入与甄姜、两女交流中,努力补偿他平时对她们的疏忽。时时刻刻连轴转的刘杲,又因为后世心结、习惯,还真没在二十三四岁,便积极主动考虑生个孩子。

并州兵大破董卓之后,关中很快传来消息,言宋泓一家二十七口被董卓押入监牢。似董卓那个性情,刘杲若是不选择屈服,宋泓一家二十七口,几乎可以百分之一百的肯定,他们必将赴袁隗、袁基的后尘。

也即时说,未来不久,长安宋氏一门,亦将如汝南袁氏一般,被鲜血染红!

消息传至并州,宋都瞬间脸色惨白,面无血色,仿若失了魂。

那是她的亲生父母、姐妹、叔侄呐!

因为心中对宋都的愧疚,刘杲处理并州烦杂政事时,尽量选择留在晋阳。能不远离一步便不远离一步。白日刘杲辛苦奔波,夜晚则陪伴宋都入眠。

宋都不喜政事俗事,性格与甄姜相反,属于乐天派。但是因为父亲宋泓一家二十七口被董卓关押牢狱,宋都少有的开始接触政治。然而,宋都似乎又想将她对家人的忧心,掩藏起来,所以她了解汉帝国局势的途径,唯有依赖几个亲信丫鬟出门有意识的打听,或者独自分析刘杲偶然间言语,甚至借来并州发放各地的各种邸报。

然而,没有政治素养的宋都,对汉帝国局势越了解越模糊,对家人的担心,也是一日日加深。虽然宋都与刘杲一起时,双方都将长安宋泓一家二十七口,当作禁区,谁也不主动触及,但是白日刘杲奔波政事时,宋都往往控制不住自己,为家人默默流泪。

宋都种种行为,其实怎能瞒得住刘杲?

只是,刘杲能拿什么来安慰宋都?

说宋泓一家二十七口,会安全归来?似董卓性情,连袁隗、袁基,他都毫不眨眼的斩首示众,何况是不如汝南袁氏知名的长安宋氏?

至于为求得宋泓一家二十七**命,不惜放弃并州大好形势。这种行为,刘杲亦绝对不可能去做!

刘杲早在攻伐董卓数日前,便派遣职方司暗谍联系宋泓逃离长安。但是宋泓却因为考虑到长安宋氏基业,以及献帝刘协,果断拒绝刘杲“莫名其妙”的逃离长安建议!却是刘杲虽劝谏宋泓离开长安,却是没有告诉宋泓内情,更没有告诉宋泓,他要向董卓开战。

虽然说,宋泓之所以被董卓擒拿入狱,是因为宋泓自己的选择,但是刘杲可以因此而心安理得么?刘杲还不会自欺欺人。

一边是妻子笑脸,一边是未来的巅峰权力。如是有可能,刘杲哪一个也不愿抛弃。

但是若是遇到非抛弃其中之一的危急境况,刘杲却也会心怀内疚的选择后者。一如昔日,刘杲在黄河北岸的抉择。

是以,刘杲对宋都能做的,唯有沉默的拥抱他入睡。

纵然看似虚伪,可有些虚伪的爱护,总比连虚伪关心都没,要强些!

宋泓一家二十七口,被捕捉入狱一月后,宋都剧烈动荡的心,也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平息。同时,因为这数十日主动了解政事,宋都也渐渐对局势有所了解。

联想起各地有关“刘杲舍弃妻子,强渡黄河”的传言,宋都也渐渐死心,晓得刘杲绝不会为她父亲宋泓,放弃并州势力。纵然不关心政事,宋都却还是稍稍了解刘杲性格的。

一边是刘杲,一边是父母家人,宋都整日间陷入两难的抉择。不过,始终,宋都没有主动请求刘杲营救宋泓!

初平二年五月初,某个夜晚,宋都小脑袋,枕着刘杲胸膛,喃喃自语的对刘杲说道:“刘兴,我们生一个孩子吧!”

也便是那时,刘杲才突然发觉一个严重问题:自从中平五年,刘杲成婚以来,数年间,无论是甄家还是宋都,都没有怀孕的动静!

若是说,宋都年龄尚小,不易受孕,那甄姜呢?

平时没想过,不觉得什么。一真正考虑起这事,刘杲顿时惊起一身冷汗。

春末夏初之季,刘杲却在那一刻感觉到仿若严冬般的冰冷:“难道说……我变成了项少龙那种二等残废,从此不能生育子女?不该啊,我又不是肉体穿越,不会出现啥辐射影响吧?”

“封建帝王时代,若是没有子嗣传承基业,我纵然是此刻取得天下,一旦我死去,国家还不是:非是立即动荡,便是有权臣篡位。历史上五代十国后期,郭威开国,柴荣继之,而后则有赵匡胤篡位称帝,建赵宋!”

“如若如此,我一切努力还有甚意义?如若如此,我何必再辛苦经营并州?”

“若是建国只有一代……我还不如去捧曹操或者刘备,登基称帝呐!”

刘杲霎那间陷入郁闷中。

心念一生,挥之不去。

而后十数日,刘杲苦闷异常,甚至时不时的有点恍惚。

可以说,子嗣断绝,给刘杲带来的冲击,好似后世原子弹爆炸一般!

如今恰逢华佗来并州,深信华神医的刘杲,不禁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华佗身上。

听到刘杲自报疑病,华佗再次为刘杲专业检查一遍。不过,花费近一个时辰,收获寥寥。华佗最终还是沮丧回复刘杲:“以我能力,却是未发现州牧有丝毫虚阳症状。不过古人有言‘阴阳合抱,而后精华存也’,州牧不能生育之患,怕是还需检验州牧诸位夫人。”

“这道也是!”刘杲点头道。

不过,刘杲想了想,又对华佗说道:“还请华先生检查我妻子时,莫要说明我之疑惑,就当作寻常搜检暗疾。”华佗虽不理解刘杲想法,但还是点头应诺,答应刘杲要求。

接下来,刘杲遂以健康检查为名,一边夸赞华佗神奇医术,一边请华佗为甄姜、宋都把脉、望气。

两个时辰后,华佗却无奈摊手道:“州牧。请恕卑职无能,以卑职医术,实在案检不出,州牧以及贵夫人有甚暗疾。甄夫人或许有点压抑,宋夫人可能心有郁结,但是却与不能产嗣子女,无丝毫关系。”

“然而,州牧与两位夫人结婚数年,甚至与甄夫人**更久,却久无怀孕痕迹,却亦是不可忽视的问题。内中,也可能是有我瞧不出的病症!这却是卑职能力有限,还望州牧见谅。”

见华佗束手无策,刘杲不禁心情沮丧万分。本以为盛名的华佗华神医,能够瞧出他不能生育的根本原因。谁料“果然疑难杂症难死医生,不闻有可治万病之神医”,这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华神医,也不能解决刘杲心中郁结。

刘杲精神恍惚,脑海里一遍遍思索他为甚不能生育。甚至,其间,刘杲还在识海里大声呼唤躯体刘杲的零散记忆,想探索出是不是因为穿越问题,才导致他不能生下一二孩童。

华佗瞧出刘杲黯然不乐,心中甚是可怜:“刘并州看似风光无限,谁知却摊上不能生育的疑难杂症。真是天下人各有各的际运,各有各的苦难!”

华佗心怀不忍,遂又向刘杲劝道:“虽说搜寻不出州牧暗疾缘由,然天下不能生育缘由,无非是男子阳气不足,女子阴气不盛。”

“州牧若是心念子嗣,可有三种方案。”

“一,州牧在各州郡搜寻旺子女子,与之**。以旺子女子之富贵气,冲淡州牧身上可能暗疾。此种手段,虽不能彻底解决问题,但总比州牧如今毫无头绪强。”

“二,莫贪女色。自古有子嗣之患者,越是好色,越是不能产子。州牧一旦搜寻到旺子女子,可夜夜与之合体。万般努力之下,总有一线希望。”

“三,以杂药虎鞭之类辅佐之。我可与州牧调配一些滋阴补阳,壮大州牧人精,滋润州牧夫人阴华的药方,令州牧以及贵妇人日日服之。虽然不知州牧究竟为何病,但是有这些药方辅助,总比没有强!”

华佗说到最后,突然灵光一现,击掌道:“却是几乎忘记一事!我少年游学天下时,曾拜访过庐江左慈左元化。左慈虽非专业精习医术,但是曾苦心钻研过滋阴补阳的房中术。”

“单论房中术,左慈胜我万倍。我虽不能察觉州牧暗疾,但是左慈未尝不能瞧出。州牧既然忧心子嗣之患,何不请来左慈,询问一二?”

左慈?

那位历史上盛传精通遁甲术、丹鼎术,被曹丕评价为精通房中术的三国之间,道士界的著名传奇?

熟读历史典籍的刘杲,对左慈还是有点印象的。

第316 华佗(下)

第316

华佗(下)

第316

华佗(下)

左慈?

那位历史上盛传精通遁甲术、丹鼎术。甚至被曹丕评价为精通房中术的,三国之间,道士界的著名传奇?

熟读历史典籍的刘杲,对左慈还是有点印象的。

三国之间,魏国之初,盛传有三大方士,分别是颍川郡的郤{xi}俭、甘陵郡的甘始、庐江郡的左慈。其中,郤俭善辟谷之术,甘始善行气引导,左慈善房中之术。

三人之中,后世依然享有盛名的自然非左慈莫属。

似郤俭、甘始、左慈这类方士,刘杲虽然不至于容不得他们存世,但也绝对谈不上好感,更不会万里迢迢的访寻他们。似华佗、张机,精通医术,有助于刘杲推行医学,所以才被刘杲一直挂在心上。但是如左慈,乃至于于吉之辈,刘杲还真从来没考虑过他们。

却是刘杲,不认为左慈、于吉之辈,能对他谋取汉帝国天子之位。有甚帮助。

不过……

既然华佗也推荐左慈,这无疑证明,左慈在房中术这方面,肯定有两把刷子的。

每每想起自己有可能成为项少龙第二,终生不能生育子女,刘杲便有点恨得咬牙切齿。

刘杲苦心经营数年,好不容易看到胜利曙光,却突然遭遇这样的腻歪事!你说,刘杲能不感到万分郁闷!

雄踞冀州、并州,刘杲可西望关中,东击山东群雄,自此可成为最有希望的汉末军阀。但是一旦刘杲无子,可谓说,刘杲这一切经营将很快化为泡沫。没有子嗣后代,刘杲又如何团结并州集团,让并州无数人杰相信:并州势力是一个长久政权,而不是一代政权?

刘杲总不能跨越一千六百年,效仿美洲的华盛顿吧?刘杲就是脑袋被门夹了,也不觉得汉末,有这个可能!

当然,并非说刘杲完全没有出路。或许,刘杲也可以从此做一个汉帝国忠臣,全力辅助献帝刘协,以权臣的身份,主导汉帝国改革。

只要一日不脱离绝嗣之患,刘杲便好似一个可以人道的宦官,纵然权倾天下。也不会危及天子尊位。当然,如果这般选择,可以想象,朝廷中肯定跳出无数心怀他意的反对派,干涉刘杲改革步伐。刘杲对汉帝国的影响,最多,也不过是一个掌权数十年的大汉权相。

刘杲,他不甘心!

刘杲苦心经营数年,可不是为短暂扭转汉帝国进程。

刘杲不能接受这种宿命!

“来人!”刘杲向外喝道。

一位亲信,应声入内,低头束手,等待刘杲吩咐。

刘杲吩咐道:“你速寻职方司枢密使宋典来此!”

一个时辰后,一身便装的宋典,匆匆从外地赶回:“州牧有何事吩咐?”

刘杲避过华佗等人,小声嘱咐宋典:“你选出四五名能干密谍,立即潜入扬州庐江郡,去寻一人。此人名左慈,字元放,当地知名。嗯,无论如何,务必请左慈入并州;若是左慈不愿。那你们便给我绑来!若是左慈远游他方,那你们便努力四下搜索。”

“总之,左慈一日不入并州,此任务便不撤销!此事关碍甚大,密谍司务必十二分用心!”

刘杲唯恐耽搁时间,或者遭遇左慈拒绝,是以越过征辟、邀请等正规途径,直接遣密谍去庐江郡寻找左慈。

“是!”宋典不曾质疑刘杲命令丝毫,应声答道。

宋典几乎没有喘口气,便去匆匆离去,安排数位密谍司精英,不远千里的前去扬州,搜寻左慈下落。

职方司搜寻左慈之事,暂且不提。

却说刘杲将治愈不育之症的希望,寄托在左慈身上后,又向华佗邀请道:“华先生天纵奇才,世间少有,何不留我并州,救死扶伤,造福一方?”

刘杲这是委婉的征辟华佗为并州官吏。

华佗虽非智谋之士,但是也隐约听出刘杲话语中内含意思。

华佗笑着摇摇头,随口拒绝道:“怕是要辜负州牧好意。一是我所学有限,当不起州郡官吏;二是我生性散漫,喜爱游学四方,不乐孤守一地。还望州牧不要见怪。”

“果然如此。”刘杲心中遗憾道。却是刘杲一眼看穿华佗心意:华佗这些话,并非其真心所言。

华佗,作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医术达人,刘杲却是对其有一定的了解。

前年,也即是中平六年末。黄琬继董卓为太尉,曾辟华佗入太尉府掾吏。这次征辟,级别属于三公征辟,汉世之间,无数士子便是通过这个渠道,踏入仕途。

面对黄琬的征辟,华佗一是考虑时事不稳,天下即将大乱,二是黄琬征辟华佗原因是医术,而非其他,于是,华佗遂果断辞退黄琬的征辟,继续留在乡间。也是因此,华佗未曾在汉末之际,踏入仕途或者横死于董卓、山东联兵之间的鏖战。

历史典籍,譬如陈寿的《三国志》,对华佗的评价为:华佗本为士人,以医见业,意常自悔。

从此处看,华佗少年之际,也是士子之一,不曾想过行医救命。甚至,华佗少年时不曾看重医术。但是出乎意料的,华佗最终却因为他的医术闻名天下,乃至留名史书。

这种“有心插花不开,无心栽柳柳成荫”事例,历史上不知多少!譬如鲁迅本是理科生,后来却因文章知名于世;譬如赵普本是私塾先生,后来却因缘机巧成为一国之相等等。

稍有不同的是,华佗至今还不曾放弃士人的骄傲,常常嘀咕若是他一心求学,如今又是何等境遇。这就好比在以钱财论地位的后世,一个人。能有成为千万富翁的机会,却落魄成为一个二甲医院的医师,若说不后悔,怕是有点自欺欺人。

华佗之心,自然希望做官,达成心中志愿。但是,华佗希望的是:以士子身份去做官,而非以医术去求来官职!

总之,华佗却是有点“宁为良相,不为良医”意味。非是华佗嫌弃医术,而是华佗内心奢望在官场上有一番真正作为。

一个医生,拼死拼活能救几人?一方宰相,一纸法令,便涉及到亿万人陷入苦难,还是步入幸福。

最近十数年,华佗因为医术一日日高超,逐渐闻名四方。然而,医术上的巨大成就,却彻底掩盖住华佗为官才能。也是,作为医生,华佗在天下间,也是数一数二,但是,作为官吏,华佗才能挺多是县吏一级,两相比较之下,华佗为官才能,自然被直接忽略!

当此时,四方征辟华佗的,无一不是医官之类。然而,华佗内心中,却还不肯彻底放弃正统官吏进举之路。故,凡是举辟华佗为医官的,华佗能推辞就推辞,若是行医,与其成为某人私吏,还不如潇洒走四方。心随心动,医治天下人。

“元化。我若举荐你的不是医官,而是一方县令。你是否还会拒绝?”刘杲却是不准备放过华佗,玩起曲线救国。

华佗猛的一怔,呆呆的望着刘杲!

华佗三十岁之前,无人问津;三十岁之后,世人提起华佗,无一不是瞬间联想起他的医术。也唯有刘杲才说出有意举辟华佗为一方县令的话语。

因为刘杲突如其来的“举辟县令”,华佗愣了许久。慢慢缓过劲来的华佗,摇摇头自嘲道:“州牧却是开玩笑。不说我一身白衣,怎可骤然辟任县令,单是说州牧能破击董卓,名震天下,又岂是随意用人的纨绔子弟?”

“若是州牧因为我医治贵妇人,便举辟为一方县令,怕是从此天下人,以为州牧视官吏为家仆,恩赏随意,罢黜由心,不似人子。”

汉世制度,即便是举辟为孝廉、三公征辟,也要经过一番检验、核查,而后方能用职。譬如,举辟为孝廉之后,尚要入雒为郎官,考验个人能力,而后才外放为官;三公征辟,更是先入掾吏,考验其吏事手段,而后才正式列为朝臣。

无论如何说,正常情况下,绝对不会有一介白身,骤然为县令的现象。类如荀爽九十余日为三公,那也是因为荀爽资历厚实,名传天下,而且平定黄巾时,荀爽更是早就积累不少功勋。与荀爽不同,华佗如今可是彻彻底底的白板,甚至连县吏的做官经验都没,怎可骤为县令。

当然,刘杲提及县令,其实不过是打乱华佗之心,进而曲线救国。

刘杲笑笑,将县令之事,直接遮掩过去,说道:“元化,可知我在邯郸设学时,曾蒙先帝恩赏,特赐为邯郸大学?”

华佗拱手道:“州牧少年英才,天下闻名,虽乡间田夫,亦能提及州牧二三事,卑职怎会不知。”

早在数年前,刘杲之名,便因为“点石成金刘伯兴,一坛清水捞赤金”闻名天下。有鉴于金钱的魔力,虽远至辽东、益南、交州,亦有刘杲故事传播。

刘杲道:“今日,我欲复制邯郸大学科目,于并州建太原大学。元化既知邯郸大学,也该知我所设大学,重在《格物》,涉及《数术》《方术》《天下》《经济》等等,不是寻常学宫、痒序{即学校}能比。”

“我之所谓格物,意在穷尽事理,明世间万物之发展,以过去而推测未来。我之所谓格物,不仅囊括经学,更是包含天下万物至理,元化精通的医术,亦是我格物之道所求之一。”

“我之本意,欲请元化设讲太原大学,为我大汉培育万千医才。我之用元化,非是令元化为军医,而是欲令元化为并州培养数千数万之医官,为我并州步骑、百姓排忧解难,驱除疾病。从此使得天下人,人人有医可访,有药可食,不用担心横死街头。”

“太原为并州大郡,十六县,纳税人口二十万。平均起来,一县不过一万余人。今日元化设讲医学,为我并州培育数千数万医官,岂不甚于县令?”

却是刘杲早就决定,鼓励医术发展,大力培养医生,将医术系统化,体系化。

华佗不禁为刘杲这个计划目瞪口呆。

毕竟,医术如今的地位,还不如历史上十数年后军旅鏖战时。当此时,无数人观念中,还是巫医不分家,医术等于神仙学、巫术。也就是军队中,才会有各类正规的医官,当然这些医官,主要是处理伤口、刀创伤、感染,就汉末如今来说,他们还未曾彻底合并到医术中。

一句话说,军医的历史,其实远远早于中国医术体系的成型。

刘杲在这时却特意推广医学,甚至建设太原大学,请华佗入住,不能不说是骇人听闻,远超华佗视野、见识。

华佗一时之间,思维反应有点跟不上:“这……这?”

没有给华佗思索时间,刘杲又道:“我欲先拨给元化三百军医,由元化培养教导。然后,由这些根底,逐渐扩大为并州医生体系,元化以为如何?”

华佗直到现在,还没有从震惊里走出,只是本能的从医术素质来评价刘杲建议:“医术烦杂,单是草药就有数千数万。而且,药方搭配,份量相差一分一毫,其药效便相差十万里。不少人,苦学一生,本领也是极其有限,稍稍遇见些不寻常的病症,便是素手无策,甚至认错病症,将本可以救活的病人,生生治死!”

“譬如说我,足足研习二三十年,才能说得上游刃有余,不惑于各类疾病。但是即便如此,譬如州牧的不育之症,我依然无法应对。怕是倾我一生之力,也难教导出三百医生,更何况数千数万人!”

刘杲摆手道:“这个无妨。又不是要求三百人,必须人人达到元化水准。依我设想,可设一医生分级制度,譬如甲、乙、丙、丁、戊。”

“人之天分不同、努力不同,自然成就不同。若是元化觉得某人医术可入你之法眼,评为甲级;若是某人医术不过是稍稍了解各种简单药方,能够医治寻常简单病症,那便评为最低的戊级。如此以来,轻病者可寻戊级、丁级医生去看;重病者,可寻甲级医生去看。这样,既能分流病人,又能充分发挥类似元化这般神医的存在价值!”

“另外。还可以将医术分为若干部分,譬如寻常病症、五府内脏病症、外伤等等,甚至还可详细到耳鼻咽喉、肠胃、心脏、四肢等等。令学生专学其中一样,降低医生的培养成本,更可以由得某些医生专攻某项医术,从此提高整体医术水平。总之,博闻而精学,快速培养相对合格的医生!”

“还有。我正准备组织医生,研制一些易与保存,不易变质,又能立时使用,好比于现在军中使用的行军散、止血散等固定药方。有成药,有熟知医术的大量戊级、丁级医生,却是可以快速形成医术体系,提高民间、部伍的生存几率。”

“如此等等,许多具体配置,都可活络调用,适当组织,非徒限于传承弟子。”

听着刘杲大段大段评述医术体系发展,华佗立即明白:刘杲辟用他,不是偶然间所思,而是筹划许久。

刘杲的建议,华佗虽然不满意其中有些地方,但是却突然觉得:刘杲之建议,未必不可行。

华佗闭上眼睛,似乎看到他手握数千数万医生,为兵卒医治,为万千百姓医治。若是如此,这与一方县令有甚区别?

“我之才干,若是为官,怕是最高不过是一方县令。与其如此,何不跟从刘并州?邯郸大学,有襄楷、胡昭等名士入住,这太原大学,未必差到哪里去。刘并州以国士待我,视我与襄楷、胡昭并列。我复有何求!若能培养万千医生,岂不好过我辛苦医治四方?良医?良相!”华佗心中喃喃自语。

“谨州牧令!”数分钟后,华佗向刘杲跪拜道。

见华佗纳头入毂,刘杲不禁呵呵大笑:“得元化一人,如得一军矣!”

刘杲正欲与华佗具体商谈医术,忽有家仆报道:“州牧。吾等已经带领颍川荀彧至晋阳。”

“嗯?荀彧已至晋阳?今日却是双喜临门!快快请来!”刘杲声音有点激动。

却说,荀彧入长子城七八日后,便被刘杲麾下官吏发现。得到荀彧来并州消息后,刘杲立即安排官骑去迎接荀彧入晋阳。

但须稍通三国史,谁人不识荀令君?

曹操成就的霸业的数个关键点,无一不是采用荀彧的策略。

继承兖州势力,挟天子以令诸侯,反击袁绍,荡平河北,伐灭刘表,无一不是荀彧之谋!

刘杲可以通过历史典籍作弊,瞧出天下气运。荀彧却是真真正正,凭借自己才能,为曹操寻找出攻略天下的捷径!若不是因为荀彧内心并不想曹操取代汉室,荀彧的谋略将会更加锋锐、犀利!

拥有这般战略视野的荀令君,刘杲可敢轻视半点?

以前,刘杲未去请荀彧,那是因为刘杲觉得荀彧昔日在邯郸时不肯与他相见,如若他忽然举辟,荀彧十有八九将会如贾诩那般,拒绝刘杲征辟。与其如此,刘杲还不如好好经营并州,向荀彧展现点实力。

按照刘杲预定计划,本来是准备入主冀州后,再趁机征辟荀彧、重用荀彧。不过,荀彧今日既然来并州,刘杲怎会放过?

刘杲正准备出门迎接荀彧时,却见宋典突然去而复归,快速奔跑过来。宋典望见刘杲,便大声疾呼:“州牧。职方司飞鸽来报:长安大乱!长安大乱!”

第317 长安风云(一)

第317

长安风云(一)

第317

长安风云(一)

初平二年四月初三。董卓自请太师于朝廷。随后王允使光禄勋宣璠持节入华阴,拜董卓为太师。

四月初八,董卓受职太师之后,引兵数万回长安。

董卓进长安,一如昔日入雒阳时,迅速采用强硬手腕,军管长安。继而,董卓又向长安诸公大臣展现军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彻底将长安城中要道尽数监控。

紧接着,董卓又明发诏书,坚决否认盗掘园陵,斥责刘杲所言为污蔑;案捕护羌校尉杨瓒、执金吾宋泓等,同时董卓又采取种种手段,迫使尚书郑泰外逃、逼死何颙等等。

董卓一系列,排除异己,镇压不满,令人目不暇接的举措,甚有收效。短短数日之内,董卓大致上。已经控制住长安。

面对董卓雷厉风行的示威手段,王允放弃抵抗,选择韬光隐晦,表面上彻底倒向董卓。王允倒向董卓,意味着离开朝廷中心一年有余的董卓,再次成为长安诸公大臣,头顶上挥之不去的阴影。

但是,董卓显然不满足于此。

接下来,董卓放开王允、士孙端等人,将矛头指向张温、皇甫嵩、盖勋等人。一番明争暗斗后,董卓遂以铁腕手段,强行捕捉张温、皇甫嵩入狱。

真实历史上,皇甫嵩选择奉诏书入雒,董卓遂得以兼并皇甫嵩十余万步骑。皇甫嵩一入雒阳城,董卓立刻以他事擒拿皇甫嵩,欲趁机诛杀之,清扫隐患。所幸,皇甫嵩有一子,为皇甫坚寿{注:坚寿,为字。}。皇甫坚寿素与董卓相善,于宴席上,叩头为父亲皇甫嵩请命。亦是因为皇甫坚寿从中斡旋,皇甫嵩方得以活命。

却说,董卓案捕皇甫嵩,却是意在震慑他人,以便顺利诛杀张温。是以定罪张温之后,董卓便赦免皇甫嵩之罪。赦免皇甫嵩时。董卓并不放心,连番试探皇甫嵩心意。

不过,皇甫嵩这等人,都是人精。面对董卓的试探、诘责,皇甫嵩淡定应付,答问合礼,让董卓找不到一丝把柄!就这般,张温被董卓定罪,若无意外,将在未来两三月内斩首,而皇甫嵩则因为行事低调,避过此难。

镇服皇甫嵩,治罪张温,王允归顺。随着董卓一系列强硬手段,关中、凉州,本因刘杲、孙坚大破董卓,而引起的动荡,渐渐平息下来。

有罚必有赏。

罚,是为惊惧、镇压;赏,是为拉拢、叙功。

却说。董卓自谓驱除关中、凉州隐患同时,东线华阴县又传来刘杲、孙坚相继撤兵消息。得闻刘杲退兵。董卓仰天大笑:“天不亡我!天不亡我!”

“若是刘杲、孙坚合力,月内攻破华阴,怕是关中、凉州,登时叛贼四起。如此以来,我定会瞬间覆亡,从此不得复起!‘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刘杲你终于走一步错棋!”

“此次兵败,不过是因为你并州兵,突然装备双马镫、马鞍、马蹄铁等利器。论及骑兵战力,我凉州儿郎,不弱你并州兵稍许。然而军械之利,怎足以凭借万年?我凉州兵又非是鲜卑蛮夷,不会冶铁制器。”

“若是你并州兵快速进击,我凉州兵既使装备上双马镫、马鞍、马蹄铁,也因为不能熟练运用,从而不敢与你并州兵硬战。不过,如今你刘杲自废武功,主动撤军,令我凉州兵得以修养生息!”

“三个月。只须三个月,你并州骑兵,便不能在并州兵面前,占有绝对优势。一旦失去骑兵优势,你并州还拿什么来痛击我军!刘杲,下次作战,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凉州儿郎,真正的战力!”

因为董卓心怀如此想法,董卓唯恐激怒刘杲,迅速停止金城一带。针对湟中韩当部的围剿。却是董卓准备等凉州军适应双马镫、马鞍、马蹄铁等装备时,再与刘杲寻求决战,一举击溃刘杲!

关中、凉州隐患祛除;关东刘杲、孙坚撤兵。

这可谓外患内忧一日除尽!

渡过眼前危机之后,董卓便开始图谋将来。

首先,为拉拢群臣,董卓开始叙功、晋赏官职。譬如王允,董卓便赏赐其温侯爵位,食五千户。

不得不说,董卓拉拢群臣时,当真是毫不吝啬。譬如王允的这个温侯爵位,远甚于刘杲的九门侯爵位,若是国家制度正常,以王允的些微功劳,那是肯定当不起温侯这个爵位的。

要知道,即便是在灵帝衰世,皇甫嵩转战天下,荡平黄巾,斩杀张角三兄弟,也不过是受封槐里侯,食槐里、美阳两县,合八千户。

王允受封的温侯,乃是河内郡温县,也就是司马懿家乡所在。是中国内郡富县。汉世爵位封赏,以中原富县为优,以边郡野县为劣。槐里、美阳八千户,虽非边郡野县,而是位于司隶右扶风,但是以汉末发展而视,槐里、美阳两县八千户,其价值,却是与温县五千户相似。

也是董卓秉持朝政后,重视实权,轻视虚名。所以才能不顾国家礼仪制度,晋封王允为温侯,并赐五千户。

董卓可以不顾忌国家礼仪制度,王允却不可以。

意料之中,王允果断拒绝董卓这次不合常规、逾制的爵位封赏。纵然汉世之人,人生最高追求也就是“封侯事”,但是这种不合礼仪制度的侯爵,王允却不敢要!

不合礼仪制度的侯爵,在王允眼里,不是恩赐、荣耀,反而是人生污点、灰尘。

士孙端唯恐王允惹起董卓不快,连忙劝诫王允:“若不和光同尘,如何取信董卓?如不取信董卓,如何图谋大事?请子师{王允}暂受温侯之爵位!”

王允考虑许久,长叹道:“唉!既图大事,何惜微名!温侯之爵位,我且受之。”

其实,王允便是受温侯之爵位,也是空有虚名。

真实历史上,王允受封温侯爵位时,温县尚在袁绍控制之中。这个时空中,温县却又是是在刘杲控制中,甚至还屯有并州大军,用来虎视冀州。温侯附带的五千口食邑,其实就是一个句空话。恐怕,这也是董卓之所以那么爽快晋封王允为温侯的根本原因!

亮过刀剑,发过甜枣,董卓便开始大肆揽权,任用宗族故旧、党羽亲朋。

董卓与刘杲、孙坚鏖战时,长安内部不稳,类如杨瓒等人,竟然无视董卓军令,私自聚集兵卒,迫使董卓不得不返回长安。经此事后,董卓觉得与其辛苦维持与群臣之间关系,却是还不如毫无顾忌的任用宗族故旧、亲信党羽。

这样任人唯亲行为,虽然肯定惹来一片骂名。但是董卓不这样做,又能有甚好名?而且,这些宗族故旧、亲朋党羽,或许才智不足,但总不至于,在他董卓于前线鏖战时,却在长安城内搅风搅雨。

换句话说,因为护羌校尉杨瓒私聚兵卒,董卓已经彻底不信任这些朝廷诸公大臣。因为不信任朝臣诸公,所以董卓才强行将自己亲信、宗族推上前台。

于是,董卓遂拜其弟董旻为右将军,其侄子董璜为中军校尉,总领长安诸兵事。以董旻、董璜为首,数日之间,董卓在朝廷群臣中间,填充不少宗族、亲朋、故旧!一时间,朝廷内外,遍布董卓党羽。

单论朝堂上的势力,董卓此时强盛甚于他携军入雒时!

真实历史上,董卓曾拜董旻为左将军。但是这时空,董卓拜董旻的却是右将军。这是因为刘杲对历史进程的干涉。昔日董卓征辟刘杲为车骑将军,以用来离间袁绍、刘杲;当时袁绍为缓和矛盾,遂又举荐刘杲为右将军。今日董卓之所以特意拜董旻为右将军,却正是间接宣告袁绍所举荐的官职,一切皆不合法,不是朝廷本意。

董卓大肆封赏宗族中人时,还有一件小插曲。

却说,董卓入雒之前,原配妻子早已离世数年。董卓入雒后,为应付雒阳城流言,遂欲娶皇甫规小妻为正妻。然而,皇甫规之小妻,却宁愿自杀,也不肯嫁给董卓。此事,甚至是间接诱发山东联兵乱局的原因之一。

皇甫规小妻的自杀,并没有令董卓娶妻的脚步停止。董卓为清除流言,很快又寻了一门亲事,随后更是连续补充数位妾室。董卓张罗妻妾,本来是为应对政治变局,谁知这一张罗,却引出一件喜事!

初平元年,偶然间,老来发春的五十余岁的董卓,竟然使得他一位妾室成功怀孕。当然,就汉世来说,五六十岁生子的不在少数,董卓顺利播种,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董卓一生中数次播种,生下的尽是女儿,如今女婿不少,可是这儿子,却是半个也无。因为经历过不知多少次失望,董卓也没有奢望,这侍妾能给他生个儿子。

董卓回长安后,不到十日,这名侍妾顺利生产。谁料,这名小妾给董卓带来无限惊喜——这侍妾竟然真给他生个儿子。

五十余岁,一直以为自己即将绝嗣的董卓,忽然望见侍妾产下的儿子,反而有点不真实感觉,一遍遍的询问:“真是男孩,不是女孩?真是男孩,不是女孩?好!好!”

五十余岁的董卓,顿时将所有的关爱,全部集中在这个才产下数日的孩童。因此,这位刚生下不到数日的孩童,很快被欣喜异常的董卓,晋封为侯爵,以示宠爱。

一直以为自己即将绝嗣的董卓,对突然产下的儿子的溺爱之心,可以理解。但是朝廷诸公大臣,却不能容忍董卓视国家侯爵为手中玩物的态度!怀中幼子,立即封侯,纵然是跋扈的权臣梁冀,也没这般干过啊?

董卓沉浸在子嗣的欣喜之中同时,刚刚平复的长安城,又掀起新的一轮批判董卓滥用职权的清义、流言。

突然降临儿子,令董卓越发坚信,他的气运尚在,这个顺应时势降临的儿子,是他董卓福星,董氏亦即将因为他的儿子,走向兴盛!

因为这个突然降临的儿子,董卓对未来充满希望,变得精神抖擞起来,一如董卓未入雒前的那份魄力、激昂!

因为这个突然降临的儿子,董卓越发觉得退守关中是一步妙棋,越发觉得他仿效秦汉吞并六合之势,是如何的英明!

待山东诸侯纷乱疲惫,十数万大军趁机出关,横扫天下疲惫诸侯。这便是董卓定下的军事策略。

但是,如今还不能计算出,山东诸侯即将鏖战十年还是二十年?关中又能撑几年?

于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郿坞计划,顺势成为董卓经营关中的重心所在。不过,建起郿坞,那钱财谷粮,又从何处来呢?

依旧是董卓在雒阳施行过的手段!

董卓敕令,令司隶校尉刘嚣,案捕长安附近“为子不孝者,为臣不忠者,为吏不清者,为弟不顺者”,并一一诛杀殆尽,没收其家财!

其实,依据汉世风俗,董卓诛杀这四等人,正人间纲常lun理,却是想一箭双雕,既博取声名,又得其实利!

为子不孝,此为不孝;为臣不忠,此为逆臣、奸党;为吏不清,此为贪官恶吏!这等人,在汉世风俗中,皆是人人喊打,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这些人在汉世人心中地位,就好比后世人们心中的贪官,总有不少人激进的大喊:“杀了这些狗养的!”

若是严格墩循这些条规,董卓此举虽是颇惹争议,但亦将引来无数人,争相拍手叫好,大喊痛快!

可惜,不幸的是,董卓之所以执行诛杀这四等人,所为者,非是正国家风气,而是为求钱财、粮草而已!因为目的不纯洁,执行过程中又监督不利,致使董卓这场本来稍微带点善念的政策,却是陡然扩大化,一如后世太祖发动的文化**,心意虽好,结果却令人不能接受。

政策一旦无故扩大化,便肯定会涉及到无数无辜之人。

董卓诛杀不忠不孝、贪官恶吏的政策,因为无故扩大化,遂导致长安城内,诬告成风,滥杀成习。冤死于董卓这个政策的,单单是长安城,便足足有数千人!

残杀数千人之后,董卓搜刮到无数财富、粮草。这些钱财、粮草,董卓一一送至郿坞,积存起来。董卓一边修建郿坞,一边向郿坞输送无数粮草、金银、珠玉、丝绣,却是董卓欲把郿坞打造成类似敖仓、陈仓那般军事后勤中心!

指着正在筹建的郿坞,董卓得意的对部下说道:“郿坞可存三十年所需粮谷。事成,雄踞天下;不成,足以终老。”所谓事成,便是指借关中之利,击溃山东联军,吞并六合;所谓不成,便是指东攻计划破产,那便效仿秦国,牢守关中。

郿坞稍稍兴建一个雏形,董卓便迁居家人入郿坞,欲使郿坞成为他董卓经营关中的根据地。一如春秋初期,共叔段为破击郑庄公,努力经营荥阳城。

平内患,任用宗族,治郿坞,董卓月余之内,便规划出凉州兵未来长远发展道路。外人目光看来,当此时,董卓已经彻底控制住关中、凉州,从并州大败的阴影中走出。

董卓大刀阔斧,在长安城纵横捭阖时,王允也在悄悄行动。

长安城中。

士孙端心怀忧虑的,与王允商讨:“子师,我等万万不可坐以待毙啊!董卓行止越来越跋扈嚣张,轻视大臣,践踏天子。若是不能制约董卓,董卓将为害甚于梁氏{梁冀一家}。”

“尤为令人注意的是,董卓大肆提拔宗族、故旧,刻意压制朝臣不说,还有准备以他人取代子师之迹象。子师如今身居高位,尚能筹划一二,阻止董卓逆行,然而一旦董卓宗族爬上高台,取代子师之位,这天下尚有谁人能制止董卓暴行?”

王允道:“我亦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呐。本以为孙坚、刘杲攻破长安在望,所以才令杨护羌{杨瓒}私募兵卒,准备里应外合,破杀董卓。谁知刘杲、孙坚,不知出于什么缘故,竟然突兀撤兵,令我种种后续计划不得不戛然而止。”

“而后数日,关东传来消息,原来是袁绍搅风搅雨,准备入主冀州。显然,无论是袁术,还是刘杲,都不愿袁绍入主冀州,才导致孙坚、刘杲入关中计划流产!”

“袁绍误国!袁绍误国!”说到这时,王允仿若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感慨一会,王允又道:“若欲图谋董卓,必须有外兵援助。能可借为外兵者,唯有南阳袁术,并州刘杲!可惜此时两人却不顾大体,与袁绍明争暗斗,徒令董卓得意……朱公{朱儁}出关中时,我曾与之交流过,令他尽量消弭冀州事,务必使刘杲、袁术注意力集中至关中!”

“有些事,急不得。还是再等等,等朱公平息冀州公孙瓒、韩馥、袁绍、刘杲、袁术,五人争端,我等再图谋董卓!不然,纵使经营出优势之局,却也会因为我等力量不足,导致功败垂成!”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务必慎重慎重再慎重。一旦失败,非仅仅是我等身死,国家更可能因此沉沦!”

第318 长安风云(二)

第318

长安风云(二)

第318

长安风云(二)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务必慎重慎重再慎重。一旦失败。非仅仅是我等身死,国家更可能因此沉沦!”

王允神情严肃,语调有点凄凉,似乎并不看好他谋杀董卓的计划。

士孙端点点头,一副非常赞同王允的表情:“这道也是!董卓这厮,狡诈如狼,凶残如蝎,稍有不慎,我等便有可能被董卓一举诛杀殆尽!若无十成把握,子师还是继续隐藏的好!”

“不过,子师还需仔细考虑,如何应对眼前危机。若是一旦董卓从宗族中提拔人才,把持朝政,一如梁冀父子那般。以董卓性情,他肯定会舍弃子师,任用宗族。这段时间内,子师定要小心侍奉董卓,取得董卓完全信任。”

王允露出轻松神情,轻笑道:“君策{士孙端}所言甚是。这几日,我正是在努力修复与董卓之间关系,甚至装作彻底投靠他。甘心情愿的做他鹰犬。”

“董卓老来得子,意气风发,自谓天命在身。据闻,近日来,董卓私下大肆选购妻妾,整日混迹于女色之间,欲趁福气临身之时,努力耕耘,多生两三子!哼,关中、凉州危机丛丛,董卓竟然还有闲情惑于女色!真是天欲谁亡,必先使其昏聩!”

“党锢之难,阉逆欲害颍川荀氏,而又心怀顾忌。当时荀氏青年才俊,最有才名者,为荀彧荀文若。于是,中常侍唐衡,遂为女儿求婚于荀彧,欲使荀氏自此不再以阉逆为敌。便是因为荀彧娶中常侍唐衡之女,身处党锢漩涡的荀氏,方能逃避阉逆迫害!”

“《国语》言,‘婚姻,祸福之阶也’,导之向善则为福,逆之向恶则为祸!自古以来,因婚姻成事者,不知凡几;因婚姻丧命者。亦不知凡几。”

“譬如这几年来,何进、张让结为婚姻,两人却终究刀兵相向;故执金吾胡母班、河内太守王匡约为婚姻,然而胡母班最后竟死于王匡之手。”

“荀彧与唐衡女儿结婚,能保荀氏一族;何进、张让,胡母班、王匡之间婚姻,却不能阻止血光迸发。诸如此类之事,数不胜数、目不暇接。然,平素间,双方有婚姻,总要比无婚姻强。虽然何进、胡母班不免横死,然亦不知有多少才俊,赖婚姻关系得活!”

“今日士家大族中,不论男儿、女子,总是亲于舅家{即母亲族人},甚至赖舅家力量,维护其在家中身份、地位。盖,世家大族之中,三妻四妾,子女不能借同族为助力。唯有舅家方可是最后依仗力量。纵观无数豪门士族,但凡受到继母、正妻压迫、摧残、苛责者。无一不是舅家为寒门或者根本无舅家!若是舅家势力雄厚,纵使是侍妾之子,家中上至正妻,下至奴仆,也是无一人敢随意欺辱。以此可见婚姻交结之力量!”

“虽因婚姻灭亡者不少,但是因婚姻兴盛者更多!”

“我仔细思索,若欲取信董卓,最好策略,便是与董卓结为婚姻!如此以来,我与董卓为婚姻之家,等同于董卓宗族亲朋。他却是不必再将我排挤出朝政中心!只要我处于朝政中心一日,便有颠覆董卓势力,灭杀董卓的希望!”

士孙端皱起眉头:“子师,董卓家虽然多女,但是你三子,王盖、王景、王定,皆已成婚多年,如何再与董卓结为婚姻。至于董卓幼子,尚不满百天。而,你未嫁女儿,不但已经十二,更是早早定下婚姻,怎可与董卓结为婚姻?”

“董卓长子,十数年前死于西域,留有一女。不过,董卓这孙女,早已经与他人约为婚姻,只等两三年后出嫁。董卓诸女、孙女,非是结婚多年。便已早早订婚,子师如何与他交结婚姻?此策虽好,却是空中楼阁!”

王允摇摇头:“非是如此。我之婚姻对象,不是董卓诸女儿、孙女,而是言董卓本人!我准备嫁出女儿,作为董卓妾室。”

士孙端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你是准备令你家小女悔婚,继而嫁给董卓为妾室?你小女今年十二,纵然与董卓结为婚姻,也需三四年,方能正式举办婚礼。然而,有三四年缓冲时间,足够我们斩杀董卓十次!此策虽好,却是苦了你家**!”

王允继续摇头:“非是此策。若是嫁我小女,董卓一眼便能看穿,我这是拖延时间,根本毫无诚意。别看董卓习惯莽撞行事,可他绝对不是莽夫,亦绝不会被这些小手段蒙蔽。若想取信董卓,单是表面投诚可不够,更要假戏真做,由不得董卓不信。”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事事为真。造假方易!若欲诛杀董卓,怎可不报着自我牺牲精神!”

士孙端被王允绕的有点迷糊,疑惑道:“子师,你是准备……?”

王允眯起眼睛,冷声说道:“我欲两策并行。第一策,我大兄一孙女,年方三岁,我便以她向董卓幼子求婚;第二策,我亲自认一个干女儿,嫁给董卓做妾。求婚董卓幼子,此为长远。用来向董卓表达,我欲和他共谋大业之心;嫁女与董卓做妾,此为眼前,向董卓表达我之诚心。”

“虽说我不过是认的干女儿,可是嫁给董卓时,却也是以妾的身份。以我太原王氏的名望,董卓娶我干女儿为妾,也算是符合门阀礼仪。当然,董卓又怎会拒绝我一番好意!”

“吁!子师之谋,慎密至此!”士孙端感叹道:“不过,也正是子师细腻如斯,方能藏于董卓身侧,周旋于虎狼之间!子师此策一出,董卓定不会怀疑子师还有害他之心!如此以来,董卓在明,我等在暗,一旦机会来临,董卓将会立时为我等覆灭!”

“子师为诛杀董卓,可谓是用心良苦,我岂能庸庸无为,坐观子师建功!”

“昔日,我等与子师筹划,言董卓不得士大夫、天下万民人心,不过是依赖军将、兵卒,方能以刀枪秉持朝政!然则,董卓部下兵将,并非是董卓一人之私军,更有羽林军、北军五校、皇甫嵩旧兵、吕布河内兵,只要诛杀董卓,余辈皆不足为患!”

“正如子师当日所言,一旦董卓亲信镇戍在外,一剑客足以诛杀董卓!只要我等成功诛杀董卓,再以天子诏书传令四方,董卓部将必将人人恐惧,十数万大军一哄而散!毕竟,董卓帐下十余万兵卒,尚悬挂大汉旗帜!”

“眼下。我等只需募集专诸、聂政、要离、豫让、荆轲之才,便可效仿阖闾杀王僚、聂政杀侠累、要离杀庆忌之事!这才是诛杀董卓最佳之策。一旦我等诛杀董卓,立即以诏书传达四方,外则呼唤刘焉、刘杲、袁术护驾,内则任用皇甫嵩等旧将,董卓党羽,又有谁敢异动焉?”

“不过,鉴于何进为张让伏杀,董卓对自身安全,可谓慎之又慎。董卓出游必带数百甲兵,上朝不但佩剑不解,更一定随身携带二三猛将护卫。甚至,董卓为防备别人刺杀,又令朝臣尚书以下,凡是欲议论政事者,皆入董卓府上禀告!董卓对自己安全防之又防,着实不易刺杀!”

“诚如盖勋所言,若欲刺杀董卓,必先说动董卓亲信、心腹,而后方有成功之机会!若不能诱使董卓亲信反叛,袭杀董卓无异是句空话!”

“数日来,诸大臣依次入董卓府上禀事,暗中记忆董卓府邸结构、规划,以备不时之需;观察董卓亲信、心腹,又无可以诱叛之徒。虽然,诸大臣还未有较好人选,但是却也成功在董卓府上埋下不少暗桩!”

“下午,我再去董卓府上走一遭,再次能否从董卓亲信中,寻出我辈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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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长安城内处处是董卓耳目。为避免董卓疑心,士孙端与王允交换心意后,便立即离开王允宅邸。

士孙端告辞后,王允背负双手,走入内院中花园。

春末夏初,七八位仕女装少女,结伴行走鲜花丛中,聚集在假山之侧。配合春鸟闹声,倒是独有一番滋味。

春日凉风、清淡花香、处子美人,三者构造出一副美轮美奂的画卷。

然而,王允瞧着这七八位少女,却沮丧的摇摇头:“不行。不仅少一分灵韵,更少三分大家气度。唉!这些女子,毕竟都是购买于奴仆之中,不能比于那些长于闺阁女子。这些女子,或迫于压力,精通些琴棋歌舞,才能甚于仕女,但是却终究感受不到丝毫大家气度!”

“我太原王氏,虽非名门大族,不用在乎各类规矩,但是这些庸脂俗粉,却能被董卓一眼看穿底细。呵呵……纵然董卓不过是边疆土豪,但是即便是董卓,也不会认为,我会无缘由的认这些庸脂俗粉为干女儿吧!”

“唉!若是选择她们为干女儿,怕是反而弄巧成拙,增强董卓对我的防备之心!唉!上哪寻一个看起来,感觉起来,像能让我王允甘心认为女儿的好女子呢?”

“嗯。旧日雒阳豪强,不知被董卓问罪抄杀几家。不少大家闺秀被充作官奴,只可惜……这些大家闺秀,无一不与董卓有破门灭户之恨!一旦她们见到董卓,怕是难以掩饰住心中恨意,乃至杀意!”

“董卓武艺精良,又是沙场老将,对杀意、恨意,特别敏感!寻常女儿家,不善于掩饰灭家绝户之仇,很难彻底瞒过董卓……不妥、不妥!究竟从哪找个干女儿,既能瞒过董卓,又能配合诛杀董卓筹划?”

王允遥望着七八位少女,眼神飘忽,内心却陷入无限烦恼中!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

王允眼眸猛的一亮:“我却忘了她!”

王允精神一抖,吩咐家丁道:“去唤貂蝉入书房,就说我与她有要事相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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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

王允从怀中摸出一封诏书,递给貂蝉:“若是老夫适才所言,貂蝉姑娘不信,还请检验这封由天子亲笔书写的诏书!貂蝉姑娘阅读诏书完毕,便可知老夫谋杀董卓,非是为私心,而是为国家,为万民!”

“董卓上欺天子,下害百姓,长安城内,人人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剜其心。唯恨董卓揽兵数万,强弩精骑无数,百姓手无寸铁,不能与之相抗,致使无数英雄惨死董卓之手!当此时,董卓不死,汉难不已。董卓就是大汉的庆父!”

“还请貂蝉姑娘,助我一臂之力,灭杀董卓,驱除逆贼,还我大汉朗朗乾坤!”

却是,王允刚才忽的想起当日捡书的貂蝉,心中遂闪过一个念头:“唯有此女,却是配得上我王允认为干女儿!”。

貂蝉,不论是外型,还是气质,皆满足王允心中条件。

于是,王允便邀请貂蝉入书房,详详细细的向貂蝉解释汉帝国如今面临危局,解释董卓的野心,解释王允谋杀董卓的所有布局。当然,王允话语中,并没有涉及士孙端等人丝毫,却是王允把所有的风险,全部担在他一人肩膀上。

在王允激昂的话语中,貂蝉垂下头,抿起嘴,任凭额前碎发轻轻遮掩住左半脸颊,让人琢磨不透她的心意。

见貂蝉默不作声,王允不禁有些急躁,连续不断的逼迫貂蝉表态:“还请貂蝉姑娘,为国家念,为万千百姓念,与我共杀董贼,还天下太平!若能诛杀董卓,貂蝉姑娘之功,甚于吴地西施!”

在王允急速话语中,貂蝉抬起头,宛然一笑:“司徒大人能赌上性命诛杀董贼,我又何惜此身邪?谨司徒大人令!”

只是,那笑容中,却包含无数复杂感情。

正如后世民国时代,无数人慷慨为国赴死,上演一出又一出悲歌,但是,却有更多人选择的是苟活。甚至百年后,无数有良心的民权主义者,还在积极从个人道德、牵连无辜人、误杀、资金来源不明等等各个方面,来抨击这些这些为国赴死之人,证明唯有活下来的,才是最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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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士孙端又手持文书,前去董卓府议事,顺便利用点滴时间,来获取董卓亲信点点滴滴情报。

行至董卓处理公务大堂前数十步远,士孙端突然望见,一人铠甲零散,官帽歪斜,狼狈从堂内逃出!

士孙端还没从惊讶中苏醒,一根手戟,从堂内向此人掷来。所幸,这人虽然铠甲零散,官帽歪斜,但是身手还算敏捷,脚步稍稍横跨,便避过投掷来的手戟。

手戟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并且直接将地上的青石板击裂!青石板上一道道淡淡裂纹,证明这掷来的手戟,绝不是儿戏,而是切切实实,欲击杀这位铠甲不整的军将!

“猪狗不如!猪狗不如!枉为人子!枉为人子!今日不宰杀你,我便不是董卓!”堂内传来董卓状如癫疯的咆哮!

“丢射手戟的竟是董卓?是谁惹得董卓如此大发雷霆?”士孙端心中不禁大为诧异。

士孙端定睛望向这位铠甲良散的将士,却愕然发现,此人竟是近日,董卓最为器重的吕布!

却说。颜良、吕布交战时,吕布为保存实力,迅速撤向函谷关。

吕布未战先溃,迅速撤离战场,惹来董卓不满,遂被调遣至后方。不过也是吕布时运将至,祸中得福。正是因为吕布撤向后方,而后刘杲、孙坚合攻董卓时,吕布却饶幸成为第一个撤入华阴的将领。

因为种种原因,吕布竟得以保全军伍不失。

董卓屯兵雒阳时,挂名于吕布帐下步骑约三四万,但是吕布能够直接统辖的,却仅仅不过数千骑而已。也是因为替董卓殿后,吕布才能调动他名下的三万余步骑。而后,吕布一撤再撤,从园陵至函谷关,从函谷关至华阴,他自雒阳战场脱离的两万余步骑,竟然未曾减损分毫!

并州军汾水反击,一举击溃董卓兵,在十数日的追击战中,并州军、孙坚军,大肆捕捉俘虏,歼溃强敌,令二十余万董卓兵,瞬间折损大半!待董卓撤至华阴时,连带凉州驻军,全军也不过十余万人。也是因此,掌握近三万步骑的吕布,地位霎那间提高数倍,成为谁也不能忽视之人!

近三万步骑,当此时,连董卓也不敢轻视丝毫。

不过,吕布之所以能保全全军,不过是因为他一撤再撤,未曾与并州主力决战一次。因为此点,凉州军相当轻视吕布。凉州军将,一边骂吕布懦弱,一边又羡慕吕布突然拔高的地位,遂与吕布之间关系越来越差!

董卓刚经历惨败,唯恐帐下军伍分裂,乃至吕布一怒之下,携军东去。所以,一心求安的董卓,遂选择站在吕布这边,向凉州军将表明他董卓的态度。鉴于董卓的威势,凉州军将,却也不敢再招惹吕布。

董卓手中兵少,惧怕吕布忽起异心,所以对吕布的态度为之一改,再次将吕布推向他帐下第一亲信之位,一如董卓初入雒阳时!

这些,士孙端可谓知之甚翔!

第319 长安风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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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风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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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风云(三)

董卓手中兵少。惧怕吕布忽起异心,所以对吕布的态度为之一改,再次将吕布推向他帐下第一亲信之位,一如董卓初入雒阳时!

这些,士孙端可谓知之甚翔!

可是,如今董卓和吕布,竟然……刀戟相向!

这意味着什么?

士孙端双眼不禁眯起,意味深长的望着眼前无比狼狈的吕布!

吕布属于军事系统。董卓秉持朝政以来,视军伍为禁脔,严禁朝臣诸公干涉。甚至,早在董卓入雒时,就将基业重心放在军队上,宁弃官禄封爵虚名,也要将雒阳城内所有驻军,一一紧握手中。

当此时,但凡将校、中郎将,无一不是董卓亲信、部从。似王允、士孙端等朝臣,对军队了解相当有限。他们挺多晓得,董卓军伍中,凉州军多少、河内兵多少、河南兵多少,大约有几个派系。至于将校之间的关系,他们了解的也仅限零散印象以及谣言!

至于,牛辅对董卓忠诚有几分,张济对董卓忠诚有几分,这些内幕详情,士孙端却是不能通晓凉州军根底。也是因此,吕布和董卓之间矛盾,士孙端过去所知,也仅仅限于:吕布与凉州兵不合。

士孙端万万没有想到,父子相称的董卓、吕布两人,他们之间的关系,竟会如此紧张!

士孙端瞧见今日一幕,心中泛起心思:“原来董卓与吕布之间的关系,已经紧张至此!嗯,这吕布本是并州人……王公{王允}为并州人,刘杲并州兵又正强盛,未必不能以此说动吕布、策反吕布……”

“不过,还须启动暗桩,仔细打探打探,吕布和董卓之间,到底有甚冲突。”

吕布闪开董卓掷来的手戟,一边试图扶正冠帽,一边向远处快步逃离。

逃离时,吕布虽然注意到士孙端,但是吕布却没有与士孙端打声招呼,便擦身而过。毕竟,身为朝臣的士孙端。与吕布虽然同朝为臣,但是因为董卓关系,吕布却与士孙端没甚交集!

当然,被士孙端瞧见他一副狼狈模样,吕布相当尴尬!

“死卒,给我站住!”董卓手提长剑,跨门而出,向吕布愤怒咆哮道。

吕布根本不听董卓咆哮,一转眼便逃出院门。

董卓正欲提剑追击吕布,却恰好望见站在路间的士孙端。董卓脸色猛的一变,强行压下一腔怒意,遥问士孙端:“君策来我府上,所为何事?”

士孙端好似根本没有看到董卓与吕布之间争执一般,从衣袖中,取出一奏折,向董卓恭谨奏道:“前些月,张鲁自子午道撤军时,顺手抄略鄠县十数乡里,残害乡民两百余人。此表章为鄠县后续处置方案,还请太师核查。”

却说。董卓回军长安,而后刘杲、孙坚又相继撤兵。自子午道出发的张鲁。瞧见时势不妙,连忙撤回汉中,唯恐遭到董卓袭击!

听到士孙端汇报,董卓不耐烦的挥挥手:“此类小事,君策自度之!何必入我太师府禀报!”

“国家制度,老臣不敢轻废!”士孙端不软不硬的回禀董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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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王允宅邸。

王允向董卓的提婚,董卓爽快应诺,大张旗鼓为王允侄孙女与他不到百天的儿子订婚。却是王允讨好董卓同时,董卓也在利用王允向外人展现他的实力,进而延伸控制力度!

为他不到百天的儿子订婚后,董卓又随手派来三辆马车,迎接貂蝉入府为妾!

司徒府前,王允小声警告貂蝉:“莫要贪图太师府富贵,而忘昨日之谋也!司徒府,虽无郿坞之豪奢,却有顶天立地之脊梁。”

貂蝉莞尔一笑,似乎参与谋杀董卓,在她眼中,不过是一件风轻云淡的事儿!

貂蝉探出素手,为王允整整衣冠,小声回应道:“司徒既以西施比于我,为何不信我有西施之心?西施不恋吴宫之繁华,我岂会独恋董卓一区区妾室?”

“虽然汉室于我无恩,然汉室一旦崩溃,苦的却是亿万兆民。天下兆民陷入纷乱,我又岂能独逃?单是为天下莫再有似我这般可怜人儿,我也愿助司徒斩杀董卓!”

踏上马车,貂蝉掀起车帘。向王允挥手告别:“父亲……保重!”

王允站在门前台阶上,遥望渐行渐远的马车,眼光复杂。

待马车从视野中消失,王允长长叹口气,心中喃喃自语:“貂蝉,不愧世间奇女子也!只是……辛苦你了!”

“百姓畏于强权,恐惧于刀枪剑戟,非是面临必死之地,是不会置生死于度外,绝地反击的。若是我们这些视野宽阔之人,亦贪恋个人得失,顾前顾后,不能拼死搏杀董贼,这天下还能有甚光明!”

“凡欲求天下太平,必先有肯为太平盛世,粉身碎骨之人!杨瓒、何颙、张温以及无数惨死于董卓剑下之人,他们……都是我辈之人!貂蝉,即便你谋泄人死,黄泉路上,亦不会孤单前行也!”

王允念头逐渐重新聚集,眼神亦恢复以往坚定。

无有粉身碎骨**者,国家必无强盛之希望!

王允握紧拳头,诛杀董卓的念头。也更加凝实、坚定!

王允转身回行时,却见亲卫中一人,呆呆的望向马车消失处。

“嗯?”王允皱起眉头。

王允屏蔽他人,独自召唤这名亲卫:“你叫甚姓名?”

亲卫诚惶诚恐回答道:“小人姓秦,名谊,因出身荒山野村,故无字。”

王允点点头,又随口问道:“你对貂蝉心怀爱慕?”

秦谊脸色瞬间变的苍白,扑通一声跪地,向王允死命的叩头。亲卫这番举动,无疑不但是佐证王允的言语。

王允认貂蝉为干女儿。貂蝉身份地位亦随之提高。似王允手下一杆亲卫,或是家仆,或是吏兵,却是与貂蝉属于两个位面的人物,差距就好似后世国家政治局委员子女与其贴身保镖,结合的可能,无限接近于零!

王允扶起秦谊,一脸微笑道:“紧迫之下,你能不谎话连篇,乞求一线希望瞒过我。这点,你做的很好,不枉我令你参与刺杀董卓之谋划。”

王允捏起衣袖,为秦谊擦拭额头上因为猛力叩头而迸发的血迹,轻声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乃人之本性,你却是不必因此而恐惧!难道我王允,就这般令人畏惧?”

秦谊依旧想跪下,却被王允用力托住。虽然秦谊比王允这个已经五十五岁的老头力气大许多,但是身为王允亲卫的秦谊,却不敢稍逆王允心意。

不知如何是好的秦谊,脑海里一片空白,下意识的随口道:“卑职一介家仆,安敢期冀貂蝉小姐……”

王允遥遥头,轻笑道:“我大汉可不是鲜卑、乌桓野胡,你也切莫要自卑!大将军卫青、票骑将军霍去病,出身又岂强于你?自古以来,豪杰岂能尽出士家大族?我大汉之所以强于野胡者,便是因为从不因身份计较才能!”

“大丈夫当有万里封侯之志,你又如何不能期冀我家女儿!数日前演练,府上武艺最凶勇者,我记得便是你!嗯,我今日就给你个准信。若是你能手刃董卓,立下不世勋功,我便全力撮合你与貂蝉结婚,如何?”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秦谊按捺不住狂喜。挣开王允双手,跪地叩头道:“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司徒大人能不嫌弃卑职贫贱,卑职又何惜此身哉!但凭司徒大人吩咐,虽赴汤蹈火,卑职亦绝不推辞丝毫!”

王允呵呵笑了笑。

但凡培养死士,无一不是投其爱好,收拢其心。死士有所求,谋主有所奉,譬如燕太子丹养荆轲。

王允之所以如此善待秦谊,亦是将秦谊当成荆轲这般死士、剑客!

王允正欲与秦谊再好好交谈,突然又有家仆站在数十步外,向王允禀告:“太仆士孙端请见司徒大人!”

“嗯?”王允脸上的笑容瞬间淡去。

王允吩咐秦谊退下,匆忙去见士孙端。

士孙端一见王允,立即道出本意:“子师,董卓亲信党羽之中,或有一人可以为我所用。此人姓吕名布,字奉先,和子师一般,都是并州人!如今刘杲所帅并州军,威震天下,无人能及,借助刘杲大胜之势,且司徒大人又是并州人,未必不可以策反吕布,诛杀董卓。”

王允回忆一会,疑惑道:“吕布与我同州,是以早在雒阳之时,我便注意过他。但是此人……不说其性情,单是他与董卓结为父子之情,怎会助我击杀董卓?纵然是假父假子,又有几人能随意刺杀!”

士孙端凑近王允:“子师有所不知。通过埋藏在董卓府中的暗桩,我推测出一事:董卓刚生不到百日的那个儿子,恐怕不是董卓的种!”

“前几日,我入董卓府议事,恰逢董卓暴怒,口口声声欲诛杀吕布。我遂令暗桩好生打探其中内幕。子师你猜怎么着?那日矛盾起源,却是董卓通过蛛丝马迹,偶然发现他的侍妾,竟然与吕布私通!董卓仔细拷问那个侍妾后,愕然发现,原来董卓刚认吕布为义子时,这位侍妾便已开始与吕布私通!”

“甚至,那位为董卓生下儿子的侍妾,也与吕布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董卓这个儿子,恐怕有百分之七八可能,是吕布的孩子!”

王允惊愕的瞪大双眼:“你说,董卓的儿子是吕布和那侍妾生的?吕布难道是想效仿李园杀春申君黄歇之事[1],取代董卓?”

士孙端道:“不管是与不是,但是,董卓与吕布之间,定然不会和谐共存!据暗桩回报,董卓平静下来后,又因顾忌吕布三万步骑,遂又主动与吕布和解。据暗桩禀报,那董卓对吕布言,‘我认你为假子,便有准备以你儿子为我传承子脉之意。今**虽败坏人伦,与我侍妾私通,甚至生下一子。也罢,这孩子就当是我求自于你家,为我传嗣的养子罢!’”

“呵呵,我便说,董卓残害苍生,天若不罚其绝嗣,定然不公!”

“吕布虽不善于权术谋略,但亦不是蠢人。似董卓劝慰其心之语,吕布怎能不怀疑一二?子师正好趁虚而入,一边以并州军声威拉拢他,一边以董卓所谋恐吓他,如此两策并行,不愁吕布不上钩!”

“一旦吕布被我们策反,刺杀董卓易如反掌尔!有熟知董卓军将的吕布在,我等亦不必担忧董卓部将反叛!”

王允击掌赞道:“若真如君策所言,我则有九成把握策反吕布,合杀董卓!此次如能诛杀董卓,君策当为第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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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吕布宅院。

此时,吕布退去军将甲铠,卸去官帽,换上一袭长衫,乍眼望去,绝似一位儒生!

吕布背负双手,在院中茫无目的的四下走动。

不一时,骑都尉李肃大跨步走入院内,向吕布道:“奉先道是有闲情。嗯,奉先匆匆将我从城外唤来,所为何事?”

却说,自从李肃说服吕布诛杀丁原,继承丁原旧有人马之后,李肃便趁机脱离董卓,合并至吕布体系。至于李肃的骑都尉之职,看似也是两千石,但是在董卓军中,还不如一中郎将有些价值!

这也是近日来,董卓毫不遵循汉世制度,利用权职之便,大肆封赏下属的缘故。如今在董卓军中,将军满地走,校尉、司马不如狗!李肃这个骑都尉,虽说也是两千石,但是论起实权,也就是与并州军体系内的都尉相当!

总之,李肃这个骑都尉,比起当年丁原、公孙瓒那个骑都尉,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能同日而语!

吕布扫视一番院落,确认左右无人后,才对李肃小声道:“司徒王允暗中联系我,欲与我合力,灭杀董卓。前日我与你仔细讨论此事,你言必杀董卓,以报国恩、但是董卓于我,恩大于仇,虽有小怨,不害大体。而且董卓毕竟是我义父,子杀父者,天地不容!我怎下得了手!”

“可是,谁知到连表面与董卓十分亲密的王允,亦准备诛杀董卓!唉!董卓难道就没有半点人心?司徒王允、董卓一旦争斗,长安必然引发大动乱,危害不下于数年前的雒京之乱!”

“我既不想助董卓残杀王允,亦不愿亲手诛杀董卓。你可有甚建议,能使得我从此次祸乱中抽身而出,保全性命?”

李肃默不作声,坐在院内石桌之侧。

约半刻钟,李肃才抬头向吕布说道:“奉先。是否是因为我昔日劝你诛杀丁原,投诚董卓,才让你觉得我李肃,是董卓党羽?”

说到这里,李肃猛的站起,抓住吕布左手,语调激动的小声说道:“奉先,我告诉你!我李肃不是董卓党羽,我忠的也不是董卓!我忠的是大汉,是大汉万里江山!”

“不错!当年我是劝你诛杀丁原,投诚董卓!但是,那是什么局势?”

“那时雒京大乱,外戚、宦官数日死绝,雒阳内外,流血千里,白骨横挂宫门!似袁绍、袁术,大逆不道,甚至敢屠戮两宫!纵然是歹毒如梁冀,怕也不敢屠杀两宫数千人吧?而那丁原又是何等人?袁氏门生!”

“当时若是袁绍、袁术掌权,其害将甚于当年梁冀一家,以及今日的董卓!你看看袁绍、袁术今日种种举动,就该知,一旦当日控制雒阳的,不是董卓,而是袁氏,那又该是如何模样?……恐怕,袁氏一门将变成王氏一门,再出来个王莽,篡逆代汉!”

“当时我之所以劝奉先诛杀丁原,顺应董卓,那是因为:雒阳纷纷乱局中,稍微有点希望的,唯有董卓一人!最起码,出身边鄙的董卓,不可能拥有袁氏一门力量,瞬间转换成王氏一门。即便董卓欲想代汉,也不会如王莽那般轻松!”

“正如我昔日所说:于人之忠为小,于国之忠为大。奉先,昔日我劝你诛杀丁原,今日我劝你诛杀董卓,目的相同呀!区区假子之情,怎能蒙蔽奉先报国之心!”

“如今并州军强,董卓初败,正是伏杀董卓最佳时机!当今之势,刘焉、刘虞、刘杲、刘岱、刘宠,五刘镇守天下,异姓者能有甚作为?只要诛杀董卓,高举天子,合五刘之势,国家登时恢复平稳,眼前可谓数年来最有希望安稳之局!”

“今日奉先能够废弃私情,击杀董卓,千百年后,谁人不竖起大拇指,赞扬奉先之忠义!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还请奉先速速下定决心。否然事情稍有败露,奉先纵然是有心杀贼,怕也将无能为力!”

吕布将衣袖从李肃手中抽出,脸色阴沉。

“事关重大,容我再考虑考虑。”吕布淡淡说道。

注[1]:李园献妹与春申君黄歇,待其妹怀孕,李园又劝黄歇献其妹与楚考烈王,欲以黄歇之子,嗣位楚王。而后李园为守秘密,遂杀春申君黄歇。欲知详细者,可百度之。

PS:嗯,考虑许久,演义的事还是不写了。。照顾演义,那历史上某些改发生的事,就没有了发生的原因。嗯…个人能力有限…嗯,貂蝉还是不写了……开个作弊器,将她融合于历史上某女吧!!

第320 长安风云(四)

第320

长安风云(四)

第320

长安风云(四)

零零碎碎的散云。遮住那半轮明月。

随着月光淡去,繁星开始在云朵之间穿梭。

蝉鸣声、蛙叫声,不绝于耳。

墨绿色的树叶,随着夏日凉风,轻轻荡漾。

长安夏日夜色,却是不比于后世大城市光景。

司隶,京兆尹,长安。

司徒府,密室内,王允一脸平静,口气却又步步紧逼,欲毕其功于一役,今夜便策反吕布。

不知不觉间,三更{凌晨}的更夫报时梆子声,隐隐约约传来。

王允抿一口茶水,道:“不知不觉,已经三更时分,奉先当速速决断。”

吕布面色依然犹豫,不过语气却有所松动:“今日听司徒一席话,方知董卓之恶有多深!唉,也是我吕布莽夫一个。不通朝政之议、治国之策。以往虽觉董卓所为有点过分,但是从军事角度来看,未尝不能容忍一二。”

“直至今日司徒所言,我才真正晓得董卓种种所为,无一不是将大汉推向深渊!无论为国为民,我却是该毫不犹豫的击杀董卓。但是自三代{夏、商、周,谓三代}以来,未闻杀父之贼子,能有善终者。我……”

其实,昔日,吕布询问李肃态度时,心中已有背叛董卓之心。无奈董卓毕竟是他义父,吕布一时之间,却是难以决断!

汉世,继承三代以来的重孝观念。儿子纵有千般理由,汉世社会风俗观念,也不容许儿子诛杀父亲。一代有一代的社会风俗,就好比后世和谐年间,儿子纵然再孝顺,也不可能逆转法律,使国家法院允许,令他入牢狱,以代替他父亲之罪孽!

一个时代的社会风俗,不是你看着不顺,就能轻易扭转的!

身为汉世人,吕布岂能不知杀父之恶名?纵然仅仅是义父,吕布也将面临汉世无数人的唾液!父亲有天地不容之罪孽。他人皆可杀,唯有其儿子不可杀!

自吕布斩杀丁原投靠董卓,至如今,甚至还不到两年时间。两年时间,因为军权之事,董卓与吕布之间龌龊斗争不少。磕磕绊绊的两年时间内,吕布对董卓的忠诚又能有几分?

若不是挂着义父义子名分,吕布反叛董卓,可以说毫无心理障碍!

难就难在,吕布当时看错董卓,轻易认下这个义父!

本欲图谋富贵,谁知却被套牢。

感觉吕布语气松动,王允不由的舒口气。

心灵只要有一丝裂缝,似王允这个级数的人物,便能利用这一丝裂缝,瞬间令对方所有防御崩溃!

掐准时机,王允打断吕布的诉苦:“孔丘有言曰‘父不慈,则子不孝’!类如董卓,昨日收你兵权,今日又几欲杀你,可有半点慈父模样?父欲杀子。虽孝如舜,亦要远逃他方!”

“且,孔丘有言曰‘君不君,则臣不臣;父不父,则子不子’!董卓与奉先,真有父子之情也?董卓与奉先,真有父子之恩也?董卓不以子待奉先,奉先何必以父待董卓?假子之情……这不过是董卓欺奉先年幼,故意设下圈套,欲令奉先从此不得翱翔也!”

“又,忠孝忠孝,忠在孝前!譬如曾参{曾子},孝则孝也,或可作为表率,劝导民风,然纷乱之际,曾参之辈,则于国家无所益。董卓狡诈,善于画地为牢。奉先若是如凡夫俗子,受制于小忠小孝,则正是中董卓之歹计!”

“奉先,乃天下少有之豪杰、猛士也,焉能迂腐如曾参{曾子}?”

“其实,奉先亦不必担忧为小人辱骂。若能诛杀董卓,我可将功勋全推于奉先之身,传达天下,到那时,天下明智之人,将无不赞叹奉先之忠义!奉先若能诛杀董卓。拨乱反正,则于大汉有救世之功!今日之奉先,即是昨日之绛侯周勃也!”

“绛侯周勃救汉,食邑万户;今虽时事艰难,然只须奉先诛杀董卓,我便立刻让温侯于奉先。温侯只有五千户食邑,不过待长安初定,车驾东归之后,我必将上奏天子,添封奉先为万户侯。”

“至于并州牧刘杲……你也毋需担心。刘杲昔日虽然大骂奉先盗掘园陵,甚至扬言与奉先不共存于世!但是奉先却应知,刘杲所恨者,为盗掘园陵,而非奉先本人!”

“盗掘园陵者,谁也?董卓!诛杀董卓者,谁也?奉先!若是奉先诛杀董卓,揭露董卓盗墓园陵之细节,纵然是刘杲,也将褒扬奉先诛恶之功,绝不会纠结旧时怒言!”

“奉先,莫要再犹豫呐!”

却是王允瞧出,吕布不仅仅是忧心杀父恶名,更惧怕刘杲不容他。自从刘杲大破董卓之后。声威远远盛于真实历史上的孙坚!

毕竟,刘杲足足消减董卓十万精锐步骑!

单此一战,刘杲足以名载史书典册。

纵然吕布不晓得并州如今正在改编凉州兵,大肆扩军。但是,单凭并州本部七万步骑,外加徐荣部近三万步骑,这已经是一个很可怕的数字。

刘杲携军入雒时,曾以盗掘园陵为缘由,向世人宣布:他刘杲与吕布此生不两立于世间!

而后,刘杲虽然将盗掘园陵的罪名,重心移至董卓身上。但是也未曾放过吕布。

如今离长安最近的军事力量,便是刘杲!王允身为并州人,一旦掌权长安,必将请刘杲入长安,借助并州军军威,震慑失去董卓的凉州兵!

一旦刘杲入长安,他吕布又将如何处之?此亦是吕布一直犹豫的原因之一!

王允适才所言,正是保证吕布诛杀董卓后的利益,保证吕布诛杀董卓后,不被刘杲排挤!

由于王允的保证,吕布面色急速闪变数次,终于选定抉择。

吕布右手握拳,捶在案牍上,道:“司徒大人,何时动手?”

王允面露喜容:“得奉先相助,董卓死期至也!”

“我明日便入宫,串谋太医令、天子。按照旧时计划,天子先故意大病一场,数日后痊愈。董卓知道他不得人心,防备甚严,非是缩在太师府,便是留在军营。但是天子大病初愈,按照礼节,董卓不得不入宫贺喜。”

“等董卓行至北掖门时,我们再里应外合,一举刺杀董卓!大致规划如此,具体细节,明日我自宫中回来时,再与奉先好好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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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平二年六月十八日。

一场大病之后,献帝刘协首次开启朝会,令群臣聚集于未央殿,身为太师的董卓,亦是不得不前去拜贺。

适逢董卓在长安城外军营,距离偏远,所以朝臣聚集皇宫时,董卓尚未抵达。不过,董卓身为太师。秉持朝政,他若不来,这朝会却是算不得正式开启。

本来,若是董卓不至,作为朝政二把手的王允,也可勉强组织朝臣入内参见献帝刘协。

但是,王允会么?王允好不容易挑个董卓身在城外机会,便是试图制造时间差,打董卓一个措手不备。

王允怎会故意破坏自己布置?

王允走上阶级,向众位朝臣道:“太师路远,怕是尚需大半时辰,才能入宫。太师不入宫,朝会亦无法正常进行。不如大家先入别殿聚坐,等待太师入宫?”

王允虽然结好董卓,但是譬如皇甫嵩、盖勋、杨赐、士孙端,等等朝政大臣,皆与王允相善,甚至他们之间数人,还直接参与王允刺杀董卓之谋!王允建议,虽然不合朝臣制度,但是因为有这些朝臣支柱的支持,诸大臣不曾辩驳一句,便齐齐应诺王允建议。

步入他殿后,王允又随即寻些事务议论,消磨众人等待董卓时间。但是某些人却是没有注意到,王允抽空间,已经对皇宫内侍卫小声吩咐道:“看见蔡邕没,他周围十数人,皆是董卓亲信党羽。待事发之后,你们速速控制住这十数人,千万不能令其中一人逃脱!”

原来,王允之所以寻找一个时间差,便是想将董卓势力一网打尽。

外杀董卓,内禁其党羽。

董卓被诛杀,董卓的亲信党羽又尽数被王允捕捉。这么一来群龙无首的董卓势力,还能有甚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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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北掖门。

这次入宫朝会,董卓一如既往的严加注意安全。

董卓乘马车,外围数百步骑,列为三圈,团团护卫着他。

当中一圈,数十精锐步卒,左手持盾,右手持剑,身着甲衣,将董卓马车围的密不透风。

第二圈,百数精锐步卒,身着甲衣,手持长矛、长戟等长兵器,遮蔽远处可能袭来的弓矢!

第三圈,为百数精锐骑兵,人披重甲,腰胯长刀,背带两箭筒,马备双马镫、马鞍、马蹄铁,游走四方,负责为董卓开路,排除刺客。

三圈步骑之外,董卓马车前后,又分别置有亲卫若干!

单是上朝,便足足有数百精锐步骑保护董卓!这等情况下,纵然是荆轲、聂政这等剑客,也绝难刺杀董卓!

正是因为董卓特别注意安全,所以王允才不得不定下策反董卓亲信之计。不如此,再勇武的刺客,也无法应对董卓帐下数百精锐步骑。

自古以来,家贼难防。

任凭董卓小心防备,却怎知,刺客已藏于左右亲卫之中。

尽管董卓秉持朝政,可是汉世国家体系制度,董卓也不能完全不遵守。一旦入宫门,董卓这批庞大的护卫队伍,便要立刻消减大半,等候在宫门外。也是因为如此,王允才把刺杀董卓的地点,选在北掖门。

北掖门前,骑都尉李肃、王允亲卫秦谊等十余人,通过王允暗中布置,统一换上守卫服饰,伪装成北掖门门卫。

这十余人士卒,皆是吕布、王允挑选来的死士。之所以王允亲卫秦谊等人,也列入其中,却是吕布害怕事败之后,王允随手舍弃他。

一旦有秦谊等人列入刺杀队伍,王允就不能脱身事外,这也是吕布绑架王允的自保之策!

至于骑都尉李肃,处于如此危险之地,却是李肃他亲自选择的。

董卓车驾行至北掖门,将精锐骑兵、以及长兵器精锐步卒,留于宫外,自己则总率十数余步卒以及数十亲卫,继续向未央宫前进。

董卓秉持朝政以来,轻视宫门礼仪,效仿梁冀,入宫门而不下车驾。能不率数百人入内,已是董卓对汉室尊重的极限。

李肃瞧见董卓不下车驾,而且他左右尚有十数步卒护卫,眉头不禁皱起。紧随李肃的秦谊,亦小声与李肃说道:“大人,局势不好啊?”

有十数步卒护卫,刺杀之事,还真不易行。

李肃低声回复秦谊:“无虑,一切听我号令。”

说罢,李肃拎起手中长戟向董卓靠近。随着李肃靠近,董卓身边步卒一个个紧盯着李肃,警戒李肃手中长戟。

距离董卓亲卫数步,李肃停下脚步,向董卓高呼:“司徒大人于北宫等候太师,还请太师移步至北宫。”

自北掖门入皇宫,不远处便是北宫。

董卓不疑有他,遂吩咐车驾转向北宫方向。便是这时,董卓突然觉得李肃有点面熟,不禁开口道:“嗯?你这北掖门卫,向前走几步。”

却是,李肃毕竟待在董卓帐下数年光景。虽然因为种种因素,李肃在董卓众亲信、属吏中,混的很差,但是今日好歹也被董卓晋封为骑都尉,董卓自然对李肃面孔有点印象。

忽然见到北掖门更换一个面相熟悉的门卫,董卓不禁犯起其他心思,这车驾一时之间,却是停在门口。

李肃面色一如寻常门卫,向董卓慢步靠近。

离董卓车驾两三步时,董卓似乎想起李肃这个人,正欲发问时,李肃却已经开始发难!

最后几步距离,李肃突然启动,大跨步上前,手中长戟如白虹贯日一般,直刺董卓心肺。

霎那间,董卓寒毛炸起,身躯本能的向后退去。

董卓虽然出身于军将,勇武非凡,但毕竟身躯老迈,反应比不过正当壮年的李肃。

“吱啦”!

李肃手中长戟刺穿董卓朝服,抵在董卓甲铠上。却是董卓朝服之内,另穿有甲铠,时时刻刻防备非常事。

借助刺来长戟上的力道,董卓向右一翻,跳下马车。却是匆忙间,董卓选择依借马车,拦住杀来的李肃。

董卓应对危机的能力,却是不差!

李肃一招刺杀不成,立即高呼道:“杀!”

其实,不等李肃喊出这声“杀”来,类如秦谊等十余位死士,已经分别从东西两个方向,向董卓杀来。

“有刺客,护卫!”早已经设想过眼前场景许多次的吕布,知机喊出口号。

吕布一边喊着护卫董卓,一边手持长矛,向董卓方向撤去,仿佛是欲保护董卓模样。

瞧见吕布撤向自己身边,董卓心中不禁有点感动:“虽是情分淡薄的义子,却恁的忠心。以后我当好好重用他……”

心中刚泛起感激吕布心思,董卓却忽然感觉到一股浓重杀机,迎面扑来。

董卓本能向后退去,但是已经晚了!

“咯!”董卓双手条件反射的捂住颈部。

却是,吕布趁着董卓发愣间,手中长矛猛的刺穿董卓咽喉!

这一矛,快若惊雷,迅若闪电,董卓根本没有半点反应时间!

“哧”

刺中董卓咽喉后,吕布双手一抖,用力将长矛向前递去。长矛从董卓双手中划过,直待穿透董卓咽喉近一米,方堪堪停住。

可怜董卓,就这般离开世间!

递出长矛后,吕布一手拔出腰间长剑,一手取出一封诏书,大声向董卓众亲卫喝道:“奉天子诏书,诛杀董卓。只问首恶,胁从不罚。”

随着吕布这一声大喝,汉末属于董卓的时代,轻轻掩上它最后一页。

===============

长安,太师府。

由于董卓外出,太师府正门紧逼,只有侧门半开。

门吏仰着头,懒散的靠在墙边,昏昏焉入睡。

“踏踏踏”

传来一人疾步行走声音。

门吏微睁右眼,向外瞄去。也不知他望见什么,整个人突然精神焕发,猛地站起来,丝毫不复刚才懒散模样。

门吏刚刚站起,侧门便赶一位军卒模样打扮的人。这人双眼快速扫视一下周围,立即靠近门吏,用仅能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督察使,大事不妙。刚才,皇宫外兄弟传来紧急密报,吕布在北掖门前,突然袭杀董卓!”

门吏一怔,不禁骂道:“该死!州牧说让我们全力监视吕布、王允、董卓,说是三人或许可能在两年内剧烈内斗。如今不到两月,吕布怎就诛杀董卓?许多关键地方,我根本还未布置好!”

门吏一边恨声嘀咕,一边褪去门吏外衣。

换掉门吏外衣,门吏立即跨门走出太师府:“快走。半刻钟后,吕布怕就会派来步卒,围剿太师府。嗯……你去组织组织,盖勋府上不是有两三位兄弟么,你去吩咐他们速速蛊惑一批士卒,随我营救执金吾{宋泓}。”

董卓府上这名门吏,却是刘杲安置在长安城中的职方司密探。

PS:董卓终于挂了。起点小说里,非穿董卓的,能在董卓身上无聊的花费诸多笔墨的,怕是唯有俺了。。

第321 长安风云(五)

第321

长安风云(五)

PS:今天上午。翻译一篇七千多字的文章,没码成字。。先修改此章,下一章尽量晚上完成。

第321

长安风云(五)

初,刘邦采用韩信之策,暗渡陈仓,夺取关中。当年十一月,刘邦为击败项籍,遂定都栎{yue}阳,并以之为大本营,拉开楚汉争霸序幕。

待刘邦彻底击溃项籍之后,趁势登嗣天子之位,这栎阳便成为汉帝国第一座首都。

两年后,萧何初步营建长乐宫完毕。仔细比较栎阳、长安优劣,刘邦遂听从谋臣建议,迁都长安。

从此,长安城便成为西汉著名的都城标志。至于汉帝国第一个首都为栎阳,后世人们则知之不多。

汉之长乐宫,即是秦时的兴乐宫。秦之都城咸阳,囊括渭水于怀中,渭水之北,建有咸阳宫;渭水之南。建有兴乐宫。咸阳宫、兴乐宫之间,有大道、长桥,横跨渭水,将两宫直接串联。

秦末乱世,项籍入关中时,火烧咸阳宫,使渭水之北众宫殿,化成一片废墟。与之不同命运的是,渭水之南的兴乐宫,却因为渭水阻碍,饶幸逃脱兵乱之灾祸。

汉初,萧何镇守关中,遂依托兴乐宫为基础,营建新的都城——长安。当然,因为改朝换代,刘汉代嬴秦,兴乐宫遂被更名,改为长乐宫。

汉初数十年,长乐宫为汉帝国执政朝堂所在。至汉孝惠皇帝,朝堂移至未央宫,长乐宫则成为太后所居。

论起京师规模,汉世之长安雄壮甚于雒阳城。

前面略述雒阳城时,曾提及过,长安城与雒阳城布局大不相同。尽管两者具体建筑皆是南向,但是长安城整体布局是“坐西朝东”,而雒阳则是开创中国都城布局历史的“坐北朝南”。

雄伟的长安城,拥有十二座城门、八条大街。

十二座城门分别是北面的横门、厨城门、洛城门;东面的宣平门、清明门、霸城门;南面的覆盎门、安门、西安门;西面的章城门、直城门、雍门。

十二座城门。每个城门皆有三个门道,其中每个门道宽为八米。除去2米宽门柱,门道实际宽度为六米。

长安城内主要交通要道,是纵横割裂长安城的八条大街。这八条大街多以城门冠名,其中道路最短者为洛城门大街,只有区区85米;道路最长者为安门大街,约5500米;其他六条大街,道路长度相近,皆约为3800米。

八条大街,虽然长度不同,但是宽度相同,皆是约45米宽。大街之中,有两道约0.9米宽的排水沟。正是这两道排水沟,将大街分为三条通道,其中中间通道,约20米宽,为正道;两侧通道,约12米,为辅道。

似皇帝出行,重要朝臣乘马车,行走诸宫殿。皆是走大街中间的正道;似寻常官吏、平民步行时,则多行走辅道。

若是将汉世的排水沟,等同于后世公路上,人行道和正道之间栅栏、花草等路障,则可以看出,后世的道路规划原理,和汉世道路布局绝似。后世中间通道,为车辆专用行走,两侧通道为行人行走,这与汉世一街分三路的制度,亦是十分类似。

前面介绍雒阳城时,曾说过,汉世都城制度属于内城性质。长安城内,类如宫殿、宗庙、官署以及与之对应的附属机构,面积约占据长安城三分之二,长安城其他三分之一,大多数为达官贵人、诸侯王、列侯、郡主,宅邸所在。

汉世制度,宅邸正门直接面向八条大街者,即出门即可入大街者,皆称为第。门第,门第,其中这个“第”字,便是说的这个。

什么人能治第呢?除非天子特别赏赐,否则必是万户侯,方能有资本治第。这就是所谓的特殊制度下的特权阶级!此类事情,一如后世北京城中心的某些特别宅地,不是说某人有钱,就能随意购买。譬如说:中南海!

长安城内,能够治第毕竟是少数,其他大部分宅邸,都是安排在舍里。所谓舍里,与后世的大城市之中的某某居民区、某某大院,性质简直是一模一样,可以以之类推。

舍里,又称民居。民居皆是居民集中地,周围以高墙绕之,高墙设一个或者数个大门,门口设有专门官吏,负责居民进出,排查盗贼。这些负责管理民居的官吏,一如后世某某居民区、某某大院前的持枪警卫或者保安。

当然,当民居里聚集的都是些两千石、列侯汉帝国中上层高级官员时,再称民居,却是有点不恰当。这种情况下,还是称其正规的“舍里”“××里”,比较合适。

可以说,自汉帝国定都长安后,能居住在长安城内的,无一不是汉帝国权贵。当然,长安城内亦有专门开辟的穷人聚集地。好似后世和谐六七年前,北京尚未拆迁的唐家岭、八家等。

一如后世,和谐六七年前的唐家岭、八家等地,数万数万外地租客,拿着每月千数至数千工资,辛苦服务于北京各类公司;长安城内这些由国家专门开辟的居民地,亦是为向长安城内大量权贵提供服务。稍比后世好的是,这些居民区,多是由国家直接开辟,不用担心突如其来的拆迁;又因为这些地带亦设有官员管理,也不必担心一眼望去。入目尽是垃圾。

当然,长安城为内城性质,决定居住城内的,尽是些达官权贵。因为这个因素,再加上汉世科技条件限制,长安城比起后世北京城,人数少的可怜。因为人数少,需求少,所以专门开辟的居民地也很少,其人口亦根本不会对长安城内权贵造成冲击。

无论是达官权贵,还是普通寒民,他们都是居住在长安城的北部,至于长安城南部,则是宫殿聚集地,等闲人不得随意出入。也是因此,长安城内距离最长的安街,却不是长安城内最繁华的街道。

长安八条大街,似雍门大街,为长安西方出入重要通道;似横门大街、洛城门大街、厨城门大街为长安北方出入重要通道;似宣平门大街,为长安东方出入要道,至于其他三条大街以及其他城门,则属于皇宫宫殿区域,臣民少有走动。

长安城北面、东北面,分布大量与长安城相连接的“郭”。正是这些郭区,集中着长安城附近绝大数平民或者普通官吏,这些郭区的性质,就好似北京一环外无数小区大院。

史书所载,如《汉书》言“长安户八万八百,口二十四万六千二百”,这二十四万六千二百纳税人口,其中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聚集在长安城外的郭区,或者是类如霸陵那样的远郭县城区。

不过,上述所说长安城特性,皆是西汉年间的情形,而非东汉年间。当然,东汉年间的雒阳城。类如郭区、门第等制度,亦与西汉大概类似,无甚太大变迁。

不过,自从天子车驾西迁,献帝刘协入长安之后,长安城内各项制度,又逐渐恢复西汉模式。当然,因为旧时雒阳豪强惨遭董卓强行剥削,一个个家产空空如是。有鉴于迁徙长安的雒阳豪强陷入穷困,当此时,长安城中却是不曾有太多富贵气息。

至于长安附近人口。《后汉书》曾载:“京兆尹户五万三千二百九十九;口二十八万五千五百七十四”。虽然因为汉末韩遂、边章之乱,以及当年的三辅大灾,京兆尹周遭,不少人迁徙他地避难,导致京兆尹人口有所萎缩。

但是这时空内,由于刘杲对历史进程的干涉,转战湟中,而后一战破灭韩遂、边章,使得韩遂、边章对三辅的危害,比起真实历史上,最少减轻九成。正是这般,献帝刘协入长安后,虽然因为旧时雒阳豪强不争气,但是有长安城本土豪强支持,长安城亦能够快速恢复一定繁华,各类制度又逐渐向西汉年间的长安靠拢。

毕竟,东汉实施的双京制度,朝政重心在雒阳同时,亦有专门人员负责维护长安诸宫殿、建筑。

{有关汉世长安具体详情,我主要参考数篇书籍以及某些论文,取其我所认可者,在此综述一下。因为各种考据非出一家,所以贴些参考书籍非常不便,索性在此集中略述一下。

长安城是未来政治中心之一,要花费大量笔墨,不得不先给大家一个直观印象。否然,某些不熟知汉世都城制度的书友,可能不理解以后主角各种细节布置。具体俺认可的考古、历史观点,我有空再找一副图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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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西侧,昆德殿的某侧殿内,朝臣诸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互相探讨政务,或是唠叨家常事,或是联络感情。

上无天子,又非正式朝议,所以诸朝臣都很放松,不必一个个严格遵守各类礼仪制度。

王允扯着蔡邕以及董卓若干亲信,互相议论当今局势,分析刘杲、袁绍、公孙瓒、袁术、孙坚围绕冀州争执的矛盾点。因为王允名义上,毕竟是董卓阵营中文官一把手,所以蔡邕等人言语议论,不曾对王允有丝毫隐瞒!

朝臣正在和谐谈论间,一位铠甲宿卫,突然小跑入内,大声传达消息:“中郎将吕布、骑都尉李肃,于北掖门内,突然击杀董卓!”

随着这名宿卫一声大呼,正在纷纷议论的朝臣,瞬间陷入一片沉默。大殿内一时之间,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参与此事的王允、士孙端,不敢肯定吕布是否已经成功击杀董卓;亦不敢肯定,眼前这名宿卫,是否已被董卓策反,继而实施反间计,寻找他们之中参与这次谋杀的朝臣。

毕竟董卓行走时,无时不刻不携带大量的亲信部属,寻常刺客难以靠近。王允虽然成功策反吕布,但是也不曾对吕布刺杀董卓,怀抱百分之百希望。别看王允之前与蔡邕侃侃而谈,好似无比淡定,但其实他业已有事败身死的觉悟。

面对董卓的重重戒备,非是穿越者,又有谁敢百分之百肯定,吕布能够一举刺杀董卓。在吕布、李肃之前,类如曹操、伍琼等等,不知有多少人试图刺杀董卓,可惜他们无一不是惨遭失败,或是死于董卓之手,或是饶幸逃奔。

其他诸如皇甫嵩、盖勋等,晓得王允根底,但是并未直接参与此次谋杀的朝臣,两眼在王允与宿卫之间,来回扫描,欲瞧出真实形势。

至于其他朝臣,则是陷入一片茫然中。

自董卓入雒以来,董卓对朝政强行实施军管,处处以刀兵行事。大臣每逢议事,都是胆战心惊的望着董卓身边,杀气腾腾的步卒,不敢稍逆董卓之意。

虽恨董卓跋扈,但是以他们区区文弱之身,却又能作甚?因不明白事态进展,这些朝臣此时也不敢随意说话,以免站错队,陷入不可拔足的危机。

宿卫瞧着大殿内数十朝臣一时陷入沉默,嘴张了张,也没有再重复董卓被杀的口信。却是心思简单的宿卫,不晓得大殿内的朝臣,为甚一个个变成木头人,甚至连王允,他的直接上司,也未尝开口说话。

约小片刻后,外面传来一片欢呼声。

紧接着,吕布左手拎董卓头颅,右手持长矛,大跨步走入大殿,大声喝道:“司徒大人,董卓已经伏诛矣!”

王允瞧见手拎董卓头颅的吕布,以及吕布身后的秦谊,这才确定“谋杀董卓”之策,竟然真的饶幸成功!

千恨万恨的董卓,终于死了!

时时刻刻防备刺客的董卓,万万没有想到,他最后竟还是死于刺杀!

命若如此,努力与天斗,亦无用矣!

王允缓缓站起来,虽然强装淡定,但是他那因激动而颤抖的双手,却将王允的内心完全出卖。不知不觉中,王允的双眼已经湿润,继而滚烫的眼泪从眼角渗出。这是充满高兴、兴奋的眼泪。

为诛杀董卓,王允足足筹谋近两年!

本已对朝政态度消极的皇甫嵩,猛的起身,夺来吕布手中的头颅,仔细辨认。抹去头颅上血迹,皇甫嵩反反复复的观察许久,这才高举董卓头颅,向群臣大呼:“司徒大人,确实是董贼之头!”

皇甫嵩这句话,却是为王允谋杀董卓之事,彻底定性!

董卓的时代,从此终结!

随着皇甫嵩话语落音,无数反感董卓的朝臣开始大声欢呼;一向脚踏两条船的朝臣,瞬间改变态度,口口声声斥责董卓各种罪行;参与刺杀董卓的士孙端等人,更是激动的不能言语;唯有投靠董卓那些朝臣,一个个面色极为难看,不过其中数位聪明人,已经悄悄的站在王允身后,似乎向众人诉说,他也是如王允那般,人在太师府,心在汉室。

墙倒众人推。

一旦董卓身死,谁人不会再踏上几脚,骂上两声,以此证明他绝非董卓阵营人物?

众人一片欢呼中,唯有蔡邕长叹一声,小声嘀咕道:“何至于如此!竟终不免血光之灾!”

却说,昔日蔡邕被董卓征为议郎后,觉得汉帝国经过何进、宦官、袁氏三方自相残杀后,国力消耗严重,已经再也经不起兵乱之灾祸。因此,蔡邕很快接受董卓示好,从此在董卓和朝臣诸公之间,辛辛苦苦的来回奔波,试图和解朝臣诸侯与董卓,共同辅助步入衰世的汉帝国。

王允投诚董卓之后,蔡邕以为王允与他一般心思,都是不想令汉帝国京城再遭鲜血清洗,所以他与王允一向走的很近。而且,因为一直试图缓解董卓与朝臣之间的矛盾冲突,蔡邕保护不少王公大臣,使得他们未曾被董卓治罪,所以不少王公大臣皆对蔡邕深怀好感。

眼前之局,聪明如蔡邕,见到宿卫、皇甫嵩、吕布言语中纷纷涉及王允,顿时将一切始末,猜个十之七八!

董卓一人之死不足惜,但是似董卓这般重臣,从来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董卓被吕布刺杀,那么董卓列位亲信部下,似李儒、牛辅、李榷、郭汜、李蒙、王方、胡轸等等,能不受到牵连?

如今,三辅之内,能战之士,无一不是董卓亲信。一旦这些董卓亲信,或死或免职,那么汉帝国军将士卒的战斗力,必当瞬间降低大半!

想起汉帝国未来艰难时局,蔡邕不禁长叹这么一声!

就是这一声长叹,却给蔡邕带来致命的祸事!

心情激荡的王允,听到蔡邕长叹声,登时大怒:“董卓几倾汉室,其恶自三代以来无可比者。今日赖得大汉祖宗庇护,方能一刀诛杀董贼。蔡伯喈喑然不乐,貌似悲痛,难道尚欲为董卓复仇哉?左右,立即给我捕捉蔡邕,弃之廷尉治罪!”

董卓秉持朝政时,麾下文臣寥寥,怀有大名者,唯有王允、蔡邕两人尔!今日王允问罪蔡邕,乃是欲向外人表白心意,证明他王允不是董卓党羽,所有的一切表象,都是王允为暗杀董卓做准备。

董卓麾下知名文官,只有王允、蔡邕两人。若是蔡邕仅仅因为一声叹息便被王允问罪,通过对比,岂不是更能表现出他王允对董卓的仇恨!愈越表达对董卓的仇恨,便越令人相信王允前日投诚董卓,乃是真心为谋杀董卓蓄势!

若是王允、蔡邕两人其乐融融,不知内情的外人,定会怀疑王允、蔡邕乃是胡广那号人物,是凭借个人地位、名望,占据诛杀董卓的大功劳。毕竟,董卓若是罪不可赦,那作为董卓帐下,为虎作伥的第一文臣王允,岂能洁身自好,无有一错?

第322 长安风云(六)

第322

长安风云(六)

PS:泪奔ing。,,修改修改!!

第322

长安风云(六)

若是王允、蔡邕两人其乐融融,不知内情的外人,定会怀疑王允、蔡邕乃是胡广那号人物,是凭借个人地位、名望,占据诛杀董卓的大功劳。毕竟,董卓若是罪不可赦,那作为董卓帐下,为虎作伥的第一文臣王允,岂能洁身自好,无有一错?

王允不问罪蔡邕以立威,与董卓派系彻底划开界限,那么外人谁会认为董卓麾下第一文臣党羽,竟是诛杀董卓的首功?又有谁会服王允?

王允一言不合,立即问罪蔡邕行为,在宫殿内引起一场小风波。无数对蔡邕怀有好感的朝臣,纷纷劝诫王允,希望王允慈悲为怀,放过蔡邕。然而,朝臣越是如此。王允越是表达出与董卓势不两立之态度,固执的定罪蔡邕。

通过这一事,王允虽然身披擒拿名臣的议论,但是他却成功的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毫无缺陷的光明形象。而且,王允得以趁势,将诛杀董卓的首功,揽在己身。亦是因此,后人提及诛杀董卓之功劳,第一个印象便是王允,而不会想起同意立下大功的士孙端等人。

一个小小的手段,便令王允彻底丢弃,奴颜卑微侍奉董卓近两年时间,给他带来的负面影响。继而借助他旧日权势,王允得以迅速取代董卓,总揽朝政内外大小事务。

蔡邕被强行带下去之后,不等众人再言其他,王允便以朝中第一人身份,向众朝臣大声说道:“天诛董卓,大汉日月将复得光明矣!还请诸位大臣,与我一起移步前殿,向天子贺喜!”

“吕中郎将{吕布},请速速派遣兵卒,围剿太师府以及董卓众部从亲信,务必不使一人漏网西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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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明光宫西北,某舍里。

刘杲所设职方司、锦衣卫,皆是先是草草建立框架。而后随着编制发展,再慢慢补充详细内容。

如今的职方司,上设职方司枢密使,总揽职方司所有事务,以宋典任职;职方司枢密使之下,并州之外某些重要地区,分设有督察使,负责当地职方司分部所有重要事务。

譬如京兆尹,便设有京兆督察使。京兆职方司分部,其大本营就设在长安城内此处。

京兆督察使,亦即是打入董卓体系内,担任太师府门吏那人。此人名胡克,字泽田,与宋典一般,出身于广宗黄巾庶勇营。初,宋典建设密谍司时,因为人手乏缺,刘杲便将较为适合情报工作的胡克,发配至密谍司。

可以说,胡克与宋典一样,是刘杲帐下职方司、锦衣卫两个情报部门的元老人物。经过多年职业熏陶。以及刘杲严格把关,胡克这位出身广宗黄巾庶勇营的步卒,渐渐转化为镇守一方的特务头子!

刘杲当日为避免密谍司职权泛滥,以致堕落为明朝的锦衣卫,遂分密谍司为职方司、锦衣卫,一负责涉外进取,一负责内部安全。

密谍司,本是是由宋典辛辛苦苦一手筹建的,故宋典对密谍司感情极深。虽然宋典从刘杲零碎言语中明白,刘杲绝对不可能容忍似密谍司这样部门,完全由他掌握数十年,但是宋典却极为反感,非密谍司出身的孙资,骤然接手密谍司。

宋典以为,即便是刘杲分割权力,那也该从密谍司内部提拔,怎么可以让孙资执掌锦衣卫!

密谍司一分为二,职方司由宋典主持;锦衣卫由孙资主持。其中密谍司八成资源被划给锦衣卫,一手创立密谍司的宋典,反而仅仅只能继承密谍司两成资源。

面对刘杲这种权力分割,宋典自然心怀不满。不过,宋典一切资本,全赖于刘杲信任,而且因为宋典对刘杲的忠诚,他的不满自然不会指向刘杲。这么一来,非密谍司出身的孙资,便成为宋典的出气桶。

借助对密谍司的了解,宋典将密谍司的一大批精英、骨干,统统调至职方司。留给孙资一个烂摊子。正是这件事,从此掀开锦衣卫、职方司上层彼此斗争的序幕。

作为密谍司的元老人物,胡克之所以担任京兆尹督察使,便是因为宋典当日对锦衣卫的釜底抽薪行为。

十几位职方司成员聚集某厢房内。这十几位职方司成员中间,除胡克以及其周围寥寥三四人露出真实面容外,其他十来人,皆是头戴面罩,手戴手套,仅仅露出一双眼睛。而且这些头戴面罩之人,亦很少发出声音,彼此之间,不会留下深刻印象。

头戴面罩之人,皆是潜伏在各方重要位置的密谍。为保证任务正常进行,他们彼此之间,并不相识。

厢房内,开辟有隔绝声音的密室。胡克以及几位露出真实面容的职方司成员,便是在密室内,分别对十余位密谍一一嘱咐。

“你,立刻潜回城外,责令‘小凤仙’分组,立即收拢其帐下数百兵卒,拨乱反正,投向吕布。自此之后。非涉及甲级以上重大机密,‘小凤仙’分组成员,不得主动与职方司联系。”

“你,立刻快马奔至华阴,责令‘牛牛’分组,立即启动所有暗子,严格监视牛辅、段煨,每日最少与本部,交换三次信息。”

“你,立刻快马赶至临晋,责令‘西安’分组。立即启动所有暗子,严格监视李榷、郭汜、贾诩,每日最少与本部、河东郡交换两次信息。”

“你,责令‘大兴’分组,立即全员移至临晋,全力配合‘西安’分组行事。全员随时保持高度戒备,等待本部下一个命令。”

“你,速入金城郡,责令‘丝绸’分组,立即启动金城郡所有暗子。并且,责令‘丝绸’分组成员,火速联系上敢死校尉韩当,令韩当立刻整顿大军,并提升到一级作战预备状态,随时准备复制州牧当年兵出湟中、大破金城之策略。”

“你,立即快马出长安,自武关道入南阳郡,责令‘悟空’分组,主动影响袁术,尽最大努力,务必令袁术放弃携军入长安的心思。”

“你,立即去西城,联系‘蜀汉’分组,尽量趁长安大乱时,打入左中郎将刘范帐下数千蜀兵,每日与本部交换一次信息。另,一旦吕布收编刘范帐下数千蜀兵,无论任何情况,哪怕你舍去性命,也要速速联系上本部。”

“你,立即潜行至陇西,联系‘西藏’分组,严密监视韩遂。韩遂稍有举动,立即飞鸽来报!”

……

胡克有条不紊的为,十数名密谍,一一分配任务。

十数名密谍相继离去后,胡克松口气。喃喃自语道:“两月前,州牧曾传递来一封长信。信上说,两年之内,王允将会和董卓彻底决裂,甚至长安将起刀兵。其中州牧推测,王允、董卓决裂时间,以明天春上可能性最高。”

“自州牧密信传来,我便着手针对王允、董卓决裂开始布置。但是,两个月,时间毕竟太少,如今各分组内部可谓是漏洞无数。一旦行事激烈,肯定会被有心人发觉。”

“怕是州牧也不会想到,董卓才回长安两月,便被王允刺杀!”

“长安距晋阳千数里,信鸽此时起飞,密信将在酉时、戌时之间,抵达并州。最迟明天晚上,州牧将传来下一步指令。唉,听闻州牧正在谋取冀州,也不知会不会如期启动攻略关中计划!”

胡克正忧心间,忽有一人禀告:“督察使,‘豹子’已经搜集盖勋、皇甫嵩两人家兵、亲卫以及其他吏兵若干,合计一百三十二人,其中甲士四十二人,弓弩手十八人。”

“一百三十二人?足矣!”胡克起身,配上长剑,吩咐道:“职方司本部,你速速寻来二三擅长军阵者,随我沿着安门大街,冲向廷尉府,营救执金吾。”

因为职方司主要业务,便是刺探并州周边军阀势力,所以许多职方司人员,皆必须翔知军阵,以便随时打入敌方行伍步卒,刺探绝密消息。

不一时,胡克便选出三名精通军阵作战的职方司成员,跨步出门,与统率百余人的‘豹子’合军。

胡克一边跨上战马,一边吩咐“豹子”道:“暂时你改名为刘豹,身份为州牧家丁。”

“是!”

胡克左手牵起马缰,右手举起长剑,向身后众杂兵,大声吆喝道:“皇甫公{皇甫嵩}荡平蚁贼,破击羌丑,功莫大焉!董贼私欲膨胀,嫉妒贤良,几欲害死皇甫公!今日司徒王公奋举刀剑,赖天之幸,得以诛杀董贼。”

“董贼虽死,其党羽甚众。欲求汉世安宁,必要覆灭董贼党羽!今日皇甫公、盖京兆{盖勋}集聚宫中,无有闲暇呼唤我等相助。然,诛杀董贼党羽,为国效忠,岂非我等之职责?”

“董贼党羽千万数,非我等百十人能够尽杀之。然,董贼暴逆,群臣稍逆其意,立即打入廷尉牢狱。今日之廷尉牢狱,尽是我辈之人,故请众位与我合攻廷尉牢狱,一则破击廷尉,救出众贤臣;二则合兵皇甫公、盖京兆,护佑大人安全;三则护卫未央宫,向天子尽忠!”

“杀!但凡董贼党羽,又不愿改心革面者,立时杀之!”

随着胡克一番鼓动,百余人家丁、吏兵,立即热血沸腾,沿着安街大道杀向廷尉府。

胡克等人走近长乐宫时,长安城中,已经到处响起喊杀声。不过因为吕布、李肃等人兵少,所以他们两人,此时正集中力量,攻杀太师府以及董卓大本营。

也是因此,长安北城街巷一片鏖战时,长安东南长乐宫附近,却是行人寥寥。

胡克率领百余人,沿着安街大道,快速向南进击。

约二十余分钟,胡克已经率人杀到廷尉府。虽然廷尉因贺喜献帝刘协大病初愈,被王允留足未央宫。但是如今廷尉府上,尚有廷尉正、廷尉左监、廷尉左平以及无数狱兵。

为避免盲目杀戮,未踏入廷尉府,胡克已经着人大声呼唤:“董贼已经伏诛矣!凡受迫于董贼军威,不得已屈服者,速速拨乱反正,共灭董氏。”

廷尉府距离未央宫不远,似廷尉正等人,亦隐隐约约觉察到未央宫之变。心怀两可之间,廷尉府上大多数人,皆决定束手就擒,既不大骂董卓,也不反抗胡克等人。至于廷尉府上,胆敢呵斥胡克等人者,皆被胡克帐下兵卒乱刀杀之。

长安大乱之间,谁有功夫和这些廷尉府下层官吏纠缠,索性一刀杀了!

当然,似正式官员,而非吏员的廷尉正等等,因为其身份原因,胡克却也不敢随意斩杀。若有鼓噪者,不过被其捆绑,口中塞上布絮!

不多说,胡克直接挟持廷尉府官吏,攻入廷尉牢狱。一入牢狱,胡克便问道:“执金吾宋泓何在?”

执金吾,为国家要职。如今宋泓禁锢于廷尉,这些狱卒,岂能不知具体关押所在。

狱卒前面引导,胡克剑不还鞘,率领数十兵卒,踏入阴森牢狱。胡克这一群人,或是家兵,或是吏兵,或是亲卫,服饰杂乱,但凡朝政老人,一看便看出他们非是正规官兵。

牢狱中无数罪犯,齐刷刷的望向胡克等人,喃喃自语,不知朝廷又发生变故,竟使得一群杂兵,手持刀剑,杀入廷尉牢狱。

胡克心怀其他心思,亦不曾向廷尉牢狱一杆罪人,宣扬董卓已死的消息。

正行走间,某间监牢,一位三十余岁的中年人,突然冲着胡克大声喊道:“可是董卓已伏诛?”

不意这中年人一语猜中事实,胡克不禁停下脚步,仔细打量打量这中年人,朗声问道:“你是何人?”

“颍川荀攸!”中年毫无迟疑的回答道。

原来,这中年人正是数十日前,被董卓打入监牢的荀攸!

胡克一怔,不禁反问一声:“荀攸?颖阴荀公达?”

荀攸亦是不禁一愣,随口问道:“我可曾与你相识?”

胡克摇摇头,轻笑道:“荀公达之名,天下谁人不知。我家州牧,不知提及荀公达之名多少次!却说,若是事无意外,似乎你叔父,荀彧荀文若,此刻应在我家州牧府上!”

“州牧?”荀攸初始稍觉茫然,但是片刻之间,就回转过神,诧异道:“你家州牧……是并州牧刘杲?你们,是并州军前驱?刘杲已经攻入长安?并州军不是说已经退兵么?难道是刘杲诈计,暗渡陈仓?”

“不。并州又非是汉中,有子午道、斜谷道可以利用,能够轻骑突进。并州兵既然从华阴退兵,决计不可能快速绕路破击关中。你们是刘并州派入关中,与诸公合谋的暗棋?”

“并州兵之所以退兵,是考虑到华阴地险,易守不易攻?刘并州之所以退兵,是欲取先予,令董卓放松警惕,然后再从内部摧毁董卓根基?”

荀攸因为胡克随口一个“州牧”,思维瞬间发散,联想到长安城如今种种现状。

听着荀攸一串分析,胡克有点发愣:“军国大事,皆由州牧与谋臣制定,我等哪里能够知晓具体。似我等,但需听从军令,便足矣!不过单是从荀议郎能够一眼看穿董卓已经伏诛,便不愧是能够让州牧日日念叨的谋士俊才!”

“左右,为荀议郎开锁!”

狱吏听话的从腰间寻出钥匙,为荀攸打开门锁,以及荀攸手脚上的铁链。

胡克又向荀攸拱手道:“廷尉监牢,多有因得罪董贼,而被罚入此间者。然,我素不知朝政,不是谁是忠良,谁是该杀的罪犯,所以不敢轻易言董卓已死,以免小人趁机逃脱。荀议郎久参朝政,熟知朝臣情性,还请选出忠良之臣,一一解救。”

荀攸有点意外的望了望胡克,随口说道:“廷尉牢狱内,最知名的忠良有三。一是故太尉张温,一是故执金吾宋泓,一是故太尉崔烈。此外,善于统兵者,尚有与刘并州交好的,故北军中侯夏育!至于其他朝臣官吏,忠良者约有六七十人!”

胡克道:“如此,先迎接出故太尉张温、崔烈和执金吾,来安稳大局。而后再烦劳荀议郎一一指出忠良者。”

===============

廷尉府外。

正当胡克解救宋泓、张温时,数十骑士快马奔至廷尉府。

骑士首领望见廷尉府外的十数杂兵,有些愕然:“尔等为何聚集于廷尉府?我乃宫中虎贲宿卫,奉天子诏书,释放故太尉张温、崔烈,执金吾宋泓!”

听到骑士高高在上的语气,一名身披甲铠的兵卒不忿道:“虎贲宿卫又如何?我是故京兆尹盖勋府上护卫;他是故太尉皇甫嵩之亲信;他是并州牧刘杲之亲信!”

虎贲宿卫骑士脸色一僵。

这些宫中宿卫,纵然不善于朝政,但是也知,董卓伏诛之后,似宋泓、皇甫嵩、崔烈、张温这批人,定将再次身登权贵,总揽朝政!这些危急之间,敢来攻入廷尉府牢狱的一杆亲信,未来地位不比他们虎贲宿卫差太多!

宫中宿卫心念一转,遂翻身下马,自降身份道:“原来是故京兆尹、故太尉府兵。失敬!失敬!”

“董卓伏诛后,司徒王允协同天子,降下诏书,启用故太尉张温、崔烈、执金吾宋泓等人。烦请诸位入内通报!”

第323 冀州,还是关中?

第323冀州,还是关中?

第323

冀州。还是关中?

初平二年六月十八日,司徒王允策反中郎将吕布,并使吕布协同骑都尉李肃、勇士秦谊等十数死士,袭杀董卓于未央宫北阙,并夷董卓三族。

真实历史上,王允、吕布合杀董卓,为初平三年四月二十三日。亦是说,由于并州军汾水破击董卓,干扰历史进程正常运转,董卓之死,竟然足足提前十个月。

董卓死后,王允立即总揽朝政,守尚书事。

汉世制度,但凡秉持朝政者,无一不守尚书事。譬如大将军何进,其守尚书事后,权势才达到巅峰;譬如董卓,更是一入雒阳城,便与袁氏分享尚书事。

今日的王允,亦是如此!

董卓未回长安的一年间,朝政事务统统是由王允一手主持。因此。诛杀董卓后,王允几乎不需要再废力整顿朝纲,便能立即掌握朝政中心大权!

王允参录尚书事,总揽朝政之后,立即开展一系列朝政调整,罢黜董卓派系朝臣,选拔任用旧时名臣,并对有功之臣进行封赏。

类如吕布,当其正在剿灭董卓余众时,王允已经拜吕布为奋威将军,假节,仪比三司,特封温侯。

自此之后,后世所谓温侯吕奉先,才真正齐整。

因吕布所晋封的温侯,为王允爵位,是以,后世流传的个别话本小说,遂将吕布、王允也强加为义父、义子关系。

假节。汉世制度,将军假节,可无须禀告朝廷,依照军令规章制度,就地斩杀低层官吏。

仪比三司,即是出行礼仪、使用器具,皆可以比拟太尉、司徒、司空三公。

就汉世制度来言,王允对吕布的赏赐,可谓是相当丰厚!

随即。王允又提拔征用,类如张温、宋泓、崔烈这般,被董卓罢黜之人。

其中,宋泓官复原职,继续任职执金吾;张温征拜为卫尉;崔烈征拜为城门校尉。

另外,因刘杲破击董卓受到连累的夏育,亦被王允重新启用,征辟为羽林中郎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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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虽秉持朝政,但是因为其与大族豪门交恶,青年俊才无不视董卓为仇雠,岂会主动效力董卓?而且,即便顺从董卓的,也多是王允、蔡邕这等心怀其他心思者。

董卓势力,后继无人!

董卓一死,其无数部下立时“树倒猢狲散”,仓惶不知所措,降的降,溃的溃!类如被董卓留在长安城内的胡轸,面对手持明晃晃刀剑长戟的一干兵卒,立即举起双手,低调的表示愿意归降王允。

毕竟。似胡轸这些兵将,军旗尚悬挂汉旗。胡轸、李榷、郭汜之于董卓的忠心,非但不能与魏、吴、蜀汉之文臣军将相比较,便是比起袁绍、公孙瓒这等准军阀,亦有所不如!非是董卓不善于宠络人心,而是董卓从始至终,一直是汉臣,不曾有过代汉的具体行动或者暗示!

董卓一日为汉臣,那么其遗命就绝对大不过天子诏书!

董卓一死,朝臣中那些袁氏门徒,便一个个站出来,于长安城内四处传播董卓恶性,并鼓起长安居民对董卓的忿恨之情!

因为这些袁氏门徒的刻意诱导,吕布越发的积极显露他与董卓割裂的决心。甚至,吕布还令吏兵将董卓尸体丢弃大街上,使吏民随意唾骂。

就是在吕布万分得意,意气风发之时,他却犯下一不大不小的错误。

纵然董卓不得人心,但是,岂无一两人,对董卓身怀感激?

董卓暴尸大街半日后,董卓帐下主薄田景,趋步行至董卓尸体之侧,涛涛大哭,欲为董卓收尸。吕布瞧见田景无视他之军令,也不听田景辩解,直接定田景为董卓亲从,举剑斩之。

却说,汉世制度。为上司、老师、长辈,收尸、治丧,乃是一种当时社会公认风俗。尤其是那种,冒着生命危险,为上司、老师、长辈收尸者,更会为汉世所有人击节赞叹,称之为孝义无双。

因此,田景死后,又有几名董卓部属,不顾生死,欲为董卓收尸。可惜,吕布依旧根本不给他们言语的机会,皆是随手斩杀!

吕布这种以杀恐惧众人的行为,终于见效,四周官吏望见田景等人尸首,也不敢再上前为董卓收尸。吕布暴杀田景等人的手段,虽遭到袁氏门生的一致喝彩,却也为吕布未来承担恶名,埋下伏笔。

汉世重孝,又重入土为安。是以,纵然是梁商、梁冀父子跋扈,毒杀天子之时,也不敢彻底禁止收尸行为;纵然是张让、赵忠、王甫、曹节这辈人。亦不敢彻底禁止收尸行为;至于董卓秉持朝政时,亦不敢彻底禁止收尸行为。

梁冀不敢为;阉竖不敢为;董卓不敢为,偏偏他吕布敢为。

或许因为此时董卓初死,众人因为激奋,个个对吕布赞声不止。但是,一旦风平浪静,吕布岂会落得好名?

不许他人收尸,即是有违汉世风俗。

这就好比后世,某人罪大恶极,处以死刑,足矣!但是。非要对其施以千刀万剐之刑,那就有点过了,社会亦绝对不会认可这种残暴刑罚!

后世不认可千刀万剐之刑罚,汉世不认可不许收尸。虽然汉世、后世风俗相异,但是道理相同。

当然,吕布此时虽诛杀三人,但是只要数日后,他再允许其他人为董卓收尸,亦不算违背汉世风俗观念。梁冀、宦官都曾这么做过。

可惜,袁氏门生根本没给吕布机会。

董卓覆灭之时,袁氏门生一个个都杀红了眼睛。但凡董卓宗族,上至董卓九十老母,下至董卓刚出生不至百日的儿子,尽数被袁氏门生一一诛杀。可以说,袁氏门生此时之残暴,一如袁绍、袁术屠戮雒阳南、北两宫时!

董卓一门尸体,被袁氏门生聚集一处,而后灌浇石蜡、明油,堆积木柴。却是袁氏门生欲点起董氏一家天灯。散发恶臭味的董氏一家尸体,足足烧一整天,才彻底化为尘埃,随风飘去。

吕布不许田景等人收尸,袁氏门生随后又焚烧董氏全家尸身。如此一来,不许收尸的恶名,吕布却是逃无可逃。

不许人收尸,汉世观念中,乃是不尊重孝道。

后世之所以流传起吕布为“三家姓奴”,其根本原因,怕是就在此处。

毕竟真实历史上,与吕布唯一有父子情分的,也就是董卓一人。至于吕布诛杀董卓,更是被袁氏门生以及王允、山东诸侯齐声赞扬的义举!汉世,谁也不会因为吕布诛杀董卓,而斥责吕布不忠!

或许是因为董卓恶名太甚,那些欲斥骂吕布不许他人收尸者,不得不委婉诉说心意,所以才导致流言纷飞。

刚从未央宫走出的王允。听到下人诉说吕布对董卓的处置方案,不禁摇了摇头。

“武夫毕竟是武夫!董卓杀则杀矣,何必焚烧其躯体!吕布……智谋权术有限,不堪大用呐!”王允对吕布手段,顿时感到极为失望。

吕布,有勇无谋,知利害而不知权术也!

自此,王允便视吕布为剑客、武夫,不再刻意重用、培养吕布!

真实历史上,董卓虽死,但是他的故事却尚未完结。董卓死后,因为王允、吕布与凉州兵之间的重重矛盾,似贾诩、李榷、郭汜等,为求活命,冒险回击长安,驱逐吕布,击杀王允、崔烈等人,继而挟持天子!

正是因为李榷、郭汜之乱,汉帝国这才彻底崩溃,从此只能形式上存在。

这个时空中,董卓虽然提前十月而死,但是他对汉世历史进程的影响亦是极其重要。

随着董卓焚烧为灰烬,这个时空的历史进程,亦发生翻天覆地的变革。

从此,这个时空的历史进程,与真实历史上三国军阀混战,渐行渐远渐无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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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太原郡,晋阳。

刘杲以举辟华佗入太原大学,讲授医学的诱惑,成功说服华佗积极参与并州医学建设。

刘杲正欲与华佗,谈论具体如何在并州发展医术时,忽闻荀彧至府外。

然而,俗话说的好:“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刘杲正准备出门迎接荀彧时,却见职方司指挥使宋典突然去而复归,快速奔跑过来。宋典刚刚望见刘杲身影,便已大声疾呼:“州牧。职方司飞鸽来报:长安大乱!长安大乱!”

宋典递给刘杲的消息,正是有关王允、吕布合杀董卓的详情。

刘杲才看一眼密信,神情顿时大变,心中剧震:“董卓撤入长安不到两月,王允便与吕布谋杀董卓?李肃、吕布,人是历史上的人,可这时间却足足提前十个月!”

“十个月!十个月是什么概念?”

“真实历史上,吕布、王允诛杀董卓时,恰逢刘岱、孙坚相继身死,且袁绍又与公孙瓒鏖战河北,那时关东局势一片混乱。正是面临汉末军阀势力第二次大变革,山东诸侯无暇西顾,这才引导出李郭之乱。”

后世批评山东诸侯竞相征伐,却无一人营救受困于李榷、郭汜的献帝刘协。批评是正确的批评,但是又有几人在批评的同时,知道董卓死后那段时间,正是山东军阀无比混乱时?正是当时处于汉末军阀势力第二次大变革,所以山东诸侯,才无暇关心献帝刘协!

“如今刘岱、孙坚未死,甚至袁绍尚未入主冀州,公孙瓒亦不曾正式对袁绍宣战,关中局势又将发展成什么模样?”

“天命啊天命!”

“本以为,我攻占河东郡,封锁陕县,截断山东诸侯与董卓联系,便能尽量减低对关中历史进程的干扰。谁知关中却突然变局迭起,吕布、王允合杀董卓之事,竟生生提前十月!”

“如今,我攻略冀州的计划,已经完成小半。只需两个月时间,不,只需五十天时间,我便足以兼并冀州!若是历史进程没有发生偏折,大约九月份,我便可以正式兼并冀州!”

“一旦我兼并冀州,公孙瓒肯定会有所举动。但是,我却可以花费整个冬天,效仿真实历史上的袁绍,破击公孙瓒,继而雄霸河北诸州郡!待来年春上,王允、吕布如期谋杀董卓,进而诱发李郭之乱,我则可以趁机浑水摸鱼,一举攻入关中!”

“如此一来,我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即可最少完全掌控幽州、冀州、并州、司隶、凉州,并可直接威胁兖州、青州、豫州!到那时,我已经雄霸天下半数,纵然历史发生巨大偏折,从此我所知历史半点无用,我亦不复忧惧。仅仅依靠强大的力量,便足以令我军向南持续推进,进而在七八年内一并六合,重建汉帝国!”

“自因韩暹入并州以来,我便步步布局,向这个目标一点点靠拢!眼前正是我夺取冀州,扩展势力的第一步关键落脚点,重要性直接关乎我未来根基的深度。”

“唉!怎会就突然发生,这么一个乌七八糟的事呢!每逢我布局进入关键点,总是不能运转通畅!这就是命啊!”

“吕布、王允合杀董卓后,李榷、郭汜还会不会作乱?若是李榷、郭汜作乱,会不会影响我攻略冀州的计划?若是李榷、郭汜不作乱,王允协同吕布,得以整合凉州十余万兵卒,那么我并州肩膀上的压力,将会陡然沉重十倍!”

“唉!这贼老天,就不能在关键时刻帮我一把!”

得冀州,则可以雄踞河北。但若是失去关中……真实历史上,关中不曾有大型军阀,尚且耗费曹操无数心力,直至钟繇为司隶校尉,持节驻守关中时,这才勉强控制住关中,使得曹操无有后背之患。

曹操根基前在兖州,后在冀州,尚且畏惧关中威胁,何况根基在并州的刘杲?一旦王允、吕布掌握关中,将会立刻对刘杲形成致命威胁!

纵然事件发展一如真实历史,王允惨死,吕布出逃,那刘杲面对的压力也不会减小。似郭汜、李催、张济等人,都是纯粹的军将,心中稍有不忿,立刻挥军相向。一旦李榷、郭汜掌控关中,对刘杲未来发展简直无一点益处!

得关中,则可以虎视天下。但若是刘杲今日失去冀州,未来他再来冀州时,肯定会面临一场艰难苦战。

刘杲闭上眼,稍稍盘算一下天下局势。

摒弃各种复杂内情,当此时,刘杲若欲坚持夺取大汉天子之位的远大理想,便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弃关中取冀州。

此策,即是刘杲忽略关中种种乱局,加快攻略冀州计划,先将百分之百能到手的冀州彻底夺来!

夺取冀州,刘杲化并州为晋国。而后,刘杲便可以晋国基业为根基,南征北伐,东袭西突,一统天下。

二、弃冀州取关中。

此策,即是刘杲果断放弃即将到手的冀州,重心转而攻略关中,复制历史上的大唐定天下的策略。

夺取关中,刘杲可化并州荒芜为秦汉吞并天下之势。一旦入据关中,刘杲退可守函谷关,进可袭掠山东诸州郡,可谓占据不败之地。

山东诸侯胜十次,不能威胁关中一次;山东诸侯败一次,刘杲便能趁势出兵山东,轻骑巡游天下。

其实,似乎还有第三条路,那便是冀州、关中,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但是,这样的策略,对于并州来说,无疑是一种自杀行为。

或许,刘杲能通过投机,饶幸同时霸占关中、并州、冀州。

但是真正的麻烦,却是霸占关中、冀州之后。

并州军,如今自近七万步骑,扩充至十三万步骑。十三万步骑,乍看起来,未尝不能勉强控制冀州、关中。但是别忘了,这十三万人,有两万余人是徐荣部,有三万余人是凉州兵,短短两个月的改编,他们根本不可能经受剧烈战火的考验。一旦并州军势弱,这六万余人故董卓兵,肯定将从刘杲军中分崩离析。

并州军真正能用的步骑,仍然是近七万人的主力作战步骑以及一线兵!仅仅七万左右步骑,并州兵便试图防护关中、冀州、并州,无疑是个天大的玩笑。

西线入关中,刘杲面对的不仅仅是李榷、郭汜等董卓帐下军将,更有吕布、王允等人,甚至还有对关中虎视眈眈的刘焉、张鲁、韩遂!

东线入冀州,刘杲面对的不仅仅是袁绍、韩馥,更有心怀他意的公孙瓒,甚至还有刘岱、孙坚、袁术等人!当然,此刻声名不显,尚挂名袁绍帐下,但是真实历史上成就不可限量的曹操,刘杲亦须重点对待!

前些时日,可以说只要刘杲愿意,徐晃、颜良两路人马随时可以拿下冀州。为甚刘杲占据绝对优势,却一直按兵不动?这是因为,数十日来,刘杲一直在缓慢布局,不仅仅是针对袁绍、韩馥,更是针对未来的公孙瓒、刘岱、袁术、孙坚。

刘杲绝不会“岁岁朝朝苦布局,空为他人作嫁衣”!

一如后世太祖入北京,刘杲亦绝对不甘心做李自成!

入冀州,那就要把冀州完全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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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冀州,还是攻略关中?

两者虽各有优劣,却定有一个最佳者。

刘杲皱起眉头,陷入苦思。

建国大局,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刘杲不得不极其慎重!

第324 强行征辟

第324

强行征辟

第324

强行征辟

攻略冀州。还是攻略关中?

两者虽各有优劣,但是其中却肯定有一个最优者。

刘杲皱起眉头,陷入苦思。

冀州能成事,关中亦能成事。

往前数,光武帝一统天下的根基在冀州;汉高祖刘邦、秦始皇帝一并六合的根基则是在关中。

然而,历史上,无论占据关中,还是占据冀州的军阀,失败者亦是不可胜数。

一句话,关中可以胜,冀州亦可以胜;关中可能败,冀州亦可能败!

地形是争霸天下的关键因素,但不是所有。更为关键的是,关中、冀州,哪一个更适合并州军发展,哪一个更能发挥并州军优势!

刘杲将自己关闭书房内,盯着数幅关中、并州、冀州的地图,一边回忆起中国两千年历史上的各路军阀,一边计算并州特色,进而考虑冀州、关中得失!

不过,一直至夜幕降临。灯火阑珊时,刘杲也没有作出有意义的决定。

刘杲不得已,只能退而求其次,召集众谋臣前来共议并州未来战略方向。

似刘杲这种心中茫然,却迫切召集谋臣的举动,并不符合一个合格帝王举动。

但凡帝王,听取谋臣建议前,其心中必先对一切局势,有个基本的把握。心中对未来有大致模糊方向,而后召集谋臣议事,取长补短,查漏补缺,将谋臣的种种建议,和其心底的计划慢慢统一起来、糅合一起。

因为心中有谱,所以才能择其善者而从之!

反之,若是帝王心中尚未一个大概印象,便极其容易被谋臣言语诱导,一会觉的这不错,一会觉的那亦可行,进而表现出优柔寡断的性情。

早在刘杲接到长安传递来的密信时,他已经发出召集谋臣的命令。当然,刘杲为对整体局势有个全面了解,故意延迟召集谋臣一个时辰,以便他拥有充足的时间,解读当前局势。

初平二年六月十八日,亥时差一刻{20:45},刘杲离开书房。前去府上密室,会见并州谋臣,听取众谋臣,对关中事变的看法。

刘杲跨步走出书房,忽然想起一事,对亲卫吩咐道:“嗯。你去厢房唤醒荀彧,一起入密室议事。”

因为长安事变消息,匆忙之间,刘杲却是根本没有闲暇接见荀彧。不过,刘杲为防止荀彧这般大才,偷偷溜走,所以特别吩咐家仆,务必留下荀彧,并为荀彧专门腾出一间厢房。

却是,刘杲为避免意外发生,虽未接见荀彧,却将荀彧强制留在州牧治所内。

“咦?”对于刘杲这项命令,这名亲卫不禁有点愕然。

乱世之中,心怀壮志的刘杲,比董卓更怕死,更加注意自身安全。

自从刘杲入并州后。他便通过层层筛选,挑出八百名绝对亲信。这八百名亲信,都是先暗查其祖宗五代,而后经过职方司、锦衣卫的双重考验,才能入选为刘杲亲信。八百名亲信,其中五百名为正式亲卫,三百名为候补亲卫。所谓候补亲卫者,即比如刘杲突然遭遇刺杀,某些亲卫当场死亡或受伤,那么他们的空缺,将由候补亲卫快速补上。

也即是说,刘杲身边的亲卫,将会时时刻刻保持五百人满编状态。

虽然刘杲自身武艺不差,但是随着他地位不断提高,刘杲越来越注意自身安全,很少单独行走,至于似穿越时那份单刀入广宗的豪情,更是早已被他刻意压下。

如今刘杲出门远行,身边必有百名亲卫,分为四五道防备层次,严格排查各类刺客!毕竟,刘杲可不想重复董卓的悲剧!

刘杲身边的这些亲卫,更是寸步不离,时时警备十步以内的任何人。

因为亲卫保护刘杲,寸步不离,所以在耳熏目染之下,这些亲卫也大多晓得一些表面政治运行,以及各类表象的用人手段。

荀彧,总共才入并州十数日。更不曾与刘杲见过一面。但是,就是这么一个人,刘杲竟然吩咐他,去引导荀彧参加并州绝密级军事会议?

刘杲这个吩咐,亲卫怎能不感到惊讶?

当然,亲卫也仅仅只是惊讶而已。毕竟,这些亲卫行事第一准则,是严格遵循刘杲吩咐,而不是基于他们个人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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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州牧治所,某厢房内。

夏日里,天长夜短。

似今日,若是遵循二十四节气,则是刚刚才过大暑两三日。也即是说,晚上八点钟,晋阳城上空的太阳,才会彻底落山。

天色刚刚昏昏,荀彧房中却已燃起蜡烛。

厢房小桌上,散放着数本线装书册。这些书册,尽是刘杲设讲邯郸时,总结抄录,并以百钱一本贩卖四方的笔记。

桌上,摊开三册笔记。一为《天下》,一为《格物》,一为《杂论》。其中荀彧正在研读的正是《杂论》。

毕竟,似刘杲所讲《格物》,多是涉及后世物理学,荀彧空空泛读,也难有收获;似《天下》,鉴于汉世不曾有卫星地图,亦不曾绘制全球地图,所以刘杲这些泛泛的讲述天下的地理的书籍,一是让人摸不到头脑。二是用处亦不大。

“对内用教,对外用化,合而用之,曰之教化。何谓教,明智知礼也,何谓化,移其风俗也!移其风俗,则与我同,不起纷争;明智知礼,则文明昌盛,排除愚昧。”

“教化……教化!这就是刘杲心中的教化么?”

“外界传闻,刘杲入湟中,收编群羌;入并州,收编匈奴、鲜卑。仔细研读这篇《教化》,方知刘杲对边疆蛮胡,颇为重视,非仅仅收编而已呐!虽不知刘杲收编蛮胡的具体手段,但是却可以此揣摩刘杲心境!”

“光武皇帝……光武皇帝荡平群丑后,改革时弊,变前朝威武海外,改为采取军事内缩方针。刘杲……刘杲若真篡逆,他的执政策略,将绝对是对外扩张!孝武皇帝扩张,光武皇帝内缩……莫不成……”

“国家疲惫至此,刘杲若是顽固积极向外扩张,却忽视民生建设,若是如此,国家能有甚益处?不过,观乎刘杲执政并州,虽收编匈奴,抄略鲜卑,但是却始终以守代攻。若是刘杲一心扩张,决不会如此。”

“是了。刘虞、公孙瓒这类人,对于北疆野胡,不是‘宠其名王,收其兵卒’,便是‘抄其财货。迫为仆从’,但是刘杲却同时采用两种不同策略,一边对匈奴快速收编,另一边对鲜卑则是轻骑抄略,夺其民众。”

“而且,我这一路走来,只闻听无数鲜卑奴工、匈奴奴工辛苦建设并州,除少量因抄略鲜卑受伤的兵卒外,却无一人感觉到,抄略鲜卑成为并州负担!这说明,刘杲不但深明兵法之要,亦对用兵力度有极强的控制力!刘杲能够屡战屡胜,不是没有原因呐!”

“唉,若是刘杲生于孝武皇帝时,怕是将建万古辉煌!只可惜,这世道……观其行事,刘杲不会篡逆的可能,怕是不足三成!”

荀彧一边阅读刘杲讲学笔记,一边揣摩刘杲性格、气度、视野。

“咚咚”传来敲门声。

“荀先生,可曾睡下?”却是刘杲身边那名亲卫,前来呼唤荀彧议事。

荀彧从沉思中惊醒,随口应道:“谁?何事?”

荀彧说话时,已经起身打开房门。

亲卫先是向荀彧施礼,而后才说道:“我家州牧欲与荀先生议事,若是荀先生尚不欲入睡,还请移步正堂。”

“哦。还请小兄弟带路。”荀彧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吹灭蜡烛,跨步出门。

荀彧既然肯来晋阳,便有与刘杲见上一见的心思,怎会拒绝亲卫所请!

紧随亲卫引导,荀彧转步入内院某偏僻处。

不比后世夜间,因为汉世无上好灯具,且蜡烛价格昂贵不说,光线亦不好。因为种种因素,汉世之间,纵然是一般富裕之家,亦不过在宅邸里明眼处,彻夜燃起几件类似灯笼的器物。

嗯,灯笼,秦汉年间已有。

当人们深夜入眠时,晋阳城自然无比寂静。

行走于这偏僻院落,伴随着蛐蛐、土蛙偶然响起零星嘶鸣声,荀彧不禁狐疑起来。联想起一个时辰前,未曾见到刘杲,此时又被领至偏僻处,荀彧心底顿时产生淡淡的危机感。

行至一处稍微光亮地,荀彧猛地顿住脚步,停止不前:“你欲带我至何地?”

亲卫疑惑的回首望向荀彧,不知所以然。

不过,但凡刘杲亲卫,都曾在锦衣卫、职方司基层培训过,学过一些,通过一个人表情、反应,来分辨人心的简单知识。毕竟,似他们这些人,最首要的任务,便是从无数寻常人发掘出心怀杀意的刺客,保护刘杲人身安全。

亲卫看出荀彧狐疑心态,又四周望了望,呵呵笑道:“荀先生莫要起疑心。我家州牧最重视信息保密,与他人议事,皆是在密室相见。至于此地……荀先生乍来此地,怕是觉得偏僻,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单是数十步之内,此地便不止你我二人。”

亲卫随手一指,向荀彧解释道:“似那里,远看无甚东西,但是却埋伏一名弩弓手。一旦发现不轨之人,淬毒弩失立即连串射出。州牧身处高位,不得不注重安全,此类安排,经常出入州牧府者,皆有知晓。还请荀先生,莫要心怀疑虑。”

随着亲卫指点,那墙上墨绿色藤条缓缓升高,与周围藤枝逐渐脱节。那墨绿色藤条之下,竟是一个活人!那墨绿色藤条,亦是假藤条!

藤条之下的亲卫露身之后,丢下墨绿色藤条,向远处撤去,也不知是就此离去,还是换一个埋伏地点。

荀彧又是惊奇此地的防备,又是因为自己的狐疑而尴尬。

荀彧勉强笑一下,向亲卫淡笑道:“粗陋寡闻,乃至少见多怪。还请阁下见谅!”

亥时二刻{21:30}。

尾随亲卫,荀彧来至一间大房。

推开木门,映入眼帘的大概有七八人。

七八人中,最显眼的自然是华歆。

荀彧少年游学天下时,曾与华歆见过面。岁龄仿佛的两人,双方对彼此印象都还相当不错!

华歆初见荀彧,不禁一愣,却是他根本没有想到,荀彧突然出现在这里。不过,望见荀彧面前的亲卫,华歆瞬间猜测出,荀彧之所以至此,应该是刘杲特意邀请的原因。

华歆暗中揣摩:“伯兴今日召集我等,莫非便是欲向我等介绍荀彧?不过,连荀彧这般俊才也欲投靠并州么?看来,并州的羽翼的确已经大成!数年辛苦经营,终于有了结果!”

华歆一边揣摩荀彧,一边向荀彧叙旧:“文若,你我上次见面,还是在邯郸时吧?一转眼,已经数年时间啦。”

华歆、邴原、管宁,并称当世三人一条龙。单以名气来看,华歆与荀彧是一个数量级的人物。不过这个时空中,因为华歆早早出山,辅佐刘杲,苦心经营并州。当并州军汾水大破董卓时,随着刘杲声名远播,华歆的才名更是陡然提升数倍,成为天下人人羡慕的智囊。

真实历史上,荀彧先辅佐曹操,遂早早成名;这个时空,却是华歆早早辅助刘杲。两人境遇,却是几乎颠倒过来。

荀彧、华歆两人正欲好好叙旧一番时,刘杲却率领三五亲卫,捧着一叠文册,匆匆赶来。

瞧见荀彧,刘杲庄重的向在座的贾逵、左政、华歆、宋典、孙资引荐荀彧,并顺便向荀彧介绍这几位部下。

似贾逵、左政、华歆、宋典、孙资数人,是现今留守晋阳的几位并州重要高层。

长安事变,刻不容缓,短时间内,必须定下决策,以便京兆尹督察使胡克,便易行事。因为此,刘杲便把短时间内,所以能聚集来的重要部下,全部集中此地,商议未来战略方向。

刘杲向众人引荐荀彧完毕后,又对荀彧说道:“早已盼望文若多日。不过今日事忙,还须处理完要紧事,才能与文若一叙他情!”

刘杲说完,便示意亲卫向众人派发文册:“事关并州未来,还希望大家都仔细考虑下,等会发表各自看法。”

三名亲卫派发文册时,另两名亲卫又张罗着,在大堂内悬挂起一副数米宽的巨大地图。这幅巨大地图,却是由关中、并州、冀州、河内郡、河南尹、弘农郡诸州郡地图复合而成,准确的表达出并州如今面临的机遇,或者说危机。

文册这边派发下去,众人便因为突如其来的长安大变,瞠目结舌,一时不知所措。

三四个月前,还貌似强大,似乎天下间,无人可敌的董卓,竟然飞速破灭,甚至死于一场刺杀!这种局势,还真没有人预料到。

十年经营,一朝败溃,自古皆然!

荀彧随手打开文册,发现其中内含一张谍报,三四幅小地图,三四张密密码码记录文字的小纸。

荀彧拨开小地图,不禁一愣。这幅小地图上,竟是标注并州军各地驻防的军事地图!得此小地图,数万并州军立即全部暴露在天下人面前。

荀彧猛的打一个机灵,急速翻开其他的谍报、记录。

匆匆瞟上几眼后,荀彧脸色瞬间大变。

这文册,不但载有胡克发往并州的原文密信,更有并州军各地驻军,以及能够继续作战部伍数量、位置,甚至连并州后续军粮、器械支持,亦全部详详细细列出来!

荀彧万万没有想到,之前不曾见过他一面的刘杲,现在竟然递给他并州绝密资料。

刘杲为什么要他看,这些属于并州的绝密资料?

荀彧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快速合上文册,并将文册丢回桌子上。

荀彧抬头望向刘杲。

刘杲正在指挥两三名亲卫,布置泥塑军事地形图,似乎并不关注荀彧。

荀彧望向身后,木门已经紧紧关闭。

霎那间,荀彧惊起一身冷汗。

似荀彧这种智商、视野,在其惊讶之后的瞬间,便彻底猜透刘杲心意!

刘杲这是“赶鸭子上架”,强行征辟荀彧!

刘杲将并州军事绝密信息,递给荀彧,那还会允许荀彧远走他地?

不言自明!

这世上从来没有那么傻的人!

扫视一眼这些并州绝密文件,荀彧若是再强行离开并州,那么并州方面肯定是不死不休!

荀彧沉默了。

“弓弩手……华歆……并州军事布防图……长安大变。刘杲这是想引我入局呐!”

“不过。我虽有薄名,但是刘杲怎会这么放心的辟用我?”

“列座的华歆、贾逵、左政,都是刘杲亲信人物,那宋典、孙资,虽然声名不显,但是能够与华歆等人并列,想来,其在并州集团的地位,应该亦不差!刘杲令我阅读这些绝密资料,言下之意,便是说,我若是投并州,会立即被他吸收入并州高层权力中心!”

“韩馥虽看重我,但也绝不会如刘杲这般,尚未见面,便将手中底细,全部摊在我面前!啧啧!好大的气魄!好大的自信!我区区小吏,刘杲不曾检验,便敢大用我么!”

荀彧无论如何,也猜不到刘杲之所以辟用荀彧,是因为他后世赫赫声名!荀彧东绕西转,又怎能看透刘杲具体心思。

拒绝?荀彧几乎可以想到他因为种种巧合,死在荒山野岭上的情景。

接受?荀彧又有点不情愿。

荀彧又向远处的刘杲看一眼,心中喃喃自语道:“静观其变吧!刘杲既然肯大用我,决计不会无故杀我。以后的日子里,我便沉默应对吧!”

第325 拳头!(上)

第325

拳头!(上)

第325

拳头!(上)

PS:大家中秋节快乐哈。

将地图等器物布置完毕后。刘杲起身向众人道:“董卓突兀被诛,天下局势为之一改。大家都议论议论,我并州应该采取甚么措施为好?”

短短两刻钟时间,众人大都还没有完全消化“董卓已死”这个震撼消息,自然也无法提出能够统筹全局的建设意见。不过,类如华歆、贾逵这般才思敏捷者,已经能够勉强捕捉到模糊未来。

因为未考虑周全,这些人都是慎言慎行,不会轻飘飘的乱讲话。

觉得有些冷场,孙资遂起身道:“州牧。无论如何,我并州之所以举兵者,乃是因为董卓;我并州之所以震慑天下,亦是因为破击董卓。基于这个立场,我并州必须支持司徒王允、中郎将吕布!否然,我并州将从此不能占据大义、名分!”

“不过,董卓虽死,李榷、郭汜、牛辅、董越、王方、李蒙、张济尚在。王允无权臣之资,能处于人之下,不能统于人之上。且其攻取有余,守成不足,能建大功。却未必能守住权柄!吕布,心性手段具佳,却图近利而无远谋,且无大视野,能为将不能为帅。此两者皆非成大事之人!”

“我并州飞鸽传书,快捷甚于奔马数倍。且华阴、临晋,皆为董卓部曲把持,王允纵使欲求并州援军,其书信亦不能急速传入并州。”

“是以,州牧与其忧心如何应对关中事,不如以华阴、临晋隔绝关中信息为藉口,静观王允、吕布成败。”

“王允、吕布成,则我大军顺势入关中护驾;王允、吕布败,则我大军亦可以诛除逆贼为名,荡平关中。”

刘杲点点头,向孙资说道:“我亦是如此想法。不过我所迟疑者,乃是万一王允、吕布败,我并州军该如何荡平关中?且,如今我并州军,重心全在冀州,只须等待时机,便可以四路大军入主冀州。若是全军志在荡平关中,那冀州又该如何处置?”

贾逵扬声答道:“可先取冀州,再干涉关中事。王允、吕布才能虽不足,但是足以拖延半月时间。这半月时间内,州牧可快速运转粮草、器械,启动入主冀州方案。待王允、吕布请我并州军入关的消息传来时。我并州军那时却已正在全力攻略冀州。”

“州牧遂可以冀州尚未平定为藉口,拖延大军入关时间,当然,州牧还须派去四五千人兵卒入关,为天子护驾。若是王允、吕布成功收编凉州军,这四五千人步卒,可以徐荣为统帅;若是当时李榷等董卓部从占据上风,可以赵云为统帅!”

“至于关中,州牧亦可放心。似王允、吕布,才能乏缺,绝对不可能整合关中、凉州力量。其虽得关中,亦不能威胁我并州分毫。”

“反观之,若是州牧入主冀州……州牧本是赵国邯郸人,似甄夫人为中山国人;似执金吾又曾是常山太守,且白马校尉赵云更是常山真定人……至于其他,河间国、甘陵国、安平郡,州牧在当地都有巨大影响。三个月至半年时间,州牧足以勉强掌控冀州。然后,借助赵国、甘陵国、甄氏数百年根基,州牧可以快速组建一定规模的军卒。纵然这批兵卒,或许比不得我并州主力作战精锐。但是亦足以安定冀州,守护一方。”

“到那时,纵然州牧不能从冀州扩充来大量精兵,却可不用将精兵浪费在戍卫上。单单我并州本土十万大军,足以一举破击关中。”

“至于若是期间,王允、吕布兵败,那更是简单。董卓兵之中,有独霸一方之格局者,仅仅董卓一人也。似李榷、郭汜、张济等,为将尚可,经营一方,却是难为他们。”

“易曰‘群龙无首,大吉’!似李榷、郭汜、张济这些蛟蛇掌权,只要密谍司稍稍挑动是非,无须州牧动手,他们这些目光短浅之辈,便会自相残杀,彼此不能容忍。凉州兵在关中自相残杀时,州牧却可在东方整合冀州,彼消我涨,何必忧心也!”

“至于其他周遭其他势力,能干涉关中者,唯有张鲁、刘焉、韩遂、袁术四人尔!似韩遂,受制于韩当,他敢前脚出击,韩当立即可以攻灭他根基;似张鲁,刘焉之傀儡,不能自主行事。”

“似刘焉,他三子皆在长安。无论是王允、吕布掌权,还是李榷、郭汜等人掌权,绝对会以此制约刘焉。刘焉本有四子,第三子死时,尚且无后。如今刘焉子嗣仅存长子刘范、次子刘诞、幼子刘璋三脉。三子受制于长安,刘焉行事必不得自由,岂敢随意入侵关中!”

“似袁术。一旦我并州军入主冀州,则司隶亦将随时纳入我并州辖制。只要我并州兵把持雒阳、荥阳战线,袁术纵然再狂妄,也不敢舍近求远,入寇关中。”

夺取冀州,封锁关中!

看似舍弃,其实却未舍弃。

贾逵的建议,令刘杲不禁心动。

随着孙资、贾逵的相继发言,众人脑海里,对如今天下局势,渐渐有个大概模糊印象。

刘杲立身于泥塑地形图前,手指沿着安邑、离石、晋阳构成的圆圈,不断划来划去。

因孙资、贾逵两人言语,刘杲内心逐渐倾向于攻略冀州。

毕竟,仅从地形上看,并州入冀州,也算有利。

关中。号称山河四塞,百二秦关。

张良劝刘邦定都长安时,曾言:关中,左崤函{崤山、函谷关},右陇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饶,北有胡宛之利,阻三面而守一。

关中优势虽然很多,但是却面临两条主要威胁。一,其如欲攻伐山东。必须借助水运,方能快速进击;二,西北高地,鸟瞰关中,给关中带来无可比拟的压力。

后世太祖积弱时,为甚选择延安为根据地?这不是太祖逃无可逃,随意躲入贫寒地,而是一种军事战略布局。

熟通历史各朝代战略布局,便可以清楚知道后世太祖的心思。历史上,若想克制关中四塞之利,必入西北高地!得西北高地,只要能保持自给自足,便可以给关中带来沉重的压力。后世所谓的西安事变,不但是政治因素,更是军事因素。

春秋数百年时,秦为甚一直被晋压着打?就是因为河西地!

晋国手握黄河,使得秦既无力保障西北高地,又无法发挥水运优势。

并州上郡辖区,包含后世的延安地带。且因为刘杲守护河朔同时,一直注意有限度向西北高地经营,至如今,后世宁夏之北,那些在汉世一片荒芜的地区,亦全部被刘杲纳入势力范围。

之所以如此,便是刘杲为制约关中,早早制定的布局。

可以说,并州有上郡在手,即便不对关中占据绝对优势,亦能和关中抵消一部分地形因素。

至于水运,刘杲一边扼守陕县要地,一边占据黄河上游,更是直接截断关中的出击之路。

以前并州缺乏人力,但是自从兼并河东郡之后,人力匮乏因素,已经得到一定程度缓解。若是并州兵再顺势入主冀州,刘杲则从此不必忧心人力资源!

归根结底,若是舍关中而入主冀州。并州亦可不必担心,关中在短时间内反扑。

冀州,号称依山傍海,临驭六合。

冀州,东为浩瀚大海,太行山脉、燕山山脉环绕其西、北两侧。太行山脉有关口阻击并州,燕山山脉有关口阻击幽州,至于腹部则分布数条大河。可以说,得冀州一地,即可有半分天下之基础。

冀州面临的主要威胁有三。

一是北方防线,即幽州。不同于后世河北省区域,汉世的冀州,并不包括后世张家口、居庸关、古北口、喜峰口、山海关等一系列重要关隘,以抵挡北方。相反,这些重要关口,如今归属幽州掌辖。没有这一系列关口,冀州很难防备幽州骑兵的突袭!

刘杲如欲入冀州,不得不慎重考虑公孙瓒。毕竟真实历史上,这时辰,公孙瓒正蠢蠢欲动,大肆攻略冀州。刘杲入冀州,必须有,公孙瓒随时攻来的心理准备。

二是山东丘陵。冀州南面平原,夹在山西高原、山东丘陵之间。冀州如欲南北作战,必受制于青州。青州亦即是后世山东省。

当此时,故青州刺史焦和已死,继任焦和担任青州刺史的是藏洪!

藏洪为青州刺史,缘于袁绍举荐。纵然刘杲知道,真实历史上,藏洪最终将与袁绍决裂,不死不休,但是刘杲更知道,这时辰,一旦他入主冀州,藏洪绝对会站在袁绍那边。

刘杲若欲入主冀州,必须做好藏洪干涉的准备。

三是太行山脉。东西作战,攻略冀州的最佳方案,无疑便是出太原郡,过井陉关,直线破击冀州中部地区。太原郡之于冀州,就好比西北高原之于关中。

数千年历史证明,并州、冀州之争,争在太行山。并州得太行山,可直接东出,攻破冀州腹部;冀州得太行山,则并州根本无法撼动冀州。

如今,并州势力不但渗透太行山,而且诸如盘踞在太行山山脉的张牛角之辈,虽不属于并州直辖,但是也能勉强算得上并州附属。

可以说,并州相对于对冀州,此时占有绝对优势。

这也是袁绍此时虽然资本不弱,却始终不敢草率取代韩馥的根本原因。公孙瓒不敢草率攻伐冀州,亦是这个原因。只要刘杲占有太行山脉,袁绍、公孙瓒纵然得到冀州,也会被刘杲当头痛击!

自古以来,出太原郡破灭冀州的战例,不知凡几!

袁绍、公孙瓒此时都在等,等并州犯错!

刘杲取出朱砂毛笔,摊开地图,在冀州钜鹿郡广宗县、幽州涿郡涿县、兖州东郡濮阳三地,分别画上一个圈。这三个圈,分别代表袁术、刘岱、藏洪、公孙瓒对冀州的威胁。

刘杲捧着下巴,回忆起历史典册。

真实历史上,关中混乱,并未受到山东诸侯的太大影响,且即便当时关中有韩遂、马腾这般两大势力,也未能一统关中。

关中无奇才!

亦即是说,短时间内,关中不会崛起一个,足以撼动天下的新势力!

关中无奇才,但是冀州却有袁绍!

史册载记,曹操晚年之际,尚感慨道:袁绍,乃我生平第一大敌!

面对刘备、孙权相继割据时,曹操心中却还将袁绍威胁,排在刘备、孙权之上!

无他,孙权、刘备能使曹操不能一统天下;袁绍却可以直接摧毁曹操根基!

“关中李榷、郭汜之辈,军阀才能不及袁绍一分!关中虽好,却不必急取,当务之急,还是先扼杀袁绍。”不知不觉中,刘杲心中已经决定先攻略冀州!

“不过,一旦我入主冀州,袁绍、公孙瓒、袁术、孙坚,都极有可能猛烈反扑!入冀州这一战,直接关乎我未来气运呐!此战涉及河北乃至中原未来归属,严重干扰历史进程!怕是从此之后,我就再也不能根据后世历史典册,获取巨大红利!”

“有关历史大势,这是我最后一次投机机会!务必慎重慎重再慎重!”刘杲不禁握紧拳头。

未来入冀州之战,直接关乎并州气运兴衰,由不得刘杲不紧张。

刘杲又随口向华歆问道:“子鱼,你的意见呢?”

华歆毕竟是刘杲帐下,最善于战略布局者。虽然刘杲已经颇为赞同贾逵、孙资说法,却还是不免要问问华歆的态度。

“冀州!”华歆干脆利落的吐出两个字!

“取冀州,有四利!”

“一,稳健!为夺取冀州,州牧已经规划两月,各方面的布置已经按部就班。譬如徐荣、徐晃、颜良、太原本部大军,四路入主冀州策略,已经议论妥当!若是突然更改,军将步卒容易反感。”

“二,人口!并州得河东郡,甚至控制河南尹、弘农郡之后,本已不再缺乏人口。但是州牧须知,石涅产业、河东盐产业、钢铁产业、砖窑产业、大规模修路等等,却加重并州对人口的需求!当然,短时间内,因为鲜卑、野胡奴隶,人口需求还能勉强充足。”

“但是,若是入关中,州牧怕是还要兴建起类似产业。得关中,必得凉州。关中人口虽多,但是一旦连算上凉州,人口却是比不得冀州坚实!无论从固本,还是从弱敌角度,入主冀州,优势远远大于关中!”

“三,名义!纵然王允为董卓旧时亲信,但是今日他诛杀董卓,便代表汉室忠臣。若是州牧入关中,将置王允于何地也?我并州入关中,州牧纵然强行秉政,也会遭到朝臣的集体反对!与其争虚名,不如夺实利!”

“四,主动权!此时无论是入主冀州,还是入主关中,皆是我并州势大,进退由心。然则,真正可夺关中者,唯有我与刘焉;能夺冀州者,却有袁绍、公孙瓒、刘虞、刘岱无数人!此时不入关中,关中亦无他人占据;不入冀州,则冀州立刻引来新人!”

随着华歆发话,类如左政、宋典等人,亦开口赞同继续攻略冀州。

刘杲点点头,左手按在军事地图上的赵国上,宣布最终决定:“那么……”

就在这时,刘杲望见沉默的荀彧。

似荀彧这般大才,刘杲早就想拉拢。

虽说已经定下攻略冀州的决策,但是考虑荀彧心情,刘杲还是随口向荀彧问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文若初来并州,却是更能公平看待天下未来局势。文若,你却评价评价,我并州舍弃关中,攻略冀州,这策略究竟如何?”

却说。

自孙资开始议论起天下大局,荀彧虽然心中决定沉默应对刘杲,但是却非常关注孙资、贾逵等人观点!

孙资、贾逵相继发言后,荀彧心中已经对并州集团心态有个大致了解:“看来,刘杲却是还没彻底撕开面皮,向华歆、贾逵等人表明他有光武皇帝之心!嗯……估计是,刘杲觉得他还没有积累足够的势!”

“不过,纵然刘杲不说,不说贾逵,华歆和孙资两人,心中怕是已有这个准备!弃关中而取冀州……华子鱼啊华子鱼!你这是等待幼天子的死讯呐!”

“稳健、人口、名义、主动权!哼哼!你华子鱼眼界,岂会仅仅限于此!‘置王允于何地?’……华子鱼,你这本意应该是‘置幼天子于何地’吧?”

“刘杲若想兴建光武皇帝之伟业,必然不能披上毒杀幼天子的嫌疑!唯有无毒杀正统的嫌疑,方能成为正统!华子鱼,你不愿刘杲入关中,怕的就是如何处置幼天子和刘杲之间的关系吧!”

“若是所猜不错,华子鱼你下一步,就该是鼓动李榷、郭汜、张济、李蒙、王方、牛辅等人,回攻长安,不但诛杀王允,更让幼天子意外死于乱兵之中!幼天子一死,先帝血脉彻底断绝!如此一来,汉室天子之位,便成为五刘之争!”

“五刘争天子,看似刘虞占据优势,但是真正占优的却是扼守关中的刘杲呐!”

“华子鱼,你为刘杲,当真煞费苦心呀!”

“华子鱼,似你这般的人,也完全被刘杲折服了么?”

第326 拳头!(下)

第326

拳头!(下)

第326

拳头!(下)

“华子鱼。你为刘杲,当真煞费苦心呀!”

“华子鱼,似你这般的人,也完全被刘杲折服了么?”

荀彧不由得向华歆瞟一眼,心中感慨万端。

就在荀彧揣摩华歆所言深意时,刘杲的声音突然传来:“文若,你来评价评价,我并州舍弃关中,攻略冀州,这策略究竟如何?”

荀彧一怔,诧异的望向刘杲。

若说荀彧刚至晋阳,便被刘杲请入绝密会议,还可以说是刘杲故意让荀彧听到不该听的秘闻,从此强制禁锢荀彧。那么,此刻刘杲直接询问荀彧态度,这又意味着什么?

客套?事关并州兴衰前途的会议上,岂能容得平素间的随意客套?似刘杲这般身份,当此时,又岂会无故客套!

随着刘杲询问,贾逵、孙资、左政、宋典一干人,齐刷刷的望向荀彧。便是华歆,眼神也在刘杲、荀彧之间,飞速移动。

却是,他们这些才智敏捷之辈,已经看出些许苗头:刘杲欲大用荀彧!

华歆、贾逵晓得刘杲深层意思,荀彧岂能不懂!

面对刘杲的倾心招笼,荀彧再次陷入沉默。

不过,表面的话语还是要回答的。荀彧抬了抬手,委婉的拒绝刘杲询问:“兵法有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某初入并州,既不知并州端详,又不知冀州、关中……”

“文若!”华歆突然扬声打断荀彧随口应付刘杲的言辞。

华歆起身,行至荀彧处。

数步外,华歆目不斜视的盯着荀彧,口中却向刘杲说道:“州牧,请允许我先问文若几事。”

却说。

刘杲经营并州的理念是“不拘一格降人才”。

华歆,此人才智、品德具佳。自从华歆为并州主薄,兼河东太守后,他亦顺从刘杲执政理念,不但充分发掘并州本土人才,更努力劝说似卢植、马腾这等俊才良将!

华歆,作为刘杲最信任的一员,其地位,在并州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华歆却从不留恋权位,嫉妒他人。他甚至还一度计划过,若是卢植彻底归降并州,华歆便主动让位于卢植!

只可惜,卢植心中虽然逐渐倾向并州,但是有些心结,他还未彻底解开。

眼下,华歆看出刘杲欲大用荀彧的心思,他心中非但没有升起一种危机感,反而积极的帮助刘杲说服荀彧!

当然,刘杲之所以越来越信任华歆,却也正是因为华歆这种仁厚的品德。

华歆淡笑道:“文若回复州牧前,可否暂且答我三个问题?”

“子鱼请言!”荀彧一脸平静,束手而待。

华歆道:“第一事。天下汹汹数十年,至如今更是愈加动乱,乃至诸侯渐有军阀分裂建国之心!当今之世,将何以安宁?”

“第二事。昔日国家动乱,天下皆以宦官、外戚为罪祸之源头,万民纷纷言,若欲天下安宁,必先诛阉竖,净外戚!然而。前年,宦官、外戚一日死绝,这天下又缘何不靖?当然,或可言,宦官、外戚才去,又有董贼当政,遂不得安宁!”

“可是,文若扪心自问,即便今董卓乍死,国家安宁的几率有几成?外戚已灭,宦官尽屠,董卓又死,国家能否安宁?怕是董卓今日被诛,明日又有他人,或是王允,或是吕布,或是郭汜、李榷,担上恶名。”

“推恶于一人易,兴盛国家难!文若不会不知!”

“第三事。三代以来,安定天下之法,无非是王道、霸道、帝道。今日之纷乱,文若以为,当用王道,还是霸道,抑或帝道?”

华歆说是问荀彧,其实却是自问自答,试图劝说荀彧入并州。

真实历史上,初平二年左右,袁绍入主冀州不久。就举荐曹操为东郡太守,以此来防备刘岱。曹操刚刚整合东郡力量,稍建功勋,便吸引来荀彧投诚。而后数年,曹操与吕布争夺兖州,反击袁绍,皆有荀彧辛苦谋划。

真实历史上,荀彧逃奔曹操;这个时空,荀彧入并州,皆表露荀彧内心深处,已经对汉帝国上层朝臣失去信心,于是转而经营下层。亦是说,荀彧虽然敬重汉室,却不认为长安朝廷能够走向兴盛!

若是曹操为刘氏宗室,怕是荀彧不但不会处处制约曹操登帝,反而会主动替曹操谋取光武皇帝之路!

荀彧入并州,本就是观望刘杲潜力,是否有安定天下的资本。

华歆三问,其实是委婉的向荀彧劝说:我认为刘杲能够安定天下,荀文若你就别犹豫了!

荀彧与华歆有段交往,深知华歆本性。若是刘杲无安定天下潜力,华歆或许会留在并州,但绝对不会积极做事。真实历史上。华歆为孙策辟用,常常大口饮酒以避嫌,然而一旦投奔曹操,华歆很快便成就一番伟功。

荀彧沉默小片刻。

“并州下一步攻略方向,关乎国家未来局势。唔,若是并州真能成事,数年之内,天下或许真能有太平希望。唉!不管刘杲信我不信,我总该说出真实建议,方能无愧国家。”

“当今天下,山东诸侯。无一人能担起复兴大汉之希望。与其如此,不如就此试探试探刘杲。”

因为华歆劝说,荀彧突然间打消消极应对刘杲的计划。毕竟,如今刘杲的势力,远远强于曹操入主东郡时。只要无战略错误,根基愈厚,平定天下的速度便愈快!

荀彧向华歆微微鞠躬,轻声道:“某知之!”

整理一下言辞,荀彧转向刘杲:“适才州牧问我,并州攻略冀州为好,还是攻取关中为善。上有问,下不敢辞。”

“我之意见,州牧应舍弃冀州眼前之利,谋求关中未来之大利!舍弃冀州,速速攻略关中!”

荀彧不言则已,一言惊人!

孙资、左政、宋典、贾逵、华歆等人,闻言纷纷变色。华歆更是失声道:“文若,你……”

唯有刘杲深深皱起眉头。

刘杲举手制止住华歆,神情无比严肃的,向荀彧说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请文若明言我并州攻略冀州之弊端!”

并州本来已经定策攻略冀州,却不料荀彧这个外人,陡然发难,言并州不该攻略冀州。荀彧简直是在挑战并州谋士集团。

然而更令华歆、孙资、贾逵等人惊讶的是,刘杲竟然允许荀彧继续发言,甚至刘杲似乎还颇为重视荀彧言论。

华歆不由得望向宋典,心中愈加疑惑:“伯兴竟然如此看重荀文若!难道是因为职方司?”

越是觉得刘杲重视荀彧,华歆越是担心荀彧搅乱自己布局。毕竟华歆谏言刘杲攻略冀州同时,亦内含一些其他不便言语的暗策!

华歆长吐一口气,道:“尚同!同天下!文若言语时,还请分清主次!”

“尚同?同天下?”刘杲虽然瞧出华歆隐隐警戒荀彧,却不明白华歆具体在警戒什么。

听见刘杲小声嘀咕,刘杲身边的孙资及时回复:“墨翟曾作《尚同》篇。尚同有辞,‘选天下贤良、圣知、辩慧之人,立以为天子,使从事乎一同天下之义’。”

虽然孙资,以活字典形式。向刘杲及时提供华歆言辞出处,但是刘杲却依旧不理解华歆深意。毕竟,刘杲对春秋战国、秦汉之际的典籍学问,远远不及这些当时英才!

不过,刘杲大部分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荀彧身上,毕竟后世历史典册记载的荀彧赫赫威名,那可是任何一个熟知三国历史的人,都不能忽略的!

荀彧向华歆点了点头,这才向刘杲回复:“诸位虽一致看好攻略冀州,然吾独以为关中妙于冀州!”

“冀州有三弊,关中有三利!”

“一曰根本。”

“自古兵法之要典,在于‘未战胜,先虑败’,是以兵阵之后,胜固可喜,败亦不失根本。”

“自古以来,天下无每战必胜之强兵。孙武为将,五战五捷,千里破楚,然秦军一朝入楚,吴兵不得不退!且三十年后,吴国灭,而楚国存。楚国者,虽败,国不灭,依旧是战国七雄;吴国者,虽胜,根基不稳,兴盛不过三十年,便国灭嗣绝!”

“高祖与项籍争也,项籍兵勇,高祖屡败。高祖虽败,不失关中根本;项籍虽胜,不能合力诸王!高祖败,不过守荥阳;项籍败,却自刎乌江!”

“董卓与山东诸侯战也,凉州兵强,山东屡败。山东虽败,地方足以自保;董卓虽强,却不能稳定雒阳、关中!而后,一朝孙坚与州牧同时举兵,立时摧毁董卓十万精锐!”

“胜一时者,吴国、项籍、董卓也!胜一世者,楚国、高祖、州牧是也!彼胜,不足以害我之根本;我胜,可以摧毁敌之根本,此乃三代以来,能够安定天下之常理。”

“关中,四塞之地,再配合并州、河东,其势强秦不能与之比!冀州,百战之地,公孙瓒、袁绍、韩馥、孙坚、袁术、刘岱、藏洪皆可引兵攻之。入关中,我欲不战,可阖门自守,敌虽欲战而不可得;入冀州,敌欲战,我不得不战,战、和,不得由我心!”

“有战,必有胜负。若是冀州一朝战败,州牧将退守何方?并州?冀州若失,并州可存乎?”

荀彧三弊三利之说,刚说第一策,刘杲便心头猛的一跳!

是的,刘杲首先想起的便是曹操两大经典战役:官渡之战、赤壁之战。

官渡之战,曹操胜,袁绍败。未几年,曹操尽吞冀州,而袁绍子嗣不能守之;赤壁之战,曹操败,刘备、孙权胜,然终魏数朝,蜀汉、孙吴不能尽取魏之全境!

数月前,董卓无比强大,但是短短数月内,却飞速破灭。并州军,又怎么可能每战必胜呢?譬如入冀州,并州军肯定要与公孙瓒等人鏖战,其中稍有不慎,刘杲并州基业,怕是一如董卓,将转眼间化为飞烟!

荀彧继续道:“二曰众寡。”

“兵法有言‘以正合,以奇胜’。我弱求奇,我强求合!何谓奇者,以少击多也,何谓正者,以多击少也!”

“自古以来,俗人多乐讲以少胜多战例,似乎以少胜多方是军阵王道。然州牧须知,‘小人弄险以求闻达,君子守恒而知天命。’何谓小人,军将、步卒也;何谓君子,人主、国家也!”

“孙武之击楚也,以少胜多,万古威名,然于国家无益。三十年后,越灭吴国;又百年,楚灭越国。秦击赵也,赵将以少胜多者,亦不知凡几,然终究为秦国所灭。”

“故,为将者,可冒险行事;然,人主者,不可全赖于饶幸!当此时,关中初乱,王允、吕布、董卓部属相逆,州牧若入关中,可谓是以多击少;反观冀州,公孙瓒、刘岱、藏洪、刘虞、孙坚、袁术、袁绍,皆有谋取冀州之可能,州牧若入冀州,乃是以一人之躯,抗击天下也,可谓是以少击多!”

“兵法有曰‘善战者,无赫赫之明功’,盖善战者,无不追求一切有利因素。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方,以强胜弱,以多暴寡,虽田农亦知其胜可期!以众击寡,战争之常道!”

“州牧入据关中,大军扼守汉中以阻刘焉;扼守函谷关,以拒诸侯;扼守雁门、太原,以威慑幽州、冀州。敌虽众,不能入关以凌弱。”

“且,天无二日,人无二主。若无州牧大军威慑,山东诸侯早已各自兼并。山东各自兼并、内斗,州牧则可以快速掌握关中,甚至趁势夺取益州。袁绍入主冀州,公孙瓒、袁术断无容忍之理。待袁绍、公孙瓒激斗关键时,州牧顺势兵出太原、雁门,岂不强于今日入主冀州?”

“三曰乱治。”

“民喜太平而厌兵乱。和平安乐者,虽隔万里,民亦跋山涉水以来之;兵乱荒废之地,虽在近畿家乡,民亦远逃之。”

“今袁绍屯兵河内,韩馥屯兵于邺县,州牧入据冀州,袁绍、韩馥能不起兵击之?击之,则乱起。冀州乱,则州牧虽是冀州人,亦不为冀州民众喜。冀州不乐州牧,州牧又如何说动冀州万民,逆击公孙瓒抑或袁术?”

“反观关中。王允、吕布、董卓各路部将,纷纷兵乱,凉州人、京兆人苦不堪言,虽期和平而不可得。州牧之入关中也,荡扫群丑,安定关中,一如高祖据关中,关中万民,必人人乐州牧主持关中。”

“由治转乱,民恶之;由乱转治,民喜之。入关中,州牧则是天下安定之希望;入冀州,州牧则是军阀兼并以自强。孰是孰非,州牧自度之!”

孙资遥问荀彧道:“文若此言差矣!关中若乱,自是入关中有益。然,若是关中不乱,我并州又将如何自处?”

荀彧摇摇头,微笑道:“孙指挥使何必言此也!关中,不乱也得乱!州牧如有安定天下之心,岂能容得关中不乱?”

荀彧眼下之意,却是说:即使关中不乱,刘杲也可努力搅弄是非,导致关中大乱。

荀彧三利三弊之说,令众人一时陷入沉默。

双方着眼点虽是相同,但是荀彧的策略却无疑最是长远,稳健!

若想驳倒荀彧,却是很难。

当荀彧讲到“众寡”之时,华歆已经觉察到荀彧之整体布局。荀彧战略虽好,但是华歆却知道,如此以来,刘杲登基之路将难上三分。

这有违华歆心意!

是以,荀彧侃侃而谈时,华歆大脑也在剧烈运转,欲寻找出荀彧布局之中的漏洞。

当荀彧结束三利三弊之说,华歆已经寻找到荀彧布局的一个漏洞。不过,华歆正欲反驳荀彧时,荀彧突然向前跨一步,贴近华歆道:“势大于名!攻略关中之弊端,我亦有应对之法。”

因为荀彧这突然间话语,华歆将本欲出口的话语,又吞回肚子里。

再说刘杲。因为真实历史上,荀彧的赫赫威名,刘杲对荀彧的三利三弊之说,越来越重视。

刘杲按照荀彧的思路,越想越觉得荀彧的战略布局,最为妥当。

“是啊!与其入冀州,对抗袁绍、公孙瓒,何不等袁绍、公孙瓒斗个你死我活之际,我再快速进击冀州?等我收编凉州兵后,再来入据冀州。那时,我以平乱为名入主冀州,于名于利,岂不甚于今日?”

不知不觉,刘杲心中的天平,又偏转到攻略关中!

荀彧见众人默不作声,又乘胜追击:“诸位再看这地图。并州若是兼并冀州,则将受困于太行山脉。关中若有事,冀州兵不能急速救之;冀州若有事,并州军械、粮草亦不能速来援之。”

“兵阵之道,合则强,分则弱。并州虽强,削弱一半后,可有必胜袁绍、公孙瓒等人把握?”

“反观之,并州若是兼并关中,四周皆有山脉、关口防护,恰似一无敌钢拳!长安若大拇指,卧于关塞之中;汉中、函谷关、太原郡、雁门郡,则为其他四指,屈可护拇指,伸可击外敌。”

“入关中,此乃天兴并州之道!”

第327 关中乱(上)

第327关中乱(上)

第327

关中乱(上)

初平二年六月十九日。长安。

在吕布强硬手段下,董卓那些亲信部属,非是被兵卒举刃杀之,便是果断的向王允、吕布宣布投诚。

经过昨日一整天的动乱,长安城中心权力,业已被王允全权接收。

吕布帐下兵卒,宫中虎赍、宿卫、羽林,刀剑森然,枪戟高举,行走于大街小巷之间,将长安城内外统统戒严。这,一是为防备董卓部从亲信反扑,二是为震慑那些心怀不轨,欲浑水摸鱼之人。

长安,虽是都城,却是属于内城性质,面积不过约36平方公里,不能类比于唐宋时期的都城。吕布帐下步卒,零零碎碎算起来,近三万步骑。有这三万步骑作为根基,吕布可以轻松控制长安。以及长安城外的郭区。

当然,吕布亦知,诛杀董卓之后,主要威胁不是长安城,而是携带数万大军,屯戍华阴、临晋、汉阳等地的董卓部曲!是以,吕布近三万步骑,亦被他分成三部,分别应对有可能回攻长安的李榷、郭汜、牛辅等人!

虽然成功诛杀董卓,但是长安城内朝臣诸公,却知:一日不完美处置李榷、郭汜、牛辅等董卓亲信部将,这长安城就尚处于危险之中!

长安居民,尤其是那些被董卓强制迁至长安的故雒阳豪强,彼此庆祝董卓被点天灯同时,心中又隐隐有些不安。

王允所接收的,正是这样的一个长安城!

明光宫西北,某舍里。

门窗合闭的某间房舍内,胡克半蹲马步,双袖挽起,左手压着案桌上大纸,右手持七成狼毛三成羊毛合制的兼毫粗毛笔。

粗毫毛笔半沾墨,随着胡克手腕轻重缓急相错,不断勾抹连带,翻转吐纳。不一时,无数凝练雄厚的颜体字,渐次凸露在雪白大纸上。

字是颜真卿的字,文是朱熹的《大学章句注》。

前面曾提过。刘杲在后世,自幼临摹颜体字和瘦金体字。

虽然早在西汉时,汉帝国已经发明出造纸术,但是限制于时代工艺,汉世的造纸术,要么是造纸成本巨大,要么是纸张质量堪忧。所以,即便蔡伦改进造纸术后,纸张也未能完全代替竹简,成为主流。

刘杲未革新造纸术之前,平素亦不得不使用竹简。颜体字重方圆分明,书写书简上,美感稍差,是以刘杲使用竹简时,多用瘦金体字。待而后刘杲征伐西羌归来,设讲邯郸,革新造纸工艺,制出“刘侯纸”,刘杲从那时起,写小字时,用瘦金体字;写大字时。用颜体字。

无论瘦金体字,还是颜体字,都是后世举世闻名,自成一派的字体。两汉时,书法概念刚刚提出,而且,当世人对书法的理解,大多数都属于石刻、竹简字体,少有人关注纸张。

刘杲革新造纸术后,纸张书法自然随之应时而生。因为刘杲所使用的颜体字、瘦金体字,对汉世纸张书法的巨大优势,无数汉世人开始关注这两种字体。虽然刘杲经营并州时,依然坚持卖书不卖纸,但是似并州中高层官员,却是能轻易获得一些寻常用来使用纸张。

因为书法自身魅力,以及刘杲个人魅力,并州中高层官员、士子、刀笔吏,皆临摹起颜体字、瘦金体字。又因为,刘杲多用瘦金体字写小字,用颜体字写大字,并州人遂称呼后世颜体字为“大刘字”;称呼后世瘦金体字为“小刘字”。

不知不觉,颜体字、瘦金体字,被汉世人安插在刘杲身上!

刘杲设学邯郸,之所以成名四方,是因为一篇《大学章句注》。刘杲设学邯郸,开讲《格物》《数术》《方术》《天下》《申韩》《经济》《杂论》七课,其中最为汉世才俊真正重视者,唯有《杂论》。

因此,但凡能够用并州纸。奢侈临摹书法之人,大多随手临摹起刘杲盗取后世朱熹的《大学章句注》,以及刘杲针砭汉世制度的《杂论》!

无他,就汉世人来看,《大学章句注》代表刘杲经学最高成就,内含有刘杲对世界、宇宙的诠释;《杂论》是刘杲对汉世制度的针砭,内含有刘杲未来执政的基本态度和方向。

毕竟,但凡苦心经营,一心一意求做官者,除去那些天资聪慧,尤如神灵转世的少数俊杰,大多数人都不愿白发皓首,钻于典册之中。似后世正式编制官员,又有几人是货真价实的纯学者?

苦读万卷书,乃是勘透世间理,敲开官场门!这才是他们的真实心意!

中国数千年,最流行的不就是实用主义?

研读《大学章句注》《杂论》,正是这些官员欲一窥刘杲之内心,或是欲观测未来政治大方向!

后世建国后,四大名著之三,《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都遭到不同程度的批驳,唯独《红楼梦》却因为太祖关系。大红大紫,昌盛不衰。某人点评当时的《红楼梦》发展,曾如是说:不是红学,是红色政治学。

并州士子积极学习《大学章句注》《杂论》,与后世红学昌盛繁荣,文虽不同,其本质类似!

闲话暂且不提。

胡克书写二百余字后,门外传来敲门声。门外的人,仅仅敲两三下,不等胡克开口应声,他已经主动开口说道:“督察使。司徒府家兵见督察使阖门自守。又引来执金吾{宋泓}府家兵。指挥使曾嘱咐我等,务必保证执金吾一家安全,督察使你……”

胡克伸手探笔,浸满墨汁,继续书写《大学章句注》,随口吩咐门外人:“不见。并州消息不来,任何人不得私自出门!不管司徒府家兵也好,执金吾府家兵也好,奋威将军府兵卒也好,一概统统不见!他们若敢强行入门,你们立即拔刀拒之!他们若敢执刀戟,强行冲锋,弓弩手立即射杀之!”

“至于执金吾……我自有安排,你无须忧心!”

不知不觉,已经是午后。

一篇《大学章句注》,已经书写完毕多时,甚至连笔墨水汽亦渐渐散去,令满章颜体字,更加圆润饱满。

胡克亦奈不住寂寞等待,斜依在长席上午休。

偶尔几声蝉鸣,添加一丝背景音乐。

“咚咚!”

猛烈的捶门声,将胡克从睡梦中惊醒!

“督察使!督察使!并州飞鸽传书已至!并州飞鸽传书已至!”外面某人,急促呼叫胡克。

刚刚苏醒的胡克,一个激灵,翻身站起,跨步打开门窗。

一把夺来密信,胡克飞速打开蜡封竹筒。

不过,胡克很快皱起起眉头:这封密信全部是些1、2、3、4阿拉伯数字数字,显然尚未经过他人翻译。

胡克回身取过一本密谍司专用解码手抄书,左手快速检索手抄书,右手则手持细笔,将一列列毫无规律的十个数字转换成方块字。

翻译三五字,解开密信前置封包后,胡克又回身取来一本《孙子兵法》。

并州密谍司,飞鸽传递信息,采用的双层加密法。

第一层加密,是数字与正规汉字之间的转换。经过第一层解密。一溜阿拉伯数字,将会适时转换成一段毫无联系的汉字、数字组合体。

第二层加密,是数字、汉字乱码,经过一个钥匙,然后彼此配对,再次转换。这才能真正解码成并州职方司专用密信!

第二层解码的钥匙,具有随机性,这封密信是《孙子兵法》,另一封密信却可能是其他器物。职方司密信数字正文,前面固定分配一定量的数字,这个数字便是告诉职方司密谍,此封密信采用何种钥匙进行第二层解码!

职方司采用的这种双层加密技术,有些后世计算机网络,传递封包的痕迹。这自然是因为,刘杲后世参军前,曾经是一名计算机行业职员的缘故。刘杲设计密信传递时,不自觉的就拿来后世计算机网络经常应用的最简单知识。

总之,职方司的加密技术,是双层加密,外加一把特定的,不可预知的钥匙。

这种加密技术,或许在后世计算机年代,随便一个个人计算机,就可以利用某些策略,暴力破解。但是,就汉世的数学计算条件,非是那些数学界传奇天才,又恰逢一定运气,绝不能破解出职方司传递的密信真正内容。

飞鸽传递效率很低,很容易被山间猎人捕杀,或者猎鹰捕食!但是,职方司为甚敢一直利用飞鸽传递密信?就是因为这种双层加密技术。

汉世条件下,只要职方司密谍不叛变,带走密码本、钥匙本,外人破解数字密信的希望,永远不足百万分之一。

密信原件,纵然传到敌人手上,他们也猜不到密信内容!这便是飞鸽传信,能够稳定运行数年的根本原因。

敌人即便截获信鸽,但是看到的,也只是一段毫无联系,犹如圆周率的数字。

约半刻钟,胡克将并州传来的密信,全部解码完毕。

默默记下后,胡克随手摸出火石,将密信原件、解码纸张一一点燃。

机密不可入第二人眼!

将纸灰打碎后,胡克大跨步走向门外:“随我请见王允!”

“是!”

胡克率领两三位职方司密谍,走出舍里正门后,迎面看见十数位家兵,避在凉荫处。这些家兵,手中捧着盛满凉水的陶碗,时不时的向舍里正门,扫上一眼,显然是准备长期监视胡克一行。

胡克走出正门不到一分钟,凉荫下十数位家兵便纷纷发现他。望着一拥而起的十数家兵,胡克首先扬声问道:“谁来自执金吾府上?”

一名四十余岁的男子,向前跨一步:“小人宋均,侍奉于执金吾左右。”

胡克点点头:“长安事变,令人措手不及。适才,我准备三幅鞍马,欲令他们今日便快马出长安,分三路返回并州,向州牧传递司徒诛杀董贼之事。”

“昔日,董贼盗掘园陵,州牧盛怒而攻之,于是我并州兵浴血奋战,遂在汾水,大破董卓十余万步骑。孰料董贼性如豺狼,战场不能抗击州牧,竟以他罪诛囚禁执金吾一家数口。消息传至并州,宋夫人整日以泪洗面,哽噎不能言语,醒时恍惚,睡时噩梦,令州牧憔悴忧心!”

“今日幸得司徒大人及时诛杀董贼,营救出执金吾。执金吾既然复得安全,还请顺便向并州送些器物,安慰宋夫人之心。嗯……不过我此刻尚有大事与司徒大人商议,待我从司徒大人府上归来后,再去执金吾府上拜见!”

宋均先向胡克回礼,又向身后一人道:“秦门令。刘并州信使既然恰好欲请见司徒大人,那我们就暂且回执金吾府了!”

这人先是向宋均致谢,而后才向胡克自我介绍道:“兄弟我,姓秦名谊,因昨日刺杀董卓之功,被司徒大人提拔为司徒府门令史。司徒大人自盖京兆处得知,刘并州信使藏身于此地,是故派遣我们,来请诸位兄弟入府相问!”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跟随李肃,刺杀董卓的秦谊!

门令史,权掌府门诸事,是三公府上一个特别重要的职位。秦谊以区区亲卫之身,骤然荣登门令史,王允之赏赐,算得上丰厚!

不过,秦谊这种人物,胡克还瞧不上眼!

有秦谊领路,胡克很快来到司徒府。

王允初见胡克,突然一愣,皱起眉头:“咦?我似乎在哪见过你?”

“董贼未死时,我曾改装换名,潜入董卓府,诈为其太师府门吏,曾见过司徒十数面。”胡克也不讳言,直接将旧事,一五一十的告知王允!

王允笑笑:“我并州儿郎,果然尽是悍勇之辈,从不避艰险难事!”

王允随口与胡克交谈数句后,将话题引导正题:“刘并州派遣诸位入长安时,可曾有甚嘱咐?如今董卓虽死,李榷、牛辅、郭汜、董越、众党羽尚存,且董卓这些部将,尚拥有数万兵卒,时刻能威胁长安。刘并州能否派遣万余精锐,提马大河,震慑凉州兵?”

胡克答道:“州牧昔日退兵华阴,是因为忧心董卓狗急跳墙,杀害天子。今日董卓已死,天子又得司徒庇护,州牧从此将无顾忌之心。若是州牧知晓关中变乱,莫说一万精锐,便是司徒欲抽调并州所有精锐,州牧亦绝不推辞!”

“今日上午,我整顿三匹快马,欲自三条线路出长安,请求州牧发兵华阴、临近,震慑李榷、郭汜、牛辅等人。不过,司徒也知,临晋、华阴皆在董卓部从掌握之中,且州牧又正在和解冀州袁绍、韩馥。纵然我并州大军欲来襄助关中,怕也需一月时间!”

王允目光柔和:“一个月时间?这不防事!董卓一死,李榷、郭汜、牛辅好似无头大蛇,一时之间,绝难搅起风浪!我以赦免之策,最少也可以顺势拖延他们一个月。一月后,吕布三万余精锐,镇戍长安;刘并州兵进华阴、临晋……嗯,还有金城太守韩当,其亦可巡兵汉阳郡、右扶风!”

“内外合击,凉州诸将,胆敢不自散大兵,负荆请罪?”

“你说你遣快骑回并州?正好,我昨夜曾书信一封,麻烦你一起传递给刘并州!”

胡克与王允交谈两刻钟左右,便告辞离去。

胡克前脚离开司徒府,王允便长叹一声:“短短半日内,并州便已经定下决策。刘杲啊刘杲,你在长安城的布置,可是相当用心呐!如此以来,我却要更加谨慎行事,不然却有可能引狼入室,再培养出一个董卓!”

“不错。从刘杲干涉冀州一事,便可看出刘杲野心。子师可以借助刘杲兵势,收编、驱散凉州兵,但却万万不可轻易放刘杲入关中!否然,定是一出驱狼逐虎戏码,我等前脚才离虎口,又陷狼巢之中!”士孙端从后堂中缓步走出。

原来,胡克请见王允时,士孙端与王允正在商议安定关中的策略。王允召见胡克时,士孙端便顺势藏身于堂后。

王允点点头:“你放心。除非万不得已,我绝不会放刘杲入关中!”

“吕布欲令我效仿董卓,将郿坞财货尽数赏赐给公卿、将校,结好军将之心。哼,吕布说的倒是好听,若是一旦赏赐公卿、将校财货,怕是吕布遂能效仿董卓,一举获得凉州兵卒之心!”

“先帝在时,常常忧心国家府库困乏,以致不能持续清剿叛贼。眼下天下叛贼丛生,正是大用金钱、粮草时。郿坞无数金钱、粮草,正好可以用来安定天下,剿灭四方叛乱,岂能留给吕布,让他获取将校之心!”

“吕布,性情类如董卓,必须处处制之,不然其必害主!董卓死后,朝堂终于为诸公真正把持,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类如刘杲、吕布这般权臣,再来秉持朝政!大汉万里江山,承受不了第二个董卓摧残!”

六月十九日,午后,即是董卓身死第二日。

王允发出一道,赦免董卓部曲将校罪行的诏书,其意自然是准备安抚李榷、郭汜之心。

第328 关中乱(中)

第328关中乱(中)

第328

关中乱(中)

六月十九日。午后,即是董卓身死第二日。

王允自尚书台,发出一道,赦免董卓部曲、将校、军将无罪的诏书。其意自然是准备安抚李榷、郭汜等人之心。

然而,王允这一道诏书,却遭到吕布坚决反对。

自诛杀董卓之后,吕布在军中,声威大震。尽管王允隐隐压制吕布,但是无数摒弃董卓的军将,风头依旧纷纷转向吕布。似张辽、残破的卫尉南军等步骑精锐,更是隐隐推举吕布为首。

为制约吕布,王允很快推举崔烈、皇甫嵩、夏育三人掌权军事,消减吕布实际掌握兵权。

其中,崔烈为城门校尉,以守护长安为名,从吕布、董卓降兵中,剥离数千人;皇甫嵩为车骑将军,以皇甫嵩旧时威望,取代吕布,成为长安军事系统第一人。

王允本征辟夏育为羽林中郎将,但是不久又改迁夏育为北军中侯。令夏育继续掌握早已残破的北军五校。

刘杲征伐西羌时,令夏育籍借军功,脱去鲜卑大败恶名,重新踏入朝堂,而后夏育也自知自觉,每逢朝政纷争时,夏育总是知趣的将自己列在宋泓一系,隐隐将自己打扮成刘杲、宋泓一党。因此,外人看来,夏育那可是赤luo裸的刘杲一系。

当此时,刘杲不但大破董卓、占据河东郡、势力更延伸到弘农郡,封锁关中门户。可谓说,不管未来天子是否返回雒阳,刘杲的前景都是异常光明。夏育,在关中军校眼中,他就是并州的代言人,投靠夏育就是抱住并州大腿。而且,夏育年纪虽比董卓小,但是依借他跟随段颎征伐西羌叛逆的累累军功,夏育在凉州人心中,威望不弱于董卓!

夏育代表并州力量;崔烈,曾担任过廷尉、卫尉、太尉等军政要职,且其与宋泓关系颇近,是那些一边望着王允,一边望着并州,脚踏两条船的军校,最佳投机对象;皇甫嵩军功卓著。董卓体系内数万兵卒、校尉,不少都曾在他帐下效力,他代表着朝廷诸公,抑或王允,的直系力量。

亦是因为王允推举出崔烈、夏育、皇甫嵩三人,吕布虽然有诛杀董卓的名头,但是却不能大肆收编董卓布置在长安附近降兵!而且,吕布非但没有从长安事变攫取大量利益,反而因为夏育、皇甫嵩、崔烈三人不断蚕食、剥离,吕布手中直系兵卒从近三万人,降到两万步骑左右。

闻听王允赦免董卓部曲,吕布立即感受到一丝危机。尽管董卓已死,自此天下将人人骂之,但是譬如牛辅、李榷、郭汜等董卓部曲,安能不因为董卓,对吕布有所仇视?吕布本来就与凉州系不合,再有诛杀董卓一事,吕布不敢想象,李榷、郭汜牛辅等,一旦某人得势,他吕布将会是何等下场!

所以。吕布苦苦劝诫王允,务必将董卓部曲诛杀殆尽,千万莫要心怀半点仁慈。可惜,这个时辰,吕布直辖兵卒削弱,王允又轻视吕布的谋略,怎会关注吕布建议。

作为军将,吕布不能紧掌兵权,又怎能强制改变王允心意。吕布虽然强烈反对王允赦免董卓部曲的策略,却也不能稍稍改变事实!

王允赦免董卓部曲消息,传至华阴、临晋等地时,类如牛辅、李榷、郭汜等董卓部曲,纷纷按兵不动,考虑起投降王允的可能性。毕竟,他们是董卓部曲,更是汉帝国将校,有天子诏书传来,他们自然也不愿意为董卓搭上自家性命。

当然,任何人都是有私心的。李榷、郭汜、牛辅虽然考虑投降王允,但是这一切必须有个前提条件:王允务必真心放过他们,他们或许以后不能再继续统军,但王允亦要保证他们一家富贵,不必担心随时为他人斩杀!

不消说。董卓被诛,作为董卓的女婿,牛辅感到压力很大。

长安传来消息,一直陪伴董卓左右的李儒,业已被愤怒的袁氏门生,一刀劈死。而后,李儒妻子、父母。亦被袁氏门生一一残杀,与董卓宗族尸体混成一堆,焚烧为烟尘。

牛辅想到自己家人,不禁大汗淋漓:是归降王允,还是逆势反叛?

就在牛辅犹豫时,董越丢盔弃甲的,逃至临晋城。

却说,这董越,本是董卓宗族一员。吕布诛杀董卓时,董越恰好统兵在外,是以有个缓冲时间来逃命。得闻董卓死讯,董越不假思索,立即丢弃军伍,仅仅率亲信三四人,飞马投奔牛辅。毕竟,在董越看来,此刻,他真正能信任的,也唯有身为董卓女婿的牛辅!

可惜,董越赌错了!

牛辅为了保全自己性命,竟选择抛弃董越!

汉世风俗,朝臣上层,多好谶言、卜筮、裂龟、望气之术。并以此作为未来祸福依据!

牛辅素爱卜筮之道,每逢紧急事,皆请筮客卜算未来可否。牛辅这种习惯,可谓是众人皆知。

董越作为董卓宗族外逃之人,牛辅若是收留他,无疑将引起王允、袁氏门生的怒火;若是不收留他,作为董卓女婿的牛辅,又无法应对来自董卓旧时亲信的质问。

两难之间,这卜筮之术,便顺势成为牛辅诛杀董越的契机。筮客假装关心董越未来前途,仔细为董越卜筮一卦。当然。卜出的卦象,是筮客早就准备好的,上离下兑的《睽》卦,且其爻为:双方不合相逆,外谋于内!

于是,牛辅便籍借董越有不轨之心,当场诛杀董越,传首四方。

其实,董越若是真想背叛董卓部曲,那也得袁氏门生容得董卓宗族存世呀?牛辅诛杀董越,其实不过是向王允示好,言他与董卓,从此划清界限!

牛辅本来以为,他诛杀董越,向王允、吕布示好后,无论如何总该赢取一个缓冲时间,以便他与屯兵临晋李榷、郭汜等人,好生商议商议,如何应对未来危机。谁知就在这时,吕布突然令李肃率军八千余人,直奔华阴城,宣言捕捉牛辅。

狗急跳墙,兔急搏鹰,况乎牛辅这等军将?

面对宛若死神镰刀的李肃八千步骑,不甘丧命的牛辅,奋起反击,匹马冲刺,浴血奋战。

吕布之所以选择快速进击,本是觉得牛辅自动诛杀董越,貌似软弱,故想趁势收编牛辅两三万步骑精锐。李肃率军赶赴华阴,乃是试图利用天子诏书,诱降牛辅,根本没指望用这八千步骑攻破华阴。

也是吕布、李肃小瞧牛辅,以为牛辅软弱不堪大事。不曾想,泥人也有三分火气,牛辅岂会自缚双手。乖乖献上性命?

牛辅撤去针对并州方向的防护,全军突袭李肃,继而大破李肃军!或许牛辅智谋浅短,但是具体作战能力,牛辅却从来不差!真实历史上,白波黄巾,不就是被牛辅破击,继而收编的?

因为李肃、牛辅,这场小型战役,关中局势猛的一变。似李榷、郭汜等军将,渐渐怀疑起王允、吕布:“昨日赦免诏书刚来,今日李肃却又突然袭来,王允、吕布容不得我们凉州人呐!与其素手就擒,不如团聚自保!”

董卓部曲大概商议一番,准备推举牛辅为首:“牛辅尚未散兵,吕布已想破杀其人。若是我等散兵,又将何以自保也?牛辅,太师之女婿!我等,不如推举牛辅为首领,聚集数万凉州兵,以求保全性命!”

稍稍商议一番,李榷、郭汜两人遂率亲信兵卒数千人,兵出临晋,欲与牛辅汇合于华阴,共议大事!

然而李榷、郭汜等人,却不知,牛辅虽然大破李肃,但是他也陷入深深危机当中。

牛辅诛杀董越,虽然有种种藉口,但是那些董卓铁杆亲信,却因此恼怒牛辅。今日李肃突然攻来,似乎更加证明牛辅讨好王允、吕布,不过是在做无用功。于是乎,董卓铁杆亲信开始聒噪起来,纷纷斥责牛辅不念董卓旧情,热脸贴别人冷屁股。

另一方,那些准备投降王允、吕布的兵卒,也因为牛辅破击李肃,感到重重危机,纷纷言王允、吕布大军即将杀来。这些人因为担心未来性命,亦是纷纷抱怨牛辅,无故激怒吕布。

准备投降王允、吕布的,恨牛辅破击李肃,乃至引来王允、吕布大军;董卓铁杆亲信,则恨牛辅虽杀董越,却不能转危为安!如此一来,牛辅却是两面不得好,凉州军军心也随即彻底乱套!

牛辅既不能追忆董卓恩情,又不能为兵卒寻找到光明未来,遂越来越不得人心。破击李肃之战,反而将牛辅军中矛盾推向最高点。

未几,戍卫华阴的无数凉州兵,因为牛辅不能带给他们一个光明未来,纷纷聒噪、喧哗,甚至叛逃。这些凉州兵,或是丢弃铠甲、兵器,亡入关中;或是趁夜溜出华阴,投奔并州兵。

之所以有凉州兵逃奔并州,却是因为吕布继承丁原数万兵卒,投奔董卓之后,随即被董卓用种种手段,将吕布直辖兵卒打散改编。是以,但凡董卓军伍,总会有不少并州籍贯兵卒。似牛辅数万大军中,并州人、河内人,合计大约有一千多人。

一边是掌控不住的大军,一边是来自吕布的压力,牛辅崩溃了!

六月二十五日夜晚,牛辅大军再次出现兵卒叛逃。连续兵卒叛逃,将凉州军内部矛盾计划最大,乃至兵卒夜间不睡,纷纷喧闹起来。

主将营帐内,牛辅长恨一声:“唉!大势已去,大势已去!若是持续下去,早晚会有兵卒反叛,捕捉我之头颅!且袁氏门生,残暴行事,不但尽诛岳父宗族,李儒全家,更是连蔡邕亦将送命,我又岂能饶幸活命哉!罢罢罢!与其束手待命,不如北去,亡入群胡中避难!”

于是,牛辅收拾收拾金宝财货,点上四五名亲信,欲沿黄河,经上郡,避入北胡中!却是牛辅至今还不知,刘杲早已经大力整顿上郡,在当地设置锦衣卫屯戍。

不过,牛辅却也是不必知。他刚出营帐十数里,便被其亲信攴{po}胡赤儿斩杀,传首长安。可怜董卓一脉,董卓被亲信吕布斩杀,牛辅被亲信攴胡赤儿斩杀。

攴胡赤儿,其人,历史典籍少有牵涉,但是后世人,多以为攴胡赤儿,应是月氏{zhi}人。所谓攴胡赤儿,攴胡,应是月氏胡姓原型之一,即后世的支姓。亦是说,攴胡赤儿,应是西域来华的胡人!

当然,攴胡赤儿,便是《三国演义》里的胡赤儿的原型!

{案:攴胡赤儿,后文尚有其后续故事。本文中,其身份定为月氏胡,且归类为大月氏胡,即自贵霜帝国来汉的移民。后文即将出现的其具体籍贯,皆属于虚假。}

闲话暂且不提。

且说,攴胡赤儿斩杀牛辅首级,往奔长安献功不久,李榷、郭汜等人便已赶至华阴。

李榷、郭汜等人,强行稳定牛辅部两三万步骑之后,忧心忡忡,彼此哀叹不已:“我辈再不努力,必将是第二个牛辅也!”

因为牛辅之死,李榷、郭汜等人,一个个危若卵石,终日愁眉苦脸。为避免吕布来攻,李榷、郭汜等董卓部曲,又收拢起凉州兵,团团自保,随时应对吕布袭击。

牛辅之死,令凉州军将瞬间对王允的赦免诏书起疑。

与此同时,王允亦在长安大发雷霆!

王允原准备暂安李榷、郭汜等董卓部曲之心,特意颁布诏书,以温水煮鱼之策,软化、驱散凉州军将势力!谁知,偏偏这个关键时刻,吕布强行出兵,奔袭牛辅,导致关中局势瞬间恶化!

王允初掌朝政,正兢兢业业,准备拼尽全力,将汉帝国引到正路上,谁知就在这时,吕布突然惹起这事!王允岂能不怒!王允劈头盖脸的大骂吕布一顿,并责令吕布迅速处置李肃,消减李榷、郭汜等董卓部曲的疑虑!

面对王允的压力,李榷、郭汜大几率反叛可能,吕布选择屈服,以战败罪,处死李肃。

大势纷争面前,吕布与李肃平时的私人友谊,不值一文!可怜李肃,诱使吕布诛杀丁原,引导吕布诛杀董卓,可谓是关乎吕布重要决策的关键人物!

如此人物,竟然成为吕布手上的牺牲品!

亦是吕布这种目光短浅,自断手臂的行为,最终导致他不能在长安之变中,攫取到一丝一毫实质性利益。

真实历史上,正是长安之变的种种经历,让吕布快速成长起来。可以说关中吕布,和山东吕布,单从行事风格来看,几乎是完全两个人!

很可惜,一如真实历史,吕布虽然诛杀李肃,却也不能完全消减李榷、郭汜等人的顾虑!李肃之死,算是白死了!

正当李榷、郭汜等董卓部曲集团,与王允、吕布对峙之时,关中渐起流言,说王允、吕布欲尽杀凉州人,迎接袁氏兄弟入关!

然而,毕竟不管如何说,董卓经营关西数年,连破羌胡,守护凉州一方,凉州民众岂能对董卓无半丝好感?

袁氏门生屠戮董卓宗族,甚至不留董卓宗族一人完躯而死!董卓宗族无数人,连死的尊严,都没有!凉州人,不是那些被董卓千方百计搜刮的雒阳豪强,他们对董卓远远谈不上仇恨,更不能接受董卓挫骨扬灰的下场!

不自觉的,凉州人心底隐隐站在董卓一派,反而疑虑王允、吕布等人不怀好意,欲残害凉州!流言一经传起,三两日之间,便传遍关中数郡。关中凉州兵卒,无一不恐慌万端,胆战心惊,不知明日可否活命。

就在这时,沉默许久的刘杲,出手了!

一日之间,分布在凉州的职方司密谍,以及相关附属,纷纷传播起这些流言。并且,因为职方司掌握王允、吕布一部分具体行动措施,更让这些流言变得更加真实,更加具有迷惑性!

一场比真实历史上,更加暴虐的惊慌,顿时充斥关中各地。

职方司有预谋、有步骤、有层次的煽动,瞬间将王允、吕布,与董卓部曲、凉州兵卒之间的矛盾激化到最大点!

仅仅两日,李榷、郭汜等人,已经感觉到无限压力,迎面扑来。

华阴。李榷、郭汜等董卓部曲,人人沮丧,惊慌失措:“太师已死,王允、吕布又欲尽屠我等,这却如何是好?不如遣散兵卒,亡归乡里?我等既散,于王允、吕布无所危害,他们或许不再赶尽杀绝!”

“抑或我们归降并州?不过并州兵才与我等交战,那刘杲又与太师相恶,我等若投降并州,难免不被刘杲斩杀,首级送至长安!哎呀呀,竟没个好活路!诸位好生商议商议,我们该是冒险入并州避难,还是遣散兵卒,抛弃富贵,亡归乡里?”

就在李榷、郭汜茫然不知所措时,后世赫赫有名的讨虏校尉贾诩,挺身而出:“不可,不可。众校尉之所以尚能保全性命,全赖于数万凉州兵卒也!若是遣散大军,我等不过一匹夫尔,虽郡县小小亭尉,亦能轻易斩杀我等!怎是活命之途?”

第329 关中乱(下)

第329

关中乱(下)

第329

关中乱(下)

就在李榷、郭汜等人。茫然不知所措时,后世赫赫有名的讨虏校尉贾诩,挺身而出:“不可,不可。众校尉之所以尚能保全性命,全赖于数万凉州兵卒也!若是遣散大军,我等不过一匹夫尔,虽郡县小小亭尉,亦能轻易斩杀!这怎是活命之途?”

“彼不纳我,自有纳我处!王允、吕布既然容不得我凉州兵,众校尉何不以为董公复仇为名,回攻长安?”

“关中数百万人,可不全部都是些憎恨董公的袁氏门生!董公屯兵陇右,破击群羌,驱除逆胡,但凡凉州兵卒、万民,谁人敬慕董公,感激董公活命、护家之恩情。如今王允、吕布既不容我凉州人,诸校尉何不依借董公旧时威望,聚集凉州兵卒,冒险回攻长安,寻求活命希望?”

“不攻长安。我等必死;回攻长安,尚有一线生机!若是不能攻破长安,诸校尉再亡逃他方不迟!”

“回攻长安,诛杀王允、吕布逆贼,营救天子于水火之中!”

却说。

贾诩虽然因征伐西羌之功劳,补入冀县令,稍稍更改其个人历史经历,但是他依然不能逃离历史大漩涡,最终一如历史那般,捐身董卓部属。

一如真实历史,贾诩虽然慧眼明识,但是因为种种因素,他却不曾被董卓特别重视过。

自董卓秉持朝政以来,因为贾诩担任过冀令,董卓遂令贾诩担任文职,安抚关中。而后孙坚破击大谷关,威胁雒阳。军事紧急下,素善军事的贾诩,亦缺乏人手,遂被董卓破格提拔为茅津校尉,统军数千人,出关,支援并州战事。

而后,并州军汾水大破董卓十余万步骑,致使董卓不得不暂避并州锋锐,躲入关中。董卓回长安,为安抚军心、朝政。大肆封赏部曲、宗族,贾诩也因此,自茅津校尉,迁至讨虏校尉。

待董卓被吕布、李肃刺杀时,贾诩统兵数千,戍守华阴,为牛辅所辖制。

故,贾诩的建议,亦算得上,是代表着牛辅部近三万步骑态度、人心,自临晋远道而来的李榷、郭汜之辈,不能不重视贾诩的发言。

在死亡的威胁下,一如真实历史,李榷、郭汜等董卓部曲,几乎不假思索的,便全盘接受贾诩活命谋划!

抉择一定,数万大军随即统一认识,不再纠缠于投诚王允,还是散兵溃逃他方。

董卓治军,爱护亲信步卒、猛士悍将,财帛、抄略女人、官职等。但凡董卓所有,他从不吝啬分毫。似郿坞,虽然内藏金银珠宝、巾帛无数,但是这些,全部是董卓为未来平定天下存储的军事支出、钱粮资源,并不是董卓贪为私人之用!

郿坞,是董卓未来攻略山东的军事仓库,而非董卓一人私仓。

董卓不仅优宠步卒,甚至,连朝廷赐给董卓私人的封赏,董卓有时亦分文不取,全部转手赏赐给部从、兵卒。作为一名将领,董卓无论是个人治军品德,还是作战才能,董卓都是上上之选。

董卓最大的失败,不是因为军事,而是因为政事!

却说,正是由于董卓这种严于律己,慈于兵卒的行为,董卓帐下兵卒战力、士气,远远高于同时期的山东诸侯。

真实历史上,自山东诸侯讨伐董卓算起,董卓仅仅败于孙坚一人。而且,即便是被孙坚破击一次,凉州兵卒整体战力根基,亦未尝真正削弱太多。被孙坚攻破的雒阳,不久就被牛辅率军夺来。甚至牛辅所统帅的李榷、郭汜、张济等将校,几乎如宝剑出鞘一般,一路破击雒阳、荥阳。纵横无敌,一度深入陈留、颍川诸郡县!

若不是董卓被吕布侥幸刺杀,董卓将一直是山东诸侯头顶上的阴影!

如今,董卓刚刚死去,无数凉州兵卒尚承念董卓旧日恩情,对王允、吕布等背叛董卓之人,他们心中都郁积一股浓烈恨意。即便是那些曾经叛逃之兵卒,也是因为他们视自己为汉兵,不愿叛逆汉帝国,身披贼名,而不是彻底背弃董卓!

如今,贾诩手腕轻轻一转,将汉帝国与长安城一分为二!

回攻长安,不是反叛汉帝国,而是诛杀王允、吕布,靖君侧!

凉州兵卒,心无反叛汉帝国的顾虑,又念及董卓恩情,军心瞬间稳定,士气恢复高昂!

“为董公复仇!”

“为董公一门复仇!”

“诛杀王贼!诛杀吕贼!”

“诛杀袁氏逆贼!”

短短半个时辰内,华阴城内外,响起数万凉州步骑高呼声!

一眼望不到边的凉州兵卒,手中高举刀剑枪戟。愤怒的高呼:“靖君侧!靖君侧!”

“靖君侧!”

李榷、郭汜等人,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军心可用!”

当李榷、郭汜开始商议回攻长安细节时,贾诩却悄悄的离开热闹人群。仿佛这其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贾诩毫无瓜葛!

贾诩缓步返回营地校尉主帐时,却意外的发现,与他同属于牛辅节制的另一名校尉,李察,貌似已经等待他多时。

“李校尉……?”贾诩拱了拱手,向李察客套的问道。

李察举手止住贾诩话语:“我欲与校尉商议些机密要事,还请贾校尉屏蔽左右,入营帐内细谈。”

贾诩几乎瞬间拒绝李察好意:“李校尉若是欲商议机密要事。不如去寻找李榷、郭汜,大可不必对我言。”却是,贾诩根本不给李察说话的机会。

“贾校尉。你我共属一军,理当同进退……”李察眉头微皱。

李察本来准备以他与贾诩同属牛辅部,离间贾诩、李榷、郭汜。不过看到贾诩一脸波澜不起的笑容,李察话说一半,便知趣停止。

这些言辞,根本不能打动贾诩。

略略思考下,李察遥指东北方向:“我欲与贾校尉仔细详谈的,是那里!”

贾诩脸色微变。

华阴的东北方向,不就是并州么!

贾诩犹豫两三秒钟,对李察轻声道:“李校尉,请入内细谈!”

走入一间密室,请李察入座,贾诩才缓声问道:“李校尉欲做并州说客,说服我牵军东去?”

李察面带笑容,轻轻摇摇头。

继而,李察又道:“请允许我坦露另一个身份。鄙人乃是并州职方司密谍,绰号‘理查一号’,代称‘狮心’。”

贾诩一愣,不可思议的反问一句:“你是并州密谍?”

贾诩却是知道,在他以茅津校尉,并入牛辅军中前,李察已经是牛辅帐下列位将校之一。李察统兵三千余步卒,处于牛辅亲信将校与非亲信将校之间,权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与贾诩这个讨虏校尉仿佛。

贾诩平素也关注过李察举止,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李察竟是并州打入董卓军的密谍!

李察呵呵一笑,向贾诩释疑道:“贾校尉可知,早在贾校尉并入牛辅部前,我已与贾校尉有过数面之缘!”

“贾校尉可曾还记得,州牧出湟中,破击金城,继而又辟贾校尉为主薄,引军北击之事。贾校尉与州牧要击韩遂、边章时。我当时就是护卫贾校尉安全的那名队正!”

昔日,刘杲、贾诩要击韩遂、边章时,军情紧急,一路强行军。那时光,贾诩怎会注意,护卫他安全的小小队正!

闻听李察所言,贾诩不禁大吃一惊,失声问道:“中平二年征伐西羌之时,你就已经是并州密谍?”

五年前,李察是刘杲兵,今日李察又是并州密谍!难道说,李察是刘杲数年前,就布置在董卓军中的暗子?

刘杲在五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今日之事?

纵然是贾诩这等人,也不禁为这个骇人消息惊呆!

这五六年间,董卓从区区一边疆军将;到董卓携军入雒,秉持朝政;再到他被吕布诛杀。数年的局势演变,犹如沧海桑田。贾诩至今还因董卓之死,感慨万分!

但是,刘杲竟然在董卓尚未发达时,就开始布局?

在贾诩眼中,这也太过于妖孽!

仿佛是验证贾诩猜测一般,李察继续说道:“不错。当时,州牧弃官,返回邯郸。于是,我便奉州牧密令,随着被州牧解散的数千兵卒,投奔太师。自从打入太师军中,数年以来,我始终未与并州密谍总部联系过一次。任凭再精明的斥候,也绝对不会猜到,我是州牧早早打入太师军中的间谍!”

“先不说这些旧时废话。”

“贾校尉,昔日州牧金城郡初次见你,二话不说,直接举辟贾校尉为大军主薄,可谓甚是欣赏贾校尉才干!常言道‘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贾校尉何不走出泥潭,坐上金车?”

说着,李察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递给贾诩:“此信为州牧亲笔所书!”

贾诩犹豫一下,但终究还是伸手接过书信,并随时拆开。

贾诩大略阅读一番刘杲寄来的书信,轻笑道:“刘并州,倒是真看得起我!”

“我之甘怡,彼之砒霜。眼界不同,理念亦因此不同!董卓视君如李榷、郭汜之才,州牧视君为朝廷三公之材!”李察见贾诩接受刘杲寄来的书信,不禁松了一口气!

贾诩将信纸折叠起来,仰头向李察问道:“刘并州准备何时入关?”

李察摇摇头:“我隶属于职方司小分组,并不清楚州牧入关大略。但是无论如何说,李榷、郭汜两人,眼界不如州牧一成。君与其辅助李榷、郭汜二人成事,不如迎接州牧入关!”

“州牧入湟中,收编群羌;入并州,收编白波黄巾、匈奴胡种。连羌胡咋种、白波蚁贼,州牧尚能敞开胸怀,接纳之,何况凉州步骑兵卒?关中形势复杂,凉州人与王允、吕布等朝臣兵卒,势如水火,彼此不能容忍。当此时,关中若欲安定,需要的正是州牧这般宽仁之统帅,而非李榷、郭汜这等蛮将!”

汉世,譬如羌、氐、鲜卑、匈奴,都是汉人对外胡的统称。似西羌,其中就包含数百种风俗不同的部落,这些单一大小部落,便被汉人称之为某某种。种,即是种族之意。

咋种,后世为污蔑、骂人词汇。但是,在汉世,它却是一个中性词。譬如史书常见的“召集××胡类诸咋种”,意思就是收编乱七八糟的这族那族羌类、胡类兵卒,并非是恶意骂人词汇。

贾诩避开李察所言,单刀直入主题:“李校尉,你欲令我如何配合你行事?”

李察击掌赞道:“果然是赢得州牧欣赏的豪杰,干脆利落。按照职方司谋划,李校尉随同李榷、郭汜继续回攻长安,我则留守华阴门户。待州牧入关条件充分时,这华阴城门立时倒戈并州军!”

“华阴一破,并州军便能长驱直入,顺势取下长安城!”

关中针对并州军的防御,主要为临晋、华阴两地。其中,华阴防线,包含后世赫赫有名的潼关,华阴一破,可以说,关中从此再无地利!

华阴,易守难攻。若是并州军强攻,最少也要耗费数日时间。不过,再坚固的堡垒,都可以从内部轻松破击。职方司启动李察这个暗子,却是可以节省并州攻打华阴时间,能够迅速干涉长安战事!

贾诩道:“你我皆是牛辅旧时部下,比较起李榷、郭汜等外来部将,华阴数万兵卒更加亲近我等!有我从中斡旋,你留守华阴的希望最少有八成!”

“不过,若是你留守华阴,并州职方司又将派遣何人与我联系?‘理查二号?’”

李察笑道:“不是‘理查二号’,是‘亨利二号’。待明日我确定留守华阴时,届时,我会将‘亨利二号’介绍给你。‘亨利二号’,在职方司内部的代称为‘斗篷’,你亦可直呼他为‘斗篷’!”

李察隶属于职方司京兆尹分部的“牛牛”小组!小组内成员代号,皆是出自于刘杲之手。

“牛牛”小组,攻略重心全在牛辅部。

所谓的“牛牛”,也即是取自于牛辅姓氏——牛。

后世,英国常被人称为“约翰牛”,刘杲亦不免俗。筹建“牛牛”分组时,刘杲一时恶趣味发作,便令“牛牛”小组成员,全部以英国历代知名国王为名。似,李察,便是取自于英格兰国王狮心王理查一世;至于“亨利二号”,则是取自于狮心王查理一世的父亲,“短斗篷”亨利二世。

闲话暂且不提。

第二日。

贾诩、李察等人,代表牛辅部三万步骑,与李榷、郭汜等正式结盟,定下生死与共,合力诛杀王允、吕布,靖君侧的约定。

在贾诩的撮合下,李察很轻松的获得八千兵卒,担下留守华阴的重任。当然,真正镇戍华阴的大将,却是董卓另一名亲信段煨!

不知已经被刘杲抄了老底的李榷、郭汜等人,遂一如真实历史上那般,在关中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一如贾诩所言,在“王允、吕布欲尽杀凉州人”的流言中,无数茫然的凉州士卒,纷纷聚集在李榷、郭汜两人旗帜下。

一时之间,无数溃散、逃匿的凉州兵卒,从四面八方向李榷、郭汜两人大军涌来。生死两不知时,李榷、郭汜已经成为他们最后的活命希望!

高呼着“为董公复仇”!“杀王允,靖君侧!”口号,李榷、郭汜大军,缓缓向长安进击。这亦是李榷、郭汜又听从贾诩建议,缓行军,多纳凉州兵,加大攻克长安希望!

伴随着李榷、郭汜的明确反叛,京兆尹、右扶风、左冯翊以及凉州数郡,一时之间,尽数动荡。

山雨欲来,风满楼。

长安城。

“逆贼!李榷、郭汜逆贼,真敢反叛也!”王允恨恨的向墙壁捶了一拳。

昔日,王允替董卓总理朝政时,不曾觉得朝臣有甚难以梳理。但是当王允真正接受朝政大权后,王允这才体谅到董卓的难处,感受到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无边压力。

谁知,就在王允艰难的处理复杂朝政时,突然传来李榷、郭汜举兵反叛的消息。

果然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吕布啊吕布!若不是吕布伪托诏书,责令李肃奔击牛辅,李榷、郭汜怎会在数日之内,便会举兵反叛!”王允一想到李榷、郭汜反叛,就对李肃莽撞进击牛辅之事,恨恨不已!

不过,吕布毕竟还算是王允一系,且吕布大体上,还是对王允相当尊重的。是以,王允虽然对李肃莽撞进击牛辅之事,恨恨不已,却也没有接二连三的怒骂吕布。

王允稍作思考,命人唤来胡克:“刘并州大军,几时能兵进华阴,协助朝廷,抄略李榷、郭汜老巢?”

胡克甩了甩手,恨声道:“早知今日,州牧就该在汾水破击董卓时,剿杀李催、郭汜,两个乱臣贼子!”

强硬话语未说两句,胡克话语陡然一软:“唉!自十八日斩杀董卓以来,才仅仅八日有余。司徒大人也知,太原相距长安千里有余,且又有险关、大河隔离,信使跑死数匹骏马,才堪堪将关中消息传递至太原。”

“至今日早上,并州第一波信使才侥幸避过兵难,顺利抵达长安。按照信使所言,并州数万精兵,十之八九,皆屯戍在并州东线,威慑冀州,使袁绍、韩馥两人不得私自内斗。纵然是州牧三四日前得到消息,匆忙调军,怕也需十数日时间。”

第330 长安!长安!(上)

第330

长安!长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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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长安!(上)

PS:国庆节前章节已经搞定。有国庆节作为缓冲。俺就彻底渡过这段繁忙时间咯。

嗯,也就是说,本书暂时太监的警报,业已彻底解除。

以后会继续坚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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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为正文=========

“至今日早上,并州第一波信使才侥幸避过兵难,顺利抵达长安。按照信使所言,并州数万精兵,十之八九,皆屯戍在并州东线,威慑冀州,使袁绍、韩馥两人不得私自内斗。纵然是州牧三四日前得到消息,匆忙调军西进,怕也需十数日时间。”

“我并州军重心全在东线,三五日之内,大军绝难转移至弘农。且,华阴乃是关中重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名。并州兵所持者,不过是铁骑强弩,无益于攻城拔寨,千里破关。纵然是并州军舍弃辎重,快速前拨,也不能立时救长安于水火之中。”

“司徒若欲剿灭李榷、郭汜两贼,暂时还须依靠长安、关中本土力量!长安最少也要坚守十余日,我并州军第一批援兵,才能赶至华阴,分担长安正面压力!”

“至于如何应对李榷、郭汜两人叛军,我心中倒有一策,不知可讲与否?”

王允道:“你直言便是!”

胡克看似稍稍犹豫一下,这才缓声建言道:“不如令胡轸、杨定两人,率兵出击李榷、郭汜叛贼。”

“时事衰败,谣言纷飞,凉州步卒人人惊恐,不知何以安。且,董卓经营凉州多年,根基深厚,甚得民心,李榷、郭汜今日反叛,其他凉州兵卒或将亦起异心,司徒大人不可不慎之!”

“李榷、郭汜之所以能够携众起事,一是借助董卓旧时威望,二是因为凉州人对诸位大人不信任。欲平李榷、郭汜之乱,首先要清楚李榷、郭汜反叛根基所在。”

“胡轸、杨定,皆是董卓旧时部曲。如果令胡轸、杨定率兵出击李榷、郭汜。则即成凉州人战凉州人,董卓旧时部曲战董卓旧时部曲。李榷、郭汜起事口号,为‘替董卓复仇’,司徒今日令胡轸、杨定逆击李榷、郭汜,一可破除虚妄流言,向凉州人证明,司徒既不杀胡轸、杨定,自然也不会诛杀其他凉州人;二是衰减凉州叛兵士气,李榷、郭汜口称为董卓复仇,却与胡轸、杨定等董卓旧时部曲鏖战,李榷、郭汜大军,士气焉能不沮丧?”

“李榷、郭汜反叛,重心在于激起凉州人仇恨司徒之心,继而煽动凉州人与山东人之间矛盾。我若令凉州人回攻凉州人,则瞬间破坏李榷、郭汜这种扩大矛盾的阴暗心思,令其不攻自破!”

“不过,胡轸、杨定虽有益于破击李榷、郭汜逆贼,但是司徒大人务必小心两人突然反叛的可能性。胡轸、杨定皆是凉州军将,昔日与李榷、郭汜、樊稠、李蒙、王方、牛辅等,连理同枝,合势一体。他们有很大几率改投李榷、郭汜。一旦胡轸、杨定改投李榷、郭汜,凉州兵士气将会瞬间满格,从此不可控制,致使长安陷入危地!”

“胡轸、杨定,若是忠于司徒,则李榷、郭汜不足为患;胡轸、杨定若是欲叛司徒,则长安危也!”

吕布诛杀董卓时,胡轸人在长安,杨定则身在长安之侧。当吕布兵卒、宫中虎贲、宿卫、羽林,明刀执枪,弓弩上弦,团团包围两人时,胡轸、杨定不约而同的就地宣布投降。

若说李榷、郭汜是反叛派,胡轸、杨定则是投降派!

闻听胡克提议,王允又与士孙端等人商议良久,终于一如真实历史上那般,采取这种令凉州人内斗的冒险战略。

王允遂呼唤来胡轸、杨定,令两人立刻率兵五千人,出长安,逆兵李榷、郭汜。

之所以仅仅给胡轸、杨定五千步骑,这是因为王允亦担忧,一旦胡轸、杨定反叛,改投李榷、郭汜,增加凉州叛军实力同时,又导致长安空虚。

真实历史上,王允亦是令胡轸、杨定出击李榷、郭汜,欲使凉州兵内斗,进而欲大幅度削弱凉州军力。毕竟凉州人内斗,得利的将是王允等山东派系。

是以。胡克这种包藏祸心的建议,并没有引起王允怀疑!

纵然这时空时事发展,已与真实历史进程大不不同,但是在并州密谍司的刻意修正下,李榷、郭汜两人叛乱之事,却是越发的与真实历史相似。

在并州职方司的全力运作下,李榷、郭汜这边,才听从贾诩建议,向胡轸、杨定高呼“凉州人不杀凉州人”,胡轸、杨定帐下士卒已经开始喧闹起来,纷纷怀念起董卓旧日恩情,怒骂王允、吕布背主行为!

胡轸、杨定两人商议道:“李榷、郭汜两人,已经收拢兵卒四五万人,我们五千人岂能阻拦其脚步?且王允、吕布残杀太师一家,但凡凉州兵卒,无人不心怀怨愤。若是强行与李榷、郭汜交战,不定将有军校,怒杀你我两人。”

“另,王允等朝臣,相来鄙视我等,从不加以笑脸;李榷、郭汜却是可与我等生死与共的好友。与其奴颜卑微,侍奉王允,不如改投李榷、郭汜。为太师复仇!”

于是,胡轸、杨定刚与李榷、郭汜大军,打个照面,便爽快投诚李榷、郭汜,反而向长安杀来!

胡轸、杨定两人反叛王允、吕布,使得关中纷纷乱乱局势,立时明朗化。

本来,似樊稠、李蒙、王方等董卓旧时部曲,虽然聚兵自保,但是也不敢随意响应李榷、郭汜,攻打长安。樊稠、李蒙、王方。大都是准备,暂时脚踏两条船,观望风头,看那方彻底占据优势,然后他们才会顺势押注!

眼下,本已投降王允、吕布的胡轸、杨定,突然合军李榷、郭汜。这种行为,顿时向董卓旧时部将发出两个信号。一,胡轸、杨定投降王允、吕布后,过的很不如意;二,知晓长安兵情的胡轸、杨定,觉得李榷、郭汜反叛之事,大有可为!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

几乎是胡轸、杨定合军李榷、郭汜的瞬间,樊稠、李蒙、王方等等,留守于关中的董卓旧时部曲,一时全部响应李榷、郭汜。为破击长安城,这些董卓部曲一边向长安进击,一边大肆扩招部伍。

仅仅两三日,待李榷、郭汜与董卓旧时诸部曲,合兵长安城外时,凉州叛兵已经高达十数万人!

与之对比的是,因为凉州兵卒尽数反叛,戍守长安城的兵卒,仅仅不足三万人!

一方十余万人,一方不到三万人!

凉州兵觉得胜券在握,王允、吕布则是忧心不已,似乎已经望见长安城破之日。

中平二年六月二十九日,即是董卓死后第十日,李榷、郭汜聚集董卓旧时诸部曲,率十余万兵卒,兵围长安城!

才诛杀董卓十日,李榷、郭汜就兵围长安城。局势瞬间逆转,令王允、士孙端、皇甫嵩一干朝臣,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应对。

朝堂上,王允悔恨的自责道:“唉!是我用人不明!是我用人不明!若不是胡轸、杨定突然反叛。李榷、郭汜二贼绝不能在短短两三日内,就聚集十余万兵卒!我于国家有罪呐!我于国家有罪呐!”

虽然提议,令胡轸、杨定出兵逆击李榷、郭汜的,乃是胡克,但是胡克毕竟也提前向王允说明,他不敢肯定胡轸、杨定忠心;不敢肯定胡轸、杨定是否可靠。王允没有审查胡轸、杨定的忠心,便轻易派遣胡轸、杨定逆兵李榷、郭汜,所以眼前这恶果,王允最少要担上八成!

皇甫嵩向王允劝道:“司徒不必过于担心。长安城厚多阙,粮草、军械不缺。敌兵虽有十余万兵卒,但是我长安三万戍卒,足以保证长安城月余不失!月余之内,刘并州前军,必能兵进华阴。”

“并州兵,有铁骑、强弩之利,善于奔驰驱贼。昔日董卓二十万精锐远袭并州,却铩羽而归,甚至其中近十万精锐,更是直接折损在河东郡!今日李榷、郭汜虽聚十余万兵卒,但是其中掺杂无数乱兵弱卒,比起董卓入并州的二十万精锐步骑,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刘并州昔日能折损董卓二十万精锐,今日亦能轻易驱除长安城外的十余万乱兵。”

王允点点头,向胡克问道:“并州军几时能入长安城?”

却是,面临李榷、郭汜兵围长安的困境,王允、皇甫嵩等人,不约而同彻底放弃制约刘杲的心思!

刘杲入关中,或许将成为一代权臣;但是刘杲若不入关中,长安城未来将肯定会被乱兵攻破!

乱兵还是刘杲?

王允、皇甫嵩等,自然毫不迟疑的选择后者!

可惜,心怀大志的刘杲,怎会令王允、皇甫嵩如愿!

李榷、郭汜说是兵围长安,但也是遵循围三阙一的战术策略。十余万凉州大军,将长安城外郭区尽数攻下后,主力主要屯戍在长安西部、北部、东部三个方向,至于长安城南部,驻防的主要是西城、东城两侧的三四千精骑。

待长安戍兵自南城门撤退时,西城、东城两侧的三四千精骑便可应时而发,抄略破击长安溃兵!看似留一道活路,其实却是一条丧命路!

因为围三阙一,且汉世军伍还未曾注意到飞鸽传书,所以在职方司万般小心之下,长安的密信,依然能够持续不断的传向并州。当然,比起长安未被大军围困前,密谍司的信鸽传信效率,低了不止一倍!

通晓刘杲攻略关中整个计划的胡克,故作玄虚,刻意的将王允、皇甫嵩等朝臣往灭亡路上引导。

听闻王允询问并州出兵日期,胡克立时应声回复道:“州牧此时,正自并州东线撤军。按照州牧预测,若是一切顺利,十日后,并州防线可移至华阴;华阴城固,不弱于长安,州牧预计依借并州强弩压制,或许可以十五日之内,攻破华阴。”

“亦即是说,只要司徒大人、车骑将军{皇甫嵩}、奋武将军{吕布}守卫长安城一月左右,我并州主力数万大军,便能攻入关中,营救天子于危难之中!”

王允、皇甫嵩,都是知兵之人,晓得并州军骤然调换防线,重新建设补给粮道,耗费十余日,已经算是异常迅速。华阴,乃是秦时函谷关,后世潼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刘杲言十五日破击华阴,更是了不得的大话!

胡克的话语中,不但看不出刘杲有丝毫迟疑态度,反而有种刘杲迫不及待入主关中的痕迹!

这也是王允决计想不到,长安职方司能与并州飞鸽传书,消息传递速度,快捷甚于八百里加急!甚至,连华阴,刘杲亦已经提前布置下李察这个暗子!刘杲若是真想快速入主关中,恐怕并州军前沿,早已攻克华阴城!

对一切毫不知晓的王允,简单以为刘杲一心一意入主关中,是欲做类似董卓那般的权臣:“李榷、郭汜两贼围困长安,诏书不能传达并州。待并州兵入关中后,表举刘并州为骠骑将军的诏书,我将会立即发给刘并州!”

这是王允向刘杲表达善意。

昔日,董卓与山东联兵鏖战时,为离间刘杲与袁绍,董卓遂表刘杲为车骑将军。

而后,孙坚大谷关破击董卓时,刘杲趁机攻略董卓,成功招降徐荣,并于汾水破击董卓十万步骑。因为汾水之战,董卓与刘杲瞬间撕破脸皮,董卓他当然要罢黜刘杲车骑将军称号。

如今,王允表皇甫嵩为车骑将军,却也应该对旧时的车骑将军刘杲表示表示。虽然董卓该死,但是董卓昔日表举刘杲为车骑将军的诏书,毕竟是经过尚书台、天子玉玺双重核定,是国家朝廷,正式承认的车骑将军

于是,王允便趁势表刘杲为骠骑将军。

汉世制度,骠骑将军,官秩比于三公,于将军系列中,低于大将军,高于车骑将军。自何进死后,朝廷未曾再设置大将军之位,亦即是说,若是刘杲接受诏书,那么刘杲将成为汉帝国武官之中的第一人!

而且王允言下之意,举荐刘杲为骠骑将军之后,很可能还会令刘杲参录尚书事。一旦刘杲以骠骑将军之职,参录尚书事,那他表面权力,立时可以比拟何进、董卓!

却是在王允、皇甫嵩心中,经营并州一方的刘杲,远远不是吕布所能相比的。

吕布诛杀董卓,王允仅仅封吕布一个奋武将军,允许吕布参议朝政。对于权掌并州,并且曾折损董卓十万兵卒的刘杲,王允却是不敢过于寒酸。在王允心中,吕布就是一个单纯武将、剑客死士一类人物,而刘杲则是和他们一般,是真正精通文事、武事,着眼于国家大局的俊才!

奋武将军、温侯、参议朝政,绝对不可能满足刘杲的胃口。王允、皇甫嵩都早就有这个觉悟!

骠骑将军,参录尚书事,权力堪比何进、董卓。

王允、皇甫嵩以为他们已经足够慷慨,却不知刘杲瞄准的是大汉天子的宝座!出发点就是错误的王允、皇甫嵩,又怎能猜到刘杲真正的布局!

长安,西城门附近,某密室内。

京兆尹职方司“蜀汉”分组,两位成员,正在接头。

这两位成员,在职方司内部代号分别是“王建”“孟昶”!

不错,一如职方司“牛牛”分组,成员代号分别是历代英国知名国王,“蜀汉”分组的成员代号,亦是刘杲一手操办。

“蜀汉”分组,主要围绕刘范、刘诞、刘璋三兄弟。故,因为刘杲联想起建立蜀汉政权的刘备,遂为这分组取名为“蜀汉”。“蜀汉”小组成员代称,亦是取自于中国历史上,各代立足于后世四川省的政权。

譬如“王建”,是五代时期,前蜀政权的君主;譬如“孟昶”,则是五代时期,后蜀政权的君主。

当此时。王建,是职方司打入刘范军中的重要密谍;孟昶,则是负责“蜀汉”与京兆尹职方司之间的联系。

王建正在向孟昶描述刘范帐下八千蜀兵的动静:“……一如督察使猜测,刘范部下校、尉中,已经有人暗中与城外凉州兵联系。虽然我努力取信他们,但是至今还未曾接触过相关机密。不过,无论如何,他们已经有反叛长安的苗头。”

却说。真实历史上,李榷、郭汜率十余万凉州兵苦攻长安城是,经久无功,人马疲惫。直至李榷、郭汜围攻长安的第九日,长安城内突然有蜀兵反叛,打开城门,接应李榷、郭汜等凉州步骑入长安城!

正是因为蜀兵的突然反叛,才导致吕布防御长安的步骤。城内的蜀兵、城外的凉州兵,理应外合,将吕布打个措手不及,顾东不顾西。仓猝之下,吕布不得不向逃向南阳郡,投奔袁术。

若不是因为长安城内蜀兵的突然反叛,吕布即便不能守住长安城,也绝不会仅仅守城八九日,就被李榷、郭汜轻易击败!

第331 长安!长安!(中)

第331长安!长安!(中)

第331

长安!长安!(中)

真实历史上。若不是因为长安城内蜀兵的突然反叛,吕布即便不能守住长安城,也绝不会仅仅守城八九日,就被李榷、郭汜轻易击败!

历史典籍上,只记载,长安城破是因为蜀兵反叛,却没有详细记载这些反叛蜀兵的来历。

不过,这个时空内,长安城内的蜀兵,唯有刘焉受董卓胁迫,送与长安的八千步卒。自从得知这八千步卒,为刘焉长子,刘范,全权统帅时,刘杲就异常重视这八千蜀兵!甚至专门为刘范这八千蜀兵,设置“蜀汉”职方司分组。

不管真实历史上,长安城内的蜀兵为甚突然反叛,刘杲却是觉得,很有必要严格监视长安城内的这八千蜀兵!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刘杲可不愿这群不稳定炸药包,突然间引爆。乃至打乱他经略关中的大布局!

孟昶{chang}点点头,低声道:“指挥使最新命令,令我们不惜发动全力,也要迅速控制,或者影响到八千蜀兵的关键人物。督察使等会将送来长安城内,职方司所有现在能调用资源名录。总之,我们“蜀汉”小组,务必在短时间内攻陷八千蜀兵的个别关键人物。贪财者贿赂之;贪色者,色诱之;懦弱者,恐吓之;忠孝者,威胁之……等等,不惜利用一切手段,也要将八千蜀兵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不使他们干扰州牧计划!”

“职方司主动设置障碍也好;暗中影响他们决策也好,三日内,务必将八千蜀兵反叛的时间、主动权,牢牢控制在我们手中。在州牧具体命令到达之前,八千蜀兵绝不能反!”

“八千蜀兵即便要反叛,也必须成为,州牧攻略长安计划中的一环!”

“是!”王建肃然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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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榷{que}、郭汜聚集十余万凉州兵,围困长安,给朝廷诸公带来无数压力!

朝廷诸公,九卿诸侯,个个都精通政治斗争。他们深深明白,一旦李榷、郭汜攻破长安,那将是什么局面!

汉帝国从此陷入黑暗,不得光明;诛杀董卓带来的些许光明。亦将瞬间消散!

面对十余万善战的凉州兵,王允不敢丝毫马虎。纵然王允深深厌恶董卓,但是却不能因此轻视凉州兵的战力!

皇甫嵩,是荡平黄巾蚁贼,肆伐西羌的老将;夏育,是深受段颎倚重,久经百战,自少年就开始纵横沙场的凉州猛将;吕布,是统军多年,诛杀丁原、刺杀董卓,直接影响汉末历史进程的并州骁将。

危急之下,三人披甲上阵,全力防守长安城。其中,夏育防守西门;皇甫嵩防守东门;吕布防守北门。

至于身为城门校尉的故太尉崔烈,亦身披戎装,携军防守南门。因为李榷、郭汜围三阙一,主力未在南门,崔烈面对的压力最小,尚能轻松处之。

李榷、郭汜兵围长安,大军主营在北门,侧翼斜插东门、西门。是以长安城诸守将,以吕布面临的压力最大!吕布防戍的北门若失,长安城的重重防御,亦将瞬间瓦解!

李榷、郭汜兵围长安后,凉州兵士气大振。

“诛杀王允、吕布!”“为董公复仇!”“靖君侧”等十余万凉州兵齐声呼喊的口号,将长安城彻底笼罩在恐慌中。

作为直接刺杀董卓的吕布,更是集中了凉州兵大部分仇恨!

在“为董公复仇!”“诛杀王允、吕布逆贼”的口号声中,凉州兵士气高昂,彻夜猛攻长安城!

“凉州兵正在发泄数日来的恐惧,若是不杀杀其锐气,他们将越打越疯狂!”吕布观望着凉州兵的攻城战,眉头紧紧皱起。

转眼间,吕布想起一条激将之策。

吕布披上战甲,爬上城头,向城下凉州兵,大声喝道:“李榷、郭汜!”

“古语有言‘不以私仇废国事’。杀董卓者,我吕布也,与国家、天子无关!春秋大义,为师长、父母、朋友报仇者,必手持刀剑,亲决之!”

“杀董卓,我吕布一人也!为董卓复仇者,李榷、郭汜你二人也!李榷、郭汜,敢否撤去大军,仿照春秋复仇大义,你我各自匹马独斗,生死由天论?”

“撤去大军,你我马上一决生死,李榷、郭汜。你二人敢否?”

最有武人性格的郭汜,二话不说,当即披马上阵,来与吕布单挑。

平素间,郭汜等凉州军将,与吕布矛盾重重,彼此不能相容。吕布自身武艺虽高,却也没有显露的机会,是以郭汜、李催皆不知吕布根底。

当此时,不明吕布武艺的郭汜,还对身兼文职的吕布相当轻视!

毕竟,军伍之中,一旦某人身兼文职,不明端详的外人,大都首先怀疑这人统军能力、武艺水平!

郭汜正是这种心态!

若能阵前杀死吕布,则长安北城蜀兵,将会瞬间可破!这种诱惑下,郭汜岂会不动心!

后世,似各种评话小说中,两军对阵,双方主将先彼此捉杀一番!这种双方主将的赌斗行为,亦不是没有渊源,凭空设想的!

似。秦末大乱时,刘邦与项籍苦战时,项籍曾欲邀请刘邦一决生死。虽然刘邦随口拒绝项籍主将赌斗的邀请,但是亦可以看出,主将赌斗也是有一定风习的!当然,也可以从项籍邀请刘邦,双方单挑,一决生死来看,刘邦个人武艺亦是不弱于项籍太多。否然,若是刘邦武艺过于垃圾,似项籍那样的王霸性格。绝不会用单挑一决生死的邀请,来欺负刘邦!

项籍邀请刘邦单挑决生死,亦是说项籍眼中,刘邦有与他一战的资格。可惜,重视大局的刘邦,当时却无兴趣玩私人决战。

当然,无论如何说,秦末汉世,双方将领赌斗的战役,还是非常稀少的。但凡是双方主将对杀,大多是因为时事逼迫,有特殊背景。

闲话暂且不提。

吕布、郭汜,两人各自离开军阵,于长安城北城门外,准备好生拼杀一番。谁知,仅仅乘马厮杀三两招,吕布手中长矛,便闪电般的刺伤郭汜!

用街机游戏的行话来说,吕布不损血丝,便完美的K.O{Kill_over}郭汜!

身披文职的吕布,武力值远远强悍于郭汜这位凉州猛将!

吕布与郭汜这次单挑,这也是所有历史典籍记载上,吕布军阵前,仅有一次的真实单挑记录!

吕布一矛刺伤郭汜之后,李榷立时令全军前插,救回郭汜,不敢再与吕布单挑决战。李榷、郭汜两人武艺仿佛,郭汜不能轻易斩杀吕布,李榷等人,也无上场冲杀的必要。

真实军阵前的单挑,若非一招致命,很难再有第二招击杀敌将的机会。且吕布单挑郭汜的主要原因,亦不是为击杀郭汜。

《三国演义》里,曾虚构出吕布镇戍虎牢关,独战刘关张三英的故事。

当此时,吕布横跨战马,于十余万凉州兵前。一矛刺伤郭汜,震慑凉州诸军将。

却说,单论吕布胆气,历史典籍记载,却是更加强悍于虚构的评话小说。

利用这次“阵前单挑”的小小插曲,吕布成功遏制住凉州兵高昂的士气。郭汜单挑吕布失败,凉州军校又无其他将领立时诛杀吕布,为董卓复仇,导致北门的数万凉州兵的气势不禁弱了三分。

刺杀董卓的仇敌,即在眼前,却不能一刀杀之,怎能不令打着“为董卓复仇”旗号的凉州兵卒气恼!

郭汜与吕布交手之后,亦也深刻认识到吕布个人武艺水平,晓得平素兼职文事的吕布,武艺竟然强他许多!

郭汜毕竟是统军校尉,而非街头混混。知道不能通过单挑,快速斩杀吕布之后,郭汜很快将重心转移到攻打成安城上。统军大将,又不是先登死士,郭汜能成为一方统帅万余兵卒的将军,其自然有一定的军事素养,不会执拗于单挑、PK{player_killing}。

尽管李榷、郭汜战略重心,重新回到攻城上,但是经过“阵前单挑”这个小插曲后,凉州兵冲阵的锐气,却是削弱大半。反之,得到一定缓冲时间的吕布兵,则以逸待劳,顺利击退凉州兵第一次猛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第一次攻城失利的凉州兵,从此陷入与长安戍卒的鏖战中。

毫无后路的凉州兵,日日夜夜苦攻长安城;长安城戍卒,则依借城墙防御措施,一次次击退凉州兵。

白日战,夜晚战,凌晨雨露中战!

晴日战,雨天战,大风中战!

床弩急催,弓射连珠,刀枪森严!

马刀破口,弩弓断弦,城墙染色!

凉州兵若不攻下长安,他们就是一群乱臣贼子,天下无有容身处。

朝臣若不能守护长安,诛杀董卓简直毫无必要,汉家朝廷亦将沦陷乱兵之中。

双方都退无可退!

城墙外,李榷、郭汜、张济、樊稠、李蒙、王方,一个个睡眠不足,双眼通红,嘴唇干裂渗血。在不胜即死的压力下,他们简直都在消耗生命力,仔细寻找长安城防守漏洞。

城墙内,崔烈、皇甫嵩、种拂、张温等,这些六十七岁乃至八九十岁,苍颜白发的老臣,一个个也手持刀剑,巡视城墙内外,与普通兵卒同睡同起,用他们的实际行动,来鼓舞起士卒决死赴战之心。对于他们,这汉帝国最后一批忠心老臣,来说,守住长安城,是汉帝国兴盛的最后一丝希望!

长安城破,他们心中的汉帝国,亦将随之倒塌!

“城破人死!”

这些国家的老臣的信念,与李榷、郭汜一般坚决!

数日惨烈鏖战后,长安城墙处处是凉州军攻城器械留下的疤痕;长安城外亦处处可见,插在地上的强弩巨失。

受伤的兵卒,咬牙忍受着,因伤口感染引起的腐烂。

寥寥数位军医,已经无法应对百数百数的伤兵残卒!

暗红色的土地,随处可见的是兵卒们的零碎躯体。

灰蒙蒙空气中,亦散发着尸体腐烂的恶臭。

司徒府,王允按捺住心中烦闷,一遍遍的质问胡克:“并州军,什么时候才能入关中?刘杲什么时候能援兵长安?”

胡克装出一脸郁闷的模样,无奈摊开双手:“自从李榷、郭汜兵围长安以后,再也无并州消息传来!长安城之外局势,我亦不知分毫!”

王允愤怒的几乎欲破口大骂,不过,他最终还是强行忍住烦闷。

十余万凉州兵,将长安城团团围住,连职方司白日间都不敢放飞信鸽。每日天色微亮,职方司才能趁着凉州兵大部分在睡眠的间歇,早早放飞信鸽,与并州交换信息。

信鸽传书尚且如此,何况根本不晓得飞鸽传书,只能利用骏马奔驰传递消息的王允?十余万大军团团围住长安城,截断信使往来,王允又能如何责备胡克!

初平二年,七月初七。

汉世,七月初七,谓之“穿针节”“乞巧节”,亦即是后世“七夕”的原型。

汉世,七月初七的“穿针乞巧节”,是汉帝国宫女、仕女、平民女子,专有的节日。

汉世,限制于社会条件,流行“男耕女织”,男种田收粮,女养蚕织布。因此,七月初七的“穿针乞巧节”,便是仕女、女子汇聚一起,彼此秀秀自己针线活手艺,一来联络姐妹感情,二来游耍嬉戏,留恋风景。

若说与情人节的关系,也唯有在这个节日里,仕女、女子们,常常会选在这天,专门为丈夫、未来丈夫、情郎,穿针、绣衣、刺囊,祈求幸福、幸运。

简而言之,汉世,七月初七,是女儿家的节日,象征平和、安乐幸福、未来,与后世所谓的“七夕”,有一定的差距。

然而,初平二年的七月初七,长安城却是一片血光缭绕。

这在这一日,凉州兵的长安攻城战,终于可以划上一个句号。当然,这个句号,却是将汉帝国彻底推向深渊的句号。

长安城内内外外,一眼望不到边的,死命鏖战数日十余万凉州兵卒、长安戍卒,可不关心今日是不是啥“乞巧穿针节”。

每日必行的惨烈攻城,凉州兵依然按时启动。

末时初(13点),凉州兵苦攻一上午,依然不能建功丝毫。随着鸣金声响起,推进无果的凉州兵,不得不次序撤退。城墙的吕布兵,也应时齐齐长舒一口气:“又熬过半日!”

就在李榷、郭汜等董卓部曲,欲令前线兵卒准备就食午餐时,突然一骑快马跑来:“报——横门城破!校尉,横门城破!”

横门,也就是长安北部西侧城门,亦屯有大量凉州军。

忽闻兵卒快马急报,李榷、郭汜猛的一怔。继而郭汜飞速上前,一把扯起刚刚跳下战马的斥候,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斥候语调快速,显然是异常兴奋:“横门城破!横门城破!校尉,我军右侧攻破横门啦!”

“长安城内,突起叛兵,替我军打开了横门。正在攻城的弟兄们,已经顺势杀入城内。横门外的万余步卒,正在与反扑来的长安兵,争夺横门,还请校尉速速派军支援!”

攻破横城门了?

李榷、郭汜突然间被这个幸福消息击中!

十数万凉州兵早已将长安城团团包围,李榷、郭汜根本不怕什么包饺子战术!一旦攻破横门,等同于攻克长安城。

稍稍询问斥候两句,李榷、郭汜飞身上马,止住撤退的凉州兵:“侧翼的弟兄们,已经攻破横城门!侧翼的弟兄们,已经攻破横城门!”

“破城即在今日!”

“诸位,且随我杀向横门!”

“攻破长安城,我等再吃午饭!”

“来人,敲响战鼓,全军向横门集中!”

“攻入长安城,为董公复仇!”

“杀!”

本来士气低落的凉州兵,因为侧翼攻破长安横城门消息,猛烈欢呼起来。横门攻破,长安还会远么?

“嗡嗡嗡”

自前线下来的凉州兵,留守待命的凉州兵,一时间忘却已经做好的午饭,纷纷拎起刀剑,向横门聚集。

“全军向横门聚集!攻入长安,而后午餐!”

“向横门聚集!”

与此同时,城门上吕布兵,也业已得到横门城破的消息。

吕布目光从城外一片片向横门汇聚的凉州兵身上收回,也不顾疼痛,一拳砸向城墙。人肉不敌城墙,吕布一拳击下,手背立时破皮,渗出鲜血,手指关节处,甚至露出惨白的指骨!

单从这一拳的力道,就可以看出吕布心中的愤怒。

本来正在轮替走下城墙歇息的兵卒,亦在吕布的军令下,纷纷沿着城墙,快速向横门增援。

城门城墙很宽,类如后世长城的格局。长安城,各个城门的戍兵,可以直接沿着城墙增援、调派。是以,守城时各个城门的增援,远比攻城的凉州兵转换兵力迅捷!

长安城戍兵,当务之急,就是舍命抢夺横门,将凉州兵迅速赶出横门。否然,十余万凉州兵,只要涌进城门数千人,便可稳定横门。

那时,凉州兵自然而然的,就能攻下长安城。

第332 长安!长安!(下)

第332长安!长安!(下)

第332

长安!长安!(下)

长安城戍兵。当务之急,便是舍命夺回横门,将凉州兵迅速赶出横门。否然,十余万凉州兵,只要涌进城门数千人,便足以稳固横门城门防御,继而以此充当攻克长安的碉堡。

凉州兵一旦打开横城门这道缺口,长安戍卒面临的,那就不是守城战,而是巷战!

那时,凉州兵凭借人数的巨大优势,自然而然的,就能轻易攻克长安城。

“夺回横城门,保卫长安城!”

疲惫的战卒,和正准备接替他们的第二批战卒,根本没有时间抱怨横城门为甚失守,就向横城门急奔而去!

横城门得失,是今日长安城攻防战的胜负关键!

然而,就在城门戍兵急匆匆增援横城门时,吕布心中却泛起撤退的心思:“长安城内总共不过近三万战卒,且如今。刘范掌辖的八千蜀兵,又叛向凉州兵。再计算计算我军数日来的死伤,我军可战士卒,最多不过一万五六千人!”

“兵法有言‘用兵之法,少则逃之,弱则避之’。长安戍卒,数量少于凉州兵,战力弱于凉州兵,根本不能勉强对敌凉州兵!先是,我军还可苦守城池,等待并州援军,但是今日横门之失……”

“敌强我弱,我军本已处于下风!今日再失去地利,虽孙武复生,不能为也!”

“横门事关凉州兵生死成败,他们绝不会轻言放弃!一旦陷入不计生死,互拼人数的鏖战,长安必失!”

“罢了!今日凉州兵势大,不能力敌!我还是准备准备,知机撤退,战略转移吧!”

于是,趁着长安戍兵与凉州兵在横门展开拉锯战,吕布选取百数亲卫骑兵,以护驾天子为名,脱离战阵前线,匆匆返回未央宫。

横门至洛城门距离,与横门至未央宫距离仿佛。

吕布赶回未央宫路上。长城内近百朝臣诸公,业已得到凉州兵突然攻入横城门的噩耗!

惊慌失措的众朝臣,纷纷向未央宫聚集。他们一面驱使长安戍兵死命夺回横城门,一面商议应对军事危机的紧急措施!

朝臣之中,但凡是知兵之人,无一不是面色惨白,双目黯然!

越是知晓兵事,越是知道长安城今日的困境。

长安城,守不住了!

鏖战数日,一朝攻入横城门,凉州兵前线先登、死士,无一不是勇往直前、拼死杀敌。虽然长安戍卒亦是个个舍命阻击,但是他们每斩杀这一批凉州兵,又有下一批凉州兵替上。

在凉州兵前仆后继,舍死冲袭下,长安戍卒一点一点的不断败退!

随着横城门噩耗不断传来,未央宫大殿前,百数朝臣中,不断有人,长长叹息一声,悲痛的闭上双眼。

当吕布率百余骑赶赴未央宫北阙外时。王允好似看到希望一般,迫切的向吕布询问:“奉先,长安尚可守乎?”

吕布眼圈一热,默默垂下头,不敢回复王允的质问。

王允脸颊上的那一丁点希望,霎那间破碎、消散。

不多时,老迈的皇甫嵩,自霸城门,率数千兵卒,沿着直城门大街,飞速赶至未央宫。

战马未停,皇甫嵩已经高声询问王允:“司徒,横门战事如何?”

王允尚未出声,一位军将已经应声答道:“凉州兵已经攻入横门,形势危急。北军中侯夏育,已经自雍门,沿着雍门大街赶赴横门;吕布兵,亦向横门聚集,烦请皇甫将军,沿着横门大街,快速逆击凉州兵!”

东、北、西,三处戍卒,全部向横城门增援!

闻听军将汇报,皇甫嵩毫不迟疑,立刻拨马向南行军。

然而,便是在这时,王允趋步走向皇甫嵩:“义真!先听我一言!”

皇甫嵩犹豫一下,挥手令数千长安戍卒,继续增援横门。他自己则下马迎向王允。

王允一手拉住吕布,一手扯住皇甫嵩:“义真。我虽久任文职,却不是不通兵事的俗儒、刀笔吏!横门失守,纵使我再心怀不甘,亦知大势不在我方,长安逃避兵祸的希望,百中无一!”

“谋杀董卓,我为首罪,奉先其次,凉州兵能容天下人,却绝容不得我与奉先两人!凉州兵杀至未央宫时,便是我王允丧命之时。”

“义真籍贯本在安定郡,勉强算起来,亦可归入凉州人!夏育,是孤身投奔段颎的凉州野民,亦可算是凉州人!董卓一门党羽尽数被我诛杀,李榷、郭汜即便攻入长安,也是空有实权,不能从朝臣中选择同心之人,充当内应!”

皇甫氏,本为“皇父”氏,是战国时为鲁国大姓。鲁国,为后世山东省一部分。刘邦兴汉。皇甫氏西迁京兆尹茂陵县,至东汉年间,又迁至安定郡朝那县。

汉世制度,为保证汉民持续有效同化、改革边疆,特别规定,内郡人可随意迁徙至边郡,边郡之人却不可以无故迁入内郡。即中原人户籍可随意迁至边郡,边郡的户籍却不能迁至中原腹地。

皇甫规、皇甫嵩,相继兴盛后,朝廷遂因战功,特别允许皇甫氏内迁司隶。这光景。皇甫嵩家族重心正在试图转移至司隶内郡,算不上是纯粹的凉州人!

当然,真实历史上,长安大乱后,皇甫氏果断舍弃重心转移司隶的决策,继续守护安定郡!

“李榷、郭汜为控制朝政,将有百分之八十可能,联络上义真、夏育,以同为凉州人为言,游说义真、夏育,帮他们安稳朝政。”

王允说到这里,向背后未央宫望了一眼,然后才道:“若是一切如我猜测,烦请义真代替我这国家罪人,努力节制李榷、郭汜!幼天年不过十一岁,却遭迁京、破都两次大难,其中凄苦,可以猜测一二。我死去之后,幼天子就有劳义真照顾了!”

这却是王允已经怀有必死之心,欲将国家大事,尽数托付给皇甫嵩。

王允越说,语调越悲怆,不知不觉已经老泪纵横。

吕布忍不住出声劝道:“司徒大人,何必如此!长安虽破,尚有雒阳、南阳、太原可期!”

“我身边数百骑士,足以保护司徒与天子远走南阳、太原!凉州兵虽众,然并州兵、南阳兵亦不少,司徒何不携带幼天子远逃他地,勒令天下诸侯齐伐关中。”

王允勉强笑了一下,转首对吕布道:“身为国家三公,不但不能革除天下弊政,反而导致群贼四起,昨日有董卓欲焚烧雒阳,今日有李榷、郭汜破击长安!天下汹汹,我亦有罪也!秉持朝政,却不能守护长安、安保幼天子,我尚有何面目来见山东诸侯!”

“奉先。义真、夏育可以留京以图后事,你却不能。毕竟是奉先手刃董卓,扶持朝纲,李榷、郭汜两人兵卒绝对不会对奉先手软。与其惨死长安,奉先不若南出长安,过武关道,避至南阳!”

“若是李榷、郭汜暴逆,义真、夏育不能节制,还请奉先努力游说山东诸侯,务必令他们聚兵关中,讨伐李榷、郭汜!”

“袁氏门生火烧董卓时,我曾特意留下董卓头颅!董卓与袁氏有灭门之仇,奉先持董卓首级去山东,无论袁术还是袁绍,必将好生善待奉先!”

面对王允最后的嘱咐,皇甫嵩、吕布都无法出声反对。

嘱咐完吕布、皇甫嵩,王允又突然想起一事,唤来亲卫秦谊、干女儿貂蝉。

王允为秦谊整整衣冠:“诛杀董卓之前,我便应诺你,一旦功成,我便全力撮合你与貂蝉婚事!自十八日至今,二十余日内,不是朝政纷乱,便是刀兵奇祸,以致我无暇关注过此事,你不会埋怨我吧?”

“不敢!不敢!”秦谊卑微的诺诺言道。

王允转向貂蝉,叹声道:“若无你参与,我也不能闻知董卓行踪辛密,继而成功劫杀他!令你这无辜之人,参与这些阴谋刀血之事,老夫却要向你致歉!”

“父亲说的哪里话!父亲能为大汉倾洒热血,女儿莫非就只会留恋花园,理所应当享受他人功勋?”貂蝉轻声反驳王允。

王允呵呵笑了笑:“能认你为女儿,是我王允幸运!不过,是我等朝臣无能,才致使国家动乱,又岂能尽让你们妇孺来背负这份罪孽!罢了!你逃出长安后,便从此远逃阴谋动乱,过上平静生活吧!”

“秦谊,请小心照顾我家女儿!若是你敢负心,我虽至黄泉,亦要责罚你!”

“奉先,秦谊和我女儿,就拜托你仔细照顾了!”

吕布抿嘴半晌,才郑重的抱拳道:“必不负司徒重托!”

王允点点头,又道:“趁着凉州兵全力围攻横门,你们自南门逃向南阳吧!”

“父亲……”貂蝉欲言又止。

却是王允已经转过身,向未央宫走去,不愿再与众人啰嗦!

长安城内,时局越来越败坏!

酉时差两刻{16:30},横门前线又传来噩耗:凉州军破击吕布兵、夏育兵,大军主力向未央宫单刀插来。

与此同时,缺少防御的东部城门、西部城门,也有随时可能被凉州军攻入的危险!

所幸,数十米宽的横门大街,密布着长安城内最后一批戍卒。凉州军即使破击夏育兵、吕布兵,也不至于瞬间将战线推至未央宫城门外。

随着军情的恶化,胡克脸色逐渐虚白,额头密布冷汗!

虽然职方司提前布置一切,但是世间又岂能尽是如意之事。眼前的战事,却是有点脱离胡克针对长安城的种种布局。

一想到有可能前功尽弃,本已经过密谍严格培训的胡克,此时也掩藏不住内心的慌乱!

“长安戍卒能不能坚持到晚上?”胡克时不时的捏下鼻尖,转移内心的不安!

“若是李榷、郭汜将战线推至长安城下,而州牧主力大军又未如期赶至长安,那该如何是好!”

所幸,正在布置后事的王允,并没有瞧出胡克的异常。

欲逃出长安的朝臣、豪强,大都跟随吕布数百骑,趁着凉州兵重心转移北方时,自南城门快速出逃!

至于那些留下来的,或是心怀侥幸,打算投依李榷、郭汜,或是心怀死志,不欲远行。

对比一下,选择留在长安的朝臣,约有十分七八!

未央宫北阙城门紧闭,数十名朝臣次序站在未央宫阙台上,目光复杂的,遥望远方兵乱。

王允左手牵着献帝刘协,不住的打量的长安城,似乎欲将长安城印在脑海里,即便他行至黄泉,也好有个留恋处。

城门下,白发苍苍的崔烈,正在随从的帮助下,带上沉重的头盔。

崔烈早已奢老,行将就枯,平素间,他走路尚须拄着拐杖。

现如今,他身穿上铠甲、披带,头戴武官铁盔,后背双箭筒,腰间挂长弓!承受不住的武器、铠甲的数十斤重量的崔烈,不但右手拄着长枪,身边还需有人扶着。唯有这样,他才能勉强撑起全副铠甲!

崔烈左右、身后,聚集着十多位朝臣、兵卒。

以他们区区十数人,对抗十余万凉州兵,无疑是痴人说梦。

不过,崔烈这十数人,心中亦压根没有指望击退凉州兵。崔烈他们却是准备以死述志。

凉州兵破击夏育兵、吕布兵之后,长安城攻防战已经步入尾声。除了那些宁愿身死,也不愿接受凉州兵攻破长安事实的士卒,还在徒劳挣扎作战外,大部分兵卒已经开始溃败、远逃、投降。

厨城门、雍门、洛城门、宣平门,随之凉州兵占据上风,相继失守。

望着杀向未央宫的凉州兵卒,崔烈长吸一口气,大声道:“四百年大汉,未闻有乱兵攻入未央宫者!若是未央宫必破,吾等宁愿死于,乱兵攻入未央宫之前!”

“贼兵若入未央宫,黄泉之下,我等尚有何面目,去见大汉列祖列宗”

天子守社稷,群臣守国门!

城墙上,王允松开献帝刘协,噗通一声,朝着东方,叩拜起来。

东方,那是雒阳城。

叩拜东方,叩拜的是雒阳城,叩拜的是东汉诸皇陵、祖庙!

随着王允的叩拜,城墙上的兵卒、群臣,全都默不作声的,一一效仿王允。

三拜、九叩,祭祀祖神之大礼!

虽然才十一岁,但是已经了解稍许国家朝政的献帝刘协,情不自禁的,也要随着众人,向东方叩拜。

不过献帝刘协尚未跪地,王允已经一把扯住他,制止住献帝刘协叩拜雒阳的行为:“陛下无罪于祖宗、国家,不必向雒阳叩拜!”

朝臣才祭拜雒阳完毕,舍弃战马,满身鲜血的李榷、郭汜已经杀到未央宫城墙下。

不意献帝刘协,穿着正式黄袍,立在城门上,李榷、郭汜猛的顿住脚步。

李榷、郭汜虽然攻打长安,可他们也是打着“靖君侧”旗号,根本没有言反叛汉帝国。是以,猛的看见一身黄袍的献帝刘协,立在城门上,李榷、郭汜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真实历史上,李榷、郭汜等董卓部曲虽攻破长安,甚至他们更是自相残杀不止。但是无论如何,董卓这些部曲,始终没有考虑过杀害献帝刘协,甚至全军饥困,也首先保证献帝刘协的食物。

也即是说,大汉天子,在他们心中的份量,相当重!

李榷、郭汜,虽然为求活命,仓猝回攻长安,但是却未尝想过废弃汉室、斩杀献帝刘协。

罪权臣,不罪天子。

献帝刘协压下对凉州大兵的恐惧,声音颤抖的,按照王允嘱咐,向城下李榷、郭汜等人呵斥道:“卿等携大军,攻入长安,是欲灭绝我刘氏也?”

李榷、郭汜对看一眼,同时向献帝刘协跪拜:“身为大汉兵卒,岂敢反邪?”

“董公无罪于国家,而司徒王允、中郎将吕布刺杀之,遂使国家动乱,三辅不安!天下汹汹,皆王允、吕布之罪也!”

“朝中有贼,诸侯兴兵伐之。臣等引兵至长安,非是叛逆朝廷,而是欲诛杀王允、吕布逆贼,以靖君侧!”

“斩王允、诛吕布,天下乃安!”

闻听李榷、郭汜话语,城门上的朝臣不禁松一口气:“李榷、郭汜若能秉持这种态度,尚不至于令事态继续恶化!”

僵持一会,王允出列,向李榷、郭汜道:“吕布已经逃至南阳矣!且诛杀董卓,一切皆是我所谋划,似吕布者,不过我手中之刀剑也!”

“以刀剑杀人,罪不在刀剑,而在持刀剑之人!诛杀董卓,你们可归罪我一人也!”

“我若将性命交给你们,任由你们处置,为董卓复仇,你们可否暂息刀兵,莫要再惊恐天子?”

李榷、郭汜两人正欲答话,背后却突然传来兵卒嗡嗡喧哗、慌乱声。

李榷、郭汜一惊,爬至高处,望向背后,只见城门附近的兵卒一片乱糟糟的,定是城外发生什么意外之事。

李榷眉头一皱:“我去瞧瞧何事!”

眼下凉州军初入长安城,一个小小动乱,随时就可能成为一个塞满火药的炸药包,不得不防之甚防!

凉州军乱嗡嗡一片时,城外又隐隐传来模糊的行军战鼓。

“轻骑兵!是我们并州轻骑兵!”立在未央宫城门右侧的胡克,突然猛的大叫一声!

第333 云阳铁骑踏西京(上)

第333

云阳铁骑踏西京(上)

第333

云阳铁骑踏西京(上)

时间稍稍倒回。

却说。自吕布刺杀董卓之事。由职方司传递至并州,刘杲便瞬间开始考虑起国家未来大局势!

入主关中,仿效秦汉吞并六合;抑或事事求稳,入主冀州,效仿光武帝中兴?

小小的抉择,却能对并州的未来,起到深远影响。似刘杲这种大局控,焉能不重视争霸天下的战略抉择!

于是,刘杲遂与旗下众谋臣连夜议论冀州、关中得失,试图理清一个光明思路。

荀彧入主关中的“三利三弊”之说,成功排斥华歆、贾逵等人的入主冀州的建议,将直接并州未来攻取方向,自冀州转移至关中!

根本、众寡、治乱,短短三个词汇。

荀彧以一己之力,将并州战车上的獠牙,扭向关中十三郡。

策略已定,并州十余万新旧部伍,立即开始装备弓弩,磨刀霍霍,向关中方向聚集。

初,并州本土军力:

主战精锐步骑。合计四万五千人,其中步卒两万二千,轻骑兵两万三千。(含刘杲直辖亲兵若干)

一线精锐步骑,合计三万人,其中步卒两万二千,轻骑兵八千。

七万五千常备军,外加若干老弱郡国兵、锦衣卫戍兵、税兵等等无法计算的辅助兵力,这便是并州所能承担的最大兵力!

今年三月份,刘杲汾水、雒阳,两线齐破董卓之后,不但俘虏数万董卓兵,更出奇制胜的招降徐荣部近三万凉州步骑。

三月份的鏖战,因为袁绍、袁术对孙坚的种种限制,当刘杲放弃继续攻略关中时,突然退兵时,状如孤兵的孙坚,也无可奈何的回撤南阳,寻求袁术的援助。得益于孙坚的主动退出,弘农郡、河南尹,不消花费刘杲半点心思,便立时纳入并州的势力范围。

甚至,并州的触角已经延伸到河内郡,直接威胁袁绍。

也即是说,刘杲、董卓,初平二年的这一战,并州不但彻底夺回完整的河东郡,更将司隶东部三郡。纳入势力范围内。

但是,这点收获,对于内心瞄准大汉天子之位的刘杲来说,岂会满足?

欲将汾水之战利益最大化的刘杲,几乎是在破击董卓的同时,就即时启动攻略冀州的军事方案。就好比后世太祖发动三大战役,继而定下开国之局,刘杲也准备利用汾水大战的余威,迅速膨胀势力。

鉴于此种心理,汾水之战后,刘杲不但立即补充各部损失,而且又大规模的将董卓兵俘虏,吸纳为并州军事体系内的一员。

自数万董卓兵俘虏中,并州一共挑选出三万余人,补入并州常备大军。计算上徐荣本部整体投降的两万余人,以及并州军在河东郡、河南尹、弘农郡、河内郡招募来的新兵,自四月份以来,短短两个多月,并州军事系统,足足扩军七万人。

尽管因为快速扩军,并州军平均作战能力。有所下滑。但是作为并州扩军主体的凉州兵,大多数皆是汉帝国最后一批,南征北伐多年的精锐战卒,只要他们融入并州军系统,便可迅速形成战力。

且因为这些董卓兵,多是冲杀战阵的老兵,一旦形成战力,他们绝对会强于并州一线兵。并州军所需要的,仅仅是时间而已。

两个月之后的今日,扩军后的并州军军力已经大为改观:

主战精锐步骑,合计七万人,其中步卒四万两千,轻骑兵两万八千。

一线精锐步骑,合计八万人,其中步卒六万九千,轻骑兵一万一千。

粗粗一看,便能察觉出并州军这次扩军,主要扩的是步卒,至于轻骑兵数量,扩充的数量,几乎可以忽略不问。

之所以如此,一是轻骑兵耗损、军需甚于步卒,对并州军的粮草器械负担太大;二是相比较步卒,轻骑兵短时间内,难以形成高水准的战力;三是,刘杲不愿意,为这些尚未彻底效忠并州的士卒,花费大量的钱财,将他们武装到牙齿上。

既然并州军事重心。转向关中,十五万并州军,自当应时调动。

并州军两个月来的扩军,目标直指冀州。

攻略冀州,首要大敌是袁绍。

数万董卓兵俘虏以及徐荣,本就是与袁绍、袁术作战十数月,双方彼此互相仇视。在这种背景下,似徐荣等凉州降兵,攻打袁绍时,自然毫无心理压力,以及某种负罪感。

尤其今日,当闻听董卓宗族被袁氏门生灭门后,徐荣、董卓兵降卒,一旦与袁绍作战,肯定是个个士气高昂,不必并州护军系统费力蛊惑!

然而,若是令这些凉州降兵回攻关中,与李榷、郭汜等董卓部曲作战,除了那些准备死心投靠并州的,恐怕大多数凉州降卒,心中都有些不痛快,觉得无颜见凉州人。

因为此类原因,刘杲在布置攻略关中的用兵时。考虑许久,还是将徐荣等大部分凉州降卒排除在外!

于是,徐荣本部主要战力,被刘杲勒令继续驻防雁门郡,威慑幽州、冀州。不过,为避免徐荣部过于强大,乃至影响到并州北部局势,刘杲又将徐荣部精骑剥离大半,调至河内郡温县,由颜良继续统帅。

攻略关中自然重要,但是也不能因此忽视并州的防御。

对于并州的防御。刘杲是这般布置的:

徐荣部凉州降兵,按兵不动,依旧戍卫雁门郡,看守并州北大门。

颜良部、张杨部数千步骑,勒兵守护河内郡温县,威慑冀州、袁绍。

徐晃部数千步骑,勒兵守护上党郡壶关,威慑冀州,看守并州南大门。

并州主薄,兼河东太守华歆,则与刘杲舅舅韩暹,统帅李乐、杨奉、丁荣、郭准、郝昭等等,驻戍太原郡晋阳,看守并州重心、基业!

似颜良、徐晃、张杨,之所以继续戍兵温县、壶关,这是刘杲布置的疑兵之计。颜良、徐晃、张杨不撤兵,袁绍就仍需忧心并州的武力干涉的可能性。

得益于飞鸽传书,刘杲能够快速跨越崤山之险,与长安城内的胡克沟通战事。但是,袁绍不能。

并州掌控河东郡、弘农郡、河南尹,一旦封锁关中要道,袁绍若想得知关中消息,只能从南阳郡打探。长安消息,过武关道,又经南阳郡、颍川郡,这才能抵达袁绍的河内郡。绕上几绕,等袁绍察觉关中事变时,刘杲最少已经提前布置十数日!

颜良、张杨、徐晃,这两处疑兵,又可延缓袁绍的决策。若是天运在刘杲,一切顺利进展,甚至还能出现这般局面:刘杲已经攻入关中多时,袁绍这边,却还正在刺探并州军的动向!

刘杲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当然,作为疑兵之用的颜良、张杨、徐晃,却是不必再占用并州大量精锐步骑。因此,原本属于颜良、徐晃掌辖的一万余精锐步骑。大部分都被刘杲调向西线。补充来的军力,自然是董卓兵降卒、徐荣部凉州精骑、自司隶诸郡招募来的新兵!

张杨,亦是跟随着军力调换,被刘杲委派至温县的!

至于太原郡,是刘杲的基业所在,他自然不敢丝毫马虎。刘杲大军虽然向西转移,但是太原郡的防御,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大大加强!

而且为防止太原郡内乱,刘杲在太原郡集中大量复杂派系人员,以便他们互相牵扯,不能扯起旗杆反叛并州!

似华歆、韩暹,两人都是刘杲的绝对亲信,一人为文职,一人为武官。华歆为并州主薄,是刘杲帐下谋臣第一人;韩暹军衔校尉,行将军事,是刘杲旗下,军事权力第一人!

两个人一文一武,来全方位保证并州各郡安稳。

且留守太原的杨奉、李乐,本是白波四将之一,他们在并州军事体系内的位置,几乎全部依赖于韩暹——这位出身白波黄巾的大佬。可谓说,杨奉、李乐,属于韩暹铁杆一系。

似郭准、郝昭等,则全部是刘杲亲自举辟,仔细培养,正在茁壮成长的,少年将才!似他们这些历史上的未来将才,刘杲在他们身上投入很多心思。故可以说,似郭准、郝昭等少壮派,是刘杲谪系亲信。

似丁荣等,虽出身于白波黄巾,但是却是在投入刘杲后,这才发光散热的优异将才。似丁荣等,则可以说是,并州的勋功派。这些勋功派,对并州的忠诚,对刘杲的忠诚,亦甚有保障!

总之,刘杲虽然定下全力攻略关中的策略,却依旧无比重视并州的防御,决不至西边得利,西边失意。

雁门郡、太原郡、上党郡、河内郡,四道防线布置完毕后,刘杲开始与众谋臣钻研起攻略关中的具体军事方案!

攻略关中的策略,其实,并没有耗费刘杲太多心思。

刘杲手中的号笔,轻轻一划,就初步定下攻略关中的具体方案:

并州军自河东郡出击,一分为二,向西进军。

一部自陕县出击,过弘农郡,直攻华阴重关。

一部自蒲坂出击,渡过黄河,直攻临晋险城。

两部大军,分别破击临晋、华阴之后,则顺势合军于长安城外。

不错,刘杲所谓的攻略长安的军事策略,其实就是复制唐军攻略关中的整体布局。

隋末乱世,李渊起兵太原,继而渡黄河,攻略关中,建立大唐盛世。

真实历史上,李渊、李世民合兵一部,攻克冯翊,隋唐之冯翊,即汉末之临晋;李建成则率军南向,攻克潼关、永丰仓,隋唐之潼关、永丰仓,即汉末之华阴。

李渊、李世民攻克冯翊后,又继续分军为二。

李世民继续西向,一路破击泾阳、司竹、鄠{hu}县,与当地的李神通、柴绍等合兵,截断长安西路援军后,最后李世民又总帅大军,反兵长安城。

李神通,李世民之叔父也;柴绍,李渊之女婿也!

与此同时,李渊则总率中军,快速前插,与李建成合兵长安城外。

李渊、李世民、李建成,即是通过这种布局,攻入长安,霸占关中,遂一举奠基大唐基业!

李渊根基在太原,隋唐之太原,即汉末之太原郡晋阳城。

刘杲正是欲复制李渊父子成功之路!

不过,刘杲却不满足于李渊父子攻略关中的战绩,他要做的更好!

案,李渊七月份自太原起兵,当年十一月破击西京长安,历时约四个月。

李渊起兵时,势力微弱,渡河之前,刘渊尚需一路破击宋老生、屈突通等人。若不是李渊早早串联突厥骑兵,震慑河朔、河西一带,李渊单是在汉世并州区域内,随时都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比于太原起兵的李渊,刘杲势力,强于他数倍。

唯一遗憾的是,刘杲没有那么多血亲大将可以毫无保留的信任、倚重。

李渊起兵时,李世民巡兵关中,李建成攻克潼关,李元吉镇戍太原。

俗话说“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

在崇尚孝道的汉唐之际,时事不明的危难当头,一些重要的事,还是血亲用着放心!当然,这些血亲还须胜任重要职位,不然那却是自取灭亡之道。

穿越至这时空,刘杲血亲半点也无,三代之亲,也唯有韩暹、刘恭等。刘恭诸子尚幼,更没啥才华,说起来,刘杲宗族血亲之内,也唯有韩暹一人可用。韩暹之所以能行将军事,干涉并州十数万步骑兵事,亦是因为刘杲存着这种心思。

真实历史上,韩暹虽然落寞而死,但是韩暹在护佑献帝刘协返回雒阳路上,却是有着无数闪光点。身为白波黄巾一员,韩暹能荣登大将军一职——尽管这个大将军不过是个虚名,但亦可以看出韩暹有一定的能力。

真实历史上,韩暹三次重大失败。第一次面临的是董卓手下强军牛辅、贾诩;第二次面临的是基业初建的曹操,第三次是面临的亦是正锐气凌人的刘备。

虽然韩暹三战三败,又因为白波黄巾蚁贼、董卓余孽的双重身份,不得不落寞消逝在汉末纷乱中。但是韩暹之所以寸功未建,不是因为他活脱脱的一个蠢货,而是他的敌人太强!

不但敌人一个个全都是悍敌、枭雄,而且三次作战中,韩暹都是兵少将寡,处于劣势!汉末之际,谁敢率弱兵残卒,大刺刺的宣称,他一定能击败董卓、曹操、刘备三人?

若真有这样的才俊,世间也不会出现三国纷乱局面!

究其根本,韩暹尚有一定的军事才能,虽比不得三国期间那些赫赫有名的战将,或者刘备、曹操这般枭雄,但是比起一般庸将、不曾在历史上留下名号的俗将,韩暹却是强的太多!

故,在刘杲的叮嘱下,韩暹,刘杲这位便宜舅舅,一边借助白波黄巾根脉,一边但凡重大事件,必第一时间询问华歆。因此,韩暹在并州军军事系统内,他还混的相当不错。

似丁荣这般,出身白波黄巾的勋功派,也对韩暹有一定的敬意!

闲话暂且不提。

且说,刘杲既不满足李渊父子攻略关中的成绩,遂琢磨起其他心思。

关中,刘杲还在荒凉的湟中、西海{今,青海}一带,安插了韩当这么一个钉子。若是韩当出湟中,效仿刘杲攻伐西羌,破击金城,率军插向汉中,足以切断长安西部援兵。另外,若是事态紧急,刘杲不定还能启动韩遂军中的职方司密谍,将韩遂拉拢来,作为助力。

依借今日的庞大势力,刘杲在攻略关中时,却不必和李渊父子一般,不但分出李世民一部,巡兵关右,还要低三下四的寻求突厥援兵。

临晋、华阴两路东线进击,湟中韩当西线策应,刘杲已经占据巨大的军事优势。

但是刘杲却还是仔仔细细考虑并州的一切因素,试图寻求一条更佳路线,毕竟湟中的距离长安太远,有些计划,韩当实在难以配合并州兵。

期间,因为华歆随口一句话,却点开重重迷雾,让并州攻略关中的计划,从此一片光明。

驰道!

不错,正是秦驰道。

刘杲刚刚接任并州牧时,就特别注意过秦驰道。不但如此,刘杲还籍借秦驰道技术,在并州大肆开展兴修驰道计划。

自九原至关中的秦驰道,不但是蒙恬破击匈奴的重要通道,亦是孝武皇帝令卫青、霍去病奔袭匈奴,输送粮草、军械至河朔前线的交通要道。

时至今日,河朔一带尽在刘杲掌控范围内。并州兵何不沿着秦驰道旧路,自九原突袭关中?

因为汉帝国早已将匈奴打残,河朔一带险关要塞皆是汉有,故和平之际,作为军事专用的秦驰道,亦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残破、衰败。至今,秦驰道已经消失在大多数人的视野。

且,李榷、郭汜等凉州兵卒,精力全放在长安城上,肯定会忽视秦驰道!

敌之忽视,我之大幸!

若能从秦驰道,寇兵关中,截断长安西线援军,却是比等待湟中韩当的策应,更加可靠、牢稳、机动。

霎那间,刘杲重新规划攻略关中的军事路线:将两军齐发,改为三军齐发!

一路出蒲坂,寇兵临晋;一部出陕县,寇兵华阴;一部出河朔,寇兵云阳,直攻长安城!

第337 下马威(上)

第337下马威(上)

第337

下马威(上)

因为贾诩的刻意劝谏。刘杲终于还是选择接受贾诩提议,定下他与董白的这桩政治婚姻。

娶一人是娶,娶两人也是娶。于是,华佗推荐来的,据说能够旺子的赵采儿,也顺手被刘杲纳入后宫。

刘杲心中自我安慰道:“历史上,孙权为获取袁术遗产,不也曾娶袁术女儿为妾室么?袁术篡位称帝,旗号鲜明的反叛汉帝国,但是即便如此,孙权还迎娶他女儿为夫人。比起篡位称帝的袁术,董卓至死还算是个汉臣不是?”

“孙权娶袁术女儿,我娶董卓孙女……唉,自古帝王多无情……不是人无情,而时事迫使人无情呐!”

“我统军数万,并州、司隶、凉州数百万人亦仰仗我庇护!我之命,已经非我一人独有!我若有情,就是对数万并州兵无情,就是对并州、司隶、凉州数百万百姓无情!”

美人泪,杯中酒。

天下任,丈夫肩!

一朝踏入漩涡中。从此不能再自私!

私情、国事抉择已定,刘杲便也没有再去坚持什么!

正如贾诩所言,数万士卒可以捐身赴战,他为甚不能牺牲自己私人感情?

后世太祖如是说:**不是请客吃饭!

刘杲计算下赵云、高顺一路两万八千步骑的路程,召唤来孙资:“彦龙,你明日随文和去李榷、郭汜军营走一趟,看看是否能够不动刀兵,便说服李榷、郭汜投降!”

“嗯,另外,若是李榷、郭汜投降,那些布置在凉州兵中的职方司基层密谍,你便令宋典从职方司调出来,并入锦衣卫下属,继续监视凉州军将。凉州兵一日不接受改编,情报工作就一日不能放松!”

刘杲吩咐贾诩、孙资完毕后,已经是戌时中附近{20:00}。

天边那一轮红日,正缓缓滑落山腰间。

半灰半百合色的火烧云,随着天际的气流,不断变幻形状,似探爪蟠龙,似扬蹄奔马,似羊群,似绸带。

东方,夕阳余晖下,数十骑、百数骑的并州兵,或是腰间挎一串沾满鲜血的首级,或是长枪挥舞。驱赶着一群群凉州兵战俘!

昏黄色的晚霞,将并州轻骑、杂乱战俘,染成一片金黄。

间或,还有几位并州兵,以数匹战马,拉着两三辆沉重大车,一摇一晃的返回长安城外。不用说,大车上堆积的都是一杆杆长矛、短剑、弓箭等等凉州降兵的器械、武器、兵刃。

这些并州兵,都是前去追击、掩杀凉州兵的快骑。因为有刘杲特别吩咐,他们却是没有如同汾水破击董卓那般,能敢纵马追击溃兵百数里!

长安城四方,无数并州轻骑十数、百数聚集一地,斗志高扬的聚拢凉州降兵,接收长安城外诸郭区,核算此次作战的战利品。

刘杲舍弃战马,步行向长安横城门走去。

路上,刘杲半蹲,从地上捏起一块暗红色硬土。

硬土上的暗红色,是新血、旧血掺杂、调拌后的结果。单单是一块泥土,就不知沾染上几条人命!

泥块凑近鼻孔,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夹杂着血泥恶臭,迎面扑来。怪异的味道,令刘杲不禁咳嗽一声,抛弃掉手中血红色泥块。

刘杲拍拍双手,遥望着长安城门上箭楼,心中喃喃嘀咕:“自出广宗后,这还是我第一次走在鏖战数日的战场上!冷兵器的战争,果然比热兵器时代,更加残酷,更加野蛮!”

刘杲正在反思战争时,裴潜快步走来:“州牧!粗粗估计,不计贾校尉临阵投降的一万余凉州兵,我军总共俘获凉州兵约两万四千左右。其中七八千战俘,是由贾校尉部一万余凉州兵协助捕获!”

“我军斩首,粗粗上报来的,约两千五百首级。按照比例推算,此战我军斩首,当在四千左右!”

“另,经贾校尉部降卒供认,李榷、郭汜总兵力,约为十三万人!我军总共斩获近三万,外加贾校尉部临阵投诚有万余人,可粗粗视作,凉州兵经此一战,已经耗损四万人!考虑到无数凉州兵趁军败溃乱之际,四下逃亡,或避入乡里,或逃往山林间,待李榷、郭汜休整后。其部下能战凉州兵,当在五六万人之间!”

“凉州兵的损耗,大致与我军作战前的推算相等。待赵云、高顺攻破华阴,左政、张燕攻破临晋之后,我六万并州精锐,足以再度溃击五六万凉州残军!”

“州牧,下一步是执行作战方案甲,夜袭霸陵,再次追击凉州兵,还是执行作战方案乙,稳守长安,慢慢收缩战线,围剿凉州兵?”

刘杲拍一下额头,说道:“差点忘记此事。你令宋典立刻联系上胡克,向临晋、华阴传达军令,勒令赵云、高顺、左政、张燕破击临晋、华阴后,立即快速进击,将战线推至凉州兵附近。若是贾诩之策可行,数万凉州兵一日可定,却是不必我们一点点消磨!”

“是!”裴潜又向刘杲报告第二事:“文丑校尉已经自夏育手中接管雍城门。司徒王允等朝臣,听闻校尉及时率兵营救长安,不胜欣喜。如今,天子出未央宫。等候州牧前去拜谒!”

汉世制度,针对为国家立下巨大功劳的战将,朝廷有两条表彰礼仪,一是天子出都城数十里,亲迎将校兵卒鞍马;二是天子出未央宫,迎接主将以及部曲、亲卫。

“随着李榷、郭汜败亡,汉末最重要的人物——董卓,他对汉末历史的影响,亦将慢慢消散。不知道从此之后,这时空的汉末历史,将会变幻成什么模样?”刘杲不自觉的望向东方。那里。三国的故事,正刚刚开始上演!

真实历史上,初平三年四月二十三日{西元192年5月22日},吕布刺杀董卓;五月二十日,李榷、郭汜反叛,回攻长安;六月初一,李榷、郭汜攻破长安城;六月初七,李榷、郭汜诛杀王允!

盖,董卓死后三十六日,李榷、郭汜反叛后十日,凉州兵即已攻入长安城,迫使吕布远逃南阳!且董卓死后四十三日,亦即是李榷、郭汜反叛后十七日,王允便被李榷、郭汜诛杀,跟随董卓,走上黄泉不归路!

王允、吕布虽成功谋杀董卓,但是短短三十余日内,便相继走向彻底败亡,王允更是跟随着董卓,踏入黄泉!

左传言:“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此语正是评价王允、吕布这等人!

王允、吕布短短三十余日的政变,却给汉帝国带来深远影响,并直接将汉帝国推向“丢名失器”的万丈深渊。

这个时空,吕布刺杀董卓,是在初平二年六月十八日(西元191年7月27),亦是董卓汾水大败,返回长安的第七十八日。因为刘杲的苦心积虑,于汾水流域,大破董卓十余万凉州兵,导致董卓势力瞬间大幅度下滑。随着董卓兵力大幅度削弱,他对长安的控制力亦有所减弱,本还能多活十个月的董卓,却猝然早早死于王允、吕布之谋!

这个时空,初平二年六月十八日,吕布刺杀董卓;六月二十六日,李榷、郭汜反叛。回攻长安;七月初七,李榷、郭汜攻破长安城!

吕布刺杀董卓之后,刘杲的刻意挑拨是非,并派遣出大量的职方司密谍,加快制造王允、李榷、郭汜之间的矛盾。

是以李榷、郭汜的反叛时间,经过刘杲一番努力后,遂从真实历史上的三十余日,折损四分之三,压缩至八九日。

刘杲虽然通过职方司密谍,加快王允与凉州兵之间的矛盾爆发,提前制造出凉州兵乱。但是凉州兵与吕布、王允之间的具体作战进程,却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真实历史上,李榷、郭汜自聚义反叛,至凉州兵攻入长安城,所用时间为十日;这个时空,李榷、郭汜自举旗反叛,至凉州攻入长安城,所用时间亦为十日。

不过,因为刘杲的刻意谋划,李榷、郭汜虽然攻入长安城,然而,两人不但不能收获攻入长安城的丝毫利益,更因为刘杲一万五千骑兵的以逸待劳,突然袭击,霎那间,十余万疲惫的凉州兵,被并州兵杀的大败!

尤其是,如今,刘杲自云阳、华阴、临晋杀向关中的三路大军,将李榷、郭汜等凉州兵紧紧包围在左冯翊。只要有刘杲一万五千轻骑,扼守长安要塞,李榷、郭汜即便想逃向凉州腹地,也无能为力!

若是贾诩计策见效,成功收编李榷、郭汜等凉州兵,则凉州十郡亦随之掌握在刘杲手中!

仅仅一次破击战,刘杲就可以将关中囊入怀中!

《孙子兵法》言:“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

贾诩若能说服李榷、郭汜投降,刘杲这次,经秦驰道,过云阳城,单刀插入长安式的奔袭战,便是一场“全国之战”的典范战役——无须损耗千数战卒,便能权掌关西十三郡!

“今日能成功破袭李榷、郭汜的十万凉州兵,那么关西军事就可以暂且告一段落!下一个需要注意的,入主关中的利害关键,便是长安朝廷!”刘杲心中喃喃自语道。

长安朝廷,天子刘协,对刘杲来说,绝对是一把双刃剑!

毕竟,年仅十一岁的刘协,代表着汉帝国,代表着四百年大汉的最后传承!

尽管,刘杲可以效仿董卓,利用种种方法制约献帝刘协,但是不论如何说,献帝刘协始终是枚不可控制的炸弹。尤其是熟读历史典册的刘杲,更是无比清楚,献帝刘协曾给曹操带来多少麻烦。

甚至若不是曹操一直对献帝刘协防之又防,好几次,曹操都是差点丧命于帝党之阴谋中!刘杲如欲挟天子以令诸侯,亦须有做好曹操的准备。

可以说,刘杲欲入主关中,第一件紧要的事,便是如何面对长安朝廷!

处理好长安朝廷,刘杲帐下势力,便一如历史上的曹操,能够突飞猛越,继而俾睨天下,统筹四方!

处理不好长安朝廷,刘杲帐下各方势力,难保不会像历史上白波四将,李榷、郭汜凉州兵那般,被某些有心人,利用各种阴谋诡计,拆的乱七八糟!

长安朝廷,成,刘杲为曹操;败,刘杲为李榷、郭汜、白波四将!

相比于长安城外的凉州兵战事,刘杲更关注的是长安朝廷!

长安朝廷,虽然处于末世,但是并不能因此轻视他们的力量,更不能视他们为,可以随意欺负的昏庸文官。

或许有人以为,长安朝廷在董卓刀剑之下,瑟瑟发抖,何必惧之?

但是,只要稍许了解三国历史的人,点点长安朝廷各类大小朝臣,谁再敢轻视长安朝廷的能量?

稍稍举几个例子。

譬如司空杨彪,若是遵循历史进程,他会相继代替黄琬为司徒,代替朱儁为太尉。或许大家对杨彪这人有点生疏,但是他儿子,也就是那个因为“鸡肋!鸡肋!”被曹操诛杀的杨修,大家或许会有点印象。

杨彪,出自于弘农杨氏。弘农杨氏,是汉末唯一一家,能够与汝南袁氏并列的名门大户。

汝南袁氏,是四世三公;弘农杨氏,亦是四世三公!

汉末之际,四世三公的豪门,唯有汝南袁氏、弘农杨氏两家。

尤其令刘杲忌讳的是,不仅仅是弘农杨氏的巨大能量,更有弘农杨氏与汝南袁氏的婚姻关系!

杨彪的妻子,是袁术的亲姐姐!

即是说,司空杨彪,是袁术的姐夫!

就这凭一条,刘杲敢对杨彪放心?曹操那样的枭雄,还对杨彪不放心,刘杲敢放心?

另,如今在长安,担任九卿闲职的故太尉曹嵩,他,正是曹操的父亲!

不错,正是那个,曹操为之屠戮徐州复仇的父亲曹嵩,他,此时亦是长安朝臣的一员!

不说沛国谯县的曹氏、夏后氏两家的政治力量,单单冲着曹操这位魏武帝,刘杲敢随意轻视曹嵩?

另,故大司农周忠,是周瑜的堂叔!

即便暂时忽略周瑜这个小正太,单冲着庐江周氏宗族,在南方的庞大势力,刘杲敢轻视周忠?

要知道,当此时,单是类如周尚等等的南方诸郡太守,周氏宗族中,便足足有好几人!世代京宦的庐江周氏,拿后世官阶来说,他们代代都担任过北京市市委书记,嗯,周瑜父亲周异,也担任过!

又譬如正在长安朝廷熬资历的陈纪,那是陈群的父亲!

即便是忽视颍川陈氏累高声望,刘杲便是单单为招募陈群,也得对陈纪客气点不是?

另一个在长安朝廷熬资历的司马防,那是司马懿的父亲!

另一个在长安朝廷熬资历的钟繇,他不但在历史上,与华歆、王朗并称曹魏魏文帝三公,而且他有一个儿子,正是总督大军,伐灭蜀汉的那个钟会。

还有一个身处牢狱的,更是后世赫赫有名的“恶不去,言不止”荀攸荀公达!

还有被董卓禁足长安的刘范、刘诞、刘璋三兄弟,那是益州牧刘焉的仅有三个儿子!

等等,不可计数。

别看历史上,董卓秉持朝政时,以及李榷、郭汜长刀威慑朝廷时,朝臣诸公一个个如同木偶一般,不曾有一人,能够一肩挑起天下任,靖扫乱世,重振汉帝国。但是,只要将汉帝国一干朝臣一一分割出来,他们个个都是能力不弱。

他们不能对抗董卓,亦是因为董卓的强大,且手握军权。

文士纵有千般治国手段,又怎堪与杀伐果断的武夫相逆?

似荀彧、许攸、钟繇等等,汉帝国崩溃前,正在培养的下一代官员,基本上都在三国纷乱年间,向世人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从这个细节、角度来看,汉帝国的选拔人才的制度,亦是相当不俗。

倘若汉帝国渡过汉末动乱危机,任由三国时代那些才华横溢的文官武将,在汉帝国万里江山上,泼墨绘画,汉帝国未尝不能铸就出盛世。

毕竟,三国纷乱前期的那些知名文官、武将,其中的百分之六十,都是汉帝国体制内的官吏!

真实历史上,汉帝国中坚朝臣被李榷、郭汜大杀特杀一批,仅有杨彪这样名望超高的老臣,以及钟繇这般正在熬资历的小官,才饶幸逃回关东!然而,就是这一批从李榷、郭汜刀下逃离的朝臣,却成为而后曹操横扫天下,抗击袁绍的基干力量!

长安朝廷,是一个危机,更是一座宝山!

用之善则善,用之恶则恶。

真实历史上,长安朝臣协同献帝刘协逃亡关西后,沮授曾劝说袁绍迎接天子,并以邺县为都城,挟天子以令诸侯,畜士马以讨不庭!

可惜,袁绍当时正在考虑代汉称帝之事,不愿接受献帝刘协这个累赘。

也是因为袁绍心思不纯,他遂舍弃沮授建议,采取郭图王霸之策:“秦失其鹿,先得者王。若迎接天子都邺县,顺王命,则为大臣所轻;逆王命,则似逆臣!与其进退两难,不如弃虚名求实利!”

第338 下马威(中)

第338下马威(中)

第338

下马威(中)

也是因为袁绍心思不纯。他遂舍弃沮授建议,采取郭图王霸之策:“秦失其鹿,先得者王。若迎接天子都邺县,顺王命,则为大臣所轻;逆王命,则似逆臣!与其进退两难,不如弃虚名求实利!”

待袁绍称帝心思破灭、转而求诸子封侯,一子据一州之地时,曹操却因为迎接献帝刘协都许县,连势关中,崛起于中原腹地。

面对曹操的飞速崛起,袁绍虽悔,已晚矣!

真实历史上,袁绍镇守邺县,掌控河内郡,离关中最近,他若想迎接天子,别人将无法与他抢夺!然而袁绍却因为忧心献帝刘协对他的些许制约,主动放弃这大好机遇。

因小失大,袁绍之类也!

正是因为袁绍拒绝沮授之策略,这才导致曹操猝然坐大。而后。曹操稳定中原,脱离袁绍控制,进而发动官渡之战,一举摧毁袁绍壮大根基,雄霸河北。

可以说,袁绍之败,源于他主动舍弃迎接献帝刘协!

若是袁绍兵出河内,遏制献帝刘协的转移。怕是当袁绍剿灭公孙瓒时,曹操还在和吕布互掐,不至于对袁绍形成致命威胁!曹操不能对袁绍形成致命威胁,袁绍也不必在刚刚剿灭公孙瓒,未曾整合河北诸郡时,便匆匆南伐曹操!

袁绍若是准备充分,再南伐正在与吕布互掐的曹操,自当有百分之百的胜率。

虽然袁绍衰败,源于官渡惨败,但是究其根本原因,却是他放任曹操在中原的崛起!

不错。

刘杲的目标是大汉天子,是汉帝国皇帝,所以他与献帝刘协有根本性的矛盾冲突。且,若是仓猝秉持朝政,刘杲攻略山东时,肯定又要受到那些帝党的重重制约。甚至,刘杲还须时时刻刻防备,那些类似于吕布刺杀董卓之类的大变!

但是,考虑来考虑去,刘杲却还是不愿将献帝刘协这尊核武器。白白送给他人!

历史典册上,清清楚楚的记载着袁绍的悲剧,刘杲又怎会再一脑门扎上去!

献帝刘协,必须掌握在刘杲手中!

绝不能令天下再出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

尽管与长安朝廷内斗,将会耽搁刘杲攻略天下的步伐,但是比起东方崛起一个类似曹操的大敌,这点付出,还是值得的!

便是基于这个原因,刘杲攻略关中时,并没有太忌讳献帝刘协身份。献帝刘协,即便刘杲能不面对,也万万不会让给别人!一旦别人掌控献帝刘协,必将成为刘杲的心腹大患!

其实,早在刘杲决定入主关中时,他已经针对献帝刘协,作出种种布局。

刘杲攻占长安后,最佳的局势,莫过于献帝刘协死于乱兵中。

若是献帝刘协死于乱兵之中,刘杲不管是假王行事,还是即位皇帝,他都不会面对太大的压力!

刘杲虽说与灵帝刘宏血脉久远。但是身属赵王一脉,他毕竟还与光武帝刘秀同宗同族不是!

刘杲可不是刘备那般的血脉极其疏远的刘氏宗族旁支,不得不上溯至西汉时期的中山靖王!

更何况,无论是灵帝刘宏,还是桓帝刘志,本就是由大臣迎自于郡国王侯!桓帝刘志出自于蠡吾侯,灵帝刘宏出于解渎亭侯。

刘杲出于赵王一脉,洪波亭侯之后,虽不属于桓帝刘志、灵帝刘宏的河间王一脉,但是他毕竟也能勉强符合汉世制度不是?

无论如何说,光武帝刘秀与孺子皇帝刘婴之间的血脉关系,不会比刘杲与献帝刘协之间的血脉关系,更强到哪里去不是?

献帝刘协若死,刘杲几乎可以正当继承汉帝国皇帝之位。当然,也许会有其他人会和刘杲争皇帝位,不过那就无关天下人心咯!

因为此,当刘杲定下攻略关中策略时,他随即从京兆尹职方司分部调来三名死士,勒令他们启动刺杀献帝刘协的任务!

这三名死士,是刘杲自锦衣卫、职方司内部,层层选拔出来的精英刺客。由于他们刺杀献帝刘协的这次任务特殊性,三名死士全部由刘杲直辖,不接受其他人任何命令。

董卓迁京长安时,三名死士便以职方司特殊任务小组身份,入驻职方司京兆尹分部。三名死士,虽然表面接受京兆尹督察使胡克的节制,但是胡克非但无权调动、指挥三名死士,反而三名死士凡有所求,胡克必须第一时间满足他们。

职方司京兆尹分部。更像是是三名死士行动的前沿基地!

总的来说,刘杲刺杀献帝刘协的计划,只有三名死士与他知晓,连孙资、宋典,这两位锦衣卫、职方司一把手,或许知道三名死士,却也不毫不知晓任务内容。

按照刘杲既定计划,一旦李榷、郭汜攻入长安,长安必定大乱。乱军之中,三名死士或是扮作凉州兵,或是扮作董卓余党,或是扮作凉州兵内应,白虹贯日,突然刺杀献帝刘协。

这也是,刘杲为甚布置军事战备时,为甚恰巧选在长安城破时的原因之一。长安城门不破,未央宫怎会大乱,未央宫不乱,三名死士又如何刺杀献帝刘协?

可惜,刘杲辛苦辛苦的布置的暗杀献帝刘协计划,最终却无疾而终!

一是,刘杲出兵过早。李榷、郭汜等凉州兵还未攻入未央宫,并州轻骑便早早趋兵赶来。未央宫不乱。三名死士虽是并州精英,却也不能在无数羽林、虎贲、宿卫重重护卫下,成功刺杀献帝刘协。

二是,王允舍命守护未央宫的措施。

若不是王允自己选择留下,他大可以随从吕布,逃亡关中!想来也许是,王允为保证年幼的献帝刘协不死于乱兵之中,不得已,他遂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未央宫的安全!

宁可自己身死,王允也要守护献帝刘协的安全,从这点上。也可以看出王允对汉帝国的忠诚。

王允,虽然志大才疏,不堪秉持国政,但是,他对汉帝国的一片赤诚之心,却是无人可以怀疑!

虽不能以一己之力救国于危难之中,他却依然有奋不顾身、捐家舍命的热诚之心!

王允为保护献帝刘协,不惜摊上全家性命,与此同时,李榷、郭汜这些董卓部曲,又对大汉天子心怀敬意。因为种种因素,长安城虽乱,未央宫却未乱!

刘杲攻至长安郭区,勒令文丑抢夺雍门,他自己却冲刺渭水南岸,接见贾诩。刘杲至长安,却不第一时间入长安觐见天子,却正是刘杲为等待三名死士的最后刺杀!

可惜,刘杲人在城北这段时间内,献帝刘协被刺杀的消息,始终没有传来!

待裴潜传来消息,言献帝刘协协同王宫大臣出未央宫北阙,等待他见驾时,刘杲已经明白,三名死士刺杀献帝刘协的计划,多半已经彻底破产!

刘杲心情有点沉重:“三名死士竟然未能刺杀刘协!唉,如此一来,长安朝政恐怕要骤然麻烦许多!曹操……曹操的路数不好走呐!”

“我若学曹操,统一天下,最少也要再努力十年!这不符合我既定战略!”

“若是学曹操,我还要时刻关心长安内乱。”

“每逢行军在外,长安朝臣便搞些小动作,严重影响大军前线的继续作战。因为朝臣帝党的拖累,曹操统一天下的步伐,走的极其艰难。腹背受敌!……若是在腹背受敌状态下,我即便一统天下十三州一司隶,又有多少时间向我的理想前进?人生不过数十年。时间不等人啊!”

“唉!天运不在我!若是献帝刘协乍死乱兵中,眼前这一切,该多么完美!”

刘杲心中虽然不断嘀咕、埋怨,脸上却是一片灿烂,脚步也向未央宫飞快走去!

该面对的,还是要努力面对的!

横城门下,铠甲被鲜血浸透的夏育,与胡子发白的皇甫嵩,正在等候刘杲。夏育、皇甫嵩两人身侧,杂混着两列长安戍卒与并州轻骑,充作临时仪仗队。

望见刘杲步行至横门,皇甫嵩跨步迎上来:“某率兵逆击叛羌时,曾沿途访问凉州风情。提及刘并州之名,生羌纷纷言‘伯兴杀我’,熟羌却又屡屡言‘伯兴活我’,令人不禁惊讶刘并州治羌策略。”

生羌,即不归化的羌人;熟羌,即汉化或正在汉化的羌人。

“刘并州行军凉州一年,便能使生羌恐惧,孰羌归心,手段娴熟老辣,甚于赵翁孙{赵充国}、马文渊{马援}。与众友言谈间,元固{盖勋}又常常提及伯兴破灭韩、边时英姿,令人不禁神交。数年以来,唯恨我来三辅时,伯兴已归邯郸!”

“今日国家危难之时,刘并州又……”

皇甫嵩嘴皮子一碰,不知基于何种心思,开始捧起刘杲来。

对于皇甫嵩的糖衣炮弹,刘杲虽然面挂笑容,内心其实却是无动于衷。皇甫嵩此时的恭维言语,很可能就是以后他倒打刘杲一耙搭建根基。

刘杲放弃战马,徒步走入长安城,就是为安静内心,以便迎接长安朝臣或明或暗,或好意或歹意的各种言辞、阴谋。

自汉帝国进入末世一来,何进败了,董卓败了,王允败了,刘杲不愿,也不可以,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刘杲此次觐见刘协,内中已经决定:“该争取的利益一个不能少,不该得罪的人,尽量不得罪!”

有道是,祸从口出。面对不可琢磨的长安朝臣,刘杲唯一应对的办法,也只能是,多看多听,少说话。

刘杲用简短的话语,随意应付一下皇甫嵩,便沿着横门大街,向未央宫行去。与皇甫嵩的虚捧不同,夏育却是比较随意的向刘杲致意:“数年之前,我与州牧转战湟中时,曾以为州牧乃是下一个段太尉{段颎}。可是今日,我才知,州牧之于大汉,远远胜过段太尉!”

“国家紊乱,朝政琐碎,我辈武人,手中利刃,能粉碎一切,却不能重建新政!段太尉入雒,踏入漩涡之中,不能作为;董卓入京,手中长剑虽利,然刚则易折,非但没有革改朝弊,反而将大汉进一步推向深渊!”

“四百年大汉,未尝有贼子能携军入京都,威胁未央宫。今日董卓部曲反叛,未尝不是我大汉疲惫至极点的症状。州牧能文能武,能统军能治国,还请州牧主持朝政时,务必尽心尽力,还大汉一个日月正朔,昭昭青天!”

刘杲破击李榷、郭汜,携军入长安。明眼人都知,下一个秉持朝政的,定是他刘杲。夏育这一番说辞,却是向刘杲袒露出真实心意。

皇甫嵩觉察到夏育心意,不禁意外的望了夏育一眼。

不过,盘桓官场一辈子的皇甫嵩,却不动声色的,继续向刘杲提议:“横门至未央宫,有千余步远。今天子于未央宫北阙,驻足仰首,刘并州不如驰马行走,免得劳顿天子?”

刘杲果断的拒绝皇甫嵩提议:“外臣入京,自有制度。天子徒步迎接于未央宫外,我岂能骑马而行?”

刘杲与皇甫嵩、夏育缓步而行,至未央宫外时,天色已经垂暮。

不过,未央宫北阙外,两侧沿着横门大街,宫人已经燃起两列火炬,将未央宫、横门大街附近照耀的一片光明!

按照汉世制度,刘杲趋步行至未央宫北阙后,不等两侧虎贲呵斥,刘杲已经跪拜天子:“臣,并州牧刘杲拜见陛下!”

略微引人注意的是,刘杲虽口称并州牧,向献帝刘协行礼时,却是按照九门侯侯爵的礼仪。

不过,刘杲的举止虽有所不妥,但是掌管朝臣礼仪的近官,却没有一人敢因为这点小事,责备刘杲。

王允简短评价刘杲功绩后,虚岁十一岁的献帝刘协,努力的装出郑重其事的小大人模样,宣布对刘杲的一部分封赏:“朝纲颓败,竟至乱贼逆兵京师。未央宫宝殿,赖九门侯刘杲数万精兵,方能饶幸逃离贼子之手。”

……

“护国荡贼之功,不能薄赏,特封五千户,并前时爵位,九门县侯食邑增至九千户!”

……

汉世爵位,诸侯王之下,最贵者为万户侯!

刘邦击败项籍,建立汉帝国,一群功臣中,万户侯只有两位,分别是食邑一万零六百户的曹参、食邑一万户的张良。

汉文帝刘恒即位时,万户侯门槛稍稍降低,譬如刘泽食邑为一万两千户;薄昭食邑为一万户,窦广国为一万一千八百六十九户。不过这三人之所以晋封为万户侯,主要原因是他们或是外戚,或是刘氏宗族,并非因为功劳。

而后,似张良、刘泽、窦广国三人后代,不久就因为各种罪名,废除万户封国。

汉武帝时,万户侯标准提高,得万户侯封赏者,唯有一万六千户七百户的卫青,一万五千一百户的霍去病!

历数四百年大汉,非因外戚身份荫功,封赏万户侯的唯有曹参、张良、卫青、霍去病区区四人而已!

汉武帝之前,万户侯都是实实在在的封赏万户侯爵。然自汉武帝之后,史书上虽依然时不时的出现各类万户侯,但是那种万户侯已经全部是虚封。类如东汉年间,梁冀父子的“万户侯”,那简直虚的不能再虚,根本无法与曹参、张良、卫青、霍去病的万户侯相比!

四百年大汉,万户侯持续减少,能始终保存的万户侯爵位者,最后只有曹参一家。

汉世豪杰,为甚常常以万户侯为志?那是因为,非刘姓皇室,能够抵达的最高爵位,便是万户侯!

刘杲晋封为九千户县侯,与万户侯仅仅相差一点,虽然因为刘杲为刘氏宗室,这侯爵真正价值,需要打个折扣,但是这份荣耀,却依然尊贵无比。

毕竟,本就受封九门县侯的刘杲,这五千户食邑额外封赏,肯定是实实在在的赏赐。若是抛弃刘杲身为刘氏宗族成员身份,他可以说是汉末侯爵第二人,仅次于曹参一脉!

当然,算上刘氏宗族,刘杲的爵位霎那间就要黯淡许多。毕竟单是类如陈王、齐王、河间王、赵王、甘陵王的诸侯封王,汉帝国就有一大堆,刘杲小小的九千户县侯,实在没有能与他们相比的资本!

若不是刘杲为刘氏宗族成员,长安朝廷绝不会将刘杲的食邑增至九千户。

要知道,即便是凭借一己之力,荡平黄巾起义的皇甫嵩,汉帝国才不过赏赐他八千余户,而且未满一年,皇甫嵩八千余户食邑又因征伐西羌不利,被消减大半!

不管如何所,九千户的县侯,按照汉世朝臣的观念,足以表彰刘杲的救驾功劳。

献帝刘协刚背完对刘杲的食邑封赏,王允出列劝谏道:“此地不是议事所在,陛下、刘并州,还请移步前殿。”

周岁才十一岁的献帝刘协,似乎相当听王允的话。王允话音未落,献帝刘协已经点头同意,向未央宫内行去。

虽然天色已经完全漆黑,似乎不适合议论朝政,但是在场的所有朝臣都知道,献帝刘协晋封刘杲为九千户县侯,这只是封赏的开始。

九千户县侯爵位,肯定无法满足能够击败董卓、李榷、郭汜的数万并州军!能让刘杲的动心,唯有王允手中的尚书部!

第339 下马威(下)

第339下马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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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马威(下)

九千户县侯爵位。肯定无法满足能够击败董卓、李榷、郭汜的数万并州军!能让刘杲动心的,唯有王允手中的尚书部!

所谓未央宫前殿议事,便是长安朝臣、刘杲双方彼此试探、分割利益的第一次小型朝会。

刘杲随着王允等朝臣移向未央宫前殿时,全副武装保卫刘杲安全的数十并州亲卫,却被未央宫虎贲、羽林拦住脚步!

汉世制度,虽三公九卿朝臣入宫,亦必须解剑、下马独行,何况数十位的全副武装亲卫随从?

刘杲携兵万余,救驾长安,态度不明。在这种情况下,朝臣自然不敢随意喝令刘杲解剑卸甲,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冲突。经过李榷、郭汜回攻长安大变,长安朝臣对这些带兵之将,或多或少的已经有点畏惧。长安朝臣逾越制度许多,甚至允许刘杲挎剑入宫,亦是他们对刘杲忌讳的一种体现。

不过,无论如何,刘杲携带数十亲卫见驾朝堂,那是万万不许的!

汉世这种规定,就好比后世制度:国家主席召见封疆大吏时,不会允许封疆大吏。扛着一把95式突击步枪施施然走入中南海一般。

后世特别情况下,某些封疆大吏腰间,可能会随时挎着一把95式手枪,时刻警备。但是似刘杲这般,带着一只全部武装加强连,走进中南海重地的封疆大吏,基本上都是发生在国政混乱年代的特殊时刻。

无他,兵凶之器,不可近天子。

礼仪标准,就是国家制度的外在体现!

为甚儒家之学,类如孔子等,无时无刻不将《礼》放在嘴边?那就是因为儒家嘴中所言的礼仪,即是后世观念的制度!

纷纷国政,制度为第一事!

如欲国家兴盛、和平,必先定制度!

孔子借鼓吹《周礼》,在春秋诸侯纷乱年间,试图勾划出一个新秩序;朱熹借《礼记》之中的一篇《大学》,试图复兴儒学,构建一个新的国家制度框架。

来自于后世的刘杲,尽管不通儒家各类经学,但是也知道些,后世两千年来的无数儒家达人的革新、研究成就。刘杲若欲仅仅想在汉世扬名,后世无数研究儒学的论点,他都可以随手借来,化为己用。

那么多儒学经典中,刘杲为甚偏偏盗窃朱熹的一篇《大学章句注》?

刘杲之所以选取《大学章句注》,正是知道《礼》在儒学体系中的重要性!与其洋洋洒洒。通讲儒家十三经,也不敌刘杲一篇《大学章句注》,直插儒学根基,来的更加震撼,强力!

刘杲盗窃朱熹的《大学章句注》最宏远的目标,便是利用掺杂刘杲独特解释的《大学章句注》,去代替汉世儒学的根本所在,继承精髓,补其不足!刘杲虽然对儒学发展干涉较少,但是在革新儒学的布局上,刘杲的手笔,却一如孔丘、朱熹两人,是那些类似郑玄、荀爽、卢植等等的寻常大儒,望尘莫及的!

虽然刘杲不能通晓儒家经学,难以走出革新儒学实质性的步伐,但是对于这些枝节问题,刘杲有办法解决!

无它,待《大学章句注》在汉世生根发芽后,掌控汉帝国巅峰权力的刘杲,可以再推举一个董仲舒。利用强权,外加上一群为《大学章句注》倾心的名儒大家。刘杲简直可以完美更改儒学的基本思想,令儒学成为刘杲带领汉帝国前进的最大助力!

革新儒学,是为借用儒学数百年的发展,这远比刘杲费心费力砸碎儒学,再竖起新学派来的容易!

譬如后世中国各代当权派,对共产主义的修改诠释,无一不是在旧有躯壳上,添加新观念,口口声声必言“中国特色”。究其实质,不过是当权派承担不起来来回回打破旧秩序,建立新秩序的代价!

革新,就是用最小代价,引导旧秩序良性发展的行为。

刘杲对汉世儒学的革新,就好比后世太祖对共产主义的革新,就好比后世太宗对太祖的共产主义革新。

借其躯体,变其宗旨,令其符合世事!

闲话暂且不提。

且说。

望见数十亲卫被未央宫虎贲、宿卫拦在北阙外,刘杲眉头不禁皱起。

前面说过,刘杲最重视自身安全。单单是负责刘杲出行安全的贴身侍卫,就足足有八百人。

历数数千年世界历史,无数强人却最终窝囊的死于刺杀,远至西欧的凯撒{Gaius_Julius_Caesar},近至死于吕布刺杀的董卓。刘杲既然壮志凌云,欲登基大汉天子,开创亘古盛世,那就必须谨慎对待自身安全。

尤其是,何进死于宫门、董卓亦死于宫门。

失去亲兵护卫的何进、董卓,就是一团任人宰割的肥肉。自中平六年{西元189年}何进死于雒阳北宫,至初平二年{西元191年}董卓死于长安未央宫。短短三年内,汉帝国的政治中心,已经更换了两番!

在这种境况下,刘杲岂会不对未央宫北阙异常忌讳?这里可是数十日前,董卓丧命之处呐!

瞧见未央宫虎贲、宿卫拦住数十亲卫,刘杲心底泛起一丝危机感。

不过,刘杲虽感到危急,却也不能强行携带数十亲卫突入朝堂。要知道,即便是董卓,也不会携带大量亲信涌入未央宫。

若是刘杲携带数十名亲卫突入朝堂,其行为的恶劣性,不亚于后世某封疆大吏率一支加强连,荷枪实弹的冲入中央政治局会议!

董卓尚且不愿意做,刘杲敢做?

无可奈何下,刘杲遂向身边裴潜小声吩咐:“你去唤来文丑、马腾两人,嗯,马腾的长子马超,你也带来,随我一同入宫见驾。另外,责令贾逵、程普、宋典三人严统大军,人不离甲,马不卸鞍,时刻警备。我不出未央宫。任何人不得调动一兵一卒。”

裴潜听出刘杲的担忧,再联想起吕布刺杀董卓之事,裴潜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郑重其事道:“谨遵州牧令!”

文丑、马腾、马超,属于并州军伍正式序列,可以军将身份随同刘杲入未央宫见驾听封,与刘杲那数十无名无份的卫兵不同。

有文丑、马腾、马超两人护卫,刘杲稍稍觉得安心。虽然若是王允真敢突兀剿杀刘杲,文丑、马腾、马超三人纵然武力不弱,又能为刘杲挡下多少支弓弩?

但是,有三人在。刘杲总不至于被强弩瞬间射成刺猬!毕竟有个缓冲时间不是!

率领文丑、马腾、马超三人,刘杲趋步走向未央宫前殿。

然而,到未央宫前殿时,刘杲的心又是猛的一跳。

刘杲尚未踏上未央宫前殿阶梯,未央宫前殿数十虎贲,突然分成两纵列,手中高举刀戟,将刘杲夹在中央。两列手持明刀的凶悍虎贲,形成一条一步半宽{约2米}的小路。

这分明是向刘杲展示皇家威仪!

数十名虎贲突然奔来,将刘杲吓一大跳,霎那间,刘杲还以为献帝刘协准备就地诛杀他!

所幸,刘杲反应快,想起来:这两列虎贲,亦是汉世礼仪制度之一。

汉世制度,统兵在外的,官秩可比于三公的大将军、车骑将军、骠骑将军等将军,以及太尉等封疆大将,若回兵长安的董卓、若平定黄巾的皇甫嵩,率领刘杲等,破击韩遂、边章的张温等,当他们入皇宫觐见时,必有虎贲执刃挟之,以天子威仪震慑统兵大将。

两列虎贲,手持明晃晃的刀戟,顿时令刘杲产生一种身家性命不由己心的感觉。

虽然知道,这不过是汉世朝仪寻常制度之一,但是刘杲心底依旧泛起一股冷意。

今日是朝仪制度,明日就可以是杀人之刀!

眼前的景象,令刘杲瞬间想起历史典籍上曹操的遭遇。

真实历史上,曹操清理贰心朝臣,打压异己时,献帝刘协曾愤怒的斥责他一句:“君若能相辅,则厚;不尔,幸垂恩相舍。”

闻听献帝刘协言语,曹操不禁变色,惊恐不安。连忙退出朝堂。

待曹操出殿时,望着他两侧,数十名持刀的森严虎赍,曹操更是不禁汗流浃背,唯恐这些明刀长戟,一不留神斩向他身!

自从那次朝堂突变之后,曹操再也不敢亲自入宫请见献帝刘协。历史上,各路军阀多斥骂曹操为奸臣,视天子为无物,便是因为曹操不肯入宫,冒险请见献帝刘协。万事总揽,数年不见天子,曹操纵然无篡位之心,却也担不起一个忠臣称号!

回想起历史典册上的刘杲,扫视这数十名持刀虎贲,刘杲后背忍不住有点发凉:“曹操不易为也!”

谁知道这些虎贲手中刀,会不会突然斩下?

死生之间,永远不要将希望,放在敌人主动犯下错误上。

孙子兵法有言:“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若想成就大事,权掌帝国,刘杲必须先谋求不败之地,而后才能攻城拔寨,建不世功勋。欲求不败,刘杲就不能将自己的性命,寄托在敌人的仁慈上。

想通这一切,刘杲越发后悔:“我不该踏入未央宫!我不该令这些虎贲,将刀剑架在我项上!”

不过虽然后悔,却也无可奈何。刘杲已经行至未央宫前殿,难道还能突然返回不成?

若是那样,刘杲反而是逼迫某些人动手!

刘杲长吁一口气,默默闭上双眼:“今日走进未央宫,是我大意!曹操前车之鉴,尚在眼前,我怎能单身入宫?这不是羊入虎口,白白送给刘协把柄么!”

“宁失一子,不失一先。一入未央宫,在无数刀兵、斧钺胁迫下,我议论朝政时,都没有底气。连董卓很尽量避免入宫秉事,我却孤身走进宫门……唉,是我经验不足!以后,还是走一步瞧一步吧!”

“希望长安朝臣内,莫要出现几个胆大悖逆之徒,不顾城外万余并州轻骑,就强行捕杀我等!”

消极想法一起,刘杲便将与长安朝臣争夺利益的想法,彻底抛在脑后:“先活命走出未央宫要紧,然后再说其他!”

长安朝臣的利刃悬在头上,一些关乎并州未来的利益,刘杲哪敢与王允等人强行辩驳!

刘杲收敛心神,低调的伴随数十虎贲踏入未央宫前殿。

由于刘杲关心自家性命,所以表现的十分退让。除未央宫北阙外,献帝刘协封赏的五千户食邑之外的其他封赏,刘杲皆是一一谦卑的拒绝:“无论是身为国家州牧,还是身为刘氏宗族,臣携兵救驾长安,皆是本份之事,当不起巨恩封赏。”

刘杲虽说是一一谦卑拒绝,但若是王允等朝臣出声勉强刘杲接受,刘杲也装作盛情难却的模样,不得不收下。粗粗看起来,刘杲这番做作的行为,是好似博取声名,虚伪做作,但是仔细分辨一番,长安朝臣便会发觉刘杲所为有点不合常理!

朝堂之上,宗正刘艾,见到刘杲过分的谦卑,本以为刘杲年幼,又是第一次踏入朝堂,故导致刘杲有点怵场。

却说,宗正刘艾,其实也是个挺有手段的人物。刘艾,为刘氏族人,待董卓入雒阳之后,他全面投降董卓,遂被董卓辟用为长史。在董卓一系中,刘艾之于董卓,重要性甚于蔡邕等人。

不过,刘艾这人是个官场老油子,奸猾无比。吕布刺杀董卓之后,消息刚刚确认,刘艾便又倒向王允,并为王允奔走左右,与蔡邕等人的狼狈下场,不可同日而比。鉴于刘艾为刘氏宗室一员,且与献帝刘协关系尚可,王允虽对刘艾有所不满,却也能勉强接受他。

不过,刘艾在董卓体系内,能够参与军国大事,投奔王允之后,却仅仅能担任宗正。宗正,在此时此刻,那可谓是切切实实的闲职!

刘杲携军入长安后,众大臣都有变天的准备,刘艾也不例外。甚至刘艾因为受到王允的排斥,更准备再次投向刘杲。

本以为年纪轻轻的刘杲,初次登朝,有点怵场,刘艾遂欲援助刘杲一二,为未来与并州军的穿针拉线奠定根基。不过,刘艾正欲开口说话时,却望见文丑、马腾、马超三人。

年幼的马超,对皇宫内一切充满好奇,时不时的偷偷打量着未央宫前殿。

马腾则比较稳重,眼皮下垂,对朝臣沉默应对。但熟悉的兵事的刘艾,却有一种感觉,马腾此时好比一张竖立的长弓,看似平和,其实却随时可以爆发!

自从刘杲至并州,统帅并州精锐数年的文丑,已经隐隐有一种大将气度。虽然面临险境,但是从来不知什么是畏惧的文丑,却不似马腾那般内敛锋芒,而是肆无忌惮的**长安朝臣。

马超、马腾、文丑三人,一人少年心性,眸子里尽是好奇;一人内敛锋芒,藏刀入鞘;一人俾睨四方,肆无忌惮。

对比于马超、马腾、文丑三人,刘杲却仿佛一个罗哩罗嗦,前言答不上后语的傻帽。

显而易见,这是刘杲仓猝之间的故意藏拙,甚至连他三位属下,都不能好好配合。

稍稍一对比,刘艾就能发现刘杲另有心事:“咦!刘杲今日似乎不愿商议朝政?”

刘艾发现刘杲异常同时,王允、皇甫嵩也瞧出刘杲尽是随口应景话,根本不愿和他们议论朝政。

王允眉角皱起,出列结束这场干燥的朝议:“刘并州苦战一日,鞍马劳顿,精神困乏。若无大事,大家今日不如先散去,明日再与刘并州议论长安危局。”

刘杲虽然忧心重重,唯恐王允一声令下,数十虎贲迎面杀来,但是王允却其实却根本没这个想法。

毕竟,刚刚自凉州兵祸乱走出的王允,心中正对莽撞刺杀董卓有点后悔,此时怎会错上加错,在未平定凉州乱兵之前,又惹起并州军集体叛变?

闻听王允提议退朝,刘杲顿时抓住这个话头,也不理会他人看法,刘杲急忙撤出未央宫前殿。

未央宫虎贲长刀下,刘杲片刻不宁!

望着刘杲疾步走出未央宫,王允与皇甫嵩对视一眼,露出苦涩笑容。却是他们两人,这时才终于明白:刘杲的最大心事,就是对他们这些大臣不信任!

刘杲怕是要成为第二个董卓。

待刘杲的背影走出视野后,王允长叹一声:“唉!若是令刘杲秉持朝政,也不知是祸是福?”

今日傍晚的紧急朝会,本该是刘杲秉持汉帝国朝政的第一步。然而,刘杲因为对未央宫虎贲的恐惧,以致他根本没有心思,在未央宫虎贲长刀之下与长安朝臣真心议论朝政。

刘杲主动退出朝会,那朝会,也没有继续进行的必要。

刘杲疾步走出未央宫后,无数长安朝臣也不得不无奈的退散。

走下未央宫前殿,一名羽林郎突然快步走来,向王允小声嘀咕几句话。

羽林郎这几句话,令王允脸色陡然大变,愕然望向城外。

第340 李榷、郭汜归顺

第340李榷、郭汜归顺

第340

李榷、郭汜归顺

羽林郎这短短几句话。令王允脸色陡然大变,愕然望向城外。

短暂失神数秒后,王允长长叹息一声。鼻孔喷出的急促气流,将王允那黑白间杂的长长胡须,吹的一团凌乱。

沮丧的摇摇头,王允转首向身后朝臣说道:“一浪未平,一波又起!你们可知道,就在我们准备推举刘杲,以骠骑将军之职,与我共录尚书事,总理朝政时,城外并州兵,却正在紧张张罗刘杲与董卓孙女渭阳君董白的订婚仪式?”

“渭阳君董白,她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娃,晓得什么屈节保身之道!操办这场婚事的,非是董卓残存部曲,便是他刘杲自己敲定的主意!”

刘杲与董白订婚?

王允周围,数十名长安朝臣,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不能接受眼前这个突变!

吕布、李肃于未央宫北阙刺杀董卓后,王允诏书宣判。夷灭董卓三族。身为董卓孙女的董白,亦在刑罚之中。然而,被王允判为死刑的董白,却被刘杲当众纳为侧室,其中意味,自是不言而喻。

“董卓宗室不是已经屠戮殆尽?董白一个十二三岁小女孩,怎会逃过乱兵劫杀?”忽有一人问道。

“呵呵……”王允轻笑起来。

这人思维,在王允眼里却是恁的幼稚。莫说董白逃离兵乱的可能性,便是董白真的死于长安祸乱,只要外人不能证明与刘杲订婚的,不是董白,而是她人,一切不还是徒劳无功?

刘杲与董白正大光明的订婚,已经足够说明刘杲态度。

与刘杲订婚的董白,是不是董卓真正的孙女渭阳君董白,其实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刘杲的态度!

一脚踏错,刘杲就是另一个董卓!

联想起刘杲在朝堂上的无故退缩,王允、皇甫嵩顿时对长安局势忧心忡忡:“刘杲占尽优势,娶董白之事,虽出乎意料,但也在意料之中。只是令人想不明白,朝堂上刘杲为甚却又唯唯喏喏?”

一场新的暴风雨,正在形成。

“刘杲欲与何为?他的底线在哪里?”忽明忽暗的昏黄色灯光里,王允若有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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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平二年七月初七的黑夜,渐渐消失在第二日朝阳曦光里,不留一丝痕迹。

旧的一日淡去,新的一日降临。

京兆尹。新丰县,鸿门亭。

鸿门亭。秦末汉初年间,发生在刘邦与项籍之间,赫赫有名的鸿门宴故事,就是产生于此地。

四百年后的今日,鸿门亭再次上演事关国家兴衰的大事件。只不过,稍有不同的是,如今扼守鸿门亭的不是百战百胜的西楚霸王项籍,而是李榷、郭汜等董卓部曲。

话说,长安溃败后,李榷、郭汜壮士扼腕,放弃与气势汹汹的并州轻骑血刃奋战,主动携军向东转移,欲与华阴、临晋凉州兵卒合军,以守代攻。

一万五千并州轻骑,刀锋锐利,箭矢满囊,马健脚轻,士气高昂。在以逸待劳的并州轻骑面前,鏖战一日的凉州兵一触即溃,狼狈东逃。尤其是并州精骑依仗轻骑兵速度优势。围追堵截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令凉州兵疲于应付,茫然不知东西。

形势不如人,尽管李榷、郭汜皆是统兵良将,却也不能为溃败的凉州兵,加上几道士气光环、荣耀光环,一骑当千的逆击凉州兵。这毕竟是现实,而不是游戏,没有Bug、秘籍来随时利用。

败局之下,李榷、郭汜也只能努力收拢亲信,护住直系精兵锐卒,艰难的向东方撤去。所幸,刘杲一万五千轻骑,在俘虏大量凉州兵战俘后,因为种种因素,追击力度降低至不足平常的十分之一。

趁着这个天赐良机,李榷、郭汜强撑着疲惫的身躯,以鸿门亭为中心,尽可能收拢凉州溃兵。忙至午夜凌晨,李榷、郭汜勉强收拢两万余凉州兵,初步形成尚可拥兵自保的实力。直至这时,李榷、郭汜才能长舒一口气,闭上几乎已经睁不开的眼睛,忙里抽闲,补上一觉。

虽说是睡觉,但是因为凉州兵尚处于极其危险的境况,李榷、郭汜根本不敢解甲卧床休息。

一块青石板上,李榷、郭汜两人。怀抱长剑,背靠背的依着入睡。因为连日苦战,李榷、郭汜一直处在高度疲劳状态,故,此时背靠背酣睡时,两人的睡姿都异常不佳,有碍市容。

天为被,地为席。

四更时分,亲信卫兵们撑起一块搭营帐用的方布,稍稍改善一点休息环境,为李榷、郭汜两人遮挡清晨雨露。

卯时一刻{5:30},当七月初七第一道阳光,穿透朝霞时,一位凉州兵斥候,快步向李榷、郭汜两人所在处赶来。

斥候行至青石板十余步外时,一位为李榷、郭汜守夜的亲卫兵,拦住他的步伐,歉意道:“连日苦战,校尉未尝睡过一次安稳觉。今日长安溃败,校尉定将更加忧心、忙碌,整日不能小憩半刻。若是小事,烦请兄弟等待一会,令校尉再多睡一会。”

斥候略略犹豫三五秒钟。笑道:“也没甚要事。不过是贾诩贾校尉刚刚归军,言有要事与校尉商议罢了。若是校尉此时不便,还请众位兄长等校尉醒后,传个话,我这就先回去安置贾校尉。”

斥候话音刚落,脚步尚未抬起,青石板上的李榷却已经打着哈欠,从睡梦中惊醒。伴随着李榷的苏醒,郭汜也揉了揉眉头,昏昏焉睁开双眼。

“何事?”李榷扬声向亲卫兵、斥候问道。

本欲退去的斥候,连忙上前参拜李榷、郭汜:“适才。贾诩贾校尉一夜急奔,快马赶至鸿门亭,请见两校尉,言有要事商议。”

“贾诩?”李榷笑了笑:“我就说嘛!昨夜溃兵盛传,言贾诩临阵率众投降并州兵。然而,出谋划策,回攻长安的正是贾诩本计,他若是主动投降并州兵,岂不是自投罗网,飞蛾扑火!我就说他不会这么蠢嘛。”

“想来是贾诩部曲失控,因军中数百并州人,集体投诚并州军,这才导致溃兵谣言纷飞。”

听闻贾诩赶来鸿门亭,李榷下意识的,排除了贾诩投降并州兵的可能性。

“局势如何?并州兵有无追来?”稍微清醒点的郭汜向身边亲信问道。

一名随时待命的亲信,上前答道:“并州轻骑追至霸陵以东数里,便主动退回长安,不曾夜袭。另,杨定、胡轸、王方三名校尉相继聚集鸿门亭,不过因为两位校尉熟睡,张济张校尉便越过校尉大人,亲自为杨定、胡轸、王方等人接风。”

“至于兵卒,后半夜零散散的又聚集来八九千人,粗粗算起来,鸿门亭已经聚集三万步骑,若是据险而守,实力不下一万五千并州轻骑,大事尤可为。”

听闻亲信回报,李榷若有所思,沉吟不语。

郭汜拿不定注意,向李榷问道:“下一步怎么办?”

李榷思考一会,道:“我等之间,贾诩曾为冀县县令,最善谋略布局。提议冒险回攻长安的是他,长安溃败之后,我等如何活命,他或许亦有完善计策!”

于是。李榷、郭汜稍稍洗刷洗刷,便前去寻找贾诩,商议活命之计。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贾诩此次前来鸿门宴,是代表并州兵!

鸿门亭亭长衙门内。

贾诩望着脸色难看的李榷、郭汜,谈笑自若的,继续说道:“不错。我的确已经投降并州牧刘杲。我单马来鸿门亭,亦是以并州兵信使身份前来和校尉议事。”

郭汜冷哼一声,右手搭载剑鞘上,怒道:“贾文和,你还是我凉州人否?怎可投靠并州贼子,反害我等?我等刚刚攻破长安城,并州兵便突然袭来,如此巧合,是不是你向并州兵通风报信?”

贾诩凝神,盯着郭汜道:“郭校尉、李校尉,怎可本末倒置?我等为何聚义华阴,冒险回攻长安?是为活命,是为十万凉州兵不被王允屠戮!”

“昔日我劝说郭校尉、李校尉回攻长安,是为我等活命;今日我劝说郭校尉、李校尉投诚刘杲,亦是为我等活命!回攻长安即为活命,今日既能活命,郭校尉、李校尉,何必再无故战王师?”

郭汜被贾诩一语噎住。

不过,郭汜犹自嘴硬:“刘杲又如何可信?他与王允有甚区别?刘杲入湟中,罪杀南山亭;入白波,斩杀郭泰;入匈奴,株连匈奴单于于扶罗,难道我等就不会成为下一个类如南山亭、郭泰、于扶罗的牺牲品?”

贾诩笑笑,道:“人与人不同,势与势不同,岂能共论也。刘杲昔日入湟中,既无名望又无兵卒,若不杀南山亭,难免会被湟中逆羌架空兵权;白波黄巾为郭泰一手创建,其人不死,刘杲如何折服白波四将韩暹、杨奉、李乐、胡才等等;于扶罗冥顽不灵,身处劣势,还上蹿下跳,欲联合董公{董卓}内乱并州,刘杲岂会不将其诛杀殆尽,排除内忧!”

“无论南山亭、郭泰,还是于扶罗,皆不可与李校尉、郭校尉相比。十万凉州兵聚义,本欲推举中郎将牛辅为首,而非李校尉、郭校尉。回攻长安时,风云际会,遂使李校尉、郭校尉得以统帅十万凉州兵。如若攻破长安,十万凉州兵,或许将会因势推举两位为首,然而今日长安溃败后……”

“天下人本性,自私人多,无私人少,昨日能共富贵者,今日不能共患难!十万凉州兵溃败长安城,虽非我凉州兵兵锋不利,然大起大落之后,凉州兵卒定然难以再度鼓起决死作战的勇气,进而全力反攻长安并州军!现实点说,凉州兵败局已定,再无挽回之机!”

“大难临头各自飞。若是我所猜不错,长安溃败之后,张济、樊稠、李蒙、王方、杨定、胡轸等人,怕是已经心怀其他心思,不愿再被李校尉、郭校尉统帅!李校尉、郭校尉既然不能如董公、牛辅那般总揽十万凉州兵,又怎会对刘杲有甚威胁?既无致命威胁,刘杲又何必诛杀两位?”

“或许李校尉、郭校尉又言及王允诛杀凉州人一事。不过,我要告诉你们两位,刘杲不似王允那般不知变通,刘杲他能容人!刘杲容得湟中义从,容得白波黄巾,容得匈奴残部,为何容不得我凉州人?”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我在赶来鸿门亭之前,曾在数万凉州兵、并州兵面前,正大光明的为董公孙女渭阳君董白与刘杲,准备高水准订婚仪式!刘杲肯娶董白为妻,这意味着什么,难道两位还不明白?”

郭汜眼睛一亮,一连串的问题立时喷向贾诩:“董白?你是说董公的心头肉渭阳君董白?她没有死于长安祸乱?刘杲愿娶董白为妻?王允有没有刁难?”

贾诩笑容可掬,点点头应许郭汜道:“不错!刘杲携军入长安,必定将因此秉持朝政。刘杲能不顾王允等朝臣脸面,主动接纳我等,又怎会再杀我等?刘杲娶董白为妻,则其亦是我凉州人也,为何投不得他?”

比较于郭汜,李榷显然想的更多一些:“贾校尉。刘杲娶董白为妻,是真心还是假意?是长远之策,还是一时之计?董白年纪不过十二三岁,若是刘杲收编我等手中精兵后,迫于王允压力,突然暗杀董白,取消两人婚姻,那我等又该如何作为?”

贾诩道:“我初时已经说过,刘杲有容人之心。文丑、马腾,皆曾试图脱离并州系,甚至马腾还欲联合董公反叛并州系,但是一旦他们摆正心态,忠心效命,刘杲又随即启用,不因己意废人才。湟中义从且不说,并州军中,张燕出于西山贼;韩暹、丁荣等,出于白波黄巾;高顺出于吕布小兵,此四人,刘杲皆毫不忌讳,依为并州梁柱之材!”

“刘杲心怀壮志,深谋远略,岂会玩弄奸诈险策。若是他言而无信,变更是非,他又如何吸能引才智投依?”

“刘杲,是董公那般天下稍有的人主之材质。董卓在雒阳时,既然选择不杀皇甫嵩,以后便决不会暗中刺杀皇甫嵩;今日局势亦然,刘杲既然与董白订婚,他就绝对不会出尔反尔,突然悔婚!李校尉、郭校尉,无须担心此事。甚至,投降并州军后,两位或许依然能如徐荣、马腾之辈,继续统领大军,冲杀战阵,立下真正的封侯之功。”

李榷自嘲道:“不敢指望再继续统军。刘杲若能放任我等,安安稳稳做个富家翁,我便已满足!若是刘杲真娶董白为妻,我李榷这便降了刘杲!不过,贾校尉还请对刘杲言,我李榷,降刘杲降大汉绝不降王允!”

李榷表态后,郭汜也随即道:“我也是一样,降刘杲降大汉,不降王允!”

继而李榷又想起鸿门亭局势,道:“还有一事。诚如贾校尉所料,自长安溃败后,我与郭多{郭汜}两人,已经不能再控制数万凉州兵。昨夜聚拢溃兵时,张济就已经越过我两人,直接联络王方、胡轸、杨定等人!贾校尉若是欲说服所有凉州将校投诚刘杲,怕是还须去他们那里走一趟,亲自劝说。”

贾诩呵呵笑道:“无虑!无虑!只要李校尉、郭校尉能改旗易帜,十万凉州兵皆可不必再无端征战!张济,一郡之将尔,威望不足以辖制胡轸、杨定、王方等人,李校尉、郭校尉主军变旗,张济无能为也!”

“且,两位校尉可知,刘杲自云阳突攻长安时,并州大军主力,业已同时向关中开拨。若是日期计算无误,其中一路,已经攻破华阴,向鸿门亭赶来!另一路并州兵,或是正在苦攻临晋,或是亦已绕过临晋坚城,直奔渭水北岸的高陵县城。”

“有数万并州精兵锐卒围绕左右,张济岂敢动上一动?”

李榷、郭汜冷吸一口气,彼此对望一眼道:“贾校尉。刘杲并州兵全力进击,这我亦早已猜到,但是他们如何来快速攻破华阴坚城?并州骑兵野战虽强,攻城战却没有这么厉害吧?”

贾诩摇头:“不然。古语有言‘物必先自腐,而后虫生’!华阴城虽坚,却拦不住内叛之人。外界盛传,刘杲最崇拜故太尉段颎,其征伐西羌时,屡屡提及段太尉之名。且如今,身为段太尉左肩右膀的夏育,与刘杲关系亲密异常。”

“守护华歆的段煨,是太尉族弟。今日长安溃败,凉州兵再无前途,无可奈何之下,段煨不会主动投降刘杲?段煨投降刘杲,吾等还能期望华阴能守?”

却是华阴巧妙的遮过李察事件,将华阴陷落之罪,提前安插在段煨身上,继而掩饰他推举李察守护华阴的负面影响。

经过贾诩一番游说后,李榷、郭汜终于承认失败,接受刘杲的招降。

生命担忧革除之后,李榷、郭汜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从提心吊胆心情里彻底走出。

第341 李榷、郭汜归顺(下)

第341李榷、郭汜归顺(下)

第341

李榷、郭汜归顺(下)

长安。厨城门外五里。

数千凉州兵战俘,以及长安郭区本土的无数各类工匠,在并州兵随军工匠的指挥下,一边深挖地基,运输石料,一边大规模营建各类辅助工场。

望着路上的一车车泥土、木料,长安无数官吏开始明白:刘杲竟然要在长安城外,再建新城。

却说,七月初七傍晚,汗流浃背的走出未央宫前殿后,刘杲脚步如风,直线返回并州军主营。直至看到林立的数千直系并州轻骑时,刘杲这才稍稍安心,放缓脚步。

身家性命,又掌握己手。

虽然有惊无险的从未央宫走出,但是刘杲却越想越后怕!

君子不立危墙之侧!

身处高位,时时刻刻,都有无数不可捉摸的暗箭射来。身处死生之间,永远不能将性命安全,寄托在一次次幸运上!

唯有亲自面临惊险时,刘杲才能真正体会到。真实历史上,为甚董卓久在相府处理政事,非迫不得已,绝不入宫秉事;为甚李榷、郭汜强行限制,逼迫献帝刘协左右虎贲、宿卫,在接见大臣时,不得手持任何刀兵!

当头顶一柄柄刀刃时,任何心不自安的王公大臣、统兵大将,都将会心神胆战,恐惧颤抖!

一定要避免这类危险事件,再度发生,刘杲默默握紧拳头。

如何避免呢?

苦苦思索后,刘杲决定在长安城外,渭水之北,营建一座独立小城,作为并州集团的根基所在。从此之后,刘杲每逢处理政事,便在这独立小城决策,能不入长安城,就不入长安城。

真实历史上,董卓回兵长安,立即加速营建郿坞,并且不久之后,董卓便缩身郿坞,处理关西兵事。吕布之所以能够刺杀董卓,亦是因为献帝刘协久病不起,一朝身体恢复健康时。碍于礼节,董卓必须入未央宫见驾。

真实历史上,公孙瓒被袁绍连续破击之后,不得不灰溜溜的返回幽州大本营。因为惧怕刘虞的诛杀,公孙瓒遂在广阳郡蓟{ji}县城外东南,营建一座小城。蓟县,幽州刺史治所所在,公孙瓒不入蓟县,亦是忧心刘虞趁他大败之时,突起刀兵。

长安城为内城性质,城内非是官宦权贵大户住宅,便是气魄雄伟的皇家宫殿,刘杲若入长安,等于狮子陷入野牛群。狮子虽强,不能相抗一群彼此联合的凶猛野牛!

与其陷入长安官宦包围中,不如退避城外,伺机窥其内变,一如历史上公孙瓒破杀刘虞。

不过,刘杲这种保命行为,并州体系内许多人都不理解,纷纷议论独立小城。言没有必要,大可不必费力营建!

似贾逵,他便认为,若是刘杲担心性命安全,可将住宅移至横门附近。而后,雍门、横门的防御,再由并州军全力控制,岂不一切安好?

面对种种属下的疑虑,刘杲却少有的专断独行,强硬推行有关营建长安城外独立小城的战略方案。

却是无论贾逵如何想象,他也绝难理解刘杲对长安朝臣的深深忌讳。

真实历史上,李榷、郭汜攻入长安,诛杀王允,随后不久,董卓部曲便开始剧烈内斗,生生将凉州兵最后一丝元气耗尽!董卓部曲之所以剧烈内斗,其中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缺乏一名能够服众的统帅,更是由于长安朝臣对董卓部曲的大范围、千方百计的渗透、挑拨。

一旦与长安朝臣交恶,刘杲必须有面临,亲信属下被长安朝臣策反的心理准备。

真实历史上,献帝东迁路上,李榷、郭汜将长安朝臣杀个七七八八,似太常种拂、太仆鲁旭、大鸿胪周奂、城门校尉崔烈、越骑校尉王颀{qi}、司隶校尉黄琬、光禄勋邓泉、卫尉士孙端、廷尉宣播、大长秋苗祀、步兵校尉魏桀、侍中朱展、射声校尉沮隽{jun}等等两千石以上朝廷重臣,皆死于兵难之中。

更恐怖的是,在李榷、郭汜之乱中,两千石以下的各类官吏,死伤更是高达近万!可以说,李榷、郭汜这一场兵乱。将汉帝国一大半中央朝臣官吏,屠戮殆尽!当中央朝廷的大半官员死于兵难后,还有谁能维持汉帝国朝纲?

刘杲之所以不愿让李榷、郭汜割据长安城,其中有一条原因,便是想营救那些死于李郭之乱的数千官吏。这些官吏,可都是汉帝国朝政运转的基石!人才难得,不可轻弃,这是刘杲的态度!

因为长安朝臣力量的大幅度削弱,真实历史上,曹操面对朝廷的压力,可以说,尚没有刘杲今日面对的压力十分一。

献帝刘协迁都许县后,曹操只须斩杀侍中台崇、尚书冯硕,便能暂时胁迫长安朝廷,然而刘杲今日若想立下刀兵之威,怕是斩杀二十个侍中、尚书,也不能达到曹操威慑长安朝臣的那种效果。

刘杲面临的局势,比曹操难上十倍!

于长安城外建独立小城,可以减弱长安朝臣干涉,降低部属叛乱风险。

但是,这些东西,容易触动帐下部属神经,却是不能明面细说。刘杲也唯有将无数担忧沉在心底。强硬推行城外城策略。

不如此,刘杲心不自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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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太原郡,晋阳城。

华歆打开长安传递来的密信:“城外小城?娶董白为妻?果然!州牧一边对长安朝臣相当忌讳,一边又不愿放弃对朝政大权的追求!娶董白为妻,是为继承董卓经营凉州十数年来的力量;建城外城,是欲与长安朝臣划开界限,逼迫长安众官吏一一站队!”

“随着朝政分歧,处于两难之间的宋泓、崔烈,必将不得不顺应潮流,站在州牧之侧。一旦宋泓、崔烈自长安朝臣里分离。长安朝臣又怎能再抱成一团。待长安朝臣陷入内斗,并州却能凝结在长安城外城,州牧这是准备,实施缓慢蚕食长安,伺机取代天子之远谋!”

“不过,州牧却是太过于小心谨慎。有些本该放胆去办的事,州牧却往往不能壮士扼腕,雷厉风行!”

“‘温水煮蛙,伺机蚕食’之计,虽是上上之策,然却需整日在长安耗费精力内斗,影响战士军心。战士心不一,战力就难以发挥百分之百,容易被敌军所趁。与其如此,却不如快刀斩乱麻,毕其功于一役!”

“关乎州牧布局,荀彧攻略关中的第二阶段谋略,如今很有实施的必要!不过,荀彧初入并州,心意莫测,我尚需小心谨慎,莫中了荀彧内乱崩溃之计!”

“……嗯,事关州牧未来兴衰,我不能置身事外,冷眼旁观。如欲州牧建大功,必先遏制率先荀彧歹心!贾逵、裴潜年幼,心智虽有,经验不足;孙资能识大体,却不能临危受命,成为并州中流砥柱。能遏制荀彧败局阴谋的,并州唯有我一人!”

“看来,我还须远去长安,扭转州牧心意,劝他集结并州全力,化作雷霆之击,一日安稳长安城!若能稳定长安,那么籍借关西、并州地形之利。州牧十年之内,必可囊括九州,一统六合!”

华歆烧毁长安传来的密信,寻找到韩暹:“州牧有紧急要事,我必须亲自走一趟长安城。并州事务,就麻烦韩校尉暂时全权接管!”

“并州境内,凡是州牧旧时制定的制度、法令,勿要更改一丝一毫。正在推行的政策,亦要有始有终,不能随意更改,若是有人趁机挑起祸乱,那么不论任何缘由,务必以最快的速度,集结锦衣卫、正规军,强行镇压!”

“总之,在我离开后,并州各地,特殊时刻,即便全郡戒严,也不能发生一起惊扰并州的动乱、反叛之事。”

“另,若是袁绍、袁术、孙坚、刘虞、公孙瓒,趁州牧远行之际,突起征伐之事,可令徐荣、颜良、徐晃、张杨,小范围出击,干涉、骚扰,减缓他们兼并郡县势力的步伐。若是出军不利,则立刻执行丙种防守战略!”

华歆从袖口摸出一封书信,递给韩暹:“若是关中有大变传来,导致并州骚动,乃至飞鸽传书中断。困窘之时,你可打开此信,按图索骥,守住并州这一方净土!”

“另外,征税兵投入州牧许多心血,必要时,你可以引为重要助力。在某些方面上,他们有其他兵种不可比拟的优势,能够发挥出巨大作用!”

闻听华歆嘱咐,韩暹虽不知长安将会发生何事,但是却已经能从华歆语气中,感觉到并州正在面临一次大危机、大机遇!

韩暹郑重其事的回答道:“主薄放心。有我韩暹一日,并州终是并州人的并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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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平二年七月初九,京兆尹,霸陵。

面对数万并州兵的威逼与刘杲的善意招降,大多数凉州兵都明智选择归顺刘杲。

随着贾诩说服李榷、郭汜凉州军主力归降,聚兵鸿门亭的张济、王方、杨定、胡轸等,也一个个跟随时代潮流,放弃战斗,向刘杲纳首。这些董卓部曲之所以能迅速软化,主要原因便是刘杲欲娶董白为妻的消息。

董卓已死,刘杲之所以大张旗鼓的张罗他与董白的婚事,自然是意在董卓留下来的遗产。董卓的主要遗产,不就是十余万凉州步骑以及他们这些善战军校?

尤其是,数月前,并州兵于汾水,一战大破董卓十余万精锐步骑。作为并州轻骑,骠勇之名,传遍天下的踏脚石,李榷、郭汜、张济等对并州兵的战力,可谓是深有体会。

尽管他们经常抱怨,若不是因为这个,因为那个,凉州步骑绝不至于败那么惨,那么快,但是毕竟事实胜于雄辩,他们败了就是败了!他们口上或许不服并州兵,但是心底已经承认并州兵的战力。这也是为甚,攻至未央宫外的李榷、郭汜,一听并州轻骑袭来,立即舍弃冒险坚守长安的策略,主动逃奔东方的根本原因。凉州疲兵,岂能抵挡并州精锐?

并州兵强,刘杲的威望亦随之高涨。

在凉州兵将心中,刘杲是董卓那一个级数的人物。所以,他们投诚刘杲,并不会觉得,这是一种耻辱。

贾诩正在努力说服张济、杨定等董卓部曲时,赵云、高顺两万八千并州步骑的前驱,也顺利抵达至鸿门亭外围。

因为赵云、高顺两万八千并州步骑的威慑,凉州兵向并州投降的速度,瞬间提高十倍。毕竟还是看得到的威胁,才更有效果!

随着李榷、郭汜等董卓部曲的投降,左政、张燕正在围攻的临晋县城,也因之传檄而定!

临晋、华阴两县城的陷落,宣告这并州兵分三路,出击关中的战略,顺利达成目标!

从此,这关中属于刘杲所有!

不过,凉州兵长安溃败时,董卓部曲四散逃亡,虽然类如李榷、郭汜、张济聚集在鸿门亭,但是似如樊稠等人,却是选择直接脱离李榷、郭汜本部,或逃向山间,或抄略郡县,或散为乡民。

因为数万的流兵溃卒的骚扰,三辅的治安局势,依然相当严峻。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等,西司隶三十八城若想真正安定下来,尚需要一定的时间!

有鉴于于此,刘杲遂委派程普与郭汜,新设一支专业负责收编凉州溃卒,打击三辅境内盗贼流寇的军队。这部军队,以程普为正,郭汜为副,程普负责军伍的忠诚,郭汜负责收编凉州溃卒,处理当地杂事。

轻易收服十万凉州兵后,关西局势瞬间明朗。为保证既有利益,刘杲对关中各要塞,进行针对性布防。

华阴城,由赵云为主,凉州军将段煨为副,负责看守关中的东大门。

临晋城,由左政戍守,负责黄河上游的绝对控制权,自西北高原压向关中。

高陵城,由张燕戍守,负责渭水北岸,左冯翊诸县的安定,并直接向长安施加沉重压力。

霸陵城,由贾逵戍守,负责改编四五万凉州兵的改编,并自东方,直接威慑长安。

金城,由韩当戍守,负责截断长安西线援军,以及镇压凉州本部叛乱。

刘杲攻入长安,占据名义高位之后,只须轻轻一封文书,就能可以令韩当不费一兵一卒占据金城重地!这也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威力所在,凡是那些三心两意,没有争霸之志的郡太守、县令,大多数人会乖乖的向朝廷诏书举起双手。

有天子的名义在,一些不必要的战争就不必打!

这就是兵法中所言的“全城之战”,不战而屈人之兵!

至于武关,这道联系关中与南阳郡的重要关口,可谓是刘杲最关心的关口。

无他,因为武关,那是刘邦当年攻入关中的突破口!

秦末乱世,无数义军,纷纷以攻入关中为最高军事目的,然而秦军却籍借函谷关,令山东义军不能前行一步,几乎再现六国齐伐秦国,却不得不铩羽而归的败局。

然而,就在山东义军抓耳挠腮时,刘邦却独辟新径,避开函谷重关,绕过伏牛山脉,攻破武关、击败蓝田,陈军霸上。

秦军主力大军尽在外地,非是屯戍边塞地方,便是扼守函谷重关,关中其实异常空虚。正是因为刘邦的单刀突袭军事战略,才迫使强大的秦帝国在一年之内彻底划上句号。若不是刘邦携军破击武关,插入关中腹地,大秦帝国只需死死守护函谷关,等待大秦帝国北方、南方、西方各地戍兵救驾,秦帝国或许不能彻底镇压下强大的各路义军,但是坐守关中,守住秦国基业,却是有七分可能性。

亦是因为此节,有论史者认为:义军破秦,刘邦为第一功!

自刘杲控制关西之后,刘杲的势力,就愈发与秦国相似。秦国的致命要害,亦有可能成为刘杲的致命要害。

不过值得刘杲庆幸的是,袁术无长远之志,不是未来大患。真实历史上,袁术面对紊乱的关中,竟然不曾用心规划过关西沃土。当然,这也许是因为,袁术失去孙坚后,在强势的刘表威胁下,袁术对关西沃土,却是有心无力。

真实历史上,区区张济一部,便能击溃袁术南阳郡势力,进而逼得袁术避入陈留郡。不幸的袁术,在陈留郡时,又受到袁绍、曹操的夹击,致使袁术不得不重大锣鼓另开张,转战寿春。

袁术在南阳郡的强军,唯有孙坚一人。孙坚不死,董卓部曲无人敢出武关;孙坚若死,袁术则不能抵挡张济一部凉州兵。

虽然历史上张济破击袁术,那是因为刘表对袁术的蚕食,但亦从此可以推测出,南阳郡的袁术,其实不足为惧!

不过,当此时,孙坚尚未死于流失。孙坚不死,袁术不但是令山东军阀惊恐的强军,而且连刘杲也不敢随意轻视他。

一旦孙坚出击武关,那将顿时给关中带来沉重的压力。

所以,虽然兼并关西的刘杲,钢拳四指,分别是汉中郡、函谷关、太原郡、雁门郡四大战略要地,但是武关,却亦绝对不能忽视!

第342 天子(一)

第342

天子(一)

第342

天子(一)

一旦孙坚出击武关。那将顿时给关中带来沉重的压力。

所以,虽然兼并关西的刘杲,钢拳四指,分别是汉中郡、函谷关、太原郡、雁门郡四大战略要地,但是武关,却亦绝对不能忽视半点!

谁来镇守武关?

想来想去,刘杲最终还是将镇守武关的人选,定在高顺身上。毕竟,随刘杲攻略关中的诸位并州将领,倘若单论忠诚度,目前当属高顺。

武关要塞,既需要将领的优秀的防守作战能力,又需要将领个对刘杲的个人忠诚,两种因素综合比较下,却是高顺得分最高。

敲定由高顺镇守武关道之后,刘杲想了想,又将李榷调至武关道,担任高顺副将。

刘杲掌握关西地后,势力地盘、人口猛的增加不止一倍。单凭并州旧时将领,一时之间很难填补各地政事以及收编来的十万凉州兵的缺口。与其如此,倒不如吸纳凉州军将为己用。毕竟。单从作战角度来看,董卓众部曲的作战能力,还是相当高超,有一定招降价值的。

借着与董白订婚之事,刘杲遂决定,依旧启用李榷、郭汜等董卓部曲,快速收揽凉州军心。

赵云合军段煨,程普合军郭汜,高顺合军李榷,这正是刘杲这种态度的表现之一。李榷、郭汜投降刘杲时,本已有弃官做富家翁的准备,谁知刘杲竟然不计前嫌,依然令他们,一如徐荣那般,继续统帅凉州兵。大喜过望的李榷、郭汜,立即向刘杲宣誓,说他们从此效忠刘杲,永不言叛。

当然,李榷、郭汜的这些效忠言辞,对于刘杲来说,不过是耳边风。刘杲虽然决定继续任用李榷、郭汜两把大刀,但是一如改编徐荣那般,凉州军的改编绝不能疏忽半点。

李榷、郭汜若是不能配合刘杲的军事改编,刘杲定会毫不留情的罢黜两人,甚至,刘杲还将以他罪就地斩杀他们!

启用李榷、郭汜等董卓部曲,是为凉州兵能够快速恢复一定战力。补充并州兵力上的不足!

于是,李榷、郭汜、张济、樊稠、王方、李蒙、胡轸、杨定、段煨这九位董卓部曲,遂成为刘杲帐下赫赫有名的“凉州九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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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商县,武关东去数里。

吕布率领百数亲信精骑骑,与秦谊等逃难官吏、豪强,沿着在曲折的山道,向南阳郡前进。

吕布带领百数精骑自长安南门突围后,凉州兵自然不肯任由他们离去,当即派来一队骑兵拦截吕布。可惜的是,吕布凭借自己高超的骑战武艺,带领着百数精骑,左突右冲,将凉州军第一波追兵轻松杀散。

随后,由于长安鏖战、刘杲奔袭,凉州兵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有闲情追击吕布等人。因为此节,吕布百数人,自长安至武关道这段遥远路程,仅仅只驱散两次凉州追兵,便从此一路平安无事。不见流血战争。

因为挟带一些王允亲信、朝堂官吏,不易快速转移,吕布特别重视探察凉州追兵痕迹,并将斥候远放二十里。武关道上的平静,令吕布逐渐泛起疑虑:“凉州兵难道突发善心,不愿理会我等逃亡之人?”

怀着可有可无的心思,吕布随后又令斥候返回长安,进一步打探军情。七月初八上午,斥候带来一个令众人振奋不已的消息:“并州牧刘杲及时解围长安,大破十余万凉州兵。”

凉州兵溃败,岂不是意味他们不用再逃亡?

然而就在一干人兴高采烈,准备返回长安时,第二名斥候又带来一个坏消息:“刘杲娶董卓孙女渭阳君董白为妻,并于长安城外营建小城。”

因为第二名斥候传递来的消息,吕布瞬间变的一脸阴沉:“刘杲娶董白为妻,怕是欲借此招降李榷、郭汜等人。李榷、郭汜若能活命,我将何以处之,司徒将何以处之?”

“不成,刘杲心思莫测,我却万万不能落在他手上。前些月,刘杲以盗窃园陵罪我,言与我不死不休,而后他虽然推罪于董卓,却依然视我为那些为虎作伥之人。再追究雒阳往事,若不是我出兵拦截,当日入雒的怕是刘杲,而不是仅仅统帅三千步骑的董卓。”

“我坏刘杲大计,他岂能不怨恨我?我若回长安,刘杲不定还敢将长安动乱的首罪。算在我身上!毕竟李榷、郭汜叛乱,源于我刺杀董卓。罢罢罢,刘杲既然容我不得,我何不继续东行,投奔袁术!”

如此一想,吕布遂向众人说道:“刘杲娶董白,必与袁氏门生交恶;刘杲营建小城,或将与朝臣离心。一山不容二虎,刘杲若不能与袁氏门生同心同德,长安必将再生祸乱!”

“长安,此时犹水鼎置于火炉之上,必不能再得平静。我辈逃亡长安,是为求得安生,岂能再回祸乱之地?不如继续东去,投奔袁氏!袁术威加河南,袁绍欲入冀州,天下之大,唯有袁氏能定山东诸州郡!”

刘杲以婚姻之法,招降李榷、郭汜的同时,却也将袁氏门生推向敌人!

凡事有其利,必有其弊,这就要看刘杲个人取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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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司徒府。

王允、士孙端、盖勋、皇甫嵩等人相聚一堂。商议如何应对城外的刘杲。

王允向盖勋问道:“元固,刘杲怎么个说法?”

盖勋苦笑的摇摇头:“刘杲根本不愿见我!我堵在并州主营正门一日一夜,欲请见刘杲,与之交涉。但是刘杲的卫兵却一直推辞,顾左右而言他,甚至说刘杲远行凉州,安抚地方州郡。”

“如今,我也摸不准刘杲到底欲与如何?这几日,刘杲行事处处充满诡异,令人不能猜出他真正心思。不能猜透刘杲心意,我们亦无法揣摩刘杲诡异行事的目的?”

王允摇摇头。转向士孙端:“君策,宋泓是什么态度。”

士孙端道:“与刘杲相差不多,皆是紧闭大门,不与外人交接。所幸宋泓不似刘杲那般绝情,我还能与他说上两句话。不过,我与宋泓交谈间,他事事推脱,问及刘杲,宋泓更是说他自被董卓擒拿入狱后,不曾与刘杲通过话,亦不明白刘杲心意。”

皇甫嵩道:“崔烈也是闭口不言政事。不过,前年,因为崔钧协同袁绍兴兵讨伐董卓之时,崔烈被董卓排挤至闲散职位,从此不再过问国家大事。自那时起,崔烈便一直游离于朝政之外,不言是非。”

“也就是国家危难当头,崔烈才突然爆发,一身重铠立于未央宫北阙外,誓与未央宫共生死。崔烈若说他不知晓刘杲谋划,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从宋泓、崔烈两人讳莫如深的态度来看,刘杲或多或少的,怕是已经与他们通过气!”

“我始终不知刘杲真正目的何在?若是其欲揽权,大可如董卓那般,利用并州军威,独霸尚书事;若是其欲求名,亦可拱手让出长安,撤向高陵、霸陵一带。”

“或许是刘杲自感实力不足,所以欲收编十万凉州兵,再来与我等议事,但是刘杲若是欲收编凉州兵,何不如董卓一般,先占取朝堂大义,继而收编凉州、三辅,那样的话,效率岂不是更高?且。刘杲若是放任朝堂不管,一旦朝臣危机感淡去,刘杲再欲一举揽权,怕将会凭空难上几分!”

“以我揣测,刘杲或许正陷入犹豫之中。是求取救驾之名,还是获得秉持朝政实利,两者之间,刘杲还未作出最后决断。因为不能作出决断,所以素来谨慎的刘杲,才不会轻易张口说话。”

王允点点头,赞许皇甫嵩的意见:“义真说的在理。刘杲素有平靖天下之伟志,不似李榷、郭汜等蛮将。董卓乱政即在眼前,故刘杲不敢效仿董卓,骤然军管长安;然面对国家弊政,刘杲又不甘心毫无作为,故他不愿空手离开长安。刘杲当此时,正在犹豫中!”

“不过,也正因为刘杲在犹豫,所以我们必须在他做出决定之前,与他见上一面。不然,若是等刘杲定下不妥当的决策,我们后悔已晚。刘杲若是能支持我们新政,便是令他暂时接收董卓部曲十万凉州兵,又有何妨!”

“元固、君策,你们两人会拜访一下夏育,看能否从夏育那里寻找突破缺口!义真,你继续守着崔烈,我则去亲自拜访刘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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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外,并州主营。

空旷的临时营帐内,放置一方短凳木桌。

木桌之上,摆着一副精心雕刻的香木围棋盘。

围棋盘上,错乱有序的分布着六七十个黑白棋子。

棋盘为沉香木,棋子为玉石翡翠。

白子,是泛青色的质地细腻的羊脂玉;黑子,是晶莹细密纯黑色的墨翠。

棋盘上十三道纵横棋道,由金丝铁线镶嵌而成。

刘杲拈起一黑子,小飞一下,镇在棋盘右角,拦住白子的侧攻之势。落子起手之后,刘杲呵呵笑道:“文若你莫不是嫌弃我棋艺不精,遂刻意让我,不肯施展全力?”

不错,与刘杲对弈的不是别人,正是随军攻略长安的荀彧。

因为比较重视荀彧,刘杲避在并州军营时,便特意邀请荀彧对弈几盘,与他交流交流感情,增加双方情谊。

后世的围棋下法与古代围棋差别,犹若鸿沟,其中规则更是千差万别,不能同一而视,甚至连后世与古代棋盘都是标准不一。后世通行的标准棋盘为十九横十九纵,一共三百八十一个点,但是汉世流行的围棋棋盘,却是十三横十三纵,一共一百六十九个点。

单看棋盘大小,就可明白,汉世的围棋下法更加短、平、快,若非慎思熟虑的辛苦下法,一盘围棋的时间远远小于后世围棋耗时。且,汉世的围棋规则,没有什么贴目之类的日本创新,只要一方占地大于84.5子,就算谁赢,故亦不用辛苦的计算贴目数。

正是因为汉世围棋规则与后世围棋规则相差甚远,刘杲自穿越这时空后,每次与人对战,无不以惨败收局。譬如与他第一个对弈的宋都,不知连胜刘杲多少场!直至在汉末生活四五年后,刘杲才渐渐对汉世风俗有个大概了解,围棋的棋力亦有显著的提高——但,他依然是宋都的手下败将。

围棋这种游戏,只需一副棋盘,两个人,简单实用,最适合两人之间的交流。若是刘杲请荀彧喝花酒,唱大戏,有些言辞,却是根不不能说出口。

似围棋,周围环境安谧,不受外人干扰,便于思考。交谈时,双方又能不动声色的互动交流,用棋局来表达那些不愿或者不能说出的言辞,这游戏最适合那些内敛的智慧之人。汉世之间,除了围棋这艺术游戏,刘杲还真想不起有甚比它更合适与荀彧交流的工具。

虽然刘杲早在数年前,就引进不少来自于后世的著名娱乐活动,但是,刘杲他还不至于和荀彧“斗地主”吧?

不过,有一点却是刘杲万万没有想到的:刘杲与荀彧连下两盘围棋,荀彧竟然一无例外的全部落败。第一局,刘杲赢在第六十七手;第二局,刘杲赢在第六十五手;第三局,刘杲刚按下第三十二手,便又稳占优势。

虽然三战三胜荀彧,令刘杲颇有成就感,但是此时心思细腻的刘杲,却隐隐觉得,事实并非如此。荀彧虽然时时刻刻凝神专注于棋盘,似乎用劲心力与刘杲鏖战,但是从荀彧某些“灵光乍现”的妙棋来看,荀彧棋力纵然不能远超刘杲,亦与刘杲相差不远,尚不至于出现三战三败之局。

围棋圈子里,一直流传一种观点,善于布局的才智之士,围棋学的异常快捷,或许他们不能成为围棋界内的顶尖棋手,但是绝对可以在短时间内达到中上水平!

以荀彧的才智,刘杲不敢相信荀彧会在他手上三战三败,而且一次比一次败的更惨!

刘杲呵呵笑道:“文若你莫不是嫌弃我棋艺不精,遂刻意让我,不肯施展全力?”

随手按下一子,继续刺向黑子右角,荀彧淡然道:“行棋如布军列阵,岂可轻易退让。与州牧对战两局,皆是我十成功力。”

白子、黑子相继落下,逐渐布满棋盘。

小半时辰后,刘杲与荀彧第三局对弈结果出来:刘杲不出意外的在第六十四手,顺利战胜荀彧。

最后一子落下,刘杲尚未出声,外面亲卫突然扬声道:“州牧,主薄华歆请见。”

“咦!子鱼怎来的这么快?”刘杲长身而起,对帐外吩咐道:“速请主薄入营。”

原来,刘杲这几日按兵不动,不与王允等人相见,皆是因为他在等华歆入长安。前些日,华歆突然飞鸽传信,言他要来长安商议大事,刘杲虽不知华歆欲与他商议何种大事,但是出于对华歆的信任,刘杲遂将一切事务暂时推迟,避开一切人等,专等华歆驰马入长安。

不一时,华歆跨步走出营帐。

瞧见荀彧身边的棋盘,华歆不禁道:“文若正在和州牧对弈?我来瞧瞧你们战局。”

华歆粗粗观察一番棋盘,眸子突然一亮:“这……这棋局!”

华歆突然呵呵笑了起来,转首对刘杲道:“州牧,我猜州牧定是执黑,可对?”

刘杲不禁一愣,心中隐隐升起一个想法:“子鱼,这棋局莫非有甚特别之处?”

华歆伸手将棋盘转过一个角度,为刘杲释疑:“呵呵,文若却是用心良苦!”

“州牧请看。这三处虎口、并子、镇子,白子与黑子对持的位置分布,像不像汉中郡、太原郡、函谷关?白子內腹的空子,像不像群塞护卫的长安城?荀文若不是跟州牧争抢子多子少的明面之利,而是借棋盘向州牧展示关西兵事。”

“州牧将白子分布,换算成山东兵将……将黑子换算成并州兵。论棋子多少,无疑是州牧胜,但是一旦将棋子换算成军伍,白子却能死死压制住黑子未来进取之势!文若是逼着州牧在和他下势棋!”

刘杲愕然望向棋盘的黑白子。瞬间回忆起刚才两盘战局后,刘杲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原来我的棋路,除第一局的前半盘,其他全部都是被荀彧刻意引导,令我的黑棋,一一按照他的思路来下。我说荀彧下棋时,为甚苦思冥想,原来他的每一步棋,都是为我设套。人与人之间的智慧差距,能有这么大么?”

华歆继续道:“州牧注意到么?虽说换算成兵卒,白子死死遏制黑子的进取之路,但是黑子却有一朝妙棋,可以瞬间摧毁白子布局。天元,只要黑子占据天元那一点,原本白子的优势顿时转化成黑子的优势!”

“白棋占天元,则白棋胜;黑黑棋占天元,则黑棋胜。州牧,文若这一盘棋,是在劝谏州牧必取天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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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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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 天子(二)

第343

天子(二)

第343

天子(二)

“白棋占天元。则白棋胜;黑棋占天元,则黑棋胜。州牧,文若这一盘棋,是在劝谏州牧必取天元呐!”

围棋棋盘正中央的一点,也即是汉世棋盘第七横第七纵的交叉点,被称为天元。

天元,象征着北极紫薇帝星。

北极星,因为其宇宙宏观结构特性,恰巧与地球自转轴心,处在一条直线上。是以,从地球上遥望星空,北极星的位置几乎始终不变。正是因为在数千数万颗繁星中,唯有北极星在天空中固定不变,仿若被众星拥护,故世人又将北极星比作帝王,将其他繁星比作大臣、子民。

天元=北极星=帝王!

天元,即暗喻献帝刘协也!

霸占天元,即是争夺天下名义!

“天元”。闻听从华歆口中吐出的这两个字,刘杲霎那间茅塞顿开,如饮醍醐。

帝王之家无小事,故。虽累卵戏法、上林游猎、替补黑衣,亦将被他人刻意引导向国家政治。非是下人少见多怪,而是下人请见帝王、人主不易,故每一丁点空闲,下人都要尽可能利用。一如后世,国家部委级大佬,召见某乡县小吏十分钟议事,那么这名乡县小吏,若是有上取之心,必将会为这十分钟准备不止十天,并且仔细推演这十分钟六百秒的种种可能。

了解到荀彧是在拐弯抹角规劝朝政时,刘杲返回棋盘前,仔细发掘棋盘上黑白子隐含的信息。不过刘杲毕竟不习惯用棋盘来推测天下局势,故他捻起天元上的白子,直接询问荀彧:“文若,黑子当如何占据天元?”

荀彧没有反驳华歆对棋局的诠释,显然已经默认他的良苦用心。

面对刘杲的询问,荀彧淡然答道:“拉弓上弦,顺势牵发即可。若是早占天元,则黑子失去先发机遇,不能自如圈占其他四角;若是晚占天元,则白子已入九宫,黑子无能为也!早发不可,晚发不妙,然何时可占天元?今日诚其时也!”

荀彧言下之意,却是说今日正是控制献帝刘协的最佳时机,刘杲若是再犹豫。并州军可以营造的种种优势,将会渐渐转换成劣势,不能挽回!但是,荀彧却避而不言,控制献帝刘协的具体步骤。

荀彧表明态度,却不指点具体步骤,令刘杲有点小不满。刘杲转向华歆:“子鱼的意见呢?”

不料,华歆也岔开话题,随口回复刘杲:“天元卧于天下之中,连通八方之地。天元小小微变,四角可能剧烈动荡,故执棋者当随机应变,顺应棋局,却不能奢求亘古不变之定势。”

察觉到华歆一如荀彧那般应付他,刘杲稍微有点明了:“机密不可对外人言。事关汉帝国天子刘协,牵一发而动全身,动辄牵涉各样利益,无论是华歆,还是荀彧,都不愿对方传出自己谏言。若想与他们交流如何处置刘协,怕还须与他们一一交谈。”

如此一想。刘杲也就有点释然。

“报——。司徒王允至营外,请见州牧。”营帐外忽有亲信大声禀告外事。

“王允?”刘杲略略皱起眉头:“不见!你就说,我人在汉阳郡,安抚当地郡民!”

华歆突然拦住刘杲:“且慢!州牧,不妨与王允入军营,见上一见!我有一事,尚须王允配合。”

刘杲诧异的望向华歆:“子鱼欲与王允配合何事?”

华歆呵呵一笑:“具体细节,州牧随后就知。不过,待王允走入军营后,还请州牧允许,暂时由我全权处置王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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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军主营外,王允在四名家仆的陪同下,静待刘杲的回音。

王允虽然亲自来访并州军,却对此行,并没有寄托太多希望。

刘杲既然躲避士孙端,没理由不躲避他王允。王允之所以亲自拜访刘杲,不仅仅是寻找千中无一说服刘杲的机会,更主要的是向刘杲表明他的态度,言他王允并不介意董白一事,有与刘杲和平交接的意向。

其实,王允心底未尝没有奢望过,刘杲就此沉默下去,渐渐的消逝在长安朝臣议论中。刘杲无私的平定十万凉州叛兵,胜利的果实却由王允接收。出兵打仗的是刘杲,秉持朝政的是他王允,这个结果自然再好不过。

然而,理智却告诉王允,刘杲绝不会如此好心,那种设想中的最佳结果。亦没有实现的根基。

且,六七万并州精锐步骑,外加十万凉州兵,聚集在长安周围,王允他如何能安心?

即便刘杲未曾干涉朝政半点,但是有十数万兵卒无声的威压,长安朝臣谁人敢不顾忌。虽然世间有许多人,慷慨赴难,不会半点犹豫,但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若是有可能,谁也不愿无故身死不是?

无数长安朝臣对董卓不满,但是董卓一日不死,长安朝臣却又有几人敢触摸董卓虎须?世间最多的,从来便是贪生怕死之人!

只要刘杲陈兵长安,王允表面上就不敢抗逆刘杲,一如他侍奉董卓时。

王允等待许久,也不见刘杲回音,令王允失望之余,却也觉得合情合理。

王允正准备无功返回时,远处一并州兵却传来美妙的声音:“司徒大人,安汉大将军{刘杲}请你入内细谈。大将军刚自右扶风回来,鞍马劳顿。乃至不能亲自迎接司徒大人,还望司徒大人不要见怪!”

“不怪!不怪!”王允脸颊霎那间变得神采奕奕:“十余万凉州降兵,外加凉州三辅治安,全指望州牧一人安定,此间辛苦,可想而知。”

却是王允误以为刘杲态度终于转好,这次会话交谈,或许将会成为长安政治迷局的一个转机。

步随这名并州兵,王允来至一间大营帐前。

这名并州兵又道:“司徒大人,你这四名亲从,可否留在帐外?我并州制度。军帐重地,非本军兵卒,不得随意入内。”

王允点点头:“应该的!应该的!入乡随俗,我入军中,自然要遵守军中规矩。不过,你所说的‘我并州’,可是相当不妥。我王允,亦是并州太原郡人!呵呵,我和你们,不分彼此,都是并州人!”

王允籍借他是太原人身份,与并州兵主动拉拢关系。

这名并州兵不禁诧异道:“咦!司徒大人也是并州人?”却是这些寒微兵卒,对国家局势并不能十分了解,虽知王允之名,却不晓得王允籍贯在哪里!就这好比后世,某些对国家政治不感兴趣的民众,虽知国家主席、国务院总理是何许人,但是乍然问他,他在寻找百度娘之前,肯定不能张口道出这两人真实籍贯!并州兵卒的惊讶,却不是装出来的。

王允颇为感叹的道:“我是太原祈县人!唉,自从我入雒阳,为先帝送葬,不幸卷入国家政治漩涡中,已经两三年没回并州啦!你募入并州兵后,可曾去过太原郡祈县?那里有甚变化?”

不意王允竟是并州人,这名并州兵态度从公事公办的严肃神情,瞬间转变成同乡之间的亲切,声音也随之缓和起来:“我是雁门郡人呢!前年我补入太原郡戍兵,所以对晋阳一带非常熟悉,不过祈县那里,就不大清楚啦。至于变化嘛,道是没啥感觉,不过晋阳城的人,却是一日比一日多咯,汾水大胜董卓后,郡太守还特意在晋阳城外开辟几个居民区。”

“嗯。还有市区内,各类好玩的玩艺也多了许多。对了,还有一个最大变化,司徒大人不知是否知道。晋阳城如今开辟许多石涅贸易区,推广居民使用无烟石涅饼,以此代替柴木、劣质木炭。这种石涅饼,不怕潮湿,而且一车石涅饼,足以使用好久,却是不用再日日买柴。”

“不过这东西却是有点危险,也就是今年吧,据说单是晋阳城,就有十多家因为忘记添加排气筒,死于那啥啥空气中毒。冬季时,我还被紧急抽调,率一部郡国兵,巡视晋阳城各个居民区,挨家挨户的提醒他们注意排气筒呢!”

王允讶然道:“石涅?这东西燃烧起来,不是有难闻异味么?晋阳人如今都使用石涅做燃料?”

并州兵道:“哪能呢!石涅饼还是挺贵的,晋阳城能用起石涅饼的,最少也得是经常买柴的中等之家。刚挖掘的石涅,的确有让人不能忍受的异味,但是只要经过特别处理,却能成功消除其间大部分异味。晋阳城外,有许多家工场,专业将原始石涅,再加工,处理成无烟石涅饼,进而运输至晋阳城贩卖。”

王允点点头:“这倒是造福于民的好产业。并州多石涅,甚至山间随处可见裸露在外的大块大块石涅,若是能将无用的石涅,转变成燃料,却是为许多人提供一条活路。不过石涅是死物,不能如树木一般再生,终有采尽之日,不是长远之道,不能过于依赖!”

闲谈间,王允跨步走入营帐内。

令王允意外的是,硕大的营帐内,竟然空空如是,根本没有刘杲的人影。王允一愣:“刘并州呢?他还没来?”

这名并州兵,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对王允说道:“这个……都是并州人,我也不必再欺骗司徒大人!州牧尚在汉阳郡安抚民生,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与司徒大人见面的。其实,不是我家州牧,而是主薄想请司徒大人,暂时在我军中住上几日!”

王允愕然望向并州兵,目瞪口呆!

这名并州兵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并州军主薄请王允入内,不是欲与王允交谈,而是准备将王允监禁在这座营帐。

从王允踏入并州军营算起,他就中了并州军的歹计!

堂堂的司徒三公,就这般飞蛾扑火,被并州兵软禁起来。

望着这名貌似憨厚的并州兵,王允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恼恨自己大意,还是怒骂刘杲胆大妄为!深深的耻辱感,笼罩王允心头:堂堂国家三公,他竟然被一名小兵诱骗至监牢之中!

“呼!”王允长长吐出一口郁闷之气。

努力拨开一层层深深挫败感,王允强作镇定的向这名并州兵问道:“你所言的并州军主薄是谁?华歆华子鱼?”

并州兵点点头。

“华歆果然也来长安啦!好一招欲擒故纵!好一招放长线钓大鱼!好一个华子鱼!管幼安、邴根矩、华子鱼,三人一条龙,龙首为华歆!盛名之下,果然无虚士!不过使刘杲沉默几日,便可诱使我自投罗网。华歆真可谓,一眼看穿我一身所有弱点!”

“先是按兵不动,令朝臣个个疑心,不知该是连横还是合纵,待我等放松时,你再突出奇兵,擒拿我与其他重臣,令未央宫内外纷乱失措,不能结势阻拦刘杲任何举止!刘杲若是仅仅试图秉持朝政,哪怕他欲如董卓那般暴逆行事,刘杲也不必东绕西绕,花费如此多心血。刘杲苦心费力布局,究竟欲何为?莫非,刘杲他欲趁机谋反,行废立之事?”

王允瞪大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并州兵。

“‘三年不飞,飞将冲天;三年不鸣,鸣将惊人’!刘杲今日突然囚禁我,定是他准备妥当,即将向朝臣诸公露出獠牙!不行,我一定要尽快想出办法,将这个消息传递给皇甫嵩!”王允大脑剧烈运转,很快明白刘杲引起的长安危机,即将来临!

朝廷三公,岂能随意囚禁?

刘杲囚禁朝廷三公,今日夜晚不出手,明日亦要向群臣摊牌!

迫切的危机感,令王允很快忽视眼前这个并州兵,转而思考如何应对刘杲的突然出招。他可绝不相信,刘杲真的远在汉阳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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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平二年七月十四日。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渐渐淡去。

不久,穿越在薄云之间的,明黄色的圆月,懒洋洋的挂在高山的树梢。

清凉的晚风吹起,带走长安城白日间的闷燥。

长安城北,一处野外别墅式的宅院里,灯火通明,守卫森严。

这间宅院,是并州兵为刘杲腾出的暂时办公所在地。白日,刘杲人在军营主帐,主持军事;夜晚刘杲却住在这间宅院。这也是为防止某些刺客,隐藏在凉州降兵里,突然冒险刺杀。

因为白日间,华歆不方便言语,刘杲遂邀请华歆夜晚来宅院,仔细议论长安局势。相比较军中主帐,这里却是更加隐秘,阴谋不入外人耳!

华歆行至宅院门前时,却突然遇到刚跨入宅院大门的贾诩。与刘杲对贾诩的敬重不同,华歆因为不了解贾诩的具体才干、真实能力,是以,他此时还比较轻视此刻尚且默默无名的贾诩。

且,凉州军中又有流言,说那劝说李榷、郭汜回攻长安的,正是贾诩本人。对于贾诩这般,为求活命,一语乱国的做法,华歆很不以为然,认为贾诩缺乏基本仁义之心,枉顾兵卒生死!

不过,因为凡是刘杲点名征辟的贾逵、孙资、裴潜等,皆都是并州一时俊才,不晓得刘杲为穿越人才的华歆,却是因此很是佩服刘杲的用人眼光。尤其是孙资这种家道破落的贫民,华歆自认很难发掘出!

正是因为佩服刘杲的用人眼光,华歆也顺带的承认贾诩的潜力。华歆轻视的,不是贾诩有无真实才干,而是贾诩的为人,以及贾诩那可有可无的家世。不过,华歆毕竟心胸宽广,善于容人,他虽轻视贾诩为人,却还不至于故意刁难贾诩。

心虽轻视其人,但却能不因私废公,公平对待贾诩,这就是华歆。

贾诩回身瞧见华歆,先是一怔,继而笑道:“可是河东太守华歆华子鱼?不意华河东,竟从太原郡赶至长安!”

华歆来长安时,特意掩匿行踪,外人少有知道。华歆曾在暗中见过贾诩,故能一眼认出贾诩,而贾诩却从未见过华歆。不过,贾诩眼光老辣,大略一推算,便猜出华歆的真实身份。

见贾诩一口道出他身份,华歆很是意外:“我与贾诩素不相识,但是他却能一眼猜出我身份,单凭这点眼光,便足以令人重视!果然,但凡州牧特意举辟之人,无一不是人中豪杰!”

打过招呼后,贾诩抬脚走出大门:“华河东匆匆赶至长安,想必有要事与大将军商谈。如此,我就不再叨扰华河东与大将军,以免耽搁并州大事。”

不过,华歆却及时拦住贾诩:“贾校尉既至此地,又怎可空手而归。都是为州牧做事,说什么叨扰不叨扰,贾校尉不如随我一起去见州牧。”

却是,华歆欲趁此机会,旁听贾诩对刘杲的谏言,以此判断贾诩的个人能力。

毕竟,华歆身为并州主薄,全权负责并州人事任免。似刘杲特别重视的荀彧、贾诩两人,华歆都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摸清两人底细,以便尽快将两人吸纳为并州体系内一员。

第344 天子(三)

第344

天子(三)

第344

天子(三)

毕竟。华歆身为并州主薄,全权负责并州人事任免。似刘杲特别重视的荀彧、贾诩两人,华歆都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摸清两人底细,以便尽快将两人吸纳为并州体系内一员。

人才,只能为我所用,才真正的人才!

听到华歆的邀请,贾诩忖度两三秒后,他心中定下决断,泰然自若的跟在华歆后面,走向宅院内堂。

刘杲望见华歆、贾诩并肩而行,不禁诧异道:“咦?子鱼,以前你与文和有过交际?果然是英雄惜英雄,才士多云集!”

华歆呵呵笑道:“行至前门时,恰巧遇上文和来访。于是,我便与他一同来见州牧!”

“原来是偶遇!我便说,此时默默无闻的贾诩和名满天下的华歆,也不会有太多交集!不过,贾诩突然寻我,是为何事?难道是凉州降兵?”刘杲心道。

当此时,长安事即是三辅事。三辅事即是凉州十万降兵事。十万凉州降兵,刘杲决计不允许他们有意外发生。

故,刘杲首先询问贾诩:“计算路程,文和应该是才从霸陵返回长安不久。文和不顾鞍马劳顿,匆匆来此,可是因为凉州步骑有不稳之迹象?”

贾诩否定了刘杲的质疑,道:“李榷、郭汜、张济、胡轸、杨定、王方等校尉既然集体投降,樊稠等逃亡边鄙荒野的军将,亦不会莽撞选择逆势而为。李榷、郭汜、张济、胡轸、杨定、樊稠、李蒙、王方等八位校尉,宗族亲属,根脉相连,牢牢控制着十万凉州兵。八校尉若不分崩离析,凉州兵断无一丁点内乱可能。”

“戍守华阴的段煨,为故太尉段颎之族弟;长安夏育,为故太尉段颎最为倚重的大将。有此两人支持大将军,则那些敬慕故太尉段颎的凉州名族大户,亦将因此转而支持大将军!有地方名门望族支持,则凉州郡县可得安稳;有李榷、郭汜之流支持,则凉州十余万兵将可得安稳。军政皆稳,则凉州必无大患!大将军从此可不必忧心凉州事!”

贾诩的这一番分析,不但解除刘杲对凉州降兵的忧心,更令刘杲对凉州十郡充满希望!

未经过无产阶级**、资本主义**洗涤的汉帝国,地方州郡虽不乏劣绅土豪之辈,但是更多的却是类似颍川荀氏、汝南袁氏、弘农杨氏、河东裴氏这般的名望绝高的地方豪门。

刘杲若是在汉世掀起“打门阀,分田地”运动,以一己之力对抗天下名门望族,那么首先反对刘杲的。恐怕不是那些名门,而是出身乡间的农民青壮!

无他。

后世历史课本常常念叨某某农民起义,但若是仔细研究研究这些“农民起义”,你就会愕然发现,倡导这些“农民起义”的,压根就不是什么农民。

秦末汉初。陈胜,他是秦国戍卒;项羽,他是楚国贵族后裔。

王莽乱世。赤眉起义,首领是当地小望族;绿林起义,那是光武帝刘秀的根基所在。

东汉末年。黄巾起义,张角是宗教人士,太平道的一把手。

隋末唐初。瓦岗起义,翟让是郡县小吏,隋朝基层官员;李密是贵族后裔。窦建德,是县乡小吏,亦是隋朝基层官员。

唐末乱世。黄巢起义,那黄巢是盐商富户。

北宋年间。方腊起义,那方腊是宗教人士,摩尼教的当家教主。

元末明初。红巾起义,众领袖赖以白莲教为依托。

明末清初,张献忠。先是延安捕快,而后又是大明朝的边疆军卒;李自成,是大明朝驿卒,所谓驿卒,可以类比后世的邮政部门基层干员。

这些赫赫有名的农民起义,举旗首义者,多不是乡间农民;他们的首领,更没有一个是纯粹的农民!

后世之所以称他们为“农民起义”,一是因为共和建国阶级观念,将数千年历史,政治化;二是这些起义军的作战部伍,的的确确是大量的农民青壮组成。

换而言之,历史上,那些赫赫有名的“农民起义”,皆是非农民人士先举义旗,而后才有大量的农民青壮加入,充当其刀锋!

至于那些真正是乡间农民聚义的,基本上不能在历史长河中搅起浪花。

农民起义,其首要威胁,从来不是来自于农民本身!

今日之势亦然。刘杲若是不知轻重,直接向汉末各门阀大族开刀,那些感到危机感的大小望族,定会举起叛旗,招募来一群群信任他们的农民,前赴后继的杀向刘杲。刘杲破灭门阀的行为,不但不能取悦农民阶级,还将因此成为镇压农民起义的血腥刽子手!

毕竟,单从汉末的党锢之乱,便可轻易看出。汉末时,汉帝国百姓对当地望族名门,大都是异常信任,奉为至理。当然,这也是因为活动在乡间的豪门大户,常常与朝廷软对抗,换取一些对当地居民的有利政策。若是无利,那些汉末名人周围,也不会常常迁去大量的自耕农式的农民。

换个角度来看,汉世的名门望族,就好比后世那些福利制度差强人意的大集团大公司。公司员工自然乐意工作条件更好点,工资更高点,但是大部分员工,恐怕绝对不乐意某些人突然开张空支票,便将这间公司搞破产,以致他们失去工作机会,失去公司所有福利,成为身无分文的待就业人士。

刘杲可以制约汉世门阀,例如并州正在实施的土地制度,但是刘杲却不能猝然粉碎汉世门阀,令郡县百姓,一时之间,茫然不知所归!

汉世名门大族垄断知识。垄断国家命脉部门,令汉帝国下层贫寒百姓与汉帝国上层权贵之间,不能形成有效的流通途径。这些有违社会安定的因素,刘杲内心对其自然是相当不满,但是因为以上种种因素,刘杲虽对汉末门阀大族不满,但是他的一切执政策略,还是以笼络这些豪强大族为主!

毕竟,他们是汉帝国稳定的重要基石之一。

毕竟,汉世的门阀豪强观念,还未如魏晋南北朝时代那么僵硬。

毕竟。汉世的上下层流通之路,还未彻底禁绝。似汝南袁氏、弘农杨氏,他们亦是从乡间寒门,经过百数年发展,慢慢成为一个足以影响汉帝国十三州一司隶的望族。

总之,汉帝国的大族名门,其暂时还勉强符合时代潮流,不至于成为阻逆刘杲革新汉帝国的拦路虎。

在刘杲的观念中,汉世的这种准门阀社会制度,便和后世类如富士康等等吸血工厂一般,虽然明知其有害,但是只要国家经济制造业转型布局尚未完成,还需要他们,他们就有生存的根基,虽千万人怒骂,亦不能更改他们的心意。

若欲根除富士康之类的吸血工厂,本质在于国家制造业的彻底转型,令他们从此不符合社会发展潮流,其他的各种手段,却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同样,刘杲如欲消弭汉帝国名族大门的各种危害,亦应当从他们的根基处着手!

闲话暂且不提。

正是刘杲这种执政策略,再加上因为夏育,他继承的段颎遗产;因为董白,他继承的董卓遗产,凉州当地望族名门还是很乐意倾向刘杲的。当然,凉州名门大族,对刘杲亦有些心怀不满,不过,那主要集中在并州的高赋税制度。

并州商户大族,联合起来,向刘杲施压,希望并州各类工商业的赋税水平,与农业持平,无论盐业、煤矿、毛皮还是金银珠宝,一律为三十税一。当并州商户大族与刘杲斗争时,并州附近的凉州、司隶、冀州、幽州大户。因为利益问题,自然对并州商户怀有同情心。

可以说,工商业的赋税率,已经成为并州集团内部的第一表象矛盾!

当然,自后世穿越而来的刘杲,怎会向并州商户退步?他可不愿意自己兴盛以后的汉帝国,再次走向大明王朝的悲剧。大明王朝,是商人的好时代,但却是国家的灾难时代!

三十税一?开玩笑,后世服务行业,单单工商税就有3%;至于各类工业产品,其工商税,更是普遍等于或者高于10%。若是并州各行业整体纳税率,还比不上后世的一个最普遍的工商税税种,那刘杲设想中的汉帝国各项财务来源,将从哪里开辟?未来汉帝国的各项革新,又靠什么资金来支持?

有关负税率问题,单单是为避免大明王朝的悲剧,刘杲就绝不会退缩半点!

不过,整体来看,赋税矛盾只能算是并州行政的一个矛盾点,并不会过于制约刘杲前进的步伐!这点从凉州士族对刘杲的归心上,便可看出些许端倪。无论如何说,高赋税带来的高盈利的并州商业协会,还是远远优胜于,低赋税低盈利,纷纷战乱的山东诸州郡不是?

听闻贾诩肯定他收编关西的行政策略,刘杲顿时乐以忘忧,自以为关西大局已定,不必再因之紧张。对于大名鼎鼎的“毒士”贾诩,刘杲还是相当注重他的态度的!

不过,贾诩若不是因为凉州降兵而来,那他又为何突然造访?似贾诩这等人,他如此急迫的请见刘杲,绝不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难道贾诩亦是为长安局势?”,刘杲心中揣摩,“华歆来此是为长安局势,贾诩若是亦为长安局势……还真是巧合呐!”

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刘杲呵呵笑道:“文和、子鱼连夜至此,恐怕皆是涉及眼前局势。嗯……我最近也对今朝局势,感慨良多。”

“常言道,天下谋士,所见略同。文和、子鱼深夜来此,不知缘由是否为一?议论之前,我们不如玩个小游戏。我们三人,先各取一张纸,提笔录下自己心中所思,以作验证,如此可好?”

华歆沉吟数秒钟,轻轻的点点头。

反观贾诩,他则是相当犹豫,沉吟良久,也未表态。

内心决断良久,贾诩方才在刘杲、华歆的注视下,沉重的点了点头,拿起毛笔。

三个人,三张折叠的纸条,不一时便聚集在案牍上。

刘杲首先打开自己的纸条,向两人展现。

纸条上,只有两个字——“长安”。

收编凉州降兵后,在关西十三郡,刘杲面对的威胁,唯有长安朝廷。这几日,刘杲苦苦思索,亦是不知该如何完美处理长安朝廷。

刘杲纸条的内容,仿若皆在华歆、文和预料之内,没有引起一点波折。

其次,刘杲打开华歆的纸条。

华歆纸条上,亦只有两个字,不过这两个字不是长安,而是……“天子”!

天子,即大汉天子;大汉天子,即献帝刘协!

刘杲虽然不动声色的望向华歆,其实却早已心花怒放:“果然!华歆赶来长安,是因为刘协一事!白日间,华歆评价荀彧围棋时,游刃有余,似乎一切局势了然于胸。既然如此,想来华歆也该有一整套应对献帝刘协的方案吧!”

“手下有一两个一流谋士,就是舒服。当我为长安局势忧愁烦恼时,华歆却能瞬间为我指明前进道路!”

与刘杲欣喜不同,贾诩却是一脸惊奇的望向华歆,似乎他没有意料到华歆竟然书写出“天子”两字。不过模模糊糊间,刘杲又有一种感觉,似乎是贾诩虽然对华歆书写出“天子”两字,感到异常意外,但是贾诩这种意外,却是一种欣喜的意外。!

望着贾诩惊奇的目光,刘杲心中泛起犹豫:“贾诩来找我,莫非不是商谈如何应对刘协之事?不然,他也该对华歆的建议有所触动才是!”

怀着深深的犹豫,刘杲打开贾诩的纸条。

华歆纸条上,亦只有两个字,不过这两个字是……“废立”!

何谓废立?帝王废置皇后、太子,或者,类如董卓那般,废弃旧天子,改立新帝!

今日之时,献帝刘协尚不过十一岁,哪来的皇后、太子?

今日之废立,除废弃刘协,改立新天子,尚有何意?

“贾诩劝我废弃刘协?!”贾诩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刘杲脑海里猛然炸裂!

刘杲手捏纸条,愕然望向贾诩,嘴唇动了动,却终是没有说出话来。

贾诩这两个字,对刘杲来说,未免太过于震撼!

华歆见刘杲捏着贾诩纸条,突然神色大变,不禁有点好奇。华歆主动扭头,看了一眼纸条,双眼猛的一睁,望向泰然自若的贾诩。

密室内,足足沉寂近一刻钟后,刘杲才甩了甩酸痛的手腕,低声向贾诩询问道:“文和,这废立……?”

贾诩站起,弯腰取过案牍中间的三条纸条,依次摊开。

“废立”!“长安”!“天子”!

废立长安天子!

却是,贾诩用他的实际行动,向刘杲诠释,他的“废立”究竟为何意!

刘杲咕噜一声,吞下一口唾液!

刘杲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贾诩今夜来此,竟是为劝说他废弃刘协!

在此之前,刘杲压根就没有过废弃刘协的心思!

不错,刘杲瞄准的是大汉天子的位置,甚至前几日还曾准备刺杀献帝刘协。正是因为此,刘杲永远不会效仿董卓,废弃献帝刘协之后,再画蛇添足的改立个新帝。即便刘杲要废弃刘协,那登位天子之位的,也该是他刘杲,而不是旁人!

至于登基天子,刘杲从来没有那个打算。因为刘杲觉得,他现在的根基,也恁弱了点!

当刘杲沉浸在贾诩的突然袭击中时,华歆却与贾诩展开一场直来直去的交锋!

这是一场无硝烟,却直插本心的对话!

华歆问道:“废立长安天子?”

“不错!”贾诩迎上华歆的目光,沉着回答道。

华歆继续问道:“由谁废?”

“安汉大将军九门侯刘杲!”贾诩回答道。

华歆问道:“废谁?”

“废幼天子陈留王刘协!”贾诩回答道。

华歆问道:“立谁?”

“立安汉大将军九门侯刘杲!”贾诩回答道。

华歆问道:“因何废?”

“君纲不振,一不能威临群臣,二不能护佑天下万民,三不能守护皇家尊严!”贾诩回答道。

华歆问道:“因何立?”

“有谪则不立庶,有贤则不立不贤!如若帝王之脉,无谪无贤,则当选择天下贤良圣智辩惠之人,立以为天子!汉家制度,自有旧例。诸吕灭,绛侯周勃迎代王为天子;孝昭皇帝无子,博陆侯霍光迎昌邑王为天子,而后昌邑王不贤,霍光遂废弃昌邑王,迎戾太子之后,立以为天子!”

“且近代以来,先有蠡吾侯入主天子之位,后有解渎亭侯登基大统。有谪则立谪,有贤则立贤,然若是谪、贤皆无,则迎天子于民间。此本即是我汉家制度,有何不可!”

华歆问道:“如何废?”

“召集三公群臣于未央宫,宣布董卓逆行,幼天子不贤无能之罪!”贾诩回答道。

华歆问道:“如何立?”

“本是一家,禅让即可。无贤之君,既不足以荡平乱世,遂禅让于有贤之君,此安护汉家宗庙之善策。”贾诩回答道。

第345 天子(四)

第345天子(四)

第345

天子(四)

华歆问道:“如何立?”

“本是一家。禅让即可。无贤之君,既不足以荡平乱世,遂禅让于有贤之君,此乃安护汉家宗庙之善策。”贾诩回答道。

由谁废、废谁、立谁、因何废、因何立、如何废、如何立。华歆七句短问,将贾诩谏言的废立之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展现在刘杲面前。

贾诩的七句回答,犹如七道惊雷,直插刘杲内心,令他几乎神魂失拒!

立谁?

立安汉大将军九门侯刘杲!

“贾诩是在劝我篡位!”随着华歆、贾诩这一问一答,刘杲双手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

这是激动的颤抖,又是恐惧的颤抖!

不错,刘杲心中壮志是登位大汉天子,君临天下。但是越是对汉世制度熟悉,刘杲越是对皇权敬畏,越是清楚他篡位的难度!皇权在汉世的地位,只能说比TG在后世中国地位更高!

当这个念头猝然由外人提及时,刘杲又是欣喜,又是恐慌。欣喜的是,七年经营终于开始收获;恐慌的是,如何应对贾诩的善意!

世人总是不可避免的去模仿成功者。

譬如后世和谐共和、和谐年间的小民,倘若穿越至民国初期。他若是想走上军阀混战,兴盛国家之路,同等条件下,其种种策略必然会模仿TG、太祖的政策,而不会模仿国民党、蒋介石的政策。

世人眼里,凡是成功者的优点,放大十倍不为过;失败者的优点,不是全部是一堆可笑的狗屎,也肯定是这里不足那里不足,充满缺陷。

常言道,历史由胜利者撰写。不是历史长河不接纳失败者的叹息,而是人们眼中永远只有胜利者。历史价值为何?《资治通鉴》如是解释:“鉴于往事,资于治道!”

以史为镜,观未来兴衰,此为历史最大价值。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既然以史为镜,身处尊位之人,就避免不了,尊崇胜利者,贬斥失败者。

胜利者的欢呼,高竖于庙堂;失败者的遗憾,流传于民间。亦是因此,历来胸藏大志者,无不尊崇刘邦此类人的丰功伟业,敬之为行事榜样,而民间白话故事。则多传播项籍悲壮豪情,以此博取同情。

世人总是不可避免的去模仿成功者,刘杲亦不例外。

曹操、袁绍之争,曹操是胜利者,袁绍是失败者,所以刘杲不容许自己犯下类如袁绍那般的错误。亦是因此,刘杲无论是制定攻略冀州计划,还是更改为攻略关中,他都没有丝毫舍弃献帝刘协这个砝码的意愿!

曹操胜,袁绍败,所以刘杲学习曹操,或是封锁关中路,或是攻入长安,将献帝刘协牢牢控制在手中。

亦是因为不可避免的去模仿成功者,刘杲预期之内的篡位时间表,也以魏国势力为参考标准——夺取大半天下后,再借助南征北伐的威望,顺势废弃刘协,登基新帝。当然,在夺取天下途中,献帝刘协无子而亡。那就更好不过!

简而言之,当刘杲听从荀彧建议,弃冀州,转攻关中时,刘杲压根没有想过在这个时间,突然篡位称帝!

正是因为毫无准备,面对贾诩惊人言论时,刘杲才会不知所措,举止失度!

刘杲穿越这时空后,隐藏七年的宏伟志愿,被贾诩一言揭开,刘杲自然相当不适应。

所幸,华歆与贾诩的及时交锋,给刘杲留下一定的缓冲时间。

长吸长吐数次,刘杲心神渐安:“今日篡位,未必是最佳时辰,贾诩莫不是在试探我?”

心中升起这个念头,刘杲遂虚伪的挤出一张笑脸,向贾诩说道:“长安兵祸才解,安慰天子尚不及,我岂可妄行废立之事?若是如此,我与董卓何异……”

然而,令刘杲大为意外的是,贾诩尚未开口,华歆却长身而起,打断刘杲谦让言辞,向刘杲鞠躬道:“州牧!文和之策,正当其时,请州牧务必审度之!”

华歆拈来他所书写的纸条。指着上面的“天子”两字,郑重说道:“州牧。我所言‘天子’,非是指长安未央宫内的幼天子,而是指大汉天子之位!白日间,荀彧以势棋向州牧委婉谏言的争夺天元,亦不是言控制长安未央宫幼天子,而是争夺切切实实的天子之位!黑棋争夺天元,即是言州牧登基称帝,执掌天下八方之地也!”

“我适才之所以书写‘天子’,不过是因为不熟悉贾文和,不敢外泄机密。若是所猜不错,贾文和提笔之前,也当与我一般心思,所以他才犹豫良久,仔细决断是否可令我知晓密情。所幸,我平素最得州牧信任,参议大小机密,最终使得贾文和冒险在我面前吐露心声!”

“诚如州牧所言,天下谋士,所见略同!臣与贾文和、荀彧,不约而同,劝谏州牧代幼天子为新帝。由此可见,今日实为州牧龙飞九霄之时!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自古以来,王者受命,乘时龙而御天哉!不可失其机,不可失其时。州牧切莫坐失良机,空留余恨!”

若是说,华歆、贾诩刚才的七问七答,犹如春日惊蛰时分的七道惊雷,华歆这突然间的劝谏,就是一道十米粗的电蛇暴雷,直接将刘杲劈的心神麻木,不能言语。

“荀彧白日间的争夺天元之说。不是言长安幼天子,而是在劝我篡位称帝?”刘杲下意识的反问道。

白日间,荀彧与刘杲连战三局围棋。荀彧貌似三战三负,其实却是利用其高超的布局能力,委婉的劝谏刘杲争夺天元。当时,刘杲下意识的以为,荀彧一如他所思,正在忧心他与献帝刘协之间矛盾,该如何处理。

刘杲本以为荀彧劝他做曹操,辅助汉室中兴,谁知闻听华歆的诠释,荀彧竟是劝他篡逆!

历史上,荀彧因为曹操加“九锡{xi}”,称魏公,郁闷而死。这个时空,荀彧竟然劝刘杲称帝?

刘杲回忆起历史典册,又有一点释然。

真实历史上,荀氏一门里,真正属于帝党的唯有荀悦一人,至于荀彧、荀攸,虽然不乐意曹操篡逆,但是也未尝帮助献帝刘协。荀彧、荀攸所为,多是求献帝刘协与曹操两安,曹操做周公那般的一代权臣,献帝刘协做周成王!

可惜事不如人愿,荀彧、荀攸一番辛苦,最终化作虚有!

观历史上,荀彧、荀攸所谋,联想起眼前的万事,荀彧劝谏刘杲登基为帝,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刘杲为刘氏宗族。

毕竟,汉世观念,又不是周朝那种天子封建诸侯制度!

贾诩、华歆、荀彧,三个人的谏言,真可谓,一浪未平。一波又起。

而,刘杲此时就好比出于风暴之中的一扁舟!

无他,若是仅仅贾诩说说,那还可以视为,贾诩对刘杲的一种试探。然而若是贾诩、华歆、荀彧三人齐上,这就是属于黄袍加身,万万不可再当作一个玩笑话!

刘杲若是今日拒绝三人劝谏,又不能给出一个好解释,那么华歆、贾诩、荀彧这三人,定然会寻机逃匿远方。

阎忠劝谏皇甫嵩效仿周武**,废汉称帝不成,立即远逃凉州荒芜之地;耿苞劝谏袁绍代汉称帝不成,立时为袁绍捕杀。

天子重任,不容流言!

类如阎忠劝谏皇甫嵩代汉,耿苞劝谏袁绍称帝,其性质就好比,后世某人劝谏某军权大佬,兴兵废弃TG,再立新党派!此类事件,政权首脑,那是断不可容忍的!今日之流言飞语,明日就可能是刀兵相接!

阎忠逃匿,遂能活命;耿苞持袁绍信任,留在近畿,遂遭诛杀之难!

若是贾诩单独试探刘杲,尚可隐瞒一二。譬如、华歆虽然探知荀彧心意,却依旧不敢明言,不得不私下与刘杲密谈,亦是因此。

盖是因为华歆一旦对外谈论,无论是华歆还是刘杲,都立刻将外人被推到风浪尖上。刘杲若是不能行施废立之策,他便必须斩杀华歆以明心意。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华歆这一席话,不但是劝谏刘杲篡位称帝,更是将刘杲逼向不得不抉择之地。若是刘杲有称帝之心,华歆、贾诩、荀彧将继续留在并州;若是刘杲不欲称帝,除非他能完美劝说三人,否然刘杲必定要效仿袁绍诛杀耿苞,一次换取天下人对他的信任。

刘杲心中既有登位大汉天子的野心,他必然不会诛杀华歆、贾诩、荀彧,自断一臂。亦是因此,他不得不开始考虑:现在究竟是不是篡位的好时机?

足足半个时辰,刘杲才从一拨又一拨的震撼中清醒,转而思考今日篡位登基的可能性!

冷静下来的刘杲,右手食指不自觉的摩挲着鼻侧,针对废立之事,提出第一个关键疑问:“若是废立,成功的可能性有几成?”

“十成!”,贾诩果然回答刘杲,继而又仔细诠释道:“自党锢之难后,朝廷内外大臣,早已无重节气,轻生死之人!而后董卓入主朝政,又大肆诛杀一批敢不顾生死,抗逆威权之朝臣!”

“轻生死,重礼仪的大臣,或死于党锢之难,或死于董卓之手。当今之时,朝堂上留下来的,尽是王允、郑泰、杨彪、黄琬等等苟求活命之徒!若是有半点不必死之可能,他们绝不会斗胆出列,抗逆州牧!可以说,当今之时,只要不是异姓代汉,长安朝臣必将屈服大半!”

“朝堂之上,数年之前,就已无君子矣!”

“倘若朝臣屈服,无有敢逆声者,州牧废立之事,还不是水到渠成。董卓率三千步骑,入主雒阳数日,便敢行废立之事,秉持朝政;州牧总领并州六万步骑,凉州十万步骑,入主长安,废立之事,又安能不成功?”

“当然,废立之后,一如王允之辈,他们或许都是口服而心不服,时时刻刻准备诛杀州牧,再立旧帝。但是,这无关紧要!自古一来,一朝天子一朝臣,天子可随时选取亲信朝臣,朝臣不能随时更换天子!待州牧登基天子之位,提拔亲信,罢斥贰臣,更新朝政之后,那长安朝臣,即州牧之朝臣!”

“长安朝臣既是州牧之朝臣,万里江山岂不是州牧之万里江山?”

华歆点点头,向刘杲说道:“文和此语深得朝政三味。顺、桓之间,国统三绝,上至雒阳内外,下至边疆野县,尽是梁冀父子党羽亲朋。然而梁冀一朝被桓帝诛杀,梁冀党羽瞬间破亡,昔日梁冀之佞臣,又为桓帝之铮臣。不说今日今时,单是桓帝末时,朝臣敢有褒扬梁冀者?此一时,彼一时也!”

“盖国家朝臣,终是汉家朝臣,无论是弘农王{刘辩}为天子,还是陈留王{刘协}为天子,,只要这天下尚是汉家江山,那朝臣就不会特别关心。昨日忠心弘农王,驳斥陈留王怒骂者,今日何尝不又是奉陈留王为正朔?天下,高祖、世祖、刘氏宗族之天下,而非弘农王一人之天下!弘农王当不起天下重任,陈留王亦当不起天下重任!”

“州牧登基称帝,这万里河山依然是汉家江山,此举犹如霍光废弃昌邑王,迎宣帝入未央宫,而非王莽逆臣,代汉建新朝。王莽代汉,更改汉世制度,悖逆人心,即便如此,朝臣尚有大半尾随王莽,出兵征伐绿林、赤眉。今日之世,州牧顺应时势,安定天下,其功甚于光武中兴。长安朝臣又岂会人人不通世事,妄自挑起纷争,为叛逆而叛逆?”

“类如王允之流,之所以叛逆者,乃是因天子年幼,董卓独揽大权。王允叛逆,是为汉室江山,是为幼天子;若是州牧维护汉室江山,兴盛祖宗庙祀,长安朝臣又何必叛逆也?朝臣不必叛逆,王允之流,亦无存活之根基!”

贾诩、华歆之所以建议刘杲登基,一是刘协周岁才十一岁,根本无法面对汉帝国各州郡混乱局势;二是刘杲本属刘氏宗室、赵王后裔,虽说其与献帝刘协血脉疏远,但是光武帝刘秀与孺子皇帝刘婴的血脉,又能近到哪里去!

贾诩、华歆有这种思维,长安朝臣里,定然也会有许多此类人!刘杲只要能够稳定朝政,中兴汉帝国,向长安朝臣展现他的能力,刘杲便可慢慢折服许多大臣!

闻听贾诩、华歆这个解释,刘杲点点头。

废立之事,有成功的根基,那么下一步,就要考虑废立之事的后果。

于是,刘杲提出第二个关键疑问:“若是骤行废立之事,天下必将动荡不安,郡郡反叛。譬如益州刘焉、荆州刘表、兖州刘岱、幽州刘虞、陈王刘宠等等,他们若是一个个登基称帝称王,我却又该如何应对?”

华歆道:“此事,州牧亦无须忧心。”

“譬如王莽乱世,幽州有彭宠,冀州有王朗,青州有张布,河朔有卢芳、陇西有窦融,西川有隗嚣,益州有公孙述,汉中有延岑,兖州、豫州有董宪、刘永,淮南有李宪,荆门有田戎、楚黎,交州有邓让!天下纷纷,叛贼之多,甚于今日之时也!”

“光武如何定天下者?大军四出,一一征伐而已!彼若称王称帝,不可击,暂且无视之;可击,剿杀其人,传首四方!自古圣王平天下者,无不依赖于武事,勤于甲兵!”

“今日之世,山东公孙瓒、刘岱、袁绍、袁术之徒,拥兵自重,各置从事、郡县长官,渐有自大之心!纵然州牧不称帝,他们亦不会乖乖来朝,伏首纳降!若欲宁天下,无论如何,一切还需州牧手中兵而已!兵锋所至,逆贼悬首,乱贼连株,如此才是定天下之常理。其若无叛心,必不会叛;其若有叛心,必将会叛,州牧不可强求他人心意。”

“公孙瓒、刘表、刘岱、袁绍、袁术若欲纷纷称王,州牧正好可以大军东出,向宵小之徒,展现军威!”

“且,即便州牧废立,山东诸侯谁敢称正朔,谁能称正朔?陈留王不死,陈王刘宠、益州刘焉、荆州刘表、幽州刘虞、兖州刘岱之徒,谁敢称自己为汉室正朔?山东之徒,若不能奉举陈留王,天下谁服之?”

贾诩适机援声道:“若是州牧登基,致命大敌唯有陈留王而已。只要陈留王禁足在关中,山东诸侯,皆不足为忧!若是陈留王远逃,或许会有人挟天子以令诸侯,集节天下九州之力,合攻州牧。那时,州牧虽然兵强,却也不得以一己之力,不承受天下压力!”

“然,只要山东诸侯,手中无陈留王,他们就终究是一盘散沙,不足为患。前年山东诸侯联军合攻董卓,前线不敌徐荣强军,后线彼此内斗,各扯后腿,讨董之事,尚未开始,已经无疾而终!”

“州牧登基之后,若是出现山东诸侯称王称帝,乃至于齐伐关中,那么州牧只须稳守太原郡、函谷关、武关三路,效仿董卓守雒阳,静待关东诸侯自败即可!山东诸侯越是称王称帝,越是加重其内斗。山东内斗疲惫之时,州牧再大军东出,又是一幅秦汉统一六合的锦绣画卷!”

“甚至,臣敢以陈平自比,请州牧赐黄金三千斤,离间山东诸侯,令其率先自乱,无暇西顾!”

第346 天子(五)

第346天子(五)

第346

天子(五)

“臣敢以陈平自比。请州牧赐黄金三千斤,离间山东诸侯,令其率先自乱,无暇西顾!”

贾诩铿锵有力的话语,激起刘杲心中豪情。

废立之事,可行。

废立之后,前途无忧。

顺着贾诩、华歆两人思路,刘杲仔细思考一番后,愕然发现:“贾诩、华歆所言不错。可以说,废立之事,正当其时,若是我非得占据天下大半势力,再勉强废弃刘协,登基为帝,却是落了下乘!”

刘杲攻略关中后,处处占优。人和方面,刘杲控制住献帝刘协这位汉帝国天子正朔,使山东诸侯中,再也不可能出现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地利方面,刘杲占据太行山、函谷关之险,可以据险以待山东联军。我可随时击敌,敌不可随时击我!

真实历史上,李渊入主关中后,立时遥尊隋炀{yang}帝杨广为太上皇,立代王杨侑为帝。待关中稍稍稳定后,李渊则又顺势代杨侑为皇帝,以唐兵巡视山东。

关西一地,足以令刘杲一统六合!

手握关西、并州,天下我有!

此时果断废立,一是可避免帝党暗连山东诸侯,内乱关中;二是可以天子至尊身份,毫无顾忌的清洗长安旧朝廷,一边罢黜贰臣,一边大肆提拔亲信、党羽,重组汉帝国朝政。

献帝刘协身在天子之位一日,刘杲就不能完全摒除帝党。有献帝刘协,就会有帝党,董承去有伏皇后,伏皇后去有吉本、耿纪之徒!历史典册上,曹操当政时诸事,已经向刘杲展现一个模糊的未来。

此时若不废立,刘杲不但不能凝聚关西朝臣人心,令其为一股钢绳,而且还要有面对关西、并州此起彼伏各类叛乱的准备!

真实历史上,曹魏代汉时。尽管准备充分,但是魏国各州郡依然紊乱失常,魏文帝曹丕又是忙着安抚朝臣。又是忙着四处讨伐叛贼。而且,内乱不暇,外忧又来,蜀中刘备继汉称帝,置百官、立皇后、太子,凝聚蜀地人心之后,也即是曹丕代汉八个月时,刘备便趁机以为关羽复仇之名,总帅蜀地全部精兵,东伐孙吴。携兵伐吴,囊括江左,继而直插中原魏国腹地!

计算刘备蜀军准备作战时间,大略是曹丕代汉消息传至蜀地时,刘备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东征孙吴。

{案:关羽死于建安二十四年十二月(西元220年1月),曹丕代汉,是在建安二十五年十一月(西元220年12月),刘备总率蜀汉主力,东伐东吴,是在章武元年七月(西元221年8月)。言刘备征伐东吴主因是为关羽,不如言主因是曹丕代汉,更有说服力!}

司马家代魏时。不但早在司马师、司马昭时期,魏国境内大将,似毋丘俭、文钦、诸葛诞之辈,已经掀起大叛乱,而且即便是司马炎代魏兴晋时,国家依旧是又经过一阵混乱时间。

总之,若是刘杲雄踞天下大半势力,再行废立之事,他不但要面对国内大混乱,还须防备其他诸侯趁机来伐!

刘杲心藏登位大汉天子的野心,自然避免不了废立这个步骤;若行废立之事,就必须经过一场大混乱。

如若不能避过混乱,那自然是早乱比晚乱好,小乱比大乱好!

与其日日夜夜提心吊胆长安朝臣中帝党射来的背后暗箭,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果断行施废立之事,快速奠定未来根基,整合关西、并州人心!

顺着贾诩、华歆的思路,刘杲渐渐跳开魏、蜀、吴三国征伐的怪圈,从另一种角度,来审视汉末各路军阀。

世人总是不可避免的去模仿成功者。

但是,似华歆、贾诩这般人才,却是能在模仿旧时成功者之余,开辟一条走向成功的新道路。

心藏过去豪杰事,人则跳出当代历史,放眼未来,引导历史大变革!

刘杲心动了!

跳出三国旧有历史范畴,再去审视此时的各路诸侯,刘杲愕然发现:再没有比此时废弃献帝刘协。登基称帝更好的策略!

废立!刘杲两手紧握!

不过,刘杲还有最后一点担心。

刘杲整理一下思路,向贾诩、华歆两人问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纵观历史长河,若是得国不正,它将对后续王朝可持续性,伤害异常巨大!

魏代汉,晋代魏,急促的王朝变换,瞬间将天子、皇权拉下凡人不可触及的神坛。从此之后,天下世人眼中,皇权不再是神圣如传说,不再是凡人不可仰目:只有你手中有兵有权,你就是天子,你就是一代高祖!

魏代汉,晋代魏,无论任何言辞,也不能掩饰皇权的衰弱。自此之后两千年,中国历代王朝,没有再过四百年者!

元嘉之乱前,那个一将退胡三千里的西晋王朝,是如何急速衰败的?乱!

内乱!羌胡叛!州郡叛!百姓叛!诸王叛!

昨日平贼之师,明朝反叛之先锋!

臣出则臣叛。军出则军叛,同姓诸侯王出,诸侯王叛!

元嘉之乱后,河北五胡十六国,政权变换,让人目不暇接;江左南朝,亦是不弱于河北,东晋灭而有刘宋起;刘宋灭而有齐兴;齐灭而有梁兴;梁灭而有陈兴!

曹魏政权45年;西晋政权51年;东晋政权103年;刘宋政权59年;齐政权23年;梁政权55年;陈政权32年;隋朝政权37年!

朝代更替,竟如此激烈!

国政纷乱如斯,除却各种各样因素外,更有一个直接原因:皇权已经不再神圣化。世人对皇权已经不神圣化!

中世纪西欧,谁敢否认上帝,谁就是活该被烧死的异端,但是对于后世普通中国人来说,大多数人还闹不懂,伊斯兰教的真主安拉,和基督教的上帝,不是一个人嘛,为啥他们还要掀起十字军东征呢?

因为不膜拜,所以不敬畏!

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魏晋之后,人们心中的皇权,已经沉沦到这种地步!

魏代汉时,曹丕尚还须鼓动无数人,写出一篇篇大好文章,宣扬禅让之美,引导人们对魏国的普遍认同感。但是,待五胡十六国、南北朝天下大乱时期,政权的变更,已经直接由军权说话,无须费力向百姓诠释,自己为甚要取缔前朝。

因为百姓都懂: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有了第一个蔑视皇权之人,便会有无数轻视皇权之人!魏敢用禅让之法代汉,晋就亦敢用禅让之法代魏!

禅让的理直气壮,禅让的理所当然!

再说唐朝。

李世民敢玄武门之变,遥尊李渊为太上皇;李隆基就敢兵杀韦后,推举父亲李旦上位登基,而后数年,他再遥尊李旦为太上皇,自己秉持朝政;李亨就敢趁着安史之乱,遥尊李隆基为太上皇,独揽国家军政大权。

武则天敢以女身登帝位,韦后、太平公主,就敢以之为榜样,不懈努力!

世人总是不可避免的去模仿成功者。有什么样的前人,就有什么样的后人!

熟读历史典册的刘杲,对这个最为担心!

凭借后世两千年的大量知识,刘杲开创一个盛世不难,难的是他后代如何守住这份基业!

一统天下不难,难的是如何避免国家再度战乱!

北击鲜卑,西伐安息、贵霜,以汉帝国的国力来说,都不难,难的是而后数千年,中国永远不用担心五胡十六国、元蒙灭宋、满清入主中原!

今日他以刘氏宗族身份,携军入长安,逼献帝刘协禅让;那以后,会不会再有第二个九门侯、八门侯、七门侯携军入长安,逼迫刘杲的儿子、孙子禅让呢?

刘杲禅让的理所当然,后人逼迫他儿孙时,那肯定也是理直气壮!

如欲雄踞帝王高位,刘杲不仅要回顾过去,手掌今朝,还要眼观未来。不如此,刘杲即便是一统天下,那也肯定是一个短命王朝,于国家、于人民,无丝毫益处!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刘杲自从立志向大汉天子拼搏时,就开始谨慎思考这个问题!

刘杲作为一个时代的开创者,他的儿孙避免不了的要效仿他种种行为!他的不良行为,必将给他的后代来来不良风习!刘杲不得不慎之慎之再慎之!

后世,世人常言,周季以来,得国之正,唯有汉、明。

秦末乱世,刘邦降秦国、败项羽,顺势登位天子,行止无甚大恶,又不曾身披流言恶语。亦是因此,汉朝虽然屡有混乱,但是,却不曾有类似唐朝那般纯粹以武定朝纲的现象。

西汉末年,王莽横空出世,窃位称帝,却落得个惨败;东汉末年,似曹操挟持献帝刘协近三十年,却终未有篡位称帝之心。这就是“得国之正”的威慑!

至于明朝,朱元璋虽然于乱世中扫平元蒙,得国颇正,但是面对二代危机时,大明朝却出个燕王朱棣。正是因为朱棣叛乱,整个明朝三百年,中央皇权与各地诸侯王之间的关系极其紧张,中央皇权防范诸侯王甚于防范贼寇!

群贼攻城,某王聚集城内青壮、兵卒,击退贼兵。明朝中央朝廷不但不奖赏该王的退贼之功,反而定此诸侯王私聚兵卒之罪!

所谓得国之正,正就是指向后代子孙、国民,引导一个好的风习。

不过,话又说回来。

汉世,世人眼中,皇权还是一个神圣的存在。

袁术一朝称帝,群臣纷纷离去,认为竖子不足与之谋也;袁绍破击公孙瓒,手掌河北之地,心有异心,却迫于群臣压力,不得不斩杀耿苞,言自己根本无谋反代汉之意。

汉世,这是皇权的一个好时代。

四百年大汉,除却高祖刘邦开国定鼎,光武帝举兵中兴,二十余位皇帝,没有一个是因为手握数十万兵权,而后这才强势上位的!

在这个皇权比较纯洁的年代,刘杲很是忌讳篡位之事!

刘杲怕他一如李世民那般,在皇室内部,掀起一股不良风气!

初至邯郸时,刘杲曾向刘恭如是说:“世不出王莽,我不为光武帝!”

这正是,刘杲不愿国家政权,沦落到如唐朝时,每次继承,都必须经历皇室鲜血斗争;刘杲也不愿意国家政权,沦落到一如明朝时,中央皇权忌讳诸侯王甚于忌讳叛贼!

刘杲理想中的国家政权更换,或许不免出现类似陈蕃、何进这样那样的动乱,但总体上,他应该是与国家军事无关的!毕竟,后世不论共和建国,还是国外,政治斗争激烈时,都出现过鲜血事件。

这无法完全规避!

刘杲整理一下思路,向贾诩、华歆两人问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刘杲却是将心中最大难题,丢给贾诩、华歆!

不意刘杲突然提出这个疑问,贾诩、华歆两人眨了眨眼,有些惊诧的望向刘杲,却没有继续慷慨壮烈的发言。

准备篡位之时,却还在执拗于,篡位对其后代的种种不良影响,刘杲这也算得上篡位者之中的独一份!

面对刘杲的疑问,贾诩、华歆一时噤声,无话可说!

不是不愿说,而是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却是很难,基本上无解!

赵匡胤陈桥兵变,逼迫柴周退位,兴建大宋,旋即发生“烛光斧影”。而后,宋朝抬升文官势力,虽成功避免天子继承,引发兵戈之事,但却也对武官势力产生巨大伤害,以致武官不能有效发挥宋军全部实力。

朱棣起兵南征,以武定江山。而后,明朝皇室与诸侯王之间关系生硬,甚至导致某些极端的诸侯王,宁愿投靠满清,也不愿自建武装,维护大明江山!

“得国之正”,讨论近两千年,也没个完美的解决方法。五代之后,宋、明对国家变乱的种种预防措施,也不怎么理想。身处汉末,对于五胡十六国、魏晋南北朝没个基本印象的贾诩、华歆,又怎会对“得国之正”进行深刻思考?

沉默许久之后,华歆犹犹豫豫的说道:“虽天地圣人,不能建万世功业。周武**,不能阻止春秋战国纷乱;高祖斩白蛇,不能遏制王莽、董卓之悖逆。”

“然,自顺桓之后,天下纷乱,边疆野胡反叛,中原内郡有盗贼起,万民奢望太平!州牧入湟中,湟中宁;入并州,并州、河朔安!州牧若能一扫六合,还天下十三州一司隶太平,这已足以令亿兆百姓感恩戴德,赞美王师!”

“至于州牧所忧……一代自有一代事,世间岂有万世不移之基业?五百年自有王者兴,州牧何必希翼以一己之力,塑造万世太平之基业?秦末乱,高祖定之;王莽乱,光武帝定之,今日乱,州牧定之,而后国家若乱,又自当有贤人出矣!”

“秦始皇帝一扫六合,曾祈求万世不移,一世、二世……,乃至万世。结果如何?若是必先有万世太平之策,而后方能扫除逆贼,平乱建国,则天下何必有周武、高祖、光武帝也?万民又将何时可得太平也!”

“请州牧切勿好高骛远,痴迷虚拟之国度,而忘眼前水深火热之百姓!行废立之礼,扫平乱世,中兴大汉,这才是是州牧首则!”

华歆绕过刘杲“始作俑者,其无后乎?”的忧心,以世间无万世太平之国度,委婉规劝刘杲,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才是正道!

今日之汉民,奢求的是天下太平,而不是万世不移。华歆所言的道理,正如后世和谐年间之百姓,奢求的是老有所养,病有所医,民有所居,幼有所教,而不是那仅存于传说当中的共产主义高等阶段!

满足眼前的首要矛盾,才是正理!

刘杲的疑问,被华歆一句“好高骛远”打回!

刘杲无可奈何的苦笑一下:“华歆故意曲解我的话语,看来是不愿和我讨论这个话题!不过,两千年历史无法解决的东西,我也别奢望一朝解决!”

“至于有人学我搞禅让……嗯!大不了,等我临死时,搞君主立宪制,封死他们兵变称帝的道路!……咦?就是这种策略!对,等我临死前,就大力推动君主立宪,虚君共和!”

想起后世的君主立宪制度,刘杲眼睛猛的一亮!搞君主立宪制度,削弱君权,推行丞相任选体系,却不正是一个从表面解决叛乱的好措施么?

“临死前,就搞君主立宪制!不过,如何将中央集权制度引导向君主立宪制度,我还须仔细思考!”刘杲瞬间作出决断!

至于为什么是临死前?任何一个**者,包括刘杲,绝不会轻易放弃手中权力的!若是必须要牺牲皇权,那么,就牺牲后代吧!

如此一想,刘杲心中最后一个包袱也轻松放下!

刘杲敲了敲案牍,缓声说道:“高祖建朔两百年而有王莽之乱,光武中兴两百年有今日大乱!若是注定要再出现一个光武帝,就由我刘杲来做吧!”

贾诩、华歆两人脸上,同时绽放灿烂的笑容!

贾诩、华歆相视一眼,步调齐整的向刘杲参拜道:“微臣参见陛下!”

第347 天子(六)

第347

天子(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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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六)

刘杲轻叩身前楠木案牍。缓声说道:“高祖建朔两百年,而后有王莽之乱;光武中兴两百年,而后有今日大乱!若是这天下,注定要再出现一个光武帝,那就由我刘杲来做吧!”

一语定性!

贾诩、华歆两人脸上,不约而同,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刘杲若是称帝,他们亦必将是新朝的从龙名臣

贾诩、华歆相视一眼,步调齐整的,同时跪地,向刘杲参拜道:“微臣贾诩(华歆)参见陛下!”

一声“陛下”,意味着刘杲废立之事,已经势如骑虎。即便面临重重压力,刘杲、贾诩、华歆,也别想从这个漩涡里抽身而出!

刘杲起身,亲自扶起贾诩、华歆,问道:“若行废立之事,当选在何时?”

华歆答道:“夜长梦多,迟则生变,废立大事,能早不能晚!择日不如撞日。州牧何不明日便聚集群臣,行禅让之礼?”

“此时,司徒王允禁足军营,朝臣之中再无支柱元老,连势反抗州牧心意。州牧明日行废立之事,正可谓水到渠成,天地助其成势!”

贾诩亦应声道:“明日最佳!正是要朝臣猝不及防,这才能一举建功。”

刘杲虽知夜长梦多,心中颇为同意贾诩、华歆的尽快禅让之谏言,但是对于明日废立,刘杲却有点迟疑。

无他,盖明日乃是初平二年七月十五日,亦是后世所谓阴间鬼节——中元节。

七月十五中元节,阴曹地府大狂欢,百鬼横行夜!

若是刘杲选择明日禅让,岂不是暗讽刘杲及其部属为一帮野鬼,横行无忌,败坏人伦么?想到明日是后世著名鬼节,刘杲便心有不忿,不愿选在这个龌龊时间废弃刘协!

不过还好,汉世,似道教、佛教各类宗教故事,还未大行其道,七月十五鬼节的概念,也尚未彻底形成。汉世之人,虽然有人选在中元节祭祀先祖,但这连汉人约定习俗的东西都算不上。更不用谈什么鬼节、盂兰盆会。

华歆、贾诩心中没有鬼节概念,自然不会忌讳在七月十五日,行废立之事。

真正郁闷的,只有深受后世影响的刘杲一个!

虽说是郁闷,刘杲却也无法以之为借口,说服贾诩、华歆改变日期。无可奈何下,刘杲心中遂道:“唉!鬼节就鬼节吧!我便做个鬼王,总率十万鬼兵,大闹天宫吧!哎!哎!我可是无神教信徒,应该不会因为鬼节触霉头吧!”

舍去后世思维限制,刘杲点点头,表示同意在七月十五日发动政变,篡位称帝!

华歆又道:“州牧若欲明日行废立之事,却还须请来一人。”

“谁?”刘杲不禁诧异问道。

华歆道:“荀彧!依我猜测,荀彧早在建议州牧攻略关中之时,就已有推举州牧为天子心思。昔日荀彧攻略关中之策,颇有漏洞疏忽之处,究其原因,乃是荀彧之策,本有上下两策。上策伐关中,下策王天下!”

“荀彧曾向我略略诠释第二步王天下之策。以此彻底说服同意州牧攻略关中的战略布局。荀彧与我言王天下之策时,语焉不详,言语模糊,以致我不能尽观其心意。不过,观乎荀彧种种举动,以及他今日‘天元’之棋势,想来有关废立之种种手段,荀彧应该早已准备数十日,完善各类细节!”

“一人计短,三人计长。州牧如欲十全十美,还请令荀彧前来议事!”

“荀彧……”刘杲稍稍沉吟数秒,便迅速作出决断,令门外亲信火速请荀彧来见。

荀彧来的很快。

当华歆请见刘杲时,荀彧内房亦是烛火明帐,静坐于桌前凉席。华歆看透荀彧心意,荀彧又何尝没有看透华歆心思?荀彧静坐于内房,便是等待刘杲的召唤,或者迎接失望而归的华歆。

荀彧跨步密室之内后,华歆三言两语的向他介绍一番如今大概局势。

闻听刘杲欲行废立之事时,荀彧面色平静,从袖口摸出一卷竹简,上递给刘杲。

刘杲接过竹简,发现捆绑竹简的牛筋细绳之侧,外贴一张纸条。刘杲轻轻撕下纸条,上面却是书写五个蝇头小字——“三年不外战”。

“三年不外战?”刘杲轻声念一遍,抬头望向荀彧。

荀彧不慌不忙的回复刘杲道:“此卷文书,本是微臣所献攻略关西的后续策略,今日得此机会,正好以之辅助州牧未来抉择。”

“所谓三年不外战。乃是言州牧攻略关中之后,三年之内,可小战,而不可兴大征。何谓小战?不伤当地戍卒根本,为小战。何谓大征,倾尽关西、并州步骑根基,粮草损耗至不足关中三年储备,为大征!”

“孙子兵法有言‘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此乃国家兴盛之根本。”

“若是州牧崛起于兖州、豫州之地,身处中原腹地,东西南北皆是敌兵,此可谓为败兵。之所以言败兵,乃是因为虽九战九胜,夺得兖州、豫州全境,然一旦第十战落败,敌军立时将纵横兖、豫全境。九战之功,一朝化为烟尘!虽胜而不可恃,故曰为败兵!”

“败军犹如困兽,不能升天,便将会惨死笼中。故,凡为败军者,若欲成功。首要之事,便是必须不计胜败,强力作战,以此博取一线生机,铸就十战十胜之势。不战,必死;战,尚有一线生机,故曰败军作战,先战而后求胜!”

“然而,今日之势,州牧则崛起于关西、并州也!关西、并州。囊括关中沃野、河东、太原、弘农等富裕之地,脚踏函谷关、太行山之险。河东之盐,可以依为军费所出;关中沃野,可以依为粮草所产;并州河朔、凉州陇右,可以依为骏马所养!军费不缺,粮草不乏,战马齐备,则山东诸侯,谁能与州牧相抗!”

“并州兵汾水一战,俘虏凉州兵十万;长安一战,又收编十万凉州兵!两战两胜,一共破击凉州兵军二十余万,山东兵可有能与州牧比者?并州强于山东兵也,此为一!”

“脚踩函谷关之险,手握大河上游,我若出兵,步卒守城,轻骑远击,舟船溯河而下,运输速度为敌军十倍;敌若出兵,舟船须逆水而上,步卒需一一攻破险关,十兵不能杀我一兵。此消彼长,并州之势强于山东兵也,此为二!”

“州牧若为天子,则山东诸侯必明叛也!明叛则图兼并、图扩张,兼并则必害邻,扩张则必为人所忧。关西有险关,而山东无之。无险关阻碍,则必时时征伐不休,敌之征伐不休,我之利也!关中人和,山东民乱。世间之人,穷慕富,弱羡强,乱思治!山东穷困、积弱、纷乱,关西富裕、强盛、和平。则山东人必将人人怀念昔日大汉也!此为三。”

“有此三利,我并州则处于不败之地。九战九败,敌军不能攻入关中,第十战胜之,我军则可远出荥阳,直插南阳腹地!虽败而不失根本,故曰胜兵!”

“干将、莫邪之利,在于出鞘之前;霸龙、胜兵之威,在于不战之时。胜兵犹如九天之霸龙,胜则助一成威,败则削减三分威,故不可轻起战端。不求无所谓的百战百胜,但求关键点,能够一战克敌!若能一战而克山东,岂不强于百战之后,方夺冀州。故曰胜兵先求必胜,而后方言战。”

“所谓三年不外战,正是言州牧攻占关西之后,当以巩固关中为主,不可贪功,贸然出战关东!三年不外战,是我在州牧出兵关中前所言。今日州牧以董夫人{董白}之名,成功收编凉州九将。有凉州九将、董卓裔脉、段颎旧时威望辅助,州牧巩固关中势力,将会大幅度加快,或许一两年内,州牧便能将凉州势力,整合为一体。”

“不过我所言三年,也只是个模糊虚数。三年,言州牧巩固关西、并州人心。人心若是齐整,哪怕是仅需一年,州牧亦可兵出函谷关,建不世伟勋!”

“此卷《三年不外战》之策,内中全是微臣对巩固关西、并州人心,作出的各项规划,并不涉及军阵捉杀!”

却是荀彧这个实干人才,避过废立之事是否合适的议论,直接上表刘杲,当如何稳定关中,凝聚关西、并州人心,从根本上解决废立之事的后患!

刘杲解开牛筋细绳,摊开竹简,仔细观摩这篇《三年不外战策》。

才读完第一段话,刘杲便不禁击掌赞道:“文若不愧是王佐之才!有文若在,关西、并州必将从此无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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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平二年七月丁末,十五日。

朝阳尚未升起时,刘杲便以他与司徒王允的名义,召集长安群臣,至未央宫议事。

司徒王允与刘杲联名召开朝会,长安朝臣不可能不关注。

刘杲携军入长安,明眼人都晓得刘杲不会无功而还,但是自从七月初七傍晚那个朝会之后,刘杲不知为何,从长安朝臣视野中突兀消失。刘杲心不自安的胆小行为,却引起长安朝臣无数人猜疑!

今日刘杲与王允联名召集朝臣至未央宫议事,外人看来,这定是王允与刘杲暗中达成某种协议。联想到王允、刘杲和平相处,长安朝臣不禁长吐一口气,扫除心中郁闷、紧张情绪。

可惜,长安朝臣不知道,王允昨夜已经被华歆禁足并州军营,所谓的联名召集朝臣,更不过是刘杲为一网打进所有朝臣,令废立之事,顺利达成目标!

辰时初{07:00},数十名朝臣相继来至未央宫前殿。当前殿外陆续站满四五十名朝臣时,众人依然尚未看见刘杲、王允踪影。于是,相比之下,朝臣之中,威望、资历较高的车骑将军皇甫嵩,遂率先发话道:“王司徒与九门侯远在城外数里,不一定能及时赶来。列位大臣,不如先入朝堂等待。”

步入未央宫前殿,群臣按照朝仪,纷纷入席跪坐。

汉世制度,国家风俗推崇跪坐,轻视椅凳,故但凡重要仪式,不跪坐,便是不通礼仪,不尊重别人,一如后世某些重要场合,某人非要脚穿拖鞋,裸露上身,一副文艺浪人打扮。

汉世,百官朝会时,皇帝高坐于榻上,百官则于陛下,分左右跪坐成两列。汉世这种跪坐,礼仪制度等同于后世同坐于椅凳上,与某某议政,却是与清季宰辅跪地向皇帝答话,有本质的区别。

汉世,皇帝召见重臣,重臣多是跪坐;唐时,因国家风习改变,多用椅凳之类,故皇帝召见重臣时,朝臣多是坐在椅子上;宋时,礼仪大幅度更改,从此皇帝召见重臣时,朝臣若非奢老、特例等,全部都应立身;明时,礼仪杂糅元蒙制度,皇帝召见重臣时,朝臣大多半跪半站,赐座成为皇帝恩宠;清时,礼仪又改,皇帝召见重臣时,跪地则成为常态,至于赐座,那已经是屈指可数。

单从此处细节看,也可分辨出,汉世时,国家重臣与皇帝之间关系,与与后世朝代相差许多,不能等同而视。中国两千年朝政文化的发展,更绝不是尽如后世荧屏电视剧那般。

闲话暂且不提。

汉世制度,朝臣本应当在朝堂之外集合,而后由领衔大臣宣布入内议事。譬如王允总领朝臣时,董卓不来,王允便不敢随意率领群臣入内议政。今日此时,皇甫嵩不等刘杲、王允现身,便随口宣布朝臣入内等待,一是他与王允交情比较深,不必忌讳些许小事;二是刘杲年幼,又不曾军管长安,皇甫嵩下意识将刘杲看作二十余岁的后辈,却是不如对待董卓那么恭谨。

朝臣入座不久,献帝刘协也在两位宫人牵引下,正襟危坐于高堂。与此同时,朝会必备的女乐,也应时呜呜咽咽,奏起宏美且清淡音乐,充当大臣议论朝政时的背景音乐。

辰时中{08:00},王允、刘杲依然不见踪影。

苦等半个时辰的朝臣不禁议论起来:“司徒大人怎还未来?”

“九门侯纵然人在城外军营,此时也该到了啊!”

“司徒大人和九门侯怎可令天子苦等半个时辰!失礼!失礼!”

……

在群臣议论声中,今年周岁才十一岁的献帝刘协,疲惫的靠在榻上,右手支起下巴,呆呆遥望未央宫前殿空旷屋顶。尽管因为董太后的全力培育,献帝刘协其执政能力,比起弘农王刘辩,足足高出一大截。但是无论如何,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来说,朝政,尤其是苦苦等待人的朝政,也未免太枯燥了点!

下面的皇甫嵩,也不禁皱起眉头,疑惑道:“王司徒相来严谨,绝不会无故拖延,莫不是事情有变?”

就在这时,未央宫北阙公车司马尉,突然大呼小叫奔向前殿:“陛下!太尉!卫尉大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九门侯突然率大兵冲入北阙!”

“九门侯率大兵冲入北阙!”

公车司马令,雒阳朝廷时,其职责是掌管雒阳南宫阙门,编制下辖丞一名,尉一名。公车司马尉,即归公车司马令掌辖的尉官。

迁都长安后,因为未央宫暂时开北阙以接纳朝臣,故公车司马令遂勒守北阙,守卫王宫。公车司马尉的职责,亦是总领北阙禁兵,警戒非常之变。

“啊!”未央宫前殿众大臣,闻听未央宫北阙公车司马尉大呼后,一个个目瞪口呆。

刘杲勒兵冲入北阙?

朝臣诸公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不可能。

譬如士孙端,急迫之下,首先斥责公车司马尉:“九门侯勒兵冲入北阙?是不是你们哪里激怒并州军卒?九门侯年轻气盛,昔日凉州稍与挫折,他即断然辞官归邯郸,此刻骤掌大权,你们怎不让着他点?”

直至此时,这些长安朝臣,还没有意识到,一场大变,已经缓缓拉开序幕。

===========

未央宫北阙。

一千余名并州陌刀手、强弩手,迅速攻占北阙各个要塞,收降、斩杀守卫北阙的羽林、虎贲、宿卫。

“全部弃兵、双手抱头、跪地!但敢直身者,不问缘由,左右一一射杀!”文丑全副武装,手中挥舞着长刀,口中大声指引并州兵捕杀宫门禁卫兵。

与此同时,长安城西北的雍门、横门,无数并州兵、凉州兵顺势入内,手持刀枪剑戟、强弓利弩冲向未央宫!

为保障禅让之事顺利进行,刘杲不但勒令霸陵城的贾逵、高陵城的张燕两部人马,连夜向长安集结,他更直接总率近八千并州精兵、一万凉州兵涌入长安城,保证其巨大的兵力优势!

禅让之事,务必百分之百的成功!

先是率领一千人亲卫,猝然冲击北阙防御,打开未央宫大门,断绝宿卫坚守未央宫的念头。

并州军一旦攻占北阙,夺来地利,那就未央宫就是并州军囊中之物,天子之位亦可手到擒来。

自横门、雍门涌入长安城的并州兵、凉州兵前驱,很快奔至北阙,替换刘杲一千亲卫,扼守未央宫。与此同时,刘杲则从这伍前驱里,快速抽调两三千人马,杀气腾腾的直奔未央宫前殿朝堂!

“大汉天子,我来了!”三千全副兵甲的并州兵簇拥中,刘杲双手握成拳头,无比复杂的望向远处的未央宫前殿。

第348 天子(七)

第348天子(七)

第348

天子(七)

与此同时。刘杲则从这伍前驱里,快速抽调两三千人马,杀气腾腾的直奔未央宫前殿朝堂!

未央宫虎贲、羽林、宿卫,虽是天下一流精锐禁兵卫士,但是面对数倍于己的两三千并州精锐步骑,他们却注定要走向溃败。

外围数万凉州兵在并州军的率领下,以王允、献帝刘协名义逐一强行接管长安城各城门阙楼;中层骨干一万八千步骑,则围杀左右,全力封锁未央宫各门阙;刘杲亲率三千陌刀手、强弩手则快速前插,包围未央宫前殿。

面对并州三段齐攻,猝不及防的未央宫登时陷入混乱中。不过由于刘杲早有准备,令文丑率百十护军,临阵执法,维稳未央宫秩序,制止军卒无故残杀,是以,未央宫虽乱,却不会出现袁绍、袁术合攻雒阳南北两宫,屠戮宫人两三千人的恶局。

刘杲身穿白色银铠,腰胯半人高短柄直刃陌刀,脚踏云靴。在百余名亲卫簇拥下,大跨步走进气氛凝重的未央宫前殿朝堂。刘杲身后,紧跟着持刀披甲的贾诩、华歆、荀彧三人。

长安朝臣先是不可思议,而后又是不敢相信眼前一切。他们之中,谁也没有想到,刘杲竟然突然发难,率兵攻入朝堂。

大惊失色的士孙端,首先出列,质问刘杲:“九门侯勒率甲兵,突入朝堂,胁迫天子,意欲何为也?”

刘杲面不改色,扬声回答道:“皇帝暗弱昏庸,不能护佑天下。今日,我正欲效仿伊尹、霍光旧例,废不肖,立新贤!”

“嗡嗡嗡!”

刘杲一语引发长安朝臣的混乱。

刘杲勒兵救驾长安后,立即低调躲在长安城外并州军营,不与外人交接。然而,事过八日,刘杲竟然效仿董卓,乍行废立之事!满堂数十名朝臣,根本没有这个准备。

尤其是。昔日董卓废立之前,还要召集群臣,统一态度,达成共识。眼前的刘杲,竟然直接率兵冲入朝堂。不留下丝毫缓冲时间。这根本就是刘杲准备无视长安朝臣的反对。

士孙端错愕一下,继而迅速反驳刘杲:“今天子初掌朝政,行不失德,政不失仁,有何过错也?今天子非似太甲、昌邑王恶徒,九门侯岂可类比前事,妄行废立之事?”

刘杲冷笑一声,道:“自今天子登基以来,山东诸侯纷争,关西凉州反叛,何谓行不失德?天下白骨遍野,百姓流离失所,何谓政不失仁?”

“亭尉,一亭之尉官,其责在于案捕当地盗贼,护佑一方安全;天子,王天下之位,其责在于巡视八方,荡州郡贼寇、护一招百姓太平。一亭之内,若是百姓日日被盗贼欺凌,要亭尉何用?天下十三州一司隶。若是州郡乱贼横行,要天子何用?”

“今日天子之暗弱,犹如亭尉人在其职,却纵容盗贼,残害百姓也!亭尉若不能任职,自有县尉、郡太守罢黜之;天子不能守则,我亦当废弃之!”

“凡沮廷议者,皆欲害民养贼庇护庸官也!凡害民者,天下之贼也!凡天下之贼,左右可立时拿下,悬首菜市,以警戒世人!”

士孙端勃然变色,大声道:“亭尉何人?天子何人?亭尉何职?天子何职?岂可骤然以之类比!……”

士孙端话语尚未说完,贾诩突然喝道:“左右拿下此贪官害民之徒,付与廷尉狱,来日问罪于集市!”

贾诩一声令下,四名陌刀手猝然冲上,架起士孙端四肢,将他抬出未央宫前殿朝堂。且,架起士孙端两臂的并州兵,一人一手,合扣士孙端咽喉,令士孙端不能再大声言语!

若是言语不能说服,那就用拳头令你闭嘴!

望着死命挣扎的士孙端被并州兵抬出未央宫前殿,朝臣望向刘杲的眼色终于改变。亦是这时,他们才集体意识到,虽然刘杲不过二十余岁,但是手掌十数万步骑的他,一旦强硬起来。只会比董卓更加强势!

一些本来准备跟风士孙端,反驳刘杲妄行废立之事的朝臣,此刻纷纷低下头。

明哲保身,先求活命,再图后事。先后从党锢之难、董卓魔掌活下的他们,都非性格莽撞之徒。

众大臣沉默之间,执金吾宋泓却因为贾诩处置士孙端的手段而暴怒:“伯兴,你……”

不等宋泓开口驳斥,贾诩又急促下令:“执金吾宋泓,与九门侯为姻亲之家,不便议论废立大事。左右,请执金吾出朝堂,按例规避!”

执金吾,官秩中两千石,职责是掌管皇宫外禁卫,警戒非常之事,下辖丞一人,缇骑二百,武库令一人。即是说,长安城内仓储兵器、铠甲、弩失的武库,统统由执金吾来负责供给。

李榷、郭汜攻城时,执金吾宋泓一直坐守武库,向长安各城门、各宫殿调拨铠甲、兵器、弓矢、器械。亦是因为此节。刘杲入长安之后,却是还未尝拜见过他这位便宜岳父宋泓。

士孙端、宋泓相继被扯出未央宫前殿之后,朝堂上众大臣一个个噤若寒蝉,一如董卓废弃少帝刘辩,嗣立献帝刘协时。

良久,车骑将军皇甫嵩,拱手向刘杲询问:“先帝血脉,唯有天子与少帝两人尔!董卓悖逆,鸩杀少帝,若是九门侯再废天子,又将立何人哉?”

贾诩接过皇甫嵩话语。道:“皇室若无血脉,则当迎取于刘氏诸侯,此先帝、桓帝之旧例也!”

皇甫嵩道:“先帝、桓帝之亲脉之属虽多,俊杰者实少,不知九门侯将迎何人为帝哉?”

贾诩冷哼一声,大声道:“皇甫将军何必舍近求远?当今天下,能代幼天子,弘扬宗庙,安定天下者,唯有九门侯!九门侯入湟中,湟中叛羌归宁;入西河,匈奴服化,山谷盗贼归乡;入并州,郡县安定,轻骑远走,鲜卑望风而逃。天下刘氏,能文能武,有德有政者,舍九门侯,尚有何人?”

“我并、凉三十万步骑,皆愿奉九门侯为天子!”

“嗡嗡嗡!”低头沉默的朝臣,再次因贾诩话语诱发动乱。

他们猜测了刘杲秉持朝政,却没有想到刘杲欲行废立之事;他们理解了刘杲废立之心,却没有想到刘杲竟然欲直接篡位。

刘杲的脚步,步步踩在朝臣预期之外。

闻听贾诩解释,皇甫嵩倒吸一口冷气,震惊的不能再度言语。

刘杲既然心怀篡位之心,皇甫嵩还能说甚?

与此同时,贾诩则在三四名陌刀手护卫下,走至天子榻位之下,三公首辅待命之首位,向群臣大声宣扬道:“幼天子有四废之因,九门有两立之由。”

“一曰无能。今日之势,公孙度海外称王;袁绍无尚书策命而欲夺冀州,各地州牧更是不尊上命,而自任亲朋。群凶觊觎,意欲分裂诸夏。各建王朔,此诚国难之时也!天子今远不能讨伐公孙度,近不能宣袁绍入朝觐见,又如何能护佑汉家江山,高祖庙祀?且,雒阳未定,长安又乱,一祸未平又有一祸起。由此可知,如若天子不变,宗庙必将终于其手!率土之民,君不能安,则其应废弃矣!”

“二曰危难。昔者,袁术、袁绍率先屠戮两宫,而后董卓又兴国难,两方交兵于雒阳八关。雒阳园陵才遭盗窃,长安旧城旋即攻破;昨日袁绍、袁术屠杀南宫三千人,今日凉州部曲兵围未央宫。世人轻我汉室,甚矣!”

“‘代赤者,魏公子’‘汉以许昌亡天下’‘汉德尽,黄精出’,流言蜚语之所以弥漫天下,正是因为汉室疲弱已外现,令小人欲行险以代之。当此存亡危急之时,若是再无贤天子出,扛起中兴旗帜,汉室必将亡于他人之手!汉家面临之危难,远非幼天子所能平定。君不能平祸乱,则应废弃矣!”

“三曰正朔。幼天子之所立也,赖以董卓!董卓兴国难,鸩杀少帝,改立幼天子,董卓有罪,幼天子岂能无责?国家危难之时,幼天子若不能临危受命,总领朝政,必将滋养权臣矣!权臣出,汉室颓,君既然不能止权臣之厄,自当改立其他长君。”

“四曰血脉。前年袁绍欲奉幽州牧刘虞为东帝时,曾传檄八方,言幼天子非先帝亲子!而后,虽有袁术驳斥袁绍昏言,河北众豪杰却依然疑惑幼天子出身。身披血脉之疑,幼天子安敢妄称,其必是先帝唯一后嗣。若非确定是先帝唯一后嗣,则应废弃矣!”

“今亿兆百姓,寒者未暖,饥者未饱,鲧者未室,寡者未嫁,凉州有韩遂叛羌,冀州有袁绍陈兵,豫州有孙、周对持,青州有蚁贼叛乱,交州有南蛮侥幸,如欲江山一统,四野泰平,国家必立长君九门侯。”

“九门侯有两立。”

“一曰天命。高祖兴汉两百年,璩有王莽之乱;世祖中兴两百年,遂遭袁绍、袁术、董卓之难。王莽乱,光武帝起于民间;董卓乱,九门侯起于民间,此正是我汉家祛除毒政之常态。”

“当今之世,四海荡覆,天下分崩,雒阳有焚火之难,长安有破城之灾,天下汹汹,万民流离失所。然于举世浑噩之时,并州却是一片乐土,轻骑河朔,绝鲜卑之患;养马西山,贼子纳首;陈兵汾水,以弱胜强。天下昏暗,并州独得光明,岂非是天欲令九门侯中兴大汉也?”

“二曰谶讳。世人皆知,光武帝善谶讳之术,以之举贤才,以之诛王莽,以之平逆贼,以之建正朔。公孙述雄卧益州,自立天子时,光武帝曾与之书信,言‘代汉者,当涂高,非公孙之谓。’近遭乱世,贼子亦因此,复念叨起‘代汉者,当涂高’,欲以此为名,代汉而称新帝也!”

“世人纷纷解说‘代汉者,当涂高’之意,言汉室将因此而亡。然,我却不以为然。案,光武帝初兴汉室,岂会随即诅咒自己政亡人息?故,‘代汉者’,非言灭汉,而应该是‘下一代传嗣汉室者’,言下一代中兴汉室者之意!‘当涂高’亦应这般拆分:‘当、涂、高’。‘当’,意是应为,‘涂’,意为道路。”

“众所周知,九门侯入并州后,随即广开驰道,串联郡县大城。汾水大败董卓,赖驰道及时补给后勤;云阳突袭长安,赖河西前朝驰道通畅。‘涂’者,中兴之道路,中兴之途径,言下一代中兴汉室者,当以道路起家矣!”

“简而言之,‘代汉者,当涂高’之谶言,其本意应为:下一代中兴汉室者,应该是以道路起家的‘高’!”

“至于‘高’,不言自明,谐音九门侯之名。九门侯名杲{gao},又以驰道起家,岂不正暗合谶言之道?”

“或有人言,谶讳之术,虚妄之道,不可轻信。然孝宣皇帝寒微,却陡然名现于木叶;光武帝尚耕种于田间,其姓名却已早早名扬四海。谶讳之术,虽不可轻信,亦不可尽不信也!”

“圣人将出,其兆非一。九门侯暗合谶讳之处,非仅仅‘代汉者,当涂高’一例。”

“天下纷乱,世间屡有术士传播流言,言汉德将为土德所灭,天下lun理纲常,亦将因之而改。此言虽合五行更代之意,却不知,圣人亦能以一己之力,更改天地运转之大气运也!秦末大乱,世人言白帝将起,然高祖一朝斩白蛇,遂继承白帝之天下,建立煌煌四百年大汉!”

“今日称土精即将代汉,亦非不能更改之定势。九门侯名为杲,杲字上为日,日者火也;下有木,木者,生于土也!高祖斩白蛇,窃取白帝之天下;九门侯以木生于土,窃取土精之元气。木生于土,火生于木,九门侯若是登基天下天子,或将一如高祖兴建大汉,夺取土精之元气为己用,为大汉火德助势矣!”

“土精之说,‘代汉者,当涂高’之说,一则两百年前,一则数十年前。相隔百余年,却能不谋而合,岂能尽是凡人虚妄之言?”

“又,数日之前,九门侯为和平招安凉州九将,遂娶董卓孙女董白为妻。虽小小俗事,却亦含天地之气运!董白者,渭阳君也。渭阳,与未央同音。阴阳之道,阴随阳,女随男,渭阳君,岂不正是言九门侯将为未央之君?”

“董卓兴国难,一如陈胜、吴广诛暴秦,这是天下气运更改之前兆。董卓赐孙女渭阳君之名,岂不正是欲夺汉之未央也?然而,九门侯以‘木出于土’,吸纳土精元气,遂迎娶董白为妻,以阴阳之道,重新夺回未央!”

“未央不失,汉德不亡!汉德不亡,赖以九门侯夺取土精元气之功!”

“光武帝谶言、五行终始说、阴阳抱一说,天下间玄妙,可谓皆出于此三种。此三种预言,今日不约而同,指向九门侯,岂不是天命所在,天下归心?”

“时运轮转,天命在于九门侯!中兴汉室之重任,在于九门侯!”

其实,贾诩啰啰嗦嗦许多,又是言献帝刘协无能,又是言献帝刘协血脉不纯,其实其话语重心,却在“谶讳”一项。

毕竟贾诩啰嗦许多,不是为刘杲顺利登基,而是尽可能拉拢朝臣效忠之心。

有数万并州兵以为后盾,废立之事很容易成功,但是废立之难,难就难在,如何将天子之位,牢牢抓在手中。

“代汉者,当涂高”“火生于木,木生于土”“渭阳君”,贾诩却是一如王莽代汉时,利用种种玄妙不可言语的理论,来为刘杲登基张势。

天命不说,不可全信,亦不可尽不信。

闻听贾诩最后一大串解释,连刘杲本人,都有点瞠目结舌,不意曹魏代汉的种种天命论述,就这般的,被贾诩轻易套在他身上。而且……贾诩这些解释,远比曹魏代汉时的那些胡乱附会,更加具有说服力!

尤其是贾诩最后的提及的“渭阳君”,刘杲以前还真没有细心注意到,渭阳竟与未央谐音!

渭阳君,未央之君!

董卓从汉家夺去未央,刘杲又以婚姻之法,从董白手中夺来未央。贾诩这解释,当真是强悍无比。

“未央之君!这亦是贾诩劝我娶董白为妻的一环吧!谋士……一环套一环,一策套一策。今日之策,不但能为今日解忧排难,更能为明日奠定根基。这种布局能力……!”刘杲暗自感叹贾诩的才华、智慧。

昔日刘杲娶董白为妻,当时谁又因此联想起未央之君?

“所幸,算上尚在长安的荀攸,魏国三大谋士,两荀一贾,已经全部集结在我帐下。有此三人为我运筹帷幄,却是我之幸运,敌之灾难!”

贾诩这一番谶言讳语解说,令群臣目瞪口呆。跟随贾诩的思维联想,某些倾向谶语的朝臣,纷纷有点更改心意动向;至于那些心怀两端的朝臣,亦被贾诩这些说辞说动。

借助“代汉者,当涂高”“火生于木,木生于土”“未央之君”三大谶语,贾诩当庭大喝一声:“左右近臣,请解幼天子之玉玺、金绶,奉予九门侯!”

第349 天子(八)

第349

天子(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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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八)

借助“代汉者。当涂高”“火生于木,木生于土”“未央之君”三大谶语,贾诩当庭大喝一声:“左右近臣,请解幼天子之玉玺、金绶,奉予九门侯!”

不过,贾诩这一声大喝,力道不小,然而却没有展现出应有效果。

捧玉玺、金绶,这是皇位转移的标志。

孔子作春秋,乱臣贼子惧。

当史书广泛流传后,权力高峰的官员便多了层顾忌。譬如,东汉外戚第一人梁冀,虽跋扈至毒杀天子,其平时却仍需礼遇天子;董卓虽暴逆,军管长安,其亦不敢尽坏朝廷制度。

似废立之事,无论如何,史书必定要大书特书。董卓废少帝刘辩,袁隗捧玉玺、金绶;曹丕代汉,张音捧玉玺、金绶。

亲手废立,不能必保得天子之恩宠。却定将会因此留名于后世。

朝臣之中,有资格为刘杲捧玉玺、金绶的皇甫嵩、淳于嘉、马日磾等三公元老,顾忌名声,不肯出列,而其他有心讨好刘杲的朝臣,却又没有资格为刘杲捧玉玺、金绶。

朝臣不动,十一岁的献帝刘协也不知如何应对眼前惊变。

献帝刘协惊恐的望着并州兵,坐立不安;车骑将军皇甫嵩、司空淳于嘉、太尉马日磾等三公元老,则默默垂下头。

朝堂之内,竟一时陷入尴尬境地。

眼见朝臣没反应,贾诩也猛的脸色一变,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贾诩先为冀县县令,后为讨虏校尉,皆是汉帝国基层官员,他虽有超绝才能,但是在朝臣眼中,贾诩如今不过是刘杲帐下一个得宠的小人,朝臣不至于因此看重他半分。一如后世,某边疆县委书记,骤然出现在中央政治局会议上,没有几位中央大佬会特别看重这位小小县委书记。

朝臣三公轻视贾诩,自然也会顺带轻视贾诩的废立宣言。

人卑,言轻。

然而,若是因此导致废立之事冷场……

那样,虽然刘杲依旧能借助兵事顺利登基,但是却不免为外人耻笑,言刘杲篡位。不得人心如是。一旦废立之时,朝臣冷场之事,传播至山东,必将对山东诸侯形成一个误导:长安朝臣无一人服刘杲。

长安朝臣不服刘杲,则关西必生内贼。那样以来,或许会有许多诸侯,因此觉得有机可乘,纷纷来攻伐关中,试图侥幸取利。亦即是说,许多本来可以避免的于刘杲无利益战争,关西并州兵、凉州兵却不得不闷头顶上,疲劳作战。

危急之时,刘杲身后的华歆,突然大跨步出,越过贾诩,踏上宫殿台阶,走向献帝刘协。

朝臣会议,大臣只能列身于台阶之下。凡是奏章、文书之类,大臣先传给天子近侍,而后再由这名近侍上递给天子。

华歆越过贾诩,踏上台阶。却是不合朝会制度。

一名近侍宦官,瞧见华歆登上台阶,下意识的挡在华歆面前,阻止华歆继续前行。

华歆微微抬首,双眼细密,紧盯着这名近侍。与此同时,华歆腰间长剑,“喀”的一声,拔出一半!

近侍宦官顿时觉得,一股森寒之意,迎面扑来。

真实历史上,华歆投依孙策时,常与孙策高歌会酒,性意相投。华歆,别看他平素温尔儒雅,高节名士,其实他却也是个能够饮数十斤米酒而不醉的豪迈猛士,一如后世让万人憧憬的诗仙李白。会须一饮三百杯,说的正是华歆这类人物!

能让猛锐冠世的孙策,心悦诚服,折节执弟子之礼的华歆,自然不是柔弱文士。

华歆长剑出鞘,配合阴森杀意,吓得本就心慌的近侍宦官,不禁向后退去。这名被华歆吓破胆的近侍宦官,由于立身台阶之上,后退时一个疏忽,绊在台阶,侧身摔倒在地。滚下台阶。

近侍宦官拦人不成,反而如小丑一般,从宫殿台阶上滚下。不过由于朝堂上凝重的气氛,近侍宦官的狼狈举止,朝臣大都视若未见,没有一人敢笑出声。

近侍宦官摔倒之后,华歆合剑归鞘,继续拾级而上,伸手将献帝刘协,从榻上拽起。继而,华歆牵着一身龙袍的献帝刘协,走下宫殿高台。

华歆却是越过三公大臣,亲手将献帝刘协牵下宫殿高台。

真实历史上,曹操率兵外战时,伏皇后、伏完一党暗中谋诛曹操。事败,华歆、郗虑奉曹操之令,勒兵入皇宫,搜捕明证。当时,献帝刘协亲自与郗虑交涉,伏皇后则身藏明证,躲入墙中内壁,欲以此逃脱曹操这次搜检。然而,性情果断的华歆。为淡化献帝刘协与曹操之间的直接冲突,遂挖掘宫殿内壁,亲自扯出伏皇后,将谋杀曹操之罪,定性为外戚夺权。

历史上,华歆将伏皇后扯出内壁密室;这时空,华歆当机立断,牵引献帝刘协走下宫殿台阶。华歆,最终还是没逃过,他与献帝刘协一家的纠缠!

献帝刘协被引下宫殿高台,一切事情那就自然而然了!

华歆解下献帝刘协玉玺、金绶。系在刘杲身上。玉玺、金绶转移,这大汉天子的名分,也随之更改。

眼前的一幕,对于献帝刘协,又是何等的熟悉。

就在十数月前,这玉玺、金绶,便是这般从少帝刘辩身上,转移到他身上的。

玉玺、金绶佩戴完毕后,华歆躬身道:“请陛下登殿!”

“请陛下登殿!”贾诩、荀彧以及簇拥刘杲步入朝堂的百余名并州兵卒,大声附和华歆登基之请。

在并州兵卒“请陛下登殿”的助威声中,刘杲缓步踏上宫殿高台。

站在龙椅之前,刘杲长舒一口气!

简单的走下、走上仪式,却宣告着皇位的转移!

从此,我即为大汉天子!

大汉天子!

目光向下倾斜,望着两列朝臣、百余名兵卒,刘杲猛然张开双臂,迎抱这万里江山千钧担!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同时跪地高呼同时,献帝刘协也被华歆按在地上,依臣子应有礼节,向刘杲参拜。

从此,刘协是臣不是帝,刘杲是帝不是臣!

“汉献帝刘协”这个组合,却是不会再有在这个时空出现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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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载:

“青龙元年七月丁末,十五日,兴武帝废幼帝,曰:‘为帝两年,国不能安,又身披非先帝子嗣之疑,不能庇护宗庙,今废为陈留王。’华歆解幼帝玺绶,以奉兴武帝。

赦天下,减免死罪一等,民赐米粮,一人三斗。

废弃昭宁、永汉、初平诸年号,复初平元年为中平七年。改元为青龙[1],初平二年为青龙元年。

兴武帝与群臣定约,曰:‘十年之内。若不能扫荡群丑,还四海升平,吾当自动退位。尔等,可自天下刘氏宗室中,再选取贤良俊才,以为新帝!’

朝堂大臣、未央宫吏卒,咸呼万岁者三。

注[1]:

青龙,位在东方,五行之中,属木,故兴武帝以之为年号,取其吸取土精元气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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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句俗气的话说,历史的车轮从此偏转到另一个未知方向。

青龙元年七月十五日,亦即是西元191年8月22日,刘杲废刘协,登基天子,开始主导汉帝国这辆战车前进方向。

自穿越汉末以来,刘杲潜心筑基六年有余,或是从黄巾阵营,委曲求全;或是征伐西羌,扬名一方;或是讲学邯郸,惊动天下;或是藏身并州,静观董、袁之争。

六年有余的苦心经营,让刘杲渐渐成为汉末军阀之中一员。

今年年初三月份,刘杲籍借孙坚大破董卓时,骤然发力,先是携军入雒阳,而后又在汾水,利用超越时代双马镫轻骑兵,突阵远袭,进而大破董卓近十万凉州雄兵。

一战败董卓,再战夺关西,自三月份至七月十五日,短短的百十余日,刘杲完成从虫到龙的飞跃!

国有大鸟,止王之庭,三年不飞,三年不鸣,此何鸟也?

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一生苦战,未必能建大功;一战之威,未必不能建根基。

后世太祖苦心经营近二十年,窘迫不知凡几,然一朝发力,三年定鼎天下!说是太祖三年定鼎天下,其实更可以说是太祖142天扫荡全国。

西元1948年9月12日,至西元1948年11月2日,此为辽沈战役。

西元1948年11月6日,至西元1949年1月10日,此为淮海战役。

西元1948年11月29日,至西元1949年1月31日,此为平津战役。

太祖定鼎天下,关键在于三大战役,三大战役关键在于52天的辽沈战役。一战之威,更改天下局势,然后借势鞭挞天下,兴建伟业!

三月初,汾水一战,刘杲用双马镫轻骑为奇兵,破击董卓十万凉州兵;七月初,长安一战,刘杲利用上郡驰道为奇兵,成功奔袭凉州兵。

与后世太祖发动辽沈战役一般,两场决定性大战,奠定了刘杲雄霸关西、并州之大势。

时机!大势!

以点断线,以线破局,以局成势!

汾水破击董卓,将这一战利益最大化之后,它给刘杲带来了关西十三郡,带来了天子之位!刘杲雄霸关西之势,关键在于汾水一战,破击董卓十万凉州步骑。

作为穿越这个时空的小蝴蝶,刘杲不知不觉中,已经对汉帝国产生巨大影响,进而由量变转换为质变!

正在走向衰落的汉帝国,因刘杲而得到救赎!

当东方汉帝国闪现出一丝希望之光时,贵霜帝国、安息帝国、罗马帝国却依旧行走在他们固有的历史进程,一步一步走向黑暗,一步一步走向沉沦!

当刘杲登基为汉帝国为天子,即将带来光明时,那遥远的西方,罗马帝国已经耗损他最后一丝元气,即将彻底沉沦。

若是历史进程不变,十数月后,当安东尼{Antoninus}王朝最后一位罗马皇帝康茂德{Lucius_Aurelius_Commodus_Antoninus,简称Commodus}遭遇刺杀后,罗马帝国即将陷入一个疯狂时代。那是一个禁卫军,明火执仗拍卖罗马皇帝的疯狂年代!

{西欧古书,诸书翻译标准不一,有精通西欧古文翻译的,请指正。括号内附其英文原名,此为最终标准。}

说起罗马帝国,凡是略读罗马帝国史、汉史之人,仔细品味一下,便可以发现,其崩溃历史进程,几乎和汉帝国太过于类似,以致令人不敢相信。

两千年前,东西两大帝国的覆灭,竟然惊人的类似!

中平元年,亦即是西元184年。

东方汉帝国,张角引导黄巾之乱,给汉帝国带来沉重的打击,以致后世不少人甚至建议将三国历史提前至该年。

当黄巾之乱横行汉帝国时,西方罗马帝国亦遭遇一场大变。这一年,不列颠蛮族破击不列颠总督普利斯库斯{Caerellius_Priscus},引发不列颠危机。不得已,罗马皇帝康茂德不得不派遣前任不列颠总督马赛鲁斯{Uipius_Marcellus},赶赴不列颠,稳定局势。

熟悉不列颠地形的马赛鲁斯,很快击败不列颠蛮族。然而胜利之后,迎接马赛鲁斯的不是胜利呼声,而是部下的反叛。并且,此事很快波及至罗马城,成为罗马崩溃的导火索。

未几,不列颠军团反叛之事,迫使康茂德不得不诛杀自己近臣禁卫军长官佩伦尼斯{Sextus_Tigidius_perennis}。佩纶尼斯,可谓是康茂德执政的左膀右臂,诛杀佩伦尼斯,无疑是康茂德一种自废武功行为。失去佩伦尼斯辅助的康茂德,很快就无力控制高卢地区、日耳曼地区,一如汉帝国遭遇鲜卑袭掠、西羌叛逆一般。

这一年,东西两大帝国,虽然皆顺利平定当年反叛,却为以后沉沦,埋下伏笔。

中平元年至中平六年间,灵帝刘宏为应付空虚国库,不得不向各郡太守、升迁官员征收数量不等的财货。亦是因为此,后世国人常常怒骂灵帝为商人皇帝,张让等宦官,贪污腐败,不可忍受。

如出一辙,遥远的西方罗马帝国,此时也正在卖官鬻爵。因为诛杀佩伦尼斯而获利的康茂德官家克里安德{Cleander},在罗马城嚣张的贩卖各类官职,比灵帝、张让卖的更凶更猛更暴虐!

灵帝、张让等向官员收钱,还注意为官职分等级,富县收多点,穷县收少点。但是这位克里安德,可没有这么体贴人意,这位老兄不但大肆卖官,还逼着别人买官。似那些没人愿做的小官、虚官,克里安德也都是一一虚高加价,强行卖给对方,你不买也得买,总之:交钱!

单是西元190年,一个没权的副执政官{Consul_Suffectus}官职,克里安德便足足强行卖给25人。他创造了罗马帝国一项历史记录!

初平元年,亦即是西元190年。

东方汉帝国,不久前,灵帝死,何进、宦官互相残杀,双双死绝,而后董卓勒兵雒阳,秉持朝政。

与此同时,遥远的西方罗马帝国,那位强迫人买官的克里安德也一如张让一般,走向死亡。有所不同的是,汉帝国杀死张让的是袁绍、袁术两兄弟;罗马帝国杀死克里安德的是康茂德情妇玛尔吉雅{Marcia}一党。

初平二年,亦即是西元191年。

东方汉帝国,因为军事失败,董卓遂采取壁野坚清之策,火烧雒阳城。

与此同时,遥远的西方罗马帝国,罗马帝国都城罗马城也发生一场大火,不但大量的建筑被一把火烧毁,甚至连罗马火灶神维斯塔神庙{Vesta},也毁于此次大火中。

董卓亲手制定火烧雒阳之策;康茂德则为罗马城大火,欣喜不已,自以为天助己力。

初平三年,亦即是西元192年。

东方汉帝国,吕布、李肃与王允合谋,于未央宫北阙,成功刺杀董卓,掀开三国初期大动乱。

与此同时,遥远的西方罗马帝国,康茂德的官家埃克莱克图斯{Eclectus}与康茂德的情妇玛尔吉雅合谋,成功刺杀安东尼王朝最后一位罗马皇帝康茂德。

若将代替董卓总揽朝政的王允,比作代替康茂德处理事务的官家埃克莱克图斯;将董卓义子吕布,比作康茂德的情妇玛尔吉雅。东西方,两场刺杀事件,几乎严丝合缝,令人不敢相信。

初平四年以后,亦西元193年以后。

东方的汉帝国,陷入军阀剧烈兼并;西方的罗马帝国,则陷入各总督争霸怪圈中,单是193年,短短一年之内,罗马就涌现四位罗马皇帝,其中一位,就是不列颠军团推举的!

自西元184年至西元193年,东方汉帝国和西方罗马帝国,双方皆经历过反叛、卖官、近臣内斗自残、京都被火烧,首权人物被刺杀等等近似的事件。

东西两大帝国,惊人的相似衰落历史,令人不禁感叹。

这个时空中,东方汉帝国因为刘杲,逐渐起死回生,然而遥远的罗马帝国,却依旧渐行渐远渐无路。

直到许久许久之后,汉帝国的一只远征军团,才给混乱的罗马帝国带来和谐之光,带来了和平,带来了希望。

第351 新政第一弹:重农抑商(上)

第351

新政第一弹:重农抑商(上)

第351

新政第一弹:重农抑商(上)

重组朝臣。调整尚书部,新设中书省,主旨皆是为控制朝廷权力中心。

代刘协为天子,刘杲攫取的是大义名分;控制朝政,刘杲攫取的是长安。

不过,仅仅如此,刘杲的皇帝位置,尚不牢稳。

刘杲若是欲关西十三郡数百万人,全部拥护他,他还需要攫取百姓人心。欲攫取人心,刘杲便要让关西之人,看到他登基天子之后,能够给他们带来的那些切切实实的利益。

秦国以法治国,刑罚条例繁琐无比,百姓苦之。待刘邦过武关,陈军霸上,降关中,遂约法三章,示好关中百姓。正是因为刘邦与关中百姓约法三章,才使得关中百姓有意尊刘邦为秦王,而不乐项籍楚兵。因此。而后刘邦出汉中,灭三秦,一统关中时,关中百姓、秦兵降将,才会迅速归心刘邦,合力破击项籍,建朔大汉。

刘邦之所以能定鼎天下,所依赖的强兵锐将,大半都是秦国旧兵。可以说,刘邦与项籍冲杀陷阵之时,他的主力兵卒,尽是秦国强兵。正是因为刘邦定鼎天下时,他的中低层官员,多是秦国旧吏,所以汉朝许多制度,才不自觉的继承秦国法令,甚至成功演化出大一统的局面。

秦汉、秦汉。秦、汉并称,一语将汉初特色风情,描述的淋漓尽致。

不错,刘杲若是欲真正的一统关西人心,他也须如刘邦一般,向关西乃至天下百姓,描绘出一副美好画面。若是一如刘邦约法三章,刘杲带给关西人切实可见利益,关西人必将人人视刘杲为正统。

天大,地大,于我好者最大!

一旦天下人心所向。刘杲不但能快速成为关西数百万人心中的正统,他亦能因之攻略山东八州,占据道德人心之高位。

自从昨日、贾诩、荀彧、华歆不约而同建议刘杲,代献帝刘协,嗣位大汉天子之后,刘杲就开始考虑未来新政。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火烧的好不好,亦意味着你这官位稳不稳,前途光明不光明。

仔仔细细苦思一夜,结合荀彧所上《三年不外战策》,刘杲慢慢整理出一个新政雏形。这新政,不是其他,正是中国历史上,大名鼎鼎,足足喊了两千年的口号:重农抑商!

重农抑商!

刘杲欲推行的,正是历朝历代,口号不绝的重农抑商。

当然,一如各朝代的重农抑商,真实内容都不尽相同,刘杲准备推行的重农抑商,也别具特色。不会完全等同于历史上某一朝代。

先说前一块:重农。

粮食,这是人类生存的最基础必须原料,莫说生产条件低下的农业社会,便是后世和谐年间,粮食生产,也是国家一等一的大事。

后世共和建国后,因为战乱结束,粮食生产逐步走向正规,且又因为新式机械使用,中国粮食总产量,比起民国时期连年大幅度提高。正是因为中国粮食生产有余,且同时期的苏联尚且面临缺粮危机,当时国家领导人遂欲效仿沙俄工业化道路,以出口粮食来换取工业必须品,以出口粮食当成国际外交利器。

诚然,中国的土地利用率为世界第一位,单位土地上,中国人总能比别国生产更多的粮食。但是,因为战乱结束导致的粮食生产快速增加造成的喜悦,令国人忽略土地最大承受能力,进而产生一种过于乐观的错觉。正是这种错觉思维,以致于后来大跃进时期,粮食虚报泛滥成风。

当遇到三年大灾之后,粮食生产的虚荣繁华,迅速崩溃,直到这时,新成立国家,才真正认识到粮食危机。正是因为三年大灾,中国的粮食产业。从此发生重大变革,彻底从一个粮食出口国,转为一个粮食进口国。

三年大灾给中国工业化建设的打击,是非常巨大的。共和建国之后,贫困的中国一无所有,甚至连同时期的印度,都有所不如,无论是国家财政,还是外汇收入,异常依赖于最基本粮食生产。

1960年,中国粮食出口272.04万吨,进口6.63万吨,净出口265.41万吨;1961年,中国粮食出口135.50万吨,进口580.97万吨,净进口445.47万吨。稍稍翻翻中国粮食年度进出口表格,就可发现在三年大灾害,对中国粮食政策的大幅度转型的深远影响。

1960年,中苏关系急促恶化,尽管双方政府不约而同的忽略粮食问题。但是任何一个对国际利益有所了解的人,谁敢说,中国花费大力气,摆脱成为苏联粮食生产基地的地位的努力。不是中苏关系急速恶化的重要原因之一?

三年大灾害,导致中国粮食政策变迁,进而打乱国家从国际上进口工业机器的步骤。而后,苏联体系、美国体系,世界两大霸权同时对中国的封锁,更直接将中国工业大跃进计划,打入深渊。

粮食问题,诱发中苏关系恶化;中苏关系恶化,又是文革爆发的主要诱因之一。稍稍对国际局势有个大概把握,便能体会出粮食因素,对于中国发展的重要性。正是因为粮食生产的重要性。后世和谐年间,国家粮食生产稍有下滑的苗头,国家机器,立即开始研究中国新时代的农业未来。

60、70年代,三年大灾后,不再大幅度出口粮食的中国,粮食已经能够基本保证自给自足。但是,即便如此,贫困的中国为了获取那可怜的一丁点外汇,以太祖为首一代领导人,依旧发起“不吃进口粮”,“国家要建设,外汇不能尽用来购买吃的、穿的”等决策。那时代,进口来的优质粮食,都被TG用在国际粮食贸易市场上,通过国际粮食贸易那点微小差价,不断投机买卖,慢慢的,一点一滴积累外汇收入,换取工业机器。

闲话暂且不提。

单是看看后世工业化时代,粮食生产的重要性,便可揣摩出农业社会时,粮食生产又该如何重要!

若是说后世,粮食供给是国家发展的前提,那么农业社会,粮食供给是国家存在的前提。

国家遇到大灾荒,救济粮食不能及时补给,必将引发此起彼伏的造反事件。灾年出乱兵,乱兵加重灾情,恶性循环下,国家机器自然应时崩溃,不可挽回。

深知农业生产的重要性的刘杲,自然绝不会忽视农业生产。是以,尽管他依之为根基的并州,多山脉丘陵、高原山林,荒凉草原,刘杲依旧不敢破罐子破甩。彻底放弃粮食生产,将赌注压在抢掠别人身上。

似一至西河郡,刘杲便立即尽可能占用大量荒田,启用屯田政策,为并州军、并州人提供粮食必须保证;似幽州粮食丰产时,刘杲又主动抬价,从幽州刘虞那里,购买来大量粮食储备;似董卓小钱诱发金融危机时,刘杲又趁机启动禁止并州粮食出口他地的政策。

以上,皆是刘杲重视粮食生产的体现。

刘杲登基天子,权掌关西十三郡外加司隶、并州,这重视粮食生产的政策,自然要顺势推行关中腹地。

不过单是重视粮食生产,尚不足吸引人心来投。

刘杲推行的“重农政策”,分为两步走。

第一步,减田税!

汉世田税,三十税一,是中国历朝田税最低的时代。但是,刘杲却还准备,继续消减田税。

在刘杲未来规划中,国家的整体税收,将会逐渐转向煤矿税、钢铁税、盐税等等工业或者趋向工业类的产品,尽量消减农业税在国家税收中,所占的比重。正如后世和谐初年,国家初期工业化完成之后,便全面在减免农业税,同时甚至还主动向农民发放一定量的农业补贴,若是刘杲能够控制煤矿税、钢铁税、盐税,商业税,那么他完全有能降低国家税收对农业的需求。

粮食生产只能成为国家战略储备,而不能当作基本财源!

且三十税一,纳税率为3.3%;五十税一,那税率为2%。刘杲其实消减的,也相当有限。

于是,刘杲推行新政第一条便是:向关西、并州以天下各州郡民众承诺,未来数年之内,国家将逐步在有条件的各郡县,消减田税,从三十税一降低至五十税一。

第一期施行五十税一的,为并州九郡外加河东郡,将于青龙元年八月份正式推行。第二期施行五十税一的,为司隶以及凉州十郡,预期将于青龙三年正式推行。

尽管刘杲是篡位献帝刘协的,但是无论如何说,刘杲如今总归是汉帝国皇帝。借助于皇帝身份,刘杲用心险恶的将推行区域扩大至汉帝国十三州一司隶。

何谓有条件?那自然是州县为刘杲直辖,且完成当地土地一体化纳税政策改造。

这么以来,等待山东军阀混战时,不得不从民间搜刮粮食,补充军需时,山东汉民便会想起刘杲的五十税一的田税政策。刘杲减税至五十税一,山东军阀若是加征田税,对比之下,汉民不自觉的就羡慕起关西之地。

且,最重要一点,汉世间,掌握大量土地的,都是些什么人?名门豪族!当地望族!那些赫赫有名的三国英雄,百分之九十,都出自于这个阶层!

刘杲削减田税,谁获益最大?自然是这群大地主!有共同利益在,似甲郡这氏,乙郡那氏,焉能不会对刘杲有好感?若是能宠络百分之九十的豪强、名门,山东军阀还有甚战斗力?

“重农”第二步,人头税改革!

汉世的人头税,也即是汉世所谓的口税、算税,这是个每人都必须上缴的税种。

因为后世主流意识、教科书宣传,无数人普遍认为汉世尽管田税相当轻,但是人头税却是很重,尤其是汉武帝讨伐匈奴时,更是将人们掠夺的民不聊生,海内空虚。

那么我们来看看,汉世的人头税,究竟有多重吧!

汉世人头税。当刘邦与项籍鏖战的关键时刻,为保证军费,刘邦遂启动人头税,定额为每人一百二十钱。而后天下渐安,至文帝时期,人头税便降至每人四十钱。其中汉武帝时期,因为攻伐匈奴军费所需,又提高人头税至战争时期,升至每人一百二十钱。

汉武帝之后,汉朝人头税亦有波折,大抵和平时期,人头税降落至四十钱左右;连年大战,军费不足时,人头税再提高至每人一百二十钱左右。

晓得人头税税额,那么再看汉世的一百二十钱的价值。

汉世间,人民对钱币的信任度有限,屡屡以粮食来衡量五铢钱的价值。汉世,民间大量种植的农作物,有粟米、梁米、梁粟、大麦、谷粮等等,其中谷梁是最便宜的粮食。

那么谷梁价值几何?

根据挖掘出来的汉简和史书记载,汉武帝年间,内地郡县,谷粮价值为一石五六十钱;边疆如后世甘肃省与宁夏省之间的荒凉地带,谷粮价值为一石一百钱。两地粮食之所以相差巨大,是因为汉世糟糕的运输条件限制。

汉世度量单位与后世不同,汉世一亩相当于后世0.69亩,约460平方米。根据田地的好坏,亩产量多在一石至三石之间,大抵来说,似边疆野县,多是亩产一石至两石,甚至不足一石的劣田;平原、盆地地区,多是亩产二石至三石的良田。

至于汉世自耕农的田地,大约状况为:五口之家,粮田百亩,按照汉世最低标准每亩平均1.5石产量,则为五口之家,年收入最少也有一百五十石谷粮。

当然,实际情况来看,汉帝国言五口之家,田百亩是个约数。不过自后世挖掘的汉简来看,综合比较一下,但凡是汉朝自耕农,大都每人平均拥有20亩以上田地。

比较汉世的年收入,再比较汉世的税收,若是尚不能有个明确认识,则可以拿来和后世比较比较。后世和谐五年,中国农民纯收入为4761人民币,不过其中工薪占据38.9%,真正纯农业收入,这个数字最少也要除于2。

人均农业收入两千元的农民,换算到汉世,连年战争期间,农民需要上税一百五十余元;和平期间,农民需要上税约六十元。{考虑战争期间的通货膨胀率}这种人头税,于汉世自耕农人均水平来说,说不上太轻,但也算不上能将人逼迫的倾家荡产,流民失所。

汉世那些高官,谈论人民所受赋税沉重时,多是站在社会最底层人的角度,似那些无田的佃户等等,而不是基于社会平均水准。

由此可见,汉世人们对赋税的抱怨最基础的原因,不是在于战争期间,这一百二十钱能将汉民逼入死地,而是在于人头税的无差别征收。

家有万贯家财的富户,征收一百二十钱;五口百亩田之家,征收一百二十钱;租赁田地的佃户,征收一百二十钱。其中的差别,自然不言而喻。

对后世税收有所了解的刘杲深知,若是欲想减轻贫困百姓的税收压力,不是大幅度免除人头税,而是将人头税层次化、分级化。

于是,汉世征收的人头税,被刘杲轻轻一改,转换成,与之相近的,后世普遍征收的个人所得税。

故,刘杲推行新政第二条便是:向关西、并州以天下各州郡民众承诺,未来十年之内,国家将逐步在有条件的各郡县,削减算税、口税。

其中,年收入八千钱以下者,免除一切算税。

一如后世个人所得税,刘杲又制定四个纳税级距。

年收入-八千钱=应缴纳算税额,简称应纳税额。

No.1,应纳税额不超过四千钱的,税率为3%。

No.2,应纳税额超过四千钱,不超过八千钱的,税率为5%。

No.3,应纳税额超过八千钱,不超过八万钱的,税率为10%。

No.4,应纳税额超过八万钱的,税率为15%。

由此税率来看,刘杲征收的个人所得税,比起后世中国的个人所得税,可谓轻的太多。要知道后世,个人所得税征收标准,月收入十万元以上者,其税率足足有45%,而刘杲征收的个人所得税,最高也不过15%。

刘杲之所以将个人所得税上限控制在15%,却是考虑到汉世,权贵富商,习惯一百二十钱、二百四十钱的低税状态,难以接受上万上十万的高额税率。刘杲若是骤然发力,税率征的太高,不定会引发豪门大户的集体排斥。那样一来,却是得不偿失。

毕竟,例如灵帝刘宏,征收官员晋升税时,都是数千万钱、数百万钱。一如后世严重贫富不均,汉世的豪门大族的钱财远远是贫寒小民的数万倍。

削减田税,以宠络豪门大族,削减人头税,以宠络贫民百姓。

这才是刘杲“重农政策”的中心旨要。

第352新政第一弹:重农抑商(下)

第352新政第一弹:重农抑商(下)

第352新政第一弹:重农抑商(下)

再说后一块。抑商。

说起抑商,不得不提及后世一段著名争论:中国古代,究竟抑过商么?

后世尚未涉及过这个命题的人,乍一看此问,定会十分惊讶:中国古代不抑商,啥叫抑商?那些歧视商人政策、那些重农抑商的口号,是白喊的,是不存在的?

不过,一旦深入思考,这些惊讶的人,大都会产生一丝疑惑。

其中一个最著名的反驳古代中国抑商的说法,便是:思想总要从现实出发。任何一位国家重臣,绝不会向人们一遍遍宣传,说人应该用脚走路,而不是用舌头、鼻子等走路,这是因为用脚走路,那是基本常识,是基本事实。正如此类,若是中国古代绝大多数时期,社会上都是重农抑商,商人都时时夹着尾巴的那种事实。那些国家重臣,时代先锋,有那个必要,一遍遍不断强调重农抑商么?正是因为社会不抑商,才要强调抑商!

还有一个基础事实,却是谁也无法否认的。那就是,凡是宣扬国家应该抑商的名人,从他对社会的陈述性描述来看,当时无一不是商人云集的商业大繁盛时期!那些宣传重农抑商的人,本人竟处在商业繁盛时期!

而且,历史上有关重农抑商的著名争论,其种种论调,更是让后世人精神分裂。

譬如西汉年间,著名的盐铁之议,仔细研究起来,就足以让人十分头疼。似桑弘羊所施行的种种政策,譬如盐铁专卖等,依照后世的标准来看,他应该是坚持国有经济、计划经济一派;似文学良师一方,则否定盐铁专卖制度,认为当交付给“民”来经营盐铁,依照后世的标准来看,文学良师则应该在大力宣传私有经济、自由经济,提倡国退民进。

然而,偏偏是提倡国有经济政策的桑弘羊,却一直在坚持商业于国家有用,绝对不能轻易废弃之;与之相反。那些大力宣传,国家应该让盐铁之利于民的文学良师,却反而口口声声,必言农田第一重要,口口声声必言要重农抑商。

正因为这些矛盾观点,令后世各类有关古代经济学的著作,都经常性出现自我矛盾观点,让熟悉历史的人,一时不知所措,难以寻找到唯一观点。

好吧!中国古代究竟抑商不抑商,暂且不谈。

不过,从历史上那些著名的重农抑商争论中,却是可以肯定两件事。一,中国古代的商业还是相当繁华的,闻名历史的大商,亦是层出不穷;二,国家政治高层,对商人相当排斥,拒绝商人正大光明的列位于朝政权力中心。

换句话,不是刘杲只要他大力鼓励工商业,汉世工商业便能在刘杲引导下茁壮成长。进而形成一种足以改变人心的参天大树。刘杲若想更改汉世人心,还须做的更多。

人心易变。譬如后世共和建国六十年间,世人对各类现象的观点,已经不知不觉的更换多少次。

变人心易,难在人心不再反弹,难在维持汉帝国对工商业长时间不间断的重视。

后世而来的刘杲,自然清楚工商业对国家机器的重要性,但是刘杲更明白汉世各类基础条件,尚不足引导发展出一个完善的工商业体系。欲带领汉帝国,走向工业社会的光明未来,刘杲不但要先选好路,更需要处理好眼前诸事。

譬如,保证并州盐、铁、皮毛、煤矿等各类产业,乖乖纳税,为国家提供稳定财政收入!

刘杲推行的“抑商政策”,分为三步走。

第一步,刘杲以强硬的态度,宣布关西商户,从此以后,必须全部依法纳税!凡是偷税、漏税者,皆处以重刑,以及高达数倍的罚款。

不错。却是刘杲认为,只有工商业能够给汉帝国财政,带来大量的、稳定财政收入,以后各代汉帝国朝廷,才会真正继承、发扬由刘杲提出来的工商业体系。

正如西汉年间的盐铁之议,虽然最后文学良师一方占绝对优势,迫使国家不得不让出盐铁利益。但是,因为盐铁专卖带来的巨大利益。每逢汉帝国政府国库空虚,缺钱乏粮时,或是帝王,或是首辅大臣,他们总是不自觉的想起盐铁专卖。

就是这般,盐铁专卖虽然在初期,断断续续废弃启用若干年,最后却终究因为三国混乱,彻底确定下来,成为中国两千年封建王朝的一个稳定财源收入。

在“实用主义”泛滥的中国,唯有那切实可见的利益,才能令帝国政府时时刻刻盯着它、看着它,绝不放松丝毫。

历史上,古代中国之所以不重视、甚至讨厌商人,一则是商人投机性、趋利性,某些行为,如囤积粮食等,很容易给帝国政权带来被动;二则是这些商人虽富,国家却只能从他们身上获取少量税收,若是强行捉拿他们,国家库孥虽能暴富一次,但却无疑是竭泽而渔,不是长久之策。但凡稍微明智点的皇帝、首辅朝臣。若是不是形势危急,他们绝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竭泽而渔。

总之,正是因为帝国政府不能在商人身上得到稳定、可靠,类似盐铁专卖那样的庞大利益,帝国政府才会排斥商人、轻视商人。反之,因为农业税是国家税收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帝国政府才会孜孜不倦的宣扬重农轻商,限制农民从土地中走出。

若是刘杲能为后续汉帝国政权,开创出一条从工商业体系攫取的利益的有效途径,工商业发展必然会被帝国政府重视!凡是帝国政府重视的。便是世家大族齐声反对,帝国各代政府依然会孜孜不倦,寻求其他出路,似盐铁专卖的改良,似科举制度的提出!

唯有庞大的稳定、可靠的,堪比盐铁专卖带来的利益,才是吸引帝国各代政府关注工商业发展的唯一因素!

譬如,若是说汉武帝破击匈奴,是为国家崛起,那么而后匈奴衰弱,对汉帝国不能构成威胁时,汉帝国为甚还要屡屡出兵西域,破击匈奴以及其他叛乱小国?还不是因为丝绸之路的利益!

明朝新建时,尤其是明成祖朱棣时,明朝的军队北击蒙古,南灭安南,可谓纵横无敌,一时无二。

但是后来,明军为甚不再去主动进击蒙古高原,玩起防守反击?还不是因为,进攻蒙古,不但需要花费国家大量钱财,还不能为明军带来丝毫利益。而且,大军戍守蒙古高原所消耗的钱财,更远远不是以农业税为支柱的大明王朝,能够承担起的。

唐末大乱后,安南趁机自立,脱离中国体系。有宋一代不能征,蒙元一代不能灭。但是,明成祖朱棣时,却轻松打下安南,令安南这块脱离中国数百年的土地,重新回归到中央王朝体系。若是大明王朝对安南稍微重视那么一点,后世哪来的什么越南啊?大明王朝若是不主动舍弃安南,北越一带,那肯定是后世中国“自古以来,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呐!

大明王朝为甚主动舍弃安南?依旧是利益!安南脱离中国数百年后。若想再合并至中国,自然最起码需要镇守三五十年,才能彻底消除叛乱,安抚人心。但是,对于以农业税为支柱的大明王朝来说,那驻戍在安南的军费,他们都承担不起。国家自安南不能获取利益,反而还须投入大量金钱去维持,那些还没有认识到土地资源价值的明朝臣,怎会不惜一切代价,玩命死守安南么?

想想1867年,俄罗斯以720万美元为代价,欢欣鼓舞的将阿拉斯加卖给美国时的情景。当时,俄罗斯自以为赚的一塌糊涂,自鸣得意不止,美国自以为赔了内裤,国民日日嘲讽这笔龌龊的买卖,认为执行此次买卖的国务卿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至于后来的结果,世人皆知,后世和谐年间,720万美元乘以1000倍,72亿美元,美国肯卖阿拉斯加么?

1867年的俄罗斯尚且如此轻视土地,五百年前的大明王朝,它又怎么可能对边疆荒凉土地看的太重?

总之,还是稳定、可靠的利益,才能确切无疑的吸引帝国政府关注。后世各国之所以重视一丝一毫土地,不正是因为土地带来的巨大利益?后世和谐年间,中国和日本在钓鱼岛问题上死磕,不正是海洋线带来的利益?

正是种种原因,刘杲才在工商业税收上,绝不退步半分!

之所以不能不在工商业税收退步半分,正是因为刘杲要考虑工商业的长远未来。

世人,尤其是辛苦经营的商人,多半都是只顾眼前利益,决计不会为三十年后、百十年后的发展考虑。商人不去考虑,刘杲却不能不去考虑。工商业税收,不仅是刘杲为汉帝国开辟新财源的策略,更是刘杲未来行施国家经济调控,引导工商业良性发展的基石。

刘杲虽然坚守底线,但他更了解例如河东盐业、钢铁、煤矿等产业的隐形力量,更了解商人对利益的执着。为了眼前利益,并州商户敢弑主,敢联合外界势力,反抗刘杲政权!为了眼前利益,并州商户敢铤而走险!

这是刘杲绝对不允许的,这亦是任何**的君主不允许的。

并州商户被刘杲捏在手中的时刻,才是最安全的时刻!

所谓的重农抑商新政,这后一半“抑商”,正是刘杲高举汉世传统思维大旗,,联合汉世文学良师等保守势力,向河东盐业、并州钢铁、煤矿等各类工商业雏形既得利益者施压,逼迫他们不得不接受税收制度!

高举“重农抑商”的大旗,来发展工商业,这就是刘杲的施政策略。

一面逼迫商户让步,乖乖缴纳税收,开辟汉帝国政府新财源;一面堵上文学贤良等汉帝国保守派的嘴巴,让他们无法反驳、阻止刘杲继续大力推行工商业发展。

制约!

不错,利用保守派、文学贤良制约并州新兴商户势力;利用舆论高地制约保守派、文学贤良!

光明正大的抑商——向商户征收“重税”!

光明正大的重农——减田税减人头税!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说是抑商,其实不过是刘杲,准备在汉世建立一个商业完整税收体系。

抑商,不在“抑”,而在“商”。

当然,这个商是依法纳税的“商”!

刘杲汾水破击董卓前,因为不看好刘杲的并州军,并州不少商户一度试图暗连外敌,推翻刘杲政权,进而减免各种工商税。刘杲虽然不曾因之打压并州商户,却将此事默默记在心中。

今日的“抑商”,正是通过道德高地、保守派势力,来抑制并州商户的权力,抑制并州商户的反叛之心!

刘杲绝不允许,前线苦命打仗时,腹地再出现并州商户却故意掀起内乱的现象!

抑商,抑的不是商,而是并州商户!

第二步,刘杲明确宣布禁止私人铸钱,废弃董卓小钱。同时,函谷关、武关等地,设置关卡,统一管辖关西与山东诸侯的各类贸易。

统一货币,这是良性发展工商业的基础,是国家金融流通的基础。统一货币,废除董卓小钱,这些都是刘杲恢复关西金融产业的手段。

军管关西与山东诸侯之间的贸易,这自然为打击那些意图将关西军备、粮食,走私至山东诸侯的商户。这类求战争红利商户,古今中外,历来不缺,不能不严加防范!

不过,似禁私钱政策,本就是桑弘羊昔日改革之一,早已深入人心。故这一条却是最容易行施。

第三步,刘杲重申,凡商人有市籍者,不得购买农田。

凡商人有市籍者,不得购农田,这是汉武帝当年制定的法规。这条法规,在后世,亦被世人视作对商人的一种歧视。

不过,刘杲如今,显然不愿意为商人正名,甚至解除这条歧视。

不过,刘杲虽然重申孝武皇帝时期这条法规,但是其目的却与汉武帝大不不同。孝武皇帝是为抑制商人快速兼并大量土地,刘杲却是准备将商人与土地,变成两道不相干的平行线。

不错,刘杲禁止城池内大量大、中、小商人购买农田,正是欲把他们牢牢的绑在商业战车上,彻底从土地上解放出来。

在刘杲心中,城池里这批中、小商人,他们未来就是后世的城乡居民。

由于汉世土地制度为个人私有制,土地良田允许双方自由买卖。某人今日为商户、佃户,不意味着他不能转变成自耕农。刘杲若是想构建后世那种稳定城乡结构,当此时,却是不得不宣布禁止某些人购田,将农民与市民之间的道路,单一化、一向化。

后世和谐年间,国家鼓励农转非,限制非转农。刘杲禁止城池内拥有市籍的商户购买良田,思路虽与后世国家政策规划细节不同,但大概路数,却也类似,无非是:为城市化、工业化开路!

前面说过,刘杲曾试图将汉帝国引向工业化道路。但是,刘杲更知道,这工业化、城市化不是说说、想想就能成的,它需要漫长的演化时间,或许是八十年,或许是三百年。

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刘杲无法一直监督汉帝国政权,使汉帝国按照他的思路,明确无疑的一直前进!

所以,刘杲若想在汉世引导工业化大发展,引导工业**,他便要为汉帝国规划出一条真实可行的前进道路。一条,只要他能在有生之年,将汉帝国引导向这条路,便能迫使汉帝国不得不沿着这条路前进的道路!

这三步,便是刘杲所谓的抑商政策。

“重税”掠夺商人财产。

“设关卡”阻碍商人“自由贸易”。

“禁止购田”歧视商人!

有这三条,谁人不说刘杲抑商?

为了使抑商的政策更加突出、吸引眼球,甚至,刘杲还特意复制来后世赫赫有名的“奢侈税”。针对一些汉世价格昂贵的货物,刘杲选出几件特殊产品,分别征收500%、300%、100%的重税!

单凭征收前无所有的500%的重税,天下谁人不说刘杲抑商?

刘杲自己高举着“重农抑商”的伟大旗帜,占据舆论高位,那些反对发展商业的文学贤良,他们又用什么手段来遏制刘杲发展商业?

我是在抑商,我是在“打压工商业”,我和你们一样,是纯正的保守派丫!

你们嫌抑的轻?

锦衣卫将此传至民间,添油加醋宣传一番。乖乖,都征收500%的重税啦,这些贤良文学还嫌税轻,难道还准备征收5000%,这些贤良文学,也恁黑!有了这种舆论宣传基调,大多数汉民,恐怕也不会站在文学贤良这边,一边倒的反对刘杲的“抑商政策”。

比较于桑弘羊召开盐铁之议,反反复复与对手强调商户的重要性,刘杲这招“重农抑商”,却是黑虎掏心,拳打暗肋!

刘杲可没有闲情,在乱世纷争时,同一帮或许认为刘杲是乱臣贼子的文学贤良,辩论商的优劣,讨论士农工商四大基石!

与其让你们高呼“重农抑商”碍手碍脚,还不如我亲自大呼“重农抑商”!这就是刘杲的态度。

青龙元年七月十五日。

献帝刘协退位,刘杲登基。

重组朝臣、调整尚书部,新设中书省。

推行“重农抑商”新政。

第一步攫取名分,第一步攫取权力,第三步排除内部矛盾,用利益绑架关西民众。

青龙元年七月十五日,这一日是刘杲人生的大转折点,亦是汉帝国的大转折点。当刘杲登基称帝,大刀阔斧的实施新政时,山东诸州郡亦掀起一幕幕令人熟悉的传奇故事……

第353 谦谦白衣王巨君,赫赫武夫刘伯兴(一)

第353

谦谦白衣王巨君,赫赫武夫刘伯兴(一)

第353

谦谦白衣王巨君。赫赫武夫刘伯兴(一)

南阳郡,宛县城北。

初,刘范所辖蜀兵内叛,向凉州兵献横门,李榷、郭汜遂得以攻入长安。横门陷落以后,吕布以为长安城不能强守,遂劝司徒王允等,撤向山东诸州郡,依托袁术、袁绍等人,再回攻长安李榷、郭汜等人。奈何,王允心有他志,不愿与吕布一起撤离,吕布遂孤身上路,逃向山东。

吕布率百数亲随精骑,护着一些王允亲信、朝堂官吏,冲过凉州兵南城薄弱防线,平安来到武关。吕布逃至武关时,背后亦同时传来刘杲总率数万并州轻骑,大破凉州兵,及时援救长安的消息。

闻听长安城转危为安,王允亲信、朝堂官吏。不胜欣喜,准备齐返长安,向献帝刘协贺喜。然而,因为斥候同时传来刘杲与董白结为婚姻的消息,吕布却是有点心不自安。

吕布诛杀董卓,交恶凉州兵;盗掘园陵,惹怒刘杲举兵来伐。这两条因素影响下,吕布异常忌讳刘杲。有鉴于此,吕布遂以长安混乱为藉口,劝说王允亲信、朝堂旧吏,继续前行,投奔南阳郡的袁术。

出武关,即是南阳郡地界,不用再担心兵乱惊扰。吕布等人,很快过过丹水、郦国,来至宛县。

七月十一日,吕布前一脚踏入宛城,后一脚便夹着董卓头颅,递上名刺,拜访袁术。吕布自以为,他诛杀董卓,为袁术复仇,袁术不说感恩戴德的接纳他,亦须敬他吕布为座上客。

俗话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吕布自以为是袁术恩人,意气高扬。却不知袁术其实根本不愿接纳他。这不,吕布当头就碰上一个钉子,袁术府前的门吏左右推脱,言袁术人在城外,不能接见吕布。吕布又问袁术在城外哪里,门吏又以军事机密为托辞,言他不知袁术具体行踪,亦不知袁术何时归来。

袁术门前受挫之后,吕布不得不黯然退下,在宛城寻了一出宅院,作为暂时安身地。不过,袁术虽然不屑吕布为人,但是无论考虑到吕布诛杀董卓之功,还是吕布温侯身份,袁术都不能对吕布太过于冷遇。是以,七月十二日早晨,袁术仔细与帐下谋士议论得失后,又派来一人,邀请吕布入府内谈。

闻听袁术邀请,本来心情不乐的吕布,立刻云开雨霁。夹着董卓头颅,奔向袁术府上。吕布与他数位亲信,请见袁术时,王允亲信、朝堂官吏,也纷纷开始商量起他们未来出路在何方。

某间小院里。

秦谊从王允亲信随从中走出,返回内院,寻找到貂蝉:“小姐。长安传来消息,言并州牧刘杲自云阳突袭,再次一战破降十余万凉州叛兵。由于刘并州及时营救长安,父亲大人安好无损,平安无事,依旧统率朝臣,秉持朝政。”

“刘并州兵强马壮,纵横无敌,麾下精骑,个个以一当百。适才,我与父亲大人众亲信商议一番,以为有刘并州镇守长安,父亲大人定能继续总揽朝政。因此,众人之中,有一部分人认为我们应该舍弃吕布,独自返回长安,继续服侍父亲大人,又有一部分人,认为我们应当留在宛城,观望时风,等待长安彻底稳定后,再回长安不迟。”

“大家议论纷纷,不能定下决策。遂遣我来询问小姐的态度。小姐以为,我们该如何行事?”

秦谊口中的“父亲大人”,自然便是他岳父王允。

王允心生死志时,曾将貂蝉托付给门下死士秦谊,并请吕布护送秦谊、貂蝉等人逃向南阳郡,过个安生日子。

因为貂蝉为王允义女身份,王允众亲信,皆对貂蝉有一定的尊重,至于得偿所愿的秦谊,更是尽心尽力讨好貂蝉欢心,但凡貂蝉所言,秦谊必定第一时间去做。数日来,又因为身份地位问题,秦谊不自觉的又把貂蝉的位置摆的高高的,将貂蝉视为一家之主,但凡大事,莫不询问貂蝉。

貂蝉沉吟一下,道:“那邯郸九门侯,数年前一鸣惊人,突兀成名,虽根基尚浅,却是不弱于这天下任何一人。”

“九门侯年纪虽不过与我仿佛,但是他。文采,能作出‘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陇西行》;学识,能提笔注解《大学》,令无数知名大儒膜拜不已;博学有‘点石成金刘伯兴,一坛清水捞赤金’。为政,能收编湟中羌、南匈奴,兴盛并州九郡;至于武略,不论昔日破灭韩遂、边章数万叛羌,还是今日两败凉州十万兵,都是天下少有的将才。”

“霍骠骑有如此武功。却不能兴盛并州九郡;西门豹治邺,却不能注解《大学》;公羊子能注解《春秋》,却不能炼金格物;李少君方术精通,却无《陇西行》之文采;司马相如文采斐然,却不能两战两胜,破降敌军近三十万强军锐卒。”

“九门侯才华横溢,是世间百年不遇的奇才。父亲虽能统率群臣,诛恶罚贼,但是比起九门侯,却犹如顽石比于珠玉之才。九门侯手中有兵,父亲手中有政权,双方各有优势,若是能连势成体,共佐朝政,汉室未尝不能中兴。”

“然,朝臣久在官场,习惯论资排辈,行事又多官僚化。一旦有朝臣轻视九门侯年幼,莽撞行事,必将激起父亲与九门侯的矛盾。天无二日,人无二主,稍许矛盾必将演化成剧烈朝争。乱世之间,十个文人不如一名带刀之兵,父亲若与九门侯相争,必败无疑。”

“诚如吕布所言,长安朝政,今日如同鼎置于火上,看似暂时安宁,不久必将沸腾不止。夫君若是此时回归长安,又何必出长安哉?且我等若回长安,又能帮助父亲何事也?难不成,你还能再刺杀九门侯不成?”

“返回长安不成,暂居宛城亦不可。乱世之间,我不杀贼,贼来杀我。夫君若是希望能够安安生生活命,而不是抱头四窜,东奔西走。还是跟着吕布为好。吕布为国家大将,诛杀董卓,受封温侯,深受天下人尊敬。他来山东,无论袁术收留不收留,单凭他诛杀董卓之名,他亦能闯荡出一份基业。”

“吕布初至山东,人手乏缺,亲信不过百余骑,能统兵者更是寥寥无几。夫君若是此时投靠吕布,必得其倚重,慢慢成就一份伟业。靠着吕布这座大山,我等总不至于东奔西走,为乱兵欺略,乃至饿死荒野!”

秦谊沉思一会,道:“小姐所言甚是。待吕将军返回,我便向他表示效忠之意。我秦谊,虽是一介粗人,但是冲阵沙场,却还是有一份自信。只要小姐不嫌弃我是个兵蛮子,我必能在乱世之中,赢取一份功业,不枉父亲大人厚爱!”

貂蝉淡笑了笑,道:“父亲大人既然把我托付给你,你也莫再喊我小姐小姐的,论起出身,我也不过是一个官家奴婢罢了。嗯,我脱离宫中奴婢身份,嫁于你为妻,总也算得上是落叶归根,从此有个依靠。”

“落叶归根,木归土也,我从此就以杜为姓吧!我入官婢前,在家中,排行第十,以后你便称直呼我闺名十娘吧。若是外人问及我姓名,亦可以杜十娘相告。”

“至于夫君。你今日脱离司徒府,欲跟随吕将军,成就一番功业,便须抛弃旧有卑微家奴身份,取个字号才是。”

秦谊定势思维,一时扭转不过来:“小姐……十娘,你别怪我。我一介粗人,不曾读过诗书,又不知礼仪,平素或许能从司徒府里那些王公大臣,学来几句雅句古诗,至于取字……我不会!小……十娘,还是由你给我取个字吧!”

貂蝉考虑一番,道:“古人改名不忘根,夫君取字就用拆字法吧。谊,左为言,右为宜。夫君不妨改名为秦言,以宜为字。宜……夫君跟随吕将军,乃是欲求一番功业,功业者,官禄而已,夫君不若便以宜禄为字吧!”

“秦言,字宜禄……秦宜禄!哈哈,我秦谊终于也是个有名有字的人。名、字齐全,我从此也能堂堂正正,行走世间啦!”因为貂蝉给他取个字,秦谊却是有点乐不可支。

从此之后,这世间无貂蝉,无秦谊。

当然,与此同时,这世间,却多了个杜十娘,多了个秦言秦宜禄。

被貂蝉,也即是如今的杜十娘,耳提面命一番后,秦谊,也即是秦言,转身返回,和王允亲信,诉说心意。当秦谊将杜十娘的话语转述一遍后,王允这帮亲信大多数都选择留下来,决定与秦言一起为未来拼搏。

秦言等王允亲信,刚做出抉择不久,宅院内不远处,却突然传来吕布一声怒吼:“袁术,你欺人太甚!董卓杀你一家老小,灭其袁氏一门。你兄弟二人赖我方能为父复仇!你袁术,就这般对待恩人?”

秦言等王允一帮亲信,面面相觑,不知吕布为何回来如此迅速,甚至更对袁术破口大骂。秦言迎上前去,细听片刻,才听出其中原委。

原来,今日早上,吕布受袁术邀请,欢欣鼓舞前去拜访袁术。谁知见面之后,袁术对吕布的态度异常冷淡,甚至言语间,袁术相当不欢迎吕布来南阳郡。吕布言他可率兵数万,为袁术安定一方,袁术却淡然回答道:“我南阳郡,供养孙文台{孙坚}一部,已是极限所在。吕将军虽有报国、定天下之心,奈何我南阳郡小,户口寥寥,不能供养太多步骑强军。”

吕布向袁术请求带兵不成,求情驻戍南阳郡某城,亦是不成。明白袁术真实心意后,吕布不得不放弃与袁术交涉,悻悻而归。同时,袁术又觉得吕布品性不佳,嘴张的却恁大,更是不愿收留吕布。

吕布自觉对袁术有恩,却又得不到袁术好遇,这才大骂不止。

吕布及其随从,大骂袁术一会后,稍稍冷静下来:“如此看来,袁术这厮,却是不准备收留我。袁氏若是我不容于我,天下尚有能容我之诸侯否?唉!大家商议商议,我们未来该如何取决?总不能巴巴的贴在宛城!”

一旁的张辽,皱眉建议道:“不如去投袁本初。袁术,性如侠士,杀伐随意,最喜的是孙坚这种直来直去的武将。闻听他在雒阳时,凡是不乐之人,他皆不能容对方纤介之恶。雒京许多名士,譬如许攸等,或是好酒误事,或是贪财,或是好色,袁术皆因为他们品行有缺,而不肯勉强己心,强作容忍。”

“正是因为如此,雒京名士凡是欲结好袁氏者,多是谋求交接袁绍,而不肯登袁术之门。袁术性格直硬,喜怒现于外,怒骂随心,他却不知‘人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世间哪能尽是十全十美的君子!”

“自古成大事者,皆是如高祖一般,能够胸怀天下贤人,不因私情而废公事的枭雄。如袁术者,必将身处孤境,为他人合击。袁术,无成大事之胸怀,今日即便投他,亦必败事!与其如此,不若趁此机会,北投袁绍。”

“袁绍胸襟宽阔,能容天下英雄!温侯杀董卓,非仅对袁术有恩,亦对袁绍有恩。袁术不能容温侯,袁绍却未必不能。”

自董卓入关中后,张辽便因为同出并州,携军投靠吕布。吕布这次过武关,逃亡南阳郡,张辽亦跟随着他。

吕布沉思一会,点头道:“不错。闻听袁术、袁绍在雒阳时,名士多云集于袁绍之侧,至于袁术,身边亲信多是麾下百数虎贲。袁术能施恩于虎贲步卒,却不能施恩于统军大将;袁绍却是能名高四野,谦卑下士,有囊括四海之志。”

“刘杲西入长安,并州必定空虚,不能继续干涉冀州、豫州。并州大军撤离,袁绍必将趁机崛起!不错,袁绍势力虽然不如袁术,却未必不可投!”

“我等这便过颍川郡,投靠袁绍去!”

于是,不被袁术收留的吕布,当即出宛城,过博望县,直走叶县,奔向河内郡。

行至半路,吕布突然遥见三四千骑兵,匆匆奔向北方,不禁讶声道:“咦!这是……幽州精骑!南阳郡怎会有数千幽州精骑?”

“对了!是刘虞、公孙瓒!据闻年初,孙坚大败我军后,袁术势力猛然增高,令山东诸侯恐惧万分……哼,孙坚大败我军,不过饶幸而已,若是真发挥出我凉州军实力,孙坚必败无疑!袁术……你若是令我统军,我强孙坚十倍!”

“想来这群骑兵,恐怕就是那时候,刘虞、公孙瓒送给袁术的数千精骑。若是所猜不错,这部骑兵应该是由公孙瓒从弟,公孙越统率。嗯,这群幽州精骑,却也不差我们凉州骑士分毫,都是一等一的强兵!看来山东兵亦不是一群纯碎杂兵,不能全部忽视!”

“不过,这群幽州精骑却是远远比不上,那些双马镫、马鞍、马蹄铁齐备的并州轻骑。嗯,这群幽州精骑,似乎业已全部换上双马镫,想来,并州兵汾水大破十万凉州兵之战,已经被山东军阀重视,类似幽州骑兵等,已经开始更新战备,换成双马镫。”

“但是,他们纵然知晓双马镫之利,却不会清楚知道双马镫究竟利在哪里!他们或许能利用双马镫削减培养骑士的成本,却绝不会如凉州兵、并州兵一般,有足够的战争经验,能够熟知双马镫、马蹄铁、马鞍齐备的轻骑兵的各类配合,各类冲袭作战阵势!”

“这一部数千人的幽州骑兵,虽然装备上双马镫,能提高一部分作战能力,但是双马镫的真正威力,他们却发挥不出三成,远远达不到并州轻骑那种人马随意的高度!”

“若是我在山东诸州郡,培训一支精骑,必定能轻易击溃这群幽州精骑。至于并州轻骑,他们则将更轻松击溃这群幽州精骑。不过,并州轻骑击败他们容易,至于若是再想复制汾水一战,那种压倒性的胜利,却是想也别想!”

吕布遥望着这支数千人的幽州精骑,不禁将它和凉州兵、并州兵做一个比较。

不错,一如吕布猜测,这支骑兵正是由公孙越统帅的幽州精骑。

当吕布带来长安动乱消息后,袁术立即飞速启动斥候,去确认刘杲是否真在长安。待确定刘杲西入长安后,袁术不禁哈哈大笑:“天欲兴我也!刘杲携军入长安,并州定然空虚;并州空虚,则豫州归我矣!”

原来,当吕布离开宛城之际,袁术已经和孙坚定下攻伐周昂、周喁两兄弟战略布局。公孙越这一只幽州精骑,便是辅助孙坚攻克颍川,驱赶周昂、周喁两兄弟的辅助骑兵。

刘杲远在长安,并州无暇干涉豫州事务,这不正是袁术、孙坚夺下豫州的大好时机么!

袁术、孙坚这般人,怎会轻易放弃这个最佳时机!

第354 谦谦白衣王巨君,赫赫武夫刘伯兴(二)

第354

谦谦白衣王巨君,赫赫武夫刘伯兴(二)

第354

谦谦白衣王巨君。赫赫武夫刘伯兴(二)

刘杲远在长安,并州无暇干涉豫州事务,这不正是袁术、孙坚夺下豫州的大好时机么!

袁术、孙坚这般人,怎会轻易放弃这个最佳时机!

青龙元年七月十四日,公孙越引兵攻周昂,不胜。

七月十五日,孙坚主军再攻周昂,大破之,追击周昂溃兵十数里。不幸的是,在这场追击战中,公孙越纵马追击周昂溃兵时,为流失所杀。

青龙元年七月十五日,正当刘杲在长安登基天子,重组朝臣时,孙坚却趁此机会,一如真实历史那般,从周昂、周喁手中,顺利夺回颍川郡。

刘杲篡位称帝,逆改历史进程,但是在颍川一战中,历史惯性却是依旧存在。公孙越。这位公孙瓒的从弟,竟然还是一如历史上那般,窝囊的死于战场上的流失。公孙越死后,其帐下数千幽州精骑,顺势被孙坚收编。

对于公孙越的背运,孙坚仅仅是摇摇头,叹息一声。

一朝入军,生命不为己所有。

沙场之上,如无必死之心,又怎么能算是一个合格的军卒!

然而,孙坚却想不到,公孙越之死,却成为山东诸州郡混战的导火索。

山东大乱,因公孙越之死。

真实历史上,公孙越之死,诱发汉末军阀第一次大混战。公孙越对汉末局势的影响,就好比西元1914年,奥匈帝国皇储斐迪南之死,对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影响一般。无论是公孙越,还是斐迪南,他们都不是战争的真正缘由,他们不过是当时紧张局势的催化剂。

孙坚、袁术趁着刘杲西入长安,并州空虚之时,迅速前插,攻灭周昂、周喁两兄弟,成功夺取豫州,连势成为黄河以南的最大军阀势力!与此同时。屯军河内郡的袁绍,也趁并州空虚之时,开始策划夺取冀州。

时间稍稍提前数日。

却说,吕布东出武关道,给南阳郡人带来刘杲携军入雒阳的消息。随后数日,刘杲携军入长安的消息,亦经过袁绍安插在南阳郡的斥候,传至河内郡。

七月十三日,袁绍召集帐下文臣武将议事,道:“南阳郡斥候回报,袁术正在调兵遣将,准备趁机攻杀周昂、周喁。袁术敢突兀发兵,肯定是已经确定刘杲攻入长安的消息。刘杲若是未亲自攻入长安,或许孙坚敢毫无顾忌的攻灭周昂、周喁两人,但是袁术,他绝对不会如此莽撞行事。”

“当此时,袁术袭击周昂、周喁,豫州存亡难料;刘杲西入长安,并州空虚。诸位以为,我军当应如何面对这局面?”

袁绍话音未落,逢纪已经出声说道:“将军当弃豫州而不问。专心经营冀州。”

“豫州有三不可取,一,其地处中原,未来处于混战中心,不可依之为根基;二,豫州处在刘杲、袁术、刘宠、刘岱、冀州的五面围攻之下,入豫州等同于以一敌五,自缚双手;三,周昂、周喁不足为屏障,这两人,于将军之用,类似昔日河内太守王匡。即便守住豫州,将军又如何处置周昂、周喁两兄弟?”

“若是守豫州,成,无有将军之利;败,将军则无立足之地。与其求不可得之地,不如求冀州为根基。”

又有一谋士,提出疑问:“并州兵强,虽董卓二十万强兵,不能胜之。豫州远,冀州近,形势不一,不能混为一谈。且,闻听南阳郡传来消息,刘杲兵入长安,不过一万五千精骑,算上后续步卒,总兵力或将在三四万人左右。”

“并州兵昔日兵力,约七万人左右。且刘杲大破董卓时,简直是牛刀宰鸡,死伤甚小。亦即是说,汾水一战后,并州强兵主力未损丝毫。刘杲在攻伐雒阳之际,又招抚徐荣三万凉州步骑,汾水一战又俘虏数万凉州步骑,大略计算起来,并州总兵力,此时绝对不会低于十二万人。”

“并州总兵力为十二万步骑,分出四万步骑攻略关中,本土却是依旧有八万步骑,不可小觑。豫州距离并州远,又有将军、冀州为之屏障,故袁术敢直攻周昂、周喁,然,并州颜良、张杨一部戍守温县,徐晃陈兵上党郡,如同长剑至于将军咽喉之侧,岂能不慎之又甚?仅仅颜良、张杨,徐晃两部大军,便足以破灭我军矣!”

袁绍面色阴沉,恨声说道:“此正是我忧心所在!刘杲虽携兵入长安。导致并州空虚。但是,仅仅是颜良、徐晃两部,我河内军便难以反制。颜良、徐晃,皆是汾水破击董卓十万凉州兵的主力,麾下数万精兵锐卒,我岂敢小瞧并州兵!可恨,即便是刘杲今日西入长安,我竟也不能趁机肆意行动,入主冀州!”

“不,将军不是完全没有机会!”逢纪突然开口说道。

袁绍一愣,不禁问道:“咦。元图是说……?”

逢纪右手用力向前一切,果断道:“不一探取,无由自弊,是以将军当出兵以观并州之衅。”

“关西连带凉州,十三郡之地,刘杲岂能以四万兵,在数日之内稳稳霸占!董卓乍死,似刘杲这样枭雄,必定会趁机接收凉州十数万强军!如欲收编十余万凉州兵,仅仅四万并州步骑,远远不够!亦即是说,刘杲作战可能只需要四万步骑,但是为安稳关西,他一定会再从并州调去数万人!”

“如今最关键的是,刘杲到底带了多少步骑入长安,并州还有多少真正能战的强军!并州若是仅仅只有三四万步骑戍守,将军绝对可以冒险说服韩馥,入主冀州,进而集聚河北之地,对抗刘杲!”

“如欲探寻并州本地究竟有多少步骑,我军可佯出兵,过温县,试探并州兵心中底线。若是并州兵不敢出击我军,那就说明并州军底气不足,将军即可应时攻略冀州;若是攻我不胜,那就说明颜良、徐晃麾下战卒,并非并州精骑,将军亦可立时入冀州!有哪位将军,敢路经温县,挑衅颜良、张杨,试探刘杲底线?”

袁绍帐下武将,一个个低下头,不敢抬头看逢纪。

俗话说,武官好胜。谁愿意打一场很大几率惨败的仗?谁敢率一只弱兵,对抗士气高昂的并州兵?

正当众将低头不语时,麴义却突然走出,向袁绍道:“将军。属下愿率步卒五千。一试并州兵强弱!”

七月十四日,麴义总率五千强弩步卒,沿黄河直线进逼平皋县城,以之威胁济水对岸的温县。

面对麴义巡兵平皋、州县一带,大刺刺的挑衅并州军,屯戍在温县的颜良、张杨两人,很快作出反应。

颜良斜瞟一眼斥候送来战报,冷哼一声:“五千步卒,这点兵卒,也敢逆兵我万余步骑?袁绍部曲还真是自大呐!”

却是因为雒阳、汾水两个方向作战,并州次次大胜,使得类如颜良这类军将,高看并州兵战力,对袁绍、刘岱这些董卓手下败将,相当轻视。

“敌将是麴义……?那个背叛韩馥,投降袁绍的庸将!”

“袁绍虽然心胸宽广,能容天下人物,不过这人却为博取声名,没个是非明断标准,似鸡鸣狗盗之辈,他也欣欣然迎为座上宾。正如华主薄所言,袁绍虽然千金市马骨,吸引无数人来投,但是正是因为他这种良莠不辩的用人态度,却令真正的贤士,对其极其不屑!似州郡新辟用的荀彧,不就是从袁绍那里走脱的贤才?”

“麴义巡兵平皋、州县一带,应该一如州牧预先推测,这是袁绍来试探我并州有无余力,干涉他入主冀州之事。为州牧遏制袁绍大计,我们必须一战破灭麴义五千步卒,摧毁袁绍心中那一丁点侥幸!”

于是,七月十五日,颜良率三千步骑,两千步卒,过济水直奔麴义营地。

面对气势汹汹杀来的颜良,麴义登上高台,向五千步卒高呼道:“何为先登死士?”

“冒箭雨,爬高梯,破城杀敌者,为先登!”

“凡先登,皆死士!”

“凡死士,皆我军中勇武强卒!”

“诸位弟兄,既然与我麴义共列先登死士之位,何不报必死之心,怒冲敌阵?”

“并州兵虽强,我冀州、河内兵又岂能弱乎?三河骑士,素为我大汉精骑;燕赵豪杰,素为我中国强卒。我等,何须惧怕他并州荒野蛮卒!”

“袁车骑,四世三公,首义讨董,功列第一,为我等之主!今日之战,即是袁车骑建立功业,安定大汉第一战!列位三河骑士、燕赵豪杰,可敢与我舍命一战,辅佐袁车骑安定天下否?”

“左右步卒听令,左手持强弩,腰带长刀。战阵前,弩失空,长刀上,不破并州轻骑,誓不回头!诸兄弟,我等便以并州兵为台阶,让天下人瞧瞧我三河骑士、燕赵豪杰的真正威风!”

麴义说着,“嘶啦”一声,扯断右手长袖,露出右臂。继而,麴义又连牙带手,将长刀,用右袖布带,紧紧缠在右手手腕上。

麴义高高举起长刀,向高台下先登死士,大声疾呼道:“不破并州兵,誓不回头!愿诸君与我共勉此志!”

“不破并州兵,誓不回头!”这一群自数万兵卒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先登死士,在麴义的激励下,一个个激昂回应麴义的疾呼。

一边是轻视麴义的颜良,一边是舍弃性命的先登死士!

是以,战争甫一开始,颜良就觉得有些不妙。

本来,颜良见麴义全军皆为弩兵,不设长矛、盾兵辅助,遂欲驱使骑兵,直接冲袭麴义本营。然而,孰料待并州轻骑冲至近前时,这群先登死士,竟效仿并州陌刀手作战风格,弃弩捉起长刀,数人合一,以步卒之躯,抗逆并州轻骑。

待发觉麴义这数千人步卒不好对付后,颜良连忙收起轻视之心,吩咐前线改变轻骑兵战术,变直线冲击,为游走骑射,后线步卒,则快速前插,充当一柄尖锐刺刀,冲溃麴义前沿阵线。

然而,麴义这五千步卒,皆是袁绍部下最优秀、最敢冲杀、最不要命的善战步卒,他们头顶上的先登死士之名,便充分说明他们的战心、士气。且,由于麴义步卒整体以防御为主,使得并州轻骑不能发挥最大优势下。在这种情势下,并州军与麴义鏖战小半日,竟然胜负不分。

单从这次战斗上,麴义与颜良可谓是胜负不分。然而从整体战略大局上,并州兵却是败了!

颜良不能击溃麴义,便说明并州兵无法直接威胁身处河内郡内地的袁绍!颜良不能直接奔袭袁绍,那便说明颜良无力打断袁绍入主冀州的行程。

颜良退兵不久,麴义部下便兴冲冲的送来战报:“报!我军一共斩杀二百六十七名并州骑士,一百四十八名并州步卒,合计斩首五百零十五人!大胜啊!”

浑身血迹未干的麴义,长呼一口气,没有讨论斩获,却反而问起先登死士:“我军死伤呢?”

这名部下一怔,继而低声,沉闷说道:“战亡约一千三百余人,连带伤员,我军已经折损两千人战力!”

麴义无奈闭上眼睛,叹一口气:“唉!大约三比一的伤亡!这还是因为颜良初始轻视我等,被我们杀个突其不易!并州轻骑不易打呐!他们变阵的速度太快,我们兵卒又不能莽撞去追,不得不放弃无数有利战机!唉,看来还是得从袁将军那里,调来一两千骑兵,遏制并州骑兵的左右游走。”

“算了!这一战,总算能为袁将军涨点志气!嗯,将军功翻倍,你向外界宣称,我军一共斩首一千级并州骑士。另外,你速去大本营,请调来三千步卒、两千精骑,补充我军损耗,谨防颜良第二次冲击!”

麴义于济水逆击并州兵消息传来,袁绍主营一片欢呼:“并州兵并非不可战胜。有麴义将军镇守大河、济水、沁水一带,阻击并州兵,将军今日,正是启动入主冀州之计划的大好良机!”

与此同时,颜良在温县快速召集第二批步骑,准备夜袭麴义,铲除麴义这根刺钉。不过,张杨却阻拦住颜良夜袭麴义的计划:“颜校尉。州牧今早传来密信,校尉可曾记得?且勿贪功,酿成大错!”

“我并州军主力全部调往关中,戍守温县的轻骑、步卒,十之八九皆是凉州兵、非主力战兵。凉州兵初降,心意不定,绝对不能承受失败。颜校尉夜袭麴义,胜不足为喜,无功则沮丧人心,不定还会诱发凉州兵集体溃逃,以致带来不良影响!”

“州牧吩咐,当务之急,是整编凉州兵为我所有,而非求无利益的鏖战。虽然州牧吩咐我等,戍兵温县,遏制袁绍崛起。但是,今日州牧却突然传来的密信,吩咐我们,改变策略,首先全力保证并州人心安定,若是袁绍等山东兵骤然挑衅,我们那便舍弃雒阳、河内,退守函谷关、箕关。”

“州牧言辞严厉无比,勒令我们务必保证军心不乱。窃以为,州牧在关西所谋大事,重于遏制袁绍!袁绍此人,空有虚名,而不善于兵战,又有何惧之有!颜校尉还请听从州牧之命令,舍弃雒阳,退守函谷关、箕关!”

却是刘杲定下废立称帝策略时,立即飞鸽传书四方,勒令各部军伍,各地太守,以稳定当地人心为第一位。由于害怕计划外泄,引起军心不稳,刘杲并没有详说他的废立计划。

刘杲为甚勒令颜良、张杨稳定人心,守护函谷关,颜良、张良却是根本不知。

闻听张杨劝言,颜良有些犹豫。

不过思考许久后,颜良说道:“或许是州牧准备秉持朝政。若是州牧秉持朝政,袁绍、袁术等人,或许将再起联军,围攻我军。当此时,我军掺杂太多凉州兵,难以打艰苦战,一旦遭遇山东联军来伐,不一定能每战必胜。或许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州牧才吩咐我等稳坐函谷关,以守代攻。”

“唉。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州牧吩咐,你我就兵分两路,分别撤往函谷关、箕关吧!你去箕关,我去函谷关!”

“不过,此次撤退之前,我还是要再攻打麴义一次!总不能让外界人以为,我军此次撤军,是为麴义击退,短了我并州军威风!”

于是,在宣布退兵同时,颜良却又,于夜间组织一次突袭。不过因为麴义早有防备,颜良这次战果并不乐观。

因为颜良这次夜袭,而后麴义而探知并州兵后撤箕关、函谷关,却是不敢轻易出兵,追击颜良、张杨。以步卒防守,麴义还被颜良压着他;何况于轻骑远出,去追击并州兵。

青龙元年七月十五日,刘杲雄霸长安,登基称帝。然而就是这一日,孙坚夺得豫州;麴义逼退颜良、张杨,使得袁绍开启入主冀州的大门。

得,失。

有得,有失!

得关中,失冀州。

第355 谦谦白衣王巨君,赫赫武夫刘伯兴(三)

第355谦谦白衣王巨君,赫赫武夫刘伯兴(三)

第355

谦谦白衣王巨君。赫赫武夫刘伯兴(三)

青龙元年七月十六日,南阳郡,宛城。

“你说什么?刘杲废幼天子为陈留王,篡位称帝?”袁术猛的从软席上跳起,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

密谍垂着头,再一次重复回答袁术:“刘杲篡位称帝后,拜高祖庙,登明堂,有长安城数万兵卒见证,卑职绝不会弄错。”

袁术皱起眉头,烦躁的在室内走来走去,口中喃喃自语道:“刘杲竟敢篡位!刘杲竟敢篡位!想不到啊!真想不到呐!刘伯兴……刘伯兴,我还真小瞧了你!”

袁术自言自语嘀咕一会,突然眼睛一亮,回头向密谍问道:“幼天子呢?刘杲如何处置幼天子的?”

密谍道:“刘杲篡位之后不久,便明下诏书,张贴宫门抄,宣告废弃幼天子为陈留王,移居长安城西的建章宫。”

“建章宫?”袁术点点头,继续自言自语道:“刘杲既然令幼天子移居建章宫,那么他肯定不会再放幼天子回陈留郡。自古以来。废立之后,前任皇帝皆无再继续存活之理由。一旦刘杲手中权力稳定,幼天子必将不是偶然风寒,仓猝‘病逝’,便是不幸翻船,‘落水’而亡之类。幼天子留居建章宫……,他怕是连昌邑王苟且偷生的福分都没有。”

袁术闭目思考许久,兀的睁开双眼,吩咐密谍道:“你组织一批人,立即向各州郡,传播刘杲篡位称帝消息。另外,散播长安相关消息之时,你再添些佐料,便说幼天子已经为刘杲毒杀,惨死未央宫!”

“刘杲篡位称帝,幼天子必定难活。与其幼天子被软禁一年之后,落寞‘病死’,还不如趁机以幼天子死讯,激起山东军阀报国杀贼之心,齐伐关中!你可知晓?”

密谍恭谨回复袁术,道:“唯将军令!”

于是,在密谍的苦心传播下,南阳郡顿时疯狂传播起一个谣言:“刘杲于七月十五日毒杀幼天子,篡位称帝!”

真实历史上,曹丕代汉时,汉帝国各郡县,疯传献帝刘协被曹丕毒杀。便是魏国郡太守。类如凉州苏则等人,亦信此谣言,当众悲恸,以汉臣身份祭奠献帝刘协。至于藏身益州的刘备,更是趁此谣言讽传之时,为献帝刘协发丧制服,并以汉室宗室为藉口,宣布登基,继承汉家正统。

今日刘杲篡位,虽非类似曹丕代汉性质,但是在某些人刻意诱导之下,无数人一如历史上曹丕代汉时,相信:刘杲篡位=献帝刘协被害。

却是,世人总会不经意间被流言迷惑。毕竟,世间真正通晓政治权术的,百中无一。

当流言泛滥成灾时,它又渐渐向“事实”转化。

国家正统天子被害,逆臣篡位称帝,这不可不谓是当代最剧烈的政治变动。

一夜之间,不用密谍努力传播,宛城内外汉民。已经通过各种小道消息,议论起刘杲残杀献帝刘协,篡位称帝。

七月初七一大早,宛城集市,上至官吏,下至苍头百姓,全部都在八卦关中刘杲废立之事。

“哎呀呀!我早就看穿,那刘杲不过是佞臣贼子!‘点石成金刘伯兴,一坛清水捞赤金’……妖言惑众,术士之道哇!自古以来,那各类求仙炼丹的方士术生,哪一个不是奸诈宵小!。”

“晓得你说幺!孙破虏{孙坚}率大军打的董卓丢盔卸甲,分不清南北。要不是刘杲恶贼,截断雒阳供需,断了破虏将军的粮道,我山东义士早就攻入关中,救得天子啦!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刘杲是个比董卓还可恶的恶贼啦!”

“王司徒驱虎引狼呐,驱虎引狼!走了一个董卓,来了个刘杲贼子。我大汉劫难重重啊。高祖兴盛两百年,王莽恶贼代汉,天下义士、盗贼群起,足足动乱许多年,才赖光武帝神武,得以中兴。自光武帝中兴以来,如今又两百年啦。今日刘杲篡逆杀帝,怕是又要掀起动乱,再起义兵,讨伐刘杲贼臣。就是不知。未来天子在哪家?”

“我悄悄的告诉你哈。前些月,我偶然听到一些方士议论,说是益州分野、河内郡、沛国,还有咱南阳郡,都有龙气迸发!传言,那益州分野的龙气,是当年光武帝剿杀公孙述之时,偶然饶幸逃散山间的杂乱龙气,那一丝龙气经过两百年修复,如今又成就孽龙之躯啦;那河内郡,可是咱光武皇帝建朔之地,内中蕴藏我大汉未来气数吖。”

“那沛国,可是咱高祖皇帝龙生之地,咱大汉京都虽在长安、雒阳,可是这根呐,在沛国!至于咱南阳郡,这是咱光武皇帝的龙生之地,亦是咱大汉根脉所在。若是有妖孽败坏国家,沛国高祖之灵,南阳郡光武皇帝之灵,岂会放过他们?”

“是吖!是吖!就是这个理儿。我也听说过这个秘闻。传说,益州分野那是公孙述的残留龙气,成不得大气候;河内郡那是主杀伐的金龙。难辨善恶,或传承我煌煌大汉,或坏我大汉万里江山;南阳郡、沛国分别是光武皇帝、高祖皇帝留下的定鼎大汉的龙气。本来,赵国也有一团微型龙气的。如今看来,赵国这团龙气,就是指的刘杲这个孽龙呀!孽龙终究是孽龙,成不得气候的!”

“老前辈,你们都说的什么呀!真命天子,从来只有一个啊,哪来这么多龙气?”

“后生,你晓得什么事。知道啥是龙战么?真龙出。战于野,吞一气,灭余孽。用我们凡人的眼界来看,就是各路诸侯混战兼并为一。谁能合八荒,谁就是真龙呐!”

因为对汉帝国的数百年情谊,毒杀幼天子的谣言,令刘杲立刻从讨伐董卓的义军形象,转变成大逆不道的贼子。由此亦可见,谣言的威力有多大!

当宛城内外议论纷纷之际,太守治所内,亦简单设起献帝刘协的灵堂。袁术长跪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啕大哭,哭献帝刘协不幸“早死”,哭刘杲胆大妄为,毒害灵帝刘宏的唯一子嗣。

灵堂内,袁术做完秀后,聚集起身边重要谋臣。

袁术沉吟许久,仔细组织组织语言,才向身边重要谋臣问道:“刘氏微弱,四海鼎沸,天子居雒阳,雒阳有火灾之患;天子迁长安,长安有灭城之祸。离土之木不可活,无水之鱼不可存,刘氏动乱数十年,盗贼、流寇,层出不穷,或应是天已厌汉,欲再兴他邦!”

“秦失其鹿,天下群雄争而取之。今日之局类似秦末,可比于王莽乱世,诚为英才龙兴建朔之时。今天子被刘杲贼子所杀,天下无主,日月无光,万民懵懂不知所安。”

“我袁氏,四世三公,百姓所依。若是问鼎天下,则应当是顺应天意。是以,我欲趁此机会,以为幼天子复仇之名,建国封臣,怒伐关中,效仿周武王,再建新朝,诸位以为可否?”

原来,袁术之所以传播刘杲毒杀献帝刘协的谣言,却是欲趁此机会,代汉建朔,自称皇帝。

闻听袁术乍言代汉之时,袁术左右谋臣一个个目瞪口呆,为袁术胆大念头吃惊。袁术代汉,这可是比刘杲篡位的消息更恐怖!

左右谋臣彼此相视,却无一人开口。却是他们皆不认为,袁术此时有代汉称帝的实力!

袁术帐下主薄阎象,出列建议道:“周武王克殷,汇聚八百诸侯,雄霸殷商三分之二天下,尤以臣子之礼,侍奉商纣。将军虽世代隆昌,代代三公,然将军却未尝雄握三分之二天下,势力远远不如周武王孟津汇聚八百诸侯时。”

“且将军四世三公之高名,出于汉室恩宠也。以汉室之恩宠,夺取刘氏之万里江山,百姓未必会食箪浆壶,以奉王师。将军如欲求取天下,与其奢望以王道行事,不如求霸道实在。”

“今世之局,天下能与将军争天下者,不过寥寥数人尔。河北刘虞、公孙瓒、袁绍,兖州刘岱,益州刘焉,关中刘杲。河北刘虞、公孙瓒、袁绍相害;刘焉与刘杲对峙汉中;刘岱有青州之患。当此时,若论天下局势,可谓是将军最优!”

“以愚臣之见,将军不若先南平刘表,整合荆州数郡,而后再以荆州为基础,合并扬州、豫州,继而东吞徐州,西攻益州,演绎楚国霸业。”

“秦末乱世,天下之争,在于高祖与西楚霸王项籍之间。今日刘杲雄霸关中,则高祖之势,将军不可求,高祖之势不可求,将军何不趁袁绍搅乱河北局势之时,降服刘表,取扬州,一统黄河之南?”

闻听阎象谏言,再瞧瞧左右谋臣态度,袁术放弃称帝的念头,点点头,赞许道:“善。等孙坚稍稍稳定豫州后,我便令他南下襄阳,破击刘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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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八日,河内郡,朝歌县。

袁绍将手中书信拍在案牍上,烦躁的站起来,又坐下,恼怒道:“韩文节{韩馥},如今还妄想刘杲数万并州兵保护他的冀州否!韩文节,你不也想想,刘杲岂会令你坐守冀州。刘杲现在西入长安,无暇东顾,遂由得其随意行事。然而,一旦长安事了,并州大军必当三线出击冀州,那时你又如何自处?”

“韩文节,你就如此罔顾我袁氏情谊,却一心一意,去巴巴的贴着刘杲冷脸么!刘杲若是真能兴盛,你又能有什么好处!”

“韩文节犹犹豫豫,不知其究竟心意。然而,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旦刘杲从西线调来大军,我入主冀州之事,必当化为虚有。文则{郭图},若是韩文节明日再不答应退位之事,我便引军直攻邺县,你以为如何?”

为袁绍送来这封书信的郭图,淡笑道:“将军何必如此急躁。韩文节有若无巢之鸟,终将栖息于他枝。若是所料不错,十日之内,若无并州军入冀州,强行打乱将军布局,韩文节必将乖乖投诚将军!”

“韩文节之所以犹豫者,不是欲依靠刘杲,而是惧怕刘杲来攻冀州!刘杲以及其帐下部曲赵云、颜良、文丑等,皆是冀州人,且类如崔烈,家亦在安平国;类如宋泓,前些年尚为常山太守。至于安平王、甘陵王、赵王、中山甄氏等,这些当地豪族,皆与刘杲有不少亲属牵连。”

“韩文节如欲投靠将军,必先考虑这些当地豪族心态。毕竟能杀韩文节者,不是只有刘杲的并州兵一部呀!这点,待将军入主冀州之后,亦要小心谨慎对待,不可骤然刺痛这些刘杲亲属支脉,不然定会激化将军与刘杲之间的矛盾不说,不定还会引起冀州集体反叛将军。”

“以卑职之见,将军夺取冀州后,当迅速以冀州为根基,兼并青州、兖州,而后再以青州、兖州为基业,效仿齐桓公争霸之举。至于冀州数郡,将军不如将其视作为,与刘杲作战的缓冲之地。不如此,在并州轻骑的时时刻刻威慑下,将军根本无法成就霸业,建不世勋功。”

袁绍略略点点头,正欲与郭图继续商议事,外面突然传来逢纪的急呼声:“车骑将军,车骑将军,长安大变!刘杲妄行废立之事,乃至毒杀幼天子!”

“啊!”郭图、袁绍一时愣住,继而连忙迎上逢纪:“元图,长安究竟发生何事?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逢纪急促说道:“这是南阳郡新传来的消息。据闻,袁公路已经在宛城,设灵堂白帐,高调祭祀幼天子。想来这应该不会是假消息呗!没想到啊,没有想到,刘杲如此胆大包天,竟敢毒杀幼天子,篡位称帝!”

“我说颜良、张杨怎会突然放弃雒阳、河内郡,撤回函谷关、箕关。刘杲篡位之后,并州、关西肯定有无数忠于汉室之义士,举旗反叛刘杲,那些并州精锐,肯定是四处奔走,时时刻刻镇压反叛。刘杲此时自顾尚且不暇,焉能出兵干涉将军入主冀州一事。”

逢纪、郭图、袁绍三人,长叹短吁的议论一番时局后,一如袁术一般,又是哀怜幼天子早死,又是斥骂刘杲不忠。

逢纪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刘杲毒杀天子,妄行废立之事,对于将军来说,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

“其一。刘杲毒杀幼天子,篡位称帝,韩文节从此再无首鼠两端之理。如是所料不错,等刘杲毒杀幼天子,篡位称帝消息,传至邺县时,韩文节必将毫无犹豫投诚将军。将军入冀州大局,定矣!”

“其二。将军昔日曾联合韩文节,拥立宗室刘虞登基称帝,然而因为当时袁术故意败坏将军之策略,且刘虞又重视名声,宁肯逃亡鲜卑,亦不肯自污,遂导致策立东帝的计划流产。然,今日之时,幼天子被刘杲毒杀,日月无光,万民无主,刘虞必将不会再百般推辞。车骑将军,当此时,正是将军推举刘虞称帝之时。”

“若能奉刘虞为帝,将军的齐桓公伟业,才能真正打下根基矣!待那时,将军以册立新帝之名,尊王攘夷,征伐叛逆,必可扫荡群臣,名留青史。”

郭图亦是随声应和逢纪道:“不错。今日正是将军身担重则,推举新帝,中兴汉室之际!请将军立即设灵堂白帐,祭祀幼天子,讨伐刘杲恶举,传书各诸侯!”

逢纪沉思一会,却突然击掌惊道:“哎呀!不好!我差点忽略这个细节!公则、车骑将军,你们可曾记得,刘杲以吕布盗窃园陵之罪,攻伐董卓时,自称为甚?”

“安汉大将军?”郭图一愣,继而又惊叫道:“啊呀!安汉大将军!昔日王莽篡位时,为甚?安汉公!安汉大将军……安汉公,刘杲早就有王莽篡位之心啊!刘杲在攻伐董卓之前,就已经有废立之心!”

“刘杲好可怕的布局!刘杲巡兵华阴城下,突然撤兵,迫使孙坚不得不退回南阳郡。孙坚一撤回南阳郡,弘农郡、河南尹诸坚城,等于拱手让给刘杲。孙坚这边才撤回南阳郡,长安城立即发生,王允、吕布刺杀董卓之事……这也未免太过于巧合!难道这一切都是刘杲的布局?”

“安汉公王莽以文事窃取汉室天下,安汉大将军刘杲以武事窃取汉室天下。可恨,数月前,我竟然忽略,刘杲取名为安汉大将军之真实心意!”

“车骑将军,元图,看来我们还是一切小心行事为妙。刘杲数月前,便自称安汉大将军,准备效仿王莽,篡位称帝,他未必没有提前布下其他暗子。若是我们莽撞行事,说不定,反而会中了他的毒计!”

逢纪少有的露出凝重神色,喃喃自语道:“谦谦白衣王巨君{王莽},赫赫武夫刘伯兴。王莽以文事乱国,刘杲以武事乱国……天下……要大乱了!”

几乎是同时,逢纪、郭图、袁绍,心中不约而同,泛起同一个心思:“谁是未来安定天下的光武帝?”

第356 谦谦白衣王巨君,赫赫武夫刘伯兴(四)

第356谦谦白衣王巨君,赫赫武夫刘伯兴(四)

第356

谦谦白衣王巨君。赫赫武夫刘伯兴(四)

青龙元年七月十九日,韩馥以才不足以统领冀州为藉口,让冀州牧于袁绍。

韩馥虽甘心退让,其部下类如长史耿武、别驾闵纯等人,却并不乐意接纳袁绍。袁绍入州牧治所时,耿武、闵纯手执长刀,拦在门前,怒斥袁绍不轨之心。然而,大势之前,耿武、闵纯两人,却终究是有心无力,不能阻拦袁绍入主冀州的道路。袁绍挥挥手,唤来一队兵卒,将耿武、闵纯两人就地斩杀在门前,以儆效尤。

耿武、闵纯死后,袁绍就任冀州牧之势,已经无人能阻挡。

上午就任冀州牧,袁绍下午便开始全力收拢冀州民心。期间,袁绍以冀州牧之名,举辟不少贤才。

冀州钜鹿郡广平县人,沮授(公与)。袁绍征拜他为奋武将军,并使沮授监护袁绍帐下诸军将,总揽兵事。沮授这个奋武将军,虽然与曹操数月前担任的奋武将军,官秩相同,但是因为沮授有监护诸军将之权,因此他此时在袁绍系统的地位,却是远远高于曹操。

冀州魏郡阴安人,审配(正南),袁绍征辟他为治中从事。

冀州钜鹿郡钜鹿人,田丰(元皓),袁绍征辟他为别驾从事。

南阳郡人许攸(子远)、逢纪(元图);颍川郡人荀谌(友若)、郭图(公则),这四人为袁绍帐下重要谋臣。

至此,袁绍经营河北的重要幕僚,彻底集结完毕。此时的袁绍,才真正是后世人心目中的那个袁绍。

袁绍虽然就任冀州牧,可是他并不能依借冀州牧这个官职,就轻易降服冀州九郡近千万汉民。

数十日前,颜良陈兵温县,徐晃戍兵上党,一副时时准备兼并冀州的模样。且因为刘杲汾水大破董卓带来的威望,冀州大户纷纷向洪波亭侯刘恭、赵王刘赦等等,递出橄榄枝,以此向刘杲示好。

正等待刘杲接收冀州的豪门大族,自然不愿投诚,这个目前看起来不善行军作战的袁绍。若不是因为长安刘杲登基消息传来,早已有豪门大户自聚一郡。拒绝接纳袁绍入冀州。

袁绍入主冀州后,第一时间的举措,便是向冀州高调宣传麴义的战绩,并将麴义上报来的军功扩大六倍,说麴义一战斩首三千并州轻骑。不仅如此,颜良、张杨主动撤回箕关、函谷关的军事行为,也被袁绍强行算在麴义的功劳本上,言正是麴义一路追击颜良,这才迫使颜良避入函谷关。

袁绍之所以如此浮夸麴义战绩,自然是欲削弱冀州人对并州军的恐惧之心,并向自己一方势力表示,他袁绍兵力不弱于刘杲。面对袁绍浮夸战绩,冀州人虽然将信将疑,但是由于颜良退守函谷关的这个事实,冀州人内心,却是对袁绍兵的战力,稍稍看重一些,从三流部队,晋升为二流部队。

而后南阳郡又传来消息,言刘杲毒杀献帝刘协,篡位登基。尽管冀州人觉得刘杲雄霸关西、并州势大。但是因为毒杀献帝刘协的这条谣言,民众大都对刘杲有些不满,即便是准备投靠刘杲之人,也不得不感叹一声:“唉,九门侯无仁义之心!篡位尚可,何必毒杀幼天子!”

因为这两条消息,冀州许多中立派,纷纷向袁绍示好,并请袁绍再次担任盟主,兴兵讨伐刘杲。为了攫取人心,凡是外人询问,袁绍皆言:“我与逆贼,誓不两立!”

不过,袁绍虽然口口声声,言他一定率兵总攻关中,讨伐刘杲。但是,从始至终,袁绍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他部下数万兵卒,不但未向关中开进,反而迅速插入冀州,布防太行山脉,防备并州兵突然袭击。

好在刘杲帐下职方司、锦衣卫,也不是白拿工资不干事。七月二十日,职方司对刘杲毒杀献帝刘协的谣言,迅速作出反应,一边澄清、排除谣言,一边宣称是献帝刘协自感能力不足以守牧天下,这才让位给刘杲!

然而。对于山东诸侯来说,刘杲毒杀献帝刘协,篡位称帝,这种谣言却是最符合他们的利益。即便是最后终将水落石出,但是当此时,谣言传的越久,却是越对他们有利。因此,在山东诸侯刻意纵容下,谣言传播的速度,远比真相快十倍。

不过,因为职方司的努力运作,谣言虽然没有真正扑灭,但是山东汉民却能同时接收到两条消息,一条是“刘杲毒杀幼天子,篡位称帝”,一条是“幼天子自感能力不足以守牧天下,遂让位于刘杲,移居建章宫内”。

前一条流言合情合理,后一条流言有大量细节辅助,越品味越感觉是真实。

总之,自从七月二十日以后,山东汉民从一面倒的大骂刘杲毒杀幼天子,转变成疑神疑鬼。猜不透长安目前真正现状。

在这个背景下,冀州某些豪门大族,虽然心中不愿意接纳袁绍,但是却也不敢直接逆兵袁绍。若是无外力干扰,未来数个月内,袁绍足以彻底掌控冀州。

然而,刘杲虽然无力干涉袁绍入主冀州,但是还有一人,亦是不愿袁绍崛起于冀州。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历史上袁绍初期第一大敌——公孙瓒!

初。青州刺史受袁绍邀请,集结郡县所有强兵弱卒,欲代替兖州刺史刘岱等兖州系,成为抗击董卓大军的主力部曲。熟知,福祸难料,焦和前脚出军青州,青州内郡后脚就因为各郡县兵力空虚,被以高举太平道旗帜的无数叛兵、盗贼,屡屡攻破郡县城池。这一次青州大乱的主角,即是后世所谓的“青州黄巾”!

这年景的“青州黄巾”,仅仅是借太平道名望起事的贼兵而已,却无类似张角这类的尚有伟岸抱负的豪杰。比起中平元年的黄巾贼,青州黄巾那才真正是无恶不作的叛贼、流寇。

青州黄巾集体叛乱之后,青州各郡却因为焦和抽调走所有精兵锐卒,根本无法应对数千数万的蚁贼。当时,身为平原县令的刘备,虽有关羽、张飞两员猛将辅助,却亦是无法阻逆蚁贼脚步。平原县的陷落,更是直接将官场上,稍稍有点起色的刘备,再次打入深渊!

那时间,青州流民四起,各大城不时被蚁贼袭掠。短短数十日,青州各郡一片废墟。城池为废墟,乡村残破,田野荒芜,更迫使汉民不得不陷入贼寇,继续烧杀抢掠其他城池,寻求活命的一线希望。

因为青州发生的惨剧,饱受愧疚折磨的焦和,不久便郁闷去世。

青州刺史焦和去世以后,袁绍立时举辟当初推举他为山东联军盟主的藏洪,继任焦和,担任青州刺史。

青州之所以大乱,是因为青州兵全部被焦和带出。故,青州虽然郡县残破,但是青州兵的战力尚在。藏洪就职青州刺史之后。很快收拢青州兵兵权,踏入青州地界。

面对以数十万计算的无数青州黄巾,藏洪仔细考虑之后,采取稳扎稳打的方针,攻克一地,防守一地,安抚一地。由此,自从藏洪入青州后,凡是大军所到之处,必先驱赶盗贼流寇,而后建设防御,安抚乡民,劝导生产。就这样,在藏洪步步稳打的战略下,青州各郡,一县一县,相继脱离蚁贼之患,恢复太平。

前面说过,青州虽乱,但是青州兵战力未损。在藏洪这种一步步推进的战略下,青州黄巾若来攻藏洪,藏洪便就地设套,围歼来犯黄巾蚁贼。

既然不能击败藏洪,青州黄巾就不得不向后退缩。

青州黄巾,不似张角的首批队伍,内含张角教导多年的弟子门人,他们纯碎是一伙山间盗贼、流寇,外加无数因饥饿不得不落草为寇的汉民。他们只求掠夺,填饱今日肠胃,却并没有什么长远打算。

藏洪步步进逼之下,青州黄巾蚁贼活动范围,也被一步步压缩。无可奈何之下,这群青州黄巾蚁贼开始杀向冀州、兖州。

青州无可抢掠郡县,那便抢掠冀州、兖州呗!

于是,青州黄巾蚁贼一分为二,一部南下,涌向泰山郡;一部北上,过平原郡、渤海郡等,准备一路向西,逃至太行山,合兵黑山贼、西山贼。

青州黄巾这次战略转移,对汉末山东军阀来说,影响深远。南下这一路青州黄巾蚁贼,暂且不提;且说北上这一路青州黄巾蚁贼。

不得不说,北上这一路黄巾蚁贼虽然人数众多,拖家带口的,总数约有三十余万人,但是他们却是遇到戍守在幽州南线的公孙瓒。

这公孙瓒早有南下冀州之心,只是一直没个好理由、好机会罢了!前数月,藉口配合袁绍胁迫韩馥,公孙瓒在安平国北面与韩馥小打一场,逼退韩馥迎接刘虞为东帝的数千兵卒!

公孙瓒安平一战,击败韩馥之后,便屯军冀州北线,明着说是配合袁绍入主冀州,暗地里却是公孙瓒欲一统河北地。北上的这一群青州蚁贼,正是撞在公孙瓒这伙精兵锐卒阵线上。

一方是磨刀霍霍的幽州精兵,一方是拖家带口的三十万余万青州蚁贼,战斗结果可想而知。

公孙瓒几乎没花费多大力气,便轻易破击这伙三十余万青州蚁贼。三十余万青州蚁贼,虽不如董卓十余万凉州兵强劲,公孙瓒的战功亦远远不得刘杲,但是在青州、冀州、幽州交接一带,公孙瓒却是第一人!

破击青州蚁贼一战,公孙瓒一共投入两万幽州步骑,收获战功为:斩首三万,收编降虏七万余人。

公孙瓒破击青州蚁贼,时间正在青龙元年六月末七月初。携大破青州蚁贼之威,公孙瓒南下冀州、青州之心,更加膨胀。也就是在这个时辰,南方同时传来公孙越战死豫州、袁绍夺取冀州的两条消息。

早知公孙瓒有经略河北三州二十三郡之心的谋臣,遂劝公孙瓒趁袁绍尚未收拢冀州人心之前,急促出击,兼并冀州、青州。

于是,公孙瓒便将从弟公孙越战死豫州之祸,推罪于袁绍,言正是袁绍不顾国势,一力推举周昂、周喁夺取豫州,这才导致公孙越惨死豫州。打着为从弟公孙越复仇的旗号,公孙瓒快速陈军渤海郡、河间郡之间,一边委派信使,欲与兖州刺史刘岱结盟,一边逼迫袁绍自动退出冀州。

远交近攻,国之常策。

兖州刺史刘岱向来与袁绍外和内忌,袁绍为山东联军盟主时,每次制定的攻略董卓计划,刘岱基本上,压根都没执行过。所谓山东联军阵营里,兖州刺史刘岱一系中,除了与众不合的曹操,莽撞进击,落个大军全灭外,兖州系再也不曾出兵直攻董卓过。从此点亦可看出刘岱对袁绍的忌讳。

正是基于此点,公孙瓒才欲联合刘岱,合攻袁绍。

然而令公孙瓒想不到的是,刘岱却犯上临阵退缩的毛病,不肯直接发兵来助公孙瓒。

与此同时,恐惧公孙瓒大兵的袁绍,连忙向其传递友好信息,并举辟公孙瓒另一位从弟公孙范为渤海太守。举辟公孙范为渤海太守,言下之意,便是袁绍割渤海郡给公孙瓒,换取一时平安。可惜,志在吞并河北的公孙瓒,又怎会满足于渤海一郡。

唯恐战机稍纵即逝的公孙瓒,见刘岱犹犹豫豫,难以决断,他干脆自己直接发兵冀州。而被袁绍举辟为渤海太守的公孙范,非但无助于和解公孙瓒,反而成为公孙瓒破击袁绍的前驱。就这样,后世赫赫有名的袁绍、公孙瓒河北之争,缓缓拉开序幕。

袁绍初入冀州,人心不稳,尤其是冀州北部,非是因为昔日示好刘杲而担心袁绍惩戒,便是以为袁绍在三面围夹之下,不能成事。待公孙瓒大张旗鼓的攻入冀州之后,冀州北部各郡县,不等公孙瓒大军到来,便纷纷表示愿意归降袁绍。

公孙瓒大军南下途中,本来就被公孙瓒影响颇深的河间国瞬间改变旗帜,脱离袁绍体系,改投公孙瓒。获取河间国之后,公孙瓒大军继续一路南下,过渤海郡,杀入平原郡。

公孙瓒大军攻入冀州、青州,却是给另一位陷入黑暗中的豪杰,带来事业转机。这位豪杰,正是刘备刘玄德。

青州黄巾蚁贼横行,并以人数优势,攻破平原县城,使得刘备身披失城之议。不过,自藏洪入青州以来,战略重心全放在青州东部、南部,未尝涉及青州北部的平原郡,故不曾问罪刘备。尽管如此,面对废墟一般的平原城,刘备也无法露出笑脸。

待公孙瓒过渤海郡,攻入平原郡时,刘备立即放弃抵抗,并以他曾与公孙瓒同学于卢植门下为名,捐身公孙瓒帐下。觉得刘备先为高唐县令、后为平原县令,对平原郡比较熟悉,还算有用,公孙瓒遂爽快收留刘备,并使刘备参议攻略青州事宜。

公孙瓒一路折降河间国、渤海郡、平原郡三郡之后,本以为兖州刺史刘岱当识时务,与他合击袁绍。孰料,公孙瓒连夺三郡的威武气概,不但痛击袁绍,更令心怀大志的刘岱胆颤。唯恐公孙瓒攻灭袁绍之后,随后乘胜怒伐兖州,刘岱遂果断采取郡内谋士程昱的舍远球近之策,舍弃公孙瓒,联合袁绍。

不过,刘岱虽然说是联合袁绍,而舍弃公孙瓒,其实他还是抱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思。袁绍、公孙瓒争斗的越激烈,经营兖州许久的刘岱,岂不是更占据优势?因为此,刘岱虽然明着说是联合袁绍,其实还是采取中立态度,公孙瓒帐下范方一部精兵,刘岱也任由他随意离去。

连战连胜的公孙瓒,自然看不惯刘岱这种坐山观虎斗的小心思。自以为兵强马壮、河北无敌的公孙瓒,见刘岱不肯助己合攻袁绍,遂自行推举严纲为冀州刺史,代替袁绍;推举单经为兖州刺史,代替刘岱;推举田楷为青州刺史,代替藏洪。却是公孙瓒自持兵强,欲一人独攻冀、青、兖,三州二十三郡!

另一方,袁绍让公孙范渤海太守,却无法和解公孙瓒之后,立即又以讨伐刘杲之名,请求公孙瓒暂息刀兵,待破击关中,为献帝刘协复仇之后,再议论冀州事。不过,公孙瓒怎会放着眼前近利不求,转而针对远在关中的刘杲?

正如后世八年抗战期间,尽管有国共合作这个大前提在,太祖经营天下时,却始终采取“一抗日,二反蒋”战略,不曾忽视其中任何一条。在有志问鼎天下豪杰眼里,所谓大义,所谓大名,永远是成功的一种手段,而不是行事的目的。

冀州、兖州、青州在眼前,公孙瓒犯傻得了失心疯,才会派遣远征兵,攻入关中。对于刘杲废立之事,公孙瓒此时最多也是口头上讨伐讨伐而已。对于公孙瓒来说,真正宏利还是眼前的袁绍、藏洪、刘岱!

河北一带,却是无须贾诩主动行施反间计,已经掀开一场大混乱。

第357 天下英才,尽入我毂中

第357

天下英才,尽入我毂中

第357

天下英才。尽入我毂中

青龙元年夏末秋初,短短数十日内,伴随着袁绍、公孙瓒交兵,山东诸州郡逐渐陷入混乱战局中。

袁绍、公孙瓒交兵,为汉末第一次军阀大混战。在这一场混战中,后世赫赫有名的两位豪杰,刘备、曹操,相继登入历史舞台。

当公孙瓒因刘备对青州比较熟悉,特令刘备协助田楷巡兵青州时,曹操亦因为对兖州比较熟悉,被袁绍委派至兖州东郡。

后世,世人多言:刘备之所以狼狈奔波,曹操之所以雄霸北方,不是因为刘备能力不足,而是因为刘备起点低。

其实,就真实历史而言,这是个误解。

刘备的起点并不低。

历史上的初平二年,这时空的青龙元年,也即是西元191年,曹操、刘备两人,几乎是同时参与军阀混战。

黄河下游。刘备投靠公孙瓒后,很快向公孙瓒展现才能,被公孙瓒委任为平原相。

黄河上游,曹操受袁绍军令,率兵入兖州,亦是很快向袁绍证明他的军阵才能,被袁绍委任为东郡太守。

平原郡、东郡,两郡地界相邻,东郡在黄河上游,平原郡在黄河下游。亦即是说,早在公孙瓒、袁绍争河北时,曹操、刘备这两人,已经分别以袁绍、公孙瓒臣子身份,兵戎相见,展开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当然,这次战斗,他们两人,都不是历史的主角。

刘备戍守平原郡,南有藏洪青州兵威胁,西有曹操东郡兵大敌,形势不容乐观。

与此同时,曹操入东郡,是袁绍籍借当时的东郡太守王肱不能御贼,强行率兵进入兖州刺史刘岱势力范围圈的。换句话说,曹操是袁绍,人为的,在袁绍与兖州刺史刘岱之间。制造的缓冲地带。曹操戍守东郡,东南有对他不善的刘岱,东北有平原相刘备,正北是公孙瓒的主力大军,可以说,当时曹操面对的形势,简直是一块死的不能再死的死地!

相比较来说,曹操方面,他身处前线,时时有军灭人亡的危机,不过因为袁绍身处劣势,曹操却是可以完全掌控东郡,拥有主动权,任意调动东郡人力物力;刘备方面,他身处公孙瓒左翼,防守性质大于进攻,虽然覆灭的危险较小,但是因为前线公孙瓒的强势,刘备却并不能完全掌控平原郡一切资源。

不管怎么说,手握东郡的曹操,与手握平原郡的刘备。抛开他们家世,他们在汉末军阀混战初期,起点是同一个等级:同样是别人臣子,同样是一郡太守。

刘备后来之所以混的那么凄惨,主要原因是他运气不佳,站在失败的公孙瓒一方,而不在于他有无一个庞大的家世!

暂且不管混乱的山东战局,我们将视野重新投向长安。

青龙元年八月初三。若论二十四节气,今日当属白露。

夜晚风转凉,晨起叶有露,谓之白露。

白露一过,夏日暑气渐渐消去。夜色昏昏时,清早初起时,人们逐渐可以感到一丝丝凉意。

长安,上林苑,昆明池畔。

却说,刘杲登基为天子后不久,便在宫人引导下,游览长安诸宫殿以及上林苑,熟悉长安皇宫内诸事、天子礼仪。行至昆明池畔时,刘杲心中一动,将昆明湖畔的一座宫殿,定为他平时处理政事的大本营所在。

朝政回未央宫处理,平素则驻足昆明池畔。

上林苑的昆明池修建的异常壮观、华丽,其周长四十里,面积三百三十二顷,单是其蓄水面积,便足足是后世杭州西湖的数倍。

昆明池内有大小岛若干,岛上或是修建亭台雕像。或是修建宫殿。风景优美,建筑群多样化,为典型的皇家园林风格。

自孝武皇帝营建昆明池以来,这昆明池便是汉世历代帝王劝导水兵,熟悉水战所在。一般来说,昆明池内,长年保持近百艘戈船、数百艘楼船规模的水军。帝王受于身份限制,不能日日来回海岸、大湖、长河腹内,观赏真正的水战,故不得不籍借于昆明池,熟悉水战兵事。

有汉一代,无数帝王、太子,便是在这宽阔的昆明池内,对汉军水战有个初步了解的。

不过,刘杲之所以驻足昆明池畔,却不是因为昆明池代表着汉帝国水军,而是刘杲相中了这一方水土的环境。

后世,北京城颐和园,亦修建有昆明湖。

行走颐和园间,待昆明湖满时,若是站在万寿山山下亭台,眺望南方昆明湖,则别有一番滋味。让不少人留恋驻足,感慨异常。后世,似北京城那糟糕的空气质量,似颐和园内密密码码的游人,似昆明湖难以见底的脏水,尚且令人不断驻足瞭望,更何况是这天蓝人稀水清的汉世昆明池?

刘杲行至汉世昆明池,一眼就爱上这里。

汉世昆明池,面积远大于后世颐和园内昆明湖,驻足瞭望时,更能安逸人心。更能陶冶情操。站在高台,眺望这远山近水时,不自觉的会让人,从心底腾起一股豪迈:万里江山,尽在我手!

行走在昆明池边的刘杲,贪恋这一方美景之时,忽得记起后世故宫西侧的中南海。于是乎,刘杲便效仿某人,将昆明池定为汉帝国未来朝政处理中心。

选定昆明池为未来朝政中心后,刘杲又将昆明池北岸,矮山下一间宫殿,更名为太极殿,以之为昆明池主殿。

主殿敲定,侧殿稍微部署部署,汉世政治中心便一分为二,正事刘杲入未央宫与朝臣议论,平素则留在长安城南的昆明池。

昆明池,某人工岛屿。

高大树木,遮天蔽日。卵石小路,曲折宛转。

小岛四侧,飞阁长廊,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立满警戒非常的宿卫、虎贲。

当然,这群宿卫,已全非献帝刘协那批宿卫。话说,刘杲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接收献帝刘协的贴身宿卫呐。

小岛某间临水亭台前,卵石铺成的小广场上,徐若手持一柄耀眼长剑,与刘杲一起演练武艺。宫中刀具剑器,每一把皆是尚方部优异匠工,倾心打造,故两人手中武器,件件都是外界难见的宝物。似徐若手中这把长剑,便是以百炼钢精心制作的利器。

初。刘杲以请华佗讲学太原大学为名,成功笼络其心。不过大学之事。兴建非一日能成,所以在太原大学未竣工之前,华佗便暂时充当刘杲的私人医生,一是预防不测,二是方便华佗继续观察刘杲的不孕之症。

期间,因为徐若积岁顽疾,尚需华佗医治,她亦随行大军,直入长安。华佗不愧是这个时代的医学天才,连续十数日的药剂,便将徐若积年顽疾的表面症状,驱除十之五六。待如今,徐若不但能每日行走数里不喘气,还能提起长剑,拾起往日丢下的武艺。

之所以有时间陪伴徐若练剑,却也是刘杲觉得宫中寂寞、无聊。昔日为州牧时,刘杲非是专心钻研局势,便是游行四方,探察民情,整日忙的停不住脚,然而一朝登基为天子,受制于宫廷各样礼仪制度,刘杲行事却是不能再任意而行,随意出长安。至于召见臣子,刘杲更得遵守一定的制度。

如此一来,骤然冷清下来的刘杲,却是有点颇不习惯。

自七月十五日,登基为天子后,刘杲重组朝臣,调换尚书部,新设中书省,推行“重农抑商”新政,逐渐安稳长安三辅一带。

不过,刘杲篡位之后,故长安朝臣心中都藏有一定程度的怨气。据锦衣卫暗访,故长安朝臣,约三分之二不满意刘杲废立之事,甚至约三分之一正在暗中窜连,交结刘杲亲信部曲,试图效仿王允,猝然发动政变,迎接献帝刘协重新主持朝政。可以说,长安城表面虽然平静,内中却是暗流激涌,一旦刘杲此刻被人刺杀,长安必将即时大乱。

针对于长安谲诈气氛,刘杲不是没有努力过。

先是,山东诸州郡传播起献帝刘协为刘杲所杀谣言时,刘杲随即征辟赵岐为御史大夫,并使太尉马日磾、太仆张温与赵岐三人,持节镇抚山东。

真实历史上,李榷、郭汜攻入长安后,为应对山东危局,两人一边与袁术结盟,一边签发诏书,使太傅马日磾、太仆赵岐持节镇抚关东。不过很可惜,马日磾、赵岐一出武关,便被袁术强行留下,夺去符节,最后逼得马日磾愤愤而亡。因为袁术的可以阻挠,真实历史上,李榷、郭汜使马日磾、赵岐持节镇抚山东的计划,根本没有一点成效。

这个时空中,刘杲使太尉马日磾、太仆张温、御史大夫赵岐持节巡视山东,一是为彻底澄清谣言,二是安抚山东诸侯的情绪,三是将张温、赵岐、马日磾三位长安旧臣从朝政权力系统内剥离。

山东军阀已经各自成势,不会无端投降篡位的刘杲,刘杲亦没有奢想过,似刘虞、公孙瓒、袁绍、袁术之徒,会主动放弃军伍,屈节投诚。此次所谓“持节镇抚山东”的政策,根本出发点,却是刘杲欲以此减轻,他与各方的矛盾纠葛,勿使他们暂时放弃内斗,结成同一战线。

为尽量使“持节镇抚山东”政策发挥最大作用,不使袁术一如历史上扣押马日磾、赵岐、张温三人,刘杲为他们选择的路线,是经并州,先去和解幽州牧刘虞,再过公孙瓒,而后经青州刺史藏洪、兖州刺史刘岱、徐州刺史陶谦、荆州刺史刘表,最后才去袁术、袁绍两兄弟那。

既然使马日磾、赵岐、张温持节镇抚关东,那便不能忘记益州牧刘焉。入益州和解刘焉的人选,刘杲定为故太尉赵谦。刘焉诛杀贾龙,一统益州时,赵谦曾因董卓委托,游走于贾龙、刘焉之间,算是和刘焉有份特殊交情。于是,当马日磾、赵岐、张温三位勋老上路北行时,刘杲擢升赵谦为太中大夫,过汉中郡,直入益州。

马日磾、张温、赵岐、赵谦相继出长安,使得长安旧臣势力削减大半。马日磾等四人,皆身居高官厚禄,人却不在长安,他们的权力,自然而然被刘杲轻易架空。因为四人有镇抚关东、益州任务在身,其他长安旧臣,也无法强行逼迫刘杲交出太尉、太仆、太中大夫、御史大夫等重权。

不管怎么说,自刘杲重组朝臣以后,马日磾等人的出走,令长安旧臣手中权力进一步大幅度缩水。长安旧臣权力缩水,刘杲亲信肩膀的任务自然相对变的繁重,因为此节,刘杲又一如他初入并州时,开展新的一轮人才征辟。

张既,字德容。司隶左冯翊高陵人。历史典册记载:此人堪称牧守一方的大将之才。自曹操举辟他之后,张既初参钟繇军事,荡平关西,而后又随曹操破马超;随曹洪破吴兰;随夏侯渊破宋建;随苏则破麴演等等,可谓武功卓著。天下军阀混战时,曹操能稳守凉州、关中,多赖张既倾心戍卫。当然今日之时,张既年纪不过十二三岁,尚未成年,了无声名。

不过,刘杲为招揽人心,聚集人才,故特设一少年营,征辟那些未满十六岁的英杰俊才。设少年营时,刘杲对外宣称的言辞是:“昔者,项橐{tuo}七岁为孔丘师,甘罗十二为上卿,故可知人之才智,非徒限于幼龄也!大汉万千江山,百数郡县,亿兆百姓,人杰岂弱于春秋战国衰世?故新设一少年营,征辟天下少年英才,合聚一地,共兴朝纲。”

张既,便是因此被刘杲征辟入少年营。

司马懿,字仲达。司隶河内郡温县人。历史典册记载:司马家效仿曹魏,代魏兴晋,其遂被他孙子司马炎尊为晋宣帝。后世民间流传故事,诸葛孔明和司马仲达,你来我往,双方斗个不亦乐乎。凡是知晓孔明处,定有老仲达之声音。单凭司马懿独掌曹魏大权的手段,亦可晓得其能力非凡。今日之时,司马懿却是和张既一般,年纪不过十三岁,籍籍无名。刘杲因其父尚书司马防,遂辟司马懿入少年营。

杜畿,字伯侯。司隶京兆杜陵人。历史典册记载:曹操势力延伸至关中、河东郡之后,荀彧遂向曹操推荐杜畿镇守河东郡要地。天下纷乱期间,杜畿一人为曹操镇守河东郡十六年,而后曹操破马超,击汉中,军需皆仰仗杜畿供给。在天下纷乱之时,杜畿一人镇守河东郡十六年,真可谓是天下少有。今日之时,杜畿正当壮年。

法正,字孝直。司隶右扶风郿县人。历史典册记载:刘备入蜀,其手下三大谋主,分别为诸葛亮、庞统、法正!陈寿著《三国志》时,将庞统比喻为曹操帐下的荀彧,将法正比作曹操帐下的程昱、郭嘉,由此可见法正的谋略权策。今日之时,法正尚是翩翩少年郎,正太初长成。

阎行,字彦明。凉州金城郡金城人。历史典册记载:此人可谓是韩遂帐下少有的猛将之一。今日之时,阎行正是入军好年纪。

庞德,字令明。凉州南安狟{huan}道人。历史典册记载:庞德初从马腾、马超,后降曹操,征战四方,武功不凡,可谓是一时名将。而后,曹仁、关羽襄樊大战时,庞德宁死不降关羽,遂被关羽斩杀,与投降关羽的于禁,形成鲜明对比。而后数年,钟会定蜀之后,庞德儿子庞会,趁机为父复仇,诛杀关羽一家老小,致使关羽绝门断户。此人在后世,声名亦是不弱。今日之时,庞德正当壮年。

杨阜,字义山。凉州汉阳郡冀县人。历史典册记载:曹操破马超,杨阜可谓为第一功!此人虽非将才,却是勇武之士,其与姜叙破击马超时,身披五创,尤不自退。而且,蜀汉末期大将姜维,家与杨阜有姻亲。当此之时,杨阜亦是正当壮年。

陈群,字长文。豫州颍川许县人。历史典册记载:其人可谓为曹魏重臣之一。陈群,后世赫赫有名,不必细说。其父亲陈纪,刘杲辟为尚书,因其父,故举辟陈群参议朝政。今日之时,陈群亦正当壮年。

徐庶,字元直。豫州颍川阳翟人。历史典册记载:徐庶之功绩虽然乏乏,但是‘诸葛四友’中,他最受诸葛亮推崇。后世因为罗贯中《三国演义》推崇,后人将徐庶的才能拔的相当高,此亦不必细说。今日之时,徐庶正是翩翩少年郎。

郭嘉,字奉孝。豫州颍川阳翟人。历史典册记载:曹操帐下八谋主,荀彧、程昱、郭嘉、董昭、贾诩、刘晔、钟繇,郭嘉名列其中之一。若是说荀彧是类似后世国家总理,统筹全局的大视野俊才,郭嘉可谓是后世精通各类军阵、战略的总参谋部部长。简而言之,荀彧是治理一国,统筹全局之才,郭嘉则是军阵战略方面上的精英中的精英。今日之时,郭嘉年刚二十一二岁,与刘杲年纪相佛。

第358 白露为霜,汉宫凉秋

第358白露为霜,汉宫凉秋

第358

白露为霜。汉宫凉秋

赵俨,字伯然。豫州颍川阳翟人。历史典册记载:此人可谓曹操帐下的第一护军大将。类如于禁、乐进、张辽、张颌、朱灵、李典、徐晃等后世知名武将,皆曾被赵俨统帅辖制、调教过。

曹操部下,类如张辽、乐进、于禁等武将,各自矛盾,彼此不服。赵俨统帅三军时,最精通思想工作,遂得以协调曹操各部下,使之和睦共处,凝成一团。后世某人如是评价道:赵俨,曹操帐下第一政委,最善政治工作!

类似赵俨这等人,正是努力筹办护军系统的刘杲,最急缺的人才!今日之时,赵俨正当壮年。

刘晔,字子扬。扬州九江郡成德人。历史典册记载:刘晔虽出自汉宗室,为光武皇帝之后,最终他却成为曹操帐下重臣,并与荀彧等人,合称曹魏八谋主。不过,刘晔亦因为他是刘氏宗室后裔。饱经曹操、曹丕怀疑,其真实才干,未能真正发挥三分之一。后世流俗故事中,他以造霹雳车闻名,倒也吸引不少眼球。今日之时,刘晔正是少年英发时。

周瑜,字公瑾。扬州庐江郡舒县人。历史典册记载:赤壁一战,周公瑾军功第一,名传天下。孙吴之所以建基江左,与曹操共分天下,赖周瑜赤壁破击曹操之功。建安十五年(西元210年),刘备尚未筹划入蜀时,周瑜已经发觉刘璋、张鲁困境,遂趁曹操虚弱之时,请兵出击益州,为孙权开疆拓野。可惜,天妒英才,周瑜出兵路上,竟然不幸染病而死。若非周瑜壮年猝然病亡,何来刘备入蜀之事?

周瑜叔父周忠,刘杲征拜他为大司农,因周忠,故举辟周瑜为郎官。今日之时,周瑜十六七岁,刚好成年。

鲁肃,字子敬。徐州下邳东城人。历史典册记载:鲁肃先说孙权抗击曹操,再说孙权养大刘备。吸引曹操火力,眼光卓越。可惜周瑜、甘宁伐益州之策未能行,致使刘备尾大不掉,遂成孙吴之大患。孙吴之所以能建业江左,亦有鲁肃三分功。

鲁肃胆色过人,而后戍守益阳,对持荆州关羽时,其单刀赴会,傲视蜀汉诸兵将,视关羽手中刀为无物。遗憾的是,后世罗贯中《三国演义》因为褒扬关羽,屡屡将别人功劳堆积在关羽身上,不仅孙坚斩杀华雄之功劳安插在关羽身上,似鲁肃的单刀赴会关羽,亦竟被罗贯中转手一翻,调换是非因果,竟成了关羽单刀赴会鲁肃。因为罗贯中屡屡夺取周瑜、鲁肃功劳,添加给关羽、诸葛亮,是以后世流俗故事中,与周瑜一般,鲁肃形象比起历史真实记录。亦失色不少。

……

张既、司马懿、杜畿、法正、阎行、庞德、杨阜、徐庶、郭嘉、陈群、赵俨、刘晔、周瑜、鲁肃……这一批已经被历史证明能力的英雄豪杰,全在刘杲征募范围内。

似荀彧、钟繇、荀攸、贾诩、郭嘉、刘晔,曹操帐下八谋主,刘杲任用、征辟六人。失去这六人倾心辅助,且如今董昭属袁绍、程昱属刘岱,孤寡一身的曹操,还能兴建一番伟业么?

似法正,他是刘备入蜀的关键契机。若是法正加入刘杲阵营,刘备即便提前南逃至荆州,恐怕他也无法开启益州大门。

似鲁肃、周瑜,一文一武,为孙吴建基的支柱人物。若是此二人,皆为刘杲征辟,将来刘杲挥军南下时,江左可有人物,再能演绎赤壁之战,当头闷刘杲一棍?

总的来说,刘杲这一轮人才征辟,不仅仅是选取优良人才,兴盛关中腹地,更是准备一举摧毁曹魏、孙吴、蜀汉未来独霸一方的根基!

崤山之东,无数大大小小军阀,其中威胁最大者,潜力最优异者,无疑是曹魏、孙吴、蜀汉。想那曹操,刘备,孙坚、孙策、孙权三父子,历经多少磨难,几次失去地盘、兵卒。却依旧能顽强崛起汉末。尤其是刘备,曹操雄霸天下十分之八,眼看便能一战统一天下时,他却偏偏能在这种异常险恶形势,辟土一方,独霸益州,成就一番伟业!

他们都是有大气运在身的枭雄!

因为此节,在保持攻略山东布局时,刘杲自然而然的会尽可能折损曹魏、孙吴、蜀汉政权的中心人物,一点一点削减他们的气运!

这一轮人才征辟,最主要的还是削弱未来强敌!

当然,刘杲也仅仅只是征辟而已。他虽然明发诏书,千里征辟英才,但是这些人才,肯不肯入关中,辅助刘杲,却还是两码事。

我投之以桃,他可否能报之以李?

昆明池畔,水榭长廊之侧。

刘杲后退一步,撤剑归鞘,向徐若说道:“你病还未痊愈,莫要累着。”

徐若脸颊泛红,额头渗出一层细汗。稍微有些喘气。显然,若是她再继续演练剑术,那就是有违运动修养的本意。

徐若听话的收起长剑。与此同时,侍候一旁的宫女连忙上前,从徐若手中接过沉重钢剑。

刘杲摸出一方手帕,递给徐若:“擦擦汗。湖水风冷,小心伤寒。”

捏起手帕,徐若一边侧头擦拭额头细汗,一边问道:“陛下,你学的剑术,出自何门?怎的如此轻灵柔和。极似女儿家的剑法?”

刘杲呵呵一笑,道:“一种修身养性的剑法而已。你若兴趣,我明日教你。”

徐若脸颊由泛红转为娇红,轻声道:“陛下已非九门侯,平素应该慢慢习惯‘朕’这个称呼呢!”

刘杲正待说话,忽然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呼声。

刘杲抬眼望去,却见石桥转角处,董白手摄裙尾,沿着昆明池卵石宽道,小跑过来。不晓得董白为甚突然跑来昆明池,刘杲遂携带徐若,迎上董白。

董白不减速度的扑入刘杲怀中,气喘吁吁的向刘杲哭诉委屈:“皇帝哥哥,有个丑女人欺负我。”

却说,自从因贾诩建言,刘杲与董白结为婚姻之后,董白就被刘杲接至身边。而后刘杲篡位称帝,董白亦顺势入皇宫长居。董白毕竟年幼,不知愁滋味,恐惧十数日后,她便渐渐遗忘董卓一门惨祸。也许是在她精神崩溃时,刘杲适时的给她一个依靠;也许是董白自幼为董卓宠爱,比较腻人,是以不知为何,数十日以后,董白便缠上刘杲,似乎在她眼中,刘杲是个可以代替董卓的存在。

董白是董卓唯一孙女,亦深深寄托董卓对他早逝长子的思念之情,故董卓对董白,可谓溺爱到极点。董卓秉持朝政时,董白也因沾着董卓权力光辉,见过不少大世面。因此小小年纪的她,对宫廷生活适应能力的远比刘杲、徐若强。这不,才了了十数日,董白很快就将长安皇宫,当成自己的家。

当然。小小年纪,又深受董卓溺爱的董白,也别想她遵守宫中的繁文礼节。所幸,自后世而来的刘杲,虽然尊重礼仪,却不会死板固守成规,只要周围有护卫看管,也就由得董白没目的到处闲逛。

刘杲双手一提,将董白抱起,如同哄小孩一般,逗着董白:“谁欺负我们家的小宝贝啦?”

董白正用她那天马横空的思维,向刘杲诉苦时,一名宫人突然趋步赶来,禀告道:“陛下,宋夫人车驾已过镐池,行向昆明池。”

“嗯?宋都、甄姜已经至昆明池?”刘杲不禁一怔,继而又责备这名宫人道:“既入长安,怎不早早通报?”

宫人诚惶诚恐的回答道:“是宋夫人特意吩咐。宋夫人怕耽搁陛下处理政事,故行至镐池,这才令奴婢禀告。”

刘杲道:“心意虽好,但是诸要紧之事,万万不可延误、耽搁。以后凡是我嘱咐之事,无论如何,务必及时传来,你可知晓?”

“是!”宫人连忙叩头认错。

挥手令宫人带路迎接宋都、甄姜,刘杲轻声对董白道:“我先领你,去见个大姐姐,好不?”董白自然一脸不乐意,嘴唇明显崛起,但是,她却终究未出声反对刘杲提议。

却说,刘杲收降李榷、郭汜,入主长安,废献帝刘协,登基称帝后不久,他便令手下亲信,迎接甄姜、宋都入长安皇宫。他登基为天子,总不能再留甄姜、宋都在晋阳城不是?

出昆明池,向北行走数百步,刘杲便远远瞧见一队华丽马车渐行渐近。车帘掀起,宋都探出头,向刘杲微微挥手致意,明亮的眼眸里,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然而,就在这时,却传来一道刺耳的声音,打乱眼前和谧风景。

董白一手扯着刘杲,一手指向宋都,气呼呼的大声叫道:“皇帝哥哥,就是她。就是她!就是这个丑女人,欺负我。”

刘杲眉头瞬间皱起,拍拍着董白小头,将她移交给身后的徐若,随口道:“别闹!”

董白深受董卓溺爱,这两年又因董卓秉持朝政,小小年纪便受封渭阳君,是以她身上不自觉的带些大小姐脾气,喜怒随心,看轻外人。不过,也许是因为她是董卓唯一孙女的缘故,平素道是学些不少专门讨好人的手段,若是她看的惯你,只会令你觉得她是个淘气的小丫头,无法真正恼怒;若是她看不惯你,那你就只能天天等待她一张臭脸。

徐若将董白拉入怀中,捏着董白鼻子,责备道:“怎么说话呐!那是宋都姐姐,你皇帝哥哥的妻子,知道不?”

董白使劲顶了徐若一下,拯救出自己的鼻子。继而董白抬起下巴,皱着鼻子哼道:“我才是皇帝哥哥的未来的正妻!”

徐若又捏住董白鼻子,取笑道:“宋都姐姐已经嫁给陛下许多年啦!你是小的。她若是未来皇后,你就是嫔妃,懂不?”

董白“啪”的一声,小手恨恨的打在徐若手腕上,声音呜咽的说道:“你才是小的,你才是嫔妃!你才是小妾!”

徐若、董白吵闹的同时,刘杲已经步行至车前。望向稳稳坐在马车上,向他挥手的宋都,刘杲不禁有些惊讶。按照宋都平素活泼性格,她应该早就跳下马车,那才正常。

“难道她初入皇宫,和我一般,对这庞大的私人宫殿群,有些不习惯?”刘杲暗下揣摩。

瞧见宋都缓步走下马车,刘杲不禁讶声说道:“咦,甄姜呢?”

宋都轻轻翻个白眼:“就知道你念着甄家姐姐。甄家姐姐临行前,听到颜良、张杨分别退守函谷关、箕关消息,便说你肯定要放弃兼并冀州的计划。刘兴你既不能兼并冀州老家,亭侯大人{洪波亭侯刘恭}、赵王一家难免会受到袁绍胁迫。甄家姐姐说她手中掌握不少人,不如趁着冀州混乱时,先将亭侯一家、赵王接至关西。”

“她尚留在晋阳?”刘杲道。

宋都点头应道:“嗯。我说这些事,刘兴你自会处理,可是甄家姐姐不管我怎么说,她还是固执的留在晋阳数日。”

刘杲默默点点头,心中略略有些发酸:“甄姜啊,你何必屡屡这番辛苦。”心思简单的宋都不明白甄姜营救刘恭的真实用意,刘杲却能一眼看透甄姜小心思。

说话间,宋都望见远处正和徐若斗嘴的董白,她不禁眉头一皱,向刘杲问道:“刘兴,这个刁蛮丫头是什么人?”

“呃!”刘杲不禁尴尬在那里。此次出军长安,才与宋都分别不到一月时间,刘杲就连娶董白、赵采儿两人。虽然说,两次婚姻,大都是因为政治需要,算不上刘杲花心大萝卜,但是此时此刻,刘杲却终是无法从容回答宋都质问。

还好,一边善解人意的宫人,及时为刘杲排除尴尬:“回宋夫人。她是故太师董卓之孙女,数十日前,与陛下订婚于城外。”

宋都左手纤指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刘杲,瞥着嘴,轻声道:“刘兴,你的眼光、运气可真差!要是甄家姐姐镇不住她,宫中未来肯定要被她闹翻天。”

“小孩子而已,再过几年,就懂事了。”刘杲随口说道:“她怎么和你闹上的?”

宋都道:“谁晓得。我身子不便,偶然下车唤口气时,随口唤丫鬟扶我一把。谁知,那丫头突然间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指着我鼻子,说她是堂堂渭阳君,不许我羞辱她。我就纳闷了,我什么时候羞辱她了,我范的着欺负一个陌生孩童么?”

刘杲大略回想回想当时情景,呵呵笑道:“哈!你当时呼唤的丫鬟是小白吧!估计董白以为你在借机讽刺她呢!自从董卓亡故以后,一是因为亲人骤然离世,孤寡一人,二是因为她是董卓孙女缘故,颇遭别人冷眼、嘲讽。如今,她敏感着呢!听你呼唤小白,她肯定认为你是袁氏派系的子女,以为你是故意讥讽她呢。”

数年前,刘杲为宋都讲述后世《白蛇传》故事,宋都遂因之将自己两名贴身丫鬟,改名为小白,小青,意在指代白娘子、青蛇。{见第一卷}

“算了!”宋都舍开董白这个不顺心话题,贴着刘杲耳朵,小声道:“刘兴,我给你说个事。”

“嗯?”刘杲一时弄不明白,宋都为甚神神秘秘的。

宋都拉着宋都,脱离人群十数步,这才娇羞的向刘杲说道:“刘兴,我有身孕了!”

嗯?

足足约一分钟,刘杲才反应过神来:正忧心不育之症的他,即将面对他这时空的第一个儿子抑或女儿。

“好!好!”霎那间,刘杲心中被甜蜜的幸福填满。

宋都继续说道:“就在我准备上路西来长安时,早晨晨起,突然有点头晕,还想呕吐。府里医生检查后,说我已经怀有身孕一个半月,晨吐不过是正常现象,不必担心。”

计算宋都怀孕时间,应在华佗来晋阳之后的三五日之内。看来,华佗虽然口中说,无法保证治愈刘杲的不育之症,但是他具体用药,还是有颇有效果的。想来华佗说不能治愈,是因为刘杲身份缘故,采取最保守的说法,未有百分之百把握,华佗不曾言能治。

宋都怀孕的消息,不论是从长安朝局未来走向,还是从刘杲私人感情来说,都是一件值得狂欢的事儿。

陷入欢喜中的刘杲,不顾周边宫人、宿卫,弯腰将耳朵贴在宋都小腹上:“咚……咚,我听见婴儿的心脏跳动声了!”

宋都娇羞的按着刘杲肩膀,轻笑道:“傻瓜!那是我心跳声。才一个多月的婴儿,有甚心跳声?”

刘杲头也不抬的反驳宋都质疑:“怀孕六个月,胚胎的脊柱、脑部已经逐渐形成,心脏也开始跳动。第七周,胚胎四肢开始形成;第八周,胚胎形成眼睛。从单细胞的受精卵,发育成胎儿,只需要八周而已!”

宋都听到刘杲自言自语,他迷茫的瞪大眼睛,根本不知刘杲究竟在说些什么。单是“第七周”“第八周”这种时间计算单位,她都闹不明白。

当然,刘杲说他能听见婴儿心脏跳动,也纯属于扯淡。六周,一月半的胚胎心跳声,便是刘杲带上听诊仪器,也未必能听到。

不过,无论如何说,宋都怀孕的消息,却给刘杲带来无数笑容。起码,他不用再担心自己是一代残废,二代项少龙。

第359 一战降韩遂,再战破汉中(一)

第359一战降韩遂,再战破汉中(一)

第359

一战降韩遂。再战破汉中(一)

自七月十五日,刘杲废帝登基以来,诸如华歆、荀彧、贾诩等人,他们全部的精力,都用来安抚刘杲帐下诸武将、文臣。

废立大事,不可轻言。因此,第一批参与谋划废立之事的,不过是华歆、贾诩、荀彧、宋典、孙资寥寥数人,即便是当夜紧急募集,助威长安者,亦仅仅只有戍守霸陵的贾逵、戍守高陵的张燕两人而已。

突然间,刘杲从九门侯、并州牧,一跃成为汉帝国第一人——大汉天子。

面对这种剧变,刘杲帐下亲信、步卒,以及无数并州民众,他们自然会有点不适应。且,在这种剧变之下,一旦有人挑拨生事,难免不会出现一些,心思一时不能转变过来的士卒,猝然举旗反叛刘杲。给关西十三郡带来不良的负面影响。

七月十五日至八月五日,这二十余日内,刘杲旗下,以贾诩、荀彧、华歆、宋典、孙资五人为主,锦衣卫、职方司全负荷运转,运用各种手段,或是传播事实,或是散发谣言,令并州、河东郡刘杲起家的根据地,率先接受刘杲登基为帝这个不容更改的事实。与此同时,军队中的护军系统,亦随时开展其自成立以后,第一次大规模的政治思想教育工作,纯洁军队步骑人心。

为便于民众轻松接受大汉天子业已更改这个事实,刘杲帐下职方司、锦衣卫全力宣传献帝刘协的品德,甚至不惜将这位才不过十二岁的少年,拔高至三皇五帝那种道德水准。当然,锦衣卫、职方司大肆宣传献帝刘协超绝品德同时,又毫不留情的指出献帝刘协没有才华、无能,不能安定国家,是一个纯粹高行无才的道德小皇帝,有类宋襄公,不能治国。

刘杲这番苦心宣传,其真实用意,自然为了将他废帝篡位的恶劣行为,更改为:献帝刘协自以为能力不足,遂主动效仿三皇五帝。退位让贤!

不错,刘杲正是欲借助儒家无数经典中,不断被人推崇的三皇五帝禅让之美,来向天下人宣称他为汉室唯一正统!他的天子之位,是完全合法的!

借助于锦衣卫的完善系统,刘杲造假后的谣言,未过多久,便成为并州、河东郡公认的真相。

三人成虎,谣言未必不能暂时代替真相。今日之时,刘杲最需要的便是短时间内,关西十三郡、并州、河东郡、弘农郡迅速走向安定。刘杲可不愿再酿司马伦废立的悲剧,今日才毒杀晋惠帝皇后贾南风,明日便困死于金墉城中。

当刘杲废立带来的震撼淡淡消去时,冷静下来的人们,逐渐开始反思,若是刘杲登基称帝,他能否中兴大汉,能否为汉帝国十三州一司隶带来太平盛世。

刘杲要的就是这种思考,当这种思考占据主流时,关西十三郡、并州、弘农各郡的汉民、官吏大都开始用事实看问题,而非固执纠缠于细节上是否正统。汉民的这种心思转变。一如后世太宗改革,短短数年之间,十数亿人民心思急促集中到如何快速致富上,至于国家究竟是共产主义还是资本主义,已经没有太多的人关心。

略略思考天下形势的并州各方势力,心思逐渐倾向刘杲。毕竟刘杲入并州这两三年内,并州环境的改变是天翻地覆的。刘杲各种政策、改革,亦是有目共睹的。至于商业高税制度,因为刘杲一声“重农抑商”的口号,反而令无数儒生、士子集体认为,天下荒乱之时,劝农抑商是争霸天下的王道。因此,有关重税之议,便被他们集体压制到天下太平时。

当然,任何情况下,都不会缺少反对派,执拗于刘杲反叛,扬言终身不为刘杲效命的士子,也不是没有。不过,置身于数百万人的基数下,从他们所占比例来看,却是不能影响关西和平的大局。

至于刘杲直系军将、文官,渡过最初一段不适应后,大多数人开始探讨刘杲一统四海、中兴大汉的几率有几成。毕竟,若是刘杲真有真龙之象,他们这批骨干,个个可都是从龙名臣,前程不可限量,非是汉初群杰。便是光武帝帐下云台二十八将。

当然,也有些理想主义者,比如说赵云之类,很是纠结刘杲篡位称帝的恶行。好在职方司、锦衣卫的各种补救行动及时,护军系统的政治工作又非常到位,在军中乃至汉民之间,广泛宣传“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汉室乃是刘氏宗族”,强调刘杲出身于赵王一脉这个事实。

再加上诸如“光武帝养于叔父赵王之家,今天子养于叔父洪波亭侯之家,类似也!”“光武帝赖叔父赵王养育方能建朔中兴,今日九门侯登基称帝,是光武帝还恩于叔父一系。”之类的流言蜚语,纵然是纠结刘杲篡位称帝恶行的赵云之辈,也默默接受刘杲为大汉天子的事实。

真实历史上,类如赵云之辈,尚能接受刘备登基建朔,这个时空内,赵云又怎会不可能支持刘杲?

总之,经过锦衣卫、职方司一番运作后,关西汉民、官吏,绝大多数人,心中已经稍稍接受刘杲称帝这个事实。

安抚民众第一波震撼情绪后。安稳关西十三郡的关键点,已经从向关西人、并州人解释刘杲登基天子的正统性,转变成向关西人、并州人证明刘杲登基天子,是符合历史潮流的;向汉帝国十三州一司隶证明,刘杲是有能力一统天下,中兴汉帝国的。

若欲向世人证明,刘杲有中兴汉帝国的希望,那自然需要再来一场大胜。

汾水一战,破击董卓,奠定刘杲军威;长安一战,收编李郭。奠定刘杲一统关中的根基。

未来的一战,是定国之战,人心之战,希望之战。未来的一战,不需要辟地千里,扫荡群雄,但是其却务必向世人展现出汉军军威,展现出刘杲能够一统天下的霸气!

因为未来一战的特殊性,刘杲将此战缩小为宣扬军威的小战役,意在象征,而非求实利。既然如此,刘杲就不可能在根基未稳的情况下,或是进击冀州,纠缠于袁绍、公孙瓒之间,或是进击南阳,总攻袁术、孙坚之徒。那样,却是得不偿失,虽胜不得除内害。

考虑许久,刘杲把未来一战目标,瞄准于扎根在西倾山的韩遂。

中平元年末,韩遂、边章煽动叛羌作乱,寇兵三辅,震惊汉帝国朝臣,其对汉帝国的伤害,更是远甚于张角的黄巾之乱。这个时空中,由于刘杲的刻意干扰,韩遂的势力、影响,比起真实历史,十中无一。不过,尽管如此,韩遂作为盘踞陇西的叛羌大军阀,他在凉州汉民心中,还是一个很有份量的人物。

皇甫嵩昔日屯兵三辅,不也是无法将韩遂彻底剿灭么?

因为汉军的不断逼迫,这时空的韩遂,混的相当凄惨。如今他的根基,深扎西倾山一带。活动范围多在陇西郡、武都郡附近,不曾深入过凉州腹部。

汉世的西倾山位于何处?套用后世和谐年间的地理名称,其处于甘肃省、青海省、四川省的交接点附近,是黄土高原和青藏高原的过度地带。西倾山一带,属于高原亚寒带大陆性气候,气温较低,热量不足,夏季短促,冬季漫长,即便是后世和谐年间,此地的各类非资源开发,也是相当艰苦,何况于汉世?

汉兵破击韩遂容易,但是深入西倾山腹地,插入青藏高原,全歼韩遂,对于皇甫嵩这类粮草军需尚不能完全保证的汉军,难度却不是一星半点。韩遂依仗地利,寇略凉州多年,疲惫的汉帝国,却始终不能再度寻找到段颎这般武将,组织一部山地战团,深入高原腹部,征伐四方。

因为汉军不能伐灭,韩遂遂成为凉州人心腹大患。刘杲如能扫平韩遂,一可安定凉州大后方,二可宣扬武威,向世人展示汉帝国再度中兴的希望。

灵帝刘宏不能平、不能伐之逆贼,刘杲能降服、破击之,这不是汉帝国再度中兴之兆么?

青龙元年八月初七,长安,昆明池。

太极殿侧室书房,刘杲、贾诩、韩当三人,围绕着案牍上较大比例地形图,详细商议具体作战事宜。

却说,昔日刘杲征伐西羌完毕,辞官返回邯郸时,却将刘石等人留在金城郡,修建西宁新城。而后董卓入雒时,马腾欲叛,刘杲又即时提拔韩当为金城太守,主持金城郡一切事宜。

刘杲经营并州时,始终不曾忘记金城郡韩当一部,其主要用意,不仅仅是将金城郡视为安插在凉州的一枚钉子,更是为了类似今日的战斗!众所周知,中原腹地之人,初次深入高原内陆时,大多数的人会引起各类诸如高原反应的疾病。自顾尚且不暇,何以行军作战?

后世唐朝,吐番强盛后,其与唐军作战时,便是深深占据这个有利因素。唐军败,吐番可长驱直入腹地;唐军胜,唐军不能深入青藏高原,剿灭散敌。冷兵器作战条件下,环境因素带来的地利,对战争影响,不可谓不大!

韩当留守金城郡,经营西宁,汉化群羌,探索高山荒漠,锻炼山地兵、高原兵。不错,韩当所率的这只部队,主要作战目标便是扎根西倾山的韩遂!刘杲之所以敢养贼自重,主动向韩遂提供军粮,正是因为因为有西海这一部锻炼中的山地高原兵存在!

太极殿,书房内。

大略规划完毕后,刘杲抬头望向韩当:“可有信心破击韩遂么?”

韩当昂首挺胸,回应刘杲质问:“陛下放心,臣此次出击,必拎韩遂头颅而回。”

“韩遂虽有千数精兵,从内地转战陇西、西倾山,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但是论战斗力,他们有若我部二流部队,远远比不上我军一线兵。且,西倾山一带,条件恶劣,牧草易荒,粮田易旱,难以生产,不能保持供给。韩遂逆贼,除其帐下千数精兵保持正常供给外,其余羌类、氐种,多食不饱腹,不能和我军相比。”

“我西海军五年高山荒原训练,斥候远去积石山、赐支、河首,早已熟悉西倾山前后左右地理。且昔日供给韩遂军粮时,洒入韩遂军中的密谍,卓有成效。西倾山内,各个囤粮点,亦在我军掌控之中。我军不战则已,战必破之!”

“好!”刘杲满意的赞许道,“不过,西倾山险,地势恶,人烟稀,易破击,难全歼。且韩遂帐下精兵,十之七八,非是故时伐羌汉兵,便是归化义从,若是能降之,其将有助于我部迅速掌控高山荒原,清剿叛逆,诛杀不顺。”

“五年以来,密谍处、职方司相继在韩遂军中发展暗哨,成效斐然,甚至韩遂部下二号亲信,亦在前些日投降我方。此次出击,你先挫其势,而后再试图收服之,若是韩遂愿降,那便接纳、改编之;若是韩遂不愿降,务必全力剿杀,不留后患。”

“是!若是韩遂不降,臣必使西倾山空,大河水红!”韩遂决然回复刘杲道。

刘杲道:“好!朕便西望金城,坐等你捷报飞传。另,若是一切进展顺利,韩遂选择归降,你则立即开展下一阶段军事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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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金城郡,归义桥、建威城。

时至秋种之末,然而归义桥畔却还是到处一片忙碌。无数的民众、汉兵、湟中义从,或是手持铁钎,挖掘、休整田野,或是推动独轮车,运输泥土。

黄河两岸,西海军以及当地羌奴、羌民、汉民,铲平高地,填平低洼,改造黄河,建设修补农田。不错,自从五年前,刘杲转战湟中,扫平西海附近各羌种之后,金城郡附近周遭,便适时掀起大开发时代。

一亩亩良田被开辟,一条条水渠被修建,从高空鸟瞰,金城郡周遭地理面貌逐渐变换,河道两侧,多了无数长形方块农田、蔬菜田。

总之,驻戍在西海的韩当一部,其实属于半耕半战,训练之余,便是开荒种田的屯田兵。这一点上,西海军一如后世共和建国初,那些平定西藏武装叛乱,戍防印度侵略的军伍,劳战结合。

之所以如此,却是地理条件限制。譬如后世中印自卫反击战,我国军队两线出击印度时,交通条件那叫一个恶劣,行军途中,皆是陡峭山脉,类如倾斜45度的斜坡,在那种环境中,已经算上平地。后世中印自卫反击战,之所以仅仅坚持数十日,不仅是因为古巴导弹危机的急速解除,更是因为那种恶劣的交通路线,我国军队根本无法保证后勤军需。

中印自卫反击战时,我军进攻时,一个师的后勤保障,便足足需要6000人民工,步行向前线运输弹药、粮食。只看这个数据,便可知当时交通运输条件,是何等窘迫。

时空切换至汉世,金城郡是孝武皇帝所设,汉民在此,不过断断续续开发两三百年。正如后世和谐年间,中国某些西南山区,条件恶劣简直类似原始社会一般,汉帝国素来轻视的边疆金城郡至西海一带,又能有多少合理开发?

汉世的大小允谷、大小榆谷一带,既无道路,又少有田地、成块牧地,交通恶劣,不下于后世共和建国之初,西藏那些边缘地带。

因此,刘杲转战湟中,收编义从、破降群羌之后,很快掀起西海大开发。不为别的,刘杲若是不开发湟中乃至后世青海省,单凭湟中盆地,根本无法供养起一支能够威慑边疆的正规军。

这一日。

西海军、羌民、汉民继续开拓良田、合理规划树林时,数匹战马扬蹄,沿着才建设数年的小路,奔驰左右,大声呼喊:“传敢死校尉军令!西海军第一都尉、第二都尉、第三都尉、第五都尉,全部集结,准备战斗!”

“传敢死校尉军令!第一、二、三、五都尉下辖各军侯,迅速呼唤步卒、骑士,集结本曲,整治兵械、铠甲,聚集归义桥。”

“传敢死校尉军令!第一、二、三、五护军都尉,迅速联络各县长官,招募民工,组织后勤运输大队!”

这数匹快速奔驰的骏马,迅速打破开垦兵团的平静。

无数西海军士卒,纷纷丢弃手中铁锨、独轮车,返回民居,更换战袍,提起刀剑。

骑兵寻战马,步卒穿铠甲。

在各部军侯的呼唤、组织中,星星点点的西海军,慢慢三五汇聚成群,继而形成百人小队,向归义桥南岸聚集!

开垦荒野的西海军,聚集方式、手段,却是有点类似草原上,聚集牧民为骑兵!

分散、聚集式的兵卒,形成军伍需要一定时间。

不过当韩当,驰马自长安赶回建威城时,西海军第一、二、三、五都尉,合计四千五百步骑,已经集结完毕。与此同时,护军系统也大概组织四五千人的后勤运输大队。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只等韩当一声令下,如狼似虎的西海军,便如松缰野马,向西倾山奔去。

第360 一战降韩遂,再战破汉中(二)

第360一战降韩遂,再战破汉中(二)

第360

一战降韩遂。再战破汉中(二)

青龙元年八月初八,韩当自长安返回西宁,主持征伐韩遂诸兵事。

第二日早晨,韩当立时勒令四千西海军,每人背负七日军粮,一路强行军,火速进击西倾山韩遂老巢。

不得不说,韩当这批,经过刘杲复制后世军队各类冷兵器战术思想,五年苦心调教的西海军,素质相当高超。他们敢打敢拼,不怕吃苦,不怕牺牲。

自归义桥南,至西倾山北方韩遂第一个防御要点,直线距离80公里,若是计算山路曲折折线,则约为120公里。然而,徒步机动这120公里山路,韩当的西海军仅仅只用三天!

八月初九强行军,八月十二日抵达西倾山北部!平均下来,西海军一日夜行走四十公里!虽然这个徒步机动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后世民国年间,类如红六军等强军,一日夜高原徒步行军七八十公里的神奇记录,但是考虑到汉世各种条件制约,西海军能够创下三天徒步机动120公里,这已经能勉强算是一个神话。

西海军三日强行,如天降奇兵一般的出现在西倾山北部。毫无战争准备的韩遂军,连续被西海军攻破三个关键防御点。斩首一百六十级,俘虏四百五十余人后,韩当递给窝在西倾山腹地的韩遂一封劝降书。

之所以未继续攻取西倾山,破击韩遂,却是因为西海军长途跋涉,已是疲军。且因为一路强行军,步卒掉队接近一半,出发时的四千余西海军,能紧跟大军至西倾山北部的,仅仅不过两千五百余人!

对于韩当来说,猝然夺取西倾山北部要地,扼守险关休整,以待韩遂应对,无疑是一个比较稳健的进攻方案。

韩当闪电进击,快速夺取西倾山北部要地的消息传至西倾山腹部,许多韩遂部将、羌兵义从瞬间脸色发白,恐惧不已。

韩遂右手握拳,声音如机械一般僵硬:“西宁至西倾山,约三百余里山路,一路上不是沟渠大河。便是荒凉山路,牧民尚且难以行走,何况行军?韩当骤然突击西倾山,必然是早早定下的万全之策,不知准备多少岁月!”

“长安传来消息,说数月以来,刘杲先是汾水破击董卓,扬威天下;而后,上一月中,刘杲又成功投机长安之乱,废帝登基。韩当素为刘杲亲信,此时刘杲自称天子,这韩当自然就是所谓的天子近臣。想来,韩当选择此时征伐我等,一是准备以此向刘杲贺喜,二是准备宣扬并州军威武,震慑凉州心怀不轨之人!”

“如若如此,我却是在劫难逃!今日韩当西海军,不弱于昔日伐羌之段颎,且刘杲善于敛财,军费不缺。他若是心中一定要攻灭我等,我……难道继续向西逃!再往西,是积石山;积石山往西,那是一片荒漠高原……”

稍稍一分析前景,韩遂不禁感到一阵黯然。

况且,他若是西逃积石山,那些部下会跟着他无辜受罪么?韩当的西海军,又会因此放过他们么?

就在韩遂犹豫时,韩当的劝降书,及时抵达他手中。又一个时辰后,忽有斥候向韩遂禀告,言西倾山外,有一人自称阎忠,欲求见韩遂。

阎忠为凉州名人,昔日韩遂统帅叛羌,反叛汉帝国时,还曾欲推举阎忠为帅。真实历史上,阎忠因被韩遂、边章推举为贼帅,悲愤交加而死。这个时空中,因为刘杲的干扰,阎忠被困金城郡时,他却恰好因刘杲溯水出湟中、破金城,饶幸得活!

这么一个人,韩遂怎能不熟识。

阎忠缓步走入韩遂,直截了当的向韩遂说道:“我此次前来,欲为天子做说客,协助将军退韩当也!”

韩遂干巴巴的笑了笑:“阎大人莫不是劝我等束手就擒?常言道,兔急搏鹰,刘杲若欲灭我。他也得承受一定代价!”

阎忠轻轻摇摇头,说道:“兔急搏鹰是不错。可是眼前之势,兔有何急?地下既有青草可食,韩将军又何必冒险搏鹰?”

“韩将军昔日反叛,莫非不是被羌种逼迫,不得不走在前线?如今羌种族帅,业已被韩将军尽数斩杀,西倾山数千精兵,数万羌民,皆受将军辖制,无一不敢不尊将军号令!韩将军今日行事,无须再受制于他人逼迫也!”

“韩将军昔日掌权叛羌,却依旧不肯放下屠刀。我私下忖度,韩将军之所以如此,一则是当时关西混乱,三辅动荡,将军自以为或可趁机成就一番功名事业,独霸一方;二则是叛羌初叛时,借韩将军之名,烧杀州郡,残害郡太守、州刺史,此等恶罪,终将披于韩将军一人之身。难以乞求朝廷宽恕。”

“然今日之势,与数年之前异也!并州铁骑强弩,汾水一战击溃董卓十余万精兵;长安一战,李榷、郭汜十余万凉州兵,伏首纳降!并州兵强,纵横无人能敌,韩将军自以为部下万余老弱,可抗并州三十万强军乎?有三十万并、凉步骑,镇戍关西,谁敢乱之?谁能乱之?韩将军即便不降,亦难再求伟功高名!”

“又。今天子以仁义治国。于民则消减田税,免除算税;于军则不吝厚赏,关爱有加;于诸叛将,则给予自省认错机会,不因一时之错而废其人。马腾曾欲乱金城郡,然天子依旧用之;李榷、郭汜残暴至围攻长安,然天子依旧仁义行事,给予他们赎罪机会。韩将军乱凉州,然天子恨你,不若昔日马腾;韩将军烧杀州郡,罪亦不可比李榷、郭汜。”

“马腾、李榷、郭汜之徒,天子尚能以仁义宠之,许其以功赎其罪,何况韩将军乎?马腾降天子,今日为并州军将;李榷、郭汜降天子,今日依旧率兵行走关西,以此类比,韩将军今日若降,天子岂会亏待你?韩将军难道不愿统帅并州铁骑,为天子征伐逆贼、安定天下,而偏偏乐意躲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沦落为化外野胡?”

“今日之势,兔既有化虎成龙之势,又何必无故搏鹰?”

韩遂眸子向上一扬,失声道:“你说刘杲……不,你说天子愿赦免我之死罪,并且准许我继续带兵?”

阎忠点头再次确认:“然!”

不错。

李榷、郭汜兴兵叛乱,残害郡县,围攻长安,但凡名士王公,皆对这两人恨的咬牙切齿。明知如此,刘杲却为甚果断招降他们,并且继续任用他们?千金市马骨!

千金市马骨!

天下混乱之际,哪个军阀无野心,哪个军阀手上无血腥?然而,军阀首先也是人,当天下时运不再时。当他们由军阀破败为小头目时,他们也会放弃争霸天下心思,转而投向其他势力。这时间,谁能让他们活的更好,他们内心无疑更倾向谁。

再换个角度。譬如后世和谐年间,某人若是面对美国提供“前所未有的尊严”“神圣的诺贝尔奖”“每年数百万至数千万美元的援助资金”,他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立即买张飞机票,飞过不加盖的太平洋,投入美国的怀抱。

然而某人若是面对美国提供“耸人听闻的酷刑、虐待”“两千多万人口的伊拉克,六年间遇害10.9万人,其中63%是平民”“不知何时会突然射来一发子弹”,他想来肯定会暂时忘记美国的美好。

简而言之,若未来是天堂般的美好,人们自然趋之若鹜;若未来是伊拉克般的混乱,不说畏惧不前,起码也是避之唯恐不及。正如后世某人如是说:美国是否美好,那看你究竟是一位不必上街游行的美国中产阶级,还是一位因为基地组织,沦落入刑狱之中的伊拉克平民。

一如韩遂,他或许会谴责刘杲无视李榷、郭汜围攻长安的恶行,但是轮到他自己时,韩遂却绝对会十分满意刘杲这种无视态度。

赦免旧时罪行!继续统领军伍!

处在激动中的韩遂,压根就不会再考虑李榷、郭汜围攻长安的恶行!

人性,本自私。

八月十三日,韩遂率兵卒三千七百余人,民众三万五千六百余人,向韩当递交降书,表示愿意归顺刘杲。

不战而屈人之兵!

韩当四千余人西海军,三日强行军,如天将奇兵一般,夺取西倾山北部要地,在韩遂头上,悬上一把利剑!左手刀剑,右手糖块,威逼与利诱,双管齐下,遂使得韩遂放弃抵抗,乖乖投降,免去韩当一番苦战。

韩当出兵三日,折降韩遂,这无疑是为刘杲废立之事,锦上添花。比起虚拟的天降灵芝,地开金花,麦生五穗这些祥运,皇甫嵩久久不能歼灭的韩遂,屈节归顺刘杲,对于关西各方势力而言,这才是最大的吉兆!

大势之下,连西倾山的韩遂都来归顺,这岂不是更加证明刘杲天子之位的正统!天运!

韩遂选择投降后,韩当一面向长安传递捷报,一边按照刘杲的嘱咐,启动第二号计划。

西倾山腹地,韩当向韩遂说道:“烦请韩将军,自贵部中抽调两千人精兵,与我合成一部,破击张鲁,为天子夺来汉中郡!”

“啊!”韩遂猛的吃了一惊,反问韩当道:“韩校尉……你要夺汉中?”

韩当晃了晃手中长剑,貌似随意的说道:“我受军命时,天子下传两道诏书。第一封诏书,是令我突击西倾山,和解将军。天子言,军卒如利刃开锋,出鞘不见血,有损军卒之威武!”

“此次西海军出奔,既然不能在西倾山见血,那便去汉中郡走一遭!天子的第二道诏书,言若是将军识大局,我便与关中部将合势,兵分两路进击汉中郡!总之无论如何,我们总要打一仗!”

面对的韩当这种赤luo裸的嚣张警告,韩当心中猛的一跳:“军卒如利刃开锋,不见血,不回鞘。刘杲好重的杀气!幸亏我实力大减,兵卒日日损耗,已无被皇甫嵩破击前的那种锐气,未曾与刘杲讨价还价。若是我心怀二心,犹豫不决,韩当肯定会直攻我本营!”

“不过……刘杲尚未稳定关西十三郡,怎可骤起兵事,攻略汉中郡?汉中郡若是凭借地利,等来益州援军,刘杲可没那么轻松夺取!一旦由点及面,引发益州与关西的剧烈冲突,刘杲就不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汉中地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历史上,自从刘备克益州,夺汉中郡后,他便与曹魏相持在终南山脉许多年。无论是刘备苦心经营,还是诸葛亮六出祁山,皆不能依借汉中郡,夺取关西地;与此同时,曹魏也拿刘备没办法,屡屡称刘备为蜀中巨盗!

可以说,关西与益州的对抗中,争夺汉中为至关重要的一环。但是这一环,往往意味着大战、鏖战。

刘杲刚刚登基,关西人心不稳,眼前最重要的应该是安抚关西百姓,可是刘杲怎会突然费力进攻汉中郡?韩遂想不明白。

心中犹豫一番,韩遂还是向韩当道出心中疑问:“汉中路险,易守难攻,天子初定关西,怎可莽撞进击汉中,攻略益州?昔日,强秦之所以能取益州,是因为新开道路,益州土民才不能抗击秦兵锋芒!”

“然,今日秦惠王所开道路,亦即是经陈仓,过散关,绕过河池县,突击阳平关这条道路,早已被世人知晓,无法再借助巧合行事。秦伐灭蜀国,赖秦惠王所开陈仓故道,高祖取关中,赖开辟子午道,皆是因出其不意,故能致胜千里。”

“然而今日之时,终南山脉诸山谷业已被发觉完毕,张鲁若欲防守汉中,只需遣数千兵卒,阻击于南方谷口、阳平关一带,我军虽有十万人,亦不可入汉中一步!昔日王莽之乱,公孙述据蜀地而自称天子,光武皇帝几次三番欲伐之,皆无果而回,不得不放任公孙述割据蜀地十二年!”

“且,光武皇帝破灭公孙述用兵之法,一路由来歙{xi}出河池、下辩,过武都、广元、剑阁、绵竹,插入益州腹地;另一路由岑彭出夷陵,沿长江上溯,攻破江州,打开蜀地西大门,打公孙述一个措施不及!”

“自古以来,蜀、汉中之地,艰险难走,但凡能成功克蜀、利用蜀地做文章者,莫不是借助奇兵,猝然击之。秦惠王灭蜀,赖于新开陈仓故道;高祖皇帝出兵关中,赖于新开子午谷道;光武皇帝平公孙述,赖于发掘长江之利,溯河上行!”

“今日之局,我等或可比于来歙一路军,但是无有友军自南阳郡,沿汉水上溯相助,我等夺汉中……一个字,难!我实在想不出,天子为甚花费大力气做无用文章,骤然攻击汉中郡!以我忖之,天子坐守陈仓、郿县、蓝田三处,以静制动,以逸待劳,方是上上之策!”

闻听韩遂分析,韩当意外的望了他一眼:“将军倒是对益州地形特别了解?”

韩遂苦笑道:“不瞒韩校尉,昔日兵败时,我亦有心躲入益州,据险而守。可是……有心无力!只要汉中郡、蜀地不是腹背受敌,或者猝然袭击,我根本无法攻入蜀地。即便是我军强,汉中人、益州人,只要一把火烧毁栈道……路都没有,还如何行军?”

韩当对韩遂的问题,避而不谈,笑道:“此事天子自有主张,我等奉命行事即可。天子不是单纯莽撞武夫,不会只顾铁血打仗,不考虑得失、利害!”

见韩当不说,韩遂也知趣不再细问,转头小心的抽调些兵卒,编入韩当军伍中。韩遂心中暗道:“观乎刘杲行事,他应该不是那种试图通过兵战,消耗我主力部队的阴狠人物吧?”

青龙元年八月十四日,未央宫前殿,刘杲郑重宣布两件大事。一是韩遂归顺;二是汉军以张鲁无故斩杀故汉中太守苏固之名,开始向汉中郡开拨,讨伐张鲁叛贼。

关西人先是因为韩遂归顺刘杲,感觉到刘杲逐渐站稳关西,关西未来即将是刘杲的天下。但是,一如韩遂一般,关西人大都不理解,刘杲为什么突然进击汉中。毕竟汉中这个地方,路险、谷深,易守难攻。

真实历史上,曹操攻克凉州后,武都郡人说张鲁暗弱,请曹操趁机伐之。于是,曹操遂东进,来攻阳平关,欲夺汉中。然而苦战多日,兵卒死伤无数,曹操却始终不能攻入汉中郡。也是曹操有大气运在身,就在他准备撤兵时,曹操前军却因为迷路,闯入阳平关守兵要塞,惊的阳平关守兵四下逃散,这才令曹操侥幸夺下汉中郡。

后世一些人,言曹操既得汉中,却不顺势吞下益州刘璋,是曹操战略眼光不够的体现。这却是,他们不晓得曹操夺取汉中时,险之又险,不能视作国家长久之计。

侥幸得汉中,焉能再继续侥幸得益州?这才是曹操不肯继续进击益州刘璋的根本原因!

汉中郡、益州郡,易守难攻。

在外人眼里,刘杲实在不该此时去取汉中郡!

但是,刘杲偏偏却要进军汉中郡!

第361 一战降韩遂,再战破汉中(三)

第361一战降韩遂,再战破汉中(三)

第361

一战降韩遂。再战破汉中(三)

在外人眼里,刘杲实在不应该此时取汉中郡!

然而,刘杲却偏偏选择此时进军汉中郡!

八月十四,刘杲宣布讨伐张鲁的同时间,韩当收拢韩遂帐下数千精兵,出西倾山,过陇西郡、汉阳郡、武都郡,一边清剿不顺,一边向汉中郡阳平关杀来。

不过,韩当此次进击汉中,与他三日强行120公里,突袭西倾山之战,大不相同。

自兵出西倾山以来,数千兵卒走走停停,行军路线也是逢城必进。晃晃悠悠的行走近二十余日,韩当大军才自西倾山转移至祁山脚下。平均下来,韩当部六千步卒,每日最多不过行走三五十里。这与韩当三日徒步突击150公里的行军速度比起来,可谓是相差甚远。

因此,韩当六千步骑尚未进入武都郡,张鲁已经早早得到。刘杲欲大举攻汉中郡的消息。

韩当部六千步骑进军汉中途中,长安又分出三万步骑,屯兵郿坞,直插斜谷,以作援助。这三万步骑,并州兵、凉州混杂其间,分别由程普、马腾、郭淮三人统辖。

斜谷是褒斜道的北方门户,刘杲令程普、马腾、郭淮屯兵郿坞,其心意似乎不言自明。

汉世末,汉中与关中之间的重要通道有三,分别是陈仓故道、褒斜道、子午道。

其中,六百余里的子午道,是刘邦夺取关中的兴盛之路。但是,正如前面所言,兵出子午道,靠的是出其不意,靠的骤然截断关中与中原的联系!看到刘邦兵出子午谷,与韩信协调作战,成功夺取关中三秦之地的光辉战绩同时,还要注意到自此以后两千年来,四川与关中历次战争中,子午道再也不曾发挥过那种关键性作用!

蜀汉、曹魏鏖战秦岭时,蜀汉大将魏延,曾屡次建议诸葛亮采取这么一个战略:魏延率数千精兵出子午道,诸葛亮率大军出褒斜道,一人夺取夺取潼关{汉末为华阴县},截断曹魏关中大军东归之路;一人则兵出郿县。扫荡曹魏主力部队。这个战略设想,可谓是刘邦、韩信夺取三秦之地的翻版。

当时的关中形势,譬如凉州诸郡,或是在蜀汉的掌控下,或是执两可之心,一旦魏延顺利夺取潼关,关中立时便可归为蜀汉所有。诸葛亮一旦能夺取关中腹地,以他治国的才能,仿效秦汉吞并天下之事,并不难。

然而,魏延奇袭潼关之策,却始终没有被诸葛亮采纳过一次。究其原因,未尝不是诸葛亮觉得,魏延根本没有走出子午道的希望!自刘邦因子午道夺取关中之后,历代军将,皆对子午道关心有加。

似长安城外的蓝田大营,自古就是关中屯兵重地。蓝田大营位置绝妙,东北可援助华阴县,东南可防御武关道,西南则可防御子午道。亦即是说,蓝田一路屯兵。足以封锁东北、东南、西南三个方向。只要关中军将,稍稍关注子午道,只须四五百人,便可堵死子谷,令魏延数千精兵进退不能。

蓝田大营可以堵死子午道,汉中郡亦可在南方午谷堵死子午道。

且子午道雍长,亦容易受自然天气影响。同样是蜀汉、曹魏交兵时,曹真曾试图经过子午谷攻击汉中。但是不幸的是,曹真行军路上突然遭遇大雨,不得不狼狈退回关中!

总之,一句话,刘杲若想自子午谷出兵破击汉中郡,难!

再说褒斜道。褒斜道若是栈道完整,它可以说是联系关中、汉中的最佳道路,山势平缓,距离又短。蜀汉、曹魏交兵时,褒斜道可谓是两方主要战场,双方你来我往,打的不亦乐乎。汉初,韩信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略,明修的栈道,便是指褒斜道。

然而,张鲁攻杀汉中太守苏固之后,他便屯兵褒谷,截断褒斜道正常运转。故,程普、马腾、郭淮一路军,若欲从褒斜道进军汉中,那必将是一场鏖战。

最后。陈仓故道。陈仓故道,直连阳平关,故又称之为阳关大道。后世俗语“你走你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其中的这个阳关道最初意思,并非是通往西域的阳关,而是汉中郡这个阳平关,阳关大道!阳关大道、褒斜道,栈道连连,有若独木桥一般惊险,两个字汇为近义词,而非反义词。不过,因为阳关大道之中的“大”字,传着传着,意思不知不觉就变了味。

陈仓故道,或者说阳关大道,太平年间,或可成为民众行走的道路,但是军阵鏖战之时,这条路不可走!蜀汉、曹魏相争时,曹魏几次试图从陈仓故道,插入益州腹部,但是每当蜀汉危急时。他们便祭出最后法宝:火烧栈道!栈道一烧,曹魏大军,还怎么继续前行?真实历史上,似赵云、魏延,都烧过陈仓故道。

纵然刘邦夺取关中,主军是走的陈仓故道,但是那是基于,关中人集体忽略这条通道的事实。一旦双方作战,北防陈仓,南防阳平关,皆可令敌军而还。历史上。蜀汉、曹魏鏖战时,郝昭独镇陈仓,以一人之力,便能迫使诸葛亮大军不得不沮丧退兵!

子午道、陈仓故道、褒斜道,这其中最能军事利用的,自然是褒斜道。

当然,汉末之间,这三条道路只是关中联系汉中的重要通道。若是从天下局势来看,若欲破击汉中,还可西走武都道,也就是诸葛亮兵出祁山走的那条路;亦可自南阳郡,溯汉水而上,过上庸、西城,西击汉中郡腹地。

不过,南阳郡此时尚是袁术的地盘,刘杲肯定无法借路。至于武都道,那正是韩当部六千步骑的通行道路!

大概介绍一番汉末军事地理背景,便可轻松猜出刘杲真正意图!

不错,刘杲正是欲利用关中联系汉中的第四条重要通道——傥{tang}骆道!

后世大凡熟悉陕西省历史地理之人,便知道自关中进入的汉中山谷通道,总共有四条,而不是汉末三条!除了秦惠王灭蜀、刘邦“暗渡陈仓”的陈仓故道,子午道,褒斜道,更有一条傥骆道!

傥骆道,长约480里,地形又比褒斜道较为缓和。褒斜道、陈仓故道、子午道、傥骆道四条联系长安、汉中的重要通道,就属傥骆道最为捷近!更重要的一点,这一条通道,是蜀汉、曹魏鏖战秦岭时,才被发现,投入使用军事通道!似司马懿,便长年屯兵于傥骆道的北口,依借长城{长城,地名。非万里长城。}防备诸葛亮的偷袭。

亦即是说,汉末之时,无论是关中人。还是汉中人,皆尚未能有人意识到傥骆道军事作用。刘邦韩信发掘陈仓故道、子午道,遂能一统关中;刘杲既然知晓傥骆道,为甚不能借之攻取汉中?

汉末尚未投入使用的傥骆道,即是刘杲夺取汉中郡的最大依仗!

无论是从武都道方向进击的韩当,还是屯兵郿县,意在褒斜道的程普、马腾、郭淮,他们统统都是刘杲布置下的疑兵。

真正的杀招,在傥骆道!

九月初三,行至祁山的韩当,猝然加速行军速度,平均每日六十里,自汉阳郡笔直插向阳平关。与此同时,马腾、程普、郭淮兵分两路,一部出斜谷,一头扎入褒斜道;一路绕过陈仓、散关,沿着陈仓故道,欲与韩当合军阳平关前。两路疑兵一动,立时给汉中张鲁一种泰山压顶的感觉。

面对汉中的危险局势,张鲁一边等待益州刘焉的援军,一边积极准备各类防御。

张鲁首先率派遣步卒两千,扼守午谷,截断子午道;而后又令其弟张卫戍守阳平关,至于张鲁自己,则总帅大兵,屯兵褒谷,截断褒斜道!

张鲁自谓一切准备完善,汉中稳若金汤时,却不知,其实他恰好正中刘杲疑兵诡计!

汉中防御重心全部集中在阳平关、褒谷一带,那汉中郡的中部{后世陕西汉中市洋县一带},自然是异常空虚。如此一来,却是正好方便傥骆道的汉兵主军,进击汉中的军事计划!

刘杲称帝以后不久,讨伐汉中,稳定关西的总体战略已经定下。自那时起,郝昭便秘密集结万余民工、步卒,手持长刀砍伐枯草、树木,背负木板填补泥沟,一路开山越岭,整治傥骆道。之所以令韩当一路缓行,正是刘杲为整治傥骆道的郝昭再争取数日时间。

九月初,傥骆道已经大概理清完毕,贾逵、张济、张绣主力一万五千步卒,亦一切准备妥当。这时,突袭汉中的所有条件,已经完全充分。

九月十三日,韩当部六千步卒进军至阳平关数十里,褒斜道汉军尚未望见踪迹,益州刘焉的援军还有八日路程。

与此同时,贾逵、郝昭、张济、张绣一万五千步卒,突然杀出傥骆道,恍若一柄利剑,插向汉中郡腹地,南郑县。汉军之所以全部为步卒,亦是因为傥骆道地形限制。自傥骆道进击汉中,道路虽然快捷方便,但是因为傥谷附近山势影响,战马难以通行,故当刘杲选取以傥骆道进击汉中郡时,亦意味着并州轻骑不能再有效发挥突袭作用!

汉中郡,城固县,龙亭。

并行两列的手持长刀、长矛、弩弓的汉兵,快步向西方南郑县城方向前插。

在匆匆行路的步卒背景映衬下,贾逵严肃的向众将分配任务:“郝昭,你部两千名步卒,停留此地,扼守傥骆道,务必击退西城方向的一切援兵,保障我军后路。无论如何,前线未破灭张鲁,打通阳平关、褒斜道,龙亭绝不能丢!”

“张济,此次进击张鲁,你部为大军总攻主力。你的任务便是,一路直插南郑,夺取这个汉中郡标志。至于半路上城固县,围歼其外兵即可,不可耽误一分一秒!”

“张绣,你部两千人过沔水,按照军事路,截断米仓道,不可使张鲁溃兵一人退入巴郡!”

郝昭、张绣、张济应声答道:“末将遵令!”

当阳平关的张卫、褒谷的张鲁还在警戒武都道、褒斜道时,他们浑然不知,汉军主力已经攻入汉中,杀向南郑。

张济主力部队,皆是一副轻装,卸去铠甲,丢掉各种杂乱附属,轻装前行。除两千盾兵背着皮革盾外,其他步卒基本上,全都是些手中仅带武器,纯粹的追求攻击,追求速度的步卒。因为这个因素,张济部队虽然不如韩当部苦练五年的四千西海军,但是得益于汉中腹地的平坦以及轻装急进,他们徒步强行的速度,依然达到每日夜40公里!

九月十三日入汉中,九月十四下午,张济前军数千人,就已经突击至南郑城下。不意张济大军突然出现在南郑城外,南郑县城寥寥数百戍卒,惊慌之下,根本无法组织有效防御。混乱之中,埋伏在南郑城中的职方司密谍,猝然发难,斩杀、袭击北城门守兵,阻止南郑戍兵关上城门。

趁着城门未关的大好时机,一路急行军的张济前线,毫不犹豫,直接一拥而上,轻松夺取南郑。强行六七十公里的张济兵,或许因为体力消耗,战力有所影响,但是他们近万人,对付南郑县城数百戍兵,还不是手到擒来。

闪电战!

无论是韩当逼降韩遂,还是张济攻取汉中郡,都是依借闪电突袭,在敌人尚未组织起有效防御时,汉军已经一刀横斩,屠城灭敌!

九月十四日午后,就在张济夺取南郑同时,张鲁才刚刚收到斥候飞马来报,言刘杲大军突然攻入汉中!

“啊!刘杲兵从哪里来的?子午道?我不是已经派去两千步卒,扼守午谷么?”张鲁不可置信的惊道。

没有人可以回答张鲁。

怎么应对攻入汉中的并州军呢?

回守南郑!张鲁脑海里首先升起这个本能念头。

闻听张鲁欲急退南郑,其帐下功曹阎圃{pu}立即上前谏言:“并州军强,我汉中所依赖者,唯有地险难攻。今日虽不知并州万余兵卒,因何山路,突入汉中。但是,并州军一旦攻入汉中郡,则即意味着,汉中郡不复再有地利可言!”

“我汉中兵无地利,抗击董卓尚不能建功,又如何来破击并州兵!与其回返南郑,不如火烧褒斜道、阳关道,沿金牛道退入成都!”

“不过,卑职私下忖度,司马{张鲁}退入成都,不如以汉中郡降刘杲。刘杲自篡位登基以来,削田税,免算税,关西贫民无不欢心鼓舞,心中所忧者,唯惧刘杲虚言无行,不肯真心推行重农轻商之策。刘杲政策一日不改,关西人必将倾心拥护刘杲!”

“自古以来,肉食者鄙,豪杰多出屠狗辈,强卒多出寒民家。刘杲既获取寒民、贫民之心,则必定军阵不乏武卒,沙场不缺勇士!这一月以来,刘杲先降韩遂,又击汉中,如今韩遂已降,汉中又近在咫尺,意气风发!一旦夺取汉中,刘杲立即自伪龙化为真龙,王霸关中之局亦因此而定!以关中富饶,刘杲未必不能效仿光武皇帝,再度中兴汉室!”

“闻听关中消息,李榷、郭汜归降,刘杲赦免其罪;韩遂归降,继续统军;若是司马归降刘杲,刘杲岂会不厚赏大人?后退为败军之将,归降则有封爵之赏,请司马细思之!”

闻听阎圃谏言,张鲁犹犹豫豫好久。不过,张鲁最终还是摇摇头:“家母身在州牧{刘焉}之侧,我若献刘杲汉中郡,必惹怒州牧。世间最贵,子孝父母。我若因一己之私,令州牧归罪于家母,我又于心何忍!罢了!归降刘杲之事,切莫再言!”

“我军返回南郑,若是战不利,狼狈难逃成都,亦是我张鲁能力不及,而不是我张鲁软弱,无为州牧效死、搏敌之心。那样以来,即使战败,州牧亦不会怪罪我。还是回军南郑吧!”

于是,张鲁火烧褒斜道,引军回返南郑。

然而,张鲁绝不会想到,在他说这句话时间,南郑已经是汉军所有。

九月十五日,张鲁回军南郑路上,前方斥候快马奔驰,传递来最新消息:张济昨日已入南郑!

斥候一语,差点将张鲁惊下战马。

张鲁愕然望向东方,不禁感叹道:“并州军用兵何其神乎!难怪董卓十万凉州精骑,亦被刘杲轻易击溃!”

南郑已失,汉中再无抵挡汉兵屏障。

无可奈何的张鲁,只得一边向张卫传递撤退消息,一边调头转向金牛道,回撤成都。不过,攻克南郑的张济,又怎会放过张鲁?

南郑城是张鲁的大本营,内存有大量粮草、军需。张济从南郑库房,搜刮来三千副铠甲,补充至前线,立即展开追击战,死死咬住张鲁后撤大军。

东北有张济死死咬住,西北张卫后撤时,韩当、马腾又轻松接管阳平关。形势危急之下,张鲁欲急退关中,却又怜惜汉中兵卒;欲死守一地,却又知那必然是死路一条。

就在张鲁两难之间,汉军委派一名信使,递交给张鲁一封书信。这封书信,是刘杲亲笔书写给张鲁的!

第361 太平洋上的小蝴蝶(上)

第361

太平洋上的小蝴蝶(上)

第361

太平洋上的小蝴蝶(上)

时间稍稍提前数月。

青龙元年三月份。亦即是西元191年4月。

那时间,崤山一带,刘杲布局丛丛,先是利用孙坚破击大谷关之胜,伺机征伐董卓,获得汾水大捷,从此崛起于并州太原。之后数月之内,刘杲投机长安之乱,废帝登基,将汉末历史从此更改的面目全非!

刘杲废帝登基那一刻,他亦亲手揭开汉帝国新的历史篇章!以青龙元年七月十五为分界点,这个时空的历史秩序,已经被刘杲彻底搅乱。从此,这个时空的汉末,将被引导向一个未知的未来!

与此同时,刘杲昔日引导过的一只小蝴蝶,也剧烈的煽起幼嫩的翅膀,试图搅乱那辽阔无际的太平洋!此时的一只小蝴蝶,他对这时空汉帝国的影响,亦是一场暴风雨,不弱于刘杲长安城内。废立称帝!

北太平洋东方,某岛屿上。

一名肤色发黑,一米四五左右的瘦矮男子,轻巧的在树干上跳来跳去。这名男子,腰间仅仅挂着一件树叶编织的“裤子”,头发梳成几缕小辫,项上挂着一拳小骷髅类似的装扮,活脱脱的一个野蛮人形象!

当此时,这名男子手持一柄粗糙的短弓,一边在树干上跳动,一边小心翼翼警戒四周,好似寻觅恐怖猛兽一般。

突然间,树干下不远处的树丛,传来呼呼啦啦声音。几乎是本能反应,这名黑瘦男子,熟练的搭起短弓,一箭射去。

然而,手中弓箭刚射出去,这名男子却仿佛突然感觉到什么危机,连忙准备跳至一旁。

可是,晚了!

“嗞!”

一枚如寒星一般的铜制弩失,自后方扎入这名男子的后脑勺!

这名黑瘦男子短促的惨叫的一声,控制不住自身平衡,从树干上摔下来。三米高的树干上摔下,即使弩失没有扎中他后脑勺要害,也能将这名黑瘦男子摔成一个半残废!

“啸~~”黑瘦男子从树下摔下来同时,他背后想起一声短促而上扬的口哨声。

继而。一名年纪在三四十岁右,身着汉帝国郡国兵铠甲的男子,拎起一把强弩,从一处昏暗角落里站起来,向不远处呵呵大笑道:“陈老七!最后一名黑猴子也被我干掉了!我算得上为你兄弟二人复仇了吧!”

随着这名汉子大声说话,本来平静的树林里,方圆百数米内,呼啦啦的站起二三十人!这二三十人,一大半是外皮黄白相间的迷彩服,身着汉帝国郡国兵铠甲的汉子。其中几个人,穿戴的虽然不是郡国兵简单铠甲,却是制作更优良汉帝国正规军的标准铠甲,甚至其中三人,身上穿戴的竟是队正、都尉官职才能穿戴的铠甲!

一名身着都尉官秩铠甲的年青人,拍拍手,集中大家注意力,道:“算上这名黑猴子,我们总共已经击杀57名黑猴子。据盛庸推测,前面那个小部落约有数百人,真能拿起武器的最多不过60-70人,其余操着木刀的百数黑猴子。不堪一击。那百数黑猴子虽然依然善于丛林,但是却不会对我们产生威胁。我们二十余把强弩,四十名步卒,足以扫平他们,为陈老八复仇!”

“虽然我等背运,不幸流落荒岛,或许再也没有生还中国的希望。但是,我等堂堂男儿,宁肯站着死,却也不能埋天怨地,毫无作为,坐等死日降临!呵呵,虽然说为安全其见,海岛野果,不能轻吃,但是这些黑猴子的口粮,我们总应该能吃吧!扫平这数百人的小部落,最少也能获取足够我们一百余人实用数月口粮吧!”

“盛庸,你也再好好回忆回忆。九门侯介绍这个琉球岛时,可曾细讲过这琉球岛的地形?这岛上附近可有耕种的平原?若是有大量上好田地,我们不如奴役一些黑猴子,开辟数十顷良田。那样,我们回来的口粮也能有个基本保证!”

不错,那位听学刘杲门下,武从刘备的,赵国邯郸人盛庸,却是正好是这一群汉人中的一员。

却说。

刘杲入并州,邯郸大学随之落寞,各地学子亦纷纷离去。盛庸的朋友。也就是眼前这人,亦不例外。

盛庸的这名朋友,本是扬州庐江郡人,姓李名由,字伯乌。李由一家,本来也能勉强算是庐江郡当地望族,且由于其家分族世代投资商业,是以颇有财产,富贵一方。虽然他李氏远远不及同郡舒县周氏,但是无论如何说,李由宗族,却也霸占当地良田数百顷。

然而不幸的是,正是因为他家颇有资产,势力又相对薄弱,遂被有心人惦记上。而后荆扬盗贼叛乱时,一伙盗贼趁夜杀入其家,将李由一家老小杀的七七八八,至于他家中所藏财货,更是被盗贼尽数略走。

后来,因灭门之祸而仇恨盗贼的李由,遂尾随当地郡太守,积极捕杀、讨伐当地盗贼,立下不小功劳。不过。盗贼虽然被官兵扑灭,但是李由宗族,却因为这场劫难,从此由胜转衰,逐渐沉沦!有心光复宗族的李由,不甘心宗族日日沉沦,遂效仿儒生学子,仗剑行走天下,增长见识,开阔视野,以便未来征辟三公府中。

李由行至冀州时。恰逢刘杲讲学邯郸。怀着可有可无,博闻地方志怪的心思,李由遂入邯郸大学,闻听刘杲讲学,并因此结识了家在邯郸城的盛庸。邯郸大学名存实亡后,李由也因河北一带局势混乱,遂返回相对安全的庐江郡。

孰料,返回庐江郡后,李由偶然听说起一件奇事:会稽郡某位渔民,自海岸输送来一船珍珠,遂得以一夜之间暴富!

本来这种事例,李由或是当作虚妄故事,或是当作装神弄鬼,绝不会大费苦心,追寻渔民足迹。然而此时此刻,一心光复宗族的李由,却突然一震,想起了邯郸城的刘杲。

回忆起刘杲讲《天下》时,曾屡屡言海外诸岛屿,颇有价值,或多金银,或多名贵木材,或多珍珠玛瑙,那些财货若能输送中原,一船货物,便足以富贵一方。李由心中突然腾起这个念头:“这渔民或许是发现某个岛屿!”

汉世的航海技术已经相当完善,海上自中国至印度洋的丝绸之路,已经开辟许多港口。甚至汉朝与罗马帝国之间一度闹出两件使节误会事件。

西元前27年,罗马帝国第一位奥古斯都即位时,曾宣布中国使节前来贺喜;桓帝延熹九年,亦是西元166年,某位罗马帝国商人,冒充罗马帝国使节,前来表贡。不过这些谎言,都是后世人分析汉帝国和罗马帝国历史,才总结出来的,至于当时。无论是汉帝国民众还是罗马帝国民众,却都是因为两国已经有种模糊联系。

不管如何说,从这点亦可以看出,汉世间的海上丝绸之路,绝不是小打小闹!

汉世商人行走,多是顺着海流,沿着大陆架行走,对深海的岛屿所知甚少。但是,虽然所知甚少,还是可以有个模糊印象的。对比无数模糊传说,再比较刘杲各类海上岛屿故事,李由不由得有些相信刘杲的话语!

一念升起,渴求财富的李由便再静不下心来。李由想起好友盛庸,平素似乎喜欢海外志异,其求学邯郸时,盛庸最是精通《天下》一课。

甚至,刘杲离开邯郸大学时,因为某些因素,故意传给十数名学子一张粗制的东亚海图,这海图上面,刘杲大略标注着后世日本、韩国、台湾、菲律宾、文莱、印尼等岛屿、半岛大概位置。因为盛庸的好学态度,且平素最专心学习《天下》这一科目,盛庸也幸运的获取一张海图!

联想起此事,李由遂向盛庸传递出一封书信,用极具有诱惑力的语言,勾引盛庸与他一同去寻找珍珠海岛!那时间,正因贫困而苦恼的盛庸,见到李由这封满是诱惑的书信后,心中一发狠,遂向母亲隐瞒行踪,偷偷溜向扬州。

盛庸启程赴扬州时,恰逢雒阳大乱。先是何进、宦官两派系殊死残杀,而后又是董卓铁骑入雒,最后汉帝国则掀起热热闹闹的山东联军齐伐董卓之战。一路上,盛庸历经千辛万苦,不知遭遇多少次官兵、乱贼的盘问、袭击。不过,也正是这些纷乱的经历,使得盛庸迅速成长起来,逐渐坚强的面对这个乱糟糟的世间。

自邯郸行至扬州庐江郡后,经历一路苦难的盛庸,已经脱胎换骨,再也不复少年时期的那份柔弱、稚嫩。

盛庸抵达庐江郡时,已经是中平七年五月份,亦即是西元190年7月。

山东联军讨董,主要集中在中原地区南阳郡、颍川郡、河内郡、陈留郡,至于东南方的扬州诸郡,影响则比较少。盛庸与李由接头后,立即开始着手商议出海寻找珍珠海岛事宜。

为了准备这次出海事宜,李由狠狠心,将自己家的良田卖了一小半,凑够一大笔财产,选购三条中等船只。

汉世的造船工艺,其实已经相当高超。与后世人普遍的印象,汉人只注重内陆大河楼船不同,汉世间海船亦发展的相当不错。似“船使八面风”的风帆海船,屡屡见于东汉初年诸历史记载,可见风帆技术,自西汉初年至东汉年间的数百年内,已经发展的相当成熟。

风帆技术的发明,便可令船只不再完全受制于海风,能够使船只一直向一个方向前进,甚至是逆风而行!汉代能够开辟海上丝绸之路,通往东南亚、印度洋,乃至阿拉伯半岛等,亦是依赖于风帆船只的成熟运用!

李由定制的海船,约300斛{hu},是汉世民用海船最大的一类。汉世的造船工艺,就长于内河行驶的楼船、戈船来说,他们都是500斛以上的大船,各类防御相当完备,属于战船系列。至于民用船只,内河多在300斛上下,海船则普遍在200斛上下。李由定制的300斛海船,已足以列入汉世民用海船的大船系列。

定制海船,购买食物完毕后,盛庸又回忆起刘杲讲过的海上故事,又向李由言:“海运途中容易遇上海贼;海岛上容易遇上蛮人。不如募集点兵士,以保障航海安全。”

闻听盛庸建议,李由又想起袭击自己宗族的盗贼,越发的觉得他有必要招募点士卒,看守门户。

李由家族虽然破落,但是毕竟还有点关系网。在他努力寻求两月后,终于又找来一名参与他航海大冒险计划的伙伴。

这位伙伴,是扬州吴郡无盐人{今浙江省嘉兴市无盐县东北},姓陈名青,字子孝。汉世的沿海地形,与后世略略不同,辟如这汉世的无盐县城,其便是傍海而存。后世无盐县东方那一片土地,在两千年的汉世,还属于一片空白。

陈青家族世代以海盐为业,也算得上是吴郡一带的知名盐商。至陈青祖父一辈时,他们宗族洗白商人身份,将陈青祖父捧入仕途,迈入官宦之家。陈青祖父之后,陈青的父亲又子承父业,继续踏入官场。

李由准备航海寻找珍珠海岛时,陈青父亲恰好为庐江郡皖县县令,陈青亦在庐江郡。巧合之间,李由竟然和陈青搭上关系。在陈青的帮助下,李由顺利招募来70-80名郡国兵,并以平贼义兵身份,从皖县购买30把强弩,以及铠甲、武器等,用来武装船员,防备海贼。

与此同时,深受刘杲海上故事的影响的盛庸,又寻找来数名医生。说来也是巧合,盛庸寻找的一名医生,姓华名铭,字正德,却是华佗一名远门同姓亲戚。那时间,刘杲为替徐若治病,已经派遣士卒来请华佗入并州。因为刘杲延请华佗入并州治病的原因,华佗却是比真实历史上更早扬名中国。鉴于对刘杲的崇拜,得益于华佗的盛名,盛庸立即被华铭折服。

华铭的医术自然远远比不上华佗,但是作为一个常规医生来说,华铭却是及格的。在华铭的推荐下,盛庸足足请了五名医生,外带十名医术学徒上船。

汉世航海远行,三条海船,足足带十五名医生,盛庸却也算是创下一个记录。盛庸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因为刘杲在讲演海岛故事时,屡次提及传染病、蚊虫叮咬致死。盛庸虽然决议要冒险航海,但是他却依旧对瘟疫、传染病等等故事惊惧,时时提心吊胆。

一边回忆刘杲所讲的航海故事,盛庸一边完善各种物资准备。譬如砍伐樟树,令华铭等医生提炼樟脑丸,以应对森林蚊虫叮咬;譬如存储橘子,防止败血病等等!

却是因为刘杲点点滴滴后世大航海时期的故事,令颇为有心的盛庸,对他一生的第一次出海,准备的远比后世欧洲初期大海航的那一批冒险家,更加充分!

作战抵御海岛的兵卒、汉世已经发明的二十四方向罗盘、橘子、樟脑丸、贸易用的丝绸……等等!

一切准备妥当后,青龙元年正月初,盛庸、华铭、李由、陈青踏上第一次出海之路。

这一次出航,一共三百斛海船三只,总人数二百四十人。其中战卒70人,医生15人,水手120人,其他各类人若干。

由于是第一次远航,众人心中都没底。于是盛庸便建议,大家不如将第一航海当作练手,等熟悉海路行走时,再去茫茫大海寻找珍珠海岛。对于盛庸这个提议,华铭、李由、陈青都没有意见。

毕竟,虽然海行耗费不小,但是无论是瘦死骆驼比马大的李由,还是海盐出身的陈青,他们都不会因为一次航海,便会倾家荡产。

盛庸观察一番海图后,向众人展现出大琉球岛大概位置,向众人言道:“自吴郡出海,离我最近者为大琉球岛。且琉球岛大,几乎可比庐江郡一郡之地,航海时应该容易发现,不如以它为目标!”

所谓大琉球者,便是后世之台湾省。作为距离后世中国最近的岛屿,台湾岛在中国历史上称呼繁多,定名为台湾之前,其中最为著名者,当为“大琉球”“流求”。因为某个因素,刘杲在画海图时,随手将台湾岛标为大琉球,将后世琉球群岛,标注为小琉球。

台湾距离中国虽近,但其实就航海而言,它并不容易到达。在风帆海船初始年代,从中国沿海地区抵达台湾的难度,是从沿海地区抵达琉球群岛、日本难度的十倍。中国历史,与日本、琉球群岛来往频繁,却往往忽略台湾岛,亦是因为海路不顺的原因。

造成抵达台湾困难的原因,是北太平洋的一个重要暖流——黑潮。黑潮,起自于赤道,过菲律宾群岛,经台湾岛,环绕日本诸岛,其在中国南方外海一带,正常海流方向,为自东南方流向西北方。也即是说,菲律宾沿着黑潮,可以轻松抵达台湾,而沿着台湾去菲律宾则难上十倍。

受黑潮的影响,台湾西部地区的海流异常复杂、多变,在风帆初期时代,很难行走。亦是因为如此,中国多不愿费心霸占台湾岛、菲律宾群岛。至于而后,无论西班牙、荷兰,却都能轻松沿着黑潮海流,过菲律宾、抵达台湾,进入中国。

故中国未能早早发展殖民台湾、菲律宾、文莱,非但是因为国家政策因素,更与这个糟糕的黑潮暖流,有着莫大关系!

第364 太平洋上的小蝴蝶(下)

第364

太平洋上的小蝴蝶(下){第四卷完}

第364

太平洋上的小蝴蝶(下){第四卷完}

依借简单的箭楼。几名郡国兵出身的优秀弓箭手,撤去强弩,更换上射程更远的强弓,连续射杀土著。射杀十余名土著勇士之后,郡国兵趁势掩杀出去,再次将近千名黑土著驱散。

因为船员人数偏少,纵使他们再次获胜,却也无法取得一举击溃对方的大捷。不过好在这时,也不知华铭运用如何手段,竟然依靠手势与一名土著沟通成功。尽管双方只能彼此理解对方数个词汇,但是这已经足以令船员拉起一只土著伪兵。

这名土著却也有点才能,仅仅上窜下跳半个时辰,便成功招降一批土著,协助船员追击黑土著,收编俘虏。并且,这名归义土著还主动拷问其他土著,向船员提供敌情。在这名土著奸的倾心帮助下,船员逐渐摸清此地大概局势。

原来,船员登陆地点,是某类似半岛地形的北侧。

这半岛周围数十里附近,大概分布着七八个不同体系的部落。如今。半岛北侧五个部落结成联盟,半岛南侧、以及半岛东南方向的两个部落结成同盟,双方以半岛南侧为中心战场,正在彼此厮杀。

由于这名归义土著不会数数,亦不会表达10以上数字,令船员无法得知双方七个部落,究竟有多少人。不过根据土著所谓“多”“少”两个概念推测,参战的七个部落,总人数当在六千人左右,其中北半岛一方稍占优势。甚至,这名归义土著,便是被北半岛联盟俘虏来的南半岛土著。

据归义土著表达的意思推断,北半岛主力勇士,都集中在半岛南岸,与南半岛联盟对持。船员若想安稳局势,保住性命,必须先击溃北半岛土著勇士主力,以强者为尊的姿势,来降服数千北半岛土著。

于是,船员兵分两路,一部分为水手,主要扼守部落根据地,另一部分为郡国兵,则负责远袭北半岛勇士主力。军事危机面前,这些郡国兵出身的兵卒,却是根本无暇考虑有关土著的恩惠、道德、仁慈。

那些东西,会让语言不同的土著放弃寻他们复仇么?

陈青、盛庸、华铭、李由四人率领60余名郡国兵主力。那名归义土著则率领五六百人赤身裸体的黑种土著作为辅兵,直线向北半岛土著勇士大本营进击。果然,这些参与南北半岛对抗的土著,比起前数日的部落土著,要难对付许多。尤其是其中数十个,项上挂着花圈的黑土著,身体敏捷,在丛林里能够跳来跳去,十分难对付。正是因为这些黑土著的灵活跳跃,他们才被船员称为黑猴子!

所幸,这些黑种土著的短工工艺也恁差,距离稍稍远点,便根本无法射穿铠甲。若不是因为铠甲护体,海员遭遇第一波袭击后,就可能被这群灵活的黑猴子,射杀大半!

所幸,李由、陈青招募的郡国兵,或是庐江郡人,或是吴郡人,或是会稽郡人。约十年前年,汉帝国平定荆扬之乱。他们这些郡国兵亦是其中一员。这些习惯与山林战斗的汉帝国老卒,适应能力非常强。

稍稍了解土著勇士各种能力后,这群郡国兵便制定出相对应的各种战术,将这些灵活的黑猴子,一一伏杀完毕。郡国兵计划之所以如此顺利,却也是因为这些所谓的土著勇士太傻,常常搞个人英雄主义,一头扎入船员的包围圈。

诛杀最后一位项上带有花圈的黑土著后,李由说道:“盛庸,你也再好好回忆回忆。九门侯介绍这个琉球岛时,可曾细讲过这琉球岛的地形?这岛上附近可有耕种的平原?若是有大量上好田地,我们不如奴役一些黑猴子,开辟数十顷良田。那样,我们以后的口粮,也能有个基本保证!”

海流异常,又难以确定大琉球岛是否与刘杲所画海图吻合,饱经海上漂泊滋味的众人,自然不敢再轻易出海。

盛庸还未答话,突然一人惊道:“咦!金子!”

嗯?

无论如何,金银钱财总是最能吸引世人的目光。

不约而同的,二三十名船员齐刷刷的望向声音传来处。

一名搜检黑土著躯体的郡国兵,手中举起两块金黄色金属块,向众人急促说道:“是金子!足足有一斤黄金!是这黑猴子腰间树叶上的饰品!”

陈青接过不规则金块,轻轻咬了一下,肯定说道:“是真金!这些黑猴子既然能将金子冶炼成块,绝不会只有一斤多。走,我们找华铭,让询问黑猴子,这岛上究竟有多少黄金!”

闻听陈青等人发现黄金。华铭不敢怠慢,连忙手持金块,向归义土著询问黄金相关信息。这名归义土著犹犹豫豫许久,这才比比划划着,向众人用一种形象语法,表示岛上黄巾存量!

随着归义土著比划,陈青等人不禁激动起来:单凭归义土著的比划推测,这岛上最少也有三百斤黄金实物!

三四百斤黄金!

他们这第一趟冒险,已经正式盈利了!

不过,随着归义土著呜呜呀呀口音、凌乱的手势,数十名船员又是兴奋又是犹豫,又是忧心。

犹豫的是,似乎当地土著已经意识到黄金价值,不会轻易交给船员。听归义土著描述,这次南北岛战争,似乎便是双方要彼此抢夺黄金。

兴奋的是,三四百斤黄金只是北半岛各部落的黄金,而南半岛最少也有七八百斤黄金!

忧心的是,闻听归义俘虏地理介绍,众人隐隐感觉到,半岛之南,应该是一个类似青州和冀州交夹的大海湾,而非一个浑圆细筒。海图标记的琉球岛。可没有这么大海湾!此亦可能说,这个岛屿很可能,压根就不是琉球岛。

最后,官宦出身的陈青,果断的发话:“先夺黄金,再研究回去的道路!若是能获得一千斤黄金,一切都值了!”

千斤黄金的刺激下,船员们一个个如同吃了兴奋剂一般,挟持数百土著,死命冲击前方的黑土著主营!

失去精英黑土著护佑的数百名黑土著,很快在强弩、长弓、短刀三段合击下败溃。黑土著溃败之后。懒的穿越丛林追击的众船员,便将这项任务交付给归义土著,至于数十名船员,则努力搜索各地,寻找黄金踪迹。

不过令众人失望的是,黑土著营地内,总共只找到四五块黄金。虽然四五块黄金,价值已经不低,但却远远不能满足他们刚刚燃起的黄金欲望。失望的船员,又召集来黑土著俘虏,仔细审问黄金下落。

也就是这个时间,盛庸突然听到一声模模糊糊的汉语。仔细分辨一番,盛庸将目光瞄向一位双手捆绑的十四五岁少年。

那个少年瞧见盛庸望过来,猛的跳起来,叽里咕噜的向盛庸喊起来。一旁手持木棍的投降派黑土著,一棍闷向少年,将其打趴下,并对其大声喝骂。却是按照船员规定,俘虏必须跪倒在地,这名负责监管的黑土著,已经清楚船员的这条规定。

盛庸拦住黑人土著继续施暴,换一种口音,一个字一个字向少年说道:“你说慢点,咬字清楚点。”

盛庸周围的陈青一愣,讶然道:“盛庸,你做什么,难不成这小子,能听懂我中国话?”

然而,令陈青惊讶的是,这少年竟然真的一字一句的回答盛庸。不过,陈青虽然觉得这少年似乎在说汉语,但是他却听不出这少年究竟在说些什么。

盛庸猛的击下掌,狂喜的对陈青说道:“我们终于能和这些土著交流了!这人会说中原话。虽然说的不怎么清楚,但是却实实在在带着一股青州音。你们江南人可能听不出那种味道,但是我们冀州人,素来靠近青州,却是能够清楚分辨的出。他说的是似蛮语青州话,还是似青州话的蛮语。”

“刚才他在问我们,是不是自天国而来。天国……他既然如此称呼我们,这里肯定有别人,来自于中原内郡!我们有回家的希望!”

盛庸继续用青州话,和少年慢慢交谈,同时还不时向李由、陈青等江南人,转述少年类似蛮语式的青州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随着和少年的慢慢交流,这个岛屿的真实面貌,终于渐渐揭开面纱。

原来,这个岛屿上,还有另一名十数年前,自中原来的汉人。那名汉人自称天国人,又好装神弄鬼,不知不觉竟骗取不少土著信任。而后数年,他遂混成半岛南侧,一个两千余人部落的巫师、神人,而后他的名气远扬,掌握着半岛南方各部落信仰大权。

因为汉帝国中原偏爱黄金,这名汉人瞧见这岛屿多黄金,遂大肆收集,囤积黄金。这种破坏市场的行为,引起岛屿附近数百里土著,都开始注重黄金的贸易价值。此次南北岛征战,看似因黄金而起,其实是南方各部落的人,觉得这名汉人已经老迈,即将去世,这才故意挑弄是非,引起一番争斗!

眼前的这名少年,便是这名汉人唯一的子嗣。因为这少年的特殊身份,故他亦被人特意设计,导致他被北岛联盟捕捉。

不过,这少年的汉话讲的并不好,词不达意不说,其语音音节,也常常弄错。譬如他当初自报姓名,说他父亲名叫青周青,他叫名东品夏,他一位姐姐名叫鸡男丧。许久许久,盛庸才回过来味,明白他们一家三口的姓名应该是:青州覃、东平乡、济南桑。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想来是因为这名汉人的籍贯,应该是青州济南郡东平县人,故以地名为姓,融入覃、家乡、桑梓等,寄托一种恋乡情怀。

仔细观察少年,盛庸发觉这少年虽然皮肤依旧蒙上黑色,但是比起其他土著黑中带黄的肤色,少年却应该被准确描述为黄中带黑。

有了少年为众人沟通土著,审问数百斤黄金下落一事变得极为简单。未用两三刻钟,已经有黑土著供出,大约三四百斤黄金,都藏在船员们已经夺取那个部落下面土洞中。

数十人商议一下,又兵分两路,一部分回部落挖掘黄金,至于盛庸等人却是由少年引导,前去拜访那位十数年前登录此岛的青州济南郡人。有少年这个熟悉土著事的人引导,船员们一下轻松许多,很快抵达半岛南部,见到这位青州老乡。

一如盛庸所猜测,这名汉人还真是青州济南郡东平县人。却说灵帝初年,也即是建宁年间,青州济南郡爆发一场叛乱,主要战斗地带便在东平县人。当时,青州覃,亦被无奈卷入这场叛乱中。不过,青州覃最善于逃跑,官军尚未荡平济南反贼,他已经坐船,沿着海岸线,逃向南方江左一带。

不过,也不知是他霉运还是怎的。他到江左诸郡时,恰逢江左一带,也正处在盗贼混乱之际。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原因,他又被卷入一场叛乱中。不得已,青州覃遂又坐上海船,继续向南逃,准备避难交州。

谁知,他和盛庸百数人一样,不知怎的,就莫名其妙被一场暴风,吹偏近海季风海流,一路摇摇晃晃,最后竟抵达这么一个荒岛群!

青州覃人在岛屿许多年,十分清楚附近大概地理。由于双方交流无障碍,盛庸很快从青州覃口中挖掘出不少实用信息。

不过随着周围地理信息了解的增多,盛庸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在青州覃的诉说中,盛庸等船员登陆半岛只是海湾的一个外延,半岛也并非岛屿地形。在青州覃的印象中,这附近的大海弯,面积几乎能和青州郡、幽州郡之间的渤海湾比拟。而且,此岛屿绝非琉球岛那般,是一个单独的大型岛屿。因为这个大岛之南方,还有数百个大大小小,走不到边的岛屿。

盛庸越听越感到迷惑,不得不退而求次问道:“这附近的海流呢?海流怎么走的?”

谁知盛庸这么一问,青州覃反而目光一明,大叫一声:“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们能回中原了!十数年前,我来这座荒岛时,海流向南行;今年你们来这座荒岛,海流又是向南行!但是平常各年间,这座荒岛附近的海流,都是青一色的向北流!”

“海流东南流时,我们被西北风和海流齐送至荒岛。反向推理,若是寻常年间,海流西北流时,刮起东南风,我亦将会被送回中原!我们还能回中原!”

早就对荒岛无比厌恶的青州覃,越说越激动。这个荒岛土著不但赤身裸体,还没有一点年龄观念。青州覃今年不过四十余岁,但是在这些土著眼里,青州覃他已经行将就枯,即将老死!这也是荒岛野蛮条件下,黑土著大多数能活三四十已经算得上长寿,对这群土著来说,人活至六七十,那就是神迹了!

“呸!我能活八十岁!”青州覃心中对这些土著的“诅咒”,相当不忿。

“我明白了!”与此同时,盛庸的眼眸霎那间亮了起来。

盛庸不禁握紧拳头,双颊激动的通红:“是远海逆流!这里不是琉球岛,而是九门侯标注过的菲佣群岛!”

所谓远海逆流,便是刘杲描述厄尔尼诺现象、拉尼娜现象的词汇。众所周知,黑潮自驰道,过菲律宾群岛,绕过台湾,流向日本,但是一旦发生厄尔尼诺现象,黑潮流动方向,便会逆转,反向流动。

所谓菲佣群岛,便是刘杲标识后世菲律宾群岛的词汇。后世菲律宾女佣,闻名世界,怀着某种情调的刘杲,遂将海图上的菲律宾群岛,标识为菲佣群岛。

盛庸激动的走来走去,自言自语道:“菲佣群岛,这里一定是菲佣群岛。九门侯说过,菲佣群岛内,有大量金矿、铜矿。如此以来,你们收集近千斤的黄金,也是里所以然的事情!”

“是了!当时的暴风,虽是将我们偏离航道,但不是向北偏离,而是向南偏移。远海逆流现象,不可预测,或是数十年一次,或是七八年一次,甚至还有可能三年两次。但是不过无论如何,长年西北向的海流,却肯定多于远海逆流!”

“明年!”

“明年海流方向改变成西北向,我们就能安全返回中原!”

听盛庸说的如此详细,青州覃一把抓住他,迫切的说道:“带我回去!带我离开这个荒岛!”

“我分给你一半黄金!我分给你们四百斤黄金,作为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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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发生在太平洋上的一件小故事。

蝴蝶的翅膀虽小,但是它在太平洋的震动,不亚于刘杲猝然废帝登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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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完》

附《后记》

汉帝国的沉沦之路,三国英雄的辛苦经营之路,刘杲的崛起之路,终于草草描绘完毕。

《天子》这一卷,预期是通过张让、何进、董卓、袁绍、王允等人,描绘出那个落寞的朝代,描绘出那些史书寥寥数句的历史人物,描绘出天子之位的性质。很可惜,我笔力不够,不能同时兼顾个人形象与全局整体视觉。

还有,西元190-191年,本来还准备写一些的。写刘杲如何在袁绍、董卓两大集团内摇摆,如何和刘虞打牌,如何处理河东郡内部威胁等等。不过,当时想想,那样也恁啰嗦,还是砍去呗。若是不砍,怕是我还要罗哩罗嗦许多张涅!

嗯!

下一卷,刘杲便开始他的一统天下之路,半架空历史文,从此开始渐渐转向纯架空历史文。三国历史上的那些豪杰,也渐渐走出历史制约,走出新的人生!

第365 一路向西行(一)

第365

一路向西行(一)

第五卷

中国

第365

一路向西行(一)

时间倒退至中平三年四月。

十数日前。刘杲兵出湟中,因贾诩、阎忠内应,遂一战破击金城重镇。

刘杲运用跳蛙战术,巧取金城之后,汉军立即撕开叛羌层层防线,扭转不利战局。未几,刘杲又率领八千步骑,合兵董卓,发动望垣奔袭战,再破韩遂、边章等叛羌主力。至此,数万叛羌被刘杲一刀切为两部,再也无法对汉军形成有效威胁。

望垣一战,

叛羌元气大伤面对董卓直线追击,。紧迫之间,韩遂、边章根本没有丝毫聚集溃兵的机会。

外部形势突转直下,内部亦必起纷争。

数日后,韩遂、边章两人,便因为是否投降汉军一事上的分歧,走向彻底决裂。期间,韩遂率先发动政变,诱使北宫珪、李文侯怒杀边章。转而他又以替边章复仇之名,追杀北宫珪。

韩遂谋杀边章,诛杀李文侯,追捕北宫珪,一石三鸟,将叛羌军权彻底握在自己手中。属于胜利者的韩遂,引军暂避西倾山,以后数年内,死心不改的他,依然时不时袭略陇西郡、武都郡,骚扰当地郡县。

不过,因为刘石、夏育、韩当相继统兵,镇守金城郡,对韩遂部数千叛羌,或打或拉,乃至中平三年之后,韩遂大都是苟延残喘,无甚作为。而后,刘杲废帝登基,令韩当突击西倾山时,早已无争霸称雄之心的韩遂,竟乖乖选择归顺刘杲。

再说属于失败者的北宫珪。

韩遂谋杀边章那一日。

陇西郡,安故城西北,某处小山峰上。

阴云遮住群星的夜晚,北宫珪遥遥注视着漆黑的安故城,恨恨发誓:“韩遂……我早晚要取你项上人头!”

不过,稍微冷静下来的北宫珪。虽然仇恨韩遂,却也不会傻的单枪匹马,冲入安故城,于万军之中,刺杀韩遂。

安故城有韩遂,东方、北方又都是汉兵,属于叛羌一员的北宫珪,不得不向一路向西行去。

因为欲向韩遂、汉兵复仇,北宫珪过大夏、枹罕、河关,准备间道入湟中,招募党羽,再举叛旗,先杀韩遂,后击汉兵。然而当此时,韩当正扼守归义桥,建威城,驯服羌奴,开荒种田,整治牧草,准备营建西宁城,岂会容许北宫珪在此放肆。

北宫珪尚未纠集十数人起兵反叛。便被三四名西海军步卒,强力捉杀!幸亏,北宫珪自中韩遂一石三鸟之计后,吃一堑长一智,从此疑神疑鬼,行事谨慎许多。他纠集的十数叛羌虽死于西海军步卒之手,他却侥幸逃脱此难,避入钟羌。

随后一年多时间,北宫珪在湟中、种羌、大小榆谷一带,连续谋划起事十多次。不过,这十数次起事,北宫珪无一不是惨遭失败,不过似乎他有天运在身一般,每次起事反叛,他的党羽虽然遭到强力镇压,他这个主谋却屡屡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逃脱。

原来,却是在北宫珪第三次起事时,刘石帐下的密谍,就已经发现北宫珪行踪异端。不过,出身刘杲门下的刘石,当时却恰好记起刘杲嘱咐,吩咐密谍暂时放过北宫珪,放长线钓大鱼,利用北宫珪,引出金城郡各路不轨之徒,借机清除一切不和谐因素!

正是刘石将北宫珪当成鱼饵,全力捕杀那些隐藏在普通羌奴、羌民之中的恶徒,北宫珪才一次再一次的全身而退。北宫珪他本就不是高智商的谋士,当时又被仇恨蒙蔽心智。是以虽然失败数次,他却始终不曾发现,自己已经成为别人手中工具。

连续十多次起事失败后,北宫珪相当沮丧、灰心、萎靡不振。且因为这一年来,刘杲各种政策逐渐推行,羌奴、羌民逐渐倾心汉人统治,心中仇恨,逐渐集中在那些,豪不把羌奴当成人看的种种恶行。面对如此局势,北宫珪再想鼓弄反叛,困难度增加的可不是一丁半点!

异常沮丧的北宫珪,终于有一日,彻底厌倦了这种无结果的复仇。黑夜之中,北宫珪无奈叹道:“罢了!国家不乱,汉军强盛。我这独眼废人,又如何击杀韩遂,破击汉军呢!好好做一个牧民吧!”

于是,北宫珪离开大小榆谷,继续向西迁徙。也是北宫珪有些气运,当此时正逢金城密谍,无暇顾及他,遂竟让北宫珪全身走出大小榆谷。

北宫珪下一个落脚点,是西海之西的某个小部落。似种羌这种小部落。缺乏人力,只要牧草足够养活人,他们往往会主动接纳外人,为其部落一员。

不管如何说,羌豪出身的北宫珪,能力虽不如其长兄北宫珪,但是见识却是远超这些小种羌部落中的羌奴、羌民。偶然展现些武艺、能力之后,北宫珪逐渐被这小部落认同。

不久,北宫珪便部落头领撮合下,与部落中的一名女子,结为婚姻。正式成为这部落中的一员。有家有室的北宫珪,随着时间流逝,慢慢也忘记了韩遂,忘记了汉军斩杀他哥哥北宫玉的仇恨。

不过,北宫玉的一生,注定是不会平凡的。他又怎么可能成为一名普通羌民!

中平五年间,根基稳定的白马营,势力地盘逐渐沿着西海向外拓展。

当此时,屯戍在西海、大小榆谷、大小允谷附近的汉兵,威名远扬,远近无人敢搦其锋。刘杲在金城郡推行的“降还是死”政策,更是大行其道,深入西海军兵卒人心。

西海内外,凡汉兵使者所至,敢不归顺者,立即奔来数百数千磨刀霍霍的精骑猛卒,他们不但诛杀不顺,征伐不恭,还将叛羌饲养的牛羊战马等等物资,统统抢走。汉兵虽然出自于中原,素来讲究仁义宽恕,但是一旦被某种思想武装后,他们抢掠精神,绝对不会逊色那些强盗种族!

譬如后世TG反击越南时,当地的牛啊、羊啊、猪啊,统统被士兵牵回中国,甚至连一头小猪,士兵也不肯放过。又譬如TG反击印度时,因为当时国家极度缺乏物资,某师长缴获一大批降落伞物资之后,竟将这批降落伞,分发给士兵,改成布料,做成一件件厚实衣服!

这个时空,野蛮还是世界主调,故汉兵掠夺叛羌行为,更加三光。更加强盗。凡是稍稍有点价值的,基本上全部被汉兵带走。比起霍去病征伐匈奴,为控制骑兵整体速度,只抢匈奴各部落优秀战马;比起段颎等人破羌,只抢牛羊马等畜生、粮食,西海军简直能将叛羌主营地面挖掘三尺,寻找一切有价值的财货。

因为此,每次奔袭叛羌,似那些归降汉兵体系的故羌奴、故羌民,都是争先恐后的报名出击。亦是因此,金城郡虽然人口乏缺,但是兵源却是异常充分。

对于抗逆汉兵的叛羌,西海军是如此对待。对于归降汉兵的种羌部落,西海军却又是一种态度。

对于归降的种羌部落,刘杲推行的是编户齐民政策。

所谓编户齐民,便是不论牧民,还是农民、兵卒,人人皆有一份户籍。为加速种羌汉化,刘杲又将辖区下户籍一份为二,一为汉籍,一为非汉籍。这汉籍、非汉籍,并不是后世的民族概念,汉是指的汉帝国。汉世之间,流行的是华夷说、中国说,这些观念,都有助于刘杲建设一个强盛、一体化的汉帝国,而非是后世中国那种隐性矛盾重重的多民族体系。

在这个中国占优的世界,刘杲若是主动推行后世的国家民族体系,那他可就是脑残了!

属于汉籍,便是说你正式是汉帝国一员,别人不得以各种理由歧视你。

归属汉籍的条件是什么?知礼仪、服王化!

具体施行标准呢,便是通晓汉语,遵守汉帝国价值观念,更能简单认识一定数量的汉字,最关键是要接受汉兵的辖制。

不管如何说,西羌各种群祖先,总归是自中原外迁出去的。如果有可能,刘杲还是愿意,努力牵针拉线,将他们与中原融合为一体,令这些生活质量极端低下的种羌,也能够享受汉帝国崛起带来的各种福利。

总之,西海军的政策,便是对敌人像寒冬一般寒冷,对朋友像春天一般温暖。

在这类极具有对比性的反差面前,在西海军的森严刀兵下,无数百数口、数百口,千数口的种羌,大都选择和平归顺汉兵。毕竟,投依强权,本来就是他们生活在蛮荒高原的一种生存法则,如今有更强的汉兵降临西海、大小榆谷,他们选择归顺,不过是一种求生的常态而已。

就这样,西海军的控制范围逐渐扩大,渐渐延伸至北宫珪投靠的那个种羌部落。

当西海一带反抗汉兵的各大种羌,相继损落后,已经无人敢再逆汉兵之意。在此之前,汉兵虽未来收编这部种羌,但是这一部种羌,他们早已经默认自己为汉兵势力范围内一员。故汉兵一来正式使者,这部种羌首领便连忙恭恭敬敬的,表示愿意倾心归顺。

毕竟他若和平归顺,汉兵还会保障他们一部分特权;若是不和平归顺,等待他们的,不是汉兵武器便是部下羌奴的怒拳!

毕竟,一旦羌奴认识到自由民的幸福,他们绝不会再乖乖为羌豪做牛做马,任凭羌豪打骂残杀,毫无怨言。刘杲在西海附近推行铁血政策时,亦异常注意收拢羌民人心。为抵消诛杀叛羌带来的恶劣影响,刘杲往往会向这些反叛羌豪的羌奴,灌输平等观念,灌输自由民观念,宣布他们再也不是羌豪的奴隶。诛杀反叛羌豪,获取羌奴人心,这对于熟悉后世太祖时代军队政委那些手段的刘杲来说,可谓是相当容易。

西海一带的羌豪,因为刘杲这个手段,往往对手下忠心耿耿的羌奴疑心,唯恐是这些羌奴欲脱离奴隶身份,这才支持他们反叛。许多羌豪之所以选择归顺汉兵,竟然是抱着这样一个念头:“我就是降汉兵,也不会让你们这些家奴,踩在我头上!”

本部落首领投降汉兵,早已淡去仇恨之心的北宫珪,对此却也没甚话说。甘于寂寞的北宫珪,亦以一个羌民的身份,随同部落首领,成为西海军体系下一员。

但是,若是如此,北宫珪又怎会走出属于自己的传奇?他的传奇之路,还在继续!

才成为西海军下辖一员不久,北宫珪突然遇到前来视察各地的赵云。想起赵云一箭射瞎他左眼那一刻,北宫珪心底的仇恨,霎那间突然爆发,几乎想操刀上前,怒杀赵云。

可是,北宫珪不能。

他的老丈人,他的妻子,他妻子怀的孩子,都在这里!

他若袭击赵云,他妻子那个部落,少不了受到株连。北宫珪咬紧牙关,紧握拳头,死死盯着远处的赵云。

不过,这数年来的颠簸生活,已经令北宫珪冷静许多,对仇恨的控制能力,亦提高很多。是以,北宫珪还不至于操刀袭杀赵云。

当天夜里,北宫珪经过一夜失眠,终于做出决断:“这汉将未必不记得我。若是是让他认出我,以汉兵的阴狠手段,他们必不会放过我一家老小。罢了!还是我继续远逃吧!”

“远逃路上,不知还有什么劫难,若是带着其他人,凡是拖别人受罪!我还是自己一个人悄悄离去吧!”

于是,北宫珪留下一封信,趁着汉兵一次疏忽间,逃出西海军控制区,继续向西行去。

汉世丝绸之路,在后世甘肃省范围内,大约有两条道路。其中一条,自然是河西走廊,过武威、张掖、酒泉、敦煌的西去主道,第二条却是沿着祁连山脉南部,经西海,至鄯善,或是在此地汇合主干道,或是直接沿着且末、于寘{zhi}、西夜、莎车诸小国,西去贵霜帝国、安息帝国。

汉兵势大,北宫珪又不愿连累妻家,遂自西海出发,沿着丝绸之路,一路西行,几经颠簸,最终来到西域的鄯善国。

西羌动乱时,他们曾一度截断汉帝国丝绸之路贸易。不过,因为刘杲对汉帝国历史的干扰,西羌动乱不但很快平息,诸如韩当、赵云、刘石又能牢牢控制住西海一带,稳定丝绸之路的正常运转。因此,中国虽乱,但是往来此地的商人却不少。

因为汉兵势力不断向西延伸,北宫珪唯恐被人发现他真正身份,遂由鄯善转向南行,来至蒲昌海{今新疆省罗布泊}。

不过,自北宫珪进入鄯善后不久,北宫珪就遇上一件令他比较唏嘘的事。那便是,几乎所有的西域人,都把北宫珪当成汉人!

说起来西羌作乱不久后,湟中义从便成为汉兵破击群羌的一柄利刃。真实历史上,无论是段颎十年征羌,还是董卓、皇甫嵩破击韩遂等,其部下都有湟中义从的身影。之所以任用羌兵义从,自然是国家、将领贪图他们蛮胡人力便宜。譬如18世纪,英国横行世界时,他们不就是就组织不少印度兵团等等。

诸羌之中,似湟中义从等,他们算是汉化程度最高的一批种羌。这点可以从,北宫玉等人反叛时,知道借助当地汉帝国官员声望,可以大概看出一些。若是他们不是常年与汉民交流、影响,他们反叛时,何必要拉起韩遂、边章、王国、阎忠等人,并推举他们为名义上统领。

未反叛前,汉兵虽称呼他们为湟中义从,说他们依然属于羌胡一脉,鄙视他们,但是对于这些湟中义从来说,他们却往往在其他蛮胡、种羌面前,自称汉人,继而再鄙视那些不如他们的种羌。

又如韩遂、边章、北宫玉势大时,他们的口号可是靖君侧,而不是像其他诸如白马羌、参狼羌那般,强调羌、汉之争。这也是湟中义从不同于其他深山老林叛羌的最明显的一个体现。

相对来说,湟中义从不断与汉民交接婚姻、学习汉世礼仪、制度,他们身上的各类习惯,都带有很重的汉人气息。至于史书将他们定性为西羌叛乱……马腾未归降曹操前,也被称呼羌人呢!

因为这些旧时经历,鄯善人、蒲昌海人呼他为汉人时,北宫珪稍稍犹豫一下,便默认这个称呼。就这样,转眼间,一名流窜他方的独眼叛羌,变成一位堂堂正正,活在蒲昌海的汉人。

毕竟,就如同许多外国人分不清日本人和中国人外貌区别一般,让鄯善人、蒲昌海人分别出一个人是严重汉化的湟中义从,还是是汉人,难度不是一般大。

因为一个汉人身份,北宫珪在蒲昌海地位猛的增高数倍,深受当地人尊敬。甚至不久,又来一名汉人官吏,询问北宫珪是商贸还是准备移民蒲昌海,若是移民蒲昌海,要不要戊己校尉划给百亩良田。

第366 一路向西行(二)

第366

一路向西行(二)

第366

一路向西行(二)

因为一个汉人身份。北宫珪在蒲昌海地位猛的增高数倍,深受当地人尊敬。甚至不久之后,又来一名汉人官吏,询问北宫珪是来此商贸,还是准备移民蒲昌海;若是移民蒲昌海,要不要戊己校尉府划给他百亩良田。

却说。

自汉武帝开疆西域以来,西域反叛、归顺许多次。数次反叛中,就东汉来说,大概可以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光武皇帝再度中兴大汉帝国,因陇西地、蜀地未能平,国政遂采取内缩策略,主动放弃西域势力。在汉帝国权力真空之时,以忠诚汉帝国闻名的莎车国,高举汉帝国大旗,假借汉帝国余威,在西域兴风作浪,征伐诸国,遂酿成以后的西域大混乱。此后,班超率36人出使西域,连横合纵。一一破降西域诸叛国,重开西域通道。

第二个阶段是,汉帝国内政疲惫,地方州郡盗贼时时四起,无暇应对,以致于北匈奴残部,趁机将触角深入西域,招风惹雨。不过,随后不久,因为北匈奴式弱,西域再度安静,不复再有纷扰兵事。

自汉至西晋百数年间,西域事少,史书不载,似陈寿的《三国志》,便不曾有西域一卷。后人,或以为当时西域已经名存实亡,其实并未受曹魏、西晋直接节制。然而,后世考古发掘,似后世新疆哈密地区、吐鲁番地区、罗布泊地区等等汉魏晋行政中心地域,皆存在着大量曹魏、西晋时期行政竹简,而且西域都护府、西域长史府,下辖的各类官吏、屯田兵卒,都记录的异常详细。

以此观之,虽然三国西晋之际,西域诸事不曾为正史关注,但是曹魏、西晋对西域的控制力度。却始终未削弱,乃至废弃!

便是元嘉之乱,五胡乱华时期。那时,张凉抗拒刘渊、石勒,努力保卫河西走廊,年号则继续使用西晋愍帝司马邺的“建兴”。考古发掘的,同时期的西域各长史府年号,亦遵循张凉制度,皆为建兴。

总之,自北匈奴彻底式弱,无力在西域搅弄是非后,西域或许应该是一直被中原王朝控制,波澜不起。

闲话暂且不提。

北宫珪来至西域之后,因为他挂上汉人身份,却是生活的有滋有味。西域各国人,语言不通汉语,但是因为汉帝国三百年来,持续不断的强力威慑,西域各小国贵族、名王、各类行业精英,无不研习汉语。在西域诸小国的社会结构观念中,唯有通晓汉语。才是上层人物,才是精英人物。

后世和谐年间的印度,所谓的民族独立将近百年之后,但是印度的社会形态上,却依旧视唯英语是尊。身为印度人,但凡不会英语者,无一不被视为下层人士。印度这种社会状况,有类于汉世的西域诸小国。

当然,因为各种条件限制,汉语乃至汉字在中原的普及率尚不高,西域的普及率自然是更低。另外,似某些诸小国的国主,为推行愚民政策,垄断与汉人之间商业贸易、文化交流,他们往往禁止贱民学习汉语。

譬如后世中原王朝强大时,朝鲜半岛贵族、上层精英皆以能够书写汉字为荣耀同时,却强烈禁止贱民学习汉字,将能否学习汉字,列为贵族、贱民的分割线。为稳固这种分割线,朝鲜甚至为此发明一种贱民专用的注音文字。这种注音文字,也就是后世和谐年间的韩语原型、朝鲜语原型。

之所以产生这些现象,也是因为中原王朝在推行价值观念时,往往止于当地贵族、精英,懒得去关心当地贫民社会形态。

汉世的西域,就是这么一个怪异的社会结构层次。

因汉帝国内政疲弱,无暇远顾周边,移民戍边的各项政策,亦有所衰减。西域汉兵、汉人资源日日消减,自然令戊己校尉、西域都护府行政中心问题。集中在如何扩大、稳定屯兵戍卒基数上。

在戊己校尉府的小吏,主动关怀下,北宫珪很快在蒲昌海安顿下来。不过因为北宫珪心中的种种顾虑,他并没有加入当地屯田兵兵籍。不加入兵籍,戊己校尉府自然不会派发给他百亩良田。

不过看在北宫珪同为汉人,又身处异乡的份上,戊己校尉府还是主动帮忙,划给北宫珪40亩田地,以免北宫珪无法立足蒲昌海。

前面说过,北宫珪等湟中义从汉化严重,再说汉世边疆地带,胡风甚重,如此一来,更难以分辨汉人、胡人之间的区别。北宫珪自称他是金城郡人,因为躲避羌祸,这才远逃西域,倒是勉强能够取得戊己校尉府信任。

当然,戊己校尉府吏兵,多是关西人,一眼便看穿北宫珪是长期处于汉胡杂交地带,并不是纯正的汉帝国内郡人。但是西域多荒凉,汉人稀少,这些小节。他们这一批远在异乡胡地的人,却是不那么关注。再边疆的汉人,只要北宫珪能说一口流离的汉话,通晓汉帝国各类故事,他也比西域小国各类胡人强不是?

数月之后,一位西域商人,为扯上汉兵旗帜,花一大笔金钱,请北宫珪参伙,顺便请北宫珪为他充任翻译。却是因为昔日北宫珪、北宫玉等湟中义从,自卑情节严重。遂百般刻苦,学会长安话官、雒阳官话。有北宫珪这样一口正宗的雒阳官话、长安官话的翻译官,行走在身边,西域商人走起路来,也能倍感有范儿!

得益于西域商人的延请,北宫珪很快在蒲昌海站稳脚。期间,蒲昌海的某名权贵,为获取政治上地位,又主动倒贴,将自家的女儿嫁给北宫珪。

人在蒲昌海的一年多时间内,北宫珪可谓自一介流民,一路飞黄腾达,成为蒲昌海的耀眼人物。未几,羌豪出身的北宫珪又连娶三四名妾室,并因正妻丈人蒙荫,正式踏入蒲昌海权力中心,要风要风,要雨得雨。若不是北宫珪还有点自知之明,晓得戊己校尉府在蒲昌海的权势,晓得西海兵的厉害,北宫珪都有心思募集千数西域兵,越过西海,远袭韩遂复仇!

却是,在北宫珪思维里,北宫玉之死还算是战亡,勉强能够接受。步卒上阵,就不要怪敌方士卒杀你。因为这个因素,北宫珪对汉兵的仇恨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淡化。但是韩遂利用阴谋诡计,诱使他袭杀边章,却成为北宫珪心中毒刺,久久不能释怀。

至青龙元年七月,刘杲废帝登基时,蒲昌海地盘内,北宫珪已经成为一方大佬。当此时,蒲昌海附近,戊己校尉府最大。当地小国王侯其次,王侯之下,便是他北宫珪!

不过随着北宫珪逐渐势大,戊己校尉府却逐渐加大对他的种种制约。

毕竟诸如一些国内汉民,由于出身贫农,又贪图西域诸国权势,遂倾心投靠西域小国,假借中央王令,掀风惹雨的事情,时常发生。戊己校尉府戍兵西域,最关键的作用,就是维稳,禁止西域诸国以任何理由,兼并强大;禁止西域各国不合法之人篡位。为防止北宫珪挑起纷争,或是兼并他国,或是交恶汉兵,戊己校尉府渐渐转变旧时态度,与北宫珪的关系,有所疏远。

若是能够就此生活下去,北宫珪也未必不能成为蒲昌海大富翁,逍遥一生。然而,北宫珪的传奇之路,注定不会停留在蒲昌海。

青龙元年八九月,刘杲废帝登基的消息渐渐传至西域。因为未来局势不明,西域都护府、戊己校尉府,大略商议一番,决定暂时强行压下这个大变,不表明态度。

毕竟,西域都护府、戊己校尉府,虽然在西域强横,但是就他们真实兵力来说,却是还不如汉帝国内地一郡。

西域都护府、戊己校尉府,根本无法影响中原局势走向。

不过,刘杲废帝登基,虽被西域都护府、戊己校尉府隐瞒,但是已经有一定势力,消息比较灵通的北宫珪,却是详详细细得知刘杲废帝登基之事。

刘杲昔日率兵突入湟中,由于他熟知西海一带地形,又有夏育协助他收编湟中义从,遂能纵横山谷,破灭群羌。短短一个冬季,杀伐果断的刘杲,便用一系列的鲜血,在西海搭起一个骷髅王座。

而后,刘杲虽然返回邯郸,但是西海军诸杀伐立威行事,却依旧高举刘杲之名。数年以来,西海军扫平后世青海省北部一带,并将触角渐渐探入河西走廊、西域近东一带。

西域与中原的交通、联系,多是籍借丝绸之路通道。因此,西海军的赫赫威名,逐渐传入西域各地。甚至蒲昌海、鄯善一带,许多不通汉语的西域人,也已经能清晰的拼出“刘杲”“韩当”这两个音节。之所以刘石之名,未能远传西域,却是因为刘石当政期间,他主要是营建西宁城,稳固西海军的根基,为韩当向外延伸势力,打下坚实的基础。

西域诸国权贵,对汉世制度一知半解,偶然听到中原传来的刘杲废帝登基消息,也不能明白,这将会对中原各州郡,产生什么数量级的影响。但是,作为长期关心汉帝国朝政的羌豪,北宫珪却勉强能够琢磨出点门道。

十月份,一名凉州大商,沿祁连山南部丝绸之路,过鄯善国,来至蒲昌海。这名凉州大商带了一个令北宫珪心惊肉跳的消息:西海军整装待发,似乎将再度扩展势力范围,为刘杲张势。

两百年前,王莽篡逆称帝,为宣扬新朝威武,几个西域小国遂成为西域各派系汉兵内争的牺牲品。联想起王莽一事,北宫珪心中一颤:“刘杲必将派遣新使节,重组西域汉兵势力!”

刘杲篡位,虽非改朝换代,但亦意味着汉帝国进入新时期。

新时期,西域自当有新气象。

回忆起刘杲转换湟中,破击金城,要击韩遂,一举摧垮叛羌主力的战争能力,北宫珪心中顿时感到一阵凉意。北宫珪虽恨刘杲击杀他哥哥北宫玉,但是却更畏惧刘杲的兵阵能力。

青龙元年十一月至青龙二年初这段时间内,丝绸之路陆续传来中原地区消息。

八月,西海军破降韩遂。

九月,刘杲军入汉中郡。

十月,刘杲兵进凉州,携大胜之威,和平接收凉州十郡。

十二月,刘杲重置郡县,将麾下地盘分割为四州一尹一宣慰府。

所谓四州一尹一宣慰府,是言朔州、并州、凉州、陕州等四州,京兆尹、西海宣慰府。

四州一尹一宣慰府。

其中,刘杲割司隶右扶风、左冯翊,益州汉中郡,并州上郡之地,新置陕州。陕州辖区大致与后世陕西省相似,囊括陕南汉中郡、陕北上郡,坐拥百二秦关。

京兆尹辖区,则大致维持不变。稍有不同的是,华阴县,也即是后世潼关重镇,自弘农郡划入京兆尹,归京师直辖。总的来说,京兆尹继续充任汉帝国的权力中心,由中央直统,不归陕州刺史部辖制。京兆尹于陕州的性质,类似于后世北京市于河北省的地位。

割司隶河东郡,并入并州,使并州之地囊括河东郡、太原郡、雁门郡三大重地,彻底脱去荒芜的帽子。如此以来,并州辖区大致与后世山西省相似,囊括汾水盆地、太原盆地,脚踩黄河,双手挟吕梁山脉、太行山脉。

割并州西河郡北部、云中郡、朔方郡、五原郡,凉州一部分,新置朔州,且刘杲数年以来在河朔一带的发展的新疆野,也统统划入朔州辖区。朔州辖区,大概可以视作后世民国三十五年{西元1946年},绥远省和宁夏省的合体,亦即是后世和谐年间,内蒙古西部、中部地区、宁夏省北部。

凉州辖区,大致维持不变。不过凉州北地郡下辖的廉县,却被刘杲划入朔州;金城郡西宁城、安夷城、破羌城、湟水一带,亦被刘杲划入西海宣慰府。大概来说,凉州辖区范围,等同于后世甘肃省,外加内蒙古西部一部分,宁夏省南部地区。

割凉州一部分,新置西海宣慰府。西海宣慰府辖区、势力范围,大致为后世青海省北部一带。之所以在西海地区,置宣慰府,而不设郡县制度,是因为刘杲晓得,但凡刚纳入直辖地区的势力范围,必须以大军镇戍、威慑之,不然各种反叛之事,必定层出不穷、接踵而来。这种情况下,驻军当地,军管数十年,未必不是一个上佳决策。

话说,后世二战结束六十年后,类似德国、日本、韩国等等地区,不还是戍卫着大量的美军,来保证这些国家俯首听命么?当然,刘杲设置宣慰府,主旨是为以后设置郡县铺垫,并非单纯戍兵。

重新规划行政地区之时,刘杲又针对凉州、朔州广袤地区,提出一州双治概念。用后世思维来解读,即是一州之地,设立两个省会,以此来保证区域广大的凉州、朔州的各类行政命令,能够有效、及时传达。

其中,凉州两个政治中心,废弃旧时的汉阳郡陇县,新设金城{今甘肃省兰州市}、酒泉{今甘肃省酒泉市}两地为凉州刺史治所。朔州两个政治中心,分别是云中{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市南}、廉县{今宁夏省银川市}。

这一次州郡行政地区重新规划,等同于关西势力一次大洗牌。忠诚于,或者有意忠诚于刘杲的派系,纷纷掌握实权,协助刘杲掌管当地郡县。有这一批既得利益群体结势,刘杲算是渐渐在关西站稳住脚。

手掌关中、并州、汉中,刘杲只要不自乱,就不惧任何外敌。

此后,刘杲一切行政纲要,皆以荀彧所上《三年不外战策》为基本思想,努力渗透关西,稳定关西,和谐关西,将关西四州一尹一宣慰府之地,打造成刘杲未来攫取天下,一统六合的真正根基。不过,正如荀彧昔日所言,三年不外战,并不是言三年不战。

青龙二年,刘杲推行新历法之后不久,他便又抛出一项“西域十二城计划”,派遣汉兵插入西域,稳定丝绸之路带来的利益。

镇戍远疆,基础条件是强兵。

“西域十二城计划”的顺利实施,亦需要汉兵手中武器给予保障。

凉州汉兵异动、西海军汉兵异动,不断通过商队传给北宫珪。心中视刘杲为大敌的北宫珪,心中不由得惧怕起来。联系起数月以来,戊己校尉府的隐隐制约,北宫珪心中更是惧怕西海军引军入西域,顺势擒拿他。

毕竟,无论是北宫珪作为昔日叛羌首领,还是北宫珪在西海、大小榆谷一带策划的十数起反叛之事,一旦被西海军捉住马脚,总会对他进行一次严酷清算的。而且,北宫珪认为,若是刘杲携兵接管西域,恐怕当由昔日熟悉西海地理的赵云充当。想起对赵云的仇恨,北宫珪不觉得赵云能任由他在蒲昌海享受权贵带来的福利。

心思不安的北宫珪,犹豫一月有余之后,终于作出抉择:远逃西方。

似西海之时,因为生活艰难,他还在乎家室,在乎共同患难之情,但是蒲昌海的一切,因为太过于轻松获得,且他婚姻又不过是政治工具,这一切荣华富贵,北宫珪未尝用心一分,基本上都可随手丢弃。

于是,北宫珪悄悄收集金银财货,舍弃蒲昌海里的一切,再次踏上逃亡之路。

离开蒲昌海,北宫珪一路向北行去,欲沿丝绸之路主道,远匿他方。

北宫珪离开蒲昌海第一站,为车师前部主帐交河城。

蒲昌海的蒲类国、移支国,东且弥国、卑陆、车师前部、车师后部,并称为车师六国。东汉之际,车师六国之中,除车师后部因与北匈奴接壤,偶有兵事之外,其他诸国,皆受戊己校尉府、西域都护府严格辖制,很少发生变乱。

且,车师前部都城交河城,距离戊己校尉城高昌壁、西域长史住所柳中不远。在汉兵的直接威慑下,车师六国之中,车师前部可谓最为温顺。

北宫珪既然选择远逃,自然不会停留在戊己校尉府眼皮底下。

交河城,不过是北宫珪逃亡的中途一站。

旧历法青龙二年二月二十四日;新历法青龙二年三月二十四日,亦即是西元192年3月25日。

西域,车师前部,交河城{今新疆省吐鲁番市}。

中原内陆,此时寒冬九九才过,春分刚来,乍暖乍寒,寒衣未褪。

然而,交河城此地此时,温度却正在急速攀升,向中原地区的初夏气温靠近,乍冷乍寒的冬日凉气,早已消失不见。虽然因为森林、地质活动、星球轨道,各类变迁,两千年前的汉世环境,不能以后世环境轻易类比。但是不管如何说,交河城终是内陆气候,纵然汉世交河城的环境,远远优越后世,但是大概气候还是可以揣摩一二的。

踏入交河城,北宫珪未行几步,便见到一间一如中原内地大城风格的酒舍。店门口,一位身着汉服的车师人,遥遥望见北宫珪驻足酒舍外,连忙上前,恭敬侍候北宫珪,一口熟练的汉话,询问北宫珪是否入内歇息。

似这种汉帝国风格的酒舍,多是汉兵、途经交河城的汉商专用,一般情况下,本地的车师人,是严禁入内的。酒舍内供应的食物,许多都是耗费大价钱,从汉帝国内郡送来的原汁原味的食材,某些难以保存的蔬菜瓜果,则是由戊己校尉府屯田部门经营种植的。

在这种汉兵、汉商专用的酒舍内,是西域一带,品尝原味汉餐唯一地点。当然,这种酒舍内部,亦供应许多西域特产,譬如交河城一带的葡萄酒等等。这些类似葡萄酒等等西域特产,自然是西域附近最高规格的饮食。当然,因为汉世低劣的交通条件,享受这种酒舍服务,价格绝不便宜。但是,但凡身在西域的汉人,便是身份最低的戍兵,每人最少手握百余亩良田,再加上其他种种收入,他们还是能够承担起这笔消费的。

似昔日张骞出使西域,建功一方之后。号称人口六十三万,兵卒近十九万的乌孙国王昆莫,第一次见张骞,态度异常恭顺,竟以部族首领拜见草原大单于的礼节,向张骞恭敬施礼。

又譬如顺帝年间,汉帝国内部骤然加剧混乱,盗贼四起,令朝廷疲于应对,更无暇顾及西域。但是,就是这种情况下,车师后部国王,因为不忿戊己校尉府下一名小小戊部侯官,遂袭杀数名汉兵。虽然车师后部国王因出其不意,获得一时胜利,但是他依然弃国远逃北匈奴。堂堂车师后部国王之尊,地位竟比不上戊部一侯官。

从这些小事之中,亦可以看出戊己校尉府、西域都护府在西域的地位。

西域之内,只要非是触犯汉律的汉人,可谓人人皆有特权,不比后世生活在某国之中的美国人差。

在蒲昌海生活十数月,北宫珪对这种现象,已经相当了解。

自蒲昌海一路风尘仆仆行来,北宫珪自然感到相当疲惫。考虑一下,觉得西海军不至于急奔至交河城,他遂决定在酒舍内,休整数日,然后再启程西去!

“来两斤上好的葡萄酒!”北宫珪将手中的马缰递给身穿汉服的车师人侍者。

步入酒舍前厅,入眼处是一片空荡。空旷的前厅内,总共只有两名汉兵,闷声闷气喝酒。远望过去,这两名汉兵,好似强忍着一腔怒火,也不知是谁得罪他们。唯恐触上霉头,飞来横祸,北宫珪直接忽视这两名汉兵,寻了一处小桌,默默饮酒吃餐。

荒漠行走多日,从未好好吃过一顿美餐的北宫珪,面对可口食物,顿时忘记一切,筷子如同飞燕一般,行走碗碟间。

半个时辰以后,北宫珪酒饱饭足,舒服的伸伸懒腰:“来人,结账!”

然而,很快,北宫珪突然一僵,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捉起怀中的布兜,北宫珪哗啦啦的倒在桌上:布兜原本装着二十多块的黄金的,竟然变成一堆粘着泥土的石块!

他自蒲昌海出走时,带的黄金,全部变成一文不值的石块。

北宫珪霎那间回忆起一个模糊印象,似乎行走在交河城外时,他被一个车师人撞了一下。此时此刻,北宫珪回忆那个车师人熟练的道歉,霎那间觉得这个车师人身上,存在太多问题。

那个车师人,是小偷!

北宫珪恨恨的抓紧手中石块,狠狠向餐桌砸了一拳。

那个小偷竟偷走他所有的财货!

决定北逃之时,北宫珪仅仅带些黄金这样质量比较轻的硬通货。如今黄金突然被车师小偷偷去,北宫珪不仅无法前行不说,他连饭钱都付不起!

“这天杀的小偷!”北宫珪恨恨骂一句。

第367 一路向西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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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西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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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西行(三)

决定北逃之时。北宫珪仅仅带些类似黄金这样质量比较轻的硬通货。如今一兜黄金突然被车师小偷偷去,北宫珪不仅无法继续前行不说,他更连饭钱都付不起!

“这天杀的小偷!”北宫珪恨恨骂了一句。

一名身着汉服的车师侍者,走出柜台,熟练的堆出虚伪的微笑,向北宫珪报账:“这位大人,一共两千七百五十四钱。”

然而,车师侍者脸上的微笑很快褪去。一看餐桌上那数块石子,熟悉本地治安、民情的车师侍者,基本上瞬间就已将北宫珪的凄惨遭遇,猜个七七八八。

虽然同情北宫珪的遭遇,但是酒舍的饭钱,他却不能随意免除。况且,作为一名酒舍侍者,车师侍者一月的工钱,最多也不过两千铜钱,他哪有那个资本去做好事。

车师侍者稍稍犹豫一会,向北宫珪小声道:“要不……交河城附近,有可有甚熟识的朋友?我们可以派人请他来,替你结账。”

北宫珪黯然的摇摇头。

他此次远走蒲昌海,本就属于狼狈逃亡性质。焉敢主动寻找故人援助?再说,他的根基在蒲昌海,至于车师前部这里,他一无所知,就上哪找肯为他结账的好友?

北宫珪郁闷的叹息一声,仰头道:“我所乘马匹,虽非价值千金,堪比良驹龙麒的宝马,但是总能值个八九金。今日霉运,钱财尽被盗贼窃取。我能否,将此马作价三金,贩于你们,充当我的饭资、舍资?”

车师侍者一脸和气的拒绝北宫珪自贩乘马的行为,道:“我家店主,有事外出,数十万钱的买卖,不是我等小人能够做主的。大人还请见谅。不过,我们开的毕竟是酒店,而不是马场,怕是店主即便回来,也不会……”

丝绸之路,多沙漠荒原,一路缺少饮水资源。

倘若如北宫珪这般,一人上路,自然是战马疾走要道,比较快捷、方便。但是若是运输诸如丝绸之类的大量货物,还是骆驼比较可靠。似交河城一带。行走路过的多是远走安息帝国、贵霜帝国的大商,骆驼需求远远大于战马需求百数倍。

此地贩卖骆驼易,买卖战马难。

若是酒舍购买北宫珪的骏马,花费心力好生饲养是小事,关键的是他们很难再度出手,卖与别人,期间他们又很难保证北宫珪的骏马,没有附带其他乱七八糟的问题。

譬如后世,某人开着一辆伪豪华轿车奥迪A6,前去某偏僻城市酒店吃饭,他因一时无法支付餐饮消费的数千元,却向酒店言愿将轿车作价十五万,卖于酒店。这种情况下,不会有多少酒店贪图便宜,肯轻易接受这笔交易吧。

后世因为信息、交通方便,此类事情可以有无数种处理方案。但是,在汉世这种糟糕交通的条件下,此类事情却是相当不方便处理,诸如信誉等等,却是不如到手的金钱,更能令人放心。

闻听车师侍者拒绝。北宫珪闷然不乐,心中戾气猛然仰头:“为甚我的骏马不能抵押?莫是你见到我陷入窘迫,想强行压价,迫使我贱卖骏马?好,我认了!一金总可以了吧!”

“我十二金购来千里良驹,难道还不能在你这里抵押一金?”盛怒之下的北宫珪,独眼怒睁,旧日里的杀伐气息,喷薄而出。

车师侍者被北宫珪惊的,不禁向后退两步,语言稍稍有点结巴道:“你莫使强,我家店内,可是有十多位持刀护卫!”

“啪!”就在北宫珪和车师侍者僵持之时,远处正在闷声喝酒的一名汉兵,抽出腰间佩刀,狠狠拍在酒桌上。

这名汉兵,直起腰身,怒瞪车师侍者:“咄!你那个奴才,莫不是瞧我校尉府今日失势,便以为我汉家兵卒好欺负么?信不信我这就斩你狗头,悬于酒肆之外?”

姑且称此名汉兵为汉兵甲,他对面的那一名汉兵为汉兵乙。

不防正在闷声喝酒的汉兵甲,突然暴怒,车师侍者顿时脸色大变,连忙向汉兵甲方向叩拜道:“天兵息怒,天兵息怒!实乃是此人无钱支付饭资,而非小人之错!还请念在我家店主与校尉府的交情,饶过小人惊扰天兵之罪!”

汉兵乙扯扯汉兵甲,劝道:“算了!你若心中不忿。去车师前部王府闹去,去和戊部校尉闹去,何苦来欺负董家的家奴!坐下,坐下!吃酒,吃酒!”

一边劝着汉兵甲,汉兵乙又向车师侍者随口吩咐道:“这人衣着华贵,又乘骏马行走,怎会是吃白饭的穷贼。他的饭钱、房舍钱,都算在我们兄弟身上。你也知,今日我兄弟胸中都藏着一腔怒火……唉,你速速退去,免得再激起我等怒火。”

汉兵甲似乎也觉得欺负车师侍者,恁没意思,遂又默默坐下,捉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望着屁滚尿流,落荒而逃的车师侍者,北宫珪若有所思:“交河城,地处东西要道,来往商人繁多,往日间岂会如此寂静?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心中疑惑的同时,北宫珪移步两位汉兵所在,向他们乐意助人的行为道谢。

道谢之余。北宫珪又出声问道:“某,初来交河城,不知此地变故。闻听长兄适才盛怒之言,似乎是车师前部欺我汉人。莫非是北匈奴残部再度崛起,来此搅弄是非,离间车师前部王?不然,车师前部怎有胆欺侮我汉家兵卒?”

闻听北宫珪询问,汉兵甲不禁吐露出心中郁结:“还不是因中原混乱!内郡商户,传闻邯郸九门侯刘杲,率兵突入长安,废帝登基。有类昔日王莽。九门侯登基,诸事更改,山东诸州郡怕是必将起大乱。中国大乱,我西域戍卒又能如何作为?”

“中国内乱,无暇远顾。校尉府、都护府,因此不得不对西域诸国有所退让,安抚当地情绪。若是不然,一旦有小人举事,西域再起兵祸,单凭我们数千数百戍卒,却是难以镇压。唉!中国削弱一分,蛮族便轻我三分呐!”

随着汉兵甲、汉兵乙唠叨,北宫珪渐渐明白他们两人长叹短吁的原委。

却说。

青龙元年之际,三辅本就动荡不安,流民无数。而后,董卓又先后被孙坚、刘杲破击,导致关西人人震动、恐惧不安,十数万凉州兵卒家属,更是日夜揪心,夜不能眠,不知能否再见到自家子孙。

刘杲说降徐荣,汾水破击十万凉州兵,使得董卓兵力瞬间消减大半。为了急促组织起,足以应对孙坚、刘杲大军的凉州兵卒,董卓火速扩军,强迫当地青壮入伍参军。

汉世兵役制度,三个男子,便有一人服过兵役,通晓基本的战阵之术,所以只要能够拉起人头,董卓便能勉强扩大军伍人数。董卓急速扩军,不辨菽麦,基本上看见青壮便强行拉入军伍。董卓这种行为,就好比后世抗战时期,蒋介石等部队强行拉壮丁一般,抗战救国本意虽能理解,但是民众却万万不能接受如此强迫。纷纷逃避他方。

董卓粗暴拉壮丁,补充凉州兵的行为,导致三辅以西,凉州数郡的青壮民众,为求活命,纷纷远逃他郡,甚至是西域。

汉兵甲、汉兵乙,两人的队正,名叫胡川,为并州太原郡中都人。胡正虽为并州人,但是他的祖母陈氏却是凉州人。出自胡川祖母陈氏一系的陈亥,因逃避董卓拉壮丁等,捐身入西域,为一商户行脚。不经意间,陈亥联系上胡川这位远亲,遂舍去商队,投依胡川,添为戊己校尉府屯田戍卒一员。

而后,关西传来刘杲篡位称帝消息,西域无数兵卒都集体陷入悲观,认为中原将陷入最少八九年的混乱中。于是,不少本为轮换戍卒的汉兵,都琢磨着是不是应在西域安家落户。也就是那个时期内,在胡川的牵引下,陈亥与当地一家车师寒门女子结为婚姻。

这名车师女子,家室虽穷,但是相貌却是不错,尤其可贵的是这车师女子相貌,有点类似汉人。是以,对于这件婚事,陈亥大体上还是满意的。

谁晓得,便是这个婚姻,为陈亥惹来一场祸事。

原来,再与陈亥结为婚姻之前,这女子父亲已经迫于各种压力,将她许配给一名车师权贵为小妾。后来,胡川来提亲时,女子父亲顿时大喜过望,以为自家女儿可以嫁给汉人为妻,从此过上好日子,不必再受那名权贵的**。

前面说过,汉世的西域。戊己校尉府最大,其次为诸小国国王,虽一小国国王之尊,比不得戊己校尉府区区一侯官。女子父亲自以为靠上戊己校尉府这座大山,顿时撕破嫁女儿为他人小妾的婚约,果断的将女儿嫁给陈亥为妻。

也是女子父亲害怕陈亥嫌弃,不肯娶自家女儿,女子父亲遂将车师权贵之婚约暂时压下,准备待女儿和陈亥生米煮成熟饭时,再一一道出苦难。正是这个因素,无论是陈亥还是胡川,都对女子背后与车师权贵的婚约,毫不知情。甚至因为某种原因,那名权贵也对此不详。

正在陈亥等待婚姻之时,忽有一日,车师权贵偶然得知女子父亲毁约。自以为丢了面子的车师权贵,盛怒之下,率数十家仆,涌入女子家中,狠狠鞭打女子父亲一顿,并把这名女子强行掳走。至于女子父亲口口声声,言她女儿已经嫁于戊己校尉府,这名车师权贵却仅仅呸了他一脸。却是车师权贵,并不相信戊己校尉府的兵卒,肯娶一个车师贱民女儿为正妻。

女子父亲被鞭打一顿后,又气又怒之下,竟然当夜死去。第二日匆忙赶来的陈亥,闻听妻子被掳,丈人亦被鞭打至死,盛怒之下,顿时单身赴车师权贵之家,理论是非。陈亥本来就是个逃避董卓兵役的青壮,贪生多于豪情,武力低微,不堪一击。

在与车师权贵激烈争执之时,陈亥被人不慎一刀戳死。

陈亥死讯传来,作为他远房表哥的胡川,登时暴跳如雷,杀气纵横。

妻子被掳。

丈人被杀。

他表弟本人,更是被车师权贵一刀戳死。

孰可忍,孰不可忍!

身为戊己校尉府帐下悍兵的胡川,本就是性格暴烈,短于思考的武卒猛士,受不得一丁点欺辱!

当天夜晚,胡川身披铠甲,手擎长刀,一夜屠杀车师权贵一家二十七口,震惊交河城。

无论原因如何,胡川屠杀车师权贵一家二十七口,总归是震惊交河城的大型恶劣事件!闻讯而来的戊己校尉府,又是责备胡川肆意杀人,又是为胡川积极擦屁股,把屠杀事件带来的负面影响,尽力控制住。

随即,戊己校尉亲自出面,一是禁止屠杀事件流传,二是借口陈亥为戍卒一员,且这名车师权贵诛杀陈亥在前,胡川屠戮车师权贵一家在后,罪不在胡川。甚至,为救活胡川,戊己校尉更是言这名车师权贵袭杀陈亥,意图不轨,有反叛之心;反之,胡川临机当断,灭杀车师权贵,则是合乎法理,有功无罪。

本来,若是无意外,此件恶**件的结局,应是这般:车师权贵身披叛乱之名,胡川对外宣传有功,戊己校尉内部则将对胡川进行严格处罚,罢免胡川队正之官职。

然而,事情却不幸出了点叉子。胡川斩杀的那名车师权贵,竟然也有一个不弱的背景。这名车师权贵的姑姑,是车师前部王的妻子,换句话说,这名车师权贵,是车师前部王的外甥!

事情顿时僵住。

无论如何说,车师前部王夫妻,以及那名车师权贵一脉,总不希望车师权贵身披叛逆之名死去。当然,因为汉帝国数百年来的威压,车师前部王也不敢将仇恨集中于戊己校尉府,仅仅提出一个最低要求“杀人者死”,希望戊己校尉府斩杀胡川,祭祀车师权贵一门二十七口。

顾虑此事激发车师前部叛乱,又因为关中刘杲废帝登基,无法顺利请调郡国兵援助,戊己校尉犹豫了。

仔细斟酌许久,为保障西域数十国稳定,戊己校尉在此事上选择退让,竟将胡川舍弃,宣判于今日斩首交河城,以正人心。

汉兵甲、汉兵乙,皆是胡川亲信部伍,他们自然甚是不满戊己校尉府舍弃袍泽态度。不过,虽然他们有天大的不满,却也无法扭转戊己校尉心意,戊己校尉仅仅反问一句“若是车师前部反叛,谁来征伐”,就轻易堵回汉兵甲、汉兵乙所有的埋怨、不满。

但是,汉兵甲、汉兵乙心中,车师权贵杀了就杀了,凭什么要定罪队正胡川?正是因为这个现实与理想的差距,才令两人心有郁结,闷声喝酒。

城中突然传来数声悠扬钟声,打断汉兵甲、汉兵乙唠叨。

这钟声,是即将斩首胡川的信号。

汉兵乙目光有点呆滞,叹息一声:“走,去刑场为队正送行吧!”

说着,汉兵乙夹起一坛烈酒,向外行去。汉兵甲亦起身,捉起长刀,愤愤言道:“待我中国平定,必斩首车师王,敬于胡队正坟前!”

总归披着汉人外衣,这些事情总不能过于置身事外。北宫珪于是紧跟着汉兵甲、汉兵乙,向内城走去。

出酒舍,行走不过数百步,三人便抵达一个简单布置的刑场。或许因为此案涉及戊己校尉府、车师前部王亲戚,不愿外传,这个刑场四周都有车师兵卒严守,拒绝任何平民以及不相干之人入内观看。

刑场中心高台上,胡川一身囚衣,跪向东方。东方,汉之雒阳、长安也。

刑场四周,大约聚集着数百车师兵,以及百余汉兵。车师兵主要是负责防卫安全,至于汉兵,大多是为胡川送行。

车师方面,来的是车师前部王,以及车师前部王后等等权贵。汉兵方面,来的是戊部校尉,至于戊己校尉则以车师后部另有他事为名,拒绝监管此次审判。却是,戊己校尉虽然舍弃胡川,却亦感到一种深深耻辱。若非是国内疲惫,他何至于亲手将部下性命交给外人!

戊部校尉,却是不得不来。他若不来,岂不是代表胡川为车师国律法所杀?戊部校尉来此,却是为了维持汉帝国表面统治,向外宣示:斩杀胡川者,为汉帝国律法。

临行前,官吏例行对胡川最后的审判。

官吏先是宣读胡川屠杀车师权贵一家二十七口恶行,而后他方才按例临行前的最后审问:“队正胡川,你可知道你犯下何罪?”

胡川向车师前部王那里,瞥了一眼,轻蔑道:“杀了点恶奴。”

官吏眉头一皱,瞪了胡川一眼:“杀了点恶奴?你这是屠杀了吉鲁一家二十七口人!按照汉律,你这恶罪,五马分尸也不为过!”

胡川惊讶的扬起头,诧异道:“二十七口人?不是吧。我记得当夜聚集尸体,祭拜死去诸人时,我曾点查一次,好像是三十三人才对。”

官吏翻了一个白眼,有些郁闷的回答胡川疑问:“死了二十七人!那五人伤的不是要害,又被救活了!”

第368 一路向西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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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西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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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西行(四)

官吏翻了一个白眼。有些郁闷的回答胡川疑问:“死了二十七人!那五人伤的不是要害,又被救活了!”

胡川咂了咂嘴,颇感遗憾:“原来没杀净。唉!早知道我再检查检查,没死透的,每人再补上两刀。”

官吏“啪”的合上竹简,鼻孔重重哼了一声:“一夜屠杀二十七人,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悔恨意思?难道就不知人命之贵大过天,君子好仁不杀生?”

胡川似乎想起来一些事,短叹一声:“嗯,也有点后悔。当时恼怒之余,我见人就杀,没有考虑太多。后来才知道,其中有一个人不该杀。那名车师小吏不过是因为述职,偶然住在恶奴家里,与我无冤无仇。我不该杀他。哎,你说恶奴一家尚没死绝,还活五个人,其中有没有那名车师小吏?”

官吏抿起嘴,漫不经心回答道:“有。那名小吏是个文职,被你砍一刀砍翻之后,顿时吓晕。算是侥幸躲过这一劫。”

“哦!那还有补救的机会!”胡川喃喃自语一会,突然向场外远处汉兵大吼道:“丁队的小崽子们,等老子死后,替我照顾照顾那名无辜的车师小吏。无冤无仇,砍人一刀之后,却又不管不问,那不是咱家的规矩!”

瞧见胡川向汉兵大吼,官吏有点紧张。唯恐引起汉兵、车师兵卒冲突,官吏连忙结束临终审判,问出最后一句:“队正胡川,临死之前,你还有甚话说?”

胡川昂起头,遥望东方:“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待那时,老子自当高擎汉旗,再戍西域,有甚话,我那时再说,何必今日唠叨!”

“要杀快杀,休得再啰嗦!”

审判官吏缓步走下高台,与之同时,两名刽子手拾级而上,准备行刑斩首所用刀具。

延误一月的“胡川杀人案”,似乎就要在今日盖棺论定。

然而,故事总是充满变数的。

就在刽子手擦拭刑刀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暴喝:“传戊己校尉令!刀下留人!刀下留人!”声音未落,一匹战马已经冲破门口车师步卒阻拦。闪电一般,驰入刑场高台下。

瞧见骑士突兀奔驰,打断刽子手行刑,车师前部王以及其帐下各部侯,纷纷皱起眉头,对骑士无礼举止表示强烈不满。

不过,这名骑士接下来的话语,却令在场的所有汉人、车师人大吃一惊。

骑士一边喘着气,一边向戊部校尉大声喊道:“校尉、车师前部王,速速延迟刑判,组织负责礼仪的甲士骑兵,迎接我汉兵入驻交河城!”

“迎接汉兵?哪里来的兵卒?多少人?”戊部校尉脱离车师前部王,快步从台阶上走下。

“羽林军!是羽林军!是长安来的羽林军!最少也有万余精兵健将!”骑士挥起右手,重重的向下横斩,言语中的激动、自豪之情,不自觉流露出。有万余羽林军作为西域戍兵后卫,戊己校尉府何须担忧车师前部王的任何不满。

要知道,自班超出使西域之后,汉兵在西域的历次用兵,最多也不过数千人。且,这所谓的数千名汉兵。多是由伊吾戍兵、敦煌郡国兵、张掖属国兵卒混杂而成,真正的汉兵数量,最多不过一两千人。一般来说,汉兵冲杀西域,为节省人力物力,多是采取收编羌胡、属国杂兵、仆从兵政策,且,即便是所谓大军主力,也不过些是酒泉、敦煌一带的郡国兵。

可以说,纵横西域的汉兵,皆不过是汉帝国三流兵卒。

但是,就是这种三流兵卒。他们在西域,五百人敢冲阵;两千人敢破敌;四千人能惊走匈奴、西域诸小国联军;六千人已经是敌军不敢轻易搦锋的强军。

夹杂无数仆从兵、属国兵组建起来的西域戍卒,便足以纵横西域,北击匈奴,西辖葱岭。

陈汤昔年戍守西域时,所言的“一汉当五胡”,并不是文学夸张,而是陈述一种基本事实。甚至,某种意义上,“一汉当五胡”,还稍稍有点贬低汉兵真正的战斗力。

班超定西域,侍者亲卫三十六人,而后援兵亦不过千余人。

班勇定西域,所依者,敦煌郡国兵五百人而已。

东汉之际,承平前汉余威,汉帝国已经不必每战必亲临。很多时间,汉帝国只需要在西域玩弄玩弄外交。便可轻易组织起数千、数万仆从兵,指挥无数小弟,为汉帝国征伐不顺。

然而,今日长安却发来万余羽林军!

但凡汉世兵卒,谁不知晓,汉帝国强军,首推戍卫京师的精兵郎将,其次是长期戍守边疆的幽州兵、并州兵、凉州兵,最次才是寻常郡国兵。

羽林军,意取“为国羽翼,如林之盛”,是昔年孝武皇帝亲手组建的职业强军。自此以后,但凡奔袭匈奴,镇压反叛,征伐不顺,朝廷多下调羽林军,充当战阵军伍的中层基干成员。

类如皇甫嵩、卢植、朱儁三中郎将出兵镇压黄巾蚁贼时,羽林军便亦参与其中。

数百数千郡国兵便足以维稳的西域,何至于长安派来万余精兵?

且,自黄巾动乱以来,韩遂、边章等西羌乱、幽州张纯、张举乱,长沙盗贼乱,黄巾余贼乱。并州匈奴乱,持续不断的战乱,早已令羽林军大伤元气。老兵战死沙场,新兵尚未入营,长安怎能猝然抽调出万余羽林军?

熟悉汉帝国兵制的戊部校尉不禁陷入疑惑中。

那边惊慌不安的车师前部王,更是慌不择路的奔下高台,诚惶诚恐道:“西域诸国不闻有叛乱之声,天子何至于骤遣大兵?莫非是大宛、安息、贵霜不敬汉使,致使天子盛怒,引军西征?若是如此,本国虽民寡国弱。亦能凑出七千兵卒,为我汉兵张翼!”

这路干扰处刑胡川的汉兵,究竟是何来路?

却说。

青龙二年初,经过刘杲、华歆、荀彧、荀攸、贾诩等人的细心安抚,关内各州郡,已经逐渐步入正常轨道,稳健发展。因为种种原因,关内虽然暂时安定,但是刘杲却不能,也不敢仓猝掀起一统中国的大战。

真实历史上,袁绍因为仓猝攻击曹操,遂败于官渡之战;曹操因为仓猝攻击孙权,遂败于赤壁之战。袁绍在天时、地利、人和,样样占优情况下,却被曹操破击,遂郁闷至吐血而死;曹操在天时、地利占据绝对优势下,却被孙权、刘备合力破击,乃至曹操从此失去一统中国的最佳时机,赤壁之战,直接引导出三国鼎立的局面。

刘杲不愿学习官渡之战的袁绍,更不愿学习赤壁之战的曹操。

刘杲如今雄霸关中、汉中、并州,手握强兵,脚踏险关,可谓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孙子兵法言:“胜兵先求胜而后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

籍借并州根基,吞并关中、汉中、凉州之后,刘杲已经由被动的败兵之局,转变成占据主动的胜兵之局。

故,刘杲以后再作战,将不再是为战而战,为攻城而攻城。

只有确保汉兵有百分之百胜利把握,刘杲才会出军攻略山东,一战克之。

只有保证战争将会带给刘杲巨大的利润,刘杲才会出军攻略山东,破灭强敌。

眼前,攻略山东诸军阀的条件,还不充分。故。刘杲只能如豺狼一般,默默隐身于暗处,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突然间爆发出全部力量,一吞万里如虎!

纵然此时不能攻略山东诸军阀,但是视野宽阔、志向远大的刘杲,又岂会毫无作为,空耗时日,将未来寄托在敌人错误上?

东方若是不可击,那便不如西去接管西域。

出兵西域,于刘杲有三大益处。

第一,接管西域,刘杲在将势力延伸至广袤的沙漠、绿洲同时,亦能彻底封死背后防线,主攻山东诸军阀。籍借四百年大汉余威,西域诸小国很难对关中腹地,产生实质性的威胁,即便是西域有所动乱,数千兵卒亦可轻松搞定。

根据后世典籍记载,安息帝国即将陷入大动乱,继而覆灭;未来数十年内,贵霜帝国的辉煌,也将逐渐黯淡,逐渐消逝在历史长河。

可怜的安息帝国、贵霜帝国,此次大动乱后,国家也不知遭受何种人间惨剧,竟不能留下丝毫真实记载。乃至于,后世人追寻贵霜帝国、安息帝国辉煌时,不得不籍借诸如《史记》《汉书》等等大量外国文字。

面对即将衰落的安息帝国、贵霜帝国、北匈奴,刘杲基本上不必担忧西域兵事。

第二,接管西域,可以保障丝绸之路的正常运转,获取大量的外贸收益。尽管因为安息帝国的严重动乱,汉帝国至罗马的丝绸之路,将很快被迫中断。

但是,汉帝国的丝绸,主要销售市场,基本上有九成,集中于贵霜帝国、安息帝国等等近东国家。只要操作适当,丝绸之路便是搜刮贵霜帝国、安息帝国积累百余年财富的最佳契机,无须纠结于罗马帝国!

让贵霜帝国、安息帝国,为汉帝国强盛之路买单,这就是刘杲的思路!

第三,接管西域,可以截断鲜卑各部的西去通道,将鲜卑彻底围死在后世蒙古高原。尽管根据历史典籍记载,鲜卑不会成长为匈奴帝国那样的庞大大物的机会,但是若能防范一些,还是防范一些好。

汉军破击北匈奴,将草原上的匈奴各部势力,一一剿杀殆尽。亦是在这草原部族权力真空期间,作为汉帝国仆从兵的鲜卑慢慢崛起,随后檀石槐趁着汉帝国内弊之时,渐渐茁壮,遂能雄霸草原。

算起来,汉末之际,鲜卑成为汉帝国真正威胁的时间,也就三十年左右。鲜卑三十年的影响,能够多大?至于此时号称鲜卑的各部,大都不过是因为匈奴人人喊打,这才更换匈奴旗帜,聚于鲜卑旗下。

此时的鲜卑,根本不是匈奴帝国一个数量级的蛮胡!只要刘杲能够重组汉帝国,保证中原平稳,鲜卑那就是随时可以吃下的一盘菜!刘杲掌控西域,便是彻底封死鲜卑的未来兴盛之路。不论历史的变数,有没有影响到鲜卑,鲜卑都必将将成为汉帝国强势崛起的背景之一!

基于这三条利益,刘杲提出“西域十二城计划”。

所谓“西域十二城计划”,便是在西域筹建十二座大城,借助大城,来彻底收编、控制西域要道,将广袤的土地,纳为己有。

汉世那种糟糕的条件,刘杲若是准备将统治延伸到西域每个人,那纯属于一种幻想。即便后世那种交通、信息条件,中央政策到达地方小民手中之时,已经不知打了多少次折扣,何况是两千年的汉世?

故,刘杲转换思维,采取营建城市政策。用城市来软化周边,用周边来感染蛮荒,将汉帝国的价值观念,如同金字塔一般,层层向外延伸。

广袤西域,虽然囊括数百万平方千里的土地,但是其中绝大多数却都是些不适合人类居住的鬼域绝山。基于这个条件,汉兵控制住这庞大地区的设想,未必不可能。

汉兵只要将绿洲、田地、草原控制住,那么这广袤的西域,便自自此归汉帝国所有。

西域十二城,便是汉帝国延伸其统治,传播其价值观念的大型据点!

基于这些因素,刘杲所准备营建、扩修的西域十二城,大都是沿着丝绸之路方向前进。

刘杲规划的西域十二城,分别是以下诸城池:伊吾{今新疆省哈密市西}、高昌{今新疆省吐鲁番市东南}、东且弥{今新疆省乌鲁木齐市}、南河{今新疆省巴州库尔勒市焉耆县}、且末{今新疆省巴州且末县}、西城{今新疆省和田市南}、它乾{今新疆省阿克苏地区拜城县东南}、疏勒{今新疆省喀什市}、北尉{今哈萨克斯坦江布尔}、莎车{今新疆省喀什地区莎车县}、南尉{今巴基斯坦伊斯兰堡}、镇远{今乌兹别克斯坦撒马尔罕}。

其中伊吾是宜禾都尉府所在;东且弥之东有戊部侯城;高昌壁是戊己校尉府大本营,且高昌壁之东南,即是西域长史府所在的柳中。自从北匈奴暗弱之后,这三地可谓是汉兵统辖西域的中心区域。

南河、且末、西城、它幹,这四地是汉帝国第一圈外围势力。汉末之际,他们还能被戊己校尉府完全控制。

疏勒、莎车,自从班超出使西域,破击莎车之后,此地百数年萎靡不振。但是因为地方偏远,汉帝国戊己校尉府已经很难进行实际意义上统治,唯名义上羁縻统帅,保证他们不会损害汉商利益而已。

北尉,其地在康居、大宛、乌孙交界地带,汉帝国虽能威慑其地,但是汉末之际,戊己校尉却已无法再出兵乌孙、大宛、康居一带,武力干涉其内政,扶持亲汉派系。

南尉、镇远,两地如今尚在贵霜帝国势力范围内。汉兵若想兴建南尉、镇远两城,还须虎口拔牙。所幸,贵霜帝国这个老虎,已经病入膏盲,不足为惧。

在刘杲设想中,西域十二城系列中,包括七个小城,五个大城。其中五个大城,分别是高昌、东且弥、南河、镇远、南尉。

高昌城基地选在戊己校尉府大本营高昌壁,为刘杲经营西域十二城计划的第一战,自然是重中之重。唯有第一站根基完善,堡垒链式的西域十二城计划,方能够成功。

东且弥。后世新疆地理概念上,习惯以天山为界,将广袤的新疆分为南疆、北疆。汉世地理来看,若是说高昌、南河、它乾,皆是经营南疆丝绸之路,这东且弥便是汉兵未来经营北疆的前进基地!

南河。其出于西域中心,东西是丝绸之路,南去是且末城,地理位置极其关键。班超平定西域时,军战重心,在集中在这里!若想完全控制西域,必遏制南河一带。

至于西域十二城的终极目标镇远、南尉,分别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撒马尔罕、伊斯兰堡,军事地理意义,自是不用多说。

为完美执行西域十二城计划,刘杲一共拨出一万五千步骑,其中骑兵三千,步卒一万两千。率领这一万五千步骑,为汉帝国开疆辟土,安稳西域的人选,刘杲考虑许久,定在李催、郭汜、傅燮、阎行、杜畿、郝昭、张燕七人身上。

李榷、郭汜回攻长安,威逼献帝刘协,这名声自然无比糟糕。若是令两人出兵关东,攻城占地,诸如袁绍、袁术等人,肯定少不了拿李榷、郭汜两人做文章,以此来否定刘杲的正统!

为避免此类事故发生,提高未来一统中国的成功率,刘杲遂将李榷、郭汜发往西域,使他们为汉帝国远征绝域,立威中亚。反正,似李榷、郭汜这类杀伐果断,从不因敌人是妇孺的凉州兵将,远征异域,灭杀那些不归顺汉帝国的蛮胡,最恰当不过!

这叫发挥余热!

第369 一路向西行(五)

第369

一路向西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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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西行(五)

傅燮{xie}。他是汉帝国灵帝刘宏时代的老臣。

本来,若是按照历史进程,西羌叛乱时,凉州刺史耿鄙因为未调理好凉州内部矛盾,以致兵未战,己先乱。耿鄙的猝然大败,导致屯兵汉阳郡的傅燮,亦被韩遂趋兵围困,陷入致命危境。

得知耿鄙大败,熟悉兵事的傅燮顿时天塌地陷,自觉凉州不能复守。悲观、绝望之下,傅燮拒绝韩遂提出的他若弃城便可安然回家条件,悲怆的选择冲阵叛羌,战死在沙场。

然而,这个时空内,刘杲对历史进程造成严重干扰,他转战湟中,兵出金城,而后又与董卓合兵,彻底聚歼韩遂、边章叛羌主力。因此,望垣一战后。韩遂叛羌顿时降格为汉帝国疥癣小患,而非大贼大寇。如此以来,傅燮自然无须再绝望的搭上性命,与城共生死。

傅燮此人,不但性格刚烈,有慷慨赴死之激昂,更有执政大视野,善于处理边疆蛮胡诸事。

皇甫嵩讨伐黄巾蚁贼时,傅燮直接谏言诸将军,说汉帝国之弊不在外而在内,与其苦战张角,不如先借手中精兵,诛杀张让等宦官,革除内弊。

西羌叛乱时,雒阳传起流言,纷纷言司徒崔烈曾提议放弃凉州。傅燮当时就在朝堂上暴怒,呵斥三公重臣,喊出“斩司徒,天下安!”的豪迈宣言。

傅燮其祖上,有一位传奇人物,即是那位“百人虏胡廷,取番王首级如拾芥”的傅介子。傅燮虽未尝戍守西域,宣扬汉兵威武,但是其性格却是绝似傅介子为人。

刘杲自并州牧转变为大汉天子之后,他的执政视野,亦当因此拓宽,不拘一格降人才。身登天子高位之后。刘杲便须彻底摒弃以前的军阀思维,不但要广开胸膛,接纳各方来投的精英人才,亦需要积极拉拢各方面势力,统筹为一,不因己意废人言,打造一个良性发展的朝廷。

不论李榷、郭汜这类品性稍差的武将,还是傅燮这种灵帝时代的老臣,他们皆是汉臣。是汉臣,刘杲就不能再因为个人感情左右,随意疏远、亲任。

似李榷、郭汜回攻长安之时,放兵抄略,残害地方,若是以个人角度来看,刘杲非常厌恶这种害民行为,但是从国家角度来看,刘杲却必须接纳他们为体制内一员。

世上无十全十美之人,若是必求仁、勇、智、信、严、理、备、果、戒、约之人,方能任之为将。那,刘杲数遍天下十五州一司隶{十五州,算上新设的朔州、陕州}。堪堪为将者,亦将了了无几人。

似那种高、大、全的英雄人物,从来只能流传于故事中。

身为一国之主的刘杲,重要是协调国政,使人尽其才,才尽其用,而不是刻意的打造一个完美无瑕的道德军队。

某些害民行为,以军规制约便可。因之废将,大可不必!

将傅燮融入西征军,亦是刘杲逐渐接收、转化长安旧臣的外在体现之一。

天下之人,皆可为我所用!这就是刘杲的用人态度!

阎行、杜畿,是刘杲最近数月征辟的英才,一人习武,一人善文。

郝昭、张燕,是早早皈依刘杲的谪系,在外人眼中,他们即是天子门生。

西征军七将。李榷、郭汜代表归顺刘杲的凉州兵;傅燮代表灵帝刘宏、献帝刘协时代的长安旧臣;阎行、杜畿代表刘杲新一轮征辟的人才;郝昭、张燕代表刘杲的谪系。其中,阎行习武,杜畿善文,象征着刘杲不偏文不偏武,讲究文武并重,不偏不失;郝昭是刘杲一手栽培起来的纯碎谪系,张燕是自西山贼投依刘杲的伪谪系,他们象征着刘杲广开言路,不会用人唯亲,只要有人来归顺,就可像张燕一样,得到重用。

西征军的这种将臣结构,深深体现刘杲规划、重组关西朝政的中心思想。西征军的这种将臣结构。亦是此时关西朝政的主体结构!

刘杲重组后的朝廷,囊括长安旧臣、刘杲谪系、新辟人才、敌方归顺人才!

青龙元年三月初,与董卓作战之前,刘杲帐下兵卒基本上都是由并州兵构成。而后,兵进雒阳,说服徐荣;汾水破击,收编凉州兵,刘杲大军几乎是瞬间扩张一倍。待刘杲携军入关,迎娶董白,收拢李催、郭汜等凉州九将之后,兵力再度膨胀十万有余。

刘杲废帝登基的基础,在于强兵健马。

故,收编凉州兵,稳定军心,刘杲、华歆、贾诩等人,从未忽视过。出兵攻克汉中,其实亦是刘杲对凉州降兵的一种检验。不然,刘杲何至于令张济总攻南郑?

鉴于山东紊乱,军阀相争,入取关中亦只能算是刘杲一统天下的起步,而非是重点。故,整治军伍时,刘杲再度扩军。

当然。这次扩军时,为保证汉兵的战斗力,李榷、郭汜等凉州兵,皆是去芜存菁,那些被董卓强行拉来的壮丁,全部被刘杲遣送回家。

新一轮的扩军,说是扩军,但其实扩的相当有限。

未战董卓前,刘杲帐下一共七万五千兵,其中主战精锐步骑四万五千人,一线精锐步骑三万人。

破击董卓后。刘杲扩军至十五万人,其中主战精锐步骑七万人,一线精锐步骑八万人。

入主关中后,刘杲一共俘虏、收编凉州兵十余万,去芜存菁之后,凉州兵亦足足能为刘杲补充九万精锐步骑。这么一来,雄霸关西的刘杲,算是总共下辖二十四万步骑。

刘杲新一轮扩军目标,是总兵力达到二十八万步骑。

也即是说,关中、凉州、汉中之地,刘杲只须再募集四万人即可。凭借关中、凉州、汉中人口,这个目标其实还是可以轻松达到的。

新一轮扩军之后,刘杲帐下一共有战卒二十八万人。

主战精锐步骑十六万,其中步卒十二万,轻骑兵四万。

一线精锐步骑十二万,其中步卒十万,轻骑兵两万。

在刘杲设想中,所谓主战精锐步骑,那便是未来汉帝国的职业军队、常备军队,和平时期也不会削减。所谓一线精锐步骑,那便是战时部队,等待未来天下太平之后,这些军伍、旗号便应该转为预备兵,以免加重汉帝国财政负担。

主战精锐步骑,既然是预期中的常备军队,那么一切都应该逐渐正规化,形成稳定军制。因此,刘杲为主战精锐步骑设置四军。

羽林军!

虎贲军!

靖海军!

拱日军!

十六万精锐步骑,均分四军之中,平均每军四万人。因为对于汉世通讯条件来说,四万人合称一军,太过庞大,刘杲又进一步肢解,令羽林、虎贲、靖海、拱日每一部,各辖四军,其序列号依次排列。

亦即是:羽林一军、羽林二军、羽林三军、羽林四军、虎贲五军、虎贲六军、虎贲七军、虎贲八军、靖海九军、靖海十军……拱日十六军!

每部下辖四军,一军约一万人。万人之军。根据情况,再下辖三至五名校尉,每校尉独立成建制,亦有数字编号,类如第1校,第54校等等,犹若后世闻名的师团编制。

羽林军、虎贲军,自然是取名于汉世赫赫有名的羽林骑、虎贲卫士。羽林骑、虎贲卫士,可谓是汉世兵卒最高荣誉所在,刘杲借其威名成军,却是有助于他夸耀军威。

靖海军,闻其名知其意,这是一只水军为主的部伍。纵然刘杲身处关中腹地,无有水兵用兵处,但是无论未来防戍海岸,还是清剿江淮贼子,都需要大量水军突击。此时有点准备,总比临阵磨枪、临渴掘井来的好。

纵然刘杲身处内陆,水军用处极小,但是譬如溯水而下,保护黄河、汉水粮道,靖海军却是有一定的用武之地。当然,因为种种制约,靖海军纵然成军,其编制在未来一定时间内,将会限制于一个极小规模,不能和陆军相比。

靖海、靖海,其成军目的,自然是为了安靖大海。靖海水军,在刘杲心中,它就是汉帝国未来海军的雏形。

拱日军。唐宋之际,京师长期戍守一支精锐禁卫,名曰捧日军,意为:帝王好比悬空之日,禁卫如双手高举之。因捧日军之名,刘杲在汉世特设拱日军,意言此兵用于拱卫京师、大汉。

羽林、虎贲、靖海、拱日四部十六军,构建成汉兵军制整体框架。十二万一线兵,依存这个框架,随军征伐,用兵多时,一线军编入十六军之中;无须用兵之时,再撤出来。合理机动,为十六军附属,便是一线军的职责。

出行西域,执行“西域十二城计划”的一万五千步骑,总共六校,每校两千五百人,皆为汉兵主战精锐步骑。

六校兵卒,三校出羽林第四军,三校出拱日第十四军。

六校一万五千步骑,名义上由镇西将军张燕总领,护军大将杜畿为其副贰。其中,羽林一部三校由李榷辖制,拱日一部三校由傅燮辖制。

“西域十二城”这个庞大计划,之所以仅仅选择一万五千步骑执行,那自然是因为汉世条件下,处于荒漠之中的丝绸之路,足以令任何军队的补给系统瘫痪。一旦军队人数太多,等同于自杀。

当然,为减少汉兵损耗,刘杲发给张燕、杜畿、傅燮、李榷命令,准许他们招募、组建当地仆从兵,具体标准以“一汉当五胡”作为基础判断点。也即是说:张燕、杜畿、傅燮、李榷执行“西域十二城”计划时,不计算那些稳定当地西域奸、贵霜奸、安息奸,可以招募当地悍勇兵卒七万五千人,组建类似后世各类印度、非洲的殖民地军团。

至于征西军粮草供应,刘杲亦勒令他们就地补充,可以使用任何手段。征西军的军费,亦从丝绸之路的关税、路税里抽取。总之,一万五千步骑,在广袤的西域里,需要自给自足,不能给长安带来一丁点补给压力。

有鉴于此,刘杲也对张燕、杜畿、李榷、傅燮放下许多权力,允许他们自由决断,合理统辖西域诸小国、部落。

征西军出发时,李榷、郭汜等率领数千羽林军,充作大军前驱,快速前插。这却是因为董卓昔日为西域戊己校尉时,两人都曾以董卓亲信身份,有过戍守西域经历。熟悉西域风情的李榷、郭汜,自然比傅燮、杜畿等人,更容易适应西域。

亦是因为李榷、郭汜熟悉丝绸之路,了解各地民情,所以他们率领的羽林军一入西域,便将主力部队远远抛在后面,全力前插,说是他们要提前抵达高昌、南河,为主军提前准备驻戍需要的粮草。

面对李榷率领的数千羽林精锐,高昌壁的西域戊己校尉,自然是几乎不假思索的瞬间倒向刘杲。汉帝国在西域驻戍的兵力薄弱,西域戊己校尉府集中所有实力,怕是也难以破击李榷一部。与其如此,何不乖乖投降重视西域的刘杲?反正只要这大汉还是大汉,那么九门侯也好,弘农王也好,谁当皇帝,与他这个小小的戊己校尉何干?

闻及李榷言征西军足足有一万五千精锐步骑,戊己校尉大为惊讶,不知刘杲为何如此劳师动众。

因为“西域十二城”后期三个目标的特殊性,为避免过早引起大宛、乌孙、康居、贵霜的抵触,这个计划只限于李榷、郭汜、郝昭、阎行、杜畿、傅燮、张燕七人之间的交流。至于其他将校,则只知道他们携军镇抚西域,主要是为镇戍当地,筹建大城,教化一方。

有鉴于此,对于戊己校尉的询问,李榷回答的异常模糊:“奉天子令,今日不过勒守西陲,传播教化而已。传言,天子针对西域布局多多,我等营建大城之后,朝廷自会降下新旨意。”

稍稍言谈几句,戊己校尉府忽然想起队正胡川之事,连忙询问李榷态度。戊己校尉稍稍将情况讲解一番,李榷眉头已经紧紧皱起,怒声道:“我汉家兵卒,焉能因车师奴而死!昔日太师{董卓}屠城之事,这些胡奴莫非已经忘记?如若还没没个记性,今日我就效仿太师,尽屠交河城!”

李榷所说之事,戊己校尉大概有了解一些。董卓领西域戊己校尉时,因为长子为西域胡重伤,一怒之下,屠杀当地蛮胡涉案人员亲属一千有余,为子复仇。后来,为了安抚西域蛮胡之心,朝廷很快征免董卓。

不过,朝廷虽说是征免董卓,但是未满两三年,董卓又被征辟为并州刺史,防戍西北。征免董卓戊己校尉,征拜为并州刺史,继而又擢升他河东太守。无论是并州刺史,还是河东刺史,官阶厚禄,皆甚于西域戊己校尉。由此可见,西域戊己校尉之事,并没有成为董卓官路晋升的障碍。

董卓长子为西域胡重伤后,不久便英年早逝,留下董白这个遗腹子。因为此事,董卓每每提起西域胡,皆长长忿恨不已,连带着李榷、郭汜等亲信部将,亦对西域胡有些怨恨。如今董卓虽死,但是刘杲却迎娶董白为妻,董家算是还没有彻底没落。李榷、郭汜这些董卓旧时部曲,心中亦有意攀上董白这个高枝,获取刘杲信任。

听到李榷随口提起“尽屠交河城”,戊己校尉不禁有点心惊胆颤,连忙劝道:“天子既派将军率大军戍守西域,定有要事,若是将军骤起杀戮,惊恐蛮胡,却是有些不妥。且,执意诛杀胡川者,车师前部王也,无关城内诸官吏、车师民。将军若欲杀人,杀车师前部王及其王后足以,何苦折损车师民众?西域苦寒,户口乏缺,若是尽屠交河城,于将军筹建高昌大城无益!”

“且将军一旦如太师一般,草率兴起刀兵,怕是天子为安抚蛮胡之心,不免要罢免将军。若是如此,却是耽搁天子大计,甚是不妥。”

李榷呵呵笑道:“怒言而已。不过,大军出行之前,天子曾嘱咐我等,西域乃至贵霜、大宛、乌孙诸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但凡此类蛮胡,若敢无故擒杀、逼杀我汉家儿郎,我等可立时出兵征伐,无须再询问上意。”

“至于屠城之事,能不为之,便不为之。无论如何说,我现在总归是天帝信徒,此次西来,不但要教化一方,还要传播皇天后土的光辉。天生日月星辰,地养万千灵类,皆有好生之德,推崇和顺,不倡屠戮。只要非是恶徒坏我传承,污我灵光,害我气运,我自当不会无故斩杀土民!”

“走,引我去交河城。若是胡川已死,我便以车师前部王夫妻为之祭祀,并请天师为他做一场法事,封他为天帝圣婴。”

戊己校尉还未弄明白什么是“天帝信徒”,什么是“皇天后土光辉”,什么是“天师”等等,李榷就已登上战马,率领数千羽林军,马不停蹄的直奔交河城而来。

“胡川杀人案”的最终审判,终是还须他李榷做主。

第370 一路向西行(六)

第370

一路向西行(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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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西行(六)

却说。

青龙元年七月十五日。刘杲废帝登基,重组朝政之后,汉帝国三公重位,分别由杨彪、蔡邕、皇甫嵩、马日磾四人充任。

这些人员调度,虽说是为安抚长安旧臣之心,刘杲不得不尊崇这些老臣,置之高位。但是内心中,刘杲其实并不愿意他们这一批勋老掌握实权。相比于荀彧、华歆、贾诩、荀攸等人,他们这一群奢老不今已经跟不上时代,而且其种种官僚风气,亦让刘杲感到深深不满。

刘杲之所以又是设置中书省,又是勒令马日磾、赵谦、赵岐、张温齐出长安,和解山东诸州郡,便是基于这些原因。

刘杲提拔杨彪、蔡邕,撵走马日磾、赵谦、张温、赵岐,朝堂之上,留下的都是一些类似皇甫嵩等,善于妥协的长安旧臣。类如皇甫嵩等,他们或许心中对刘杲意见重重,但是最起码,明面上。善于求生的他们,不会激烈的冒死反对刘杲各种集权措施。

在刘杲不懈努力下,自他废立登基之后的半年内,长安旧臣势力或是彼此分化内斗,或是投依新朝,归顺刘杲。总之,至青龙二年初,长安旧臣已经不复再占有绝对优势。

不过。长安旧臣势力虽然日日式微,渐渐步入窘境,但是刘杲却没有丝毫停止他无休止集权的脚步。

青龙元年十一月,刘杲大举削弱三公府、大将军府职权功能,另外设置户部、兵部、工部等三个实权部门。

通过最新设置的户部、兵部、工部等三部,刘杲将汉帝国诸如人口、军队、国家基础建设等等重要的关键权力,一一收入囊中,坚决不许任何长安旧臣以及某些心思不纯碎的官员插手其中。

前面说过,在未来的很长时间内,刘杲只会集权,而不会放权!户部、兵部、工部,皆是刘杲集权的一种手段!

当然,刘杲之所以仿效后世著名的三省六部制,新设户部、兵部、工部等三部,不仅仅是为了集中权力,更是为了方便他对汉帝国未来发展、建设,进行数年乃至十数年的长远规划。

譬如工部。工部不但主管营建、工程、水利、道路、盐铁专卖诸事,刘杲更在其下属,添加民生曹、军械曹、农业曹等等,负责具体实事的专业部门。

其中。农业曹,不言而喻,这部门未来主要方向,是农业科技这一块。培育优生高产农作物,提高单位土地面积的利用率,保证汉民从此脱离饥饿困扰,便是农业曹未来的主要工作目标。

军械曹,这部门未来主要方向,是负责研发、试验汉军新武器,提供汉军较高水准的附加装备,以此来保证汉兵手中的各类兵械,对于周边蛮胡的绝对优势。当然,这个部门与兵部下辖诸曹司,关联甚多,双方经常需要跨部门合作。

民生曹,这部门未来主要方向,是负责将各类特殊技术、军事技术民用化,一是提高汉民生活水平,二是通过技术民用化,来保证军械曹等部门有足够的资金来源,能够可持续开展。

总之。刘杲在重组朝政时,不但全力集中国家权力于己身,更欲将汉帝国引向他理想中的汉帝国。

张燕、杜畿、傅燮、李榷远赴西域,执行“西域十二城”计划时,刘杲亦为他们装备上诸多,军械曹司根据刘杲指导,研发出来新装备。

千里镜。亦即是后世著名的望远镜。这种便于查探敌情的战争利器,刘杲岂会忘记?早在刘杲经营并州之时,他便已经勒令部下工匠,着手烧制玻璃,手工打磨玻璃,制作出符合千里镜标准的镜片。

其实,早在刘杲率轻骑,自云阳突击关中之时,工匠已经成功打磨出第一副千里镜。由于有刘杲亲自指导,工匠在研制千里镜时,直接绕过无数误区,直奔主题,节约无数不必要的研发、实验、求证时间。

并州工匠新制的千里镜,有两种实验型号,一种是单筒千里镜,一种是双筒千里镜。单筒千里镜,用来长距离定点定量观测,主要是为防戍要塞的军将以及未来科技研发准备;双筒千里镜,则多属于便携式,无论兵将在何地,皆可随手使用,这个,刘杲未来准备在军中全面推广。

无论是单筒千里镜。还是双筒千里镜,均以上好木材、皮革为主体材料,由工匠精心制作而成。

当然,限制于汉世化工水平,玻璃的精度、透光性都极其有限,其功能完全不能和后世望远镜类比。且,由于工业限制,并州工匠制作千里镜,全部是依靠工匠双手打磨,乃至每一个千里镜,都要耗费玻璃工匠巨大心力。

这亦严重制约汉兵装备千里镜的速度、质量。

刘杲自云阳破击长安时,第一次拿起汉世的千里镜。尽管这具简陋的双筒千里镜,无论是有效视野还是清晰度,皆远远不及后世刘杲使用过的各种军用望远镜的万分之一,但是千里镜毕竟是千里镜。

刘杲之所以能选择一个恰到好处的攻击时间点,便是依借于他手中那个简陋的千里镜。纵然再简陋的千里镜,在一无所有的汉世,也是一件大杀器。

刘杲废帝登基之后,长安皇宫内部的大量皇家工匠,全部被刘杲就近拉入以前所组建的各类研发机构。有这一批皇家工匠的加入,并州各工匠部门研发实力,很快有一个实质性飞跃。截至青龙二年初,玻璃工匠们一共打磨出十余副双筒千里镜。一副试验用的单筒千里镜。

西征军此次出使西域,寄托着刘杲无数殷切希望。故,刘杲慎重考虑一番西域荒凉地形后,向西征军拨发七副优质千里镜,并将其列为机密军资。张燕、杜畿、傅燮、李催、郭汜、郝昭、阎行七人,每人一副,禁止外借、外卖他人。

武钢车。荒漠行走,后续补给困难,且又容易引来敌军袭击。于是,刘杲便将明军对抗蒙古骑兵的武钢车,复制至汉世。装备给征西军,便于西征军应对那些占据地利的马贼、重骑兵。

拨给西征军千里镜、武钢车等辅助器材之余,刘杲又对汉兵的服饰有所改革。刘杲所作的改革,其实也就是在西征军衣领上缀加一个高领后帽,便于西征军遮拦沿途的风沙。戴上后帽,拉紧颈间细绳之后,汉兵只露出一双眼睛、一个鼻子,倒是颇有点像后世知名的阿拉伯人。

当然,这个高领后帽,只是辅助汉兵抵御荒凉沙漠吹来的风沙而已,并非阿拉伯人那般,成为一种常备的风俗。

西域,交河城。

戊部校尉伴同惊慌不安的车师前部王,登上交河城简陋城墙。约大半个时辰后,汉兵前驱数千精锐步骑,渐渐出现在地平线上。

李榷、郭汜为了向交河城的车师人夸耀军威,将押运军队物资的武钢车留在高昌壁,全军数千人一律穿上铠甲,拾起武器,杀气腾腾冲向交河城。

数千名甲士、轻骑身上的钢铁铠甲,反射的太阳光辉,令交河城门头上的众人耀的眼花缭乱。尤其是见识有限的车师前部王,遥望数千汉兵步骑,心中顿时泛起一个词汇:钢铁洪流!

西域混战时,诸国联军亦能组建数万杂兵,但是那些仓猝聚集起来的兵卒,怎能与刘杲一手培养起来的职业军队相比?初听一万汉兵,车师人还没个概念,此刻看到汉兵的森严刀戟,他们的双腿不禁有点发软。

车师前部王等车师权贵们,面色集体苍白,纷纷喃喃自语向四方神明祷告,希望这支汉兵的目标,不是他们这个城矮兵少的交河城!

交河城外,战马上的李榷、郭汜两人,举起双筒千里镜,熟练的调节物镜、目镜距离。观察交河城城门上诸人。

李榷收起千里镜,稍稍有点遗憾说道:“看来,杀鸡儆猴之事,尚轮不到车市前部。唉,杀人立威之事,怕是要远至北疆、葱岭之西,才有可能实现。交河、西河,乃至莎车、疏勒一带,素来敬畏我汉家兵卒。若是我等率三四十人前来西域,他们还会鬼跳两下,欺我人少。”

“今日我汉兵人多,他们恐怕连侥幸的心思,都不敢起。就是不知乌孙、大宛、康居敢不敢逆我大汉之意,不然天子吩咐的杀人立威之事,恐怕很难寻到恰当理由。”

郭汜道:“没有,不是更好?天子吩咐张将军{张燕}时,特别强调,经营西域十二城时,凡是军阵对战,务必先求胜而后再战,尽量避免兵卒损伤。不战而屈人之兵,岂不好过流血征伐?”

李榷挠挠右腮,道:“话是这么说。可是你也知道,西域、匈奴诸蛮胡,无一不是畏强欺弱之徒,若是不显显我等手段,他们岂能甘心归顺?罢了!且看队正胡川死没死,若是胡川已死,我们恰好可以因之斩杀车师前部王,传首四方,警戒车师六国之余,顺便再震慑震慑疏勒、莎车、乌孙、大宛、康居诸国。”

“班超三十六人出使西域,尚能折降大宛、康居、贵霜、乌孙诸国。我们今日率万余汉兵来西域经营,难道还比不得班超三十六人之功?若是统领万余汉兵,尚不能折降贵霜、康居、乌孙、大宛,筹建西域十二城,我李催有何颜目,见家乡父老!”

李榷、郭汜言谈间,交河城城门上的戊部校尉、车师前部王,已经纷纷出城数里,前来迎接李榷、郭汜入驻交河城。

车师前部王一见李榷,立即率先报出一大串供奉:“虽国小民寡,小王亦愿奉骆驼两千头,牛八百头,羊三千,粮食千车,为天军接风洗尘。天军骤至,小王无暇准备,还请赎罪则个。”

汉世制度,汉兵行走西域诸国时,诸国给予牛羊粮草等补给。不过,因为汉兵突然降临交河城万余人,车师前部王心中恐惧,贡献的牛羊、骆驼,却是比平素制度要多上许多。

“嗯?”李榷转向车师前部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无暇准备?那却不急,我军尚准备驻足交河城许久,你慢慢准备就是!一个月不成,那就半年。不过,你也知京师至交河城近万里,粮草难以输送,我万余羽林军步骑的补给,就要依赖车师王就地补给了。”

车师前部王面色一僵,随即又勉强挤出笑脸,低三下四说道:“将军见笑了。西域诸国不闻反叛、内乱之事,却不知天兵为何突至车师?”车师前部国弱民寡,单靠他一国,来供给西征军一万五千精锐步骑,却是无异在开玩笑。

李榷也没有在这点上,继续纠缠,转而向戊部校尉问道:“队正胡川安在?”

戊部校尉一边示意亲信去领来胡川,一边回复道:“正欲行刑时,恰逢将军率兵前来交河城。我部兵卒,便暂时假借戊己校尉府军令,延迟审判。”

李榷眉头一挑,冷声道:“行刑?为甚要行刑?胡川所犯何罪?”

戊部校尉哪能听不懂李榷话里隐含意思,连忙向一名身边亲信使个眼色。

这名亲信登时从身边摸出一卷竹简,兴奋的走出列,大声念道:“案犯车师前部侯吉鲁,素来跋扈蛮横,欺略乡民,害**女。”

“据戊己校尉府条例检索,十年之内,车师前部侯吉鲁,一共强占民田三百四十八亩,抢掠牛羊五百余头,诸案皆有交河城车师民七十三分供状附后。另,吉鲁无故鞭杀车师民二十三人,刺杀戊己校尉府屯兵一人,暴虐嚣张,可见一斑。二月庚申日,经西域长史府审判,以为吉鲁此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故遣队正胡川率兵案捕。”

“队正胡川搜捕吉鲁归案时,吉鲁不但恃强拒捕,更自行纠结家仆数十人,操兵逆袭队正胡川,意图杀害汉兵。队正胡川身处逆境,奋勇杀敌,以一当千,翦除群丑,无罪有功,嘉赏美酒一坛,钱五千,羊十头。”

李榷挠挠右腮,斜望着车师前部王,口中却向戊部校尉说道:“咦,依照长史府判决,胡川有功无罪,何至于槛车处斩?”

当戊部校尉亲信念起长史府判决时,车师前部王以及其亲随侯将,脸色苍白见底,额头渗出细汗。待李榷再度出声时,车师前部王再也承受不住巨大压力,噗通跪倒在地,向李榷叩首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车师前部王最能感受到汉兵无所不在的威压,此时他已经明白自己身处险境,稍有不慎,他项上头颅便要成为李榷震慑西域诸国的工具之一。在这种情况下,车师王唯有乖乖认错,用诚心打动李榷,向汉兵证明,他可以继续效忠于汉帝国。

与车师前部王相反的是,其王后听到戊部校尉亲信宣读的文书,登时目瞪口呆,为自家侄子大叫委屈:“血口喷人!这位将军,这蛮兵血口喷人呀!我车师国鞭杀奴婢的,又非我侄子人,戊己校尉府岂会……”

“拿下!给我拿下她!!”恼恨妻子失语的车师前部王,急忙用车师语,大声呼喊左右亲卫,堵住自家妻子的嘴,免得招来灭门之祸。

车师前部王后见丈夫不但不帮助她辩解,反而着令左右车师亲卫捕拿她,顿时大怒,如泼妇一般的向车师前部王大声咒骂:“你这个死鬼!你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侄子白白死去不成?”

“拿下!将她丢至王宫后室里!”车师王丝毫不理会车师前部王后的咒骂,拼命的指挥亲卫堵死她的嘴巴,唯恐再令他因此陷入死地。

不能让侄子白死?车师前部王更在乎的是:他能不能从李榷手中活下来!

李榷向跨两步,伸手扶起车师王,道:“车师王毕竟为皇帝钦封,焉可向我等军将行此大礼。请起,请起。不过,我有一句话要与车师王说,‘朝政不可与女子言’,否然难保车师国不会因女子而亡国!切记!切记啊!”

车师前部王,如小鸟一般的只顾点头称是,丝毫不敢违逆李榷心意。

李榷正在嘱咐车师前部王时,郭汜却从军中又引来一名道人。

这道人,头梳发髻,身着道袍,腰挎长剑,脚踩踏云履。他,左手持佛尘,右手托八卦图,肩上还背个皮带小木箱,看似道人,又非众人印象中的道人。

道人的道服,对于汉世人来说,也是相当稀奇。道服样式虽然与汉世流通的道服区别不大,但是它背后却添加一个阴阳双鱼图。却是后世由儒家所创的阴阳鱼图,却被汉世的道人拿来,用作一种标志图案。

道人的左手上佛尘手柄、右手上的八卦图,背负的小木箱,皆刻有这种奇特的阴阳双鱼图。这道人一身装扮,无论戊部校尉,还是车师前部王,都感到异常惊奇,不明白这个道人是何身份,欲与何为?

第371 一路向西行(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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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西行(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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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西行(七)

道人的左手上佛尘手柄、右手上的八卦图。背负的小木箱,皆刻有这种奇特的阴阳双鱼图。

总之,这道人一身装扮,无论戊部校尉,还是车师前部王,都感到异常惊奇,不明白这个道人是何身份,欲与何为?

却说。

宗教这一概念,后世基本上人人都熟悉。其中,基督教、伊斯兰教,更是雄霸世界三分之二人口的内心精神世界。基督教、伊斯兰教在各自发展历程中,前者组建一个基督文明世界,后者染绿中亚、北非等广袤地区。与之相比,中国却未能产生一个符合本民族发展的宗教。

至于印度传来的佛教……

后世舆论中,常常有人言中国失去武风,源于佛教传播,侵染人心。暂且不谈论这个具有争议的话题,但是在千数年的历史中,中原王朝向西藏地区输入佛教后,从此高原上再无能够威胁长安、四川的吐番;蒙古皈依佛教,明清两朝持续在草原传播佛教后。致使蒙古迅速衰败,从此不复再能对中原产生致命威胁。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言佛教是吐番、蒙古、汉民衰弱的因素之一,但是谁又能确切无疑的说,说佛教对蒙古、吐番、汉民的衰弱,没有半点责任?

一个积极向上的宗教,能够引领世人积极向上;一个衰颓的宗教,却能阻拦社会的发展。从这点上说,佛教确实当不起一个积极向上的宗教。

宗教是社会的一种重要组成部分,他不但能够缓慢的影响人们道德体系,更能让人们产生一种灵魂皈依的安慰感。后世人,不论对宗教有如何态度,大略有一个共识:心有皈依者,当比常人更坚强,更顽固。

这点上,后世人身边若是有个严格意义上的基督教信徒、伊斯兰教信徒,当能觉察到这一点。

且,宗教更是一块阵地,你不去占领,就会有他人来占领。后世中国虽然刻意误导,将宗教信仰牵连上封建迷信,但是民间不又是自发诞生一个科学神教,依托精神信仰。那种张口闭口言科学,其实根本不晓得科学真实意的国人,不在少数。这种科学神教信徒,能把科学家玩笑似的推论当作真理,能把科学不能探知的一切视作无物、幻想。

暂时不说这些哲学性东西。

宗教。有时候更能解决武力无法解决的问题。

类如后世匈牙利一带,曾长期是游牧民族入侵欧洲腹部的前沿阵线。然而,一旦匈牙利皈依基督教后,他反而成为欧洲的保护伞,替欧洲腹地遮风挡雨。譬如蒙古大军西征时,便止步于匈牙利王国。匈牙利王国牺牲了自己,却为西欧带来文艺复兴的希望,使得西欧从此开始快速发展,并渐渐超过中国,成为世界的主导。

将蒙古高原、中亚一带塑造成西欧的匈牙利,令他们从此协助****稳健发展,而不是时时刻刻入侵中原,干扰中国进步的,与中国不能相存的外族。这就是刘杲心中的野望!

相对来说,这才是最佳解决后世蒙古高原威胁的最佳手段。

宗教是一块阵地,你不去占领,就会有他人来占领。

汉末之际,基督教还未能成为西欧的主流教派;距离伊斯兰教现世还有五百年;佛教在汉帝国亦只能自贬为方术邪道,被儒学压的抬不起头来。

汉末的世界,还未有一个成体系的普世信仰!

面对这一片精神空白,刘杲决定扶持一个新宗教。占领世人的精神领域,将世界用宗教涂成红色。

刘杲对这个新宗教的定义:它应当是处于政府、民众之间的第三者;它应当替贫民寻求保护,它应当代替政府安稳人心,它应当教导人们积极向上,它应当充当政府与民众之间的缓冲地带。

总之,这个新宗教,不同于历史上的基督教,不同于历史上伊斯兰教,更不同于历史上的佛教,但是来自后世的刘杲,却不免自然而然的糅合三个宗教的某些长处。

新宗教取名曰道教,理论支持则来源于春秋战国时期的孔子、老子。当然,单看刘杲抬出孔子、老子,作为道教的理论支柱,便晓得刘杲这个道教,与后世意义上的道教,实质意义上千差万别,不能等同而视。

新立的道教,刘杲以后世著名的阴阳双鱼图,来作为宗教标志。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天地混沌,元气混合为一,轻者上升为阳,浊者沉降为阴。阴阳两分,天地之象自此始。这是对天地的诠释。

世间驳杂,万民混居一地,聚之成众为阳。散之成寡为阴。世界万民为阳,孑然独身为阴,小我为阴,大家为阳。这是对社会群体的诠释。

人之行事,复杂多变,现于外者为阳,藏于内者为阴。世间万民因阳聚,因阴合,现实世界为阳,精神世界为阴。这是对人之性命的诠释。

天道、人道、朝政、王道,天子设九卿大臣,统而治之,此为阳;人性、道德、治乱,个人追求,拒绝他人查探自己隐私,此为阴。

外用儒道,内用老庄。

儒道治国,老庄养身。

天子治民,民治自身。

这就是道教的宏观主旨!这就是刘杲新建的道教!

这些宗教主旨,皆是用来维护帝制,杜绝宗教国家一体化的出现。

宗教既立,则必设神灵祭祀之。刘杲建设道教时,斟酌许久。却是依旧选择汉世祭拜的天帝,为道教主神。

汉世祭拜的主神为太一,后世所谓的元宵节,即是汉帝国每年一度祭拜天帝太一的时间。

太一信仰,在中原悠远流长,有资料副证者,可以追溯至春秋时代。

另,后世屈原所作《九歌》,里面所提到的东皇太一,便是春秋战国乃至汉帝国,中央王朝、许多诸侯国集体膜拜的天帝太一。之所以屈原称之为东皇。却是因为祭拜天帝太一时,祭坛多设在东南郊外。屈原时代,世间尚未“皇帝”这个尊称,屈原所称的东皇,这个“皇”字,意思与三皇五帝那个“皇”字相似。

屈原时代,诸侯国大体还遵守周王朝制度,周王朝最高统治者,不称皇,不称帝,称“天王”,称周天子,称周天王。至于诸侯国爵位为王者,独称王、称公,不能称天王。屈原所尊称的“东皇”,却是远远超于当时的泛指的“天王”“王”。

中原最少将近千年的太一信仰,刘杲取之为道教最高神,却是最恰当不过。

不过,道教宗旨在于阴阳协调,共同发展,有主神之位,却是还须在辅佐一个副神。几乎没有多费时间思考,刘杲便将这位副神人选,定为后土,指代为大地、海洋、湖泊之神。

阳者上升为天,故日月星辰皆由天帝辖制;阴者下沉为地,故大地、海洋、湖泊、高山,皆为后土辖制。因人生于大地,故以功德简称阴之神灵为后土。

汉世的后土祭祀,曰后土为中央大地之神,性别多默认为男性。不过,为配合宣传道教的阴阳协调,刘杲却是主动将后土提前数百年女性化,将后土之神位,与此时还未成为汉民主流的女娲信仰,融为一体。女娲为女神,与后土合二为一。自然也可,以女神尊之。

接下来,刘杲又采用基督教三位一体方案,将太一遥尊为世间唯一神,不容其他与之并列。

太一神,无姓无名,无男女性别,无形无体,或远至宇宙之及,或近在人身之侧,大至亿万星河不可穷其一根寒毛,小至亿万分之一细微可纳百兆分身。总之,道教尊的这位太一神,无形无体,无所不在。

而后,太一神创造两个分身,男者为皇天,女者为后土。皇天司天,后土司地,是所谓“皇皇天帝,皇皇后土”。因为此,道教祭祀时,可将皇天、太一,统称为天帝,以示之同根同源。

皇天司天,后土司地,天子司人。皇天掌天道,后土掌帝道,天子司人道。

太一生皇天、后土;皇天、后土孕孵人间天子;皇天、后土、人间天子共掌天下人间。这就是道教所谓的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刘杲这种三位一体创神方案,却是直接将皇权推至高无上的神位,从此大汉天子可与副神并列。

当然,有鉴于,中国还未曾遭遇魏晋禅让、五胡十六国、南北朝,皇权至高无上的思维,尚在汉世大行其道。刘杲这种将人间天子之位,并列于天、地神位的手段,虽然遭遇不少人反抗,但是还不至于惹起群怒,为众生唾骂不休。

天帝为道教最高神,皇天、后土为其分身演化。

之下,刘杲又根据汉世祭祀习俗,再设三皇、五帝之尊位。三皇曰:燧人氏、有巢氏、神农氏;五帝曰:伏羲、炎帝、黄帝、尧帝、舜帝。

为将三皇五帝完美融入道教,刘杲又复制来后世佛教的功德说。

三皇五帝尊位,皆以大功德铸就。其中,燧人氏的功德,为发明取火,令人类有熟食可吃,使人类与禽兽之间,从此有了根本区别;有巢氏的功德,为发明筑房,令人类有稳定驻地发展,使人类生活水平逐渐优于禽兽;神农氏的功德,为辨别植物,令人类可以主动种植、饲养动植物,使人类可以以此扩大人口基数,逐渐成为天下主导。

至于伏羲、炎帝、黄帝、尧帝、舜帝,其功德皆是探索人道发展,令社会结构进一步稳定前进,进而形成中国文化。甚至,为了推行五帝功德说,刘杲又称舜帝的名字“重华”,音节其实应该叫“中华”,中华之名,应当起于舜帝。因此诱导,刘杲便将五帝功德,转变为中华功德,言赖五帝相继不断发展,方能兴建中华文明。

人类文明,由三皇塑造;中华文明,由五帝演变。

三皇五帝,历来有不同说法,即便是汉世,其种种说法,也是杂乱无章,没个统一标准。刘杲建立起来的功德说,主要是将颛顼、帝喾等等不相干的人物,从三皇五帝框架中剔除,而不必带来太多的负面影响。

三皇五帝之后,便是夏商周三代。因为启乘大禹之后,故大禹也被刘杲列为三代之中。夏商周三代之治,那么承接三代之治的,自然便是煌煌大汉帝国!至于夹在商、周之间短短数年的大秦帝国,则仅仅是一场国乱,不可称代!

这就是道教对于中国数千年历史的诠释。

后世,某些人常言:中国人是无信者,是泛信者。若是“无信者,泛信者”指代共和、和谐年间的中国人,这句话却是有点恰当;若是上溯至元、明、清,这句话也可以勉强说说;若是上溯至隋、唐、五代十国、宋,这句话却也不算大错;但是若是上溯两汉年间,这一句话却是大错特错,没有丝毫正确点!

何为信仰?信仰其实就是一种精神依托!有精神皈依之处的人,就可勉强算为信仰。

中国本源信仰体现在何处?祖先崇拜?

不!无论夏商周,还是春秋战国各诸侯,他们崇拜的是祖神!是祖神崇拜,而非祖先崇拜!

祖神崇拜和祖先崇拜,看似仅仅一字之差,其结果却大不相同。春秋战国的祖神崇拜,那是崇拜自己的神,崇拜自己的祖神。他们认为自己是神之血脉,神之后裔!

我即为神!神即为我!

人间称王,死后为神!

夏商周乃至两汉,不断强调祭祀。祭祀的是什么?不仅仅是祖先,更是祭祀诸神灵,诸祖神。

春秋诸侯,只有国立祭祀,才算真正的一国,譬如秦因救王之功立祀,举族欢庆,秦宗室不仅将祖先追踪至夏商时期,史书更不吝笔墨记载下种种神迹,来阐述秦国根基所在。这就是秦国在向民众展示:我秦赢氏,亦是神之后裔,亦是神之血脉,配享祭祀之礼!

荆楚、赢秦,为甚初时被中原人视作蛮族,而后又被视为礼仪之邦,那便是因为祭祀之礼。一国之祭祀,只有得到中原众国承认后,你才算是神之后裔,你才是我中原正朔。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

祭祀之礼的废弃,等同于国家兴亡!

时至刘邦,因为其出身低贱,非是诸侯国贵族,非是神之后裔,导致神之血脉这个说法,从此有点脱节。但是枭雄出身的刘邦,亦很快通过种种手段,来证明自己为神之后裔,为神之后嗣。

刘邦说他**夜与神遇,梦交而产;说他斩白蛇而为赤帝子,拐弯抹角的,不论说他是人龙咋种,还是说他奇遇斩蛇,都是为证明他刘邦亦是上古祖神后裔,担得起天子之位。

当然,由于中国尊崇的祖神,不似西欧神话那样容易滥情,不会随便与民女苟合,故刘邦说诸祖神与他****,那绝对是属于异端中的异端,绝不会被人承认。不得已,退而求其次,刘邦只能寻找祖神神话中,一个不入流的伪神——蛟龙!

龙好yin,处于伪神之位,而无祖神之道德、风范,于是它便被刘邦拿来当作身份象征!

蛟龙配,生刘邦。

蛟龙是祖神后裔之一,刘邦亦能勉强算是祖神后嗣,这就是刘邦为甚要宣传他是蛟龙杂交而成!不过尽管刘邦如此造势,但是祖神祭祀却因为刘邦血统不纯,饱受人争议。待曹魏、西晋相继篡位称天子之后,祖神祭祀的理论根基,也就随之轰然倒塌!

祖神祭祀轰然倒塌后,为证明皇权的独特性,一种产生于春秋、战国时期辅助作用的“龙气说法”,正式被糅合祖神祭祀之中。从此之后,历代帝王言龙气,言真龙天子,甚至两千年后的中国人更是自称“龙的传人”!

龙,渐渐成为中国的象征!

不过,祖神祭祀虽然消亡,但是它还是对中国影响深远。后世各史书,之所以屡屡记载各帝王传记,每每提及帝王出生祥瑞,行走奇遇,便多是基于这个传统!

皇权龙气之说,起于刘邦,兴盛于魏晋之后。汉世之际,“真龙天子”什么的,各代皇帝基本上很忽视,故汉世亦绝不会限制龙之样式,只能为天子所用!

因为真龙天子什么的,在汉世,它还不是主流!

总之,汉世虽然不能吻合祖神祭祀,但是他们目标还是一直追寻祖神祭祀!譬如,汉帝登基,不但祭祀刘邦等诸皇帝,更要隆重祭拜天帝太一、后稷、三皇诸灵等等!

甚至,汉世之间,负责礼仪的大臣,一度将刘邦祖先上推到刘累,试图与祖神祭祀挂上钩,证明刘汉亦是正宗的祖神后裔,非是蛟龙伪神!不过,精通礼仪的诸大家,却并不信任这种这种东拉西扯的推断,对推算出来的刘氏祖先传承,亦一直报以怀疑的态度。

汉世一直努力的向祖神祭祀靠近,但是却为负责礼仪的重臣排斥,拒绝接纳刘氏为中国祖神后嗣。这就是四百年大汉,祭祀之礼上遇到的最大难题!

刘杲对汉世祖神祭祀的疑难,早就了若指掌,更深深明白其中难题。但是,拥有两千年历史经验的刘杲,却早就有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这个解决方案,刘杲早就在许多年前布置下。

第372 一路向西行(八)

第372

一路向西行(八)

第372

一路向西行(八)

这个解决方案。刘杲早就在许多年前布置下。

不错。依然是刘杲邯郸讲学时期的《大学章句注》!

正如前面所说,刘杲之所以从后世万千经典里,单单选取朱熹一本《大学章句注》,却是用心良苦。一本《大学章句注》,最少容纳刘杲数十个心思!

《大学章句注》是用来诠释《大学》的。《大学》出于《礼记》,国家祭祀之礼,则由《礼记》所辖。刘杲邯郸设学时,跨越时空,将朱熹的《大学章句注》复制至汉世,填补儒学缺陷,成就一方盛名。甚至,似郑玄、荀爽这般大儒,亦曾言过,刘杲凭借一本《大学章句注》,便足以开设“刘氏礼”,著书诠释《礼记》内涵。

刘杲要的就是其在礼学上的巨大权威!

身披礼学大家权威,刘杲说重华是中华,舜帝就是中华不是重华;刘杲说刘氏祖先出于刘累,刘氏便是出于尧帝时期的刘累!后世那些各类儒学经典的意思,还不是遵循某些人意思流传么?

刘杲正是准备借用他礼学上的权威,来推行汉帝国祖神祭祀。

汉世没宗教概念?刘杲的切入点。不是类如太平道、五斗米等方术、宗教异端。这是儒门正典的礼仪,刘杲这是在规范汉帝国祭祀礼仪!

偷梁换柱。

太一神、皇天后土、三皇五帝,皆出于礼仪!夏、商、周、汉四代传承,皆为祖神信仰,皆为祖神血脉。

刘杲正是披着矫正汉帝国祭祀礼仪的外皮,来在汉世传播道教!

儒皮道骨。

当然,天下智士万千,刘杲曲线救国之策,很快便被人看穿,并引来无数攻讦。所幸,似荀彧、华歆这等亲信,不明白道教未来究竟有多大威力;似其他儒生,又无法拔下道教身上所穿的儒学毛皮。道教现世,虽然饱经万千恶意攻讦,但是在刘杲的强力推行下,它还是能够勉强苟活的。

张济破击汉中郡时,本欲逃亡成都的张鲁,被刘杲一封信劝回。刘杲搭设道教大框架同时,张鲁也在完善道教的具体细节之余,又将五斗米教完全合并于道教之中。就这样,借助于张鲁在汉中、蜀地的多年经营,道教借尸还魂,夺来它汉世第一批信徒,慢慢开始如癌细胞一般,在汉帝国境内延伸。

为抑制道教发展成基督教那般干扰国政的庞然大物,为避免道教发展成类似伊斯兰教那种广泛分裂体制,刘杲又仿照郡县制度。将道教骨架行政化、编制化。

道教一切归属天帝太一,但是人间却由天子辖制。按照预定计划,刘杲本准备以此为藉口,充任道教第一届教主。奈何,朝廷内外齐声反对,便是荀彧、华歆亦坚决反对刘杲这种将道教教主、天子合二为一的行为,于是刘杲退而求其次,将道教的教主之位虚设。

道教教主之下,刘杲又仿照后世天主教,下设十二主教,负责协商、处理各地教务俗事。为宽松儒士之心,避免汉帝国有朝一日变异成宗教国,刘杲又多加一条规定,但凡九卿大臣、刺史太守、各地小吏,不得身兼道教之职位。天子之下,神权与政权不发生任何纠缠、交集。亦即是,道教与朝政,一为阳关道,一为独木桥,无有半点交集。

十二主角之下,又设监控区域级别的天师。天师游走数州之地。访察民间,处理人间不公,宣扬道教光辉。

天师之下,又设法师。法师掌管一州数郡之地的教务信仰,相当于道教之中的刺史、州牧。

法师之下,又设律师。律师掌管一郡数县之地的教务信仰,相当于道教之中的郡太守、国相。

律师之下,又设真人。真人掌管一县数乡之地的教务信仰,常驻教民之间,劝善抑恶,相当于道教之中的县令、县长。

真人之下,皆为教民,教民可统称为道士。

尽管天师、法师、律师、真人之类,不设吏民辅助,但是单看其规模,便能猜测出他们未来的强大力量。他们无疑是在郡县制度中,安插一个不稳因素。有鉴于此,绝大多数儒家出身的士子、官员,都相当抵制刘杲有关道教的设置。

考虑到一时之间,道教难以在中原、关中腹地推广,刘杲灵光一动,将后世太祖的“农村包围城市”策略,活学活用,复制在汉世。强行在中原、关中推广,有可能激起某些人逆反心理。这实非刘杲本意。

既然如此,何不将道教率先推向信仰薄弱地带,比如西域,比如益州,比如并州、比如后世朔州?

于是。刘杲放弃与那些维护儒学士子之间的斗争,将道教率先在边疆、乡民、贫农之间推行,走出一条自下而上的道路!

新历法,青龙二年正月初一,道教正式开始在凉州、并州、汉中大范围传播。容纳汉世祭祀礼仪、风俗信仰、神话传说等,体系相对完备的道教,很快便拥有他第一批教民。

刘杲之所以更改新历法,首先是汉末之际所用的历法已经出现疏漏,不能满足当时天文学各类计算结果。简而言之,汉末之际所用的历法表,随着时间累积,细小的误差,逐渐累积增大,乃至于已经深深影响当时类如天文学能计算。

汉末之际,已经屡屡有大臣上书讨论更换历法,但是由于面临衰世,这个论题被一推再推,数十年前推行的《四分历》,也不尽人意。时至刘杲废帝登基,他却是可以趁机组织一个简单、实用、精确的历法表。

当然,更换历法表,主要是刘杲为推广道教、表明其登基天子的正统性。历法一变,世间时间重新计算。这与刘杲废帝登基中兴汉帝国之举,却是互相适配,相得益彰,具有重要意义。

刘杲所用的新历法,不是后世中国使用的农历、回回历,也非尽是后世通用的公元基督教皇历,而是后世和谐年间,某些人提出改革历法。

后世和谐年间,不少中国历法家,每每提出废弃农历,皆遭到无数人反对。非是人们不明白才通行不到一百年新农历。其十九年七闰法,其大小月分配法,皆不若西元历简单、好算,而是后世和谐年间,国人已经将传统尽数丢尽,若是再彻底废弃农历,心中还有甚精神依托,来表达个体独特性?

同时,后世通行的公元历法,也有不少人提出修正意见,但是迫于多国共用,且有基督教教义的深深制约,修正公元历法,路虽美好,其实甚至难行,希望飘渺。

不过,无论如何,汉世之时,刘杲却不用忌讳以上两点。

刘杲新建的历法,骨骼框架采用格里历,即是每年365.2425天,四百年九十七闰,平年365日,闰年366日。一年共分十二月,一、三、五、七、九、十一等奇数月每月31日,二、四、六、八、十等偶数月每月30日,至于一年之尾的十二月,平年为29日,闰年为30日。

同时,按照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天干,新历法分一年为三十七旬,每旬十日,旬末、旬首为钦定休息日。{所谓旬之概念,即今日之一周。为便于大家理解,以后将旬字直接替换为周。}亦即是说,新历法一周十日,周日、周一为双休日。平均工作四日,法定休息一日。

这就是所谓的“掐头去尾”。

一年三十七周,第三十七周,闰年为六日,平年为五日,不再继续向第二年轮回延伸。亦即是说,每年每一天,与三十七周计算法完全匹配,正月初一永远是周一,正月初二永远是周二,便于人们计算天数。由于第三十七周是钦定年假,一周时间虽短,却不影响诸事正常运行。

同时,新历法正式纳入二四节气,并标明每月月亮的望、朔时间,方便汉民习俗。毕竟,就汉世条件来说,月明之日,夜间却是容易走路些,根据月亮盈亏,汉民比较容易合理安排俗事,延伸对时间的利用。

新历法规定,更改青龙元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即是西元192年1月1日,为汉帝国青龙二年正月初一。也就是说,青龙元年十二月,被排除在历法之外。{此处稍作修改,主要为便于以后,按照我手中的西元历计算时间。真实情况下,刘杲肯定会修改青龙元年十二月初一为新历法的起点,绝不会与西元历法契合。}

新历法绑定月份,绑定周数,人们提起某一日,便能准确联想起一切,相对来说,比较方便汉民计数。不过,考虑到汉民的适应问题,新历法并没有废除甲子纪日法、甲子纪月法等等旧日纪年法。

中国中古时代历法,有夏历、殷历、周历三类。观其名知其意,夏商周三代各有各的历法标准。秦汉之际,采用的是夏历,以寅月{虎月,今正月}为岁首,今日刘杲更改历法,变寅月岁首,为丑月{牛月,今十二月}为岁首,却是废除夏历,采用殷历。

秦灭周,故废除周历,采用夏历,以示朝代更改。今日之所以更改历法为殷历,却亦是刘杲内怀有其他心思,准备效仿殷商风气,缓慢更改国家制度,令其在满足粮食需求之余,慢慢偏重于工商业发展。

刘杲所设新历法,自此之后,渐渐成为汉帝国通行历法。后世史书将刘杲编制的新历法,或称之为太一历,或称之为东皇历。当然,期间,类如贵霜、安息、罗马等外国,也曾将这历法,称呼为“公历”“东方历”。

总之,新历法协同道教同时推广,成为汉帝国青龙二年正月间的大事件,数百年之后,人们每每提起“太一历”“东皇历”,总要不可避免想起青龙二年。

尽管有无数文学良师、儒学大师对新历法、道教,言辞稍逊,颇为不满,但是在刘杲强权推行下,新历法逐渐取代《太初历》《三统历》《四分历》,道教也渐渐在汉帝国境内飞速蔓延。

却说。李榷这人,最好鬼怪、旁门左道之术,迷信女巫、卜辞、六丁等等。刘杲新创的道教,包罗万千,更截取来后世基督教体系、伊斯兰教体系、佛教体系、中国本土道教体系诸类精华。诸卜筮、神术之类的玩意,更是由精通后世宗教历史学的刘杲和精通汉世巫术道派的张鲁互相弥补完善,整合为一。

借助于后世各类科学研究、宗教哲学,刘杲新创造的道教,几乎一经面世,便是一种体系完备的无敌宗教。张鲁自刘杲那里学习无数哲学辩论、科学知识之后,视野猛的扩大数十倍,逐渐超脱汉世人平均认识水准。正是张鲁自以为刘杲能眼观未来千数年,格物之术更是可比神迹,他这才甘心情愿的成为道教信徒,传播皇天后土光辉。

李榷遇见神功大成的张鲁之后,才不过三言两语,李榷便两眼发亮,纳头就拜,倾心皈依,成为道教的第一批道士。亦是李榷倾心皈依道教,向天帝太一敞开胸怀,刘杲这才选择令李榷担任将军,出军西域,将数百万公里的西域,染成红色!

西域,交河城。

瞧见郭汜引来道人,李榷猛的拍下头:“啊呀!差点忘了!车师王,你立即勒令交河城所以车师人,全部信仰天帝太一!”

车师距离长安较近,车师前部王还是大略粗知太一祭祀的。不过汉世制度,太一祭祀是国家级别的神祀,连诸侯王也不能违制,何况他车师国?车师国若是敢祭拜太一祀,戊己校尉府肯定会第一时间轰杀他!

故,闻听李榷所说,车师前部王一头雾水,疑惑道:“天子准许小王,设坛祭祀天帝太一?”

车师前王疑惑间,道人拾步走来。道人先向车师前部施礼,而后才平和说道:“太一夜入天子之梦,言人间将起大祸。东至扶桑,西至西柳,将有亿万兆民,死于此祸。近十数年来,非独我大汉纷争不息,兵乱连起;类如鲜卑、匈奴诸族,亦是天灾人祸连连。且据汉使通传,西海之滨的大秦国、西南的天竺各国、西方的贵霜、安息各国,亦是内乱纷纷,或是已陷入大乱,或是将起大乱!”

“天帝言,此乃我世间一次大劫,稍有不慎,文明将尽数被野蛮摧毁。皇天后土怜惜生灵,不欲我大汉及诸国陷入劫数,故先降天子于世间,开启万民之希望,再开祭祀之禁,允许各类生灵,向天帝祷告,请求宽恕。”

“李将军奉天子之命,勒兵远来西域,一是准备镇压作乱妖魔,保护诸国子民安全;二是广建太一祀,削弱未来劫数带来的血难。故恳请车师王,与我天帝子民方便,施舍一间太一祀,积攒些功德,求个趋利避害。”

这道人,却是刘杲钦点的道教天师,负责在西域传播道教,协助李榷、傅燮、张燕、杜畿等,安抚西域胡民。

因为对汉兵的畏惧,车师前部王唯唯诺诺的回答道:“好,好!唯将军令!唯天师令。”

李榷引着道人向城内走去,边走边唠叨:“天师。若是我使交河城尽数皈依我教,算不算是我积攒功德?”

道人手擎八卦图,按照汉世流传许久的堪舆之术,寻找未来太一祀最佳地点。道人一边计算方位、阴阳,一边随口回复李榷:“算,算,怎么不算。不过,将军可别只顾着小小交河城,西域数千里地,可有数百城池呢!你我出行西域,怎么也得为天帝收拢千万人信仰不是?若非如此,何以言功?”

“天师所言甚是!”李榷一脸笑眯眯的随同道人,勘查交河城地形。

行走两刻钟左右,道人遥指一处建筑,道:“此处地理最佳,可为我太一祀所在。”

不过,车师前部王却轻轻皱起眉头,试探道:“天师。这里已经敬有神灵,是汉天子准许的天竺光明神,唔,也就是浮屠教神灵。天师是不是再换个地方?”

“嗯?浮屠教寺?拆了!”道人双目猛的一睁,向车师前部王严肃说道:“这天竺神灵不过是些左道旁门而已,焉能让我中华正统为之避让?若是天帝可比拟于人间天子,这天竺野神,也就是区区一县令,你可听闻过,有敢让天子避道的县令?拆了!改建太一祀!”

“拆了!拆了!”李榷也在一旁助势道:“我中华祭祀千年的天帝祖神,焉能为小小的胡神让道!听闻胡道妖神,习惯令信徒聚集金银成像,夺我人间财货……切,天帝既赐万民金银,以之为货币交流,焉会再据为己身之用!妖神就是妖神,竟掠夺民之余财!”

“我天帝太一,禁止一切金银塑像、雕像,不许教徒占用民众之血汗钱,这才是堂堂正正的神灵风范!”

“这……”车师前部王一时迟疑起来。

不过,不管车师前王是何态度,在数千汉兵的威压下,这座浮屠教寺,很快变成伟岸光正的太一祀!

……

就这般,汉兵镇戍其土,道教传播其民,儒家随后祭起教化大旗,刘杲接管西域的三步走政策,逐渐揭开面纱。

第373 粮食缺口

第373

粮食缺口

第373

粮食缺口

新历法。青龙二年三月二十五日。

春日细风微抚下,昆明池湖泊涟漪,柳絮飞舞。

春日暖暖的阳光,透过杉木结构镂空窗格,洒满太极主殿侧室。

窗台之下,是一方高桌。高桌之上,推挤着一叠叠线册文书书卷和,三四卷带着竹香味的竹简。书卷、竹简之侧,整齐摆布着笔墨砚台,笔有七支,大中小型号各有不同;墨有两种,朱红色和纯墨色,相得益彰,砚台有三方,形态各异。

纸桌上,散布五张大纸,上面粗粗记载着陕州、并州、朔州、凉州、西海诸郡县户籍!

伴随着刘杲削减人头税、算税,田地一体纳税等政策,青龙元年末,占据关西之地的刘杲政权,开始其辖区内第一次人口统查。当然。刘杲组织起的人口统查,却是远远不能与后世人口普查相比。刘杲普查人口主要是通过计算各地郡县的户籍数、人口数,类似《汉书》《后汉书》上那些人口记载。

这一次人口统查,刘杲强调,不论汉民还是匈奴、鲜卑、西羌,皆必须列入户籍制度,且未来免征人头税、算税时,需以户籍作为结算基础,同时刘杲并向各大户宣称,凡掩藏人口者,皆视作偷税、漏税,分别处于十倍至一百倍罚款,并酌情取消其数年、数十年政治权力。

有鉴于刘杲强力推动人口普查,尽管依旧有无数豪族为了避税继续隐藏家仆,但是关西六岁以上的汉民的统查精度,却是远远超于《汉书》《后汉书》所记录的那些纳税人口。

自青龙元年十月推行至今日,为期半年的人口统查,大概步入尾声。也即是今日,有关曹司,已经将关西诸郡大概人口,上递至昆明池,交付刘杲审批。

关西之地,人口最多者,为并州,约300万人口。并州之所以能从《汉书》记载的120万人口{包含河东郡户口数}暴涨到300万人口,一是刘杲将西河郡等诸小山村人口以及内迁匈奴,都计算在并州人口之内;二是并州承平。无有兵乱,司隶各郡以及冀州诸郡的汉民,纷纷远逃至并州,就此安家。

人口次多者,为陕州,约270万人。陕州人数虽能与并州比肩,但是其人口分配比例相当不均衡,彼此相差严重。广袤的陕北地区,仅仅生活着20万人;陕南汉中郡,亦仅仅有45万人口;然而关中的京兆、右扶风、左冯翊三辅之地,竟足足拥挤着205万人。

不过想想,《汉书》记载,西汉年间,京兆尹纳税人口68万余人;左冯翊纳税人口将近92万人;右扶风人口83万余人。若论西汉时代,单单是列入户籍的人口,就远远超过刘杲今日统查的人口。基于此点,汉世之间,关中人口最大密集度,也是可想而知的。今日长安复为汉帝国都城,再加上李榷、郭汜之乱苗头被刘杲轻松扑灭,未遭受大难的关中。能够迅速恢复昔日繁华,也在情理之中。

人口再次多者,为凉州,约130万人。《后汉书》载凉州人口仅仅为43万人,今日统查之后,虽然将诸如羌豪、羌奴以及豪强掩藏的家仆、当地戍卒人数,加入凉州人口,但是仅仅130万人的凉州,却是依然相当荒凉,总人口甚至不如中原一大郡表面的户籍数。

人口较少者,为朔州,约80万人。雄跨河朔、阴山以南的朔州,人口仅仅不过80万人,比凉州还要荒凉。朔州之所以能有80万人,一是依赖并州数年太平,吸引不少内郡流民迁居;二是刘杲将并州云中郡、匈奴故部等,统统划给朔州。不然,朔州的人口怕是更加稀少。

不过,如今黄河几字角一带,在刘杲的指使下,当地正在修建灌溉系统,引用黄河之水,灌浇农田。待灌溉系统完毕,其却是能够提供朔州东北部一个粮仓,那样一来吗,其各种人力资源却是可以再进一步增长。

人口最少者,自然是西海宣慰府,羌民、羌豪、戍边汉民、当地军民,混合为一。满打满算,也不过30余万人。

凉州、朔州、陕州、并州,西海宣慰府,四州一府之地,人数总共竟然不过810万人。关西方圆数十万平方千里,总人口竟然还不比得后世中国一座大城市,这不禁有点让人感叹万分。

若是比于后世有点不切实际,那么再看汉世间情况。《后汉书》载:益州登记在册的总人口,高达725万人;豫州登记在册的总人口,高达618万人;冀州登记在册的总人口,高达591万人;荆州登记在册的总人口,高达631万人。

刘杲四州一宣慰府,统查后的辖区总人口,与益州、豫州、冀州、荆州削弱后的人口总数相比,竟然不能占据太多优势。

不过,刘杲无暇忧心关西人口太少,就又面临一个新问题:如今,关西四州一府之地,连区区810万人,都难以养活。

粮荒!

继并州遭遇粮荒之后,关西再次遭遇粮荒。

这次粮荒的原因,主要是人祸。

单凭关中沃土,以汉世耕作条件。养活三四百万人口,本来不成问题。关中沃野,外加河东郡、太原郡、雁门郡良田,养活810万,亦不成问题。

问题出在,天下局势不安,兵乱迭起。董卓以关中奉养二十余万大军,与山东诸侯鏖战之时,死命的在关中搜刮军粮,将关中数年存粮,消耗一空。待去年。春夏相交之际,先是董卓大败,捕捉壮丁入伍;稍后又是吕布袭杀董卓,致使关中大乱;最后刘杲携军入关,再次惊扰关中农事。

陕州夏收夏种最重要的农事,被连番政治动乱,严重耽搁。或是晚种歉收,或是任凭田野荒芜,如此一来,关中汉民,拿什么来继续生存?

昔日并州粮荒时,恰逢幽州大丰收,刘杲故能购买幽州粮食,填补并州空缺。然而今日呢?冀州、幽州,袁绍、公孙瓒两人相争;豫州、荆州,袁术、刘表相争;兖州刚遭黄巾掩袭,徐州虽福,离关中却是太远。无论是冀州、幽州,还是豫州、荆州、兖州,粮食都是无比紧张,绝不会贡献给篡位称帝的刘杲。

唯有一点希望的,却是益州刘焉。但是……

刘杲闪电一般夺取汉中郡,逼得益州援兵,不得不停止进击,转而营建白水关、葭萌关、梓潼关等,阻拦汉兵入侵益州道路。

刘焉依仗地利,据险关以待刘杲。与此同时,忧心汉兵强弩之末,不能快速攻破益州重重险关的刘杲,以稳为主,采取静观其变之策,在汉中一带玩起防守反击。

欺负刘杲初掌关中,人心不稳,刘焉遂高举为献帝刘协复仇之名,连续发起数次中型战役。幸好,刘杲帐下军伍,烧土为砖。掘土修建类似长城的似的碉堡群。

防守之余,自陈仓故道赶来的轻骑,再次发挥野战优势,发起一连串以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为目的的袭击战。汉中、益州地险,防守时可以以一当千,待刘焉三番五次寇击汉中不成之后,便明白他不可能再演变成刘邦入关中,争夺天下之局。

虽然刘焉进取心稍稍受挫,他帐下蜀将,却依然欲推举刘焉称王,联合山东诸侯对抗刘杲。不过,由于刘焉三个儿子刘范、刘诞、刘璋,皆在长安城,刘焉虽有心称王,却又害怕刘杲将他儿子、孙子一齐诛杀殆尽。就这样,刘焉放弃称王念头,与刘杲大军,渐渐僵持在汉中郡一带。

自刘杲废帝登基以来,刘范、刘诞、刘璋三番五次欲逃亡益州,但是由于有锦衣卫的严密监视,欲援助三人逃亡益州的诸人,皆被刘杲一一诛杀。后来,为避免三人再引起各类不良后果,刘杲干脆将刘范、刘诞、刘璋,以诱使蜀兵反叛,迎接凉州兵入寇长安城为名,分别囚禁起来。

这种情况下,刘杲欲说服刘焉供给关西粮食,无疑是痴人说梦。

刘杲手中竹简柱在木桌上,眼光复杂的望向窗外昆明池,向一侧的华歆说道:“子鱼,若是我允许刘范返回成都,你说,刘焉肯不肯供给我一部分粮食?”

“不可!陛下万万不可生此心。”华歆断然否决刘杲提议:“刘焉奢老,不知尚能苟活几日。陛下扼守汉中以待其变,可谓是上佳之策。来日刘焉老死,益州诸郡必定人心惶惶,不知所安,待那时,我大军再逼向益州,类如白水关、葭萌关、梓潼关必将不战而降。成都不劳汉军苦攻,自有城内豪杰开门纳降。”

“若是放回刘范,等同于放虎归山,令益州成不败之势。刘焉死,刘范立,儿继父业,理所应当,绝不会突起大乱。益州不乱,我汉兵又如何取之?”

“今日缺粮危机,若是立时管制粮食交易,控制诸城汉民每日所食,未尝不能勉强坚持到夏收之时。夏收补充一批粮食,并州秋收再补充一批粮食,只要今年不大举用兵,粮食足矣!熬过今年危机,关中沃野各项生产恢复,既可不用再担心粮食缺口。”

“今日缺粮,小患也;南方益州,大患也。焉能因小患,而欲兴大患?若是一旦与益州陷入鏖战,军民死伤,必将远远甚于今日饿死之汉民!”

刘杲皱起眉头,叹息一声:“我也知放刘范回益州,其害深远。但是,我初登天子之位,却不能满足汉民最基本的口粮需求,这……董卓执掌关中时,尚未有流民饿死之景,我登天子,反而出现流民饿死之事,睿智之人,自然晓得这是董卓种祸,我来肩扛。但是乡间小民……对于他们来说,填饱肚子最大!他们若是不能吃饱饭,必定群体反叛,进而怀疑我削减算税的政策!一旦万民疑我食言而肥,我又何以立足关西?”

“关西若是不能稳,即便得来益州,亦不是要面临无数叛贼?那样,得之何用?”

华歆陷入沉默,但是语气却是坚决不改:“若为未来大计,决不可放刘焉子孙归益州。关西粮食缺口,虽是艰难,然未必不能扛过。凡欲举大事者,有所牺牲,是在所难免的。心怀过多的仁心,只能坏陛下未来大计!”

华歆绝不改口,刘杲又何尝不明白刘范、刘诞、刘璋的重要性。

刘杲短叹一声,道:“这样吧。军管诸城汉民口粮,逼大户开仓放粮之余,再派遣各地郡县,剥榆树皮、树叶等,混杂在粮食中,暂时延缓粮食缺口。某些地方的麦子,能早收就早收,尽快补充各郡县。”

“诸大臣,以及二十八万兵卒以及各地郡国兵,率先作出表率,削减每日口粮,补充民用。战马饲料,禁止再喂养粮食,多余、耗粮严重的战马,统统宰杀,分给缺粮地区食用。刘焉那里,你也联系联系,当作最后准备。若是未来粮食缺口达到十日以上,那便用刘范,向刘焉换取粮食!”

“希望能撑过这次危机吧。”

华歆告退之后,刘杲烦闷的走出太极殿侧室,独自一人,沿着卵石宽道,向昆明池中的人工大岛行去。却是刘杲欲独自一人,望着这山川湖水,散散心,静静心。

行走间,刘杲突然听到远方传来隐隐约约的古琴声,不自觉的,刘杲偏离昆明池中心大岛,向琴声处传来处走去。一名伶俐的小宦官,很快打听来消息,向刘杲报告:“前方是赵美人在教导宫女演练琴艺,说是准备复原古代失传的琴曲。”

所谓的赵美人,也就是那个由华佗辛苦拉线,说是体质具佳,最能生崽的赵采儿。美人,是汉末宫中嫔妃的一个等级,位在皇后、贵人之下。

刘杲登基之时,由于宋都、甄姜皆远在并州,所以这后宫之主,皇后至位,未能当时裁定。而后,诸事繁忙,皇后之位又涉及重重问题,不能随便指定,于是这事儿,就无限拖延下来。不过,刘杲名义上的妻子,却是都已经挂上嫔妃称号,类如甄姜、宋都,皆为贵人。

本来,董白,刘杲也准备随手封为贵人,但是由于董白祖父董卓的影响,长安旧臣纷纷反对册立董白为贵人。毕竟,他们与董卓之死,牵连甚多,若是董白骤登高位,侥幸赢的刘杲宠信之后,他们这一批长安旧臣不亚于大难临头。迫于长安旧臣的压力,董白最终被降格,赐为美人。

赵采儿来路不正,又是拖家带口,难以登上正堂,遂亦被刘杲封为美人。

步入小岛,刘杲一眼望见,那个一手怀抱女儿,一手指导宫女弹琴手法的赵采儿。赵采儿身着一件低领荣华宫衣,如同一个蝴蝶仙子一般,飞绕在十数名弹琴宫女之间。看起来,她倒是非常满意自己处境。

遥见刘杲踏入小岛,赵采儿连忙上前施礼迎接:“臣妾参见陛下。”

令诸宦官、护卫远远守在道路口,刘杲一边听赵采儿讲解琴艺,一边走入赵采儿与十几名宫女的私人空间。不同于赵采儿的随意,十几名宫女因为刘杲的骤然到访,都稍稍有些慌乱紧张,乃至不时有人弹错曲调。

对这些稚嫩的宫女来说,她们最希望的,自然不过是被刘杲突然看上,乃至点为宫人、美人,甚至踏上皇后这样一国之后的宝座。

由于宫女频频出错,赵采儿的脸色逐渐变黑,尴尬的停止琴艺解说。似乎,这些宫女在刘杲面前出丑同时,她也承蒙了巨大耻辱。

不愿带给赵采儿不快乐,刘杲遂转而询问起其他话题:“宫中还住得惯么?是不是有点寂寞?皇宫虽大,昆明池虽美,但是看得多了,也就看厌了!”

赵采儿两眼笑成月牙一般,一边**着自家女儿,一边随口回复刘杲:“宫里有无数古代珍贵乐章,有这些古曲谱读,没甚不习惯的。再说,宫中姐妹那么多,有甚寂寞的?我幼年时,还不是长年坐等春闺。”

刘杲呵呵笑了笑,说道:“常言道,‘一入宫门深似海,有女莫嫁帝王家。自古君王无真情,多少红颜孤一生。’这皇宫虽大,辖制数百里地,可是它又极小,能将数千人一圈就是数年,乃至十数年、数十年。”

“闻听你赵家子嗣尚未断绝,要不我准许你出宫,从此天高任鸟飞,摆脱这围墙带来的窒息感?”

却是宋都去年怀上身孕,算起来,至今她已经即将临产。既然子嗣有望,不至于变成项少龙那样半个太监,那么华佗苦心寻来的赵采儿,刘杲自以为,却是也没有必要再将她强行留下,苦了人家。

不过,乍闻刘杲说辞的赵采儿,却是惊愕的望向刘杲:“传闻关西缺粮,莫不是陛下已经养不起我这个米虫?”

第375 关东新局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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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新局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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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新局势(下)

界桥之战。广川之战,龙湊之战,短短数十日内,公孙瓒连续遭遇三次大败。公孙瓒花费数月时间夺来的地盘,竟被袁绍数十日轻易夺去。

不过,龙湊一战,袁绍虽胜,却也是惨胜,后继乏力。至于三战三败的公孙瓒,其帐下兵马更是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于是,公孙瓒与袁绍的河北之战,便以龙湊之战为分界线,从此进入僵持阶段。

当此时,冀州渤海郡、河间国滹{hu}沱河下游、青州平原国、济南国、乐安国等沿海地带,为公孙瓒所辖。司隶河内郡,以及冀州魏郡、中山国、常山国、安平国、钜鹿郡、甘陵国、河间国南部为袁绍所辖。

三战三胜后的袁绍,一边屯积大兵,防御公孙瓒偷袭,一边专心收拢冀州诸郡县。至于大败之后的公孙瓒,连忙火速携军返回幽州。防止幽州牧刘虞趁机吞并他的幽州根基。

由于袁绍、公孙瓒双方,各有内忧,亦不愿其他势力趁机摘桃,汉末第一场大型军阀混战,却是就此落下序幕。此后,袁绍正式入主冀州,公孙瓒则返回幽州,防御刘虞威压。

另一方面,刘杲废帝登基之后,袁术捏造流言,声称献帝刘协为刘杲逼杀,引起关东人人声鼎沸,齐声喝骂刘杲。当时,在袁绍的倡导下,越来越多的豪杰、智士,纷纷推举刘虞登基汉帝,共伐刘杲逆贼。

然而,因为公孙瓒、袁绍之间的这场河北大战,事情却再生他变,公孙瓒为了攻伐冀州,竟主动替刘杲靖除流言,替刘杲正名,说刘杲只有篡逆之罪,没有恶杀献帝刘协之罪。在公孙瓒的全力推广下,献帝刘协囚禁建章宫之事,逐渐传播关东诸州;“刘杲残杀献帝刘协”的恶名,也慢慢消失。

由于刘杲未杀献帝刘协。尚算得上政权和平交接,关东诸豪杰、士子对刘杲的敌视,瞬间减轻一半。抛弃成见后,许多人转而分析起未来大局,逐渐觉得刘杲说不定能够演化成另一个光武帝。这么一来,许多心怀大志的豪杰志士,反而有点认同刘杲。

可以说,在关东诸州郡舆论宣传上,公孙瓒无形之中,却是给予刘杲莫大援助。

且,因为公孙瓒及时挑起河北大战,刘虞登基汉帝之事,自然要向后延迟。不然,若是公孙瓒破击袁绍之后,认为刘虞不该称帝,刘虞那时却是既身披恶名,又无半点人心。乱世之间,毕竟一切还是靠军权说话。

刘虞称汉帝之事,幽州人本来以为已经成定居。许多人以为,今日公孙瓒不愿刘虞称帝,是因为他容不得袁绍。若是公孙瓒破击袁绍。说不定他也会奉刘虞为帝,然后借天子之名,征伐天下。总之,当时,在冀北、幽州人内心,公孙瓒与袁绍争的不过是谁来册立新一代汉帝而已。

然而,计划比不过变化。

河北大战初期,公孙瓒虽然一路长驱直入,袁绍却终究负隅顽抗,不曾被公孙瓒轻松剿灭。公孙瓒、袁绍一日不能分出胜负,刘虞称帝之事,便要继续延迟一日。

期间,马日磾、张温、赵岐三位老臣,奉刘杲和解山东旨意,过并州,抵达幽州,向关东人汇报关西详情。似马日磾、赵岐、张温三位老臣,虽不忿刘杲猝然篡位,但是他们亦不愿刘虞称帝。

在他们眼中,刘杲称帝与刘虞称帝,那是一回事,性质一样。他们不忿刘杲,又怎会支持刘虞称帝。言谈之中,三位老臣的观点,一是山东诸侯与刘杲和解,商议重立献帝刘协为帝;二是山东诸侯聚兵崤山,逼迫刘杲退位。

前面说过,刘虞此人好名。虽然刘虞未尝不曾幻想过,他能够被天下人推举为大汉天子。但是刘虞求的是汉文帝那样天子之位,名正言顺,天下无异声。刘杲敢做的,刘虞却不敢做。

在马日磾、张温、赵岐三位名望高绝的老臣的影响下,刘虞再次咬紧牙关,以他宗室元老的身份,向天下人宣布:献帝刘协未死,我刘虞岂敢逾位,窃取天子重位?

甚至刘虞更是明言,谁再逼他登基,他就躲入鲜卑、乌桓蛮胡中。对于刘虞来说,似刘杲这样得位不正的天子之位,不要也罢!天子尊位,那比得上他一世忠诚之名!

刘虞这位天下呼声最高的宗室元老,果断拒绝登基,更是等同封死其他刘氏诸侯的异心。刘虞若是称帝,他们或可言刘虞得位不正,纷纷自立称帝,但是今日刘虞言他不够资格,那么刘氏诸侯谁够资格?刘虞不称汉帝,更是间接的帮助刘杲,堵死其他刘氏诸侯、王,纷纷称皇称帝之路!

正是因为声望最高的刘虞拒绝称帝。关东诸侯虽然人心各异,却是不曾发生漫天遍野尽是汉家天子的可怖景象。

袁绍击退公孙瓒,公孙瓒退至幽州,刘虞拒绝登基称帝。这就是河北三大军阀目前的整体局势。至于公孙度,他虽然威行海外,称霸后世东北亚,但是他的势力,无论比起刘虞,还是近邻公孙瓒,却都不是一个级数的。公孙度的势力,却是远远不能影响中国战局。

河北大战影响深远。它不仅宣告袁绍、公孙瓒对持河北的新局势,更给兖州刺史刘岱带来一种急迫感。

前面说过,青州刺史藏洪入青州后,采取的稳扎稳打方针,一步一个脚印,逐渐将数十万的青州黄巾逼走。觉得青州不可久留的青州黄巾贼,遂一分为二,一部分南下,一部分北进。

其中北进那一部青州黄巾,被公孙瓒率军轻松破击。

正是由于公孙瓒轻易破击青州黄巾贼,类如刘备等等青州官吏,才纷纷投靠公孙瓒,甘愿为之驱使。界桥、广川公孙瓒两次惨败之际,他尚能在龙湊组织一道防线,并稍稍遏止袁绍长驱直入的气势,便是因为青州北部各郡县吏民,感激公孙瓒破击青州黄巾贼之功。此后,袁绍日日强大后,田楷、刘备能够继续留足青州北部,亦是因为公孙瓒破击青州黄巾那一战带来的深远影响。

再说,南下这一部青州黄巾。

比起北进的那一部青州黄巾,南下的这一部青州黄巾,却也是霉运重重。

青州黄巾南下第一站为太山郡。却说,汉末之际,太山郡却也是豪杰辈出之地。似昔日鏖战董卓前线的河内太守王匡,不但他是太山郡人,他帐下精锐亦尽是太山郡人。

数十万青州黄巾携众南下,令兖州官吏不禁严阵以待。不过,青龙元年十一月,太山太守应劭,率郡国兵主动出击,竟能以少胜多,轻松大败数十万青州黄巾。

太山太守应劭此战,虽比不得公孙瓒大破青州黄巾,俘虏、收缴无数,但是应劭能够以少胜多,将数十万青州黄巾阻止在太山郡外。却也算是一件了不起的战功。

正是应劭这一战,令人再度审视兖州十万兵卒。公孙瓒之所以虽恨刘岱支持袁绍,却不敢直攻刘岱乃至东郡太守曹操,皆是因为应劭阻击数十万南下青州黄巾缘故。

初,山东诸侯齐发董卓时,兖州系兵卒聚而不攻,惹人非议。而后,兖州系可有个曹操,愤然独自进击董卓,却又被徐荣杀个全军覆灭。至于以兖州太山郡人为主力的王匡,不久又被董卓声东击西之计,杀的全军覆灭。基于这点,汉末军阀初期,其他州郡却是很是看轻兖州系,以为兖州人不堪一击,屡屡被董卓杀的全军覆灭。

但是,今日泰山太守应劭这一战,却是不得不让人重新审视兖州系力量。公孙瓒依仗强兵锐卒,破击青州北部黄巾,自然是了不得的大功,但是应劭一部郡国兵,便轻易击退来侵的数十万青州南部黄巾,这难道不是另一种军威?

公孙瓒高看兖州系军力,乃至不敢轻易掠袭东郡太守曹操。与此同时,兖州刺史刘岱却也轻视青州南部黄巾之余,又高看他的军力,准备在袁绍、公孙瓒僵持之际,籍借剿灭青州南部黄巾之名,正式进军东方,从藏洪、田楷、刘备等人手中,夺回一个完整的青州。

青龙二年三月初,公孙瓒、袁绍河北大战步入尾声同时,刘岱却在磨刀霍霍,准备接收青州。然而,刘岱却万万不知,等待他的却是一出悲剧。

兖州、青州之南,为徐州。陶谦先为徐州刺史,又为徐州牧,好生经营徐州许多年。汉世徐州,地理大概包括后世山东省南部以及江苏省,虽仅仅只有五郡之地,但是其登录在册的纳税人口,足足有近四百万人,本就属于汉末富裕州郡。由于数年以来,徐州政权,皆被陶谦一手把握,远离祸乱的徐州,却是成为乱世之中的桃花源。

徐州北方邻接的兖州、青州,一个是大军阀兖州系,一个是饱经黄巾骚乱的青州,他们与青州比起来,却是形成一个强烈对比。但是,乱世之中,兵乱岂是你想避就能避的?徐州的富裕,早已引起周边军阀的贪欲。

若是遵循历史进程,明年,也即是历史上的初平四年,这时空的青龙三年,西元历法193年,曹操便将会籍借父亲死于太山郡为名,出军掠夺徐州,彻底摧毁这个乱世之中的桃花源!

转而再说南方。

公孙瓒、袁绍掀起河北大战之时,袁术亦采取帐下谋士建议,准备一统南方。

欲一统南方,必先定荆州;欲定荆州,必先破击荆州刺史刘表。

青龙元年末,就在袁绍被公孙瓒逼的不得不龟缩在魏郡、河内郡之时,袁术发动统一荆州战,委派帐下第一武将孙坚,携数万大军,全力进攻刘表。

却说,不论真实历史上,还是这时空,孙坚此时皆是站在他人生巅峰。

真实历史上,孙坚大败董卓,攻克雒阳,巡兵渑池、函谷关之间,待回军东向之际,又是轻松破灭周喁、周昂两兄弟,牢牢握紧豫州牧之职位。

这时空,孙坚与刘杲合军,击败董卓十余万精锐步骑,一度将战线推进到华阴县。若不是刘杲心怀其他心思,截断孙坚供给,孙坚说不定能够一举攻入关中,就地擒杀董卓,成就千古伟业!后来,刘杲篡位称帝,孙坚虽然难逃一个助纣为虐的责任,但是孙坚毕竟在华阴被刘杲玩了一把,不至于引起山东诸侯的忿恨。基于此点,孙坚善战之名,却是比真实历史上更加声名远扬。

袁术勒令孙坚率数万大军进逼襄阳,在外人眼里,身披儒生高名的刘表,即便不拱手而降,怕也将会被孙坚轻松破击。毕竟,论兵威,孙坚胜刘表十倍;论名望人心,荆州临近汝南郡,袁家声望不是刘表能比。

襄阳所占地势虽佳,但是刘表的势力却是极为有限,不能将周围重要关口,尽数占据,在外人的眼中,刘表拿什么来抵抗孙坚?

一如公孙瓒与袁绍之间的争夺河北之战。未战之前,十人有九人不看好刘表,不认为刘表能够抗拒袁术,守住襄阳城。

然而,这时空的青龙二年,历史上的初平三年,西元192年,偏偏是个怪异的一年。这一年之内,最流行的是以弱胜强,以少击多。凡是大战,必定是劣势一方胜利。

公孙瓒跌倒在这一年;孙坚亦跌倒这一年;未来,刘岱也跌倒在这一年。反之,弱势袁绍崛起于这一年;弱势的刘表崛起于这一年;未来,弱势的曹操亦崛起这一年。

一如公孙瓒破击袁绍时,孙坚初攻刘表时,亦是长驱直入,兵围襄阳城。

却说,襄阳此地本来并不被汉世军将重视。但是刘表入荆州之后,稍稍查探一番地理,迅速发觉襄**有不可比拟的军事地理优越。熟知兵事的刘表,遂铁腕专权,将荆州刺史治所中心转移至襄阳,不顾近在咫尺的袁术威胁,全力打造襄阳城,欲以襄阳城来遏制野心重重的袁术。

襄阳重城,自刘表始。

自刘表营建襄阳之后,襄阳城遂成为中国南北之争的一个重要军事地理位置。失襄阳,南方不可长守,这是后世兵法大家公认。

元蒙攻击南宋之时,南宋便是籍借襄阳城与元蒙足足鏖战数年,至于而后襄阳城破,还是南宋补给道路被截断,导致襄阳城缺少补给,这才落于元蒙之手。可以说,只要襄阳城补给足够,它就是横亘在南北之间的一枚钉子!

这个后世被刻意强调近两千年的军事重镇,为刘表率先发觉,并投入使用。历史上,曹操称刘琮、刘琦为“豚犬”,配不上他们父亲刘表,未尝不是在感叹刘表个人才干。

只可惜,刘表此人虽然能力不俗,却终究无一统天下之心,各类行事唯在守成,未尝主动攻略他地一次。

经刘表苦心经营后的襄阳重城,岂是说破就能破的?孙坚击败黄祖等军将,兵围襄阳城,才是真正襄阳攻击战的序幕而已!

然而,孙坚军阵之时,勇则勇焉,却是有点急性子,苦攻襄阳而不下时,孙坚便开始急躁起来。与之相比的是,刘表则缓慢用兵,严守襄阳同时,则又派遣许多部将,与黄祖合兵,化整为零,又是骚扰孙坚,又是试图截断孙坚补给粮道。

厌烦围城战的孙坚,遂舍弃主军,四处追杀刘表野外部曲。正是在追杀刘表溃军途中,孙坚不慎近距离被一枚流失击中脑门,乃至脑浆迸出,当此死亡。堂堂一位数万步骑的统军大将,竟然死于一枚流失,却是让人不禁喟然长叹。

一军主将孙坚,突兀战死,孙坚余部登时军心大乱,无心再战襄阳。短短二十日的襄阳城攻防战,就这般猝然画上句号。

襄阳攻防战之后,孙坚余部转而由孙坚同族侄子孙贲统帅。不过无心再战的孙贲,却也只能引军返回南阳郡。

就这样,青龙二年二月后,刘表、袁术正式决裂。荆州沿着襄阳城一分为二,南方数郡是刘表地盘,北方的南阳郡则由袁术辖制。简而言之,襄阳攻防战的直接后果便是,本来势力足以兼顾南方各州郡的袁术,却被刘表率军封锁,变成手中仅仅只有南阳一郡之地。

总之,南北两袁,在青龙二年二月,势力陡然颠倒。

以前是袁术独霸一方,连公孙瓒也不敢逆其意,如今他因为攻击刘表失败,落得手中仅仅只能直辖一郡之地。与此同时,本来只有虚名的袁绍,却通过入主冀州、破击公孙瓒,强势大崛起,称霸河北。

以青龙二年二月为界,以前是南袁袁术胜于北袁袁绍;如今是北袁袁绍胜于南袁袁术。

却说,刘杲虽然登基称帝,严重干扰历史进程,但是因为各路军阀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关东势力演变,却是极为类似真实历史进程。

不过,出乎刘杲预料的是,青龙二年三月份,刚刚击退袁术,崛起于襄阳的刘表,竟然过汉中郡,向刘杲上书,以臣子自称,承认刘杲天子之位。

刚刚击退袁术的刘表,竟然是第一个承认刘杲天子之位的各路军阀!

第376 冀西乱(一)

第376

冀西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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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西乱(一)

却说。刘杲虽然登基称帝。严重干扰历史进程,但是因为关东诸侯之间各种不可调和的矛盾,关东势力演变,却是极为类似真实历史进程。

不过,出乎刘杲预料的是,青龙二年三月份,刚刚击退孙坚,崛起于襄阳的刘表,竟然过汉中郡,向刘杲直接上书。文书上,刘表以臣子自称,旗帜鲜明的承认刘杲天子之位。

刚刚击退袁术的刘表,竟然是第一个承认刘杲天子之位的山东诸侯!

文书上,刘表以荆州刺史身份,先是祝贺刘杲登基天子,而后又是言南阳郡袁术悖逆,又是言益州刘焉不恭。纵然文书上,看不出刘表有意恭恭敬敬归顺刘杲的心思,但是刘表却是向刘杲明确表态,他将与刘焉、袁术划清界限,站在刘杲一方。比起其他诸侯的敌视。刘表能有这种态度,已经极为难得。

纵然,刘表所谓的“投诚”,百分之九十是属于“远交近攻”之类的自保计策,但是比起刘焉的直接率军来攻,刘表这种态度,已经足以令刘杲满足。

当刘杲攻略汉中郡之后,类如汉中郡的上庸县、房陵县等,也即是后世归属于湖北省的武当山、十堰市、神农架林区北部等地区,按照汉帝国郡县统治,他们皆应属于汉中郡,属于刘杲辖区。甚至襄阳城西的阿头山,按照汉世郡县辖区,亦归于汉中郡管辖,当然,这些名义上归于汉中郡,归于刘杲辖制的地区,因为地形远近因素,此时皆被刘表实际控制。从这一点来说,当刘杲攻略汉中完毕后,他名义上的控制区,已经与刘表政权接壤。

不过,由于武当山、神农架林区一带的崇山峻岭,刘杲与刘表政权的辖区接壤不接壤,实际意义其实不大。毕竟,自汉中至襄阳的山路,也恁难走!当然。刘表之所以交好刘杲,未必不是因为这个因素。

不过,无论如何说,刘表交好刘杲总比交恶强。

于是,为了安抚刘表,缓解南方压力,刘杲立即亲自书写一道圣旨,晋封荆州刺史刘表为荆州牧,擢升镇南将军,统领荆州诸军事,并特封刘表为襄阳侯,食邑六千户。

并且,刘杲又与刘表写一封长信,信中用大段言辞来夸赞刘表忠诚汉帝国之余,又着重提及两件事。

第一件事,刘杲率先披露袁术恶意传播献帝刘协身死流言,意图不轨,说袁术是败坏汉帝国的最大贼子,说袁术必不得好死,刘表以少胜多,击退袁术。即是汉室列祖列宗护佑。最后,刘杲又希望刘表继续发扬维护汉室精神,全力封锁袁术,无令袁术继续败坏大汉万里江山。

第二件事,刘杲又连番举例,言刘焉入蜀地,乃是心图侥幸,欲乘汉之衰世而割裂封王,不似人臣,当不起汉室宗族。不过,刘杲又言之凿凿的说,说他夜梦高祖刘邦、世祖刘秀,两位汉帝国的缔造者,皆对他说,刘焉如若有割裂称帝之心,必遭天谴,不在今年,即在明年,令刘杲不必担忧刘焉为祸。

总之,刘杲狠狠批驳刘焉之余,又暗中警戒刘表,希望刘表引以为戒,莫要听信小人谗言,称帝建制。

信之最后,刘杲又希望刘表能够派遣一只水军,沿溯长江设防,即便刘表不愿主动入蜀,亦可防备刘焉兼并荆州之心。

不管刘表基于何种因素承认刘杲天子之位,当此时。刘杲却是对他表示出足够的诚意。

与刘表建立一个宽泛联盟之后,刘杲却是对未来一统天下,更有信心。毕竟,能在二十余年波澜壮阔的军阀鏖战中,悠然存活,南拒孙吴,北抗袁绍、曹操等人的刘表,其各种能力自然不俗。并且,尤为难得可贵的是,刘表此人无以武力兼并天下之心,刘杲不必担心刘表逐渐崛起,成为他统一中原的一大阻力!

有刘表这个强大盟友支持,其获得利益,远远甚于刘杲仓促出兵,从袁绍、公孙瓒手中,辛苦夺来几个郡县。

自青龙元年七月十五日刘杲废帝登基,至青龙二年三月,短短大半年之内,关东诸侯完成一次翻天彻底的调整。

这一轮调整之后,黄河以北,袁绍独占二分之一,公孙瓒、刘虞各占四分之一;黄淮海区南部一带,山东半岛成为田楷、刘备。藏洪,刘岱、陶谦四方势力未来纵横捭阖场所;本来雄霸荆州、豫州的袁术因为孙坚突兀战死,势力瞬间削弱十分之七八,十不存一;兖州东郡,曹操开始努力经营他第一块地盘,并渐渐将触角探入兖州系。

至于,刘表与刘杲的广泛结盟,虽然不过两人,但是由于关西地、荆州,皆是广袤区域,地盘甚大。两人此次结盟,可谓影响深远。若是拿起后世地图,刘表与刘杲的结盟,等同于在后世陕西省西安市与广东省广州市之间,连起一条长线,将汉帝国一分为二,南为益州刘焉与交州力量,北为袁术、袁绍、曹操、刘备、公孙瓒等等中原军阀。

当然,汉世之间,后世的广州市,尚属于交州南海郡,但是鉴于荆州的桂阳郡辖区临界点,处于后世广东省韶关市、清远市之间,这条从西安至广州的长线,却是还可以勉强划上一道。

这一道线的最大意义,一是遏制刘焉向东兼并的脚步,二是意味着汉帝国南方大半区域,未来一定时期内,将会对刘杲政权报以友好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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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且不再细说天下大势。

且说河北地的袁绍这一块势力。

凭借魏郡、河内郡,以及借助曹操打通的东郡通道,袁绍以及他一帮文臣武将,上演一出惊天逆转,以两郡之力,击垮数万步骑协调作战的公孙瓒。界桥之战、广川之战,龙湊之战,三战三捷,使得袁绍几乎在一个月之内,便成功瓦解公孙瓒主力大军!

三战三胜之后,袁绍帐下一片欢欣鼓舞,士气瞬间爆棚。

当此时,许多山东诸侯,已经将袁绍与刘杲并列。

关东袁绍,关西刘杲。

一语道出如今汉帝国军力最强大的两个军阀!

虽然未能夺回渤海郡、河间国,彻底剿灭伪青州刺史田楷、平原相刘备,但是这三次大战,却令袁绍一党,对未来充满信心。

对于袁绍来说。界桥、广川、龙湊三战,具有重要军事意义。

第一条,从此之后,袁绍之于公孙瓒一方,占据优势地位。且由于东郡太守曹操扼守黄河上游,一旦袁绍安抚冀州完毕,顺流而下,剿灭刘备、田楷,可以说是指日可待。

至于龟缩幽州的公孙瓒,则从此处于袁绍和刘虞双方夹击之中。可以想想,从袁绍连续不遗余力的推举刘虞为东帝、汉帝的举止来看,便能勉强猜出袁绍与刘虞之间的友好度。面对袁绍频频示好,刘虞纵然无称帝之心,怕是也会“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主动协助袁绍,剿杀公孙瓒。而且,公孙瓒与刘虞之间,亦早因刘虞儿子刘和一事,闹起矛盾,难以和平共处。

东郡太守曹操,作为袁绍一手打入兖州系内部的暗桩,不但能力出色,剿灭数部黑山贼,以一己之力,打通河内郡至甘陵国通道,使得以弱胜强的界桥之战顺利上演;而且因为曹操独特魅力,对兖州系各郡太守渗透的特别严重,似张邈等人,此时多与曹操交好。在曹操未脱离袁绍,自成一部之前,曹操的势力,还不是袁绍的势力?曹操渗透兖州系,还不是袁绍渗透兖州系?

青州刺史藏洪。青州刺史藏洪,在面临田楷、刘备大军时,虽然采取防守为主的战略,未能为袁绍分担压力,但是藏洪毕竟是袁绍一手举辟的。当此时,藏洪,还在袁绍的掌握之中!

豫州。孙坚突兀战死沙场,得利的不仅是刘表,更有袁绍!豫州牧孙坚一死,不但大幅度削弱袁术的战力,更使得袁绍从此不再忌讳南方。袁术帐下第一大将孙坚战死之后,还有谁,能够直接威胁他袁绍?没有人!

公孙瓒龟缩幽州,兖州、青州、豫州触手可及,袁绍一党能不兴奋么?若不是还有关西刘杲这个大敌在,他们已经如同真实历史上那般,自称天下军阀第一人!

第二条。步兵大胜骑兵。

自从刘杲复制来双马镫、马鞍、马蹄跌,成功组建起并州轻骑,飞速夺取雒阳,强势破击董卓十万精兵以来,“轻骑无敌”之名,早已伴随并州步骑的历次辉煌胜利,传遍大江南北。便是重心盘桓在南阳郡的袁术,一心经营襄阳的刘表,亦或多或少的开始组建轻骑、重骑,用来反制敌军冲袭战、掩袭战、追击战。

可是!

界桥之战、广川之战、龙湊之战,却用事实告诉世人:骑兵不是无敌的!步卒亦能轻易击溃骑兵的。

刘杲利用轻骑的速度优势,连续发动突袭战、破击战,先是在汾水三线剿杀董卓,而后又兵出云阳,定都长安,建立一番硕大基业。一时间,骑兵顿时被中原诸侯捧上天,纷纷宣传刘杲的骑兵神话。

然而,今日袁绍却逆其意而行,其步卒为主,长驱直入,连续破杀公孙瓒的幽州精骑,一举打碎“骑兵神话”。击溃公孙瓒的同时,袁绍帐下兵卒开始重新审视并州轻骑,以为骑兵也不过如此,并非是种不可仰望的差距。

当然,就真实兵阵战争来说,步卒、骑兵各有优势,拔高任何一方都是片面的、不妥当的。骑兵有其优势一面,自然也有其劣势一面。若是骑兵真的无敌,饲养数亿马匹的辽国,也不会被逼的降格自称契丹,却不会铁骑入侵中原,破灭北宋。

自古以来,这世界上便没有无敌的兵种,只有暂时无敌的将军,暂时无敌的国家。

元蒙气运上扬时,轻骑踏遍亚洲,西击俄罗斯、匈牙利、埃及,东击西夏、辽、宋,可谓是一时无敌,无可比拟者,乃至后世人一提起元蒙伟业,总是想起纵横万里疆野的蒙古骑兵。但是这真是骑兵无敌么?当元蒙衰世,大明崛起之时,明军步卒长驱直入草原,扑杀无数,却是将一群蒙古骑兵,杀的丢盔卸甲,哭爹叫娘,远避他方。

且,自汉季之后千数年间,中原王朝对于北方草原,害怕的从来不是与之决战对垒,而是害怕兵出无果,不能找到草原部落骑兵的老巢。换句话说,中原王朝稍稍中上等的各类军将,从来不怕和草原骑兵对打,他们怕的只是草原骑兵东逃西逃,不肯正面决战,乃至于花费无数,却无战果。有关这点,史书所记载的,成百数千例子。

很多时间,只要能捕捉到草原骑兵主力所在,中原军将基本上已经提前锁定战局。简而言之,单论具体作战,中原军将其实并不在乎草原骑兵,中原军将怕的是,深入广袤草原之后,草原骑兵借助熟悉地形,东绕西绕,利用各种堵截、骚扰战术,导致中原大军缺少补给。

闲话暂且不提。

其实,袁绍虽然三战三捷,但是由于他主军大都是步卒,未能大批量的俘获公孙瓒溃兵,导致公孙瓒虽然战败,但是未过多久,公孙瓒又能籍借骑兵的速度优势,再次将溃兵收拢一地,组织第二道防线。

袁绍之所以连战三次,方彻底击退公孙瓒,便是因为此点:袁绍缺乏一只快速追击公孙瓒,收割战果的骑兵。其实,因为刘杲的“轻骑神话”影响,袁绍自然也组建许多支骑兵,但是再与公孙瓒作战期间,这些骑兵已经全被幽州精骑剿杀,迫使袁绍最后不得不尽用步卒!就是因此,才导致袁绍三次大胜,皆未能及时扩大战果。

尽管如此,袁绍帐下文臣武将,亦信心爆棚,以为刘杲帐下并州轻骑,不过如公孙瓒的幽州精骑一般,看似强大,其实却可一战胜之。

在这种心理诱导之下,袁绍帐下许多谋臣,开始积极主动献策,削弱刘杲、分解关西。

率先向袁绍献策的是沮授。

青龙二年三月中旬,沮授丢开手中地方郡县事务,专程寻找到袁绍,道:“昔日卑职曾向将军献策,言将军手握冀州之后,东可兼并青州,南可兼并兖州,北可兼并幽州。若是将军脚踏冀、幽、青、兖四州之地,统帅百万雄师,虽关西刘杲逆贼,不敢轻易奔袭将军。”

“战国乱世,赵国一地之强兵,独抗秦军数十年,使秦兵终不能东侵燕、齐之地。若不是赵人贪上党之地,任用赵括劣将,纸上谈兵,乃至四十万赵国强卒,一朝被白起尽坑,秦国岂能轻松灭三晋,践踏六合之地?”

“赵国之地,今冀州赵国、常山国以及太行山脉是也!赵国能以区区之地,独抗强秦数年,将军雄霸四州之地,焉能不可逆击刘杲,迎取旧天子返回洛邑?冀、幽、兖、青四州之地,王霸之业所在。昔日齐桓公,手握区区齐地,便能立下不朽伟业,况乎将军呼?将军之根基,甚于齐桓公十倍!”

“然,刘杲奸诈无比,目光长远且能隐忍,万不可忽视。将军初掌冀州之地,根基渐成,但是类如刘杲、荀彧、华歆之徒,他们岂会坐视将军兼并四州之地,一统河北?”

“今日将军能够心无旁虑的破击公孙瓒,多是因为将军初期连战连败,类如荀彧、华歆等,不意将军能够起死回生,一战破击公孙瓒!然而,一旦荀彧、华歆看出将军威胁所在,必将作出针对性布局,剿杀将军于萌芽之中。”

“今日之势,刘杲为势优,我则处于劣势,为败兵。兵法有言,败军先战而后求胜!将军若欲兼并四州之地,必先解决刘杲隐患,令其不能狙杀我等!不然,而后将军与公孙瓒再战,刘杲必然兵出太原、上党、函谷关,直入冀州,或是沮丧我军士气,或是强行抢占冀州诸郡。”

“今日刘杲之所以藏兵关中,不是因为他势弱兵寡,而是因为刘杲猝然兼并三辅、汉中、凉州十四郡,一时之间,尚不能完全消化当地力量。一旦刘杲整合关西二十余郡力量,其必然兵出险关,再度攻城略地!故,将军此时之大患,不在疲弱的公孙瓒,而在关西刘杲!”

沮授一席话,直捣袁绍心窝,令他连连点头不已。袁绍稍稍斟酌一番,说道:“刘杲之害,我早已知之。若非是刘杲昔日出兵干涉,我早已为冀州牧一年有余,何至于今日苦战?唉,我虽知刘杲为未来第一大害,但是刘杲此时藏身险关之中,我又如何削弱他?”

“公与{沮授}可有良策,快快教我!只要能给我一年时间,我足以兼并四州之地,一统河北之地。那时……纵然刘杲势强,我也无须怕他!”

沮授呵呵一笑,道:“将军不必忧心,我心中已有良策,令刘杲自顾尚且不暇。”

第377 冀西乱(二)

第377

冀西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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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西乱(二)

“公与{沮授}可有良策。快快教我!只要能给我一年时间,我足以兼并四州,一统河北之地。那时……纵然刘杲势强,我也无须怕他!”

沮授呵呵一笑,道:“将军不必忧心。我心中已有良策,令刘杲自顾尚且不暇。”

“关西刘杲,雄霸秦、晋故地,外据崤山、太行山之险,内纳关中、河东、太原之富郡,虽居西北偏隅之地,但其实他已有立国根基!即使刘杲不能效仿光武皇帝,一统六合,但是坐守关中,兴建秦、晋之业,却是轻而易举,水到渠成。秦国、晋国,前者借关中之地,吞灭六国;后者依河东、太原两郡,南拒荆楚,西扼强秦,东阻燕、齐之余。又可借黄河水道干涉中土内郡。”

“秦未兴时,晋霸中原;白起一朝坑杀赵国四十万兵卒,秦国吞并六国之势,再无人可阻!故,将军视关西刘杲,当以强国视之,当以晋国视之,当以秦国视之,不如此,不足以抵御刘杲!”

“自将军三败公孙瓒之后,冀州人多言‘关西刘杲,关东袁绍’,将刘杲与将军并称。然将军须知,综合各类条件,刘杲其实胜我数倍。刘杲随时能三军齐发,灭我冀州根基,然而我军却不能威胁长安一分一毫!刘杲之害,将军扩大十倍不为过!”

“关西刘杲,是将军第一强敌。有他无我,有我无他,将军务必要首先清楚此点。”

袁绍虽然神情凝重,却又有些不自信:“单单一个公孙瓒,便差点剿杀我所有根基,何况手掌二三十万强军的刘杲?刘杲之害,我岂敢轻视一点!但是,崤山之险,太行山之难、益州万千峻岭。刘杲借用一系列的地势,将所有力量全部收缩一处,我便知晓他欲坐山观虎斗,却又能如何?”

“公与,还请直说具体策略!”

沮授点点头,道:“其实将军也不必如此忧心。自古以来,世间无不灭之国,晋国昔日何其强盛,然一朝分为三晋,竟逐渐被秦国吞并;秦国何其强盛,高祖、项籍相继践踏阿房宫!刘杲虽强,又岂能无敌乎?”

“将军既能破击貌似强大的公孙瓒,为甚不可再破貌似枭雄的刘杲?”

“将军,且听我言。”

“将军与刘杲之争,可比于强国对战。既然是强国对战,就不能出现一战灭其国的情景。故,欲败刘杲,将军应当上、中、下,三策齐行,轻重相辅。”

“下策是:为敌树敌。敌国之敌,即将军之友;刘杲之敌。即将军之友。”

“刘杲骤然篡逆,关东诸侯怨叛,豪杰乖张,一年半载之内,各方豪强士族,绝难向刘杲纳首归降。然,今关东局势已变,似公孙瓒、刘岱等,已经开始互相兼并郡县,扩充势力,有转变军阀之势。目光短浅,饮鸩止渴,人之常情。诸侯竞相兼并,则相邻者必生龌龊,彼此不能两容,因眼前双方之小忿,而不顾国家大局。刘表之于袁术,陶谦之于刘岱,皆此类也!”

“两两相争,则必求外援以壮其势。今日关东之局,刘岱交好将军,袁术与将军共出一宗。因此,刘岱之邻陶谦,必结公孙瓒、刘杲以自保;刘表之徒,必游走于刘焉、刘杲之间,以之制约袁术。今日之势,欲交好刘杲者,关东诸侯之中,最多只有陶谦、刘表两人。”

“我所言为刘杲树敌之策。便是劝将军结盟刘表、截断陶谦、尊崇刘焉,整合关东、益州各方势力,全方位包围关西刘杲,以此来削弱冀州数郡面临的压力。”

“其中,徐州未经战乱,民富仓满,待将军兼并青、兖之地后,必将取徐州以自强。故,徐州之地,将军万万不可让于他人。将军可先与陶谦结盟,以宽其心,再以曹操、刘表等人为支脉,封锁陶谦外交之路。如此,徐州困于海滨,必不能成为大患!”

“荆南地域辽阔,兵强将勇,又多水军,可为将军一大臂力。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袁家亦不能有两人同时建立勋业,彼此相抗。将军若欲整合袁家力量,驱使万千袁氏门生,必先兼并或者破灭袁术。使袁家弟子统一思想,齐心戮贼!兼并袁术,将军可行南北夹击之策,南面刘表截断袁术退路,将军大军主力则主要歼灭袁术有生力量,折降其将臣。故,结盟刘表,非但替刘杲树一强敌,又能协助将军,顺利剿杀袁术!结盟刘表之事,将军必为之!”

“益州户口辽阔。人民殷富,时时威胁汉中郡。刘杲一日不灭刘焉,他便终要在汉中驻戍数万大军,防备非常之变。刘焉有侥幸之心,将军可顺势推举其为益州王、成都王,全力支持他攻伐关中。汉中一带,山谷、险关无数,攻防皆是无比艰难,需要耗费诸多时日、粮草。若是刘杲能被刘焉牵扯在汉中郡,刘杲必无暇东顾。”

“此策如行,无须将军动手,刘表、刘焉便能替将军分担关西刘杲的五成压力!”

“中策是:耗其国力。”

“欲耗一国国力,有两计可用。一计是令其劳师动众,却不能收获任何战果;第二计是令其内乱,自损无数人力、财力。”

“为刘杲树立刘焉、刘表外敌,勉强算是吸引刘杲用兵,加大其军事开支,拖延刘杲其他步骤。此策虽能损耗关西无数兵力、财力、粮食,空虚关中,但是若是仅仅如此,尚不能给刘改带来致命危机。”

“损耗一国之力,最佳方案,无疑是鼓动其内乱,令其同国之兵卒自相搏杀,令其同国之民,互相举械相争,令其同国之臣,分崩离析,彼此视若仇雠!内乱一分,其国力最少也要耗损三分!”

“西山贼张牛角。昔日,刘杲成名第一事,便是匹马入西山,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西山贼张牛角数万贼子出降。而后,刘杲入并州,张牛角充当刘杲代理人,整合太行山群盗。势力向东延伸至常山郡,向南触及河内郡,向北则为刘虞与刘杲之间的缓冲地带,向东,张牛角等西山贼已渐渐与并州合体。”

“外人眼中,张牛角之西山贼,就好比刘石、韩当戍卫金城郡,为刘杲间接触角,可与刘杲直系视为一体。但是,最近一年来,我通过明察暗访,却发现西山贼内部矛盾重重,与刘杲并州谪系渐行渐远。不然,为甚长安庙堂之中,无一位西山贼出身的重臣?”

“我打入西山贼的密探禀告,言,刘杲篡逆后不久,便以羽林中郎将之位,征调张牛角入长安。但是,张牛角却以难舍太行山众兄弟为名,拒绝孤身入长安。与此同时,张牛角又将西山贼大寨,转移至常山郡!单以此处观之,便可猜出张牛角和刘杲之间,矛盾已经逐渐加剧。”

“据说,一年前,刘杲干涉将军入主冀州时,曾作出过一个作战计划,欲使徐晃、徐荣过太行山远袭冀州之时,顺手囚困张牛角一伙,整合西山贼。当时,张牛角虽然终日恐慌,却又不敢稍有举措。但是,当刘杲重心转移长安之后,稍稍喘息片刻的张牛角,立即重组西山贼,将刘杲安插入西山贼的亲信,或是调离闲置,或是发配至常山郡。单看张牛角拥军自重,便知张牛角内心中,已经是如何恐慌、不安。”

“谣传。中平年间,刘杲试图入主雒阳之际,其妻子甄氏、宋氏,突然遇伏,染红淇水河畔。河内郡诸游徼,初始探寻,以为是数伙黑山贼看错目标,误袭刘杲妻子,但是……刘杲帐下所设锦衣卫、职方司,聚集的皆是暗谍、游徼、刑讯之徒,他们这一伙人,最善于探察密情,拷问真实。也就是这些锦衣卫、职方司,他们按图索骥、顺藤摸瓜,一方面捕捉黑山贼首孙轻、张然,一边面在太行山脉排查各种隐患。”

“据说,锦衣卫、职方司捕捉孙轻、张然之时,一度被张牛角亲信百般制约,导致锦衣卫、职方司尽管花费许多心力,却终是功亏一篑,竟使得张然、孙轻两名贼子成功远逃。随后,锦衣卫、职方司又发现,原来这名袭击刘杲妻子的贼子张然,竟是张牛角旧时亲信。也即是说,虽不知真实原因为何,但是刘杲妻子淇水河畔遇袭一事,即使不是张牛角一手策划,他亦难逃关系!”

“刘杲却也当真是个成大事的人!妻子遇袭一事,查到张牛角身上时,刘杲果断出手制止,将此事彻底压下去,不欲令此事被掌权雒京的董卓利用,掀起西山贼内部动乱。不过,刘杲虽将此事强行压下去,但是锦衣卫调查前期,在太行山一带大规模的搜查,张牛角又岂能完全不知晓根底?”

“且,刘杲压下淇水袭击之事,不过是迫于来自于董卓以及将军两方压力,不愿西山贼突然动乱。至于刘杲是否已经放弃,难说!亦是因为此事,西山贼与刘杲谪系渐渐疏远。越是疏远,双方各类隐形矛盾,越是加剧。”

“因为刘杲去年囚困张牛角的军事计划,西山贼纷纷惊恐,认为刘杲翦除董卓,雄霸关西之后,太行山脉便将成为刘杲必取之地,而非安抚之地。一旦刘杲派军接管太行山,刘杲会不会重启淇水袭击一案,诛杀张牛角,彻底兼并太行山?”

“故,外人来看,太行山方佛十分安静。但是,其实张牛角和刘杲之间的矛盾冲突,已经极其尖锐,难以调和!西山贼逐渐潜入常山郡,并非是为刘杲入侵冀州打前哨,而是他准备借将军力量,制衡刘杲!”

“如此。与其等刘杲安稳关西之后,以牛刀宰鸡,兼并张牛角。将军何不主动挑起太行山内乱,耗损并州,减缓刘杲安抚关西的脚步?”

“太行山脉,层峦叠嶂,山谷相连。一旦张牛角反叛,刘杲没有数年时间,绝难彻底平息!”

闻听沮授缓缓道来的妙计,袁绍兴奋的满脸通红,击掌赞道:“好!何须数年时间!只要太行山能乱上一年,我就不必再怕他刘杲!”

“公与。张牛角和刘杲的矛盾,有几分可信?你有几分把握,说动张牛角举旗反叛?我军能否直接出军,援助张牛角,加重太行山动乱?”

沮授沉思小片刻,道:“我有七成把握说动张牛角反叛。至于直接出军援助张牛角,此事怕是有点不妥当,若是彻底激怒刘杲,演变成全面战争,却是对将军相当不利。嗯……对了!将军虽不能直接出军太行山,但是有一人却可代替将军增援西山贼!”

“吕布!吕布投靠将军之后,不是屡屡声称,要督率兵卒,为将军驰骋征伐么?将军此次便让吕布自建一军,汇合张牛角,与刘杲斡旋太行山中。闻听吕布、张辽素与刘杲不合,若是如此,他们定不会半途背叛将军,转投刘杲。且,吕布、张辽皆是并州人,一旦战事于我方有利,将军还能顺势推举吕布为并州牧,从刘杲手中强行夺来并州,坏他半壁江山!”

顺着沮授思路发散,袁绍忽然发觉前途竟是一片光明,此时的天下局势,未尝不是对他十分有利。若是张牛角叛乱,再辅以吕布、张辽援兵,并州必起大*澜。南有刘焉逼攻,北有并州隐患,刘杲短时间内,拿什么来干涉冀州的袁绍?袁绍紧握拳头拳头,双眼眯起。

沮授继续向袁绍规划前景:“上策是:乱其国政。欲乱其国,必先败其政;欲坏其政,必断其根基。根基倒塌,政策混乱,虽是天下第一强国,亦不足为患也。”

“大周数百年基业,宗室分守四疆,一朝周、郑交兵,姬姓诸王、公、侯纷纷自立,竞相兼并,遂成春秋战国之局。周天王之下,姬姓诸王、公、侯百余国,然春秋五霸,齐桓、晋文、宋襄、秦穆、楚庄,五人之中,姬姓一脉,仅有晋文共一人!姬姓一脉数百封国,春秋五霸却尽是他姓之人。由此可见,姬姓内乱之后,姬姓何足为惧?”

“晋文公称霸中原之后,晋国南退楚国数百里,西扼秦国之咽喉,东方燕、齐不敢逆其意。然则一朝六卿混乱,三家分晋,昨日强国,瞬间瓦解。”

“刘杲称霸关西,看似强盛不可抵抗,但其实亦不过是周宣王时之大周,赵、魏、韩即将分崩之晋国。只要跳动其内乱,将军必可不战而灭其国。”

“嗯,怎么个说法?刘杲关西基业有甚一触即塌的缺陷?”袁绍隐隐听出沮授话语内涵意思,不禁一怔。

沮授曳一下长袖,闪避袁绍的直接询问,稍稍转换语气:“若是细言此策,将军却是不如请田元皓{田丰}来见。”

袁绍虽然有点不满沮授故意卖关子,但还是迅速令人请来田丰入内议事,询问他如何才能快速覆灭关西刘杲。

组织一番语言,田丰淡然说道:“诚如公与{沮授}所言,关西刘杲的确有一个致命缺陷。只要将军能当众挑明这个缺陷,关西轻则大乱,重则彻底覆灭。”

“刘杲为何能够篡位称帝,和平收拢长安旧臣?还不是因为他是赵王一脉,刘氏宗室。天下乱,刘氏复出圣人以定之,此乃光武帝为汉室传承开辟的新道路。有光武帝开道在前,人们再视刘杲今日所为,虽然心中反感,但是亦能勉强接受。若是刘杲有中兴之象,能够给亿兆汉民希望之路,我敢说,数年之后,无数豪杰必将纷纷聚集于刘杲帐下,甘愿为之征伐。”

“亦是说,只须刘杲能稳定关中,根除大汉数十年弊政,关东豪杰必将逐渐归心刘杲。甚至……将军,说句忤逆的话。待那时,怕是公与和我,都要转变心思,劝说将军归顺刘杲!”

“不过!”田丰脸色突然阴沉下来,大声喝道:“不过,刘杲这个奸贼,岂能与我光武皇帝并列?我大汉天子之位,岂能由刘杲这个妖道、逆贼盘踞?”

“将军,赵王一脉,洪波亭侯后嗣的那个刘杲,早已身死数年!眼前这个篡逆称帝,大兴妖道的‘刘杲’,压根就不是刘氏宗室!”

“关西刘杲,他就是一个该千刀万剐的王朗!”

王朗!

袁绍心头猛地一跳。

这个王朗,可不是与华歆、钟繇两人,被陈寿并列一传的王朗王景兴。

田丰口中所说的王朗,是指的王莽乱世时期的那个王朗。

田丰口中这个王朗,又名王昌。王莽乱世时,王朗,或者说王昌,游走各地,结交豪杰,自称是汉成帝之子刘子舆。当赤眉军大败王莽之时,西汉赵王一脉的刘林,以及当时的赵国诸位大豪强李育、张参等人,遂立王朗为天子,定都邯郸,巡兵幽州、冀州。短短数月之间,王朗便已借助刘子舆之名,控制河北三分之二。

第378 冀西乱(三)

第378

冀西乱(三)

第378

冀西乱(三)

原住民的反击

田丰口中这个王朗。又名王昌。

王莽乱世,王朗,或者说是王昌,游走各地,诈称汉成帝之子刘子舆,结交无数豪杰。而后,赤眉军大盛,引兵西向,大败王莽,天下各州郡同时唱衰王莽。西汉赵王一脉的刘林,以及当时赵国大豪强李育、张参等人,贪奉立天子大功,遂趁机立王朗为天子,定都邯郸城,巡兵幽州、冀州。

于是赵国以北,辽东以西望风而靡。短短数月之间,王朗便已借助刘子舆之名,掌控河北地三分之二,可与绿林军扶立的更始帝一派比肩。因天下时事然,王莽死后不久,更始帝与王朗顿时势如水火。彼此不能两容。

不久,王朗的真实面目,便被来攻的光武帝刘秀撕破。因为王朗并不是汉成帝之子刘子舆,那些投降王朗的势力,纷纷心意更改,似刘植、耿纯等,更是各率宗族子弟归顺刘秀,助之攻伐王朗。而后,仅仅数月时间,刘秀便顺利擒杀王朗,整合冀州、幽州等河北地。比起袁绍、公孙瓒在河北苦战数年,刘秀强的可不是一丁点。

刘秀后来之所以能够脚踏长安,定都雒阳,擅命称帝,靠的便是他剿灭王朗时收获的庞大势力。

刘杲如果只是假冒汉室的王朗,那些忠于汉室的臣子,还会全心全意效忠刘杲么?那些世代汉臣的长安旧臣,会允许一个假冒汉室的王朗妄称皇帝么?关西、并州,会义军迭起,数万人共讨刘杲么?

若是刘杲是今世王朗,关西必然大乱!

若是撕破刘杲伪善面目,等同于瞬间挖空刘杲政权的基石。

刘杲政权基石不再,关西必然大乱。关西一乱,刘杲还有心力来干涉袁绍么?怕是,那时就该轮到刘杲担心,能不能守住关中了!

袁绍狠狠的揉揉脸颊,强压住心中狂喜。故作冷静的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元皓可有足够证据?若仅仅是乡间流言,怕是于刘杲无用?”

空穴来风。

能够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流言,大都是基于一定事实,精心构造的。至于那些儿戏化、经不起推理的流言,譬如袁术令人传播刘杲逼杀献帝刘协的流言等,或许能挑动起一时气氛,但绝不可能仅仅依靠它,来摧毁刘杲的关西政权。

好似后世网络,各种小道消息、钓鱼文、有良心的历史青年,随时都可能引发一场范围空前的谣言。昨天研究三亿五千万金卢布收据,今个说中国空军0:8惨遭土耳其屠戮;明天探讨高铁引发的地质灾害。然而,谣言终究是谣言,无论是控诉政府掩藏板桥水灾,还是大义秉然喝骂太祖剽窃他人诗词,一旦被“打脸党”狠狠抽两次,这些低劣谣言反而瞬间变成笑料。

正如,共产共妻的流言,尽管一度传遍世界,但是它一不能阻挡苏联成为世界霸权一极,二不能延缓太祖共和建国的脚步。

谣言或许能成为舆论宣传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它并不能成为肢解一个政权的主力军。

袁绍为奉举刘虞为东帝,曾说献帝刘协不是灵帝刘宏亲生。但是由于缺乏切实可靠的证据,谁在乎袁绍这个说法?便是袁绍一帮亲信,譬如沮授等,还不是从始至终,一直再劝袁绍迎接献帝刘协回雒阳,挟天子以令诸侯!

袁术曾怒骂,说袁绍不是袁家亲生,是咋种。但是由于无进一步切实可靠的证据,谁在乎袁术这个说法?汝南袁氏经营数十年的关系网,还不是头也不回的,纷纷舍弃袁术,投向袁绍?

所谓谣言止于智者,便是这个理。

袁绍即便大刺刺的喝骂刘杲不是刘氏宗族人,但若是无切实可靠的证据,且不说关西人,便是关东诸侯又有谁在乎这个说法?

却说。

刘杲自广宗潜回邯郸后,诸如洪波亭侯刘恭以及刘杲,皆严禁属下提及黄巾事,那些出身庶勇营的兵卒,更是人人自称义从,说他们是,刘杲行走诸郡县时,招募的豪杰、勇士。

但是,世间岂有不透风的墙?

初始,刘杲不甚出名,无人关注,自然也不会有闲人,无聊挖掘刘杲各类野史。但是。随着刘杲说服西山贼,怒伐西羌,设学邯郸,逐渐扬名十三州一司隶,不少恶言脏水,亦同时洒向刘杲。

世间从无十全十美之人,亦无十全十美之事。

便是那时,河北地开始疯狂传起各种小道消息,言刘杲出于黄巾蚁贼,言刘杲为黄巾大盗,甚至刘杲本是西山贼张牛角的顶头上司。同时,小道消息又半真半假的宣称,刘杲说服西山贼的真相其实是:张牛角一见刘杲,发觉刘杲是他旧时统帅,立时纳头即拜,愿为刘杲驱使。

刘杲人在广宗时,行事低调,交际圈尽量局限于黄巾高层之间;练兵庶勇营时,因为觉得时间紧迫,刘杲基本上吃睡皆在营内,不与外人相见。总的来说,广宗城内,虽然无人不晓楚卫之名。但是真正能够准确分辨出刘杲面目的,除庶勇营数百兵卒之外,却是也没多少人。

随后,皇甫嵩攻破广宗县城,数万数万的屠杀黄巾蚁贼。但凡认识刘杲的那些黄巾高层,差不多全部丧生于这场大难中。也是因此,数年之后,真正认识刘杲的,也唯有张牛角等庶勇营一干,由刘杲亲手带起来的兵卒。

当然。尽管晓得刘杲真实根底的兵卒,局限在百数人之间。但终究是人多嘴杂。虽然诸如庶勇营各部,皆严禁提及广宗事,但总还是有些小道消息不知不觉的向外散去。

不过,小道消息终究是小道消息。汉世又没有单反相机,拿什么来证明刘杲是黄巾大盗?再说,作为逆贼大本营的西山贼,从他们那里传来的小道消息,岂能当作堂堂铁证?

庶勇营自成建制之后,连番作战,死伤很大,刘杲亲自带领的那一批庶勇营,如今跟随张牛角的,总共也就是三五十人而已。这三五十人,即便有人脑残出来作证,也会被锦衣卫提前抹杀。

且“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个道理,刘杲又不是不知。有关广宗一事的流言开始传播时,刘杲立即令宋典,以流言反制流言,用更加虚妄或者更加逼真的流言,来削弱稍流言威力。

期间,邯郸城一度还流传过黄巾版“狸猫换太子”,说张角本是汉顺帝之子,因受梁冀迫害,这才逃亡民间,说所谓的黄巾起义,不过是张角争夺帝位之战。当诸如此类的荒诞流言流传时,稍稍有点正常思维的,也能轻松分辨出是非。

不久之后,刘杲复制后世朱熹的《大学章句注》,一文成名。籍借《大学章句注》带来的儒学大家名声,汉世士子对刘杲的风评一路高涨,愈来愈推崇。迫于时事,那些对刘杲心怀不满之人,也不得不收敛收敛,停止各种针对刘杲的恶意中伤。没有真实依据的流言,在缺乏有心人积极推动之后。也就自然而然逐渐消逝。

不过,随着青龙元年七月刘杲篡位称帝这一声惊雷,这些早就绝迹的流言,又被人刻意挖掘出,以之攻击刘杲。当然,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流言,袁绍也没怎么上心过。

袁绍昔日攻击献帝刘协非是灵帝刘宏亲生,不但不能引起半点政治波澜,反而被袁术抓住痛脚,狠狠抽他一耳刮子。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似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暗地里传播传播,嘲讽嘲讽刘杲也就是了,至于高高举起,依之为倚天剑、切玉剑……袁绍可不会那么傻!

闻听田丰怒斥刘杲为王朗、为妖道贼子,袁绍虽然无限欣喜,但是他又怕田丰不过是在重复街头巷尾上的无根谣言,不堪大用。

田丰从门外提来一件沉重布包,“哗啦”一声,甩在矮脚案牍上。

打开布包,十几卷竹简展现在沮授、袁绍两人面前。

田丰仔细挑拣一卷竹简,捏起衣袖擦拭两下卷名,确认无误之后,递给袁绍。想了想,田丰又从怀中摸出一块玉坠,道:“韩文节{韩馥}初掌冀州不久,便辟我为彖吏。当时我恰在广宗,遂欲购买一件玩物,以之贺喜韩文节脱离雒京漩涡。”

“……”

“期间,我在一间质库淘货时,恰逢广宗郭永暴病离世,全家陷入困境,乃至于,其妻子不得不被迫变卖家产,补充药资。这一块吊坠,便出自于郭永长女郭昱之手。”

“将军请看。将这块玉石吊坠对着太阳,他可显现出暗藏的镌刻花纹。这些镌刻花纹,分明是赵王一系独有。再加上右边刻有细纹小字‘刘伯兴’,我可断定,这当为赵王一脉,为刘杲所特意打造的玉石吊坠。毕竟外界工匠,绝难仿制赵王一系独有的标志花纹。”

“韩文节人无远略,性格懦弱,不可与之谋大事。其虽辟我为彖吏,却终无用我之事。无聊之际,我遂至邯郸,追踪玉石吊坠之事。经过明察暗访,属下遂能稍稍理清脉络。”

“却说,二十余年前,刘杲之父刘宁少有才名,名重当时,遂为赵王一脉重视,名列家谱。而后刘杲降生之际,刘宁购买一块良玉,请赵王宫为刘杲打造一块专属玉坠,以示家谱传承之意。这类传家玉坠,极为特殊,绝不可能同时打造两块。若是期间没有其他辛密,我手中这块玉坠,便百分之百是刘杲传家玉坠。”

“刘杲传家玉坠,怎会落入广宗郭氏?疑惑之际,我便开始追踪刘杲旧事。邯郸传言,蚁贼叛乱时,刘杲曾试图匹马入广宗,营救安平、甘陵两王。只是……按照邯郸人说法,刘杲营救两王路上受挫,乃至未能顺利潜入广宗城内。当然,即使刘杲未入广宗城,蚁贼也有可能贪图财货,从刘杲身上抢走玉坠,流落至广宗郭氏。”

“不过,追踪刘杲旧事时,我却偶然得知一间趣闻。据说,中平元年,刘杲出邯郸不久,他其中一个名为‘守性’的家仆,突然匆匆返回邯郸,并声称刘杲已被贼兵所杀……因为玉坠一事,我心中一动,启程去广宗,准备就此事,仔细询问郭永之妻。”

“我再回邯郸时,那里已经物是人非。广宗郭氏,自郭永暴病离世之后,再遭劫难,郭永长子,也就是旧时高唐县令郭浮,竟惨死于青州黄巾之祸。夫死子亡,郭家的生存环境进一步恶化。因为属下略有薄名,遂因人之托,为郭浮之妻董氏牵桥拉线,助其改嫁。”

“董氏与郭永,生有三男二女,其中长子郭浮死于青州黄巾之乱,次女即是郭昱,今年才不过十三岁。一位柔弱**,若不改嫁,如何来抚养四名幼儿?董氏改嫁钜鹿县后,两女由董氏亲自抚养,两子则由郭氏宗族抚养……呵呵,因为些机缘之事,郭浮长女郭昱,董氏亦许配给我家老三。”

“因为我家老三与郭昱之间的婚约,董氏遂将这块玉坠由来,详详细细告知我……”

“根据董氏所提供的信息,我继续追查‘楚卫’这个黄巾贼寇。不过,或许是楚卫已为皇甫嵩斩杀,或许是这般聪睿的少年,已经隐姓埋名,躲入偏僻山谷,广宗城外,竟无楚卫半点消息。”

“但是,不管楚卫是何方神圣,但是他绝不会是刘杲本人。原因不必细说,若是刘杲本人,他怎会将赵王一脉专用玉坠,随手丢给一位莫不相识的路人?”

“那个楚卫,之所以将玉坠丢给董氏次女郭香,原因……想来不过有三。或是抛弃赃物,彻底撇开他与刘杲之间的关系;或是他不晓得玉坠特殊之处,以为不过是块寻常玉坠;或是楚卫欲借郭永,故意留下些破绽。”

“因对楚卫此人好奇,我又继续追踪广宗旧事。也是上天眷顾,我终于籍借楚卫这个人,揭开关西刘杲的真面目。”

田丰说着,又从布包挑拣出几卷竹简,一一解开:“楚卫此人,好似流星一般,仅仅在广宗出现数月。又因为其捐身蚁贼,各种记载更是寥寥无几。但是……也不知是不是楚卫刻意留下的破绽,他各类书信笔录,书法笔迹惊艳绝伦,乃至于不少人悄悄将其各种笔录,当作墨宝,收藏起来。”

“这两卷竹简,一卷是《孙子兵法第三篇》,一卷是楚卫处理庶勇营军令。若非其书法惊艳,这两卷竹简还真难逃过战火焚烧!将军,请看这笔迹……像不像是关西刘杲的‘大刘字’‘小刘字’?”

“可是!将军你拿一封关西刘杲亲笔所写的书信,来对比一番!这笔迹,看似相似,其实根本不同。与关西刘杲那种随意不同,楚卫的笔记仿佛故意临摹,徒有其形而无其意。若非是可以断定两卷竹简,的确为楚卫所写,怕是我也要怀疑,这两卷竹简只不是临摹刘杲字体而已。”

“但是,话又转回来。楚卫为甚要临摹关西刘杲字体?楚卫为甚要留给郭香一块玉坠?属下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待刘杲篡逆称帝,兴建黑白妖教时,属下突然有一个明悟:或许,楚卫种种计划,皆是为今日之局!”

“将军与公孙瓒苦战之余,属下与公与就此交流一番。正巧,公与安插在西山贼中的密谍,返回一个消息,说是刘杲旧时亲仆‘守性’,正被张牛角严密监视。当时,我突然心神一动,中平元年谣传刘杲为贼所杀的,不就是这个‘守性’么?‘守性’被张牛角严密监视,是不是关西刘杲,欲借张牛角之手,诛杀‘守性’?”

“随后,密谍小心接触‘守性’,拐弯抹角的向他打探关西刘杲消息。据守性所言,中平元年后的刘杲,与中平元年的刘杲,虽然形体无甚大变化,但是性格却是改变许多。正是‘守性’之语,向我打开一扇门:关西刘杲会不会是他人假冒?刘恭因为刘杲死讯,一夜白发,他是不是因为溺爱刘杲,所以才刻意欺骗自己,忽略这些差异?”

“顺着这个思路,我再次小心追踪刘杲各种资料。不查不知,一查令我们大吃一惊!各种资料显示,中平元年之前的刘杲和中平元年后的刘杲,几乎是两个人!无论是性格,还是偏好,中平元年之前的刘杲和中平元年之后的刘杲,完全是两类人,绝非是那些家仆所言的‘长大成人了’。”

“中平元年的刘杲,绝对不会造纸,绝对不会革新双马镫,绝对不会写出‘十步杀一人’,绝对不会写出《大学章句注》,绝对不会‘一潭清水捞赤金’……只须理性看待一切事实,便可得出这么一个简单结论:关西刘杲是假冒的!真正的刘杲,早在八年前已经死去!守性传至邯郸的那个死讯,才是事实!”

第379 冀西乱之(四)

第379冀西乱之(四)

第379

冀西乱之四:五王合纵。设盟冀州

“中平元年前的刘杲,绝对不会造刘侯纸,绝对不会革新双马镫,绝对不会写出‘十步杀一人’诗句,绝对不会注解《大学》,绝对不会‘一坛清水捞赤金’……只须理性看待一切事实,便可得出这么一个简单结论:关西刘杲是假冒的!真正的刘杲,早在八年前已经死去!守性传至邯郸的那个死讯,才是事实!”

“不过。若是刘杲为假,他又是谁人假冒?假冒之人,又是如何骗过刘恭一家?”

“通过继续挖掘,我们又发现一件被人忽视的旧事。将军也许不知,那邯郸刘杲的母亲韩氏,舅父韩显,他们竟皆是蚁贼太平道之人!当然,譬如韩氏,当她病死时,张角还未叛乱,太平道亦还是国家承认,允许流传的众多方术之一。韩氏信太平道,也没甚大不了的!”

“但是。若是将一切连成串,却足以解释关西刘杲为何能假冒真实刘杲……太平道!将军再反思反思,刘杲短短数年之间飞速崛起后留下的脚印!”

“西山贼张牛角,为太平道余贼!”

“并州白波贼韩暹,为太平道余贼!”

“凉州湟中义从,亦与太平道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

“汉中郡张鲁,其五斗米教与太平道性质类似!”

……

“刘杲步步行来,一身涂满太平道色彩。若说关西刘杲与太平道毫无瓜葛,谁信?”

“且不说并州流言,或称刘杲所置骠骑将军韩暹,本是刘杲舅父韩显。单说,今年年初,刘杲篡改祭祀大礼,生生创造出来的道教。撕去其天帝太一,三皇五帝祭祀外皮,这个以黑白双鱼图为标志的道教,分明就是太平道的翻版,分明就是太平道的赝品!刘杲这是借体还魂,再传太平妖道yin祀!”

“刘杲所传道教,县设真人,郡设律师,州设法师,再上又有天师巡视,十二主教护法,虽借《论语》《道德经》之名,却不能藏其巫术之垢。且,这种脱胎三公九卿郡县制度的巫术体系。一旦内力膨胀,必将携势取代三公九卿郡县制。将军可预想一番,若是朝堂之上,尽是些装神弄鬼的巫师方士,我中华之国,尚能存乎?我华夏礼仪,尚能存乎?”

“刘杲妖道,外举中兴之旗,其实非独乱我大汉万里江山,更欲乱我数千年中华文明。无论为国为私,将军务必揭露刘杲真面目,诛杀妖道,灭绝yin祀,崇我华夏正宗。”

诈闻田丰一系列说辞,饶是袁绍这般智慧,一时之间,也不禁有些迷迷糊糊:“刘杲是妖道贼子……”

“可惜!”田丰苦恼的悲叹一声:“关西刘杲,平素行事谨慎,不留丝毫破绽。如今,能够勉强撕破刘杲真面目的,我大概数数。不过寥寥数人尔!”

“其一,自是刘杲亲叔父刘恭。但是,昔日邯郸传起刘杲死讯,刘恭一夜发白,由此可见他对刘杲的溺爱。即便关西刘杲为假,怕是刘恭也要违心欺骗自己,视刘杲为真。如欲令刘恭亲自指认刘杲已死,难!”

“其二,为郭永妻董氏、长女郭昱。郭昱当时不过三四岁,如何记清楚卫真面目。至于董氏……八年之后,刘杲已经从十七八少年,变成一位饱经世事的沧桑青年。八年之间,刘杲纵横千里,转战山谷,以区区白服篡位称帝,变化何止千万里。若是以董氏为证,言楚卫与今日刘杲之间联系,却是难以服人。”

“其三,为刘杲家仆‘守性’。当刘杲另一名家仆‘宝沙’{刘石},出任太守、州牧,掌权一方时,守性却被禁足西山贼,以树为屋,以草为衣,以天为帐,以地为席。强烈对比下,守性难保不会失意。若是以暗谍离间守性,守性或能为我所用,揭露关西刘杲真实面目。”

“其四。为将军帐下彖吏封平封南桑。甘陵老王为黄巾蚁贼所困时,封平千里赴难,以身事贼,守护甘陵老王左右安全,可谓我冀州近年来第一义士。封平屈心事贼时,因为他旧时与蚁贼贼首张角有些交往,遂颇得蚁贼信任,引以重职。据我查证,楚卫曾就任过城门校尉一职,按理说,封平这等人,理应与楚卫有些交往。可惜,我就此事询问封平时,封平也不知是否私心作祟,还是有其他原因,竟说楚卫性格内向,除贼首张角少与外人交接。楚卫本人,他不过远远见过几次,至于其他,封平说他也不知根底!封平此人守口如瓶,他若不愿讲,将军怕也难逼他指认刘杲。”

“刘杲妖贼的存疑之处,虽能挖掘无数。但是。能够致命一击,彻底揭破刘杲面目的关键认证、物证,譬如似光武皇帝揭破王朗身份的那种证据,属下却不能找到一件。也是因为此,我虽已追踪刘杲数十月,却始终没有向将军完整汇报。”

“今日乃是将军创建根基的关键时期,决不可再令关西刘杲出兵干涉。为将军未来大计,属下这才不得不勉强携带这些粗陋的物证来见。这些物证虽然不能一棍闷死刘杲,但是却也能在关东诸侯之间,掀起滔天波澜,一可令刘杲陷入被动。二可逼迫刘虞、刘焉、刘宠不得不围攻刘杲,三可坏刘表、刘杲之间的连横之策,助将军彻底掌握冀州,灭杀关西妖道。”

“适才,公与劝说将军结盟刘表,尊崇刘焉之策,属下觉得可进一步延伸。刘杲篡位称帝,本就不合我汉世法理制度,再加上这些物证,虽不能将刘杲置于王朗之位,亦足以将刘杲逼成大汉公敌!一旦刘杲成为关东诸侯公敌,则将军合纵关东,抑制刘杲之策,成矣!”

“山东诸侯最大的问题,就是各自兼并,彼此矛盾重重。似益州刘焉和刘表不合;徐州陶谦和兖州刘岱不合;将军又与公孙瓒不合。合强分弱,将军若想避免前年山东联军之败,必先控制山东诸侯之间的矛盾,不使其彼此内争自耗。”

“我有一策,可辅助、补充公与{沮授}的树敌之计。这一计策,名曰五王会盟冀州!”

“山东诸侯无数,彼此矛盾重重,将军即便有穿针之心,又怎能应付无数叨扰。与其纠结于无数大大小小矛盾,将军不如主动放弃芝麻,专注掌握几个特别的西瓜。忽视各种纷乱小势力,专注于大诸侯。”

“所谓大诸侯者,曰刘虞、公孙瓒、刘岱、袁术、陈王刘宠、刘表、刘焉是也。大诸侯之中,似袁术、公孙瓒之徒,不可姑且容之。既不可容之,便可行施借刀杀人之策,将其地盘作为红利,分给他人,拉拢其他诸侯。如此以来,天下大军阀有五,曰刘虞、曰刘岱、曰刘宠、曰刘焉、曰刘表。”

“五位大军阀,皆出于汉家宗室。这种局势。将军是否觉得有点熟悉?不错,这正是齐桓公争霸之前,姬姓诸侯纷乱之局面!因为皆出于汉家宗室,故刘表、刘焉、刘虞、刘岱、刘宠,绝不会乖乖推举彼此对新一代汉帝!五人皆是汉之宗室,皆手握庞大势力,如此一来,反能暂时成为和平之局。”

“若是将军剿杀公孙瓒,经营冀州,依借冀州分野数百万民众,如何不能成就齐桓公之伟业?”

“若是将军自称冀公,比于齐桓晋文,然后再设山东诸侯盟坛。率先否认刘杲为汉帝的正统性,继续追敬陈留王为大汉天子,然后再推举刘虞为燕王、刘岱为齐王、刘表为楚王、刘焉为蜀王,与陈王刘宠合称关东五王,共理陕东之政。”

“五王与将军连势一体,共击关西刘杲,迎天子复入洛邑。如此以来,将军不但能够名载青史,亦可因平定天下之功,封国冀州。将军即是我汉世之齐桓公,冀州亦即是汉世之赢秦!”

“周建正朔数百年后,戎狄乱京,遂有春秋诸侯共存。有周在前,汉岂能避乎?董卓、刘杲相继祸乱西京,亦可等同于戎狄也!今日之后,亦将是诸侯合纵连横并存之局!将军趁此时机,裂土封王,实属天赐良机!”

五王合纵,设盟冀州。

此时此即,不同于好高骛远的袁术,袁绍还不曾有一统六合,代汉称帝的心思。兴齐桓晋文之伟业,列国封王,尚是袁绍终极目标。有鉴于此,田丰这一个“五王合纵,设盟冀州”的提议,登时赢得袁绍欢心。

灭杀公孙瓒,兼并袁术,身担刘氏五王之盟主,田丰给袁绍画一张好大饼!

袁绍正待询问田丰细节时,一名部曲突然疾步奔来,带给袁绍一个宛若惊天霹雳的军情:“魏郡兵反,与黑山贼于毒合兵数万,共举刘杲旗帜,攻陷邺县,残杀魏郡太守栗成!”

魏郡兵反!

邺县陷落!

魏郡太守栗成被杀!

大堂之内的沮授、田丰、袁绍三人,几乎是瞬间,脸颊同时失去血色,惨白如纸。

魏郡、邺县,那可是是袁绍基业的大本营所在。

数十日之前,就是依借魏郡、河内郡力量,袁绍才能连续发动界桥之战、广川之战、龙湊之战,将野心勃勃的公孙瓒赶回幽州。

似袁绍妻子、儿女等家眷,袁绍出战公孙瓒时,可是将他们全部都留在邺县!

不但袁绍的家眷尽在邺县,便是沮授、田丰以及袁绍无数谋臣武将的家眷,亦皆在邺县呀!

魏郡兵反,协同黑山贼于毒,攻陷邺县,抄略其谋臣武将武将家眷,等同于瞬间将袁绍逼向绝路!

由为让人惊惧的是,于毒竟然高举刘杲的旗帜!

若是一家老小,尽数被刘杲掳去,袁绍还拿什么和刘杲玩?

沮授、田丰辛苦谋划,又是为刘杲树敌,又是准备削弱关西国力,又是准备撕破刘杲伪善面孔,又是策划“五刘称王,设盟冀州”,画出一个个完美的烧饼。

然而事实证明,计划赶不上变化!未来的光明,毕竟比不得眼前的现实。

破击公孙瓒后,袁绍一边收拢当地民心,一边率兵返回魏郡。由于并非紧急作战,袁绍部伍走的稍微有点慢,至今还在钜鹿郡钜鹿县城附近。

钜鹿至邺县的距离,几乎是上党郡至邺县距离的二倍。也即是说,即使黑山贼于毒攻陷邺县的军事计划,非是刘杲一手策划,但是上党郡徐晃部的援兵,却能比袁绍主军,更早抵达邺县!

邺县的陷落,瞬间将沮授、田丰所有计划,推向破产的边缘。

刚刚被沮授、田丰描绘的美景,高高捧起的袁绍,霎那间又狠狠摔在地上!袁绍一时承受不住这么巨大的反差,两眼向上一翻,竟晕了过去!

“哗啦”

袁绍双脚一软,瘫倒在身边的案牍上。由于袁绍沉重的体格,瘫倒的姿势,案牍哗啦一声,被袁绍躯体带翻。案牍上的细小物件,洒满一地。

“将军!将军!”

“快来人!”

田丰、沮授连忙呼唤女婢、医生,进来侍候袁绍。若是袁绍一惊之下,再因呼吸不畅去世,那事情可就彻底大条了!

所幸,袁绍的体格还算硬朗。在医生紧急护理、女婢的侍候下,袁绍缓缓张开双眼,有点木愣愣的向沮授、田丰问道:“刘杲攻入魏郡了?”

田丰道:“没有。攻陷邺县的,是黑山贼于毒。于毒虽然高举刘杲之旗帜,但是他未必真是刘杲部曲。我私下猜测,怕是于毒假借刘杲旗号的可能,比较多些。”

歇了一会,袁绍逐渐回复点精神,扬起右手,无力的摆了两下:“一样。甚至,比起刘杲,黑山贼于毒,更令人忧心。若是刘杲攻克邺县,他爱惜声名,挺多是囚禁你我妻子家眷,纵然以他们来胁迫我等,亦绝不会随意侮辱、残杀我等家眷。反而是于毒这群乱贼,若是他们攻入邺县,羞辱你我妻女事小,怕是你我家眷连命都都难保!那群贼子,可是什么都敢杀的主!”

“啊——可恨!”

“曹操啊曹操,你破击于毒之时,怎么没把于毒一刀杀了!咳咳……咳咳!”袁绍说到最后,因为过于气愤喘不过气,不禁剧烈的咳嗽起来。

与此同时,沮授、田丰想到自家妻女可能遭遇的苦难,一张躁脸齐刷刷的变黑。他们又怎么不会担心,邺县家中妻子父老!

“公与、元皓!”缓过来劲的袁绍,重新直起身躯:“黑山贼子,素无仁义可言,不可对他们怀有半点希望。如想我等家眷安全,我们只能率军破击这群贼子!”

“邺县在贼子手中一日,你我妻女便受苦难多一分!传令,前军立即轻装启程,随我营救邺县家人!”

从惊变中恢复过来的袁绍,展现出他枭雄的一面,简简单单几句话,将刘杲带来的威胁舍在一边,着重强调无信义可言的黑山贼,无法保证众人家眷安全;如想家眷安全,他们必须拼命去救!

袁绍浑然不顾他刚从昏厥中苏醒,很快穿上铠甲,配上刀剑,即时征调数千步卒,向魏郡邺县的于毒杀去!出征之前,袁绍更是直言不讳的向黑山贼传达一个信号:“我袁绍与尔等黑山贼,誓不共存!你敢杀我家眷一人,我便诛杀百名黑山贼偿命!”

袁绍出军邺县同时,又向曹操发去一封书信,令曹操提兵,和他两路合击黑山贼大本营。

且不说曹操、袁绍两路进击邺县,却说袁绍为防备冀州再出现此类反叛,遂又勒令麴义独率一部大军,驻守安平国饶阳县城一带,防备北方的公孙瓒偷袭。

此次魏郡兵反,虽给袁绍带来沉重打击,但是好在这次反叛发生在袁绍破击公孙瓒之后。若是袁绍正在和公孙瓒鏖战广川之际,于毒突然攻陷邺县,那等于提前宣判袁绍的死刑。从这点说,袁绍还是有一定气运的。

于毒攻陷邺县之事,也给袁绍敲响警钟:若不能将势力延伸至太行山,冀州就是关西刘杲的靶子!换句话说,手中没有太行山,袁绍即使雄霸冀州,也没甚前途。

有鉴于此,尽管时事艰难,袁绍亦果断采取田丰所献计策,分给吕布五千兵马,令其协助田丰,策反张牛角,继而夺取太行山脉。

新历法,青龙二年三月十八日。

袁绍才将公孙瓒赶回幽州十数日,他便不得不面对下一场危机。

当此时,袁绍兵分三路,麴义镇戍安平国,防备公孙瓒;吕布入西山,准备策反张牛角;袁绍主力精锐,则日夜兼行,杀向邺县,欲与黑山贼于毒一决生死。

魏郡之东,东郡太守曹操再度整治兵马,准备与袁绍合击;魏郡之西,驻戍上党郡的徐晃,则刚刚拼凑出八千步骑,准备杀向魏郡。

就这般,废帝登基之后的刘杲,击败公孙瓒的袁绍。两人因为黑山贼于毒的一次军事冒险,仓猝拉开冀西第一战。

第380 混乱年代(一)

第380

混乱年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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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年代(一)

青龙二年三月十八日。

当人在钜鹿的袁绍。突闻魏郡邺县为黑山贼于毒攻陷时,远在长安的刘杲,亦同时接到徐晃、张杨飞鸽传书。

手持于毒攻陷邺县的军情,刘杲起身前往未央宫,召开一次紧急军事朝议,令诸文臣武将分别议论当前局势。

单从军事战略来说,如是自西而东攻略冀州,大致有上、中、下三路进击方案。

其中,下路曰:出雁门郡,直陷常山郡腹地,以此胁迫冀州北部。这一军事路线,后世亦称为:入大同盆地,或过居庸关,或过紫荆关,抄略河北北部众山谷。中国千数年冷兵器战史上,草原部落往往用此条袭击路线,威胁河北一带。汉世亦不例外。

雁门郡亦是汉帝国当初防御草原部落袭掠的重关。西汉初年,刘邦草率进击,误中匈奴埋伏,遂有平城之围,直接导致汉帝国以后数十年处于劣势。平城。东汉末年属雁门郡,其亦即是后世的山西省大同市。孝武皇帝征伐匈奴第一战‘马邑之谋’,其中马邑,汉末属雁门郡,亦即是后世的山西省朔州市。

中路曰:出太原郡,沿滹沱河而下,直插冀州腹部。这一军事路线,历朝诸将名将最喜欢采用。譬如王翦率秦兵灭赵;譬如韩信经略河北,孤军破赵;再如后世共和建国时,聂荣臻将军攻陷石家庄,将晋察冀、冀鲁豫、东北三大TG基地连势一体,此战细节虽有些不同,但是整体战略却亦可归为此类。

上路曰:出关中、上党,破漳水,攻据冀州南部。若是沿此路线,进逼冀州,则邯郸、邺县可视为一体,敌我双方根据战局演变,或对阵邺县,或对阵邯郸。此类战役,亦是为数不少。譬如西汉年间周亚夫直击邯郸,平定七国之乱;譬如唐时郭子仪出洛阳,援军邺城,平定安史之乱;再如后世国共两党上党军事冲突爆发之后,太宗、刘伯承将军两人遂发动邯郸战役,打通TG联络南北的关键路线,为以后太祖经略东北。创下先决条件。

地形因素决定,刘杲未来与袁绍冀州力量决战时,亦不得不从这三条主要进攻路线之间取舍。

魏郡邺县,作为冀州的南门户所在,意义非同寻常,袁绍绝不会允许邺县跳出其掌控,乃至被刘杲出兵接收。

不错,一旦刘杲聚合于毒等黑山贼,将魏郡、河内郡纳入势力范围,袁绍必定会拼死反抗。对于袁绍来说,没有漳水屏障的冀州,根本没有任何防守的价值;若是没有漳水屏障,袁绍不如束手就擒。袁绍如是想对抗刘杲,他必须手握魏郡邺县。

邺县,即是刘杲攻略冀州的前线,又是袁绍命门所在。总之,一旦刘杲接纳于毒,轰轰烈烈的袁绍、刘杲之战,必将瞬间揭开序幕,绝无半点缓和余地。这点,即使一庸将。亦知之。

然而,邺县是袁绍必取之地,却不是刘杲的必取之地。袁绍不得邺县必死,刘杲此时不得邺县,却不会影响其继续经营关中的全局战略。

简而言之,战争的主动权在刘杲,刘杲说战,才能战。

三月十八日,刘杲接到徐晃、张杨汇报的军情后,虽然觉得以休整一年的二十余万关西汉兵,破击与公孙瓒鏖战的袁绍残兵,可谓是十拿九稳,但是……这场必胜的战役,刘杲不想打。

前面说过,由于种种原因,关中粮食危机加剧,许多汉民已经不得不依赖朝廷救济,才能勉强存活。关西八百万汉民的基本生存口粮尚不能保证,刘杲拿什么来和袁绍决战?再说经过袁绍、公孙瓒摧残的冀州,亦是人多粮少,根本无法执行以战养战的策略。

袁绍一无所有,所以可不择手段的顽强拼杀,不去理会冀州数百万民众的生死,但是关西八百万汉民,刘杲却不得不顾。由治入乱易,由乱入治难,若是关西因邺县之战哀鸿遍野,八百万汉民流离失所,易子而食。刘杲即便能顺利击败袁绍,亦是得不偿失。

袁绍或许“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但是家大业大的刘杲却不必学习袁绍这种竭斯底里的疯狂精神。刘杲完全可以等待关西一切稳妥之后,再齐伐冀州。

也是英雄所见略同,此次紧急军事朝会上,有将近八成的朝臣,包括荀彧、荀攸、皇甫嵩等辈,皆明确认可刘杲此次舍弃邺县的战略。至于其他两成朝臣,或是持两可之心,不关心刘杲政权得失;或是朝廷内部的激进派系,不肯对任何敌人稍稍屈服。

此次紧急军事朝议,为处置于毒黑山贼攻陷邺县一事,明确定下基调:未来一年之内,汉帝国当以稳固关西四州一宣慰府统治为主,在此期间,汉兵应当主动避免任何大型战役。

不过,不打大战,并不意味刘杲会纵容袁绍,任由其轻松剿灭于毒等黑山贼。

未央宫内,刘杲仔细回忆历史典籍记载,以之作为未来布局天下的辅助参考资料。

真实历史上,当袁绍三战三捷。将公孙瓒暂时驱回幽州时,先前被曹操打的灰头土脸的于毒,却趁袁绍大本营空虚之际,纠结十余部黑山贼,合兵魏郡韩馥一系叛兵,攻陷邺城,俘虏袁绍家眷,狠狠的当头闷袁绍一棍。

不过,黑山贼毕竟是一群盗贼联盟体,心意难齐。攻陷邺县不久,于毒这一伙黑山贼便因为内部原因。未与袁绍决战,已经率先自乱,分裂为数部。而后,这伙黑山贼,很快便被袁绍一一破击。也是因为此次邺县危机,不久,袁绍竟在与公孙瓒僵持冀北同时,不惜花费巨大心力,出军太行山,苦战黑山贼贼首张燕。

这个时空,于毒攻陷邺县一事,虽然步随历史惯性如实上演,但是因为历史漩涡的干扰,一向与刘杲无甚联系的于毒,竟然主动举起刘杲旗帜。

却说,刘杲启动通过张牛角遥控太行山战略后,为避免张牛角尾大不掉,他遂沿上党郡一带,隔绝太行山南北交通,将太行山群贼人为的一分为二。

南部盗贼活动集中在黑山一带,也即是游走在后世河南省焦作市、鹤壁市附近;北部盗贼活动中心在西山一带,也即是活动在后世河北省石家庄市以东,山西省阳泉市以西附近。由于刘杲切断太行山南北交通路线,这时空却是再无法产生一个类如张燕,能够整合太行山所有势力的巨贼。

北部盗贼称为西山贼;南部盗贼称为黑山贼。这亦是此时空与真实汉末历史的一个显著差异。

西山贼因为有刘杲遥控,整体偏向刘杲政权,且由于刘杲的屯田之策,西山贼大多以务农山间为主,一般很少抄略当地郡县。与之相反,黑山贼却因为刘杲故意放纵,行径与其历史上一般无二,常常攻略奔袭河内郡、魏郡、东郡,祸乱百姓。

中平末,甄姜、宋都、徐若行至淇水,为黑山贼孙轻、张然袭掠。待甄姜、宋都安全抵达并州后,刘杲立时以案捕孙轻、张然为名,将势力逐渐延伸至黑山贼活动区域。

鉴于某些因素。刘杲对黑山群盗,采取既拉拢又打击的政策,对于那些胆敢抄略并州郡县的黑山贼,刘杲立时挥军捕杀,绝不手软;对于那些对并州政权持中立或友好态度的黑山贼,刘杲采取招抚、拉拢策略,甚至当黑山贼缺粮时,刘杲还会向他们主动提供援助。其中,于毒一部便曾经接受过并州有偿粮食援助。

亦是因此,当黑山贼于毒被曹操连番击败后,他便不可自主的想起刘杲这面大旗。且不说刘杲连战连胜的军威,单是雄霸关西、并州的势力,刘杲建立的新朝,便能给山东诸军阀带来直接威压。

东郡太守曹操的势力逐渐拓宽;作为曹操直接上司,袁绍更是突然勃起,以三战三捷之威将公孙瓒赶回幽州。公孙瓒远遁,夹在曹操、袁绍之间的黑山贼,肩上压力瞬间沉重数倍。为应对曹操、袁绍带来压力,于毒却是不得不挂靠上刘杲,以之自保。

当然,于毒虽说又是奉刘杲为主,又是换上关西汉兵旗帜,但是于毒依旧是一个军阀,不会向刘杲轻易交出兵权。简而言之,此时的于毒,好似民国时代的桂系、滇系、晋系等等大大小小军阀,虽名义上归中央直辖,却不会轻易听从中央领导。

历史典籍记载,于毒虽然饶幸攻陷邺县,但是不久他便被袁绍三下五除二剿灭。有鉴于此,刘杲亦不看好这个时空的黑山贼于毒,不认为单凭于毒一人,他能够稍稍抵制袁绍整合冀州的脚步。

为了使于毒这个棋子,尽可能的延缓袁绍整合冀州进度,刘杲发给徐晃、张杨以及新任并州牧左政一道命令,责令三人有限度的救援、接纳于毒等黑山贼,使之依借南太行山山谷,持续不断的骚扰、抄略魏郡、河内郡。不过,刘杲又特别嘱咐左政、张杨、徐晃三人,无论是屯戍箕关的张杨,还是屯戍壶关的徐晃,切不可随意攻占河内郡、魏郡诸县城,以免提前触动袁绍敏感神经。

由于邺县、黑山距离上党郡较近,有关于毒等诸部黑山贼之事,遂被刘杲移交给徐晃,由其全权负责冀南骚扰战。

徐晃上报刘杲邺县军情时,本以为刘杲将会借机攻灭袁绍,兼并冀州,是以徐晃提前整顿八千步骑,准备待刘杲一声令下,他便沿壶关山谷道,快速援兵邺县,迎战袁绍前驱。孰料,刘杲传来的军令,竟是令他以防御本土为主,辅以骚扰战!

作为后世知名的“五子良将”,徐晃不但精通军阵,屡战屡胜,更具有庸将所无的大视野、大气概。简而言之,徐晃不仅是个将军,亦是一个合格的战略家。

于是,徐晃揣摩刘杲发来军令半晌后,手书一封书信,向刘杲索军请战:“袁绍虽胜公孙瓒,然其军旅残破,精锐十不存一。袁绍军胜,魏郡不祝军功,反勾结黑山贼,聚兵反叛,陷落邺县,则可知袁绍弗得冀州人心也!袁绍空有皮囊,而我三军如利锥,破其军如以斧斫木尔!”

“陛下若使臣将帅八千步骑,出壶关,迎击袁绍疲军。而后,再令他将辅以步骑主力,溯滹沱河而东,巡兵常山、安平诸郡,则冀州月余可定。若是今日不能一战剿灭袁绍贼兵,令其从容招募冀州强卒,据大城而死守,恐陛下定冀州之日,当在数年之外!”

“愿陛下莫误战机,立时挥军冀州,荡平袁绍贼子!”

早上才得长安军令,徐晃下午便上书,请刘杲否决前时军令,快速进兵袁绍。

且不说刘杲如何看待徐晃上书。

尽管徐晃不赞同刘杲谨慎作战布置,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军将,在刘杲未改军令之前,徐晃必须严格执行长安军令,绝不能稍稍逾制一步。不过,因为刘杲责令徐晃全权处置黑山贼于毒一事,徐晃却是可以通过伸缩尺度,在不违背长安防守军令前提下,整治步骑,为而后总攻冀州做准备。

信鸽飞向长安同时,徐晃又向邺县派遣一名信使,试探于毒部黑山贼态度,看看这群打着刘杲旗号的黑山贼,肯不肯接受汉军领导。

不出徐晃所料,于毒压根就是假借刘杲名号行事,其实根本没有半点归顺心思!当信使假意令于毒分别屯兵九侯城、淇水、林虑城,接受徐晃辖制时,于毒却吱吱唔唔,东扯西拉一箩筐,终不肯稍稍放松一点兵权。

面对心口不一的于毒,信使暗中冷哼一声,祭出徐晃第二个方案,暂且任由于毒随意行动,转而物色其他黑山贼渠帅为代理人。

前面说过,于毒这部黑山贼,不过是个由十余部盗贼,组成的松散联盟,于毒虽是贼首,却也不能随意指挥他们。数万黑山贼由大大小小三十余部组成,体系混乱,成员复杂。他们虽然有与曹操、袁绍勉强一战的实力,但是对于注重军纪的徐晃来说,黑山贼这群杂兵,连大规模收编都不值得,何况纳入并州精锐战兵体系?

视数万黑山贼为仆从兵、为弃子的徐晃,根本不在乎于毒是否真心投诚,亦根本不在乎于毒部黑山贼对邺县战局的影响。对于徐晃来说,只要能从数万黑山贼兵中,挑出一部两部,游走山谷之间,充当疑兵,黑山贼兵骚扰袁绍的任务就已达成。

既然于毒你不愿诚心归顺,那就自生自灭去吧!

信使抛弃心无诚意的于毒,转而试探由刘杲亲自点名的第二个目标:黑山贼渠帅陶升。

陶升,原为魏郡内黄县小吏,后虽因不得已原因捐身投贼,他终究与那些“得过且过”的黑山贼不同。陶升落草为寇后,却一直未放弃“改邪归正”心思,甚至一度曾准备携军归顺并州,变贼为民。

奈何,未入长安之前,刘杲军管并州,为保证并州粮食库存足以支持未来鏖战,并州接纳流民的速度,与并州粮食产量挂钩。陶升准备携军归顺并州时,恰逢并州粮食乏缺,暂时停止接收流民,也是因此,陶升不得不继续在黑山一带继续讨日子。

真实历史上,于毒攻陷邺县时,便是这位渠帅陶升,不惜和贼首于毒闹翻,也要保护袁绍以及无数名士家眷安全。也是因为陶升从黑山贼手中,营救出袁绍家眷,袁绍未来攻击黑山贼数部时,才能进退由心,不必担心家人被黑山贼胁以人质。

因为此事有历史典册记载,刘杲遂向徐晃点名陶升,看能不能说服其归顺关西。

徐晃信使舍弃于毒,来见陶升时,陶升正勒兵严守州县治所门户,不许其他黑山贼兵伤害袁绍以及诸名士家眷。陶升之所以轻易获取袁绍家眷,也是因为数万黑山贼尽是些不成器家伙,只晓得抢钱抢粮抢女人,却是不曾关注过其他。

一如真实历史,陶升侥幸收拢袁绍家眷之后,便准备以依借此功,正式归顺袁绍,脱去贼子之名。然而,就在这个骨节点上,徐晃信使踏入陶升军营,劝其以擒拿袁绍家眷之功,彻底归顺关西汉兵。

对于陶升来说,他在意的是能不能脱去贼子身份,至于是投降袁绍为好,还是投降刘杲为好,他也没个基本概念。不过,无论如何说,雄霸关西、并州的刘杲,隐然有吞并天下、扫荡六合之势,可是比刚刚咸鱼翻身的袁绍,更有吸引力。

于是,原本历史上投降袁绍的黑山贼陶升,却在这里悄悄转一个弯,顺势归顺刘杲,成为关西政权一份子。

在汉末大历史背景中,黑山贼陶升本不过是个无甚作为的小人物,他投靠袁绍也好,投靠刘杲也好,皆不会影响冀州战局。但是,陶升手中的袁绍家眷、名士家眷,却能直接影响冀州走势。

不久,袁绍妻子、儿女等一家老小,以及其帐下谋臣沮授、田丰家人,被陶升一锅端,转道押送至并州。

第381 混乱年代(二)

第381混乱年代(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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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年代(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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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一日。徐晃请求刘杲出兵冀州,剿灭袁绍的奏章,送至长安。

因为比较信任徐晃的战略眼光,刘杲遂召唤华歆、贾诩、荀彧、荀攸等谋臣,再议冀州军事。不过,众谋臣意向,却终究是比较偏重维持既有战略,不太认可徐晃攻略冀州方案。

荀彧等人,不肯采纳徐晃攻略冀州方案,主要原因非是觉得关西汉兵不能一战剿灭袁绍,而是担忧汉兵兼并冀州之后,缺乏人手镇守各州郡,导致关西局势不稳,进而诱发新的叛乱。简而言之,关西正在行施的“镇之以静,民情自安”策略,短时间内却是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环境。

荀彧劝道:“董卓师出历年,连番苦战,关西百姓早已疲弊,不堪大征大役。今粮仓空虚,八百万汉民嗷嗷待哺。内忧远甚外患。若是因冀州而乱我关西根基,此可谓因小失大,得不偿失。军阵良机,非仅今日可趁;然经营关西基业,却不可拖延至明日。”

“幽州公孙瓒、兖州刘岱,此皆虎狼之辈,不会坐看袁绍吞并河北四州。三虎争一山,无须陛下挑拨,未来彼必起纷争。彼起纷争,我则可坐而待其自弊。今日若失兼并冀州机遇,未来尚可期;若失关西根基,怕是十年之内,陛下不可奢望一统天下之事。”

贾诩亦劝道:“袁绍在冀州,深为公孙瓒、刘岱所嫉。袁绍势大,则必损公孙瓒、刘岱利益。有袁绍在冀州一日,关东诸侯便不能合纵为一。与其剿灭袁绍,再击公孙瓒、刘岱之辈,不若依借袁绍、袁术南北两袁矛盾,离间山东诸侯之心,断其合纵齐攻关中之谋!”

“于敌,一年之间,袁绍绝难剿灭公孙瓒,合并冀、幽为一;于我,一年之内,不但足以安靖关西四州一府,更能远侵益州,兵出函谷关。以数十万步骑经营天下。冀州一地得失,比之天下九州得失,如何?”

“《策》曰‘将欲败之,必姑辅之;将欲取之,必姑与之。’陛下既有包容天下之志,缘何不能暂时舍弃冀州数郡之地?今日舍数郡之地,明日陛下将可吞并八荒六合,一统万里江山!请陛下毋以眼前之小利,而断未来之远谋!”

贾诩、荀彧两人相继劝解,轻松化解刘杲心头犹豫。刘杲点头道:“善!兵法有曰:先为不可胜,而后我方可千里奔袭,追争逐利,攻城圈地。冀州虽为天下要害,然不若关西二十郡也!我这就驳回徐晃出兵奏章,将重心稳扎关中沃野。”

虽然驳回徐晃总攻冀州,趁机剿灭袁绍军事计划,但是刘杲亦向上党郡发来一封诏书,以“先为不可胜,而后方可言战”为基本思想,向徐晃一一点明关西面临困境,言此时尚非决战冀州的最佳时刻。

出兵冀州的奏章被刘杲驳回后。徐晃相当沮丧,常恨错失荡平冀州的大好机遇。不过,徐晃虽然有些沮丧,刘杲下发的军令,他却不能不严格执行。总攻冀州的幻想破灭,先期许多布置便成为无用功,徐晃自然需要彻底更换思路,重新调整冀南一带布局。

仔细思索一番后,徐晃再次上书刘杲:“关中粮缺,自养尚且不能,岂可大量援助黑山杂兵!若是提供数万黑山贼后勤供给,其花销不少于令臣等攻灭袁绍贼子,有违陛下开源节流,安抚关西本意。”

“故,臣欲舍弃黑山贼大部杂兵,以故黑山渠帅陶升为首,招募贼兵勇敢者四千人,专教以山谷战法,或辅以轻骑抄略魏郡野县;或扼守山谷,阻遏袁绍步骑入侵深山;或化整为零,伏击山谷,截断粮道,使袁绍首尾不能两顾。如此,四千勇士足以骚扰袁绍,使袁绍不能专心北向,称霸河北!”

昆明池湖畔,刘杲摊开徐晃书信,不禁一乐:“徐晃这是准备组建冷兵器版专业山地师么?呵呵。希望这支伪山地师,能够一如韩当的西海军。在将来总攻冀州之时,发挥巨大作用。”

刘杲没有直接评论徐晃“山地师”计划是否妥当,而是提起朱红毛笔,批注道:“冀南、上党诸军事,六千人军粮供给之内,尔自度之。”却是刘杲已将徐晃视为冀南战区的总帅,令其总理当地兵事。虽说刘杲自废帝登基以来,一直不断的集中皇权,但是似这种前沿战区的军事放权,却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收到刘杲传来诏书之后,徐晃为刘杲一句“尔自度之”激奋不已,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感激刘杲信任之余,徐晃又暗下决心:“天子既以贤臣能将视我,吾亦当为天子驰骋河北,不使天子对我失望,不使他人指责天子用人不明。袁绍……我便以你之贼首,向世人证明:我当得起陛下这份信任!”

预定袁绍头颅之后,徐晃立时将总攻冀州战略暂时搁置,转而全心全意精心布置冀南骚扰战。纵然此时不能总攻冀州,亦要压压袁绍气势,显露显露他驻戍一方的军事能力。

为避免袁绍用大义名分攻击刘杲,徐晃在隆虑山下专门开辟一处封闭宅院,将袁绍以及其部下众家眷。全部囚禁此地。虽然监视这处封闭宅院的,尽是徐晃部汉兵,但是对外宣称时,徐晃却说隆虑山已经为黑山贼霸占,上党郡无法直接统治。简而言之,胁迫袁绍、田丰、沮授等人家眷之事,徐晃全部推给黑山贼陶升,与刘杲划开界限,不使刘杲披上胁迫人质恶名。

之后,徐晃又借助陶升之名,以隆虑山、林虑县城为大本营。招募凶勇悍战的黑山贼,以之组建四千勇士,假借黑山贼之名,行攻击袁绍兵之实。却说,陶升屈身黑山山脉数年,早已厌倦贼子之名,是以当他听到徐晃令他继续为贼,驻戍隆虑山时,陶升便向徐晃抱怨道:“我宁愿为县乡小吏,也不甘再披贼名,为乡党怨骂。请将军成全小人。”

不得已,徐晃遂请左政征辟陶升为并州州牧掾吏,将其编入关西政权体制内:“此一时彼一时。今**虽披黑山贼之名,却是忠肝义胆,为朝廷征伐逆贼,与往日不同。将来谁敢再呼你为贼子?且容忍一二年,待天子剿杀袁绍逆贼之后,必有厚赏。”

不过,凡事有弊亦会有利。由于陶升不愿身列黑山贼,徐晃却是可以轻松架空陶升,将陶升旧时部从一一控制,不留丝毫后患。

总之,由于徐晃魏郡插手,黑山贼如今一分为二,劳燕一起飞。其中,“宁为鸡头,不为凤尾”的于毒,选择独自率军,对抗袁绍;“不甘为贼身”的陶升,则和魏郡反兵,则避入上党郡,整体投靠并州,变贼为官。

再说袁绍一方。

三月二十二日,也即是徐晃上书建议刘杲总攻冀州的第二日,袁绍前驱抵达魏郡平阳城,和于毒部黑山贼狠狠干了一仗。这一阵毫无半点悬念,刚刚破击公孙瓒的袁绍兵。士气高昂,战阵熟练,携大胜公孙瓒之威,以1:4伤亡比例为代价,轻松破击于毒等近十部黑山贼。

于毒等十余部黑山贼,能打胜仗,不能打败战。溃败平阳城后,十余部黑山贼登时树倒猢狲散,陷入分裂,乃至这一群黑山贼,各率部曲,争先恐后、乱无头绪的撒腿向南退散,毫无半点决死赴战的士气。便是于毒黑山贼主力,也连忙舍弃邺县,没命的向南方河内郡撤去。

贼兵毕竟是贼兵,不能承受一次破击战。

观望魏郡占据的徐晃,遥望黑山贼一触即溃,不禁“呸”了一声:“呸!枉费尔等数万人连势,竟不如我并州兵千数步卒能战!遮天映日数万人,宁无一人是男儿!早知你们这点能耐,天子何至于供给你们六千人粮草!喏!若非需要你们这个缓冲,我索性率领三千甲士,扫荡黑山!”

虽然鄙视黑山贼一触即溃,战阵几如儿戏,但是作为一个战区主帅,徐晃却不得不援救他们一二。毕竟,有于毒数万人游走黑山附近,总能稍稍制约些曹操、袁绍的发展!

袁绍平阳一战击退黑山贼后,引军屯戍邺县,并以邺县为大本营,继续追击于毒等人。

就在黑山群贼危机存亡之刻,徐晃连忙急调三千并州步骑,更换上黑山贼服饰,假借陶升之名,兵出隆虑山,突袭追击黑山贼溃兵的袁绍前部。猝不及防的袁绍兵前部,很快被徐晃三千并州步骑杀的大败,十不存一。此次小型奔袭战,徐晃斩首七百级,其中内含骑士五百有奇,算是一场小胜。

邺县之南的这场遭遇战,为连战连胜的袁绍敲响警钟。虽说徐晃出兵时,假借陶升之名,但是数月以来,一直视刘杲为大敌的袁绍、沮授等,岂会看不出徐晃这些偷梁换柱的小动作?因为担心刘杲突然总攻冀州,谨慎的袁绍遂驻军邺县不前,一边等待主军增援邺县,一边升级魏郡防御设施,为未来冀州大战做准备。

由于袁绍驻军邺县不前,丧失追击溃兵的最佳战机,获得一个难得缓冲时间黑山贼溃兵,使得于毒等贼首得以及时收拢溃兵,再次聚集于朝歌、淇水一带。这亦是徐晃突袭袁绍兵前部的根本目的。

就在袁绍和徐晃围绕南部太行山明争暗斗时,袁绍和沮授、田丰种种密谋,亦开始有步骤的执行。

青龙二年三月二十四日,袁绍以车骑将军兼冀州牧身份,向山东诸军阀明发两道分量颇重的书信。这两封书信,由于其令人震撼的内容,很快讽传山东诸州郡以及西南益州。

第一道书信,自然是袁绍义正严词的揭露刘杲真面目,将刘杲以及道教,捆绑至太平道蚁贼身上,言刘杲是蚁贼裔脉,言刘杲是蚁贼贼首张角传人,言真正刘杲已被关西刘杲使用妖法所杀,言刘杲为今世王朗,言刘杲欲以道教,乱我华夏道统。

袁绍这一封书信,好似惊天霹雳一般,将汉民炸的五荤六素、晕头转向。然而,正如田丰所言,无确切证据的传言终究是谣言,难成气候。纵然田丰一系列的调查、推理,可谓相当翔实,有条有理,但是山东诸侯对待这一封书信的态度,一如昔日袁绍声称献帝刘协非灵帝刘宏亲生,压根就没当回事。

袁绍这封“揭穿刘杲真面目”的书信,也仅限于民间闲人唠嗑,却是无法影响士族的基本态度。无数士子对于袁绍这封书信,大都是随手丢在一旁,连向刘杲叔父刘恭质问是非的兴趣都没。

不过,袁绍这封书信并非没有受到丝毫成效。山东诸郡县长官、豪门大族忽视“刘杲已死”之余,又因为袁绍怒斥“道教欲乱华夏正统”,纷纷开始议论起道教天师、法师、律师、真人、十二主教编制。越是议论这种编制制度,豪门大族士子越是隐隐忧心:“州有法师,郡设律师,县选真人,天师巡视四方,十二主教总理教务,何其类似朝政制度?刘杲新设道教,难道真是想教务、朝政一体化?刘杲难道准备用法师、律师,取代郡县制?”

如此一延伸,许多门阀士族,开始从另一个角度重新思考刘杲政权。自秦以来,郡县制度已经正常运营四百余年,纵然郡县制度弊端重重,但是这种制度无疑好过夏商周时期的贵族封建制度数倍。

且,正是因为郡县制度的推行,中国才摆脱类似西欧中世纪那种僵化的贵族封建制度,为无数广大贫民提供一条进取之路。若是中国未推行郡县制度,似汝南袁氏、弘农杨氏绝不会在短短百余年之内,从一家小地主崛起为举世闻名的四世三公大族。

不晓得刘杲推行道教真实义的豪强士族,乍然发觉道教采取类似郡县制度编制,不禁下意识的浮想联翩,以为刘杲之所以大力推行道教,未尝不是准备以道教取代郡县制度。作为郡县制度的既得利益者,豪强士族自然不可避免的会选取保守主义,抵制任何危害他们利益的变革。

因为对道教的抵触,本来见刘杲势大有意归顺的众豪强、名门,渐渐有点排斥关西政权。毕竟人性自私,千好万好,不如自己活的好。

冀州各地这种民心变化,却正是田丰所真正谋求的!冀州豪强、名门若是排斥刘杲政权,那不就是为袁绍一统河北地创造条件么?袁绍第一封信的真正威力,亦全部寄托在对道教的攻击上。

袁绍第二封信,亦即是他采纳田丰的“五王合纵”政治布局。这封信中,袁绍代表冀州近千万民众,向关东人建议共推刘焉为蜀王、刘焉为燕王、刘岱为齐王、刘表为楚王,使四人与陈王刘宠结盟,总率天下兵马,合伐关中伪帝刘杲。

此次五王结盟之议,看似与诸侯讨董无甚区别,但是鉴于此时袁绍刚破公孙瓒,军威大振,却是不由得让人看重袁绍几分。而且,似刘焉、刘岱、刘虞、刘宠、刘表,皆是实权派,五方若真能同心同德,则山东混乱局势,将会立时缓和,转而合势威压关中。

献帝刘协不死,刘虞不敢称帝称王。

刘虞不称帝称王,刘焉、刘岱等刘氏宗室实权派,也不敢贸然称帝甚至称王。

至于乡间类如刘备的刘氏宗室……汉末此时局势虽然混乱,却非王莽乱世可比,类似王莽乱世时的刘演、刘秀、刘永这样的破落户,此时还不能拉起队伍,南征北伐,独霸一方。

虽然迫于时事,这些刘氏宗族不敢随意称王称帝,但是,这却并不代表他们没有那个心思。

首先响应袁绍“五王合纵”提议的,是兖州刺史刘岱。跟随袁绍两封书信之后,刘岱又向关东诸侯传檄:“妖贼刘杲,勾结野胡,任用贼兵,篡位称帝,残杀名臣,天理难容。未己,其又妄兴道教,坏我名教之礼,败我人间lun理,欲乱我华夏正统。孰可忍,孰不可忍?烦请天下义士、诸王侯,歃血为盟,共讨刘杲逆贼,迎天子归洛邑!”

传檄文书中,刘岱虽未以齐王自称,但是其种种言辞,皆是积极支持“五王合纵”之议。当然,若是五王合纵建功,齐王之位未来还不是将顺势戴在他刘岱头上。刘岱不过是既想当*子,又想立牌坊!

随着刘岱响应“五王合纵”,刘虞语气也稍稍松动,表示同意袁绍合伐刘杲建议。如此一来,关东诸侯之间的矛盾,渐渐缓解,似乎即将连势一体,不分彼此。不过,无论刘岱、刘虞的口号喊的多响,“五王合纵”却终究不能如诸侯讨董一般,能够在数十日之内有实质性进展。

这是因为袁术、公孙瓒两个死而不僵的大军阀!

第382 混乱年代(三)

第382混乱年代(三)

第382

混乱年代(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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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有事需要出去一下。383才码一千字,计算一下回来时间,恐怕难在12点前赶出,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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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袁术、公孙瓒,这两个死而不僵的大军阀!

孙坚未死之前,袁术军威震慑天下,虽幽州刘虞、公孙瓒,不敢稍逆其意,袁术说缺兵,公孙瓒、刘虞皆是连忙送之。

界桥之战前,公孙瓒一度吞并冀州、青州大半郡县,甚至差点擒杀袁绍,兼并河北。黄河一北,幽州铁骑纵横无敌。

今日今时,孙坚为刘表射杀,公孙瓒为袁绍破击,两个旧时大军阀在青龙二年之际,一起陷入事业低谷。

但是,袁术毕竟还能影响南阳郡、豫州六郡。孙坚虽死,其遗留下来的军将兵卒,如孙贲等。却依旧紧紧握在袁术手中。孙坚虽死于襄阳城前,但是就袁术兵卒人数上来讲,却是损失有限!再说公孙瓒。袁绍虽然三战三捷,将公孙瓒驱赶出冀州,但是无论是冀州渤海郡、河间国,还是青州平原郡等等,此时尚皆在公孙瓒控制范围之内。界桥之战,公孙瓒虽败,但是冀东地区却依旧为公孙瓒势力范围。

袁绍牺牲袁术、公孙瓒两人,谋划“五王合纵”,一心称帝的袁术,岂会无动于衷,任凭袁绍打压?

面对袁绍的削损之策,袁术很快作出反击。

刘岱赞同结盟之议,传檄诸州郡同时,袁术也开始跳跃外交,北连公孙瓒、东连徐谦,相约一体,共抗袁绍霸权。面临袁绍、刘虞、刘岱包抄的公孙瓒,极其渴望有个外援来缓解压力;地处徐州的陶谦亦欲通过青州串联公孙瓒,据地自保,于是面对袁绍灼灼逼人的“五王合纵”之策,陶谦、公孙瓒、袁术三方弱势军阀,很快歃血为盟,连势一体。

未几,袁术兵入颍川郡,屯兵长社。隐隐有北上河内郡,东入陈留郡之意。伴随袁术发兵颍川郡,公孙瓒勒令刘备将帅步卒水军,扼守平原郡高唐县,总领黄河以南辖区,又令兖州刺史单经{公孙瓒私自所置},将帅步骑水军,扼守平原城,总领黄河以北,渤海郡南部诸兵事。与此同时,陶谦亦发精兵屯戍琅邪郡,防备兖州刺史刘岱之余,又与刘备、单经成连角之势。

如此一来,关东一分为二,形成两个大型泛军事联盟集团。一方由袁绍为首,刘岱、曹操、刘表、刘虞为辅,一方由袁术为首,公孙瓒、陶谦为辅。真实历史上的南北两袁两大集团对立为敌,由于刘杲雄霸关西,不得不数月提前上演。

总观天下九州,汉帝国此时有五大势力并存。一为坐守关中的刘杲;一为“五王合纵”的袁绍;一为“远交近攻”的袁术;一为游走袁术、袁绍之间的陈王刘宠;一为假借雄关。独守益州的刘焉。

陈王刘宠东接刘岱、曹操,西临袁术大本营,处于两大集团的鏖战中心,不得不小心谨慎。也正是这种夹于袁术、袁绍两大集团中央的恶劣地势,陈王刘宠虽然初期势力极为庞大、深厚,却终不能对汉末历史发挥有效影响,乃至于后世人观摩三国历史上,常常忽视这个手掌重兵的刘氏诸侯王。

袁术和袁绍各自拉帮结派,组建联盟集团时,袁绍策降西山贼一事,也有明确进展。

却说,袁绍急率大军前部,挺进魏郡同时,袁绍以田丰为别驾从事兼平贼将军,又举荐吕布为常山太守,责令两人率数千步骑,兵入常山,策反西山贼,荡平太行山中部、北部。

田丰协同吕布入常山郡后,立即远离吕布主军,单马轻骑赶赴井陉山下元氏县石邑。

中平初,刘杲假借西山贼内部矛盾,降伏故庶勇营兵卒田壮,继而又假借张牛角、张燕两人内部矛盾,成功瓦解西山贼之害。而后,为从根本上解决西山贼问题,刘杲又籍借岳父常山太守宋泓职权,开辟数万亩荒田,令黑山贼自耕自种。屯田当地,无须再冒险侵略常山内郡富县。

不久,刘杲为赢取威名,自募义兵,赴战西羌,远征绝域。刘杲一去,素习文事的常山太守宋泓对西山贼的控制力度,遂日日削弱,常山郡遍野亦因此再起动荡。期间,不肯再背负西山贼之名的田壮,遂主动挑起内乱,欲一战整合太行山,锦衣还乡,名列功臣薄。然而,田壮却是心高手低,他有荡平西山贼之心,却无整合西山群贼之能力。

主动挑起内乱的田壮,不久便被奸猾的张牛角设计伏击,连续击败,甚至田壮一度被困上艾县城。所幸,就在张牛角即将攻破上艾县城,击杀田壮时,刘杲携大破西羌之名。弃官返回邯郸。由于担心刘杲这个常山太守宋泓准女婿,再度攻伐西山,张牛角默默引军而退,请刘杲、宋泓裁判他与田壮之间恩怨。

田壮落败之后,张牛角再次成为西山贼贼首。不过,而后随着刘杲势力日日膨胀,作为刘杲设在西山贼中的代理人“守性”,手上权力亦水涨船高,渐渐笼络一批铁心归顺刘杲的西山贼!直至甄姜、宋都、徐若三女淇水遇难后,西山贼气氛才因张牛角涉案一事,再次更换。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与田壮无关。

自从与张牛角争斗失败后,失意的田壮被刘杲派往井陉县,依借灵寿、蒲吾、真定三县,防戍滹沱河上游。数年之后,因为屯田之功,张牛角势力日日庞大,逐渐向常山郡内郡延伸,借助权势,抢夺田壮地盘。

韩馥为冀州牧时,一是准备拉拢刘杲,二是全力对抗董卓,无暇顾及太行山脉。趁此机会,张牛角大肆接受冀州流民,正式将上艾县、井陉县划入西山贼势力范围。

张牛角的日日内侵,逐渐引起韩馥、袁绍的警觉。韩馥采纳幕僚计策,选择扶持与张牛角不合的田壮,戍兵井陉山,南巡赞皇山,在不激怒并州刘杲同时,遏止张牛角内侵常山郡的脚步。

也就是在那时间,被韩馥举辟为平难校尉的田壮,逐渐聚拢六七千名精兵,成为常山郡不可忽视的力量。在此期间,田壮尚且一直以刘杲臣属自居,未尝真正听命韩馥。不过由于太行山的阻隔,且田壮的心思也不是那么纯粹,刘杲在安排并州战略作战时,亦不曾在田壮身上真正寄托过太多希望。

总之,田壮与刘杲之间的关系,如今已经仅仅限于表面臣属。刘杲若是下达损耗田壮兵力的军令,田壮十有八九会坚决拒绝执行。正是觉察到这一变化,田丰才准备以田壮为策反黑山贼的突破口。

田丰来石邑时,手中带着袁绍举辟田壮为骑都尉的文书。

骑都尉,官职两千石,若是灵帝末年,但凡能够带兵的骑都尉,皆是国家重职。似威胁董卓而被吕布斩杀的丁原,似剿灭张纯、张举叛乱的公孙瓒,当时官职皆是骑都尉。当然,袁绍手中这个所谓的骑都尉,有其名而无其实,比起骑都尉丁原、骑都尉公孙瓒,权力差的不是一丁半点。

简而言之,袁绍举辟田丰的这个骑都尉含金量,不如刘杲关西政权骑都尉含金量的十分之一。不过,这已经足以令田壮欢心雀舞。

前面说过,田壮之所以列位张角帐下,乃至被刘杲征辟为庶勇营一员,完全是一场误会。若不是田壮将一队身着郡国兵装备的黄巾蚁贼,误当成官兵,田壮绝不会和黄巾太平道拉扯上半点关系。从深层来讲,田壮还是十分艳羡似袁绍这样的四世三公大门阀的。

田丰也不理会田壮是否欢迎他,直接出声激道:“关西刘杲有眼无珠,似骑都尉这般能征善战之辈,他竟视之如乞丐,区区一个郡县都尉小吏,刘杲亦好似施舍骑都尉一般!刘杲轻视贤才如是哉!”

“刘石区区一家奴,刘杲任之重职,使之牧守一方;贾逵、卫凯、裴潜,幼儿之龄,刘杲用之为亲信;李榷、郭汜,害主不忠之辈,刘杲倚之为大将!关西伪朝,满堂尽是奸佞小人!”

“俗言称‘小人奸徒齐聚朝堂,则君子贤达蒙尘’。今见骑都尉之大才,却被刘杲放之野县,奉之区区一都尉,吾方知古人所言,诚不欺人也!刘杲妖贼,昏庸无常,亲小人、远贤臣,故知其必将衰败也!”

“骑都尉既有明珠之材,何必暗投刘杲?”

“百里奚,晋国视之为战俘,价值不若五张羊皮。然一朝为秦所用,官封大夫,子孙三代为秦取崤山河西之地,奠定秦国坐守西陲之根基!”

“韩信,项籍视之为战卒,性命不堪五名楚卒。然一朝为汉所用,策封大将,定三秦,擒魏、取代、破赵、胁燕、并齐,南灭项籍于垓下。高祖之所以能得天下九州,韩信有三分之二功!”

“骑都尉之才,即今世百里奚、今世韩信也!刘杲用骑都尉为郡县小吏,冀州牧却先举辟骑都尉为两千石官职,再分冀北万数兵卒。一鄙一褒如是哉!骑都尉何不以先贤为榜样,效仿百里奚、韩信,舍弃昏主,归顺冀州牧?”

田丰一席话,将田壮说的心神激荡,兴奋不已。纵然田壮口口声声称“不敢自比百里奚、韩信大才”,但是内心中,田壮却是瞬间产生一种怀才不遇的怨忿,感激袁绍、田丰对他的看重。

不过,无论田丰如何夸奖、任用,田壮毕竟还是现实主义者,晓得虚言不能当作行事基准。今日袁绍势衰,势力远远不如关西刘杲,田壮却是宁愿守着区区都尉芝麻小官,也不愿投靠弱者,被汉兵擒杀。因是,田壮虽然感激袁绍看重他,口气却不稍减分毫。

但是,似田丰这等智士,又怎会就此放手。

田丰转而祭起第二策,再次游说田壮:“雄踞关中,此乃秦汉吞并天下之势。亦是因此,无数人看重刘杲,以为其将效仿光武皇帝,再次一统万里江山。然言此话者,莫非忘记秦二世如何亡天下,莫非忘记王莽如何被擒杀?”

“百二秦关,虎踞龙盘,关西地利天下第一。然刘杲之辈,倒行逆施,篡改朝政,妄行妖教,岂能获取天下民心哉?今日刘杲巧夺长安,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然聪慧明察之人皆知,刘杲不过又一王莽、董卓尔!刘杲起于关中,必将再亡于关中!”

“民心不附,岂刀兵之利所能胁迫者!今日之势,刘杲必亡也!骑都尉无因冀州牧势弱,而高看刘杲也!数十日之前,公孙瓒肆虐河北,众人皆谓州牧将败,然最后如何?以少胜多,建基乱世,此乃王国兴起之象!今日刘杲不过是又一公孙瓒尔,何须高看他一分!骑都尉无疑!”

高官厚禄,再分冀州西北之地,田丰仅仅用一天时间,就顺利策反不被刘杲重视过的田壮。也是,若能有个好前途,田壮怎会甘心当个郡县小吏?

田壮将骑都尉官印挂在腰间,向田丰拜道:“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袁将军既以韩信、百里奚视我,我岂能不为之效死?且等我斩杀张牛角,为袁将军立下第一功。”

于是,田丰遂接受袁绍举辟,就职骑都尉,正式反叛西山贼、并州,合兵吕布,进逼太行山。

随着田壮反叛,平静多年的西山,再次揭开纷战序幕。

青龙二年四月三日,也即是田壮反叛第三日,吕布轻骑突入,破击张牛角井陉部数千西山贼兵,攻入井陉山谷。不意田壮忽然反叛的张牛角被吕布打个措手不及,井陉山谷外围的七八千屯田兵,亦瞬间被吕布、田壮联手剿杀、降伏。

突破井陉关口后,吕布与田壮分兵两路,田壮引兵北向,沿滹沱河山谷越过太行山主脉,吕布沿井陉关直击张牛角大本营上艾县城。吕布负责主攻,田壮负责包抄伏击侧翼,这分明是田壮准备毕其功于一役,一战粉碎张牛角数年根基。

井陉口被吕布攻下后,张牛角部顿时陷入危机之中。不得已,张牛角一边拉下脸面,请守性呼唤坐镇晋阳城的左政派来援兵救助,一边迅速召集黑山贼贼兵,在井陉县、上艾县之间的重关布置防线,以逸待劳,阻击吕布。

旧时,张牛角虽然与田壮不和,但是由于双方皆受刘杲节制,不至于引兵互攻。是以,张牛角仅仅在石邑不远处布置一支五千人部伍,监视田壮。其他屯田处,基本上都类同后世共和建国的初期的生产合作队,压根没甚精兵驻戍。至于西山贼的主力重军,却全部被张牛角集中在上艾县,欲以此对抗刘杲威压,保证他张牛角在西山的地头蛇地位。

也是因为此点,一朝田壮突然反叛,井陉县以东的大量屯田,瞬间被吕布、田壮占领。要知道,这些大量的农田,都是已经完成播种,静等今年夏秋收粮。吕布、田壮这么一来,不仅是直接抢掠张牛角在井陉县附近的储藏点,更是连西山贼今年的粮食也提前预定。如此一来,若是张牛角不能重新夺回井陉县,西山贼必将因为人口需求问题,陷入新一轮粮食危机。

至于夺回井陉县……刘杲重心在于安抚关西二十郡,绝不会为了张牛角一部,开启总攻冀州的魔盒。无刘杲汉兵援助,单凭张牛角一部,从吕布、袁绍手中夺回常山郡西部,无异于痴人说梦。

“闻听上党郡徐晃主动放弃接收河内郡、魏郡大好时机,怕是刘杲尚不准备总攻冀州。如是刘杲不总攻冀州,这就意味着我在井陉县数年经营,一朝化为乌有。可恨呐!”张牛角咬紧牙关,心中开始考虑西山贼未来前途。

“而且,说不定……说不定刘杲不但不会真心援助我,反而会趁我为难之后,彻底兼并我西山十数万民众!是的……刘杲肯定会趁我乱,要我命!匈奴、凉州兵不就是被刘杲这样收拢的么!这是我西山十数万民众存亡危机之时啊!”

“东方有袁绍,西方是刘杲。前有狼后有虎,我以后究竟何去何从?”张牛角不禁陷入沉思!

井陉山谷外,西山贼某屯田处。

田丰蹲坐在田边,右手轻抚青绿麦田幼苗,不禁叹道:“这就是刘杲倡导的屯田之策么?如今天下纷乱,军阵连连,农事衰败。便是冀州富县,粮库亦渐渐空乏,怕是不久之后,将陷入缺粮之困。回头,我便奏请州牧仿效刘杲,大范围屯田吧!不过,冀州四周尽是仇敌,我若不能为州牧取来太行山,州牧即使想屯田,也没个屯田处!”

“唉!西山贼屯田常山郡,应该是中平二年吧。中平二年呐!刘杲远在中平二年,就已看到今日苦鈍,并开始有计划布置一切!”

“西羌之战、经营并州、投机关中!好!好!好深的布局!刘杲能够在一年之间,总统关西二十郡,并不是纯属运气使然呐。刘杲能有如此长远眼光,岂是轻取易夺之辈?或许,‘五王合纵,设盟冀州’未必能够实现!刘杲……刘杲,你将会如何破我‘五王合纵’之局呢?”

第383 混乱年代(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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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年代(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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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年代(四)

“西羌之战、经营并州、投机关中!好!好!好深的布局!好高明的眼光!刘杲能够在一年之内。总统关西二十郡,并不是纯属运气使然呐。哎!刘杲能有如此长远眼光,岂是轻取易夺之辈?”

“可惜,这等人杰却偏离正道,擅弄方术神仙,不似人子!唉!愈是才绝之士,愈能诱发祸机,一语殃乱天下!”

“遥闻王允枭首董卓逆臣后,天地重开,万象缤纷,却终止于贾诩一语之祸。若非贾诩献回攻长安之计,李榷、郭汜之流,何至于敢攻陷长安?刘杲何至于篡位称帝?贾诩一语之罪,开汉世万古未见之祸乱。狡诈、阴狠甚于贾诩数倍的刘杲,其若为祸,亦必将甚于贾诩数倍!”

“孝武皇帝迷信神术,留恋仙道,遂先有海内虚空,后有巫盅之祸。孝武皇帝尊崇神仙,已经纷扰朝政,几败中国。况乎刘杲大兴巫术,仿照太平道三十六方,构设法师、律师、真人?道教若兴,中国朝堂之内,必有一日,尽是妖道奸邪之辈!”

“刘杲若是不兴道教,天下贤人君子必将欢欣鼓舞,视其为光武复生。可惜,刘杲自甘堕落,竟欲用妖术治国。为中国未来计,我必须斩断刘杲妖术治国的幻想,不能给后世子孙留下弥天大祸。”

“不过,刘杲心思长远,奸诈如老狐,且其身边又有华歆、贾诩、荀彧这般才智之士,极难对付。或许,‘五王合纵,设盟冀州’未必能够顺利实现!刘杲……刘杲,你将会如何破我‘五王合纵’之局呢?”

“计算时间,益州刘焉或已引兵攻伐汉中。南有汉中之急,北有太行之危,刘杲你究竟是选择稳守汉中,安定关中沃野,还是选择鏖兵太行山,死守雁门、太原两郡呢?呵呵,不管你如何应对,将军{袁绍}却是可以趁机安抚冀州数郡。建立袁氏基业。”

田丰正因西山贼屯田思维发散至关西刘杲政权间,一身戎甲的吕布,怀抱头盔,徒步向田丰处走来。

田丰从田间土埂上站起,老远便主动向吕布打招呼:“吕太守,前方兵事如何?”

吕布疲惫的面孔中夹杂着一丝骄傲,扬声答道:“上艾县城有悍卒八千,轻骑三千有奇,辅以杂兵近万人,其兵卒战力可勉强比于凉州兵,略强冀州兵。不过,我帐下儿郎,皆能陷阵突冲,不畏生死,已经连续破击张牛角前线,若是别驾{田丰}所谋无误,我月内即可剿灭张牛角。”

吕布言“西山贼兵战力与凉州兵比肩,略强于袁绍兵”,又言其部下足可剿灭张牛角,这或许只是吕布单纯用兵将视角诠释兵卒战力,但是外人来看。吕布这话未免带有太多个人色彩,有贬低袁绍,抬高自己之嫌。譬如田丰,心中便是冷笑连连:“吕布你一个亡奔将军,手下亲信不过百余人。若非将军为避免掀起大战,予你数千兵卒,你哪来的强兵锐卒?哼哼,你帐下兵卒难道就不是我冀州兵?”

不过,田丰内心虽不满吕布作风,口上却是连连夸赞吕布军威,并向吕布提前许下美味馅饼:“若能剿灭西山贼,攻入太原郡,将军必举荐吕太守为并州牧。俗语言‘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谁能知之?’吕太守本是并州人,若能一战破击刘杲,入主并州,正可谓大丈夫立不世之功,封侯拜爵,锦衣还乡。”

吕布一时被田丰夸的有点飘飘然,不禁说道:“如欲擒拿刘贼,入主并州,还需袁冀州支持一二。张牛角兵虽弱,人数却多,单凭我部数千人,或许能够勉强击退西山贼,却绝对无法应对左政、徐荣来援重兵。尤其是屯兵雁门的徐荣部……田别驾也应晓得徐荣此人,诸侯与董卓对峙之时,正是这徐荣。不但全灭曹孟德数千甲士,更是袭杀王公节{王匡}近万泰山悍卒,几乎以一人之力,抗击天下群雄,绝对不可小觑分毫!”

“吾屈节侍奉董卓时,最是熟悉徐荣不过。虽不知徐荣能否获取刘杲信任,手中还有多少实权,但是,单单依借我部数千人以及田壮数千杂兵,绝难击败徐荣。恳请田别驾周转一下,请袁冀州再调来数千强兵,以备不时之需。”

吕布夸大远在雁门郡的徐荣威胁,意在请袁绍再分给他些兵权,强壮自己势力。但是类如田丰这样的谋臣,怎会允许吕布在袁绍眼皮底下,营建一支脱离袁绍控制的强军?

吕布先叛丁原,再叛董卓,虽然如今外人多夸其“忠义无双吕温侯”,但是类如袁术、袁绍这样的一方军阀势力,却万万不肯帐下有一个这般“忠义无双吕温侯”的臣属。若是吕布哪一天,以袁绍不敬汉天子为藉口,再来一个“大义灭亲”,袁绍岂不是连个哭的地方也没?本就心思不良。隐隐有异志的袁绍,岂能容忍吕布在自己地盘上强势崛起?

吕布若是一把刀,袁绍就必须时时拿捏住刀把,提防吕布突然弑主。

因是,田丰不留痕迹的驳回吕布请兵要求:“冀州初定,南有于毒等黑山贼猖獗,北有公孙瓒觊觎,东有刘备、单经陈兵大河。冀州东南西北,处处皆需用兵镇抚,哪里还有余兵可用?若是州牧剿灭于毒、公孙瓒,能够稍稍喘息。必先援兵吕太守。”

吕布面色一僵,声音不由得冷下来:“别驾。并州太原郡、雁门郡陈兵数万,健卒轻骑不计其数,莫非别驾欲令我部,以区区数千人,抗击刘杲强军?某之健卒,虽然人人皆敢不计生死,冒失突阵,以一当三,硬抗贼军。但是,令吾部数千人抵御十倍并州军,别驾不觉有点痴人说梦,太难为人么?我吕布可不是孙武复生,能够率领三千甲士,野战强敌,千里破袭关中长安!”

田丰违心笑道:“哪里,哪里!州牧岂会是这般人!兵法有云‘善战者,不战而屈人之兵’。刘杲妄兴妖道,任用巫术方士,关西汉民岂能容之?一朝我大军兵临城下,并州民众必将云集影从,共破长安。”

“吕太守,莫因我部兵少而自卑。昔日陈胜、吴广举旗反抗暴秦时,帐下部伍有几人哉?项籍起兵荆楚时,有几人哉?齐武王{刘演}聚义,共击王莽时,帐下部曲有几人哉?光武皇帝被迫迎击王朗时,帐下亲信又有几人哉?只须民心在我,吕太守何须担忧悍卒乏缺!”

“今日,吕太守或许只有数千人,然而一旦攻破上艾,太守可扩兵一万五千人也;再破太原,可聚兵三万人也,携军南上河东郡,又可募兵三四万。汉民不死绝,我王师终不缺悍卒豪杰!”

“单说眼前,我已派遣信使。招降张牛角。只须吕太守和田壮好自配合,截断并州援军,张牛角十有八九将会归降我军!变敌军为友军,焉不是一条绝佳的自强之道?”

吕布心意稍解,嘟囔道:“别驾既有招降张牛角之策,又何必令我儿郎苦攻井陉山谷,丧身荒野?为攻克井陉山谷,我已经折损四五百强卒!”

田丰呵呵一笑:“若是不打上一仗,令张牛角瞧瞧将军兵威,他又怎会归降王师?”

田丰就这般连削带打,轻松驳回吕布请兵之议。然而,吕布又非蠢人,他虽然无法从田丰手中索来援军,但是吕布岂能不知这是袁绍对他实施的“笼中鸟”手段?袁绍将吕布困守常山郡这个笼中,一边利用吕布侵扰太行山,一边又遏制吕布突然崛起,反噬冀州。当然,心高气傲的吕布,岂会甘心做袁绍小马仔?

吕布返回井陉关前线路上,心中暗暗嘀咕:“袁绍外忍内忌,不似人主,值不得我全心全意效忠。与其听信田丰,充任袁绍一把随时可以抛弃的利刃,倒不如我主动谋求据地自保之策。”

“田壮这人贪利贪名,却无将军之能。且,田壮骤然归降袁绍,帐下部曲一时六神无主,不少忠于刘杲之辈,常怀怨愤之心。或许……我可假计斩杀田壮,兼并其部八千兵卒!”

“哼哼,袁绍辟我为常山太守,却又把常山郡大半区域划给田壮这个地头蛇,肯定欲以此制约我发展常山郡。不杀田壮,我这个常山太守,怕将终是空有虚名,难掌三县之地!嘿嘿,袁绍啊袁绍,你将常山郡八成县乡,划给田壮这个小小郡县小吏,却仅仅分给我吕布数千兵马,何其相差甚远也!难道我堂堂温侯、奋武将军,在你眼中,还不如一个县乡小吏!”

“哼哼!”

“袁本初!你可真看得起我吕布呀!”

吕布继而又思考起未来:“传闻,袁绍三战公孙瓒之际,其帐下麴义为首功。麴义屡立大功,威名渐甚,仅次于袁绍,深受冀州人崇敬、推举。袁绍外宽内忌,容不得麴义稍稍威胁他一分,非但不厚封麴义胜兵之功,反令麴义继续勒守恒水上游,相距公孙瓒,欲以兵阵鏖战,消耗麴义实力。”

“袁绍三战三捷,麴义功列第一。麴义全心全意协助袁绍破击公孙瓒,建基冀州,却得不到袁绍应有的尊重。想来,麴义部曲或许如今已经泛起怨愤之心。嘿嘿……不如由我来连势麴义,从袁绍手中蚕食冀州?我吕布可不似袁绍那般不能容人!当然,若是能将麴义拉为我一方,那就再妙不过!嗯……我回去便寻人商量商量结盟麴义之事!”

暂且不说田丰、吕布貌合神离,各怀鬼胎,彼此算计。

常山郡(太原郡),上艾县城。

经过西山贼数年经营,上艾县虽然挂靠在常山郡郡太守名下,但是此地其实已经早早成为西山贼的大本营所在。

韩馥就任冀州牧时,还曾向上艾县派来一个木偶县令,名义上主持上艾县政令。然而,不久之后,刘杲汾水破击董卓,一战名扬天下,使得并州形象,瞬间转化成一头凶猛、狡黠的西北狼。随后刘杲为遏制袁绍崛起,又勒令徐晃、颜良分别屯兵上党郡壶关、河内郡温县,以包抄姿态威胁冀南。在这种气氛下,张牛角遂迎合刘杲心意,将韩馥所置上艾县令赶出井陉关,独霸太行山。

韩馥所置上艾县令被张牛角驱赶后,上艾县算是彻底沦陷为西山贼大本营。数月之后,刘杲投机长安之乱,废帝登基,分设朔、并、凉、陕、西海四州一宣慰府,因为上艾县处于太行山主脉之西,且后世上艾县所在,也即是阳泉市,本就属于山西省,上艾县遂自然而然的被刘杲从冀州常山郡分离出去,合并入并州。

由于上艾县涉及张牛角等西山贼,上艾县城的县令人选,遂被摆在刘杲面前,由他这个新任皇帝,御笔钦点这一名九品芝麻官。揣摩许久,刘杲为防止张牛角过于紧张、抵触,遂令监守西山贼多年的守性,担任新朝上艾县第一届县令。

守性,无名无姓,为刘恭为刘杲购买的一介家仆。往日守性以刘杲代理人身份,驻戍西山山谷,不无不妥,但是若是举辟他为县令,他就需要一个正式名字称呼。仿照昔日刘石旧例,刘杲遂为守性取名为刘弥,以守性为其字。

话说。刘杲四家奴,宝沙、守性、巨臣、喜错,其意分别取自于“富、寿、禄、运”人间四德。譬如宝沙,宝石如河沙,喻指家族巨富,视珠宝为沙石;譬如守性,恪守性命之道,喻指长寿可期,百岁而智慧不颓。

当然,若是为刘石、刘弥正式取名,便不能再如此庸俗、世俗,轻贱他人。譬如,刘杲为刘石取名时,延伸至“沙中有金,石中有玉”,并顺便劝诫刘石务必不要因出身低贱而自卑,而是要以家奴出身的卫青、假子出身的霍去病,奴隶出身的英布为榜样,努力上进,成就不巧功勋。今日之时,刘杲为刘弥取名时,却又是套用“老而弥坚”之语,既贴合守性这个“寿”同时,又似暗中安抚刘弥,令其好好经营上艾县,不要贪功趋利,丧失未来勋功。

就这般,刘杲四家奴之中第二人守性,也就是刘弥,继刘石之后,亦踏入官场,开启其壮烈的一生。

刘弥就任上艾县县令后,并没有给西山贼乃至冀州带来半点影响。一如袁绍所举辟的青州刺史藏洪与公孙瓒所置的青州刺史田楷互不承认一般,代替韩馥就任冀州牧的袁绍,亦不曾承认刘弥这个刘杲所置上艾县令,依旧将上艾县列入常山郡中。

无关之事,暂且不再细说。

上艾县城东南,张牛角府邸内。

张牛角独坐书房之内,双目无神的盯着眼前一米宽两米长的太行山中部众山谷军事地理图。这副地图却是昔日,张牛角奉刘杲之命,绘制的太行山军事地理图副本。

这间书房之内,散散落落的摆放着百十卷竹简,数十本纸抄书卷。其实,似张牛角这等人,并不喜欢坐啃书卷,研究文章词句。不过,随着他身份地位提高,再加上张牛角也不甘心困守西山山谷,其遂跟随时代潮流,选购几本由刘杲指定的邯郸大学旧日教材书籍,摆置在书架上。当然,似刘杲类如《格物》《数学》《方术》《天下》等等讲学笔记、《大学章句注》,张牛角也是一本也不缺的,将这些书册摆放在书房内显眼位置。

不过,书是摆放一大堆,至于看嘛……张牛角一年也没翻过几次!这些书籍对张牛角来说,也就是充充面子而已。

张牛角今日之所以跪坐在软席之上,苦苦盯着眼前太行山军事地理图,却是因为田丰派来的密谍。早上,田丰派来的密谍,东绕西绕,避过无数人监视,以一名厨子为中介,联系上张牛角。

密谍带给张牛角一封密信,一封袁绍举辟张牛角为虎贲中郎将的文书。密信措辞,一如田丰说服田壮所用,以高官厚禄换取张牛角归顺。

不过,稍与田壮不同,张牛角不等密谍继续发话,便果断烧毁密信、袁绍举辟他为虎贲中郎将的文书,并勒令密谍速速退去:“回去告诉田丰、袁绍,天子一统关西之地,根基已成,天下唾手可得。袁绍、田丰与其顽固抵抗,不如改旗易帜,归顺王师。不然,袁氏、田氏,将不复存也!”

张牛角这话说的果断干脆,似乎对刘杲忠心耿耿,但是他对田丰密谍的宽容之心,却暴露他心头犹豫。若非是张牛角不愿彻底斩断袁绍这根线,他大可随手斩杀田丰密谍,将密信、文书送给刘弥,这岂不是更好?张牛角私放密谍远去,真正意思乃是告诉冀州:“田丰、袁绍,你们开的条件,不足以让我背叛刘杲!”

第384 混乱年代(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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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牛角这话说的果断干脆。似乎对刘杲忠心耿耿,但是他对田丰密谍的宽容之心,却暴露出他心头犹豫。若非是张牛角不愿彻底斩断袁绍这根线,他大可随手斩杀田丰密谍,将密信、文书送给刘弥,这岂不是更好?张牛角私放密谍远去,真正意思乃是告诉冀州:“田丰、袁绍,你们开的条件,不足以让我背叛刘杲!”

刘杲毕竟雄霸关西,势力占据绝对优势,袁绍若不能给他张牛角一个光明前途,鬼才愿意投靠。

正在张牛角内心抉择未来前途时,其亲信张甲推门而入,压低声线,小声询问张牛角道:“可是袁绍派人,来游说将军归顺他?”

张牛角眉头一跳,猛的从发散思维中惊醒:“嗯?冀州密谍也暗中联系你了?嘿!看来袁绍真是准备在太行山山谷大干一场啊!”

张甲点点头,道:“不错。袁绍开出条件,说是不但愿举辟将军为虎贲中郎将,兼司隶校尉,更准备将赞皇山以西。黄河以北千数里地,划为我们西山军辖区。甚至,袁绍还许诺,声称一旦刘杲兵败,必推举将军为并州牧、朔州牧!”

张牛角冷笑一声:“哼!袁绍在打白条而已!赞皇山一带那是田壮旧时辖区。你要知道,田壮已经归顺袁绍,若是袁绍再将赞皇山划给我西山军,岂不会令天下人冷心?单看此点,便知袁绍是何心思!什么虎贲中郎将、司隶校尉、并州牧、朔州牧,统统都是虚的!不能立即拿到手的东西,鬼才信他袁绍!”

“哼,即便袁绍侥幸击败刘杲,并州牧、朔州牧、司隶校尉,也轮不到我等兄弟。袁绍开出的这些价码看似诱人,可全都是虚的、假的。一文不值!你莫要被那些间谍密探花言巧语骗了!”

张甲面颊稍红,试探性的继续询问张牛角:“将军之意……是准备拒绝袁绍,继续忠诚刘杲?那么,要不要我案捕袁绍密谍,斩杀营前,以正军心?”

“不!”张牛角挥手制止张甲,将案牍上凉茶一饮而尽,道:“稍微意思意思,向刘弥表个态即可。不必大起干戈,弄的人尽皆知。况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也不知道这未来祸福兴衰。这天下究竟是刘杲的还是袁绍的。没谱!有些事儿,还是莫要做绝的好!”

张甲双眼一亮,移步捧起砂壶,为张牛角沏满热水,同时小声嘀咕道:“这却是在理。数年来,并州兵与我矛盾日日加剧,乃至于乡间兵卒纷纷站队,或投靠刘弥,或继续听从将军军令。随着刘杲称帝,双方隔膜更是急促加深,军卒中大多数人,都相信我西山军与并州军之间必有一战,待那时,非是刘杲彻底兼并西山,便是我西山军从此自由自在,纵横太行山。”

“嘿!刘杲一无所有时,赖将军援助方能少年成名,继而远征西羌。若非有将军主持西山军务,宋泓早因无法抵御贼兵罢官免职,怎可能直入京师,列位九卿?宋泓当日若败。刘杲犹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焉能入主并州?刘杲因将军成名,今日却非但没有丝毫感恩之心,反而准备将将军逼上绝路!”

“我待刘杲为上宾,刘杲疑我为贼子!若是不为将来计,众兄弟必将惨死刘杲之手。与其如此,还不如待机投依袁绍,混个开国王侯。”

“慎言!慎言!”张牛角竖起食指,挡在嘴前,示意张甲莫再议论这些危险话题:“我西山军出身不正,不为士子容纳,未来难有大格局。且,西山军如今又夹在袁绍、刘杲这两个恶煞之间,前途更是缥缈。”

“我若苦攻袁绍,一旦损失损失惨重,刘杲定会不留痕迹的兼并我等。然,我若反叛刘杲,左政、徐荣、徐晃三路大军,瞬间可以将我数万西山军碾为飞灰!击袁绍,我等或许还能苟活数年。反叛刘杲……西山军难活三个月!”

“于我西山军来说,还是双方和平的好!袁绍、刘杲若是对峙太行山数年,我便是他们双方必须争取的一份力量。我西山军游走于刘杲、袁绍之间,袁绍来攻,我可求救于刘杲;刘杲来攻,我可求救于袁绍,如此才是我西山军继续苟活的光明大道!”

不知不觉中,这时空的张牛角却是走上真实历史上,类如张燕那般自保道路。有所不同的是,历史上张燕借助太行山山谷。游走于冀北公孙瓒、冀南袁绍之间,而张牛角却妄想游走于并州、冀州之间,做个太行山上的墙头草。

大概来说,此时的张牛角有点类似后世西元1937年7月7日“七七卢沟桥事变”之前,扼守京津一带的宋哲元。宋哲元绝不肯投降日本,答应日本提出的“华北自治”要求之余,却又因为深深忌讳蒋介石,害怕蒋介石坐守渔翁之利、行兼并之实,遂对日本百般忍让,幻想日本大发善心,肯与他和平共处。

尽管局势细节稍稍不同,但是张牛角的心态,却和“七七卢沟桥事变”之前的宋哲元,极为相似。

张甲讶然的望向张牛角,细细品味张牛角这个“自保之策”。

长安,昆明池。

吕布勒兵攻下井陉关口第三日,太行山紧急军情,已经火速传至关中长安,递交昆明池。

正如前面所说,并州、冀州之争,争在太行山。刘杲、袁绍,谁拿下太行山,谁就手握未来战争的主动权。冀州得太行山。可分分秒秒兼并并州,并州得太行山,就好比刘杲手持利剑,压在袁绍颈间。

真实历史上,建安四年,也即是西元199年,袁绍彻底剿灭公孙瓒,夺取太行山诸关口后,才能举辟其外甥高幹为并州牧,将并州瞬间纳入袁绍直辖体系。次年,也即是建安五年。西元200年,袁绍、曹操官渡之战时,高幹方能作为袁绍辅军,发并州之众,出并州上党郡,要击曹操西线。

简而言之,太行山对关西政权来说,无比重要,不可缺失。若非如此,刘杲何至于在上党郡、太原郡、雁门郡布下三路重军?这三路大军,便是为遏制袁绍攻略太行山而布置。

田壮反叛,并与吕布合势,进军井陉关口,这已经能够对并州隐隐产生威胁。刘杲如何来应手?危急时刻,是否立时启动关西、冀州的全面战争?

心中没底的刘杲,遂广招谋臣,共议太行山军事。这一次军事会议上,不仅有华歆、荀彧、贾诩三大谋臣,更增添了逐渐归心关西政权的荀攸、郭嘉、陈群、徐庶、刘晔等后世名人。

刘杲废帝登基时,荀攸即在长安。因荀彧关系,被刘杲特别重视的荀攸,自然而然的留在长安京师,为新朝奔走效劳。今日今时,虽不能瞧出荀攸对刘杲的忠诚有没有达到80分,但荀攸毕竟已经开始协助荀彧、华歆,努力安抚关中,布置关西四周要塞防守。

至于郭嘉、陈群、徐庶、刘晔,被刘杲正式征辟后,他们亦因为种种因素,或过武关,或过函谷关,相继参与关西朝政。刘杲废帝登基之后,因为名不正言不顺,这个皇帝尚不怎么被世人承认。但是,即便是一伪帝,也足以将刘杲魅力上限拔高20,吸引无数士子谋臣武将倾心归附。

大致来说。截至青龙二年四月份,刘杲去年所征辟的那一批人杰谋臣,十有八九都已选择接受刘杲征辟,共辅关西政权。稍微遗憾的是,也不知是因为路途遥远,还是因为刘表、袁术交战阻隔道路,刘杲特意征辟的周瑜、鲁肃,却一直没个回声。

当然,没个回声总比拒绝刘杲征辟强。

没有消息总比坏消息强不是。

闲话暂且不提。

太极殿西厢房,刘杲一边令宦官分发书信,一边为朝臣大概描述关西危局:“据前线传来战报,南方汉中山谷,刘焉再次兴师进讨;东方冀南,袁绍陈兵邺县,斥候远放数百里;东北方向,吕布、田壮合势,鏖战上艾县。”

“若是关西民政无碍,我二十八万大军,足以一一破杀刘焉、袁绍、吕布之徒。然而,我关西四州一府如今正陷入粮食危机,各郡大城,随时有可能陷入断粮危境。民腹尚且不能填饱,大军何如能攻城掠地,奔袭千里?”

关西严重缺粮,但是冀州粮食储存也不富裕,所以,诸如以战养战之类说法,亦根本无法提起。

前面说过,汉世条件下,长距离运粮损耗严重。譬如陆地上千里调运粮草,即使是和平时间,百车粮食抵达目标地点时,能够剩余二三十车,已经是传说中的超高效率。古话所称的“千里不调粮,百里不输草”,并非随口编造出的流言假话。

亦是因为粮草损耗严重,古代兵阵出战,二十万战卒鏖战前线,后方大多最少也要准备四十万人的口粮,才能勉强支持战争正常运转。有时候,若是粮道稍远,或者处于敌军直接威胁下,甚至还要准备六十万人乃至一百万人份口粮,才能勉强支持起一场二十万战卒的鏖战。

兵阵作战,最消耗粮食不过。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亦并非仅仅因为粮车运输缓慢。

在关西陷入缺粮危机时,若是刘杲草率发动冀州攻略,无疑是一种相当不明智的行为。前时,刘杲一度将希望寄托在冀州粮库,考虑是否采纳徐晃攻略冀州方案,但是刘杲这种冒险思路,很快就被贾诩、荀彧及时驳回。

徐晃上书建议刘杲主动攻略冀州,剿杀袁绍,刘杲可以驳回不议,但是今日吕布、田壮打上门来,刘杲即使心中不愿作战,却不得不出兵。毕竟太行山对关西来说,极其重要,不容有失。

何时出兵?出多少兵?西山一仗打到什么程度?张牛角一部如何处置?这些繁琐细事,都要好生参谋参谋,定下一个基本格调。

西山既然不容有失,那么刘杲必须遏制吕布、田壮进逼太行山的脚步。这是议论关西政权当前局势的前提条件。

不过,事情看似复杂,其实也很简单,无非是防御外敌入侵而已。

稍稍小片刻,众谋臣已经商议出基本应对方略:小打小闹,防守为主,轻骑袭击粮道、强弩镇守险关。

似华歆、荀彧等人,根本无视刘焉的骚扰战,直接将防守重心调度在并州腹地太原郡。真正令荀彧担心的,其实还是关西粮食危机:“根据各地郡县小吏案检、汇总数据,情势不容乐观。”

“并州粮食略略有余,但是并州粮食一是需要就地补给徐晃、张杨、颜良、徐荣数部大军,二是朔州粮食缺口,亦需从并州抽取填补。大概来说,并州粮食亦是相当紧张,仅仅不至于发生大饥荒而已,无法以之解决关中困境。”

“凉州诸郡,类如敦煌、酒泉、张掖、武威四郡,粮食基本能够自给自足,至于其他诸郡,却是皆不容乐观。其中金城一带,由于董卓昔日戍兵抄掠,最是困厄,不过好在西海军尚有不少存粮,能够籍借湟水,及时补给金城郡。”

“陕州诸郡。其中陕北上郡一带,由于人烟稀少,未遭董卓残害,故虽然贫苦,却也不必担忧断食饿死,且上郡多树木大山,野兽无数,当地民众亦可猎杀鸟兽,补充食货。陕南汉中郡,自张鲁接管后,承平已久,亦无大害,不过因为刘焉连月用兵,汉中积存粮食消耗严重,正在飞速减少。”

“最忧心的是关中三辅,以及凉州汉阳郡、安定郡等地。似右扶风存粮,已经不足二十日!尤为令人深忧的是,许多豪门大户,发觉关西逐渐陷入粮食危机之后,纷纷哄抬粮价,囤积居奇,进一步加重粮食危机。”

“譬如左冯翊一带,按照陛下所定计划补给之策略,左冯翊虽说饥困,亦能勉强撑到六月初。但是因为无数商户哄抬粮食,积屯有限活命口粮,瞬间加重左冯翊粮灾。便是前数日,左冯翊诸县城粮价,一日之内,足足翻了八倍,粗粮如今已经抬升至四五百钱一石。”

“因为各大城市长无法控制混乱局势,如今,市场上粮食业已全部被投机者沽空。因是,万年、高陵、莲勺诸县城,缺粮危机全部提前爆发,自前日起,无数居民已经纷纷陷入断粮困境。甚至……万年县城昨日已经出现第一例汉民饿死事件。”

“这些还是小事。自从左冯翊粮价哄抬之后,因为无数商户趋利求财,纷纷四散并州、弘农、右扶风等郡县,高价收购粮食,准备反手倒卖左冯翊。因为这些人趋利诱导,左冯翊腾高粮价如今甚至已经向京兆尹蔓延。陛下也许有所不知,长安城粮价,昨日傍晚左右,比起平时已经上涨三成;今日臣奏议上林苑前,长安城粮价比起昨日傍晚,又上扬一成。如是任由粮价上扬,怕是……”

荀彧一席话,令在场众人纷纷丢开太行山兵事,转而思考粮价。毕竟,吕布、田壮再猛,三五日之内也绝难连续破击太原郡、雁门郡数万重兵,可是粮价腾高,汉民缺粮,却有可能令关西政权瞬间覆灭在关西汉民怒火之中。汉民可不管粮食危机是不是董卓种下的祸根,他们只在乎刘杲称帝执政时,他们却不能吃饱饭。刘杲要他们吃不饱饭,他们就要反叛刘杲、斥骂刘杲。

随着荀彧叙述,刘杲眉头蹙起,心情逐渐郁闷。

荀彧所言这种情况,数千年历史上屡见不鲜。每逢大灾、兵祸、经济危机,粮食乏缺时,偏偏会有一大群黑心商人,一边哄抬物价,积屯倒卖粮食,往往把平时五十钱一石的粗粮,抄到八百钱一石、一千钱一石、数千钱一石。

中国历朝内乱时期,因为天灾、兵祸,往往有大量流民成批成批的死去。很多时候,这些流民并不是被乱兵所杀,也不是真是缺粮饿死,而是被腾高的粮价,被囤积大量粮食的商户间接逼死!观读历史时,有些人往往疑惑,第一年还说某地大丰收,怎么第二年突然就爆发饥荒,数千数万人饿死呢?其实,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这个世界上,历来不缺乏黑心商人。积屯粮食时,他们绝对不会考虑贫民死活。

这种狂炒粮食的行为,简直是信息、交通条件恶劣的古代社会一个死穴命门。

好比后世和谐六年,某些人炒大蒜,不知不觉已经将大蒜价格抬升数倍乃至十数倍。大蒜非是民众必需的主食,且后世比起汉世,物流、政府监控发达数千倍,但即便如此,炒大蒜行为,还能给民众生活带来深远影响,何况于汉世?

如是将后世的炒大蒜,换算成汉世的炒粮食,就能模糊了解关西汉民今日所面临的困局。

“可否仿照前朝故例,杀一两个囤粮大户,以儆效尤?”有人不假思索的向刘杲提议道。

第385 混乱年代(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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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年代(六)

“可否仿照前朝故例。杀一两个囤粮大户,以儆效尤?”有人不假思索的率先向刘杲提议道。

“这,恐怕效果极为有限。”荀彧苦笑的摇摇头:“因为陛下基于前时统查人口时,推行的户籍补助粮食政策,我等短时间内尚不用担心流民远逃,求食他方。但亦是因为关中相对稳定,这无须担忧乱兵抄掠的居民,遂纷纷争相储存粮食,本来一次买一月粮的,今日却因为担心未来缺粮,许多人都一次性购买三个月甚至半年粮食。民众这种糟糕的心思,迅速扩大粮食缺口,加促危机降临。”

简而言之,抢购粮食气氛已经蔓延至普通民众。就汉末动荡年代,对于普通汉民来说,粮食无疑是一种最能保值,超越黄金,能够抗拒任何经济危机的货物。汉民为未来计,纷纷提前囤积足够半年食用的粮食,这种心情也可理解。

左冯翊爆发的哄抢粮食事件,有类于后世和谐年间特色——高房价。若说初期的哄抬房价。还只是一部分炒房团、房地产商参与,那么后期炒房炒地产,已经几乎是一种全民运动。哪怕某人手里不过百十万流动资金,也要在大城市郊区、二三线城市购置空房,坐等房价上升,倒手转卖赚钱。

稍有不同的是,后世商品房不是人民生存必需的基础原料,不必13亿人齐上阵。今日的汉世,若是不加以限制,无数汉民为确保自己未来不被饿死,很有可能,瞬间演变成关西八百万汉民一齐哄抢粮食。那时,富者可以大量囤积粮食,而穷者为求活命,却只能举旗造反,暴力抢劫富户。

当需大于求时,因为人类生存竞争,某些缺乏的物资必然提高价格,减小适用范围。关西政权若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粮食需求问题,即便刘杲狠下心来,宰杀几个囤粮大户,亦于事无补,根本不能稍稍阻挡汉民彼此囤积活命粮食的趋势。

荀彧道:“以臣之见,如欲使关西八百万汉民熬过数月难关,陛下必先使各地郡县城市长,强行管制粮价,禁止一切大批粮食交割之余。更要在关西粮荒郡县,全面推行类似军阵守城时,每家每户按照户籍人口,每日或每周,由朝廷分发一定量保证其一家勉强活命的政策。”

“不过,即便全面推行兵阵守城时的定量供给策略,也只能是勉强暂时缓解危机。至于能不能撑到关中夏收,这还是两码事。毕竟这种节流行为,一不能增加关西粮食储备,二不能削减郡民口腹需求。而且,难免有些利益熏心之人,官商暗中勾结,大发国难财。”

荀彧的建议,大略也就是建议刘杲暂时推行战时计划经济,限量供给关西八百万汉民基本生活物资,并且利用行政手段,彻底瓦解汉世“炒粮团”。当然,刘杲晓得,即便推行战时计划经济,也未必能够缓解粮价虚高暴涨,毕竟粮食这玩意。是人类生存的最基本的需求;毕竟谁也不愿明天被活活饿死。

怎么来面对关西这场突然加剧的粮食危机呢?

陷入苦恼的刘杲,突然想起后世共和建国初期所采用的计划经济。后世共和建国初期,因为苏联、美国世界两极集团的共同封锁,新中国步步维艰,不但需要面临时刻有可能爆发的战争,而且国内各种物资更是极度缺乏。1972年中美建交后,趁着当时世界陷入经济危机,太祖咬紧牙关,不惜成本,大量订购国际上各种基础机械工厂。待十余年后,也即是改革开放初期80年代,这些外资引进的工厂相继竣工,并且投入生产后,中国这才彻底摆脱物资贫乏年代,各种粮票、布票也终于逐渐沉淀于历史长河。

同样是解决物资贫乏,那么后世共和建国时期的计划经济思维,能否暂时应用在汉世?刘杲脑海里突然腾起这个念头。

仔细揣摩汉世经济体系许久,刘杲脑海中那个模糊的念头越来越清晰。刘杲稍稍整理思路:“对于关西粮食危机,我有一个思路,你们来议论议论其具体可行性。”

“第一步,我明发诏书,宣布在汉律之中,增设一《粮食法案》,明确规范粮食交易,严格限制各地粮食价格非正常虚高,严肃禁止各地粮商、大户非正常囤积大量粮食。但凡通过操纵粮食价格,非法盈利、引起当地祸乱者,皆按律法处罪并罚没家产。尤其是天灾、祸乱期间,胆敢不顾贫民生死。哄抬物价者,全部加倍处罚。”

“这主要是为杜绝黑心粮食、当地豪强,为牟取私利,恶意加重朝廷负担,从源头上遏制左冯翊事件连续爆发。”

“第二步,三公府、尚书台立即传书各郡县,责令当地长官,全力开弓,引导人心,劝规风气,控制舆论。各地郡县长官首先开诚布公,公布各县粮仓储粮,向关西汉民诠释这次粮食危机因果。一面向当地居民解释时局的艰难性,请他们给予一定谅解;一面向当地豪门士族施压,请他们暂时贡献点粮食,使关西八百万汉民能够勉强撑至夏收之时。”

“另,但凡吝啬、不愿捐献粮食的大户,当地郡县长官,立即清查他们底案,看看他们清白之家背后,是否藏有不得见人的罪恶!若是他们家底不干净……不管他们后台势力如何庞大,立即责令当地郡县立刻就近召集戍兵、锦衣卫,按律为民申冤。他若敢聚众反抗。以谋反罪处置!”

“不过,各地郡县产官亦一定要与当地锦衣卫并肩协调各种矛盾,将舆论向善引导,将朝廷官府,打造成一个为汉民打压黑心粮商,苦心解决粮食危机的光明形象。同时,期间若有官吏勾结粮商,盗卖粮食,其上司无须等待尚书台核查,可立即罢免问罪,稳定人心。”

“道教下放各地的真人、法师、律师。亦须组织教民,辅助当地官府行事,劝导大户捐献粮食,劝导百姓兼爱,彼此互助,共渡难关。”

“为表彰、诱导各地大户援助朝廷救灾,新朝的爵位制度暂时向其开放。但凡捐献一定量粮食者,皆可按照条例,提升爵位。这一步主要是劝导人心,共渡夏收之前的百余日难关。”

“第三步,为劝导风气,节约粮食,自今日始至关中夏收之前,宫中禁止任何肉食;诸宦官、宫女一日两餐,削去零食;诸贵妃、美人除宋贵妃外,一日一餐,夜间可添加一顿零食;至于朕本人,一日一餐,一餐一菜。”

“三公府、尚书台、九卿官署,以及各郡太守,各县县令,朝廷只许每日特供两餐。总之,朕与诸卿家,当为天下表率,节约用粮,共渡难关。”

行政抑制、朝政诱导、天子削食,刘杲通过种种,或是形式主义手段,或是实用主义手段,试图缓解关西粮荒。

“陛下为天下百姓忧心,不无不可,至于‘一日一食’,却是过矣!肠胃不饱,必生苦厄。若是陛下稍有不慎,偶得恶疾,岂不令亿万百姓悲哭流涕,怆地呼天?请陛下为亿万百姓念。暂且收回玉言。”为刘杲“一日一餐”惊愕的群臣,纷纷出声规劝刘杲。

自秦汉以来,为祷告各地灾情,历代皇帝常常削减饮食,暂时禁止肉食。但是,似刘杲这种直接削减至“一日一餐,一餐一菜”的,却是历代皇帝之中的第一人。

汉世之间,中等之家的汉民,大多一日两正餐,晚上辅以夜宵,与后世一日三餐概念不同。汉世人之所以一日两正餐,并非仅仅因为粮食乏缺,而是相对于后世人来说,他们生活比较悠闲,生存压力较低。似汉世人,若是他能日出而起,日落而眠,已经算是少有的勤奋。

何为“日出而起,日落而眠”,以青龙二年四月十日为例,日出在早晨6点21分,日落在19点09分,也即是说正常情况下,汉民算上洗刷时间,一日也不过清醒13小时,真正工作时间则更少,与后世那种高强度工作没法比的。至于挑灯夜读……汉世之间,灯钱可不是中等之家能够负担起的!

但是,类于一国之君,由于常常需要熬夜,他们工作强度堪比后世普通工人。

当然。

纵然许多皇帝号称是一日两正餐,但是一道正餐基本上最少也得数十个荤素菜式,而且正餐之间,宫殿还可随时补充零食、水果。因是,即使是一日两餐,也足以负担起,类如一日批阅数十斤竹简秦始皇帝等一国之君的高强度生活。

简而言之,刘杲若是大搞形式主义,坚持“一日一餐,一餐一菜”至关中夏收,还是蛮有压力的。不说刘杲可能身体虚弱至病痨,起码也是个身体素质大幅度下滑,提不起刀,舞不成棒。不过,为了在征伐山东诸侯时赢得一个好声名,为了在关西汉民之中暂时留下好印象,刘杲却是顽固的拒绝臣属建议,铁着心要饿上百余日。

不得不说,刘杲打的这一张道德牌,还是蛮有收获的。譬如大堂内的诸位谋臣,即便不是感动的一塌糊涂,也纷纷对刘杲竖立一个新印象:“天子尤重民生!”

也许是被刘杲“一日一餐”为关西汉民节省粮食行为感动,岁龄不过二十三,尚有热血之心的郭嘉,遂长身出列,主动请战:“陛下能为关西八百万百姓节衣缩食,臣等岂能无动于衷。”

“臣年幼无名,不能牧守郡县,安抚百姓,替陛下分忧,心怀赧然。然,臣之拳拳报国之心,不可废。臣幼读兵书书卷,虽不曾有累累战功,却有为国战死沙场之志。是以,恳请陛下放臣于晋阳,野战吕布,若臣侥幸不死,必不使吕布进犯我并州疆野。”

真实历史上,郭嘉年二十七岁,被辟入三公府,逐渐为曹操倚重。如今,虚岁二十三岁的郭嘉,虽有些声名,却不至于敢与华歆、荀彧并列。且,后世郭嘉虽是曹操帐下初期第一军事专属谋臣,但是二十三岁的郭嘉毕竟还没有真正参与过一次战役决策。因是,郭嘉说话时也没甚底气。

郭嘉说话时没甚底气,刘杲却对他十分信任。郭嘉二十七岁为曹操军事后,立即纵横捭阖,剿杀吕布,破败袁绍,兼并河北,十年之功堪比其他豪杰一生所谋。虽然说郭嘉今日才二十三岁,但是想来他此时的智慧,与二十七岁时相比,不会稍逊太多。

因郭嘉主动求战,刘杲不禁回忆起历史典册。历史记载,因张邈之叛,吕布遂顺势夺取兖州,李代桃僵,抽调走曹操根基,令曹操连番转战,却不能形成恢宏格局。吕布乃是继袁术、陶谦之后,曹操的又一强敌!曹操因为有吕布掣肘,累月累年不能连势中原,为他人所轻。直至郭嘉来投,为曹操参谋军事,曹操这才能三战三破吕布,强势崛起于中原,成为袁绍心腹大患,以至于袁绍不曾彻底安抚幽州、冀北之地,便草率发起官渡之战。

曹操因破灭吕布而崛起中原。破吕布之功,郭嘉为首。

回忆起郭嘉与吕布这点恩怨,刘杲不禁一乐:“虽然时空转换,郭嘉、吕布之间恩怨,却是依然无法避免呀!哈哈,不知这时空,郭嘉是否能为我剿杀吕布,奠定攻取冀州的根基!”

因为十分相信郭嘉的能力,刘杲遂道:“唔,奉孝若是有意为我安抚冀州,我也可就此放下太行山诸事,专心稳定关西。”

“左右执笔。擢封郭嘉为讨贼司马,与并州牧左政、骠骑大将军韩暹,共辖晋阳、雁门、上党、箕关、函谷关十二万步骑,并全权处置太行山诸军事!”却是一如刘杲将冀南权力下放给徐晃一般,太行山这一块的军事,亦下放给郭嘉。

也不理会群臣对他重用郭嘉的惊讶,刘杲又嘱咐郭嘉些琐碎小事:“关西根基不稳,万事纷乱,还请奉孝处理太行山、冀中诸事时,务必要以自力更生为主。短时间内,冀州、太行山兵事,不求大胜,但求不损耗我并州国力!”

“若能熬到夏收、秋收,新粮收割完毕,即是我军大胜!”

前面说过,刘杲军制改革后,军队正职依次为将军、校尉、都尉、部尉、军侯、队正、什长、伍长。军侯以下,诸副官,前缀“假”字;军侯以上,诸副官统称司马。

驻戍函谷关的颜良部、驻戍箕关的张杨部、屯戍上党郡的徐晃部、屯戍晋阳的左政部、屯戍雁门郡的徐荣部等,步骑总人数约十二万人。由于未正式作战,刘杲压根没设置大将总督,仅仅令诸部挂靠在骠骑大将军韩暹的骠骑将军府下。

关西政权军制,唯有出兵大战,才设将军(大将军)、护军大将、司马,共统大军。其中,护军大将类似后世政委,将军类似后世全军主帅,司马则类似后世全军总参谋。

如今,刘杲未设置护军大将、将军,却偏偏率先晋封郭嘉为讨贼司马。如此以来,这镇守关西要塞的十二大军,名义上等同全部归郭嘉一人统帅。虽然仅仅是“名义上”,但是亦可以看出刘杲将数月前还是一名白身的郭嘉,拔高到什么程度。

即便是郭嘉本人,也为刘杲这一道任命,震惊的张开嘴,久久不能合上。

群臣震惊刘杲对郭嘉逾制拔高之余,类如刘晔、陈群等人,心头又突然腾起一个希望:“陛下常将我与郭嘉并称,难道有朝一日,我也会被陛下突然重用么?”

暂且将视角从长安古城收回。

真实历史上献策剿杀吕布的郭嘉,被刘杲委以重任的同一日,太行山山谷中却又突起大变。尚在长安的郭嘉,却是不知,等他入驻晋阳城时,迎接他的将是一个局势颓衰到何种程度的烂摊子!

不管怎么说,这个时空中,郭嘉、吕布这对宿怨,剧烈碰撞时间,却是足足提前四五年。

青龙二年四月二十七日。

太行山,上艾县城。

初,吕布、田壮兵分两路,一路直攻井陉山谷,一路溯滹沱河而上,准备合攻上艾县城。由于田丰谋划许久,无论是吕布还是田壮,皆是一切进展顺利,主军迅速向前推进。

连续数阵快速破袭西山军后,吕布、田丰不免有些轻视张牛角,以为西山贼根本不足为惧,他们真正的敌人,应是承载着赫赫威名的并州兵卒。

吕布帐下兵卒虽然尽是袁绍提供的冀州兵卒,但是一是因为汉世间燕赵豪杰本就素产强卒,二是因为吕布逃离长安时,他帐下部曲亲信,皆随他远走南阳郡,吕布此时并不算是孤家寡人。

依借这一批中上层军官,能战兵卒,吕布组建起属于自己的军队,那自然是分分秒秒的事。亦是因此,吕布新组建的部伍,其实并不弱于他在长安率领的凉州、河内、并州混编军太多。

第386 混乱年代(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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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年代(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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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年代(七)

吕布帐下兵卒虽然尽是袁绍提供的冀州兵卒。但是一是因为汉世间燕赵豪杰本就素产强卒,二是因为吕布逃离长安时,他帐下部曲亲信,亦皆随他远走南阳郡,故,吕布此时其实并不算是孤家寡人。

依借跟随他的那一批中上层军官,以及冀州数千能战兵卒,吕布组建起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不过是分分秒秒的事。亦是因此,吕布新组建的军团,其战力其实并不弱于他在长安率领的凉州、河内、并州混编军太多。

与张牛角作战期间,吕布再次发挥出其骁将属性,骁骑直冲,单枪刺敌,将井陉县一带,张牛角苦心营建的一座座障碍,尽数摧毁。正是因为张牛角太挫,帐下兵卒似乎不堪吕布一击,导致田丰、吕布逐渐产生冒险投机心理。

当吕布主军攻至井陉山谷最后一个关口时,田丰、吕布稍稍合议一番,遂准备将预期中的骚扰战及时扩大化:“我军若能在并州援军抵达前。攻陷上艾县城,据城而守,则攻略太行山计划,便能提前完成一半!”

于是,吕布强攻井陉关山谷之余,又分出部曲小将成廉,率步骑两千合兵田壮,侧翼迂回进攻上艾县北。根据田丰、吕布计算,若是按照计划行军,成廉、田壮或能赶在并州援兵抵达上艾县城两天前,便能兵临城下,与吕布里应外合,啃下井陉山谷。

上艾县城毕竟不是什么大城,不像襄阳那样,能逼的敌军无法全力进逼。连番破击张牛角外围散兵之后,吕布、田丰自忖,若是两部合兵,就势猛攻一番,两天时间应该足已攻陷上艾县城。

然而田丰、吕布计算并州兵速度时,却是忽略一个关键因素。

信鸽!

关西政权早已投入使用数年的信鸽系统。

在成熟的信鸽系统辅助下,关西汉兵却是能比汉世其他关东诸侯,更容易、更快速,获得、传达紧急军情,及时调发援军,同时协调数部戍兵作战。

若是以汉世旧时军事对战来计算。张牛角派斥候向晋阳传递军情,需要一定时间;晋阳城确认军情、调发戍兵,需要一定时间;晋阳城向雁门郡、上党郡。传达军情、构建防御体系、协调作战,亦需要一定时间。

若是有信鸽系统辅助,这些没必要消耗的时间,无疑能够大幅度压缩,提高效率。似太行山山脉,山谷相接,轻骑传递消息时,相当困难。若是以信鸽取代轻骑,传递紧急军情,却是最少可以为并州援军,节省两到三日时间。

区域性战役,争的就是时间,打的就是时间差。

世界军事战争史上,为甚轻骑能够完败重骑兵,成为无冕之王?便是因为轻骑具有无可比拟的作战速度,能够将各种战术发挥的淋漓尽致。重骑兵,人马皆披重甲,一眼望去,似乎极具威慑力,令人无法战胜。然而,一旦走上战场。千数年战争历史告诉我们,拥有超强防御的重骑兵,完全无法匹敌拥有超高速度的轻骑兵。

上艾县至晋阳城之间,一个来回,信鸽系统一共可以为并州援军节省两日半时间。正是这两日半时间,为并州援军带来一场意料之外的胜利。

田壮、成廉部一万步骑,按照田丰预定军事计划,他们沿着与滹沱河相交的北部山谷小道,一路急行军,赴战上艾县。有惊无险走过曲折山谷小道后,田壮、成廉穿插至平原地带,直击上艾县城。

谁料,自以为包抄奇袭计划已经完成大半的成廉、田壮,还未能喘口气,便迎来一场始料不及的大型伏击战。原来,因为信鸽节约两天时间,左政调发并州援军,此时却是恰好比田壮、成廉,提前一步赶至上艾县城北的小平原地带。

斥候远放的并州援兵,无意中发现成廉、田壮这一支急行军后,领军校尉紧急布下一个简单C型包围圈,等待田壮、成廉跳进圈套。因此,急行军的成廉、田壮部万余步骑,刚出山谷,便突然遭遇并州援兵步骑凶悍冲袭。

此战结果,可想而知。

这一战,并州援兵依借包围圈伏击,斩首一千二百,俘虏两千七百。可以说,这一阵,已经将田壮、成廉这支万人部伍,彻底打残。

溃败的成廉、田壮部卒,丢盔弃甲,狼狈逃散至各太行山山谷,无法再对张牛角形成有效威胁。不管如何说,上艾县北伏击战之后,田丰、吕布攻陷上艾县城的布局,瞬间破产。

并州援兵用一场一千二百首级战果的上艾县北伏击战,暂时将吕布嚣张气焰打下去,令其不敢再觊觎西山军上艾县城大本营。与此同时,这次上艾县北伏击战,亦似乎意味着太行山之战,从此进入僵持阶段。

大破田壮、成廉之后,并州援兵遂在晋阳、井陉、上艾三城交通交叉点附近,筑营扎寨,搭设障碍,构建防御设施,一是截断吕布、田壮侧翼进攻道路,二是与屯戍上艾县的西山军成掎角之势,协防抵御吕布威胁。

并州援军破击田壮、成廉之后,太行山主脉以西地区。局势瞬间转好,不复再为吕布兵困扰。上艾县城的刘弥、张牛角,县北的并州援军校尉,晋阳城的左政等,都不约而同舒口气,以为太行山将能最少复得月余和平。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就在并州援军破击田壮、成廉第三日,上艾县城突然再起危机。不过,这次危机不是外敌入侵,而是内乱、反叛。

青龙二年四月二十七日。

并州援军破击田壮、成廉之后。田丰、吕布皆知大势已去,上艾县城短时间绝难陷落。有鉴于此,吕布也随即收敛兵力,不再连续苦攻井陉山谷,做那无用功。不过,吕布虽然暂时收兵,张牛角却不敢稍稍放松。毕竟,吕布、田丰突然发难,抄略井陉县附近屯田之举动,却是在张牛角心中留下一层阴影。俗话说,“杯中蛇影”“吃一堑长一智”,张牛角再没心没肺,也会广发斥候,严密监察吕布军动向,不至于重复先前悲剧。

由于张牛角心怀其他心思,欲游走刘杲、袁绍之间,独立存在,于是统帅斥候、监视吕布大军的任务,便由他帐下第一亲信张甲直接负责。

这一日,张甲按例巡视井陉山谷完毕,单骑回返上艾县官署别院。

行至家门口时,张甲疲惫的揉揉双眼,打个哈欠,又顺势伸伸懒腰,扭扭脖颈,活动活动身躯。

自从吕布突然发难,掠夺屯田、猛攻井陉关口以来,身处要职的张甲,夜不能寐,甲不离身,刀不离手,很是辛苦。如今吕布虽然退兵,上艾县城复得安宁,但是井陉关山谷一带却是依然充满紧张气氛,令张甲不敢稍稍放松那紧绷的弓弦。

卸下头盔,连并马缰递给随从,张甲一边继续活动颈骨。一边抬步跨入官署别院。前脚刚跨过门槛,张甲心中不自觉的猛的一跳:“咦,院内怎这么安静?”

就在张甲怀疑的霎那间,天空突然一黑,一张渔网向他撒来。出于生存本能反应,张甲来不及思考到底是谁来偷袭,他右手已经探向腰间,准备抽刀劈散渔网。

但是,对方怎许他拔出腰间长刀?

张甲右手手指刚触摸到刀柄,一根强劲的弩失,“诤”的一声射穿他右臂。近距离强劲弩失,不仅破灭张甲取刀幻想,其弩失附带的冲击力亦带偏张甲重心,令他无法逃避当头罩来的渔网。

渔网套上张甲瞬间,四五杆长矛、长刀,相继抵在其各大要害处,将张甲彻底禁锢在刀兵之中。

这突然爆发的一切,皆发生在短短十来秒之内。

“假都尉!假都尉!”直至张甲为渔网、长矛、长刀三重禁锢后,其三四名随从这才从惊诧中回过神来,纷纷操刀而上,试图营救出张甲。

但是,为迟已晚。

四五名弩弓手,从别院门后一涌而出,手扣悬机,弩失瞄准张甲诸随从:“妄动者死!跪地、抱头!吾等奉州牧、县令、都尉之令,案捕奸贼,敢有阻拦者,杀无赦!”

略略抬头打量一番伏击张甲这些人,诸位随从愕然发现,这些人竟然个个身着关西汉兵标准兵甲。他们是上艾县令刘弥一系的西山军。

张甲强忍着右臂疼痛,大声斥责身边兵卒:“好胆!竟敢伏击本大爷!刘守性,你这是准备和都尉大人火拼,内乱我上艾县城么……”

“咦!竟然是你这狗贼!李晋,你这个忘恩负义、斩杀同伴的狗*养的二鳖货,终于要向我举起屠刀了么?早知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必定会乱我西山军!都尉大人为何不听我苦谏,一刀宰杀了你!”

原来,率兵伏击张甲之人,竟是张甲旧日宿怨李晋。

却说。

刘杲初至汉末时,因为需要彻底融合这具陌生躯体,他遂不得不赴难广宗,营救甘陵王世子刘永。期间,刘杲一度曾以太平道之名,说服张牛角、李晋、张甲等十来人,协助他越过汉兵重围,共入广宗城。

十数人趁夜突破卢植大军层层围兵,抵达广宗内城,其中自然是凶险无比。入城路上,李晋以不愿同僚被严刑逼供为名,斩杀一名严重受伤的同伴,得以逃脱升天,活命抵达广宗。因为此节,张甲遂与李晋产生严重矛盾冲突。若非李晋表哥左政一心庇护,张甲甚至已经诛杀李晋,祭祀那位死去同伴。

自从八年前,张甲、李晋种下仇恨后,双方非但没有丝毫缓和迹象,反而随着时间增加,更加不能容忍彼此。所幸,因为他们皆是刘杲部属,无因无果,周围的大环境,绝不允许他们举刀互杀,私自一决生死。

数月前,左政就任并州牧,作为左政表弟的李晋,地位亦是水涨船高,成为外人眼中的政治新星。然而,心怀怨念的李晋,却假借左政权势,自荐入上艾县城,声称是协助刘弥监控张牛角,其实却欲以高位来报复、羞辱张甲。

当然,张甲对李晋的怨恨,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晋怨愤张甲,张甲何尝不是欲将李晋杀之而后快。

李晋来上艾县赴任第二日,张甲就率亲信部曲,趾高气扬的给李晋个下马威,冷冰冰的警告李晋:“在我地盘上,你小心点,莫被我抓住什么把柄!哼哼!”

按理说,似上艾县这个是非地,郡县州刺史府不应该委任李晋这种身份敏感之人。但是,自甄姜、宋都、徐若三女淇水遇险之后,西山贼中的并州系与张牛角系之间矛盾日日升级,逐渐不可调和。在这种情况下,似李晋、张甲之间的这种矛盾恩怨,反而成为刘弥、张牛角双方手中可以依仗的好牌。

李晋右手四指并握,反手狠狠抽了张甲两巴掌,冷笑道:“骂吧!骂吧!都是临死的人了,让你嚣张会又有何妨?”

张甲不屑的瞟了李晋一眼,冷笑道:“今日若是你敢杀老子,老子算你是个英雄!我张甲一人之命,若能换取你兄弟二人性命,也算值了!就怕你没那个胆子,敢砍我项上头颅!”

无论如何说,若是李晋无缘无故斩杀张甲,肯定会诱发西山军大乱。那时,关西政权必须在李晋与张牛角作出抉择:并州是发兵彻底剿灭张牛角,还是罪杀李晋,平息西山军愤怒?单从眼前的战局来看,关西政权怕是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选择罪杀李晋,平息西山贼不满。

李晋拔出腰间短刀,刀锋擦着张甲睫毛划过,呵呵笑道:“张甲啊张甲!你也不想想,若是不曾手握你把柄,我会这么大张旗鼓捕捉你么?嘿嘿,你看看这人是谁!”

李晋说着,将一名被粗绳密密麻麻捆绑好几道的厨子,推倒在张甲面前。

瞧见李晋拉出这名厨子,张甲瞳孔突然猛的一缩,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原来,这名厨子便是冀州派来联系张牛角的密谍之一。田丰派遣密谍,试图说服张牛角、张甲归顺袁绍时,便是通过这名打入张牛角府内的厨子,充当联系西山贼的关键人。说起来,上艾县北伏击战前数日,当吕布有攻入井陉关山谷迹象时,张甲还曾主动联系过这名厨子,闻讯冀州开出的投降条件。

果然,事情向最坏方向发展。

李晋又提来一包竹简、文书等等在七杂八的东西,“哗啦”一声丢在张甲面前:“哼!张甲,你想不到吧?当你试图暗连吕布,献城投降袁绍时,其实早就被我锦衣卫发觉!前时,上艾骚乱,县令顾忌你狗急跳墙,不敢随意案捕你等良心被狗吃了的贼子!如今并州援兵即在城外,不愁你们这些贼子再发动变乱!今日正是清理上艾县蠹虫之时。”

“张甲,你不思天子之恩惠,反欲勾结外贼,出卖我数万西山军兄弟,你不觉羞愧否?若不杀你,天下间哪还有可杀之人!”

“今日正是你伏诛之时!高悬尔狗头于城门,警戒世人,便是你唯一的价值!”

面对翔实可靠的证据、证人,张甲此时拿什么来反驳李晋?强装镇定的张甲,内心犹如惊涛骇浪,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以至于被李晋抓出马脚。

不过,虽然能定张甲勾结外贼之罪,但是李晋要杀张甲,尚需几道程序。

李晋勒令属下捆绑起张甲,准备带至上艾县县府,由县令刘弥正式审问、核定张甲勾结外贼之罪,打入监牢之中。熟知,就在李晋捆绑起张甲,尚未跨出张甲别院时,周围却突然冲来一群张甲直属兵卒。却是有人走漏消息,呼唤张甲亲信部曲来救救驾。

这群张甲亲信兵卒,丝毫不理会李晋提供的证人、证据,只是一个劲的逼迫李晋释放张甲:“假都尉率我等亲临前线,鏖战吕布,怎么可能勾结外贼?反是你李晋,躲在城内,手无尺寸之功,焉敢说别人是外贼?怕是勾结外贼的不是假都尉,而是你李晋!”

尤其是一些兵卒,更是大肆披露张甲、李晋之间的重重矛盾,至今彼此不能相容,以此辱骂李晋今日之举,是“打击报复”,是“诬陷张甲”,是“指鹿为马”,是“弄权残害忠良”。

与之相应的是,张甲见到部从来救后,心中底气健壮,暗自咬紧牙关,非但不承认眼前这些证据,反而狠咬李晋一口,说这些东西,尽是李晋为害他,不惜花费大力气寻找的伪证。

当然,李晋又怎会屈服张甲亲信兵卒逼迫?

因为担心这些兵卒不顾一切,强抢张甲,李晋遂扼守别院大门,弓矢上弦,长矛列阵,等待并州系援兵:“要玩就玩大的,我李晋还怕了你张甲不成?”

随着张甲亲信兵卒大声吆喝,事情越闹越大。小半个时辰之后,这场骚乱不出意外的,已经惊动刘弥、张牛角这两位上艾县城的大佬。

第387 混乱年代(八)

第387

混乱年代(八)

第387

混乱年代(八)

随着张甲亲信兵卒大声吆喝。事情越演越烈,越闹越大。小半个时辰之后,这场骚乱,已经不出意外的惊动刘弥、张牛角这两位上艾县城的大佬。

首先到达现场的是张牛角。

待张牛角匆匆赶来协调冲突时,李晋已经迫于张甲亲信的嚣张气焰,不得不暂避别院,依借石墙土瓦,搭设强弩以自保。

张牛角稍稍了解情况后,晓得不是并州系与他军事冲突,而是张甲、李晋私人矛盾后,不由得长长松了口气。于是,张牛角先是借助威势喝退散兵游勇,和和气气的向李晋招呼:“子升{李晋},都是一家人,何至于提刀弄枪,当众杀人?”

“哎!让我怎么说好呢?你与张甲,未来都是成大事之人,何必如此纠缠旧时恩怨,死死不放?天子常有教导‘不可因私废公’。来来来,不如趁今日空闲,由你牛哥做主。化解昔日恩怨,除去心结,重做生死与共的好兄弟!”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刘杲摇身一变,成为汉帝国皇帝,其帐下亲信左政,亦借势飞黄腾达,继任刘杲,镇守并州。并州可谓是刘杲龙兴之地,为关西政权基业所在,刘杲能勒令左政镇抚并州,亦可由此看出他对左政的信任。

左政未来官路隆昌,通晓世故的张牛角,自然不希望张甲再与左政表弟李晋势如水火,不能两存,无故惹来麻烦。毕竟,若是未来刘杲势力大盛,张牛角彻底归顺关西时,少不了要与左政打交道。

无论如何说,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

见张牛角一团和气,李晋亦是长舒一口气。若是刚才爆发军事冲突,无疑是他这人数少的一方比较吃亏。

李晋清清嗓子,向张牛角吆喝道:“都尉大人,你也恁小瞧了我李晋。若是我是因私情而废国事之徒,天子昔日焉会用我为吏员、家仆?我今日来案捕张甲,无关私人恩怨!”

“都尉大人。请看这些文书、竹简以及这位袁绍派来间谍。嘿!都尉大人,怕是你也想不到,张甲这蟊贼竟趁我大军鏖战时,私自勾结吕布,妄图献城投敌。似这等人,我西山军焉能容他?”

李晋说话间,打开别院大门,将张甲勾结袁绍的罪证以及冀州密谍,一一送出门外,交付张牛角检查。然而,李晋绝没有想到,这些罪证以及冀州密谍,非但没有缓和冲突,反而将上艾县城就此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原来,这名间谍不仅是张甲联系袁绍的中介人,更是张牛角联系袁绍的中介人。远远望见冀州间谍,张牛角不禁冷吸一口气,脸色发白:“咝!难道我暗中联络袁绍之事,已经被锦衣卫发觉端倪!张甲与我连势一体,李晋若是发现张甲勾结袁绍罪证,焉能不会发现我与袁绍之间的来往端倪。”

“虽然我事事小心。从未留下丝毫笔迹,但是以锦衣卫的能力,他们既能排查出袁绍密谍这个臭虫,焉能不会顺藤摸瓜,追踪至我头上?李晋今日案捕张甲,怕是正如刘杲常言‘醉翁之意不在酒’!难道是左政借此警告我?”

因为冀州密谍的刺激,张牛角心思急转间,却是再也没有和解李晋、张甲两人的兴趣。若是锦衣卫已经发现他与袁绍交通,张牛角便没有再示好左政的必要。因为,就左政所在位置,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容忍张牛角私通袁绍的!

没有证据之前,张牛角再怎么墙头草,再怎么左右摇摆,左政迫于时事,也得容忍张牛角的种种不忠。不过,一旦事发,一切暴露在眼前,左政即便不愿此时处置张牛角,也必须给数万将士一个交代。不然,左政怎么来面对,那些不计生死,千里援救西山军的并州步骑?

一念至此,张牛角冷下心来,装模装样的翻翻竹简、文书,皱眉道:“此事疑点颇多,尚须从长计议。子升,那吕布、田壮恶贼,强攻我上艾不成,必定会作弄些龌龊手段。离间我西山军。你想想,若是我西山军彼此疑神疑鬼,人人自危,岂不是中了吕布圈套,白白便宜了田壮贼子!”

“越是危急之间,越是该相信袍泽呐!前些日,井陉山谷苦战时,张甲披坚执锐,陷阵死冲,身中三失而不退半步。你仔细想想,他像一个投降派么?”

却是张牛角不愿就此撕破脸皮,准备将张甲勾结吕布一事暂时压下。

张牛角与李晋交涉间,刘弥亦趋步赶至现场。不过,未等刘弥开口调解,扼守别院的李晋已经高声大呼:“张牛角!莫非你欲徇私枉法,包庇奸徒?”

“我与锦衣卫小帅早已暗中监视张甲四五日!张甲与该密谍接头密谋之事,我亲眼所见,焉能有假?若非有十全把握,我岂会骤然发难,案捕张甲?”

“吕布大军屯戍井陉县,时时刻刻威胁着我西山军。若是任由张甲继续为祸,一旦其侥幸献关卖敌,我西山军岂不是将再赴井陉县数万亩屯田悲剧?上艾陷落。都尉大人能够独活否?且,我案捕张甲,乃是为入监审问,追踪袁绍密谍,又不是就地斩杀张甲,这有何不可?难道非等城破之时,才能问罪张甲不成?”

李晋所言,有理有据,是非分明,逐渐说动周围西山军兵卒。毕竟,身为军卒来说。那是相当反感奸细、投敌的奸贼!毕竟,一旦张甲献关,他们这些兵卒极有可能成为攻城战的牺牲品。

随着李晋辩解,舆论风气渐渐有点向李晋这方偏转。也是,有这些罪证以及冀州间谍充当证据,李晋捕捉张甲,怎能算得上过分。任何将军统军,也不会置张甲不顾吧?

见势不可为,张牛角遂暂时选择退让,缓颜说道:“子升所言甚是。无论如何,我上艾县数万西山军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若是张甲,真有勾结袁绍行径,我必亲手斩下他首级,悬挂于城头!”

“张甲熟悉我上艾军政民事,更不知参与多少机密要事。若是他真暗中投靠袁绍,上艾县危矣!此事干系重大,子升不如将所有物证、人证统统移交,由我与刘县令{刘弥}等人,共同审理张甲案件?我如此处置,子升觉得如何?”

于情于理,张牛角提出的和解方案,却是最恰当不过。比较于眼前形势,这种结果亦能令李晋勉强满意。

然而,就在李晋准备应诺张牛角之时,突变再起。

一直沉默的冀州间谍,此时突然痛哭流涕,跪向李晋:“县尉大人!将军大人!你可是答应过,只要小人肯吐露冀州机密,就一定会饶了小人性命呐!”

“小人上有老母奉养,下有妻儿靠我活口,若不是被袁绍以刀刃强逼,言小人若不听从调遣,他就杀我老母,卖我妻儿,小人怎会来当这劳什子的暗谍呀?小人也是无奈求活的贱民,恳请县尉大人饶过小人性命。饶过小人性命!”

“县尉大人,你又不是不知,交通袁绍的主谋,不是张甲,而是这个张牛角啊!我若被张牛角收监,肯定会被他灭口呀!县尉大人,将军大人,饶命啊!小人老母、妻儿还要依靠小人辛苦讨生啊!”

冀州密谍这一阵嚎嚎大哭,将周围众人震的晕头转向。无数兵卒纷纷望向张牛角,脑袋上跳出一个个问号:“张牛角难道准备投降袁绍?”

至于张牛角本人,亦是脸色大变,双手紧张的握成拳头。密谍这一阵嚎嚎大哭,却是将张牛角逼上两难之地。密谍这一口反咬,却是直接咬掉张牛角未来政治前途。

闻听密谍将勾结袁绍的罪名牵连上张牛角,刘弥猛的一惊,暗道一声:“不好!”密谍这一口反咬,岂不是暗指张牛角正在谋求归降袁绍?若是张牛角归降袁绍,将置关西汉兵于何地,将置并州援军于何地,将置并州系西山军于何地?若是张牛角承受不起并州压力,变“勾结袁绍”为直接反叛,这不是关西政权白白将张牛角推给袁绍一方么?

即使要追究张牛角串联袁绍之罪,也该等到关西汉兵破击袁绍,兼并冀州之时啊!

勾结袁绍之罪,牵涉到张甲,不算什么大事;牵涉到张牛角,这却已经能够影响西山军的政治态度。

西山军并州系、张牛角一系不合多年,但是刘弥为甚不曾打压张牛角,夺来兵权?那是因为西山军中,张牛角的势力太强了。刘弥即便是借助关西汉兵的威势,也仅仅能勉强对持张牛角而已。一旦张牛角决意反叛,刘弥所率领的并州系西山军,根本无法抵挡张牛角一记重拳。

若是真想处置张牛角,最起码也得先召唤并州援军入据上艾县呀!

于是,刘弥突然大跨步上前,越过众人,走向别院门前的冀州密谍。并州密谍正在讶然刘弥为甚出列时,刘弥突然拔出腰间长剑,一剑刺死这名冀州密谍。

这名冀州密谍全身被粗绳捆绑,行动不便,如何能避过刘弥的突然击杀?刘弥这一剑,几乎是分毫不差的直接穿透冀州密谍心窝!

张牛角内心正在抉择之时,忽见刘弥跨步上前,刺杀冀州密谍,不禁一愣:“嗯?刘弥这是缓兵之计,还是另有所图?”

“刘弥,你欲何为?”不妨刘弥突然灭杀冀州密谍的李晋,又惊又怒,不禁大声喝问刘弥。

刘弥扬起头,大声回应道:“李晋,这冀州暗谍分明是欲行施反间计,离间我西山军,挑起内乱。吕布武力不能攻陷我上艾县,又使用这些下三滥计策,你莫要受他欺骗。”

“哈哈哈!”李晋仰天冷笑:“刘守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杀人灭口,就能逃避刑罪惩罚么?”

李晋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抛给门前的刘弥:“刘守性,你做的那些龌龊事,真以为这世间没有外人知晓么?嘿嘿,你可知道,那位联系你的冀州密谍,亦在我监视之下!这封书信看起来熟悉么?它正是你昨夜所书!”

“刘守性,你何德何能,敢幻想与刘石、左政、郭闻比肩?就你那三爪猫功夫,天子若是真大用你,不是任人唯亲,就是瞎了眼!哼哼,刘石、郭闻等飞黄腾达,你却坐守荒山之中,三餐难有美味,心中有些怨愤,这也正常。但是你出卖良心,欲与袁绍合势,声称天子非是赵王血脉,不亦过乎?”

“数十天前,袁绍无故传播天子流言。又是以天子传家玉坠为信,又是言天子早已为妖贼所杀,又是言天子作伪。流言之中又伴随天子旧日琐碎之事,乃至迷惑不少无知百姓!嘿,直至发现这封书信,我才知有你这个内奸为袁绍谋划!怪不得能够将这些流言蜚语编的似模似样,原来这一切尽是你的手笔!”

“刘守性,我奏罪你的文书,已经传至并州、长安,职方司、锦衣卫不日便要来锁拿你归案!想杀人灭口,你的罪证还多着呐!”

刘弥脸色忽白忽青,也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气愤不能言语。

良久,刘弥那双冰冷是双眼,凝视着李晋,冷声说道:“好!好!好!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大概明白张甲串联袁绍一事,到底是什么来路!”

“先是偷袭捕捉张甲,而后诬陷张都尉,最后又扯到我身上。呵呵,莫非这上艾县城数万人中,就你一个忠臣么?”

“你才来上艾县百余日,便已经能将上艾县里里外外吃透么?呵呵,若是你真有这份才干,你早就是一方州牧,何苦再来我们这个小山窝讨生!李晋……若是所猜不错,上艾县城内贼应该是你吧!若非是有袁绍全力协助,你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伪造出这么多罪证?”

“不过,你也恁蠢笨,袁绍策划的离间之计,却被你搅成一团乱。若是你死咬着我与张都尉其中一人,挑拨我们互相怀疑,怕是西山军定会彼此仇视、敌对,乃至被吕布所趁!”

李晋遥望刘弥,神情庄严且肃穆。

良久,李晋拔出腰间长刀,丢掉刀鞘,直指刘弥:“我明白了!刘守性,你这是准备铁心投靠袁绍,不愿再回头!孰是孰非,有皇天后土在看着!即便我李晋死于此地,你这一张虚伪面孔,终有一日也会被世人撕破!”

“西山军的弟兄们,是继续效忠天子,还是跟随张牛角、刘守性投靠袁绍逆贼,你们自己好好思量思量!至于我所言是真是假,诸位拭目以待。奉劝诸位看轻时势,莫要枉丢了性命。”

李晋说完,一把拽去张甲口中的布絮,道:“张甲,你敢对天帝发誓,说你从未勾结过袁绍么?”

“呸!老子三日前还在斩杀吕布兵卒,岂会捧袁绍臭脚!李晋,你恶意挑拨是非,欲乱我上艾城,这才是真真正正该死!”张甲瞧出局势完全偏向他,遂想趁机定罪李晋,口下怎会留情。当然,张甲其实说的也尽是事实:他的确不曾捧过袁绍臭脚,因为那是袁绍、田丰努力说服他投降。

见张甲死不改口,李晋冷笑一声:“常言道‘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你既然敢向天帝撒谎,那我便替天帝行刑,还天地一个公道!”

李晋说到其中那个“刑”字时,手中长刀猛的挥向得意忘形的张甲颈间。霎那间,张甲那一颗大好头颅,随着李晋的刀锋,飞向天空。

“张甲!”

“假都尉!”

“假都尉!”

“啊!”

在场的两三百人,谁也没有想到李晋竟然会选择袭杀张甲,顿时惊呼声一片。

袭杀张甲后,李晋一双眼睛瞬间通红:“各位同僚以及锦衣卫的兄弟。铁心投靠袁绍的刘弥、张牛角两人,绝不会让我们活着回并州!”

“横是一个死,竖是一个死。若是必死无疑,大丈夫何不快意恩仇,陷阵而死?诸位弟兄,可愿与我李晋,陷阵扑杀奸贼?”

“诺!”陪伴张甲左右的十余位兵卒,参差不齐的应声道。毕竟陷阵赴死不是件好玩的事情,有些人难免会犹豫些。

“好兄弟!愿来世,我们生于一家!”尽管亲从应答声有点参差不齐,张甲却依旧激奋不已。

话未落音,张甲已经率先从墙头上跳下,手持长刀,扑向五六米外的刘弥。瞳孔内,刘弥惊慌的面孔急促扩大、清晰。

不知为何,霎那间,李晋忘却了恐惧,忘却了痛苦。不自觉的,李晋回忆起广宗城外那一幕。

那一战,刘杲带着他们冲过无数官兵重围,登上广宗墙头。

那一战,因为刘杲一句“与其同死,不如生一人”,李晋与张甲从此恩怨纠缠不清。

李晋的故事开始于陷阵冲锋,终结于陷阵冲锋。

第388 混乱年代(九)

第388

混乱年代(九)

第388

混乱年代(九)

尔虞我诈。谁是黄雀?

青龙二年四月二十七日,李晋陷阵而死,时年三十三岁。

李晋的故事开始于陷阵冲锋,终结于陷阵冲锋。

李晋虽死,上艾县的故事却不会随之停止。

十余人VS二三百人的短暂厮杀,持续不过短短片刻钟。厮杀过后,张甲官署别院前,满地鸡毛,一片狼藉,触目处尽被斑驳鲜血痕迹、肢体碎末。

残缺右臂的李晋,被三柄长枪穿过胸膛,钉在地上。尸体渐渐僵硬,鲜血渐渐凝固,李晋却终是死不瞑目的仰望着,那水蓝色的天空。

这一日,碧天晴空,万里无云。

李晋尸体十数步外,匆匆赶来的医生,熟练的为刘弥止血穿针、处理伤口、包扎绷带。刚才的厮杀中,刘弥左臂被砍一刀,左胸侧被射一弩失。虽不是致命重伤,但是,就汉世医疗条件来说,刘弥即便侥幸逃避伤口感染,怕亦是要从此留下些后遗症。

左臂那一刀,是被李晋所砍;左胸侧那一弩失,是由李晋手下强弩手所射。

也是刘杲常以“隽不疑虽于安平之世而刀剑不离身”劝慰属下,但凡刘杲亲信、部曲以及华歆、荀彧等谋臣,凡出行问事,无不腰胯长剑,尽显“行千里路,读万卷书”儒生风气。正是因为刘杲整日倡导,刘弥虽一家奴,却依旧配长剑,学武艺,壮体格,文武并重。若非如此,刘弥根本没有胆气,牺牲一条胳膊来换取活命机会。

“咝!轻点!”危急之间,刘弥牺牲胳膊时,好似壁虎断尾般决然。然而,危急过后,这一动就疼的感觉,可不怎么好。

为刘弥包扎绷带的医生苦笑道:“县令你且忍忍。你臂骨虽未被砍断,但亦是裂纹累累,这能不疼么?据闻,华医监{华佗}正在长安研制一剂新药。说是其药性能够麻醉止痛。若是服用此药,虽以刀割划伤口,而病人不觉其痛,也不知华医监是否已经研制出。若是业已研制成功,县令不如走走门路,索要来几副药剂。”

刘弥嘿然不乐,沮丧说道:“嗨!走甚门路?若是世间真有这奇药,哪里轮得上我?”

埋怨间,张牛角趋步迎上刘弥:“县令,李晋一事,该如何处置?并州牧左政会不会徇私,以此罪杀我们?”

刘弥沉吟良久道:“李晋暗结袁绍反叛不成,遂为我等斩杀,有何疑之?直言上报便是!不过为避免左政徇私枉法,暗害我等,此事还须越过他,直接报往长安三公府、尚书台。”

却是刘弥准备给李晋安插个意图反叛的罪名!

闻听刘弥处置,张牛角点头称许。若是李晋身披叛贼之名,那他张牛角不就是镇抚上艾县城的功臣?不过,回忆起被李晋斩杀的张甲,张牛角心中不禁莫名一痛。黯然不乐。张甲作为他第一亲信,奔走多年,他们之间,能无一二感情?

刘弥忍住左胸、左臂疼痛,吩咐属下斩下李晋首级,以防腐药物处置,装入木匣,以之作为他镇抚上艾县的功绩,传递长安报功。遥望刘弥忙碌背影,张牛角思维逐渐发散:“李晋临死前那些话,有几成可信?也是,袁绍既然派人联系我,焉能不会派人联系刘弥?只是刘弥到底内含何种心思?他灭杀冀州暗谍,归罪李晋,是意味着刘弥已经完全投靠袁绍,充当吕布暗子,还是刘弥大义灭亲,斩杀李晋来暂时宽慰我心?”

因为李晋之事,张牛角、刘弥这个本来势如水火的上艾县大佬,突然有了一个共同立场。无论是奸猾的张牛角,还是讳莫如深的刘弥,开始以另一个角度来审视对方,猜测他或他是否已经投靠袁绍。

闲话暂且不提。

当天下午,刘弥、张牛角联名上书长安,推罪于李晋,将李晋塑造成一个大恶不赦,意图协助袁绍陷落上艾县城的恶贼。

为避免盛怒的左政引军来攻,张牛角一边以“左政可能徇私枉法”为名,合闭城门。调遣西山军,防备并州援军突袭;一边主动派遣密谍,联系吕布、田丰,准备万不得已之下,将吕布军作为上艾县城的最后一个依靠。

李晋被杀消息传出后,太行山山谷气氛立即全面陷入紧张,充满萧杀气息。首先是并州援军校尉,率千余步骑长驱直入上艾城门下,以左政名义,请张牛角、刘弥,给李晋之死一个解释。

当然,无论是张牛角还是刘弥,皆是咬紧牙关,言辞确确的声称李晋试图颠覆上艾县,投降吕布。

并州援军校尉,自然不满意张牛角、刘弥这个漏洞百出的解释。帝党一系的左政,中年就任为并州牧,以后前途自然不可限量,这名校尉早存有巴结左政之心,长恨无法联系上左政这种关西政权上高层人物。

如今。李晋为左政表弟,李晋若是有意串联袁绍,那左政岂能清白?张牛角、刘弥诬陷李晋事小,牵涉到左政身上。事就变得复杂起来。李晋若是身披反叛之罪,左政仕途怕是也要从此戛然而止,纵然刘杲再怎么信任他,左政也无法位极人臣。这就是所谓的历史问题。

身为左政一系,并州援军校尉自然要竭力维护左政权益。于是,并州援军校尉得不到满意答复后,立即提军驻戍上艾县城北五里外,欲携兵威震慑数万西山军。

当然,关乎切身利益,张牛角也不会稍稍退步。面对威逼眼前的并州援军,张牛角遂以“左政徇私不公”为名。遣兵出城,与并州援军对峙。西山军、并州援军,双方大本营相距不过千余米,在这种紧张气氛下,时刻都有可能爆发一场混战。

随着局势越来越紧张,刘弥也有点坐不住:“该死!局势如今已经非我能控制!该死,并州牧若不是左政,何至于今日!李晋之死,我难逃罪衍,如今更是人人皆说李晋由我杀,那左政怎可能宽恕我?我趁乱归罪李晋,左政难保不会趁乱诛杀我。”

“李晋。李晋无缘无故诬陷我与袁绍交结,又是为甚?是李晋为他人棋子,还是张牛角刻意诱导?”

“哎!本想借左政之手,擒杀张牛角,为李晋赎罪,一箭双雕,可是局势怎么突然间败坏?为甚满城人,皆说是我杀李晋,而不提及张牛角?……嗯!张牛角!此中若无张牛角插手,我绝不相信!”

“可恨!张牛角你这是逼我投降吕布么?”

“可惜!我送向上党郡的文书,也不知徐晃是否已经收到。”

数日后,就在张牛角、刘弥心神恍惚,夜不能眠,艰难抉择未来之时,并州援军校尉向张牛角、刘弥传达一个最新消息:长安委派来一队由锦衣卫、中书省、并州刺史府、骠骑将军府组合的巡察员,负责调查李晋,问责左政、张牛角、刘弥等人。

初始,并州援军传来消息,言巡察留足晋阳,请刘弥、张牛角立即启程,向巡察员报到、接受审查。闻听长安派遣这个不知所谓的巡察问责李晋之事,张牛角心怀疑虑,自以为一旦身入晋阳城,则从此万事不由他,性命不由己心:“若是孤身入晋阳,左政擒杀我时。我根本无法反抗!”

于是,张牛角遂以军事危急为藉口,称上艾县地处前线,军将不能轻离,恳请巡察员入上艾县调研:“李晋死在上艾县,晋阳怎能审查出事实?请巡察员直入上艾县,巡视李晋、张甲旧宅,索取物证。”

巡察员应许张牛角所请,启程入太行山。

不过,巡察员行至上艾城门下时,又提出新要求:“请都尉配合并州援军,向天子共同汇报西山军情,留作备案。”所谓汇报军情,也就是根据并州援军、西山军共识,记录张牛角在与吕布决战时,采取的种种应对方案的功过是非。这是军事审查的基本判断出发点,无甚奇怪。

张牛角、刘弥考虑许久,不得不接受巡察员提出的要求。当然,为避免并州援军埋伏刀斧手袭杀他,张牛角再次提出苛刻要求:“与并州援军会晤地点,当在阵前。”

因为刘弥臂伤,难以远行,张牛角不得不亲自率领十多位亲信,心惊胆颤的迎上巡察员。行走在路上,张牛角心中不断为性命祷告,希望巡察员不是左政一系。

然而,俗话说,“面包掉落,黄油着地”,世间许多事情往往向最坏方向发展。

张牛角前脚踏入并州援兵军营,后脚就被左政率百余步卒精锐擒拿。

原来,所谓巡察员一事,不过是左政故弄玄虚。得知李晋被杀之后,左政为防止张牛角仓促反叛,表面暗中不动,其实却瞒天过海,暗渡陈仓,假借核查李晋是否反叛为名,悄悄潜伏至并州援军中。左政这行为,好比长平之战期间,白起掩藏行踪,偷偷取代王龁为秦军主将;又好比刘邦假借巡游云梦泽之名,突然发难,擒拿韩信。

张牛角望见左政身影,心中剧震,手脚发颤。为寻求侥幸活命的一丝机会,张牛角遂祭起激将法,大声喝骂左政徇私枉法,喝骂左政为李晋同党,喝骂左政欲叛关西,喝骂左政有自立之心。却是张牛角试图激起左政荣誉感,迫使左政浪费时间证明清白。

可惜,左政压根不理会张牛角叫嚣。

“咄!”左政解下腰间长剑,架在张牛角肩上,喝道:“张牛角,时至今日,你还妄图垂死挣扎么?”

“李晋之事,你真以为我毫不知情么?你真以为冀州密谍粗劣手段,能够逃脱职方司、锦衣卫的监控?嘿嘿,我告诉你,自从淇水之事,锦衣卫追踪至你身上后,你就是锦衣卫重点关照对象,你帐下诸位亲信,亦早已被锦衣卫策反数名!”

“袁绍密谍第一次联系上你时,锦衣卫部门已经向我发函,点明你有不轨之心,令我小心防范!有道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每次暗连袁绍密谍,锦衣卫皆向我传递过副本记录。”

“我能容忍你许久,那是因为你张牛角虽然有不轨之心,但终究是墙头草心态,还未尝铁心投靠袁绍。数万西山军,能战士卒最少也有万余人,若是因你而投向吕布,很有可能会令上艾县一带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若不是顾及此间大局,我早已案捕你归案。”

“今**联合刘弥,残杀李晋,此事虽小,却是显露出你心中底线已经偏向袁绍。若是此时不杀你,上艾县必成我并州之祸根!”

“左右刀斧手听令,立即斩首张牛角,宣慰西山军!”

“并州所有战卒,立即准备作战。”

“西山军但有顽固不降者,杀无赦!”左政收回长剑,向周围部曲下达军令。

并州援军司马出列,向左政建议道:“上艾县城尚有刘弥。若是此时征伐,难保刘弥不会据城而守,等待吕布援兵。不如以张牛角令,yin*刘弥出城,或囚禁之,或诛杀之。如此,西山军群贼无首,必为我军一战降之!”

“不然。”左政摇摇头,否决并州援军司马建议:“尽管锦衣卫未尝发函,言刘弥有反意。但是形势逼迫下,刘弥必起贪生侥幸之心,不会乖乖受死。”

“且,刘弥身受重伤,难以行走。我若以张牛角令请他出城,其必生疑心,组织上艾县城内卒防御。与其如此,不如以雷霆之刃,趁其不备,一刀劈开上艾县城防御,俘虏刘弥。”

于是,左政令刀斧手斩杀张牛角,传首四方,挥军总攻上艾县城。

然而,依旧是“面包掉落,黄油着地”,左政万万想不到,小小的上艾县城,并州援军竟然没有一战克之。生死之间的刘弥,不顾左臂、胸侧重伤,提刀走上城门头。刘弥以“左政徇私,欲以西山军为李晋陪葬”为名,召集无数西山军兵卒,拼死守卫上艾县城。也不知是刘弥爆发了所有潜力,还是上艾县平时防御设施修建的完备,西山军依借上艾县城,连续击退左政数次进攻。

令左政最担心的局面出现了:上艾县城以及数万西山军,突然转化为敌对势力,给并州腹地带来致命威胁。

一旦上艾县城为吕布所取,那么太原郡腹地顿时处于吕布的攻击范围之内。只要吕布愿意,他随时可以派遣轻骑,经越过连绵山谷,抄略太原郡、上党郡内县,这么一来,并州就彻底陷入被动。尤其是在关西缺粮的紧急关头,吕布若是纵兵抄略太原郡、上党郡,那将会进一步加重关西灾情。

简而言之,随着上艾县反叛,并州亦同时失去战争的主动权。

并州危矣!

井陉县,井陉山谷。

田丰击掌赞道:“好!好!反间计成矣!上艾县城自此属我矣!”

“吕太守{吕布},我先前说过,兵强马壮一方,并非一定是圣君明主,你今日可信乎?民心不在刘杲,刘杲纵使霸占关西二十郡,亦不过是一王莽尔,何足为惧!”

“今日兼并上艾,太守可扩兵一万五千人,明日攻入太原,亦可再募兵三万人!项籍能率八千江东子弟,横扫天下;孙武能以三千甲兵,攻入楚都,太守焉不能依借数千兵卒,横扫关西,剿杀刘杲,迎汉帝复归洛邑?”

“齐桓晋文之功,吕太守已迈出第一步,务必好自努力!”

吕布手持前线传来军情,双手激动的发抖:“田先生真乃神人也!布,今日才知何为‘不战而屈人之兵’,何为‘敌之强卒,即我之强卒!’我与田壮近两万兵卒,连日苦攻,不能望见上艾城墙,而田先生略施小计,竟能令上艾县城自乱归我!”

田丰呵呵一笑,风轻云淡:“自古以来,军阵之策,翻来覆去,无非是些虚实、军形、兵势、用间寥寥数策尔。越是粗浅的计策,越是一看即破的计策,只要时机恰当,必能建大功。”

“敌之所有,即我所有。刘杲十年营建锦衣卫,还不是一朝为我所用?吕太守,请速速进军上艾,将数万西山军,彻底转为我军所有!”

心情激荡的吕布,立即听从田丰指令,翻身上马,疾声大呼:“冀州儿郎,速速整冶甲兵,随我攻取上艾,立不世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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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我友,明日我敌。

今日尔强,明日我盛。

尔虞我诈,我虽心如明月,却难逃滴血长刀。

混乱的年代里,忠义、亲情、友情、仇恨,都被战争铁血粉碎,剩下的只有有我无敌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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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艾事变后,并州全面陷入被动。

尤其是,大范围陷入缺粮危机的关西,根本不允许徐晃、徐荣、左政连势,持续发动数万兵卒级别的大作战。

就在左政抓耳挠腮,为时局忧心自责之时,请战太行山的郭嘉,在十数名卫兵护卫下,一路马蹄不停,越过河东郡,踏入太原郡界休县地界。

随着郭嘉掌权太行山诸军事,上艾县攻防战,从此进入一个新阶段。

第389 郭嘉VS吕布:太行山攻防战(一)

第389郭嘉VS吕布:太行山攻防战(一)

第389

郭嘉VS吕布:太行山攻防战(一)

就在左政抓耳挠腮。为太行山时局忧心自责之时,请战太行山的郭嘉,在十数名卫兵护卫下,一路马蹄不停,越过河东郡,踏入太原郡界休县地界。

随着郭嘉掌权太行山诸军事,上艾县攻防战,从此进入一个新阶段。

不过,就在郭嘉踏入太原郡的同时,山东军阀势力,继公孙瓒、袁术相继衰败,再次面临剧烈调整。

这一次剧烈调整,是因为兖州刺史刘岱。

时间稍稍倒退。

或许是田楷、刘备祸水东引,或是陶谦、藏洪借力打力,青龙二年四月份,近百万的青州黄巾蚁贼、流民,经后世山东省泰山、鲁山之间曲折道路,携势涌入兖州求食。

饥饿的流民,从来不乏战斗力。

既已一无所有,又岂会畏惧死亡。

百万青州黄巾蚁贼、流民,沿着山阳郡、鲁郡、东平郡相接的三不管地带。一路向兖州富县辛苦前进。数日后,孤注一掷的青州黄巾大破兖州官兵,并击杀任城国相郑遂,成为一股当世不可忽视的力量。

青州黄巾蚁贼虽破任城国,但是外界形势却不容乐观。任城东南方向丘陵地区,是正兵多货足、锋芒毕露,乃至有余力援助为公孙瓒镇守平原郡田楷、刘备的徐州刺史陶谦;任城西南方向为昌邑县城,昌邑县城是兖州刺史治所所在,可谓是兖州系刘岱戍兵大本营;任城西北方向有大野泽隔绝道路。

话说,这大野泽也是个传奇之地,后世因西北黄土高原森林消失,黄河携带的泥沙,随着时间长河延伸,逐渐将大野泽填平、挪移。大野泽虽然消失,但是却因它又起来个东平湖、梁山泊。不错,这汉世大野泽附近,正是后世通俗小说《水浒传》中一百零八条梁山好汉横行的地界。

题外话,暂且不提。

东、西、南三个方向,不是官兵重镇,便是丘陵、湖泊拦道,青州黄巾为求活命,却是不得不向北方东平郡寿张县城方向战略转移。东平郡寿张县,即是后世东平湖,当然汉世年间,此处尚不是八百里湖泊、水光潋滟,而是一马平川、万亩良田。

兖州八郡,曰陈留郡、东郡、东平郡、任城国、泰山郡、济北国、山阳郡、济阴郡。其中。东平郡不但地处兖州腹心,更是至关兖州生死的军事重镇,绝不能轻视丝毫。譬如历史上张邈反叛曹操,迎接吕布入兖州时,吕布却不顾东平郡得失,反而屯兵东郡濮阳,曹操遂因此讥讽吕布不识军事地理,言其而后必败:“吕布一旦得一州,不能据东平,断亢父、泰山之道,乘险要我,而乃屯濮阳,吾知其无能为也!”

简而言之,东平郡是兖州背靠泰山诸山脉丘陵独存的生命线,兖州刺史刘岱绝不能容忍此地为青州黄巾蚁贼夺取。

于是,本来欲待袁绍、公孙瓒两虎相争的刘岱,不得不提前用兵,驱赶青州黄巾蚁贼,夺回东平郡。不如此,刘岱这个兖州刺史以后那就是有名无实。

刘岱整冶兵马,欲攻灭青州黄巾时。兖州系内部许多人因为各种内外因素,皆出声反对刘岱北征。譬如济北相鲍信,他便劝谏刘岱以守代攻,静等青州黄巾自败。

然而,这鲍信是何许人也?鲍信本为何进一系,晋职为济北相,然诸侯讨董之际,刘岱却因鲍信与兖州系不同心,遂将他鲍信排挤出兖州。根基被断的鲍信,遂彻底投依袁绍,与曹操并力成势,似曹操安定东郡诸县,为袁绍清理出黄河通道时,鲍信便是曹操帐下一大助力。

为削弱刘岱,袁绍举荐曹操为东郡太守同时,又推举鲍信为济北国相。东郡、济北国,地接平原,是袁绍与公孙瓒交锋前沿地带,因欲趁袁绍、公孙两虎相争,刘岱也就由得鲍信为济北国相。仗由鲍信、曹操打,利由我兖州来收,刘岱却是抱着这个心思。

当此时,刘备屯兵高唐,田楷屯兵平原,正与鲍信、曹操、袁绍一般人对峙、鏖战,你攻我往,不亦乐乎。若是刘岱听从鲍信谏言,暂时放弃东平郡,那么兖州北部必将彻底为袁绍所有。在这种情况下。刘岱怎会听从鲍信谏言?

于是,刘岱非但没有听从鲍信谏言,反而总帅大军,全力出击,欲一战平青州黄巾,再战夺青州。

可惜,刘岱志向虽好,目光也不差,但是他运气也恁背了点!

总帅兖州系全部军力,刘岱刚露出獠牙,却被青州黄巾蚁贼当头闷了一棍。兖州系大军才入东平郡不到数日,刘岱竟然仅仅因为一次军事失败,便被青州黄巾蚁贼伏杀!可怜刘岱辛苦经营兖州许多年,竟然因一次偶然军败,便成为历史长河的牺牲品。

刘岱死的比孙坚还冤!

从此处亦可知,凡欲成大事者,必须有一定气运,必先精通一门逃命的功夫。似刘邦,不论是遭遇项籍重兵围城,还是被40万匈奴围困平城,刘邦皆能轻松逃命;似曹操,不论是全军覆灭的汴水之役,还是兵败吕布、张绣、马超以及赤壁之战等等。曹操皆能有惊无险的躲过;似刘备,更是从幽州转战到益州的主,逃命功夫亦是一流。

闲话暂且不说。

刘岱窝囊的死在青州黄巾之后,兖州八郡大震。刘岱一手组建起来的兖州系,亦面临随时有可能解散的危机。

俗话说“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当刘岱窝囊死于兵阵时,潜伏已久的曹操,却终于等来属于他的时代。

陈宫,字公台,兖州东郡武阳人。

曹操为东郡太守时,辟陈宫为部将,经年无显著之功。然而。有道是“不遇艰难,不别利器”,就在这个兖州得失关键时刻,平时与庸将并列的陈宫,却挺身而出,充任曹操信使,为之游走刘岱所辟用的别驾从事、治中从事等等,欲说服他们迎立曹操为兖州牧。当然,作为与曹操同一派系的济北相鲍信,亦充当先锋官,率先亲至东郡,迎接曹操入主兖州事。

不过,各方势力,岂会任由曹操趁机独占兖州?

首先,兖州系内部最大一股势力,张邈一派,他们虽迫于袁绍威压,不敢明面反对曹操入主兖州,但是他们却能暗中下绊子,延误曹操接管兖州的脚步。

其次,不甘寂寞的袁术,举荐孙坚侄子孙贲为豫州刺史之后,亦又举荐京兆人金尚为兖州刺史,欲以此收割兖州系丰硕果实。

再次,锋芒毕露的陶谦,也因刘岱之死,越过泰山郡,向东郡派遣远征军,屯兵发干县城,与刘备、田楷互成连角之势。

一时间,袁绍、袁术两大军阀联盟集团,开始围绕谁来主导兖州系,明争暗斗。尤其是袁术,若是袁术能夺得兖州,他和陶谦、公孙瓒三方势力,便能连势一体,将袁绍、曹操死死包围!

甚至。失去刘岱这个屏障后,袁绍已经陷入公孙瓒、袁术、陶谦三方联盟的包围圈。幸运的是,无论是扎根南阳郡的袁术,还是固守徐州的陶谦,因为彼此掣肘、地理因素制约,他们虽能形成包抄之势,却也不能瞬间出兵吞并兖州。

当各方军阀一心兼并兖州时,陈宫却再次谏言曹操:“若欲成功入主兖州,安抚兖州百姓,将军必先破击青州蚁贼,立威中原,施恩百姓。不如此,兖州百姓无从归心。”

于是,曹操采纳陈宫谏言,对陈留郡、济阴郡、山阳郡、泰山郡诸郡太守,遥宠而不问其军政民情,允其据地拥兵自立。至于曹操本人,则总统东郡、济阴郡北部、济北国所有郡国兵,全力进攻青州黄巾蚁贼,欲借此战,施恩百姓,立足兖州。

这时候,济北相鲍信非但没有再劝谏曹操以守代攻,静等青州黄巾蚁贼自败,反而主动协助曹操,全力进击青州黄巾蚁贼大本营。不过,很显然,鲍信此人运气、逃命功夫类于刘岱,又继兖州刺史刘岱,上演一幕“出师未捷身先死”悲剧,横死于乱兵之中。

兖州刘岱、济北相鲍信相继而亡,袁绍在兖州布置的棋子只余曹操一人。当此时,为争夺兖州,袁绍不全力支持曹操,还能支持谁?真实历史上,曹操能一统兖州,将刘岱经营数年的兖州系划为己有,也是因为这些连续不断,类如金手指、BUG的大气运!

鲍信虽死,曹操与青州黄巾蚁贼的战斗却还得持续鏖战。

与此同时,一心谋取兖州的袁术,也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孙坚攻取襄阳不成之后,刘表逐渐在襄阳以南、荆州境内,构建层层防御,以此截断袁术粮道。南阳虽是大郡,人口二三百万,但是一郡之地,毕竟不能承载袁术十数万大军供给。南有刘表阻截,北有袁绍威逼,袁术连汝南郡老家基地的大量支援,都不能有效接收。

期间,袁术曾遣说客入陈国,欲分化“五王合纵”之局,单独联盟陈王刘宠,令其供给粮食、开放粮道。可惜,心怀大志的宗室铁亲陈王刘宠,很明显不乐意令袁术再度崛起。陈王刘宠不但坚决拒绝袁术所请,更戍兵汤水之南阳夏县城,截断袁术南去之路。陈国,地处南北要冲,后世形容曰“通衢五省,人杂四方,商贾云集,南北之声不绝于耳”,陈王刘宠若是选择隔拒袁术,袁术可真就再也无法借助扬州、汝南郡力量。

不得已,袁术遂将目光瞄向于毒等黑山贼,欲依借于毒等黑山贼,兼并河内郡,准备合势颍川郡、河南尹,背靠函谷关,打造一个中原军阀。

曹操崛起、袁术调整战略同时,益州刘焉亦有所举动。

案,刘焉三子,刘范、刘诞、刘璋,皆被刘杲幽困长安。因之,益州面临一项大危机。

刘焉已经老迈不堪,说他明天死去,众人也不会太过于惊讶。刘焉若死,谁来继承益州势力?这个事情处理不好,益州终不能彻底安稳。

面对一个没有前途的政权,有几个智士贤臣肯忠心效力。

在这种情况下,刘焉果断采取一个看似妥善的应对之策。

案,刘焉侄子刘瑁,素在刘焉身边,充任别部司马一职。为应对刘杲囚禁刘范、刘诞、刘璋三子,甩去刘杲隐隐胁迫,刘焉遂将刘瑁过继膝下,以刘瑁为益州继承人!

为稳定刘瑁继承人身份,刘焉花费不少心思,甚至还特意为刘瑁定了一门亲事。却说,陈留吴氏素与刘焉善,待刘焉入蜀后,吴氏亦迁家入蜀,投依刘焉,定居成都。那吴氏有一女,名曰吴苋{姑且称吴夫人曰吴苋。},面相奇佳,相面者、卜筮者纷纷言她后半生将会大富大贵。当此时,刘焉尚有积极进取之志,闻听吴苋又富贵旺夫之相,遂为刘瑁求婚于吴氏,欲以此征兆未来王侯乃至天子重位。

简而言之,刘焉为向刘杲证明他不受胁迫,竟一如真实历史那般,把侄子刘瑁捧到继承人位置上。

真实历史上,董卓胁迫刘范、刘诞、刘璋以威逼刘焉,刘焉无奈之下,遂祭起刘瑁这杆旗帜,抗争董卓,言其绝不会屈服董卓威胁。也是董卓高看刘焉,以为刘焉真有公平之心,欲令刘瑁继承他益州基业,遂放松对刘范、刘诞、刘璋监管,乃至不久之后,董卓甚至还把刘璋放回益州。

然而,父母毕竟还是最爱血亲子。待刘璋入蜀后,刘瑁这个侄子很快被刘焉随手抛弃,刘焉转而倾心培养刘璋,待刘范、刘诞相继死于李榷、郭汜之难后,刘焉更是以刘璋为后嗣,传其益州牧。

话说,刘璋继承益州后不久,刘瑁便风轻云淡的早逝而亡。说是其自然死亡,倒不如说正是因为刘焉曾为刘瑁继承益州造势,刘瑁这个同族兄弟,才深受刘璋忌讳。不过,刘瑁虽死,其孀妻吴苋却依然如相面者所言,后半生大富大贵,当然这个大富大贵不是寄托在刘瑁身上,而是寄托在刘备身上。

刘备入蜀,就任益州牧后,因甘皇后已死,孙夫人又返回吴国,形单影吊,鲧寡一人。一州之主,一地之王,岂可后宫虚置,孑然单身,光棍一人?因是,诸大臣遂为刘备奔走,助其续弦,填补后宫。正是这个时候,人至中年,散发御姐魅力的吴苋,用她那博爱胸怀成功征服刘备,成为刘备唯一正式皇后,而非类似于甘夫人那样由刘禅追封的皇后。

总之,青龙二年五月份,山东军阀掀起新一轮调整。就真实历史来说,这一轮军阀势力调整,无疑是曹操收获最大。

暂且甩去山东诸军阀,将视野继续投向小战不断的太行山。

青龙二年五月二十八日,郭嘉轻骑入晋阳,手持兵符,暂时表面接管并州兵权。

当此时,并州已经彻底失去上艾县。

十数日前,正当左政全力进攻上艾县时,吕布尽率主力,并军田壮数千兵卒,过井陉山谷,全力来救上艾县城。左政率兵与吕布互攻一阵,各有损伤,不分胜负。

然而,就上艾县局势来说,左政不胜即是败。

吕布趋兵迫使左政后退后,上艾县呼声一片,纷纷庆祝胜利。围城稍解,刘弥立即以张牛角军令,游走众山谷,集结西山各部大小渠帅,或以为张牛角复仇为信,或以诛杀左政逆贼为名,收拢西山贼之心。

上艾一战不胜,左政遂处处陷于被动。并州援军虽然悍勇,但是西山军却是熟悉山谷小道,转战迅速,一击不成,立即遁去千里,令并州援军徒呼奈何。之后,左政与吕布、刘弥连续交兵数次,伤亡不小,却未能占据丁点上风。

五月二十五日,并州援军粮草用尽,不能勉强再战。不得已,左政遂带着令他无颜的失败,撤军祁氏邑。祁氏邑,即后世山西省晋中市寿阳县,此地距离太原郡腹地较近,可为反制吕布抄略太原内县的桥头堡。

与此同时,田丰奉袁绍文书,策拜刘弥为中郎将,统辖西山诸军事,以示宠信。但是,刘弥为避免势力被吕布吞噬,行事小心谨慎,绝不许吕布派大军入驻上艾县。因田丰亦不愿吕布壮大势力,威胁到袁绍,他在这方面却是和刘弥站在一起,逼迫吕布不得不在上艾县北新筑一城。

左政回头土脸的返回晋阳城时,恰逢郭嘉持兵符接管并州十二万步骑。因上艾县城之败的左政,顿时大感颜面无光,以为自己行事枉费刘杲信任。于是,左政上书长安,一是因井陉关、上艾县向刘杲请罪,二是点明吕布兵伍之强,不可小觑:“吕布久在兵旅,素为骁骑,其部曲战卒,人人可比陌刀手,冲阵如猛虎,视死如还家。臣言吕布之勇,非是我军败而开脱,而是欲以此警戒他将。讨贼司马郭嘉,弱冠之年,又初经军事,安可统筹关西十二万步骑?请陛下慎之慎之!”

第390 郭嘉VS吕布:太行山攻防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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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VS吕布:太行山攻防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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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VS吕布:太行山攻防战(二)

“讨贼司马郭嘉。弱冠之年,又初经军事,安可统筹关西十二万步骑?请陛下细思之,熟虑之!”

“井陉已失,冀州兵随时有可能入侵太原,截断河东、朔州交通,进而威胁关中。并州局势已危,非是新人求学之地!恳请陛下任用老臣、名将,经略千里山谷,以弥补臣失井陉之罪。”

“罪臣并州牧左政上。”

却是左政不信任初出茅庐的郭嘉,以为若令郭嘉统筹并州十二万步骑,必将导致并州六郡局势糜烂,朔州远郡为他人所有。毕竟,在世人眼中,未曾率领过一兵一卒的郭嘉,骤然被刘杲辟为一军之主,岂非儿戏?

在左政不信任的目光中,郭嘉淡然与其交割权力,明确双方各自责任所在。郭嘉一没有为左政的不信任而气恼,二没有向左政保证,他需要多少时间。能为并州夺回上艾县。

自五月二十五日交割兵符后,接下来十数日内,为避免刺激到左政,郭嘉非但没有主动发出过一道军令,更不曾更改过一次左政部署。这十数日,大部分时间,郭嘉都用来系统了解晋阳戍卒,把握晋阳戍卒一丝一毫细节。且,为未来布局太行山,郭嘉在数百兵卒护卫下,频繁亲临前线,观望太行山地理,记录山谷通道宽窄,并与军事地图参照对比。

六月十二日,长安朝廷以失陷井陉之罪,罢免左政并州牧职位,将其调往凉州、朔州一带,暂时负责安抚、宣慰当地野胡蛮羌。

井陉县一失,并州局势顿时严峻,危机匆匆。因是,为避免有不轨之徒骚乱并州,刘杲不得不将负责朝政大事的华歆,下放为并州牧,以此来保证并州人对关西政权的信任。

郭嘉年幼,又未掌过兵事,自然为他人所轻。似吕布,闻听刘杲以郭嘉统筹并州十二万步骑。不禁哈哈大笑:“关西岂无人邪?竟以弱冠书生为大将!任人不以其能,刘杲败亡可期也!”今日吕布笑刘杲任用郭嘉,正好比真实历史上孙权笑曹丕任用贾诩为三公那般。

便是田丰,也不禁怀疑刘杲欲用奸计:“刘杲眼光深远,心思如刀,所举辟之人,类如华歆、裴潜、贾逵、卫凯等,皆是一时俊杰,这郭嘉素有才名,理应不弱。然,郭嘉纵有天地其才,焉能生而知之?此必是刘杲暗渡陈仓,偷梁换柱,欲效仿赢秦白起换王龁之策,再演长平之战!”

闻听刘杲下放华歆为并州牧后,田丰先是松了口气,不过很快,他又紧张起来:“我说刘杲也不会莽撞到以一少年统筹数万步骑,看来并州真正主事的应该是华歆。不过,既令华歆主事,刘杲为何又将郭嘉捧上高位?是疑兵之策。还是华歆也是一道幌子,真正的‘白起’还在暗中?”

目光重新投向并州。也即是刘杲下放华歆为并州牧消息传至并州当日,郭嘉立即开始着手部署、调整并州太行山防线诸军事。

首先,左政退往祁氏邑的数千并州步骑,被郭嘉进一步后撤到并州太原郡榆次县城{今山西省晋中市榆次区};同时,郭嘉又令郭淮将帅五千步骑,扼守榆次县城之南的阳邑县城。为使榆次、阳邑能够协调防备吕布纵兵抄略,榆次县戍兵,亦由郭淮辖制

郭嘉这一军事部属,却是将上艾县至太原盆地的层层山谷尽数放弃,转而以防御太原郡腹地为主。自上艾县直线西去太原山谷通道,能够正常行军者,其目的地大多汇集于榆次、阳邑两县一带。郭嘉放弃无数荒无人烟的山谷,选择堵在太行山山谷出口,却是可以用最少兵力,来抵御吕布兵的抄略。

且,上艾县至榆次县,山谷相连,地形复杂,难以行军。吕布若是趋兵赶至榆次、阳邑,抄略太原郡内县,却是要在行军路上花费不少时间。反之,晋阳屯兵若是增援榆次、阳邑,却能瞬息而至。就军阵而言,郭嘉扼守榆次、阳邑两县,却是能节省并州兵力,用最少代价来防御吕布纵兵偷袭,安保太原郡乡里百姓。

其次,郭嘉自徐晃部分出四千步骑。由庞德统领,直插上艾县、沾县两地之间山谷{今山西省晋中市昔阳县附近},挖土烧窑,营建碉堡,以之遏制、威逼、分解上艾县的刘弥。继庞德之后,郭嘉又自徐晃部再次分出四千步骑,以马超、李乐为其将,戍兵上党郡沾县之南阏与聚{今山西省晋中市和顺县附近},营建兵寨,保障庞德部五千步骑粮食供给。

后世昔阳、和顺两县,历来是太行山山谷内军阵交接的重要关隘之一。譬如汉世沾县阏与聚,也即是后世和顺县,曾是战国时期秦赵两国拉锯式,反复争夺的重要关口;譬如汉世上艾、沾县中间山谷,也即是后世昔阳县,日本侵华,攻陷昔阳县后,此地白日属于日本,夜晚属于TG,是TG太行山游击队努力争取的重要关隘之一。

简而言之,针对于上艾县局势,郭嘉在太原郡采取后撤,反而自上党郡沾县山谷。由南自北进逼上艾县。这主要也是因为并州军在冀南地区占有优势,无须忧心侧翼、后背。

不过总体形势上,郭嘉此时却是以防御为主,其所有军事部署,皆不具有战略进攻性。

因是,驻戍上党郡的徐晃,首先对郭嘉提出意见:“吕布新得上艾,西山贼人心混乱,难以合而为一,司马{郭嘉}何不趁机伐灭之?若是由郭淮与庞德两路合击,未尝不能一战胜之。击杀刘弥,夺回上艾县!”

郭嘉很快给予徐晃回复:“井陉山谷为西山重关,我军纵复夺上艾县,亦难进一步谋取井陉关。若是如此,我军反须准备两万步骑,时时陈兵山谷,防备吕布偷袭上艾。”

“今我关西缺粮,补给困难,前军可快战、小战,不可缓战、大战,若以两万步骑陈兵山谷,死伤暂且不说,晋阳至上艾县的连绵山谷,亦将给并州带来沉重后勤压力。与其如此,不若暂且避其锋锐,以逸待劳,等待关中夏收,而后总攻井陉县。”

“且,将欲取之,必先与之。天子使将军屯兵上党,意在冀州九郡、山东九州,而非欲图上艾一县之地也!请将军暂且配合黑山贼,骚扰冀南,断涉县与上艾县之间交通,压制吕布,为我关西夏收、秋收后反攻冀州准备!”

上艾一县之地得失,比之冀州九郡得失,何如?

面对郭嘉的“空头支票”,徐晃有所不满,觉得郭嘉恁浮夸、好高骛远:“小小上艾县,你还夺不回,何况冀州九郡?”

幸好,就在郭嘉难以折服徐荣、徐晃诸将时,华歆拾步入并州,接任左政为第二届并州牧。

不同于声名不显的郭嘉,华歆可是真真正正的从龙名臣,关西政权体系内的重臣。

早在刘杲经营并州初期。华歆已经成为并州系统内“刘杲之下第一人”。且更因为华歆品德能力具优,一不害贤,二不专权,华歆深受他刘杲信任同时,亦被并州系统内部大小官员尊敬、称赞。

徐晃、徐荣敢轻视郭嘉幼稚,却绝不敢稍稍逆声华歆。因是,华歆前脚踏入并州,郭嘉后脚便并州将诸军事调度文书,一一奏请华歆,并请华歆附名准许。郭嘉出长安时,刘杲曾令他与并州牧共掌军事,却未曾明言谁为主谁为副,似郭嘉这般奏请华歆,却是符合长安制度。当然,郭嘉之所以奏请华歆,并不是为讨好华歆,而是欲借华歆之高名,压制徐晃、徐荣、张杨等诸军将,使他们受控于中央。

其实,刘杲之所以下放华歆为并州牧,其意亦在协助郭嘉成名。

借华歆之名,郭嘉逐步推行太行山军事部署后,又开始积极进取,给吕布、刘弥添堵增乱。

前面说过,张牛角、刘弥共掌西山贼时,西山贼一分为二,其中一部为张牛角一派,另一部则属于并州系,比较倾向关西政权,倾向刘杲。

上艾事变时,刘弥以左政徇私,妄杀同僚为名,激起西山军荣辱与共之心,共抗左政强兵。一时虚言毕竟是一时虚言,待上艾局势稍稍稳定后,这些并州系西山军,纷纷发现上当:刘弥竟投降了吕布!刘弥竟投降了袁绍!

然而,有道是覆水难收,这些并州系西山军既然已经被刘弥统辖,刘弥焉能会让他们轻松逃脱?

于是,刘弥又是恐吓“一日为贼,终身为贼,昨日残杀并州兵无数,刘杲焉会饶你”;又是曲解“张牛角欲降,为左政杀,虽张牛角尚不为并州重视,何况尔等?”;又是利诱:“今日降袁绍,众兄弟不但依旧自由自在,更能爵升三极,钱酒发放若干。袁绍慷慨胜于刘杲十倍,何乐而不为也?”。刘弥种种行为,皆是欲将旧日西山贼统统与上艾县捆绑。

前线斥候探查到这一情况时,郭嘉很快掀起舆论反制:第一步,郭嘉代表刘杲宣布赦免辞令,言只须刘弥主动献城,共击吕布,他便无须为张牛角、李晋之事,承担罪责;第二步,郭嘉以并州牧华歆名义,向旧时并州系西山贼宣布,凡主动脱离敌军起义者,有功无过;第三步,郭嘉又言李晋、张甲、张牛角之事,皆是袁绍反间计,奉劝刘弥以及数万西山贼莫令“亲者痛仇者快”!

郭嘉第一期舆论反制策略,无疑为西山贼提供第二条活命选择,安抚被刘弥强迫绑至上艾县战车的兵卒。纵然田丰、吕布日日宣传袁绍是天下明主,未来必将能以弱胜强,溃灭刘杲,但是眼前事实毕竟是并州有十二万步骑,而吕布无之。因是,每逢夜晚降临,总有许许多多不看好袁绍的西山贼,勒杀哨兵,悄然逃脱,投奔驻戍在沾县之南的庞德。当然,这些偷偷归义的西山贼,以旧日并州系西山军为多。

为遏制越来越多的逃兵,刘弥在上艾县南搭建一道防线,布置岗哨,监督诸部西山贼。可惜,艺高胆大的庞德,很快发起偷袭战,主动来迎接归义西山贼,以此沮丧上艾县人心。

再说吕布这一方。

胸怀大志的吕布,自然不甘心成为袁绍手中一把随时可弃的武器。因此,攻入上艾县城,连势上艾县城之后,吕布第一个举措不是轻骑直冲,追击左政,趁势扩大战果,而是兼并田壮,汲人之粹,养已之壮。

毕竟,刘杲一手组建的并州职业兵团,基本上人人善战,可比山东诸侯精锐甲士。吕布每次攻伐左政,即便是出其不意,亦往往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

舍己为人,不顾身家性命,替袁绍拼死作战,那是吕布的性格么?当然不是!

有着田壮这块肥肉可吃,吕布怎会全心全意,替袁绍打那些损失惨重的攻坚战!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吕布心中最看重的,自然是他帐下兵卒!

先前,田壮与成廉袭击上艾不成,反被并州援军因势伏击,斩首千余。本就因田壮猝然投降吕布而不满的西山贼兵卒,又忽逢此次大败,自然是彼此抱怨,言田壮将他们带上一条不归路。

初期,田壮还能以武力震慑这些抱怨丛生的兵卒,但是上艾县北伏击之战后,田壮亲信部从大量战死,其对帐下数千兵卒的控制力,亦是瞬间折损一半。有道是,“弱者恒为人欺”,田壮亲信部从残废后,其部数千兵卒中的其他派系,渐渐有人敢当面驳斥田壮,言其无能,欲趁势取代田壮地位。

大凡身居高位者,皆恨内奸甚于敌人,田壮亦不例外。在帐下兵将日日威逼下,田壮索性投依他人,借助外力,来镇压内部反叛。因是,吕布遂趁机插手其中,或威逼,或诱导,将田壮部数千兵卒顺势纳为己有。

吕布吸纳田壮,快速扩展势力的行为,很快引起田丰警觉。为遏制吕布破茧成蝶,化蛟为龙,田丰或发函袁绍,或借势刘弥,外面虽依旧尊崇吕布,内里却是全力打压吕布,利用种种措施,来延缓吕布势力膨胀的脚步。

吕布又非蠢笨之人,怎会看不出田丰这么显眼的打压手段?不过,吕布毕竟寄人篱下,不敢与袁绍、田丰直接撕破脸皮。这种情况下,吕布唯有尽量避开田丰,全力转化田壮部数千兵卒、吸收西山贼。至于出兵太原郡,往击刘杲,吕布甩手不干了!谁愿天天为你袁绍做白工啊?

随着吕布甩手罢工,田丰陷入两难之地。缺乏吕布有效支援,刘弥简直是被庞德压着打。关西汉兵仗打的越好,西山贼投降刘杲的心思越重!内忧外患,刘弥若不是担忧左政打击报复,差点都准备亲自率军投降庞德!

既然独自不能应付,那就寻后台吧!于是,刘弥便缠上田丰,请田丰速速请调来数万冀州兵,反攻并州!又是担忧大好局势错过,又是担忧刘弥突然再叛回刘杲,田丰逐渐陷入苦恼中。

是打压吕布重要,还是攻略刘杲重要?

答案不言而喻。

田丰与吕布明争暗斗十数日后,决定为大局着想,暂时向吕布后退一步,默许吕布大肆扩军行为。待吕布扩军至一万五千余人后,田丰觉得吕布胃口差不多也该满足了,遂又找上吕布:“关西缺粮,乃至于刘杲不得不‘一日一食,一食一餐’来号召官吏、宫人节约粮食,度过危机。然,关西缺粮,我之福也!请吕太守立即兵发太原,抄略其内县、逼迫并州兵往走奔战救火!”

“纵然将军不能抄略来财货,以战养战,亦能加剧并州粮食消耗,使雁门、上党、太原三郡数万兵卒缺草乏粮、马瘦人饥!彼若无粮,虽百万大军,何惧哉?此乃天赐良机,太守此时不攻并州,更待何时?”

此时,吕布已经整合田壮,休整完毕。寻思着再破太原,乃至从刘杲手中抢来并州,吕布遂听从田丰建议,分率数千步骑,往击太原郡,消耗关西刘杲国力、粮食储备。

不过,吕布、田丰计划虽好,却终究未能如期建功。

这是因为“蜀汉克星”郭淮。

面对轻骑散卒突奔而来的吕布,郭淮第一次向世人展现出他那杰出的战争控制能力。榆次、阳邑两县八千步骑,在郭淮手中,如臂使指,足足发挥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能量。斥候远放、强弩伏击、轻骑包抄、山谷阻击,吕布主军刚刚越过祁氏邑,郭淮便借助地势,在太行山西部展开一场阻击战。

西太行山阻击战中,因地势不便,郭淮主动放弃大部队决战,转而玩起数百千数人游击伏击战,借助地形因素,汉兵步卒负责小打、骚扰、断粮,逼迫吕布主军向布置好的口袋里钻;轻骑则负责包抄、歼灭,那些,饶幸进入太原盆地的吕布兵。

于是,吕布第一批入侵太原郡三千人抄略部伍,瞬间被郭淮吃掉,其第二批三千人抄略部伍,亦被关西汉军当头猛击,斩首七八百级。

第391 郭嘉VS吕布:太行山攻防战(三)

第391郭嘉VS吕布:太行山攻防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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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了计算机几个小时。愣是码不出字来。。。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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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

郭嘉VS吕布:太行山攻防战(三)

西太行山阻击战中,因地势不便,郭淮遂主动放弃大部队决战,转而玩起数百人、千数人的游击伏击战,借助地形因素,汉兵步卒负责骚扰、断粮,逼迫吕布主军向汉兵布置好的口袋里钻;轻骑则依借战略转移速度,负责包抄、歼灭那些饶幸溜入太原盆地的吕布兵。

于是,吕布第一批入侵太原郡三千人抄略部伍,瞬间被郭淮吃掉,其第二批三千人抄略部伍,亦被关西汉军当头猛击,斩首七八百余级。

放兵抄略太原内郡计划破产后,吕布登时大怒,总帅主力部曲,挥军东向,欲与郭淮决战西太行山。可惜,吕布数千步骑,再次被以逸待劳的郭淮轻松击退。

持续大半月的西太行山攻防战,终以吕布折损六千人步骑宣告结束。

西太行山攻防战后,吕布损失惨重。短时间内再也无力组织起第二次总攻。与此同时,陷入鏖战困境的冀州袁绍,也放弃上艾县这个突破点,不愿再为吕布及时补充兵力、粮草。

毕竟,对于袁绍来说,能得井陉县,他已经足以封锁太行山中部要害,不怕刘杲突然兵出井陉,奔袭冀州腹地。与之相反,屯兵东郡的陶谦,屯兵平原的田楷、刘备,以及屯兵河间国的公孙瓒,如今才是袁绍首要大敌。

当袁绍闻听关西缺粮时,他立刻陷入狂喜:“天助我袁绍一统河北也!”关西缺粮,刘杲势必不可能组织大规模东征,这岂不是袁绍兼并河北,剿灭公孙瓒的大好时机?于是,袁绍集中兵力,杀气腾腾的扑向东郡、平原郡,欲先协助曹操接管兖州,连势青州,稳定东南防线之后,再调头回击公孙瓒主力。

兖州在册户籍四百余万,青州在册户籍近五百万,总和千万人的人口兖、两两州,自然比荒凉的太行山,乃至并州更有吸引力。至于曹操。曹操虽因陈宫之谋,被迎为兖州牧,但是在世人的眼中,曹操却是一如青州刺史藏洪那般,属于袁绍一系的铁杆。

真实历史上,初平三年末,也即是西元193年初,曹操降伏百万青州黄巾之后,声威大振,权倾兖州,无人敢逆曹操之意。然,即便曹操真为兖州之主,当时各军阀势力,对曹操的评价亦是:“曹、袁本为一家,连势一体,休戚相关。”

简而言之,当此时,曹操得兖州,即是袁绍得兖州。因是,袁绍遂沿着历史轨迹,出兵黄河。全力帮助曹操破击陶谦、刘备、田楷,剿灭青州黄巾蚁贼。

总之,这个情况下,袁绍却是顾不得再偷袭并州了!

闻听袁绍放弃偷袭并州,转而攻略平原郡、东郡,兼并青、兖,田丰登时大急,连忙上书袁绍:“公孙瓒、刘备、陶谦,疥癣之患,将军欲何时杀,何时可擒杀也;刘杲,心腹大患,此时不攻,未来不能攻也!请将军先连刘虞,趁关西缺粮之时,共破并州,先断刘杲一臂,折其未来腾飞之翅!”

可惜,袁绍混不在意田丰建议,随口驳道:“元皓攻取井陉关,已为我冀州建大功矣。既得井陉,何必再望太原?‘人苦不知足,既平陇,复望蜀’,虽光武帝,亦有此心而无此力也!且,我若能合冀、兖、青、幽为一体,何惧刘杲孤家寡人也!”

却是袁绍以光武帝刘秀“得陇望蜀”典故,劝诫田丰应适可而止。莫要再贪心谋求太原郡,不然必再现岑彭惨败蜀中之局。

田丰性格刚强,劝善不止,类如荀彧。于是,田丰再次上书袁绍:“将军既知光武皇帝有得陇望蜀之心,焉不效之?岑彭虽败,公孙述亦疲弊矣!三年之后,光武皇帝再次出兵擒杀公孙述,遂如反掌尔!”

“常言道‘不一探取,无由自弊’,今日不攻太原郡,刘杲焉会自败?天令关西缺食,瘦其骏马,饿其精锐,空乏其国库,此正是欲待将军挟带十万精锐,掩卷旌旗入长安也!天令既不从,将军能顺乎民情乎?恳请将军,暂以曹操扼泰山、大河,以麴义屯滹沱河,稳定延缓冀东地。至于将军,则请携势攻略并州。”

“将军入上党,吕布入太原。刘虞攻雁门,此乃将军破灭刘杲之良时!请勿迟疑!”

然而,无论田丰说的如何漂亮,袁绍却是终不肯舍弃青州、兖州眼前近利,而去攻略关西刘杲:“元皓焉能忘记仁义之道也!关西缺粮,哀鸿遍野,若再遭兵灾,八百万汉民能活几人哉?冀州无足够粮食救济关西,我若入关西,将如何面对难民哉?”

“纵然刘杲无道篡逆,然关西八百万汉民无罪!岂可因刘杲一人之罪。连累数百万百姓,止之!止之!皆是汉民,何苦自残如是!”却是袁绍高举仁义大旗,站在道德高度,堵上田丰嘴巴。

瞧着袁绍书信上满口仁义道德,田丰直翻白眼:“既然兵阵交接,焉能再有仁义可言?若是世间可用仁义可救,我等又何必立旗振旅。”

若是真有十全十美之仁义道德,数千年战争历史上,何至于淹城、焚城、屠杀之事,层出不穷;日本侵华期间,何至于无数无辜民众死在扫荡与反扫荡之中。

不过,田丰也知,这些所谓的仁义道德,分明是袁绍为不愿攻略关西刻意寻找的藉口。

生性倔强的田丰,自然不肯就此认输。为了劝服袁绍执行攻略关西的战略,田丰离开井陉县,轻骑请见沮授,欲与沮授连势共谏袁绍,使袁绍悔改心意。然而,令田丰失望的是,沮授听说田丰来意后,默默放下手中酒盏,摇头劝说田丰:“元皓,你回常山吧!”

“元皓你攻取井陉后,并州门户瞬间打开,我岂不知,此时若与刘虞共击关西,必可断刘杲一臂?只是……我苦劝将军近十日,却终不能稍稍更改将军心意。”

“且,青州传来消息,藏洪抵御刘备、田楷不利,屡战屡败,至今已经身无立锥之地。其刺史之职位,亦空有其名而无其实。北海相孔融孔文举,本屯兵都昌县城,以拒刘备、田楷之徒。然十数日前。青州黄巾余部管亥,也不是是不是受刘备、田楷诱惑,忽围都昌,猛攻孔融,欲一战敲开北海大门。因兵势所迫,孔融遂屈节归顺公孙瓒,并遣使请刘备发兵来救。”

“刘备遂发三千精锐,远入北海郡,解围都昌。因是,孔融遂携北海郡归顺公孙瓒,配合刘备诸部兵将,将屯兵临菑县城的藏洪就地包夹。青州六郡,北海、平原两郡最大,今北海、平原两郡归公孙瓒所有,等同于青州为公孙瓒所有。亦是因此,将军这才迫不及待的急攻陶谦、田楷、刘备。”

田丰皱起眉头:“公与……公孙瓒早已现疲惫,青州虽危,但是公孙瓒亦难有所作为。应付青州事,将军只须派遣张颌、高览之辈,扼守广川、甘陵,再配合曹操兖州兵,足以压制青州田楷、刘备,何至于今日主力尽发?眼下大贼,实为关西刘杲。”

“将军若能西击并州,联合刘虞、刘焉,三线夹击,破灭关中,迎接旧帝返回雒阳,天下瞬间可定!关中二十郡、百二险关,不强于冀东荒凉盐咸之地?”

沮授苦笑道:“元皓,实话与你说呗!将军之所以不征刘杲,除了对关西强卒畏惧之外,他怕是……怕是一如袁术那般,心中根本不愿迎接旧帝回返雒阳啊!”

田丰一惊,连忙问道:“这……这……。公与,此话从何说起?”

沮授道:“月前,主薄耿苞与我密探,屡屡引用谶言蜚语,向我暗示汉室已衰,代汉建制应为袁氏。嘿!若无将军首肯,耿苞怎敢前来试探我等?若是将军无代汉之心,何必屡屡讳言旧帝返雒之事!”

“哎!将军之所以能兴建大业,总揽名望,主要是因为袁家四世三公,天下信其忠诚。若是骤然提及废立,将军帐下无数文臣武将,怕是要瞬间散去大半!因是,我一边将耿苞喝骂而回,令其回家好好读读《孝经》,一边苦心散去袁绍代汉之心!也许正是因此,将军如今索性避开我,独揽军事,也不与协商细节,便专断独行,拍板攻略田楷、刘备的计划。”

“所以,元皓,你还是回常山郡,看守吕布吧。”

田丰默然许久后,声音低沉:“既为将军谋臣,吾岂可任由将军在错误道路上,越行越远!讨伐关西刘杲之事,决不可沮!我这便前去死谏将军,勿令刘杲乱我华夏正统。至于我妻儿家人,大都刘杲手中,若是其能侥幸不死,烦请公与替我照顾一二;若是其死于刘杲之手,烦请公与为之造墓,勿令他们暴尸荒野。”

“元皓,你……唉!”沮授本想出声劝阻田丰,不过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声长叹。

视野转回太行山。

因为田丰返回冀州内郡,死谏袁绍,井陉县、上艾县,乃至于常山郡,诸军政大权,一时尽落入吕布之手。西太行山攻防战后,吕布大军伤亡惨重,却不能得到袁绍后勤补充,因是,吕布不禁对袁绍恼火起来。

想想后世日本侵华期间,那些破口大骂蒋介石“抗日为假,削藩为真”的军阀,便可略略了解吕布此时的怒气!

“好哇,我为你袁绍打下井陉关,你袁绍却见不得我吕布稍稍扩充点军伍!袁绍啊袁绍,没想到你和你袁术,竟是一个德行!我吕布诛杀董卓,为你兄弟二人复仇,你就是这么来回报恩情么!”却是吕布以为,袁绍因他兼并田壮之事,故意不向他继续提供后勤供给。

心生怒意的吕布,遂回军井陉,放兵常山郡,自行就地补给、募兵。常山郡旧日在册人口为六十余万,且又因常山郡久为西山军与冀州的缓冲之地,数年未经战乱,故数年以来户口荫盛,粮食充足。纵兵搜刮一番常山郡,吕布倒是吃了个满口香,获得了大量的粮食、军械、钱货。

常山郡富裕,太行山贫寒,吕布又不是那种习惯舍己为人的仁人志士,自然不会放着丰硕常山郡不吞并,反而“一寸山河一寸血”的苦攻太原郡,寻求那不可触摸的未来。

随着吕布将军事重心迁至常山郡,上艾县顿时空虚下来。因是,守在前线的庞德,遂向郭嘉主动请战:“吕布、袁绍离心,上艾空虚,卑职以为,我军或可趁机出兵,一战灭之。恳请司马下发兵符!”

然而,郭嘉却直接驳回庞德请战要求:“关西乏食,补给困难,攻据上艾一县,非但无益于时局,更要消耗我大量军粮。且,袁绍、吕布离心,我正可分而化之,令其内斗自损,上艾县地理,正好可暂时充当我与吕布缓冲之地。庞校尉请勿心急,冀州诸郡乃至山东九州,终是我汉家所有!”

驳回庞德请战要求同时,郭嘉又向常山郡派出信使,玺书诏拜吕布为征东将军,兼领冀州牧!

这道玉玺诏书,却不是郭嘉做假,而是真真实实由刘杲签发。

却说,刘杲昔日委任郭嘉名义统筹并州十二万步骑之时,曾向郭嘉保证,他刘杲将会成为郭嘉坚实后盾,满足郭嘉一切合理需求。郭嘉当时思考一下,遂向刘杲索要三幅业已签盖玉玺的空白诏书,至于所辟人员,辟用官职,皆由郭嘉随机填充。

郭嘉征拜吕布这封诏书,便是刘杲赐给郭嘉的三幅空白诏书之一。

郭嘉派往常山郡的信使,不但征拜吕布为征东将军、冀州牧,更大为表夸刘杲仁义无双一番,说刘杲心胸开阔,能够容人,不会计较旧时一丁点过节:“将军{吕布}若是临阵归义,毕竟是下一位马腾,下一位李榷,下一位郭汜,下一位张鲁。”

褒奖吕布之余,信使又努力拉拢张辽:“凉州北地太守已经空置近一年,北地郡诸百姓、乡老纷纷翘首以待新主官。张将军到底准备什么时候赴任呐?”

却说,董卓秉持朝政时,曾一如真实历史那般,责令张辽兼领北地太守。刘杲为未来有一日能够分化张辽、吕布,他废帝登基,重组关西政权时,遂特意将北地太守一职空置,继续冠以张辽之名。

为配合向吕布、张辽示好态度,郭嘉甚至主动将庞德一部步骑,缩减为三千五百人,缓解上艾县压力。

很明显,无论征拜吕布为征东将军兼冀州牧,还是询问张辽何时就任北地太守一事,郭嘉用意皆在挑拨吕布与袁绍之间矛盾,令吕布、袁绍皆不能趁关西虚弱之时,率兵西征。

对于郭嘉这种极其明显的挑拨、反间、诱降行为,吕布自然一目了然。但是,吕布为向袁绍突出自己价值,他虽然果断决绝长安诏书征拜,却一口应诺郭嘉提出的种种要求,答应与并州以上艾县与庞德戍兵处中间线,为太行山分界线,双方以后互不犯界,和谐共存。

吕布与并州态度日趋缓和,却令刘弥心急起来。作为背叛并州,改投袁绍的刘弥,深深知道:别看郭嘉言辞灼灼的向刘弥保证,“只须归顺并州,长安便既往不咎”,但是再度归顺刘杲之后,等待他刘弥的,即便不是终身监禁,亦绝不会比终身监禁好太多。

数十日前反叛并州投降袁绍,数十日后反叛袁绍投降并州,若是如此,刘弥岂不是有点“里外不是人”?

覆水难收。

不到万不得已,刘弥绝不可能重新归顺并州。

因是,刘弥亲自上书袁绍,声称吕布与刘杲交接,有念乡思家之心。吕布为并州五原郡人,少年时又长期为并州兵卒部曲,自然与并州系统有点隐隐瓜葛。纵使刘杲自并州境内分设出一个朔州,在外人眼里,吕布却终究是并州人。刘弥说吕布有思家之心,便是说吕布准备投降并州。

袁绍本就忌讳吕布,害怕自己将会继丁原、董卓之后,成为吕布下一个牺牲品。诸如田丰“笼中鸟”策略,袁绍截断供给策略,皆是冀州系统抑制吕布的外现之一。

前一脚刚听到刘杲征拜吕布为征东将军兼冀州牧,后一脚便接到刘弥斥责吕布不轨之心,袁绍不由得不重视。不过,袁绍如今的首要敌人,总归是是田楷、刘备、陶谦,一时之间,袁绍却是无暇遣人监视吕布。

退而求其次。袁绍遂向麴义暗中传递一封密信,责令麴义分兵一部,监视吕布:“若是吕布有劫持中山国之心,无须请调军令,速击灭之!”

郭嘉一封诏书,将袁绍、吕布之间的关系,变的微妙起来。

袁绍、吕布彼此狐疑时,全力调查上艾事变的华歆,却在层层迷雾之中,从锦衣卫内部挖掘出一名内奸。

第392 郭嘉VS吕布:太行山攻防战(四)

第392

郭嘉VS吕布:太行山攻防战(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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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VS吕布:太行山攻防战(四)

就在袁绍、吕布彼此狐疑时。全力调查上艾事变的华歆,却在层层迷雾之中,从锦衣卫内部挖出一名内奸。

却说。

上艾事变以及田壮反叛两事,关西政权不但丢掉常山郡西山贼缓冲,更丧失井陉县这个极其重要的太行山门户,将并州推向危险关头。重大损失,不可能不追究责任、问责主官,探明东太行山局势瞬间倒塌的根本原因。

作为一州之牧,左政自然无法回避丢掉东太行山的责任。因是,左政遂被长安朝廷罢免,迁徙他地。

本来,长安朝廷还欲继续向上,追究至长安九卿三公,不过这种扩大行为,很快被刘杲出面阻拦下来。却是,刘杲为避免关西人对刚刚建基的长安朝廷失望,选择全力压制负面舆论,将所有的罪衍,严格控制在并州境内。

问责之事,止于左政,但是追究、调查东太行山之事。却不会停止。此类恶劣影响事件,刘杲决不允许其接连发生,新生的关西政权,亦必须在这次风暴中,强健自己抗反叛、抗策反机制。

错误不可避免,但绝不能重复错误,这就是刘杲执政的基本态度。

田壮反叛消息传至长安瞬间,刘杲便已下达指令,吩咐并州刺史府、徐晃部、徐荣部、锦衣卫、职方司,或明或暗,针对东太行山之叛,展开详细、慎密调查。

今日的关西政权,一共有三套各自完善情报系统,分别是职方司、锦衣卫、军情局。

其中,职方司属于进攻性质,他们主动打入敌人势力内部,安插暗子,提取情报,充当刘杲一统天下九州的前驱。大概来说,并州、朔州、凉州、西海宣慰府等等内郡,职方司仅仅零星建设个别联络站,负责传递、保障信息系统正常运转。职方司百分九十的战斗力,集中在边郡一带以及敌对势力内部。简而言之,职方司好比关西政权手中的一把锋锐武器。

锦衣卫属于防御性质,好比关西政权手中的坚固盾牌。随着刘杲在汉世这肥沃土壤上不断实验、课题研究,锦衣卫如今已经一分为二,职责继续细化。一部驻戍地方郡县。及时处置当地各种突发事变,代替郡国兵一部分智能,有点类似后世和谐年间的武装警察系统;一部隐藏黑暗之中,排查内奸、整理情报,有时亦重叠职方司部分智能,主动策反敌对势力,他们便是锦衣卫初始原型。

由于第二部锦衣卫的工作性质决定,他们不可能正面面对民众、普通官吏。因是,为职务行走方便,第二部锦衣卫成员,大多肩披第一部锦衣卫官职,以之作为伪装、掩藏身份。

军情局属于军队专用。随着刘杲不断推行职业军队,军队专属情报搜集,自然而然,也被提到日程表上。由是,关西二十八万步骑,便以旧时斥候系统为基础,缓慢发展军队专属情报司,以辅助军将、谋臣决策战略细节。

职方司、锦衣卫第二部,其终极大权皆控制在刘杲手中;锦衣卫第一部,由长安朝廷与当地州刺史治所共享;军情局则由关西军将直辖。

展开问责调查后。首先发现上艾事变疑点的,是占据地利的军情局。仔细比较左政、李晋分别留下的宗卷,军情局发现有四五份重要情报,措辞有些问题,甚至个别重要情报,描述的非常模糊,很容易令人误解。

飞鸽传信,毕竟受限于飞鸽的负载量,不怎么便捷。为加大信息流动,纸条上内容皆是尽量简化,犹如后世十九世纪初期的电报业务。若是情报传递过程中,有人故意更换些容易误解的词汇,却是容易造成某些情报被刻意曲解或者忽略。

得到军情局的反馈后,郭嘉立即以临时条例为名,责令锦衣卫配合军情局,自我素查内奸,排除隐患。然而,因为郭嘉身份受限,无权深入锦衣卫内部运行,轻视郭嘉的锦衣卫,自行调查十余天,也未能给郭嘉一个完美答案。

恼怒于锦衣卫的官僚作风,忧心太行山军事的郭嘉,遂直接上书昆明池,请刘杲亲自过问锦衣卫事。期间,因为郭嘉上书昆明池斥责锦衣卫一事,掌管职方司大权的宋典,不禁兴奋起来。

自从密谍司分割为职方司、锦衣卫,执掌职方司的宋典。与执掌锦衣卫的孙资,两人彼此之间矛盾逐渐加剧,势如水火。如今有了打压孙资的机会,宋典怎能不兴奋异常?

因是,还未等孙资运转锦衣卫内务系统,宋典已经启动冀州所有密谍暗哨,积极搜索上艾事变、田壮反叛相关内容。也是宋典幸运,去年埋伏于吕布帐下的长安职方司分组“小凤仙”成员,很快传来此事相关细节。

原来,田丰之所以能顺利策反田壮,离间李晋、刘弥、张牛角、左政、张甲,却是因为,锦衣卫太行山分部已经被他渗透,并州里里外外全部暴露在田丰视野下!

田丰竟然成功策反一名锦衣卫百户!

按照锦衣卫内部编制,一名锦衣卫百户,手下直辖骨干锦衣卫成员十五人左右,附属资源可比一郡太守。要知道,整个太行山山脉,南至函谷关,北至雁门郡,孙资总共才布置三名锦衣卫千户,七名锦衣卫百户。

这七名锦衣卫百户,两名百户负责冀南。两名百户负责冀北,三名百户负责冀中。由此也可以看出,锦衣卫百户一职,等于后世负责某区域情报一把手。

田丰策反这名锦衣卫百户,等同将锦衣卫在太行山的数年经营,免费拿走大半!

单论情报部门,这算得上一件震惊关西的大案!

在刘杲的强力干涉下,锦衣卫、军情局、职方司三大情报系统立即齐时出手,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名变节的锦衣卫百户案捕归案,并对其上下线展开详细调查。保证锦衣卫的纯洁性。

在职方司“小凤仙”分组的配合下,这名变节的锦衣卫百户的详细资料,不消数日,便摆在刘杲案前。

这名变节锦衣卫,锦衣卫内部资料记载为:冀州安平国信都人,十七岁后为孤儿,依靠亲朋接济、以及为当地大姓做长工等为生,而后被吸纳入锦衣卫系统。

其实则不然。

这位变节的锦衣卫百户,真实籍贯乃是荆州长沙郡益阳人,其血亲父亲亦不是安平国信都人。

锦衣卫百户初生时,荆扬盗贼纵横,民众生存艰难。锦衣卫百户血亲父亲本就是一勉强填饱一家人肚子的贫农,值此混乱之际,他更无能力持家,因是,锦衣卫百户血亲父亲,便将锦衣卫母亲、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全部卖给县城内一名小吏。不过,数月之后,锦衣卫血亲父亲,自感卖妻弃子,丢尽自尊,无脸再见家人,遂吊死在老宅一棵大树下。

再说,购买锦衣卫百户一家的这名小吏,他本是冀州安平国的破落户,因贪图军功立家,这才远来荆扬应募。之所以能暂为郡县小吏,却是因其在战场上立下斩首之功。小吏来荆州时尚未结婚,当地人又不愿与他这个外来破落户交结婚姻。因此,有心安家荆州的小吏,这才会经人联系,与锦衣卫百户血亲父亲达成买卖协议,续娶**。

孰料,天有不测风云。小吏才买来锦衣卫百户一家不久,锦衣卫百户两个哥哥、一个姐姐。相继死于当地一场小型瘟疫中。小吏为求锦衣卫百户活命,遂托亲人,将不到一岁的锦衣卫百户,交给留在冀州安平国信都老家的亲弟弟抚养。谁知,锦衣卫百户虽然侥幸躲过瘟疫,但是他家却再临灾难。又过一年左右,荆州传来消息,言小吏竟战死于荆扬盗贼叛乱,尸骨无存。

因种种因素,小吏弟弟遂成为锦衣卫百户的“亲生父亲”。因为锦衣卫百户非哥哥亲生,小吏弟弟对此很是讳言,即使是小吏弟弟周围之家,他们也不晓得锦衣卫出身端详。在这种情况下,锦衣卫卷宗自然也不可能查出当年事实真相。

随着小吏、锦衣卫百户血亲父亲、小吏弟弟等等相关人,纷纷相继死去,这些错综复杂的悲情故事,也慢慢沉淀为时间长河泥沙。

然而,传奇的故事,总是那么出人意料。却说,小吏虽死,但是锦衣卫百户的亲生母亲董氏,却侥幸躲过荆扬盗贼叛乱。锦衣卫百户亲生母亲,带着由她和小吏结晶的儿子,也即是锦衣卫百户同母异父的弟弟,在益阳县辛苦讨生,艰难苟活。数月之后,锦衣卫百户亲生母亲董氏,因为无力养育儿子,遂仗着她尚有几分姿色,自卖为他人女婢、家仆,不求多高工薪,但求能延续儿子性命。

孰料,也是锦衣卫百户母亲董氏有些富贵气运,一位行至益阳的豫州汝南郡老迈陈姓商户,恰好迎娶她为小妾,并收她与小吏的孩子为义子。这名老迈商户,一妻四妾,却可能因为自身问题,有些绝脉之患,年至五十,他却还没个子嗣传人。也许是锦衣卫百户弟弟比较乖巧,也许是锦衣卫百户弟弟为陈姓商人一手抚养,他最为陈姓商户喜欢。随着锦衣卫百户弟弟年长,陈姓商户更是准备将所有家产,都传给他。

随后二十余年内,因为陈姓商户对义子的偏爱,其正妻以及其她三名妾室,常常联合起来,欺负董氏。却是这三名女子,准备待陈姓商户去世后,共分陈家财货、家产,而不愿意这些庞大家财皆由董氏外儿子接收。因是,董氏虽嫁入商人妇,却活的十分辛苦。幸运的是,汉世的小妾也有一定社会权力,不似后世和谐年间的“情妇”,永远只能活在没有法律保护的黑暗中。

随着董氏儿子逐渐成人,挑起家中大梁,陈姓商户正妻以及三名妾室,不得不闭嘴让位。这也就是汉世大户人家妻妾制度中所谓的“母因子贵”。

陈姓商户没有熬过八十岁大关,便在某天夜里,悄然闭上眼睛,辞世而别。陈姓商户一死,董氏儿子便彻底掌握陈家里外大权,董氏亦也从此不用再看别人颜色行事。随着生活逐渐好转,董氏不禁想念起锦衣卫百户,遂请小儿子走访冀州,看看当年的孩子,是否还活着。

这一查,就查出来一件祸事。

锦衣卫百户手握冀中大部分情报,汝南陈家与同郡袁氏有不少业务来往。因为一个疏漏,锦衣卫百户与弟弟寻机相认时,恰好被袁绍帐下斥候、密谍抓住马脚。随后,精明的沮授、田丰,很快从陈家、董氏着手,慢慢瓦解锦衣卫百户心理防御。不久,田丰终于用亲情为突破口,顺利策反锦衣卫百户为他所用。

不过,由于时间尚短,锦衣卫百户虽被策反,但是由于种种限制以及他在锦衣卫系统的地位,他传递给冀州的机密文书,亦主要局限于常山郡、上艾县诸事,不曾泄漏太多机密。简而言之,锦衣卫百户这枚冀州暗钉,因为东太行山战事需要,田丰未能在他身上挖掘出百分之百资料,其便已暴露在军情局视野。

田丰能够瞬间策反田壮,离间分化李晋、张牛角、刘弥,正是因为有锦衣卫百户这名暗桩全力协助。若非如此,田丰纵使有惊天之才,又怎能瞬间更改人心?

东太行山事变,锦衣卫百户当负八成责任!

当一切因缘摆在刘杲案前时,刘杲陷入沉默。

间谍,无论对一个国家整体来说,还是对军队作战来说,皆是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孙子兵法十三篇,其中便为间谍单独设一《用间》,将间谍的使用,捧至三代兴亡的高度。孙武著《孙子兵法》,主要精讲战争大义,少举实例,但是在提笔《用间》时,却独独举出事例,将伊掣{即伊尹}、姜尚两人列为“上智之间谍”,言正是因为伊掣,商方能代夏;正是因为姜尚,周方能代商。

间谍事关王业兴衰。譬如后世国共两党相争时,TG的间谍简直把国民党渗透成筛子,至于陪伴太祖开国的第一任首辅,他不仅是TG间谍第一人,其一生更是沉浸此道,为太祖布置各类战略提供详细情报参考。

自古以来,因间、内间、反间、死间、生间,便是世间间谍、特务、情报员们生死决斗的场所。大至影响世界大战走向,小至盗窃商业机密,纵使是民众眼中的和平盛世,间谍亦不敢放松丝毫。似后世和谐七年,台湾防务部还不是以为大陆从事间谍活动为名,逮捕军事情报局上校罗奇正?

今**策反我,明日我策反你,这本就是间谍工作的常态。

锦衣卫百户被袁绍策反,虽出乎意料,但亦在情理之中。世间哪有不可能被策反的情报部门?便是TG,不也被军统、中统策反一大批人么!

不过,锦衣卫被人策反,便说明关西情报运营系统出现致命漏洞。为避免锦衣卫、职方司被人渗透成筛子,刘杲必须及时堵上这些漏洞。且,最重要的是,一个成熟的情报系统,必须有一个健全的自我净化系统,时时刻刻更新从技术上到心理上的防御体系。

这就好比后世的微软系统,要它完美无缺,没有一个漏洞、BUG,那是不可能的。作为用户来说,为保证使用安全,唯一可行的便是及时打上补丁,及时堵塞已暴露的漏洞。

闲话暂且不说。

从反叛的锦衣卫百户身上,刘杲稍稍思考,便已经发觉情报系统两大疏漏。

其一,因为在刘杲视角中,飞鸽传书类似后世电报,讲究言简意赅,以最少的文字情报传输最多的内容。不过,汉世因爱惜竹简,使用的文言文,本就是言简意赅。似五千言的《道德经》,似十三篇《孙子兵法》,作者皆是唯恨自己多写一字!

不过,从锦衣卫百户利用文字差异,故意yin*他人曲解重要信息来看,以后的情报传输,必须严格化、精确化,不能因小失大。因是,刘杲在飞鸽运输部,果断推广标点符号,明确句读分割。当然,为节省纸张空间,刘杲所采用的标点符号,严格来说,仅仅包含“、”“。”“,”“:”四个点号。

其二,关西情报系统对成员缺乏关怀,情报成员心理素质不过关。

孙子兵法言:非圣智不能用间,非仁义不能使间,非微妙不能得间之实。其中,所谓圣智,是言政权首脑,必须要清楚自己需要获取什么情报,以及自己如何才能成功获取所需情报。所谓微妙,是言政权首脑,必须要有能力从无数错乱复杂的情报中,找出自己所需的情报;必须有能力鉴别,得来的情报是真是假;必须有能力完美利用这些辛苦得来的情报。

第393 郭嘉VS吕布:太行山攻防战(五)

第393

郭嘉VS吕布:太行山攻防战(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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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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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

郭嘉VS吕布:太行山攻防战(五)

其二。关西情报系统对情报成员缺乏关怀,情报成员心理素质不过关。

孙子兵法言:非圣智不能用间,非仁义不能使间,非微妙不能得间之实。其中,所谓圣智,是言政权首脑,必须要清楚自己需要获取什么情报,以及自己如何才能成功获取所需情报。所谓微妙,是言政权首脑,必须要有能力从无数错乱复杂的情报中,找出自己所需的情报;必须有能力鉴别,得来的情报是真是假;必须有能力完美利用这些辛苦得来的情报。

至于所谓仁义,便是情报首脑,或是通过国家、民族大义,或是通过金钱、美女诱惑,或是通过民主、自由言辞,或是通过亲情、友情捆绑,或是施加恩情等等,因人而异,以种种手段来确保间谍对上司的忠诚。

很显然,刘杲在“仁义”这一块。暂时有所缺失。

不过,仁义捆绑忠诚,其手段,其策略,必须要契合社会风气,契合天下时局,契合人心变幻,契合当世道德认知,没有甚一成不变的万世法则。后世所施行的忠诚策略,在汉世大都没有其生存土壤。

譬如,刘杲若是和荀彧、华歆等人探讨后世的“普世价值”,他们只会以为刘杲是个缺心眼、是个脑残人士。

总之,强化“仁义”这一块,还须刘杲一点一滴的完善。不过,在此之前,刘杲却是准备在锦衣卫、职方司内部发起一场思想教育,肃清内奸运动,性质稍稍类似于后世著名的“延安整风运动”。当然,刘杲必须严格控制运动规模,不能放任其扩大化,不能使这场自我净化运动伤及太多无辜人,乃至残破锦衣卫、职方司两大情报部门。

无论是思想教育,还是肃清内奸,都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完善的。故,刘杲将这些思虑暂且放置一旁,转而询问起如何处置锦衣卫第一起叛变:“彦龙{孙资},你说。锦衣卫应该如何处置百户杨新?”杨新,便是那名被田丰策反的锦衣卫百户的真实姓名。

孙资沉吟一番,试探性的回答刘杲:“杨新叛变虽将并州推向危难关头,情节极其恶劣,虽万死不能究其罪。但是按照陛下所定处罚条例,其可处以死刑,却不可株连其家人。”

刘杲点点头,道:“株连、族灭之罪,本就不合圣人仁义,理应逐渐废弃。我既有此心,焉会再妄兴株连之罪?杨新以及涉案人员,皆按照旧时条例,或诛或罚吧!至于杨新妻子……嗯,杨新的儿子也被吸纳入锦衣卫?”

孙资道:“杨新之子,耳聪目明,反应敏捷,天赋异禀,实为不可得密谍奇才。因是,杨新之子七岁时,便为锦衣卫吸纳,重点培养。至今已将近四年矣!杨新若是为我罪杀,其子难保不会心生芥蒂,加大风险,是否……”

杨新因反叛之罪处死,他的儿子还能留在锦衣卫系统么?

刘杲揉揉额头,道:“法不可滥用。‘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杨新之子,令其改名为‘杨过’,慢慢退出锦衣卫机密系统吧!”却是刘杲有点恶作剧的,将后世武侠小说中的虚幻人物神雕侠侣杨过,嫁接在这个时空。

这个汉世版本的杨过,会不会演绎一出传奇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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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且不说刘杲如何更新、净化锦衣卫、职方司等情报系统,我们将目光再次投向千里山谷外的太行山山脉。

被田丰、沮授策反的锦衣卫百户杨新,身份稍稍暴露,瞬间就被关西情报系统挖出,杨新甚至连逃跑的反应时间都没。因这次事件,郭嘉首次对关西情报系统的强大有个直观印象:“天子之所以能够敏锐把握天下局势演变,降伏白波黄巾,奔袭雒阳,投机关中之乱,怕就是依靠这些强大的职业密谍得来的详细情报,能够及时掌握、分析天下时局。”

“兵法有言‘多算胜,少算不胜’,天子真可谓深谙兵法之要。似天子这种举手投足之间,布局天下的兵法大家,才是人间极致,堪比高祖之视野!乱世之间。若有能定天下者,舍天子为谁?”

“天子,可谓是这天下刘氏间唯一的明主!”

正所谓,善者益善,平素行善的好人,其种种无意识的行为,亦必然被周围人视作善行。稍稍对锦衣卫、职方司管中窥豹,郭嘉心目中的刘杲,形象顿时上升至世间无双的神人。

心中更加倾慕刘杲同时,郭嘉开始有意识利用锦衣卫、职方司两大利器。首先,郭嘉请锦衣卫给予配合,暂且对外封锁杨新暴露的消息,准备利用杨新这个棋子,上演一出反间计。

为保证反间计的顺利进展,潜伏在吕布身边的职方司“小凤仙”分组,提前启动两名成员,向郭嘉详细反馈吕布军情。根据“小凤仙”分组传递来的情报,郭嘉很快锁定一名吕布帐下部将——郝萌。

郝萌,司隶河内人,为吕布亲信部曲一员,独自率兵千余。早在吕布为丁原效力时,郝萌便已是吕布帐下得力健将。按理说,似郝萌这般。陪同吕布东奔西走,浪迹天涯的武将,当对吕布忠诚无比才是。可是,事实恰恰相反,随着时间流逝,郝萌却越来越对吕布心怀不满。

吕布昔日火烧孟津,残害河内百姓家室,本就是郝萌心中一根拔不掉的毒刺。

黑山贼纵横河内,抄略无数,袁绍不能禁,郝萌痛心乡老苦难时。又深深鄙视袁绍无能,以为他没有守护河内郡十八县的能力。似袁绍这般无能的人,吕布竟还要投靠他,郝萌又怎会满意吕布的选择?

因为这两个因素,郝萌渐渐与吕布越行越远。在这种情况下,若是有人趁机挑拨一二,刻意放大郝萌心中不忿,职方司自然有可能就地策反郝萌。

就这样,郭嘉明面上积极示好吕布,全心全意挑拨吕布与袁绍之间冲突,暗地却努力策反郝萌,偷偷挖吕布墙角,以待不时之需。

太原郡,榆次县城。

职方司西山督察副使,按例向郭嘉禀告诸事进展:“据‘皇马’前日上报,郝萌渐有反意。不过,如今田丰远走,吕布渐有立足常山,兴盛冀北迹象,一时之间,郝萌还有点舍不得眼前富贵。若欲郝萌死心塌地降服长安,怕是还须等待袁绍打压吕布。”

职方司督察副使,在职方司系统中,官阶稍次于督察使,属于首脑级别。按照战时条例,郭嘉无权干涉职方司内部运行,但是有权勒令职方司为他提供所需情报。

“皇马”,为职方司“小凤仙”分组某成员的代号。当然,之所以代号取为“皇马”,不是因为后世的皇家马德里,而是因为“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这句风传。皇马,皇家骏马,“皇马”之意,便是将吕布这匹战马,策反为皇家战马。

郭嘉道:“嗯。似袁绍这等人,必然不会容忍吕布独居常山郡。纵然没有我等从中挑拨。袁绍也肯定会逼走吕布,职方司所为,只是加快这一必然趋势而已。若是我所猜不错,快则关中夏收之时,慢则并州秋收之时,袁绍、吕布矛盾必将瞬间激化至不可调和,不是吕布归顺关西,便是袁绍逼走吕布。”

“郝萌之事,顺其自然便可,你们职方司不必担心做无用功,耽误并州布局冀州。郝萌若降,我可取井陉;郝萌不降,我亦可取井陉。重要的是,麴义那里可有甚进展,职方司能否激化麴义、袁绍之间矛盾?”

西山督察副使浮起一丝得意笑容,从怀中摸出数封卷宗:“正要禀告司马此事。司马果然是‘运筹于帷幄之内,决胜于千里之外’,人在太行山之西,却能猜出屯兵之间的麴义,已经面临前所未有困境。”

“诚如司马所猜测,袁绍虽令麴义将帅重兵,屯兵泒水、滹沱河之间,相距公孙瓒,但是麴义粮草、军备,已处处受袁绍制约,麴义稍有叛意,便会瞬间陷入粮草危机当中。麴义此时就好比良弓、猎狗,其之所以能活着,是因今日飞鸟未尽、狡兔未死绝。‘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公孙瓒若是大势已去或者被袁绍擒杀,麴义必将为袁绍所杀!”

“不过,麴义昔日反叛韩馥,窘迫异常,赖袁绍救济,方有今日荣耀。‘茅台’潜入麴义身边,仔细观察数日,发觉麴义此人,对袁绍身怀感恩之心,怕是……怕是麴义明知袁绍欲害他,麴义也不会反手!司马若是将所有希望,寄托在策反麴义一事,估计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茅台”,亦是职方司“小凤仙”分组某成员的代号。此次为配合郭嘉谋略冀州,“小凤仙”分组一共启动两名暗谍,其一为“皇马”;其二便是“茅台”。其中,“皇马”主要负责策反郝萌一事,而“茅台”则被派遣入麴义军中,搜索麴义大军详细情报。

郭嘉接过督察副使递来的卷宗,一边翻看,一边随口道:“是否反叛,由不得麴义一人抉择!”

“界桥之战,广川之战,麴义几乎是以一人之力,将袁绍从深渊中拉出。而今,袁绍连刘备、田楷之流尚不能一一破杀时,麴义却如大江砥石,一人拦住公孙瓒数万精锐南下道路。可以说,袁绍能得冀州,麴义有三分之二功!”

“常言道‘勇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非是人主不能容人,而是手无可赏之物;朝无可配其功之官!大功如姜尚者,其中规中矩,永不夺周天王之威名,尚且被远徙滨海,开国齐地;大功如韩信者,居功自傲,虽樊哙等高祖亲信,韩信尚且以与其为伍为耻。韩信身怀奇才,而高祖不能使其无怨无忿,萧何为高祖之天下为念,斩杀韩信,岂不在情理之中?”

“今日之麴义,类如韩信也!袁绍赖麴义战功而得冀州,而麴义又是慷慨儿郎,不知推功于袁绍,使得诸将轻袁绍而敬麴义!袁绍未来若不杀麴义,又如何来封赏其功?论功,袁绍虽推麴义为冀州牧,不能匹配其覆灭公孙瓒之功。如若推麴义为冀州牧,袁绍将居于何地也?”

“无论麴义有多忠心袁绍,只要他稍稍居功自傲,袁绍必以他罪杀他!韩信放弃‘三分天下,称王齐地’,可见其忠心高祖,可比日月。然,即便以韩信之忠心,不免身死长乐宫。且,韩信临死之前,隐隐觉察到危机来临时,尚有与陈豨合谋自保之心,况乎麴义?”

“只要职方司能够依照我策行事,麴义必反无疑!若知为袁绍所嫉,有生无死,虽袁绍之大恩大情,麴义这般慷慨儿郎,岂愿自杀乎?”

西山督察副使将信将疑:“但愿袁绍能自毁长城,逼反麴义,建功于我!我这就令职方司开始传播流言,分离吕布、麴义之心,以助司马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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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二年六月初三。

长安郊野。

自关西粮食危机爆发以来,刘杲放弃攻略冀州的大好机会,将所有精力用在稳定粮价、保证各郡县居民粮食基本供给等方面上。

刘杲又是以《粮食法案》禁止商户、豪门疯抄粮价;又是以“一日一食,一日一餐”号召汉民节约用粮;又是挪用军粮、斩杀战马,补给汉民,一番辛苦后,他总算是有惊无险的渡过关西政权建立后第一次大危机。

六月初三,关中平原,稷麦、谷梁一片金黄,抬眼望去,满目尽是被饱满的麦穗压弯的枯黄色秸秆。说起来,老天却也没有把事做绝,关西如今虽然面临严重的粮食饥荒,但是今年关西平原诸产量地带,却侥幸未遇到大面积水涝之患,不至于雪上加霜。

得益于及时的夏收,关中严峻的缺粮瞬间缓和。有城外数万亩良田等待,便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定量配给的居民,也不禁露出欣慰笑容。

对于普通汉民来说,有这一批新熟的粮食,再大的饥荒也不是难题。

为加快夏收进度,迅速缓解粮食压力,拱卫长安的数万步骑,全部在刘杲命令下,走出军营,无偿协助田农收割、晾晒、脱籽,趁着这几日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将转田间可见的谷麦,尽快转变成可吃、可藏的粮食。

因此,持续数十日,将人压得喘不过来气的粮食危机,终于随着慢慢饱满的麦穗,逐渐消逝在视野。得益于刘杲的强力管制,除了类如初期左冯翊因粮价暴涨,逼得贫民饥困而死等事,寥寥发生百余起,带走两三百条生命外,这次粮食危机并没有给新生的关西政权,带来致命祸乱。长达百余日的粮食危机,在汉世这种交通条件下,能够保证饿死人数控制在百余人,这是一种了不起的成绩。

且,当地郡县官吏,分发粮食时,为平息粮食缺乏带来的民怨,他们常常将刘杲拿出来举例说事:“今日分配供给粮食,不是为了你某某能够吃好、吃饱,而是为我县数千数万百姓活命、熬至夏收!长安圣天子,‘一日一食,一食一碗粥’,尚且不言苦,不言饿,你某某便不能暂且忍忍刁钻的口味,为其他百姓留一口吊命的谷梁?”

因为这些深入基层的广泛宣传,关西汉民埋怨粮食危机之余,又纷纷夸赞刘杲肯与民共甘苦,肯与民共饥饿。待关西无旱灾、无涝灾,顺利熬至夏收之际,搬去粮食危机这座大山之余,齐齐松一口气的各县乡三老,又纷纷夸赞刘杲,仁义感动上天,使天无灾,水无祸,乃至于有人一度喊出“自古以来,仁爱无过圣天子者。”

总之,因为刘杲对这场粮食危机处理妥当,刘杲第一次将声名推广至广大乡、屯、聚、里等角落,但凡接受关西朝廷供给的汉民,皆对刘杲有一个深刻印象。即便不免有些人破口大骂刘杲“虚情假意”“轻视主义”,但是整体来说,在倡导知恩图报的汉世道德影响下,八百万汉民,十有七八七八,皆认可了刘杲这个新皇帝。

篡位不篡位,八百万汉民不管。只要刘杲还是汉家皇帝,只要刘杲能够护得他们安全,刘杲就是汉民认可的好皇帝。

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一场粮食危机,反而将刘杲之名,深入基层民心。

不过,八百万汉民纷纷兴高采烈,以为丰产夏收已经彻底驱除粮食危机时,刘杲以及其他朝臣,却并不乐观。

由于自刘杲登基以来的稳定局面,不但,关西人口渐渐回迁,河内郡、河南尹、颍川郡、陈留郡等等人口大郡,纷纷迁入关西,躲避兵难。

似河内郡,注册户口八十万;似河南尹,注册户口一百余万;似颍川郡,注册户口一百四十余万;似陈留郡,注册户口近九十万。便是不计其他郡县,但是河内、河南、颍川、陈留,逃难来个十分之一,二十分之一,便能瞬间加剧关中粮食负担。

刘杲若是今年发动攻略山东大战,十数万步骑的粮食消耗,更不是个小数字。好在夏收、秋收相隔时间较短,能够将粮食危机,再次延缓至明年春上。但是,无论如何,若是刘杲在今年不能夺取来冀州,安抚当地大县,明年春上三四月份,粮食危机必然再次爆发。

一而再,再而三的粮食危机,刘杲再搞形式主义,必定只会图惹人厌,无疑时局!

毕竟,汉世的关中平原,负担不起太多人口。

总之,冀州这一战,刘杲必须在今年打响,而且必须要一战打胜!不然,刘杲便只能阖门自保,隔绝关东流民乞食关西的通道。

为天下汉民念,今年秋收之后,刘杲必须攻略冀州!

昔日荀彧劝谏刘杲西入关中,并上书《三年不外战》之策,是基于刘杲一无所有,双手空空的走入关西的判断。如今,刘杲先与渭阳君董白订婚,收拢董卓十数万凉州部曲;又籍借韩当的西海军,扫平凉州诸郡以及西海周遭,令许多不必要的内耗,凭空消逝。因此,一些稳定当地所必须的时间,却是可以大大缩短。

尤其,刘杲这次成功遏制粮食危机蔓延,在八百万汉民竖立一个良好形象,使得关西八百万汉民齐声认可刘杲。借助这个良好形象,安抚关中的时间,刘杲又可大幅度缩减。

总之,在刘杲篡位将近一年后,征伐冀州的条件,已经大概具备。

无论是关西的民心,还是关西二十余万步骑迫切的战心!

关西,刘杲正因粮食危机安然渡过而欢心;反之,关东的袁绍,却陷入新一轮的烦恼之中。

兖州,黄河北岸,东郡,东武阳县。

自三月份以来,兖州、青州、交接地带,诸县城日日城头变幻大王旗,无数或喜或悲的故事,令人目不暇接,虽能人智士,不能看到光明未来。

首先,因陈宫之谋,兖州刺史府因势迎接曹操为兖州刺史。曹操就任兖州刺史后,又听从陈宫建议,往攻青州黄巾,欲以此施恩兖州百姓。

孰料,刚因抢掠任城国、东平郡,势力大盛的青州黄巾,士气高昂,人人敢打敢冲,反而连续破击曹操部伍。青州黄巾蚁贼不但成功斩杀济北相鲍信,更将曹操溃卒追击的人心惶惶,几欲未战先溃散。

所幸,曹操素有武略,一身武艺更是不凡。危急时刻,曹操身披战甲,手执刀兵,亲临战阵,凭借自己魅力以及决死之心,鼓舞部下战卒,奋力搏杀青州黄巾。青州黄巾蚁贼,皆是盗贼风气,能打胜战,不能打冒刃死战。曹操披坚执锐,置死地而后生的勇气,终于逼得青州黄巾不得不放弃追击,回防东平郡。

为了稳定兖州局势,维护曹操这个兖州牧身份,曹操战败不久,袁绍又急速派来一批援军,支援曹操。有袁绍这一批精锐战卒援助,曹操得以暂时稳定战线,将青州黄巾限制在东平郡境内。

而后不久,因迫于青州黄巾纵横,北海相孔融亦借刘备引荐,投依公孙瓒,寻求连势自保。

孔融投降公孙瓒之后,使得青州再无袁绍势力。北海郡、平原郡等郡皆为公孙瓒所有,袁绍所置的青州刺史藏洪,登时也就没有再继续存在的必要。

因是,为避免藏洪为孔融、田楷、刘备所杀,乃至沮丧青州人心,袁绍不得不舍弃青州,将藏洪调回,转而征辟藏洪为东郡太守,代替曹操留下的空缺。为了安抚失去青州的藏洪,袁绍半句不提藏洪失去青州之责,反而或真心或假意的夸赞道:“君在青州两年,群盗奔走,而不敢逆兵齐国,可可谓良刺史也!”

不过,不管袁绍本意,他这句话却当真是诛心之言,反讽之情,显露于外。

你藏洪等将数十万青州黄巾逼出青州,其兵阵能力虽不能直接与公孙瓒、曹操比较,但是青州黄巾宁愿往攻公孙瓒、兖州,也不愿直攻齐国,不是更能证明藏洪的能力!但是,你藏洪有这般能力,不但不积极援助袁绍,攻击刘备、单经、田楷,反而任由孔融归顺公孙瓒。你说你藏洪到底什么心思?

不管如何,袁绍、藏洪两人,因为这一句“在州两年,群盗奔走”,渐行渐远渐对立!

与此同时,不甘心狼狈丢失兖州、青州的袁绍,很快率主力部曲进军冀东,连势曹操。

随着袁绍大批精锐主力携势进军冀东,冀东、兖州、青州形势瞬间逆改。首先,在袁绍军的辅助下,曹操大破青州黄巾于东平郡寿张县。而后,借助大破青州黄巾之威,袁绍又与曹操,两路夹击,再破屯兵东郡发干县城的陶谦。

寿张之战,曹操从青州黄巾手中夺来东平郡;发干一战,曹操将陶谦势力彻底赶出东郡。至此,曹操将东郡、东平郡、任成国、山阳郡、济阴郡北部彻底收入囊中。此时的曹操,才配得上兖州牧这个称呼!

两战两胜,并不能满足一心兼并河北的袁绍!之后,袁绍、曹操继续高歌猛进,沿黄河而下,陆续破击刘备于高唐,破击单经于平原县。尤为可贵的是,袁绍、曹操这次联军合击,成功的从公孙瓒手中夺取平原郡,瞬间将田楷、刘备分离于公孙瓒大本营之外。

公孙瓒的势力圈,自袁绍界桥之战后,被压缩到渤海之滨。正是借助于渤海郡、平原郡等沿海郡县,公孙瓒才能将触角伸入青州,称霸渤海圈。袁绍、曹操如今夺取平原郡,却是瞬间将公孙瓒一分为二。

第394 郭嘉VS吕布:太行山攻防战(六)

第394

郭嘉VS吕布:太行山攻防战(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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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章明天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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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明天看呗。。

大家见谅一下。。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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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 郭嘉VS吕布:太行山攻防战(七)

第395郭嘉VS吕布:太行山攻防战(七)

晨色朦胧。天色微亮。

吕布总帅十数名亲信,驻马某山头上,目光复杂的遥望远处的军帐。

却说。

昨日,袁绍传来军令,先是褒奖吕布击杀董卓之大功,并笑言称:“昔日妖贼兵逼井陉关,冀州时刻有覆灭之忧,因此我才不得不借奉先之威名,勇夺冀中重关。今日井陉事已了,若是再以奉先为区区太守,岂不是令天下人耻笑我袁绍不辨菽麦,不识珠玉良材?”

“今冀州已平,正是我等忠义之士,合兵怒伐关中之时!恳请奉先再次临危授命,以司隶校尉之名,收拢义士,整顿雒阳,为义兵前驱!”

得知袁绍推荐他为司隶校尉,吕布不禁有点小得意:“袁绍虽然小肚鸡肠,不肯分给我常山郡,但是他毕竟还知道我对他袁家有恩!”

“不过。那雒阳城夹杂在袁绍、袁术、刘杲之间,董卓昔日统帅十数万大军,尚不能镇守,况乎我这些游兵散将!且,黑山贼又在徐晃支持下,纵横三河,遮拦河内要道,我若去雒阳,岂不是自投罗网!雒阳险地,哪有我常山郡自在!嘿,袁绍你既然贪图虚名,就莫要怪我再脸皮厚上一次!”

于是,吕布提笔,虚伪的拒绝司隶校尉一职:“雒阳城自有朱公{朱儁}镇守,小子怎敢越俎代庖!愿为常山太守,替将军防御关西刘杲妖贼!”

兼并田壮,经营常山郡数月的吕布,又怎肯主动放弃根据地!

袁绍入主冀州以来,示好名士,夸赞仁德,素以仁义行事。有这层基础在,吕布倒也不怕袁绍突然撕破脸皮,举兵来伐!袁绍如果那么做,只会令无数携兵投靠他的部将寒心。

然而,就在吕布准备敷衍袁绍时,其帐下部将郝萌,突然偷偷来报:“袁绍入主冀州之后。夸赞仁德,恩宠一方,借四世三公之名,聚拢人脉。不过,那些乡间小民,不通晓朝廷诸事内幕,或可相信袁绍伪善面具,将军却怎可信他袁绍?袁绍屠戮两宫之事,将军莫非已经忘记?将军还是小心点好,莫要中了袁绍诡计。”

“将军可知,袁绍信使之间,隐藏十数位好手?那些人,将军只须好好打量一番,便晓得他们都是些荆轲、聂政之材!将军虽然勇武无敌,却也应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吕布一怔,继而怒斥郝萌道:“退下!袁本初虽然小肚鸡肠,不能容人,但是何至于用些下三滥的手段?你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郝萌撇一下嘴,冷笑道:“袁绍算个劳什子君子!他敢勒兵屠戮两宫数千人,视大汉天子如无物。又岂会不敢刺杀将军,以绝后患?袁绍有没有刺杀将军之心,将军自己暗中查探查探袁绍信使身边的随从便知!”

将信将疑的吕布,遂遣人窥视袁绍随从。这一窥视,当真令吕布不禁冷吸一口气,袁绍信使身边的随从,虽然一个个奴仆杂役打扮,但吕布却可以断定,他们有八成可能是一批绝佳刺客!便是自度武艺非凡的吕布,亦对这些刺客有点寒心:“到底怎么回事?袁绍怎会派来那么多刺客?”

心神不稳的吕布,迅速将手中拒绝袁绍举荐的文书烧毁,并不动声色的吩咐下人,暂时稳住袁绍信使。

趁着这段空隙,吕布连忙召唤郝萌、魏越等亲信部将,查探常山郡周围兵情。斥候很快最新消息:“麴义分兵三千,以继任将军防御井陉之名,进军常山。如今,麴义前兵,已至下曲阳。”

内有信使内藏刺客,外有麴义精兵来逼,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袁绍竟真要杀我!”吕布不禁有点茫然。

“袁绍、袁术,不说其他,单是念及我诛杀董卓,为你们复仇之情义,你们也不该这般对我啊!哎,世间枭雄从来尽是无情人。我与他们讲情义,他们却不和我讲情义!”

“如若袁绍肯用我,我即便不能夺来并州,也足以替他阻挡刘杲大军!可惜……”吕布私下悲叹时。却是忘记,他早先脚踏两条船的心思,会不会引起袁绍的忌讳。

目前局势,刘弥兵驻上艾县,镇守太行山腹地。若是吕布敢反叛袁绍,且不说刘杲会不会真心接收他,单是刘弥和麴义前后夹击,便能令吕布脱层皮。毕竟,短短数十日的经营,令吕布对常山郡的控制极其有限,无法依之为基地。

常山郡若不可留,那何方才是他吕布归处?

长叹一声,吕布沮丧的摇摇头:“袁氏一家既然不肯收留我等,诸位以为,我吕布该向何方行?”

沉默许久后,吕布帐下某谋士,试探性说道:“天下初乱,军阀无数,然非是袁绍一派,便是袁术一系。将军先走袁术,后弃袁绍,尚欲去何地?不若就势引兵西去,投降刘杲。”

另一位谋士很快反对道:“不然。袁术、袁绍之所以不能容将军者。是因为将军诛杀董卓带来的巨大威望,他们是害怕将军变客为主,这是嫉妒、忌讳。只要将军主动放弃兵权,小心行事,袁术、袁绍又何必再暗杀将军?”

“西去则不然。刘杲巧取长安之后,不但赦免凉州军将反叛之罪,更迎娶董卓孙女渭阳君董白为贵妃。因是,董卓虽死,但是董卓诸亲信尚在。将军与袁术、袁绍之矛盾,在于一‘忌’字,将军与董白、李榷、郭汜之矛盾。在于一‘仇’字。”

“即便刘杲遵守诺言,不责不罚将军,但是董白呢?凉州十将呢?待刘杲龙吞九州,一统天下,无须再忧心兵戈反叛时,将军可有活命价值?将军觉得,你比于董白、凉州十将,刘杲会看重哪一方?若是董白、凉州十将弄权,逼杀将军,将军又将如何应对?将军若真去西方,必是死路一条,某愿提前卸甲归田,躲避未来刑难。”

“忌”与“仇”,谁轻谁重?

闻听谋士提起董卓系势力,吕布脸色不禁一白。

吕布杀董卓,间接屠戮董氏一门,可谓是与凉州十将以及董卓孙女董白结下死仇。或许短时间内,刘杲为招降各方豪杰,竖立个典型,可能会保证吕布安全,但是未来呢?

刘杲会为他吕布一人,放弃凉州十将乃至董白?

吕布双手握成拳头,继而松开,再握紧,不自觉的连续重复这个单调的动作。

沉默一会,吕布抬起头,笑道:“诚如田丰所说,刘杲妄兴妖道,欲以此灭我华夏之根,但凡仁人志士,岂能容他!昔日王莽篡位,兵甲为亘古以来最盛者,但是结果如何?区区赤眉贼,便能覆灭西京,斩首王莽!关西刘杲,今世之王莽尔,其虽强胜。看似无人能敌,然其必将败亡!关西刘杲,不过一个短命贼,我怎可带领众位兄弟,跳下这无底深渊。”

“天下能人,岂唯刘杲、袁术、袁绍三人哉!陈王刘宠,前驱黄巾,后讨董卓,安稳中原,可谓宗室奇才,未必不是今世光武帝,诸位可随我南下陈国,拜见新主。”

虽然吕布是因为惧怕董卓系反击,所以才不敢投降刘杲。但是,这话若是说出来,不但会令他帐下兵卒士气沮丧,更会弱了他吕布名头,令某些心怀异志之人,舍弃大军,自行投靠关西。吕布如今假借田丰之名,言自己不投降关西,不是害怕董白等人的迫害,而是认为刘杲必败,却是不动声色的,已经稍稍安抚众人之心。

短期目标敲定后,吕布松了口气,又道:“袁绍今日既然派刺客来,显然是既忌讳我反客为主,又害怕我投靠公孙瓒。‘既不为我所用,不若杀之’,袁绍肯定是这打算……呵呵,今日之势,袁绍绝不会让我等轻松离去!诸位,可有活命良策教我?”

又一谋士上言:“袁绍欲杀将军,只须一道军令,将军必死无疑。今日袁绍不遣军令虎符,反行盗贼之事,必是袁绍既想除去将军,又不愿丢失爱贤声名。袁绍心怀两端,欲求十全十美,鱼与熊掌兼得,那就必然存在无数漏洞。”

“以卑职建议,将军不若假装发觉些许危机,探知到袁绍欲害我等的消息,故有向刘杲献关投降之意。那些刺客急功近利下,必会提前发难,甚至在今夜便敢行谋害之事。”

“待那时,将军便可来个瞒天过海、金蝉脱壳,将计就计,将这些刺客一网打尽。将刺客剿杀完毕后,将军一边宣扬遭遇刺客袭击,迫使爱惜声名的袁绍停止追杀;一边向袁绍上书表示愿立刻就任司隶校尉,趁机快速逃向司隶一带,借助袁术、袁绍之间的矛盾,小心求活。”

一番讨论后,吕布决定采取这名谋士的建议。

于是。

当夜,吕布悄然离开军营,来至某山头上,静待袁绍派来的刺客发难。

凌晨拂晓,正是人马最困最倦时。就在这时,袁绍派来的十数名刺客,准时发难。数十名伪装成吕布亲信的刺客,不约而同齐时涌入吕布帐内,乱刀齐砍床被,试图刺杀吕布于睡梦之中。

与此同时,早已埋伏左右的悍卒,在魏越的一声令下,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将这些刺客一网打尽。

也许是因为魏越一切准备妥当,这些刺客连一个水花都没溅起,被已被吕布亲信重重包围。

晨色朦胧,天色微亮。

吕布总帅十数名亲信,驻马某山头上,目光复杂的遥望远处的军帐。

在数百名精兵的绞杀下,袁绍派来的十数名刺客,很快或死或擒,被魏越控制住。刑拷活捉的刺客同时,魏越拍马赶赴山头,向吕布汇报详细情况:“这些刺客,都是些意志坚强的死士。若想拷问出真实可靠消息,怕是最少也需一两日时间。”

吕布挥挥手,道:“不用再拷问了。唉,尽管心中早有预备,还是没有想到袁绍杀我的心思竟然这么迫切。”

“袁绍为甚要杀我,他们还有没有同伙……这些事情,便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又有甚用?还是按照计划,趁着袁绍没反应过来,快点南走司隶。袁绍……袁绍……哼!待下次见你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竖立一旁的郝萌,却突然上前道:“将军,袁绍既欲暗害将军,定然准备多种毒计,说不定……说不定……军营中亦有大量暗奸。若是置之不理,说不定那些逆贼,等会就敢收拢兵卒,率领将军旧日之兵卒前来追杀将军。”

“卑职愿率千数兵卒为将军殿后,震慑宵小不轨之徒之余,并可牵制麴义精卒。将军也不用担心卑职安危。卑职本就是河内人,熟悉太行山南部周遭地形,即便遭遇意外,也能及时躲入山脉,绕道返回司隶。”

吕布也没虚伪劝导郝萌,只是沉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虚情的话,咱也不说,我吕布若能逃回司隶,这条命便是你郝萌所救。你若死于袁绍追兵中,明日我拿袁绍头颅来祭祀你;你若安然逃回司隶,我们便歃血为盟,结拜为兄弟,从此我吕布有一文钱,不缺你半文。”

郝萌亦是一脸激动,紧抱双拳:“能为将军殿后,是郝萌三辈积来的福气!只要我郝萌还有一口气在,就决不让麴义往南行一步!”

因为需要快速南逃司隶避难,吕布只带走一直跟随他的数十亲信家眷,至于在井陉、常山一带拉拢的兵卒,却是一个也没带。

跨马临行前,吕布再一次热泪盈眶,向郝萌感谢道:“保重!我在司隶等你!”

第396郭嘉VS吕布:太行山攻防战(八)

第396郭嘉VS吕布:太行山攻防战(八)谁是忠,谁是奸?

因是南逃司隶避难,一如远走长安之时,吕布今日又是仅仅带走一直跟随他的数十名亲信家眷。至于在井陉、常山一带拉拢起来的兵卒,吕布却是一个也没带。

却说,只要他一帮亲信还在,吕布再度拉起一只队伍,那还不是分分秒秒的事?

跨马远逃司隶前,吕布再一次热泪盈眶,紧握郝萌双手,深情感谢道:“保重我在司隶等你”

袁绍内派刺客杀手,外遣麴义精兵,杀意不言自明。在众人眼中,这种情况下,郝萌还肯主动留下来断后,显然是心怀必死之心,舍命营救吕布南逃。俗话说的好,“疾风知劲草,患难见真情”,危难时刻站出来的郝萌,在吕布心中的形象迅速攀升至巅峰。

此时此刻,郝萌在吕布心目中,简直就是忠义的化身。

然而,登马远去的吕布,却是万万想不到:他远去的身影还未彻底淡去时,郝萌已经尽数褪去激动之情,脸颊上浮起怜悯的神色,垂头叹气道:“才见袁绍寒刃举起,你便已惊窜千里吕将军啊,就你这般胆色,怎能斗得过袁绍?吕将军啊,我跟随着你,从雒阳撤到长安,从长安逃到南阳,从南阳逃至冀州,今日即便再尾随你逃至司隶、陈国,又能安生住?算了吧,天下争霸这种事,吕将军啊,你玩不转”

郝萌感慨间,背后又缓缓走来二三十名甲铠头盔齐备的精兵锐卒。当首那一人,按剑笑问郝萌:“如何?郝都尉,我没说错吧吕布这人,可为人将,不可将人,他若为军阀,只会东奔西逃,加重百姓苦难,不比流窜天下的黄巾贼好到哪里去”

郝萌向这人虚拱施礼之后,有些迟疑的疑问道:“萧军侯,你说吕将……吕布可为人将,是不是也认可吕布的带军布阵能力?若是如此,我们何不将吕布留下来,劝说他归顺王师,为圣天子奔逐天下。吕布昔日杀丁原、戳董卓,对汉室忠心耿耿,只要山那边的讨贼司马郭嘉、并州牧华歆,能够保证吕布将来不被凉州十将陷害,我就有八成把握劝降他。”

原来,忠心耿耿留下来殿后,看似要舍命营救吕布难逃的郝萌,其实早已暗中投诚关西政权。至于眼前这位萧军侯,显然就是并州政权安插在郝萌军中的联系人。

萧军侯意味深长的瞅了郝萌一眼:“你放心,我关西从来都是言出必信,既然肯答应你,就绝不会再更改。‘吕奉先,可为人将,不可将人’,那可是圣天子对吕将军的评价。只要吕布将来肯降,他绝对是我军中一位大将。眼下之所以不能留下吕将军,一则是吕将军还另有他用;二则是吕将军若在,你能完全控制住山下数千兵马?今日之事,可是我特意为你而做,难道你不愿意头顶一个,率数千战卒拨乱反正的功勋?”

郝萌嘿嘿笑了两声:“兄弟我归顺王师,为的可不是贪图高官厚爵,而是见关西圣天子隐然光武复生,将来能复振汉室,还天下太平。萧军侯,咱接下来怎么办?是我严守井陉关以待王师,还是主动出击,与关西军合击屯兵上艾的刘弥?”

虽然口上说不在乎功勋是多还是少,但是郝萌却绝不会将到手的功勋推出去。因是,与吕布有关的话题,郝萌从此绝口不提。

萧军侯眯着眼睛向山下眺望许久,突然道:“郝都尉,有没有兴趣再立一个大功?”

郝萌微楞:“什么大功?”

“擒将之功”萧军侯右手指向东方,幽幽说道:“自你跟随吕布进驻常山以来,袁绍对你们如何?他粮草不送,补给不给,不但令你与我关西军自相残杀,待不需要你们时,他更遣派刺客袭杀吕布,欲将你们彻底剿灭于此地。你难道不怨恨袁绍?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报复袁绍一把,让袁绍这位四世三公子弟好生瞧瞧,咱们可不是任他揉捏的泥人”

关西密谍只策反郝萌,并没有做过其他多余的事。似刺杀吕布的那些杀手,都是千真万确由袁绍派来的。不过,率先发现刺客行迹的,却是藏在冀州的职方司密谍。也正是有萧军侯从中通报,郝萌先前才能向吕布及时告发袁绍害人之谋。

不过,郝萌却对萧军侯报复袁绍的提议没有丝毫兴趣:“这个……这个……。军中诸校、尉,刚随吕布南逃司隶,如今山下虽有数千战卒,但是——萧军侯,有兵无将,我们打不起攻坚战啊”

前有麴义精锐,背有刘弥西山贼兵,且吕布以及诸位将校又已弃军而逃,山下数千兵卒如今能不一哄而散就是幸运中的幸运。萧军侯竟然指望这一群被吕布遗弃的兵卒,破军擒将,他是说梦话呢,还是以为领兵打仗是说书讲故事,想赢就赢?下意识的,郝萌有些轻视萧军侯:“论密探本事,我比不过来自于关西职方司之中的你,但是论领兵打仗,小子,你差我十万八千里呐”

不过,令郝萌意外的是,萧军侯却摆摆手:“郝都尉误会了,我并没有准备劝你率军冲阵”

郝萌皱起眉头:“不率军冲阵?不率军冲阵,怎能得来擒将之功?”

萧军侯呵呵一笑,似乎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能的而且,我想擒的不是别人,正是趋兵赶向井陉的麴义我有一计,能令郝都尉不费一兵一卒,即能生擒麴义,郝都尉有没有兴趣?”

郝萌有点反应过神来:“喔~我明白了你准备以吕布之名,诱骗麴义入我军营?此计怕是不甚妥当。吕布以及其亲信南逃司隶一事,虽然隐秘,但是却不一定骗过麴义。萧军侯有所不知,吕布曾与我等谈论过麴义此人,麴义虽然性格张扬、不顾小节,好似乡间不知礼仪的蛮夫,但是他在行军布阵之时,却是极其谨慎、细密,许多看似孤注一掷的战斗,其实他在未开战之前,已经了然于胸。萧军侯若是想以吕布之名,诱骗麴义入军营,怕是有点一厢情愿。”

萧军侯道:“那咱俩不如就打个赌,赌他麴义进不进咱军营,一文钱的赌注,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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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麴义率领三千步卒缓缓踏入井陉县势力范围不久,前方斥候突然来报:“吕布兵于前方关口设十二杆高旗,每一杆高旗,旗上皆悬挂一具死尸。十二杆高旗之下,兵戈森严,一队队兵卒持枪操弓,远远瞧见我等斥候身影,便攢弓齐射,高声斥骂袁将军之名讳。”

麴义一惊,连声问道:“怎么回事?莫非是吕布要反?”

斥候答道:“吕布兵不问青红皂白,瞧见我们就一阵齐射,虽然不曾真正射伤我们,但是显然不愿我们靠近。我等立在远处,责问他们为何射我时,吕布兵一个个都是嗡嗡嗡大呼,说是要袁将军亲自来给他们一个说法。后来,我索性杵在远处仔细听一会,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说前两天,袁将军暗遣刺客偷袭吕布……”

麴义冷哼一声,打断斥候的禀报:“荒谬袁将军出身于四世三公之家,怎会下作的暗杀吕布?肯定是吕布暗藏祸心”

听到麴义率先为吕布定性,斥候下面的话顿时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不过,斥候的职责告诉他,绝不能遮掩任何情报:“回禀将军,那些吕布兵纷纷叫嚷的原话,说是吕布忧心袁将军杀他,早在两天之前,就已经撇下数千兵卒,弃军南逃。井陉一带,如今已经空留数千没有将领统帅的散兵”

麴义猛的一惊,翻身跳下战马,一把揪住斥候:“你说什么?吕布弃军南逃,井陉诸关口空余一群散兵关西军呢?关西军有没有趁机攻来?”

斥候摇摇头:“吕布兵不曾提起过关西军,但是听他们那些骂骂咧咧的话语,好像是他们已经全部撤离所有关口,齐聚井陉县外,来找袁将军讨个说法。”

“该死吕布是真弃军而逃,还是假弃军而逃?撤离所有关口……关西军要是趁机攻来该怎么办?袁将军好不容易才侥幸得来井陉关,绝不能这样白白送给关西”一念至此,麴义立即登马大呼:“全军听令,急行军半个时辰之内,三千人不许缺少一人的赶至十里外的关口”

麴义帐下三千步卒,登时变缓步行走为跑步前进,形成一条近千米长的滚滚人流,直奔吕布兵而来。

麴义赶至吕布兵在井陉之西搭建的第一道关口时,发现情况远比斥候说的还要糟糕。一眼望不清人数的熙熙攘攘步卒,蜂涌至关口阵前,长矛斜举,盾牌竖直,悬机紧扣,弓弦半张,简直要与麴义开战一般。麴义长吸一口气,拍马赶至阵前,大声向关内兵卒大喝道:“吾乃振武将军麴义,今奉冀州牧之令,率三千先登死士前来增援井陉。常山太守吕布何在?”

人的名,树的影。

麴义五千步卒击退颜良,八百强弩逆击公孙瓒,赫赫之武功,一时号称袁绍帐下第一武将。尤其是袁绍权掌冀州前期,为抵抗关西刘杲的压力,不惜弄虚作假,也要夸大麴义的威名,使得冀州兵卒无人不晓得麴义之名。待而后麴义大破公孙瓒时,虽因袁绍嫉妒其功,刻意雪藏,但是因为往日积累下的威望,麴义的功绩却也不曾被袁绍彻底抹杀。因为此节种种,这时空麴义的名气,却是比历史上的麴义,最少也要强上三五倍。

于是,麴义一嗓门大声吆喝之后,关口之内嗡嗡嚷嚷吕布旧日兵卒,齐时失声,怔怔的望向麴义,以及他背后的三千兵卒。

兵卒之中,军功唯大。再傲气的兵卒,在战功赫赫的沙场老将面前,也直不起腰来。吕布帐下这群兵卒,毕竟是自冀州招募而来,且吕布统帅他们的时间也不过短短半年,他们后背上的烙印尚属袁绍系。这也是吕布为甚不敢统帅这些兵卒对抗袁绍的根本原因。

关口一片寂静之时,早已等待的多时的郝萌,跨马出场:“麴将军,敢问你率三千猛卒而来,究竟是要援兵井陉,还是欲灭彻底剿杀我等儿郎?”

麴义拍马走近郝萌十丈之内,扬声说道:“昔日吕太守空手入冀州,是袁将军左右奔走,才为他拉扯起一只队伍。袁将军若是有剿灭之心,昨日又怎会送兵送粮送钱?”

郝萌冷哼一声道:“昨日事是昨日事,今日事是今日事。袁将军昔日还被董卓老贼举辟为渤海太守呢,诸侯讨董之时,冲在第一线的,还不是袁将军?”

郝萌又指向十二杆悬挂尸体的高旗,说道:“袁将军若真无害我等之心,这些人是怎么回事?白日与邺县使者同来,夜晚却蒙脸杀人,这是怎么回事?要不要我将这些尸体放下来,送你检验检验?”

袁绍派没派刺客,麴义心中也没个准。凭心而说,麴义不信袁绍会那么下作,但是麴义却又不敢拍着胸口为袁绍担保,毕竟,他从始至终都不曾真正看清过袁绍。当然,基于立场,此时此刻,麴义肯定会选择淡化此事,不承认此事。

麴义皱起眉头:“检验个甚吕太守是袁将军定鼎河北的左膀右臂,傻瓜才会自断双臂呢这些刺客,肯定是关西刘杲派来的奸细,故意挑动是非吕太守呢?”

郝萌也不再纠缠刺客一事,转而低声说道:“那吕布认定是袁将军杀他,早在两日前,他就带着一帮亲信,南逃司隶去了你若不信,可在关外静等两天,邺县必有消息传来。呵呵,其实啊,我们这群被吕布遗弃的游兵散将,根本不在乎大人物的争斗,袁将军刺杀吕布也好,没刺杀也好,对于我们这些小兵来说,不都是一回事么。大家伙担忧的是,我们将来怎么办?我们会不会受到吕布的牵连?麴将军,你是袁将军亲信的大人物,能不能给大家一个信?”

“吕布真弃军而逃了?”麴义再一次问道。

郝萌撇下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在长安就干过一次。他们这些大人物,把自己的性命看的金贵着哩,稍有危险,就远遁千里。”

麴义猜不透吕布心思,不晓得他为甚突然弃军南逃。不过,这不管他麴义的事,猜不透就不猜。麴义又将注意力转移至眼前,指着关口内熙熙攘攘的兵卒,责备道:“常山郡的内关口,何至于这么多人?你莫不是将其他险关的戍卒,都集中这里来了?万一若是并州军发动进攻,那该怎么办?”

郝萌呵呵一笑,将声线压的更低:“我刚才已经说过,似我们这群被主将背叛的游兵散将,根本不在乎大人物的争斗。这个大人物,包括关西刘杲,冀州袁绍,今个袁绍若不能给我们个说法,我们就地投降刘杲,迎接王师”

麴义双眼猛的一瞪,右手按在腰间宝剑之上:“好胆,竟敢在我三千人面前说出这话。”

郝萌摇摇头:“谁也不愿做个背主之人,若是能不降,鬼才愿意降我等是降是反,选择在袁将军,不在我们自己。”

麴义沉吟一番,冷然说道:“说,你们都有些什么要求?关西消息用信鸽流通,极其便捷,说不定现在已经晓得井陉之变。你们都有些什么要求,快点讲,讲完赶快回去防守诸关口。”

“活命我们井陉数千人的要求,仅仅只是活命我们想知道吕布为甚害怕的弃军而逃”郝萌直截了当的说出早已相好的要求。

麴义忍不住说道:“即便是吕布弃军而逃,又关你们什么事?袁将军难道还会因此怪罪你们不成?”

郝萌道:“麴将军,你也莫以为我们小题大做,妄议反叛之事。但是你想啊,吕布今日携带一群亲信校尉逃亡,我们能不受他牵连?譬如我吧,是跟随吕太守自南阳逃来冀州的,吕布今日弃军而逃,我能不怕受他牵连?关口内诸率兵的低级军官,又有多少人与吕布牵连不清?太行山那边就是壶关,壶关是什么地?那是战国时代的长平啊白起当年忧惧降卒反叛,在长平活活坑杀赵国四十万人啊麴将军你说,我们这群人会不会被袁将军彻底清洗?”

主将弃军叛逃,其帐下部属肯定要被牵连,吕布率领一杆亲信叛逃,井陉军中该有多少中低级军官被牵连?麴义到此时,才真正听明白关内兵卒的忧心所在:不是兵卒在忧,而是与吕布牵连甚多的中低层军官在忧。

一切想通透之后,麴义换上一张笑脸,向郝萌说道:“我这人比较愚笨,你有话就直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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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 郭嘉VS吕布:太行山攻防战(九)

第397郭嘉VS吕布:太行山攻防战(九)信与不信

一切想通透之后,麴义换上一张笑脸,向郝萌说道:“我这人比较愚笨,你有话就直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常山太守之位,外加粮食三十万石,刀剑弓弩各五千具,战马千骑,赏金一千万钱”郝萌狮子大开口的向麴义提出要求。

麴义断然拒绝郝萌开出的条件:“常山太守之职位,我可向袁将军举荐,但是三十万石粮草,绝不可能”

莫说刀剑弓弩,单是三十万石粮食,就足已够万余人支撑一年有余,麴义怎会答应郝萌。

“举荐?”郝萌不屑的冷哼一声,张臂指向东南方向:“我要的是任命虎符,不是敷衍的举荐举荐?好,你去邺县找袁绍举荐去”

麴义紧盯着郝萌,肃然说道:“你我都知道,即便我快马通报邺县,关西兵也将在我回来之前攻至井陉。井陉关是冀州右翼屏障,关乎袁将军存亡之危,绝不能丢莫再说些诸如三十万石粮草的妄语,说些实际的,不然的话,我就下令强行攻克井陉关”

郝萌道:“你若想攻,请自便兄弟们集聚此地,防的就是你这类人不瞒你说,关内此时就有位关西来的信使,你若敢下令强攻,我也敢立即修书归顺关西。”

闻听郝萌直言不讳提及归顺关西,麴义一时有点投鼠忌器。

井陉易守难攻,是举世闻名的险关危隘,麴义再怎么自负,也没有把握在关西援军赶来之前,彻底剿灭吕布遗留下来的数千残兵。待那时,“逼反”郝萌,丢失井陉的两重罪名压下来,麴义可受得起?因此,见郝萌不受威胁,麴义不得不放低态度:“吕布弃军而逃已是触目惊心,诸校尉今若再携兵反叛,不亦太过乎?吕布弃军而逃,即便牵连上将军,最多也不过是贬官降爵,何至于搭上性命,冒险反叛?若是诸校尉留恋戎装,一心欲还天下太平,且瞧得起我麴义,我可修书上奏袁将军,请诸位移军饶阳,野战公孙瓒。麴某保证,绝不会因吕布弃军而逃之事连累诸位,如此可否?”

沉吟两三分钟,郝萌迟疑说道:“麴将军带军,令行禁止,赏功伐过,素为士卒敬爱,若是为我等主将,自是再好不过。只是,扪心自问,我们能信麴将军否?麴将军你又肯信我们?手中的长矛利剑,是兵卒立身存命的根基。现如今,我们既不能取信彼此,又怎敢放麴将军率众入关?万一麴将军出尔反尔,我岂不是白白误了数千兵卒的性命”

瞧见郝萌话有转机,麴义立刻紧跟而上:“我可与诸校尉在阵前歃血为盟,他日若有违背誓言者,必教我生男世世为奴,生女代代为娼。”

郝萌却摇头道:“自古誓言多诳语,信者不誓自信,不信者虽誓亦不信。没用我且问麴将军一句,你敢信我等兄弟不?你若敢信我,我就敢信你”

于是,郝萌高高举起右手,大声疾呼:“儿郎们,为麴将军布阵”

随着郝萌一声令下,聚集着熙熙攘攘人群的关口要塞阵前,分出一条两三丈宽的空旷大道。大道两侧竖立着两排蔓延至三四十丈外主帐前的齐整威严的刀斧手,每一个人都是目不斜视的高高举起手中矛戟戈等长兵器,交叉在道路中央。两列威武刀斧手,举起武器搭遮盖,这是冷兵器时代最著名的试胆石,若是没有一定胆气和魄力,是很难镇静自若的走完这条试胆路的。

不过,这种阵势虽然携带无尽萧杀气息,但是自古以来,却从来没有多少人真正死在这条路上。大抵来说,一个人只要见过大场面,就能压根不在乎两侧刀斧手带来的威压。因此,瞧见郝萌摆出这一道阵势,麴义反而轻松的舒一口气,升起降服郝萌一杆军将的信心:“有何不信你们的诸位都是与关西鏖战半年的老兵,不知多少人的兄弟袍泽丧命莽莽大山之中,若是有半点可能,也不会践踏着兄弟袍泽尸骨投降关西”

说着,麴义纵身跳下战马,解去佩剑,走向高举森严武器的两排刀斧手瞧见麴义孤身冒险冲阵,他身边的左右亲信连忙上前劝谏:“俗话说,‘带军之将,不入他营,惧其迫也’友军尚且疑之避之,况乎眼前乱军乎?若是将军为乱兵所劫持,我等数千兵卒岂不是瞬间成为砧板鱼肉?”

听到左右亲信的苦谏,麴义也有点犹豫,不过瞧见远处郝萌递来的玩味眼神,麴义一颗心顿时充满豪情:“非常之时,行非常事莫说这群兵卒全家老小都在冀州,单是吃着冀州粮,喝着冀州水长大这份情,这一帮兵卒就绝不至于猝然反叛。我自有应对之法,且待我前去安抚乱兵”

左右亲信拗不过固执的麴义,只得由他踏向刀戟反光的试胆路。

麴义毕竟是屡经生死之战的沙场老将,区区一道三四十丈的试胆路,他怎会看在眼里?为显示他的威严与魄力,麴义横走试胆路之时,更是眼也不眨的站在刀戟之下,向左右两侧刀斧手侃侃而谈:“吕布虽弃尔等,尔等安可自弃?若是瞧得起我麴义,诸位就放下心理负担,跟我冲阵敌军,为死在莽莽大山里的兄弟们复仇”

兵卒都是一帮敬佩强者的热血之人,不少人当场被麴义感动,纷纷高呼麴义仁义。瞧见军伍气氛逐渐转好,本来有些提心吊胆的麴义,也渐渐放下心,以为井陉之事,到此已经彻底了结。三四十丈的试胆路,终点是一间草草搭设起来的帐篷。郝萌立在帐篷之前,拱手向麴义贺喜:“麴将军慷慨大气,胜过吕布十倍。吕布太守诸类符印,皆在帐内,请麴将军入内交接。”

见还要走入帐篷,麴义心中泛起一丝疑虑:交接符印之事,在数千兵卒的见证下,岂不好过钻入营帐内自取?

不过,因为关内无数兵卒纷纷改口,真心夸赞麴义胆色、仁义的气氛,麴义倒也没怀疑郝萌有诈:一个人两个人或许能够完美伪装,但是数千人数百人却怎能完美伪装杀心?

麴义正在犹豫是不是要钻出营帐内自取符印之时,眼见成功可期的郝萌,已经等的不耐烦,用力狠推一把,将麴义猛的推入营帐内。有心算无心,麴义一个踉跄,被郝萌轻松推入营帐内。

营帐之内,等待麴义的不是符印兵节,也不是军校纳头跪拜,而是绳索与明晃晃的刀剑

麴义刚钻入营帐之内,两名大力士便突然出手死死夹住麴义两臂;又有一名手巧之人,自后跳起,用一方丝巾狠狠蒙住麴义嘴巴,令他不能失声惊叫;当然还有四五吧利剑横在麴义左右要害之处。简而言之,麴义宛若迎接众人欢呼的英雄一般,走过试胆路之后,却一头栽倒胜利终点。

营帐之内藏的不是符印兵节,而是萧军侯,以及一票职方司干将

麴义双眼怒睁,死死的盯着紧随他踏入营帐的郝萌,恨不得用眼神将郝萌虐杀一百次。

郝萌好不理会双目冒火的麴义,遥向萧军侯拱手道:“厉害,厉害萧军侯你竟然真能将麴义诳入军营最惊奇的还是,麴义竟然真肯主动冒险,踩着刀戟高悬小道,乖乖走入萧军侯的布局”

麴义如今袁绍帐下风头最盛的大将,一人驻戍饶阳县,独抗公孙瓒大军。今日虽是萧军侯用计活擒麴义,但是将来计算军功之时,却少不了他郝萌一份。此时此刻,郝萌可谓相当的激动。

萧军侯呵呵笑道:“没什么奇怪的。麴义当年被冀州牧韩馥逼迫时,是袁绍不惜对持名望极高的韩馥,方才保住他麴义不被讨董诸侯联盟群而攻之,自此之后,麴义便对袁绍忠心耿耿。井陉是冀州的门户所在,井陉若失,袁绍夜不能寐,忠心袁绍的麴义将军怎会容忍井陉在他眼皮底下丢失。吕布骤然离去,井陉一片混乱,时刻有被并州军远袭的危险……呵呵,似麴义将军这般率领先登死士的军将,大抵都是异常自信的人救主于危难之间,世间大英雄之事,麴义将军若不是怀着这样的信念,怎会破例冒险?”

“且,我令你摆出两排刀斧手,看似是加大入营危险,故意驱赶麴义。其实,过早的暴露一部分危险,反而能将终极危险深深藏于无形之中。看似挑衅的刀斧手,其实反而是令麴义下定决心赴营的最后一根稻草。麴义将军,我说的是不是?”

见麴义稍稍冷静下来,萧军侯挥手示意助手稍稍放松蒙在麴义嘴巴上的丝巾。

麴义吸一口气,将目光转向萧军侯,说道:“你是谁?你是吕布的人,还是关西的人?”

萧军侯抬手虚拱道:“某姓萧名峰,字为远山,添为关西职方司一员。”

闻听萧军侯自称是关西职方司的人,麴义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沮丧的长叹一口气,闷声说道:“唉关西刘杲,好厉害的间谍。能不能让我死的瞑目些,告诉我,为甚外面那一群兵卒,我未曾发现一丝奸诈气味?若不是觉得那些兵卒都是真性情暴露,我也不至于落入你的圈套。”

萧峰,也即是萧军侯,微笑道:“他们本来就是真性情。我职方司行事,从来不令兵卒虚伪欺骗。在他们眼中,你本来就是可歌可泣的麴义将军”

欲骗他人,先骗自己。

原来,萧峰与郝萌合谋诈骗麴义进营时,他们也同时骗过数千吕布旧日亲兵。

听出萧峰话语内涵意味后,麴义眸子猛的一明,却是他以为:帐外那些吕布旧日兵卒,既然肯高呼他麴义仁义,肯定不曾彻底投降关西……将领投降关西而兵卒不知……未尝不是他麴义反败为胜的大好机会

萧峰又道:“麴义将军之名,我并州闻名已久,呵呵,曾与你交战过的颜良校尉,可是念叨你许久叻将来还有你与颜良相见之日,可别恼羞成怒,自寻短见。”

稍稍安抚麴义之后,萧峰又示意助手再次堵住麴义的嘴巴。

萧峰转首望向郝萌:“郝都尉,有没有兴趣再立一个大功?”

郝萌一个激灵,连忙小心试探道:“萧军侯又准备做什么大事?”

先前萧峰说要活擒麴义之时,郝萌口上虽不说,心中却嘲讽萧峰看轻别人智慧。然而,如今萧峰切切实实将麴义活捉之后,郝萌立即转变立场,对萧峰佩服的五体投地:那是麴义啊,一人独抗公孙瓒的麴义啊,就这样被萧峰轻松擒获。

萧峰指向西方,幽幽说道:“既有擒将之功,岂可无拔城之功相配西有晋阳,东有井陉,中间却横插一个上艾刘弥逆贼,怎可凸现郝都尉之功劳?怎么样,郝都尉有没有兴趣勇夺上艾县城,立下连吕布将军也不可企及的战功。”

有萧峰活擒麴义的底气支撑,郝萌没有怀疑萧军侯的能力,而是直接询问:“萧军侯你只管吩咐我怎么做。”

萧峰微笑道:“我早有安排。等会西边会有斥候,快马拉响并州军入侵的警号。呵呵,先前令和麴义在阵前做一番戏,亦是为了此时我们能假借麴义之名行事。唔,吕布弃军远走,井陉一片混乱,并州军趁势来伐,麴义将军临危救命,千里施援。这个故事脉络,听起来如何?”

郝萌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前两日萧军侯只令我宣布吕布弃军远走,努力收揽兵权,半句不提投降关西之事,原来是为将麴义以及其三千精锐一网打尽不错,不错,毕竟上艾县横插太行山中,我若陡然言归顺关西,军中肯定会忽起骚乱。而且,冀州离井陉近,并州离井陉远,若是一旦走漏风声,不等并州来接收井陉诸关口,袁绍便能挥军来伐”

萧峰点点头:“你所猜不错。与其如此险险争斗,我们何不连环设计,再将麴义三千精锐一起引入太行山中。而后,并州军两路合击,将万余兵卒合围上艾县城一带。万余兵卒被并州军包围之时,郝都尉再登高劝降,岂不是更安稳?若是一切顺利,冀西短时间内将再无敌兵,我并州大军立时可以直捣常山郡,虎视邺县袁绍。呵呵,那便是我准备送给郝都尉的另一份大功”

萧峰这一席话,只听得麴义胆战心惊,只听得郝萌连声赞叹:“萧军侯大才,用起计来,一环套一环。小小井陉县一点变乱,却能被萧军侯催化成事关冀州存亡的大变革。萧军侯真乃神人也,你不随军参谋军事,真是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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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剧情,皆准时按照萧峰规划上演。

先是,一位沿途奔波,跑坏马蹄的斥候,拍马来报,掀开动荡一幕:“并州军大举入侵上艾形势危急,请速派援兵。”

忽闻关西大军总攻,井陉县数千乱兵登时张皇失措。失去吕布以及众高中层军官的井陉兵,此时最经不得混乱战事。至于驻军在关口之外的麴义帐下三千精锐,亦是同时感觉到事态危机,纷纷请麴义出来处置。然而,三千精锐步卒没有等到麴义,却等到一位手持麴义虎符的井陉兵:“我乃郝萌校尉属从,今奉麴义将军之令,告知尔等。麴义将军与郝萌校尉,听闻并州军发动总攻,已经快马单身赶赴上艾县城,安抚人心。麴义将军,令我持虎符告喻尔等,立即拔寨,增援上艾。”

危机之刻,竟然看不见麴义人影,麴义的亲信立即大怒,揪起井陉兵的脖子:“军阵交兵之时,兵卒调动,怎可不见将军身影。说,是不是你们早已归顺并州军,今日遂绑架将军,卖给并州。”

出乎麴义亲信所料,这名井陉兵竟然也是大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主将是吕布,吕布弃军而逃之际,又逢并州军大举进攻,似我们这些被主将抛弃的兵卒,本就该一哄而散,各逃各命。眼下,我军上下,敬佩麴义将军忠义胆识,这才拼死效命,冲向上艾。眼下,除留下少量必须戍守关口的兵卒之外,我们已经全部追随麴义将军赴难上艾若是我们贪生怕死,何必毫不犹豫冲向敌阵?归顺、投降,好坏从来都是将领们的事,我们这些小兵跟着谁不是打?”

说着,井陉兵挣脱麴义亲信的拉扯,将手中虎符狠狠掷在地上:“反正话我已带到,你们爱去不去”

麴义亲信面面相觑:“这人看起来不像说假话。但是,即便时间再如何紧迫,将军也不至于连走上三四十丈远的时间都没有吧”

又一名亲信紧攥拳头,道:“将军肯定被这群乱兵胁迫你,立即带领斥候,立即寻找将军所在;你,分出一千兵卒,走在这群乱兵前面,时刻与我保持联系,不给他们与并州军合流的机会;我率两千兵卒兵卒,走在这群乱兵后面,提防他们截断我等后路;你立即飞马驰报,请袁将军遣兵来救井陉”

第398 郭嘉VS吕布:太行山攻防战(十)

第398

郭嘉VS吕布:太行山攻防战(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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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VS吕布:太行山攻防战(十)萧峰原来是奉孝

此处山川叠翠,清水洗卵石,白雾升云间,正是坐落在莽莽太行山脉中之中的上艾县城。

刘弥立身于北城门门头,神情凝重的远望数百丈外的数千关西汉兵。

北城外的这股汉军,首领是由徐晃下辖的都尉庞德。少年得志的庞德,勇武悍战,敢打敢拼,每逢作战时,他都一马当先,亲自陷阵破敌。因是,才入军中不久,庞德就不出意外的赢取一个勇冠三军的称号。昔日郭嘉勒令徐晃严防不守时,不安分的庞德,却依旧自顾自的放兵抄略上艾周遭,连续数次大张旗鼓接迎有意叛逃上艾的旧日西山贼,由此可见庞德多么渴望立下第一个显赫战功。

昨日,接到徐晃下达的出击上艾的命令后,早已忍耐许久的庞德,不等屯兵阏与聚附近的马超率军前来汇合,他便头也不回的杀向上艾县城。庞德虽然凶勇悍战,但是他帐下毕竟只有三千五百步骑,哪能轻松攻破刘弥苦心防御的上艾县城。一攻不克,再战不胜,三击无功,上艾城墙下徒劳增添数百关西汉军尸体。连续强攻上艾城墙两轮无果之后,庞德意气稍沮,不得不沮丧的后撤安营扎寨,等待马超运输来大型攻城器械,一战而克之。

虽然庞德并没有攻破上艾城墙,但是他的猛烈进攻依然给刘弥带来极其沉重的压力。刘弥内心复杂的眺望屯戍城外的庞德部汉兵,倘若不是他暗中嫉妒刘石、郭闻、左政的飞黄腾达,倘若不是左政杀伐果断处决张牛角,他刘弥何至于站在关西汉军的敌对面。可惜,这世间没有那么多倘若。

“咳咳……”刘弥弯下腰剧烈咳嗽起来。李晋昔日临死一击,刘弥左臂被砍一刀,左胸被射一弩失。其中,左臂虽未被砍断,但是臂骨却被沉重长刀砸成累累裂纹,如今虽然伤愈,但是他的左臂却再也不能用力;至于左胸那一弩失虽然幸运的未射中心脏,却依旧稍稍伤及左肺,医疗水平落后的汉世,刘弥不可避免的留下呼吸系统疾病,时不时剧烈的咳嗽不止。

虽然身心皆是伤痕累累,刘弥却逐渐放弃投降的想法,反而无端腾起一股与关西汉军一决生死的念头:“公子,我要证明给你看,宝沙、巨臣、喜错与我四人之中,我是最优秀的你舍死赴难广宗之时,不就单单带着我同生共死么?为何你开拓基业时,反而将我遗弃在这大荒山之中”

倘若爱不能,那便恨吧

就是因为这种信念支撑,刘弥最近几月才爆发出顽强的生命力,一直怀着必死之心,竖立在危险第一线。似刚才庞德披马上阵强攻时,刘弥亦是不顾一身残病,亲自击鼓,鼓励士卒拼死作战,终于成功击退来势汹汹的庞德。

本来,跟随刘弥安身于太行山脉之中的这批人,都以刘杲属下自居,压根没有泛起过反叛刘杲的念头。因是,当刘弥猝然拉起反旗,升起袁绍旗帜时,其帐下亲随轰然而动,先是不可置信,随后或是私自投依庞德兵,或是暗中结谋准备袭杀刘弥,拨乱反正。但是,随着刘弥不顾伤病,披甲奋战第一线之后,这些暗中结谋的亲随,纷纷被刘弥人格魅力感动,更改反覆态度,尽忠自家主帅。毕竟,这么多年来,虽常常以刘杲属下自居,但是刘弥毕竟才是他们真正直辖的主官。汉世军伍规矩,都是兵随将走,提起某某兵,就说是某某将的兵,在这种传承许多年的军旅感情基础下,他们显然对刘弥的认同性更高。

正是因为刘弥这种心态,再加上刘弥这么多年苦心钻研刘杲下发的各类书籍兵法,上艾县城才能在左政的袭击下存活,才能在庞德屡次掩袭下存活。

只是,虽然成功击退庞德,但是刘弥却没有丝毫的兴奋,有的只是无穷的茫然,和对未来的仿徨。

“县令,校尉郝萌率故吕布兵前来增援,请求入驻城内。”一位斥候快步登上城墙,兴奋的高声向刘弥通报军情。无论如何,援军总是令兵卒最喜悦的,尤其是死守孤城时。

“哦。”刘弥收起散漫心思,随口吩咐道:“回复:城内兵卒不缺,他若有意支援,可移军城南,防备随时可能到来的郭淮。”

一刻钟后,斥候去而复返:“那校尉郝萌言,关西军自壶关、晋阳、雁门三路出击,总数十余万人,不可小觑。校尉郝萌又言,为抵御关西汉军大举进攻,袁绍已经调兵遣将,甚至连在饶阳防御公孙瓒的麴义将军,业已移军井陉,迅速向上艾增援。”

“十数万大军……这是公子与袁绍的决战吧呵呵,不知道我刘弥在这场大决战之中,能不能荡起一朵水花”刘弥抬头仰望那一蓝如洗的天空,心中喃喃低语。

刘弥很快从现实归来:“带我去见郝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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麴义亲信一前一后的夹心饼策略,使得郝萌、萧峰不能如意将帅数千故吕布兵带入关西汉军包围圈。穷则生变,萧军侯和郝萌稍作商议后,立即单率一两百亲信轻骑,舍下行动迟缓的大部队,单独挟持着麴义直奔上艾县城外。如此一来,即便事情有变,郝萌、萧峰也不用担心性命危险。

虽舍下大部队,但是郝萌、萧峰却依旧用计迷惑诸兵卒,说他们舍军远走,是为安定上艾刘弥之心。

来至上艾县城之外,萧峰与郝萌又将死死捆绑住的麴义藏入丛林间,另外携带三四十人入城来见刘弥。

验证符节印令之后,刘弥使人将郝萌、萧峰一行人吊上城来:“援军未过娘子关,尚在四十里之外,郝校尉怎突然单马赶来上艾?”

郝萌打个哈哈:“关西三路大军进逼,冀州形势危急。因此,麴义将军令我率先前来上艾,与中郎将{刘弥}好好商议井陉至上艾的防御布置。”

刘杲军制改革之后,关西汉军方面,校尉相当于后世军队体系的师长一级,是能独率一军的实权重位。但是在袁绍军制体系内,官衔虚高,校尉压根不值一钱,譬如吕布帐下的校尉就是足足十多位。在刘弥眼中,麴义派来一位校尉通报军情安排,却也勉强算的上合情合理。

刘弥望向与郝萌并肩而站的萧峰,疑惑道:“这位是?”

郝萌热情介绍道:“这位是麴将军帐下亲信萧校尉。萧校尉与麴将军累月驻守冀北与公孙瓒鏖战,不熟悉冀西西山战况,所以我才主动请缨来上艾。与中郎将商议井陉至上艾一带防御布置的事情,主要是由萧校尉负责,我就是帮萧校尉认认路。”

刘弥“哦”了一声,又问道:“前两天听说吕布弃军南逃了,怎么回事?”

萧峰嘴皮动了一会,似乎在说些什么。刘弥脑袋偏了偏,疑惑的望着萧峰:“你说什么?”

郝萌从中打个哈哈,向刘弥致歉道:“中郎将你别介意,萧校尉就是这点不好,说话时声音似蚊子嗡嗡的,还没娘们的声音大。咱们找一卷凉席,坐下来慢慢谈吧”

刘弥鄙弃的甩了萧峰一眼,军旅厮混许久的人,他最厌烦这种说话都不会大声的兵卒。

萧峰貌似尴尬的笑两声,跟随在刘弥身后,并且不经意间拉近两人距离。

就在这时,刘弥兀的察觉到一丝危险,好似被毒蛇盯上一般。然而,饱经疾病摧残的刘弥,如今反应略略迟钝,已经不复当年闪躲李晋拼命一击的敏捷。

原来,跟随在刘弥的身后,萧峰拉近两人距离之后,突然从袖口取出一把细小钢弩,瞄准刘弥后背,“咔哒”一声扣动悬机,三发淬毒的钢失,瞬间刺入刘弥身躯。尽管在刘杲关注下,关西的炼钢工艺水平比汉世平均水准高出许多,但是关西依旧无法大批量制作钢弩,不过,关西器械司却能通过精良的铁匠,努力制造一些专供职方司、锦衣卫之类使用的,便于携带,威力极强的小巧钢弩。显然,萧峰手中的钢弩,便是来源于此。

萧峰并没有将希望全部寄托在钢弩上,三发弩失射完之后,萧峰随手将钢弩丢在地上,欺身上前,猛的拔出萧峰腰间佩剑,狠狠刺入刘弥腹部,再旋转剑柄,搅乱其体内五脏。这一切皆发生在短短一瞬间,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甚至,连郝萌都是呆呆的,萧峰可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他准备一见面就刺杀刘弥。当然,若是萧峰事先告诉郝萌他是来刺杀刘弥的,郝萌也不敢随他登上城墙。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神来,萧峰已经右手拉住刘弥的身躯为盾牌,左手高高举起一卷明黄色圣旨:“圣天子有诏,只诛叛贼刘弥,其他不问。但凡刘弥旧日部下,只要及时拨乱反正,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意识到刘弥被刺杀之后,刘弥周围的属下纷纷拔出长剑,拉满弓弦,但是听到萧峰高捧圣旨之后,他们又迟疑了。本心来论,刘弥身边的亲信,许多都是间接受刘杲委派,打入西山贼中的暗子。这几日顽强作战,也仅仅是因为被刘弥这位主将人格魅力感染,至于归心袁绍……他们半点也无。眼下刘弥被关西汉军突兀袭杀,刘弥众位属下不禁泛起这样心思:“县令若是活着,我们自当不能背主杀长,做那人人得而诛之的恶事。但是,如今县令已死,我们再投降,却是无愧于心”

这便是冷兵器时代的兵阵特色,但凡是因主将人格魅力感染凝聚起来的兵伍,击杀该名主将,几乎等同于同时摧垮这只军队。

于是,在职方司、锦衣卫藏于上艾的零星密探引导舆论下,那些曾经以刘杲属下自诩的刘弥旧日亲随,纷纷放下武器,爽快投降。唯有那些被刘弥强力凝聚起来的张牛角旧日亲随,因为新仇旧恨,所以无比仇视关西汉兵,许多人不愿憋屈的投降,是以困兽犹斗。

但是,在萧峰的刻意诱导之下,刘弥旧日的亲随与张牛角旧日的亲随,却很快自相残杀起来。毕竟,刘弥旧日亲随与张牛角旧日亲随早在数年前就离心离德,水火不融,这些日子赖有共同敌人,刘弥才能将其勉强整治为一体。

新归顺的上艾兵,因为萧峰那句“非但无过,反而有功”,立即将弓弩箭矢方向倒转,戳杀那些不愿意投降的张牛角旧部。一时之间,与那些忙忙碌碌,证明忠心的降兵相比,冒险入城的郝萌、萧峰反而成为最悠闲的几个。

与此同时,发觉上艾县城突然大乱,北城外的庞德立即率军来援,协助萧峰接管上艾县城。

后史如是记载:青龙二年十月十日,上艾内乱,庞德引军取之,史称“双十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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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峰当众刺杀刘弥,并安然无恙的策反上艾,令郝萌再一次震惊。

惊走吕布,活擒麴义,刺杀刘弥,策反上艾,四十里外还有一群即将入网的万余猎物,一件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却接连在郝萌眼前上演。郝萌忍不住腾起一股恐惧感:“关西的职方司都这么厉害?怪不得刘杲年纪轻轻,就敢篡位称帝”

“咦?”远处的萧峰诧异的奇呼一声。

对萧峰佩服的五体投地的郝萌,连忙迎上前去:“怎么了,萧军侯?”

萧峰朝郝萌呵呵笑了笑:“没什么事。只是有点奇怪,刘弥贼子死去时,脸上怎会浮现出笑容?”

郝萌定睛望向刘弥尸体,果然发现躺在地上的刘弥尸体,脸上竟然古怪的浮现出欣慰的笑容,当真是奇怪的紧。郝萌随意朝刘弥尸体踢一脚:“真是太便宜他了这样的背主逆贼,怎能让他毫无遗憾,带着笑容死去”

萧峰拦住郝萌:“死者已死,别再亵渎尸体,莫要激起降兵兔死狐哀心情。”

萧峰接过亲随递来的手巾,擦去双手沾染上的鲜血:“上艾事已了,我们接着对付即将踏入包围圈的万余步卒吧”

半个时辰后,麴义被带至萧峰、郝萌面前。

萧峰将太行山周围大概形势叙述一遍,劝说麴义道:“此次我汉军出击,东北有徐荣出雁门,西南有徐晃、颜良攻邺县,至于井陉关更是单独投入数万精锐。单是现下,北有郭淮,南有马超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只等你帐下精锐跳入包围圈。天子心怀慈悲,每次教导我们,皆说:‘无论胜负,死的都是我汉家儿郎,是以虽闻捷报频传,亦徒惹人落泪耳’眼下麴义将军部下已落入我汉军包围,毫无胜利希望,我希望麴义能念着上天有好生之德,出面劝导他们放下武器。”

麴义蔑视的瞟了郝萌一眼,冷然:“要杀即杀,想要我投降,没门”

萧峰眉头微皱:“麴义将军难道不爱惜帐下兵卒性命乎?你若出面,等于一语救活一万人。”

麴义冷笑道:“男儿既从军,何惧死乎既已从军,就该把自己当成将死之人。我麴义带出的兵,从来只有两种,已死的,将死的,就是没有贪生的”

一听这话,萧峰就晓得麴义这人脾气又硬又臭,短时间难以劝服。于是,萧峰索性掐断说降麴义的心思,转而吩咐身边一人:“启动专盯麴义那名密谍,令其仿照麴义平素习惯,催促四十里外部队快点行军,争取明日一口气解决掉这一万人。”

“是”此人立即奉令行事。

麴义眉头一跳:“你在我身边埋有密谍?谁?不可能我麴义带出的兵,都是生死与共的兄弟,绝不会叛我。你在骗我?”

萧峰呵呵笑道:“你亲自带出的兵可靠,袁绍派来的呢?”

麴义顿时默然。麴义也晓得袁绍顾忌他,为令袁绍相信他无反义,麴义一向对袁绍派来的监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接触军中机密。麴义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空子会被关西职方司发现,进而利用。

心如死灰的麴义,突然抬起头,神情肃穆:“传说,关西刘杲素以识才闻名天下。似你这般千里擒将,片言策反一城的人物,关西刘杲若是将你当作区区间谍来用,怎能算识人你到底是谁?能不能让我麴义死的明白点。”

恰在此时,已经草草控制住上艾县城的庞德,前来与刺杀刘弥的职方司汇合。才登上南城门,庞德突然停住脚步,惊声叫道:“噫,你是……郭司马郭司马,你不是去巡察雁门郡了么,怎会在上艾”

“郭司马?谁啊?”郝萌愣住。

萧峰呵呵笑笑,向郝萌歉意的虚拱双手:“重任在身,又是远离本营,故不得不编造出一个虚假姓名,郝都尉还请见谅。我真实姓名,非是萧峰,而是峰萧。”

“峰萧?”郝萌先是一愣,很快又突然间明白一切:“峰萧……奉孝郭嘉郭奉孝你就是乳臭……被长安天子超级提拔的少年英才关西统帅讨贼司马”

第399 郭嘉VS吕布:太行山攻防战(十一)

第399

郭嘉VS吕布:太行山攻防战(十一)

第399

郭嘉VS吕布:太行山攻防战(十一)不降也是降

太行八径,井陉最重。

碎石、黄土堆积而成的山路间,麴义帐下三千步卒,簇拥着数千吕布旧日残兵,缓缓向前移动。

路上,麴义众亲信不断逼迫这些吕布旧日残兵,要他们交出麴义、郝萌。可是,根本不晓得郝萌所谋的吕布旧日残兵,又怎能无中生有变出一个麴义,他们只得壮似啰嗦的不停重复申述:“郝萌校尉、麴义将军业已舍军前往上艾”。

麴义亲信自然不满意这种敷衍答复,甚至某些莽撞之人,还提刀架在这些吕布旧日残兵脖子上,威胁道:“再不交出麴将军,我就一刀宰了你”

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

被麴义亲信一来二去的无故威胁之后,吕布旧日残兵也怒了,遂推举出几位声望较高,能够主事的低阶军官,率领大家举起刀剑,反抗麴义亲信的冷刀子威胁。吕布遗留下来的数千残兵,虽因主帅、偏将尽数离去,一时有点乱投苍蝇嗡嗡嗡的感觉,但在麴义亲信的威逼羞辱之下,他们很快团结一致,共同对外:军中的兄弟,怎能任由外人欺负?

一路行来,麴义亲信与吕布旧日残兵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僵硬,逐渐有失控内斗的危险。

恰在此时,由职方司伪造的军令传来,军令仿照麴义的口气,狠骂麴义亲信一顿,责备他们道:“我在上艾县城苦战,你们却在后面拖拖拉拉,不肯来援,莫非是在等我战死上艾的消息不成?”

麴义众亲信虽然将信将疑,但因为麴义平素日日强调军法的重要性,这些亲信在关键时刻,还是选择遵从军法,加快援军上艾的行军速度。

青龙二年十月十一日,麴义部三千步卒与吕布旧日六七千步骑,越过苇泽关{即后世之山西娘子关},迈入上艾县地界。

后军才过娘子关,前方突然奔来数骑,前部麴义一千名步卒定睛一看,来人正是他们恨声咒骂一天的郝萌。

“哗啦”一名麴义亲信率领十多位骑士,立即拍马围住郝萌,厉声呵斥道:“郝萌,我家将军何在?”

郝萌勒马顿住身形,右手高高举起一块令牌:“麴义将军令牌在此。你们有甚疑问,等我传完麴义军令再说。”

瞧见郝萌高举麴义令牌,自觉麴义安然无恙的麴义亲信舒一口气,脸色稍缓:“我家将军又传来什么军令?”

郝萌道:“此事事关我两军的生死存亡,须与诸位一同商议。你先传令下去,立即在此地安营扎寨。”

这名麴义亲信虽然疑惑重重,但是想到只要控制住郝萌,就不会有甚不虞之事发生,于是便传令后军,就地安营扎寨。

苇泽关附近是由河流冲击而成的山谷平原,是井陉县通往并州之间的要塞之一。苇泽关附近虽然平原面积不大,但是足以容纳万余步骑集结。麴义三千步卒,吕布旧日六七千步骑,很快旗帜鲜明的分别聚集为两部。

两部之间,草草搭起一座类似天坛的阶梯高台。高台周遭近围是中低层军官,外围是层层兵卒,高台正中央则站着意气风发的郝萌。

郝萌抬眼扫视一圈台下兵卒,大声喝道:“昨日我与麴义将军突然舍军离去,想来你们之中不少人都万般疑惑:山西并州军大军压来之时,郝萌校尉与麴义将军,为甚不见了?他们是不是和吕布太守一样,弃军而逃了?”

郝萌这一句话,立时将台下紧张气氛舒缓,许多麴义亲信望向郝萌的目光,也隐隐带上歉意。昨日因为麴义突然失踪,他们可没少骂过郝萌。

当然,若是他们晓得昨日郝萌与郭嘉设谋,将麴义活擒至上艾,这些麴义亲信们,此时绝不会对郝萌有丝毫歉意。当然之中的当然,他们现在绝不会得知麴义此时真正境况。

台上的郝萌,又道:“我与麴义将军为甚突然消失呢?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还须先问一句:诸位可知吕布太守为甚突兀舍弃军伍,南逃司隶?戍守井陉的诸位弟兄都晓得,数天前清晨,隐藏在冀州牧侍者突然刺杀吕布太守,吕布太守恐慌惊惧之下,来不及与诸位告别,便匆匆南逃司隶。当然,自饶阳来的诸位弟兄,可能不相信,吕布太守扼守井陉,是抵拒关西的第一线,冀州牧怎会自毁长城呢?来自饶阳的诸位弟兄不信,麴义将军也不信,但是事实却令我们不得不信。”

气氛陡然转冷。

麴义众亲信更是纷纷怒道:“郝萌,你莫是要反叛袁车骑?”

郝萌抬手虚压,道:“左右,将证据递给麴义将军部下。呵呵,我也不愿意信,吕布太守也不愿意信,麴义将军初始也不愿意信。可是,事实就是事实,我们纵然不信,也挡不住它发生。诸位仔细瞧瞧,这就是奋武将军沮授向冀州牧提出的‘一石二鸟’阴谋原文。先刺杀吕布,然后将罪名赖在麴义将军身上,最后再杀麴义将军以谢天下。借吕布太守、麴义将军两颗头颅,清剿内患,博取仁义之名,诸位饶阳来的兄弟,觉得如何?”

麴义众亲信大惊,下意识的反驳道:“不可能我家将军可是冀州牧的左膀右臂,是破击公孙瓒的主力,冀州牧怎会无故杀他?”

郝萌冷笑一声:“有甚不可能的鸩杀前少帝者,是黄巾贼乎?不,是汉臣董卓;戳杀恶贼董卓者,是关东诸侯乎?不,是吕布将军;威逼韩馥,夺取冀州者,是董卓铁骑乎?不,是袁绍似袁绍这般的人,怎会不对属下防之又防?麴义将军三战三捷,一臂挽回河北颓势,有再造天地之功,但是似袁绍这般心怀野心之人,怎会容忍麾下有麴义将军这般大才这些证据,难道还是假的不成?”

一位麴义亲信犹豫半晌,幽幽向郝萌问道:“校尉大人,我家将军是不是投降关西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麴义亲信纷纷目光复杂的将目光聚集在郝萌身上,分辨不清是悲是喜。若是麴义归降关西,他们又将如何?

郝萌对麴义是否投降避而不谈,反而郑重其事说道:“不管是吕布太守还是麴义将军,都是不愿麾下士卒白白牺牲的好将军。沮授的一石二鸟之计原文,你们也看了。沮授试图通过刺杀吕布,激起我等怒气,拼死围歼麴义将军以及你们三千人,而后他再与上艾刘弥配合,彻底剿杀我们井陉兵,狼子狠心如是哉吕布太守就是害怕我等莽撞行事,才悄然选择离去;麴义将军亦是害怕你们无妄牺牲,才悄然离开军伍。”

“麴义将军将你们引来苇泽关,我单身来告诉你们真相,目的其实都不是要说服你们投降关西。我这些话若是在井陉说,袁绍将会立即遣兵剿杀诸位;我这话若是在上艾县城说,你们若是不投降,关西汉军亦必将剿杀尔等。苇泽关地处并州、冀州之间,你们若是选择投降关西,可往西去;若是选择效忠袁绍,可往东去,何去何从,你们自己选择。”

“至于说投降……你们骂我郝萌是不知廉耻的叛贼也就罢了,千万别骂麴义将军。你们或许不知,我与麴义将军昨日赶来上艾,本意不是归降关西,而是准备与中郎将刘弥商议联防自保之策。结果,赶至上艾时,我俩才愕然发现关西汉军竟然已经悄无声息的攻下上艾县城,六七万大军正准备开向井陉。那时,我就晓得,井陉大势已去矣于是,我与麴义将军遂求见关西汉军主帅投诚,希望你们这些弃子不被关西汉军铁骑无情践踏。”

“你们也听说过传闻,长安那位天子,虽然是篡位登基,但是关西缺粮时,他又是‘一日一食’,又是宰杀战马,又是劝导民生。关西这一年来,虽然过的艰苦,却竟能没有几人死于饥饿,这是圣天子啊关西大饥,竟无流民,丧尸郊野,这不是圣天子感动沧桑是什么?不论我们是吕布兵,还是麴义兵,抑或吕布兵,我们总归是汉家儿郎不是我们打仗为甚?难道不是期望天下复归太平,难道不是期望朝纲复振,百姓安泰?长安既然有关心民生疾苦的圣天子,我们何苦跟着一帮心怀否测的军阀,说什么要接迎一个才十来岁,啥也不懂吃奶娃子当皇帝”

郝萌这一番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赞扬吕布、麴义这两位旧日主帅同时,并且不知不觉的将罪恶尽数推给伪君子袁绍。

吕布弃军南逃之时,郝萌曾安抚过六七千兵卒:“袁绍若是不给个说法,咱们就归顺关西。”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吕布旧日帐下数千人,其中大半顿时倾向于投降。

至于麴义帐下三千兵卒,则恍若雷击,心中百般滋味:“我家将军何在,他怎的不来?”

郝萌叹一口气:“你们也知麴义将军性情,袁绍虽然要杀他,他却依旧对投降关西行为愧疚不止。昨天夜里,麴义将军竟偷偷上吊自杀,幸好负责警戒的卫兵及时发现,不然即便你们投降,也只能见到麴义将军的冰冷尸体。唉所以我才说,你们骂我郝萌是不知廉耻的叛贼也就罢了,千万别骂麴义将军。他是忠义之臣啊他连一夜都不肯多活,又怎肯来劝说你们投降呢?我还希望你们之中,谁能劝开麴义将军心结,勿让他为袁绍那恶贼殉葬。”

麴义众位亲信立时眼圈通红,纷纷“扑通扑通”跪在地上,嚎嚎大哭起来:“将军……”

郝萌又大声道:“事已至此,我该说的话都已说完。愿意归降关西的,向西走;不愿归降关西的,向东走选择向东走的兄弟,走路快点,关西汉军午后就会兵发井陉,别被关西汉军斥候当成探子擒杀了”

郝萌这一句话,令许多准备回返冀州老家的兵卒,登时更改立场,选择归顺关西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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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借麴义名义,郝萌侥幸说服这近万兵卒。

事后清点人数,选择加入关西军伍的有四千余人;灰心丧气从此封刀不愿再为兵卒的,有一千余人;弃兵为民等待关西为之分封屯田的,有近四千人;至于另外的人,却是倔犟的选择返回冀州。不管如何说,无须关西汉兵出兵作战,井陉关的门户,在田壮反叛半年之后,再度向关西汉军打开。

其实,汉军早在苇泽关附近层层埋下伏兵,这近万兵卒倘若不降,汉军将会立即将其剿杀。至于那些倔犟返回冀州的人,他们却依旧逃不过藏在苇泽关之动的伏兵。

选择加入关西军伍的四千余兵卒,就地被拆分两部,一部三千人,由郝萌直辖;另一部一千人,补充至庞德军中。

四千兵卒被拉回上艾县整编之时,郭嘉立身于城墙上的某箭楼之中,笑对一旁的麴义说道:“与你同生共死的那些属下,都已识大体的归顺王师,麴义将军你何不投降?你若现在归顺,城外三千兵卒,我亦可允许由你统率。”

黑着脸的麴义,意外的瞟了一眼郭嘉:“你不怕我回营后,立即拆穿你的假话,反过来率军攻打你?”

郭嘉呵呵一笑:“麴义将军若是有兴趣,你可试试。”

麴义默然,良久又道:“你既已诱降我三千步卒,又何必再留我性命?”

郭嘉手指东方:“我活擒你至此,从来就不是因为区区三千兵卒。我关西人强马壮,单是布置在并州的强兵就足足有十五万人,我为一军司马,岂会看重你三千步卒?我要的是饶阳,我要的是滹沱河,我要的是中山郡、常山郡,我要的是冀北百城。”

麴义意外的瞅了郭嘉一眼:“你活擒我,是为了要我劝降饶阳屯兵?你的心还真大只可惜,早在我引兵西来之时,袁绍便已经着手清洗饶阳军,你便是再假借我的名号行事,也别想饶阳军更换旗帜,反攻袁绍。”

郭嘉愣了愣,又摇摇头笑道:“天下间果然没有蠢人。袁绍明为令你威慑吕布,实则接管冀北饶阳军的举措,竟全被你看在眼里。我却不明白,昔日韩馥试图兼并你时,你举旗反叛,投依袁绍;如今袁绍夺取你兵权时,你怎么反而忍气吞声了?”

麴义叹息一声:“吃一堑长一智。莽撞反叛韩馥的苦果,我已经吃过一次,怎能在袁绍身上再吃一次?实话与你说,我之所以答应袁绍,引军来井陉,其实是准备和吕布暗中结盟,相互自保。只是,没想到……今日我总算明白了,妄我少读兵书那么多年,结果到头来我还是一个有勇无谋。我麴义即便不被你活擒,将来也会被袁绍算计死。”

郭嘉眉头跳了跳,道:“智、信、仁、勇、严,五才得一便是天下少有良将,单凭麴义将军你一身才干,已足以扬名中国,何至于突生死志?”

麴义长吐一口气,眼神有点飘忽:“效命韩馥,韩馥不见容;效命袁绍,袁绍要杀我,难不成要我竖起贼旗,藏身山寨么?与其效命刘杲,又为其诛杀,道不如今日便了无牵挂死去。我留在饶阳的心腹名单,我默背给你,算是感谢你给我留下个好名声——尽管是忠于袁绍这个名字。麻烦为我单开一间牢房,让我好生安抚安抚那些属下。放心,我会当他们面自尽,绝不会连累你攻取冀州的计划。你莫劝我,我不想后人提起我麴义名字时,下列一排我曾经效力过之人的名单。”

沉吟小片刻之后,郭嘉点点头:“虽然我觉得你的选择很蠢,但是我尊重你的选择。”

“蠢么?呵呵,也许我本来就是个蠢人吧”闻听郭嘉答应其要求,麴义露出属于他的最后一丝微笑。

后史如是记载:青龙二年十月十二日,郭嘉杀刘弥,取井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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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万兵卒一朝被郝萌劝降,井陉一带等同瞬间成为不设防关口。

率领着草草改编而来的三千兵卒,郝萌一马当先向井陉奔去。因为沿途关口尽是吕布旧日兵卒,与郝萌同出一脉,因是郝萌前军奔至哪里,哪里就会及时更换“汉”字旗帜。袁绍虽然心怀否测,但是毕竟没有正式叛离汉帝国,所以他军中倒是还存着不少汉军主旗——尽管这些主旗几乎没有用过。得益于这些存活,从上艾县至井陉县之间的一系列关口,如同点起烽火狼烟一般,依次高高悬挂起大汉旗帜。

时隔半年之后,井陉再度回归刘杲手中。井陉的光复,宣告持续大半年的太行山攻防战突兀结束。

夺取井陉之后,郭嘉一边遣派众位麴义亲信,率领一队轻骑前去饶阳,以麴义名义劝降屯戍此地的大军;一边令郭淮、庞德、马超诸小将,趁着袁绍尚未反应过来,直插常山郡。

与此同时:

徐荣单率两万步骑,出雁门,借道幽州,直插中山郡。

徐晃在壶关整顿兵马,时刻准备配合郭嘉主力,掩袭袁绍邺县大本营。

屯兵函谷关的颜良,亦随时可以兵发雒阳,夺取司隶。

……

关西刘杲、冀州袁绍之间的冀州生死决战,酝酿许久之后,终于拉开序幕。

第400 郭嘉VS沮授:真定鏖战(一)

第400郭嘉VS沮授:真定鏖战(一)

第400

郭嘉VS沮授:真定鏖战(一)

荀攸:郭嘉,一佞臣尔

郭嘉出井陉,徐荣出雁门,一时之间,冀北大地再度狼烟滚滚,战马萧萧。

然而,前线鏖战的将士们,却不晓得郭嘉出兵冀州之事,却在关西长安掀起一场朝政动荡。

却说,此次出兵冀州之策,是基于郭嘉一人谋断。

一月前,郭嘉觉得冀州可谋,遂与并州牧华歆商议:“夏收秋收之后,我关西粮草盈余,民心凝聚为一,兵卒将帅皆有奋战建功以报天子之心。民心可用,正是一战夺取冀州剿灭袁绍逆贼之时”

华歆却不同意郭嘉的看法:“为国者当以民为重,征伐次之。关西才才侥幸逃脱饥荒阴影数日,怎能妄兴兵伐之事?须知自古以来,天下有必胜之国,却无必胜之将,必胜之军。若是秋雨连绵,若是瘟疫爆发……虽有强军十万,你又能如何?一旦战事不利,粮草虚耗,关西又将饥荒矣止之,不若明年、后年,再战冀州。”

郭嘉反驳道:“不然如今山东各州郡,军阀割据,大族串联自保,贼子树旗于深山大湖,人心混乱,天下渐有春秋战国乱世之局。倘若任之由之,各方诸侯必将蛊惑人心,有建国称王独立之志。当此之时,若想维护国家江山大一统之心态,我关西必须展示实力,向山东诸侯万民证明:我关西将来能席卷天下,再铸大汉万里江山。唯有如此,北至辽东,南至交州,其官其民,才不敢忘记自己是汉家儿郎,才不敢贸然称王称帝。中国能惊惧天下人心之地,河南有豫州,河北有冀州。昔日韩信巡兵燕赵,天下人心皆向高祖;高祖荥阳兵败项籍,万里江山遂属汉,大势演变,便是此理。今日之时,河南地混乱,取之无益,是以唯有攻取冀州,方能惊惧天下人心”

华歆思量许久之后,方道:“你说的有理。但是,我还是那一句话‘为国者当以民为重,征伐其次之’,唯有国富兵强,有必胜之势时,方能言战。攻取冀州虽然重要,但关键的是,你可有百分之百把握一举攻下冀州?若是十数万大军鏖战半年无果,你又当如何?”

郭嘉凝望地图许久,幽幽说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如何?我若能离间麴义,策反饶阳兵,不战而取中山郡、常山郡,你能否支持我攻取冀州的计划?”

“麴义?”华歆双眼猛的一亮:“若是你能说降麴义,中山郡、常山郡将瞬间为我所有,有此两郡支持,即便是战事不利,也能大大缓解我关西损失。嗯,若你真能说降麴义,策反饶阳兵,我就支持你攻取冀州之策。为保证关西万无一失,我建议攻取冀州之时,分为两步走。你若能策反麴义,我赞同你调动晋阳屯兵、雁门屯兵;你若能快速攻下真定乃至襄国,我赞同你调动壶关屯兵、箕关屯兵、函谷关屯兵。”

郭嘉华歆又就具体战略合议一番之后,遂秘密上书昆明池,奏请刘杲下发虎符诏书。

收到郭嘉、华歆攻取冀州奏折之后,刘杲大略推演一番战局,深觉得此计可行。真实历史上,郭嘉的武谋,华歆的文略都曾惊艳一时,传至两千年之后,传说还在延续。这般一文一武合议出来的战略,刘杲未读之前,就先加50印象分。回忆历史记载,盘算下公孙瓒、刘虞之间矛盾;计量下袁绍和曹操之间的隔阂;估略下袁术、刘表、公孙度、陶谦的态度,刘杲越发举得冀州此时可攻。

郭嘉准备策反麴义,突然袭击冀州,故奏折上向刘杲特意强调:“兵,诡道也,军事未发,不可泄其密,若陛下允臣之计,请勿多召大臣议论。”

因为此节,刘杲虽有心召唤贾诩、荀彧、荀攸、刘晔之辈议论时局,但是最终还是选择相信郭嘉与华歆两人,不经朝议,便签发文书,赞同郭嘉掩袭冀州的计划。正是因此,待一个月后,长安闻讯郭嘉东征时,朝政却无故掀起一场小动荡。

这次朝政小动荡发起人是荀攸荀公达。

郭嘉袭杀上艾刘弥,兵出井陉消息传至长安当天下午,荀攸立即匆匆入宫请见刘杲,怒斥郭嘉误国:“讨贼司马郭嘉不顾国家安危,轻起战端;并州牧华歆妄欺君恩,大言无才。请陛下立即槛车征调其两人回长安。”

刘杲一时满头雾水,不明白荀攸为何怒气冲冲,大呼郭嘉有罪:“公达,你先入座细谈。郭嘉、华歆两人征讨冀州袁绍的军令,朕早在半月之前,就已签发,只是因为‘军情不厌其密’,故而未曾与诸大臣商议,却是算不得‘轻起战端’?公达怒气冲冲前来昆明池,莫非是征讨冀州之策,有甚不妥?”

孰料,闻听刘杲解释之后,荀攸反而怒气更盛:“佞臣陛下,郭嘉、华歆两人是佞臣啊,他们竟敢妄施诡计,坑蒙陛下基业军情不厌其密……诚然,军事机密不可轻泄,但若是关乎国家安危之军事,尽数取决于前线一二主将,要中枢何为?要尚书台何为?要朝廷大臣何为?兵卒出外作战,外须有上将军攻城略地;中须有护军运输粮草武备;内须有能臣安抚民众,征调物资,三者缺一,虽上上之国,难灭穴蚁之贼关乎国家安危大事,岂可取决于一二私将密谋?郭嘉、华歆之所以虚言诡计,坑蒙陛下基业,就是因为他知道,一旦交付中书散骑常侍商议,必然否决征伐冀州之谋”

“郭嘉这是绑架关西十五万精兵,以显个人之才。他根本不顾此时征伐冀州是否对关西有益”说到最后,荀攸一语为郭嘉定性。

刘杲顿时愣住:“你是说,倘若由八位散骑常侍商议,你们必然不会否决征伐冀州之事?”

在刘杲概念中,郭嘉征伐冀州之事,再稳妥不过,诸位散骑常侍岂会不允可?若说荀攸一人不看好征伐冀州之事,那也没甚,荀攸、郭嘉本来就是同一个级别的人物,能没个谁对谁错的时候?但若是八位散骑常侍齐声反对,那事情就大条了

中书省第一届八位散骑常侍,分别是华歆、贾诩、荀彧、荀攸、孙资、宋泓、韩暹、崔烈,其中宋泓、韩暹、崔烈是外戚、亲信派系,刘杲主要看重团结在他们周围的力量,而非他们个人智慧,孙资若说散骑常侍紧急会议否决征伐冀州之策,其中贾诩、荀彧、孙资必然有两人反对。

这可不是小事。

“除华歆之外,七位散骑常侍皆在京师,如若陛下不信,可招而议之。”荀攸自信满满。

轻重缓急,刘杲还是分的轻的。于是,刘杲几乎毫不迟疑立刻召集留在长安的其他六位散骑常侍,齐聚昆明池太极殿议政。

贾诩、荀彧、孙资、宋泓、韩暹、崔烈六位散骑常侍未至太极殿之前,荀攸已经从袖口摸出一叠文书,上递给刘杲:“陛下请看,这是我关西四州一宣慰府各郡各县的户籍、粮食收成、以及自幽州、冀州、司隶、豫州、益州迁徙来的流民数量,还有自边疆贩卖来的匈奴奴隶、鲜卑奴隶、乌桓奴隶、三韩奴隶、西域各国奴隶、西海之外的昆仑奴隶、羌奴数量。我关西每日增长的人口,皆以数千计。流民要开荒,奴隶要做工,他们的口粮皆需由我关西垫付。因是,虽然今年关西大丰收,但是因为关西四州一宣慰府都不是产粮大地,盈余粮食皆很有限,勉强能够维持数十万大军开销。”

“郭嘉征伐冀州这一战,若是一举成功还好说,若是战败失利,则不堪设想。诚然,今年春上粮荒,由于陛下及时应对,非但没有激起无数流民,反而趁机赢取无数民心。不过,陛下这些策略,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今年饥饿,忍忍就是;明年再饿,后年再饿,到那时,陛下再怎么节衣缩食,民众也不会领情”

“郭嘉征伐冀州能否速战速决?陛下听我为你分析……总之,郭嘉此次出兵,绝难以蛇吞象,一举拿下冀州。与其鏖兵连战无所成效,不如及时悔改,在冀州平原地带,利用轻骑兵冲刺,打几个胜仗,消弱削弱袁绍的气焰,便及时退避为好。”

与荀攸所猜相同,荀彧果然也不看好冀州攻略战:“陛下可知我关西有多少人口,冀州有多少人口?我关西四州一宣慰府,人口总共八百万人,然而因为董卓之乱、李催、郭汜之叛,桑田荒废,今年春上连八百万人都养不起。冀州又有多少人?近六百万人自去年以来,冀州连番兵战,先是韩馥与袁绍软对抗,再是袁绍、公孙瓒大战,而后又有青州之战,兖州之战,可以说,此时冀州大地一片荒芜,难有几亩好田地。桑田不存,粮食何在?”

“俗话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前人毁田,后人无粮。自中平元年蚁贼祸乱之后,冀州腹地因久无战乱,财货累积不少,袁绍之所以能够东征西讨,便是有赖于前些年的积存。然而,万贯家财终有花尽时,冀州持续一年的动乱,早已经不知令多少人破家灭门绝户,近一年来为甚有那么多流民涌入并州?不就是因为冀州如今已经无路可活么冀州详情,彦龙{孙资}你应该比较清楚。”

孙资点头答道:“这一两年来,冀州的确衰败的厉害,尤其是冀东一带,饿殍遍野,触目伤怀。冀南一带也是十室九空,民众纷纷避难河南;冀州东北一带稍微好些,不过渤海郡土地盐咸,产粮寥寥,无甚助益;也唯有冀州西北一带——常山郡、中山郡,尚可比拟并州内郡。不过自田壮反叛之后,吕布兵如同蝗虫一般,将常山郡里里外外抢了个空,怕是明年春上,常山郡也免不了饥寒遍野。”

荀彧两手一摊:“粮食从来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冀州明年春上眼见就要发生大饥荒,陛下此时若是取下冀州,又将准备如何接收近六百万饥民?关西地支撑八百万汉民以及数十万兵卒已经相当勉强,遑论战争消耗,乃至救济近六百万流民?可以预期,明年春上,冀州民众将会大量死亡、逃窜。凄惨之事若不能更改,愚臣以为,却是不如将其罪孽归于袁绍这个作孽人。另外,以我对郭嘉的了解,他攻略冀州之时,应该只会仅仅限于常山郡、中山郡两地,以此来灭绝袁绍最后一丝希望,加速其灭亡。也是因此,我得知郭嘉东征之后,才才没有上书陛下。”

听荀彧这么一解释,刘杲顿时明白一切。

回忆起真正历史,袁绍、公孙瓒冀州争夺战发生在汉献帝初平三年,也即是西元192年,占尽上风的袁绍大举出兵剿灭公孙瓒,却在汉献帝建安三年,也即是西元199年。想来,袁绍之所以容忍公孙瓒七年之久,恐怕也是两人冀州大战后,冀州衰败的太厉害,不得不修养生息好几年。

真正历史上,因为张燕一帮黑山贼在太行山纵横,冀西一带也被骚扰的厉害,公孙瓒、袁绍冀州大战之后,唯有中山郡一郡未遭兵祸。袁绍与公孙瓒对峙期间,他之所以选择联姻无极甄氏,不仅仅是因为拉拢甄氏这个破落名门,更是他需要中山郡财力的全力支持。

粮食

天下大乱之时,粮食就是一切的基础。

眼下冀州虽好,但却是一个即将爆炸的炸弹。八百万人口的关西,救济近六百万人口冀州,略略想想,就该知道这有多难。汉世的农业水平,可没有番薯、土豆等等一大堆适合关西生长的农作物,关西土地虽多,但却是一片一片的荒野、森林。

荀攸又道:“如若郭嘉攻克真定,短时间内拿下常山郡,那么一切自好,只会害了袁绍。若是拿不下真定,双方在真定鏖战许久,却是不但害了袁绍,也将害惨我们关西。天下之争,争在万民,若是任由浮漂遍野,岂是圣天子所为?山东诸侯为何怨叛?黄巾蚁贼,荆扬盗贼为何而起?皆是因为朝廷忽视民生,不管小民死活,这才令无数小民纷纷举旗叛乱。若是有衣可穿,若是有饭可吃,谁会冒险作乱?山东各州郡山贼湖贼遍地都是,并州却无大贼盘踞荒山,不就是因为此么?郭嘉图一时战利,却害我关西复兴汉室的未来。”

“陛下若想横扫九州,一统六合,关键的不是战必胜,攻必取,而是要给予天下万民一个希望:汉室复兴可期,太平盛世可期非若如此,陛下即便是横扫九州,也不过区区一项籍尔,今日才胜,明日又有新敌叛叛贼皆自汉民之中来,汉民一日不得安抚,叛贼就一日不能清剿。唯有令天下人不必冒险反叛,才能真正光复汉室,再铸隽秀山河郭嘉之流,贪图个人功绩尔”

冀州近六百万汉民,救与不救?怎么救?

刘杲一时迟疑起来。

刘杲将目光移向贾诩:“文和,你怎么看待郭嘉东征冀州之事?”

出乎刘杲意料,“一语祸乱天下”的贾诩,竟然也反对郭嘉东征:“攻取者先兵权,建本者尚德化。陛下应期受禅,关西归心,汉民皆思光武复生。此时此景,若外以文德以羁诸侯,内用强兵以伐不顺,虽袁绍、袁术逆贼,亦将自缚双手以待陛下。至于攻取……袁绍有威望,公孙瓒有武略,田丰识虚实,沮授知兵势,审配有忠义,冀州外看虽摇摇欲坠,其实甚难一举攻克。用兵之道,先胜而后战,先势而后胜,无益之胜不可胜;无胜之战不可战。”

“臣观乎冀西兵势,郭嘉无必胜袁绍之态。若是事前问臣,臣必答曰不可战;若是今日问臣,臣则答曰必战盖两军交兵,如覆水难收,既战而又不战,则必败之陛下与其问臣是否赞同郭嘉东征,不若问臣如何必胜袁绍”

荀攸也因贾诩一席话更改态度,转而道:“诚如文和所言,覆水难收,此时关键在于如何必胜袁绍。臣建议,一月之内,若是进军顺利,止于真定;若是不顺利,则兵取司隶,进逼荥阳,为郭嘉、徐荣两路军赢的后撤机会。不过,无论如何,此战了结之后,陛下必须重罚郭嘉、华歆两人,不然不足以警戒诸将”

刘杲晓得荀攸口中说重罚郭嘉、华歆,其实是在劝谏刘杲他莫要再如此隐秘专断行事。想起真实历史上,曹操对荀攸的评价“荀公达之退恶,不退不止”,刘杲暗下感叹:“荀攸却是很有谏臣风范,若是将来天下太平时,也不知他会不会演化成一个黑脸包公。”

至此,七位散骑常侍对郭嘉东征冀州一事,定一个统一结论。

但是,七位散骑常侍以及刘杲,却万万没有想到,今日这个统一结论,却在长安中引发一场朝政动荡。

第401郭嘉VS沮授:真定鏖战(二)

第401郭嘉VS沮授:真定鏖战张颌

却说,青龙二年十月十二日,郝萌督率三千降兵,一路策反诸关戍卒,光复井陉,一时成为一颗耀眼的将星。命运的岔路口,轻轻向左一转,郝萌这位真实历史上被高顺随手斩杀无名小卒,却在莽莽太行山中,突然闪烁出属于他的光芒。

前有郝萌开道,上艾刘弥隐患又已被彻底根除,郭嘉督率着庞德、马超、郭淮、李乐、郝昭诸校尉,很快顺利插入常山郡。奇兵掩袭,军机不可失,郭嘉立即兵分两路,一路由马超、郝萌、李乐将帅六千步骑,快马奔驰,前去接应饶阳麴义旧部;大军主力则立即沿着滹沱河,溯流而下,直插真定、九门两县。

面对郭嘉主力奇兵突击,攻入冀州,似井陉下游的绵曼城、蒲吾城城卒、县令,他们远远瞧见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的关西汉军,顿时不劳汉军一个城一个城苦攻,便乖乖悬起汉帝国旗帜,选择归顺王师。似绵曼、蒲吾两城,户籍人口还没郭嘉督率的汉军人数多,当地又无袁绍驻军,他们凭什么抵抗郭嘉数万大军?

话说前数日,麴义帐下三千步卒,一前一后加挟着吕布数千旧部,增援上艾时,曾遣信使向内郡通报过,郭嘉一手编造的并州数万大军业已入侵的假消息。

麴义信使通报来的敌情,屯兵钜鹿郡北部下曲阳县城的张颌,最先得到。

张颌原本在冀东战线,协助袁谭兼并青州,协助曹操围剿青州黄巾贼。后来,袁绍为彻底控制冀西、冀北,选择采纳沮授建议,齐时拔去麴义、吕布这两个隐患,遂假借协同麴义防备公孙瓒的名义,调遣张颌入驻,处在饶阳麴义部、常山吕布部之间的下曲阳。

张颌戍兵下曲阳,明着说是防备公孙瓒,其实却是防备麴义、吕布作乱。入驻下曲阳之前,沮授暗中交待张颌,如若井陉有变,或者麴义不愿入邺县请罪,张颌就立即溯河而上,配合上艾刘弥,雷霆一击,彻底剿杀井陉乱贼;如若麴义选择退步,孤身前往邺县证明忠心,张颌就引军东去饶阳,代替麴义抵御冀北公孙瓒。

张颌虽不晓得沮授“两虎相残”之计的具体内容,但是通晓冀州大势的他,也明白袁绍这是在翦除隐患,集中权力。说起麴义,张颌道与他勉强还有些情分。麴义、张颌,都是旧日冀州牧韩馥的属从,稍有区别的是,麴义投降袁绍在韩馥败亡之前;张颌投降袁绍在韩馥败亡之后。因为此节,袁绍翦除麴义势力时,张颌不免也有点兔死狐哀的悲戚。要知道,袁绍未萌生翦除麴义、吕布两人心思前,袁绍还准备依借张颌与麴义之间的这份情义,将张颌调至冀北与麴义共事呢

今日翦除麴义,明日翦除的会不会是他张颌?因是,张颌虽然选择继续忠心袁绍,坚决执行沮授的嘱咐,但是在夜深人静之时,张颌却不免要暗叹一声:“袁氏两族,辅之不易呀”

因为这个大背景,初次接到麴义亲信递来的模糊军情后,张颌将其毫不在意的随手扔在地上,哂笑道:“吕布、麴义是准备养贼自重么?袁将军如今荡平河北,兼并冀、青、兖三州,万民归心,士气正旺,连公孙瓒都不得不龟缩在幽州之内,并州怎会肯千里奔袭?嘿嘿,麴义、吕布,你们做假也得做到底啊,军情急报却无敌军详细兵甲、布置、数量、主将副将,你准备让谁信呢?我便是想装个糊涂,也没法装啊”

尽管张颌不屑麴义亲信递来的模糊情报,但是为探明吕布、麴义是不是勾结在一起,张颌还是谨慎的向井陉派去十数位斥候。正是这几位斥候,今日快马加鞭的向张颌传递来紧急军情:“井陉兵叛变,并州大军正向真定进军,常山郡危矣”

不意关西汉军竟真的攻来,张颌登时大惊失措:“怎么可能井陉兵叛变……难道吕布、麴义一起叛逃关西了?上艾刘弥呢?该死,我就知道他们那一帮叛来叛去的山贼靠不住”

井陉戍兵叛变,冀中门户瞬间打开。军情紧迫,张颌来不及考虑井陉兵为甚突然叛变,便立即一边遣派信使通报袁绍、沮授以及插入饶阳麴义部的监军,呼叫援军,一边整顿兵马增援真定。

此时,青州、兖州战火还未彻底熄灭,譬如青州田楷、刘备余党,譬如困在兖州的黄巾贼,都需要大量军卒镇压。而且屯兵南阳袁术需要防备,袁术准部下,孙坚的侄子,豫州刺史孙贲,也需要防备。因此,此时此刻,袁绍帐下的军伍资源相当紧张,张颌受沮授密令,北迁下曲阳时,也仅仅将帅八千步骑,其中骑兵更是只有六百骑。

斥候虽未探明并州敌军究竟有多少人,但是略微估计下,并州攻入冀州的最少也有三四万人。三四万精锐步骑,非是张颌八千步卒所能抵抗。不过,即便是以卵击石,明知要败,张颌也要必须为冀州援军赢得时间。否则,若是让并州军长驱直入,一举冲至邺县城外,冀州那时可就回天乏力了。

于是,张颌将八千步骑尽数带走,一路急行军,风尘仆仆奔至真定。也是幸运,张颌才抵达真定,还未休整半日,关西汉军前沿,就已出现在滹沱河沿岸。

渡河未半而击之,这是军阵对垒常形,也就春秋时代宋襄公那个傻叉,才会在生死决战之中,讲究公平对垒。于是,为了鼓舞帐下士卒士气,张颌遂率八千步骑主动出击,奔杀关西汉兵。然而,令张颌没有想到的是,地形不利的关西汉军,凭借高素质士卒协战,以及可靠的轻骑兵双翼骚扰,反而给了张颌迎头一击,轻松击败其八千人众。

关西汉军步卒结阵,前设弩阵攒射,中设长枪固阵,两侧又有轻骑奔射,简直是一个挥动两鳌的硬壳大河蟹,令张颌兵无从下手。长距离对决时,关西汉兵装备的弓弩,连射、强劲、精确也就罢了;待冀州兵冲至阵前,进行步卒之间的铁血对撞时,关西汉兵却又人人像一块钢板,如钢铁长城一般,粉碎他们突击破阵的希望。

与袁绍草草征伐来的农民兵不同,关西一线部队全部是职业军伍,他们一年十二个月都在不停操练。尤其是,这些兵卒基本都是屡经大小战役的,不知见过多少鲜血的悍兵老卒。冷兵器时代的战役,拼的就是白刃战,讲究的是腰悬敌颅,双臂横斩,比起后世热兵器时代操练三个月就能拉到战场上的现代战争,冷兵器时代的精兵,更难练十倍。普通农民兵与铁血精锐的差距更是相差不知多少倍。

张颌帐下八千兵卒,在质量上就远差关西汉军一大截。也是幸得张颌知机,连忙当机立断下达撤退命令,数千冀州兵才得以堪堪逃入真定城中。

滹沱河南岸这一次试探**锋,张颌占尽地利,最终却落得大败而还。战后一清点战果,这一战,关西汉军的战绩,竟然高达斩首三百七十余级,俘获一千八百余人。才一次交锋,总数才八千步骑的张颌军,其战力瞬间减去四分之一。

“冀州兵恁弱”一战之后,关西汉军诸校尉、都尉、部尉纷纷小瞧冀州兵,哈哈大笑嘲讽张颌,自以为他们三月之内必可席卷冀州。即便是郭嘉,也不在乎躲入真定城的张颌,轻松的向受他所辖的各位部将笑道:“其虽得城,我亦可轻取之。今日暂且安营扎寨,不提其他,明日谁能为我取下真定?”

最渴望立下战功的庞德,立即向前跨一步:“某愿为司马取下真定”

与城外士气高昂的关西汉兵不同,真定城内此时士气却是普遍低迷,人心惶惶,甚至连守门的兵卒悄悄逃逸的事情,都接连不断传来。毕竟,白日那一战对他们的触动太强烈了,关西汉军才一个冲锋,八千步骑说溃败就溃败,尤其是溃败之后,漫天遍野的轻骑又瞬间将千数溃兵重重围住,令那些溃兵不降也得降

轻骑兵的优势,战败能轻松撤离,战胜能扩大战果,自古以来,纯步卒的军队对抗步骑混杂军队,最郁闷不过。

一次交锋,八千步骑瞬间变为六千步卒,关西汉军的这般强大的战斗力,令张颌亦是不禁舌根发苦,嘴唇发干,一时万般迷茫,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传说中的庸将。不过,普通士卒想降就降,没甚太大压力负担,但是作为一军主将,张颌却不能说降就降。而且,张颌也愿意就此耻辱的献城投降。

不管关西汉军战斗力如何强盛、可怕,张颌也必须去面对,必须为袁绍派遣来的援军争取时间。

战争不是一个人的事,既然选择战,那么就要鼓舞起士卒奋勇抗战的底气。

于是,张颌遂向士卒部属诠释大势,安慰人心:“今年春上时,关西还在粮荒,眼下虽然有夏收、秋收救济一二,其府库存粮必然不多。井陉道且险且窄,运输起粮食,十耗其三,绝对支持不起三四万步骑连续用兵。我只需要坚持守城一月,并州军就将不得不退况且,我们又非一只孤军,一月之内,袁将军布置在邯郸、饶阳、广宗、平原的援军定能及时赶来。也就是说,我们只要死守真定城一月即可”

“并州军多骑兵,善于野战,昔日关西刘杲,无论是破击董卓还是诈取长安,皆赖于城外野战,至于攻城,并州军却没甚厉害的。并州骑兵虽多,但是攻城之时,骑兵却是用不上。井陉山道无法输运大型攻城器械,也即是说并州军若想攻城,还必须浪费许多时日来制作攻城器械。凡此种种,只要我们放弃城外野战,以己之长,击其之短,必能令并州军久攻无功,黯然退去。”

“井陉兵叛变,冀州生死存亡之危来临。冀西数城,真定最重。并州军若是攻下真定,必能乘势进逼钜鹿、邯郸,一举囊吞冀州,兼并河北地。不过,反过来说,并州军一日不能攻克真定,他就不敢南下钜鹿,威胁安平、清河、魏郡。诸位若能与我守住真定,就是不世之功,冀州牧亦将不吝厚赏,重谢诸位。”

张颌这一番话,让数千士卒略略安心,稍稍鼓起守城的勇气。

当天夜晚,张颌又是一夜未睡,细心钻研真定城的周遭防御,直至第天色发白,他才满眼血丝的规划出来一个最优防守阵势。为避免延误战机,疲惫的张颌裹着一条被子,直接依靠在城墙之上寻机贪睡,以便随时指挥战斗,击退关西汉军。

张颌的这一切努力没有白费,待第二日庞德来攻时,庞德却郁闷的发现,真定县城与太行山中的上艾县城一般坚固,关西汉军连番强攻,竟然始终无法给予真定县城以实质性威胁。张颌六千部下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守住真定,却是足足有余。

庞德苦攻一日,真定城依旧稳若金汤,不见颓势。城下汉兵郁闷叹气,意气稍挫;城上冀州兵欢声如雷,士气爆棚。

能守一日,就能守三日。接下来的三天,庞德连续强攻,却始终无法奈何真定县城,他不得不郁闷叹道:“张颌此人,率兵野战是个挫货,守起城来,倒是一个能将。”

坚固的城墙,齐备的防守器械,能将戍守的兵卒的战斗力连番数倍。因是,冷兵器时代的围城战,持续半月、一月,乃至半年、一年,那是寻常事。不过,郭嘉显然不准备在此浪费一月半年的用兵时间。关西的财政后备,不允许数万步骑,僵持在数百里之外,长达数月乃至半年。

庞德一日攻不下真定,郭嘉混不在意;两日攻不下真定,郭嘉略皱眉头;三日攻不下真定,郭嘉已经不能容忍。于是,郭嘉剥夺庞德手中兵权,亲自安排各方军事布置。

首先,郭嘉令庞德另引一只部队,大摇大摆的越过真定城,假装攻取真定背后的元氏城;又令郭淮另引一只部队,亦是大摇大摆的越过真定城,杀向滹沱河下游的下曲阳。两路疑兵布置完毕之后,郭嘉又令主力部队悄然后撤滹沱河北面的九门县城。至于真定城外,则只在真定东南角、东北角、正北方向,分别布置五千步骑。也即是说,经过郭嘉这一安排,真定县城视野之内,顿时只剩下一万五千步骑围兵。

一番布置之后,郭嘉一边加紧赶制攻城器械,准备总攻真定,一边又虚拟捷报,向真定劝降:“我军已克元氏城……我军已克高邑……我军于瘿陶大破袁绍三万援军袁绍逆贼灭亡就在今日,张颌将军何不速速归顺王师?”

郭嘉这些攻心之策,令真定守卒的士气一日低落一日。但是,只要张颌这个主将不倒下,真定虽看似摇摇坠坠,却始终不能陷落。

一日、两日、三日……转眼间,真定已经被郭嘉围困整整九日。自第五日后,由于大型攻城器械逐渐投入使用,真定外围防御设置纷纷被抛石机、床弩击毁,守在城墙上的张颌兵卒的伤亡,亦陡然加大。外面郭嘉每日宣读的捷报,头顶上时不时飞来的石块,能穿入坚固城墙的床弩等等,一点一滴的消磨着守卒的耐心和信心。

这一日,郭嘉站在草草搭建起来的高台上,手持千里镜观察真定城内境况之后,评价道:“守卒之心,已经疲惫。令戍守在九门县附近的主力,绕过一个圈,自东南方向强攻真定。真定守卒瞧见大军主力自东南而来,肯定以为我们已经在冀中击垮袁绍援军,误以为他们是一只即将被我剿灭的孤军。趁他们悲观失意之时,我正好一战克之,取下真定城。”

然而,就在郭嘉自以为明日必克真定时,幸运的天平却陡然偏向张颌。

当天夜里,郭嘉正在考虑攻取真定之后的军事安排时,南方的真定城,突然传来一阵响彻天地的欢呼声郭嘉怔住许久之后,长叹了一口气,将案牍上的地图拂落在地:“唉明日攻取真定的誓言,又成了一个笑话。”

被汉军围困九日的真定县城,突然爆发一阵剧烈的欢呼声,其内肯定是有什么鼓舞人心的喜事发生。凡是对真定县城来说是好事,对关西汉军则肯定是件坏事。

短时间的攻城战,双方主要争在士气上,一旦守城一方士气高昂,攻城一方没个半月乃至一月苦心经营,还真别想轻松拿下由大军戍守的重镇。

郭嘉挥手招来一名负责巡视前线的巡逻兵军侯,问道:“真定城内为何突然欢呼?”

巡逻兵军侯脸色有些难看,迟疑的答道:“似乎是有袁绍信使入城了”

郭嘉皱起眉头:“我不是吩咐过,必须严格封锁真定城,不许一人溜进真定么?你们怎么执行的”

面对郭嘉的指责,巡逻兵军侯只能默默的垂下头,静等郭嘉的处罚。如此重大的失误,他怎敢辩解,又怎能推脱开?只是,即便再处死该名军侯,却也无法扭转局势。

真定县城,更难打了……V

第402郭嘉VS沮授:真定鏖战(三)

第402郭嘉VS沮授:真定鏖战围点打援

自关西汉军攻入冀州以来,除真定城之外,一切进展顺利。

首先,饶阳屯兵被麴义亲信说降大半,并在马超、郝萌、李乐三校的扶持下,安全转移至安平郡郡南深泽县。南深泽县,地处滹沱河南岸,可配合下曲阳、真定两城,依托滹沱河构造一条坚固防线,算是一个比较不错的据点,进可攻取冀中,退可防备公孙瓒抄略。

其次,徐荣部进入雁门郡之后,一分为二,一部屯戍在常山郡蒲阴县东{今河北省保定市西侧},一部迅速推进至中山郡安国县。安国县地处泒水、恒水之间,可将蒲阴、南深泽、下曲阳连势为一体。

简而言之,因为真定城尚未攻克,其他数路也不敢贸然前插,以免深陷袁绍援军的包围圈。此时此刻,真定城业已成为刘杲、袁绍决战的焦点所在。

就是在这种大背景之下,被关西汉兵重重包围九日的真定城,突然溜进一位信使,导致郭嘉前数天的苦心经营的优势,顿时化为乌有。

据城外汉兵禀报,溜入真定城的这位信使,姓李名孚,不过是钜鹿郡一位寻常儒生。

却说,突闻井陉兵叛,关西汉军自井陉、雁门杀入冀州,冀州上下官民震恐异常,纷纷惶惶不安。甚至,战阵还未开打,袁绍帐下某些谋臣武将已经准备好降书,只待关西汉军兵临城下,他们便立即拨乱反正。这时空袁绍之于刘杲的强弱对比,倒是颇为类似真实历史上,官渡之战前,曹操比于袁绍。

邺县城内,袁绍愤怒的大声咆哮,恨不得抽出腰间长剑,一剑戳死沮授:“你这个该千刀万剐的老货还一石三鸟,解吕布、麴义之忧?解你个屁一石三鸟个屁你把我袁绍当成傻鸟玩吧?一个为我镇守冀北,一个为我镇守冀西,两个为我抗鼎的大将我怎就信了你这奸臣的谗言,去逼他们反叛?”

沮授俯身长跪于地下,额头触地,默默承受袁绍喝骂。

身为人主谋臣,计成是主上之功,计败是谋臣之罪,这些沮授都懂。井陉兵、麴义兵反叛的罪责,只能由他一力承担。尤其是,沮授深知冀西反叛如今已经威胁到冀州生死存亡,此时他心中尽是悔恨,早已经主动背负冀西反叛之罪:“公孙瓒、刘杲大敌未灭,我为何要先劝袁将军翦除吕布、麴义隐患?冀西之乱,我一人之罪也”

不过,沮授并不甘心失败,反而又向袁绍叩头请战:“冀州重要支点重镇,分别是真定、望都、河间、武邑、广川、广宗、襄国、邯郸诸城。刘杲过山脉而东来,将军势力暂时还未拓展到的望都,必然已经落入刘杲之手。翦除吕布、麴义两人前,我曾密令张颌移军下曲阳,张颌此将,明军机,识变数,最善于利用地势,其必能及时移军真定,守住真定,为我援军争取数月时间。河间孤城,地处我与公孙瓒之间,刘杲忧心我与公孙瓒变敌为友,必不敢轻取河间。因是,我军可于漳水构建防御,继而遣大军直救真定、安平。”

“刘杲东来,跨太行山山道,运输不易,可谓孤军深入,无有粮草以常备。我若逢城必守,一则可虚耗其粮草,二则可废其数万轻骑,以我之长,击其之短,必能令刘杲成为第二个公孙瓒。吕布、麴义之叛,皆因属下而起,属下愿亲率死士精兵,将刘杲赶出冀州,以此来补救前日过失”

袁绍却根本听不进去沮授的劝谏,破口大骂道:“滚单论逼叛我两将之罪,我就该千刀万剐你还想再率我精锐投敌?做梦你真以为我袁绍是个傻鸟,任你揉捏不成?”

沮授不得不满脸羞红的退去。

走出袁绍府,田丰正等候着沮授:“公与{沮授},逼反冀州之事,却是我连累你了我本该早有这个觉悟。我既然利用间谍得来情报,策反田壮、刘弥,并州又怎会不有所觉察,进而反过来骗我?哎成也间谍,败也间谍若不是我被并州间谍反骗,你也不会如此急于翦除吕布、麴义两人”

沮授摆摆手,苦笑道:“谁对谁非,此时没甚大意义。吕布、麴义两个,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将军此时不杀他俩,将来也会杀。并州的间谍传来的虚假情报,只是加促这一过程罢了归根结底,还是关西刘杲给我的压力太大,令我神神经经,唯恐刘杲瞧出我们的破绽。”

田丰叹了一口气:“唉纵然该杀,也应在刘杲、公孙瓒稍稍衰弱后,再杀啊我啊,就是太刚直了,眼中见不得沙子”

两人正哀叹间,远处走来逢纪、审配两人。

逢纪瞅见沮授,不屑冷哼了一声:“误国之奸贼”

沮授、田丰虽感到万般羞愧,却因为心中的悔恨感,更加只能默默承受逢纪的羞辱。所幸,与逢纪不同,审配却不计较沮授这次失败,肃然与沮授议论时政:“刘杲率军东来,势如破竹,一日吞并两郡十八县,公与,元皓{田丰}可有妙策,以解此难?”

沮授面现赧然:“唯有以死报销将军尔可惜,连我请率军死战刘杲的提议,都被将军一语驳回将军恨我误国啊”

审配犹豫一下,又问:“若是由公与督率援军,当需几何,当救何城?”

听出审配有意劝说袁绍重新启用自己,沮授双眼顿时明亮:“需三万步卒,当救真定。真定横亘滹沱河之南,井陉之西。因在滹沱河之南,并州轻骑不能放肆纵横;因在井陉之侧,我若取胜,遂可一举夺下井陉,截断刘杲东来通道。只要真定不破,刘杲主力就不敢放肆南下若是由我主守真定,虽不敢必言大破并州军,但是足以护守真定一年不丢”

审配点点头,安慰沮授道:“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冀西吕布、麴义反叛之事,责任不尽在公与你一人。公与赤诚忠心,天地可见,若有一线可能,我必说服将军允你带兵赶赴真定增援。”

因为性格差异,利益纠纷,逢纪、审配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差,若不是今日袁绍匆匆召唤,他们俩绝不会并肩行来。因此,审配和沮授两人侃侃交流时局看法时,逢纪却一直冷笑旁观,并不插嘴一句。

告别沮授,审配与逢纪并肩走入袁绍书房,袁绍张嘴就匆匆询问:“冀北情势危急,我准备督率大军,亲征滹沱河,两位以为如何?”

“不可”逢纪立时反对:“青州、兖州刚刚平定,人心不稳,北海郡孔融,陈留郡张邈之辈,各有私心,置两可之言。且东郡藏洪刚遭将军罢黜,其必怀忿恨之心;兖州曹操,羽翼已成,此时若无将军屯兵冀南羁縻之,曹操必将日日离心,叛将军而自立。且,并州兵能从井陉攻,也能从雒阳攻,从壶关攻,将军若是亲征滹沱河之际,壶关徐晃突然率军猛攻邺县,那又该如何?”

袁绍沮丧的拍下额头:“那该如何是好?”

逢纪又道:“内兵若不足,则可求于外。刘杲东来,有涂黑天下之心,非仅我冀州之敌,亦是公孙瓒之敌,刘虞之敌。即便是刘虞有侥幸之心,试图侍奉刘杲,但是公孙瓒必然不肯。将军可效仿春秋弱国联盟,先与公孙和亲,共击刘杲,甚至还可行‘上党之计’,将烫手的河间城送于公孙瓒,借其手藩树屏障。臣估略,以公孙瓒的性情,他或许不敢直接派兵参战,但是绝对会答应将军化敌为友,接受河间,缔结同盟的提议幽州公孙瓒,一时之患尔;关心刘杲,腹心之患也”

所谓上党之计,是言:秦遣大军攻韩,欲取上党地,上党太守冯亭反而向赵国献地投降,激发秦国对赵国的仇恨,进而成为白起坑杀四十万兵卒的长平之战的导火索。逢纪建议将河间送给公孙瓒,就是准备将公孙瓒拉入战争。

袁绍有些被说动:“若如此,当以何人为将?”

逢纪正待推荐将才时,审配突然向前大跨一步,恭恭敬敬的施礼于袁绍:“沮授有才略,有胆色,有智谋,有忠义,虽因一时疏忽,未能擒杀吕布、麴义,但亦何尝不是早早算出吕布、麴义心怀不轨之心?吕布、麴义即便今日不反,明日也将反,焉能因不义反贼之罪,而罚忠良之才?又曰‘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有能雪冀西反叛之耻者,舍沮授其谁?”

凭心而论,袁绍还是很欣赏沮授的才干的,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初登冀州牧之位,便立时重用沮授。因是,待怒火渐渐退下时,袁绍也稍稍原谅沮授:“你若能担保其不会叛降,我便允他督率三万步卒增援真定。”

审配立时长跪在地,举手发誓:“配,愿以自己性命担保。若是沮授反叛,臣将横刀自裁于将军面前。”

本来想举荐其他将领的逢纪,嘴角动了动,却终究没有出声反对。尽管逢纪性格有点阴险,绝似小人,但是对于某些人,譬如审配,逢纪与他关系虽然很恶劣,但是审配的眼界、才华、气度,逢纪却是深深佩服,不至于主动去陷害他。

于是,在审配的担保下,沮授临危受命,挂旗出师,督率三万步卒增援真定。

行至钜鹿时,闻听斥候来报,言真定城被关西汉军重重围住,无数派往真定的斥候被并州军劫杀,沮授心中不禁一紧。唯恐援兵未至,真定业已投降,沮授遂一边勒令斥候联系真定戍卒,一边张贴告示,以千金之赏,征募有能力向真定通报援军消息的信使。

李孚,就是那时候,向沮授自荐姓名的。

不遇艰难,不别利器。

平素不过冀州钜鹿郡寻常诸生的李孚,在今日今时却向世人展现出,他那堪称奇迹的斥候之才数万大军,数千巡逻骑兵,竟然也挡不住李孚冲入真定城的脚步。

与张颌一起苦守城池的众冀州兵,听到冀州局势还在控制下,听到沮授三万精锐步卒正赶往真定,顿时激动的欢呼起来。若能有三万精锐步卒增援,他们怎能守不住真定城?

冀州袁绍兵喜,则关西汉兵忧。

汉军主帐内,一帮校尉愁眉苦脸:“内有六千悍卒,外有三万援军,真定城怕是更不好打了该死的巡逻兵,怎就偏偏让那个李孚入城了呢再晚一天,我们就能拿下真定了”

唯独主帅郭嘉一脸风轻云淡:“李孚此人,不但能进真定城,亦能轻松走出真定城。”

一旁负责巡逻兵的主官,以为郭嘉在讽刺他,立即大声反驳:“司马大人,若是我等再令李孚活着走出真定,卑职就自裁谢罪。”

郭嘉挥手示意该主官坐下,呵呵笑道:“你若不能令李孚活着走出真定,我才要治你的罪”

一帮校尉听出郭嘉话语意思,纷纷奇道:“司马这话怎么说?”

郭嘉细心解释道:“本来我想快速攻取真定,然后长驱直入,在冀中平原地带与袁绍决战,一举兼并冀州。但是,眼下既然不能快速攻下真定,我们就需要更改先前的战略布置。既然真定一时打不下来,我们不防就把与袁绍决战场所,移至真定城外,围点打援众所周知,我们关西汉军多强弩、多轻骑,强弩多则善防御,轻骑多则善野战,至于强攻城池,却是我们的短处。战阵对决,求的是以我之长击敌之短,而不是以我之短击敌之长与其真定、元氏、高邑、瘿陶等城,一个个攻下去,我们不如就地结网,等待援军如飞蛾扑火一般,主动来赴死。”

众校尉一听,纷纷点头称是:“正是正是,我汉军多骑兵,就该发挥野战优势”

郭嘉笑道:“那就这么定了诸位自今日始,就开始在真定外围,修建防御要塞以及诸障碍,准备和袁绍援兵野战。我们主帐则移至九门县呵呵,圣天子登基之前,因伐西羌之功,受封九门侯……九门县,那可是圣天子兆基的龙兴之地诸位务必万分努力,不令圣天子龙兴之地,再次陷落逆贼之手。”

“诺”想起九门县的特别意义,众校尉立即激动起来。

然而,众校尉却是不知,他们前脚才走出议事主帐,郭嘉后脚就立即撤去一脸伪装来的风清云谈,沉重的从怀中取出一卷圣旨。

这卷圣旨,是刘杲与七位散骑常侍议论之后,紧急颁发给郭嘉的,诏书大概意思,就是令郭嘉量力而行,如若一月之内,不能攻下真定,那就尽快高调结束战役,等待明年再战。本来这卷圣旨是应该当众宣读的,但是却因为郭嘉提前猜透圣旨内容,遂假借不便惊扰军心的名义,请求使者令他私下接收。

与圣旨同来的,还有本次战役的具体主将遣派安排。

前面说过,刘杲修改后的军制,实际统率、训练兵卒,则以校尉、都尉为基础,每逢具体作战,才特置将军、护军大将以统帅。

郭嘉、华歆本次东征冀州之前,因为不知何时能够成功策反麴义,遂与刘杲约定,年关之前伺机而动,并没有定好最终战争爆发时间——毕竟冷兵器时代没有电报之类的工具,能够瞬间向主帅通报信息,前方将领往往需要很高的自主权。

所以,本次战役的主将虽然早有人选,刘杲却没有真正下达军令,将他们调入郭嘉部。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刘杲太信任郭嘉能力,一切条例军规都不经意的向郭嘉偏袒。若不是郭嘉实在太年轻,刘杲甚至敢直接提拔郭嘉为出征冀州一战的主帅。

不过,无论如何偏袒,如今战争明确爆发,本次战役的主将必须按照规定,前来冀西,自郭嘉手里接管主要军事权力。军制改革是刘杲一手主导,若是他自己都不遵守,还指望别人维护这个制度?

本次冀西征讨战,主帅是平东将军张燕,副帅是宁波将军文丑,护军大将是贾逵,另外还有刘杲临时提拔的冀州牧郭闻——既然与袁绍开战,刘杲就无须再承认袁绍冀州牧的称号,当把这个职位落实到关西臣子身上。张燕、文丑、郭闻,皆是冀州人,有这样的一层身份,却是令冀州人更容易接受关西汉军。

当然,这些都不是郭嘉所关心的。

郭嘉所在乎的是,能不能扭转刘杲的心意,或者胁迫张燕、文丑、郭闻等人,完成自己攻略冀州的计划。早在策划东征冀州之前,郭嘉就晓得倾向于保守的长安朝臣,绝对会反对他的计划,但是郭嘉却不赞同跟随一帮保守派行动,他有自己的想法,他认为自己的想法好于长安保守派的设想。之所以孤身离军千里,亲自俘获麴义,就是郭嘉身体力行,依靠自己,一步步推动攻略冀州的计划。

出征冀州之战已经打响,长安那些保守派如今也不得不允许他决战冀州,攻略常山郡、中山郡。

不问你同不同意,先把事办死了

若是他郭嘉一举立下大功,再保守的长安朝臣,难道还会建议刘杲,将关西汉军吃下嘴的胜利果实,再乖乖的吐给袁绍?

郭嘉此时就是这个思路。

如何说服文丑、张燕、郭闻赞同他攻略冀州的计划呢?郭嘉苦苦思索。V

第403郭嘉VS沮授:真定鏖战(四)

第403郭嘉VS沮授:真定鏖战无极有甄氏

PS:有点事,刚到家,传的晚了,见谅。

如何说服文丑、张燕、郭闻赞同攻略冀州的计划呢?郭嘉苦苦思索。

恰在此时,突然奔来一名传令兵:“甄贵妃亲属侯在辕门之外,请见司马大人”

“甄贵妃?”郭嘉微愣三五秒之后,突然面露喜容:“是无极甄氏?嗯,若是以无极甄氏为诱饵,我攻略冀州计划必然能顺利进行。”

却说。

青龙元年七月十五日,刘杲于长安篡位登基为大汉天子之后,宋都又喜上加喜,应时传来她怀孕为人母的喜讯。十月怀胎之后,宋都于今年春上安然产下一男婴。母凭子贵,因为这个与新汉同岁的男婴,宋都遂在群臣拥戴之下,被刘杲策命为皇后,成为刘杲的后宫之主汉第一位皇后。

董卓横行西京长安时,为威逼刘杲,曾将宋泓以及与京兆宋氏与宋泓有关的直系,尽数投入牢狱。未几,王允与吕布合谋共杀董卓,宋泓又因刘杲岳父这层身份,被王允委以重任。待而后,李催、郭汜反叛,为董卓复仇,反攻长安,危机之刻,李催、郭汜又被刘杲云阳铁骑乘势击破,继而收服。因为此间种种,这数年,宋泓以及京兆宋氏虽然一直走在刀刃上,却终未有实质性损伤。如今刘杲登基为帝,熬过重重苦难的京兆宋氏,瞬间飞黄腾达,成为新汉第一权贵豪门,似宋泓,他更被刘杲捧至大将军高位。

一时间,京兆宋氏,内有宋都为皇后,外有宋泓为大将军,且宋氏又是扎根京兆尹数百年的老牌世家,此时真可谓要权有权,要名有名。关西长安各派势力,不论是跟随刘杲打天下的从龙名臣,冀州颜良、文丑、赵云、郭闻等等这批老**,还是凉州系、长安系、并州系、勋贵系、前汉系、党人系,皆无比慎重对待京兆宋氏。若非皇位坐的是刘杲这位强势天子,宋泓这个大将军还真敢与数年前的何进比拼一下谁的权势更大。

与众星捧月的宋都相比,先于宋都被刘杲娶为平妻的甄姜,却恍若一枚黯淡流星,走出长安皇宫,再无几人知晓。

之所以产生如此强烈对比,主要是甄姜在朝外无有家族势力,引之为外援——这也是甄姜的选择。

昔日,刘杲为并州牧时,有意征辟甄姜兄弟甄豫、甄俨两人为厚爵闲职,甄姜闻讯之后,却反而质问刘杲:“夫君若是觉阿兄、阿弟有实才,可安抚并州诸县,自当征辟为重职,依之为左膀右臂;彼倘若无才,又何必劳烦人心征辟?时局混乱,无才之士陡据高位,是祸不是富。”

刘杲仔细想想,举得甄姜说的也是那么回事。再说,真实历史上,无极甄氏虽有甄洛紧密联系袁绍、曹操,他们家中却始终没有出现过任何名人,想来甄氏这一代的确没甚能人。既然甄姜不乐意他征辟甄豫、甄俨,刘杲也就放下那个念头,反正无极甄氏一脉与甄姜彼此联系也少,甚至关系相当僵硬,怜爱甄姜的刘杲,却也不愿过多理睬无极甄氏。

青龙元年七月,刘杲投机长安时,留守晋阳的甄姜,因顾忌其他军阀胁迫家人来逼迫刘杲站队,遂暗遣锦衣卫、职方司以及各色戍兵,前去冀州迎接赵国洪波亭侯一脉以及无极甄氏族人。可惜,无论是洪波亭侯刘恭,还是无极甄氏,他们都不愿迁家至关西。

刘恭回复刘杲的信,只有九个字:“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

刘恭虽留恋故土,不忍远离,但是他却爱惜儿女性命,将谪长子刘卓、长女刘寒、次子刘泰,悄悄送至并州,躲避兵灾。

无极甄氏亦是干脆利落的拒绝甄姜好意:“虽王莽乱世,甄氏亦不曾迁徙避难,况乎今日?且,并州亦非安稳之地。”

虽然拒绝的干脆利落,甄姜的母亲张氏,却也有心分拆家族以避乱世,遂准备令与甄姜关系比较好的二儿子甄俨,投往并州刘杲。奈何恰逢甄俨的妻子刘氏怀孕,不便远行,至于抛妻弃子投依并州,甄俨又做不来。于是,甄氏投依并州的事,就被拖下来。待青龙二年春上,田丰诱降田壮、策反刘弥,截断并州与冀州的交通要道后,甄俨再想去并州避祸,也去不成了

近一两年来,冀州局势混乱,先是袁绍、韩馥之争,后是袁绍、公孙瓒之争,而后又是吕布纵兵太行山,但是作为稳扎中山无极数百年的本土豪门,甄氏却反而愈加强盛。

王莽乱世,无极甄氏站错队伍,似甄丰、甄邯、甄寻、甄阜等新朝四甄,都是王莽的铁杆亲信。因此,光武皇帝刘秀中兴之后,无极甄氏陡然陷入衰败。不过,说它衰败,也只是相对于新朝四甄那般滔天权势来说,甄氏无论如何衰败,总归还是世吏两千石的河北名门望族之一。

用后世话来说,无极甄氏虽然有所衰败,但是两百年来,甄氏却代代都有地级市委书记人物——不是普通寒民能够比的。譬如,甄姜父辈,其父甄逸仅仅爬到上蔡县令,便因为突然爆发的黄巾之乱,死于兵灾乱贼之手。但是,与此同时,甄氏却还有一个爬至执金吾的甄举,支撑着家族繁荣。当然,随着甄逸、甄举的相继死去,甄姜这一代人,陡然出现断层危机,显露出衰弱气象。

有道是,猛虎虽死,余威尚在。甄氏之家,虽然陡然出现断层危机,但是,它在中山郡,却依然是个庞然大物。袁绍、公孙瓒交兵以来,冀州饥荒加重,百姓皆贱卖金银珠宝,以换取活命口粮。依仗良田无数,囤积大量粮食的甄氏,遂趁机居奇提价,将本该三四十钱一石的粮食,沽高至三四千钱,才肯装作好人模样,向外界卖出一二。饥荒乱世,反而成为甄氏大发其财的好时机。

显而易见,甄氏与此时其他的大族一般,都是些黑心的粮商,压根不顾饥民死活的大量搜刮金银珠宝,聚集沾满鲜血的无数财富。关西粮荒危机时,似甄氏这样的大族,因被朝廷几番警告依然不知悔改,不知多少家名门望族,被刘杲借以其他名义杀戮归罪。也是冀州政治混乱,无论是韩馥、袁绍,还是公孙瓒,都无法铁腕维持冀州秩序,才能令类似甄氏大族疯狂兼并财富。对于甄氏来说,这笔黑心财不赚白不赚,自己赚总比别人赚好。

为防备乱兵侵袭抢粮,甄氏又呼聚乡党,训练出两三千族兵,毕竟,唯有武力保证,一家一族才能长存于乱世。本就是稳扎无极县数百年的望族,又有两三千人族兵,即便不考虑刘杲这层关系,袁绍、公孙瓒也必须正视无极甄氏的存在。

韩馥为冀州牧时,举荐甄逸长子甄豫为孝廉,大多是看在刘杲的面子上;待时局日渐混乱,袁绍继任冀州牧时,再举荐甄逸次子甄俨为孝廉时,已经不仅仅视无极甄氏为刘杲枝属,更多的想考虑如何从刘杲手中抢回这一笔力量。就好像真实历史上,身为袁术姐夫的杨彪,却不支持袁绍、袁术,反而扶持曹操一般,联姻并不一定与其政治态度契合。在袁绍眼中,尽管无极甄氏这一代长女甄姜嫁给刘杲,但是无极甄氏依然是一个可以争取的力量——尤其是无极甄氏这一代家主甄豫,与刘杲、甄姜的关系很僵硬。

不过,就在青龙二年夏季,无极甄氏反感刘杲一系的代表人物甄豫,却突然患病死去。

继任甄豫,成为甄氏本代家主的,是与甄姜关系比较好的甄俨。随着甄俨的上台,无极甄氏风向顿时更改,转为彻底投向刘杲。前时吕布为常山太守时,无极甄氏唯恐吕布放兵抄略,立即串联乡党,里里联保,县县结盟,将中山郡打造成铁桶江山。且,汉末名门望族之间还有不成文的规矩,父子效力不同势力的,兄弟效力不同势力的,比比皆是,似诸葛亮、诸葛谨、诸葛诞更是一门三方为冠盖,各方军阀却不能因此而祸害其家族。

正是因为如此,袁绍、吕布虽忌讳无极甄氏万般,在没有彻底掌控局势之前,却也不敢明火执仗的围攻无极甄氏——那会惹众怒的

中山郡,无极县,甄氏主宅。

甄俨拜见郭嘉归来之后,立即来寻母亲张氏,汇报他与郭嘉交流成果。无极甄氏虽遭断层危机,但仍旧未倒下,却是多亏张氏这位老夫人及时扛下家族繁衍的重担。八年前,她丈夫甄逸死于黄巾之乱;八年后的今日,她大儿子甄豫又陡然死于疫病,这些苦难非但没有将张氏压倒,反而令她快速成长为一位持家女人。早在她大儿子甄豫为家主时,甄氏家族的权力,就已渐渐被张氏抓在手中。

内堂里聚集着张氏,以及二子甄俨、三子甄尧、三女甄道、四女甄荣等人。除了业已嫁出的二女甄脱,便是才十余岁的小女甄洛,也涅着张氏衣袖,聚集在内堂。

这却是张氏主持下的特色家族会议。

甄氏这一代,长子甄豫已死,中子甄俨、次子甄尧皆无成名资质,至于其他甄氏旁枝,也没有出现聪慧可以依靠的大才。适逢乱世,甄氏之家却无人能够抗鼎立功,封侯拜相,实在是一种致命的遗撼。“家中无男儿,便须谋嫁女”,甄氏如今不得不如此来保证家族传承。膝下这些女儿,在张氏眼中,都是未来可以辅助甄氏的外力,所以,每逢议论关乎家族未来的决策,张氏都勒令这些女儿必须在场,参与议论,即便给不出主意,也要增长见识。

甄俨说道:“妹夫此次东征冀州,派遣来的将领是张燕、文丑,负责安抚冀州的文臣则是郭闻。张燕是常山真定人,文丑是河间乐成人,郭闻是赵郡邯郸人,妹夫既遣冀州人东征,应该是想一举攻克冀州……”

张氏不耐烦的打断甄俨的叙述:“说重点军国大事,不是我们能够参与的,我们也不必参与姜儿之所以传来书信,不是要你分析天下大势的……你若真能够分析天下大势,我早令你去关西,跟随你妹夫打天下去了对于你们来说,关键是能立下什么功劳?类如协助徐荣将军安抚中山诸县,这些小事,才是你们应该做的”

甄俨尴尬的回复张氏:“我按照母亲的嘱咐,向郭嘉申明我愿意率族兵三千,辅助并州军攻打袁绍。不过,郭嘉却说,并州军伍因为粮食限制,能少不能多,养不起太多散兵。与其我率三千族兵参战,还不如运去三千石粮食。”

“不行”张氏摇头否决道:“你必须参战。一旦击败袁绍,你妹夫就十有八九将成为当世光武皇帝帝王之家无亲情,即便姜儿再被刘杲宠爱,也挺多封你一个可有可无的爵位,唯有军功,唯有你率军参战,才能真正发挥姜儿的影响,进而封侯拜相,中兴我甄氏。这是我甄氏大机遇,万万不能错过。”

甄俨面露羞惭:“我也坚持过要率兵参战,但是郭嘉随后引领我,巡视并州军训练。母亲你不知道,我今日才知妹夫为何能以少胜多,击败董卓,登基天子高位。他帐下兵卒一个个都无比强悍,胜那袁绍兵、吕布兵十倍,更遑论咱们草草聚集起来的家兵郭嘉是看不上我们这些凑数用的家兵”

张氏不通军事,听见甄俨这么说,也有些犹豫,不过她还是坚持说道:“不行你一定要立下军功。咱聚集起来家兵,一个个都是棒小伙,即便打仗比不过你妹夫的百战精兵,但是运输粮草,总该可以吧”

甄俨点头赞同:“若是运输粮草,郭嘉倒是没话说。不过,我该送去多少粮食?若是太少,显不出功劳,若是太多,族内其他旁枝怕是不满。”

汉世名门望族的力量之所以庞大,就是因为他更代表无数七大妈八大姨的支脉。平素间,这些支脉各自生活,挺多见面打个招呼,但是一旦遇到大事,这些支脉将会迅速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汉世,朝廷的统治止于县,县以下基本都是大族自治,乡亲彼此的矛盾冲突,很多都是委托名望宿老聚集群众公审。

汉世门阀大族的权力,来源于对基层民众的控制。门阀大族用什么来控制基层?对内和解,对外安抚。就好比如今天下大乱,粮食紧缺,甄氏可以哄抬粮食,搜刮钱财,但是他却不能黑心搜刮聚集在甄氏周遭的核心族人,非但不能搜刮,甄氏反而会向他们有条件的提供粮食供应。

粮食,尤其是对于乱世的大族,亦是件异常重要的武器。譬如,鲁肃就因为随手捐献三千石粮食,而引起周瑜的重视。

张氏犹豫许久,勉强道:“不如按照三千兵卒口粮折算。一名兵卒一月耗费两大石口粮,三千兵卒一月耗费六千石,半年则耗费三万六千石。你且送去三万六千石吧,若是前军严重缺粮,再补三万石。”

甄俨正准备听令去置办粮草,岂料偎依在张氏怀中的小甄洛,却突然抬头劝谏道:“手有万钱,赠人一钱,此为施舍之恩;手有万钱,赠人百钱,此为投机之赌;手有万钱,赠人万钱,此乃共患难之情。若是姐夫真是光武复生,其视我家,定非无极甄氏,而是大姐之家。二兄若非大姐之兄,三万六千石粮食可否换来爵位?吾家之于姐夫,全在婚姻之情,二兄若想封侯,亦必须从情处着手。当此之时,若想姐夫高看我甄家,我甄家唯有倾尽家财,助姐夫一扫六合今日低买高卖粮食所得钱财,比之姐夫一统中国后的封赏,疏轻孰重?”

张氏一愣,继而柔着甄洛的头,叹道:“却是我糊涂了俨儿,咱家如今总共有多少粮食?”

甄俨奇异的望了甄洛一眼,才回复张氏所问:“自前些年姜妹劝我积累粮食,以备今日乱世后,我家五万七千亩良田全部及时耕收。除去前些日子的消耗,我家最少也藏有四十万石粮食。”

张氏肃然点头:“四十万石粮食,你尽数都送去真定前线若是无极县有人不服,要闹事,你就向郭嘉借兵镇压另外,联系其他县的大族,看能不能劝说他们贡献出存粮”

决定捐家支持刘杲征伐冀州之后,张氏又留下甄俨单独谈话:“姜儿身边的婢女,悄悄给我传个话,说刘杲很宠爱姜儿。刘杲虽立宋都为皇后,但是外人却不知,后宫真正主事的却依旧是姜儿,若非宋都幸运怀中龙子,立为皇后的必是姜儿,而不是宋都不过,自古帝王皆是无情人,一时的宠爱,并不代表永远的宠爱,譬如光武帝少年时,何等迷恋阴丽华,但是最终却冷落阴丽华,改立郭通为皇后。若不是阴丽华生下明帝,阴丽华焉能衰而复兴?”

“姜儿嫁给刘杲七八年,却终未生育一男半女,想来或许有绝育之患。洛儿聪明伶俐,又有大智慧,相面先生亦说她有富贵之象,我有意将她也送入宫中,你以为如何?”

甄俨顿时拉下脸:“姐妹共娶一夫,这不好吧?姜妹也绝不会同意。”

张氏却摆手否决,道:“有甚不好的。昔日,娥皇、女英共嫁舜帝为妃,不亦是一桩美事你仔细考虑考虑,我觉得行”V

第504真定鏖战:战局渐僵持

第504真定鏖战:战局渐僵持

青龙二年十月末,平东将军张燕、宁波将军文丑、护军大将贾逵、冀州牧郭闻赶赴九门县的同一日,沮授三万援军,也缓缓出现在关西汉军斥候视野之内。

围点打援,重心在于打援。

初来乍到的张燕,不便于骤然指挥数万步骑聚歼沮授,于是向郭嘉说道:“围困真定,聚歼来敌之策,皆由郭司马一人主持。临阵不换将,此次掩袭沮授一战,还请郭司马继续主持。”

文丑则提出一个要求:“袁绍逆贼,逆施倒行,害我冀州千里河山,若不手刃其首,某妄为冀州人也沮授,袁绍之走狗,残害冀州六百万百姓之歹计,尽出其人之谋,我亦当杀之,以报众乡亲之怨。此次掩袭沮授三万援兵,还请司马务必聘我为先锋,冒阵杀敌。”

郭嘉虽欲专权总揽冀西军权,却不会大刺刺说出心中所想,他遂欲盖弥彰似的谦虚几句,只说关西军制,司马之位不能越制总揽全军。最后,还是贾逵发话,一语为之定性:“郭司马斩杀刘弥,惊走吕布,策反麴义,无愧圣天子‘奇谋’之评价。眼下郭司马攻略真定,亦是进退有度,轻缓分明,令老将叹服。我等东来,主要是稳定军心,安抚冀州,非为抢夺郭司马的军功。真定之蛛网,既由司马所结,亦当由司马所收。”

因为有后世历史书籍佐证,类似颜良、文丑、赵云、贾逵、郭嘉等这些人,经常一份功劳当成两份功劳,被刘杲越级提拔,以便令其快速掌军用事。至于那些姓名不载于历史书籍之人,纵然出身于刘杲谪系,也需一点一滴的向上爬。数年以来,爬上高位的也仅仅左政、郭闻、刘石寥寥数人而已。

早在刘杲尚未发迹,西去并州拉起第一班人马时,贾逵的背上就深深刻下属于并州的烙印。作为刘杲准谪系一员,贾逵早已看惯许多奇才,譬如荀彧、荀攸、贾诩之辈,被刘杲快速提拔任用的现象。贾逵不理解穿越人士的思维,但是却晓得谁能赢的刘杲青睐,谁就将很快飞黄腾达。

尤其是,贾逵最佩服刘杲识人、用人的眼光,但凡被刘杲越制提拔之人,经过时间考验后,无一不是天纵奇才。因是,在贾逵眼中,郭嘉正是一位冉冉升起的政治明星,能结好不能结仇。又因为深信刘杲的眼光,在规则允许之内,贾逵也会尽量把权衡的天平,偏向郭嘉。

关西新军制,军设护军大将,校尉设护军中尉,都尉设护军都尉,脱胎后世中国和谐年间的政委体系。虽然护军体系诸人,并不指挥具体作战,但是它却掌握着每一军,每一校,每一尉的灵魂和思想。俗话说,铁打的算盘,流水的兵。在关西新军制这块,却是流水的将军,铁打的护军,只要有护军体系在,这只军队就牢牢掌握在刘杲手中。

武事方面,仗怎么打,军队往哪里走,由将军、司马取决;政事方面,仗能不能打,军队能不能投降求生,由护军系统取决。因此,平素看起来不显眼的护军系统,反而牢牢控制住军队的走向,贾逵的态度,等同于长安朝廷的态度,等同于天子刘杲的态度。

由是,在贾逵的大力支持下,郭嘉毫无悬念的完全掌控,此次掩袭沮授之战的具体指挥权。未察觉郭嘉心思的张燕、文丑、贾逵、郭闻四人,却是不知,这权力,下放容易,收回难今日由得郭嘉统帅全军,等于自此以后,冀西数万大军的军权亦将由郭嘉一手调控。只要郭嘉无反意,连护军大将贾逵也不能说什么——刘杲草创的护军体系,只保正正确的政治方向,却严禁干涉具体作战。

简而言之,籍借掩袭沮授三万援兵一事,郭嘉稍稍玩弄些手段,便将张燕、文丑、贾逵、郭闻轻松架空。虽然张燕、文丑来了,但是未来的日子,冀西数万大军的实际统帅,依旧是郭嘉。

稳固手中军权之后,郭嘉立即执行聚歼沮授三万援军计划。

然而,虽然步骑协调的关西汉军,在平原野战这块,占有优势,可优势并不等于胜利。

袁绍军与公孙瓒军交战时,用无数条性命,积累下许多步卒对抗轻骑的可贵经验。此次前来援兵真定,沮授早就防备关西汉军掩袭,不但摆出一个铁桶阵,将粮草护在中央,更令步卒背负许多简易的拒马之类的防御器械,能以最快速度的结阵对敌。自钜鹿至真定,区区两百里左右的路程,沮授三万援兵,却足足走了十五天,平均一天仅行军十五里地{15汉里≈6000米}。不过,这种慢的令人崩溃的行军速度,却能大幅度保证三万援兵的安全。

不是沮授不晓得真定城危,张颌深陷重重围兵之中,而是沮授更怕半路被关西汉军伏击。

停军必扎寨布阵,行军则肩扛简易防御,沮授三万援兵虽然行军缓慢,却一日日的逐渐靠近真定城。

俗话说,水来土掩,兵来将迎。郭嘉怎会任由沮授安安全全,完完整整的赶至真定县城?

真定城数十里外,关西汉兵与沮授三万援兵,未曾试探,便狠狠对撞一次。

这一战,关西汉兵有三只部队,一共两万五千人参战,其中一部是六千轻骑协同四千步卒;一部是三千轻骑协同三千步卒;一部是四千轻骑协同五千步卒。

欺负沮授出来乍到,尚未摸透真定周围地形,郭嘉遂令关西汉军两万五千步骑,兵分三路,合击其三万援兵。一方是三万人,一方是两万五千人,双方人数接近。但是,关西汉军集结有一万三千轻骑,沮授帐下却尽是一堆步卒。显然,表面来看,郭嘉占足优势。

然而,令关西诸将郁闷的是,汉军的优势,却始终未能转化成胜利。双方第一轮交锋,沮授的三万步卒布下的铁桶阵,虽经关西汉军无数次猛烈攻击,却始终未能溃败。混战半晌,关西汉军最终不得不郁闷的铩羽而归。

傍晚清点战绩:双方第一次交锋,关西汉军总计,骑兵战死两百三十余人,战马死伤一千三百余骑;步卒战死一百余人,重伤三百余人。至于汉军的战绩,则仅仅只有可怜的四百余颗首级。

单从伤亡人数来看,关西汉军此战战死三百余人,永久减员七百人,短时间内减员一千五百人;从战斗力人数来算。

占尽优势的关西汉军,用这种巨大的伤亡,却仅仅换来四百颗首级的战绩。当然,因为未曾冲溃沮授三万步卒布下的铁桶阵,许多遗留在战场的首级无法安然带回,沮授三万援军死亡人数,绝对会超过四百人。不过,沮授三万援军战死四百人也好,战死八百人也好,皆是一个令关西汉军各位主将,无法欢喜的数字。

防御住漫天遍野的关西汉军之后,沮授三万大军士气高昂,其欢呼声音,甚至能远传至数十里外的真定城。

一战不胜,耻辱昨日之败的关西汉军,很快又在第二日大举进攻沮授。然而,一如第一次交锋一般,关西汉军此次进攻,虽然比昨天更努力,但结果又是仅仅携带着四五百首级,郁闷归来。

一战不胜,还可说对方运气使然;两战不胜,那就必须要正视敌军的战斗力。

郭嘉、张燕、文丑三人商议一番之后,收起轻敌之心,果断的变强行冲击地震,为骑兵游射骚扰。此后,关西汉军将轻骑兵分为六支千人队,以及由数千步骑组织成的主力机动部队等,共七只小队。一天十二个时辰,每隔一个时辰,便派去一支千人骑兵奔袭骚扰沮授援兵,若是沮授兵敢出来追击,汉军则立即呼唤主力机动部队包抄。

战术更改之后,骑兵的优势最大化发挥,效果斐然。

首先第一条,关西汉兵毋需再损伤士卒性命,便可削弱沮授援兵。接下来的数日骚扰战,汉军总共才损失两名骑兵。这两名骑兵,一个人是不慎被流失击中面门,坠马而死;一个人是夜间纵马骑射时,马腿因被异物所拌,致使他一头栽下马,撞在一块大石上,头震荡而死。第二条,这些千人骑兵小队,虽未成十成百带回首级之功,但是他们不但能射杀许多守卫在外的援兵,更能严重骚扰沮授这三万援兵的睡眠。

一时间,沮授三万援兵,一个个纷纷挂上好似纵欲过度的黑眼圈。好在,一朝从军为兵卒,不是天生的神经粗厚,也能将神经磨练的粗厚。汉军执行骚扰战之后,被动承受噪音污染的三万沮授兵,很快学会一项,在喊杀中熟睡的新本事——若不如此,他们人可就得被,关西汉军一天六次奔袭骚扰战,生生熬死了。

不过,学会在喊杀中熟睡的新本事,也未必是个好事。

兵法有言:“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沮授三万援兵才适应在喊杀中熟睡的新本领,郭嘉却又及时发动一次夜间大袭击。早已准备多时的关西汉兵精锐,趁着天上即将变成圆盘的满月光辉,一涌而出,再次铁血剿杀沮授三万援兵。

早在汉军进行骚扰战时,沮授就推断出,汉军将来必然发动夜袭。因此,汉军骚扰作战之时,沮授却提前布置下许多防备夜袭的防御布置。正是幸得沮授早有准备,预料郭嘉有可能来偷袭,他帐下三万援兵,才没有一哄而散,反而能及时组织起有效防御。

可惜,任沮授通晓一切,他却管不住兵卒的身体疲劳和思维惯性迟钝。

因为习惯在喊杀中睡觉,无数兵卒纷纷迷茫的睁开双眼,翻了翻身,嘀咕一句“并州军今天的喊杀声怎那么大,累不累啊”,又倒在简易军帐中,昏昏大睡起来。等他再次被人唤醒时,这位小兵,才晓得并州军今日不是骚扰战,而是大举进攻。

这一次大规模夜袭,沮授虽然及时组织起有效防御,但是其帐下三万援兵,却依旧损失惨重。尤其是大军左翼,更是被关西汉军彻底穿透,一刀截去。

第二日清点战果:此次夜袭,关西汉军一共斩首七百余级,俘虏三千六百余人。

三万人对三万人的作战,能取得这样的战绩,已经可以称为大捷。

另外,此次夜袭之后,沮授的三万援兵,战死一批、俘虏一批、逃散一批,瞬间锐减至两万人。自三万援兵到两万援兵,这是一个质的变化。三万援兵变为两万援兵,意味着沮授帐下,平均每三个人就损失一人,这样的损伤率,已经严重到动摇军心的地步。

因是,此次夜间大败之后,沮授又气又惧又惊,不敢再奢想,他能稳扎稳打支援真定。三人损失其一的巨大伤亡,令全军士气迅速跌破零点,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这样的夜袭,关西汉军再来两次,沮授简直怀疑自己的军队会不会一哄而散,就地肢解。

一般来说,似沮授这样的败军,需要后撤至安全地方,平缓平缓军心,休整之后才能再拉至前线作战。但是,沮授有这个条件么?为避免再被关西汉军这样狠狠捣上一拳,沮授当机立断,强硬的命令下属,立即拔营走人,全军不计伤亡,快速插入真定,与张颌汇聚为一。

沮授援兵没命的逃向真定城,漏洞无数,敏于谋略的郭嘉,又怎会放弃这个偷袭的好机会?

随着郭嘉一声令下,关西汉军立即紧紧跟上,追着沮授兵尾巴死命打一番追击战,汉军击溃沮授留下殿后的敢死队后,无数掉队的沮授援兵,很快知机的纷纷丢下武器,双手抱头,请降于关西汉兵。一时间,沮授前军死命的冲入真定城南门,后军则渐渐放弃跑路,一个个次序的跪在地下投降。

真正进城,与张颌汇合的援兵,郭嘉粗略估计一番,断定最多不过一万人。郭嘉望着无数丢盔弃甲的援兵,又有些不知足:“沮授却也真是个人物,拿得起,放得下。若是他再迟疑一天,等我昨日夜晚作战的精锐休整完毕,他两万残兵肯定被我包饺子。”

一次夜间大袭击,一次入城追击战,两次决定性的战役,令沮授三万士气高昂的援兵,变成万余丢盔弃甲、狼狈不堪的落魄溃兵。

不过,此次与沮授作战的最大胜利,却是由文丑一手制造。

因夜间袭击而惊惧的沮授,果断选择拔营逃至真定路上,文丑一马当先,亲率八百步骑,恍若一柄尖刀,拦腰截断沮授运粮队伍,将沮授三万援兵的大半军粮,留在城外。沮授三万援兵,两个月的储备粮,被文丑一举截下八万石。

可怜的沮授万余援兵,他们虽然及时逃入真定城,但是他们的粮食,却被文丑留在真定城外。人进城,粮食不进城,沮授是来援助张颌呢,还是准备消耗张颌兵本来就不多的存粮呢?兵若缺粮,如何来守城?沮授万余援兵虽然成功转进至真定城,却也仅仅不过是将失败,后挪两三月而已。

沮授满脸铁青的立在城头,恨恨的望向驻扎在北方的关西汉军,说不清是怒的多,还是气的多。

说起来,不计千人骑兵队没日没夜的骚扰战术,沮授兵与郭嘉兵总共交战四次。

前两战,沮授胜;后两战,郭嘉胜。

沮授胜两次,最多不过折损汉军七八百人以及两三千匹战马而已;郭嘉胜两次,却将沮授的三万援兵瞬间锐减至万余人,尤其是还直接抢走沮授兵的大量粮草。

我胜不能伤敌筋骨,他胜却能杀我之头。这样的战争,让沮授怎么打嘛?沮授从心底腾起一股无力感:“天时、地利……甚至连人和,都在关西刘杲一侧。袁将军拿什么和关西刘杲争呢?这天下,莫非真要沦丧于刘杲妖贼之手?”

“唉我唯有一死以报将军尔”沮授散去眼中犹豫,紧紧攥起拳头。

在没有火炮的时代,巨大的城塞系统,无一不是防守利器。

沮授一朝避入真定城,拥有强兵健卒的郭嘉,却是顿时有心无力,只能稍稍加重围城部队的警戒。至于沮授,他也曾试图出城逆袭关西汉军,但是他每次出军,皆被关西汉兵轻易击退。倘若不幸撞见关西汉军主力,沮授甚至还可能落得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强攻不成,防守反击又不成,无可奈何的沮授,遂放弃击败关西汉军的心思,转而运起乌龟壳大法,专心致志防守起来。此时,沮授对战局唯一一线希望,就是关西粮草缺乏,主动撤离。想起粮草,沮授又是暗恨不已:“我早就该知,粮草压根没希望运入真定。与其被并州军截去,还不如我一把火烧掉嗯,倘若真定城破,城内的粮草我必须一把火烧尽”V

第405 真定鏖战:急伐袁绍折

第405真定鏖战:急伐袁绍折

关西汉军练兵时,强调步骑协调作战,善野战歼敌,却不善攻城拔寨。

因此,当沮授彻底放弃城外野战心思之后,真定一战,便逐渐转化一场矛与盾的较量。

围攻真定城一战,郭嘉如今的策略是围点打援,目的在于消耗袁绍的有生力量。所以,面对沮授的乌龟壳般的防守,郭嘉稍稍加重城外的警戒之后,便又将重心移向袁绍即将派来的其他路援军。

与此同时,沮授两战两败消息传至邺县后,袁绍登时跳脚咆哮,破口大骂沮授愚蠢:“广平老贼,果真害我三万精兵也先害我两员大将,又折我三万精兵,尔后坏我袁氏基业者,必是沮授老贼嘿,我早就知沮授其心可诛,不能辅以大任。若不是正南{审配}以性命担保,我怎会令他这个老贼率军救援真定”

竖立在袁绍之侧的逢纪,嘴角不可觉察的抽动两下,继而伏首上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此话正言沮授之辈桔皮一日不剥,败絮则一日不可现。审配心软,受骗于沮授忠厚外表,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与沮授共盗将军基业者,是田丰而不是审配。审配,一时为沮授所欺尔;田丰,与沮授共谋之贼子也将军若想惩前戒后,当需严罚田丰,以警宵小,而非责怪审配。”

逢纪之所以为审配辛苦张目,不仅仅是他敬重审配品质,不忍审配被袁绍罢黜,更因为袁绍帐下,逢纪与审配共为一党,连体同生。

却说,袁绍帐下谋臣有审配、逢纪、沮授、田丰、许攸、郭图、辛评之辈。

不过,随着袁绍一统冀州,胁从兖州、青州两地,这些谋臣也逐渐分化出派系。似郭图、辛评两人,被袁绍远派至青州,辅佐其长子袁谭,可归为袁谭系谋臣;似审配、逢纪两人,则受袁绍之托,辅佐教导其幼子袁尚,可归为袁尚一系;似田丰、沮授,孑然独立,并不插手袁尚、袁谭之争,却为袁尚系、袁谭系共同嫉恨;似许攸此人,则是享乐主义典范,优哉游哉的游走于各个派系之间,只管狠心捞钱,潇洒玩女人。

不管逢纪私下如何讨厌审配,他们却总归同属袁尚一系,须共抗外敌。

袁绍连连点头,显然深以为然:“唔。吃一堑,长一智。我既为沮授所坑,焉能再被他田丰所骗?沮授志大才疏,田丰亦是大言无行,说什么‘五王合纵’,说什么共伐关西田丰还没茶馆里说书人,讲的故事可信若不是顾忌沮授献城投降,我现在就该把田丰囚入监牢。”

逢纪立即大蛇随棍上,顺着袁绍语气说道:“虽不能将田丰囚入监牢,也当遣卫士监视田丰的行踪,以免他与关西刘杲勾结,坏我冀州大事。而且,为安全其见,从今日起,青、兖、冀三州诸军事机密,将军请勿再告知田丰。”

袁绍冷笑一声:“怎么可能告诉他沮授老贼已经害我三万精兵,我怎会不知悔改,再令田丰坏我数万精兵。先不说沮授、田丰俩人,冀北局势,我当如何对待?”

逢纪道:“观乎真定局势,并州军似乎欲围点打援,想在平原野外聚歼我方有生力量。若真如此,真定城怕是不能急救”

“以卑职之见,抵御并州军入侵,如今可分为三步走。第一步,将军可再遣一支步骑混杂军队增援真定,若是能解真定之围,自然再好不过;若是不能解,则立即回军与瘿陶屯兵汇合。公孙瓒如今已经如期答应与将军和亲,联姻为亲家,共击刘杲。公孙瓒屯兵武垣、乐成两地,将军则可屯兵武邑、瘿陶两地,与之联合,严守漳水防线。关西粮少,我若能守至冬日大雪时,其有三分之一可能主动退兵。”

“第二步,加紧修葺漳水防线,以备不虞。若是关西汉军攻克真定城,大军必将向冀中推进,期间,并州军亦随时可能从冀南进攻。届时,将军可将袁显思{袁谭}自青州调入兖州,联合曹操,协防荥阳。河南荥阳不失,河北邺县不失,冀南则无虞。将军自己则和公孙瓒联合,从冀中出击,合击饶阳、安平、南深泽诸县。与此同时,蜀中刘焉、南阳袁术、幽州刘虞,将军也要加紧联系,能说动一路,就能减轻我方一分压力。”

“第三步,若是直至明年春上,并州军也拿不下真定城,则即是我冀州反击关西的大好时机。”

沮授三万援兵溃败,逃入真定死守后,袁绍采用逢纪之策,又遣来三万五千援兵,其中轻骑四千,重骑四百,长短兵器步卒三万余人。这三万五千援兵,其前锋仅仅与关西汉军试探性小打一次,就飞快的调转方向,回防至钜鹿郡瘿陶县城。

见袁绍采取这种好似完全放弃真定的军事部署,郭嘉很不理解。

并州之太原郡晋阳城,冀州之常山郡真定城,可谓是太行山井陉山道的两座碉堡。得井陉不得晋阳,冀州兵不敢长留并州;得井陉不得真定,并州兵不敢长留冀州。郭嘉与徐荣,之所以长驱而入,瞬间兼并中山郡以及大半常山郡,却不曾顺势向冀中推进的原因,就是因为不曾攻下真定城。关西汉军一日不能攻克真定,一日就不敢长驱直入冀州腹地,盖因真定此,特别重要,一旦为袁绍击败,等同锁上关西汉军回撤并州的道路。

正是因为真定城是如此的重要,以至于袁绍军不得不救,郭嘉才定下围点打援计策。

郭嘉自以为,只要真定城一日不破,袁绍就必须不断调遣大军前来增援真定,直至双方主力在真定一决生死。然而,郭嘉怎么也没有想到,因为逢纪的某些私心,袁绍竟然主动放弃真定城,转而经营漳水防线。

郭嘉没有太多时间思考逢纪为甚建议袁绍放弃真定城,因为长安朝廷已经传来新旨意:“冬日已至,马草将枯,大雪亦将不可预测。须尽快收官,以待明年再战。”

这一道诏书,直接传至平东将军张燕、宁波将军文丑以及讨贼司马郭嘉、护军大将贾逵、冀州牧郭闻手上。

翻阅诏书后,才赶赴前线半月的张燕,有些不甘心:“九门、无极一带,尽是平原浅滩,无天险可居,若是骤然收官,我军必将守无可守。且冀州冬日严寒,滹沱河很可能冻结厚兵,若是袁绍趁我轻骑难以参战之际攻来,我们数万步骑却是极其危险。可是,我们总不成再将常山、中山两郡还给袁绍吧?”

文丑猛的一拍案桌,大声喝道:“那就夺下真定城明日我亲率儿郎攻城,我就不信小小真定城,还能在我并州数万步骑眼前支撑两个月不成”

张燕点头赞同文丑这个提议:“不错。若是能拿下真定城,我们便可依托真定城、滹沱河,守住常山、中山两郡。长安诏书令我收官,却没有限制我们必须如何收官既然如此,我们就加把劲,争取半月拿下真定城。”

文丑与张燕商议,以拿下真定城,作为此次冀西收**时,护军大将贾逵却静坐一旁默不作声。郭嘉试探性的向询问贾逵的意见,却被贾逵以护军体系不干涉具体作战部署为藉口,轻轻推开。不甘心的郭嘉,遂又将话题转向郭闻:“郭冀州的贤妻,可是徐美人的表姑?”

郭嘉口中的徐美人,指的是徐若。

却说。今年春上,在甄姜、宋都的努力牵引下,徐若正式成为刘杲后宫一员。

当时,宋都还未晋升为皇后,心思简单的她,遂联合甄姜,令刘杲也聘徐若为贵妃,以示三人平等。不过,刘杲却晓得,若是宋都及时生下一个男孩,必将在群臣齐声欢呼中驾临皇后之位。

天子之家无私事。谁当天子,谁当太子,是政治;谁当皇后,亦是政治。一如刘邦不敢罢黜皇后吕雉,一如刘秀不得不娶郭通为皇后,一如历史上孙权始终不能如愿将步夫人立为皇后,后宫之主,尤其是开国皇帝的后宫之主,都是极其严峻的政治妥协。

现如今,关西基业已成,无数扎根在关西的人才,无一不渴望刘杲继承人的出现。唯有不缺继承人,关西政权才能安全延续。

究其本心来说,人数渐多的后宫之中,在刘杲心中留下难以忘怀痕迹的,仅仅只有甄姜、宋都两人耳。两女之间,一碗水端平,这就是刘杲的朴素愿望。宋都若是登位为皇后,则对于先于宋都被刘杲娶回家的甄姜来说,可谓极其不公平。刘杲虽然不会否决群臣请求册封宋都为皇后的上书,但是私下里却终是对甄姜心怀歉意。

为尽可能的补偿甄姜,刘杲早已暗中决定,令“贵妃”一词,成为甄姜的专属名词。后宫之中,皇后一个,那么贵妃也只有一个。

这些小心思,刘杲没有与甄姜、宋都详细絮叨,只是将聘徐若为妃子的提议向后推迟。待宋都因为产下一名男孩,长安轰然爆发一股请求册封宋都为皇后的浪潮后,宋都即便再心思简单,也不会再大刺刺提议册封徐若为贵妃了

刘杲的后宫之中,皇后一人,贵妃一人,其她类如赵采儿、董白、徐若,却是永远只能停留在美人这个级别了

不意郭嘉骤然提及徐若,郭闻立即皱起眉头,冷然斥责道:“尔为国家大臣,此地又是军机要地,岂可轻佻询问天子*闱私事”

却说。早在刘杲尚未发迹时,郭闻那位出身大家族的妻子,便热心的催促徐若自荐枕席于刘杲。待后来刘杲根扎并州时,郭闻妻子亦随郭闻迁家至并州,时不时走动于刘杲的后院,为自家丈夫吹枕头风。甄姜、宋都之所以主动将徐若运作入刘杲的后宫,其中百分之八十的功劳,当归功于郭闻妻子的三寸不烂之舌。因为这事,郭闻官场上不对付的政敌,纷纷攻讦郭闻,说他因妻成事,奸佞一个。也幸亏在群臣印象中,刘杲不似好色之人,不然肯定或多或少传出一些郭闻戴着绿帽子升官的流言。

郭闻被政敌骂郁闷后,回家呵斥妻子注意点形象,结果却反被他妻子驳的哑口无言。简而言之,郭闻如今最忌讳外人在他面前提及他妻子的后宫路线。郭嘉在郭闻面前,大刺刺提及这事,郭闻能不跳脚骂人,已经是修养功夫十分了得,给足郭嘉面子。

郭嘉却是毫不在意郭闻的斥责:“提及郭夫人,主要是为证明一事。据闻,天子虽然册立宋贵妃为皇后,但是后宫主事的,却依旧是甄贵妃。诸位先别插话……我不是关心宫闱妇人争斗,天子的后宫,也没甚宫斗我只是想说,甄贵妃家虽无外戚在朝,但是还请诸位,千万别忽视无极甄氏。”

“诚然,圣天子不是爱妇人胜过一国的荒阴君主,亦绝不会勒令我们数万将士,不计伤亡的护卫区区一家外戚但是,我想,如若战场条件允许,我们适当为无极甄氏张目,绝对会有益无害,诸位以为如何?此次我军东征冀州,无极甄氏不但尽数捐献出家中四十万石存粮,又积极协助徐荣将军接收中山郡,劝说中山郡大户向我无私捐献军粮,可谓用心至极。因无极甄氏的努力奔走,自我兵出井陉至今,包括无极甄氏顷家捐献的四十万石粮食,我军业已收到高达五十二万石粮食无私捐献。”

“五十二石粮食啊足够我四万大军维持半年的消耗不说远在长安的甄贵妃,单是无极甄氏向我军捐献五十二万石粮食的行为,我军难道不该护住无极县,护住中山郡?”

张燕不禁咂舌道:“五十二万石?这么多如此来说,自我军兵出井陉以来,岂不是还未曾真正消耗并州的存粮?郭司马,这么大事,你怎不早点与我等说”

郭嘉呵呵笑了笑:“天子训导军纪时,曾着重强调,不白拿百姓一针一线。百姓家一针一线尚不可乱拿,焉可无故夺取他人五十二万石粮食。我令人在九门县与无极县之间,铸造几个大粮仓,五十二万粮食暂且都堆积在那里,若是并州存粮不足时,才能拉来食用;若是并州存粮足够,这些粮食还须一斤不少的还回去。”

“必取攻下真定”听到无极甄氏募集来五十二万石粮食,一直沉默的贾逵终于坐不住了。

乘着这股气氛,郭嘉又道:“长安朝臣之所以言今年不可战冀州,无非是因为我并州存粮不足。如今,无极甄氏捐献来五十二万石粮食,足够四万人马食用半年,那么现在攻打冀州与明年攻打冀州何异请张将军、文将军、贾护军、郭冀州,与我共同上书长安。”

在张燕、文丑、贾逵、郭闻的支持下,郭嘉挥手书写一道万言奏折,取名为“急伐袁绍折”,快马上递至长安昆明池。

奏折上,郭嘉仔细分析青、兖、冀、四三州局势之后,又言:“人欲成事,必先成势。何谓势也?一人举旗,万人云集而影从,此为势也又譬如,陛下乘势禅位登基,关西百城无须一一攻取,其县令,其太守,已经手捧符节,亲自跪拜恭贺新天子,此亦为势也。”

“袁绍自去年胁迫韩馥,冒就冀州牧之后,无日不战,遂使冀州三千里江山日日残破。吾问袁绍降卒,其不答袁绍兵,只言冀州兵;问因何而从戎,其不言袁绍恩义,只答曰无有活命之路,唯有参军以求侥幸尔。今日之时,冀州人只见袁绍不停索求冀州钱粮兵卒,却不见袁绍稍稍回报冀州分毫。臣所掳袁绍帐下降卒,经贾护军开导指点之后,非但不愿为袁绍死战,反而十有八九,欲随我军,共杀袁绍。冀州虽大,能为袁绍死者寥寥。以此可知,袁绍不得人心之甚也陛下今日东征冀州,每取得一地,其地之民,无须镇抚,瞬间可为我所用”

“袁绍素以仁义行事,其之所以不停索取,而未曾回报冀州百姓分毫,非其不愿,实不能为。盖因连番苦战,无暇关注民生。不过,袁绍今日北破公孙瓒,东败刘备、田楷,南逐黑山贼、青州贼,中原再无敌手。可以推测,若是陛下不入冀州,冀州短时间内,将再无战事。陛下此时不攻冀州,袁绍必可趁此空闲,休养生息,施恩于冀州,蛊惑百姓为之效命。若是如此,袁绍总霸冀州之势,成也”

“袁绍才结束青州之战,我便挥军攻伐冀西,可令袁绍一战连一战,无暇施恩百姓,无暇蛊惑百姓为之效死。袁绍不施恩百姓,百姓不为之效死,百姓不为之效死,则攻伐冀州,易也”

“且,无极甄氏捐家赴难,济我关西五十二万石粮食,足够我四万步骑半年之需。半年之后,关西又是夏收夏种时,何复有粮草缺乏之虞?”

“恳请陛下,允臣继续用兵于冀州。”V

第406 真定鏖战:惊蛰未至,春雷先响

第406

真定鏖战:惊蛰未至,春雷先响

第406

真定鏖战:惊蛰未至,春雷先响

东征冀州一战前期,郭嘉奇兵突击,打袁绍一个出其不意,得以快速吞下中山郡以及半个常山郡,将关西汉军映衬的无比强大。

奈何,这时空的青龙二年,也即是历史上的初平三年,西元192年,偏偏是一个怪异的年份。这一年之内,最流行的是以弱胜强,以少击多。凡是大战,必定是劣势一方胜利。似,强大的孙坚跌倒在这一年,却站起来个刘表;强大的公孙瓒跌倒在这一年,却站起来个袁绍;强大的刘岱跌倒在这一年,站起来个曹操。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这一年真被神灵诅咒,关西汉军也悲催的成为,继孙坚、公孙瓒、刘岱之后,被命运玩弄的第四方军阀势力。

前有关中饥困,中有西山贼田壮、刘弥叛乱,后有真定鏖战,关西汉军一路行来,步伐蹒跚。尤其是这座先后由张颌、沮授主持防御的真定城,仿若一根擎天柱那般,牢牢插在滹沱河上游,令数万关西汉军步骑,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却说,今年十月中旬,因荀攸而临时召开的散骑常侍会议上,类如荀彧、贾诩等人,皆反对郭嘉仓猝东征冀州。唯因战争已起,不是众散骑常侍单方面想停止就能停止,他们才未建议刘杲,立即强行勒令郭嘉收兵。所以,郭嘉这边才刚刚安排好各类攻略冀州部署,刘杲与七位散骑常侍商议结果的诏书,已经被长安侍者快马加鞭传至军营。

周旋长安数月之后,郭嘉早已晓得:长安朝臣,尤其是贾诩、荀彧、荀攸、华歆等人,皆是主张“只打必胜之战”的保守派,他们看重眼前的关西四州一宣慰府,不愿冒险与关东诸侯无所谓作战。在他们看来,刘杲坐拥关西,手控强军,脚踩险关要地,将来必定能仿效秦嬴政、前汉刘邦、后汉刘秀,再度一统中国。

当然,郭嘉也看好刘杲的将来,也认定刘杲是当代复兴汉室的光武皇帝。

若有能一统中国者,必是长安圣天子。郭嘉心中这个念头,从来没有改变过。

既然如此,郭嘉为甚要不惜蒙骗众位散骑常侍,也要力主急伐袁绍呢?

原因是时间

诚然,效力刘杲帐下的众谋士,皆认为刘杲将来肯定能一统中国。但是,时间呢?刘杲要花费多少年南征北战,才能一统六合?

秦国兼并六国时间,若从灭韩起,计算至灭齐,为十年。

刘邦一匡九州时间,若从分封汉中起,计算至剿杀项羽,为五年。不过,因刘邦时代,郡国不分,成事多赖诸侯联盟,帝国集权薄弱,似燕国余孽卫氏朝鲜,河朔匈奴内侵,南方两越乖贰,刘邦皆无能为力,幸好六十余年后,汉室出来个孝武皇帝刘彻,大汉帝国才真正昂首挺立于世间。

刘秀光复汉世时间,若从其割据河北,计算至扫平关东,为五年。不过,此后刘秀平定蜀中公孙述又足足花费六年时间,至于汉军重新降临西域,更是许多年后事情。

不同统一方式,所需的时间亦不同。

山东州郡虽然诸侯无数,但皆不是齐、楚、燕、赵、魏、韩,那样传世数百年的战国六雄,故不能学秦嬴政;山东州郡虽然诸侯无数,但是彼此龌龊颇多,没有一个类如项羽那般凝聚人心的霸王之才,故不能学刘邦。不学秦嬴政,不学汉刘邦,则当学光武皇帝刘秀。

光武帝刘秀是如何一统天下的?

建武元年六月,刘秀在常山郡高邑县南的千秋亭,登基称帝。

建武元年八月,刘秀破击更始帝,入驻洛阳。

建武二年初,刘秀光复豫西数郡,并诛杀河北、豫西各路不归顺的贼寇,时,幽州不靖,彭宠自立为燕王。

建武三年初,刘秀破降赤眉贼,光复长安;七月,绞杀刘永,光复豫东数郡。

建武四年,东南西北,四处战火焚烧。

建武五年初,彭宠死,幽州光复;十月,张布降,青州光复。

建武六年初,擒董宪,徐州光复,自此之后,山东诸州郡再无叛贼。

郭嘉以为,并州早已经营多年,此时无须镇抚并州内部叛贼;且,刘杲去年投机长安,因迎娶董卓孙女董白,兵不血刃招降凉州十将,其功效,十倍甚于昔日光武皇帝刘秀招降赤眉贼。因此,刘杲的青龙三年,显然就该是刘秀的建武四年、建武五年

明年是建武四年,还是建武五年,关键在于袁绍

如若他郭嘉,今年年尾或者明年初,能够快速剿杀袁绍,明年肯定建武五年,后年则肯定是建武六年:简而言之,刘杲一统天下的时间,就在后年

这就是郭嘉心中考虑。

荀彧昔日献策,说三年不外战,稳扎稳打,渐进兼并山东诸侯;郭嘉的态度,却是刘杲应当快刀斩乱麻,瞬间断绝其他诸侯称王称霸的心思,从而快速统一全国。

元年称帝,二年抚慰人心,三年破击各路军阀,四年一统天下。每每想起心中这个期盼,郭嘉就激动的发抖——这才是圣天子所为,这才是志士仁人所为

正是胸怀如此理想,郭嘉才在华歆等散骑常侍面前遮掩本心;他才主动犯险,孤身前来井陉擒获麴义;他才不惧刘杲可能的怒火,偷偷巧布圈套,令刘杲提前答应出兵冀州。

“如若能够快速覆灭袁绍,早一日还天下太平,那么这一切都值得”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郭嘉感觉自己有些承受不住来自长安朝廷的压力时,他皆握紧拳头,默默鼓励着自己。士为知己者死,天子既然将他骤然提拔至高位,他就必须做出一番与之适配的功业。

荀彧、贾诩、荀攸为甚不赞同郭嘉急伐冀州之策?他们不是不想刘杲早一日君临山东,而是怕郭嘉此次军事冒险得不偿失。

想说服荀彧、贾诩等人更改心意,郭嘉必先向他们证明:冀州百分之百可伐,袁绍百分之百可灭一旦看到袁绍有必败姿态,能够确认此次东征冀州是必胜之战,荀攸、荀彧、贾诩等众散骑常侍将会即时更改立场,转而支持郭嘉的此次军事冒险。正是基于这些因素,郭嘉才决定,先打仗,再说话。

可惜,自出井陉以来,关西汉军诸军事行动,进展并不顺利。

譬如,横插在滹沱河上游的真定城,关西汉军苦攻数十天,却依旧还未拿下。当然,真定城能够如此安稳不失,也是因为郭嘉围点打援之策,致使兵围真定之战后期,关西汉军的攻略重心并不在攻城。不过,郭嘉昔日之所以更改强攻真定城的既定策略,何尝不是提前断定,真定城短时间内难以攻下?

不过,面对冀州窘困时局,郭嘉并没有灰心丧气。

年初大破公孙瓒,如今割据冀州,胁从青州、兖州的袁绍,又怎会手无缚鸡之力,任凭关西汉军宰杀之辈?若是袁绍势力可以轻易歼灭,类如荀攸、贾诩之辈,又何至于选择保守作战郭嘉决定东征冀州之时,早已经有撞钉子的准备。

真定城久攻不下,虽在郭嘉意料之外,却仍未逃脱郭嘉攻略冀州的整体布局期望。

一句话,若是未有一举攻灭袁绍的把握,郭嘉怎会力主率军出征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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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汉军也有击溃沮授三万援兵等等战绩,但因真定城久攻不下,这份战绩却无疑黯淡许多。

前线军事进展不顺利,令长安保守派势力的声音瞬间高涨。异心之人撇嘴冷哼:“也该你刘杲撞铁板啦”;浅薄之人自鸣得意:“看,我没说错吧现在根本不是进攻袁绍的时候。”;厚重之人蹙眉忧心:“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倘若郭嘉无功而还,我明年再攻袁绍时,就要难上十倍啊。”

就在长安被一片保守派声音包围之时,郭嘉亲手书写的“急伐袁绍折”,传递至昆明池太极殿。

郭嘉在奏折上说:“人欲成事,必先成势。”

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郭嘉不仅是劝谏刘杲斩除袁绍根基,令其不得成势;更是劝谏刘杲及时东征冀州,成就即将一统天下之势

太极殿,御书房内。

绝顶谋士过招,拼的是大势,算的是明谋,彼此之间毫无秘密可言。因此,经过帐下众谋士仔细剖析之后,郭嘉的真实心思,此时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摆在刘杲面前。

元年称帝,二年抚慰人心,三年破击各路军阀,四年一统天下。关西汉军一涌而出,如同急风暴雨一般,快速平定天下

不得不说,郭嘉的这种态度,对刘杲触动很大。

回忆起真实历史,曹操自悖贰袁绍之后,挟天子以令诸侯,稳扎稳扎,逐步消灭各方军阀。若从曹操击败吕布,迎汉献帝迁都起,计算至赤壁之战,曹操足足用了十三年,才勉强控制河北、河南地。曹操是稳扎稳打了,但是在此期间,他的敌人,尤其是江左孙权,也悄然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

“或许,当曹操决定缓缓兼并各路军阀时,他就已失去彻底统一天下的运道自古以来,安稳的大一统王朝,似两汉,似隋唐、似明清、似毛太祖,哪一个争霸天下之时,不是犹如疾风骤雨,铁拳瞬间镇压不服?缓则生变是啊,三国历史上妄自有那么多英雄传说故事,可他们终究没有形成一个大一统王朝但是,我既然已经拥有一统万里江山的实力,怎么能允许他们在割据军阀道路上,越行越远”刘杲的一颗心,陡然偏向郭嘉。

刘杲此时终于明白,数十天前,他为甚轻易允许郭嘉出征冀州——那是因为,早在他穿越至这时空的那一天,他心中装的就是整个天下啊

心怀天下万里江山者,又岂会留恋区区四州一宣慰

自古一统万里河山者,争霸之战从来都是疾风骤雨,瞬间诛除不顺。

与其明年再攻袁绍,不如此时就开准备决战

当然,刘杲并没有因激动而丧失平素冷静情绪。

刘杲明白,自己此时需要的不是战争,而是胜利。界桥之战;襄阳之战;官渡之战;赤壁之战;夷陵之战……这些惨痛的历史记忆,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刘杲:千万不要大意,千万不要小瞧天下各路英雄。

众散骑常侍不晓得郭嘉的具体才干,不信这个年轻人能够创造奇迹,所以才有荀攸坚决反对郭嘉东征之事。众散骑常侍乃至众长安朝臣不信任郭嘉,刘杲却因为历史典籍记载,选择稍稍信任郭嘉,愿意给郭嘉一个展现自己实力的机会。

从本质上来说,是否赞同征伐冀州,无关对错。

郭嘉的思路没错,众散骑思路也没错。

那,谁错?

谁失败谁错

郭嘉若胜袁绍,众散骑就是顽固的保守古董;郭嘉若败于袁绍,郭嘉就是白脸莽撞的庸将。

因此,决定继续支持郭嘉东征冀州之策后,刘杲暗中传给郭嘉一封密信,令其设法打几场好看的战役,以便他说服众散骑常侍支持郭嘉用兵冀州。

是的,是说服,而不是命令。

自后世穿越而来的刘杲,虽然不至于高呼“石油民主”“天赋人权”,提前西方化中国;但是,他却始终不看好君主世代相传的**制度。有鉴于此,刘杲集中权力同时,却也向中书省逐渐下放权力,有意令中书省形成一个小型的精英中央议会雏形。为培养中书省自行思考的能力,刘杲又尽量注意行事方式,不在中书省推行**强权。

集权止于长安,**止于中书省,这就是刘杲的治国之术。

倘若断定郭嘉能够顺利破击袁绍,刘杲当然会毫不犹豫的支持郭嘉。

可惜,刘杲虽对郭嘉有信心,却也不敢百分之百相信郭嘉能够完美破击袁绍——毕竟,真实历史上,郭嘉足足为曹操谋划七八年,才勉强兼并袁绍势力,刘杲又怎敢百分之百相信,这时空,郭嘉能够一年剿杀袁绍?

倘若自己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那么就将最终选择权力下放给中书省。

无论如何,总归“一人计短,众人计长”不是?

若是将最终决定权交给中书省,即便是郭嘉东征冀州失败,众位散骑常侍也能败而不溃,溃而不散,及时调整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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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制于时代,郭嘉并不能理解刘杲构建中书省的苦心。在郭嘉眼中,中书省嘛,就是个类似尚书台的存在,用来辅助天子处理政事,剿杀各路军阀。

因此,觉察到刘杲依旧赞同他东征冀州之策,郭嘉顿时大喜过望,自以为长安朝廷以后将全心全意支持他东征冀州。

“打几场好看的战役……嗯,怎么打呢?袁绍似乎已经放弃真定城,再也不派遣援军来战。围点打援之策,怕是也要无疾而终若想另有斩获,怕是还须再开辟一个战场”郭嘉凝视军事地图半日后,右手食指点在冀州安平郡,冷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奔袭安平郡一次,顺便警告一下公孙瓒,令他别想火中取栗。”

于是,因刘杲新传来的旨意,郭嘉果断另遣一只步骑奔袭安平郡,开辟冀州第二战场。

然而,就当郭嘉着手开辟冀州第二战场时,早在长安城内酝酿许久的暗流,终于露出水面。

初,闻讯郭嘉仓猝东征,荀攸立即请见昆明池,甚至一度激动的大骂郭嘉是个奸佞小人。此后,因荀彧、贾诩等人言“构势已成,虽欲退兵而不可得”,荀攸遂无奈的接受现实,只能嘟嘟囔囔的责备郭嘉欲借国家之力,成就个人之名。

有道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荀攸对郭嘉的不满,在有心人的刻意努力下,悄悄在长安朝臣里传开。继而,又有人似假似真的编造一个流言:“郭嘉不请诏书兵符,不问尚书台允否,便自主出兵征讨冀州。郭嘉,似有叛主自立之心。”

郭嘉不过骤然上台,即便是有心悖贰反叛,亦是有心无力,长安朝臣听到这个流言,最多也只是摇头无语,感慨造谣者的脑残程度。然而,众人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谣言竟然还有后续:“若是郭嘉一人反叛,他怎么无视长安军令,独自出兵?郭嘉是外系,真正的主谋乃是不甘心久居人下的华歆、左政以及董卓余孽凉州十将以及徐荣”

至此,谣言陡然猛烈八卦起来。

有说华歆与郭嘉暗中结盟者;有说凉州兵将不满刘杲,又将反叛者;有说左政不甘心被贬边疆者……等等,不一而足。

初次听闻外界谣言之后,荀攸已经作出反应,及时提高警惕性。首先,荀攸将书房周围的家仆小厮尽数更换一遍,随后书房内的一些留存机密奏折、文书,全被荀攸烧毁,这是防备有人在他身边安插间谍。

不过,这些行为传递至外界后,却又凭空衍生出一个新的流言:“荀彧昔日弃冀奔并,是袁绍一手策划的苦肉计荀攸、荀彧,是袁绍打入关西的暗子不信?荀攸前些天已经在焚烧证据了”

一时之间,平静一年多的长安,再次激荡起汹涌暗流……

一如董卓挟持长安、雒阳时

第407 袁术中原大撤退(上)

第407袁术中原大撤退

第407袁术中原大撤退

青龙二年十一月末,郭嘉在冀中地区,如期开辟第二战场,向袁绍展开一系列猛烈攻击。

不同于真定战区部署,关西汉军在冀中,见城不入,结阵不攻,逢溃兵不拢俘虏,只求野战歼敌,消耗袁绍的有生力量。

步骑协调作战的关西汉军,籍借冀州中部尽是平原地带,将轻骑野战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一成战力,十成效果。

面对关西汉军一波接一波,连续不止的轻骑掩袭,袁绍兵连战连败,士气严重低落。甚至,许多新招募来的农民兵,一旦远远瞧见关西汉军轻骑奔跑所带起的尘烟,便彼此无奈的摊下手,爽快脱掉战甲,拔腿就跑,一哄而散。

当然,也有许多袁绍核心部将,努力集结精兵,试图合围关西汉军,逼迫关西汉军与他们严阵对攻。可惜,被郭嘉勒令游击击溃战的关西汉军,一旦发现哪部袁绍兵不好啃,他们就立即舍弃该部,转战十数里外,再度寻找其他暴露弱点的部伍掩袭。

因为只挑软柿子捏,郭嘉在冀中所开辟的第二战场,关西一方,战绩极其辉煌,灿烂夺目。

比如其中一个战绩:短短一个月之内,关西两万步骑最少累计击溃袁绍兵十五万人次。

当然,这个十五万人次,是重复计算得来的。郭嘉在冀中所开辟的第二战场,只求击溃敌人,冲击敌阵,截断粮草补给线,却不曾考虑过收编俘虏。所以,许多冀州兵虽被关西兵击溃,他们却依旧被驻扎在后线的袁绍精兵及时收拢,稍稍整顿之后,再度调派至前线防守。

亦是因为此节,郭嘉在冀中的战绩虽然无比辉煌,连战连胜,其实却是不曾真正聚歼过袁绍帐下核心精锐。

简而言之,类如公孙瓒界桥之败,袁绍立即拉起来的反击力量,却未因冀中战区连败,而减损分毫。倘若今日袁绍侥幸围歼,或者说击溃,郭嘉部署在冀中的这两万步骑,冀中的形势,将会一如袁绍、公孙瓒的界桥之战,瞬间再度转向袁绍。

也即是说,关西汉军在第二战区的战绩,看起来战果累累,光彩不可夺目,其实却不曾赢取过一次根本性、决定性的胜利。

其中主要原因,是袁绍主力精锐,大都主动藏在坚固城墙之内,藏精蓄锐,等待关西汉军后续的攻城战;或者他们追击关西汉军的追击战。

精通军事的郭嘉,自然将关西汉军的优缺点,了解的清清楚楚。

不过,郭嘉之所以在冀中开辟第二战场,目的本来就是为完成刘杲的嘱咐,打几场战果辉煌、比较好看的战役,而非是准备以此破灭袁绍。预计效果既然完美达成,郭嘉遂见好就收,不等袁绍帐下精锐组织起有效反击,郭嘉已经勒令两万步骑回屯南深泽、安平、饶阳、武遂四县,坚决不许任何部曲贪功冒进,以致掉入袁绍布下的包围圈。

长达一个月的冀中攻势,或许其中有这不足,有那不足。

可,胜利毕竟是胜利,谁也不能小瞧这胜利。

郭嘉开辟冀中第二战场后,关西汉军一个月的灿烂斩获,不得不令人再度评价刘杲、袁绍冀州之战。

譬如,屯兵广阳郡蓟城东南角,与幽州牧刘虞对脸相望的公孙瓒,闻听郭嘉冀中攻势之后,不禁冷吸一口气。

去年此时此刻,公孙瓒那个意气风发啊,自以为他将瞬间兼并冀、青、兖、幽四州,成就不世伟业。然而,今年年初的界桥一战,袁绍却给了公孙瓒当头一棒,将他灰溜溜的赶回幽州老家。

称霸河北的迷梦虽然破灭,公孙瓒却还不死心,不愿就此放弃军阀之心。

虽被袁绍赶回冀州老家,公孙瓒依旧不愿承认失败,口里念的,心中想的,尽是要重整雄风,击败袁绍,一雪前耻。

不过,梦想虽好,可公孙瓒此时境况并不乐观,留守青州的田楷、刘备,已经实际上背叛他不说,其南面有生死之敌冀州牧袁绍,北面有暗藏杀机的幽州牧刘虞,西方如今更来了个杀气腾腾的刘杲。公孙瓒这会,诚可谓内外交困,被一堆强敌包了饺子。

亦是因此,公孙瓒才轻易答应袁绍和亲同盟的请求,以便他自易水防线移出些力量,妥善应对来自刘虞、刘杲的威胁。

当然,无论是袁绍还是公孙瓒,都没把所谓的和亲当回事,虽有和亲之名,却彼此都不提及女儿、儿子履行婚约时间。公孙瓒和袁绍,都晓得,所谓的和亲,不过是个权宜之计,傻瓜才会将那当真。

因是,公孙瓒爽快答应袁绍和亲同盟,共击刘杲后,他一边欢乐的接收河间郡数县之地,另一边却压根不理会袁绍令他出兵援助的要求。公孙瓒这是抱着“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心思,准备趁刘杲和袁绍彼此杀的两败俱伤,他再出来双杀袁绍、刘杲,收拾残局呢

然而,此次关西汉军在冀中连续破击袁绍的猛烈攻势,却令公孙瓒迟疑了——这哪是鹤蚌相争、两虎相争啊?

这分明是袁绍趴在地上,被关西汉军压着身打啊

渔翁得利……渔翁个屁啊

公孙瓒越琢磨越犹豫:“乐成虽是河北重镇,却地处漳水、滹沱河下游,刘杲、袁绍双方,皆可溯水而下,攻城略地。我若遣兵去守乐成,岂不是虎口夺食,自投罗网?不行,这乐成,不能要嗯,我还是严守易水防线,静观天下之变,让刘杲和袁绍好好打去吧”

“天下今日局势,重心在于南北南袁与关西刘杲,不在我。与其参与刘杲、袁绍之间决战,不如暂且休兵止戈,积蓄力量,等待未来之变。嗯,就这么办刘杲一日不疲惫,我就绝不主动出来惹祸。”

因仓猝向冀州扩张势力,而被袁绍狠狠打脸的公孙瓒,如今“吃一堑,长一智”,心态日趋保守,却是不愿再冒险拼搏。

与此同时,幽州牧刘虞也因郭嘉冀中攻势,浮想联翩:“刘杲及时起兵并州,可见其智;招降李榷、郭汜乱党,可见其仁;攻伐汉中、冀州,战无不胜,可见其勇……勇足以征伐不顺,智足以揽天下之才;仁足以抚民宁国……难道刘杲真是当世光武帝?”

却说,作为刘氏宗室元老之一,刘虞也幻想过登基为天子之类的事情。

不过,刘虞所渴望的天子,是类似于汉文帝那样,名正言顺,身不披任何污名。至于刘杲这样的篡位登基行为,刘虞相当不屑:宁为边疆忠臣,不为恶名皇帝。

刘虞对天子之位,看的很淡很淡:能成为中兴汉室的皇帝,固然很好;不能成,也没关系,不强求。

因此,瞧见刘杲势大,有复统汉家江山迹象后,刘虞幻想携天下人望,顺势登基称帝的心思,越发淡薄。却是刘虞自虑,自己没有刘杲这份能耐——单是刘杲破击董卓的手段,刘虞就望其项背。

若是无登基天子希望,那就为复兴汉室出一份力——无论如何说,刘虞总归是刘氏宗室不是?

若是有可能,天下由刘氏复兴,总比不是刘姓复兴好

尤其,刘杲传出来的名声也不错,没甚滥杀大臣的坏名声——刘杲自入长安登基称帝之后,未曾杀戮过一位知名大臣。

刘虞暗自揣摩:“据闻,昔日效力于董卓帐下的刘艾,被刘杲任用为宗正。刘艾能被刘杲继续辟为九卿之位,我又不贪恋权势,又没甚称王称帝心思,刘杲又岂会容不得我?不过,是否投降,关乎我一生清名,需要慎重对待。嗯,若要我归降并州,必须等刘杲有六七成把握一统九州之时才行。一旦刘杲彻底击败袁绍,我便令我数万幽州兵立即更改旗帜”

既然心怀投降关西刘杲之意,那么为保证利益最大化,刘虞却是有必要提前联系长安新朝廷。

于是,刘虞聚集众幕僚,问道:“长安朝廷虽遣太尉{马日磾}、太仆{张温}、赵公{赵岐}巡抚山东诸州郡,大体告知关西诸事详情,令我稍稍宽慰。然,长安先经董卓施暴;继而又有王允、吕布反扑董卓;李榷、郭汜逆兵围攻京都;最后又有刘杲废帝自立。长安种种变乱,令人目不暇接。我欲遣使者远走长安,一则探察先帝子嗣是否安好,二则观望刘杲器量,能否当得起天子之位。诸位有谁,能替我远走一趟长安,瞧瞧关西是如何境况?”

众幕僚议论纷纷之后,将一位年龄大概二十来岁的青年推举出来,向刘虞介绍道:“此为右北平郡无终人,田畴田子泰。田畴今年虽才二十岁,却文能定国,武能安邦。有文,则足以充任使者;有武,则不惧乱世刁兵。州牧可遣田畴前去长安,一探关中刘杲虚实。”

因见田畴年幼,刘虞有点不放心,遂又亲自单独田畴,仔细询问。然而,令刘虞大为意外的是,田畴这位年方二十岁的少年,却当真是天纵奇才,尤其熟知人情世故。才稍稍交谈不久,田畴便已经猜出刘虞心中真实想法:“天下混乱,刀兵四起,并州虽安,却有太行山妖贼。故,州牧允我前去长安时,须隐匿行踪,不能彰显州牧之名。若是长安刘杲有光武皇帝之姿,卑职自当向刘杲面呈州牧之心;若是长安刘杲竖子殆情,卑职则悄然返回幽州,与州牧共讨逆贼”

“善有子泰为我信使,幽州数郡无忧也”刘虞抚须淡笑。

一时之间,因关西汉军步骑在冀中平原的猛烈攻势,公孙选择瓒懦弱退缩,刘虞暗生投降之心,只余下袁绍一人苦苦承担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

真定被围两月,随时可能陷落;冀中平原屡战屡败,士气低落;冀西屯兵壶关的徐晃,屯兵函谷关的颜良,又随时有可能配合冀北汉兵,大举入侵。随着冀北战线日日败坏,袁绍逐渐承受不住这种不断加强的压抑,竟然不顾审配、逢纪等谋士的劝说,固执的要直奔冀北前线,亲自指挥战斗。

逢纪、审配、田丰、许攸等谋士,少有的站在共同立场,坚决不同意袁绍北去:“若去冀北,非但青州有两分之危,兖州曹操更将悖贰将军,叛主自立。”

袁绍却坚持己见:“冀北若败,我可有安身之地?若想成就大事,必先破击刘杲。至于青州、兖州……青州残破,更有显思{袁谭}主持,不足为患曹**能令其成兖州之主,亦能令其成丧家之犬。一家奴而已,何足道也”

众谋士苦劝袁绍许久,袁绍只是不听:“我能击退公孙瓒,就能击退刘杲尔等且待我旌旗反卷回邺县”

瞧见袁绍不停他人劝谏,固执要去冀北前线,本来还因为沮授之事有所顾忌的田丰,登时大怒:“世人皆知汉世重儒,将军独不知儒学为谁所创?自孝武皇帝兴儒以来,孔氏兴盛于齐鲁之地,虽无一兵一卒,谁敢轻之?即便孔氏当世无有能人,亦尚需伪尊其人其宗,收揽名望,况乎孔氏有孔融盘踞于北海郡乎?孔融外敬将军,其实内连刘备、田楷,若无将军压制,北海郡怎肯归心?将军北去,孔融必将离心”

“又,若非曹操引兵击退黑山贼,梳理大河要道,将军焉能在广宗顺利击退公孙瓒?若非曹操屯兵兖州,西扼袁术咽喉,将军焉能视袁术为无物?将军既委曹操大任,焉能轻视其人?用人又轻人,必将反为其害”

“将军若去冀北,日后必将后悔今日抉择。”

早就不忿田丰许久的袁绍,怎肯容忍田丰当着他鼻子大骂。袁绍立即大怒,咆哮道:“前日听你言,吕布、麴义叛我;今日再听你言,又将有哪位大将叛我?误国酸儒,给我拉下去,丢入监牢,好好反省去”。

瞧见田丰被几名亲兵拉扯出去,逢纪、审配等谋士,立即知趣的闭上嘴巴:袁绍心思已定,多说无益

袁绍不听众人苦劝,怒气冲冲离开后,众谋士面面相觑,继而又纷纷无奈的叹气。恰在此时,许攸却呵呵笑道:“诸位不用忧心。将军若去前线,也不一定是坏事”

审配意外的瞅了许攸一眼:“咦?子远{许攸}可有盘活冀州这盘棋的妙策。”

许攸得意的挥挥衣袖:“妙计倒是没有几条,可是击退刘杲,易也”

审配一愣,讶道:“竟有几条之多?子远有甚破敌妙策,来”

谁料,许攸却高深莫测的摆摆手:“法不传六耳。这计策不能说,一说就不准了将军去冀北之后,只要采纳我之计策,击退刘杲易如反掌尔”

审配将信将疑:“真的?”

许攸一脸风轻云淡:“比真金还真其实,我这几条计策并不难想,若是正南{审配}别再日日计较我家今日多赚三钱,还是少赚两钱的话,你应该早就想到。”

前面说过,乱世年间,却是大族敛财的好时机,尤其是素来比较贪财的许攸这等人。比起许攸这等人,似无极甄氏那种黑心倒卖粮食的,那简直是百分之百的良善之辈。许攸贪财行径之恶劣,连审配这等人,都看不过,暗中搜集许攸贪财的罪证,待时机到了,便准备向袁绍告发。

不过,许攸黑心贪财不假,但是他的智慧也不是假的。审配暗中搜集罪证的行为,许攸早就发觉,不过——许攸不在乎:就凭你审配,还扳不倒我。

青龙二年末的这一次冀中攻势——刘杲本意不过是作秀,为说服中书省支持郭嘉东征冀州,添一把火。刘杲却没想到,这小小的一把火,却对关东时局产生许多不可逆转的影响。

凉州、陕州、并州、朔州、西海宣慰府,虽然才仅仅八百万人口,虽然大多数地区是贫瘠荒地,但是因为秦汉开国之势,关西政权已经成为天下各路军阀不可忽视一丁点的力量。一如大国无小事,在各路军阀眼中,关西汉军一举一动,皆不是小事。

郭嘉此次冀中攻势,带来的影响,远不止河北刘虞、公孙瓒、袁绍三人。

且说。

刘杲勒令郭嘉斩获些好看的战绩同时,也知道这种冒险行为很玄乎,一不小心就砸痛脚趾。为尽最大可能保证郭嘉冀中攻势的安全执行,刘杲又急忙勒令徐晃、张杨、颜良三人,整顿兵伍,看起来好像随时有可能出军冀州。却是刘杲借徐晃、张杨、颜良三路屯兵,牵制袁绍本部大部分兵马,尽量减轻郭嘉面临的压力。

待刘杲这道命令,传达至壶关、箕关、函谷关后,岂料艳羡郭嘉在冀北大杀四方的三将,不但大张旗鼓的整顿军备,更积极操练兵卒,组织些攻防演习。其中,颜良做的最过火,颜良操练兵卒嫌不过瘾后,竟然又亲率千人骑兵,沿着雒阳奔跑一圈。

第408一言惊走三兽

第408一言惊走三兽

第408一言惊走三兽

刘杲这道命令,传达至壶关、箕关、函谷关后,艳羡郭嘉在冀北大杀四方的三将,皆立即大张旗鼓的整顿军备,积极操练兵卒,组织攻防实战演习。

其中,最过火的是颜良。颜良嫌弃操练兵卒不过瘾,竟然又亲率千人骑兵,沿着雒阳奔跑一圈,炫耀兵力。

刘杲篡位登基之后,其帐下将领谋士也纷纷各自聚成团,形成或大或小的派系。似郭闻、赵云、颜良、文丑、张燕、左政,因为皆是冀州人,故被外人视作冀州系。冀州系内部之间,又有许多彼此竞争的小团体,似赵云和张燕,同是常山郡人;似文丑和颜良,同是河间郡人。尽管文丑、颜良被关西人并称为河间双将,尽管两人平素交情颇深,但两人却从未放弃过竞争,他们总是想向世人证明,谁才是河间郡真正的第一人。

虽然冀北战线真正主事的是郭嘉,但其名义上的主将毕竟是张燕,副贰将军毕竟是文丑。再怎么说,冀北、冀中纷战的功绩,也不免要分给文丑十分三四。眼睁睁的看着文丑的功绩薄越来越厚,颜良能不急嘛?若不是刘杲严禁关西汉兵冒然出击函谷关外,颜良都有心一举拿下雒阳城

颜良不甘心落后文丑太多,遂率千人骑兵奔驰雒阳,秀秀他的存在感。

然而,颜良万万没有想到,他这数千骑兵绕着雒阳转一圈,却转出一个传世威名

当此时,戍守雒阳的是河南尹朱儁。

此朱儁,正是当年与皇甫嵩一起,平定黄巾之乱的那个朱儁朱公伟

却说。

董卓迁京长安时,先后被孙坚、刘杲破击,凉州军将纷纷惊惧,唯恐孙坚、刘杲趁势攻破华阴险关,杀入关中。就是在那个艰难时刻,董卓果断擢升朱儁为太仆,令其率三千老弱残兵,前往雒阳,守护汉家宗庙。

岂料,朱儁这个老人精,他才奉董卓命令走出华阴险关,就立即宣布改旗易帜,变换为山东联兵阵营,甚至主动引军投降时任白马校尉的赵云。

无论如何说,朱儁总归是国家老臣,名望卓著。因是,刘杲当时遂抱着劝说朱儁任事并州的心思,前来接迎朱儁入驻晋阳城。可惜,刘杲与朱儁交谈间,朱儁却故意装傻,大刺刺的宣称:“老夫若去冀州,必能和解韩馥、袁绍。还请刘并州务必全力进攻关中,戳戮董卓老贼”

既然说不通,刘杲也就懒得理会朱儁,便随口敷衍道:“若真能和解韩馥、袁绍,朱公{朱儁}功莫大焉如此,我就留足河东郡,静等朱公佳音。”

说罢,刘杲就一脚将朱儁踢出并州,说是举荐朱儁为河南尹,令其镇守雒阳之余,努力和解袁绍、韩馥之间矛盾,安抚山东众军阀。

而后纷纷之事,自是不用细言。

一方面,朱儁是连续镇压过交州叛乱、黄巾之乱的勋功老臣;另一方面,雒阳又处在群雄争斗之间,居之不易。因是,在各方势力的妥协下,雒阳周遭渐渐成为朱儁的势力范围。

朱儁头顶上的河南尹,是由刘杲推举。因为此节,类如袁绍、袁术、曹操等人,不与朱儁交心之余,又摄于函谷关、壶关诸屯兵无声威压,不敢主动攻取雒阳。

然而,朱儁却是有苦自己知:他去年毅然选择离开并州,其实已经意味着和刘杲彻底划清界线。

此时此刻,朱儁不当刘杲为帝,刘杲也不当朱儁为臣。

夹在曹操、袁绍、袁术、刘杲四大势力范围中央的朱儁,里外不是人呐。

关西汉军声势浩大的冀中攻势,传至雒阳后,朱儁不禁喟然长叹:“刘杲真光武复生也”

朱儁脑海里,不自觉的闪过一丝彻底归顺关西的念头。可是,朱儁很快又摇摇头:“昔日为河内太守时,我曾囚禁过刘杲的三位夫人,刘杲虽口上不说,心中焉能没气?卢植、皇甫嵩,刘杲皆对他们百般劝慰,唯独对我冷言冷语,非是气我曾经为难过他,还能有甚原因?以前顾忌时局形势,刘杲还能忍忍,如今关西势力大盛,我若再去关西,岂不是自求其辱?罢罢罢,我便跟随先帝旧朝谢幕,随风而去吧”

朱儁正灰心丧气间,亲随突然慌里慌张来报:“令尹大人城外……骑兵,是并州轻骑并州军要攻城……”

朱儁猛的一惊,连忙拾步登上雒阳西城门。

亲随向朱儁禀告的这支并州轻骑,正是由颜良所统帅。

颜良围绕雒阳转一圈,本意旨在秀秀存在感,吐出一腔郁闷之气。因是,待朱儁快步爬至西城门城头时,颜良已经炫耀完毕,扯起旌旗,回撤函谷关。

颜良虽然撤去,朱儁却依旧汗流浃背,惊心不已:“并州轻骑突来乍到,定有原因。刘杲……终于要利剑出鞘,兵出崤关了么?兵出崤山,却又连一封劝降的诏书都不发给我,刘杲这是准备将我斩杀于战场么?”

一念至此,朱儁不可控制的战抖起来。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作出抉择之后,朱儁立刻聚集帐下诸将:“并州轻骑绝不会无故陡然出现在雒阳城外,今日驰骑之惊,很可能是并州军大军攻来的前兆。倘若并州军明日归来,诸位可有甚应对之策?”

诸将犹豫的互视几眼,纷纷垂下头,沉默不语。

关西汉军气势如虹,仅仅冀北分部数万步骑,就已在冀中平原,将袁绍打的落花流水。孤守雒阳城,全军上下能战之士,尚不足一万的朱儁兵,可有迎战关西汉军的勇气?

没有勇气言战,又不敢轻易言降——谁知道朱儁是嘛心思?万一朱儁准备杀一二投降派,凝聚士卒战心,他们岂不是自寻死路

还是沉默应对,安全

虽然早已预料到,帐下兵将会有这样反应,朱儁内心还是忍不住丧气:“军心胆怯,士卒不可用啊”

佯装一副镇定笑容,朱儁主动安抚帐下诸将:“关西刘杲之敌,袁绍也并州军若出函谷关,必是来取荥阳、敖仓,准备自南北两路夹击冀州。刘杲欲取荥阳而先遣千骑奔来,意在询问我等态度。然,袁绍,逼抢韩冀州之恶徒也;刘杲,谋朝篡位恐惧幼天子之逆贼也一个是恶徒,一个是逆贼,吾等不能替天行道,还世间清净已是羞愧至极,焉能再助纣为虐?故,刘杲、袁绍两条恶虎之间的鏖战,我准备两不相帮,静观其成败。”

朱儁稍稍停顿片刻,又道:“袁绍、刘杲倘若在司隶交战,战线必然集中在河南荥阳、敖仓,河北怀县一带。吾等若想避开刘杲、袁绍交战,可暂且移军中牟。中牟是西司隶重镇,东有蒲田泽浅水滩,北有官渡渡口,南可走开封,东可走陈留,进退自由,既不惧并州轻骑掩袭,亦不惧冀州来兵。”

于是,司隶诸郡顿时上演一道奇景:颜良还未返回函谷关,朱儁已经聚集雒阳屯兵,逃向中牟。

随着朱儁的慌里忙张的逃离雒阳,另一位落魄的豪杰,也不得不再次踏上逃亡路。

这位落魄豪杰,正是吕布。

却说,因为忧心袁绍的森寒杀意,势单力薄的吕布,不得不弃军南逃司隶。

郭嘉一手所策划的井陉之变,并没有向外界吐露具体细节。由关西汉军传递出来的消息,只言郝萌、麴义归顺关西,却不曾提及郭嘉曾亲自参与其中。外界,尤其是吕布,不但不晓得刘弥为郭嘉亲手斩杀,不晓得麴义已经从容选择自尽,而且甚至不晓得郝萌已经背叛他许久——吕布至今还以为,郝萌迫于时势,为求活命,不得不袭杀刘弥,引军归顺关西。

自冀州南逃司隶路上,吕布不断长叹短吁:“袁绍害我一真兄弟也唉,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与郝萌兄弟相见。”

麴义“反叛”袁绍的功劳,亦被吕布下意识的捆绑在郝萌身上:“若非郝萌仇恨袁绍害我,麴义怎会猝然反叛麴义归降关西,却不曾亲自督率降兵反攻冀州,肯定是降的不甘心情愿不定,麴义之所以投降关西,是因为被郝萌胁迫呢唉,郝萌竟有如此才干昨日是高顺,今日是郝萌,我吕布真是不识真人才啊”

就这样,吕布一路哀叹着郝萌,渐渐踏入司隶地界。

抵达司隶之后,吕布在黄河北岸休整半月,才渡河前来雒阳,拜见河南尹朱儁。

虽然内心着实看不起吕布,但是因为吕布身披斩杀董卓之勋功,朱儁却是不得不正式接见吕布等人,并为他安置吃喝住行。

吕布昔日南逃时,曾与众部曲约定,说是前去陈国,一起效命陈王刘宠。其实,吕布心底里并不好看陈王刘宠,之前之所以提及陈王刘宠,亦不过是为安抚众部曲心情而已。因是,来到司隶,拜见朱儁之后,吕布立即将所谓的陈王刘宠丢到爪哇岛,再也提也不提。

然而,就在吕布四处走动,活动关系,准备说服朱儁允他在司隶拉起一支队伍时……朱儁却要逃离雒阳,远走中牟吕布登时郁闷异常:“并州军尚未兵临城下,朱公伟{朱儁}便要弃城远走中牟朱公伟,何其胆小如是也”

郁闷归郁闷,未来的路,吕布还得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我是随朱儁远走中牟,还是真去投靠陈王刘宠?唉早知今日如此辛苦,我当初何必逃离长安”吕布一边唠叨自己命苦,一边有气没力的梳理战马皮毛。

恰在此时,一位吕布才结识数日的同僚前来拜访:“听说,吕将军曾有意在司隶练兵?”

吕布呵呵笑道:“练什么兵幺只是感谢朱公收留,想为他尽一份力而已我是军旅出身,若想报答朱公厚爱,也唯有替他在战场上冲锋。”

同僚却道:“可惜,朱公是勋功老臣,一举一动,皆暮气十足便好似今朝,并州还未切实攻来,朱公便要远窜千里……唉,朱公连与关西交战都不敢,吕将军效力朱公帐下,可有甚光明前途?”

吕布心中一动,听出这位同僚暗含他意,于是试探性问道:“司隶若不可久留,何处才是我吕布容身之地?”

同僚走近吕布,小声答道:“陈留郡。”

陈留郡……陈留太守张邈?

吕布立即摇头否决:“曹、袁本是一体同生。我才从袁绍火坑跳出,怎能再跳入曹操水池。休言休言”

同僚神秘一笑:“吕布不知兖州详情,故才有此疑虑。曹操是袁绍属从不错,然,青州田楷、刘备之徒,旧日何尝不是公孙瓒属从?公孙瓒衰败,田楷、刘备自立,袁绍鏖战冀北,曹操焉不会自立?更主要的是,我之所以推荐吕将军前去兖州,并不是要将军往依曹操。陈留郡名义虽属曹操所辖,其实却为陈留太守张邈把持”

“张邈何人也?故兖州刺史刘岱之党徒也此时此刻,兖州有三方势力对持,分别是兖州本土豪强、曹操、袁绍。吕将军有诛戮董卓的威名,若是顺势而为,必能寻机,一举主持兖州”

闻听同僚这一席话,吕布双眼陡然一亮。

随着朱儁移军逃至中牟,吕布单骑奔驰陈留,雒阳周遭数县顿时人心惶惶,纷纷言之凿凿的宣称:“并州军要出关了……雒阳又要遭战火侵袭咯”

雒阳人心惶惶的流言,逐渐传至南阳郡、冀南数郡。

为应对关西汉军的威胁,袁绍立即遣军屯戍朝歌,并令曹操屯兵荥阳,自是不用待言。

单说袁术。

自年初,孙坚战死于襄阳城外之后,袁术势力陡然削弱大半。

为安抚孙坚余部,对于孙坚侄子孙贲,袁术不但承认其对孙坚余部的全权接收,更令其继承孙坚的豫州刺史之位。不过,袁术外虽宠孙贲以高名,其实已经逐步开始收编孙坚遗留下的军伍部将,准备彻底架空孙贲。孙贲虽气愤袁术无情,却因为斗不过袁术,只能眼睁睁看着叔叔孙坚带出来的精兵,一点一点变成袁术的私产。

恰在此时,荆州刺史刘表拿起孙坚的尸首做起文章。

却说,孙坚战死襄阳城外,致使数万大军陡然崩溃,被刘表趁机一阵掩杀。孙坚的尸体,也自然而然的落在刘表手中。

汉世风俗,生死为大。

为索回旧日恩主孙坚的尸体,长沙郡人桓阶,遂千里跋涉,冒险来见刘表,请求刘表准许他为孙坚置办丧事。

桓阶,字伯绪,长沙郡临湘人。孙坚为长沙太守时,曾举荐桓阶为长沙郡的孝廉。此时此刻,桓阶遂依存汉帝国士大夫儒风旧例,冒死请求刘表,允许他为旧日恩孙坚主治理丧事。

刘表仔细考虑一番,为分化孙坚遗部与袁术之间关系,为缓和孙坚遗部与自己的仇恨,遂爽快答应桓阶的请求,准许孙家人无碍通行荆州,为孙坚置办丧事。气愤袁术无情的孙贲,立刻抓住为孙坚置办丧事的机会,一边呼唤孙坚长子孙策与他汇合荆州,迎接孙坚尸体回返江东老家;一边说服孙坚旧日部将随他远行江左——数万兵卒被袁术牢牢控制在手中,孙贲无法奢望,但是跟随孙坚南征北伐的诸位部曲,孙贲却是可以争取带走他们。

刘表封锁袁术,放行孙贲、孙策,一个小小的手段,便令戍兵南阳郡的袁术陷入内外交困。

南有刘表封锁,东南方有陈郡刘宠封锁,东北方是敌对势力曹操,西方是杀气腾腾的刘杲——四战之地的中原地带,可不是安稳好地

因是,待雒阳传来关西汉军将大举出关消息后,袁术终于坐不住了。区区南阳一郡,如何来对抗来势汹汹的关西汉军?

打不过,就跑吧

不过,处在四战之地的袁术,又能从哪个方向逃跑呢?

南方刘表气势正旺,显然是“此路不通”;西方刘杲盘踞关西,杀气腾腾,北方即将是袁绍与刘杲主战场——袁术转进也不容易呐

有位谋士遂向袁术建言:“袁绍与刘杲鏖战冀州,无暇南顾。曹操东有青州黄巾贼之患,南有刘备、陶谦之敌,内有兖州旧系刁难,看似强盛,其实无比虚弱,何不攻而取之?若有兖州为基业,南下荆扬,刘杲不足忧也”

东南西北仔细比较一番,袁术也认为兖州的曹操最弱,遂欲用攻取兖州来掩饰自己对关西汉军的恐惧:“先灭曹操,再言其他。”

就这般,颜良率千余名轻骑,围绕着雒阳城,转上一圈,却将东司隶、南阳郡惊的鸡飞狗跳,纷纷向东逃奔,令人不禁目瞪口呆。

晓得天下大势的,自然感慨刘杲一统天下之势将成;爱好传奇故事的,却是将注意力集中在颜良身上,感慨颜良强大的威慑力。

待尔后刘杲一统中国许多年后,颜良老迈的儿子,因追忆父亲勇武往事,遂自费出版三千册颜良个人传记。颜良传记出版之后,他率千余轻骑,惊走朱儁、吕布、袁术三人的英雄事迹,立即在汉世引起深远影响。

久而久之,颜良更因为无数话家,形成一个单独的传奇故事一言惊走三兽》。

一言,指颜良的颜;三兽分别指吕布、袁术、朱儁。吕布,驴也;袁术,猿也;朱儁,猪也

随着时代的演变,真实历史故事渐渐虚化,最终留在民众脑海里的印象,已经变成:颜良单枪匹马面对袁术、朱儁、吕布三十万联兵。然后,颜良一声大喝,吕布、朱儁、袁术顿时化作鸟兽飞散。

颜良万万没有想到,他生前苦心积虑,功绩名头始终未压过文丑,不料,他死后的名声,却乍然远超文丑十万倍。

第409袁术中原大撤退(下)

第409袁术中原大撤退(下)

第409袁术中原大撤退(下)

袁术轻视曹操,小瞧兖州,不是没有原因的。

青龙二年末,也即是历史上初平三年末,西元192年末,扬州刺史陈温突然病死。

陈温虽远在江南扬州,但是诸侯讨董之际,他却亦作出不少贡献。譬如,曹操孤兵出击荥阳,反被徐荣歼灭后,他与夏侯惇为再度聚集一支精兵,遂千里迢迢赶赴扬州,寻求援助。那时,正是扬州刺史陈温出面,支援曹操四千精锐步卒。

汉世的扬州,地域包括后世的江西省、福建省、浙江省、江苏省南部、安徽省南部,面积极大。汉世的扬州,虽然开发度相对较低,人口相对薄弱,比不上气候环境适宜农耕的中原,但是,无论如何,扬州总归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倘若陈温不死,周边军阀顾忌其对扬州数年经营,自然不敢贸然侵犯扬州。不过,陈温今日既然已死,谁不心动这数千里辖域的扬州六郡?

因陈温的陡然病逝,扬州的局势陡然激荡起来。

首先,陈温家族中,有一位名曰陈祎的堂弟。呵呵,也是巧合,陈祎恰好与后世那位因《西游记》而闻名于世的唐僧唐玄奘,同名同姓。

虽与唐僧同名同姓,但是陈祎可绝不是唐玄奘那种佛教高僧。陈祎此时壮怀激烈,一心要父传子,兄传弟,将扬州打造为陈氏军阀私有。因是,陈温才死,陈祎便高调宣布他将继承陈温的遗产,就任扬州刺史一职。

不过,陈祎想弟继兄业,独霸扬州,还得问问汉世其他各路军阀同意不同意,承认不承认。

显然,无论是袁绍,还是袁术、刘杲,皆不会容忍陈祎形成扬州军阀。因此,他们不约而同的否认陈祎继承扬州刺史的法理性——袁绍举荐从兄袁遗就任扬州刺史;袁术举荐陈瑀就任扬州刺史,刘杲则征辟刘繇为扬州刺史。

袁遗,字伯业,豫州汝南郡汝阳县人,为袁绍族兄。早在诸侯讨董之时,时任山阳太守的袁遗,就全面投靠袁绍一脉,抵制袁术。

陈瑀,字公玮,徐州下邳郡怀浦县人。陈瑀家世不凡,其父乃是故太尉陈球。汉灵帝光和二年,时任永乐少府的陈球,与司徒刘颌、步兵校尉刘纳、司隶校尉阳球,共谋诛杀宦官曹节时,因不慎走漏消息,反被曹节屠戮。唯待黄巾事发,朝廷解除党锢,陈瑀才因父亲荫功,依次被人举荐为孝廉、征辟三公府,渐渐踏入朝政官场。

刘繇,字正礼,青州东莱郡牟{mu}平县人。刘繇,出于齐王一脉,是故兖州刺史刘岱的亲弟弟。

话说,扬州刺史陈温病死消息传至关西后,长安朝廷立即着手推荐合适人选。

刘杲本意是外放长安朝廷官员,安抚扬州六郡,结果,朝议时许多臣僚纷纷表示反对:“朝廷外放大臣,山东诸州郡则必起抵制之心。且,扬州相距千里,虽有忠心陛下之臣,难逃形势所迫,无助陛下一统**。与其引起徐州陶谦、荆州刘表顾忌关中胁迫,不若就地征辟山东人为刺史,一可远远羁縻之,二可安抚刘表、陶谦之心。”

于是,刘杲遂令臣僚议论,当该征辟谁为扬州刺史。

长安朝廷臣僚连续推荐数人,刘杲皆不满意。恰在那时,刘杲陡然想起历史记载,遂主动向群臣询问:“故兖州刺史刘岱之弟刘繇刘正礼,可否?”

臣僚认同刘杲提议之后,又提出些许疑问:“天下纷争,诸侯纷纷自立为军阀。刘繇为宗室之后,彼若携扬州之势,篡位称帝,又该如何是好?”

刘杲想起刘繇历史上的表现,哂笑道:“刘繇之才,与刘岱相仿,能为治世之臣,不能做乱世之主。莫说篡位称帝,便是令他遏制住扬州诸山贼水寇,已是千难万难他若冒然称帝,只须三万精锐巡视荆扬,将立时剿杀其人。”

想起刘繇,刘杲又不禁想起有小霸王称呼的孙策,不禁有些犹豫:“刘繇固然无害,孙策却是值得担忧。单凭刘繇的能力,却是抵挡不住孙策。若是郭嘉攻略冀州进展不顺利,孙策一如历史上席卷江左,却是大大不妙。还须另寻一位大将,遏制孙策。”

仔细回忆一番历史典故,刘杲遂特意寻来刘晔:“扬州是你家乡,你肯定熟悉当人情。此次征辟刘繇之事,便你全权主持。嗯,你去扬州之后,就暂以监军身份,长时间留在扬州,辅佐刘繇成事。另外,诏书我准备两份,一份征辟刘繇为扬州刺史,一份是征辟太史慈为安东将军。太史慈,字子义,与刘繇同郡,为东莱郡黄县人。”

“另外,听闻你与鲁肃关系颇近,那么,你务必请他为你副贰。总之,你此去扬州,不求牢牢控制扬州六郡郡郡恭顺朝廷,但求不使扬州出现巨盗大寇。南阳不是久留之地,袁术或将转战扬州;江左孙策、孙贲,帐下百战将领无数,彼若起兵,亦是心腹大患。你去扬州,首要任务就是遏制孙策、袁术,令其不能一统江左,祸害扬州。”

鲁肃,字子敬,下邳郡东城人。后世,鲁肃与周瑜、陆逊、吕蒙,四人并称为东吴四英杰,名头颇大。

不过,此时此刻,鲁肃的讽喻可着实不妙。鲁肃是富家子弟,但却不治家事,随意四散家财,贩卖祖传良田。在外人眼中,鲁肃可谓是一个活脱脱的坐吃等死的败家无良富二代。然而,这位寻常人眼中的败家无良富二代,刘晔见过之后,却是大为叹服,并与他结交为好友。

刘晔肃然伏拜于昆明池,斩钉截铁的回复刘杲:“臣去扬州,必不负陛下厚望”

就这样,袁绍、袁术、刘杲三方,各自举荐一位扬州刺史,争夺扬州名义直辖权。

扬州还未实际到手,袁术已经先与袁绍火并起来。

袁术压根不念袁遗是他从兄之情,竟趁着曹操尚与青州黄巾贼对峙期间,果断出军掩袭袁遗。不意袁术竟陡然引军攻来的袁遗,意料之中的被袁术瞬间击溃,兵卒散去大半。不过,袁遗并没有灰心——只要他能安全抵达扬州,就能借助袁家声望,袁绍势力,再度拉起一批能战精兵。于是,袁遗遂率领一帮溃兵,加紧赶路,准备经沛郡,间道奔往扬州。

奈何,也是袁遗霉星高照。袁遗在前往扬州路上,竟然被他帐下一群乱兵就地斩杀

袁遗窝囊的死于乱兵之手,致使袁绍谋取的扬州计划,瞬间搁浅。

趁着袁遗被害,刘繇未来时,被袁术举荐的陈瑀,在汝南袁氏的隐性援助下,顺势登上扬州刺史之位,赢得诸郡太守的效忠。

陈温虽在扬州经营许多年,却不曾将扬州打造成陈家私有的铁桶江山。陈温之所以能安稳主持扬州事务,根本原因是昔日雒阳朝廷举荐的一州之主,象征着大汉朝廷。

赖朝廷威名所兴,必将因朝廷威名所衰。

陈温既死,朝廷又不曾正式任命他为扬州刺史,陈祎凭什么继承扬州刺史之位?于是,口口声声要弟继兄业的陈祎,却陡然发现,除了陈温帐下个别亲信,扬州诸官吏基本上没人理会他。

待陈瑀携带袁术举荐文书,前来扬州后,无数官吏在袁氏门生影响下,自然纷纷示好陈瑀。

陈祎所谓的弟继兄业,瞬间成为一个荒诞的笑话。

不过,令陈祎稍稍安慰的是:为抵制袁术,袁绍又及时遣来侍者,一改前时态度,竟然认可陈祎接替袁遗为扬州刺史。

是的,是接替袁遗为扬州刺史,而不是接替陈温为扬州刺史。如若接替袁遗为扬州刺史,则意味着陈祎放弃自立之心,名义上归顺袁绍一派。仔细斟酌一番后,陈祎果断选择归顺袁绍,并依借袁绍系势力,对抗由袁术举荐的陈瑀。

如此一来,围绕着扬州刺史之位,袁术系陈瑀、袁绍系陈祎、刘杲系刘繇,顿时形成三方互争之局。

后来有人笑称,袁绍、袁术、刘杲,是天下大三角之争;陈瑀、陈祎、刘繇,乃是扬州小三角之争。

这句话,可谓一语道尽扬州如今局势。

胜败本是兵家常事,袁遗被袁术击溃没甚奇怪,奇怪的是袁遗竟然被溃兵就地斩杀。

乱兵斩杀主将,往往是政权失控的外现之一。袁术之所以看轻兖州,认为兖州一片混乱,不堪一击,便是因此。

中平二年十二月末,承受不住荆州刘表、关西刘杲胁迫压力的袁术,遂选择东征兖州,准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破局于兖州。

诚然,曹操自继任兖州牧以来,且不说军事方面,数十万青州黄巾贼时时威胁兖州安危;单是政治方面,外有袁绍制约,内有张邈牵制,便足以令曹操郁闷异常。

不但如此,此时兖州政局,简直是混乱如麻。曹操、袁绍、张邈这三方主要势力之外,还活跃着王匡、韩馥、藏洪等等势力。

王匡,字公节,兖州泰山郡人。诸侯讨董之时,王匡为河内太守,兵强马壮,可谓是袁绍等山东联军的支柱人物。可惜,王匡时运不济,遇上防守雒阳东线的徐荣。那一年,徐荣正是人生最华丽时,他先在荥阳大破曹操数千兖州兵,而后又在河内聚歼王匡数千泰山精锐,将其这位山东联军支柱,打残成一位光杆司令。

军阀时代,没有军权,你就说不上话。

一如曹操协同夏侯惇,前去扬州募兵那样,王匡也悄然回到泰山老家募集兵马。可惜,兖州没有类如扬州刺史陈温那样的人物,能够轻松赠送王匡数千精锐。于是,没兵权的王匡,就此成为汉末争霸的牺牲品,渐渐被人遗忘。前两年的光辉,与今日的寒酸,深深刺激着王匡,令他无时无刻不期望着再次复出。

藏洪,字子源,徐州广陵郡人。藏洪先被袁绍推举为青州刺史,而后又被袁绍迁至东郡太守。不过,因为彼此理念不合,藏洪虽被世人归为袁绍系,但是藏洪心思显然不会那么纯洁。

韩馥,字文节,豫州颍川郡人。韩馥被袁绍强行夺走冀州牧,自然对袁绍又惧又怨。与此同时,陈留太守张邈也怀有其他心思,遂大度的收留韩馥,隐然对抗袁绍。

袁绍系、曹操系、张邈系,故河内太守王匡、故青州刺史藏洪、故冀州牧韩馥,等等……

兖州局势的混乱,可想而知。

袁术大军进逼兖州,在战略上,其实没有什么大错误。

可是,袁术绝不会想到,曹操那可是身携主角光环人物,金手指开起来,一个接一个这不,就在兖州危机重重,即将轰然倒塌之时,曹操、袁绍皆不能彻底聚歼的数十万青州黄巾军,却突然选择主动向曹操投降。

数十万青州黄巾军,其中单是青壮战士,就足足有三十万人。

乱世征伐,拼的不就是这些青壮,能战之士么?青州黄巾军投降后,曹操遂果断聚集这三十万青壮,挑出一批精锐,组建一支号为“青州兵”的军伍。

随着数十万青州黄巾军的归顺,兖州局势的天平,几乎是瞬间倾斜向曹操这一方。

却说。

这边,袁术移军陈留郡封丘城。那边,数十万青州黄巾向曹操无条件投降。

这边,袁术以封丘为基地,勒令帐下别将刘祥,沿着濮河,一路向东,攻略匡城、蒲城,扩展势力;那边,曹操一边上书请求袁绍派来援兵,一边匆匆聚集才组建起来的青州兵,组织兖州防线,逆击袁术。

刚形成建制的青州兵,立刻在纷纷乱世中,闪现出属于自己的光辉。

青州黄巾本来就是战争好手。

以前吃不饱饭时,青州黄巾还能如意击退袁绍、曹操精兵,况乎今日吃饱饭时?待青州黄巾们熟悉曹操兵作战方式后,他们的战斗力,蹭蹭的向上涨。

袁术派遣来攻略濮水的先锋刘祥,遂悲催的成为青州兵立威的牺牲品。

待刘祥兵败,为曹操围困于匡亭,袁术觉得不妙,匆忙统帅大军前来救援刘祥孤军时,大胜的青州兵,已经被曹操成功训练成一群野狼。

前面说过,青州黄巾本就是一群能打胜仗,不能打败仗的主

越打胜仗,青州兵的战斗力越强由是,青州兵士气爆棚,战斗力更是瞬间翻倍,轻松击败前来增援刘祥的袁术军主力。

接下来,曹操率领青州兵,协同袁绍援军,又与袁术快速大战数场。

封丘之战,曹操胜

雍丘之战,曹操胜

襄邑之战,曹操胜

宁陵之战,曹操胜

青州兵越打越疯,越打越狂,越打越猛,令连战连败的袁术不住的跳脚骂娘。

不过,失败就是失败,袁术再跳脚骂娘,也改变不了残酷的事实。

面对残酷的现实,袁术不得不放弃一口吞下兖州的美好梦想,转而寻求活命退路:“我家在汝南,且扬州刺史陈瑀为我所辟。诸位可随我暂且退避九江郡”

自宁陵撤往汝南郡、九江郡最近的道路,无疑是直线通过陈郡,前去九江郡、庐江郡。可惜,屯兵阳夏的陈王刘宠,却摇手拒绝袁术所请,令帐下兵卒严阵以待,坚决不许袁术借路陈郡。

形势比人强,袁术领着一支连战连败的溃兵,哪敢敢挑战陈王刘宠这位中原小霸主。袁术再恨陈王刘宠断他后路,也不得不乖乖选择绕路,绕过梁郡、沛郡,丢盔落甲的狼狈赶往九江郡。

正所谓,落魄之人,人人嫌弃。

袁术万万没有想到,想痛打落水狗的不仅有陈王刘宠,更有扬州刺史陈瑀、九江太守周昂、庐江太守陆康

袁术兵败封丘消息刚传至扬州,他一手举荐起来的扬州刺史陈瑀,便已背叛他:“袁术先败于刘表,后败于曹操,衰势已定。今世之势,不但君择贤臣,臣亦当择君而侍袁术,非明主也”

于是,扬州刺史陈瑀遂聚集诸官吏,高调宣布其将自称为扬州牧,从此与袁术一刀两断:扬州非但不供给袁术粮草;更不许袁术踏入庐江、九江一步。

听闻陈瑀逆兵守城,不愿接纳自己,袁术黑着脸引军后撤,一边收拢溃兵,一边集结部队:“不杀陈瑀老狗,我袁术誓不为人”

袁术的性格,重武轻文,喜猛将厌儒生。因此,袁绍在士大夫为主体的汉世官僚群体里的名声,相当不好。

陈瑀这边宣布脱离袁术,庐江太守陆康那边已经响应陈瑀号召。庐江太守陆康做的比扬州刺史陈瑀还绝,陆康不但不接纳袁术,更令兵卒严守淮河,配合陈瑀死守寿春,截断袁术与汝南郡老家势力的联合。

九江太守周昂,虽与陈瑀、陆康不同心,但他亦绝不会支持袁术——因为他是袁绍安插至扬州的棋子。

此周昂,不是别人,正是周昕之弟,周喁之兄。

第411 真定鏖战:求仁得仁,求义得义(上)

第411真定鏖战:求仁得仁,求义得义

第411真定鏖战:求仁得仁,求义得义

青龙三年正月,颜良出函谷关,取东司隶;徐晃出上党郡,取河内郡怀县;裴茂出武关,取南阳郡。

三军并出,天下为之震动。

冀州。袁绍急令第三子袁尚,屯军沁水北岸的武德县,逆兵徐晃、颜良。

兖州。曹操无暇剿杀袁术,便连忙奉袁绍军令,与夏侯惇屯兵两岸的垣雍城、扈城亭、卷县,隔拒来势汹汹的颜良。与此同时,曹操又令朱灵戍兵酸枣;曹仁勒兵官渡渡口;夏侯渊总镇中牟;任俊留守济阴提供军粮所需。

豫州。

案,豫州刺史本是孙坚;孙坚死,袁术又表孙坚之侄孙贲为豫州刺史。不过,如今孙赍与孙策返回吴郡曲阿老家,为孙坚治丧;袁术主力又被曹操击溃于兖州,豫州刺史府却是空空如是。于是,袁绍遂立即又举荐郭贡为豫州刺史,以之取代孙赍、孙贲在豫州的影响。

此时此刻,新上任的豫州刺史郭贡,来不及招安豫州诸郡太守,便匆匆组织万余步卒,屯军颍川郡长社、颖阴、阳翟三县,依托淮河上游几条支流,防备关西步骑。

兵出关西之后,颜良、裴茂分别勒令前军先锋,小心试探下曹操兵、郭贡兵的具体战力。

前锋将校很快给出结果:曹操兵相对精锐,尤善防守,不易破击;郭贡兵,虽良莠不齐,却胜在人多,补充速度快,难以粉碎。

简而言之,无论曹操兵还是郭贡兵,关西汉军皆别想一战夺一州数郡。尤其是,节令气候也不允许关西汉兵急促交战——三九四九冰上走,鹅毛大雪飞满天,青龙三年正月中旬的一场大雪,瞬间将东司隶、西兖州、西豫州、南阳郡染成一片白色。埋没小腿肚的积雪,可不是冷兵器作战的好场地。

随着这一场冬日大雪,南阳战事、荥阳战事,自然不出意料陷入停顿。趁此时节,长安朝廷遂令颜良、裴茂就地休整,安抚南阳郡、东司隶,并诛杀征讨郡内不服的逆贼、乱党。

荆州。

随着关西汉军不战而取南阳、东司隶,荆州刘表也恐慌起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为试探刘杲心意,刘表遂主动请裴茂赶赴襄阳,假意说道:“昔日董卓败坏两京,引得天下诸侯纷纷叛贰,拥兵自立,乃竟有王刺史{荆州刺史王叡}为贼兵所杀之事。彼时,汉室大乱,贼臣专权,乱匪虎争,天下土崩,郡县残破,百姓流离。我孤身远来荆州之后,选将练兵,先平宗贼,再拒袁术,虽未能助新天子复兴汉室,却也保得荆州八郡百姓不为盗寇所侵,勉强算是不负雒阳诸公所托”

“而后,关西幸得光武复出,先解并凉之患,再平董卓之乱,重铸汉室日月,洗去旧朝污垢,迎来新朝光明。表,区区一庸才,手控荆州八郡,引导数百万百姓,竟远不能助圣天子平荡西京之乱,近不能剿灭袁术、袁绍恶贼,心中常怀无限愧疚,日夜不能安心入睡。今日,终于等到圣天子及时遣将军东来接收荆州,我终于可以睡上安稳觉啦不知圣天子将以何人为荆州刺史,若是有用的上我刘表的地方,裴将军只管说。”

裴茂哪里不知刘表心思,连忙肃然回复道:“刘荆州说的哪里话孤身安八郡,一城挡万兵,刘荆州你若是庸才,新旧两朝勋臣,岂不是一群连庸才都不如的废物呵呵,刘荆州切莫自谦太过,否则岂不是当面骂我无能”

稍稍缓和气氛,裴茂又安抚刘表道:“长安天子曾言:若非南有刘荆州,北有刘虞州,天下九州早已属袁氏矣正如天子所言,害国害民之贼,天下刘氏共击之适逢汉室大乱,盗寇四起,岂不正是诸刘氏匡扶汉室之时?青州齐王后裔刘繇,正不远千里赶奔江淮,助天子以讨不顺之贼,况乎刘荆州乎?州牧之职,唯贤唯能,刘荆州既有‘孤身安八郡,一城挡万兵’的才干,长安圣天子岂会允许刘荆州颓废岁月?天子正欲令刘荆州在南中国大展鸿图,立下封王之功勋,刘荆州怎可以泛起功成身退之心南有袁术,北有袁绍,算什么功成之时”

“封王?”刘表双眼猛的一亮。不过,刘表很快垂下头,将心中的震惊尽数掩饰于心底。

裴茂意味深长望着刘表:“诚然,高祖皇帝曾有遗命,非刘氏不王。不过,刘荆州本是前朝鲁王后裔,却是没有这个忌讳今,天下九州骚乱,刘氏诸侯王,却无一人能够效仿齐桓晋文之事,入京勤王杀敌。呵,无功则当不起王公之赏,又曰‘君子之泽,三世而斩’。一如光武皇帝复兴汉室时,今日诸侯王必将全部废弃,改封以今日诸侯王。将来……将来若是刘荆州能够立下大功,未必不能继承鲁王之祀。”

刘表晓得:封王之事,说起来虽然比较玄乎,但是裴茂敢将之拿出来与他议论,背后肯定有刘杲授意——无刘杲授意,陡论封王之事,必是死罪。

汉世承接春秋战国,异常看重王这个爵位。王,相当于独立行政单位,曹操受封魏王,曹丕才能顺利禅让;孙吴受封吴王,才能取年号,行王事。这是汉世朝政变更规矩。

且不管刘表将来能不能顺利继承鲁王之祀,单是刘杲能将“封王”拿来说事,就足以说明刘杲的诚意——但凡割据一方的军阀,类如公孙度等等,倘若没有一统九州心思,其心中最大的期盼,不就是裂土分封为王侯吗?

因为“鲁王”这两个字,刘表心情陡然转好:“闻听去年关西缺粮,天子竟一日一餐,荆州上下无不痛哭流涕,恨不得将家中存粮,尽数送往关西救灾。无奈,袁术逆贼横霸南阳郡,阻隔荆州与关西之间走动道路,荆州百姓虽有心援助关西粮食,却也隔山望水空悲切。唉,旧日的事,就不提啦。粮食短缺危机虽过,但我寻思着,关西数十郡,大抵尽是些贫瘠土地,长安的存粮、粮草军需,怕是也很有限。故,我特意为裴将军准备三十万石粗粮。”

“三十万石粗粮,不多。不过,裴将军你也晓得,这些年荆州虽无盗寇劫掠之患,但是自冀、兖、司隶诸州郡,赶赴荆州求食的流民,却足足近百万人。荆州的粮食,良苦存不住啊裴将军可千万别错以为我刘表有两可之心。”

===

冀州,常山郡,真定县城。

自青龙二年十一月,至青龙三年正月,三个月,接近一百天鏖战,郭嘉却仍未击败沮授、张颌,拿下真定城。

你攻城池,我守城墙。

你起土山,我挖地道。

你起云梯,我煮金汤。

你造床弩,我建瓮城。

你若劝降,我杀来使。

……

就这般,围绕着小小真定城,沮授、张颌与郭嘉展开无数次铁血较量。单是望着被鲜血浸染的城墙,便足以推测出真定鏖战是如何的残酷。

秋去东来,枫叶红了,大雪停了,战争结束的哨声却还未听到。

随着天气渐渐转寒,关西汉兵逐渐削弱攻城力度,刘杲、袁绍双方真定鏖战的结束时间,看起来更是遥遥无期。

围城之战,要么速战速决,要么一围就是半年、一年,乃至数年。这是冷兵器时代的常态。

似卢植兵围广宗,似历史上曹操兵围邺县,皆是耗日许久,才分出胜负。真定鏖战,在外人眼中,也有向半年、乃至一年发展的迹象。

瞧见真定久攻不下,上至张燕、文丑诸将军,下至郭淮、庞德、马超、郝昭诸校尉,感到憋屈之余,又纷纷向郭嘉建议:“真定一时难以攻克,不若先分兵奔袭他郡,破灭袁绍主力,然后再回来彻底剿杀真定。”

郭嘉却不听众人劝说,坚持已见:“袁绍屡战屡败,士气低落,弃衰力疲。袁绍兵此时之所以未曾溃败四散,全因真定城久攻不下,遂欺我关西汉军不善攻城也尔等若是越过真定奔袭他县,袁绍诸部将,必将小觑我军攻城能力,纷纷自守城池以等援兵来救。冀州九郡,一百五六十县城,若是一一苦攻,那将攻到什么时候?而且天气转寒,战马难走,不易奔袭,此时奔袭冀中,无疑是以我之短,击敌之长。”

“与其如此,不若借真定之战,培养士卒攻城技巧。自古无有不破之坚城,沮授、张颌能打是不错,可他却不能凭空变出无数粮草。真定人多粮少,能抗过三月,却绝不能坚持至冬雪融化时。届时,我军携大破真定之势,再破袁绍主力,必将恐惧袁绍军将,使他们主动投诚于我”

郭嘉这一席话,说的也像那回事。再说,气候转寒,天空随时有可能飘起大雪,的确不适合战马奔驰野战,张燕、文丑也就遵循郭嘉的意思,约定冬雪融化时,再总攻冀州袁绍。

与此同时,奉刘杲旨令,将欲与扬州刺史刘繇一起招抚江淮的刘晔,轻骑来到真定城外。郭嘉前时发动冀州攻势,公孙瓒害怕热火上身,遂不理会与袁绍和亲的约定,果断撤离河间郡、渤海郡,抽身事外。公孙瓒撤离后,渤海郡、河间郡立时变为权力真空地带——郭嘉为避免将战线拉的过长,不愿向渤海、河间低地郡县派遣远征部队;袁绍曾有意接收两郡,结果其派遣来的军队,半路上却被关西汉军要击歼灭。

简而言之,由于公孙瓒的主动撤退,关西汉军意外获得一个不稳定的出海口。

渤海、河间两郡,道路虽然危险,但是比起穿插荆州赶赴扬州,还是较为安全些、自主些。正是基于这个因素,刘杲外放刘晔出镇江淮时,特意嘱咐他过并州、太行山,出渤海,乘海船至青州征辟刘繇、太史慈,再与刘繇、太史慈共去江淮。

因为途径真定,刘晔东来时,又多兼职一个慰问前线将士的使者身份。

刘晔、郭嘉两人,同时为刘杲所辟,且两人年龄相仿,都是关西政权体系内少壮派之中的少壮派:刘晔二十岁,郭嘉二十三岁。因为种种相似处,两人共在长安时,私人友谊相当不错。

于是,刘晔来真定后,丢弃官场繁琐礼节,直奔郭嘉军营——却是刘晔晓得,郭嘉行事洒脱,相来不在乎虚礼。

刘晔甫一见郭嘉,就直接道出来意:“扬州事关未来天下大势,片刻不容迟缓。我之所以停留真定,主因不是慰问前线将士,而是受天子之托,送你一件好东西。”

郭嘉呵呵笑道:“什么好东西,值得你亲自送来?”

刘晔令亲随抱来一个包裹,丢给郭嘉:“行军打仗用的冬衣,你说值不值得?”

郭嘉打开小山似的包裹一看,却是一件制作粗糙的厚实棉衣。

前面说过,刘杲之前,汉世虽有棉花这种植物,但是由于种种原因,汉世人大多把棉花纯碎当成花草来养。刘杲尚未并州牧时,偶然发现此事,遂连忙令人收集棉花种子,改良棉花品种,开发棉花价值,并于阳光较为充足的河东郡以及凉州乃至西域,开辟无数亩棉花田,大量种植棉花,推广棉花。

郭嘉初来关西,不太关心棉花这类非粮食的农作物,所以自然不熟悉棉花的军事价值,不晓得刘杲的良苦用心。

刘晔大概讲解一番棉衣的优秀护暖作用:“棉衣穿起来宽厚、粗壮,影响刀兵、剑兵的临阵战斗力。不过,若是用来急行军、平时戍守,埋伏弓弩手,却能令士卒,在酷寒之日,也能发挥百分之百的战斗力……”

刘晔尚未说完,郭嘉已经双眼通亮:“岂止如此。幽北苦寒,民不乐居,正是因幽州气候恶劣,朝廷为维持幽州统治,每年都必须向幽州贴补大量钱财——呵呵,朝廷总不能要幽州戍兵学习鲜卑、乌桓、三韩等野胡,钻猪洞取暖吧?我在长安时,曾就此事统计一番:自光武中兴以来,一近两百年时间,朝廷足足向幽州贴补四百八十九亿文铜钱。四百八十九亿,那可是六点四亿斤五铢钱啊。”注:此处斤两,指汉斤

“天子既令你带来棉衣,便说明,这种棉衣肯定比较廉价,且能大量生产。犹如铁剑、角弓、铜驽、长枪,可装备数万人乃至全军数十万。此时能装备全军数十万人,将来必能贩卖给数百万幽州百姓。幽州百姓一旦能够不惧酷寒,远走东北山川,那即是鲜卑、乌桓、匈奴等野胡末日来临。”

刘晔连连点头:“奉孝正好与我想到一处。我就此物,仔细询问过天子,得知:这棉花,不但能制成棉絮,填充冬衣防寒;亦能纺织成细线柔丝棉纱,制作为棉布、棉衣。呵呵,奉孝你或许不知,这件棉衣所用布料,亦是先将棉絮纺织成棉纱,再以棉纱纺织成棉布。也即是说,这件棉衣是纯棉棉衣,无论是内里的棉絮还是外面的布料,原料皆是棉花。”

“自棉花在河东郡、凉州大面积种植以来,天子又在长安聚集无数纺织机匠、木匠、铁匠以及其他手艺灵巧的匠工,努力改良、研制弹棉花机、棉纱纺织机。棉花质量优于寻常麻革,产量又胜丝帛千百倍,所以,由棉花纺织出来的棉布,价格比丝、绢、素、锦绣、丝绸低廉千百倍,数量却是丝绢、锦绣、丝绸千百倍。也即是说,棉衣将来可大量供给贫士寒民穿戴。天子曾言,如若匠人能够研制棉花纺织机成功,那么三十年内,帝国六千万百姓,将可人手棉布一匹,无须再担忧冬日苦寒。”

“待那时,非但中国内郡百姓有暖冬可过,类如漠南漠北这些条件恶劣的环境,汉军也将能够长时间屯戍、巡视。鲜卑、匈奴、乌桓等等野胡,若是再想反叛,代价最少增加十倍。棉花一物,非但能解近忧,更能缓解帝国未来边疆之忧。”

“不过,眼下棉布、棉絮产量有限,尚不能大量装备军伍。今年冬天,你还得苦熬。我此次带至真定的一千八百件棉衣,总共三十六种样式,有外穿的,有内穿的,有剑士穿的,有弓弩手穿的,简而言之,都是些试用的样品。你选择一部精锐步卒,让他们给出适当意见,以方便军队未来大批量装备棉衣。”

听到刘晔带来的一千八百件棉衣,不过是些试用的样品,郭嘉登时大为泄气:“原来是把我帐下兵卒,当成神机军,试用各类新式武器、装备呐我还准备出其不意,在大雪天来个千里奔袭,给袁绍个惊喜呢”

刘晔笑道:“莫急,莫急。讨袁绍时装备不成;征讨公孙瓒、公孙度时,肯定用的上。哎,先不说棉衣,我且问你,真定城到底怎么回事?以你的才能,怎会强攻三月,却无可奈何区区一座小城?”

第412真定鏖战:求仁得仁,求义得义(下)

第412真定鏖战:求仁得仁,求义得义(下)

第412真定鏖战:求仁得仁,求义得义(下)

“我且问你,真定城到底怎么回事?以你的才能,怎会强攻三月,却无可奈何区区一座小城?”刘晔疑惑问道。

此时此刻,长安朝臣诸公对郭嘉的风评很低:一则桀骜不驯,私起冀州械斗;二则奸佞小人,因帝王私恩,骤登重任;三则庸才无能,鏖兵三月,不见略地捷报。

然而,与郭嘉私交甚好的刘晔,却不这样想。

刘晔二十岁陪侍御前;郭嘉二十三岁外放统兵。长安朝臣常常并称两人为“青龙元年两俊”,言其年轻甚于刘杲,言其深受刘杲宠信,言其少年而显锋锐。

刘晔以为:以郭嘉才干,其取真定易如反掌,之所以此时不取,一定是郭嘉另有算计,下一盘他尚未看清的大棋。不过,刘晔人在长安时,将冀州局势仔仔细细推演十数次,却始终不曾瞧出郭嘉为甚不快速攻取真定。一边坚信郭嘉个人才干,一边却又看不透冀北战局的奥妙处,刘晔不禁有些怀疑:“难道郭嘉之才干,远超我所想?”

正是怀着如此心思,刘晔今日才主动“揭短”,询问郭嘉为甚不攻克真定城?

不料,郭嘉却尴尬回复刘晔:“我是真攻不下真定城。”

刘晔一怔,继而讶道:“怎么可能袁绍素未经营过常山郡,张颌是匆忙趋兵来守,沮授是溃军逃窜入内。真定城根本不具备死守条件,你怎会攻取不下?”

郭嘉虽面带愧色,却另有一番自信:“前期,真定城防御器械的确不足,不过我军当时又何尝有大型攻城器械?待我造出大型攻城器械后,真定城内部防御亦已齐备,无法以之定成败。守城之妙,本就贵在上下一心,严密谨慎,无有疏漏。张颌、沮授皆之将,张颌有勇略,足以扼我敢死先登冲锋;沮授有谋略,足以断我攻心策反之策。时至今日,我唯有死围真定城,待其粮乏人饥,才能有破城机会。”

熟悉军阵的刘晔,倒也知郭嘉不是在推脱责任,遂点头说道:“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我冀北之兵,人数虽无真定守军十倍,但是战斗力却是真定守军十倍。真定地势重要,不可不取,你缓兵围之,倒也是稳妥处置……正好我还有些时间,你带我巡视一圈真定城,看能不能给你出几个好主意。”

郭嘉素来佩服刘晔的急智多谋,遂也不介意刘晔反客为主、毛遂自荐,立刻答应道:“正等你这句话。”

刘晔与郭嘉,一人手持一副单筒千里镜,乘马远远眺望真定城的诸守备器械。

刘晔望着真定城墙周遭密密麻麻的防御箭楼,以及斜角防弩放箭城墙,不禁叹道:“不亲身前来真定,我还真不知你的难处。我终于明白,你为甚苦攻三月,却依旧拿不下真定城。这种乌龟壳似的防御,我军还真拿它没办法。”

感叹许久之后,刘晔突然发现一事:“咦?攻城器械有弩车,有云梯,怎却没有砲车、发石机?”

郭嘉解释道:“先前也曾制作三十辆砲车。不过,砲车所射之卵石,重不过一百五十斤,远不过一百步,攻城效果甚微。又,沮授于城头积木为战楼,外覆以浸水牛皮、马皮、羊皮、猪皮,飞石击之无用,火箭射之不燃。三十辆砲车,消耗人力无数,却战果寥寥,而后索性罢之不用。”

刘晔思索许久,道:“我初学战阵之术,首先关注的便是弩车、砲车等大型攻城器械,因此对此了解颇多。一百步之砲车,在强弓手、弩弓手射程之内,效果的确很弱。不过,奉孝你却不知,元年改制,天子于三公府外,另设有户部、兵部、工部三部。其中,工部之下有军械曹,兵部之下有弩砲曹,其中皆有无数匠工,专业研制、改良各类攻防器械。我曾手持天子手谕,随意来往兵部、工部诸曹司,不但得以系统学习机械制作之术,更祥知各类攻防器械。”

“我推荐给你两种攻城利器。第一种攻城武器,是青龙二七型砲车。青龙二七型砲车,是基于前朝各类砲车,并加入扭力杠杆改良而成。二十人齐力拉曳,可将三百斤巨石,抛射两百五十步。恰好,我曾参与青龙二七型砲车具体研制,有此砲车详细制作图纸,可辅助你帐下工匠制作出模型。”

“第二种攻城武器,是火油罐。火油,也即是我们平素所说的石漆。火油燃烧后,水扑不灭,风吹不熄,攻城时最适合用来焚烧木质、毛皮守城器械。尤其是,如若将火油混杂铁钉,封装入薄铁罐之内,用砲车投掷入城内,还能有几率发生剧烈爆炸,大范围伤人。凉州酒泉郡,并州上郡,分别有一个大型自喷火油泉,已经被兵部派兵监控、取油。你可回报长安,请求调来千百罐火油,助你攻城。”

与郭嘉不同,刘晔不但具备超绝军事才华,更对兵器杂学有爱,一向热心关注关西兵器、装备的研发进程。所以,郭嘉不晓得兵部武器研发进程,刘晔却可一一道来。

闻听两百五十步射程的弩车、不惧水浇的火油罐,郭嘉却不喜反忧:“长安竟有如此攻城利器?这等利器,怎不立即调来前线?”

刘晔苦笑道:“奉孝你终究是文臣,不理解匠工们的难处。且不说兵部、工部初建,章程未定,难以有效沟通诸军,供给、派发各类器械,单说砲车、火油罐的具体研发。研发之所以是研发,正是因为其并非可以一蹴而就。便好似砲车,青龙二三甲型、青龙二三乙型、青龙二六型、青龙二七型、青龙二三甲改型,都在分头研发,并且时不时小规模实验,比较其优劣。我所能提供给你的青龙二七型砲车,其实只不过是个半成品,勉强能用,但是报废率极高,不适合推广于全军装备。

“匠工考虑的是如何研发成品,将军关心的是具体成效如何。所以,我能向你提供半成品,尽量方便你攻城,却不敢建议长安匠工就此定型,向全军推广使用。现在的青龙二七型砲车,对后勤的消耗太大,能救急临时辅助作战,却不能常备”

“半成品?原来如此。”郭嘉恍然大悟。

===

刘晔仅在真定停留一天,便在一支轻骑的护送下,过河间郡、渤海郡,乘船驶向青州。

不过,刘晔虽仅仅驻足真定一天,但是其却对冀北战局,却产生深远影响——譬如新式砲车。

因刘晔辅导,郭嘉很快造出三十辆,两百五十步射程的砲车,并在寒冷的冬季里,向真定发起一轮试探性攻击,以此检验砲车的具体威力。

前线回报来的资料,一如刘晔所说:青龙二七型砲车此时尚非完品,虽然威力不错,但是报废率相当高。一天六轮攻击实验之后,三十辆青龙二七型砲车,能继续使用的,仅仅只有十一辆。

然而,郭嘉毕竟是统军大将,思路与匠工不同,他采取的措施,不是奏请长安匠工加紧时间完善砲车,而是足足造了八百辆砲车,并砍伐大量优良木材,源源不断的制作砲车零件,依次投入前线战场使用。

某辆砲车残废,后面立即推来一辆新砲车,继续对真定城狂轰乱炸。

科技永远是第一生产力。

新式砲车才投入前线战场,立即将其峥嵘面孔展现于世人面前:三百斤棱角石块,二百五十步射程,数百辆砲车齐时向真定城抛射……

一轮轮石块冰雹,不但摧毁无数箭塔、战楼,砸毁无数靠近城墙民居、兵营,更直接摧毁无数冀州兵的心理防线——大小碎石遮天映日的壮观景象,看起来无比壮观不错,可砸在人身上,却是很疼很疼。

真定城本土居民抱怨……

冀州兵埋怨袁绍不遣来援兵……

渴望战功封赏的精锐步卒,不是被遮天映日的石块雨砸死,就是心生投降之意:“真定守不住了并州军的发石机太强大了”

简而言之,真定城守兵的心,乱了慌了怕了

站在云楼之上,用千里镜俯瞰真定城的郭嘉,很快敏锐的察觉真定守兵战心已失,正处在混乱状态,遂立即吩咐帐下兵卒冒着冬日严寒,加紧猛攻之势:“真定守卒,因我发石机胆战心惊,人心惶惶。此时正是破城之时,大家再努力一把,必能攻克真定城,过个暖冬。”

一如郭嘉推测,真定守卒在关西汉军的持续猛攻之下,逐渐露出破败之势,渐渐支撑不住。持续三个月的真定鏖战,似乎即将画上一个完美句号。

无论是郭嘉,还是张燕、文丑、贾逵,此时都不禁长舒一口气,露出欣慰笑容……

然而,他们终究还是小瞧了沮授。

就在真定城危若累卵,即将城破之时,沮授突然令一名使者,前来求见郭嘉、张燕。

使者走进军帐后,第一句话,便要挑拨主将关系:“临行前,我家将军特别嘱咐我,务必与贵军能主事之人商议。敢问,贵军之中,谁才是真正主事之人?”

郭嘉立时不软不硬的答道:“若是请降,可请令沮授亲自来见贾护军。若不是请降,非但张将军,便是我,乃至帐外小卒,也不屑与你言事。”

俗话说,脸皮薄之人,压根玩不转外交业务。

使者仿若没有听见郭嘉的讽刺,继续厚着脸皮,执行挑拨离间策略,向郭嘉卑躬屈膝谄笑道:“原来贵军由郭司马主持。郭司马真是英雄了得,竟以弱冠之龄,统帅十数万精锐,横行中国。”

郭嘉又悠然自若的说道:“上有天子,中有朝臣,下有虎符节令,我军中,将、校、司马、护军,各自权限分明,少有权力纷争,远不是你们习惯拥兵自立的乱贼,所能比较。奉劝你一句,类如挑拨离间之类的心思,你还是少玩为妙。不然,若是引得我等不乐,待真定城破之时……便是我与诸位将军心胸开阔,不屑记住你的面孔,但是难免下面不会有人主动击杀你,前来换取我们区区一道善意目光。”

听出郭嘉悠然背后的威胁,使者猛的一惊,顿时汗流浃背。

新式砲车投入前线使用后,大石如冰雹,蛮横摧毁真定城无数防御、民居,使者虽奉沮授前来充任说客,内心其实对守住真定城没甚太大把握。奉沮授之令前来问讯并州军,只是职务本份之事,若是因此搭上性命,乃至连累家人,却是徒惹是非,嫌自己死的太慢。

一念至此,使者立即放低姿态,近乎低三下四的自圆其辞:“怎敢玩弄是非?只是下臣受我家嘱咐,又不懂关西规矩,白白担心一场而已。”

使者稍作调整,直截了当的道出来意:“冀州牧与关西伪帝刘杲之争,争在道义,争在帝王血统。无论谁胜谁败,为的都是光复汉室,平静九州,创太平盛世。故,两军如何交阵皆可,却不能连累无辜百姓。我家将军说,冀州牧与关西伪帝刘杲之争,争在道义,争在天下人心。谁赢的天下人心,谁就是正义,谁就是正统。因是,我家将军入真定城时,便张贴公告:真定百姓,但凡支持关西伪帝者,皆可出城归顺;但凡支持冀州牧者,可自行领取刀兵,前去城墙助战。”

“昔日,真定城百姓厌恶关西伪帝废立之事,纷纷食箪浆壶助我家将军逆兵贵军。然而今日,真定百姓恐惧贵军的发石机,为保性命,纷纷又要出城投降贵军。我家将军曾向真定军民保证过,无论任何原因,只要真定城内军民有意出城归降,他们便可自主出城归降贵军。今日,便是我家将军履行承诺之时。”

“兵法有言:兵者,不详之物,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因是,仁兵行千里不夺百姓一粒粮;君子不杀重伤之卒;将帅不斩降兵俘虏。我家将军亦恳请郭司马、张将军、文将军,能够慈悲为念,仁义行事,广开胸怀,接纳有意投降贵军的城内百姓。”

文丑不屑的冷哼一声:“笑话即便今日不城破,明日不城破,后日不城破,我军月底之前,也必能攻陷真定什么降不降的,有那个必要么?”

张燕亦是兴趣乏乏,颇为腹黑的哂笑道:“哦,我已知之。待我军攻陷真定城后,必令他们好生选择一番”

使者心中一急,登时顾不得郭嘉威胁,连忙大声反驳道:“两位将军难道就不怜悯士卒性命否?我来贵军之意,真定城不分男女老少皆知之。若是两位将军,自持并州军强,孤意攻城,真定满城百姓必然心生沮丧,以为并州军恨真定苦守三月,将欲屠城报复。俗话说,狗急跳墙,人急造反。古语又说,布衣一怒,亦能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若是真定满城军民人人死战,虽然依旧如螳臂当车,不能逆贵军之意,但是贵军伤亡将骤增几何?下臣恳请两位将军务必慈悲为念,允城内百姓出来归顺贵军。”

沮授之暗含手段,彻底表露无遗。

闻听沮授绑架真定全城军民性命,来换取缓冲时间,张燕、文丑登时陷入沉默。

沉默许久后,护军大将贾逵吩咐使者道:“此事事关重大,你且退下,容我们好生商议商议。”

使者退去后,贾逵将目光移向郭嘉:“我的意见,是允许真定百姓出降。奉孝,你的意见呢?”

郭嘉并没有回答贾逵的提问,而是先解释一通沮授的意图:“我们都知道,二七型砲车,虽然看似威力强大,其实并不能瞬间摧毁真定城的防御。真定城之所以稍显混乱,主要是因为骤然遇难,上下恐慌。若是令真定城内普通百姓出来一一归降,一无损沮授兵战力,二可通过这个难得缓冲时间,稳定人心,修建防备砲车的设施。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沮授溃兵入城时,粮草被文丑将军抢掠大半。真定城内人多粮少,纵然一时能够死守城池,终将因为缺少粮食诱发内乱。我之所以对攻取真定抱有百分之百信心,便是因此。若是同意真定城内军民出来纳降,沮授必将趁机清除老弱残兵,将负担统统留给我,他则以忠义之名,游说无数死士与真定城共存亡。也即是说,如若答应沮授,真定城将难攻十倍甚至,再过三个月,我们也别想攻陷城池。”

贾逵依旧紧盯着郭嘉:“你说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沮授与真定共存亡,求的是对袁绍的忠,对袁绍的义;我军接纳归顺百姓,不妄兴屠刀,求的是天子心怀天下的仁。”

“求义得义,求仁得仁,如此而已”

“天子登基称帝,旗号是中兴汉室,旨要在于唤醒天下万民对长安朝廷的信心。唯有令百姓知晓,我长安新朝与雒阳旧朝不同,才能令天下人归心,期盼一个好时代。此时,正是我新朝汉兵,效仿商鞅徙木立信,向冀州展现我长安汉兵风采之时。冯谖{}之侍孟尝君也,焚烧债券,收取仁义;今日我弃真定不攻,亦是为天子收揽仁义。”文章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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