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怀王 - xp1024.com
《大楚怀王》


第一章 楚国怀王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个重来的机会,我一定不会禽兽不如,而要做一个货真价值的禽兽。”熊槐在淹死之前,心中留下一个强烈执念。

今天是他交往一个月女友的生日,和女友共进晚餐后,他将女友送回她家,本想趁机禽兽一番。

结果不知是女友太紧张还是交往时间太短的缘故,女友将他推开,骂了一句禽兽。

当时他脑袋一懵,以为女友不愿意,就给了自己巴掌,道歉后,在女友诧异的眼神中离去。

回家的路上听到有人大喊有人落水了,就前去救人。

结果,那个小女孩救上去了,他却没有上去。

临死前,熊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还是处男,这辈子真不值,如果有来生···

迷迷糊糊中,熊槐听到有人轻唤。

“大王,你怎么了?”

“大王?”熊槐听到声音,猛地一下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一个一丝不挂的倾国倾城女子,坐在床上,正担忧的看着他。

只见她一头如丝缎般的黑发随意的散落在肩上,细长的凤眉,一双眼睛似水凝珠,玲珑的琼鼻,粉腮微晕,滴水樱桃般的朱唇,肌肤白皙滑嫩,吹弹即破煞是可爱,蛮腰纤细,楚楚动人。

一只玉手摸着她的心口,遮住一半春光,一幅担心受怕的模样,格外惹人垂怜。

“大王,你刚刚吓死我了。”女子怕怕道。

“吓死你,难道我还没死?”熊槐一双贼眼直射那一半春光。

见到熊槐那直勾勾的眼神,女子从容的把手从心口移开,露出所有的春光,一双纤纤玉手放在熊槐的胳膊上,娇声道:“大王春秋鼎盛,为何出口不吉!”

“你是谁?”

“大王我是郑袖啊!”

“郑袖?”熊槐满眼的疑惑,这个女人他不认识,这个名字他没有听过。

熊槐清晰的记得自己被淹死了,现在怎么会出现这里,不由伸出一只手勾住女子的下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难道我这是在做梦。”

女子一转眼珠,一双媚出水的眼睛半眯着,笑道:“大王你没有做梦,却在说梦话哩。”

猪蹄一路向下,翻山越岭,感受着女子身体上传来的清晰触感,熊槐自己身体明显产生本能的反应,让他意识到,这好像不是做梦,他应该穿越了。

那么现在有一个问题摆在他面前,他究竟是谁。

不,这个问题不重要,看着面前这个一丝不挂的绝色美人,他究竟是兽性大发禽兽一番呢,还是禽兽不如呢?

这个问题从来都不是问题。

于是···

熊槐好似有了无穷的精力,天上的月亮都用云彩遮住自己,害怕的躲藏起来。

心满意足,郑袖昏睡过去后。

熊槐开始回味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不想,这一回忆,前任的记忆碎片,就开始一段一段的冒出来。

不管是近期的记忆,还是很久远之前的记忆,全都在脑海中浮现。

一阵头晕脑胀之后,熊槐一阵懵懂。

我是楚王?战国时代楚国的楚王!

这是熊槐吸收了前任的记忆后,率先在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念头。

熊槐露出惊喜之色,没想到他这个饱受唯物主义熏陶的现代化青年,也会有穿越这么离奇的一天,而且还是穿越到楚王的身上。

接着,熊槐再次看向床上昏睡过去的丽人,这个自称名叫郑袖的女子。

看着她那慵懒疲劳的娇容,前任脑海里一段段关于郑袖的记忆,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这是前任最喜爱的女人。

一股亲近喜爱之感油然而生,不知道是受前任的影响,还是受到自己第一次的莫名感情,不知不觉间,熊槐的手再次伸向郑袖如花似玉的脸颊。

感受到郑袖身上传来的真实触感,熊槐总算将自己心中的不安感稍稍驱散。

现在的他,唯恐自己在做梦,然后一觉醒来,突然发现刚刚所发生的一切,仅仅只是一个黄粱美梦。

犹不自信的熊槐,最后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的捏了一把,一股刺痛传到脑海中,明确的告诉他,这不是一个梦。

“我成了楚王!”熊槐自言自语的傻笑道:“酒池肉林,三宫六院,后宫佳丽三千,从此不再是梦想。”

“等等,这些东西以后再说,先确认一下时间,要是自己是战国末期的楚王,那就不太好了。”

一想到千古一帝秦始皇,熊槐顿时打了一个冷颤。

很快熊槐就从记忆中得到现任秦王的信息,现在的秦王名字叫赢驷。

至于赢驷是谁?这个不重要,不用在乎这些细节了。

熊槐这个历史业余专家,表示毫无压力,只要不是嬴政政哥就行,其他的秦王都无所谓了!

确认了秦国的秦王不是政哥后,熊槐毫无压力的回忆起楚国的事情。

在前任的记忆里,记忆最深刻的楚国大臣是令尹昭阳。

昭阳是谁?

熊槐表示,来自后世的他,对于这个人物毫无印象,可能是淹没在历史尘埃中的家伙吧。

接下来的楚国大臣,前任记忆力最深刻的人物是···

屈原!

屈原是谁?

熊槐第一印象是粽子。

接下来是端午节。

然后是学过的课文《离骚》。

我擦···

这是一个千古流芳的名人啊。

要不是他跳江,后世就少了一个节日,如果不是纪念他,哪来的国家法定节假日?

屈原,好人啊!

等等!

屈原为什么要跳江来着?

熊槐绞尽脑汁,终于想起来了,好像是楚国亡国了,然后这个伟大的诗人,受不了打击,就跳江自杀了。

“···”熊槐顿时无语,弄了半天,貌似自己还是亡国之君啊。

话说屈原时代的楚国,究竟是怎么亡国的?

熊槐冥思苦想,终于从有限的历史知识中,想起语文老师讲《离骚》时所发出的感慨。

“唉,每次读《离骚》,总是叹恨楚怀王听信谗言,而疏远了伟大的诗人屈原。”

一想到楚怀王这个名词,熊槐猛然一惊。

“我擦,我居然成了楚怀王,千古傻缺楚怀王!”

第二章 满朝恭贺

楚怀王最出名的事情是什么,哪怕是历史小白都知道,他最出名的事情有两件。

其一是疏远屈原,其二是听信张仪割地的谎言。

一想到张仪,前任的记忆立即冒了出来。

熊槐顿时懵了。

因为就在今天白天的时候,前任接见了从秦国来的使者张仪。

张仪是来送礼的。

商於之地六百里。

只要求楚国和齐国绝交。

而且前任已经很高兴的同意了,决定明天在朝会宣布自己的伟大胜利。

“这···”

哪怕只是历史业余专家,熊槐也知道这一件事。

这件事成就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张仪,简直巧舌如簧,骗死人不偿命,纵横家美名百世流芳。

另一个就是楚怀王,简直智商不在线,成为愚蠢的代名词,千古留名。

熊槐唯一庆幸的是,前任还没有正式派出使者和齐国绝交。

一旦楚国和齐国绝交,那么楚国必然走上历史的车轮轨迹中。

如果这样,那么前任,不,是自己,必然会和历史中的楚怀王一样,成为遗臭万年的大傻帽。

这简直不能忍。

就在这一刻,熊槐下定决心,明天是死活不同意和齐国绝交的。

至于大诗人屈原。

熊槐一想到他,前任的记忆力立即冒出《离骚》。

这一首将楚怀王比作美人,然后移情别恋的诗,满满的都是基情。

熊槐最初学《离骚》的时候,心中就满怀对屈原和楚怀王两人不正当关系的猜测。

现在自己成了楚怀王,当然知道这只是瞎扯,前任和屈原可是清清白白的。

屈原和前任的关系现在并不重要,重要是另一件事情,那就是《离骚》已经写出来了。

“···”熊槐无言。

熊槐承认《离骚》写的很好。

但是令熊槐崩溃的是,这部瑰宝级别的诗,在成就屈原爱国诗人的同时,还将楚怀王牢牢地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成为楚怀王听信谗言,识人不明,不会用人的铁证。

前任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将屈原从左徒的位置上,贬成了三闾大夫。

但是,问题是光是贬谪了屈原没有用啊。

《离骚》这么优秀的史诗巨作,已经流传大江南北,传遍各国了。

这让熊槐想起自己那个时代,以后很红的歌,那首老板带着小姨子跑了的歌。

现在熊槐感觉自己就成了歌中的那个王八蛋,而且估摸着要一直传唱到宇宙末日那一刻。

怎么办?

熊槐茫然。

在屈原没有写出来之前,熊槐还有办法补救,但是现在屈原已经把诗写出来,那么该怎么把《离骚》收回去呢?

难道要焚《离骚》坑屈原?

熊槐冥思苦想,却没有任何办法。

或许因为太过劳累的缘故,就在熊槐思索间,竟然不知不觉的昏睡过去。

“大王,令尹昭阳以及诸位大臣已经等候多时,请问大王今日是否前去议事。”

熊槐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间被叫醒,一眼望见昨夜风流无数的郑袖,得到前任的记忆,顿时感觉郑袖变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顿时看呆了。

察觉到熊槐的异样,郑袖妩媚的一笑,楚王后宫佳丽无数,但真正得宠的,只有她一人。

如今楚王寡人有疾,她自然要满足楚王,想到这,郑袖开口对外面的宦官道:“大王有恙,今日不朝,明日再议。”

这种事郑袖已经不是第一遇到,说的极为顺口。

“慢。”熊槐突然开口,此时他已经记起今天即将要商议的主题,那就是跟齐国绝交和秦国结盟的问题,这件事可是楚国的头等大事,也是关系他千古名气的大事,熊槐一刻也不想拖。

通盘楚怀王一生,除了误信张仪,以及驱逐屈原这两件事,其他的问题都不大。

只要他自己不作死,送上门让秦国绑架,基本上富贵一生。

作为后来者,熊槐可是有追求的人,即便是做不了楚始皇,那也不要遗臭万年。

想到这里,熊槐大声对外面的人道:

“请令尹以及诸位大臣稍候,寡人随后就来。”

“唯。”门外的宦官应到,随后一阵脚步声,由近及远,有大变小,消失在远处。

郑袖见楚王当场打脸,也不反驳或者撒娇,反而立即起身向外唤道:“来人,速速伺候大王更衣。”

这就是郑袖的争宠手段,那就是绝不违背楚王的意志,哪怕楚王抛弃她,移情别恋宠爱另一个女子,她也从不在明面上违背楚王。

昔日,魏国送给楚王一个绝世佳人,楚王喜欢的不得了,对魏女的宠爱程度超过了郑袖,结果郑袖表面上不生气不争宠,对魏女的照顾,面面俱到,对她比对自己还好,成功的在楚王和魏女那里树立起形象。

结果等楚王和魏女放下戒心,她利用楚王和魏女的信任,仅凭一句话,不仅成功夺回楚王的宠爱,还把魏女的鼻子削掉。

在郑袖的服侍下,熊槐穿好衣服,在数位宦官的引路下,来到议事的大殿,以令尹昭阳为首的楚国重臣,已经在大殿中等候多时。

大殿恢弘而大气,熊槐根据记忆,走到大殿的正上方,跪坐下。

“拜见大王。”众人行礼道。

“免礼。”

“谢大王。”

等大臣们全都跪坐好,熊槐直接抛出今天的主要议题,“众位爱卿,昨日秦国使者张仪来访,愿意以商於之地六百里,换取我们楚国与齐国绝交,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虽然熊槐心中有一万个不答应,但是这件事作为当前楚国最重要的大事,还是要拿出来和群臣商议,不能自己一言而决。

另外即便是有前任的记忆,熊槐也想把这问题抛出来,看看楚国的大臣们究竟是怎么想的,试探一下楚国群臣的水准,究竟有多少人目光长远。

听到楚王的问题,以昭阳为首的大臣,对视一眼,全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了然。

其实在张仪面见楚王之前,已经将楚国的重臣们疏通不少,对症下药,将他们说服。同时,昨日张仪以六百里地,以及赠送秦国美人给楚王做妾的代价,换来楚王的龙颜大悦的消息,也在张仪离开楚宫后传遍郢都。

既然楚王有意,而且大家都不反对,那就这样吧。

然后,殿中的大臣整齐的直起身体,向楚王一拜,齐声贺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损分毫,而获得商於之地六百里。为大王贺,为楚国贺。”

熊槐被大家如同排练好整齐一致的动作和声音吓了一跳,见大伙全都同意与齐国绝交,投入秦国的怀抱,顿时心中充满沮丧。

自从秦国商鞅变法之后,日渐强大起来,成为战国七雄中的超级大国。

为了限制日益强大的秦国,五年前,在公孙衍的周旋下,六国合纵,一同进攻秦国,企图削弱秦国,结果秦国兵出函谷关,以少击多,大败合纵联军。

那一次的联军总指挥,不是别人,就是自己的前任,害的楚国在各国面前丢尽颜面。

而另一个史上牛逼哄哄的赵武灵王,也是在一战以后,痛定思痛,认为赵国和秦国差距太大,赵王的王号名不副实,只会招人笑柄,于是把自己赵王的名号去了,回到赵君的位置。

昔日六国伐秦都失败了,即使有六国不团结的缘故,但是秦国的强大,也是可见一斑,已经远远不是一个国家能对抗的了。

熊槐心中哀悼,自己的臣子尽然一个有点眼光的都没有,难怪历史上前任以及诺大的一个楚国,居然会被一个张仪所骗。

第三章 王佐陈轸

熊槐看了看殿中的群臣,这就是我大楚国的精英,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看出问题的严重性?

目光从长拜不起的大臣身上扫过,这些人都是目光短浅的家伙,熊槐遥遥头,暗想:“或许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还好本王来自后世,目光长远到未来两千年,开挂人生真爽。”

突然,熊槐看到两个坐在原地,一个人摇头,一个人沉思。

熊槐通过记忆得知,摇头的人是客卿陈轸,从秦国前来投靠的大臣。

至于另一个,就是成就楚怀王千古昏庸美名的屈原,加上成就楚怀王愚蠢的张仪,这就是熊槐成为楚王后,最担心遇到的两人。

张仪昨日已经被前任召见,现在屈原又碰上了。

松一口气的同时,内心也是崩溃。

“卧槽,这就那个传说中的基友,为什么屈原动笔如此快?”熊槐惨然,脸色一变,不怀好意的瞪了屈原一眼。

《离骚》这一首楚辞,在后世就是显示楚怀王的昏庸,衬托屈原伟大的最好证据,牢牢的将楚怀王钉在历史耻辱柱上。

屈原见楚王看来过来,本来以为楚王回心转意,要和他再续激情,正要起身说话,不想接下来就被楚王一瞪,不明所以,直接哑了,僵在原处。

见屈原呆在原处,熊槐嘴唇微微翕动,知道自己干了一件蠢事,于是忽视屈原,转头向陈轸问道:“寡人不发一卒,而且没有伤亡一名将士,就得到商於之地六百里,寡人认为这是一次外交上的重大胜利,朝中文武大臣都向寡人道贺,偏偏只有贤卿一人不道贺,这是为什么?”

“大王,臣陈轸有话说。”

熊槐见陈轸一脸庄重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文武两侧中间,对自己行了一礼。

熊槐点点头,楚国还是有人的,最起码陈轸就是一个。

然后在其他人差异的眼神中,陈轸镇定自若道:“因为我认为,大王不但得不到商於之地六百里,反而会招来祸患,所以臣才不敢随便向大王道贺。”

熊槐见陈轸出面反对,心中松了一口气,这家伙不错,目光长远,知道楚国得不到土地,张仪就是一个骗子。

至于另一个被自己瞪住的屈原,等等再续前缘。

不过,见楚国其他人全都不出所料地表情,面色古怪的看着陈轸,一幅准备看好戏的模样,不禁觉得奇怪。

难道我忘记什么,怎么大家全都认为陈轸会跳出来反对,全都打算看好戏的样子呢。

仔细一回忆,顿时记起,陈轸原本是秦国的大臣,就是因为和张仪争宠失败,才投入楚国怀抱的,如今张仪出使楚国,陈轸会怎么样?

熊槐心中愕然,难道这是为反对而反对,专门对人不对事。

“这是何故,陈卿为何会如此说?”熊槐面无表情问道。

陈轸回答:“大王,秦国之所以重视楚国,就是因为我们楚国有齐国这样的强大国家作盟友。如今秦国还没把地割给大王,大王就跟齐国断绝邦交,如此就会使楚国陷于孤立状态,秦国又怎会重视一个孤立无援的国家呢?何况如果先让秦国割让土地,楚国再来跟齐断绝邦交,秦国必不肯这样做;要是楚国先跟齐国断交,然后再向秦要求割让土地,那么必然遭到张仪欺骗而得不到土地。那时大王北与齐国断交,西与秦国生崐出怨仇,两国必定联合发兵夹攻。”

陈轸的分析鞭辟入里,深入浅出,令人深省。

熊槐深以为然的微微点头,楚国离秦国近,而齐国离秦国远。按照后世那个大名鼎鼎的远交近攻的策略,秦国要选择结盟国家,肯定会优先考虑齐国,而不是尽在咫尺的楚国。

当然,现在提出远交近攻的第一人,为楚国续命出馊主意的春申君黄歇,而熊槐身为历史业余专家,现在也不知道春申君出生了没有,但是想来即便已经出生,也还在吃奶之中吧。

反正秦国现在还没有这个策略,秦国未来脑袋犯抽,劳师远征齐国,还是发生了好几次的。

熊槐的眼中流入出极为赞赏的目光,屈原还没有说话,现在还不知道他的态度如何,但是陈轸的智慧已经相当厉害了,用三国演义的话说,这就是王佐之才。

熊槐欣喜问道:“那么依贤卿只见,我们楚国应该如何应对呢?”

陈轸答道:“为楚国算计,不如我们暗中与齐国仍旧修好而只表面上绝交,派人随张仪回去,如果真的割让给我们土地,再与齐国绝交也不晚。”

“啥···”熊槐目瞪口呆的看着陈轸,你刚刚卓越的智商去哪了?难道刚刚费用用完,现在智商欠费中?

如果秦国已经把商於之地割让给我们楚国了,为何还要同齐国绝交。我们得到了地,然后不与齐国绝交,既能得到好处,还能好好的秀一秀楚国的智商,顺便嘲笑秦国的智商,这不是完美的结局,为什么还要和齐国绝交。

熊槐诧异的看了一眼陈轸,感情这位也同意和齐国绝交,只是担心秦国不讲信用,要求秦国先给地,然后楚国再与齐国绝交。

虽然这一先一后进行换位,但是最根本的绝齐连秦的思路还是没变。

熊槐眼睛中的亮采一暗,暗叹:“我大楚国这是怎么了,从外国引进的高级人才,目光同样短浅,只看眼前微末利益,而把长远的打算抛在一边,难道真的要我赤膊上阵!和这些大臣开撕?”

“唉,也不知道我楚国春申君现在在哪,不知道断奶了没有,真是人才匮乏。”

“不对,虽然春申君还不知道在哪,但是那个前任的基友屈原就在面前,后世对他的评价可是很高的,只叹前任不会用人,没用重用罢了。”

想到这,熊槐把目光转向刚刚被瞪了一眼的屈原,递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屈原见楚王将目光看过来,略带期待的眼神,让他精神一振,顿时残血变满血,神采飞扬。

第四章 屈原进言

身为一个具有强烈爱国主义情操的人,从小立志报效楚国的人,一个准备将自己奉献给楚国和楚王的人,身为一个对楚国的感情仅次于楚王的人,是时候出面打消楚王的顾虑,进行最后的决策了。

受到楚王鼓舞的屈原,走了出来。

站到陈轸一旁,向熊槐一礼,起身道:“大王,平以为客卿所言乃是稳重之言,秦国乃是虎狼之国,张仪也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他们的话决不可信。如果正如客卿所言,秦国只是假意要与我楚国结盟,而我们轻率的与齐国断交,必然同时得罪秦齐两国,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

熊槐听到屈原的第一句话,就是同意陈轸的意见,顿时有种要骂人的冲动。

这就是我寄予厚望的万年好基友,这就是后世认为才气冲天的中国第一位浪漫主义诗人,这就是后世被认为才华横溢的屈原?

见楚王坐在上方,一时间陷入思想斗争中,屈原在此向前走了一步,大声道:“大王,切不可听信张仪一面之词。秦国要我们楚国和齐国绝交,可以,除非秦国先割地,以示秦国与楚国交好的诚意,否则绝齐一事绝无可能”

屈原说完再次向前一步,弯下腰,请楚王早下决定。

陈轸见屈原同意自己的建议,同样向前一步,和屈原并列站在一起,同时弯腰行礼。

“···”面对慷慨陈词的屈原,熊槐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连被后世认为最有才华的屈原都同意和齐国绝交,连楚国唯一一个引进的外国高级人才,两个被寄予厚望的人都同意和齐国绝交,这是说明和齐国绝交楚国上下已经达成一致意见了吗?

令尹昭阳也觉得刚刚同意的似乎太过草率了,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屈原陈轸弯腰了一会儿,上官大夫见楚王脸色变化,隐隐有变卦的迹象,在见自己的死对头屈原一身正气的弯腰行礼,好像除了他屈原,其他楚国人就不爱楚国一般,其他楚国人就是酒囊饭袋一般。

心中有气,立即转为行动。

上大夫上官大夫站出来。

向楚王道:“大王,臣对客卿和三闾大夫之言不敢苟同。先前,我们之所以要和齐国结盟,是因为秦国威胁太大,担心秦国对我们楚国进行报复,以血我们楚国带领五国联军围攻秦国的仇恨。”

“现在秦国主动与我们楚国结盟,不仅不计较五年前我们楚国率领五国围攻函谷关的仇恨,而且还不计较去年我们和联合齐国夺取秦国重镇曲地、包围于中的仇恨,反而与我们楚国结盟。”

“大王,齐国欺骗了我们楚国,如今秦国想要进攻齐国,这正是我们楚国的天赐良机,乘机与齐国绝交、跟秦国讲和,然后用客卿的话说,就是坐山观虎斗,坐观秦国和齐国大战,无论谁输谁赢,都是我们楚国的胜利。”

熊槐一见上官大夫站了出来,先是不喜,然后立即意识到自己是收到后世的影响,主观上同情屈原,先入为主,带着情绪看人。

再在内心将屈原评判一番,目光短浅,身在局中。

这样一想,再看上官大夫,果然顺眼不少。

只是等他一说,顿时目瞪口呆,合着按他意思,楚国应该连商於之地都可以不要,直接和秦国结盟得了。

强忍着用竹简往他头上砸的冲动,勉强听他说完,熊槐心里才好受了一点,原来这货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如果没有后世秦国一统天下的认识,熊槐差点就点头同意了。

只是一想到后世的过秦论以及六国论,熊槐心中发凉,六国之所以被灭,就是因为不团结,相互拖后腿的缘故。

要是今天楚国拖齐国的后腿,以后难免齐国要拖楚国的后腿。齐国还好,离秦国最远,秦国一时半会儿还打不到哪里去,但是楚国就在秦国边上,这可不得不防。

尤其是听上官大夫的说法,楚国去年还和秦国打了几战,夺取了秦国的曲地,包围了于中。听到提示,前任的记忆立即冒了出来,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战胜秦国的大将,就是在下面看戏的大将军屈匄。

曲地和于中不熟,但是汉中熊槐还是很熟的,三国演义看来那么多,汉中可是连接蜀中和关中的重要通道。

巴蜀之富···

等等,按照前任的记忆,现在的巴蜀还没有都江堰,还是一片不毛之地,根本就是一个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唯一的作用就是可以顺流而下,直接攻击楚国的腹地。

而楚国之所以和齐国结盟,就是因为四年前秦国攻占巴蜀后,对着楚国的汉中[注1]流口水,这对汉水长江下游的楚国威胁太大了。

一旦秦国攻占楚国的汉中地,就会对楚国形成势胜,连都城郢都都在秦国的打击范围之内。秦国顺流而下攻打楚国,简直不要太方便,而楚国逆流而上攻打秦国,简直就是恶梦难度。

对于这一情况前任有着清晰的认识,前任加入合纵攻秦前,曾经说了这么一段话:“我的国家,西边与秦国相接,秦国有夺取巴蜀,吞并汉中的野心,秦国贪狠暴戾如同虎狼,不可能和它友好。而韩、魏两国迫于秦国的威胁,又不能和他们深入地谋划合作,如果和他们深谋,恐怕他们反会投入秦国的怀抱。这样,计谋还没有付诸实行,楚国就会大祸临头。我自己考虑,单凭楚国来对抗秦国,未必能够取得胜利;与群臣的谋划,也没法依靠,我寝食不安,心神不定,如旗子飘荡不止,终无所托。”

所有秦国夺取巴蜀后,楚国惊恐之下,才在刚刚与齐国打了一仗的情况下,舔着脸,低声下气的去和齐国结盟,然后调转枪头,全力对付秦国。

第五章 请诛屈原

现在则不一样了,去年楚国在全力以赴的情况下,在齐国的帮助下,攻取了曲地,在一定的程度上,避免了汉中被包抄后路的危险。

现在汉中还有楚国的精兵十万把守,由久经战阵的将军昭鼠统领,只要秦国不从背后包抄,可以说已经固若金汤安枕无忧了。

如此一来,楚国就解决了心腹之患,和齐国的结盟的意愿也就没有那么强烈了。

熊槐貌似已经把住下面这些人的心态了。

楚国自古以来就是大国,先是打败了齐国,如今又大败秦国,尾巴翘上天,已经完全不用在乎究竟是和齐国还是和秦国结盟,反正都是手下败将。

这时又有一人走了出来。

熊槐一看,是和郑袖关系很密切的下大夫靳尚。

只见靳尚行了一礼,不紧不慢道:“大王,臣以为上大夫所言极是,齐国一向是背信弃义的国家,昔日六国伐秦,结果会师的只有五国,唯独齐国的军队迟迟不到,导致诸侯离心,伐秦一事功亏一篑。”

“正如上大夫所言,如今我们和秦国的关系太过恶劣,秦国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们楚国和秦国屡次发生大战,全都在武关函谷关止步,未能削弱秦国分毫。正好秦国把目标对准了齐国,李代桃僵,让秦国教训一下齐国,正符合我们楚国的利益。”

“微臣认为,和秦国结盟宜早不宜迟,宜速不宜缓。”

靳尚刚刚说完,屈原立即再拜道:“大王,臣以为下大夫所言不妥,齐国虽然背信弃义,但是在五国伐秦之时,却没有攻击五国的后路。而秦国就不一样,昔日秦国与魏国大战,秦国商鞅利用叙旧喝酒的机会,进行绑架劫盟,以极端卑劣的手段大败了魏国。

五年前,巴蜀两国请秦国调解纠纷,结果秦国却趁机灭了巴蜀两国。

如今秦国意欲与我们楚国结盟,谁知道这会不会是秦国的计谋,只是用结盟的手段,先让我们楚国与齐国绝交,等我们轻心大意后,大举进攻我们楚国的汉中地。”

屈原说的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发生的可能性,通过谈判让对方掉以轻心,然后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予以绝杀,这在之前的时候以及发生很多次了。

这种无耻的行径,最早出现在春秋早期,实施这就是曹刿。大名鼎鼎的曹刿论战,通过一鼓作气打败齐国后,遭遇接连失利,鲁国处在灭国的边缘。

无奈之下,曹刿通过鲁国与齐国结盟的机会,私藏一把匕首将齐桓公劫持,用刀顶着齐桓公的脖子,要求齐国归还鲁国的国土。

齐桓公无奈之下,只得同意。

曹刿劫盟这一事情爆发后,瞬间引起天下一片哗然,突破了各国的道德下限。

接下来再次刷新各国三观的是商鞅,就是屈原所说的商鞅诈盟。

再往后的未来,似乎秦国尝到了劫盟的甜头,再接再厉,策划了一起举世震惊的绑架案,冒天下之大不韪,绑架了楚怀王,要求楚国割地赎人。

结果就是前任宁死不从,最后死在了秦国。

所以屈原说的秦国有诈的事,是极有可能的。

屈原接着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秦国占据关中,尽有地利,只需要精兵两万在函谷关闭关自守,我们六国之兵,就算有百万之师,也无法攻破函谷关进入秦国。秦国现在占有巴蜀南郑,后方稳固再无后患,对我们楚国来说这恰恰就是灾难。”

“大王,正如两位大夫所说,如今我们楚国和秦国的关系太恶劣,而汉中对我们楚国太重要,我楚国不惜代价,与齐国结盟,全力固守汉中,就是为了避免秦国将关中汉中以及巴蜀地区连成一片。”

“楚国近而齐国远,秦国一直在南郑地区聚集重兵,试图攻打我楚国的汉中,解除我们楚国对南郑巴蜀的危险。对于近在咫尺的秦国,不得不防。为了显示秦国的诚意,必须让秦国先割地,然后我们楚国才会和齐国断交。”

凡是屈原赞成的,上官大夫就反对,凡是屈原想要促成的,上官大夫就极力破坏。

见楚王对屈原的话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上官大夫再次开口道:“大王,三闾大夫的话,实在是危言耸听,如今将军昭鼠率领十万精兵把守汉中,汉中之地易守难攻,将军昭鼠久经战阵,试问天下,谁能飞跃重重障碍,攻破汉中。”

“微臣以为三闾大夫之所以反对我们楚国连秦抗齐,全是因为昔日我楚国与齐国联盟是屈原一手促成的结果。如今时移事异,屈原依旧支持与齐国结盟对抗秦国,只是为了他一己之利,而弃楚国利益与不顾,这是对楚国的不忠对大王不义。”

“大王,微臣冒死进言,请诛杀屈原。”

上官大夫说完,直接跪倒在地,大有一副楚王不同意就长跪不起的架势。

“你···”屈原涨红着脖子,大怒,本来只是正常的朝政辩论,一转眼被上官大夫带偏,演变成人身攻击,欲他于死地。

熊槐完全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原本只是好好的讨论楚国与秦齐两国关系的问题,一下子就被上官大夫扯到屈原身上,要求诛杀屈原,好像歪楼了。

“大王,请诛杀屈原。”一阵整齐的呼喊,让熊槐诧异不已,此时除了昭阳屈匄昭雎陈轸四人,以及又惊又怒的屈原,场下的十二人,有七人要求诛杀屈原。

屈原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居然引起众怒?

此时前任的记忆冒出一大串信息,熊槐立即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事还得从五国伐秦这件事说起,那就是五国伐秦失败后,前任觉得自己受到了打击,决定变法图强,恢复吴起在楚国的变法,结果此事只有屈原积极响应。

于是在前任的大力支持下,屈原在楚国开始进行变法运动,变法严重影响了楚国贵族的利益,大臣们不好对楚王做什么,只好视屈原为眼中钉,全面打击屈原,只要屈原有一点小错,也会在楚王面前说上足足三天。

耳根子一向很软的前任,在大臣们日以继夜的诋毁中伤下,开始疏远屈原,结果屈原就悲剧了,彻底被群臣孤立,两头不是人。

工尹昭雎见到屈原遭到围攻,立即站了出来。

第六章 燕国灭亡

昭雎向楚王行礼,没有理会其他跪倒在地的人,不急不缓道:“大王,当世大国有三,我们楚国,东面的齐国,西面的秦国。如今秦国打败了三晋,赵魏韩三国与秦国结为同盟,共同对抗我们楚齐联盟。”

“以秦国为首的联盟,接下来的攻击目标,不是强大的齐国,就是我们楚国。对于秦国来说,楚国近而齐国远,如果不是赵魏韩三国要求先对付齐国,恐怕四国联军已经杀到楚国边境。”

“秦国要想攻打齐国,却因为我们楚国的关系,迟迟不能出兵。”

“魏国积弱,赵国力孤,难以与强齐抗衡,秦国虎狼之国,想要远征齐国,却一直担心我们楚国,为了避免两线作战,才不得不与我们楚国讲和。”

“臣以为齐国未败之前,秦国肯定会遵守盟约的。”

听到这里,熊槐突然想起战国七雄有七个国家,楚齐联盟,秦魏赵韩结盟,这只有六个国家,那么燕国现在哪去了?

一想到燕国,前任的记忆顿时跳了出来。

“我勒个去,燕国已经被齐国灭了。”

此时,熊槐脑海里终于将这几年的事情连成一串。

四年前,秦国采用客卿司马错的计划,大举进攻南方的巴蜀两国,将两国灭亡,设立了巴郡蜀郡汉中郡。

楚国有感巴郡蜀郡汉中郡,尤其是秦国南郑所在的汉中郡对楚国太危险,于是和齐国结盟,对抗秦国。

前年,秦国打败了赵国韩国,去年,秦国攻打魏国,夺取了魏国的曲地,在东部打开了缺口,向关东各国伸出了爪子。有感秦国威胁太大,齐国终于决定出兵帮助楚国攻击秦国。

于是齐楚联军在曲地大败秦军,楚国攻占了原属于魏国的曲地区,接着在齐国的怂恿下,大军西进,包围秦国的于中地区,企图进一步削弱秦国。

就在秦楚在于中大战的时候,齐国那边传来消息,齐国一边利用秦国攻打赵魏韩的机会,一边怂恿楚国大举进攻秦国,在秦楚赵魏韩无暇顾及齐国的情况下,趁机派大将匡章攻燕。

这个时候的燕国,已经混乱了长达数年之久,两年前燕王哙沽名钓誉,效仿尧舜把燕国国君的位置让给了丞相子之,自己做臣子,用整个燕国买禅让的名誉,弄得燕国一片混乱。燕王哙的太子和子之相互攻伐,燕国大乱。

齐国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终于抓住其他各国无力顾及的机会,出兵燕国。

齐国大军长驱直入,收到燕国的热烈欢迎,用孟子的话说,就是燕国箪食壶浆迎齐军。燕国臣民纷纷投降不抵抗,五十天不到,齐军攻破燕国都城蓟城,杀掉燕国乱政的君王哙以及子之。

本以为齐国要从新立下一位燕王,收获燕国的财宝土地以及好感,携大胜之威确定天下霸主的地位。

结果全天下的人全都下巴掉一地,全都被齐国的大手笔震晕,齐国没有另立燕王,反而全面占领了燕国,大有一口将燕国吞下的架势。

这一举动震惊了世人,此前从来没有一个大国吞并另一个大国的先例,各国对其他大国的惯例,都是只削弱不灭国,否则秦国早就被魏国灭了。

或许应该是齐宣王和匡章没有沟通好的缘故吧,匡章只想替齐国在燕国捞一把就走,压根就没有想到齐宣王胃口这么大,竟然想要一口吞下燕国。于是齐国的军队,在匡章的有意纵然下,如同鬼子进村,该干的不该干的全都干了。

为此,燕国的人纷纷醒悟,一边向其他五国求援,一边在燕国之内到处串联,试图驱赶齐国,不想请神容易送神难,此时已经为时已晚回天乏力,全被齐国镇压下去。

齐国如此给力,一时间吓傻了其他五国,和齐国敌对且接壤的赵魏韩楚四国最先反应过来,一同在赵国邯郸会盟,赵魏韩三国在齐国的边境驻扎重兵,试图武力干涉,给齐国施加压力,企图让齐国立下一位燕王,从燕国撤军。

面对各国的威胁,尤其是实力比自己还强的盟友楚国的威胁,齐宣王害怕了。

为了这事齐宣王特意去请教孟子,没错,就是孔孟中的孟子。

结果孟子说了一段话:“我听说过只占有七十里地而能统一号令天下的例子,就是商王汤。没听说过拥有千里之广的国家而总是畏惧别人的···”

因为孟子前半段的话,给了齐宣王极大的启发,于是一时间信心爆满,拒绝其他国家的干涉,出兵和赵魏韩对峙,在燕国驻扎重兵,表示齐国有能力有信心吞并燕国。

这件事过后,齐楚的联盟已经到了破裂的边缘。

齐楚关系的破裂,最倒霉的还是屈原,虽然和齐国结盟的事情,是楚国上下一致决定的,但是和齐国结盟的大臣,却是屈原。

因为这件事,几乎所有的大臣全都说屈原把楚国卖了,楚国遭到齐国的欺骗,因此负责内政外交的左徒屈原,被楚王调为三闾大夫,去管理楚国的王室贵族。

燕国那边的转机很快就出现了,被齐国从东北两面包围的赵国,见齐国铁了心要吞下燕国,赵武灵王想出一个办法,先是和秦国结交,缓和双方的关系,然后从韩国接回燕国的公子,力推公子职为燕王,这个公子职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燕昭王。

当然这时候公子职还只是一个燕国在韩国的人质,连燕王都不是。但是他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他的母亲是秦王的女儿,他是秦王的亲外甥。如此一来,秦国迅速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担心受怕者,变成了局中人。

秦王一见赵国要力挺自己的外甥做燕王,公子职哭着喊着叫外公,想要当孙子抱秦国的大腿。秦王立即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可以同时收获燕国的支持和打击齐国的嚣张气焰,立即举双手赞成,决定和赵魏韩三国结盟,出兵攻打齐国。

但是秦国要想出兵齐国,先要解决一个后患,那就是依然和齐国结盟的楚国,楚国不从前线撤军,秦国不敢出兵攻齐,免得被抄了后路。

此时楚国已经对齐国很不满,自己出兵和秦国硬拼,以一己之力抗下了秦国的压力,只得到一块曲地,而齐国轻松的吞下了燕国。

这收获和付出完全不成正比啊,楚国心中不平衡。

而且齐国吞下燕国后,实力一跃成为天下最强大的国家,论威胁程度,远远超过了秦国,赵魏韩楚宋越直面齐国庞大的压力,不得不想方设法削弱齐国。

齐国一时间成为众矢之的,吸引了天下的仇恨。

第七章 为之奈何

在齐国攻下燕国的那一刻,楚国就陷入了被动,如果不是因为楚国和秦国处在敌对交战状态,前任楚怀王早就杀向齐国了,就像他父亲楚威王围攻齐宣王父亲齐威王一样。

一方面自己正在与另一个大国对峙,轻易不能脱身。另一方面自己的盟友实在是太厉害,只要秦楚不插手,仅凭赵魏韩的力量,难以支持燕国复国。

一旦齐国将燕国内部的反抗势力全部扫平,齐国的政权在燕国的土地上发挥效力,得到燕国的人力物力,十年之后,齐国再也没有那个国家能单独对抗。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秦国也不想再和楚国对持下去,想要出兵攻打齐国,张仪来到了楚国,开出商於之地六百里的代价,请求楚国和秦国讲和,和齐国断交,各国合力围攻齐国。

秦国的这一举动,立即与早就不想和秦国对持下去的楚国一拍即合,张仪没有多费口舌,就将楚国上下说服。

毕竟敌人的壮大是我的不幸,原本比我弱小的盟友,一下子就强大起来,实力远远超过了自己,这也是不能接受的。

昔日魏国强大,齐楚秦赵四国联合进攻魏国,终于把魏国打残。

之前秦国强大起来,六国会盟,共同讨伐秦国,只可惜齐国拖后腿了。

现在出现一个比秦国还要厉害的齐国,那么该怎么做,各国全都心照不宣,只是秦国和楚国还在对持,都不肯率先撤军,才僵持下来。

现在楚国情况很微妙,一方面和齐国是盟友,如果出兵攻齐,一来属于背信弃义,二来后面还有秦国虎视眈眈。如果继续与齐国结盟,已经快忍不下去五国联盟,极有可能率先攻打楚国,这个是更加不能接受的。

但是什么也不做,贸然和齐国绝交,其他国家见齐楚全都被孤立,身为盟主的秦国,先攻打楚国,还是先攻打齐国,这个赌局楚国赌不起。

如果楚国先与秦国求和,秦国态度不明不说,楚国身为胜利国,面子很重要。因为面子问题,齐威王称王一事,楚威王还出兵伐齐,魏国窜梭五国相王,结果楚怀王攻取魏国重镇襄陵,可见楚国对面子的重视。

好在赵武灵王的办法,立即给了秦国一万出兵齐国的理由,将秦国绑上战车,于是秦国顺着台阶,向楚国求和,代价就是商於之地六百里。

于是原本熊槐认为应不应该和齐国绝交的问题,到了群臣这里,就变成了秦国可不可以信赖的问题,会不会在楚国和齐国断交后,不给楚国地反而会偷袭楚国。

想通这一节,熊槐惊出一身冷汗,幸亏没有脑子一发热,根据后世的记忆,就直接拒绝了秦国的和谈。

要是楚国再和秦国对持下去,那就是妥妥的为齐国做嫁衣,一旦齐国强大,究竟是楚国先吃亏还是秦国先遭难,这结果不言而喻。谁让楚国地盘大,大到同时和秦国齐国接壤。

齐国乃是老牌强国,底蕴实力都比秦国强大,尤其是齐威王变法之后,实力更加强大,再吞并燕国,那就是吊打六国一统天下的节奏。

面对这样的齐国,就算秦国有函谷关守护,那也是心里发毛,不能不害怕,更何况是其他四个国家。

所以和齐国绝交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

熊槐看了看还在争论的屈原和上官大夫,轻咳两声,打断道:“诸位爱卿,现在燕国怎么样了?”

昭阳闻言,起身道:“回大王,据在赵国的昭滑汇报,齐王不久前已经将肆意纵兵劫掠的主将匡章调回齐国,但是赵国势单力薄,魏国被削弱的厉害,赵魏联军依旧无法与齐国抗衡,赵王所立的燕公子职,一直滞留在赵国境内,无法突破齐军的防线,回到燕国。”

熊槐继续问道:“那么如果我们不与齐国断交,只是和秦国讲和,将前线的军队撤回来,你们认为秦国会因此进攻齐国吗?”

“大王,秦王虽然已经老了,但是还不会那么糊涂,要是等他们把军队派出去和齐国交战,齐国向我们楚国求援,就算我们不出兵,他们也不会放心。”大将军屈匄笑道。

熊槐听到屈匄的笑声,轻笑两声,继续问道:“那么我们楚国不与齐国绝交,将柱国景翠的军队调往东方,驻扎在齐国边境,秦国会放心进攻齐国吗?”

“可能会吧。”屈匄想了想,给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

“大王,臣以为不可,国无信则衰。且不说秦国会不会攻打齐国,只要我们楚国将主力调往齐国边境,就是对齐国的挑衅,就是不宣而战,届时必将引起齐国大军前来对持,如此一来,就是我楚国与齐国相争,其他各国坐收渔翁之利。”

屈原听楚王说完,急忙劝阻。

昭阳亦道:“大王,三闾大夫所言极是,一旦不宣而战,那么背信弃义的国家就是我们楚国,这比我们楚国直接与齐国断交还要恶劣,事后,齐国无论有没有从燕国撤军,都会怨恨我们楚国。”

听到屈原和昭阳的劝阻,熊槐立即知道自己想当然了。

“诸位爱卿,如果我们楚国从前线撤军,并与齐国绝交,那么秦国会不会攻打齐国。”

众人齐声道:“回大王,肯定会的。”

“那么秦国会不会把商於之地让给我们?”

“会。”

“不会。”

听到大臣再次分成两派,各持一词,进入争辩的模式,熊槐张了张嘴巴,好像又把问题拉到原处。

这个问题身为穿越者,在熊槐这里,已经不是问题,张仪这个骗子,可是让楚怀王被嘲笑了两千多年。

每当熊槐想到这个,心中就恨不得杀了张仪。

“咳咳。”熊槐再次打断群臣的争议,道:“诸位爱卿,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事已经很明显了。”

“那就是和齐国绝交,秦国要用商於之地来交换,换取我楚军从前线撤军。”

“如果秦国将土地割让出来,自然一切皆休。但问题的关键是,秦国如果等我们和齐国绝交后,万一不给我们土地怎么办?”

第八章 今时往日

面对楚王的询问,陈轸和屈原面带喜色,楚王明显已经偏向他们了。

还未等下大夫薛尚出来说话,大将军屈匄信心满满地高声喊道:“大王,既然我楚国能打败秦国一次,那么就能打败秦国第二次,秦国若是不给,末将请战,愿意带领楚军自己去取。”

几个月前屈匄他就带领齐楚联军好好的教训了秦国,想来几个月后,再次教训秦国一顿,自然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咳咳咳咳。”昭阳猛地咳嗽数声,脸上流露出一股异样的潮红,站起来训斥屈匄一句,向熊槐行礼道:“大王,万万不可听信屈将军妄言,这是误国之言。”

屈匄的言论直把熊槐惊得心惊肉跳,历史上的楚国就是因为楚国要自己去拿商於之地,才会接连惨败,让楚国由盛转衰,沦为笑柄的。

听到昭阳的反驳,熊槐立即询问道:“令尹这是为何,之前我们不是已经打赢秦国了吗,为何现在不行了?”

在前任的记忆里,令尹昭阳是一个值得信赖的重臣,昔日从魏国手里夺回楚国重镇襄陵,战功显赫,对军事极为了解的名将。

昭阳答道:“大王,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去年我们楚国联合齐国,之所以能打败秦国,那是因为我们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秦国自五年前五国伐秦开始,先与五国大战,而后义渠偷袭秦国后方,秦国大军回师与义渠军队大战经年。打败义渠后,又接连与赵魏韩大战,劳师远征巴蜀两国,实在是疲惫之师。”

“我楚军修养数年,以逸待劳,此为天时。秦军舍弃了函谷关,出关东向,攻取魏国曲地,这是抛弃地利。秦国虎狼之国,关东各国全都敌视,尤其是赵魏韩三国,恨之入骨,这就是人和。”

“我扶危助困的仁义之师,以逸待劳攻打秦国疲敝不堪的残暴之军,自然能大获全胜。”

昭阳顿了顿,接着道:“现在则不然,齐国攻取燕国,灭国断祀,天下诸国惶恐,纷纷合纵抗齐,而我楚国正是齐国的盟友,也是诸国要打击的目标。”

“要不是大王英明,第一时间与赵王魏王会盟,对齐国施加压力,逼迫齐国改立燕王,从燕国撤军。恐怕此时,秦赵韩魏诸国已经大军进逼,攻打我楚国了。”

“如今因齐国之故,大势已不在楚国这边,一旦再次攻打秦国,齐国不必多说,原本明面暗中支持楚国的赵魏韩三国,尤其是极度敌视楚国的韩国,不仅不会给予楚军帮助,反而会转头帮助秦国,届时我楚军出战,必败无疑。”

昭阳说的头头是道,各国的态度一一指出,听得熊槐接连点头,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难道历史上楚国和秦国的大战,就是这么失败的?

“大王,末将出言不察,死罪死罪。”听到昭阳的分析,其他人全都点头,但是屈匄吓得面无血色,急忙长拜请罪。

“屈将军何罪之有,寡人怎么可能以言罪人。”熊槐笑道,表示自己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接着,熊槐在目光看向昭阳,询问道:“那么依令尹看来,我们楚国应该如何应对。”

“大王,如今合纵抗齐乃是当务之急。时间拖得越久,齐国对燕国的掌控就越深入。一旦燕国百姓不再排斥齐国的统治,对于我们楚赵魏韩四国来说,就是一个灾难。因此无论秦国是否将商於之地让给我国,我们都要立即与秦国讲和,将军队从前线撤下来,免得引起赵魏两国的怨恨。”

“而且大王,商於之地不仅对我们楚国来说很重要,是我们楚国的故地,但是对秦国来说,更加重要,不要说割让给我们楚国,哪怕我们楚国打败了秦国,秦国也会死守武关,不会将商洛之地让出。这其中缘由,客卿陈轸曾数次往返于秦楚之间,对商於之地异常熟悉,可以请客卿细说。”

陈轸原本就是秦国的大臣,当初奉命出使楚国的时候,就和昭阳勾搭上,他们两人可是有着十几年的交情了。

当陈轸离开秦国后,就是昭阳力邀陈轸来楚,推荐陈轸担任楚国的客卿。

陈轸闻言,向楚王和其他的重臣道:“大王,微臣之前之所以要求秦国先割地,就是因为商於之地对秦国太过於重要,认为秦国不会放弃的缘故。”

“昔日微臣曾经数次作为秦国的使者出使楚国,也曾作为楚国的使者,出使秦国。每次往来秦楚之间,都是走的商於武关一带的商洛古道,所以对商於之地很熟悉。”

“商於之地六百里,是一条交通要地,东面最靠近我们楚国的是於地,中间是秦国重地武关,武关之后是商地,合称商於之地六百里。”

“武关建立在峡谷间一座较为平坦的高地上,北依高峻的少习山,南濒险要,易守难攻。武关的东面於地群山重叠,道路崎岖,崖高谷深,狭窄难行。而武关的西面商地则不然,地处关中,地势平坦,土地肥沃,百姓富庶。”

“昔日商君贪图商地的富庶,不惜用欺诈的手段打败魏国,将商地收为封地。而商地以西,就是秦国故土,从商地到咸阳,一片坦途,无关可守。”

“一旦秦国将商於之地割给楚国,我们楚国军队从武关出商地,直达秦国重镇蓝田,只要攻下蓝田,大军就可以直扑秦都咸阳。”

“大王,试想以商於之地对秦国的重要性,秦国会将商於之地割让给楚国吗?只要商於之地不再秦国的手上,秦国就是损失一半的地利,我们楚国和秦国之间将会攻守转变,秦国将会时刻面临我们楚国的威胁,对于秦国来说,这是不能忍受的。”

熊槐听完陈轸的叙说,这才知道商於之地对秦国的重要的性,秦国根本就不会割让出来。

“既然张仪无意割让商於之地,难道我们楚国拒绝秦国的和谈?”熊槐迟疑问道。

第九章 目标巴蜀

“大王,万万不可,和谈一事乃大势所趋,切不可拒绝。

现在秦楚和谈已经刻不容缓,一旦继续僵持下去,赵魏两国迟迟等不到秦国的援军,很有可能会在和齐国的对持中采取守势,从而抽调兵力,与秦韩两国兵合一处,四国联合伐楚,用武力替秦国接近后顾之忧。”

这样一来楚国将会更加糟糕,昭阳立即劝阻熊槐道。

“令尹,依你之见,我楚国该如何应对,难道要受张仪的愚弄吗?”熊槐再也不敢小瞧手下的这帮大臣,自认哪怕两世为人,还得到了前任十几年的楚王经验,貌似和令尹昭阳比起来,还有那么一丝距离。

“大王,依微臣之见,与其要一个秦国不可能割让的商於之地,还不如要巴中之地。巴中之地与我楚国相邻,经巫郡逆流而上,大军从枳邑出发西进,只要攻下江州东面的阳关,之后就是一片坦途,占领江州,占据巴国全境,可以与秦国一争蜀中南郑。其中道理有六:”

“其一,巴蜀两地和南郑一般,地处我楚国上游。我们楚国要想逆流而上,攻打这两个地方,实在是困难重重。但是从汉中以及巴蜀顺流而下,攻打我国腹地则很简单,秦国拥有巴蜀,实在是楚国的心腹之患。”

“其二,巴中之地与商於之地不一样。商於之地对秦国太过重要,秦国是不可能割让出来的。而巴中之地则不然,巴中地偏民贫,乃是一个穷乡僻壤,秦得巴蜀,只是为了抢夺巴蜀立国以来积累的财富。”

“其三,巴蜀乃是秦国新得之地,趁着巴蜀两国相争的机会,以调解纠纷的借口,灭亡了巴蜀两国。巴蜀两国由来已久,民心归附,自秦国灭巴蜀以来,两国遗民顺流而下投奔我楚国者,不在少数。因此只要我楚国现在攻打巴蜀,必能获得两国遗民的支持。”

“其四,昔日秦国伐蜀主将乃是客卿司马错,而非秦相张仪。若我楚国可从张仪手中得到巴蜀之地,那么不可避免司马错会对张仪产生怨。只要我楚国得到巴中之地,可以让张仪司马错结怨,离间秦国将相关系。”

“其五,若是我楚国要求巴国而秦国答应却不给,在巴国布下重兵防守,那么秦国就要同时防守巴国南郑武关三处,以防止我们楚国出兵。届时秦国必然兵力分散,没有多余的兵力出兵伐齐,只要我们楚国的军队在国内不动弹,不与秦国对持,那么就是秦国同时失信于我们楚赵魏韩四国,促使赵魏韩三国再次投靠我们楚国,我楚国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合四国之兵,无论伐齐还是伐秦,都会获得天下的支持。”

“其六,若得巴蜀,兼并汉中,我楚国再无后顾之忧。请大王明察。”

熊槐听到这里,向其他人问道:“诸位爱卿,不知令尹之策如何。”

其他人对视一下,全都长拜在地,“唯大王是从。”

熊槐点头道:“好,既然诸位爱卿无异议,那就这么决定了。来人,传张仪上殿”

熊槐不由感叹道:“有令尹在,我楚国无忧矣。”

“咳咳。”昭阳咳嗽两声,脸色潮红道:“大王过奖了。”

不久,在楚国使者的接引下,张仪从外面走了进来。

张仪入殿后,脚步不急不缓,从容有度,犹如闲庭信步一般,来到大殿的中间,向楚王行礼道:“外臣张仪见过楚王。”

“免礼。”

礼毕。

张仪气定神闲道:“今齐国残暴,肆虐燕国。昔日武王之灭纣,封召公于燕,自召公至今,已有八百余年。燕王贤明,有上古尧舜之高尚品德,齐国却派兵将燕王杀害。杀燕王,夺燕国,灭燕国的血祭,凌辱君子,残害百姓,齐国的残暴,亘古未有。”

“天下各国闻之,全都义愤填膺,要求齐国退出燕国,重新确立燕王,恢复燕国的宗庙祭祀。”

“敝国国王最敬重的人莫过于大王了,我做臣子,也莫过于希望给大王你做臣子;敝国所最痛恨的国家莫过于齐国,而臣张仪最不愿侍奉的君主莫过于齐王。现在齐国罪大恶极,对秦王来说是没有比这更严重的了,因此秦国才准备发兵征讨齐国,无奈贵国跟齐国缔结有军事攻守同盟,以致使秦王无法好好侍奉大王,同时也不能使臣张仪做大王的忠臣。”

“如果能听从我的建议,与齐国废除盟约,断绝邦交,我可以向楚国献上商於地方的六百里土地,让秦国的美女来做侍奉您的妾婢。秦楚两国互通婚嫁,就能永远结为兄弟之邦。”

熊槐等张仪说完,向群臣问道:“诸卿以为如何。”

“大王,存亡续断,恢复燕国的祭祀,这是顺天应人的好事,理应支持。”昭阳回答。

大司马景鲤接着道:“大王,令尹所言极是,我楚国虽然与齐国是盟友,但也不能忍受齐国的此等天怒人怨的行径,必须与齐国绝交才是。”

工尹昭雎跟着道:“大王,我们楚国与齐国乃是盟友,不方便直接出兵替天行道,为了表示对秦燕赵魏韩五国的支持,秦国割让商於一事,臣以为可以作罢。免得其他诸国认为我们楚国贪图商於之地,而将盟友齐国出卖。”

“工尹所言正是,大王,为大王着想,为楚国着想,商於之地不要也罢。”上官大夫附和道。

“···”熊槐刚刚还想着应该怎么推辞商於之地,究竟找谁来说,结果如同排练好的一般,昭阳四人一唱一和就搞定了。

一群好演员。

熊槐赞道。

张仪虽然早就知道楚国要和齐国绝交,但是以楚国的贪婪,连商於之地都不要,这是怎么回事,楚国想要什么?

张仪一时间陷入沉思之中。

熊槐见大臣们没有人出来说话,立即点头道:“既如此,我们楚国就与齐国绝交。”

“大王,且慢。”此时陈轸站出来阻止。

第十章 绝交齐国

“陈卿,有何异议?”熊槐心如明镜,这是大家把恶心张仪的机会让给了他的死对头。

“回大王,微臣对绝齐一事并无异议。”

“奥,你认为我们楚国应该接受商於之地吗?”

“微臣同样也认为商於之地可以不要。”

“那爱卿这是何故?”

“回大王,微臣只是对秦国的用心表示怀疑。”

“奥,爱卿请说。”

张仪一看是陈轸跳出来,心中立即知道正戏来了。昔日他为把陈轸排挤出秦国,数次在秦王面前造谣中伤,导致陈轸来到楚国,如今他到楚国来求和,陈轸肯定会大搞破坏的。

“张丞相,在下有一问,不知可否解惑。”陈轸向张仪问道。

“请客卿指点。”

陈轸问道:“我曾经听说,数年前巴国与蜀国相争,为此向秦国请求调解,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张仪一听陈轸提到巴蜀,心中生疑,难道楚国想要巴蜀之地。

昔日张仪和司马错在秦惠文王面前相争,因为巴蜀两国请求秦国干预,正好碰上韩国被楚国坑了,前来攻打秦国,秦王不知道是出兵巴蜀还是攻打韩国,于是让张仪和司马错辩论。

其结果是张仪在嘴巴上输给了司马错,秦王决定出兵巴蜀。

秦国攻打巴蜀的目的有三个,其一是得到禁暴平乱美德的名声,其二是获得巴蜀两国的财富,其三是顺流而下攻击楚国腹地。

如今前两个目的都达到了,第三个目的因为楚国死守汉中的原因,实现的机会已经遥遥无期。

巴蜀如今对秦国来说,作用不大,但是对楚国来说却是心腹之患。

想到这,张仪点点头,道:“确有此事。”

陈轸接着道:“我还听说秦国派兵进入巴蜀以后,巴蜀两国就被秦国灭亡了。”

张仪闻言打断陈轸的话道:“客卿这话有误,我秦国出兵不假,但是巴蜀两国却不是秦国灭亡的。”

“昔日巴蜀两国相争,相持不下,民不聊生,听闻秦王贤明,同时向秦国求援,请求调解。可惜秦王道德不及文王,巴蜀两国使者到了秦国后,见到秦国盛况,不思羞愧,反而指责对方有错,要求秦国评判。”

“应巴蜀之请,我秦国军队进入巴蜀,平息了巴蜀两国的纷争。事后,巴蜀两国思慕秦国的仁义恩德,有感秦王贤明道德,自请为候,要求并入秦国。”

“我秦国岂是贪恋土地的国家,于是拒绝了两国的要求。巴蜀再三请求,我王依然不许。最后巴王因为得不到秦王的恩泽成为一个伟大的秦国人而羞愧自杀,为了避免蜀王殉难,秦王才同意了蜀王的请求,以蜀王为蜀候,将巴蜀并入秦国,让巴蜀化外之民,也能沐浴在秦王的恩泽之下。”

熊槐听得目瞪口呆,难怪张仪是纵横家,而前任就是智商余额不足的蠢货,这张嘴也太能说了,不服不行。

秦国大兵压境,巴蜀两国主力全灭,面对秦国的兵锋,巴王宁死不降,结果巴王死了,蜀王胆小,可耻的投降了,结果被封为蜀候,成为秦国的标杆,变成秦王仁义道德的象征。

难道秦王道德高尚到其他国家的大王哭着喊着做小弟,不,是连小弟都不算的仆从的地步了。

如果真是这样,其他各国还会围攻秦国么!

陈轸笑道:“大王,存亡续断,上应天道下对人伦,如今巴国的祭祀已经断了数年,巴王之弟来我楚国也数年,日夜哀叹,望西流泪,感叹巴国先祖的血祭不存。”

“既然巴国不是秦国所灭,那么我们愿意送巴王之弟回国,祭祀巴国的先祖。存亡续断,我们楚国也不会让秦国专美于前,想来秦王仁义,也不会阻止吧。”

“···”熊槐愣了愣,暗道:“我楚国手里有巴王的弟弟吗?这事前任怎么没有印象,是他疏忽了吗?还是刚刚陈轸制造出来的?”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熊槐还是转眼看向张仪,问道:“不知秦国以为如何。”

张仪见楚王问话,立即明白过来,楚国不要商於之地,原来是打算要巴国的地盘。

巴国的人力物力全都比不上蜀国,楚国控制巫郡,顺流而下成为一句空话。

再说,每次张仪听到巴蜀的消息,就想到了司马错,想到司马错,就心中有气,如果楚国拿去巴蜀,对他来说也是去了一块心病。

最后,最关键的是,他张仪只想让楚国和齐国断交,压根就没想过割地给楚国,无论楚国要哪里,结果都是一样的。

张仪此时对楚王行礼笑道:“如果巴国还有后裔健在,那实在是太好了。外臣可以许诺巴王之弟,许他以巴候之位。”

熊槐听张仪一说,立即明白,这就是张仪同意让出巴国。只要楚国的军队进入巴国,巴国顷刻间就会变成楚国的领土。

至于说法,刚刚张仪已经说了,这是巴候仰慕他楚王的仁义恩德,想要沐浴在楚王的荣光之下。

熊槐传令道。“既如此,传令,我楚国即刻起与齐国断交。立即派出使者前往齐国,向齐王说明楚国的的本意,另向各国通告,我楚国和齐国断交的消息。”

“屈匄何在?”

“末将在。”

“令你即刻启程回到前线,率领一部分兵马,准备接应巴候回巴。”

“末将听令。”

“传令,柱国景翠,立即从秦国边境撤离,归国休整。”

“传令,派使者进入秦国,和秦王商议巴候回国一事。”

听到楚王一系列的命令,将前线的军队全部撤下来,张仪立即行礼道:“楚王英明。”

“大王英明。”其他群臣亦道。

至于楚国在楚汉中布置的十万重兵,以及秦国在秦汉中布置的重兵,双方都有默契的没有提,这种事提了也没有用,双方都不会相信对方。

秦国攻下楚国的汉中,那么楚国的江汉一带就全面暴露在秦国的兵锋之下。一旦楚国夺取秦国的南郑汉中,那么秦国的关中就会和巴蜀失去联系。

熊槐等了一会,见大臣都没有其他要上报,宣布退朝。

在其他人全都退出之后,昭阳慢吞吞的站起来,道:“来人,带我去见大王,我有事要对楚王说。”

第十一章 齐国之辩

不一会儿,在楚宫的一座偏殿,熊槐见到了正在咳嗽的昭阳。

“见过大王。”昭阳见楚王走进来,立即起身行礼道。

“令尹免礼,请坐。”熊槐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然后等昭阳在位置上坐好,问道:“不知令尹此时找寡人,可有要事相商。”

昭阳坐在位置上道:“回大王,正是有事要禀报,不得不再次面见大王。”

熊槐今天可是见识到了昭阳的厉害,光是总属性力压群臣不说,谋略眼光全都高人一等,连大名鼎鼎的屈原都比不上。

当然这也是和如今屈原太年轻有关,如今的屈原不到三十岁,而昭阳已经行将就木,半截入土,姜还是老的辣。

“令尹有话请说。”

“大王,那就是柱国景翠带领的楚国主力,老臣希望等秦国出兵后,立即调往齐宋鲁边界之处。”昭阳道。

“嗯?”熊槐微微一愣,刚刚昭阳可是说过,不能把军队调往齐国边界,怎么现在突然变卦了,要把景翠所带的楚国主力,调往齐国边界,这不是造成齐楚的矛盾吗?

而且大将军屈匄要走一部分军队,名义上是送巴候回国,其实是准备要用武力攻取巴国的,必须要有楚国这个大后方的支持,免得遭遇不测,毕竟巴蜀之地太难走了。

熊槐疑惑问道:“令尹,这是为何?”

“大王,当今天下,各国实力哪国最强。”昭阳反问道。

“应该是我们楚国吧!”熊槐说这话的时候,强忍住没有脸红,有了两世为人的强大心里素质,说个大话怎么了!

身为楚王,总不可能说楚国不如秦国吧,尤其是楚国刚刚打赢秦国的情况下。

“大王所言甚是,我们楚国地域广大,立国已久,人杰地灵,兵精粮足,屡败齐国,数攻秦国,自是天下第一强国。”昭阳点头道。

既然楚王都不清不楚地说了,他身为楚国令尹,自然要顺着楚王的话说,况且他也是这么认为的,深以为然。

“那么其次呢?”昭阳继续问道。

熊槐一怔,讪讪道:“如今齐国吞下燕国,无论人力财力,都应该是其他六国之冠,现在以齐国最强。”

“大王,那么接下来呢?”

“接下来应该是秦国,自商鞅变法以来,秦国逐步强大,关中之地,易守难攻,昔日我们六国攻秦,结果功败垂成,秦国强大,可见一斑。”熊槐若有所思道。

“正是如此,大王,秦国强大,且易守难攻。自从秦国打败魏国收回失地之后,本土再也没有受到攻击,只有秦国不断出关攻打其他各国,没有他国攻入关内,削弱秦国的。”

“所以秦国这些年总是在不断的强大,而从来没有被削弱过。齐国虽强,然而我们楚国这二十年来,却被我们楚国打败了三次。秦国则不然,我们楚国要想打败秦国,要么攻破函谷关,要么攻破武关,要么经汉水入南郑,从南郑进攻。”

“但是这三条路都困难重重,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性。而秦国攻打我们楚国则不然,兵出武关,过商於,入汉水,就可以直达我楚国腹地。要是汉中也落在秦国手中,那么秦国军队顺流而下,我们的郢都也在秦国的打击范围之内。”

“所以说齐国对我们楚国的威胁,远远不上秦国对我们楚国威胁。我们攻打秦国困难重重,而秦国攻打楚国却很容易,这也是我们楚国实力比秦国强,却不能削弱秦国的原因。”

“大王,如果齐国被秦燕赵魏韩五国大败,齐国还能守住燕国吗?”

昭阳说了一大串话,再次开口询问。

“恐怕不能,需要从燕国撤军。”熊槐摇头道。

“大王,如果齐国把燕国从肚子里吐出来,那么齐国实力如何?”昭阳继续问道。

“仅凭齐国之力,恐怕和秦国难分上下。而且如果齐国新败,恐怕还要逊色秦国一筹”熊槐答道。

“正是如此,一旦齐国战败从燕国撤军,那么我们楚国的首要敌人就重新变成了秦国。那时齐国就再次变成了我们的盟友,我们把景翠的军队调往宋鲁边界,就是为了等齐国战败,可以适时出兵救援齐国,对各国进行调停休战。”昭阳指出大军移防的目的。

熊槐恍然大悟,原来昭阳的意思还是连齐抗秦啊,但是一个强大到极点齐国不符合楚国的利益,因此要和齐国断交,以削弱齐国。

而一个被严重削弱的齐国,同样也不附和楚国的利益,关键时候还要救援齐国,已获得齐国的感激。

“令尹,要是我们楚国移兵道齐国边界,齐国误以为我们楚国背信弃义,认为这支军队是去攻打齐国的,而派出军队和我们对持,岂不是不能达到齐国全力与五国交战,尽可能的削弱齐国的目的。”

“大王勿忧,老臣有办法,我们楚国齐国与越国相连,越国身处中原之外,一向与中原各国不相往来。只需要派出一位多智之士前往越国,说服越王出兵侵扰我楚国淮泗地区,那么我楚国主力出现在宋鲁齐三国边境,就有了可以解释的说法。”

“而且越国出兵侵扰楚国,我楚国自顾不暇,无力外争,也可以使其他各国放下心来,全力准备接下来的大战。”

熊槐点了点头,突然想起越王勾践来,这个家伙也是一个狠角色,是春秋五霸中的最后一霸,越国好像也很给力啊,不由问道:“那么如何保证越国不会真的全力攻打楚国呢?万一假戏真做,越过举国攻楚怎么办?”

“大王放心,越王昏庸,只要是我们派出的说客领军,那么只需给越国一点甜头,付出一点军旅费,就可以轻易满足越国。”

“好,令尹以为谁可作为使者?”

“回大王,昭滑可以。”

“好,依令尹所言。”

顿了顿,熊槐突然问道:“令尹,要是齐国侥幸赢了五国联军呢?”

“要是齐国赢了!”昭阳眯着眼睛,射出一道寒光道:“那就立即联合越国,说服宋国,集结楚越宋三国之力,进攻齐国南部,给秦燕五国争取时间,重新集结军队,到时八国联军攻齐,难道齐国还有侥幸的机会”

“齐国胜五国,威震天下,越国与齐国多有龌龊,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齐国壮大。宋国弱小,却紧挨着齐国,对齐国的恐惧比赵国还要严重,肯定会在惊恐之下,主动和我们楚国联合,连楚伐齐的。”

熊槐点了点头,道:“令尹老成谋国,就依令尹之言。”

第十二章 脍炙人口

昭阳离去后,因为昨天上半夜战况太过激烈,下半夜忙着接受前任的记忆,因为睡过头,连早饭都没有吃,一起来就与大臣商议朝政,接着和令尹昭阳商议了许久,此时已经饿的头晕脑胀。

民以食为天,人是铁饭是钢,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作为一个再穷不能穷嘴巴,再苦不能苦舌头的常人,有机会可以体验楚王的待遇,自然要大饱口福。

“传令,寡人要吃饭。”

这话一出口,一个尊贵高雅的楚王顿时变成了一个饥渴难耐的泥腿子。

战国的时候,吃饭的时间和现在不一样。现在是一天三餐,早中晚三餐。而在战国之时,只有两餐,大概早上九十点,开始吃早餐,下午四点左右吃晚饭。讲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到晚上,节约灯油的贫民,除了睡觉也没有可以进行的活动了。

一日两餐是贫民的标准,贵族不适用于这个标准,战国之时,贵族已经流行一日三餐,但是这是后的一日三餐和现在有区别,那就是依旧没有午餐,而是与当时相适应的夜宵。

当然其他时间吃点点心填填肚子之类的,不算正式吃饭。

作为负责楚王饮食的太官,虽然感到惊讶楚王的言辞,但是依然上前询问:“大王想吃什么?”

无论楚王有没有提前要求,太官都会自动预备一些楚王喜欢吃的食物,以备不时之需。

听到询问,熊槐想了想,回忆前任的饮食习惯。

这一回忆,顿时傻眼了。

身为楚王,吃到嘴里的东西,自然是这个时代制作最精美的食物了。

但是楚王吃的食物,因为楚国位于南方的缘故,贵族主食以大米为主。至于菜品,有一个成语,叫做脍炙人口,这就是整个战国时代制作最精良的两种菜品。

其中脍指的是用刀切出来的细薄的肉片,和现在吃火锅不一样,战国的脍都是生吃的,沾点酱汁,直接入口。

脍以鱼肉居多,其他动物的细嫩部位也有,都是生吃的。

不要以为生鱼片是日本的特产,中国古代早已有之,但由于未经蒸煮,极易产生寄生虫和染病的缘故,未来逐渐被舍弃。

吃未经处理的生鱼片会导致体内长寄生虫的问题,早就引起古人的注意,三国时期华佗就曾经为陈登诊断这种病情。

但是,在战国时期,还没有这种认识,所谓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指的就是精细的主食以及细薄的肉片。

作为一个穿越来的普通人,熊槐一时难以接受,心中隐隐作呕。

脍炙人口中的炙,看这个字的火字底,就可以望文生义,就可以知道这是烧烤。

除此以外,次一等的菜品,就是生不能九鼎食,那么死就九鼎烹中的烹。这个说的就是贵族与平民吃的最多的东西------汤。

纯肉汤叫饍,蔬菜和肉混在一起得汤叫羹,贫民吃的一般是野菜汤。

除此以外的菜式,前任这个楚王还没有遇到,在君子远庖厨的战国,要么就是烤,要么就是煮。

想到这,熊槐的头开始隐隐作痛,难道这辈子就只能吃烧烤外加喝汤。

肚子传来雷鸣一般的巨响,熊槐想起了红烧肉、宫保鸡丁、剁椒鱼头、鱼香肉丝···

“要是我以前是一个厨子就好了···”

熊槐自嘲完,向负责楚王饮食的人道:“寡人现在没有食欲,拿一碗羹,再拿些饼饵过来吧,记得多拿一些。”

太官听得一愣,大王没有食欲,却要多拿一些饼饵,这是怎么回事?

大王究竟是有食欲呢,还是没有没有食欲,大王心思好复杂,得小心了。

饼饵这东西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糕点,用大米等主食制成的糕点。一大早的,熊槐吃不下烧烤,同样作为纯肉汤的饍,也不习惯这时候喝,现在只用些糕点江湖救急。

看着楚王狼吞虎咽的将送过来的糕点吃完,太官松了一口气,楚王虽然没有食欲,但还是很有胃口,至于食欲和胃口的区别···

熊槐将口中的最后一块糕点咽下,一口气将整碗羹全部喝下,压了压惊,暗暗感叹:“悲催,看来以后都得吃清汤火锅了,不过,这味道还真不赖。”

吃饱喝足,接下来就应该干正事。熊槐想了想,自己刚刚穿越过来,还是低调一点吧,胡乱干预楚国国政,只会闹笑话。

尤其是上午朝会的那一幕,果然不能想当然。

回忆前任的记忆,貌似前任几乎没有微服私访,饱经电视轰炸的熊槐,顿时又了极大兴趣,说不定外出走一段时间,可以一个人出去两三个人回来。

问题是前任的记忆除了楚宫,对其他地方全都不熟,需要一个向导,免得迷路了。

找向导,当然要找自己最熟悉的了。

“来人,传三闾大夫屈原来见寡人。”

不久,屈原一脸担心无奈激动的表情,跟在熊槐后面,在数个随从的跟随下,出了楚宫,随意走着。

屈原自从被群臣造谣中伤后,就和楚王的关系渐渐疏远,自打写下离骚后,和楚王的关系进一步疏远。

难得今日楚王召见,却是想要离开楚宫,到外面逛逛。

楚王的要求差点把屈原吓出心脏病来,屡劝无果之下,只好跟着熊槐出宫。

熊槐一出楚宫,就知道屈原为什么阻止他出宫了,因为人太多,太危险了。

第十三章 初见端倪

郢都作为楚国的都城,地居江湖之会,西通巫巴,东有云梦之饶,北联中原通衢,南凭长江天险,是中国战国时期南方的第一大城。

郢都城内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十分热闹,街道两边勾栏瓦肆,贩夫走卒,弹奏吆喝,不绝于耳,大街上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流,好一派热闹气象。

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熊槐大为好奇,原来楚国的郢都这么繁荣。

“爱卿,你曾经去过齐国的临淄,临淄号称天下第一大城,不知比郢都如何。是否真如书中所说的那般,车毂击,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家殷人足,志高气扬。”

“大王,确实如此,齐国临淄自献公建城以来,已近八百年历史,时间久远,繁华异常。”

“那么我们楚国的郢都和齐国的临淄相比,如何?”熊槐问道。

临淄的盛况令熊槐十分向往,只可惜那是人家齐国的都城,他身为楚王,要想到临淄去,除非证道成帝,否则很难想象。

屈原头颅微微扬起,神采奕奕,骄傲的道:“我们楚国现在的郢都虽然历史没有临淄的长,但是郢都的繁荣,丝毫不比临淄差。车毂击,民肩摩,市路相排突,号为朝衣鲜暮衣弊。”

后面这句话的意思是:车轮撞击着车轮,人与人的肩膀互相摩擦,街道纵横排列,市面繁华,街上一天到晚都是如此人流不断,你早上穿的鲜丽的衣服出去,晚上回来都给挤坏了!

听到屈原的话,熊槐点点头,他自己深有感触,虽然没有一天就可以把新衣服挤坏那么夸张,但是人口稠密,还是很直观的感觉到。

车轮撞击着车轮,熊槐也注意到了,身边不时经过的马车,表明郢都富有的人也相当多。

路上的行人,穿着并不单一,颜色多种多样,丝麻绢罗材质不一。

最重要的是,从路上行人的脸色看,并没有露出菜色的人,显然楚国郢都的人,最起码衣食无忧,家给人足。

而后在闲逛中,熊槐发现奇怪的一幕,那就是街上有许多车马,全都向着一个地方赶去。

好奇之下,熊槐跟着马车之后,来到一座府邸。

那是屈府。

“爱卿,这是谁的府邸?”熊槐奇怪的问道。

看着屈府外面车辆一辆接一俩到来,宾客一位接一位进入府中,热闹非凡的样子,屈原叹了一口气道:“大王,这是大将军屈匄的府邸。”

熊槐在屈府之外好奇的观看起来,短短半个时辰,就有十几辆车到达屈匄府上,进去六十多人,出来了八十几人。

熊槐若有所思,对屈原道:“走吧,回宫。”

自楚国重臣离开楚宫后,郢都顿时一片沸腾。

大将军屈匄的府邸,顿时车马如龙,人流如潮。

屈匄接下了一个重任,那就是送巴王之弟回国。

巴国已经被秦国灭了,巴国离楚国极近,而离秦国极远。楚国对巴国攻伐,已经维持数代国君,尤其是现在的楚怀王即位以后,多次攻打巴国,夺取了巫山一片区域,设立了巫郡。只要秦国答应割巴国给楚国,那么楚国入主巴蜀,就会成为定局。

要是秦国不同意割让巴蜀,以当前巴蜀那些孤立无援的秦军,楚国凭借那些恨秦军入骨的巴蜀遗民,也可以在巴蜀迅速打开局面,剿灭巴国的秦国秦国军队,将巴国收入楚国的怀抱。

因此,这次攻略巴过的大战,楚国上下一致认为就是异常难行的武装游行,只要楚军翻山越岭,越过重重阻碍,就可以将巴国吞下,如果运气好,得巴望蜀,顺便将蜀国的地盘也吞下,那就更好了。

楚国的贵族,似乎已经见到一大票军功封地来袭,就看自己有没有机会参加这次的盛宴了。

为此,郢都各大家族,纷纷携重礼拜访大将军屈匄,请求让他们的家族子弟,进入军中历练。

各大家族相互提携,礼尚往来,楚国已经进行数百年,全都默契的心照不宣。

对于这种事,屈匄身为屈式一族的武将代表,早已轻车熟路。

等喧嚣落下。

屈匄家臣张行抱着数捆竹简走进来,见屈匄面带喜色,恭贺道:“君上,大喜。”

“今天一共来了多少家族。”屈匄问道。

“君上,今日以昭景屈三大家族为首,加上其他楚国郢都的贵族,一共来了四十多家。”

“四十多家,这么说在郢都的大家族基本上都来了!”屈匄点点头,大家还是很热情的,对他护送巴王之弟的行动十分看好,表示了极大的支持。

要不然,就像上次,齐楚联军攻打秦国的时候,整个楚国境内,送族中子弟进入军中的历练的家族,加起来都不到二十家。

不想今天,得到消息后,光是郢都就来了四十多家。

“君上正是如此。”张行点头道。

“一共送来了多少贵族以及贵族子弟。”屈匄问道。

张行将手中的竹简放下,拿着最上面的竹简递给屈匄道:“君上,总计一百六十七位贵族君子,其中不能继承爵位,只是白身的有九十三位,拥有继承权已经获得官职的人共七十四位。而已经继承爵位,有官职在身,请求随军参战的有三十七人。”

屈匄接过张行递过来的竹简,自己看了起来,看完后卷起竹简,将竹简放在自己身边。

张行说完,等了一会儿,再次拿出一个竹简,交给屈匄,道:“这些贵族君子,以昭景屈三姓为主,因为君上的缘故,其中以屈姓子弟最多,共三十七位,昭姓景姓以及其他公族弟子加在一起一共五十八位,其他各大家族加在一起,一共七十二位。”

屈匄把竹简看完,叹气道:“自从数年前大王连五国之兵攻秦不胜之后,意图恢复吴起在楚国进行的变法,获得左徒屈原的鼎力支持,试图变法图强。”

“但是吴起贪而好色刻薄寡恩,变法暴虐,引得天怒人怨,连吴起变法都失败了,就凭他年纪轻轻不知深浅的屈原,能办成什么事。最后不仅自己搭了进去,还连带我们屈式,成为众矢之的,差点给他屈原陪葬。”

“幸亏大王英明,迷途知返,将屈原疏远贬斥,否则楚国还得再经历一次大乱不可。”

第十四章 私门之请

张行微微一顿,摇头叹道:“君上,屈原有才不假,但是恃才傲物,不知深浅,意欲消弱封君贵族,恢复吴起之政。却不知他自己也是屈式贵族的一员,昔日他能从区区一介县丞,被大王看中,驺然被提拔到楚国左徒的位置上,难道仅仅是因为他屈原有才?仅仅是因为他被大王看中?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屈式一族的族人,如果不是屈式一族在背后出力,他能走到左徒的位置上?。”

“结果他屈原不仅不思报答屈式一族,反而还将吴起的封君子孙三世而收爵禄的这条政令,进行演变,变得更加刻薄,变成功臣二世而绝禄,一时间民怨沸腾,天下哗然。他自身也失去了屈式一族的支持,在齐国的问题上,遭到群臣的攻讦,由可以接替令尹之职的左徒,变成了三闾大夫,实在可惜可惜。”

张行这番话,屈匄深以为然,道:“如今令尹昭阳年老体弱,即将从令尹的位置上退下,按照楚国令尹选拔的原则,接替昭阳位置的人,不能是昭氏的人。接下来的令尹,不是我们屈式就是景氏。”

“我们屈式将屈原推了上去,让他准备和昭氏一族下一代的昭雎昭滑竞争,结果他自毁前程,连带我们屈式也受难。不得以,我们屈式现在被迫再次屈从昭氏,把景氏的景鲤推了出来,让他和景氏的景翠相争,用来分裂打压景氏一族。”

“只可惜我屈式已经接连数十年没有人出任令尹,屈原实在是可惜了。”

张行闻言笑道:“君上,屈式没有屈原,不是还是君上您吗?这次屈式子弟有这么多人随君上攻巴,不就是说明屈式已经将宝压在您身上了吗!而且这次君上攻取巴国,有巴蜀两国内应的支持,简直易如反掌。众多贵族子弟随军参战,君上不仅可以收获众多的人情,还可以就可以在楚国中获得莫大的声望。”

“景氏之后的令尹位置,只要昭氏的昭雎昭鼠没有灭国之功,君上当仁不让,无人可以与君上一争。”

屈匄闻言,哈哈大笑。

回到楚宫时,已经华灯面目,白天在屈匄府邸看到的一幕,以及其后与屈原的问答,令熊槐久久不语。

当时他问屈原这是怎么回事,屈原思考了许久,结果答非所问,说了一句吴起变法的内容:“吴子变法,罢无能,废无用,损不急之官,塞私门之请,壹楚国之俗。”

吴起变法的一条重要内容,就是罢免无能的人,裁撤无用的机关,废除多余的官吏,杜绝私人的请托,改变楚国的风俗。

熊槐对于吴起变法了解不多,但是吴起变法失败是肯定的。

既然吴起变法失败了,那么很明显,楚国依旧没有改变风俗,那么在大将军屈匄府邸看到的一幕,很显然就是私人请托。

而且大白天的召开瓜分大会,一点也没有觉得尴尬反而习以为常,这种情况不得不令熊槐深思恐惧,风气已经败坏到这种程度,楚国还能伐秦攻齐,简直不可思议。

楚国以前怎么样,对现在的熊槐来说并不重要。

重要的只是当下,以及未来。

一想到大将军屈匄府中所发生的事情,熊槐就耿耿于怀。

一大群贵族,私底下去拜访即将出征的主帅,能有什么事,熊槐就算用脚想,也能想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只要大将军攻下为楚国夺下巴国,那么肯定出产生大量功能。

凭借这些战功,催生一大群新晋贵族是肯定的。

最令熊槐气愤的是,这些新晋贵客肯定不会对楚王或者楚国感恩戴德的。

他们感激的对象只会是向他们提供机会的大将军屈匄。

这就像明明是其他人从自己这里得到了好处,结果这些人非但不感激,还会在心中大骂自己傻逼。

这种情况简直不能忍。

熊槐本想派出特工查清,究竟是那些人这在向大将军屈匄投机,结果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才发现前任那个楚王,居然没有属于自己的情报机关。

这种了解宫外所发生的事情,全靠大臣汇报的情况,顿时让熊槐心惊胆战。

没有传说中的东厂西厂,有个锦衣卫也好啊。

就算没有锦衣卫,哪怕是一个探子组也行啊。

这些通通都没有。

不仅前任没有,连前楚王也没有。

或者说,在这个时代,还没有一个专门监视国家内部的机构。

也不能说没有,熊槐在前任的记忆里,得到一个类似的事件。

那还是几百年前周厉王时所发生的事情。

当时周厉王禁止国人进入山林河湖渔猎,导致民怨沸腾,为此国人对周厉王议论纷纷。

然后当时的召公劝说周厉王解禁,免得国人继续诽谤周王。

周厉王听说后,非但没有解禁渔猎,反而成立了时代第一个类似锦衣卫的组织。

跟锦衣卫那种暗探为主的情报组织不同,周厉王成立的是明探为主的组织,这些探子直接在大街上巡逻监视国人的一举一动,偷听国人谈话的也不少。

这个情报组织最强大的时候,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在大街上遇到,不敢出声打招呼,只能相互使眼色打招呼的地步。

这种情况史称道路以目。

最后,忍无可忍的国人,自发组织起来,攻破了周王的王宫,驱逐了周厉王。

而随着周厉王的出逃,史上第一个专门对内的情报组织,也因此烟消云散。

因为周厉王的教训,导致接下来的数百年里,没有那个国家再次设立专门对内的情报组织。

就连外国的情报,也是由军中的探子打探出来的。

对于这种情况,饱受锦衣卫大名熏陶的熊槐,表示很蛋疼。刚刚成为楚王的情况下,也只能先适应着,免得出现大问题。

心中郁闷之下,熊槐就再也呆不住了,打算去散散心压压惊。

“大王。”

熊槐走出寝宫,立即有数个侍者过来伺候。

“不必跟随,寡人想一个人走走。”

“唯。”

凭借前任的记忆,熊槐向楚宫中的花园走去,在晦涩的月光中,熊槐走在昏暗的灯光下,听着此起彼伏的虫鸣蛙叫,闻着泥土的清香,嗅着花草的芬芳,吸着清洁的空气,顿时心情好了不少。

在后宫中随意走着,突然,熊槐隐隐约约听到一阵琴音。

第十五章 静夜《柏舟》

“这么大晚上的,也不睡觉,谁在弹琴?”

熊槐疑惑,慢慢的向琴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向前没有走多远,琴声越加的清晰了。

虽然对音乐的了解极少,但是听着这琴音,熊槐顿时感觉弹琴的人造诣极高,哪怕没有用心倾听,也能感觉出琴声中所蕴含的欢快之情,能够引发他内心深处的共鸣。

原本因为屈匄和讲课问题,产生的沉闷心情,顿时消散了不少。

刚听到琴音时,熊槐是缓步前行,而能听清楚琴音后,熊槐顿时被琴音所吸引,一步数停,越陷越深,然后完全被琴音所吸引。

这一首琴曲初听时带着一股无忧无虑,勾起了熊槐儿时的记忆,无忧无虑的童年,懵懵懂懂的少年,是那么的美好,而又一去不再复返。

渐渐的曲子开始发生改变,流露出一股期待和担忧,接着担忧散去,琴音中满满的都是喜悦和憧憬。

可惜很快曲子的风格就发生大转变,喜悦尽去,只留下一股恐惧,恐惧之后是迷茫绝望,绝望中夹杂怨恨,怨恨中隐隐带着期翼,期翼中带着哀伤。

哀伤过后,只留下无尽的孤独。

熊槐能听懂那种孤独,虽然身边有人,但是自己却显得极为陌生,不知道是世界抛弃了自己,还是自己抛弃了世界,总之,身边虽然都是人,自己虽然认得,但再也不认识了。

熊槐最后只留一个念头,自己变了,世界同样变了。

熊槐从来没有想到,一手简单的琴曲,居然能弹奏的如此不简单,蕴含如此多的感情。他迫切的希望见一见这个内心同样孤独的人,和他产生心灵共鸣的人。

很快,熊槐就进入一座宫殿,这座宫殿很大,但是却一点也不奢华,反而很冷清。

宫殿的地上长满了青绿色的茂盛杂草,路上散落着许多落叶,显示这里很少有人过来,同样也很久没有人打扫,有种说不出的凄凉和萧瑟。

而这诺大的宫殿外面,居然只有一个灯笼,和楚宫其他地方相比显得格格不入,也凸显出这座宫殿的阴森。

来到内殿,这里没有琳琅满目的蜡烛,有的只有一盏无力的油灯,放在琴边,照射出一个身材妙曼的背影。

此时弹琴的人,面对着一扇窗户,正陷入自己编织的世界里难以自拔,根本没有注意到熊槐走到他身后。

许久,琴音渐渐消散,那女子发出杜鹃啼血的哀鸣: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据。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忧心悄悄,愠于群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辟有摽。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熊槐继承了前任的记忆,对诗经里面的诗还是很熟悉的,很快就回忆起这首诗的来历,这是诗经中的一篇哀怨诗《柏舟》,一首女子自伤遭遇诸多不幸,受制于小人,而又苦于无可诉说的怨诗。

熊槐听着女子轻柔的声音,言语中透露出无尽的哀鸣,以及她那数不尽的怨恨,顿时想起这个女子是谁。

她是魏王的女儿,几年前秦国打败魏国,逼迫魏国割地求和,张仪被秦王派到魏国做丞相,目的是为了让魏国侍奉秦国,结果遭到魏惠王的拒绝,秦国一怒之下,攻取了魏国的曲沃。

魏惠王惊恐,听从张仪的劝告,全面倒向秦国,结果却被张仪愚弄,花了十几座城,只换回被秦国夺取曲沃。于是魏惠王一怒之下,在其他五国的支持下驱逐的张仪,以倡导合纵的公孙衍为相。

秦国见魏国合纵谋秦,大怒之下出兵伐魏,魏国再次战败。

与此同时,齐楚两国爆发矛盾,刚刚即位的齐宣王不敌楚怀王,被楚国压过一头。

正在找盟友的魏惠王一眼看中的楚怀王,将他的十几岁的岁的女儿送给楚怀王,请求合纵抗秦。

楚怀王一见这从魏国来的美人,连郑袖都要逊色两分,顿时惊为天人,对他极度宠爱,超过原来宠爱的郑袖。

前任后来发现魏美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用手遮住鼻子,不知是什么原因,就去问郑袖。

结果郑袖支吾半天,才勉强道:“魏美人闻到大王身上有气味,觉得臭,捂住鼻子。”

前任一怒之下,立即对身边的侍从下令,要割去魏美人的鼻子,并且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去见魏美人。一个被割去鼻子的丑八怪,也没有去见的必要。

因为当时还处在紧张的合纵运动中的缘故,前任也并没有处死魏美人。

熊槐不是前任,对于美人掩鼻的故事,早就耳熟能详,只是没想到这事发生在前任身上,故事的主角也变成自己。

魏美人的不幸遭遇,正如魏美人所唱:忧心悄悄,愠于群小。

一晃数年过去了,公孙衍组织的合纵,前任统领的五国联军,在秦国的大军面前不堪一击,合纵转瞬崩溃。

但是世事难料,几年后的今天,合纵运动再次兴起,只不过这次六国要对付的目标,不再是秦国,而是变成了齐国。

昔日的绝代佳人,如今也变成了一个深闺怨妇。

想到这,熊槐不由微微一叹,不禁感慨造化弄人,对魏美人深表怜悯。一个引起他内心共鸣的女子,居然是这么一个不幸的人,当然,没有这种遭遇,想来魏美人也弹不出感情这样丰富的琴音。

“谁?”魏美人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叹气,并没有转过身来,而是惊恐的问道。

“是寡人。”熊槐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

“大王!”

魏美人听到熊槐的声音,立即确认这就是她朝思暮想即恨又爱的楚王,如今楚王再次出现在自己身后,顿时脑袋一片空白,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恍惚间魏美人突然记起自己的现状,立即紧张的直起身体,将油灯吹灭。

见魏美人突然将油灯吹灭,接着眼前一片黑暗,熊槐顿时急了,“美人,何故吹灯?”

魏美人闻言,嚎啕大哭。

第十六章 心有怜惜

“美人,你···”

熊槐不算迟钝,立即想明白了魏美人的心思,她是害怕,害怕楚王见到她现在的样子。

熊槐很难想象,一位天人之资的绝代美人,没有了鼻子究竟是什么模样。

至少前任四十年的生涯,从来没有见过没有鼻子的人,而自己短短二十年的生命,生活在只有坐牢和死刑的现代,更是闻所未闻,一个人突然失去了鼻子,会是怎么一种转态。

回忆起魏美人昔日的风华绝代,回忆起魏美人刚刚到达楚宫时的青春活力,回忆起魏美人昔日的一颦一笑,想起魏美人的现状,想起刚刚的琴声,想起刚刚魏美人的那首诗,顿时心中充满了怜惜。

既然魏美人不愿意见他,不愿意他见到她现在的样子,熊槐只好离去。但是前任留下的坑,也不能不填,否则于心难安,叹气道:“昔日寡人误听谗言,这是寡人的不是,美人好好保重,日后我再来见你。”

“大王,你···”魏美人被熊槐的认错惊住。

身为魏王的女儿,自然不是一个目不识丁的人,饱读诗书的她,自然知道自古以来,都是强调君权神授,身为一国之君,能够向其他人低头认错的,也就只有一个晋悼公,因为错怪魏绛的缘故,而向魏国的先祖魏绛认错。

除此以外,别说向女子认错,就是向贵族认错的很少。

现在这个时期,女子地位低下,根本没有人权可言,生杀予夺,全在人手。

如今一个一国之君向她一个女子道歉,这种待遇更古未有,魏美人对楚王的满腔怨气,顿时消散,转而全部集中在进谗言的小人郑袖身上。

“大王···”

魏美人哭的说不出话来,哭声悲凉,令熊槐难受的厉害,尤其是这一切都是前任造成的,得到前任的身体和记忆,自然也要背负起前任的责任。

只是如今是战国,连第一位精通外科的华佗,也要等数百年才能出世,他如何才能把魏美人的鼻子装回去。

鼻子被割去了,就再也装不回去了。

想到此处,熊槐自觉无颜再见魏美人,在魏美人的这座宫殿再也呆不下去,转身就要离去。

“砰”

“铛”

“哎呀!”熊槐捂着脸发出一声痛呼,刚刚他好像撞道墙。

在战国这个夜晚照明只能靠月关和灯光的年代,魏美人吹灭油灯后,熊槐瞬间变成了一个瞎子。

“大王,你怎么样了。”魏美人担心的问道。

“无妨,撞到墙了,没有受伤。”熊槐安慰道。

“大王不要动,妾身立即点灯。”魏美人闻言立即起身,向她放置火石的地方走去。

和熊槐的陌生不同,魏美人独自一人在这里住了好几年,哪怕是闭着眼睛,也能行动自如。

“不必了,寡人可以的。”熊槐逞强道。

虽然前任和熊槐都没有自己点过火,但是如今这个年代如何点火的,还是一清二楚的。

一块燧石制成的打火石,外加一块铁片,用击打撞击刮等方式,摩擦生火,十分麻烦。哪怕是一个熟练工,运气不好的情况下,轻易之间也不能把火点上。

熊槐在黑暗中站起来,一时间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伸出双手放在胸前,一边摸索着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三四步。

连续走了四五步,熊槐的双手依旧没有摸到任何东西,前方空荡荡的。

突然,传来一阵快捷的脚步声,熊槐立即站立不动,免得和魏美人撞上,不想,一个人影出现在熊槐的感应中,直接向他的方向撞过来。

“寡人在前面。”熊槐出言提醒。

“什么?”就在魏美人疑惑间,她感到前面出现了一个一动不动的身影,虽然立即停住脚步,但是由于惯性,还是免不了再次向前迈出一小步,撞进熊槐的怀里。

美人入怀,熊槐首先感到一股熟悉的淡淡幽香迎面而来,接着魏美人的身体贴了上来。

出于本能,熊槐伸出一只手挽住魏美人的纤细的小腰,将魏美人抱在怀里,胸前传一股雄伟的触感,前任关于魏美人的记忆顿时浮现,倾国倾城貌美如仙,嗅着魏美人身上淡淡的幽香,熊槐沉醉道:“美人你依旧没有变,还是如此的芬香。”

“不,大王,我已经变了,而大王你同样也变了,我们都变了。”魏美人抽泣道。

自打魏美人和熊槐说话以来,基本上就没有停止哭泣,听得熊槐心都碎了。前任关于魏美人的记忆全都冒了出来,全是昔日魏美人的欢声笑语,全是魏美人的娇美容颜,全是魏美人的倩丽身影。

“美人你变了,变得比以前高了,昔日我抱着你的时候,你的头只能靠在我的胸口上,如今,美人你已经可以靠在我的肩膀上了。”熊槐感受着怀里的佳人,道:“如今你长高了长大了。”

“数年过去了,如今我也不在我了。”熊槐感慨万分,道:“但是有一点没有变,那就是我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熊槐向着魏美人的吻去,结果只是吻道一条湿透的丝巾,味道有些咸还有些涩,这是痛苦的味道,不用多说,这条湿透丝巾肯定是被魏美人的泪水侵湿的,熊槐顿时心如刀割,想到昔日的绝代佳人,如今终日以泪洗面,心痛不已,满满的都是对郑袖狠毒的不满,满满的都是前任轻率冲动的不满。

将魏美人的鼻子割掉,对她的打击有多大,只要看看她深夜独自一人呆在自己的宫殿中,还要把丝巾遮住自己的脸,就可见一斑。

不是被打击到极点,不是自卑到极点,不会做出如此的行为。

“大王,不要···”魏美人感到熊槐的头靠了过来,熊槐的嘴唇通过湿湿的丝巾印在她的脸上,立即将后仰,试图挣脱熊槐的怀抱。

感到魏美人的挣扎,熊槐霸气的将她抱紧,好像要将魏美人的身体融入自己的身体一般,要用他温暖的怀抱,安扶魏美人受伤的心灵。

此刻,熊槐心中满满的都是怜惜。

“大王···”

“美人···”

第十七章 咫尺天涯

“王后,就是这样,如今大王正在魏美人的宫殿中临幸魏美人。”一个宦官跪在楚怀王原配王后南后的面前,向南后禀报今夜的所发生的事情。

虽然熊槐让身边伺候的宦官不要跟着他,但是那些宦官哪敢真的不跟随他,要是楚王突然想起什么事,要交代人办事,结果没有人来听候吩咐,这是谁的错,不管是谁的错,但肯定不是楚王的错。

所以听到熊槐的吩咐后,伺候楚王的宦官们,全都远远的掉在楚王的后面,只要楚王已有风吹草动,就可以立即前去伺候。

身为一国之君,国内所有的人都是他的子民,但国君也好天子也罢,从来都是孤家寡人。但是,称孤道寡的国君,从来都不会只是孤独的个人,如果哪一天,他真的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那么他离灭国也不远了。

结果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事,令所有人全都惊呆了,已经被割去鼻子变成丑八怪的魏美人,在吹灭油灯后,竟然再次被楚王临幸。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世界之大果然无奇不有,咸鱼也会翻身,死灰也会复燃。

所有的宦官全都惊呆了。

几年前天下人全都流传齐宣王娶了一个奇丑无比的女子钟无艳为王后,顿时沦为笑柄,结果从此以后,齐宣王开始痛改前非奋发图强,现在齐国灭掉了燕国,齐王上演了一场是现实版的浪子回头。

和自荐枕席的钟无艳一比,魏美人虽然被割去的鼻子,但是最起码不是凹头、深目、长肚大节、昂鼻、结喉、肥顶、少发、皮肤烤漆(额头突出、眼睛下凹、没和人亲热过肚子却像怀了孕那样大、朝天鼻、喉结比男人还大、脑袋肥大、接近秃头、黑色皮肤)。

这是从齐国流传出来的钟无艳的外貌特征,虽然谁也没有见过,不知道真假,但是哪怕是将这个谣言打一半折扣然后在打一半折扣,钟无艳浮现在众人脑海中的形象,依旧还是一只怪兽,四十岁都没有嫁出去的钟无艳,齐宣王是如何对上眼的,如何下得了手。

难道和楚王一样,吹了灯都一样?

许多宦官内心推测出现这种事情的种种原因。

楚王刚刚心里所想的人,只是昔日天人模样的魏美人,魏美人如今的样子,楚王还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而齐王,很可能心里想的是他以前的宠妃,又或者钟无艳仅仅只是他齐王不再寡人有疾寡人好色的牌坊。

宦官们议论纷纷,难道我们的楚王也改变爱好了,要是真的改变喜好,后果将会不堪设想,楚宫中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要自己割去鼻子。

要知道昔日楚灵王喜欢细腰的美人,结果楚宫可是出现许多饿死的女子的,号为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立即有人前来报告南后。

南后不仅是楚怀王的原配,同时也是太子的生母,昔日极受楚怀王的宠爱。同时南后的政治手段也不低,哪怕郑袖如何得宠,如何奸诈狠毒,却始终不能撼动南后在楚宫的地位。

“魏美人晚上经常弹琴吗?”和紧张的宦官不同,南后风轻云淡,十分镇定。

宦官回答:“回王后,从两年前开始,魏美人就经常弹琴,抱怨自己被小人所伤,人生坎坷。”

“嗯,知道了,下去吧。”南后点了点头,吩咐宦官下去。

“诺”宦官告退。

南后地位稳固,太子就是自己儿子,而且昔日陷害魏美人的也不是她,自然可以稳坐钓鱼台,坐观郑袖反应。

而此时,郑袖宫中,一个宦官退了出来。

“啪。”一个精美的铜器被郑袖狠狠的砸在地上,原本艳若桃花的娇颜,流露出一丝怨毒。

很快,郑袖就收拢内心焦躁的情绪,冷笑不已:“好你个魏美人,就算我割去了你的鼻子,你还是有办法将大王勾引过去,只是明天大王醒来,见到你这个没有鼻子的丑八怪,会不会后悔临幸你,会不会认为自己受到了欺骗,大怒之下一刀杀了你。”

伺候楚王这么多年,郑袖对楚王的性格极为了解,贪恋而好色,受不得欺骗。

第二天。

一个响亮的喷嚏和一串连续的咳嗽,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啊湫···”

“咳咳···”

清晨,熊槐被冷醒,发现自己光着身子躺在地上,身上盖着一条被子,脑袋出现一点眩晕,摸了摸额头,有些滚烫,好像感冒了。

锦衣玉食的楚怀王,可是从来没有睡在地上的经历,被地上的寒气一激,就寒气入体感冒了。

“为什么我会睡在地上。”

熊槐一回忆,想起昨晚所发生的一切。

和前天晚上对郑袖只有欲望,进行无尽的索取不同,昨晚对魏美人,熊槐动了真情,只有无限的怜惜,柔情四射。

“对了魏美人呢?”

熊槐一转头,发现空大的宫殿中,只有自己一人躺在地上,魏美人早已不知所终,踪迹全无。

“美人,美人你在哪?”

殿中传来熊槐的大喊,却没有得到魏美人的任何回应。

“大王,不知有何吩咐?”几位宦官婢女听到熊槐的大喊声,立即进来跪在地上问道。

熊槐没有管跪在地上的宦官宫女,而是裹着一条被子,自顾自的着急的在宫殿内寻找魏美人的踪迹,来来回回将宫殿的房间找了三四次,终于确定魏美人已经不在宫殿里。

见楚王裹着一条被子,露出里面光秃秃的身体,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大王可是需要召见魏美人前来伺候。”

司宫(太监首领)李秋小心的走到熊槐身边问道。

听到李秋的提示,熊槐立即反应过来,身为楚王,他要找什么人,难道还用的着自己亲自去找?

“不错,你知道魏美人去哪里了?”

“回大王,今天一大早魏美人就离开这座宫殿,到楚宫其他地方去了。如果大王需要传唤魏美人,臣立即使人将魏美人唤来。”

“好,速去。”熊槐急忙点头。

李秋见状,立即吩咐手下的宦官去将魏美人请回。

“咳咳···”

方才情急之下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正处在感冒之中,如今一松懈,头晕感立即传道大脑,熊槐不由得身体一晃,有些站立不稳。

“大王,小心。”

众人的心思全都在楚王身上,楚王的一点风吹草动,立即引起众人担忧,李秋离熊槐最近,最先将熊槐扶住,其他紧接其后,纷纷向前扶住熊槐。

第十八章 封君贵族

“大王,你怎么样了?”李秋紧张的问道。

楚王一旦有事,倒霉都是他们这些伺候人,由不得他们不紧张。

“无妨,传太医。”

熊槐在众人的搀扶下,来到魏美人的床上躺下,闻着床上满是魏美人的味道,再次想起魏美人,问:“魏美人可曾找到。”

“···”前后只有几个呼吸时间,楚宫不小,也不知道魏美人在哪里,怎么会这么快。

当然这话李秋不会说,只是点头道:“大王,臣再派人去请魏美人。”

“嗯,去吧。”熊槐点点头,知道是自己心急了。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一阵的急促的脚步声,在宫殿外停住。

李秋微微转头,就看见是自己刚刚派去找魏美人的宦官,只有他一个人在回来,在门口焦急的使眼色,而不见魏美人的身影。

趁着楚王闭目养神的机会,李秋来到门口。

“怎么回事,魏美人呢?大王急着要见她呢。”

“回司宫,小臣已经找到魏美人了,但是魏美人听说大王召见后,无论小臣如何说,就是不愿意回来见大王。”

“什么!”李秋先大吃一惊,随后反应过来,此时魏美人不愿意回来也情有可原,毕竟大白天的,她现在的样子可不方便见楚王。

此时楚王还在生病中,要是魏美人的样子吓坏楚王,那就不太好了。

但问题关键不是她方不方便,而是楚王急着要见她。

“怎么回事?魏美人回来了吗?”

熊槐听到外面有动静,急忙询问。

李秋走回床边,只得如实答道:“回大王,魏美人已经找到,只是她不愿意回来见大王。”

熊槐闻言一怔,随即明悟,魏美人不愿意见他的原因,这是自惭形秽。一个连深夜独自呆在自己宫殿中也要带上丝巾遮住脸的人,如何能轻易走出自己心中的阴影。

想起昨晚魏美人得知自己站在她身后的第一反应,不是激动,不是欣喜,不是怨恨,不是抱怨,而是吹灯。

这···

的确是强人所难。

“既然魏美人不愿意回来,那就算了。”

听到楚王松口,不再要求召见魏美人,李秋顿时松了一口气。

“寡人见此处太过孤寂,着人前来伺候魏美人。”熊槐顿了顿再次开口道。

昨夜刚到这座宫殿的时候,宫殿的冷清和孤寂,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影响。再想起魏美人独自一人生活在这么大的宫殿里,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心中久久难安。

“唯。”李秋应道,而后询问:“大王,不知以何种规格安排魏美人?”

战国时期诸侯的后宫大多采用周朝的制度,立一后三夫人九美人,后面还有不少其他等级的待遇。

“恢复魏美人原来的待遇。”熊槐想了想道。

“唯。”

不久,楚国的太医来到宫殿,为熊槐诊治一番后,确认为病症,开了一个方子,离开为楚王准备汤药。

一连两日,因感冒缘故,熊槐都没有上朝,完全一心一意的养病。这不是懒散和堕落,而是熊槐心中有阴影,担心太医治不好他的病,那就玩大发了。

事实证明楚国太医的医术还是可以的,第三天,熊槐就感到感冒尽去,身体大好,完全没有后世所说的那种发烧感冒就会死人的状况。

其实我国古代中医兴起的时间极早,最早还要数炎帝神农氏,神农尝百草的传说流传极广,不仅是谷物还有药物。

而《神农本草经》以及《黄帝内经》这两本医学典籍,都是依托于神农黄帝,形成的时间极早,整理成书于汉代。

战国时代,乃至秦汉时代,真正致命的是伤寒,而不是感冒。中医所说的伤寒实际上是一切外感病的总称,它还包括瘟疫这种传染病。东汉末年时期的张仲景,就是专门研究伤寒的神医,最后凭借《伤寒杂病论》一书,证道成圣,被尊为医圣。

第三天,熊槐彻底病好后,第一时间召见了屈原。

自从三天前熊槐吩咐屈原去了解情况后,屈原就陷入亢奋状态,认为楚王重新改变了注意,回心转意,开始与他重归于好。

为此,屈原全心全力调查熊槐吩咐的事情,做到随时了解事情的动态。

今日,楚王病愈后,第一个召见他,令他十分激动。

“事情调查的如何?”熊槐一见屈原进来,立即询问。

“大王,臣这两日已经调查清楚了。”屈原皱着眉道。

一想到手中竹简的内容,屈原内心十分沉重。

“贤卿说说吧。”熊槐面无表情道。

“唯。”屈原并没有打开竹简,叹了口气,道:“大王,据臣调查,昨天大将军屈匄出发之时,带领两千多人前往前线会合柱国景翠的楚国主力。”

“这两千人中,有两百人是大将军屈匄的亲兵,其余一千八百多人中,有三百多人是楚国贵族,其余的人都是贵族带领的家将。”

“三百多贵族中,有一百多人有职位在身,大部分都是封君领地中挂名的官职,还有小部分是大王的挂名臣子,剩下的那些人都是白身,是各大家族的历练子弟。”

“而且大将军昨日行军过程中,还有不少封君带兵加入进去。从郢都到前线,陆陆续续大大小小有十余个封君,看情况这些封君会有不少人,打算加入大将军的军队。”

“淮泗地区的封君,由于地处偏远的缘故,还没有消息传来,而郢都以南的封君,已经有不少人动身了,打算追赶大将军的军队。”

听着屈原的介绍,熊槐想了想,貌似前任当了十几年的楚王,也没有弄清楚楚国到底有多少封君。

至于贵族,实在是太多,恐怕屈原也弄不清楚国究竟有多少贵族。

楚国的等级制度,最上是楚王,其次是卿,再次是封君,接下来的大夫级别,都属于贵族,他们爵位是可以世袭的

而从前任的记忆里得知,楚国的封君的封地也是可以世袭的,在封地内享有所有的大权,包括行政财政军事司法在内的权力。

封君对楚国的义务,只有两个,其中一个是供奉钱粮,另一个是国家有事,需要出兵帮助楚国进行战争。

第十九章 声王悼王

屈原刚刚所说的封君领地的官职,指的就是帮助封君出来封地内部事务的人,由封君任命的隶属于封君的臣子。这些臣子听命于封君,而不听命于楚王,楚王也无法指挥封君的臣子。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事,就是阳城君一事。

楚悼王病死,吴起失去依靠,楚国贵族围攻吴起。结果吴起无路可逃,趴在楚悼王尸体上,封君们射杀吴起时,将楚悼王的尸体也射中了。

吴起死了,但是射杀吴起的封君贵族也没有得到好下场,被新楚王夷灭三族的贵族达到七十多家。

其中,阳城君见事情不对,提前跑了。楚王派人前去收回阳城君的领地,结果遭到墨家巨子孟胜的拒绝,拒绝理由是楚王没有阳城君的信物令符。

虽然楚王最后还是用武力收回了领地,但是封君制度的特色可以管中窥豹。

“贤卿,现在我们楚国的封君有多少?”熊槐问道。

“大王,微臣在担任左徒时,曾经有统计楚国的封君数量,因为群臣乱王的缘故,先王肃王诛灭了数十家攻击吴起的封君。因为楚国战败国土沦丧的缘故,失去封地的封君也有十几家。但是肃王宣王威王有陆续册封了一些封君,如今我楚国的封君依然还有一百多家。”

“而这一百多家封君中,拥有封地的,还有八十多家,另外一些封君,因为种种原因,已经没有封地,只有封君之名,流落郢都参与朝政。”

熊槐点了点头,八十多家实权封君,也不知道他们的封地有多大,在什么地方。

“贤卿可知目前封君的都所在何处?”

屈原对此早有功课,信手拈来道:“大王,我们楚国的封君封地和北方各国的封地都处在边境拱卫宗国不同。因为封君担心封地位于边境,一旦面临战争,就会失去封地的缘故,而请求将封地安置在楚国内部,因此我们楚国的封君大多在楚国心腹之地。”

“长江汉水流域中间的封地和江淮之间的封地最多,这些地方全都是人口密集土地肥沃的要地,却被封君占据,国家失去财源兵源。”

“国家一旦有事,大王向这些封君征集钱粮,都会遭到百般推脱,迟迟不肯供奉。大王向他们征调兵力,他们同样也会拖延,即使是派出军队,也不会派出封地中的精锐,而全都是一些从未经过训练的农夫,根本不堪一击。”

经过屈原的解说以及前任的记忆,熊槐对封君有了明悟,就是一个小型的封国。而且不是用来做屏障的封国,基本上都在楚国的中心的地带,吸收着楚国的精华,却不为楚国办事。

“一群蛀虫。”熊槐恨得咬牙切齿。

再想想屈原前几年的变法为什么会失败,只要看看楚国的大臣就很容易理解了。

楚国令尹昭阳,出身楚国公族昭氏;司马景鲤,公族景氏;柱国景翠,公族景氏;大将军屈匄,公族屈式;将军昭鼠,公族昭氏;工尹昭雎,公族昭氏;司败唐昧,贵族唐氏,上大夫上官大夫,贵族上官氏···

算上同样出生于屈式的左徒屈原,楚国的国家大权已经被昭景屈三大公族瓜分,其中以昭氏一门实力最大。

外来者根本无法插手楚国的政局,如同陈轸一般,就算是令尹昭阳邀请来楚国的大臣,有令尹昭阳的支持,也只是担任客卿一职,根本就没有实权。

面对这种楚国的这种政治情况,无论谁想变法图强,加强王权,削弱贵族,都会遭到贵族的围攻,昔日的吴起不行,今天的屈原同样也不行。

楚国大臣对于变法的态度,不要说支持,哪怕是不反对的人都寥寥无几。

所以吴起被杀了,前天众多大臣要求诛杀屈原,都是变法惹的祸。

如果不是屈原出身于公族,而且深得前任喜爱,恐怕齐国灭燕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其他人弄死了。

这种情况下,想要变法图强,除非先将贵族封君的势力削弱,否则阻力太大。

屈原见熊槐脸色变幻,一咬牙,再次道:“大王,对于楚国来说,封君封地的还不是最严重,对我楚国来说,情况最严重的是还是贵族本身。”

“什么?”熊槐闻言大吃一惊,不解的看着屈原。

“贵族?”

难道还有什么对楚国来说,比封地这些独立小王国还要严重的吗?

屈原点点头,问道:“大王,可曾还记得先王声王?”

“当然记得,声王六年,盗杀声王,国人立悼王。”这一段信息在前任的脑海里尤为深刻,屈原一提,熊槐立即回忆起来。

昔日楚国的国君楚声王,刚刚即位六年,就被盗贼杀死了。

盗杀声王,这四个字容易让人想入非非,而后面的五个字,同样威力巨大。

国人是拥有参政权参军权以及受教育权的一群自由民。

历史上国人参与政治行动最出名的就是国人暴动,他们干翻了周厉王,将厉王从周国的都城里驱逐出去,要不是当任召公召穆公用自己的儿子代替周厉王的儿子受死,恐怕连周幽王他爹周宣王也被国人杀死了。

因为周厉王外逃没死,周厉王太子不能即位,再加入国人不许周厉王返回都城的缘故,周朝经历十五年都城没有周王的年代,周公和召公共同主持朝政,史称共和年代。

直到周厉王死在彘地,周宣王才得以即位,周朝都城才再次有了周王。

现在楚国再次出现国人拥立楚王的事,可想而知里面的事情,究竟有多严重。

要知道楚国的都城里面,可是有这许多公族和贵族的,什么时候确立楚王的事,楚国的宗室插不上手或者不去插手,贵族也一样不插手,需要国人出面拥立楚王?

这还不算,更加离谱的事情还在后面。

楚声王死后,凶手下落不明,刚刚被国人拥立的楚悼王竟然没有追究凶手是谁,也没有打算为他父亲楚声王报仇,就让楚声王这么不明不白糊里糊涂的死了。

要知道楚悼王自己死后,仅仅因为贵族和封君击杀吴起时,伤及楚悼王的遗体,即位的楚肃王,就灭了封君和贵族七十多家。

楚声王和楚悼王的待遇一对比,细思恐极。

第二十章 野人逃亡(求推荐)

“大王可知这群盗贼是什么人?”屈原问道。

“这···”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楚悼王没有追查杀人,楚肃王杀人杀的太狠,导致前任根本不知道究竟是谁下的手,干掉了楚声王。

“难道是那些贵族?”熊槐惊疑不定,这事连前任都不知道凶手是谁,屈原是怎么知道的。

“大王,微臣不知。”

熊槐看了看屈原,没有说话,等待屈原解释。

既然你也不知道是谁杀掉的楚声王,那么怎么就突然扯到楚声王之死上了。

“大王,可知道我们楚国具体有多大?”屈原继续歪楼。

“我们楚国的领土,在天下各国中名列第一,西有巫郡,和巴国隔山相望,东至大海,南起南岭,北有汾径、郇阳,地五千里,幅员辽阔,天下无国可比。”这是前任最洋洋得意的事,在领土范围上,其他国家都无法和楚国相比。

“大王所言甚是。”屈原点头道:“我楚国疆域辽阔,虽然封君的封地也都在心腹之地,但是哪怕所有的封地全部加起来,和楚国的疆域相比,依然不值一提。封君贵族之所以成为楚国的心腹之患,是因为另一个问题。”

“大王,微臣刚刚之所以提及声王,也是因为因为这一个问题。微臣虽然出身屈式一族,但是年幼之时,曾经接触过许多楚国的国人和野人,对他们的一些事情有所了解。”

野人和国人相比,地位还要低一层,国人所享有的权利,野人一件也没有。国人需要承担的义务,野人一件也不少,而且还要承担更多。

但野人不是奴隶,不是或者带着枷锁,或者打着标签,或者被严密监控的,野人有的生命和奴隶相比,有所保障,不会被国人或者贵族随意杀死,他们还有一些人生的自由。

诗经中的卫风《氓》,所讲诉的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就是一个自己为自己提亲的野人,因为不尊礼法,而被拒绝。

从《氓》一诗中可以看出,氓即野人可以自由离开自己的地方,到其他地方去。

熊槐莫名其妙的看着屈原,这次歪楼歪得有些远了。

屈原的思路跳跃的极快,从声王道悼王,接着说领土,然后说国人野人,让熊槐有种跟不上的错觉,难道这就是智商差距?

屈原郑重道:“大王,我们楚国如今面临贵族问题,其中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野人逃亡的问题。”

熊槐一怔,贵族问题又牵扯出野人问题,而按照各国的管理,逃亡的野人,或者说没有被国家掌控的野人,都可以称之为盗贼。当然,国人破产逃亡后,待遇和野人一样,也是盗贼。

难道楚声王是被这些逃亡的盗贼干掉的?

再度出现一个新问题,熊槐不解问道:“野人逃亡和声王之死有关,而且还和贵族有关系?”

“正是。”屈原点点头,解释道:“大王,野人对于各国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虽然野人不能参加军队,也不能参与政事,但是对于任何一个国家而言,野人是一个国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野人在农时,需要负责耕种,我楚国直属的王田以及贵族封君的封地,大部分都是由野人耕种。除此以外,野人还需要负责国家的徭役,支援国家的建设。”

“虽然国人同样需要负责国家的赋税以及徭役,但是他们的负担远远比不上野人。国人的赋税比例是百亩而彻,也就是什一税,十抽一的税制。”

“对于徭役来说,国人的征召比例是二十岁至六十岁,野人则是十五岁至六十五岁。不仅如此,按照律法的规定,以每年的收成来确定国人的徭役,丰年公事平均每人征用三天,中等年成公事平均每人征用二天,歉收年成平均每人征用一天。发生饥馑疫病就免除力役,免除赋税。”

“而野人则没有这些优惠,无论收成如何,都需要承担赋税,一旦农时过去,国家出现问题,就会被征召服役。”

熊槐听到这里,顿时知道野人逃跑是怎么回事了,这种待遇,不跑就没天理。一旦遇上灾年,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个未知数,只能看自己命硬不硬。

“贤卿,野人逃亡的问题出现多久了?那么为何之前没有产生野人逃亡这种问题。”

屈原回答:“回大王,野人逃亡一事,已经出现很多年了,什么时候开始的,现在已经无法考证。而之所以出现野人逃亡的问题,是因为以前耕种一块田地,必须要多人集体协作,才能完成正常的耕种。一个野人或者数个野人逃亡,在外生存极为艰难,不仅无法完成正常的耕种,还要面对其他人的抓捕。”

“现在情况已经变了,不知从何时起,恶金(铁制)农具的出现,导致荒地的开垦异常容易。一个野人逃亡,就可以在野外开垦出一块荒地,轻易养活自己以及家人。”

“野人逃亡之后,一则可以避免国家沉重的劳役,二则不需要交纳赋税,三则得到比之前丰厚。而野人本身也是自由身,不是奴隶,不会被限制人身自由,可以到各地行走,于是,生活困苦的野人,纷纷逃亡了。”

熊槐点点头,既然野人有多种选择,肯定不会再一棵树上吊死,当牛做马的为一个不承认自己的国家出力。

“贤卿,那么野人逃亡后,不会被人抓捕吗?”熊槐想到了屈原刚刚提及的说法。

屈原答道:“会,所以野人逃亡后,为了避免被其他人抓为奴隶,或者被找到后再次沦为野人,面临国家沉重的徭役和税收。逃亡的野人,一般有两个选择,其一是逃到偏远地区,躲避国家和其他人。其二是投靠贵族,成为贵族的族属、隐民、宾萌、私属徒。”

“成为贵族的族属!这样对野人有什么好处?”熊槐不解问道。

“大王,野人一旦成为贵族的族属,那么他就不再隶属于楚国,而是隶属于贵族。那么这些野人开辟出来的私田,也不属于楚国的王田,按照规定,私田是不用交税的,贵族的族属,也是不用服徭役的。”

第二十一章 国人逃亡(求推荐)

熊槐听完震惊了,这其实和封君一样,同样是在挖楚国的墙角啊,只不过贵族干的隐蔽一些,封君则是摆在明面上合法的挖墙角,而贵族只是打擦边球。

“大王,还不仅如此。”屈原顿了顿继续道:“最初的时候,野人投靠贵族,只需要拿出收成的数成,就可以将私田依托于贵族,那时候,大都是野人开辟出荒地后主动投靠的,现在情况又有了变化。”

“许多贵族见野人投靠后,野人开垦出来的那些较为贫瘠还未成熟的荒地,所缴纳的那部分供奉,竟然比自己家奴隶和野人耕种的良田的所有收要多,于是改变收取田地的方式,不再自己收取大部分的收获,而只留给野人小部分收获,转而将田地暗地里分给野人和奴隶,约定比例,向他们收取每年的收获。”

熊槐听到这里就已经明白屈原要说的究竟是什么了,这不就是封建社会的剥削方式吗,贵族向地主转变,野人和奴隶向农民转变。

这一件事对楚国来说,对于中国来说,这是是社会的进步,但是进步的前提是不能危害楚国的利益,否则这就不能忍。

一屁股坐在楚王的位置上,熊槐对于这种变化,是极端抗拒的。

要收税,也应该楚国来收,让他楚王来收,而不是贵族损公肥私。

屈原继续道:“大王,如果仅仅只是野人投靠贵族,事情也不会演变到这种程度。”

“情况急剧恶化的原因,是贵族们看到了其中的丰厚利益后,开始主动驱使自己的附庸,向其他山林野地开垦田地,这些开垦出来的田都属于贵族的私田,是同样不用交税的。”

“但是,因为人手的有限,贵族能开辟私田,但是没有人耕种,那也只是徒劳。为此,贵族开始主动想方设法诱惑野人逃亡,为野人逃亡提供种种便利,吸引野人以及破产衰败的国人,前去投靠他们。”

“因为贵族的这些举动,导致楚国的野人急剧减少。而野人的减少,却不意味着楚国需要的劳役和赋税同样也会减少。为了维持国家的运转,国家所需要的劳役和财力不会减少,所以野人劳役数量不足之后,这些维持国家正常运转所需要的徭役和赋税,开始转移到国人身上。”

“而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导致国人同样不堪重负,出现破产逃亡,投靠那些许下种种诺言,极度缺乏人口的贵族。这些国人逃亡后,剩下的那些国人,所承担的压力就更加繁重,然后再次加速了相对富有国人的破产,然后进入一个恶性循环。”

“大王,国人和野人,不仅是楚国的基石,同样也是封君的基石。为建设国家,以及建设封地,楚王联合封君,与贵族展开激烈的斗争,争夺国人和野人的所有权。”

“因为我们楚国的情况,王室公族掌握国家大权,那些贵族很快就在斗争中溃败,但是就在贵族落入下风没多久,声王就被盗贼杀死了。然后,悼王获取了国人的支持,被立为楚王。”

“然后,对于声王之死的事,悼王究竟有没有查探清楚,现在已经完全弄不清楚,声王之死,成为一桩无头公案,一直持续至今。”

“声王死后,悼王即位之初,封君们在和贵族竞争中,看到了其中的丰厚利益,也开始效仿贵族,在自己的王田和私田中,实施收取分成的办法,分给领地里的国人和野人。既可以获得更加丰厚的利益,也可以免得领地内的国人和野人出现大规模的逃亡。”

“但是,对于我们楚国来说,封君的改变,不仅没有让国家的情况好转,反而让楚国的情况进一步恶化。无论直属与楚国的国人和野人投靠谁,他们虽然都还是楚人,但是从此已经不再是楚国的人,不是楚王的臣民了。”

“这种情况演变的结果,就是楚国财政的减少,兵源的减少,劳役的减少。”

“面对这种情况,悼王启用从魏国来的吴起,对楚国进行变法。吴起的变法,注重点在于强兵,以及建设郢都的城墙,改“两版垣”为四版筑城法。”

熊槐听出了屈原没有说出来的意思,重点在强兵,这好理解,战国时期,没有哪个国家是世外桃源,不受战争的侵扰。

但是修建郢都的城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楚国自建国以来,只有一次被其他国家攻打国都的记录,那就是吴国破楚的时候。但吴起在楚国的时候,楚国就没有被攻入国内的记录。

按照流传的说法,吴起在楚国之时,南平百越,北并陈、蔡,却三晋,西伐秦。

如是种种,都说明楚国的郢都根本就没有受到威胁,那么为什么吴起要修建楚国郢都的城墙,他在防备谁?

“大王,吴起的这些变法都没有问题,问题出在其他地方。那就是当时楚国的没有多余的钱粮用来训练军队,于是吴起开始在楚国全面削减疏远的贵族封君公族的爵禄,这还不算,还将一些贵族迁往荒芜的地区,进行开垦。”

“这些开垦出来的田地,不属于楚国之前的王田,而是属于私田,吴起开始和贵族以及封君争夺国人和野人。但是,这些私田和其他私田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因为是国家派人开垦出来的,所以是要向国家交税。”

剩下的话,屈原还没有说出来,但是熊槐脑子里已经形成了一个概念。

那就是吴起来到楚国的时候,楚国正面临严重的财政和人口危机,国家直属人口的减少,兵源减少,导致国家问题重重。

面对这种情况,吴起首先干的事是练兵,接着加固郢都的防御。因为财政的不足,吴起对疏远的公族封君贵族下手,进行节流,另外主动开垦荒地,收取税收,进行开源。

吴起的这些变革,再加上最令公族封君贵族痛恨的吏治三变革,就是前面有所提及的变革:罢无能,废无用,损不急之官,塞私门之请,壹楚国之俗,使私不害公,谗不蔽忠,言不取苟合,行不取苟容,行义不固毁誉。

如此政治上全面压制,经济上开源节流,为私田征税立下榜样,军事上编练新军,屡战屡胜,极为强势,还加强了郢都的防御。

第二十二章 再议变法

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一段时间,说不定要不了十年八载,吴起就会进行第二次变法,说不定那时候楚国所有的私田都需要交税了。已经习惯于不交税的贵族,对于这种情况简直不能忍。但是面对一生从无败绩的吴起,还有楚悼王的全力支持,不能忍也要忍。

楚悼王在吴起变法全面展开一年后,在吴起出兵中原,与霸主国魏国大战的时候,楚悼王突然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趋利避害的吴起,明知回到楚国,失去了楚悼王的支持,必然是死路一条,这次却没有选择逃走,而是选择了回去受死这一条不归路。

或许是因为早年离开鲁国,昔日离开魏国,现在不想再换国家了,也或者是年纪大了,对许多事情看开了,也可能是因为要报答楚悼王的信任,反正一生从未一败的吴起,回道楚国准备进行人生的最后一战。

早就对吴起变法怀有刻骨仇恨,蓄谋杀害吴起的贵族势力,在楚宫中布下重重重兵,在吴起回去拜祭楚悼王之时,乘机作乱,围攻吴起。

吴起一生从未战败,这次也一样,面对围攻,打算和贵族封君同归于尽,直接伏在楚悼王尸体上,贵族用乱箭射杀吴起,同时也射中了楚悼王的遗体。

楚肃王即位后,依照楚国的法律:“乃使令尹尽诛射吴起而并中王尸者,坐射起而夷宗死者七十余家。”

通过一番武力打击后,楚肃王大获全胜,至此楚国的贵族遭到惨重的打击,楚肃王通过回收封君和贵族领地,极大的加强了楚王对楚国的控制力。

而楚国所面临的严重的社会问题,也随着这些贵族的毁灭,而得到极大的缓解。

但是很遗憾,吴起死了,楚国的问题得到好转,结果吴起变法被楚肃王无视了,吴起的变法不仅没有深入下去,反而被废止了。

熊槐此时在想一件事,那就是如果吴起没死,吴起会不会在楚国进行第二轮变法!

至于吴起会不会有第二次变法,因为吴起死的太早,自然无法推测,但是其后的商鞅变法,只能说可以推测吧。说不定有,说不定没有,谁知道呢,反正吴起死了,他的变法同样也失败了。

在吴起变法之后的商鞅变法,就有借鉴魏国李悝变法和楚国吴起变法的内容。

商鞅的第一次变法,和吴起的变法极为相似,可以说正是有了吴起的教训和经验,进行了改进和加强。

而商鞅的第二次变法,最重要的内容,就是废除奴隶制土地国有制,实行封建制土地私有制,向全国田地征收田税。然后在全国编订户口,五家为伍,十家为什,规定居民要登记各人户籍,开始按户按人口征收军赋。

如此就形成了影响中国数千年的两种税制,按田地征收田税以及按人头征收的人头税。这种税制直到经过明清两朝的探索,在张居正一条鞭法的基础上,雍正元年正式宣布摊丁入亩,才宣告人头税的结束。

当然关于两千年后摊丁入亩的事,和熊槐没有关系,熊槐所面临的问题,还是如何变法的问题。

经过六十多年的变化,如今熊槐面临昔日楚悼王所面临的问题,贵族封君又开始和国家抢人了,奴隶制发展到现在,已经完全不适用与如今的情况。

用一句高大上的话说,这就是生产关系已经不适应生产力的发展需要,旧的生产关系,即将要被新的生产关系取代。

在已经有人走出一条道路的情况下,要么主动改变去适应,要么被动改变被消灭,反正不改变是不行的了。

但是要想主动改变,其中一个最大问题就是吴起所遇到的问题社会环境的问题。

吴起变法和商鞅变法相比较,所面临的社会环境,有一个很大不同的地方,在于楚国的贵族处在全盛时期,而秦国的贵族,因为遭到魏国魏文侯和魏武侯两代人的打击,差点国家都灭了,贵族的实力已经被来自外部的力量极大的削弱了。

如果想要削弱楚国的贵族,熊槐首先想到的是楚肃王,他的办法简单而粗暴,但是赔进去一个吴起以及自己老爹的遗体,天知道是赚了还是赔了。

熊槐一想到前任老爹已经埋了十几年了,顿时打消了向楚肃王学习的念头。真要用他的办法,现在只有自己的遗体可以用了。

接下来就是秦国,至于如何学习秦国的经验,熊槐顿时想到了跟随大将军屈匄去前线的那些贵族和封君,接着就想到了历史上前任发觉被张仪欺骗后,大怒之下,举兵伐秦一事。

“大概或许可能应该,前任也是这么想的吧。”熊槐喃喃道。

“大王?”

屈原见熊槐低声自语,一时间没有听清熊槐说什么,不解问道。

熊槐摇了摇头,恢复清明,道:“寡人无事,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屈原闻言,意识到楚王的动摇,立即跪倒在地,道:“大王,先王肃王没有意识到封君和贵族的严重性,非但没有继续吴起的变法,反而将变法全面废除。”

“但是因为肃王杀戮封君贵族的关系,收回了大量土地,楚国的情况有了极大的改善,可是,这种治标不治本的做法,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楚国野人逃亡得问题,也没有对私田的问题进行处理。”

“宣王、威王因为肃王遗留的良好基础,同样也没有清晰认识到野人逃亡得问题。楚国经历数十年的休整,继续在楚国之内,进行分封封君、晋升爵位、提升贵族,王族公室在这数十年里,经过数代繁衍,人口数量再次扩大。”

“这些贵族封君,散布在楚国的各个角落,和国家争夺人口和财富。每一个贵族和封君的出现,都意味着楚国人口和财富的流失。如今我们楚国再次面临昔日悼王所面临的的情况,野人逃亡,国人不堪重负,贵族封君太重。”

“现在我们楚国,再次面临吴子所说的情况,国家土地有余,而人口严重不足的情况。”

屈原拜倒在地道:“大王,微臣冒死进言,恳请大王重新进行变法。”

第二十三章 美人变法

熊槐闻言在来回走了数圈,迟疑了许久,才道:“好,贤卿,寡人决定再次变法,。”

对于熊槐来说,现在在楚国内进行变法,不需要考虑的,势在必行。

但是怎么变法,如何进行变法,从什么地方开始,才是当务之急。

要说变法,前任已经用屈原进行过一次变法了,但是因为贵族的阻挠,变法很快就失败了,屈原也被其他人联合打压,从左徒的位置上调到三闾大夫,失去实权。

那么接下来如何开展变法,先易后难,不会引起贵族封君的反弹,才是关键。

“大王英明。”屈原再拜。

熊槐眼中的目光异常坚定,对屈原笑道:“贤卿这两天辛苦了,寡人决定要在十天后召开大朝议。”

大朝议和三天前的朝议不同,在郢都的大臣,都可以的参加朝议,如无特殊情况,一般一月召开一次。

“大王,难道你想···”屈原以为熊槐想要再次开展变法,急忙劝阻:“大王,自微臣担任三闾大夫一来,日夜穷思,思索为何变法一事阻力重重,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太过于急促。老子说:治大国焉若烹小鲜,变法一事牵一发而动全身,需要先易后难,宜缓不宜急,切不可操之过急。”

关于屈原的反思,在《楚辞》中就有反映,楚辞的前半部分,就是屈原自己的回顾和反思。

“寡人明白。”熊槐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然后说起另一件事。

“贤卿,三天前的夜晚,寡人遇到了魏美人,不知贤卿是否知晓?”

郢都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是身为郢都的中心,楚宫中的风吹草动,还是没有办法瞒过楚国大臣们的耳目,尤其是楚王临幸魏美人后生病,欲见魏美人一面而被拒绝这样的劲爆新闻。

再加上熊槐没有吩咐保密,这事自然就在楚国上层流传开来。

只是这样的花边新闻,众臣只是一笑了之,除了惊叹于楚王的重口味,就放在一边置之不理一笑了之。

听到楚王的询问,屈原不知道怎么突然由变法一事说到魏美人身上,不清楚楚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点了点头:“微臣有所耳闻。”

熊槐脸色流露出后悔之色,叹气道:“昔日寡人一时不查,以至于铸成大错,如今欲见美人一面而不得,且为之奈何。”

“···”屈原身体一僵,楚王这是要他做爱情顾问么?魏美人不愿意见你,身为臣子的他能有什么办法。

况且,这种办法一旦从屈原的口中出来,他的名声全毁了,楚国的史书肯定会大书特书,狠狠的记上一笔,某年某月某日,佞臣屈原如何如何。

屈原还没有考虑清楚究竟是出主意呢还是不出注意好,就见楚王自己开口。

“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但是寡人心中忧虑,要是往后再出现这样的事,那该如何是好?”熊槐满脸的悲痛之色,缓缓感叹道:“寡人接连思考两日,决定修改上古流传下来的刑罚,废除肉刑,给人一个后悔的机会。”

“啊!”

熊槐话锋一转,打了屈原一个措手不及,前一刻还是儿女情长,后一刻就是进行变法。而且说的合情合理,毫无违和感。

肉刑指的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五种刑法:墨、劓、刖、宫、大辟。

墨刑指在脸上刺字然后涂墨;劓刑指削掉鼻子;刖刑指断足(左脚右脚是轻重不同的刑法);宫刑指破坏生育器官(男女,不单指太监);大辟指死刑。

五种刑法墨刑最轻,大辟最重。

这五种刑法不仅仅是专门针对于普通国人的,而且对贵族同样有效,只是贵族身份特殊,自尊心极强,能苟且受刑的人,实在太少,许多人在受刑之前就自我了断了。

昔日商鞅变法,秦国大臣窜梭太子犯法,以对抗变法,结果商鞅处罚了太子的两个老师,秦孝公的大哥公子虔,被处以劓刑,另一个老师公孙贾遭受墨刑。

公子虔遭到劓刑后,接下来的一生,只主动出过一次大门,那就是去向现任秦王诬告商鞅谋反。

因此,对楚王要废除肉刑,贵族同样身为受益者,应该是不会反对的。

这五种刑法所带来的心理负担,贵族要比国人严重的多,至于野人···

但是国人受到刑罚的人数,却远远超过了贵族,一旦废肉刑的事情传开,楚王立即获得极大声望,可以争取到天下的人心。

一旦楚王获得了国人的支持,那么楚王接下来的行动,将会得到极大的便利。

“大王英明。”屈原恭敬的行礼。

在屈原弯腰的这一瞬间,屈原突然产生一种错觉,楚王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从看到大将军屈匄私相授受后,楚王的变化就很大。

魏美人已经没有鼻子了,即使以前如何貌若天仙,现在也是一个有缺陷的女子,以楚王好色的性格,怎么可能突然临幸魏美人,难道这是大王的自我牺牲。

屈原猛然遥遥脑袋,将这种想法驱逐出去,我楚国的大王虽然有种种缺陷,但不会这么狠。

接下来熊槐向屈原许诺道:“贤卿,接下来关于如何废除肉刑的事,你回去后考虑一番,十天后,寡人将在朝会上与群臣商议,通过变法的决议后,这次变法就交给你了。”

“微臣叩谢大王的厚恩,但是微臣不敢接受大王的厚爱。”屈原拜谢。

“大王,这一次的变法,在于废肉刑,引起群臣反对的可能性较低。但是如果这次变法是由微臣主持开展,必然会引起群臣的担心和恐惧,从而群起反对,破坏变法。”

“那么贤卿的意思是交给其他人来主持?”熊槐好奇的看了一眼屈原,问道:“不知贤卿打算推举何人?”

屈原想了一下,向熊槐道:“大王,此次变法是楚国新一轮变法的开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因此变法的选择人首先需要在贵族封君公室中有极高的声望和地位,而且还不能引起其他人的抵制,所以微臣首先要被排除在外。”

熊槐点点头,现在楚国的群臣,已经不再是对屈原抵制的问题,简直就是恨之入骨。

第二十四章 昭氏内争

“其次,这次变法的负责人,不能是之前变法的抵制者,否则此次变法过后,楚国进行下一次的变法,极有可能会遭到这次变法人的抵制。如此一来,大王不仅失去了一个支持者,群臣还会增加一个声望极高的反对者,聚集在他的身边,成为变法推动的大阻力。”

“第三,此人不仅需要在上次的变法中保持中立,还需要在群臣中势力弱小,如此才能通过这次变法,让他成为大王以后变法的支持者。”

熊槐听完屈原的建议,仔细回想了朝中的众臣,好像没有这样人吧。

“贤卿,我们楚国的众臣中,还能找到这样的,同时符合这三条要求的人吗?”

屈原面不改色道:“回大王,没有。”

“···”熊槐一怔,不明所以。

屈原对变法负责人提出的要求,结果在楚国群臣中找不到合适的人。

熊槐想了想,向屈原道:“贤卿既然提出者三条挑选规则,那么请细说一二。”

“大王,依据第一条要求,群臣中能主持变法的人,只有寥寥数人。威望地位最高的人,无疑是令尹昭阳。只是昭阳身为令尹,不仅是楚国的顶梁柱,同时也是群臣的定心针,而且还是昭氏一族的领袖,所以对于变法只是在一边旁观,从来没有出面表示反对。”

“更关键的是,令尹昭阳如今老迈,无论大王如何笼络,令尹都不会明确支持变法,免得晚节不保。”

熊槐听完屈原对昭阳的分析,和记忆中的昭阳相比较,基本所言不差。

自从五国伐秦一事结束后,令尹昭阳就从来没有离开郢都,身体状况也是时好时坏,已经很少出面主持政事了。

除了楚国的重大事件,或者每月一次的大朝会,基本上已经不出自己家门,处于在家等死状态。

前几年屈原变法之时,令尹昭阳对于变法的态度,就是不反对,只是虽然从来没有在明面上支持,但是对屈原变法,也从来没有出面阻挠。

否则凭借昭阳的身份地位和能力,要是他明确表示反对变法,除非把他从令尹的位置上赶下去,否则变法别想开展起来。

“剩下的人中,有此威望和地位的,要数司马景鲤柱国景翠工尹昭雎。但是前两人已经明确表示反对变法,故而排除在外。至于工尹昭雎···”

屈原说道这里停了下来,想起了几天前昭雎出面解围的事。

熊槐听到屈原提及昭雎后停了下来,若有所思道:“贤卿,工尹昭雎才华过人,但是在对待变法的态度上,他是从来都是不支持的。”

屈原点头道:“大王所言甚是,工尹昭雎对待变法,和令尹昭阳有极大的区别。”

对于这一点,屈原心知肚明,昔日他进行变法之时,昭雎虽然没有明确表示反对,但是暗中出主意阻挠变法的事,可是没少干。

屈原接着道:“大王,昔日的昭雎是不支持变法,但是现在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熊槐在前任的记忆里回想了一番,没有找到屈原所说的变化是什么,不由问道:“贤卿,如今发生了什么变化?”

屈原道:“大王有所不知,情况出现在两年前,是昭氏一族的内部纷争。”

“内部纷争?”

“大王正是如此,工尹昭雎,出身公族昭氏,能力出众,为一时之杰。各大家族出现一个这样的人杰,就是家族的幸事。但是对于昭雎来说,出现了一件对他来说很不幸的事,昭氏一族如今又冒出一个人杰,这人就是随大王一同前往邯郸,会盟赵王魏王时候所带的昭滑。”

对于昭滑此人,熊槐有印象.

数年在昭滑在秦赵魏韩四国大战中,因为救援吕地有功,而在楚国展露头角。

去年,前任带着昭滑,与赵王魏王会盟,昭滑表现的极为出色,能力相当出众,前任回来之前,就把昭滑留在北方,一方面维持楚国和赵魏两国的关系,另一方面对齐国表达楚国的态度。

可以说,如果不是昭滑在赵魏进行外交行动,当初秦燕赵魏韩五国结盟时,秦国提出首先进攻楚国的提议,就得到赵魏两国的认可了。

正是因为昭滑在北方的活动干的极为出彩,所以昭阳提议让昭滑出使越国时,熊槐就直接答应下来。

前任虽然知道昭滑也是很有才华的人,但是却不知道昭雎和昭滑有什么冲突,居然引发了昭氏一族的内部纷争。

对于这种身边发生未知的事情,熊槐很不淡定,一边鄙视前任,一边暗自告诫,或许身边需要一个锦衣卫组织了,不要说对其他各国的打探情报,最起码不能对楚国内部一无所知吧。

熊槐先把密探组织的事放在一边,问起昭氏的事:“贤卿,昭雎和昭滑出现了什么矛盾?”

“大王,昭雎和昭滑的矛盾,在于昭阳之后,谁来领导昭氏,成为昭氏一族领头人的问题。其中昭雎已经崭露头角许多年,能力已经得到许多昭氏族人的认可,而昭滑如今担任重任时间不长,虽然表现有才,但是依然还有许多昭氏一族的人在观望。”

“但是,因为昭滑和令尹昭阳关系亲近,以令尹昭阳国老昭鱼为首的大部分昭氏族人,已经表示支持昭滑。如今昭氏一族已经分成两派,一些年纪较轻,地位较低的人支持昭雎。而年纪较大,地位较高,和昭阳亲近的人,则支持昭滑。”

“昭雎因此在和昭滑争夺昭氏当家人的问题上,与令尹昭阳关系很不好,和其他大部分的昭氏族人产生裂痕,除了和支持他的人亲近以外,被其他昭氏族人所孤立。因为令尹昭阳的缘故,许多朝中重臣,也开始孤立昭雎。”

“所以,大王,目前工尹昭阳正处在孤立无援的状态,只要大王伸出援手,昭雎可以成为变法的一员。”

“工尹昭雎文武兼备,一旦为大王所用,那么必然会成为变法一事的极大助力。”

第二十五章 私情公用

熊槐闻言叹了一口气,摇头道:“贤卿所言不差,工尹昭雎的确是一个可以争取的人,但是昭雎对于变法的立场极不坚定,现在就算能够投靠变法,也只是被形式所迫,未来他的情况一旦好转,难免会再次改变立场。”

“如果是其他事,也就罢了,但是变法一事,容不得半点马虎,不允许有人投机。”

对于有人投机变法的事,熊槐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可还有其他人选。”

屈原想了想,道:“大王,司败唐昧或许可以一试。”

唐昧出身于楚国唐氏,也是一个大贵族,昔日屈原变法之时,曾今与屈原走的比较近,有变法的倾向。

但是唐昧被发配的时间,比屈原还要早,此时唐昧正在广陵城防备越国,远在千里之外。

广陵城就是后面的扬州城,也是昔日吴王夫差修建的邗城。邗城最初是夫差为北上中原争夺霸主,而修筑邗城并开凿邗沟以通江淮,是为吴王北上争霸发挥战略交通与战略基地,吴国灭亡后,邗城辗转落入楚国之手。

十几年前,前任即位楚王的位置没有几年,被魏惠王说动,脑子抽筋,中间隔着魏国韩国,与秦魏齐燕四国,一同派出精兵图谋刚刚即位的赵武灵王。

结果是一点好处也没有捞到,反而将楚赵两国由吴起结下的数十年的交情毁于一旦。赵武灵王愤怒楚国和魏国搅在一起图谋赵国,拿出重礼,贿赂了楚国老对手越国,请越国出兵攻打楚国。

由于越国不断的出兵骚扰楚国,几年前,出于战略需要,前任下令,在邗城的基础上,修筑了广陵城,一方面限制越国,另一方面防备齐国。

且不说如今唐昧突进远在广陵,鞭长莫及,就算他现在还在郢都,恐怕也未必能够担任此重任,原因和屈原一样,遭到众大臣的排挤。

更重要的是,昭阳几天期提议昭滑出使越国,引诱越国出兵,广陵城需要一个重臣防守,免得遭遇不测。

“广陵城至关重要,唐昧不能轻离。”

屈原闻言也不在意,继续道:“大王,或许客卿陈轸可以。”

“客卿陈轸!”前几天客卿陈轸给熊槐留下来很深的印象。

但是他有一个极大问题,就是威望和地位不足,而且受到群臣的排挤,原因就是他不是楚国贵族,这跟他是不是楚国人没有关系,贵族排挤一切不是楚国贵族的人,不管你是不是楚国人。

“大王,客卿陈轸和令尹昭阳关系极为交好。”屈原又补充了一句。

熊槐闻言领悟,屈原打算借用昭阳的人脉和地位,扶持陈轸。

虽然昭阳不能主持废肉刑的行动,但是如果把废肉刑这件大功德的美差交给陈轸,那么昭阳肯定不会反对,还会有所支持。

更加关键的是,陈轸是外来者,在楚国群臣中,底蕴最浅,面对变法,也是保持中立的。而且陈轸在秦国呆了许多年,对商鞅变法了解极为透彻,一旦陈轸倒向变法派,那么绝对是一个变法的得力干将。

“好,那么这次的变法主持人就选定陈轸。”

屈原离去后,熊槐越发觉得楚国太危险,中央的权利基本被公族垄断,地方被贵族封君控制。

要是楚王不碰他们的利益那还好,一旦触及他们的利益,肯定就会遭到他们的抵制。如同吴起变法和屈原变法,差点就将楚国点爆。

如果不改变楚国的现状,楚国迟早会被贵族封君拖累,如果进行变法,那么肯定会遭到反对。

而且从中央到地方,全都是贵族子弟,只要他们拒不执行,再好的政令,也没有用。

所以现在的楚国,需要进行一次换血,至于新鲜血液从哪里来?

在这个时代,已经有两个国家做出了表率。

其中最出名的是昔日秦国的秦孝公,通过发布招贤令,向天下招纳人才。

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招贤令,效果显著,秦国在秦孝公的手上,迅速改变落后贫弱转态,成为一个强国。

如果说招贤令太遥远,那么现在还有一个持续了许多年的招贤活动,那就是齐国的稷下学宫。

稷下学宫始于齐威王,但是真正兴盛却在齐宣王,就是这几年的事。

如今稷下学宫已经不仅是齐国的智囊团,也是天下的学术中心(没有之一),汇聚了大量诸子百家的高级学术人才,其中不乏诸子级别的分量极重的百家代表,比如现在儒家的孟子、阴阳家的邹子(邹衍)等等。

熊槐一想到齐国稷下学宫,顿时口水直流,可惜现在对于楚国来说,无论是招贤令还是修建楚国的学宫,都不是时候。

现在熊槐要做的,就是未来燕昭王要做的,千金买骨,从陈轸开始。

这也是熊槐刚刚同意陈轸的一个重要原因。

离正式公开变法意向还有十天,这十天就是至关重要的准备期,该有的舆论风声还是要有的。最起码不能让人觉得突兀,让人觉得楚王的心思再次变了,想要在楚国开启新一轮的变法运动。

熊槐准备妥当后,公事私事两不误,向魏美人的宫殿走去。

再次来到魏美人的宫殿,这里已经和第一次的冷清萧瑟相比,有了极大的变化。

首先是宫殿之外的植被,不再是杂草乱树,而是变成了一片景观植物。

原本哪一个陈旧的灯笼,已经两个崭新的灯笼取代。

此时宫殿之外不再空无一人,已经有两个宦官守卫,他们见楚王到来,立即行礼。

“拜见大王。”

宫殿只内,听到外面的动静,一个侍女立即激动的对魏美人道:“美人,大王来看你了。”

脸上带着面纱,遮住嘴巴和鼻子的魏美人,闻言立即着急道:“关门。”

说完也不待身边的侍女反应过来,自己急匆匆的跑到房间大门处,快速的见大门关上,插上门栓,而后背靠着大门,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地。

熊槐没有理会跪倒在地的宦官,直接走进去。

原本宫殿院子里的杂草落叶,也已经清理一空,种上了一些不知名的植物,整整齐齐赏心悦目。

只是到了房间的大门处,熊槐期待惭愧的心情,顿时奔溃,魏美人将大门关上了,他吃了一个闭门羹。

“美人,寡人来看你了,开门。”

熊槐阻止了身边的人,自己亲自敲门。

听到敲门声,接着又传来楚王的声音,一个侍女在魏美人身边提醒道:“美人,大王在外面。”

第二十六章 寡人有疾

魏美人闻言,摇了摇头,默然无语,眼泪悄无声息的悄然落下。

敲门许久,却没有得到魏美人的回应,熊槐只能拿出自己以前的经验在大门外道:“美人,寡人是真心想要见你的,为表诚意,寡人今天就在这大门外不走了,直到你肯开门见寡人为止。”

魏美人依旧没有回应。

熊槐见此,见身后木柱一般杵在身边的随从,吩咐道:“你们都退出这里,寡人要一个人等候。”

“唯。”李秋行礼后,带着人离开。

身为楚国关注的焦点,楚王的一举一动,都在大家的视野范围之内。

熊槐在在魏美人的门外呆了一个时辰后,整个楚宫都惊动了。

惊叹于魏美人的魅力与手段,同时也惊叹于楚王的痴情,纷纷猜测楚王能坚持多久。

如果魏美人死活不开门,楚王会不会恼羞成怒,一脚踹开大门而后破门而入,亦或者拂袖离去,叫人处死魏美人!

也有可能会学历史上痴情的周幽王,来个烽火戏诸侯一般的闹剧,来挑逗魏美人?

时间很快就在楚宫之人的观望中流逝。

到了接近晚饭时分,负责楚王饮食的太官蔡和走到司宫李秋身边,道:

“司宫,如今已经到了进食时分,请问是否传膳。”

李秋想了想,看了看院子里失魂落魄的楚王,道:“请司宫稍候,我去请示楚王。”

李秋迈着轻轻的步伐,走到楚王身边,问道:“大王,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如今已是传膳时分,是否先传膳。”

熊槐闻言顿时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此时他腹中空空,口干舌燥,但是为了魏美人,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寡人没有胃口。”

“大王这···”李秋一怔,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退下吧。”熊槐见李秋战一边,摆了摆手道。

“唯。”李秋行礼,再次退出院子。

李秋和楚王的对话,被大门内的魏美人听在耳里,原本已经流干的泪水,再次泪如泉涌,打湿了面巾。

“大王,相见不如不见,你走吧,臣妾是不会和大王相见的。”

熊槐听到魏美人的声音,立即欣喜万分,虽然魏美人还是不愿意开门见他,但是能和他说话,不管是什么原因,都表示这是一个突破性的进展。

这顿饭损失的是有价值了。

熊槐惊喜道:“美人,愿不愿意见寡人,取决在你,但是寡人愿不愿意在门外等候,取决在寡人。只要美人你不愿意出来见我,我会一直等下去,直到美人愿意出来见我为止。”

此时的熊槐,貌似有意无意的忘记了,好像魏美人被他堵在房间内,同样也吃不上饭。

熊槐说完,门里不见声音传来,魏美人再次沉默了。

太阳落山后,楚王还没有从魏美人的宫殿中出来,所有人都惊住了。

南后知道楚王的情况后,只是迟疑的说了一句话,“大王变了。”

而后不再理会这一件事。

而郑袖知道后,惊恐万分,唯恐楚王找她算账,将所有的怒气全部发泄在她这里。

惊慌失措下,郑袖不再寄希望于楚王见到魏美人的丑状后,惊怒之下会杀掉魏美人,立即对身边的宦官道:“去,将楚王的情况转告给大夫靳尚,请大夫想办法除掉魏美人。”

宦官得到郑袖的吩咐,立即出宫。

前些年楚齐结盟时才到楚宫的齐美人,闻言一呆,想起自己因为齐楚联盟而受到楚王的宠爱,因齐楚关系破裂而被楚王疏远,自我悲叹哀怜一番,满满的都是对魏美人的羡慕。

月上中天,熊槐在门外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一连两顿饭都没有吃,实在顶不住了,只能回去。

离去之前,望着天上皎白的明月,触景生情,熊槐脑海里冒出一首诗,情不自禁道: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说完这首柔婉缠绵的陈国相思古诗,熊槐原本低落的心情,越加伤感了。

今天楚宫所发生的一切,早已被群臣所知。

因为楚王病愈后只召见屈原一人,二人相谈许久而且内容不明,而后,就从楚宫中传来十日后召开大朝会的消息。

群臣纷纷有所推测,认为楚王的心思又变了,又要和屈原混在一起,重新开始变法了。

只是接下来楚王的举动,让所有人迟疑。

屈原离开后,楚王立即去了魏美人的宫殿,然后被魏美人拒之门外。

接下来楚王的举动,让许多数下楚王的大臣,都对楚王陌生起来。

内心既不坚定,耳根子极软的楚王,居然独自一人在魏美人的宫殿外等候极长时间。

而且连饭都没有吃。

这很不楚王。

难道楚王召见屈原,就是询问如何搞定魏美人,结果屈原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

对屈原不满的大臣,立即决定,不管楚王的行为和屈原有没有关系,明天上朝的时候,一定参屈原一本,摸摸情况,看楚王是不是再次打算变法。

而对变法一事保持中立的大臣,也想不明白,楚王这是怎么了。

这一天夜里,郢都许多人失眠。

第二天,充分准备的大臣,来到楚宫后,得到一个消息,楚王有疾,今日不朝。

群臣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全都无用,在见不到楚王的情况下,只能放在心里,把今天楚王不朝的账,再次算到屈原头上,明天再和屈原计较。

离去楚宫后,大臣门很快就得到楚王的消息。

楚王今日一大早在魏美人的宫殿外面转了一圈,见魏美人不愿意见他,只能无奈的在门外等候,直到现在,还没有从魏美人哪里出来。

得到这样的消息,所有的大臣顿时无语,楚王还真是寡人有疾啊。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熊槐依旧如此,每天早上在魏美人的宫殿外等候,然后宅起来,一边努力吸收脑海中前任的记忆,争取做一个合格的楚王,另一方面奋发图强天天向上,努力提升一个楚王的自我修养,最起码,还跟得上大臣们的思路,不再智商被压制。

第二十七章 张仪归秦

而熊槐的举动,一时间弄得楚宫人心惶惶,风声鹤唳,谣言四起。

楚王多日不朝的行为,已经引起许多人的不满,第三天时候,令尹昭阳就求见楚王。

结果被楚王拒绝,理由还是寡人有疾。

但是楚王有什么毛病,这几天究竟在干什么,这些大臣谁不清楚,不就是在魏美人的宫殿中傻等吗!

只是楚王不愿意出来,昭阳等人只好作罢,生气的离去。

第四天,昭阳告病,宣布在家休养。

楚王病好以后,一连五天没有上朝议事,顿时郢都的国人议论纷纷,谣言四起。

“听说了吗!咱们的大王现在堕落了,大病之后,意识到人生苦短,开始及时行乐了。听说已经在楚宫中修建酒池肉林,一天到晚泡在酒池中,不理朝政。”

“不对,我听说是魏国来的那个美人,媚惑大王,大王一天到晚和魏美人嬉戏,不理朝政了。”

“咦,魏美人不是鼻子都被削掉了吗,面目不全的人如何媚惑大王?”

“这···这才显得魏美人厉害,我看这个魏美人就是妲己褒姒之流,专门来祸害我们楚国的。”

“不错,魏美人就是一个祸害,必须要除去才行。”

“你们说的都不对,我从宫中哪里得知,自从不久前大王临幸魏美人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魏美人,这几天之所以无心朝政,是因为在想方设法讨魏美人欢心,让魏美人再见大王一面。”

“乱说,我可是听贵人说了,魏美人因为受劓刑的缘故,自惭形秽,无颜再见大王,无论大王如何召见,都避而不见。”

“不错,我也听说了,大王这些天因为见不到魏美人,而忧虑成疾,再次病倒了。”

“你错啦,不是因为见不到魏美人,而是因为大王后悔了,后悔当年轻率之下,割掉了魏美人的鼻子,如今后悔不已,伤心难过,才再次病倒的呢。”

“我听小道消息说,楚王为了讨魏美人欢心,决定要割去楚宫中所有美人的鼻子,让大家全都一样,没有攀比之心。”

······

对于国人中流传的各种流言,熊槐在深宫之中,自然无法知晓。而大多数的贵族,对于楚王的八卦新闻,也只是当做饭后笑料,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贵族真正关心的问题,一是楚王究竟在想些什么,已经五天没有和大家见面,一时间摸不准楚王的心思。

二是五天后的特别召开的大朝议,楚王究竟有什么重大事情要宣布呢?

三是大将军屈匄带着三千多人(途中又有一千人加入···)已经到达前线,开始协助柱国景翠组织楚国主力后退,从秦国的于中地区退回楚国境内。

而此时,张仪带着楚国出使秦国的使者逢候丑,一路快赶,已经到了秦国的咸阳。

张仪将楚国使者安顿在秦国后,立即赶往秦宫,禀报出使楚国的结果。

张仪来到秦国的宫殿,秦惠文王已经和庶长魏章、秦王之弟右更樗里疾、客卿甘茂等人在一旁等候。

“启禀大王,微臣此次前往楚国···”

关于楚国不要商於之地而要求巴国的事情,秦王早就从张仪先行派回的人哪里得到消息,只是因为张仪这个当事人没有回来,不知详细的情况,以及司马错依旧在巴国防备楚国的进攻,而一时间难以决断。

此刻听完张仪的介绍,秦惠文王立即问起张仪的想法。

“不知相国以为如何?”

张仪回答:“大王,臣以为可以答应楚国的要求。”

“巴国离楚国近,而离秦国远。而且巴国之民不服教化,难以管制,非数十年之功,不能获取巴国遗民的人力。”

“巴国之地贫瘠,难以耕种,巴国之富,俱在盐池,但是,巴国的三大盐池,如今已经全部落在楚国的手中,楚国已经设立了巫郡。我秦国灭巴国之前,巫郡便是楚国专门防守巴国夺回盐池的重要防线,自从我秦国占领巴国之后,楚国再次加强了巫郡的防守。”

“而且,微臣在楚国之时,见到了许多巴人在郢都出没,巴蜀两国之民的不臣之心,已经昭然若揭。”

“若是我们秦国攻打齐国,必然要将镇压巴蜀两国的兵力调回大部。而巴蜀两国此时远未归附,见我秦国军队调离,必然心有侥幸,伺机复国。”

“大王,巴国太远,鞭长莫及。我们秦国要想出兵攻打齐国,以重立燕国,必然顾此失彼,难以顾及周全。”

樗里疾闻言道:“大王,臣以为相国之论言过其实,秦国的军队,横扫巴蜀,巴蜀之民闻风丧胆,而且客卿司马错乃是知兵善战之人,只要客卿依然驻守巴国,巴蜀之民,岂敢有二心。”

“大王,昔日客卿司马错论及巴蜀之地时,曾言:得蜀即得楚,得楚得即天下。顺汉水、江水而下,攻打楚国易如反掌,如果将巴国让出,楚国必然威胁蜀国南郑,臣以为让出巴国一事,断不可行。”

张仪闻言道:“大王,右更之言很有道理。得蜀即得楚,得楚即得天下这个道理,不仅我们秦国看出来了,楚国的群臣同样看出来了。”

“楚国攻打我秦国的曲地是为了解除楚汉中的后顾之后,楚国在汉中布下十万精兵,是为了夺取我秦国的南郑,夺取南郑是为了隔断我秦国的关中与巴蜀的联系,实在是因为巴蜀对楚国的威胁太过于严重,楚国对于巴国势在必得。”

“如今巴国内有巴民之患,外有楚国之忧。楚国想要全力以赴夺取巴国,而我秦国却不能全力以赴守卫巴国。”

“况且就算我秦国全力守卫巴国,在道路崎岖遥远的情况的下,恐怕终究也会力有不逮。”

“大王明鉴,如今巴国对秦国来说就是一个祸害。就好像树种得不是地方,别人必定要伤害它;又如同家里有不相宜的财物,也一定要遭受损害。现在巴国是楚国利益的所在,这是秦国的忧患。”

第二十八章 难以决断

秦惠文王闻言不露声色,向一直沉默的甘茂问道:“不知客卿对此事如何看?”

甘茂答道:“大王,相国所言极有道理,如今巴国就是我秦国的忧患。”

见秦王和张仪不置可否,然后顿了顿,接着道:“不过,微臣以为一个国家土地广大,那么忧患就一定多!天下一有祸乱,大王您就割让巴国去求和,楚国得到巴国,必定会背弃齐国与大王亲善。只是,大王今天拿出巴国向楚国求和,假若天下再有什么祸乱,大玉您又拿什么去与楚国作交易呢?”

秦惠文王听到甘茂的回答,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割地求和这种事,的确难以买来和平。魏国和韩国就经常对秦国干这种事,但是,一旦秦国想要攻打这两国家,根本不会管他们是不是自己的盟友,打了再说。

张仪见秦王有所意动,立即解释道:“大王,把巴国让给楚国,正是疲楚之策。巴国里楚国近,而离秦国远。楚国攻打巴国,利用舟船运送兵粮,只要经云梦大泽,就可以直达巫郡,只需要一分力,就可以造成三分威胁,而从关中到巴国,路径遥远难行,我秦国面对楚国的一分力,则需要用五分力来应对,才能保住巴国。”

“但是,一旦将巴国让给楚国则不然,从巫郡到巴国,水路交通异常难行,楚国要想防守巴国,必然要积聚大量的兵粮,否则我秦国从蜀地进攻巴地,易如反掌。”

“因为巴国不产粮,难以维持大军的消耗,楚国每运到巴地一分粮食,就需要消耗三到五分粮食,楚国粮食虽多,却也难以持久。”

秦王听张仪说完,顿时也觉得有几分道理,难以下定决心。

樗里疾见此,向秦惠文王道:“大王,如今客卿司马错就在回咸阳的路上,用不了几日就会回来,何不暂且等待一段时日,等客卿回来之后,再详细咨询巴楚两地的形势,决定巴国是否让给楚国。”

秦王闻言道:“右更所言有理,那么我们就等待一些时日吧。”

秦国上下暂时没有割地的打算,司马错也不知道石孟时候回来,张仪不得已下,用出了急智,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整个人掉了下去,自称摔断了腿。

楚国使者逢候丑见此,只能自行去求见秦王,要求秦国放开巴国的防御,让楚国的军队送巴王的弟弟回国。

结果秦惠王以此事是张仪答应的借口,让逢候丑去找张仪。

张仪摔断了腿,闭门谢客,不见宾客。

逢候丑一连两日,无法见到张仪,只得一边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一边派人回国汇报秦国的变故。

而另一边,楚国与齐国绝交,并且秦楚讲和的消息传到其他各国,赵魏两国的上层抚掌相庆,心中的巨石终于落下,开始准备等秦国援军到来后,全方位用武力支持燕国复国。

魏国大梁。

此时昭阳从楚国派出的信使,在魏国的都城大梁找到昭滑。

信使对昭滑道:“大王有令,楚国正式与齐国绝交,大夫你在魏国的使命已经结束,这是令尹交给你的信。”

昭滑接过信使递过来的用蜡封住的盒子,向信使问道:“我们楚国和齐国绝交一事是怎么回事。”

信使回答:“不久前,秦国相国张仪来访,以商於之地六百里,请我们楚国与齐国绝交,大王和令尹已经答应秦国张仪,以送巴王之弟回国的条件,正式与秦国讲和,与齐国绝交。”

昭滑立即会意,如今楚国与齐国已经绝交,那么他继续留在魏国替楚国周旋的事,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使命算是正式结束。

信使走后,昭滑打开木盒,从中取出一块帛书。

在还没有纸张的春秋战国,书写载体用的最多的是竹简,但是最方便的确是帛书。可是因为价格昂贵以及重复使用率太低的缘故,帛书一般很少使用。

昭滑将信中的内容看完,从中得到三个信息。

其一,大将军屈匄领兵入巴,送巴王之弟回国,极有可能会为楚国获取巴国。

其二,让他出使越国,将越国拖下水,让越国闹出一点动静,方便楚国军队行事。

其三,进入越国考察,看看越王是否真的不可救药,如果越国没救了,摸清越国的情况,为楚国解除后患。

昭滑看完信后,在房间里沉思许久,思考如何快捷方便的完成任务。

按照昭阳的要求,这次主要目的是为了动员越国出力抗齐,关于这一点并不难。

昔日越国灭亡吴国后,雄踞东南,出兵中原。

不幸的是,越国北方是强大的齐国,西面是强大的楚国,越国只要一有动静,不是损害了齐国的利益,就是损害了楚国的利益,因此越国和齐楚的关系都不是很好,三方时有摩擦,龌龊不断。

如今齐国这么灭亡燕国,越国也想插足进来。

只是因为几年前楚王大力修筑广陵城的缘故,将连通长江淮河的运河邗沟卡住,越国的军队再也不能通过水路,快速从长江,经邗沟,进入淮河,北上的道路,已经异常难行。

因此越国只能在南方干瞪眼,看着中原风起云涌,却只能对广陵城望而生叹。

所以越国闹出点动静一点都不难,难得只是如何控制越国动静的大小,以及越国出兵的方向。

要是越国趁机大举进攻广陵城,准备拔掉楚国钉在邗沟北部的钉子,那就得不偿失。能不能打下广陵城先不说,最起码会牵制住楚国的许多主力。

不久后,昭滑有了初步计划,向魏宫走去。

此时,魏国上下也已经收到楚国和齐国绝交的消息,魏襄王已经召集群臣,商议魏国接下的行动。

此时魏王和相国田需、大臣公孙衍、张寿、成陵君等大臣也在商议楚国和秦国结交并与齐国绝交的事。

魏襄王有种如释重负道:“秦楚之战终于结束了,众卿,接下来我们魏国应该怎么办。”

第二十九章 魏国犀首

“大王,秦国现在已经和楚国讲和,接下来就是各国联军共同进攻齐国的时候,此战齐国必败无疑,为了削弱齐国,我们继续向前线派兵,让我们魏国从齐国哪里获取最大的收益。”身为魏相,田需是第一个开口的。

公孙衍闻言反驳道:“大王,微臣以为不然。秦国如狼似虎,张仪无耻小人,他们口中的话,必然不能相信。秦国与楚国的讲和,必定是有所图谋,楚国楚王英明令尹贤德,已经识破张仪的诡计,没有要商於,而是谋取巴国。”

“秦楚交恶多年,在汉中一地依旧相持不下,秦国不出兵齐国,楚国的军队就不会西攻巴国。为了避免楚国骚扰秦国的后侧,秦国肯定不会在楚国出兵攻打巴国前,就出兵攻打齐国。”

“如此一来,秦国与楚国虽然讲和,但是两国必然谁也不会先出兵,依旧会在秦楚两国境内相持。”

“要是秦国不出兵,我们魏国首先增兵齐国边界,必然会遭到齐国的雷霆一击,届时赵国大军远在燕国边界,秦楚两国相互对持,我魏国单独面对齐国,孤立无援之下,必然不是齐国的对手。”

魏襄王对公孙衍精辟的分析,只是微微颔首,没有过多的表示。

公孙衍是战国时期魏国一个极为出色的政治家外交家军事家,曾经在秦国担任重臣,为秦国立下赫赫战功,因为接受魏王的贿赂,暗中帮助魏国,结果事情被张仪揭发,遭到秦国的驱逐,回到母国魏国,担任将军。

从那以后,公孙衍就恨上了秦国和张仪,从一个连横派变成了一个坚定的合纵派。

苏秦打算联合六国攻打秦国,结果事情进行一半,就在齐国的内争中,被其他人刺杀。公孙衍接过苏秦的合纵大旗,合六国之兵进攻秦国,结果惨遭失败。

合纵失败后,公孙衍遭到田需的中伤和陷害,在魏国混不下去,就跑到了韩国担任韩相。在离开魏国之前,公孙衍为了不让田需接替自己做魏相,而向魏王提议,请齐国的田文(未来的孟尝君)来做魏相,然后田需到手的魏相就飞了。

这是公孙衍第二次破坏田需的魏相位置,第一次是和陈轸合谋,直接把田需从魏相的位置上拉了下来,公孙衍自己担任魏相。

公孙衍到了韩国担任韩相,依旧不改恨秦意志,极力促使韩国与秦国交战,韩国因此攻打秦国。结果因为秦王听取了司马错的提议,先攻打巴蜀,而对韩国采取守势。

为此,公孙衍在韩国得到韩王的信任。

韩国攻打秦国一年后,秦国终于从巴蜀腾出手来,决定报复韩国。

为了避免韩王再次倒向秦国,公孙衍再次展开合纵,向各国求援。结果只有楚怀王响应,派出的战车都塞满了道路,坚定了韩国抗秦的信心。

韩国见楚国表示来援,立即暂停和秦国的讲和,秦韩爆发大战,韩国向楚国告急,结果楚国一个援兵也没有到来,韩国坚持不住,只好全面倒向秦国。

为此公孙衍再次回到魏国。

去年,秦国再次攻打魏国,魏国派公孙衍出战,结果公孙衍再次战败,曲地被秦国夺取,公孙衍独自从战场上逃了回来。

对于这样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的公孙衍,魏王已经对他失去信心,昔日的魏相,只是如今的一个普通大臣,连将军都不是了,现在带领魏国大军在前线和齐国对持的,另有其人。

公孙衍的话刚刚说完,大臣张寿立即出来反驳:“大王,公孙衍危言耸听,只是为了一己私利,而弃魏国与不顾。现在天下谁不知道,齐国才是各国祸患,连齐国的盟友楚国都已经和他绝交,如今齐国陷入孤立中,攻打齐国正当其时。”

公孙衍反驳道:“大王,齐国虽然是祸患,但是一时间还不会祸害我们魏国。但是秦国则不然,秦国兵出函谷关,就兵临我们魏国。而且秦国一向不讲信用,假道伐虢的例子,难道现在还少吗,秦国几年前还干过这种事,乘机灭掉巴蜀。”

“要是秦国根本无意越过魏韩两国,远征齐国,那么秦国的出兵目标,就是我们魏国。”

“大王,对于这一点,我们魏国不能不防,以免遭到秦国图谋。”

张寿再次出言:“大王,此次秦国攻打齐国,一方面是因为齐国灭亡燕国,对各国威胁极大,另一方面是因为秦王外甥公子职的请求,秦王想要获取燕国的支持。”

“试问,秦国在既可以打击报复齐国,以此削弱齐国,又可以有利可图的情况下,怎么会背信弃义,出兵攻打魏国。”

“大王,我们秦燕赵魏韩五国可是有过盟约的,一同对付齐国,一旦秦国攻打我国,赵燕两国必然会与秦国绝交,到时我们再联合楚国,必然可以孤立秦国。”

公孙衍摇头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十年前,秦国趁着楚齐大战之机,也曾大举进攻齐国,结果依旧被齐将匡章大败,秦国向齐国请罪求和。如今齐国没有楚国的牵制,还吞并了燕国,实力更加强大了,秦国未必愿意和齐国交战。”

张寿反驳:“昔日秦国之所以和齐国的交战中落败,是因为我们赵魏韩燕没有加入其中,现在齐国彻底被孤立,面对五国围攻,秦国肯定会出兵以雪桑丘之耻。”

公孙衍闻言,立即向魏王长拜行礼道:“大王,正因为五国联合伐齐,微臣才深表忧虑。燕国是齐国灭亡的国家,对齐国恨之入骨。韩燕结盟交好多年,公子职就是燕国在韩国的人质,公子职天然亲近韩国。

赵国与韩国相互交好数百年,赵王的王后又是韩国的王女,公子职是赵王所立,肯定会感激赵国。

此外,公子职是秦王的亲外甥,如果秦国出兵帮助燕国复国,那么公子职必然对秦国感激流涕,成为秦国的支持者。”

“韩燕赵三国联盟已经形成,再加上韩国已经全面倒向秦国,那么秦国就获得了韩燕赵三国联盟中的两国支持。”

“赵国为了避免遭到盟友的背叛,面临秦燕韩三国的围攻,必然会与秦国交好。”

“如此,以燕国为纽带,一个以秦国为首的联盟已经形成。在我们五国讨伐齐国成功后,那么以秦国为首的盟军,会进攻强大的楚国,还是再次远征被削弱的齐国,亦或者是近在咫尺的魏国。”

第三十章 犀首使楚

张寿闻言,红着眼睛瞪着公孙衍,大怒道:“我们魏国也是秦国的盟友,秦国为何要攻打魏国。”

公孙衍淡淡的道:“大王,秦国攻打盟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前不久还灭了巴蜀。微臣言尽于此,望大王明察。”

魏襄王闻言流了一身冷汗,要论秦国的仇恨,无疑是魏国最吸引秦国的仇恨,要知道昔日魏国可是差点就灭亡秦国的。

魏襄王每每想到此处,都在叹恨先君为何不将秦国灭国,反而留在大患,不堪其忧。

出于对公孙衍的不信任,魏襄王向相国田需问道:“不知相国以为如何?”

田需听到魏王的询问,本想否认公孙衍的话,但是公孙衍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对于秦国也是不能不防,魏国此时真的太危险了。

于是,向魏王行礼道:“大王,犀首(公孙衍)所言极是,此时我们魏国还需以保存实力为先,不可贸然与齐国交战。”

田需虽然和公孙衍不和,但是田需也是一个合纵抗秦派,而且田需和他亦师亦友的惠施态度相近,都打算连楚交齐抗秦。

在公孙衍合纵之前,田需第一次登上魏相时,就已经开始进行合纵行动,要与楚国结盟对抗秦国了。

可惜被公孙衍和陈轸坑了。

魏襄王见田需也同意公孙衍的看法,于是不再犹豫,道:“立即派人前往秦国,邀请秦国出兵伐齐。只是伐齐之后,我们应当如何应对秦国。”

田需回答:“大王,我们魏国与齐国大战之后,肯定不会立即交好结盟。所以一方面我们要尽力避免和齐国结下深仇大恨,免得未来不能结盟。另一方面,需要立即派出使臣前往楚国,与楚国交好,如果可以最好合纵结盟。”

“微臣想来,楚国大概也看出了秦国的威胁,所以和齐国绝交之后,并没有出兵齐国。同时也有和我们魏国结盟之意,不然楚国昭氏一族的昭滑,也不会一直滞留魏国,等待楚国和秦国的消息。”

魏襄王恍然大悟,原来昭滑一直呆在魏国,还有这一层意思。难怪楚赵魏韩四国帮助燕国复国,昭滑没有呆在复燕的核心赵国,而是跑到了魏国,原本以为楚国没有眼力,不知道赵国才是主力。

现在才知道,楚国的楚王和令尹,却是眼光过人。

见魏王明悟,公孙衍跟着道:“大王,虽然我们魏国和赵国的关系一向不太好,其实赵国也可以争取的。”

“虽然赵国的情况比我们魏国要好一些,一则赵国的国土不是大部分直面秦国,受秦国的威胁较少;二则因为燕国的调解,秦赵两国关系舒缓,赵国短期内不会和秦国相对。”

“但是,如今秦国已经全取我魏国河西之地,连河东地区都不能保住。一旦秦国全取河东河内,赵国必然直面秦国的兵锋。”

“因此,为了能让魏国充当赵国的屏障,确保河东河内不被秦国占据,伐齐一事结束后,一旦这两块地方有事,赵国也是可以争取的。”

魏襄王点了点头,没有在意,魏国和赵国勾心斗角相爱想杀一百多年,分分合合实在是常有的事。

“那么谁可以与出使楚国?”魏襄王在群臣的身上转了一圈,最后把目光看向相国田需。

张寿不等田需回答,立即抢先出来道:“大王,犀首多次联合楚国,与楚国群臣交好,可以出使楚国。”

“大王,大夫所言极是,微臣附议。”田需立即跟上。

眼不见为净,田需认可公孙衍的说法,也认可公孙衍的才华,甚至自认比不上他,但是对于公孙衍这个人,他是极端痛恨的,如果能把他赶走,那就肯定会出手的,哪怕只是暂时的。

“臣等附议。”群臣见魏王心动,立即附和道。

“好,不知贤卿意下如何。”魏襄王看着公孙衍道。

“···”你身为魏王已经说好了,那么身为臣子,还能反对吗?

这一刻公孙衍的内心是崩溃的,魏王居然同意了,在这样一个时候,魏王同意他出使楚国,远离魏国大梁。

只是面对魏王的目光,公孙衍只能答道:“唯。”

“好,此事就这么定了,退朝。”

魏国群臣离去后不久,一名宦官来到魏王身边,禀报:

“大王,楚国使者昭滑求见。”

“楚国使者,请。”魏襄王听到昭滑求见,立即召见。

尤其是知道伐齐一事结束后,楚国极有可能成为魏国的盟友的情况下。

对于魏国来说,现在秦国是盟友,但是这个积累数代仇恨的盟友很不靠谱,魏国不得不随时找退路。

昭滑进入魏宫后,魏襄王正姿端坐在魏王位置上问:“不知使者来见寡人有何贵干?”

昭滑走到大殿之中,向魏王行李道:“大王,外臣为魏国而来。”

魏襄王心中一动,诧异的看了一眼昭滑,道:“奥,先生何以教寡人。”

“大王,齐国灭亡燕国,实力强大。魏国虽然不惧齐国,但是单独直面齐国,必然两败俱伤。为魏国打算,联合各国一同讨伐齐国,才是上策,外臣此来,就是打算替魏国再寻找一个盟友。”昭滑道。

齐国以万乘之国灭亡另一个万乘之国的举动,其他国家的确压力山大。

“如今秦燕赵魏韩五国已经结盟对抗齐国,先生再为寡人寻找一位盟友,难道楚国也要攻打齐国吗。”魏襄王惊喜道。

如果楚国也要攻打齐国,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要是极大的削弱齐国,免除魏国的后顾之忧,魏国面对秦国,底气会充足不少。

“回大王,我楚国虽然已经和齐国绝交,但是之前毕竟还是盟友。鄙国虽然受到齐国的欺骗,但是也做不出刚刚绝交,马上兵戎相见的事情。”昭滑摇了摇头。

“难道先生要去说服宋国与齐国绝交?”

虽然宋国比不上楚国,但是宋国和齐国相连,魏国同时与这两个国家相接触,要是楚国能说服宋国和齐国绝交,齐国再次断绝一臂不说,魏国同样也不用防备宋国,面临的压力最起码减少一半。

宋国自从宋康王自立后,实在是不安分的紧。

第三十一章 连越抗齐

昭滑再次摇了摇头,道:“大王,我楚国和齐国为争取宋国充当自己的盟友,而进行过多次交锋,只是最终鄙国不幸,败给齐国,如今齐国更加强大了,恐怕说服宋国投靠鄙国,已经更加困难了。”

楚国这次和齐国绝交的目的不是极大的削弱齐国,而是为了齐国把燕国从嘴里吐出来,免得齐国太过强大。

要是楚国把宋国拉拢过来,齐国将会独自面临其他国家的围攻,一旦战败,肯定会实力大减。

现在这情况,一个弱小的齐国,同样不符合楚国的利益。

楚国需要齐国在东方牵制赵魏韩三个国家。

因此夹在齐楚之间的宋国,虽然是一颗墙头草,同时和齐楚两国交情不错,楚国也可以以齐国威胁论逼迫宋国投向楚国,但是这不是楚国的利益。

魏王闻言叹了口气,齐国灭燕之初,赵魏韩三国也曾经向宋国派出使者,以齐国威胁论让宋国和齐国绝交,但是被宋国拒绝了。

拒绝的原因也很简单,宋国之所以和齐楚两国结盟,是因为宋国夹在齐楚魏三国中间,尤其是齐楚两国之间。

宋国和那个国家结盟,十有八九不是看宋国自己的意愿,而是看齐楚两国的风向。

齐国强大,宋国就投靠齐国,楚国强大,宋国就投靠楚国。而且每次改换门庭,都是被另一个强大的国家用武力胁迫结盟的,就跟魏国被秦国胁迫结盟一样。

因此,在齐楚联盟没有解除之前,各国要求宋国背叛齐国,被宋国一口拒绝了。

因为一旦宋国脱离齐楚两国,很有可能同时面对齐楚的夹击,有灭国之忧。

想到这里魏襄王心中一动,如今齐楚绝交,宋国成为齐国唯一的盟友,倒是可以再次邀请宋国合纵抗齐。

当然,当务之急还是昭滑口中的盟友是谁。

“先生,既然不是楚宋,那么天下还有那个国家可以和我魏国结盟,一同对抗齐国。天下有实力的诸国中,秦燕赵韩卫已经是我国的盟友,宋国是齐国的盟友,除此以外,寡人想不出还有那个国家,有此实力对抗齐国。”魏襄王不解问道。

昭滑笑了笑,对魏襄王道:“大王,天下诸国中还有一个对中原来说已经沉静许久的国家,实力比宋国强大许多,而且对齐国十分敌视,还是霸主的遗业。”

魏襄王微微一愣,诧异道:“现在还有这样的国家。”

“大王,这个国家不是其他国家,就是昔日在东南称霸的越国,因为越国内乱,而后被楚国齐国压制的原因,如今已经很少到中原来了。”

“越国!”魏襄王反应过来,越国也是脱离中原太久,在魏王的脑海里存在感太低,只是想了想,魏襄王问道:“先生,如今越国已经多年没有涉足中原,而且北上的道路已经被齐楚宋三国阻断,他们会和我魏国结盟,一同对抗齐国?”

昭滑解释道:“大王,齐国的强大不仅仅对中原各国是威胁,对于越国来说,也是极大的威胁。越国和田齐之间,自田氏代齐起,就纷争不断,多有战争。要是越国知道齐国吞并了燕国之后,中原各国联合对抗齐国,只有越国被孤立在外,齐国在和中原联盟相持不下的情况,只会南下扩充实力,那么越国必然会主动请求和魏国结盟,对抗齐国。”

“楚国虽然不能直接出兵齐国,但是愿意放开越国北上的道路,让越国能够支援中原各国,一同对抗齐国。”

魏襄王听到这里,心中冒出一个疑问,楚国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对楚国有什么好处,总不可能楚国是好人吧。

要是楚国真是好人,几年前公孙衍和韩国,也不会被坑的那么惨。

因为魏国的智囊不再身边,一时间想不透楚国的目的,魏襄王只好先避过此节,道:“联合越国,对抗齐国,这是寡人的心愿,也是魏国的荣幸,不知道先生需要我们魏国做些什么?”

昭滑向魏襄王道:“大王,我们楚国与越国有一些误会,外臣想借魏国使者的身份,前往越国交涉,请魏国与越国结盟,共同对抗齐国。”

魏襄王想了想,越国离魏国很远,中间隔着齐楚宋三国,合越国结盟一事,成固可喜败亦无忧。

再加上未来说不定要有求于楚国。

于是魏襄王点头道:“可以,寡人可以任命先生为魏国的使者,出使越国,连越抗齐。”

“谢大王。”昭滑拜道。

魏襄王等昭滑离去后,立即吩咐道:“请相国来见寡人。”

顿了顿,想起公孙衍对时局的分析,再次道:“请犀首前来见寡人。”

田需和公孙衍到了魏宫后,魏襄王将昭滑请求出使越国的事情道出,问道:“两位贤卿,不知此事如何?”

田需答道:“大王,越国出兵抗齐,对于我们魏国来说,完全是意外之喜,有利无害,臣以为可以答应楚国。”

“那么越国一事,对楚国有什么好处呢?”魏襄王问道。

“大王,越国东面是大海,西面是楚国,北面是齐国,不是攻打齐国,就是攻打楚国。楚国将越国拉入战局,既可以削弱齐越两国,也可以让楚国的东面安定一段时日。”田需顿了顿再次答道:

“恐怕楚国真正的目的是巴国,一旦越国攻打齐国,自然无力继续骚扰楚国东部,到时楚国东部压力大减。如果秦国不同意将巴国割让给楚国,恐怕楚国将会出兵巴国,或者出兵秦国。”

“什么?”魏襄王大惊失色,道:“如此一来,秦国岂不会再次被楚国牵制,各国伐齐一事,岂不会再次拖延,遥遥无期!”

公孙衍道:“大王,如果秦国无意和楚国讲和,无论越国会不会出兵齐国,对秦楚而言都不会有任何影响,秦楚依旧还会对持下去。”

“但是越国和魏国结盟,出兵攻打齐国,对魏国而言有利无害。一旦秦国迟迟不出兵,那么就是我们魏赵两国对抗齐国,如果能够获得越国的支持,哪怕是越国在一旁牵制宋国,对魏国来说,都是莫大的助力,所以连越抗齐势在必行。”

第三十二章 田需之谋

魏襄王明悟,和越国结盟,对魏国有利无害。

“那么对于秦楚两国,我们魏国应该如何是好?”

公孙衍道:“大王,立即派出使者前往秦国,催促秦国出兵攻齐,另外还要派出使者,前往赵国,说服赵国和燕国公子职一同派出使者,对秦国施加压力,要求秦国尽快出兵。”

“如今齐楚绝交,若是越国再和我们魏国结盟,那么宋国将会面临莫大的危机,大王可以派出使者,要求宋国与齐国绝交,一旦宋国也脱离了齐国,那么即使没有秦国的军队,仅凭我们魏赵燕宋越五国,也可以逼迫齐国从燕国撤军。”

“到时无论秦楚对持也好,大战也罢,对我们魏国来说,都是两虎相争,两败俱伤的大好事。”

魏襄王被田需公孙衍两人一解说,相通了所有的事情,对魏国来说,当前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要让齐国把燕国吐出来。

除此以外,无论是秦国还是齐国亦或者是楚国,都是魏国的敌人。

那个国家对魏国的威胁度最高,那么魏国就扯那个国家的后腿。

昔日秦国是这样,今天齐国也是这样,要是哪一天变成楚国,魏国也要扯楚国的后腿。

这就是魏国的悲哀,昔日拥有强大的实力吊打天下,秦齐楚三国,哪个不顺眼就去打哪个。如今实力衰退,单凭自己一国之力,已经难以对抗三国中的任意一国,变成了哪个不顺眼都会打过来。

心中的石头落地,魏襄王整个人都轻松了,对田需和公孙衍道:“寡人有两位贤卿,可以高枕无忧了。”

田需从魏宫回来,脸色就不太好,从今天的情形看,魏王有再次信任公孙衍的倾向,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公孙衍对他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公孙衍虽然在魏国的名气很臭,屡败屡战,屡战屡败,而且早年还替秦国夺取了魏国的西河之地。

但是公孙衍在秦魏韩三国以外的国家,名气很大,很有影响力。

田需第一次魏相之所以被公孙衍拉下去,就是因为公孙衍借助了其他国家的力量,否则以他深受魏王信任,还有大贤惠施相助,怎么可能会突然莫名其妙的失去了相国的位置。

要是现在公孙衍再次获得魏王的信任,而且在出使楚国的时候,再次获得楚国重臣的支持,那么魏相的位置,很可能又会换人。

对于楚国的陈轸,田需也是痛恨的。

陈轸和公孙衍一样,都是被张仪赶出秦国的,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更何况陈轸和公孙衍遭遇相似,心心相惜。

这次公孙衍去楚国,极有可能再次得到楚国的支持,最起码陈轸肯定是会帮助他的。

只是田需他在楚国插不上手,要不然一定会破坏公孙衍的连楚行动。

就跟昔日公孙衍破坏他的连楚行动一样。

想到这,田需再次长叹一口气。

田需面有忧色,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时不时的长吁短叹,一副忧伤郁闷的样子。

此时田需的一位门客卫寻走过来问道:“君上,我看你面有忧色,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田需叹气道:“无他,只是担心公孙衍罢了。”

卫寻疑惑问道:“君上,我刚刚听说公孙衍要被派到楚国,被大王所疏远,为何还有担忧公孙衍呢?”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公孙衍远离魏国中心,虽然是被魏王疏远,但是如果公孙衍替魏国和楚国结盟,那么必然会获得楚国的支持,到时公孙衍依靠楚国的力量,很有可能会再次担任魏相。”

卫寻闻言,知道田需是在担心魏相的位置再次被公孙衍抢去。

“君上,我听说这次公孙衍被派往楚国,是大臣张寿的主意。”

“不错,正是如此,张寿倾向于秦国,亲附张仪,一直企图让魏国和秦国结盟。而公孙衍对秦国和张仪的仇恨,人所共知,二人互相诘难这么多年,根本无法调和。只要找到机会,肯定就会攻击对方。”田需点头道。

“君上,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听说张寿成功驱赶公孙衍,正在准备宴请秦国的好友。”

“你是什么意思?”

“君上,您说要是这时候,突然冒出一个刺客,刺杀了张寿,会发生什么事?”

“刺杀张寿!”

卫寻道:“不错,君上,张寿是魏国的亲秦势力,因为投靠张仪的缘故,而被大王提拔上来,但是张寿本身在魏国的根基尚浅,而且因为秦国用武力强迫魏国与秦国结盟,所以张寿也没有掌握实权。要是刺杀张寿,是一件很容易办到的事。”

“现在魏国群臣中,和张寿有夙愿而且矛盾激烈的大臣,只有公孙衍一人。而且公孙衍长时间担任魏韩相国,手下门客甚多,因为这两年来公孙衍被魏王疏远的缘故,门客纷纷散去。要是我们能找到一位以前公孙衍的门客,请他出手刺杀张寿,必然一击而中。”

“即便是张寿侥幸未死,一旦查出刺客是公孙衍以前的门客,必然会引发公孙衍和秦国势力的冲突,在这关键时刻,大王为了平息秦国的怒火,即便不驱逐公孙衍,也会疏远他。”

田需想了想,的确有一些道理。

对于田需来说,公孙衍是政见类同的死敌,张寿则是政见截然相反的政敌,无论谁死了,他都只会高兴,要是两人一起死了,那么他恐怕做梦都会笑醒。

于是吩咐道:“好,此事就交给你了。”

如今魏国再次与秦国结盟,魏国的亲秦派势力抬头,张寿等人在魏国的话语权顿时大增。

今日朝中,张寿在朝议上推举公孙衍出使楚国,获得魏王的准许,一举将这个坚定不移的抗秦分子赶出魏国朝堂,实在是亲秦派的又一个胜利。

因此,一方面是为了庆祝公孙衍将要离开大梁出使楚国,另一方面打算趁公孙衍不在魏国的机会,将他炮制一番,彻底赶出魏国,张寿在自己家里举行了一场宴会,宴请秦国的友人,以及魏国的亲秦派。

宴会过后,张寿带着一个门客,亲自将前来赴会的宾客送出大门。

就在宾客离去之后,一位张寿的门客慌张的从府内远处小跑过来。

这个人第一时间吸引了张寿的注意。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去问问出什么事了。”张寿立即吩咐身边的门客前去询问,自己则在原地等候。

来人听到张寿门客的大声询问,没有停下来,反而快步走过来,一边走,一边道:“君上不好了。”

第三十三章 张寿被刺

“出什么事了?”张寿脸色难看的向门客问道。

这人怎么会这么不懂事,难道是新进入府中的。

“来人止步。”那人距离张寿还有十余步,门客伸手打算将他拦住。

“不好了,我得到消息,有人要刺杀君上。”

“什么?”张寿闻言大惊,先是左顾右盼,而后打算远离大门,回到院中。

张寿此刻十分不解。

虽然自己等亲秦派人员在魏国的话语权随着秦魏结盟而有所提高,但是他们在魏国依然不是最高层,只是借助秦国的威势罢了,怎么会有人要刺杀他呢?

难道是公孙衍,要报复自己?

张寿只想到了这一种可能。

就在张寿和他的门客震惊一瞬间,那人飞快的将前面的门客撞倒于地,而后从宽大的衣袖中,拿出一把精致的小弩,对着几步之外的张寿,射出一只弩箭。

张寿躲避不及,被弩箭射中胸口,发出一声惨叫,胸膛鲜血直流,倒在地上。

“有刺客···”

此时张寿大门处的守卫,才反应过来,大喊着杀向刺客。

刺客将小弩仍在地上,面对守卫的围攻,不屑的笑了笑,经过张寿身边时,拔出张寿身上的长剑,手起剑落,连杀数位守卫,逃出守卫的包围,消息在夜色中。

“君上!”张寿的门客惊慌抱起倒在血泊中的张寿,大喊:“快,快去请医师子喜。”

在战国时期,寻常的医生被称为医师或者疾医,太医是官方的正式官职,寻常医师,不能称太医,至于大夫称呼,宋代之后才会出现。

至于这时候为什么不去叫太医,而是去找医师子喜,那是因为子喜扁鹊的传人,扁鹊在魏国大梁呆了二十多年,收了不少门人。

在大梁,医术最好的一群人,不是魏国官方的太医,而是浪迹民间的扁鹊及其弟子门人。

几年前扁鹊离开大梁,前往洛阳,子喜等一些门人,因为故土难离,就留在了大梁。

此时张寿一只手按着弩箭,双目瞪着的门客,恨声道:“快,去抓凶手,还有立即去向大王说,公孙衍刺杀我。”

“诺,君上。”

今天晚上的大梁,因为张寿被刺杀一事,热闹非凡。

张寿门客向魏王状告公孙衍一事暂且不说。

田需得知张寿被刺,重伤垂危的消息,只是微微颔首。

公孙衍知道后,先是一喜,随后立即反应过来,这是有人在陷害他。

如今整个大梁城,谁不知道他公孙衍和张寿水火不容,如果说谁最希望张寿死,他公孙衍肯定排在第一。

但是公孙衍自己,可是从来都没有把张寿放在心上,他公孙衍眼中的对手,只有秦国的相国张仪,其他人,区区张寿,包括魏相田需,都从来没有被他当做真正的对手。

对于公孙衍的自负,外人肯定不知道,刺杀张寿的幕后凶手,目标肯定不是张寿,而是他公孙衍。

公孙衍虽然还没有想到谁是真正的凶手,但是并不妨碍他想通这件事对自己的严重不利。

“来人,我要去见大王。”公孙衍对外喊道。

公孙衍坐着马车到了魏宫外,下车后向魏宫城墙上的守卫喊道:“老夫公孙衍,有要事求见大王。”

听到公孙衍的声音,负责守卫魏宫的将领喊道:“犀首请稍候,末将立即前去禀报大王。”

不多时,那将领回到城墙上,对公孙衍喊道:“大王说如今夜已深,有事明日再谈,犀首请回。”

公孙衍闻言,脸色变得铁青,知道魏王已经不相信自己了。

此时魏王十有八九已经确认他公孙衍是刺杀张寿的凶手了,否则,不可能不愿意见他。

魏王不愿意见他,他自然也不能强求,只好驱车离去。

公孙衍回到马车里,吩咐回府后,马上思索如何破局,如何寻找刺杀张寿的真凶,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就在回府的半路上,公孙衍听到另一辆马车从自己马车的旁边经过的声音。

“刚刚那是谁的马车,是去什么地方的。”公孙衍向赶车的车夫问道。

虽然知道这一条路只会通向魏宫,虽然知道魏王这么晚会召见的人只会是相国田需,但是公孙衍还是问了出来。

“回君上,刚刚是相国的马车,向魏宫而去。”

公孙衍铁青地脸顿时变得惨白,随后松了一口气,叹道:“还好现在张寿还没有死,还有转圜的於地,要不然···”

大概这时候最希望张寿不死的人就是他公孙衍了。

“大王。”田需向魏襄王行了一礼。

“相国可知道寡人深夜召见所为何事。”魏襄王问道。

“大王,可是张寿被刺一事。”田需叹了一口,面色不变。

“正是如此。”魏襄王点了点头,轻轻叹气道:“今晚大臣张寿在自己的府邸遭遇刺杀,如今生死不明,寡人刚刚得到消息,刺客是犀首以前的门客。一年前因为犀首被秦国大败,而脱离犀首。”

“一个月前,刺客拜入张寿门下,充当张寿的门客,今晚用一把劲弩,射伤了张寿。”

魏襄王一招手,一名宦官立即端给田需一个盘子,盘子上就是凶手逃走时留下的凶器弩。

田需拿起那把弩,仔细查看了一会儿,道:“好弩,是韩国上好的劲弩,极少流传到其他诸国。”

弩出现在中国时间极早,具体时间已经不可靠,传说弩是上古年代时黄帝的发明,但是这个和《黄帝内经》类似,只能归结于传说。

这个传说也能反映一个问题,那就是弩出现的时间极早,而且战国七大国中,韩国就是一个精于制弓弩剑的行家,按照流行的说法:天下强弓劲弩,皆自韩出,溪子、少府、时力、距来,皆射六百步外。

因此这把弩一到手上,田需就立即认出来。

“不错,是韩国的好弩,相国一位这把弩是从哪里来的?”魏襄王问道。

田需摸着自己的胡子想了一下,看了一眼魏襄王,问道:“大王可是怀疑犀首?犀首曾经在韩国担任数年相国,如果说大梁城内谁有这么精良的巧弩,非犀首莫属。”

“相国也认为是犀首派人刺杀的张寿?”魏襄王认真的问道。

田需摇了摇头,沉吟片刻道:“不,大王,微臣与犀首相交数十年,了解犀首的为人,虽然犀首卑鄙无耻,不择手段,而且对秦国和张仪满怀仇恨,同样也恨不得张寿立即去死,但是要说犀首会刺杀张寿,他张寿还没有这个资格。”

“如果今晚被刺杀的是秦王或者张仪,那微臣倒是可以肯定,一定是犀首干的。至于张寿,这就不可能是犀首干的,对付张寿,犀首还不至于会如此大掉身价。”

“相国言之有理。”魏襄王眉头一皱,十分不解问道:“只是如果不是犀首所为,那么凶手会是谁呢?”

第三十四章 犀首背锅

田需回答:“大王,有三种可能,其一是齐国,这可能是齐国离间秦魏的离间计。也有可能是秦国,打算牺牲张寿,寻找借口击杀犀首。”

“以微臣的愚见,最大的可能性,恐怕是张寿等人自导自演的一场苦肉计。”田需语出惊人。

见魏襄王诧异的看过来,解释道:“大王,如果是其他人出手刺杀张寿,布局不会如此简陋,更不会区区一人行动,导致张寿伤而不死。”

“所以依微臣看,这事就是张寿的苦肉计。原因就是今日朝议之时,犀首大肆渲染秦国威胁论,张寿无力对抗犀首,只好出此下策,用自己的受伤,借秦国的势力,向我们魏国施压,要求驱逐犀首。”

“要知道张寿被刺,犀首的嫌疑最大,凶手无论是不是犀首,张仪肯定会把这笔账算在犀首的头上。”

魏襄王听到田需的说法,觉得好像有点道理,又好像有些问题,一时间想不明白。

就在这时,一个宦官快步走进来,向魏襄王道:“大王,刚刚张寿府上传说消息,大臣张寿医治失败,失血而死。”

魏襄王:“···”

田需:“······”

魏襄王好奇的看了看田需,见田需面不改色,心中惊叹,不愧是老臣,好心性。

田需沉默数息,立即开口道:“大王,张寿是张仪的人,现在我们魏国急需秦国助力,一同攻打齐国。”

“要是因为张寿的死,而影响到秦魏两国的关系,导致张仪大怒出兵攻打魏国,那就大事不好了。”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立即找到杀害张寿的凶手,为张寿报仇,以平息张仪和秦国的怒火。”

魏襄王立即从张寿之死的消息中反应过来,现在秦国已经和楚国讲和,秦国接下来的出兵方向还没有确认,天知道秦国得知张寿之死,会不会攻打魏国。

想到这一节,魏襄王急忙问道:“谁是凶手?刺客已经逃走,如今下落不明,轻易之间如何找到凶手。”

田需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拜倒在地,语气低沉道:“公孙衍。”

魏襄王闻言打了一个冷颤,猛地摇头道:“不可,犀首不是杀害张寿的凶手。”

田需急道:“大王,张仪和秦国所亲近的是张寿,秦国和张仪所痛恨的是公孙衍。如果张寿的死,会让张仪恼怒魏国,那么公孙衍的人头,必然能让张仪和秦王欣喜若狂。”

“如今我魏国以及和齐国交难,如果再同秦国交恶,一旦秦齐两国同时进攻,大王,我们魏国应该如何是好。”

魏襄王闻言一惊,随即摇了摇头,道:“不可,此事断然不可。相国你先退下,寡人···”

“大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要是公孙衍乘机跑了,我们魏国就没有第二个公孙衍可以向秦国交代了。”

魏襄王愣住,呆呆的道:“这···相国你先退下吧,寡人需要考虑一番。”

“唯。”田需见魏襄王态度动摇,不再强劝,行礼告退。

田需从魏宫出来,眼中泛着寒光,对一名门客吩咐道:“传我命令,公孙衍在刺杀大臣张寿一案中有重大嫌疑,你立即拿着我的令符,前往大梁令哪里,征调一队大梁守卫,包围公孙衍的府邸,许进不许出。”

田需的门客接过递过来的令符,大声道:“诺。”

公孙衍得到张寿死去的消息,顿时大吸一口冷气,张寿的死,顿时令事情变得紧迫起来,留给他运作的时间基本已经没有了。

田需那个混蛋,肯定落井下石致他于死地的。

也不知道是谁,居然想出这么一个恶毒的计策,在见不到魏王的情况下,空有一身计谋,全都用不出来。

有田需那个老匹夫在魏王面前造谣中伤陷害,加上这几年魏王一直对他不信任,尤其是去年面对秦国再次惨败之后,这种情况尤为明显。

魏王迫于压力,一旦会杀他讨好秦国的,就算魏王心软,田需身为魏国的相国,极有可能会先斩后奏,先取他的项上人头,在回去禀报魏王,那他公孙衍可就死的冤枉了。

公孙衍和田需打交道数十年,对田需极为了解。

公孙衍此时的第一个念头,那就是立即逃跑。

只是如今他还能跑到哪去。

天下虽大,但是和秦国敌对的,也就那几个国家。

几年前才从韩国跑出来,韩国如今是秦国的盟国,而且韩王恨死他了,肯定不能去韩国。赵国朝议上已经说清楚了,靠不住的。

齐国虽然远离秦国,但是秦齐之战一触即发,如果去齐国,很有可能会赶上这一场大战。

可是如今楚国态度不明,而且秦楚之间因为巴蜀问题,烽烟密布,秦国爆发第一战的国家,极有可能是楚国,而不是齐国。

那么究竟是楚国,还是去齐国?

这个问题以后再考虑,当务之急是先离开大梁,免得成为替罪羔羊。

魏国大梁宾馆,昭滑得到张寿被刺身亡的消息,思考这一件事对楚国的影响。

毫无疑问,张寿之死,影响最大的还是秦国与魏国的关系,张寿是张仪提拔上来的人,张寿死了,为秦魏关系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对于楚国来说,一方面可以将秦国的注意力转移到魏国上,如此一来对于楚国的外交局势是有利的。

另一方面,如果秦魏关系破裂,秦国肯定不会再越过魏国,劳师远征攻击齐国,对各国合纵伐齐是不利的。

现在魏国的最需要做的是立即修复秦魏关系,消除张寿之死的不良影响。

怎么消除,昭滑立即想到了一直致力于合纵抗秦的公孙衍。

要是魏国干掉了公孙衍,那么秦王和张仪应该做梦也会笑醒,秦魏关系会立即变得亲密。

公孙衍要是死了,魏国就失去了一个坚定不移的抗秦派。

这对楚国联合三晋对付秦国不利。

想到这,昭滑下定决心,公孙衍肯定要被当做杀害张寿的凶手,但是也不能被魏国杀了。

只要公孙衍被魏国驱逐,那么对秦国来说,张寿就算是死的有价值。对于楚国来说,活着的公孙衍,远远比一个死去的公孙衍要有价值,这天下谁也不会怀疑公孙衍对抗秦国的决心。

纵观张仪一直以来的外交策略,都是以争霸为核心,具体的策略上,就是亲魏善楚,利用楚魏两国,夺取天下的霸权。

而秦王利用司马错的策略,率先攻下巴蜀两国,是对张仪交好楚国外交策略的严重破坏,而魏国因为屡次遭到秦国的攻击,以及公孙衍等人的阻挠,一直在合纵连横中摇摆不定。

所以公孙衍无论是被杀,还是被驱逐,对秦魏两国来说,都是亲近交好的伟大进展。

就在昭滑思考如何帮助公孙衍逃离魏国时,一个门客走了进来,道:“君上,魏国犀首公孙衍来访。”

第三十五章 犀首夜奔

“公孙衍。”昭滑听到公孙衍来访,眼前一亮,笑道:“深夜来访,想必是急了。”

“请,快请犀首进来。”

昭滑说完后,想了想,继续道:“不,我亲自去迎接。”

公孙衍见昭滑亲自相迎,目光和昭滑对视一眼,顿时心中明悟,笑道:“公孙衍深夜冒昧来访,实在是打扰了。”

“哪里,犀首乃是天下国士,深夜来访,在下寒舍蓬荜生辉,是我的荣幸。”昭滑拱手行礼道:“先生深夜前来,不知何以教我。”

“指教不敢当,只是白日听闻楚国听信巧舌如簧的张仪的劝说,要和齐国绝交,与那背信弃义失德不仁的秦国结交,心中有话,不吐不快。”

公孙衍面对昭滑,毫不掩饰自己对秦国的痛恨。

“犀首这边请,昭滑愚钝,还请细说一二。”昭滑一边笑着为公孙衍引路,一边详细询问。

“如今天下强国,以楚国为首,齐秦其次。但是西秦之地,东有函谷武关,南有汉中,皆是易守难攻之地。因此,各国攻打秦国困难重重,而秦国攻打各国则是极为容易。如果秦国闭关自守,那么只需要精兵两万,其他各国就打不进去,所以秦国被称为西秦。”

“齐国南有泰山,东有琅邪山,西有清河,北有渤海,也是有四面要塞的金城汤池之国。齐国只需要精兵二十万,守住清河泰山,其他国家也很难打进去,所以齐国之地被称为东秦。”

“而楚国则不然,西邻巴蜀,东至于海,地域之广,诸国之首。西方与强秦相连,东与齐国相接,北方与魏韩相邻,南有越国之患。”

“如今韩弱魏衰,齐国自顾不暇,各国围攻齐国之后,齐国必然要被削弱。唯有秦国据关中而拥巴蜀,对楚国已成势胜。所以楚国的忧患,不在其他,唯在秦国。”

“所以接下来能称霸天下的,不是秦国就是楚国。”

“如今秦国已经和赵魏韩燕四国结盟,楚国和齐国绝交后,已经被诸国孤立。试问楚国虽然强大,但是能与有其他四国相助的秦国对抗吗?”

昭滑对于公孙衍的话深以为然,如今楚国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一个盟友,这是非常危险的,一旦有事,楚国必然没有其他国家的相助,只会陷入孤军奋战的地步。

“对于此事,我楚国也深感忧虑,敢问犀首,计将安出。”

公孙衍听到昭滑询问,知道二人已经谈妥了,道:“秦国兵出函谷关,必然要面对魏韩两国。秦国要想攻打楚国,也必然要越过魏韩两国,只要楚国与魏韩两国中的一个国家结盟,那么在楚国的盟友没有倒向秦国之前,楚国就可以高枕无忧。”

昭滑点头:“正是如此,可是魏韩两国如今都是秦国的盟友,在各国联合抗秦的关键时刻,岂能和楚国结盟?”

公孙衍道:“不然,魏国如今有意与楚国交好,我奉魏王之命,将要出使楚国,再次结下先王惠王与楚国结下的友谊。只可惜我对楚国不甚了解,要需要一人引荐。”

见公孙衍已经提出请求,昭滑不在装糊涂,立即满口答应:“此时简单,我可以立即休书一封给我楚国的令尹昭阳,将犀首引荐给令尹。”

“如此就多谢了。”

“今日我和犀首相谈甚欢,何不秉烛夜谈,让我将楚国的风俗介绍一二,待明日大梁城门一开,我等也好一同出城,不知犀首以为如何。”

公孙衍闻言行礼道:“恭敬不如从命,请。”

“犀首请。”

赵国邯郸。

赵武灵王得到楚国和齐国的绝交的消息,立即召来群臣商议(此时赵武灵王已经从王位上退了下来,自称为君,为了方便,以后都称王)。

“诸君,刚刚从楚国那边传来消息,楚国和齐国终于绝交了。”赵武灵王笑道。

楚国和齐国绝交,是合纵各国在外交上的重大胜利,离赵国扶持燕王的目标又近了一步。一旦公子职被赵国送回燕国,公子职将会用什么来报答赵国呢?

赵武灵王心中还有一些期待。

“大王,如今齐国最重要的盟友楚国,已经和齐国绝交,齐国只剩下一个弱小盟友宋国,实在不足为虑,我们赵国可以乘机和齐国决战,送公子职回燕国,助他登上燕王之位。”公子成建议。

公子成是赵武灵王的叔叔,在赵国上下非常有影响力,无论是朝堂之上,亦或者是军队之中。

相国肥义唯恐赵王年轻气盛,被公子成影响,立即出言道:“大王,虽然楚国与齐国绝交,但是齐国本身的实力未损分毫,齐国在燕国依旧留有重兵,仅凭我赵国之力,就算能击败燕国的齐军,恐怕也会损失惨重。”

“为了燕国,独自和强大的齐国作战,这不符合我们赵国的利益,望大王详查。”

肥义是赵肃侯留给赵武灵王的托孤重臣,在赵肃侯时,就已经开始主管赵国的内政外交。

赵肃侯去世的时候,赵武灵王年仅十五岁,外有五国图赵,内有实力强大的叔叔公子成,正是依靠肥义的辅佐,才能坐稳赵王之位。

不然,以赵国多次发生宗室内战的特性,赵武灵王极有可能会被其他宗室取代。

这种事情在赵国已经发生了好几次了,昔日赵敬候在父亲赵烈侯死后,就是因为年幼,而被叔叔赵武公取代。

而赵国的这一次内乱,后来直接导致三晋同盟破产,赵魏韩三晋吊打天下的局面土崩瓦解,也是魏国霸权衰弱的开始。

其实,赵国宗室内部的纷争远不是赵武公即位这么一点,而且内争一直是赵国的顽疾,早在春秋之时,赵氏就曾因为内乱,而差点导致灭门,留下赵氏孤儿的传说。

战国早期,赵氏在三家瓜分智氏是,因为赵国是灭亡智氏的主力,而获得最多的战利品。其后,赵魏韩三家分晋,赵氏因为家主赵襄子是晋国的正卿,再次获得最多的收益。

可以说三家分晋之时,赵国的实力远远超过了魏国和韩国,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借鉴赵国变法改革的魏国,成为战国时期的第一个霸主,而赵国却只能沦为陪衬,究其原因,同样也是内争。

第三十六章 赵国齐国

赵国衰弱背后,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赵襄子在选择赵氏继承人的问题上,出现了严重失误,跟几年前燕国燕王哙让国之子的事有一些类似,虽然没有那么严重,但也是五十步笑百步,严重违背了这个时代的继承制度。

这件事就是,赵襄子在确立赵国继承人的时候,没有选择自己的后人,而是选择了大哥的孙子,导致赵国再度发生宗室战争,赵国的实力就在内乱中严重损耗。

这还不算,赵国还陷入一个怪圈,几乎每一代都要发生一次宗室内战,导致赵国实力受损。

赵武灵王他父亲赵肃侯时,曾经发生公子范偷袭都城邯郸谋反的事,他爷爷赵成侯时,曾经发生公子胜与赵成侯进行武力争夺国君位置的事,他太爷爷时曾经发生公子朝作乱谋反奔魏一事(公子朝谋反失败奔魏,接着连魏偷袭邯郸失败,这一连串事件,就是导致三晋同盟开始瓦解的直接诱因,将三晋同盟撕开了一个大缺口。)

对于赵国的宗室战争,其他各国全都看得眼花缭乱应接不暇,赵国成为各国中的一朵奇葩。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对于自己父亲留下的托孤重臣肥义的意见,赵武灵王是十分重视的。

赵武灵王向肥义询问:“不知道我们赵国应该如何。”

“大王,我们赵国之所以要立公子职为燕王,就是因为他是秦王的外甥,可以用他把秦国拉下水。如今秦国已经有一半身子陷入水中,我们赵国应该在加一把力,请公子职再次求援秦国,将秦国完全拉入水中,催促秦国尽快出兵,共同讨伐齐国。”

“另外,魏国因为我们赵国拒绝魏军入境一事,而对我们有所怨言,但是面对抗齐的大是大非,魏国也不能置身事外。我们赵国面临齐国从齐燕两个方向的压力,魏国和我们赵国一样,同样也面临这齐国从齐宋两方面的压力。”

“所以一方面要说服魏国一同派出使者,前往秦国,催促秦国尽快出兵,另一方面,也要继续催促魏国继续向前线增兵,以缓解我们面对燕国境内齐军的压力。”

魏国之所以和赵国发生龌龊,是因为赵国想借着各国抗齐的时候吃独食,控制住公子职,打算独自送他回国,以获得确立燕王的收益。

赵武灵王听着肥义的建议,点了点头,齐楚虽然绝交,但是赵魏两国所面对的齐国,依然还是那个不曾被削弱的齐国,楚国本来就没有帮助齐国牵制赵魏,楚国的退出,对赵魏来说,在秦国出兵以前,并没有实质性的意义。

“依相国所言,联合公子职,再次派出使者,请秦国出兵。派出使者,前往魏国进行交涉。”

如果说赵魏两国对于秦国和楚国讲和是高兴,那么齐国对于楚国的背叛就是极端愤怒的。

如果不是因为楚国是一个大国的缘故,如果不是齐国目前所面临的外交环境极端恶劣,那么齐宣王恐怕已经派兵攻打楚国了。

齐国临淄。

“哗啦”一声响动,齐宣王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差点直接掀了桌子。

稍稍平息心中的怒气后,阴沉着脸色向群臣问道:“楚国和我们正式绝交了,秦国已经腾出手来,极有可能和各国合兵一处进攻我们齐国,到时秦赵魏韩四国进攻,燕国必然再次反叛,我们齐国应该如何是好。”

田婴道:“大王不必担心,秦国跟我们齐国隔着魏韩两个国家,要是秦国真的越过魏韩来攻打我们,那么桑丘之战就是秦国的前车之鉴。”

“楚国也不需要担心,自从秦国夺下巴蜀后,楚国就一直谋划攻打秦国。如今对楚国威胁最大的不是我们齐国而是秦国,所以楚国是不会冒着郢都被秦国偷袭的危险,而来攻打我们齐国的。”

“其他各国失去了秦楚的支持,哪怕三晋联合起来,我们齐国也不惧。”

田婴是孟尝君田文的父亲,和齐宣王是兄弟,这兄弟俩的关系很复杂,一个猜忌与任用并存,另一个惊惧与归附同行。

最出名的一件事,是齐宣王刚刚即位之时,田婴因为种种原因辞职回到封地,后经门客说和,两人决定不计前嫌。

田婴到朝廷,齐宣王就请他做国相。田婴表示辞谢,如是再三推辞,后不得已才接受国相的位置。七天以后,田婴以有病为名坚决要求辞职,三天以后齐宣王才答应他的要求。

这一场兄友弟恭,十天国相的闹剧,在当时造成了很大反响。

田盼微皱眉头道:“大王,虽然我们齐国曾经在桑丘大败秦国,但是如果秦国再次出兵攻打,我们也不能不防,这一次和桑丘之战不同,上一次秦国是孤军作战,而这次是秦赵魏韩四国联合。”

“而且对于背信弃义的楚国,我们齐国也不能轻易地放过,必须要打击楚国才是,免得宋国生出异心。”

田盼是齐国的一名老将,昔日魏惠王向齐威王问宝,田盼就是齐国的四宝之一,主要工作是防备赵国,在田盼的防御期间,当时号称令隔河相望的赵人不敢下河捕鱼。

齐宣王问道:“如今我们齐国正在和赵魏两国对峙,不宜和楚国在发生冲突,那么如何教训楚国?”

田盼回答:“大王,只需要派使者带着礼物向秦王问好即可。”

齐宣王闻言稍加思索,立即明白过来。

只要齐国向秦国表示服软,再送上一些礼物,只要齐国的使者到了秦国,也不需要秦国答应什么,那么同样被各国孤立的楚国,必然会胡思乱想疑神疑鬼。

要是楚国沉不住气,再次将大军派出防备秦国,那么秦国就会再次被楚国牵制住,如此一来齐国就是花费极少的代价,取得重大的成果。

而且这个简单的离间计,对貌合神离的四国联盟同样有效。

就算离间计失败,对齐国来说也没有损失。

“好,派出使者向秦国问好。”

第三十七章 齐国对策

田盼接着道:“大王,我们离间秦楚关系还不够,毕竟我们齐国才是当前各国的主要打击对象,为了防止楚国和秦国合流,一同出兵攻打我们齐国,还需要稳住楚国,最起码不能让楚国出兵攻齐,威胁宋国或者齐国南部。”

“所以,我们不仅要派出使者前往秦国,同样也需要派出使者前往楚国,用重利贿赂楚国,诱使楚国攻打秦国。对于楚国来说,我们齐楚在淮泗地区僵持不下,谁也奈何不了谁,但是秦楚则不然,楚国难以威胁秦国,但是秦国却可以轻易攻打楚国。”

齐宣王会意,现在齐国可以挑拨楚国,却也不能过分,否则一旦楚国恼羞成怒,和秦国一同出兵攻打齐国,那齐国就惹上了大麻烦。

这时太子傅淳于髡出来对齐宣王道:“大王,正如盼子所说,秦国对楚国的威胁极大,为了消除秦国对楚国包括郢都在内的江汉一带的威胁,故而楚国一直对秦国的南郑有窥探之心,秦楚双方在汉中全都集结了重兵相持。”

“秦楚之间的矛盾,要么楚国迁都,要么秦国丢失南郑巴蜀,否则两国必然要大战一场。如今因为我们齐国的关系,秦楚之间暂时讲和,但是他们的和平关系是极不牢靠的。只要一有机会他们就会撕破脸大战一场。”

“所以,为了避免齐楚两国联合攻齐,我们齐国可以为秦楚创造一个机会,让他们大战一场。”

淳于髡是齐国的一位名人,在稷下学宫拥有极高的地位。

他出身低下,曾经受过髡刑(就是部分或者全部剃发的刑罚,历史上曹操以发代首的故事很出名,在战国应该算是很严重的刑罚了吧),被人叫做淳于髡,而且还是齐国地区的赘婿。

赘婿源自于春秋时齐国的风俗。当时齐国风俗认为,家中的长女不能出嫁,要在家里主持祭祀,否则不利于家运。这些在家主持祭祀的长女,被称作“巫儿”,巫儿要结婚,只好招婿入门,于是就有了赘婿。

赘婿在女家的地位很地下,在男权主义的时代,赘婿几乎和下人等同。

淳于髡因为能直言敢谏,能言善辩,早在齐威王时,就以及得到齐国的重用。

就在几年前,齐宣王为太子田地寻找老师时,就选中的淳于髡。

齐宣王听到淳于髡的话,微微眯着眼,思考了一下,问道:“请贤卿细说。”

淳于髡道:“大王,秦楚两国因为齐国而保持克制,但是这种因为外力而维持的和平,也极有可能因为外力而崩溃,所以我们只需要为秦楚两国中任意一国创造一个机会,他们两国肯定就会爆发大战。”

齐宣王问道:“那么我们如何创造机会。”

淳于髡回答:“无论是秦国还是楚国,我们都可以创造机会。”

“如果要为楚国创造机会,只需要我们齐国派兵攻打赵魏任何一国,让他们向秦国求援,逼迫秦国出兵。只要秦国的军队主力救援三晋,那么必然会造成国内兵力不足。然后我们齐国派出一位能言善辩之士,劝说楚国攻打巴蜀南郑。”

“只要秦楚之间再次爆发大战,那么在前线和我们齐国作战的秦军,必然会出现不稳,要是秦国顶不住楚国的压力,将秦军调回秦国,那么单凭赵魏两国,就不是我们齐国的对手,燕国就算是我们齐国的领土了。”

“如果要为秦国创造机会,只需要在其他地方牵制住楚国即可。虽然我们齐国不能向楚国出兵,但是一直和楚国作战的越国可以。我们向越国送出重利,引诱越国和我们齐国结盟攻楚,说我们齐国进攻楚国北部,请越国出兵攻打楚国东部,那么,楚国面对越国的压力,必然会将在西部和秦国对峙的部分主力调往东部。”

“然后我们齐国只需要和秦国表达结盟攻楚的意向,秦国必然会攻击楚国的西部。和远在东方的齐国相比,近在咫尺的楚国,才能让秦国获得收益。救燕的虚名和楚国的实利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秦王会考虑的。”

齐宣王思考片刻,道:“出兵攻打三晋,必然要损耗我们齐国的实力,战争一旦爆发,就难以控制,况且壮大原本就已经十分强大的楚国,对于我们齐国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损失一些钱财利益,教训一下背信弃义的楚国,对富有的齐国来说,实在是小事一件。”

决定后,齐宣王立即安排使者携带重礼前往越国,请已经骚扰楚国多年的越国,继续进行起未竟的大业,加强骚扰楚国的力度。

“只是,如果秦楚两国全都不上当,或者楚国已经决定和秦国联合,一起攻打我们齐国,又将如何是好?”

这一种情况就是齐国所面临的的最坏的结果。

齐宣王这些日子也是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

“大王,绝对不能出现这种情况,但是如果万一出现这一种情况,我们齐国首先要做的就是收缩我们齐国的势力范围,进行防御战争,在防御中拆散各国的同盟。如果防御战不利或者失败,而外交还没有取得成果,那么就只有从燕国撤军一条路。”田盼道。

齐宣王了然,一旦出现自己说的情况,齐国就会面临巨大的危机,那么不要说能不能保住燕国,就是保住齐国本土不失,也是一件难办的事。

齐国和秦国不同,齐国是防线,秦国是防御点,对于齐国来说,很多地方都是突破口,一旦一处防线失守,敌人就可以长驱直入,进入齐国腹地,尤其是面对周围所有国家围攻的情况下。

楚国。

很快十天就过去了。

今天就是大朝议的日子。

天还没有亮,郢都就从沉睡中醒来,贵族所在的区域,就开热闹起来,准备前往楚宫参加朝议。

太阳升起之时,楚国的大臣已经全部到达楚宫的议事大殿。

“令尹,您老是我们楚国的老臣,是我楚国的顶梁柱,深得大王的信任,可否知道大王这次要做什么,怎么突然召开大朝会?”

第三十八章 悲伤楚王

一位和昭阳交好的大臣询问,其他大臣瞬间把目光放在昭阳身上,期待昭阳知道答案。因为大家都得到了消息,楚王病愈后只召见了屈原一人,随后就有了这次大朝议的事。

这些人难免会有想法,难道大王受到屈原的谗言,决定再次变法。

这是所有人最不希望发生的事。

然而令所有人失望了,昭阳苍白的脸,无奈的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今天昭阳的脸色很难看,显然病情还没有好转,就带病上朝了。

见昭阳也不清楚此事,其他人只好忧虑的叹口气,随后斜着眼睛看了看被孤立的屈原,企图能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然而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屈原独自一人坐在自己的位子,如同身染瘟疫一般,周围空出一片,哪怕是其他屈式的大臣,也离得远远地。

屈原本人对一切都漠不关心,面无表情,眼睛似闭还睁,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和他无关。

对于屈原的这幅表情,其他人只有一个回应:“哼。”

群臣等了一会,接着又等了一会,楚王迟迟不到。

渐渐的群臣都等得不耐烦了,说召开大朝议的是楚王自己,现在迟迟不到的还是楚王,楚王究竟想干什么,一时间众臣开始在大殿内议论纷纷,讨论此时楚王在干什么。

听到群臣的议论声,昭阳知道这时候该是他出面了,于是轻咳两声。

一直关注昭阳的其他人见此,立即停下来,紧闭嘴巴,看着昭阳。

昭阳对着一位大殿内的宦官一招手,将他招过来问道:“不知大王何在?今日大朝会是否押后召开。”

“回令尹话,小臣不知。”宦官摇了摇头。

“那好,派人去请示大王。”昭阳挥手道。

“诺。”

此时熊槐正在魏美人的宫殿外徘徊,其实大臣们到齐以后,就有宦官前来禀报,群臣到齐,可以去议事了。

但是熊槐没有理会,反而继续在魏美人的宫殿外转悠,一点也不心急。

李秋得到宦官的禀报,来到熊槐边道:“大王,刚刚令尹着人前来询问,大王是否身体不适,今日朝会是否推迟。”

所谓的身体不适,只是国君不参加朝会的借口,这是借用赫赫有名的台词,齐桓公跟管仲的对话:寡人有疾,寡人好色。

熊槐闻言立即知道群臣已经等不及了,不然昭阳不会再次来催促。

再说已经把群臣晾在那里已经有一段时间,继续墨迹下去,那就是演戏演过了,属于他这个做楚王的刻薄寡恩,戏弄群臣了。

“走吧。”

这一次熊槐当先向大殿走去。

如今走在路上,熊槐才知道一个合格的演员,不是那么容易的,最起码作为一个演员来说,他还不合格。

不过演技不够,道具来凑,当先的熊槐,在路上,偷偷的从袖子中拿出一块生姜,悄悄地将生姜折断,在其他人注意不到的位置,用流着汁液的折断面,往眼睛上擦了擦。

在这个没有洋葱的年代,不能捏洋葱,那就用生姜,群众的智慧是无限的。

当熊槐走到大殿之时,双目通红肿大,泪流不止。

“我擦,好像玩过火了,生姜涂抹的有些多,我的眼睛好难受,好疼,疼得人难以忍受,就像在烧一样,该不会把眼睛弄瞎吧。做楚王做到我这份上,能有我这么拼的,应该也没谁了。”熊槐泪流满面,双目刺痛,好像真有种想哭的冲动,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生姜造成错觉。

熊槐走进大殿时,其他大臣已经得到消息,全都站好。

“拜见大王。”群臣齐行礼。

“免礼,坐。”熊槐在王位上跪坐好后用异样的声音道。

听到楚王的声音有异,群臣不禁感到奇怪,悄悄地抬头看了楚王一眼。

只见楚王双目红肿,泪流满面,正在衣袖擦着眼泪,但眼泪却始终擦不完,擦完这只眼睛,哪只眼睛的眼泪就流了出来,擦完哪只眼睛,这只眼睛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显然是内心伤心到极处的象征啊。

“···”群臣一懵,不知所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尤其是一些老臣,可是知道楚王在他爹楚威王死的时候,都没有哭得这么卖力。

发生了什么事?楚王这是怎么了?

想不明白,只好再次跪了下去,齐声道:“臣等无能,臣等死罪。”

“众卿何罪之有?”熊槐内心有点小得意,见所有人全都低下脑袋,深拜在地,有种奸计得逞的快感。

只是有点小遗憾,生姜用的有点多,眼泪哗哗的流,就是止不住啊···

此时令尹昭阳再次成为群臣的代表,直起身体,向楚王询问:“大王,不知发生何事,以至于如此忧伤。”

听到昭阳的询问,熊槐立即流着泪道:“贤卿可知魏美人?”

下面的群臣一听楚王是在魏美人伤心成这样,顿时心中万马奔腾,这是何等的卧槽,哭得这么厉害,我们还以为楚国要亡国了呢···

“咳咳咳···”昭阳闻言,立即涨红了双眼,一边咳嗽一边站了起来,大声道:“大王,不过是区区一个女子,大王就如此模样,置我大楚于何地,置群臣于何地。”

在场的群臣之中,昭阳的资历属于最老人群中的一个,地位是最高的,见楚王为一个女子哭成这副模样,立即出言训斥。

随着昭阳的训斥,群臣顿时炸开,议论纷纷,一时间嗡嗡之声弥漫在大殿之中,进入到耳中的,全是议论楚王的声音。

“大王请以楚国为重,以社稷为重,不可如此儿女态。”国老昭鱼跟着走出来道。

国老是楚国的荣誉职位,一般是由令尹卸任后担任。昭鱼是楚国的前令尹,他之后的令尹,就是昭阳。因为昭阳锋芒毕露,被陈轸以画蛇添足劝说,而进行藏拙,昭鱼知道这件事后,沉默了许久,然后自己退了。

所以现在楚国有资格硬顶楚王的,昭鱼也算一个。

魏美人的事情,这些天在郢都可是闹得满城风雨,虽然群臣不会像国人那么无知,但是楚王和魏美人之间的事情,还是了解的一清二楚的。

不就是因为魏美人不见你吗!

你说你一个楚王,作为我楚国的国君,在大朝议时,在群臣面前,你哭成这样你合适吗?

昭阳见楚王眼泪还是止不住,立即起身向前数步,再拜在地,直起身体,目视楚王,激动而坚定道:“大王,魏美人媚惑君王,按律当诛,臣令尹昭阳,请大王立诛魏美人,还楚国以清平。”

第三十九章 断体不生

其他人闻言,立即跟在昭阳之后,齐声道:“大王,请诛杀魏美人,还我楚国清平。”

“卧槽,我的演技就这么差?还没有开始发挥,就要玩崩···”熊槐想到此处,立即嚎啕大哭,哭得更加厉害了。

“大王!”昭阳急忙道,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要是再哭下去,那楚王的形象和威严就全毁了,到时没有威严的楚王,如何臣服众臣,如何治理楚国。

这样的楚王,岂不是让群臣看笑话吗?

要是传到其他国家,岂不是让他国看笑话吗?

见到昭阳着急,熊槐流着泪打断昭阳道:“贤卿,你误会寡人了,寡人之所以哭泣,不是因为魏美人,而是有其他缘故。”

说到这,熊槐叹了一口气,眼泪与无声处落下,感慨道:“唉,诗经上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寡人堂堂一国之君,如何会因为区区一女子而痛哭不已。”

其实只想把眼睛弄红肿,结果出现重大失误,就变成这幅模样了。

昭阳一怔,听见楚王用诗经中的语句来叙说臣子的不理解他,难道群臣都错了?难道楚王不是因为魏美人而哭泣?

那么楚王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微臣愚钝,敢问大王这是何故。”昭阳以为楚王在为魏美人开脱,立即追问到底。

现在郢都外面主流的谣言有两种,一种是楚王要学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另一种就是楚王要割后宫女子的鼻子,不仅如此,还想在全出国推广这种潮流。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是楚国所不能接受的。

最主要的原因,楚王因为魏美人的缘故,接连十日不上朝,已经令昭阳不能忍了。

所以昭阳今日带病上朝,目的就是请楚王诛杀魏美人

“令尹,这事还得从魏美人身上说起。”熊槐擦了一下眼泪道:“数年前,寡人一时不查,因为误会,轻率之下,处以魏美人劓刑。”

“十几天前,寡人再遇魏美人,方才得知是寡人错怪她了。可是大错已经铸成,断体不再复生,寡人如今后悔,昔日能下令割去魏美人的鼻子,但是今日即使下令,却不能让魏美人的鼻子再长出来,如今魏美人已经带上面纱五年了,不敢取下面纱见人五年了。”

昭阳闻言松了一口气,只要楚王不是因为一个女子的缘故哭泣,不是一个爱江山更爱美人的大王,那就还好,楚国不会立即衰败下去。

“大王,这是为魏美人的遭遇而悲伤,为自己的过错而难过。”

“令尹此言差矣,寡人虽然后悔,但也不会因此而哭泣。”熊槐擦着眼泪摇头道。

昭阳懵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不知道楚王究竟是怎么了。

“寡人因为魏美人一事,想到了秦国的秦献公之子公子虔。昔日商鞅同样对公子虔处以劓刑,结果公子虔再也没有出过门。”

“这是何故,秦国堂堂一公子,秦孝公的大哥,为何会从此不再出门,是谁限制了他吗?”

熊槐接着自问自答道:“不,没有人限制他,这是他被处以劓刑后羞于见人的缘故啊,哪怕是商鞅被诛杀以后,公子虔还是没有出门,这是因为鼻子再也长不出来了。”

“寡人更加不是为了秦国的公子哭泣,而是为了我楚国以前现在以及未来,千千万万和魏美人、公子虔一样,受到刑罚,即便是悔过自新,却也来不及的人而哭泣。”

“《左传》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是肉刑却太过残酷,人一旦失去身体的某个部分,难道还能长出来吗?即使知道错了,还能悔改吗?还有什么面目再见世人?”

“大王!”此时突然传出一个哭腔,一个大臣从群臣后排中走出来,来到昭阳身后,连续拜了数拜,泪流满面难以自制道:“大王英明,鼻子一旦被削掉,那就再也长不出来了,再也无法见人了。”

这是一个很陌生的大臣,即便是前任都没有记忆,通过回忆前任的记忆,才知道这是楚国的一个封君,名叫叶垄,一个在楚国郢都存在感较低的封君。

“贤卿,你这是何故,何故哭泣啊。”熊槐诧异的问道,不知道这个突然给他自己加戏的叶垄是怎么回事,突然就泪流满面了!

“大王恕罪,微臣一想到自己的小儿子,就情难自禁,君前失仪,死罪死罪。”叶垄叩首道。

“贤卿,你的小儿子怎么了?”熊槐问道,心中却有了猜测,难道也是因为犯罪,鼻子被削掉了。

“大王,犬子年少无知时,曾与人斗殴,将人打伤,被处以劓刑,如今改过自新,却也没有办法出门见人了。”

说到心痛之处,叶垄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痛哭流涕。

因为斗殴而遭到劓刑,熊槐不用多想,就知道这肯定是和其他的封君或者公族子弟打架,而且还打赢了。

叶垄还没有哭完,又有一个大臣哭着走到昭阳之后跪下。

“···”

难道又是一个儿子被处以劓刑的?

其他人全都心中猜测。

“贤卿,难道你的儿子也被处以劓刑了?”熊槐好奇的问道。

“回大王,不是。”这个大臣回答完,哭得更加厉害了:“大王,犬子不是被处以劓刑,而是被处以刖刑啊,不要说走出门见人,就是想走路都没有办法走了。”

熊槐闻言悲痛的感慨道:“唉,鼻子被削掉了就长不出来了,脚被砍断了,同样也接不上去,长不出来了。”

“大王所言甚是···”

熊槐说完,殿中又有数人流泪叹气道。

一时间大殿群臣的中部以及后部,传来不少哭泣的声音,显然说到他们心坎里去了。

郢都是楚国的都城,聚集了无数贵族,现在是战国各国交战极为激烈的时期,各国武风极盛。

这么贵族聚在一块,要是一不小心喝酒喝多了,或者根本就不需要喝酒,一旦起了争执,大打出手上演全武行,那是极为平常的事。

而打斗中,出手过重,将对方打死打残,这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一旦一个贵族子弟,将另一个贵族子弟打死或打残,那么楚国的法律,就会发生作用,对犯罪的人处以相应的惩罚。

所以在大殿中,才会有这么多人,对熊槐的说法感同身受,他的亲朋好友,或多或少都遇到过。

第四十章 欲废肉刑

熊槐一摆手,制止群臣情绪失控,缓缓道:“寡人曾经听说在有虞氏的时候,犯罪的人都被穿上画有特别图形标志的衣服来侮辱他,于是人们都不敢犯罪。

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政治清明的很的缘故。

现在的肉刑有四种,却不能制止住犯罪的增多,其中的原因在那里呢?

这些是因为我德行不足而导致对人们的教诲不够明晰,因为教诲的不恰当而使人民陷入这个犯罪恶习,我感到很惭愧。

诗经《大雅·泂酌》上说: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餴饎。岂弟君子,民之父母。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罍。岂弟君子,民之攸归。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溉。岂弟君子,民之攸塈。

楚国的百姓民众,都是寡人的孩子,寡人身为楚王,也是楚国子民的父母。

而现在子女有了过错,寡人没去教导却给他们施加刑法,他们就算是想改过自新却也不能由得自己了。

我很怜悯他们,因为经过刑法则会伤害到肢体,被断掉的肢体终身都不会再生长出来,这样是何等的痛苦且显得多么的没有德行啊,这样的话又怎么能符合是人民的父母的意义呢?

所以寡人决定废除肉刑。”

熊槐最后抛出一个炸弹,瞬间将群臣全部炸晕。

废除肉刑?

大王这是要做什么?

肉刑从上古时代就开始流传,直至今日,古往今来,历朝历代都是这么做的,大家也都觉得没有什么不对。

但楚王的说法,好像也有道理。

群臣脑子一懵,一时间难以权衡利弊,不知道如何回答。

“大王仁德,大王英明。”其他怎么想叶垄不知道,但是叶垄却是对这个肉刑是深恶痛绝的,第一个站出来支持。

听到叶垄的歌功颂德,另外一些感同身受的大臣,也纷纷反映过来,立即拜倒在地,高呼:“大王仁德,大王英明。”

随着这些人的跪拜,表示对楚王废除肉刑的支持,大殿中的中低级大臣,跟着跪了下去,表示支持楚王的主张。

中低级的大臣和楚国的公族王族不同,他们在楚国亦或者说在郢都,身份地位都远远比不上楚国的宗室,一旦出事,受到法律制裁的可能性极高。

当然,即便是楚国的宗室,真正要被追究制裁时,同样也不能因为自己身份的高贵,而得以幸免。

昭景屈三大公族见众多大臣支持,面面相觑,全都把目光放到昭阳身上,等待他表态。

昭阳思考了一段时间,本想再度说话,却不想突然剧烈咳嗽数下,脸上灰白,目光一阵变幻,道:“大王仁德,微臣附议。”

其他还未表态的人见此,纷纷向熊槐一拜,表示附议。

此时大殿之中还未表态的人只剩下三人,昭雎、陈轸、屈原。

熊槐见昭雎陈轸迟迟不表态,看了三人一眼,问道:“三位贤卿迟迟不语,可是对寡人废除肉刑的决定有所怀疑?”

陈轸看了看身边面无表情的屈原一眼,没有说话。

昭雎见陈轸不愿意出面,深深的和屈原对视了一眼,然后出面道:“大王仁德,想要废除肉刑的仁爱之心,感人肺腑,微臣首肯心折,愿意支持大王的行动。微臣之所以迟迟不语,是因为微臣在想一个问题,一旦废除肉刑,用什么来规范楚国百姓的邪恶行为。”

“肉刑用来禁止邪恶,所据由来已久了。火焰的性质十分暴虐,人们因为惧怕,远离火焰,所以极少有人会被火焰烧死。水的外表很柔和,人们因此乐意在水中嬉戏,然而许多人却因此而被淹死。”

“大王仁德,百姓感恩戴德,自然不会有邪恶的举动。微臣担心以后,百姓见律法柔和似水,而不以为然,轻易以身试法,届时必定人心大乱,人心一乱,国家难治矣。”

“请大王明察。”

熊槐点了点有,深以为然,问道:“不知贤卿有何对策,既可以废除肉刑,也可以禁止邪恶,让百姓不敢轻易以身试法。”

昭雎闻言,行礼道:“大王,微臣愚钝,不过三闾大夫博闻强识,明于治乱,深知法度,必能为大王排忧解难。”

“···”群臣听到昭雎的话,全都大吃一惊,目瞪口呆的看着低眉垂眼的昭雎,他怎么能这么说呢?

大家好不容易将屈原打压下去,现在你居然要举荐屈原出面解决修改法律的问题,这不是让屈原猛虎归山,龙回大海吗?

已经被针对过一次的屈原,以他的聪明才智,还会再次露出致命的破绽吗?

大家辛辛苦苦努力了好几年,今天就因为你的一句话,立马功亏一篑,这简直不能忍。

只是大家全都已经支持楚王修改肉刑了,现在立即出言反对,那就显得太没有节操了。

看到蠢蠢欲动,想要出列进言的屈原,群臣顿时极度惊疑,屈原难道要凭借这个机会,再度在楚国掀起一轮新的变法。

要说楚国群臣中最害怕屈原进行的变法的人,不是其他人,就是屈式一族。唯恐再遭到屈原的牵连,被其他贵族敌视打击,立即出来反对。

屈式一族的族老屈明抢在屈原之前行礼道:“大王,修改肉刑一事,兹事甚大,如今正处在我楚国夺取巴国的关键时期,不可贸然行事,影响前线军心,臣以为等巴国一事结束后,再行商议。”

“怎么,难道贤卿认为修改肉刑,会动摇军中将士军心吗?”熊槐通红的眼睛瞪着屈明问道。

“这···”屈明无言以对。

修改肉刑肯定不会动摇军心,但是如果修改肉刑的是屈原,那么前线的贵族封君,肯定会方寸大乱,无心战事的。

用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换取他们现在已经到手的利益,这根本不可能。

但是这种话完全说不出口。

此时,人群的最后面,又走出一个屈式子弟,行礼道:“大王,客卿陈轸周游列国,见多识管,才辩无双,肯定能解决这个问题,既能废除肉刑,又能禁止邪恶。”

熊槐听到有人推荐陈轸,立即把目光放在陈轸身上,问道:“不错,贤卿见多识广,足迹遍布列国,不知如何解决寡人的忧虑。”

陈轸对此早有准备,这十天的功夫,屈原也没有干多少事,除了散布一些谣言,就是让人带给陈轸一句话和两个字。

那一句话就是,昭阳已老,但秦楚必有一战。

那两个字就是:肉刑。

本来陈轸这几天来一直下不定决心,直到刚才,昭阳欲言又止,发出一串剧烈的咳嗽,让他下定决心。

陈轸哀叹的看了一眼昭阳,双目炯炯有神,道:“大王,既要免除肉刑,给人一个悔过的机会,也要让人对律法的威严产生畏惧,有多种选择可以使用,鞭刑杖刑劳役充军,都可以使人畏惧,而不伤其根本。”

第四十一章 爵位抵罪

“请贤卿细说。”

“大王,说来也简单,也就是根据肉刑的等级,制定不同等级的刑罚,以惩处触犯律法的人。”

“既可以单独处以不同数量鞭刑或者杖刑,也可以处以不同时间期限的劳役,或者令其充军,只有立下功劳,才能将功折罪。根据触犯律法的恶劣程度,还可以实施多种刑罚,劳役参军之后,在进行鞭刑或者杖刑。”

熊槐听后点点头,大概无论是鞭刑杖刑还是劳役充军,都不会产生不可逆转的影响。对于触犯法律的人来说,最起码不会变成残疾人。

尤其是劳役,让熊槐想到了后世的劳动改造,这应该是一种很温和的处罚了(对于这种认知,其实是熊槐的错觉)。

如果没有其他的目标,那么陈轸所说的大方向,已经令熊槐满意了。

但是今天举行大朝议的目的是为了以后变法铺垫,而不单单是废肉刑。

熊槐下意识的擦了擦眼泪,只是此时生姜汁的效果已经散去,没有一滴泪水流出来。

熊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用悲伤的语气道:“贤卿所言甚好,能够解决肉刑的问题,寡人喜不自禁。”

熊槐说完,再次叹了一口气,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依旧没有挤出半滴眼泪,好在群臣也没有人时刻关注楚王的脸色。

于是,熊槐用湿湿的衣袖捂着脸,大声干嚎起来。

陈轸刚刚听到楚王同意自己的意见,接着又传来楚王的哭声,不由一愣,搞不清楚王又是怎么了。

虽然废肉刑得到了许多贵族的支持,但是这归根结底还是一次对历代先法的一次重大变革,已经引起许多大臣的难以适从。

虽然废肉刑看上去合情合理,但是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只是还没有想明白,楚王又哭了。

此时楚王的哭声,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楚王难道还有大动作?

陈轸见昭阳呆在原地没有动弹,国老昭鱼已经远离楚国中心太久,愣在原地分不清东南西北,景鲤欲言又止,于是,立即拜倒问道:“大王何故如此?难道是微臣说的不对?还请大王责罚。”

熊槐听到陈轸的询问,这才停止干嚎,摇头悲伤到:“寡人刚刚想到了其他事,悲从心来,一事难以自制,让贤卿误会了。贤卿刚刚说的很有道理,寡人认为可以用贤卿的策略取代肉刑。”

“但是,寡人一想到楚国的宗族公室,以及昔日曾为楚国抛头颅洒热血,立下赫赫功劳的公卿,很有可能会有后人招到鞭子和木杖的抽打,寡人于心何忍。”

说到这里,熊槐再次象征性干嚎两声。

难道大王连鞭刑和杖刑都不愿意使用,这是何等的仁慈,这是何等的德行,这是何等的妇人之仁。

虽然心中的想法各有不同,但是群臣的行为却惊人的一致,立即大声高呼:“大王仁德。”

陈轸此时第一次觉得楚王很难缠,即认为鞭刑杖刑是对的,然后立即说自己于心不忍,这究竟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呢?

难道在说他狠毒吗?

“微臣愚钝,请大王指正,应该如何修改肉刑。”陈轸脸色僵硬的出言问道。

“贤卿刚刚所说,已经很好了,既能废肉刑给人改过机会,也能让楚国上下明白国法的森严。只是寡人想加上一条,让寡人的父老兄弟们以及为楚国出生入死的群贤,能够多一个选择。”

“多一个选择?”陈轸不解问道。

群臣全都不知道楚王的意思。

“不错,寡人想在国法上加一条,可以选择用爵位抵罪,但是叛国谋反罪不在此列。”

陈轸听完楚王的话,立即抓住楚王话里的中心意思,那就是要进行削爵。

陈轸想明白时,屈原昭雎同样也想明白了。

虽然楚王的话里面说是可以选择的,但是实际情况总会让人没法选择。

一个爵位对于一个家族而言,是十分重要的,但是祖上留下来的爵位,和自身的痛苦相比,总会有一个两个受不了痛苦,会用爵位抵罪的。

只要有人开了头,那么到最后,如果楚王继续坚持推进,转主动为被动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可比之前吴起和屈原变法之时直接收回爵位要温和的多,属于软刀子。

内心震惊于楚王的手段,陈轸三人这次同时拜倒在地,率先高喊:“大王仁德。”

一些反应慢的,还没有想明白的人,听到再次有人高呼“大王仁德”,立即跟进,跟着陈轸三人大喊。

这群人之后,一些已经想明白的中立派,也随大流,拜了下去。

昭阳在原地愣了一下,已经意识到楚王想干什么,只是废肉刑以及可以选择用爵位抵罪,都是本着为公族贵族考虑的原则,而且现在参加朝议的大臣,大多数已经同意,不会引发楚国内部的大混乱。

这种情况下,昭阳也随大流,向楚王拜了下去。

昭阳同意后,其他大臣一时间失去了主心骨,只好向楚王拜倒,同意楚王用爵位抵罪的补充。

熊槐见大殿中的大臣,全都向自己拜倒,第一次有了真正做楚王的感觉。

上一次朝议时,虽然心中有无数想法,但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整个朝议过程,都是被大臣们带着走,而不是主导朝政的方向,这让熊槐总有种傀儡的感觉,而不是一个真正的楚王。

看到下面黑压压拜倒在地的群臣,熊槐脸上的得意一闪而过,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

听到楚王再次叹气,群臣全都心中一惊,难道今天事还没有完,楚王还有什么幺蛾子。

今天楚王的表现,和往日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人,如果不是楚王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其他人的视线,大臣都一种楚王被调包的错觉。

楚王今日的表现,让群臣起了惊惧之心,如果今后楚王都是这种水平,那么做臣子的以后就很难忽悠楚王,面对一个不能被忽悠的大王,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战战兢兢,夹着尾巴做人,不能太高调。

国君的强势,就是贵族的弱势。

但是现在,楚王还没有完,还在继续出招。

第四十二章 初议军功

此时屈原心中是又喜又惊,高兴是因为楚王的今天的表现,已经出乎意料的给力,不但实现了废除肉刑笼络陈轸的目标,还将削爵打开了一个缺口,已经算是大获全胜了。

到了这一步,屈原认为已经可以了,可以收手,以免引起楚国贵族的反弹。

但是楚王还没有完,再次长叹,吸引了群臣的心神。

这让屈原十分担心,楚王会不会玩脱了?

对于楚王接下来的行动,大多数人是惊恐的,今天的信息量太大,已经超过了昔日屈原数年变法的总和,一时间接受不了。

而对于昭雎来说

这几年在昭氏一族中的情况很不好,遭到令尹昭阳联合前令尹昭鱼的打压,已经不能获得昭氏一族的支持了。

为此昭雎的目光跳过群臣,直接放在楚王身上,希望依靠楚王的支持,来扳回和昭滑竞争的劣势。

今天的朝议昭雎并没有得到内幕消息,但是楚王决定召开大朝议之前,曾经和屈原进行过长时间的密谈,这一点是十分清楚的。

楚王和屈原混在一块,能搞出什么事情,昭雎和郢都的众臣一样,都认为楚王要重新进行变法了。

但是昭雎和大多数楚国臣子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没有被楚王放出的烟雾弹说迷惑,无论是楚王一连十天寡人有疾不在上朝,还是楚王今日进来后的痛哭,昭雎都认为这是楚王在玩弄虚虚实实,根本的目的就是要进行变法。

所以楚王从失声痛哭到引出魏美人,在从魏美人引出废肉刑,昭雎立即意识到这是楚王变法的前奏。

一方面为了避免打乱楚王的布置,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摸清变法的方向,还有就是再次向楚王表达诚意,向屈原表达善意,昭雎直接向楚王推举了屈原。

结果没有想到的是,屈原什么话都没有说,废肉刑的具体建议落在了陈轸身上。

昭雎立即意识到楚王和屈原已经选定了陈轸,果然陈轸的回答,没有让人失望。

此刻听到楚王长叹,将要进行下一步动作,昭雎抓住机会,趁着陈轸思考的迟疑瞬间,立即问道:“大王,何故长叹,难道还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熊槐叹气声刚刚落下,就立即听到有人询问,避免了自己唱独角戏,不由看了看出言询问的昭雎,摇头道:“寡人刚刚叹气不是因为不妥,而是想到了先王共王。”

“共王?”

在场群臣大多数人都是一怔,怎么又扯到共王身上去了。

楚共王是春秋时期的楚王,离楚怀王已经快有三百年历史了,楚共王留下的传说很多,在场的群臣能从楚王现在这情况联想到楚共王身上的,少之又少,好像根本没有共同点。

昭雎闻言再次问道:“大王,为何想到共王就叹气呢?”

因为共王年代太久远,加上楚共王是楚庄王的儿子,依然处在楚国最强势的时期,留下的事迹很多,昭雎也没有想明白楚王究竟说的是什么事。

熊槐立即叹气道:“寡人在想昔日共王的教诲:楚人失弓,楚人得之,又何求焉?”

这一件事是昔日楚国一件较出名的事迹,楚共王有一次在外出云梦打猎,因为骑在马上速度过快,而导致马背上的一把精美的弓丢失。

随从人员纷纷觉得可惜,请求沿路返回寻找,结果遭到楚共王的拒绝,当时楚共王的话就是:“我一个楚国人在楚国领地上丢失一把弓,这弓让楚国人拾去了,还是在楚国人手里。楚国人丢失了弓,仍旧由楚国人得到,有什么必要去寻找呢。”

楚共王这一句表现出极大的胸怀,迅速传到国外,而后孔子听到,又加了一句话:“楚共王所讲表现了胸怀广大,但他还不够广大。应该这样说,一个人丢失了弓,另一个人得到了,为什么一定要是楚国人呢?”

对于这一句话,大家都认为是表现出孔子比楚王更加的高尚仁义,但是这却与儒家亲疏有别的观点相违背,也不符合孔子求实的精神。

相比爱有差等的儒家,这句话要是墨子来说才有说服力,墨家是讲究兼爱的(对于兼爱,只能是人人都可以向这个目标前进提升,然而即使是墨家弟子,也难以做到这么伟大)。

言归正传,熊槐说完楚弓楚得的故事后,向群臣道:“先王高德,从来不将自己作为楚国的主人,而将楚国看成自己的责任,不将楚国之人看成自己仆从,而将整个楚国人当做自己的一部分,将所有的楚人,看成自己的子女。”

“而如今寡人虽然可以替父老兄弟想出一个办法免去国法加在他身上的惩罚,可是除了在场的这些是有爵位的人外,还有不少公室贵族,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失去爵位,成为普通士人国人了。”

“要是他们一不小心犯了错,那该如何免除刑罚呢。”

听完楚王的话,一些人顺着楚王的思路,想着如何帮助旁支疏远的族人避免遭到刑罚。

一些精明的臣子则在思考楚王的目的究竟在什么地方,国君太过高深莫测,对于大臣来说,感觉很不好。

而还有极个别的人则在异想天开,难道楚王想恢复那些人的爵位。

这个时候,陈轸想到了一种可能。

楚王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要用爵位免除刑罚,但是爵位从哪里来,对楚国最快捷有利的方法,就是秦国的那一套,军功赐爵。

但是秦国军功赐爵那一套,对现在的楚国来说,是很不适宜的,原因就在于楚国军队中从高层到中下层,全都是由贵族子弟担任,这些人根本不会给底层和基层的人立功的机会。或者说即使军中基层立下功劳,贵族子弟也会将他们的功劳吞噬的干干净净。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像秦国一样,提出明确的爵位晋升制度,予以严格的考察,很有可能遭到大多数贵族的反对。

其中的关键还不在这一点,真正会导致贵族反对的原因是军功授爵会打破楚国现在的政治体系,给了其他人一个争抢原本就极少的资源的机会。

楚国缺人吗?

楚国从不缺人,岂不闻这一次追随大将军屈匄的贵族子弟中,还有好多人都是白身吗?

现在的楚国根本没有位置在分给其他人了。

有限的资源,不可能满足所有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当然是分配资源的人越少越好,最好是被自家垄断独吞。

第四十三章 昭阳和泥

就连陈轸自己,来到楚国也有一些年了,却依旧还只是一个客卿,从来没有得到过重用。

一旦贵族们闹起来,他陈轸可不是屈原,即使面对大多数人的围攻,依旧活得很滋润,要是这事发生在他身上,陈轸想来,除了跑路,应该别无他法了。

群臣各有所思,场面一时间冷场,令熊槐有些尴尬。

难道我说的这个问题很难解决吗?

目光首先移向昭阳,见昭阳神游物外,只能摇了摇头,看向陈轸,他可是在秦国呆了很长时间的。

陈轸见楚王看过来,微微摇了摇头,然后立即低下头,不敢和长时间楚王对视,此时的他,还没有决定好是不是彻底的绑在楚王的战车上,立即和楚国的贵族开战。

不怕楚王不支持他,只是此时还不是时机,更重要的是,陈轸担心楚王耳根软的毛病突然又犯了,那时就要被坑死了。

熊槐眼神一呃,顿时迟疑起来,陈轸摇头是什么意思,是不理解我的意思,还是理解了我的意思却认为不应该这么做?

熊槐惊疑把目光看向昭雎,他是第一个回话的,或许会有办法。

见楚王看了过来,昭雎也想到了秦国的那一种可能,只是他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微微摇了摇头,低下头来,不敢说话。

和陈轸更多的考虑自身不同,昭雎更多的是为楚国考虑,如今天下局势诡秘莫测,对于楚国来说,一动不如一静,免得楚王和群臣闹腾起来,导致楚国再次陷入混乱。

昭雎同样摇头不支持,熊槐又看向屈原,这是一个坚定的变法分子。

但是令熊槐失望了,屈原同样摇头,而且比陈轸和昭雎无声的反对更加激烈,一见楚王看过来,就立即向楚王使眼色,表示自己的强烈反对。

屈原自从被楚王疏远后,这一年来不是在反省自己,寻找昔日的错误,就是在仔细研究李悝吴起商鞅三人变法的经验和教训。

因此对于楚王的想法,自然明悟的极早。

但是楚王这一举动太危险了,楚国和秦国不同,秦国那是贵族弱小,楚国的贵族可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粮有粮的一群人,战斗力比秦国强多了。

正如十天前屈原对楚王所说,变法宜缓不宜急。

熊槐见自己给予希望的三个大臣全都反对,顿时懵了,难道这真是一个馊主意。

此时,群臣中已经有不少人反应过来,毕竟秦国的商鞅变法距离现在并不遥远,而且商鞅还是被现任秦王干掉的,当时楚国不少人还为秦王喝彩过。

相通了这一点的大臣,立即低下头,对楚王沉默应对,来个无声的对抗。

而其他还没有想明白的大臣,很快就敏感到大殿中的气氛不对,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很自觉地低下头颅,当起鸵鸟来。

眼见群臣对楚王的问题沉默以对,殿中的气氛越来越凝重,昭阳轻咳一声,对楚王道:“大王仁厚,德比三皇,微臣深为佩服。”

昭阳将群臣的目光全都吸引过来后,继续道:“但是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难以事事思虑周全。况且如工尹所说,一旦律法过于宽松,国人就会嘻嘻以对,那一达到预防于未然的目的。”

“但是,大王对楚国百姓的爱护之意,却也不能弃之不顾,为了让楚国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大王仁慈,臣以为可以对第一次触犯律法的人,予以从轻处罚,对于屡教不改的人,可以从重处罚,请大王详查。”

景鲤昭雎等重臣,在昭阳说完后,一起向楚王行礼道:“大王,令尹言之有理,臣等附议。”

熊槐见陈轸昭雎屈原也同意昭阳的意见,顿时感觉被打击到了。

有人重臣的带头,其他人也向楚王道:“臣等附议,望大王详查。”

熊槐暗自叹了口气,既然群臣都认为如此,他也不能违背大家的意思,强行推行自己的主张。

只能将军功的想法按下去,以保住依旧获取的成果。

“令尹所言有理,既然如此那么就这么决定了,不知修改肉刑一事,何人可以主持。”

昭阳闻言道:“大王,既然代替肉刑的方法是由客卿陈轸提出,此事可以交由客卿主持。”

昭雎跟着道:“大王,微臣附议,可以交由客卿主持。”

屈原为了避嫌,沉默以对,没有出来赞成,免得横生波折。

因为有昭阳的鼎力支持,群臣也是为了避免楚王再有其他想法,于是同意昭阳的建议,将该肉刑的事定下来,让陈轸主持。

熊槐见已经达成最初的目标,顺势同意:“好,既然令尹推荐,以客卿陈轸为首,修改肉刑。”

顿了顿,没有其他事后,熊槐宣布散朝。

楚王离去后,陈轸周围的人开始向陈轸祝贺。

“客卿可喜可贺,一改流传数千年来的恶刑,必然名传天下,遗泽于后。”

“不错,《左传》有言: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客卿奉命修改肉刑,变恶刑为善刑,正是立德为善之举,足以名留青史,千古不朽矣。”

陈轸一边向昭阳走去一边谦让:“哪里哪里,不过是大王仁德,令尹抬爱罢了。”

很快,陈轸就越过群臣,来到昭阳边上,向昭阳行礼:“令尹。”

昭阳见陈轸来到自己身边,脸色虽然面无血色,但是勉强浮出一丝笑意,欣慰的笑道:“好,很好,非常好。”

陈轸听到昭阳的声音,正想和昭阳交流一番,却不想昭阳嘴角流出一缕鲜血,一头栽在地上昏死过去。

“令尹?”

“昭阳!”

“族长···”

楚王走后,昭阳就是群臣的中心,在昭阳没有其他动作之前,其他的大臣全都留在原地,和身边的人交流今天的状况,没有离开。

此刻见昭阳晕倒,立即紧张的上前去,查看究竟。

“太医,快去叫太医,令尹晕倒了···”

熊槐此时离大殿并没有多远,听到大殿有很大的动静传来,好奇的向大殿望了一眼。

难道大臣们闹矛盾了?

第四十四章 病来山倒

于是,熊槐向李秋吩咐道:“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唯。”李秋躬身应道。

李秋还没有离去,大殿那边立即就有一个宦官快步跑过来,最后停在熊槐身前,惊慌道:“大王不好了,方才令尹昭阳在大殿中晕倒了。”

“什么?”熊槐猛地一惊,立即掉转方向,一边向议事的大殿走去,一边对过来报信的宦官问道:“怎么回事,令尹为何会晕倒?”

“大王,小臣不知,听一些大臣说,令尹几天前就病了,已经告病多日,今日乃是带病上朝的。”

熊槐了然,令尹昭阳因为早年多次领军出征,身体并不是很好,这几年也是小毛病不断,时常告病修养。

只是没有想到,昭阳居然会病的这么严重,直接在大殿中晕倒。

再次回到大殿中,见群臣围成一个圈,团团围住昭阳。

李秋见状,立即高声喊道:“大王到。”

“见过大王。”

群臣听到李秋的提示,立即向楚王行礼,让开一条路。

“众卿免礼,令尹现在如何,太医什么时候到?”熊槐走到昭阳身边问道。

“大王,已经传太医了,很快就会到来。”

“恩。”熊槐见群臣退开一段距离,在不远处观望,于是,对群臣道:“大家都先散了吧,令尹自有太医治疗。”

“唯。”

除了昭鱼景鲤没有离开,其他大臣缓缓退出大殿,远远的站在殿外,依然不愿离去。

昭阳的身体状况,无疑已经成为楚国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已经超过了陈轸所主持的修改肉刑一事。

一旦昭阳有任何不测,对于楚国来说,无疑是一场地震。

很快,一位太医脸色微红,喘着粗气,急匆匆赶到大殿,见到楚王也在场,立即向楚国行礼:“见过大王。”

熊槐见状,不等他行完礼,口中道:“不必多礼,快来看看令尹怎么样了。”

在太医的目瞪口呆中,熊槐一把抓住太医的手,将他拉到昭阳身边。

太医被熊槐拉到昭阳身边,顾不得诸多礼节,立即开始为昭阳诊断起来。

熊槐昭鱼景鲤不懂医术,只能在一边静候,等待太医的诊断结果。

但是,太医原本因为快速跑来而微红的脸色,逐渐变得沉重,接着刚刚还不明显的微汗逐渐变大,转眼,熊槐就见一滴汗珠从太医的额头上落下。

“滴答。”

汗珠从太医头上掉在地上的声音,在楚王都屏住呼吸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明显。

不久太医脸色红晕褪去,变得煞白。

熊槐三人见此,心中一沉。

又过了一会儿,太医脸色苍白的对楚王道:“大王,微臣无能,请大王治罪。”

“究竟如何?”

熊槐对治太医的罪完全不感兴趣,现在他只想知道令尹昭阳到底怎么了,还有没有救。

太医闻言摇了摇头,迟疑片刻后,道:“大王,微臣医术低下,已经无能为力了,当今世上,或许扁鹊可以替令尹治疗了。”

“扁鹊?神医扁鹊?”哪怕熊槐孤陋寡闻,对于这个先秦时代的神医,还有知道的。

“大王,正是。”太医点头称是。

“扁鹊还没死,他现在在哪,速速请来。”熊槐惊喜万分。

“大王,数年前扁鹊从魏国大梁离开,到了周国洛阳,如今还在洛阳停留。”说到这里太医顿了顿,叹气道:“可是洛阳离郢都太远,这一来一回间,恐怕令尹···”

太医虽然没有把话说出来,但是熊槐三人却明白了,远水难解近渴,昭阳的病拖不了那么长时间了。

“还有其他办法吗,无论需要什么药,我楚国都会倾尽全力救治令尹,楚国的国库,历代楚王的收藏,还有寡人自己的珍藏,全都可以···”熊槐抱着万一的期待问道。

之前准备变法是,还觉得昭阳总是不支持自己,占着令尹的位置,却不为自己办事。

如今昭阳将要撒手人寰,却一时间失去了主心骨,心中空荡荡的,对楚国未来的方向都有一些迷茫。

昭阳之后,谁可为继?

一连在心中浮现数个身影,却感觉其他人和昭阳相比,全都差了那么一点点。

太医听到楚王的问话,紧张的拜倒在地,不断的叩首道:“大王,微臣无能,死罪,死罪。”

看到地上紧张万分的太医,熊槐叹了一口气,缓缓伸出一只手,对着太医摆了摆手,道:“算了,生死有命,只能听天命尽人事,你且起来,全力救治令尹,无论需要什么药,凡是楚国有的,卿可自取。”

“唯。”太医松了一口气。

“唉,寡人心中忧伤,国老和司马也退下吧。”熊槐道。

“唯。”昭鱼和景鲤应道。

太医叫人将令尹昭阳送回去后,昭鱼和景鲤也跟着离去。

呆在大殿中,坐在属于楚王的位置上,望着刚刚还满是群臣如今却空落落的大殿。

熊槐知道,现在的楚国面临一个十字路口,在后昭阳的时代,楚国的情况将会与现在完全不同。

首先的一点就是,群臣失去了一个主心骨,在下一个政治领袖形成之前,楚国的群臣肯定会分为好几派,相互攻伐。

显而易见,最起码楚国实力最强大的势力昭氏一族,失去昭阳以后,在下一个领头人决出之前,肯定会陷入内乱之中。

昭雎和昭滑之争,随着昭阳的死亡,肯定会再次发生变故。

尤其是昭雎,哪怕昭阳活着的时候,都能在昭氏一族中成立一个小圈子,如果昭阳死了,仅凭多年不管事的昭鱼或者远在国外的昭滑,根本压制不住昭雎。

除此以外,接下来的变法,肯定也会举步维艰。

之前是因为楚王的支持,楚国群臣领袖令尹昭阳不反对,所以屈原的变化才会持续好几年。

而现在···

下一任的令尹,如果按照楚国由司马继任令尹的传统,已经可以确认是景鲤,而他,已经明确表示反对变法了。

现在熊槐唯一庆幸的是,今日关于废肉刑的变法,已经在楚国群臣中通过,往后有自己这个楚王在背后推动,肯定可以继续下去。

但是,楚国接下来进行的变法,总不可能每一次都要由楚王亲自站在群臣的反对面,强行推动变法吧。

第四十五章 楚宫反应

熊槐仔细想了想中国古代历史的著名变法,基本上全都是有一个大臣站在前台吸引火力,国君在背后支持推动,一旦有事,或者事不可为,立即将主持变法的大臣拉出来发泄国家的怨气。

国君总是英明的,只是被奸臣蒙蔽了。

哪怕是手下人造反,打出去的旗号都是清君侧。

(历史上国君亲自下场主持大规模变法的,有王莽改制和北魏孝文帝改革,结果他们一个亡国,一个年仅三十三岁就病死了。)

想到这,熊槐顿时有些头疼,原本打算步步为营的计划,很有可能因为昭阳的死,而不得不放缓脚步。

战国时期不像大统一的王朝,大统一之时,一个很重要的矛盾就是君权与相权的矛盾,国君是不希望自己内部会出现一个强势的宰相,以免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但是战国时代不同,各国全都面临严重的外部威胁,国内需要团结一心,才能一致对外,这样一个优秀的宰相就尤为重要了。

如同春秋的时期的晋国,一旦内部出现派系斗争,就会陷入内耗中,不要说对外扩张,就是保住自己的霸主地位都很难。

而且,如今正值大战爆发的前奏,昭阳要是死了,楚国内部如果没有一个让群臣心服的人,楚国政局一定会出现一些动荡。

如果楚国内部的不稳,影响到军队,这就是一个极大的麻烦。

幸好此时,秦国与楚国已经讲和停战。

战国时期,一个国家的相国死了,在没有新的强人稳定朝廷之前,就会呈现出内部纷争外部疲弱的状况,各国都是这样。

如果是国君死了,其他国家极有可能会来攻打。

昔日楚怀王刚刚极为之初,魏国就来捡便宜,在陉山打败楚国,赵武灵王即位之初,发生五国图赵,魏襄王即位之初,同样被秦国大败。

趁人之危,在战国时代,已经是家常便饭。

前任对这印象深刻,让熊槐清晰的意识到昭阳死亡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看来接下来一段时间里,楚国得安分一段时间了。

熊槐暗自感慨。

楚王在大朝议上,因为魏美人的缘故,悲痛欲绝,而宣布修改肉刑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后宫。

“王后,刚刚楚王在朝议中,因为魏美人的缘故,决定修改肉刑,具体事宜已经获得群臣同意,交由客卿陈轸处理了。”一个宦官站在南后身边,将今天朝议中所发生的事情说给他听。

“什么,竟有此事?”南后被楚王的大手笔震惊了,嫁给楚王也有二十多年了,这么多年的感情,今天的楚王,她感到很陌生。

绣眉仅仅的皱了一会儿,随即舒展开来。

南后将自己身上的饰品摘下,披散着头发,向身边的随从吩咐道:“随我去见楚王。”

郑袖宫殿中。

得知楚王今天在朝议上所做的事后,郑袖顿时感到一股窒息感,喘不过气来。

几天前,靳尚传来的消息,今天的朝议上,他已经联络了一些交好的大臣,一同向楚王进言,准备处死魏美人。

本来郑袖还期待着得到魏美人被处死的消息。

结果靳尚今天在朝议上被楚王炸晕,准备好的言辞,一句都没有说出来。

楚王却成功取得了群臣的支持,通过了在楚国内修改肉刑的决议。

楚王为什么要废肉刑,原因是魏美人被削去鼻子,现在楚王后悔了。

魏美人为什么会被削去鼻子,虽然命令是楚王下的,但是,难道这是楚王的错?

不,这肯定不是楚王的错。

既然不是楚王的错,那么究竟是谁的错?

郑袖浑身冰凉,夏天中午的太阳,也不能带给她丝毫温暖。

“怎么办?怎么办?”郑袖惊慌失措,六神无主,没有丝毫办法。

魏美人宫中。

“这是真的吗?”

得到楚王废肉刑的消息,魏美人难以置信问道。

“美人,这是真的,现在消息已经传遍楚宫了,咱们已经是最后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了。”侍女肯定道。

“楚王这是为了我吗?”魏美人一阵头晕目眩,感到呼吸困难,满满的都是感动。

“现在楚王在哪?”魏美人问道。

这一刻,魏美人生出一种想要立即见到楚王的冲动,即便是被楚王看到自己没有鼻子的丑样,就算是再次被楚王抛弃也在所不惜。

她现在只想见楚王一面。

“楚王现在还在大殿中,应该很快就会来见美人你的。”魏美人的侍女兴奋道。

“大王很快就会来见我吗?”魏美人不自信的问道。

“肯定会的。”

魏美人从侍女那里得到鼓励,立即深吸两口气,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宫殿之外,等候楚王的到来。

熊槐独自思考了许久,也没有想出如何消除昭阳之死的影响。

心情忧郁之下,就想去魏美人那里散散心,将废肉刑的事告诉她,告诉她,自己这一切,都是为她。

见到楚王打算离开议事大殿,李秋急忙走到楚王身边,小声道:“大王,南后在殿外等候许久,因为大王在沉思,小臣不敢打扰。”

“王后来了?知道是什么事吗?”熊槐差异的问道。

“小臣不知,王后就在外面。”李秋摇头。

熊槐眼睛微微一缩,不知道自己这个原配来找来有什么事。

在前任的记忆里得知,南后是他还在做楚太子的时候,楚威王为他娶的正妻,两人已经一起渡过二十多年生涯了。

南后生下了现在的楚太子以及公子子兰。

前任继位楚王后,得到了现在的新欢郑袖,喜新厌旧下,就渐渐的和南后疏远了。

这几年前任极少去南后哪里,南后也很极少主动找楚王。

今天南后居然找到议事大殿来了,这令熊槐很诧异。

好奇的向大殿外走去,很快见到一个熟悉的身体,披着头发跪在大殿外,从前任的记忆里得知,这正是南后。

熊槐见状,快步走到南后身边,伸出双手将她扶起,诧异问道:“王后,你这是何故,可是受了委屈,寡人替你做主。”

说着,熊槐将南后落在身前头发,重新拨到身后,然后见到一张不输郑袖的面庞。

从记忆中得知,南后比楚王小五岁,接近四十之龄。

但是因为保养有道的缘故,从外表上看,还是三十上下。

南后顺势站起来,摇头道:“大王,臣妾不是受了委屈,而是自知有罪,特来向大王请罪。”

“请罪?”熊槐皱着眉头,疑惑的问道:“王后有何罪,何以至此?”

第四十六章 似曾相识

听到楚王的询问,南后在次跪拜道:“大王,臣妾无能,以至于后宫不宁,出现魏美人这等惨剧,臣妾有罪。”

熊槐再次将南后拉起道:“魏美人的事,是寡人之错,与王后无关。”

南后道:“大王日理万机,后宫不宁,岂是大王之错,必是有小人作祟,在大王面前进谗言,以至大王对魏美人产生误会。”

“为正人心,避免再次出现魏美人的惨剧,为了避免其他人抱有侥幸之心,请大王严惩近谗言的小人,以儆效尤。”

熊槐讪讪笑道:“王后多虑了,魏美人之事确实寡人之过,只是因为和魏美人发生误会,一时冲动,并无他人进谗言。”

此时熊槐心中很纠结,既有对郑袖陷害魏美人的怨恨,也有对前任的不满,还有自己心中小九九。

十几天前,刚刚把自己的第一次交出去,现在马上就翻脸无情,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南后见楚王还在替郑袖掩饰,顿时有些不解。

按照她对楚王的了解,楚王是那种脑子一热,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人。

对魏美人是这样,对屈原同样也是这样。

先前南后以为楚王为了魏美人,而雄起废肉刑,那么肯定已经很后悔了,肯定已经对郑袖很不满了。

只要顺势一推,就可以废了郑袖。

只是没有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楚王竟然还在维护郑袖。

这次没有摸准楚王的心思,令南后很惊疑,但是箭已离弦,那就只能往前面闯,根本不能回头。

要是这次不能把郑袖打倒,以郑袖的心狠,知道现在所发生的事情后,肯定会千方百计打击报复的。

现在论争宠,南后争不过郑袖。

心中有所决断。

南后立即带着悲腔,难过的道:“大王,你可是一国之君呐,怎么可以犯这种错误。要是国人知道,他们的大王,因为一时冲动而割掉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的鼻子,然后又因为一时冲动,而修改上古之时就流传下来的肉刑。”

“这让国人如何相信他们的大王,这让我楚国的大臣如何相信他们的大王。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大王,会不会因为一时冲动,就在此改变自己的心意。”

“而失去了群臣和国人的信任,大王又如何统领楚国。”

南后说着说着,泪水直流,道:“大王,要是这件事情传到了其他国家,其他国家的王,又会怎么看大王,又如何能相信大王,谁知道大王会不会一时冲动,就会直接绝交呢?”

“大王,获得一个人的仇恨很简单,但是获得一个人的信任却很难。对于国家来说,同样是如此,和一个国家绝交很容易,但是要和其他国家结盟却很难。”

“大王,您身为楚王,岂能是一个反复无信的人。”

“请大王三思,不要将无信之名背负在自己身上,以免失信于天下。”

看到南后再次跪倒在地,这次熊槐僵住了,没有扶她起来。

熊槐被突然爆发的南后惊住了,没有想到这一番话会从南后嘴里出来,也没有想到维护郑袖的事情,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或许南后有极大的夸张,但是有一件事情说对了,身为楚王,不能全看自己的心情,脑子一热就下决定。

过了一会儿,南后见楚王没有回应,突然哭出声来,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声音只凄惨悲伤,感人极深,熊槐光是听着就想哭。

“王后,你这是何故?”熊槐哀叹道。

南后哭着道:“大王,臣妾这是在魏美人而哭,无妄受刑,无颜见人,心中凄苦,却难以和他人说。”

南后的话,顿时令熊槐想起初见魏美人所听到的《柏舟》,想起魏美人的孤苦,心中隐隐作痛,不由叹气道:“王后所言极是,只是寡人心中不忍。”

南后听到楚王松口,立即道:“大王不必担心,此事自有臣妾做主。”

熊槐背过身子道:“唉,王后可自决。”

见楚王转过身体,南后松了一口气道:“臣妾遵命。”

南后离开后不久,熊槐自言自语叹气道:“没想到王后这么了解魏美人的痛楚,是我太自私了,忘记了魏美人的悲惨遭遇啊!”

刚叹完气,熊槐一怔,喃喃自语:“这情况怎么这么熟啊。”

熊槐想起了昔日郑袖是如何取得前任信任,如何陷害魏美人的。

接着,看到地上难道所留下的泪水,又想起自己刚刚如何对群臣哭泣的。

“我擦,好演员,老子又冲动了,不过,为什么要说又?”

听到楚王嘴里冒出一句听不懂的话,李秋立即问道:“大王有何吩咐?”

熊槐微微回神,问道:“你知道王后会如何处置夫人郑袖吗?”

李秋一呆,这种问题不好答,只能摇了摇头:“小臣不知。”

见李秋回答不知道。

熊槐点了点头,道:“去,立即传寡人之令于王后,夫人郑袖怀执怨怼,数违教令,夺其夫人封号,贬为庶人。”

“唯。”

李秋明白这是楚王维护郑袖,免得让她遭到南后的毒手,当即派人去传楚王口令。

传令的人离去后,熊槐叹了一口气,道:“走吧,去魏美人宫中。”

此时魏美人站在自己宫外,左等右等,不见楚王到来。

一颗滚热的心,渐渐的冷了下来。

而熊槐因为昭阳一事,以及被南后堵路的缘故,迟迟没有前往魏美人处。

“美人你看,大王来了。”

魏美人的侍女远远的见到楚王过来,立即兴奋的大喊。

“果然是大王来了。”魏美人有些冷却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几下。

强忍着逃跑的冲动,双手用力的捏着自己的裙角,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看着楚王越走越近。

熊槐看见魏美人这次不仅没有躲避自己,居然破天荒的在宫殿外等候,顿时兴奋了。

脚下的步伐不由加快数分,向魏美人走去。

就在熊槐已经可以看清魏美人露在外面的眼睛时。

突然,一个宦官急匆匆飞奔而来,禀报:“大王,刚刚从令尹昭阳府上得到消息,令尹已经醒过来了,希望能见大王一面。”

熊槐惊道:“令尹醒过来了!现在令尹情况如何,太医有没有传回讯息。”

“回大王,太医说令尹已经坚持不住,如果大王要见令尹,需要尽快。”

熊槐闻言一怔,看了看魏美人,又看了看这个宦官。

随后一咬牙,冲不远处的魏美人大喊:“美人,等我,寡人有要事要办。”

喊完后,立即转身快步向宫外走去,对身边的李秋吩咐道:“备车,一切从简,立即前往令尹府上。”

“唯。”李秋应道。

看到楚王转身离去,魏美人忐忑的心却平静下来。

“楚王这是怎么回事?”侍女着急问道。

魏美人摇了摇头,没有回应。

此时,李秋在转身的瞬间,对着一个手下使了一个眼色,那人随即会意,快步向魏美人走去。

这人走到魏美人身边,行礼道:“见过美人,小臣特来禀报,令尹昭阳垂死,大王去见令尹最后一面了。”

侍女听到后,立即高兴道:“美人,大王这是有要事要办,不是其他的原因。”

魏美人闻言笑了笑,却不说话,而是向自己的屋内走去。

侍女急忙跟上,小心问道:“美人,你该不会生大王的气吧。”

魏美人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小鸢,你知道什么东西最美吗?”

侍女小鸢想了想摇头道:“我不知道。”

魏美人仰望天空,目光深邃道:“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就是美好的回忆,只有它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完美,变得更加美好。”

第四十七章 昭阳遗言

情况紧急,这次楚王出行并没有如同以往的那般大张旗鼓,用军队开道,驱散人群。

因为楚宫离令尹昭阳的府邸较近,熊槐坐上车,只带了一队侍卫就出发了。

来到昭阳的府上,熊槐一下车,就见国老昭鱼在旁边等着自己。

不待昭鱼行礼,熊槐开口:“国老不必多礼,现在令尹情况如何。”

昭鱼闻言,脸色一沉,一边在前引路,一边叹气道:“大王,据太医说,如果令尹安心休养,可能还能支撑一两日,但是令尹醒来后,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很有可能睡过去后就再也醒不来了,于是不肯喝药休养,坚持要见大王一面···”

熊槐心中一黯,令尹昭阳这是要交代后事了。

昭鱼将熊槐带到昭阳的卧室时,昭阳的最小的儿子昭灵正在房间外等候,见到楚王到来,立即行礼。

“拜见大王。”

“免礼,令尹如何?”

昭灵严重含泪道:“大王,家父正在等候大王来。”

“唉。”熊槐见状,叹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大王!”躺在床上的昭阳听到外面的动静,原本目光离散的眼睛,立即重新散发出夺目的光彩。

伸出两只手,想要自己坐起来,但是此时昭阳的手,再也无力支撑住他。

想要招唤其他人扶他起来,却因为其他听到楚王的到来,已经拜倒在地,没有注意到他,只能无奈的躺在床上。

熊槐越过房间里的屏风,听到昭阳喘着粗气,快步走到床边,见到脸色苍白散发着灰白死色的昭阳。

但是,此时的昭阳,那双眼睛依然散发着神采。

熊槐知道,这大概就是昭阳最后的回光返照,不由心中哀痛道:“令尹,寡人来了。”

“大王,老臣已经不行了,但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臣临走之前,心中有三件事一直放心不下,要向大王进谏。”昭阳用力的喘着气道。

“令尹请说。”熊槐原本通红的眼睛,再次感到阵阵刺痛,好像随时有泪珠流出的样子。

“大王,这第一件事,就是老臣之后,楚国令尹继承人的选择。”

熊槐心中一动,难道除了景鲤,还有其他人选?

“令尹,爱卿之后,谁可为继。”

“大王,短时间内,司马景鲤可以,微臣要说的是景鲤之后。”

“景鲤之后?”

“不错,我楚国青年人才虽多,但是可以有令尹之才的人,只有三人,分别是昭雎,昭滑,以及屈原。”

“这三个人,论才华,以昭雎为首,内政用兵外交,都是上上之选,是令尹的不二人选。但是昭雎目前有一个缺陷,那就是亲近秦国和张仪,意图秦楚联合争霸天下,这是老臣所忧虑的,也是这几年来打压昭雎的原因。”

“而昭滑和屈原,一个精通外交军事,一个擅长内政外交,都可以作为令尹的人选。但是人总是复杂的,宗室会变的,所以景鲤之后,令尹的人选,可以根据大王的需要,从这三人中可任选其一”

熊槐闻言点了点头,昭雎和屈原他都已经直接接触过,都是才华过人。至于昭阳说的昭雎亲近秦国,前任的记忆中也有一些印象。

“大王,我楚国的危害,不在于三晋和齐国,只在秦国,对于秦国不可不防,这就是老臣所说的第二件事。”

“老臣死后,请大王务必小心防备秦国,张仪极有可能食言而肥,伺机攻打楚国。”

“令尹,这是为何?”

熊槐感到奇怪,先前昭阳可是对秦国割出巴国,抱有极大的信心的,怎么临死之前改变改变看法了呢。

“大王可曾记得老臣昔日曾经向先王举荐张仪一事?”

“举荐张仪???”

熊槐微微一怔,好一会儿才从前任的记忆深处回想起来。

没错,曾经很久以前,昭阳曾经向前任的父亲楚威王举荐过张仪,但是被楚威王拒绝了。原因就是张仪道德败坏。

至于张仪道德败坏的原因,也和昭阳有关。

昔日昭阳曾经在跟随楚威王攻打齐威王时,立下赫赫战功,事后,楚威王为了奖励昭阳的战功,将楚国的瑰宝和氏璧赐给昭阳,昭阳为此大宴宾客,邀请亲朋好友前来观赏。

万万没想到的是和氏璧在宴会中被人偷了。

当时和昭阳接触过的人,只有张仪是外国人,而且身无官职,于是宾客们纷纷指责是张仪偷得和氏璧,为此还殴打了他一顿。

对于昭阳盗璧的事情,昭阳是不信的,否则仅凭大家的一个怀疑,当时还是一个白身的张仪,就可以被楚国的那些贵族炮制上百次,更别说能立即释放回到家中了。

虽然众人殴打张仪的行动,很快就被昭阳阻止了,但是张仪道德有亏的名声,还是被宴会中的其他热传来出去。

很快,张仪的盗璧的消息就传到了楚威王耳中,被楚威王所得知。

其后,昭阳数次向楚王举荐张仪,但是张仪都没有获得楚王的任用。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苏秦在赵国拜相的消息传来,不久张仪就得到苏秦的邀请,请他共同辅佐赵王,张仪知道后,眼看自己在楚国毫无出头之日,就前往赵国投奔苏秦。

张仪经苏秦支持,很快就在秦国获得重用,而张仪在秦国的一贯策略,那就是亲魏善楚,如果说亲魏氏和张仪本人是魏国人有关系,那么善楚,一方面是因为楚国本身的强大,另一方面就和昭阳有关,昭阳是第一个对张仪赏识的人。

“大王,老臣因为和张仪有些交情,相识也有数十年了,了解张仪,张仪或许为了秦国而对其他国家多有欺骗,但是,就他本人而言,还是知恩图报的。”

“无论是老臣,亦或者是昔日对他有恩的苏秦,他都信守了自己的诺言,苏秦在赵,张仪就从来没有怂恿秦国攻打赵国,老臣在楚,张仪也没有怂恿秦国进攻楚国。”

“如果一旦老臣死去的消息传到秦国,那么张仪的态度就很有可能会出现大的变化,所以对秦国和张仪,大王一定要小心。”

“还有,大将军屈匄入巴一事,需要大王立即停止,秦国不出兵攻打齐国,那么我们楚国就一定不可以先攻打巴国,以免分兵后,秦军突然偷袭我楚国的汉中。”

“好,令尹放心,寡人记下了。”熊槐点了点头,即便昭阳不说,他也知道最后是秦国一统天下,秦国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第四十八章 昭阳之后

“还有,大将军屈匄入巴一事,需要大王立即停止,秦国不出兵攻打齐国,那么我们楚国就一定不可以先攻打巴国,以免分兵后,秦军突然偷袭我楚国的汉中。”

“好,令尹放心,寡人记下了。”熊槐点了点头,即便昭阳不说,他也知道最后是秦国一统天下,秦国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见楚王应诺,昭阳勉强笑了笑,有气无力道:“大王,这第三件事,是老臣要向大王进谏,还请大王最后听老臣一言。”

“这件事老臣原本是想散朝后单独向大王进谏的,却没有想到老臣没有坚持住,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想大王进谏。”

“令尹请说,寡人听着。”熊槐哀伤道。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

熊槐觉得昭阳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也哀也善。

“大王,老臣最后要向大王进谏的事情,是昔日先王庄王面有忧色的故事,请大王以庄王为榜样,时刻提醒自己。”

“庄王面有忧色?”

熊槐听完一怔,而后反应过来,昭阳说的是什么事。

楚庄王面带忧色的典故,说的是楚国大臣巫臣和楚庄王之间发生的一件事情。

楚庄王,是春秋五霸之一,是楚国即楚文王楚武王之后,又一个十分杰出的楚王。

每当他谋划军国大事,群臣没有谁能赶得上他的时候,他就心情不安,在朝堂上面带忧色。

有个大臣姓巫,名臣,封为申公。他看到楚庄王面带忧色,就上前去问:“大王每日在朝中议事,众臣之中无人能够比得上,大王应该高兴才是,为何却在朝堂上面带忧色?”

楚庄王解释说:“寡人听说过这样的话:‘诸侯能够自己选择老师的就可以统一天下,能够自己选择朋友的就可以成就霸业,自我满足认为群臣没有谁能比得上自己的就要灭亡。’如今像寡人这样才能低下的人在朝堂议事,群臣尚且还赶不上寡人,我国难道不是快要灭亡了吗?寡人因此面带忧色啊!”

这一个典故,昔日曾经同样被吴起引用过,用来劝诫战国第一哥霸主国,魏国的魏武侯。

魏武侯接受自己父亲魏文侯遗留的魏国,继续发展魏国的霸业。

魏武侯深受魏文侯熏陶,聪明能干,每当他谋划军国大事,群臣没有一个人能够赶得上他,所以他就暗自觉得很骄傲,在朝堂上面带喜色。

可是这极微妙的面部表情变化却让吴起观察到了。

有一次,魏武侯和群臣议论完朝廷大事之后,又露出那种骄傲的喜悦。等到退朝,群臣都走了以后,大殿之内只剩下武侯和吴起两个人。

吴起就用楚庄王面带忧色的事情向魏武侯进谏,使得魏武侯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如今昭阳同样用楚庄王的事迹来劝谏楚王,就是因为今天在朝会上所发生的事情,昭阳不仅看见了楚王通过暗藏削爵之意政策后的得意,也看出了楚王在这一件事情上,没有和其他大臣沟通过,想要凭借自己的智慧,获得群臣的认可。

楚王智谋深远,对楚国来说是一件大好事,但是如果楚王总是想要卖弄自己的智慧,和臣子争功,这对楚国来说就不是一件好事。

刚愎自用,自鸣得意,这都是国君的大忌。

昭阳在朝议中就想到了昔日晋国,三家分晋之前的智伯,就是很典型的例子,刚愎自用,自以为是,最后的结果却是身死族灭,连自己的头盖骨都被赵襄子漆好,用来做酒器。

一国之君的个人才华和国君的治国之才,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许多国君本身极有才华,但是作为国君来说,恰恰就是一个大昏君。

这二者之间往往普通人分不清楚,而且不仅普通人是这样,即便是一些很有才华的人,在接触不深的情况下,都难以分辨出来。

表面上看,一个有才华的昏君和那些智能低下的白痴君主相比,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但是细细比较,其他他们都没有什么区别。

一种是智力低下,想不通看不明,然后人云亦云,一条道走到黑。

另一种是自持有才,认为其他人全都比不上自己,刚愎自用,然后不愿意回头,一条道走到黑。

一种是能力低下,面对林林总总的进言,分辨不出好坏高下,只能随机选择,外表上看,好像是非不分,听不进良言。

另一种是聪明机智,面对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他会用自己的口才驳倒你,让你哑口无言。

如此种种,最后弄得众叛亲离,和昏君也没有什么两样。

对于这种极有才华的君主,要是汉武帝那种能用人还能自己回头的,那就是天大的幸运,就是千古一帝,要是杨广那种,往往还没有一个寻常君主来的保险。

智伯只是败掉了一个家族,而后面的杨广,更是用自己的才华,上演了一场花样作死,短时间内败掉了一个盛世王朝,将英才昏君诠释的淋漓尽致。

当然,听到昭阳的劝谏,熊槐同样立即引以为戒,但是和昭阳所想的不同,他想到的是未来的汉高祖。

汉高祖建立汉朝后,曾经感慨,汉初三杰,他自己一个人也比不上,之所以能取得天下,是因为能用人。

身为国君不必了解所有的事情,也不比必比自己手下的大臣厉害,只需要用好人才就够了。

想到此处,熊槐流了一身冷汗,郑重的向昭阳点点头,道:“若无令尹,寡人何其过矣,今日之谏,寡人必定铭记于心,时时警惕。”

昭阳闻言,笑道:“好,好···”

一口气还没有出完,昭阳就闭上了眼睛。

察觉到昭阳的异样,熊槐心中一惊,急忙喊道:“令尹,令尹···”

而昭阳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已经面带笑容的去世了。

屋外,昭鱼和昭灵听到楚王的大喊声,立即走了进去,见到的只是昭阳的遗容。

昭鱼难过的问道:“大王,令尹他···”

“唉,令尹已经走了。”

昭灵听到楚王的话,顾不得越礼,走到昭阳身边一看,随后确认昭阳已经死了。

“父亲···”昭灵立即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听到昭灵的哭声,熊槐怅然道:“国老,如今昭氏一脉以你为长,令尹的后事,还要国老出力相助。”

昭鱼点点头,叹气道:“老臣明白。”

从昭阳的府邸中出来,熊槐立即吩咐李秋道:“传寡人之命,令朝中重臣即刻前往楚宫议事。”

“唯。”

第四十九章 犀首入楚

楚宫朝会大殿中,熊槐再次坐在楚王位置上,对下面的楚国重臣道:“诸位贤卿,我楚国的令尹昭阳,刚刚去世了。”

众臣在来的路上已经得到消息,此时听到楚王的话,立即拜道:“请大王节哀。”

熊槐叹气道:“令尹虽死,但是我们楚国还要继续,大司马景鲤何在。”

“臣在。”景鲤出列拜倒在地。

“以大司马景鲤为令尹,主持楚国的政事。”

“微臣领命,谢大王。”景鲤拜谢。

熊槐安排好景鲤接替昭阳后,向新任令尹景鲤问道:“令尹,如今楚国司马一职空缺,不知何人可以接替贤卿。”

景鲤回答:“大王,将军屈匄久经战阵,熟知兵事,可以接替司马一职。”

熊槐闻言点头,同意道:“依令尹之言,待大将军屈匄回朝,再正式任命司马一职。而在大将军回朝接任司马一职前,工尹昭雎负责主持郢都周围地区的防务”

“臣领命。”昭雎应道。

楚国郢都的防务,一向由大司马负责,有时碰到强势的令尹,也会由令尹兼任。令尹昭阳就曾兼任过,后来病重,就将军权交还大司马景鲤。

但是这种令尹兼职郢都军队总指挥的情况,是极其危险的,熊槐没有给景鲤机会,而是让有过军方经验的昭雎暂代。

将令尹和司马的职位安排好后,熊槐继续道:

“令尹昭阳临死之前,劝寡人小心防备秦国,楚国接下来一段时间,以防守为主,不知众卿以为如何。”

昭阳和张仪的关系,在楚国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张仪来到楚国后以及离开楚国前,都和昭阳进行过会晤,他们谈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但是从昭阳临死前的建议来看,肯定不是叙旧这么简单,昭阳肯定和张仪有过交易,而这交易的内容,十有八九就和楚国要秦国的巴国之地有关。

现在昭阳死了,人死事休,张仪肯定不会再遵守他和昭阳的交易了,而昭阳也肯定不能完成他对张仪的承诺。

因此,楚国对秦国的策略,需要进行调整。

“大王,令尹昭阳所言极是,臣以为我楚国需要立即暂停大将军屈匄攻取巴国的行动,将大将军所部的人马调回,小心戒备秦国才是。”景鲤答道。

令尹昭阳提出的最后一个建议,以及令尹景鲤提出的第二个建议,其他人全都给面子的赞同了。

“大王,臣等附议。”

熊槐道:“好,传寡人之命,立即向大将军屈匄传令,暂停送巴王之弟回国一事,即刻前往柱国景翠处,与诸国景翠合兵一处,小心戒备秦国。”

熊槐将一些重要的事情安排完后,对群臣道:“令尹昭阳之死,寡人心中哀伤,传令群臣,接下来的三天,不开朝议,以示哀悼之情。”

“唯。”

楚国令尹昭阳去世的消息,迅速在楚国境内传开,各地的封君贵族,以及许多楚国郡县的郡守县令,纷纷向楚国都城赶。

这些郡守县令之所以要回楚都,是要回去郢都参加令尹昭阳的丧礼,因为楚国的郡守和县令,大都是王族公室成员,都是沾亲带故的。

楚国邓地。

公孙衍坐在一辆昭氏一族的马车上,正缓缓进城。

当日公孙衍用金蝉脱壳之计,瞒过田需的耳目,然后借楚国使者昭滑之助,第一时间离开了魏国的大梁。

公孙衍明白自己消失的情况,瞒不了田需太久,为了避免遭到田需袭杀,布置重重疑阵,扰乱追兵的视线。

最后自己坐着楚国使者的车子,一路向郢都而去。

让公孙衍胆战心惊的追杀并没有发生,但是为了一防万一,还是绷紧了神经,小心的戒备者。

直到来到楚国的重地邓地,才松了一口。

坐在车子上,公孙衍透过车子,看到许多游侠儿背负长剑,在大街上随意的走着,不由的自言自语道:“数年未来楚国,没想到这里的游侠儿更加多了。”

话还没有说完,就感到车子停了下来。

“钟午,怎么回事?”公孙衍问道。

钟午是公孙衍从魏国带出来的门客,此时正和外面的车夫坐在一起,以防备突然情况发生。

“君上,是两个游侠儿当街斗殴,不少围观者在一旁起哄,堵塞了道路。”钟午答道。

“又是游侠儿斗殴,我记得上一次来楚国的时候,在邓城里就遇到了好几次斗殴事件,没想到这里依旧如故,斗殴不断啊。”公孙衍感慨道。

“君上,我们应该怎么办,看这样子,他们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我们极有可能会被一直堵在这。”

公孙衍不以为意道:“不必担心,在邓城发生打架斗殴事件,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邓城的楚国官员很有经验,等一会儿就会过来疏散人群的。”

“君上,这里的游侠儿实在是太多了。”钟午担忧的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楚国邓地游侠儿不多,那才是一件咄咄怪事。在这个邓城的安全性,恐怕连魏国的大梁都不上。”公孙衍感慨道:“这里肯定就不会发生刺杀一国大臣的事情。”

公孙衍现在对张寿被杀一事,还是耿耿于怀,愤愤不平。

可惜事情发生的太快,根本没有给他反应时间,让公孙衍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究竟是谁在陷害他。

当然,无论幕后真凶是谁,田需老匹夫肯定都是帮凶。

公孙衍可是知道,自己离开不久,田需就叫人包围了府邸。

就在公孙衍思考之际,马车外传来一声大喊。

“不好,邓陵师兄来了,两位打架的兄弟,快撤。”

那两个打架的游侠儿闻言迅速分开,持剑对立,相互盯着对方。

其中一人道:“竖子,你我胜负未分,可敢到城外继续一战。”

另一人不屑答道:“乃翁怕你?走,到城外继续一战。”

围观的游侠儿起哄道:“走,走,走,到城外继续打,谁不去谁是孙子。”

“走。”打架的两人相互瞪了对方一眼,一同向城外走去。

许多游侠儿跟在两人之后,呼朋唤友成群结队,前去城外看热闹。

突然,不知是何故,那群游侠儿经过公孙衍的马车时,其中一匹马徒然发出一声嘶吼,前蹄离地而起,然后迅速向前跑去。

另一匹马被带动,跟着向前跑去。

“不好了,马受惊了。”有人大喊。

第五十章 苦获已齿

马车很快撞开数人,向前方疾驰而去。

“君上小心,马惊了。”钟午向马车里的公孙衍喊道。

公孙衍此刻莫名惊慌,马无缘无故受惊,让公孙衍有种不好的想法。

“难道是秦国要对自己下手?早就应该想到,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只是秦国居然在邓城出手,这···”

此时,大街上一个身穿黑色劲装,背上背负长剑的男子,见到马车向自己冲过来,立即拔出长剑,然后眯着眼睛看着疾驰而来的马车。

见到那人站在大街上没有闪避,车夫和钟午急忙喊道:“快闪开!”

那人不闻不顾,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然后在马车撞上的瞬间,身体一阵急闪,手中的长剑快速射出一道寒光,落在一匹马的脖子上。

钟午见状大怒:“竖子,好胆。”

话音刚刚落下,被长剑刺中脖子的马,从脖子上飙出一道血柱,很快就无力的倒在地上,而且连带绊倒另一匹马。

然后公孙衍的马车因为惯性,撞到前面拉车的马,跟着就翻车了。

钟午从马车上跌落下来,顾不得查看自己的伤势,急忙向车厢走去,焦急的喊道:“君上,你怎么样了?”

“君上?”那人听到钟午的大喊,顿时吃了一惊,脸色变得煞白。

现在君上的称呼可不是谁都可以的,必须在各国担任过高层,才可以被称呼君上。

“君上?君上!”钟午打开车厢,见到不省人事的公孙衍立即惊慌起来,随后发现公孙衍只是晕了过去,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一队在城中巡视的卫兵到达后问道。

原本他们受到消息,这里发生了游侠儿打架事件,就赶来抓捕游侠儿。

不想到达现场后,却见到一辆翻车的马车。

见到卫兵到来,为公孙衍赶车的车夫,带着一身轻伤,急忙过来解释。

卫兵和车夫交谈了一会儿后,分出一半人手走到出手刺马的那人身前道:“邓陵先生,车中乃是一位贵人,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不久后。

两个四十多岁左右,都是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相对而坐,脸色愁眉不展,不时发出唉声叹气之声。

这二人在楚国也是声名显赫的人,是目前墨家在楚国的代表,苦获以及已齿。

墨家在战国时期是一大显学,是一个有组织有理想有目标的大学派,不仅嘴上能说(能和名家等善于辩论的学派叫板),而且擅长实践,无论是自然科学或工具器械,还是直接动手打架,都是一等一的。

除了大规模群架打不过兵家,论起单挑和小规模群架,其他诸子百家都不是墨家的对手(想想也不可能是墨家的对手)。

自墨子开始,墨家活动中心,就主要集中在齐宋楚一带。

几十年前,墨家一些人在上任巨子带领下,从宋国进入秦国,从此墨家的活动的中心就转到秦国。

现任墨家巨子腹?(这个字怎么拼,没有搜到···)就是秦惠文王的手下的大臣。

因为许多墨家子弟不认可秦国的缘故,墨家巨子入秦后(相里勤之墨),齐国的墨家(相夫子之墨)和楚国的墨家(邓陵氏之墨),自立门户,开始宣称自己是墨家的正统,攻击其他两派为异说。

世人传说,秦墨擅长打造兵器和器械(秦国法家是主流),齐墨擅长辩论(齐国的稷下学宫,嘴上不行的,根本混不下去。即便是以雄辩著称的孟子,在稷下学宫也有很多旗鼓相当的对手),楚墨多是侠客(受前巨子孟胜的影响)。

但是,这应该是误解,这三派并立,相互出书攻击其他两派,应该都是得到墨家的真传的,只是因为所在国家的不同,所显示的外在特征有所侧重吧。

具体如何,因为墨家消失的较早,已经无从辩证了。

“师兄,我们应该怎么办,小光可是老师的唯一的后人,要是被执行刖刑,砍去了右脚,我们黄泉之下,如何向老师交代。”已齿担心道。

苦获摇头道:“师弟,我知道你心中不忍,但是师兄我也没有办法,按照楚国的法律,袭击贵族,导致贵族受伤严重的,就要被处以刖刑,而且小光如今身在狱中,难道我们还能劫狱不成。”

“况且师弟啊,哪怕我们劫狱救出小光,按照墨家门规,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小光救出来后,难道还能逃避门规的处罚。再说,就算我们不处罚小光,难道小光就不会进行自我处罚,今天的事情发生后,小光并没有逃离事故现场,而是主动去自首了。”

已齿沉默了一会儿,嘴角里蹦出一句话:“可是师兄,小光不是故意的,要不是那拉马车的马突然受惊,小光怎么会因为救人心切,才出手刺杀惊马,结果导致马车翻车,车中的贵人受重伤不醒。按理来说,这不是小光的错,要说责任,车中的贵人也要负一半。”

“师弟,这···这只能说服贵人进行谅解了,唉···”

已齿见自己的师兄叹气不语,只能自己生闷气的也叹了一口气,跟着沉默起来。

不久,一个背负长剑的黑色劲装年轻人快速走进来,向两人拱手行礼道:“两位先生,刚刚从驿站传来的消息,那位贵人已经醒来了,但是贵人没有接见我们派去求见的人。”

“不见?”苦获奇道。

在楚国邓地不见邓陵氏的门人,这种情况极为少见。

“是的,先生。”

“可否知晓贵人的身份。”已齿问道。

“回先生,不曾探明贵人身份,只能根据马车的标识,判断贵人和昭氏一族有关。”

“昭氏一族!”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喜的声音,面带喜色。

“师兄,昭氏一族和我们交好多年,令尹昭阳更是与我们有旧,如果是昭氏族人,那么肯定可以和贵人达成谅解的。”

“师弟所言不错,可是为兄担心车中的贵人不是昭氏族人。”

“师兄是说?”

“师弟,以我们邓陵氏在楚国的声名,就算求见令尹昭阳,也会被以礼相待,如果是昭氏族人,怎么可能避而不见。”

“那依师兄的意思,我们应该怎么办?”

第五十一章 犀首迟疑

“如果不行,那么为兄只好亲自登门拜访,看看贵人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宽恕小光这次。”

“师兄,要去也是我去,你可是我们的首领,不可上门求人。”

“师弟···”

就在两人要争执的时候,外面又走进一个黑色劲装背负长剑的人,面带欣喜之色,对二人道:“两位先生,大喜啊。”

“额,可是见到县尹了,县尹孙可怎么说?”

“先生,我并没有见到县尹,等我到县尹的府邸时,他已经启程回郢都了。”

“回郢都?孙可身为县尹,为何会无缘无故回返郢都?难道这是在躲避我们吗?”

“先生,不是这样的,县尹之所以会郢都,是因为令尹昭阳昨日去世了,县尹身为公族,回去参加丧礼去了。”

“令尹昭阳去世了?”两人露出震惊之色。

随后已齿训斥道:“令尹昭阳乃是我楚国的贤相,他的去世,是我们楚国的不幸,你怎么可以面露喜色呢?”

“回先生话,学生不是因为令尹之死高兴,而是为楚王而高兴。”

已齿怒道:“楚王?胡扯,令尹昭阳去世,楚王只会悲伤难过,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听到其他人去世,只能流露悲伤之情,怎么可以面带喜色呢?

更何况去世的人,还是楚国的贤相昭阳。

楚王一向对令尹昭阳信任有加,言听计从,听到昭阳去世的消息,又怎么会高兴。

这严重违背了墨家的兼爱作风。

已齿顿时觉得自己的这个学生,不仅没有听从自己的教诲,而且人品还有严重的问题。

见到已齿和苦获的脸上同时露出怒色,这人急忙解释道:“两位先生请息怒,请听我解释。学生之所以高兴,是因为楚王在令尹昭阳去世前,召开了大朝会,决定在楚国境内实行变法,要废除肉刑。”

苦获已齿异口同声道:“废除肉刑!?”

“是的,先生,这件事跟着令尹昭阳去世的消息传出郢都,现在恐怕已经传遍郢都周围地区了,用不了几天,这个消息就会传遍整个楚国,传遍整个天下。”

苦获露出难以置信之色,迟疑道:“肉刑由来已久,好端端的,楚王怎么会突然要求废除肉刑呢。”

“先生,你不知道,这事还要从魏国的魏美人身上说起···”

苦获已齿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后,面带喜色道:“楚王要废除肉刑,这可是千古未有的大德政啊,即便是商汤再世文王复生,恐怕也不过是如此吧。”

已齿道:“师兄,正是如此,楚王的这一举动对我们楚国墨家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利好,我想楚王的转变,肯定和我们的楚墨有所关联,已经初步接受了兼爱的主张。”

“师弟所言不差,这是我们楚墨对秦墨和齐墨的一大胜利,如果楚王再进一步接受我们墨家的非攻主张,那就更好了···”

见苦获和已齿越说越兴奋,大有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架势,带回消息的学生欣喜道:“两位先生,不仅如此,根据现在楚国的法律,邓陵师兄已经不用遭受刖刑了。”

被自己的学生打断,两人才反应过来,楚国废肉刑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成为定局,攻击其他两派的事,可以暂时押后,当务之急,还是将邓陵光救出来,免得老师邓陵子的后人,继续在监狱中受苦。

如今,因为楚国变法的关系,邓陵光已经没有断足之忧,苦获和已齿眉头舒展,不再愁眉苦脸,接下来就看那么贵人的举动,以及楚国的法律是怎么修改的了。

但是无论楚国的法律怎么修改,只要不是身体的某一个部位被砍掉,那就没有大问题。

如果能求得那位贵人的谅解,那就更好了。

而此时,苦获所想的贵人,正在邓地驿站中沉思。

楚国邓地驿站。

公孙衍对自己近几天的遭遇很郁闷。

在魏国被冤枉,好不容易从大梁逃出来,而后通过故布疑阵,甩开魏国的追兵。

然后日夜兼程赶到楚国,结果还没有松口气,就在楚国遇到意外。

说实话,在事故刚开始发生的那一刻,公孙衍的第一反应,是行踪暴露,遭到秦国的刺杀了。

而后从昏迷中醒来,还没有来得及庆幸自己仅仅只是遭到意外,接着就从自己门客哪里,得到一个噩耗。

自己要投奔的楚国令尹昭阳,就在昨天去世了,昭滑给自己的引荐书顿时失去作用。

现在,公孙衍在楚国群臣中,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就是陈轸了。

难道要通过陈轸面见楚王?

对于这种情况,公孙衍是排斥的。

虽然公孙衍和陈轸处于同一阵营,都对张仪满怀仇恨,但是陈轸和公孙衍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公孙衍同时对秦国充满仇恨,而陈轸一直对秦国有感情,对秦王有感情。

而且公孙衍就资历和地位来说,都要高于陈轸。

陈轸无论是在秦国还是在楚国,都没有得到重用。

而公孙衍则不然,在秦魏韩三国都成得到重用,而且在魏韩两国,都曾经担任过相国。

要是现在去投奔陈轸,公孙衍中觉得心理不舒服,难以接受。

而且最关键的问题是,陈轸在楚国并不受重用,通过陈轸的门路求见楚王,也是一件费力不太好的事。

当然,如果公孙衍亮出身份,说犀首前来求见楚王,肯定会得到楚王的接见。

但是这么做,对于公孙衍接下来在楚国的发展是不利的。

现在天下都知道,无论他公孙衍到了哪个国家,都会坚定不移的劝说这个国家和秦国对抗的。

事实上,公孙衍接下来在楚国,也打算劝说楚王攻打秦国。

但是在这之前,不能破坏诸国联合进攻齐国的大局。

如果秦国知道公孙衍被魏国驱逐后,大张旗鼓的来到楚国,受到楚王的接待,那么秦国必然会对楚国的动向感到迟疑,为了防止楚国在秦国出兵后偷袭,肯定不会出兵齐国。

如此一来,就不符合楚国的利益,与楚国不利,而且可能会带来不好的后果。

第五十二章 鸟毛插冠

一旦发生这种事情,那么他公孙衍在楚国肯定混不下去。

这也是刚刚墨家的人过来求见,公孙衍避而不见的原因。

要知道现在的墨家巨子可是秦惠文王的大臣。

想到这里,公孙衍再次对自己的楚国一行的正确性表示怀疑。

说实话,一个十分排外的楚国,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如果不是昭滑向他推荐,而且可以直接和令尹昭阳见面,公孙衍内心更愿意选择开放的齐国。

现在昭阳已死,公孙衍内心的天平,再次向齐国倾斜。

“君上。”公孙衍的门客钟午面带疑惑走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公孙衍正陷入思考中,并没有注意到钟午的表情。

“事情办得如何了?”公孙衍问道。

“回君上,已经按照君上的交代,通知了楚国邓地的官员。今天街上所发生的的事情只是误会,君上已经不打算追究那个墨家门徒的责任。”

“楚国的官员怎么说?”

“君上,楚国的邓地的司败,得知君上的意思后,已经将那个墨家子弟释放了。”

“恩,很好,我们初到楚国,不能和楚国的墨家交恶。”

公孙衍和钟午说完后,见钟午待在原地,没有离去,好奇道:“钟午,我们相交多年了,有什么疑问直接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钟午讪讪道:“君上,不是臣吞吞吐吐,而是楚国发生了一件天大的稀罕事,臣不知道该怎么向君上说起。”

公孙衍听完一怔,好奇的看了一眼钟午,笑道:“稀罕事?有多稀罕,难道现在楚国的事,还有比令尹昭阳去世还要严重的事吗?”

钟午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君上,正是如此,我刚刚从外面回来,这一路上,楚国百姓议论纷纷的事,有两件事,令尹昭阳之死只是其一,另一件事的热议程度,还要在昭阳去世之上。”

“奥,是什么事,难道秦国背信弃义,出兵攻打楚国了。”公孙衍一听这是的热议程度如此之高,立即兴奋了。

“回君上,秦楚还没有交战,而是另一件事。楚国百姓热议的事,是昨日楚王在楚国朝会上提出废除肉刑,宣称要···”

钟午将在路上听到的消息说出来。

公孙衍眼睛一亮,再次确认问道:“你是说楚王因为魏美人的缘故,决定废肉刑?”

“是的,君上,现在楚国的人都在传说,楚王对魏美人的感情,超过了周幽王对褒姒的感情,千古以来,没有谁的感情超过楚王对魏美人的感情。”

公孙衍露出欣喜之色,道:“废肉刑,废的好,之前我一直迟疑究竟是改道去齐国还是继续前往郢都,现在楚王已经替我下定决心了。”

看到公孙衍的神色,钟午惊讶道:“君上,你决定前往郢都了?”

公孙衍笑道:“不错,我已经打算前往楚国了。”

钟午好奇道:“君上难道认为楚王废肉刑,是一个仁君值得辅佐吗?”

“并不是这样,楚王是不是仁君我不知道,对我来说同样也不重要,但是我知道楚王对魏美人的态度,对于楚魏联盟是极为有利的。”公孙衍顿了顿,继续道:“如今魏国希望和楚国结盟,而楚王为了魏美人废除流传数千年的肉刑,如果这个消息一旦传到魏国,你想,魏王会怎么想!”

钟午恍然大悟,原来公孙衍所想的是这个原因。

的确,楚王是什么样的人并不重要,至少对公孙衍来说并不重要。

楚王即位十几年来,楚国基本上还保持着较为强势的姿势,并不像公孙衍所投靠的第二位国君魏惠王那么糊涂,好端端将一个霸主强国,弄成了一个二流国家。

既然公孙衍能投靠糊涂的魏惠王,那么现在投靠这个一向较为贤明的楚王,更加没有心理压力。

公孙衍只要求楚王能对抗秦国就好。

至于对于楚王和魏美人的事情,魏王会怎么想?

钟午笑道:“君上,在魏王眼中,楚王对魏美人的感情,只会传达一个态度,那就楚王亲近魏美人就是在亲近魏国,对魏美人有好感,那就是对魏国有好感。”

公孙衍点了点头:“不错,对于魏王来说,只需要有这个态度就足够了。”

如果楚国和魏国交好,这对公孙衍来说,是一件极大的好事。

有很大的机会,可以借助楚国的力量,重新回到魏国。

这个时候的犀首,依然心向魏国,只打算和楚国互利共助。

这就是他听到楚王和魏美人的事情后,立即决定继续前往郢都的原因。

心中有了决定,公孙衍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出路。

究竟应该如何说服楚王和魏国结盟,且不会破化攻齐的大局。

公孙衍立即想起了魏美人。

或许这就是一个突破口。

墨家。

就在苦获和已齿商量前去拜访那位贵客之时,外面传来一片喧哗之声。

又在他俩的疑惑间,有门人前来禀告:“先生,邓陵师兄回来了。”

“小光回来了!”已齿惊喜问道。

“是的,先生。”

苦获和已齿立即从地上站起来,向外面走去。

走到大门时,只见一个剑眉星目,身穿黑色劲装,背负长剑的年轻男子,在人群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学生邓陵光,拜见两位先生,累及两位先生担忧,是光之过。”邓陵光走到苦获已齿面前下拜道。

已齿扶起邓陵光,高兴道:“能安然归来就好。只是小光,为何你能这么快就回来呢?”

“回先生话,我听司败周密说,发生事故的那位贵人,派人去司败哪里解说,不追究我的责任了。”

苦获若有所思道:“奥,看来这位贵人虽然没有见我们墨家的人,但是也并不是对我们墨家抱有敌意啊。”

“师兄,既如此,我们是否还要继续前去拜访那位贵人?”

苦获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既然那位贵人不愿意见我们墨家,肯定有所苦衷,需要隐藏身份。”

“好了,既然小光回来了,那么我们立即前往郢都,参加令尹昭阳的丧礼。”

昭阳去世和楚王废肉刑的消息传到宋国。

远在宋国的庄子,正在和一个帽子上插着两根鸟毛的人告别。

第五十三章 景鲤请谥

庄子看着前方齐国的方向,道:“齐国的稷下学宫,乃是天下道家的中心,小友若是想要在道家的治国理念上再进一步,恐怕也只有稷下学宫能帮助你了。”

“我之所学,对你来说,恐怕帮不上忙。可惜,要是我的好友惠子未死,倒是可以将惠子介绍给你,你和惠子倒是有很多相通之处。”

庄子是宋国蒙城人,是当代道家学派的名人,名传天下,昔日楚威王听闻庄子的名声,曾经派遣三位大夫邀请庄子出山相助,但是被庄子拒绝了。

庄子和惠子惠施是好友,两人对生活的态度截然相反,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就成了至交好友。

头上插鸟毛的人,是楚国道家学派的鹖冠子。

鹖冠子闻言惋惜道:“惠子之名,学生早有耳闻,可惜缘分不足,学生数年前赶到魏国时,惠子已然故去,未能得缘一见。”

鹖冠子具体叫啥,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因为他喜欢在自己的头上的帽子上插两根鹖鸡的羽毛,加上他本人师从于道家学派,而被周围的人取了一个外号鹖冠子,他自己也认为这个名号不错,在外游历时就自称鹖冠子。

鹖冠子早年从楚国出来外出游历,不久前经过宋国,知道庄子的名声,就前来拜访道家的前辈庄子。

这一次的拜访,对鹖冠子来说,算是长见识了,庄子的思想和他所学的道家入世理念,是两种截然相反的道家思想。

庄子崇尚自由天道,思想天马行空,讲究天人合一,发展了老子清静无为的思想,和当前道家的主流不同,庄子是一个隐士派。

和庄子交流一段时间后,鹖冠子深深的被庄子所折服,甚至在和庄子交谈中,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和庄子一般,归隐山林的念头。

可能因为鹖冠子还年轻,还没有施展胸中抱负的缘故,鹖冠子立即掐灭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不好的苗头。

庄子自然看出了鹖冠子内心的矛盾,而且在交流中察觉鹖冠子在道家、兵家、法家、墨家的学说上,都已经有了极高的造诣,加上初见鹖冠子时,他那种积极入世的态度,于是让鹖冠子前往齐国稷下学宫一游。

现在的稷下学宫,邹衍、田骈、接子、环渊等人,都是稷下学宫道家的宗师。其中邹衍脱胎于道家,发展出阴阳家。加上不久前去世的慎子(慎到),这个同样脱胎于道家,但是却是法家创始人之一的道家宗师(商鞅申不害慎到,分别是法家法术势的大宗师)。

稷下学宫的道家,可谓是人才济济兼容并蓄,各种学说全都有(孟子已哭晕在厕所,面对这一票道家宗师,自己本事再强,单嘴难敌众口,哪怕极得齐宣王信任,儒家在齐国始终打不开局面,齐宣王对孟子的建议,总是觉得孟子说的极有道理,但是从来不采纳。)。

正是因为如此,庄子才劝鹖冠子启程前往齐国。

因为虽然同属道家,但是鹖冠子和庄子道路却是不同的两条路。

鹖冠子所学全是出世治国的道理,是关于治国的策略和方法,而他本人已经游历过秦楚韩魏四国,刚刚从魏国出来,打算借道宋国拜访庄子后,前往齐国。

结果遇到庄子后,鹖冠子就被庄子带偏,陷入迷茫之中。

直到一天前,庄子劝说鹖冠子前往稷下学宫,才让鹖冠子下定决心。

鹖冠子拱手行礼道:“送人千里,终有一别,先生请止步,学生告辞了。”

“好,一路小心。”

庄子目送鹖冠子离去后不久,庄子的儿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庄子问道:“出了什么事?”

“父亲,刚刚从楚国传来的消息,楚国令尹昭阳不久前去世了。”

“昭阳去世了?”

“是的,父亲,是昭阳之子派人通告的消息。”

得到儿子的肯定回答,庄子向鹖冠子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见鹖冠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野中,不由摇头道:“可惜了。”

“走吧,准备一下,我们回楚国参加令尹昭阳的丧礼。”

楚国。

熊槐因为昭阳之死,罢朝三日,并且在楚宫中全面禁止歌舞,以表示自己的哀悼之情。

第四天,朝议再次召开,因为不是大朝议,只有几个重臣参加。

今天的朝议内容,大臣们都心中有数。

“拜见大王。”楚王到来后,群臣礼毕。

景鲤第一个出列,向楚王进言。

“大王,令尹昭阳伐魏攻齐,战功显赫,举贤任能,于国有功。今令尹昭阳已死,但此情不可灭,请大王赐谥号。”

`谥号形成于西周,是天子死后,继位国君对前任的评价。

而在西周晚期,诸侯以及重臣死后也开始有谥号,诸侯谥号很常见,但是大臣拥有谥号就很少见,一般都要有大功劳才可以。

昭阳对楚国的功劳,已经足够获得一个谥号,故而这几天来,景鲤一直在思考究竟给昭阳什么谥号。

关于谥号,在春秋战国时期还是很重要的,关系到一个人一生的评价,需要十分慎重。

对于谥号的重要性,楚国以前就发生了一起很出名的事情,可以进行说明。

昔日楚成王年老病重,打算把自己的太子换掉,不想太子商臣先下手为强,发动兵变,要做掉楚成王。

面对太子的武力相逼,强行给自己送终,楚成王只好去死,但是临死之前,想问问太子给自己谥号是什么,以了却自己最后的心愿。

商臣回复楚成王,谥号是灵(德之精明曰灵,乱而不损曰灵,这是一个好坏各占一半偏向恶谥的谥号。)

死亡进行到一半的楚成王,一听是这个谥号,就停止自杀,瞪大眼睛看着商臣,不肯去死。

商臣见自己父王不肯自杀,自己也不愿意动手亲手弑父,最后没办法,只好改谥号,改成谥号成(安民立政曰成,通达强立曰成,这是一个上等谥号)。

楚成王得知自己的谥号是“成”时,终于松了一口气,最后遗憾的自缢而死。

楚成王是唯一一个还没有死,就知道自己谥号的国君(自己给自己起谥号的不算)。

从这里可以知道,在春秋战国,人们对谥号,是十分重视的。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人死之后最重要的事情,除了坟墓,也就只有谥号了。

所以令尹景鲤,才会率先向楚王提出,替令尹昭阳请谥号。

第五十四章 杖刑之问

对于这一点,熊槐自然是理解的。

“贤卿之言有理,不知贤卿以为,可以赐予令尹昭阳什么谥号。”

景鲤回答:“臣以为山子可以。”

山子是周穆王八骏之一,名马的象征。

和屈原将楚怀王比作美人不同,现在大家都喜欢用名马来比作人才,不久后燕昭王为了吸引人才,用的千金买骨的典故,就是将优秀人才比作千里马。

而山子,就是名传天下的千里马。

用山子作为昭阳的谥号,这是一个美谥。

熊槐点点头,这个谥号来评价昭阳,也算是对昭阳为楚国立下的功劳的认可。

“可,令尹可传寡人之命,赐令尹昭阳谥号“山子”。”

景鲤应道:“唯。”

昭阳谥号决定后,接下来就是今天的重头戏之一,陈轸关于肉刑的修改。

陈轸走了出来,对楚王道:“大王仁慈,欲变肉刑,臣陈轸奉命修改肉刑,诚惶诚恐向大王进言。”

“所有应当处完刑(比髡刑轻,不剃发,而是长发变短发)的人,把完刑改为城旦刑舂刑一年;应当处髡刑的以及墨刑的,改为城旦刑舂刑三年;应当处劓刑的,改为杖刑打一百杖;应当断脚的,用杖刑打两百杖,应当处以宫刑的,改为杖刑打三百杖。”

“为了避免刑法过轻,让百姓对律法不以为意,可以对第二次触犯律法的人,在正常刑罚的基础上加重两成。”

城旦刑舂刑是两种刑罚,城旦指男子以筑城为主包括其他的劳役刑罚,刑舂指女子以舂米为主的劳役刑罚。

熊槐对劳改刑罚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对断发剃发的处罚,变成了劳改,总是觉得刑罚加重了。

要是在现代社会,把剪头发的刑罚改成劳改,那绝对要被喷死。

但是这个时代的人都不是这么想,现在讲究身体发肤受诸父母不敢毁伤,剪头发,所带来的心理负担,那可比自己挨板子还要严重一些。

而对于杖刑,熊槐有些不满意。

周瑜打黄盖的故事,在未来可是家喻户晓。

熊槐也是一个三国迷,对这一段事知道的很清楚。

但是身为武将的黄盖,只是被打了不到五十棍,就昏死过去好几次。

如果按照陈轸的做法,打一百杖或者两百杖,这一通杖刑下去,那么还有小命留下么,肯定非死即残。

面对这种情况,你是愿意直接挨一刀变残废,还是愿意被打一两百杖,然后极大可能死亡,也有可能残废,还有可能休息一年半载就没事了。

陈轸说完后,群臣见楚王沉默不语,立即知道楚王对陈轸的建议不满意。

陈轸是刑罚的制定者,随后向楚王行礼道:“大王,可是微臣有何错误之处?”

熊槐摇了摇头,道:“贤卿所言无错,用杖刑代替肉刑,也是先前所议。”

“寡人方才之所以疑惑,是因为在想杖刑的是怎么施行的,大概多少杖能将人打伤,多少杖能将人打死。”

“这···,微臣惶恐,死罪。”

陈轸闻言低下头,拜倒在地。

他将这件事搞砸了···

现在各国中,出来肉刑以外,出现最多的就是鞭刑,少则数十鞭,多则数百鞭。

陈轸为了将修改后的肉刑与之前的鞭刑区分,故而全部采用了杖刑。

然后根据鞭刑,制定了杖刑。

因为杖刑明显要比鞭刑严重,本着体现楚王仁慈的原则,特意将杖刑的数量削减,确定为杖刑最高三百。

对于楚王询问的这个问题,陈轸还真的没有调查过。

他比较擅长内政外交,也没有领军打过战,杖刑这东西一般在军中使用,其他地方使用的极少。

而在军中,陈轸接触到的大多数惩罚,都是直接杀人,极少有用杖刑之类的刑罚。

不是混迹军中的人,还真不了解杖刑,只能想当然。

“众卿可了解杖刑?”熊槐向群臣问道。

“···”群臣哑口无言。

因为防备战事的缘故,楚国的高级武将基本上都在边界统兵,而没有过来参加朝议。

在场群臣中,在军中混过的,只有景鲤昭雎屈原三人,还要加上前任楚怀王。

但是无论是前任,还是景鲤屈原,对于杖刑这种用的很少的刑罚,都没有给予关注,如果军中的处罚要惊动他们三人,要么死刑,要么被贬。

尤其是景鲤和屈原,大多数的情况下,大都是在军中担任文职,只知道杖刑是用木杖行刑,哪里知道杖刑具体是怎么回事。

昭雎想了一下,向楚王行礼道:“大王,杖刑乃是军中刑罚,国中法律,则是处以肉刑,今大王变肉刑为杖刑,要想了解杖刑,还需要向军中将领询问。”

熊槐向昭雎问道:“工尹以为,军中何人知晓?”

军中的人肯定有很多都知道杖刑的,但是具体谁知道,熊槐就不清楚。

昭雎回答:“大王,偏将昭应久在军中,应该知道杖刑。”

熊槐点头道:“传偏将昭应。”

此时正值昭阳丧礼期间,大多数昭氏族人都回到郢都,昭应此时也在昭阳府中。

“拜见大王。”昭应进入议事大殿后,有些拘谨的行礼。

昭应是昭氏一族在军方的后起之秀,一直混迹军中,和昭雎走的较近,故而昭雎刚刚向楚王推荐他。

而在来的路上,昭应已经知道楚王召见的内容了。

对于杖刑的刑罚,昭应这些年在军中的经历,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或者说,只要在军中的中下层呆过一段时间,对于军中的刑罚,都会了如指掌。

熊槐看着这个浓眉大眼的昭应道:“免礼。”

“谢大王!”昭应再次行了一礼,直起身体,等待楚王的垂问。

到底也是昭氏一族的出身,受到过大家族的熏陶。

昭应深呼吸两口气后,迅速将初见楚王的拘谨压下,变得冷静起来。

熊槐淡淡的道:“听工尹所说,将军久在军中,对军中之事极为了解,寡人对杖刑一事有疑问,还请将军细说一二,替寡人解惑。”

第五十五章 秦国之忧

昭应回答:“大王,军中杖刑,只是为了处罚那些触犯军法不重亦不轻的将士。用特制的木杖为工具,对受刑者进行击打。”

“依照将士触犯军法的严重程度,分别予以二十杖到八十杖不等。”

“二十杖到八十杖不等?”熊槐闻言点了点头,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还没有看到那部剧动不动就是一两百杖的。

熊槐接着问道:“为何是这种数目,其中可有什么讲究吗?”

昭应再次答道:“回大王,低于二十杖的刑罚,军中会采用鞭刑,因为杖刑使人伤重,鞭刑造成的伤势较轻,所有一旦军中所触犯的军规较轻,一般会施行数量较多的鞭刑。”

“军中一旦出现严重违背军规的,按军法,可杀之,自然就不必施行杖刑了。”

昭应想了想,继续道:“而且在军中,以处罚四十至六十杖居多。凡是超过六十杖的,如果不是身强体壮之辈,就极有可能出现残疾,也有一定的可能会受不住刑罚,而被活活打死。”

熊槐闻言吸了一口冷气,不到一百杖就有可能将人打死,那要是两百杖下去,就是一头牛也会被打死吧。

要是出现这种情况,那玩笑就开大了。

屈原见陈轸被昭应话吓得冷汗直冒,出来询问道:“将军,平有疑问,还望将军解惑。”

昭应向屈原拱手道:“请大夫指教。”

屈原向昭应拱手回礼,疑惑的道:“平曾经也在军中呆过一段时间,时常听到军中处罚将士杖一百,杖两百,敢问这是何故?”

听到屈原的提问,其他大臣也将目光放在昭应身上,看他如何解释。

屈原所说的处罚,他们也经常听人提过。

熊槐闻言一愣,屈原的这种说法,前任也没有听说过。

而看群臣的脸色,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难道昭应说谎了?

熊槐皱眉问道:“将军,不知三闾大夫所言是否属实,军中真有这种刑罚?”

被楚王和群臣关注,昭应丝毫不见担忧,依旧冷静道:“回大王,三闾大夫所言确有其事,军中的确常有杖一百和杖两百的刑罚。”

听到昭应的回答,除来昭雎,其他人全都面露不解之色。

昭应没有等其他出声询问,很快就自己解释道:“大王,三闾大夫所言的杖刑,和刚刚微臣所说的杖刑是两种不同的刑罚。”

“微臣所说的杖刑,是以树干制成的木杖为刑具的杖刑,刑罚很重,容易出现死亡。而三闾大夫所言的杖刑,则是以荆条为刑具的杖刑,刑罚较轻,受罚者不易出现死亡。这两种刑罚虽然都叫做杖刑,但是却不是同一种刑罚,前一种是杖刑,后一种是小杖刑。”

“小杖类似于鞭刑(皮鞭,不是兵器鞭),却又比鞭刑严重,因为荆条上有刺,所以小杖刑比鞭刑严重,而相较于杖刑却很轻。所以军中处以杖刑二十至四十杖,往往有小杖刑代替。”

昭应的解释,让熊槐想起了小学时所学的课文,廉颇和蔺相如结交之初的负荆请罪,就是背着荆条去请罪的。

难道现在流行用荆条?

听到这里,熊槐算是明白了,木杖打人伤筋动骨,一不留神就会死人(如果真要用木杖杀人,也许仅仅只是几杖的问题)。

荆条打人虽然表面上看血肉模糊,但只要处理得当,基本上不会有死亡威胁。

杖刑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其他引以为戒,让其不再触犯法律,真要杀人,可以直接死刑。

因此,那种大木板的杖刑,就是就跟杖刑的目的不相适宜的

熊槐看了看照应,然后又看了看陈轸,道:“客卿制定的刑罚,正和寡人之意。”

“但是对于荆条的选择,必须要有一个限制,客卿其后进行规范。”

陈轸应道:“唯。”

肉刑的事情确认后,熊槐向在场的群臣询问道:“众卿,我们派去秦国的使者逢侯丑传回消息,张仪回到秦国后,从秦宫出来,就摔断了腿,如今闭门谢客,不见使者。”

“寡人不担心我们楚国,送巴王之弟回国的事情,出现意外和曲折。只担心秦国与我们楚国的讲和是没有诚意的。如果秦国想要对我们楚国不利,不知诸卿认为,我们楚国应该如何应对。”

哪怕楚国所要的土地不是对秦国很重要的商於之地,而是离秦国很远的巴国,但是张仪依旧装伤拖延时间。

这让熊槐不得不迟疑,难道秦国根本就没有打算出兵齐国,从始至终,秦国的目标就是楚国。

景鲤道:“大王无忧,如今我们楚国已经停止了针对巴国的军事行动,汉中地区有将军昭鼠防守,柱国景翠的大军还在丹水休整,大将军屈匄目前也在向柱国靠拢,楚国如今固若金汤,虽然攻打秦国,略有不足,但是要想防守,却是足够了。”

若是秦楚两国的军队,在平原上厮杀,楚国依靠兵力优势,还真不怕秦国。

但若是主动攻打秦国,楚国的劣势明显,去年柱国景翠围攻秦国的于中,结果碰到一块硬骨头,围攻许久,损失不小,却劳而无功。

兵法上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而楚国进攻秦国,能采用的策略,只有攻城一法,而且还是函谷关武关这样的坚城,即便是用人去填,也未必能有效果。

昭雎接着补充道:“大王,正如令尹所说,如今我楚国在各地都有重兵防守,单论防守,足以应对秦国。但是,如果秦国想要图谋楚国,必然会要求盟友韩国出兵,韩国痛恨秦国,却更加仇视楚国,所以韩国出兵的可能性极高。因此我们不仅需要防守秦国,同样也需要防守韩国。”

“对于韩国来说,因为齐国的缘故,韩国小部分兵力驻扎在魏韩边界,随时支援和齐国对峙的魏国,以逼迫齐国撤军。”

“而除了这一部分的兵力,韩国大部分的军队分成两部,一部在宜阳防备秦国,一部在阳翟新郑一带。”

“一旦韩国答应秦国的请求,出兵攻打我们楚国,那么韩国出兵的地方,极有可能是宜阳和阳翟两地。”

第五十六章 诱秦攻齐

熊槐听得云里雾里,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只能凭印象,大概知道宜阳在韩国的西部,是很久以前的韩都,离秦国很近。

阳翟是韩国上一次的都城,离楚国较近。

而现都城新郑,离魏国的都城大梁很近,双方快马加鞭,只需要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可以从自己的都城杀到对方的都城之下。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魏韩两国在都城,都会留有重兵的。

在军事这一块,前任也是半桶水,更别提熊槐。

熊槐问道:“贤卿以为我们楚国应该如何防备韩国。”

昭雎回答:“大王,正如微臣方才所言,韩国对秦国同样抱有戒心,为了防止秦国假道伐虢,所以宜阳的韩军,韩国不会全部调离。我楚国面对宜阳方向的军队,极有可能是秦韩联军,而且是以秦国为主。”

“但是对这一路的军队,我们楚国大可不必担心,从宜阳进攻我们楚国,正是我楚国方城一线,易守难攻,秦韩军队不足为虑。而阳翟方向的韩军,距离我楚国的襄城极近,需要派遣一位将领领兵防守。”

熊槐再问道:“不知何人可以防守邓蔡两地。”

昭雎顿了顿,道:“将军昭应,熟知兵事,若是协助襄城守防备韩国,必能让韩国不能寸进。”

熊槐还没有点头,令尹景鲤道:“大王,臣有一言,望大王察之。”

熊槐闻言看向景鲤道:“令尹请说。”

“大王,工尹所言虽然完备,但是我楚国乃是天下大国,何必担心秦国的攻打。”

“况且如今天下的心愿是攻打齐国,若是我楚国贸然调兵,必然会让秦国惊惧,而让赵魏失望,届时如果秦国不出兵伐齐,齐国难以被制裁,则必然强大。”

“所以微臣愚见,可以令大将军所部驻兵丹水之南,以防备秦国。而为了能让秦国割让巴国,并且尽快出兵齐国,我楚国可以调柱国景翠所部,移师东进攻打齐国。”

熊槐闻言眼睛微微一缩,景鲤的话让他想起了第一次和昭阳的交谈的情形。

当时昭阳叮嘱,楚国的军队可以东进,但前提是秦国出兵攻打齐国。如果秦国不出兵,那么以秦楚之间的矛盾,楚国不能率先将军队调往东方。

而且楚国的军队开到东方,究竟是救援齐国还是攻打齐国,还要看情况。

熊槐想到顿时沉默不言。

陈轸见楚王许久不说话,想了想,出来开口道:“大王,令尹与工尹所言都有道理。

当前天下的主要目标是齐国。但是秦国目前态度不明,也不可不防。”

“如今我们已经和齐国绝交,秦国要是攻打我们楚国,我们已经没有他国援兵了。这种情况对秦国是有利的,而对我们楚国是不利的。”

“面对这一种情况,为了避免秦国得到借口攻打我们楚国,微臣以为可以调柱国所部东进。”

“但是,为了避免秦国趁机偷袭,联合韩国攻打我们,柱国所部的军队,不能直接调往齐国边界,而是应该打着支援魏国的旗号,驻扎在魏国边界,以次来威震韩国。”

“若是韩国伙同秦国出兵,那么立即调柱国所部向韩国都城新郑进攻,一方面吸引围魏救赵,调动韩国的军队,另一方面迫使韩国向秦国求援,也可是秦国分兵,减轻其他方向的压力。”

熊槐诧异的看了陈轸一眼,没有想到一向对军事不甚了解的陈轸,今天居然能说得头头是道。

陈轸还没有说完,继续道:“大王,我们楚国防备秦国,乃是下策,驱使秦国攻打齐国才是上策。秦国之所以迟迟没有进攻齐国,是因为攻齐的难度以及收益。”

“如果说柱国所部东进攻齐,是减少了秦国伐齐的难度,那么我们楚国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扩大秦国攻齐的收获。”

熊槐眼前一亮,道:“请贤卿细说,我们楚国如果扩大秦国攻打齐国所得到的收获。”

“大王,秦国要要攻打齐国,无非是两方面原因,其一是齐国的强大,让秦国也感到恐惧,十年前秦楚攻齐,我们楚国和齐国的主力大战,楚国占据优势。但是秦国主力面对齐国剩下的那部分残兵,依旧被匡章杀得大败而归,秦国因此向齐国称臣求和。”

“所以,报仇雪耻,是秦国攻齐的一个重要原因。”

“其二,就是因为赵国欲立秦王之孙为燕王。一旦公子职登上燕王位,那么秦国就在东方获得了一个大国的支持。而且这个大国和韩国结盟,和赵国的关系也很好,一旦燕国投入秦国的怀抱,那么只要公子职在位期间,秦国就再无被六国围攻的危险。”

如果说秦国是不怕被其他六国联合针对的,这其实是打肿脸充胖子。

上一次六国合纵,其实却是五国伐秦。

身为盟主的楚王只会指挥其他国家,自己却保存实力。

燕国的国君当时正做着成为当代尧舜的美梦,根本没想过真正的去攻打秦国,只是因为碍于苏秦的面子,去露脸罢了,纯粹出工不出力。

更关键的是,合纵进行中,齐国的合纵主使人苏秦,意外被刺身亡,导致齐国和楚国竞争盟主时,处于极端的不利地位。然后在公孙衍活动下,楚王担任盟主,结果就是齐国一怒之下,缺席六国军队会师,连出工都不打算出了。

所以上一次真正攻打秦国的,只是赵魏韩三国。

即便是只有赵魏韩三国,也对秦国造成了极大的威胁,逼得秦国调集全国之力,才打败了赵魏韩三国联军。

但是,这还不是最终结果,秦国顾此失彼,义渠王被公孙衍说动,在后方偷袭秦国成功。

秦国那两年很不好过。

所以秦国对各国的合纵运动还是很担心的。

这也是为什么赵国一说要立公子职为燕王时,秦国马上从看热闹的旁观者,变成了扬言要撸袖子下场出力攻齐的原因。

只要秦国获得燕国的支持,那么各国合纵就再也合不起来,一个燕国即便是不能对抗齐国和赵国,在齐赵两国后面摇旗呐喊扯后腿,还是可以的。

熊槐知道秦国想要攻打齐国的原因,却不明白陈轸所说的更大的收益在什么地方。

见楚王疑惑的看着自己,陈轸解释道:“大王,我们可以去秦国散布谣言。”

第五十七章 逼迫秦国

“谣言?”

“什么谣言?”

其他众臣同样疑惑不解。

陈轸依旧淡定的道:“我听说赵国为了独吞立燕王的好处,不仅拒绝了魏韩两国出兵攻燕的要求,还将公子职软禁。如今公子职想要离开赵国前往秦国,却被赵国阻止,数月来每天都对着太阳落山的方向泪流满面。”

“既忧心燕国的不幸,又担心自己的悲惨,如今公子职每天流的不是普通的泪水,而是两条血泪啊。”

群臣全都了然的点点头。

这些内容他们都或多或少听说过,赵国拒绝魏国是真,但是拒绝韩国吗!

那是赵国将韩国收买了,用来极高的代价,从韩国那里交换的公子职。

否则赵国要立在韩国当人质的公子职为燕王,韩国怎么可能会轻易罢手,平白无故就将手中的一张好牌拱手让人。

至于公子职忧心痛哭的事,这是赵国传出的谣言,目的是为了逼秦国尽快出兵。

陈轸这一条谣言的目的,就是为了说明公子职和赵国离心,一旦秦国出兵,那就是秦国独自收获重立燕王的果实。

这对于秦国来说,的确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景鲤想了想,对陈轸问道:“客卿,这条谣言虽然有用,但是对秦国来说,恐怕还不够。”

陈轸点点头,承认道:“令尹所以极是,仅凭这一条,的确还不足以让秦国出兵。”

“所以我们还需要准备另一条不是谣言的谣言,逼迫秦国尽快出兵。”

熊槐精神一振,问道:“还有什么谣言?”

陈轸答道:“大王,如今秦国和赵魏韩燕四国结盟,一同对抗齐国。在齐国未从燕国撤军之前,赵魏韩燕四国都需要获得秦国的支持,以对抗强大的齐国。在这种情况下,四国是不会和秦国离心的,这也是秦国有恃无恐的原因。”

“但是秦国显然忘记了,这天下除了秦国能对抗齐国外,我们楚国也能对抗齐国,而且和被齐国打败的秦国不同,我们楚国这些年来和齐国交战,可是从来没有吃过亏的。”

陈轸说这句话的时候,大殿中所有人全都点了点头,无论是前楚王威王,还是现在的楚王,无论是外交对抗还是军事对抗,都是占据上风的。

要说攻打齐国,秦楚两国谁更有优势,恐怕连秦国自己也会承认,在这方面秦国比不上楚国。

最起码楚国可以直接攻打齐国,而秦国却要越过魏韩两国。

陈轸接着道:“之前我们楚国之所以没有出兵攻打齐国,一方面是被秦国牵制住大部分兵力,另一方面是因为我们还和齐国结盟,而且攻打齐国没有多少收益。”

“现在情况变了,我们和秦国讲和了,也跟齐国绝交了。现在我们楚国也可以参与各国合纵抗齐的联盟,要是我们楚国加入联盟,微臣想来,除了秦国,其他各国都是欢迎的,尤其是秦国迟迟不肯出兵攻齐的情况下。”

昭雎闻言诧异的看了一眼陈轸,仿佛不认识陈轸了一般,称赞道:“客卿言之有理。”

陈轸颔首示意,继续道:“大王,要是现在再次举行一次六国合纵攻齐,那么大王担任盟主的机会,恐怕会远远超过秦王。”

“要是大王担任盟主,那么秦国再想暗中谋划我们楚国,也的掂量一下我们五国的力量。五国伐秦的事,不仅秦国没有忘记,我们楚国同样也没有忘记。”

熊槐惊呆了,他只想着防备秦国,却没有想到陈轸仅凭两条谣言,就可以逼迫秦国。

尤其是后一条,完全没有必要当做谣言,而是可以直接付诸行动,让楚国真正的参与进去。

一旦五国接受楚国的结盟,那么秦王肯定的靠边站,合纵盟主的位置,熊槐表示当仁不让。

因为秦王根本没有办法和楚国竞争。

要知道这几年,秦国和三晋之间战争,压根就没有停过。

秦国和魏韩两国为什么结盟,那是因为魏韩两国打不过秦国,被秦国用武力逼迫结盟的。

赵国虽然没有被秦国用武力逼着结盟,但是赵国和秦国之间,也是发生过好几次大战的。

而楚国则不然,楚国除了和魏国闹过一场大矛盾发生大战外,对赵韩两国,只是坑了一把韩国,和赵国有一些龌龊,并没有发生大战。

要让赵魏韩从楚国和秦国之间选择一个大哥,抛开首尾两端的韩国,赵国和魏国就算用脚投票,也会选择楚国。

想到这,熊槐笑道:“贤卿,你看要不咱们楚国直接参与进去吧,要是秦国不出兵攻齐,那么咱们五国一同进攻齐国。”

“依寡人看,没有函谷关和武关的齐国,面对五国进攻,恐怕会有亡国的可能。”

想到齐国的富庶,熊槐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那是天下最富有的国家,尤其是齐国最近在燕国大发了一笔横财。

陈轸闻言劝诫道:“大王,我们楚国加入联盟是可行的,但是却不能抱着灭亡齐国期望,而大举进攻齐国。因为灭亡齐国一事,目前来看根本不可能。”

熊槐疑惑的问道:“贤卿,这是为什么?”

陈轸答道:“大王,因为齐王英明而齐国大臣贤能,而且还有秦国。”

熊槐点头了然。

的确,现在的齐王,可是能对钟无艳下手的绝代狠人,一个英明的国君对自己狠到这种程度,齐国想不强大都难。

单凭这一点,熊槐就自愧不如。

而熊槐不仅认为自己比不上,恐怕历朝历代的国君全都没有现在这个齐王厉害。

更别提现在齐国的稷下学宫,可是名副其实的天下学术中心,天下最强智囊团,而且都没有之一。

这样的一个齐国,要想灭亡它,实在是太难了。

更别提后面还有一个强大的秦国在扯后腿。

熊槐问道:“贤卿,依你之见,我们楚国应该如何是好。”

陈轸答道:“大王,因为齐国只会被削弱,而不会被灭亡,而我们楚国和齐国接壤,为了防止齐国恢复实力后,报复我们楚国,所以还是让秦齐两国两败俱伤为好。”

“因此,我们首先派出使者前往赵魏韩三国活动,做出楚国加入联盟的态势。然后柱国所部移师魏国边界,造成楚魏合流的迹象,以逼迫秦国尽快做出选择。”

“我们楚国加入联盟的谈判,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所以秦国在这段时间内有两个选择。要么兴师伐楚,要么兴师伐齐。”

第五十八章 重遇犀首

“为了防止秦国得到消息后,情急之下率先攻打楚国,所以需要我们楚国小心防备。此时将军昭鼠手汉中,大将军屈匄守丹水,柱国景翠防守韩国,自然可以无惧秦国的攻击。”

“秦国知道我们楚国有了防备之后,最大的可能是趁楚国加入联盟之前,出兵齐国,然后携大胜之势,巩固秦国联盟盟主的位置。”

“所以,哪怕秦国打败齐国后,我们楚国依然需要积极和赵魏韩结盟,免得秦国调转枪头,帅五国之兵兴师伐楚。”

熊槐暗赞一声,向群臣问道:“诸卿以为如何。”

景鲤等人相互看了一眼,齐道:“客卿所言极是,臣等附议。”

“好,既如此,那就立即派出使者前往赵魏韩三国,不过与三晋结盟一事,事关重大,诸卿以为何人能担此重任?”

景鲤闻言向楚王行礼道:“大王,臣以为客卿可以,此事既然是客卿提出,而且客卿极尚外交,必然能马到成功。”

景鲤之后,其他大臣纷纷附议。

陈轸见楚王看了过来,不紧不慢道:“大王,微臣保举一人,此人比我更胜十倍,定然不会让大王失望的。”

熊槐听到陈轸这么说,笑道:“贤卿过谦了,天下怎么可能还有比你更胜十倍的人啊?”

陈轸拱手一礼,道:“大王,微臣要保举的人,不是他人,真是楚相公孙衍。”

这个楚相和苏秦身挂六国相印一样,只是挂着一个相印,表示这是楚国的人,只有外交联络权,而没有其他作用。

犀首的楚相,正是昔日公孙衍帮助楚王获得盟主之位时,从楚王哪里得到的奖励,专门用来联络其他国家的,后来合纵解散,公孙衍楚相的身份自然也就不被其他国家承认了。

“犀首公孙衍?”熊槐一惊确认道。

“回大王,正是犀首。”陈轸点头道。

熊槐疑惑道:“犀首不是在魏国失踪了吗?难道他来我们楚国了?”

“大王,正是如此,先前微臣所言,正是犀首之谋,所以微臣以为,犀首正是这个计划的不二人选。”陈轸道。

“犀首的计划!”熊槐恍然大悟,难怪陈轸今天如此给力,还以为嗑药了呢,原来是背后有人。

虽然和秦国的战争中,公孙衍基本没有赢过,但是这并不意味者公孙衍的军事素养差,只是现在的秦国,相对于魏韩两国而言,却是很强大。

尤其是五国伐秦时,公孙衍对义渠国所说的话,证明公孙衍的战略眼观极好。

要是帮助陈轸的人是犀首,那么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就是极高的,犀首在三晋的人脉,那是毋庸置疑的。

熊槐问道:“现在犀首在何处?”

陈轸答道:“回大王,现在犀首正在微臣府上。”

公孙衍在陈轸哪里,熊槐有所预料,刚想开口让公孙衍过来,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想到犀首这是自己遇到的第一个外国高级人才,必须予以重视才是。

原本打算将千金买骨的事迹放在陈轸身上,现在既然有了一个更好的人选,那就先从公孙衍开始。

至于如何体现自己对公孙衍的重视,熊槐从记忆中得到昔日邹衍去魏国的时候,魏惠王亲自到郊区迎接的事。

现在公孙衍已经在郢都了,那就只能到楚宫之外迎接了。

于是改口道:

“犀首来到楚国,寡人身为楚王,却茫然无知,其寡人之过也。贤卿,请为寡人邀请犀首前来一会,寡人必在楚宫之外相迎。”

陈轸闻言诧异的看了一眼楚王,这种国君亲自到宫外相迎的礼节,是属于一种很隆重的欢迎仪式,但也不是最高的。

昔日武丁和傅说的传说,那才叫夸张。

商王武丁自小在民间长大,即位数年后突然说梦见天降圣人,前来辅佐他,并且将傅说的外貌特征画了出来,发动商国之力,按照画像去寻找这个传说中的圣人。

许久后,商国才在奴隶中发现了正在筑墙的傅说,而傅说也因为天降圣人这一个神秘的色彩,被武丁直接从奴隶提拔到相国,可谓一步登天。

而另一个周文王夜梦飞熊姜子牙的事,更是在天下广为流传。

前辈为了吸收人才,连做梦这么离谱的事情都发生了,国君亲迎只是小儿科。

但是在楚国,这么隆重的礼节,还是分属第一次。

难道楚王转性了,要向天下表达求贤若渴的态度吗?

陈轸想到这,立即拜道:“唯。”

陈轸说话的时候,景鲤张了张嘴,本想阻止楚王用这么隆重的礼节欢迎犀首,但是一想到如何犀首和陈轸的计划顺利进行,那么楚国将会再次成为天下的霸主。

和天下的霸主的地位相比,楚王亲迎的礼节,好像也算不了什么。

陈轸离去后,熊槐感觉只是在楚宫外迎接,连魏惠王都比不上,还得在加码才行。

这一瞬间熊槐想起了后世的红地毯。

但是仓促之间哪有什么红地毯,现在这个时代,连地毯都是稀罕物。

既然没有红地毯,那咱还可以清扫道路用水地毯麻!

想了想后,对李秋吩咐道:“传寡人之令,立即派人用水清扫道路,从楚宫外一直清理到这座宫殿。”

“唯。”李秋顿了顿,向楚王道:“大王,犀首很快就会达到楚宫,如今仅凭宫中侍从,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小臣请大王下令,调一队宫中侍卫帮忙。”

熊槐颔首:“可。”

安排好人员清理道路后,熊槐对群臣道:“诸卿请随寡人来,去楚宫外一同迎接犀首。”

“唯。”

有部分大臣脸色不太好看,但是楚王开口,也只能认了。

熊槐带着群臣出了大殿,见到一些宫中侍卫和侍从,已经开始清扫道路了。

其实这一段的道路,每天群臣道路之前就会清扫一次,虽然不能说一尘不染,但是也十分干净。

现在李秋所做的事情,就是在道路上洒上水,用水清洗一遍道路,然后将水处理干净。

熊槐带着群臣在楚宫外等了一段时间,就见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

马车在楚宫不远处停下后,第一个下车的正是陈轸,随后,又下来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

这人正是号称犀首的公孙衍。

第五十九章 犀首说楚

看到公孙衍下车,熊槐不等公孙衍靠近,主动迎过去,大声笑道:“犀首,数年不见,可是想煞寡人了。”

公孙衍见楚王果如陈轸所说,亲自在楚宫外相迎,而且还主动走过来,立即快步向楚国走去。

走到离楚王数丈远时,立即向楚王行礼,拜倒在地,激动万分道:“臣公孙衍拜见大王,累及大王亲自相迎,公孙衍死罪死罪。”

面对楚王的迎接,公孙衍内心感动不已,虽然知道这是楚王对自己计划的认可,但是楚王亲迎的行为,他还是第一次享受到。

尤其是这些年来,公孙衍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的事迹,让各国对他的能力十分怀疑,导致他在各国中的地位直线下降。

于是乎,公孙衍从被各国争先邀请封将拜相的风光,居然沦落到成为弃子的待遇。

这其中的落差和辛酸,实在难以为外人道也。

想到此处,公孙衍再也忍不住,泪水控制不住,直接流了下来。

熊槐见公孙衍远远的向自己拜倒,立即快步走到公孙衍身边,将他扶起。

扶起公孙衍后,见到一张热泪盈眶的老脸,深情的看着自己。

熊槐大吃一惊,道:“犀首,你这是何故。”

公孙衍微微侧身,擦去眼泪,控制情绪,感动道:“大王,我公孙衍戎马一生,屡败于秦,魏韩因我而兵败势削,实在是不肖。况且,衍如今不过是一个声名狼藉,被他国驱逐的丧家之犬,如何当得起大王的礼遇。”

熊槐摇头道:“犀首此言差矣,昔日百里奚居虞而虞亡,在秦而秦霸,这并不是百里奚在虞国事愚蠢,而到了秦国时却充满智慧,只不过是这样的人才会不会得到使用,他的谋略会不会被采纳罢了。”

“犀首你又何尝不是如此,魏韩两国若是听从你的建议,而不是在合纵连横中摇摆不定,又怎么会被各国抛弃呢!”

公孙衍闻言拜道:“大王不以微臣不肖,与微臣于宫外,臣感激涕零,愿为大王所驱驰。”

“!!!”熊槐听完一愣。

公孙衍这是打算投靠了吗?

难道这就是王霸之气散发,各路豪杰纳头就拜?

当然这种意淫只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就被驱逐出去。

公孙衍现在基本上处于走投无路状态,他能够选择投奔的国家,不是楚国就是齐国,其他的国家都处于和秦国结盟的状态,为了避免引发秦国的误会,其他国家哪怕接纳,也不会重用的。

当然,现在公孙衍纳头就拜,跟这一场隆重的礼仪也不无关系。

熊槐和公孙衍在楚宫外简单的交流了一会儿,就一同向大殿中走去。

公孙衍这一路被楚王拉着手,脚踩着依然湿润的地面,风风光光的走在众人的前面,已经被感动的无以复加。

而跟在楚王之后的群臣,大部分的脸色都是臭的。

如果不是公孙衍现在还不是楚国大臣,如果不是陈轸推荐公孙衍去三晋结盟,恐怕此时公孙衍已经遭到楚国大臣群起而攻了。

熊槐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大臣的脸色,一脸兴奋的和公孙衍走到大殿中。

众人坐定,熊槐开口问道:“犀首,寡人听客卿所言,楚国如何与三晋结盟之事,还请犀首细说一二。”

公孙衍答道:“大王,微臣愚钝,窃以为楚国有一远忧,望大王明察。”

“···”熊槐见公孙衍答非所问,不禁有些无语。

好像这个时代的人,都好这口,先来个答非所问,然后一言惊人,就等你上钩。

虽然对这种方式很不满,但是现在面对这种情况,熊槐不得不出言询问:“不知犀首为何这么说。”

公孙衍问道:“大王,如今五国伐齐,不知大王以为胜算如何?”

熊槐不知道历史上这一战究竟如何了,但是后来乐毅率领燕国差点灭亡齐国的事还是知道的,既然乐毅灭齐,那么齐国这一战肯定失败了。

“齐国孤立无援,失道寡助,各国齐心协力,替天行道,齐国必败。”熊槐想出一个理由道。

公孙衍点点头,继续问道:“大王英明,如今天下有三个强国,楚国最强,齐国其后,秦国再后。如果齐国战败削弱,那么大王会向秦国称臣吗?”

熊槐差点跳起来,道:“这不可能!”

一战还没有打,楚国为什么要服软?

熊槐可是知道,现在的楚国,一点也不比秦国弱小。

公孙衍继续问道:“大王,那您认为,秦国打赢齐国后,会向楚国称臣吗?”

熊槐摇摇头。

公孙衍所说的情况更不可能发生,要是秦国打输了那还有可能,但是如果打赢了,还向楚国称臣,那就完全是一件扯淡的事。

公孙衍见楚王摇头,立即一脸沉重的道:“大王事情就是如此,齐国削弱后,天下的强国就剩下楚国和秦国。”

“那秦国想要称霸天下的念头已经存在许久了,既然秦国大败了齐国,那么秦国距离称霸天下就只有一步之遥,也就是楚国。”

“为秦国计,大败楚国称霸天下最快捷的办法,就是携大胜之威,立即联合五国之兵南向攻楚,重演昔日齐桓公的旧事,不知大王以为楚国是否能够打败五国联军?”

熊槐倒吸一口冷气,他这时想到了许多,昭阳为什么把昭滑留在魏国,为什么提议大军跟在秦国之后,为齐国的大战做两手准备,只可惜昭阳死的太突然,许多事情都没有交代完。

此时如果不是公孙衍点醒,要是秦国大败齐国后,立即率领大军伐楚,那么楚国肯定是要被打一个措手不及的,还做着秦齐两国两败俱伤的美梦呢?

不过还好,根据昭阳之策,齐国战败后楚国立即出兵救援,从新和齐国结盟。

这样也不至于美梦立即变成恶梦,不过美梦破碎是肯定的。

熊槐向公孙衍行礼道:“不知先生何以教寡人?”

公孙衍对楚王的态度很满意,但是不敢托大,立即拜道:“大王,正如先前之言,加入联盟之中,最不济也要和三晋三国中的一个结盟,只要三晋之中,有一个楚国的盟友,那么秦国就不能兴兵伐楚。”

熊槐点点头,只要三晋之中有楚国的盟友,再加上楚国和齐国的关系,那么就再次形成对持局面,不必担心遭到围攻了。

熊槐想到这,不由问道:“不知贤卿以为,我们楚国能与那个国家结盟呢?”

第六十章 目标霸业

公孙衍答道:“魏国。”

这个答案并没有出熊槐意料之外。

公孙衍继续道:“大王,魏韩两国离秦国极近,极易受到秦国的胁迫,而变得很不可靠。”

“但也正因为如此,魏韩两国对于秦国也是极为戒备的。”

“微臣来楚之前,魏王曾对此甚为忧虑,顾派微臣前来与楚国结盟。”

熊槐惊喜道:“这么魏国有意要和我们楚国结盟。”

如果魏国同意和楚国结盟,那么楚国打不开局面的担心,就完全不在是问题。

公孙衍答道:“大王,正是如此。齐国虽然强大,但面对楚国,依旧数次战败。秦国则不然,一旦关东有事,即可出兵函谷关,攻打关东各国,而魏韩两国,每次都是首当其冲。一旦事有不顺,则收兵自守,各国难以惩罚秦国。”

“所以天下诸国,对秦国这种不断强大,而很难被削弱的情况,感到十分忧心。”

群臣对公孙衍所说的事,都有过了解,昔日六国合纵谋秦,不就是因为这种情况么。

公孙衍接着道:“大王,臣听说大王因为魏美人的事情,正在进行修改肉刑,有这一件事情吗?”

这一件事已经传遍楚国,说不定离楚国较近的地区,也已经听到了风声。

熊槐点头道:“不错,却有此事。”

公孙衍喜道:“大王,如此甚好,楚魏本来就有意结盟,现在借着魏美人的事情,那么楚魏结盟情况,勉强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能够打消除除秦国以外其他国家的惊疑。”

熊槐诧异道:“惊疑。”

貌似现在应该惊疑地市楚国吧,其他国家怎么会惊疑。

看到楚王的神色,公孙衍解释道:“大王,目前天下的大势,依旧是攻打齐国。”

熊槐恍然,刚刚被公孙衍带偏了。

各国合兵伐楚,那也是齐国被打败后的事情了。

现在最主要的事,还是让秦国去和齐国火拼,齐国败了之后,才是楚国。

公孙衍接着道:“只有魏国和楚国结盟,对秦国来说只是比较危急,但依然还没有火烧眉毛。接下来我们楚国还要拉拢赵国,获得赵国的支持。对于赵国来说,只要在赵国散布谣言,就说魏国对赵国拒绝合兵攻燕的事情不满。燕国公子职对自己的处境很不满,写血书给秦王,请求秦王出兵将自己从赵国解救出来即可。”

“赵国听到这两条谣言后,即使不以为然,也会在心中留下一个顾虑,会对秦国产生戒备之心。”

“只要赵国对秦国有顾忌,那么对于和赵国没有直接利害关系的楚国加入联盟,自然会予以支持的。”

熊槐微微颔首,有了魏国作为开头,那么赵国同意也不是难事。

“贤卿,那么燕韩两国呢?”

现在是五国联盟谋齐,只有赵魏两国同意,楚国能不能加入联盟,还很难预料。

尤其是韩国,被楚国坑的太惨,韩王对楚国可是极端敌视的。

公孙衍摸着自己雪白的胡须道:“大王,对于韩国,微臣知之极深。”

对于公孙衍的话,大家全都了然。

几年前,秦韩大战时,公孙衍一直都是韩国的相国,统帅韩国主力与秦军作战。

所以公孙衍肯定对韩国极为了解的。

熊槐问道:“既然如此,贤卿对韩国可以什么办法。”

公孙衍回答:“大王,如何说服韩国同意楚国加入联盟,还需要一个人的帮助。”

熊槐迅速从记忆中找到一个人名,若有所思问道:“不知贤卿说的是何人?”

公孙衍答道:“韩国的公叔可以帮助楚国。”

公孙衍推荐人选和熊槐心中的人不谋而合。

这其实也并不难猜,公孙是亲近楚国的,昔日韩国为什么会被楚国坑了,公孙衍和公叔就是罪魁祸首。

公孙和现在韩国的相国公仲侈,都是韩王的重臣。

昔日韩宣惠王继位之初,就曾想同时任用公孙和公仲侈主持朝政,结果被人以晋国六卿执政的是劝阻,然后公叔不敌公仲侈,一直屈居公仲侈之下。

对于这种情况,公叔一直是不满的。

因为公仲侈有韩王的支持,一直无法翻身。

但是公叔在韩国,还是有很高的话语权的。

公孙衍道:“大王,天下都知道公叔和公仲侈不合,公仲侈亲近秦国,而公叔亲近楚国。如果说现在那个国家能帮助公叔压倒公仲侈,那么肯定就是楚国。”

“只要大王派人去和公叔说,楚国将会帮助他获得韩国相国的位置,那么公叔肯定会劝说韩王的。”

熊槐摇了摇头道:“贤卿,就算公叔出手相助,恐怕难以说服韩王。”

公孙衍闻言笑道:“大王,公叔能不能说服韩王并不重要,而且我们楚国也并不是真的要和各国联盟攻打齐国,只是为了逼迫秦国出兵攻齐罢了。”

“所以只要赵魏两国同意,那么秦国就会坐不住,要是韩国重新在秦楚之间出现摇摆,那么恐怕秦国就会立即有所动作,会在楚国正式加入联盟之前出兵的。”

熊槐一怔,自嘲笑道:“是寡人糊涂了,忘记了最初的目的。”

公孙衍道:“大王,与三晋结盟对楚国来说乃是一件极为有利的事。但是如今的大局乃是逼迫齐国从燕国撤军。”

“而由此实力的,不是秦国就是楚国,但是赵国立公子职为燕王的行动,令楚国陷入不利地位。如果楚国和齐国大战,秦国难免会偷袭楚国后方。就算秦国不攻打楚国,燕国一旦复国,以公子职和秦王的关系,以燕国和秦楚之间的距离,楚国也很有可能为秦国做嫁衣。”

“与其劳而无功,不如让秦国出兵攻打齐国,到时秦国即便可以收获燕国,但也会和齐国结下深仇。而我们楚国,只要对齐国伸出援手,就可以收获齐国的友谊。”

“到时候齐楚再度联盟,而三晋也因为齐国从燕国撤军,而失去了继续攻打齐国的压力。三晋不攻齐,秦国独力难撑,自然也就会收兵。”

“如此一来,齐国因为削弱,必然会以楚国马首是瞻,再加上魏国的支持,楚国自然就可以高枕无忧。”

“如果我们楚国在取得韩赵任意一国的支持,就可以形成对秦国的优势,到时以武力逼迫其他国家合纵伐秦,必能一战胜,成就霸王伟业。”

第六十一章 再议巴国

熊槐先听到公孙衍关于齐国的言论,不由想到之前同样这么说过的昭阳,一想到昭阳,熊槐脸色微微一暗。

而后听到公孙衍的战略,仿佛霸主之位就在眼前,不由心头火热。不由轻轻一叹,对公孙衍道:“贤卿所言有理。”

公孙衍接着再次提议道:“大王,为了尽快逼迫秦国出兵,燕国哪里我们楚国也可以活动一番。虽然燕国因为秦国的关系,可能不会同意我们楚国加入联盟,但是只要大王派人送上礼物,向公子职表达祝福,表示楚国愿意出兵攻打齐国,那么无论燕国会不会同意,秦国都会有所迟疑。”

对于楚国向公子职示好的行为,熊槐还想到了另一个好处,熟话说没有比对就没有伤害,要是连和燕国八竿子也打不着的楚国都要兴师伐齐,而自己的外公依旧按兵不动,那么公子职就算嘴上不说,心中也会怨恨秦王的。

如此一来,即便不能离间秦燕关系,也能为以后武力威胁燕国时,提前为燕国找好借口。

熊槐听完公孙衍的说法,向群臣询问道:“诸卿以为如何?”

公孙衍和陈轸的建议,总体来说就是通过外交手段逼迫秦国出兵攻打齐国,对楚国并没有什么危害。

景鲤等人相互看了一看,道:“大王,犀首之策可行。”

熊槐点头向公孙衍问道:“不知犀首是否愿意作为楚国使者出使魏国?”

公孙衍拜道:“愿为大王效命。”

熊槐得到公孙衍的肯定答复后欣喜道:“好,有贤卿之助,连魏一事必定马到成功。”

楚国一旦和魏国结盟,那么公孙衍的战略就成功了一半。

熊槐接着传令到:“传寡人之命,令大将军屈匄所部加快速度和柱国所部会师。”

“传令于柱国,小心警惕秦国的动向,另外做好准备,准备移师东进。”

秦国咸阳。

司马错自从得到相国张仪要将巴国让给楚国的消息,一路快马加鞭,星夜从CD赶回咸阳。

秦惠文王得知司马错回到咸阳后,再次召开朝议,商议巴国一事。

“贤卿,不知你以为让出巴国之事,利弊如何。”秦惠文王向司马错问道。

如今相国张仪的态度很明显,那就是将巴国让给楚国。

对于张仪的建议,樗里疾和甘茂的态度是反对的。

秦惠文王对于这两种态度不置可否,并没有明确的倾向,似乎内心正在矛盾中。

而司马错身为伐蜀计划的提议者以及实施者,并且还是蜀地的主将,他的态度尤为重要。

司马错听到秦王的问话,郑重道:“大王,相国之言有理,如今巴国之地以及南郑,一直都是楚国说在意的地方,楚国得不到这两个地方,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对于司马错的言论,大家全都面无表情,真正的正题还没有开始。

顿了顿后,司马错接着道:“不过,如果楚国在战场以外,能够获得楚国在战场中也得到的巴国,相必楚国是极为高兴。”

张仪不解的问道:“客卿是不是忘记了当前的天下局势,如今齐国吞并燕国,已经变得异常强大,如果不能趁齐国渣燕国立足不稳之际,将齐国从燕国逼走。那么等齐国彻底消化燕国,试问天下虽大,又有哪个国家可以制衡齐国。”

“是三晋,还是楚国,亦或者是我们秦国?三晋渐弱,如今就不是齐国的对手,更何况以后。楚国和齐国隔江相望,只需要精兵数万,就可以防守有余。而我们秦国与齐国,可是隔着三晋呢!”

“如果秦楚之间继续构难,势必相互牵制,单凭赵魏两国,难道可以帮助公子职复国吗?”

“要知道现在公子职可是在赵国快呆了一年了!”

“如果我们秦国能用不毛之地的巴国,换取东方大国燕国的支持,自然是对秦国十分有利的。”

“况且将巴国让给楚国,也只不过是疲楚之策,可以继续消耗楚国的人力和物力。”

张仪说完,司马错反对道:“大王,相国此言有误。”

“诚然,用巴国来换燕国的支持,对秦国来说是有利的。但是,巴国之地关系伐楚大业,一旦秦国失去了巴国,那么秦国同时失去的还有自己对楚国的地利。如果因为要获得燕国的支持,而失去一个吞并楚国的机会,重新和楚国陷入对峙,那么这对秦国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况且相国疲楚之言有误,楚国带甲之士百万之众,粟支十年,区区一个巴国,对楚国来说实在是九牛而一毛,根本不值一提。”

“而且失去了巴国,不仅仅只是我们秦国失去了对楚国的地利,更是让秦国出现一个破绽。”

秦惠文王闻言问道:“不知贤卿所说的破绽是何处?”

司马错回答:“大王,微臣曾仔细考察过从巴国到楚国巫郡的道路,最方便行走的道路就是沿着江水。”

“这一条道路从巴国顺流而下攻击巫郡则很简单,而从巫郡逆流而上攻击巴国则很困难,所以在巴国要想防住来自楚国巫郡的攻击,只需要精兵数千在阳关驻扎,那么楚国就束手无策。”

“而要是巴国有失,那么从巴国的江州进攻蜀地,那就有三条路可以选择。也就是说我们秦国失去巴国,就需要精兵两万,才能防住楚国对蜀地的窥探。”

“大王,楚国乃是大国,拥有雄兵百万,论士卒之多,我们秦国比不上楚国。”

“而论粮草的丰厚,楚国江汉、云梦、淮泗地区,都是产粮的膏腴之地,所以楚国粮草之丰厚,不是秦国只有一个关中地区可比的。”

“况且蜀地贫瘠产粮不足,一旦大军聚集,以蜀地自身的产粮能力,恐怕难以支撑大军的消耗,届时我们秦国也不得不从南郑调粮,这样我们秦国的消耗就会达到三分。”

“这种情况下,不知大王以为,用秦国的三分消耗去拼楚国的五分消耗,谁会先支持不住。而且如今楚国同样对南郑垂涎三尺,我们因此在南郑同样驻扎也重兵,恐怕难以支持蜀中,如果到时需要从关中调粮,那就危险了,从关中运粮到蜀中的难度,丝毫不弱于楚国从巫郡运粮到巴中的难度。”

秦惠文王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如果真发生司马错所说的那种情况,对秦国来说,这就是一场灾难,无论输赢,都是以本伤人。

第六十二章 秦楚之难

现在的秦国可不是只有楚国一个对手,齐国现在还很强,尤其是吞下燕国,实力对比秦国,已经明显占优势了。

见秦王有所意动,张仪顿时心中一沉,上一次和司马错辩论伐韩还是伐蜀,结果张仪的夸夸而谈面对司马错的务实之言,完全不堪一击,秦王采纳了司马错伐蜀之议。

没想这次关于让出巴国的事情,再次被司马错求实务真的言论驳斥的漏洞百出。

要是司马错再次在秦王面前驳倒了自己,那么他张仪在秦王的心中,肯定会地位下跌的。

一旦失去秦王的信任,他张仪会落得什么下场,公孙衍和陈轸就是前车之鉴,这两人就是被他张仪排挤出秦国的。

想到这里,张仪再次向秦王道:“大王,客卿所言极有道理,但是微臣有一疑问,想请教客卿。”

司马错闻言向张仪一礼道:“请相国赐教。”

张仪问道:“不知如今我们秦国和楚国相比谁强谁弱。”

司马错惊讶的看了一眼张仪,然后看了看若有所思的秦王,思考了一会儿道:“秦国和楚国相差无几,但是目前我秦国相对与楚国而言,占有绝对的地利,一旦发生战争,我们秦国即使不胜,但是也不会输。”

秦惠文王听到司马错的言论微微点头,正如司马错所言,秦国不仅仅只是面对楚国是这样,自从秦国收回河西之地后,面对其他关东国家也同样是如此,即使不胜,但也不会输。

张仪笑了笑道:“大王,客卿所言不错,我们秦国的实力并不比楚国的实力强大,去年曲地和于中两战,足以证明楚国的实力并不弱。”

“如今我们秦国想要攻击楚国,只有四条路。其一兵出武关过于中,攻击楚国的丹水流域。其二兵出南郑,经汉水攻击楚国的汉中郡。其三兵出巴国,经江水攻击楚国的巫郡。其四借道韩国,攻击楚国的方城一带。”

“诚然,如今我们秦国对比楚国占有地利,楚国攻打秦国,需要付出十分力,才能得到一分收获。但是反之亦然。”

“我们秦国如果借道韩国攻击楚国,那么一旦韩国倒向楚国,那么我们秦国就将再次面临一场殽之战。”

殽之战是指秦晋争霸时,秦穆公越过晋国劳师远征郑国,结果在郑国无功而返,大军回归途中,在殽山遭到晋国的偷袭全军覆没的事。

对于越过其他国家,劳师远征千里之外的国家,无论是提出借道的国家,还是被借道的国家,心中全都心惊胆战。

假道伐虢的事情,春秋战国历史上已经出现很多次了,要是自己借出道路,结果来借道的国家灵机一闪打算顺手牵羊捞一把,那就欲哭无泪了。

而提出借道的国家,把军队派出去,后勤补给线路也全都要经过这个国家,不说发生殽之战的那样的惨剧,要是借出道路的那个国家,突然发生盗贼事件,把后勤补给抢走了,或者说把后路给断了,这可怎么办!

其实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事情是,即使战争很顺利的打赢了,那么通过战争而获得的收益,怎么长久的保持下来,谁能长久的守住一块飞地?

即使守将能力足够,即使守将足够忠心,但时间一长,国君自然会生出疑心。

所以对于秦国向韩国借道攻击楚国的事情,秦国上下是排斥的,因为这样做的目的智慧便宜了韩国。

张仪说完借道韩国的事情,接着说到其他三条路:“大王,除了借道韩国,剩下的三条路,最好走的就是武关一线。”

“但即便是走武关,我们秦国也要经过道路崎岖的于中地区,去年我们秦国和楚国在于中僵持数月之久,也正是因为楚国攻打我们秦国不好打,我们秦国反击楚国同样不好打。”

“如今虽然楚国的军队已经从于中地区撤离,但是楚国柱国景翠的军队,依然在丹水流域防守,这一条路依旧易守难攻。”

“而从南郑出发,经过汉水,进攻楚国的汉中郡,其难度和楚国从汉中进攻南郑相比,除了是顺流这一个优势,其他的没有什么两样,要想从正面攻破楚国汉中郡的防守,在楚国十万重兵把守的情况下,微臣以为根本不可能。”

“至于兵出巴国顺江水攻击楚国的巫郡,微臣以为这其中的难度,比攻击楚国的汉中郡还要大一些。”

“众所周知,楚国和巴国不和,数十年前巴国内乱,巴将巴蔓子以鱼邑(白帝城)巫郡等三城为条件,请求楚国帮助巴国平乱。巴国借楚之力平定巴国后,为了保住三城不失,巴蔓子将自己的头颅割下送给楚王,以报答楚国相助之恩。”

“其后,巴楚相争,巴国即使结盟蜀国,依旧不敌楚国,不仅失去了巫郡,连入巴三雄关之中的扞关和沔关,也都落入楚国之手。现在楚国要想进攻巴国江州,只剩下阳关这一道雄关,所以说从巴国进攻巫郡,即便是可以顺流而下,但是面对扞关和沔关两大险关,也是困难重重,并不比楚国逆流而上攻击阳关容易。”

昔日秦国夺取巴蜀之时,楚国也不是没有打过巴国的注意,只是巴国对阳关守备森严,楚国一时间没有找到机会。

而秦国之所以能攻下巴国,是因为巴国以为秦国是自己请来的援军,是来攻打蜀国的,却不想张仪和司马错攻下蜀国后,眼看巴国不备,张仪乘机搂草打兔子,将巴国一并收拾了。

张仪继续道:“大王,我们要想守住巴国,那就只有阳关一道防线,而要想攻击巫郡,不仅要面临两道难关,还要面临凶险莫测的江水。天下水师,非楚即越,水战乃是我秦国劣势而是楚国的优势,一己之短攻敌之长,智者不为也。”

秦惠文王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虽然司马错描绘了一个得蜀即得楚,得楚得天下的一统天下的宏伟蓝图。

但是秦惠文王会楚国真正交手后,深深的感觉到司马错的计划,除了极大的激化秦楚矛盾外,也只是一个空中楼阁,可望而不可及。

因为这个时候的楚国,实力并不弱,攻齐伐秦,在天下很抢眼,尤其是楚王力压齐王,当上诸侯盟主,大有称霸天下的架势。要不是伐秦失败,恐怕如今的霸主国,已经确定为楚国了。

司马错的计划并没有错,错的地方就在于此时的秦国,并没有统一天下的实力。

第六十三章 秦国战略

如果不是司马错的计划,令秦国在地利上占据绝对优势,秦惠文王都有一些怀疑司马错的用心了。

秦国和楚国构难,只会让齐国获利。

要知道楚国除了和秦国接壤外,也是和齐国接壤,为什么之前楚国刚刚打完齐国,突然就和齐国结盟,把目光瞄准了秦国,都是因为秦国吞并巴蜀的缘故。

如果不是齐国吞并了燕国,恐怕秦楚于中之战会一直从去年打到今年,都不一定会有结果。

张仪见秦惠文王有所意动,继续道:“大王,秦楚短时间内难以分出胜负,继续和楚国相互对峙,只会让秦楚两国陷入两败俱伤的境地。”

“况且微臣以为,争霸天下之道,应该先易后难,结众弱以敌一强。如今因为齐国的关系,三晋和燕国已经和我们秦国结盟,只需我们秦国合三晋之力出兵攻打齐国,就可以将燕国从齐国的手中解救出来。”

“到时,秦国凭借战胜齐国威势,效仿昔日齐桓公的旧事,找一个借口,联合三晋燕国,兴兵伐楚,必能一战而胜。如此,齐弱楚削,秦国一国独大,则霸业可成。”

秦惠文王被张仪说的精神一震,待听到霸业可成,眼睛不由一亮,情不自禁的点点头。帝业的道路太过遥远,秦王自己就连帝业的大门都没有摸到,而霸业则不然,秦国此时已经进入霸业的大门,即将择取这颗即将成熟的果实。

司马错摇了摇头,出言道:“大王,相国所言虽然有理,但是却需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楚国同样也需要出兵伐齐,否则即便是让出巴国,也未必能保证楚国不生出异心。”

“齐国是当今天下的大国,我们秦国劳师远征齐国,即便是有三晋相助,面对以逸待劳的齐国,也必须全力以赴才行。否则,出征的军队太少,难以对齐国形成压力。”

“一旦我们五国出兵伐齐,而楚国按兵不动,要是楚国有什么异样的想法,那就是危险了。”

“之前我们秦国没有夺取巴蜀之前,楚国就对南郑虎视眈眈,现在我们秦国夺取巴蜀后,这种情况更加严重。要是楚国见我们秦国国内空虚,出兵偷袭南郑或者从巴国出兵偷袭蜀国,这不可不防。”

秦惠文王赞同道:“相国言之有理,伐齐势在必行,但是客卿所言也不无道理,楚国和我们秦国讲和后,却按兵不动在一旁观望,寡人深为忧之。”

对于秦王的忧虑,或者说是目前秦国上下都有这样的忧虑,害怕楚国在秦国和齐国大战期间,出兵偷袭。

张仪眼珠子一转,笑道:“大王,此事易尔。”

秦惠文王看着张仪道:“相国有何对策?”

张仪答道:“大王,如今我们秦国还没有让出巴国,但是楚国已经和齐国绝交了。虽然伐齐一事,我们秦国比楚国心急,但是楚国得到巴国的心思却更加心切。”

“所以只要我们派人给楚国传递一个信息,说我们秦国有意让出巴国,但是心中还有一个疑虑,那就是楚国是否真的要和齐国绝交,楚国如今和齐国绝交的诚意还不够。”

“若是楚国能将军队调往东方和齐国对峙,那么秦国欣喜之下,必然会将巴国让给楚国。”

秦惠文王同意道:“相国此言可以一试,就说若是楚国同样出兵伐齐,寡人何吝巴国。”

张仪从秦宫归来后不久,门客冯喜快步走过来道:“君上,刚刚从楚国得到的消息,楚国令尹昭阳已死,楚王欲废肉刑。”

张仪闻之愕然。

魏国大梁。

楚王因为魏美人的缘故而修改肉刑的消息,经过无数人口耳相传,越发夸张了,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以极快的速度传到魏襄王的耳中。

就在魏襄王惊讶楚王的痴情之际,这时楚国又传出一条劲爆消息。

魏国的公孙衍突然出现在楚国,被楚王重礼接待,接着,楚王以公孙衍为相,带着一个庞大的使节团前来魏国聘问。

得知这个消息,魏王立即招相国田需前来商议。

“相国,不知你以为此次楚王派公孙衍来是为了什么?”

田需到了魏宫后,魏襄王立即开口问道。

“大王无忧,公孙衍此次前来魏国,依微臣之见,可能有两件事。”田需拱手行礼后,立即回答魏王。

“其一,根据公孙衍一贯的行为,无非是来联络魏国,让楚魏结盟抗秦罢了。”

“其二就是最近在传得沸沸扬扬的楚王和魏美人之间的事。或者说,这两件事都是一件事。”

魏襄王差异问道:“一件事?”

“正是。”田需点点头道:“大王,楚王是否好色?”

魏襄王想了想,摇头道:“寡人不知,但是自从楚王继位后,并没有广选美人充实后宫,想来即使好色,也能自制吧。”

田需继续问道:“大王以为楚王重感情吗?”

魏襄王立即摇头反对:“楚王看到不是重感情的人,如果楚王真重感情,怎么会因为其他人的一句话,而削掉了我妹妹的鼻子。如果楚王重旧情,也不会轻易贬谪郑袖了。”

田需接着问道:“大王,楚王昏庸吗?”

魏襄王愣了愣道:“楚王伐齐攻秦,屡战屡胜,怎么能说昏庸呢。”

田需闻言向魏襄王行了一礼,道:“大王所言甚是,楚国既不昏庸好色如命,也并非是重旧情以如今魏美人的现状,楚王如何饥不择食,临幸一个鼻子被削掉的女子。”

“难道现在外面流传的消息都是假的不成?”魏襄王惊道。

“大王,这个消息的真假,现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楚国所要传出的态度,才是我们魏国所应该关注的。”

魏襄王微微颔首:“相国的意思是,公孙衍离开魏国后,给楚国带去了我们魏国希望和楚国交好的信息,这是楚国在向我们示好。”

田需道:“大王,依微臣之见,正是如此。”

“那么对于犀首此次代表楚国来访,我们应该如何是好?”魏襄王继续问道。

第六十四章 魏国抉择

“大王,正如公孙衍先前所说,如今各国结盟只是暂时,打败齐国之后,天下的局势就会再次发生变化,各国的战略目标将会从新确立。”

“如果我们魏国到时只和秦国结盟,那么就会陷入孤立,一旦秦国来攻打我们,那么我们就会没有援军。所以和楚国交好乃至结盟,对我们魏国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因为能来救援魏国的,不是韩赵两国就是楚国。但是能对抗秦国的,却只有楚国。”

这几十年来,面对秦国越来越强大的压力,赵魏韩三国曾数次结盟对抗秦国,但是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现在魏国对三晋联盟能否大败秦国,表示严重的怀疑。

魏惠王点头道:“也就是说,如果这次公孙衍是来替楚国和我们魏国结盟的,那么我们就答应他。”

田需摇头道:“大王可以交好楚国,但是结盟一事还需要慎重,就目前来说,我们魏国还不能立即与楚国结盟。”

魏襄王问道:“这是何故?”

田需回答:“大王,因为齐国和秦国,秦国和楚国虽然讲和,但是依然相互戒备,一旦我们魏国单独和楚国结盟,那么秦国就会敌视魏国。”

田需顿了顿继续道:“大王,当前各国的主要目的是齐国,我们魏国也是如此,秦楚两国只要出兵攻齐,那么对于魏国来说都是好事,如果秦楚两国同时伐齐,那就更好了。”

“但是,如果秦楚两国只有一个国家出兵,而另一个国家袖手旁观,这对我们魏国来说,其中就有极大的差别。”

魏襄王一愣,不解问道:“相国,请细说一二。”

田需点头道:“大王,如果楚国袖手旁观,一旦大战正酣的情况,楚国要想兴师偷袭,那么楚国会攻打那个国家?”

魏襄王想也不想道:“楚国既然没有趁机攻打齐国,那么出兵的方向,无非就是秦魏韩三国,但是大战之中,战场必然离我们魏国极近,那么排除魏国,只会是秦韩两国。至于具体是秦韩两国中的哪一国,恐怕秦国的机会还要高一些。”

田需道:“大王所言甚是,微臣也认为秦国的可能性高一些。但如果秦国要行偷袭之举,那么大王认为哪一个国家被偷袭的几率高?”

魏襄王想了一下,讪讪道:“可能都有吧?”

田需低下头行礼道:“大王言之有理,要是秦国出兵偷袭,无论是魏国还是楚韩两国,都有机会遭到秦国的偷袭。”

“大王,这就是微臣所说的区别,面对秦楚两国出兵偷袭的选择,如果让我们魏国来选择一个出兵齐国的国家,那么就选择秦国吧。”

“难道拒绝楚国的结盟要求吗?”魏襄王问道。

田需摇头道:“大王,我们也不能拒绝楚国,现在我们魏国正在和齐国相争,而且盟友秦国也不可靠,正需要楚国的支持。”

“···”魏襄王两眼茫然的看着田需,被他说糊涂了。

田需回答道:“大王,如果楚国是来结盟的,那么就同意楚国的结盟的要求,但是为了避免秦国震怒,我们要延后一段时间。”

“在这一段时间,以大臣翟强为使者,前往秦国求援,请秦国即刻出兵齐国,另外把楚国有意加入联盟的好消息告诉秦国。如果秦国依旧不出兵,那么就告诉秦国,我们魏国就顶不住了,让秦国自己看着办吧。”

魏襄王有些疑惑问道:“相国,大臣翟强虽然亲近秦国,但是同样也亲近齐国,派前往秦国是不是有些不好?”

“大臣楼庳不仅亲近秦国,而且亲近楚国,如果用楼庳出使秦国,或许可以促使秦楚两国共同出兵齐国。这不正是相国所说的,对魏国最有利的就是秦楚两个共同出兵齐国吗?”

田需摇头道:“大王,楼庳虽然有可能让秦楚共同出兵齐国,但他更会做的一件事,那就是让秦魏楚三国结盟,虽然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极少,但也不能不防,一旦秦楚结盟,那么他们秦楚两国出兵的方向,除了我们魏国,那就只有韩国,现在魏韩两国唇亡齿寒,韩国的削弱,同样也是魏国的削弱。”

“所以对于我们魏国来说,秦楚结盟远远不如秦楚构难来的好。”

魏襄王明白后,再次问道:“那么我们如何拖延和楚国的结盟一事呢?”

田需想了想道:“大王,我们可以向楚国提要求,要求和楚国在结盟的关系上更进一步。”

“更进一步?”魏襄王先是有些吃惊,随后点了点头。

在结盟的关系上更进一步,那就是结为姻亲了。

虽然这个很不靠谱,各国结为姻亲后,马上翻脸打的死去活来,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在国家层面来说,总感觉结为姻亲后,心里踏实一些。

这其中最关键的就是,结为姻亲后,双方所生育的下一代,有可能即位为王。

而被自己女儿或者妹妹生育教养的他国国君,在外交上,会不自然的受到自己母亲的影响。

当然,要是两国交恶,那么该怎么打还是怎么打,要是两国想要再次结盟,那么有了亲属关系这一层面的天然亲近,会来的更加方便些。

魏襄王想到这,猛然摇摇头道:“难道寡人还要把自己的女儿送给楚王不成?”

显然,魏美人昔日被割鼻的事情,对他的影响很严重,魏王现在依旧耿耿于怀,即便是楚国传出楚王再次宠爱魏美人的消息,魏襄王也不信。

田需一见魏王不乐意,立即道:“大王,微臣的意思不是让公主嫁给楚王,而是楚太子。”

魏襄王一怔,道:“楚太子?”

田需点头道:“大王,正是楚太子。如今楚太子即将成年行冠礼,而且还未有婚约,若是大王将公主嫁给楚太子,那么楚魏两国必然亲上加亲,结为姻亲。”

魏襄王闻言喜道:“善!”

数日后,公孙衍带领楚国的使节团到达魏国。

“外臣公孙衍拜见魏王。”魏宫大殿之上,公孙衍自称外臣,向魏襄王行礼。

此时公孙衍和魏襄王的心里,都是极为复杂的。

就在不久前,在这个大殿上,公孙衍还是魏国的臣子,现在,依旧在这个魏宫的大殿中,公孙衍却成了楚国的臣子,自称外臣。

第六十五章 楚魏联姻

魏襄王脸色复杂的道:“免礼。”

“谢大王。”公孙衍直起身体。

“不知犀首为何而来?”魏襄王问道。

公孙衍笑道:“大王,臣此次奉楚王之命前来魏国,特来为大王送礼来了。”

“送礼!”魏襄王笑道:“不知楚王何以赠寡人?”

公孙衍道:“大王,鄙国楚王宠爱魏美人,因魏美人之故,修改了上古流传下来的肉刑。不久前,魏美人如今听说魏国正在和齐国交战,心中忧心魏国陷入长期战乱之中,而让大王及左右心烦,故而愁眉不展,寝食难安,暗自神伤。”

“楚王怜爱魏美人,故而特派微臣前来询问,请问大王是否需要楚国的帮助。微臣在离开楚国之前,楚王特意嘱咐,楚国愿意和魏国重新结交,约为兄弟,魏王但有所请,楚国愿意为魏国解难。”

公孙衍的话音刚刚落下,翟强笑出声来,嘲笑道:“楚国对魏美人的感情,果然情比金坚,感天动地,恐怕古代的夏桀商纣周幽也不能同楚王相比了。”

“楚王虽然看得起我们魏国,但是楚国有这样的楚王,恐怕亡国有日了吧,我们魏国是高攀不起的,也是不敢高攀的。”

魏襄王闻言大怒道:“大胆。”

虽然魏襄王也认为,如果楚王是这样的人,恐怕真的可以和古代的那些昏君相比了。

但如果楚王所宠爱的那个人是魏美人,是自己的妹妹,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魏襄王一屁股就坐在楚王那边,立即出言训斥翟强。

翟强见魏王满脸怒色,立即想起来,魏美人是魏王的妹妹。

“大王恕罪,微臣出言不状,死罪死罪。”翟强深拜在地,向魏王请罪。

魏襄王怒色不减,厉声道:“身为魏国的重臣,面对外国使者,辱及他国之王,可知礼乎?还不退下,免得在此丢人现眼。”

“大王!”翟强惊恐的看着魏王。

魏襄王见翟强看过来,对他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楼庳见状立即出言替翟强求情道:“大王,翟强虽然出言不逊,但是请看在他初犯的份上,请饶恕他这一次。”

楼庳虽然在齐楚两国间看法不同,但是他们同属亲秦派,和田需公孙衍不是同一条阵线。

楼庳之后,又有许多亲秦派大臣出言替翟强求情。

魏襄王见状,脸色略微舒缓,道:“罢了,既然有众卿为你求情,这次就算了。”

魏襄王闹出这么一出,魏国的群臣立即知道,魏王对楚国的有意交好,是赞同的。

“不知我们魏国和楚国重新结交,约为兄弟的事情,众卿如何看。”

田需出言道:“大王,楚魏相交自然可以,但是臣有一问,想问楚使。”

魏襄王点头道:“不知相国有何疑问?”

田需向公孙衍问道:“敢问楚使,如今齐国不仁,乃天下之所害,楚王亦有意呼?”

公孙衍笑道:“齐国乃是天下的大国,楚国也是天下的大国,楚国出兵齐国也并无不可。”

“但是之前我们楚国与齐国乃是盟友,如今楚国要想出兵齐国,只担心师出无名。现在齐国残害燕国,逼迫魏国,若是我们楚国能魏国结盟,那么齐国兵逼魏国,就是对我们楚国的挑衅,只要有贵国请求,我们楚国就有出兵的名义,可以出兵助魏攻齐。”

田需点头道:“如果楚国有意出兵齐国,那么楚魏结盟一事自然不无不可。只是楚国之前和齐国乃是盟友,为了楚魏两国加强彼此的信任,依我之见,楚魏之间需要先约为婚姻,再结同盟。”

公孙衍奇怪道:“敢问相国,如今魏美人不就在楚国侍奉楚王吗?难道相国以为现在楚魏两国不算结为婚姻吗?”

田需摇头道:“犀首误解了,我的意思是让楚魏两国亲上加亲,两国关系更进一步。”

公孙衍若有所思道:“请相国细说。”

田需道:“我听说如今楚太子即将行冠礼,却还没有婚约在身,而我魏王有女,也即将到达及笄之年,同样也没有婚约在身,若是楚国太子迎娶我魏国王女,定然可以亲上加亲的。”

“为了能表达楚国的绝齐之意,请先约为婚姻,再行结盟。”

公孙衍闻言看着魏王问道:“大王也有此意吗?”

魏襄王点点头,道:“相国的意思就是寡人的意思。”

公孙衍一听就知道田需打的什么注意,这是魏国要拖延结盟的时间。

楚太子明年才会行冠礼,魏国要先联姻在结盟,那么时间肯定会拖到明年。

对于未来,也有谁能说得准呢,公孙衍自己自问,三个时辰后的事情,还能推测个大概,三天后的事情就有些模糊,三个月后事情,就只能想当然,更何况是明年。

不过,楚国联盟魏国的事情,也并不是楚国的目的,而只是逼迫秦国的手段,既然魏国要先联姻,那么自然也能达到逼迫秦国的目的。

而且正如田需自己所说,如果楚太子能迎娶魏公主,那么楚魏两国必然亲上加亲。

公孙衍相通后,向魏王道:“承蒙大王不弃,愿以王女嫁敝国太子,楚国愿意娶魏国公主为太子妇。”

楚魏两国达成一致意见后,公孙衍从楚宫出来,立即派人回报楚王。

第二天,公孙衍大张旗鼓的派门客钟午出使赵国,自己则继续留在魏国,继续勾搭魏国,准备将楚魏联姻一事落实。

楚国郢都。

熊槐得到公孙衍的回报后,还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的便宜儿子,太子即将要成年,可以娶媳妇了···

大殿之中,熊槐召集群臣商议。

“犀首从魏国传回消息,魏国答应和我们楚国结盟,但是有一个条件,要求我们楚国和魏国联姻,要太子迎娶魏国公主。”熊槐笑着道。

景鲤喜道:“大王,可喜可贺,如今魏国答应和我们楚国结盟,那么我们的计划就成功了。而魏国要求和我们楚国联姻的消息,更是意外之喜。既然魏王愿意嫁女,我们楚国自然愿意迎妇,请大王派出使者向魏国求亲。”

第六十六章 令尹可使

熊槐颔首问道:“令尹所言极是,不知令尹一位,可以派何人出使魏国,正式向魏国求亲。”

景鲤想了想,看了一眼最近一段时间彻底沉静下来的屈原,回答道:“大王,三闾大夫频繁出使他国,擅长外交辞令,可以为使。”

自从景鲤自己坐上令尹位置后,屈原每次参加朝议,全都一言不发,下朝后,也时常闭门不出。

对于屈原这种状况,景鲤在高兴的同时,还有一些隐忧。

总感觉屈原在策划着什么!

熊槐听到景鲤推荐屈原,思考了一下,向屈原问道:“不知贤卿以为如何。”

昭雎见楚王有有同意景鲤的意思,不待屈原回答,抢先出言道:“大王,微臣以为三闾大夫虽然能胜任求亲使者的任务,但是如果我楚国仅仅派大夫前往魏国求亲,不仅不能表达我们楚国的诚意,而且还不能给秦国压力。”

“依微臣之见,为了表示楚国和魏国的友谊,为了让秦国形成错觉,需要一位德高望重的重臣前去魏国求亲。”

熊槐一怔,点头道:“贤卿所言不无道理,贤卿以为那一位重臣可以显示我们楚国的诚意。”

昭雎闻言向楚王行礼道:“大王,微臣以为令尹可以。”

熊槐哑然。

景鲤愕然。

上官大夫闻言立即出声道:“大王,工尹此言万万不可,令尹乃是我楚国百官之首,朝之重臣,岂可轻易离开国都,派往他国。”

昭雎反驳道:“令尹如何就不能离开国都?昔日管仲位居齐相,身为齐王仲父,不依旧离开临淄前往洛阳了吗?令尹怎么就不可以离开郢都?”

接着再次向楚王道:“大王,如今正是楚国和魏国结盟的根据时刻,也是楚国所面临危机关头,我们楚国需要魏国这一个盟友。”

“只要令尹亲自前往魏国,必能表面我们楚国的诚意,加快楚魏合流的速度。而秦国一旦见楚国令尹亲自向魏国求亲,必然会更加感到急迫。”

熊槐沉默了一会儿。

昭雎虽然说的有一些道理,但是楚国的令尹亲自去求亲,这事情还是有一点不妥,搞得好像楚国急着向魏国求和似的。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令尹景鲤是一个保守党,如今刚刚走马上任,羽翼未丰,如果此时将景鲤调走,到时可以极大的降低景鲤对变法的威胁。

熊槐想到这里,将目光放在景鲤身上,问道:“不知令尹以为如何。”

景鲤面有愠色,听到楚王询问,连忙低下头,道:“微臣愿往。”

“好,既然令尹不辞辛劳,愿意亲自走一趟魏国,那么必然能马到成功。”熊槐赞了一句。

第一件事情说完,熊槐说起第二件事。

“近日,齐国有使者携带重礼来楚国求见寡人,不知众卿以为如何。”

景鲤脸色稍稍平复,道:“大王,当此之际,不可接见齐国使者,理应将其礼送出境”

如今楚国的战略目标已经确认,对于齐国使者,也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了。

其他人全都附议道:“大王,令尹之言极是,臣等附议。”

“好,传寡人之令,即刻将齐国使者礼送出境。”

熊槐接着继续道:“我们从秦国哪里得到一条消息,关于我们楚国和齐国绝交一事,秦国认为我们楚国做的还不够,需要我们楚国将军队调往东方,才会将巴国让给我们,不知众卿以为如何。”

陈轸向楚王行礼道:“大王,秦国之言来的正是时候,我们楚国如今正想将军队调往魏国,却没有合适的借口,秦国正当其时。”

景鲤道:“大王,正是如此,如今正可将兵力调往魏国,以向赵魏韩三晋显示我们楚国攻齐的诚意,如此可以乘机争取三晋。”

楚国上下达成一致意见后,熊槐下令道:“传寡人令,柱国景翠所部,立即启程前往陈地驻守待令。”

另一边,楚魏两国再次联姻的消息传到秦国,秦惠文王立即召集群臣再来议事。

“诸卿,不久前魏国公孙衍刺杀张寿后,逃亡楚国,受到楚国的重礼接待,而后已楚国使者的身份,回到魏国,请求楚魏结盟。”

“另外刚刚从魏国传来的消息,,魏国因为楚王为了魏美人修改肉刑的缘故,已经答应楚国结盟的意向,只等两国联姻成功后,就正式结盟。而且魏国派出大臣翟强出使,再次向我们秦国求援,请求我们秦国出兵齐国。”

“此外,从韩国那边得到的消息,楚国使者入韩,意图拉拢韩国···”

秦惠文王将楚国最近一系列的东西说了一遍,向身边的重臣问道:“诸卿,不知你们以为楚国这些举动是何意,我们秦国应该如何应对。”

张仪脸色极为难看道:“大王,公孙衍入楚后,楚国就出现这么大的变化,微臣担心楚王受公孙衍影响,恐怕会再生事端。”

秦惠文王点点头,这也是所担心的。

对于公孙衍此人,昔日秦惠文王看在他替秦国夺回河西之地的份上,对于他收取魏国贿赂的事情,仅仅将他贬斥了事。

不想公孙衍离开秦国后,立马变成了最坚定的抗秦分子,无论走到哪个国家,都会劝说哪个国家抗秦。

要说秦王现在最恨的人是谁,那么非公孙衍莫属了。

“相国所言正是寡人所担心的,公孙衍此人对秦国来说就是一个祸害。”秦惠文王脸色僵硬。

甘茂与秦王和张仪不同,现在和公孙衍并无瓜葛,对于公孙衍出使楚国一事,并不十分担心。

“大王,臣有一言,望大王明察。”甘茂行礼道。

“客卿尽管之言。”秦惠文王对甘茂道。

甘茂道:“大王,公孙衍虽然对秦国来说是一个大祸害,无论在魏还是在韩掌握大权,都会对秦国不利,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如果公孙衍在楚,臣以为大王倒是不必担心。其中缘由很简单,楚国虽然是强国,但是楚国的大权一直都在王室公族手中,哪怕吴子亲往,结果都是事败身死,更何况是区区公孙衍。”

第六十七章 见招拆招

甘茂见秦王脸色平缓下来,继续道:“大王,如果公孙衍和楚国要对秦国不利,那么公孙衍就会在和魏国达成结盟意向后返回楚国,要知道楚国可是亲自在楚宫之外迎接他的。公孙衍不回楚国,那就说明他在楚国并没有受到重用。公孙衍在楚国最好的情况,就是吴子昔日所遇到的情况,虽然得到了楚王的信任,但是没有功劳,依旧不能被楚王重用。”

“所以在公孙衍不能得到楚王重用的情况下,楚国的直接准备攻击秦国的可能性极小,倒是现在楚国因为公孙衍的缘故,让楚国攻齐和观望的对外政策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如今的局势是,公孙衍明目张胆的在魏国吸引秦国的目光,楚国另外有两路使者同样大张旗鼓的分别前往赵韩两国,这就说明目前楚国所使用的是阳谋。”

“楚国和秦国已经讲和,而且楚国已经有了极大的可能性与魏国结盟,然后楚国再取得赵国或者韩国的支持,如果燕国的公子职或者燕国的其他公子,又或者楚国直接伪造一份燕国的求援书,请求楚国出兵齐国救援燕国。”

“那么楚国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加入攻打齐国的联盟之中,以楚国的实力和对齐国的有利位置,那么其他诸国极有可能会以楚国马首是瞻,以楚国为纵长伐齐。”

张仪听甘茂所言,只听到一半,脸色就全白了。

他刚刚为秦国制定出来的争霸战略还没有实施,现在就已经被楚国破解了一大半。

要是真让让魏国和楚国结成联盟,那么他的那个战略就会成为一个笑话。

张仪想到这里,暗自庆幸自己在魏国做的工作并没有完全失败,至少现在破坏楚魏结盟还有时间。

和张仪不同,秦惠文王此时原本平缓的脸,顿时变得铁青。

楚国来这么一手,顿时让眼看到手的霸主地位,就这么直接飞走了。

张仪向秦惠文王道:“大王,恐怕此时楚国所发生的转变,已经表明楚国已经意识到袖手旁观的不利,转而准备对齐国出手了。”

樗里疾见状不由大怒道:“楚国若是和我们秦国抢伐齐纵长的位置,难道不怕我们秦国一怒之下和几年前齐国一般,只在后方观望吗?要是我们秦国再进一步,在各国大战之际,出兵伐楚,难道楚国就不害怕吗?”

张仪闻言大叫一声:“不好!”

秦惠文王闻言立即问道:“相国,何事不好。”

张仪苦着脸道:“大王,方才听到右更所言,微臣想到了一个一直被我们所忽略的国家。”

秦惠文王听张仪一提,立即反应过来:“越国!”

张仪点点头:“大王,之前楚越一直交恶,而且越国离我们秦国太远,加上越国久不赴中原的缘故,我们忽略了越国。”

“楚国带甲之士百万,如今和我们秦国对持的有近六十万,其中楚国柱国景翠所部二十万和大将军屈匄所部十万,就是和我们秦国对战的主力。而其余四十万分别用来防备齐魏宋越四国。”

“我们秦国能偷袭楚国的前提,就是景翠和屈匄所部东移攻齐,导致楚国的防线出现破绽。”

“但如果越国和楚国讲和,甚至越国被楚国说服,一同出兵齐国,那么楚国东部用来防御齐越两国的军队,就立即成为楚国攻打齐国的主力。”

“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只需要屈匄所部的十万精兵东移,那么楚国就会轻易在齐国边界聚集楚越联军近四十万众以上,加上赵魏两国的军队,就可以号称百万之众。”

“如此一来,我们秦国要想偷袭楚国,所面临的楚国的守军,依然还有近五十万。抛开其他的地方驻军不提,单是景翠所部的二十万兵力,只要依靠有利地形,那么我们秦国哪怕是精兵尽出,恐怕也难以偷袭成功。”

庶长魏章闻言惊道:“相国的意思是,如果楚国加入联军之中,哪怕仅仅只是得到赵魏两国的支持,一旦和楚越讲和,那么楚国即使同时与齐国和我们秦国开战,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张仪摇头道:“这种情况不是楚国同时挑战我们秦国和齐国,而是我们秦国背信弃义,与齐国同流合污挑战楚赵魏韩燕五国。”

“但是如果我们秦国这么做了,那么原本和我们秦国交好的三晋和燕国,就会背弃我们,秦国再次沦为各国的讨伐对象。”

司马错叹了一口气道:“而且楚国这一招,最关键的地方,正如相国之前所言,一旦楚国加入联军,那么秦国与楚国竞争纵长的胜率极低。而一旦在联军和齐国大战之际,出兵偷袭联军后方,则会失去天下人的名望。也正是因为如此,昔日五国伐秦之时,齐国同样没有偷袭联军后方。”

“如若不然,即使偷袭胜利了,一个失去天下声望的国家,如何能团结诸侯,称霸天下呢!”

张仪见司马错顾及自己的颜面,漏说了一点,自己提出来道:“而且,楚国即使不能加入联军,但只要楚魏联姻结盟成功,那么我们秦国和天下之兵,伐齐攻楚的称霸计划,就已经失败了。”

听到张仪和司马错的话,大殿之中一片沉重,楚国的计划是并非无懈可击,至少在场的人都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秦国立即出兵齐国,只要大败了齐国,那么楚国自然也就没有加入联军的必要了。

但是这其中有极大的风险,其一是楚国趁机偷袭后方的的危险,其二是有可能和齐国相持不下的危险。

第一个危险自然不用提,而第二个危险,则会造成秦国劳而无功,到最后,只有楚国有余力帮助各方。

无论是楚国出面调停,还是帮助联军一方,亦或者是帮助齐国,都会让楚国获得极高的声望,如此一来,楚国不战而胜,秦国吃亏就吃大了。

张仪想了想,叹了一口气道:“大王为今之计,只好见招拆招,先拆散楚魏结盟。但是如果我们秦国迟迟不出兵伐齐,那么下一次楚魏联盟活动,恐怕就不能轻易拆散了。”

第六十八章 景翠东移

秦惠文王点头问道:“相国,现在如何拆散楚魏联盟?”

张仪回答:“大王,当前最重要的是先破除楚魏联姻。”

秦惠文王一听张仪提起,立即明白张仪要说的是什么。

“楚魏联姻!相国的意思是太子?”

张仪点头道:“大王,正是如此。”

“如今魏王在婚嫁年龄的嫡女只有一人,那么魏国要和楚国太子联姻,那么也就只有一人。”

“太子虽然离行冠礼还有几年时间,但是如果只是前去求亲,那也足够了。”

“现在楚国和魏国只是有联姻意向,楚国并没有向魏国正是提出求亲,那么我们秦国只要抢在楚国求亲使到达魏国正式向魏王求亲之前,提出为太子求取魏王公主为妇即可。”

“如果魏国同意秦国的请求,那么楚国见魏国反悔,遭到魏国的戏弄,必然会与魏国交恶。”

“如果魏国不答应秦国的求亲一事,那么接下来秦国以魏国背叛联盟要挟,逼迫魏国不得和楚国结盟,那么魏国面对秦齐两国的两面危险,必然会同意秦国的要求的。”

秦惠文王同意道:“可,太子虽然距离行冠礼还有几年,但是此时向魏国求亲正当其时。”

说到这里,秦惠文王迟疑了一下,接着道:“如今楚国出现如此大的转变,寡人深为忧之,况且我们能阻止魏国一次,却不能阻止魏国第二次第三次,就算能阻止魏国,却不能阻止赵国。”

“何况守久必失,我们秦国如何才能扭转这种不利的影响?”

张仪闻言道:“大王,只要我们秦国一日不出兵齐国,那么这种不利影响就一日不会消除,但是我们却可以暂时稳住赵魏韩三国。”

“如何稳住三晋?”秦惠文王问道。

张仪回答:“大王,给三晋一个肯定答复,就说我们秦国已经准备出兵齐国,但需要一些时间准备,只需要给三晋一个定心丸即可。”

秦惠文王点点头。

甘茂此时进言道:“大王,不仅是三晋,我们秦国还要派出使者前往越国,请求秦国和越国结盟。”

秦惠文王闻言知意,秦国和越国之间的距离极远,哪怕单人独马快马加鞭,从秦国赶到越国也需要极长的时间。

如果秦越结盟,那么它的象征意义远远超过了实际意义,目前来看,可以恶心楚国。

司马错想了一下,兴高采烈道:“妙啊,大王,秦越结盟之策甚佳,我们秦国和越国结盟之事,有百利而无一害,请大王明察。”

甘茂看着司马错喜形于色不由一愣,心中暗自纳闷,难道这个纯粹恶心楚国的计划,还有其他出乎意料之外的作用?

秦王张仪等人好奇的看着司马错,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

樗里疾笑着问道:“不知客卿以为秦越联盟对秦国有什么好处。”

司马错向秦惠文王郑重的行礼道:“大王,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臣在蜀数年,日夜忧思,却毫无办法。”

秦惠文王问道:“客卿为何而忧虑?”

司马错答道:“大王,臣为楚国忧虑,如今能对去秦国造成威胁的只有楚国,而我们秦国进攻楚国的线路,只有三条,其中两条是水路。”

“天下皆知,楚国的水师冠绝天下,而我们秦国的水师面对楚国水师,根本不值一提。”

“如此一来,我们秦国虽然占据上游的有理地势,却始终不能将优势转为胜势。楚国虽然地处不利,却能凭借水师之利,无惧我们秦国。”

“臣为此深感忧虑,想在巴蜀之地打造一只水师,却苦于没有优秀的造船师以及优秀的水战将领,故而虚度三年,劳而无功。”

司马错说着,脸上的忧虑消去,露出喜色道:“如果我们秦国与越国结盟,则会极大的扭转秦国在水师方面的劣势。”

“楚国的水师之强大,天下皆知之,而楚国水师的犀利,天下同样知道,楚国精通水战,越国同样精通水战。”

“大王,如果我们秦国和越国结盟,用重礼向越国求取造船师和精通水战之士,越王必然同意。”

众人一听就知道司马错在继续出售他的一统天下的计划,但是建立水师的事情,对秦国来说,也是弥补自己短板的重要一环,由不得在场的人不重视。

众人想了想,齐道:“大王,臣等附议,与越国结盟。”

秦惠文王闻言立即拍板,道:“好,依客卿之言,派出使者携重礼向越国结盟。”

就在此时,宫殿之外走进来一个宦官向秦惠文王禀报道:“大王,将军魏冉求见。”

“魏冉?”秦惠文王微微一顿,魏冉一向知进退,如今正是商议国事的时候,没有重大的事情,他是不会来打扰的。

秦惠文王立即道:“传他进来。”

“唯。”

很快,殿外走进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到了大殿中向秦王行礼道:“臣魏冉拜见大王。”

秦惠文王问道:“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魏冉面不改色回答道:“大王,微臣刚刚收到楚国的情报,楚国的景翠所部,在不久前移师东向,目的不明。”

“什么?楚国的军队动了,为何是景翠而不是屈匄?可知是什么原因?”张仪一听楚国的惊变,立即出口问道。

魏冉摇了摇头,道:“相国,可以确认不是屈匄而是景翠所部,具体原因还未查明,探子查探到楚国的动静,就立即赶回汇报,具体情况还需要进一步查探。”

司马错问道:“景翠带走了多少人,是二十万全部人马还是只带走了部分人马?”

魏冉答道:“回客卿话,是全部的军队。”

魏章问道:“现在屈匄所部有何动静?”

魏冉回答:“据探子回报,景翠率军离去后,屈匄接收了楚国大营,正在修筑防御工事。”

樗里疾面带喜色,向秦惠文王道:“大王,楚国此举是在向我们秦国表明,楚国要攻打齐国了。”

司马错摇头道:“大王,还需静观其变,以防楚国有诈。”

张仪叹了口气,向秦王道:“大王,楚国此举是在继续向我们秦国施加压力,逼迫我们攻打齐国,现在,留给我们秦国反应的时间更加少了。”

第六十九章 上策中策

秦惠文王闻言,脸色的喜色顿时凝固,反应过来了。

甘茂郑重的点了点头,见魏章等人还没有想明白,开口解释道:“相国所言有理,楚国移师东向的事情,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是向我们秦国示好,表面楚国和齐国绝交的诚意。但是楚国此举同时也在逼迫我们秦国尽快出兵齐国。”

“如若不然,连楚国都出兵伐齐了,而身为联盟盟主的秦国,却依旧按兵不动,这样的行为,会导致我们秦国的声誉大跌。到时恐怕不仅赵魏两国生出异心,而且连韩燕两国都会对秦国不满。”

“所以说楚国景翠的行动,在楚国即使者之后的第二步行动,目的还是为了联合三晋,离间我们秦国和其他各国的关系,同时,景翠的行动让楚国的外交行动更加有利了。”

樗里疾想明白后,大怒道:“楚国用将军队调往东方的事情来逼迫我们秦国,难道就不怕我们秦国一怒之下兴师伐楚吗?”

张仪苦笑一声道:“怕,楚国当然怕,所以屈匄在修筑防御工事,打算严防死守,防止我们秦国攻打楚国了。”

樗里疾哑然。

随后大殿之中一片沉静,一时间无人开口,纷纷思索如何破解楚国的第二招。

秦惠文王沉默良久,突然开口对魏冉道:“将军可再去查探景翠的动向,一有消息立即回报寡人。”

魏冉行了一礼道:“唯。”

魏冉离去后,秦惠文王向殿中的群臣道:“楚国如此逼迫秦国,寡人忧之。如果秦国被楚国逼着伐齐,即使我们秦国胜利,这也是楚国的胜利,寡人深以为耻,不知众卿何以教寡人。”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后,甘茂劝道:“大王,君主受到耻辱,身为臣子理应用鲜血去洗刷国君之耻,但兵法有云,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此时天下的目标依然是齐国,对付楚国的行动需要暂时押后。”

张仪忧心忡忡道:“大王,秦国欲霸天下,齐国给了我们一个好机会。本来,五国伐齐后,再兴兵攻楚,必然能弱齐削楚,而让大王成就霸业。”

“可是如今楚国已经在积极联络三晋,试图加入联盟之中,如此一来,三晋在攻打齐国之后,能否出兵伐楚就是一个未知数。”

“只要三晋尤其是魏国不出兵伐楚,那么我们秦国即使战胜了齐国,那么也难以打败楚国,楚国不备削弱,大王的霸业自然也就难以实现。”

秦惠文王点点头,他刚刚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才会发挥发出感慨。

张仪接着道:“大王,我们秦国我们秦国要想成就霸业,所面临的障碍无非是齐国和楚国罢了。”

秦惠文王赞同道:“相国所言不错,正是如此。”

张仪继续道:“大王,齐国因为冒天下之大不韪,已经惹得天下震怒,故而合天下之力削弱齐国,已经不再是问题了。”

“大王,对于楚国,微臣有上中下三策可供选择。”

秦惠文王眼前一亮,笑着对张仪道:“愿闻其详。”

张仪道:“大王,上策是让出巴国,然后在楚国拉拢魏国之前,立即出兵齐国,合秦赵魏韩燕五国之兵伐齐救燕。”

“对于这种情况,楚国有两种选择,其一是趁机偷袭,其二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面对第一种情况,我们秦国只需要以重臣防守蜀国汉中武关,小心戒备,那么凭借易守难攻的有利地形,那么楚国难以从我们秦国这里占到便宜,就选择其他国家。”

“除了我们秦国,无论楚国选择出兵韩国还是魏国,都对秦国有利无害。一旦楚国出兵,那么我们联盟就有了伐楚的借口。”

“到时凭借秦国燕国以及被楚国偷袭国家的支持,完全可以逼迫赵国和另一个国家同样出兵伐楚。如此一来,楚国无论吃下去多少,那么都需要双倍吐出来。”

秦惠文王问道:“要是楚国按兵不动呢?”

张仪回答:“大王,如果楚国按兵不动,那么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必然要联络其他国家,赵魏两国就是楚国的主要目标。”

“一旦伐齐一事结束,那么我们秦国可能会失去赵魏两国中的一国,也有可能全部失去。”

“如此一来,那么我们秦国联合韩国燕国,对抗以楚国为首的联盟,必然陷入长期相争之中。如果发生这种事,那么齐国和越国,也要牵扯进来。”

秦惠文王愁眉不展道:“楚国这几十年来,主动大规模进攻其他国家的事情,只发生过三次,其中一次是魏国和齐国相互尊王,前楚王一怒之下出兵伐齐,兵围徐州,齐国霸业就此中断。”

“而第二次是因为魏国纠结其他五国相互尊王,现在的楚王一怒之下出兵伐魏,一举夺取魏国襄陵等八邑。”

“几年前五国攻打我们秦国,楚国虽然是盟主,但是我们秦国却只和三晋发生交手,三晋战败后,楚燕两国望风而逃,根本没有和我们秦国交战。”

“而楚国第三次出兵,就是去年齐楚联军攻打我们,结果我们战败了,丢掉了从魏国夺取过来的曲地。”

“所以寡人担心,以楚国的一贯做法,可能不会出兵偷袭,而会选择拉拢赵魏两国,如此一来,争霸一事必然旷日持久。”

秦惠文王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对张仪道:“请问中策。”

张仪答道:“大王,这中策就是我们秦国做出攻打齐国的表象,然后暗中出兵偷袭楚国。”

“偷袭楚国!”其他人闻言大吃一惊。

和上策不一样,刚刚张仪攻打齐国的计划,秦国占据道义的制高点,讲究以力压人,实施起来自然毫无压力。

而这中策一旦实施,秦国在天下必然声名狼藉,尤其是现在正在和齐国相持,等待秦国援军的赵魏燕三国,必然大失所望。

张仪点头道:“不错,如今天下所有的人全都希望我们秦国先攻打齐国,而楚国也在频频活动,逼迫我们攻打齐国,这就是一个机会,一个偷袭楚国的机会。”

樗里疾疑惑道:“敢问相国,如今楚国的屈匄已经在修建防御工事防备我们了,我们如何才能偷袭楚国?”

张仪笑道:“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要想偷袭楚国,就先要让楚国放松警惕。而要让楚国放松警惕,我们秦国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出兵攻齐。”

“出兵攻齐!”秦惠文王若有所思。

第七十章 愿行中策

张仪向秦惠文王道:“既然天下都想要我们秦国出兵齐国,那我们就出兵好了。不仅要出兵齐国,而且还要完成之前和楚国的约定,将巴国让给楚国。”

秦惠文王闻言不由身体前倾,看着张仪道:“愿闻其详。”

张仪解释道:“大王,如今经过数月休整,我们秦国已经缓过劲来,兵力已经调整完毕。如此,我们可以将主力集结在函谷关,一方面让楚国放心,表示秦国无意伐楚,另一方面向三晋表明,我们秦国伐齐之意。”

“只要我们秦国伐齐,那么三晋就会稳定下,楚国联络三晋的策略自然就会失效。”

“至于让出巴国,目的有两个,其一依然还是让楚国放松警惕,其二则是转移楚国的注意力。”

“此战的目的只有两个,其一是消灭楚国军队的屈匄所部,其二是夺取楚国的汉中郡,全歼昭鼠所部,只要消灭楚国这二十万精兵,那么楚国短时间内能调动的精兵,就只剩下景翠所部,届时楚国必然元气大伤,难以和我们秦国争锋。”

樗里疾问道:“相国的计划虽好,但是屈匄所部在丹水流域设防驻守,易守难攻,如何能打破他的防守。而汉中郡更是易守难攻,在我秦国缺乏水师的情况下,怎么攻取汉中?”

张仪答道:“右更所言的两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攻取汉中困难重重,强攻自然行不通。但是只要我们消灭了还在丹水流域的屈匄,那么秦国的大军就可以顺着丹水直达汉水,这样就可以截断汉中与楚国的联系,失去楚国的支持,届时汉中的昭鼠所部自然不战自溃。”

秦惠文王疑惑的问道:“那么如何攻破屈匄的防御。”

张仪答道:“大王,从正面进攻自然难以攻破屈匄的防御,但是我们可以从侧面迂回。”

“我们秦国军队的主力集结在函谷关,在去攻打齐国的半路上,可以在韩国改道南下,偷袭屈匄。”

司马错反对道:“大王,不可,从韩国改道攻打楚国,最先惊慌的就是韩国,要是韩国以为我们秦国对他们不利,那么我们在韩国的军队那就危险了。”

“况且借道韩国,还要避免走漏风声获得偷袭的效果,这根本不可能。”

张仪摇头道:“大王,我们的偷袭计划并不是要彻底瞒过楚国,只要楚国景翠所部到达齐国边界。那么我们从韩国出发攻打屈匄所需要的时间,就会远远少于景翠赶回救援的屈匄的时间,只要我们能在景翠救援到底之前将屈匄所部包围,就可以达到目的。”

樗里疾摇头问道:“那么楚国汉中郢都的援兵呢?尤其是汉中昭鼠所部,只要顺汉水而下,就可以迅速增援屈匄,到时昭鼠十万精兵加上屈匄十万精兵,那就是二十万雄兵依靠丹水防守,敢问相国如何消灭他们,请恕我愚钝,难以理解相国的天方夜谭。”

张仪还没有说话,甘茂回答道:“相国此策虽然有些冒险,但是可以却可以一试。”

接着甘茂向秦惠文王行礼道:“大王,对于楚国汉中的昭鼠所部,只需要我们派一员大将在南郑虚张声势,造成秦国大举进攻汉中的迹象,那么昭鼠在惊疑之下,必然不敢动弹。”

“如果我们能拉上韩国,就可以兵分两路,一路出武关,一路出函谷关在宜阳收取韩国之兵,聚集秦韩三十万雄兵围攻屈匄,必能一战而胜。”

“而且为了拖延上庸和郢都的军队支援屈匄的时间,我们也可以在包围屈匄之后,分出一部军队,前往汉水与丹水的交汇处的险要之地驻守,以此牵制楚国其他地方的援军。”

“如此一来,哪怕我们秦国强攻屈匄,不出一月时间,也可以将屈匄所部消灭。”

秦惠文王听到这,狠狠的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再次向张仪问道:“相国敢问下策。”

张仪向秦惠文王一拜,道:“大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臣的下策就是请大王三思,早做决断。”

秦惠文王一听就知道张仪的下策就是依旧观望。

但是,下场固然不可取,上策虽然对秦国来说没有什么风险,但是成就霸业一事,同样也就遥遥无期了。

想到这,秦惠文王双手用力握紧,发出两声轻响。

眼睛闭上数息,而后猛然睁开对司马错道:“贤卿,寡人欲调巴蜀之地的秦兵归来,不知以卿之能,需要多少兵力才能同时镇压巴蜀以及防备楚国。”

司马错思考了一下,郑重的向秦惠文王道:“大王,微臣愿立下军令状,只需要精兵五千就可以为大王守住巴蜀。”

秦惠文王得到司马错的答复后,面带喜色道:“好,有劳贤卿立即返回巴蜀,寡人要从巴蜀调兵。”

司马错行了一礼道:“唯。”

秦惠文王接着问道:“谁可守南郑。”

甘茂闻言,看了看张仪和樗里疾,这个明显是牵制的任务,不可能是这两位去做偏师主将,而魏章与张仪关系极为亲密,也不可能去南郑,于是自告奋勇道:“大王,臣甘茂愿往。”

秦惠文王笑道:“好,有劳贤卿了,不知卿要防守南郑,需要多少军队?”

甘茂想了想答道:“大王,若是虚张声势,臣不要一兵一卒,但是为了防止昭鼠狗急跳墙,臣需要精兵五千,才能确保南郑不失。”

“好,寡人任命贤卿为南郑守,全权负责南郑一事,只要保住南郑不失,那就是功劳。”秦惠文王看着甘茂道。

甘茂行礼道:“唯。”

秦惠文王接着对张仪道:“寡人决定施行中策,请相国细说应该如何实施。”

张仪道:“大王,请首先通告三晋我们秦国准备出兵齐国的消息,然后需要一位名震天下的名将坐镇函谷关,聚集我秦国的精锐,以示秦国伐齐之意。”

秦惠文王看向樗里疾道:“王弟可否愿意出战?”

樗里疾回答:“愿为大王效命。”

见樗里疾同意出战,张仪继续道:“大王,接下请派出使者前往魏国求亲,务必破坏这一次的楚魏联姻,微臣愿意赶往韩国,说服韩国出兵伐楚。”

秦惠文王点头道:“可。”

张仪接着道:“大王,接下来请派人前往齐国和楚国散布谣言,就说秦楚结盟攻齐,挑动齐楚交恶,拖延景翠所部。”

“另我们秦国可以派出使者携重礼走水路去越国,其一是要求和越国结盟,其二是向越王求取精通水战之士和造船工匠,其三是贿赂越国,请求越国继续攻打楚国,让楚国的东部永不安宁。”

“然后请大王召见楚国使者,说我们秦国愿意让巴王之弟回国,但是继承巴国的祭祀,是一件极为庄重的事情,要求巴王之弟沐浴更衣向祖先祈求七日,然后选一个吉日来接受大王的赐爵。”

秦惠文王点头道:“可。”

张仪顿了顿道:“大王,楚将屈匄乃是当世名将,不久前荣升楚国司马,实在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请大王派出使者携带重礼向屈匄祝贺,如此以骄其心,离间屈匄与楚国的关系。”

“请大王排斥使臣大张旗鼓的前往楚国,以重礼贿赂楚王,请求楚国与我们秦国一同出兵齐国。”

“接下来请大王派人前往齐国和楚国散布谣言,就说秦楚结盟攻齐,挑动齐楚交恶,拖延景翠所部的行动。”

秦惠文王想了一下,向张仪问道:“相国出使楚国之时,可是曾向楚王许诺,只要楚国和齐国绝交,那么秦国就让巴王之弟回巴国继续巴国的祭祀,而且秦国与楚国结为婚姻约为兄弟,不知可有此事。”

张仪回答道:“回大王,确有此事。”

秦惠文王乌云密布的黑脸,一道寒光从眼中射出,厉声道:“我们秦国言出必行,既然相国有言在先,那么我们秦国愿意和楚国交好,为示诚意,寡人愿以楚王为兄并派出使者向楚国称臣,不仅如此,寡人还可以送亲女给楚王做侍妾,只希望楚国能出兵攻打齐国。”

听到秦惠文王的话,大殿之中顿时充满压抑之气,张仪等人向秦惠文王道:“愿为大王效死,誓死大败楚国,夺取汉中。”

第七十一章 秦国服软

秦国决定出兵伐齐的消息,迅速传遍天下。

楚国。

熊槐以重礼接待了从秦国来的使者,

秦惠文王派出的使臣向楚王行礼道:“外臣冯章拜见楚王。”

熊槐坐在大殿之上,心中已经乐开花,笑着问道:“使者为何而来?”

冯章毕恭毕敬道:“不久前敝国相国张仪伤愈,向鄙国大王具言与楚国和谈一事,敝国决定遵守相国和贵国的约定,让巴王之弟回国继承巴国的祭祀。”

本来对秦国还能不能让出巴国,熊槐已经很怀疑了。

现在听到冯章的话,熊槐顿时感到这是意外之喜。

不过想想也是,要是秦国不让出巴国,怎么表达秦楚议和的诚意呢!

熊槐喜道:“秦国当真有此意呼?”

冯章答道:“回大王,秦国此意不假,不仅如此,鄙王为了履行诺言,特派微臣来楚国向大王问好,奉上白璧一双,骏马十匹,美人百名,愿为大王寿。”

“奥···”熊槐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个秦国很不秦国。

印象中的秦国,一向以野蛮著称,向人服软这种事情,在秦国可是极少发生。

冯章接着道:“敝国相国曾言结为婚姻约为兄弟,鄙王深以为然,只要大王愿意和秦国一同出兵伐齐,敝国大王愿意将亲女送给大王做妾,以此服侍大王左右,从此秦楚两国结为兄弟,连为一体,共同进退。”

“···”熊槐惊呆了,这个秦王很不秦王。

面对商鞅都只是暂避而没有服软倒戈的秦王,今天居然向自己服软了。

熊槐顿时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既然秦王有意,寡人安敢不从,秦楚交好正是寡人之愿。”熊槐眯着眼睛道。

冯章离开楚国宫殿后,大殿之中传出一阵肆意的大笑声。

“哈哈哈···”熊槐在大殿中开怀大笑。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群臣全部行礼道。

“贤卿,你和犀首策划的计划才开始实施,秦国那边就坐不住了。不仅宣布即将出兵齐国,还要打算与我们楚国交好,看来秦国是害怕了啊!”熊槐笑着对陈轸道:“不知依卿之见,我们楚国接下来应该如何行动。”

陈轸百感交集道:“大王,如今秦国出兵齐国,我们楚国一动不如一静,还是静观其变为好,免得横生波折。”

“但是我们楚国和魏国的联姻却不能停,这关系齐国战败后,我们楚国与秦国争锋的关键。”

熊槐点点头道:“不错,但是我们楚国有令尹亲自出马,魏国应该不会拖延了。”

昭雎兴高采烈补充道:“大王,为了能让秦国放心出使,我们楚国还是早点将秦女迎来才是。”

熊槐一想到秦王要将女儿送给自己,顿时心情澎湃,喜道:“贤卿所言极是,为了能让秦国放心,派去秦国迎接秦女的使者,可以和秦国归去的使者一同入秦。”

群臣齐道:“大王英明。”

熊槐接着问道:“秦国请求楚国和秦国一同伐齐一事,众卿以为如何?”

昭雎回答道:“大王,既然秦国已经要攻打齐国了,那么我们楚国将柱国的军队继续东移到宋齐边界也无妨。”

熊槐点点头道:“好,依贤卿之言。”

熊槐的话刚刚落下,陈轸再次出来,向楚王行了一礼道:“大王,臣陈轸有言,愿大王一听。”

“卿有何事要说,但且直说,只要有理,寡人愿听之。”熊槐看着陈轸道。

陈轸一脸沉重道:“大王,臣在秦数年,对秦王和张仪知之甚深,秦王虎视天下,哪怕昔日五国伐秦,秦国也没有向大王求和。张仪卑鄙狡诈,如今我们楚魏联姻,张仪没有去魏国破坏我们的交好,反而去了韩国,微臣担心其中有诈。”

熊槐一惊,道:“贤卿这是为何?”

陈轸道:“大王,今日秦国的举动,让微臣想起了昔日秦孝公和商君对魏国捧杀,故而微臣欲向大王进言,我们楚国还需要警惕才是。”

“秦孝公和商君捧杀魏国!”熊槐微微一怔。

陈轸所说的捧杀魏国,是三十年前的事,也是秦孝公用商鞅变法后,第一次对其他国家低头服软。

当时魏惠王遭遇桂陵之战,也就是围魏救赵一战的惨败后,开始奋发图强,举贤用能。

在魏惠王的努力下,魏国很快实力恢复,重新成为天下霸主,并且纠集一群盟国开会,打算图谋秦国。

当时秦国刚刚变法成功,面临魏国的庞大压力,商鞅作为秦国代表参加会议,表示臣服魏国之意。

会议中商鞅游说魏惠王,劝当时还是魏侯的魏惠王称王,并且用诸侯对周王的礼节来对待魏惠王。

魏惠王脑袋一晕,就傻乎乎的称王了。

当时参加会议的十几个国家,见秦国率先承认魏惠王的王号,迫于魏国的压力,只能被迫认了。

然后会议结束后,这些以韩国为首的魏国同盟国,集体反了。

魏惠王见此,出兵攻打韩国,结果遭到秦齐赵三国围攻,东面在马陵之战中惨败,西面被商鞅诈盟太子被俘惨败,魏国由此从霸主国变成二流国家。

熊槐想到问道:“依卿之见,我们楚国如何是好?”

陈轸答道:“大王,楚国和齐国开战,弊端太多收益太少,而且妨碍未来我们楚国和秦国的争霸。所以,臣还是那句话,一动不如一静,柱国所部可以东移但是还需要缓行,不可与齐国正面冲突。”

“在秦国出兵伐齐之前,大将军所部还需时刻警惕,以防不测。而且张仪的动静有异常,韩国哪里需要我们楚国着重关注。”

熊槐面对未来一统天下的秦国,虽然内心是极为得意的,但依然有些发虚,于是点头道:“可。”

退朝后,熊槐心情愉悦的走出大殿。

不久,南后红着眼睛带着一帮人找到熊槐。

一见南后似乎痛哭过一场的模样,熊槐不明所以,难道自己刚刚接受秦王之女的是被王后知道了?

顿时莫名出现有种自己找小三四五六后,被原配当场抓住的紧张感。

但转念一想,在这个时代,自己的行为好像很正常,不由问道:“王后,这是何故?”

南后拜倒道:“大王,请为臣妾做主。”

难道楚国除了我以外,还有人能欺负楚国王后?

第七十二章 惊闻庄子

熊槐问道:“王后,是谁惹你生气了,寡人一定为你做主。”

南后闻言,抬起头来,双目含珠看着熊槐道:“大王,是庄周庄子休。”

熊槐一听是一个男人的名字,而且还有点熟,纳闷道:“王后,这个庄子休是何人,他怎么欺负你了,王后为何与他有了交集?”

南后狠声道:“大王,他欺负不是臣妾,而是太子。”

“太子?”熊槐听着一怔,对于这个见面极少,接触不多的太子,他的心中是极为复杂的。

南后点头道:“大王,正是太子被庄周欺负了。”

熊槐诧异道:“太子怎么被欺负了?”

熊槐一听是太子在楚国被人欺负,第一反应是不信。

太子现在并不是生活在后宫,三年前已经被前任放到宫外,有一票侍卫护卫,怎么可能被人欺负,他不欺负别人就算不错了。

南后一见楚王不信,立即对身边吩咐道:“去,将太子带过来。”

很快,一个一身破烂锦衣,鼻青脸肿的人走道熊槐面前,战战兢兢的拜道:“儿臣拜见父王。”

这正是楚国太子横。

熊槐见状一呆。

卧槽,这究竟是不是苦肉计,太子被打而且没有被打死,这实在是太耸人听闻?

但是仔细一想,苦肉计是不可能发生的,不要说一向锦衣玉食的太子受不受得了被打之痛,而且太子被打这么严重的事情,一查便知。

这个庄周好生猛啊,竟敢在楚国的都城殴打楚国的太子,实在是···

熊槐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太子,这是怎么回事?”

熊槐小心翼翼的看了熊槐一眼,结结巴巴道:“父王,儿臣我···我···”

这种打架打输了然后告家长的话究竟没有说出来。

太子横叹了一口,拜倒道:“父王,儿臣无能,给父王丢脸了。”

熊槐闻言冷声道:“把话说清楚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何变成这副模样。我楚国的太子可没有被人白白欺负,而敢怒不敢言的窝囊废。”

“还有,你那群侍卫和好友呢?难道全都被庄周打了?”

太子横一听熊槐发怒,立即解释道:“父王,儿臣听说庄周到了郢都,心中气愤他当年对先王不敬,于是带人去找他理论,结果···”

熊槐听太子说找人去理论,结果被打成这样,呵呵笑道:“怎么,被打成这样,你们是用拳头辩论的吗?还有,庄周对先王不敬,这事寡人怎么就没有听说过?”

熊槐说到这猛然想起来庄周是谁。

这庄周不是别人,就是合称老庄中的庄子,后人都称老子庄子,刚刚熊槐猛然听到庄子的全名,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至于刚刚太子横所说的庄子对先王不敬,那是王室内部的说法,是指昔日楚威王和庄子发生一件事。

当年楚威王听说在宋国的庄子贤能,于是派遣两位大夫去请庄子出山,结果在濮水上找到了正在钓鱼的庄子。

找到庄子后,去找庄子的两位大夫说:“楚王听说先生贤明,愿意将国事托付给先生。”

庄子拿着鱼竿没有回头看他们,说:“我听说楚国有一只神龟,死了已有三千年了,先王用锦缎包好放在竹匣中珍藏在宗庙的堂上。这只神龟它是宁愿死去留下骨头让人们珍藏呢,还是情愿活着在烂泥里摇尾巴呢?”

两个大夫说:“情愿活着在烂泥里摇尾巴。”

庄子说:“请回吧!我要在烂泥里摇尾巴。”

这一件事在楚国内部传开后,许多王室成员认为庄子不识抬举,让楚威王受到羞辱。

南后一见楚王发怒,立即走到太子横身前,如护犊子的母兽一般护住太子横,一双凤目瞪得滚圆,反驳熊槐道:“大王为何如此善忘,庄子对先王不敬的话,不正是从大王口中的传出的吗?”

“如果不是大王昔日总是说庄周如何如何对先王不敬,如何如何让先王受到羞辱,太子今日怎么会找庄周理论!”

熊槐被南后这么一提醒,突然想起来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如果不是前任念叨,当时还在襁褓之中的太子,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

想到这,熊槐顿时脸色一僵,向两旁看了一眼,见大家全都低着头,不由讪讪笑道:“王后,寡人刚刚上朝劳累,不如我们一同用膳?在想想怎么处理此事!”

熊槐得知太子横是被前任影响了,立即岔开话题。

至于这种去找庄子算账的事情,那还是免了罢。

庄子在楚国名气太大,这种事情明显理亏,要是楚国太子输了然后楚王再上,无论结果如何,那都是丢人丢大了。

更关键的是,庄子的嘴很厉害,这是一个谁都敢喷的家伙。

如今这天下有两个喷子,其中一个是孟子,另一个是庄子。

孟子擅长喷现在的人,无论诸子百家的人,还是孟子去拜访过的国君,只要看不过眼,全都被孟子喷过。

最出名的一句话,就是孟子说还是太子时的魏襄王,只是一面过后,孟子刚从魏襄王那里出来,就对其他人说了一句评语:魏襄王远远看上去不像个国君的样子,走近他也看不到有什么使人敬畏的地方。

魏襄王:“···”

庄子在楚国很出名,不然楚威王也不会派人去请他。

如果说孟子是雄辩,那么庄子擅长寓言说故事。

但是庄子辩论起来,哪怕是以辩论为长的名家创始人之一的惠子,都不是庄子的对手。

而且庄子不仅擅长喷现在的人,还擅长喷古人,从孔子到尧舜,全被庄子喷过。

面对这样的庄子,太子建带人去找他理论,其结果可想而知,嘴上能说得过庄子,那就有鬼了。

至于熊槐自己找人去和庄子理论。

想了想即便是擅长辞令的屈原上,也未必是庄子的对手。

这种得胜没有美名,输了遭羞辱的事,还是算了。

南后闻言一呆,道:“大王为何顾左右而言他。”

“···”熊槐无言以对。

“太子,你来说说,为何去找庄子辩论,结果被打成这样了?难道是庄子打的?”熊槐怼不过南后,只好找上熊横。

熊横摇头道:“回父王,不是被庄周打的。”

“我们在和庄周辩论的时候,遇到了一伙路过的游侠,结果儿臣···”太子横讪讪道。

“然后被那群游侠行侠仗义了?”熊槐瞄了一眼太子,没好气道。

肯定是在辩论中被庄子惨败,然后气不过打算上演全武行,碰巧被一群游侠发现,遭到殴打了。

只是也太巧了点···

第七十三章 兵力集结

“大王,国老昭鱼求见。”李秋过来禀报道。

“让国老来见寡人。”熊槐吩咐了一声。

昭鱼主动来找楚王,这可是稀罕事。

熊槐转首对太子横道:“庄子乃是天下名士,此事寡人自由主张,至于那群游侠,传令抓捕。”

来到大殿之中,昭鱼见楚王走进来,行礼道:“臣昭鱼拜见大王。”

熊槐示意道:“国老不必多礼,坐。”

昭鱼跪坐好后,熊槐问道:“国老近日一直在家休养,不知今日为何来找寡人?”

昭鱼答道:“大王,老臣今日一事向大王求情。”

“求情?”熊槐诧异的看了一眼昭鱼,问道:“国老要为何人求情。”

昭鱼道:“大王,老臣听闻太子和庄子在辩论中,遭到一群游侠的围攻,以至太子受伤所以特意来向大王求情,希望大王能饶恕庄子。”

熊槐心中了然,现在这时间点,需要求情的那就只有太子被打这一件事情了。

但是昭鱼未免来得太快了一些。

熊槐还没有想好究竟怎么处理庄子,昭鱼就急匆匆的来求情了。

此时,李秋再次走到熊槐身边轻声道:“大王,客卿陈轸求见。”

熊槐微微颔首,对昭鱼道:

“此时寡人已经知道了,国老不必担心。”

昭鱼离去后不久,陈轸来到大殿。

如今楚国的外交,公孙衍在外,陈轸在内,陈轸到来,肯定是有重大情况。

“贤卿去而复返,可是有什么情况?”

陈轸答道:“大王,微臣刚刚收到韩国传来的消息,不久前张仪到达韩国都城新郑,和公仲侈密谈后,一同面见韩王。而后,韩国正式对各国宣布,准备集结军队,与秦国合力攻齐。”

熊槐大喜道:“如此说来,张仪访韩是为了和韩国商议一同出兵齐国一事,如今各国全部同意伐齐了!”

陈轸摇头道:“大王,表面上看并没有错,但是韩国公叔哪里出了问题。”

“公叔怎么了?”熊槐问道,这个韩国的亲楚派重臣,对楚国来说是一个重要的人物。

虽然公叔和楚国是互利的关系,但是公叔出事,也是楚国的损失。

陈轸道:“据我们派去韩国的使者来报,公叔和韩相公仲侈面见韩王后,公叔就对外宣称病了,闭门谢客,不再见人。”

熊槐一愣,问道:“连我们楚国的使者也不见吗?”

陈轸点点头。

熊槐心突然冒出一个疙瘩,公叔和公仲侈相争,基本上都是胜少负多,彼此可能都已经习惯这种状态了,但是已经输习惯的公叔一怒之下闭门不出,连楚国使者都不见,那就有问题。

“韩国的兵力动态现在有消息吗?”

陈轸摇头道:“大王,韩国的消息是使者那里直接传回,速度要快很多,韩国的兵力动静,可能还要等两天,大王可以向工尹昭雎询问。”

熊槐点了点头,在如今的时代,消息的传递就是如此,快不起来。

“寡人明白,现在天下诸国,全都被战争的阴云所笼罩,但是赵魏齐已经相互牵制,如今只剩下我们楚国和秦韩两国没有出兵,虽然秦韩两国已经决定出兵,但是也不可不防。”

“传寡人之命,要求军方派出探子,打探秦国和韩国的动静。”

陈轸应承。

数天后,楚国朝议大殿中。

昭雎向楚王道:“大王,据韩国的探子回报,数日前韩国宣布伐齐后,开始频繁调兵,主要集中在两个地方,其一是宜阳,其二是阳翟。”

“其中宜阳的兵力是最多的,宜阳本来就是韩国防备秦国的重地,常备数万精兵,这几天陆续集结兵力后,估计将会达到十万之众。”

“而阳翟一地,从目前来看,韩国打算是以防守为主,并没有大规模召集军队,只是召集了附近地方的兵力。”

“从目前来看,宜阳之地的军队,就是韩国攻打齐国的主力,但是宜阳要地,韩国对秦国并不放心,肯定会留下一部分防备秦国。所以根据微臣的预测,韩国宜阳此次出兵的兵力大概在八万左右。而阳翟的韩军,进取不足,防守有余,可能只是为了防止我们楚国偷袭韩国儿准备的。”

熊槐颔首,而后问道:“那么秦国呢?”

昭雎道:“大王,秦国方面,秦国名将樗里疾已经到达函谷关,秦国的主要兵力也大都集结在函谷关,根据探子回报,目前函谷关的秦军,估计已经达到二十万之众,而且秦国各地的军队,还在陆续前往函谷关。”

“秦国全国之力,正常能征召的军队大概六十万左右。但是,这些军队分散在巴蜀南郑关中三地,其中关中人口众多,能征召的军队也最多,大约四十万至五十万左右。但是关中需要在河水一线防备赵魏韩三国,在西面防御义渠,在东南面防御我们楚国,哪怕是合纵伐齐,秦国也会留下军队布防。”

“所以,微臣预测,秦国最终在函谷关集结的军队大概三十万左右,如果加上韩国的八万精兵,那就有四十万秦韩联军。这些军队如果用来伐齐,那么加上赵魏两国数十万军队,就可以号称百万大军,伐齐一战足够了。”

熊槐听到樗里疾和秦军主力都在函谷关,才松了一口气,问道:“那么武关和于中的秦军呢?”

昭雎答道:“大王,之前和我们楚国大战的秦军,已经到达函谷关,于中地区的秦军已经全部撤离,而武关目前只有两万精锐秦军留守。”

熊槐兴致勃勃感慨道:“看来秦国是真的打算伐齐了。”

昭雎点头道:“大王,目前来看确是如此。”

屈原出列向昭雎问道:“敢问工尹,秦国能够征召军队有六十万,目前我们楚国已经知道的是三十万,那么巴蜀南郑以及秦国西面的军队呢。”

昭雎摇头道:“目前还没有消息传来,南郑和巴蜀道路崎岖,我们楚国要想获得这两个地方的情报,实在太过困难,再加上秦楚交难后,秦国一直守备森严,目前这两地的消息严重滞后。”

“至于秦国西线,因为要穿过整个秦国,所以哪里的消息传回,还需要几日时间。”

第七十四章 兵力配置

陈轸闻言道:“大王,关于义渠的消息,臣这里倒是有一条消息。”

“奥。”熊槐问道:“不知客卿这里有何消息?”

陈轸答道:“大王,微臣这里得到不是秦国军队的消息,而是秦国不久前派出使者前往义渠国,用重礼贿赂义渠王,请求两国重归于好。”

熊槐闻言想昭雎问道:“贤卿,如果秦国和义渠国修好,那么秦国可以从西线抽调多少军队。”

昭雎想了一下,道:“大王,秦国几年前为了报复义渠过趁五国伐秦之际出兵攻秦,和义渠国陆陆续续交战长达三年之久,前年秦国大举进攻,夺取义渠国二十五座城池,逼迫义渠向秦国称臣。”

“如今义渠就算答应和秦国结盟,但是以两国的情况,都不会放心对方的,秦国要想防住义渠国,必须要有精兵五万,才能据城防守。”

熊槐道:“也就是说秦国和义渠讲和后,能从西线的十万精兵,最多抽调五万精兵。”

昭雎确认道:“大王,正是如此。”

停顿了一下后,昭雎再次道:“大王,秦国攻打齐国,并不是十年前那般,只是和我们楚国各自出兵伐齐,需要举国之兵才能伐齐争霸。”

“如今齐国引起天下众怒,陷入孤立无援之中,秦国有三晋以及燕国的支援,所以没有必要举国之力伐齐。”

“现在魏国已经在濮水有二十万精兵和齐国对持,赵国同样在燕赵边境驻扎了二十万精兵和齐国相持。而齐国举国之力不过七十万左右,就算倾国之兵,也不过百万之众。”

“所以,秦国出兵伐齐,二十万兵力足矣,三十万大军那就万无一失,如果再从西线调兵,那么秦国的出兵方向就值得怀疑了。”

熊槐明白昭雎的意思。

如果秦国单独挑战齐国,那么最低需要四十万兵力,才能打败齐国。但是现在秦国有众多盟友,哪怕只是二十万秦军,就可以挑战齐国,三十万秦军,那就是因为是秦国对齐国有阴影,如果四十万秦军,那么秦国就是来攻打楚国的。

除了楚国,其他国家都用不着这么多军队。

熊槐向昭雎问道:“贤卿,那么秦国西线的情报,究竟什么时候会到。”

昭雎答道:“大王,最快两天,最迟五天。”

“那么巴蜀和汉中呢?”熊槐继续问道。

昭雎不确定的摇头道:“大王,微臣不知。”

如今昭阳已死,前大司马景鲤离开楚国去魏国求亲,昭雎暂代大司马一职,接手楚国军务时间太短,能做到这些就已经不错了。

熊槐见状,没有太过苛刻,只好道:“算了,巴蜀南郑道路崎岖,贤卿尽力吧。”

谈完秦韩两国的动静,熊槐问陈轸道:“贤卿,如今魏国那边如何了,可有新的情况传回来。”

陈轸答道:“大王,最新的消息传回,令尹到底魏国后,秦国也派出使者到底魏国,一同向魏王求亲。”

“但是魏王没有答应秦国的无礼要求,以已经和我们楚国有言在先为由,拒绝了秦国。”

“如今楚魏两国联姻,已经进行到第二步合婚,只等挑选一个吉日,向祖先祷告进行占卜了。”

熊槐顿时感到头大,不满道:“占卜一事为何还要挑选一个吉日,难道今天不可以进行吗?”

陈轸看了屈原一眼,道:“大王,宗族一事由三闾大夫负责,微臣不知。”

屈原见楚王不满的看过来,急忙道:“大王,按照我们楚国的习俗,占卜一事自然随时可以开始。”

“但是,令尹将魏公主的信息送回的时候,还传回魏王的要求,要我们楚国一定要挑选一个吉日进行,否则会被魏王认为我们楚国对魏国无礼。”

熊槐一听就知道这是魏国的首鼠两端,在故意拖延时间,唯恐因为拒绝秦国求亲一事惹怒秦国,导致秦国不出兵或者和秦国交恶。

虽然魏国对占卜的事情比其他各国要重视一些,虽然魏国是儒家主导的国家,但是魏国也是会变通的。

要知道昔日魏惠王送魏美人来楚国的时候,那可是啥也没说,直接送来了。

虽然如此,但是魏王拒绝秦国的求亲,那就是魏王向楚国示好,这种小要求楚国只好认了。

熊槐无奈道:“既然魏王有言在先,那就这样吧。那么现在赵国如何,有没有答应我们楚国的善意。”

陈轸回答道:“据犀首传回的消息,赵王接受了我们楚国的礼物,并派出使者出使楚国,送来了回礼。但是,赵国对于和我们楚国交好一事,并没有同意。”

熊槐暗叹一声,虽然计划的很好,但是世界并不是围着楚国转,赵国还是打算和秦国结盟。

各国的消息询问完毕后,熊槐突然想起了越国,这个牛皮糖一般,一直骚扰楚国后方的国家。

如今齐国灭燕一事,天下各国全都参与进来了,但是越国还是没有反应,好像超然物外一般。

昭阳派遣昭滑入越也有一段时间了,同样没有消息传来,也不知道越国究竟是怎么打算的,是继续攻打楚国,还是转头围攻齐国?

难道越国就真的以为不主动参与进去,就可以万事大吉么!

此时越国,因为魏国使者和齐国使者到来,已经闹成一团糟,对于究竟是伐齐还是继续攻楚分成两派,各有说法,互不相让。

而秦国出兵齐国的消息以及秦国和楚国联姻的消息传到越国,昭滑先是一喜,然后大喜,立即前往越国王宫求见越王。

昭滑到越宫后,向越王行礼道:“臣拜见越王。”

“免礼。”越王在昭滑起身后,问道:“先生这次来见寡人,是再次劝说寡人出兵伐齐的吗?”

昭滑摇头道:“回大王,臣此次来见大王并不是来劝说大王伐齐的。”

越王一惊,疑惑道:“既然不是来劝说寡人的,那先生来见寡人有何指教吗?”

昭滑道:“大王,臣来越国已经快两个多月了,但是越国上下对伐齐攻楚一事始终不能下定决心,臣愚钝,不知道如何劝说大王与魏国结盟,共同出兵讨伐齐国。”

“故而臣诚惶诚恐,觉得有负魏王所托,今天特意来向大王辞行,打算回到魏国,向魏王请罪。”

第七十五章 昭滑说越

越王一愣,如今越国还没有做出决定,昭滑就打算回魏国,于是不解问道:“先生要回魏国?”

昭滑肯定道:“大王,正是如此。”

越王沉默良久,终究不能决定,究竟是伐齐还是攻楚,于是叹气道:“先生乃是天下国士,今后不能再听到先生的教诲,实在是寡人之憾,但是先生欲要回到魏国,寡人也不好阻拦,只能重礼送先生归国。”

昭滑向越王行了一礼,谢道:“多谢大王,臣感激不尽。承蒙大王盛情款待,臣无以为报,只能再向大王进一言。”

越王好奇问道:“先生请说,寡人洗耳恭听。”

昭滑道:“大王,臣听说秦国已经和楚国联姻结盟,打算共同出兵齐国。那么现在,天下强国,秦楚三晋和燕国,六个国家已经结为一体共同伐齐。”

“天下大战一触即发,届时诸国围攻齐国,不知大王以为诸国大败齐国之后,会不会无视齐国边上孤立的越国,直接收兵回国呢?”

看到越王脸色大变,昭滑接着道:

“所以,为大王计,越国需要早做决定,要么伐齐,要么和齐国结盟对抗诸国。否则,臣担心再过一段时间,以秦楚为首的诸国联盟,会代替大王做决定。”

“外臣言尽于此,请大王决之。”

越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一旦秦楚两国来决定越国是不是齐国的盟友和帮凶,越王就是用脚想,也能想出结果。

越国昔日收取赵国的贿赂而出兵伐楚,和楚国交恶这么多年,楚国想收拾越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此还扩建广陵城,这既是楚国防守越国的阵地,也是楚国攻打越国的基地,楚国一直在广陵城留有重兵。

而秦国和越国的关系,这是不刻意去想,就会相互遗忘的两个国家。简而言之,那就是哪怕对方灭亡了,也和自己没关系。

况且秦楚结为婚姻,天知道这里面会有什么龌龊的黑暗交易。

针对齐国是肯定的,但是有没有针对越国?

这个风险,越王只是想想都觉得心中发寒,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越王向昭滑拜谢道:“若无先生提醒,寡人不智竟以至于此,请先生教寡人。”

昭滑微微一笑,对越王道:“大王英明果敢,越国群臣贤能多智,何须愚笨如我来向大王进言呢!”

越王再次拜谢道:“先生不要取笑寡人,依寡人之见,我越国群臣没有能比得上先生的,请先生不吝赐教,寡人必听之。”

昭滑不再推辞,向越王行礼问道:“不知大王打算伐齐还是与齐国结盟?”

越王闻言正色道:“齐王残暴,我越国怎会与齐国同流合污,寡人决定驱逐齐国使者,出兵伐齐。”

昭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越王见状一惊,急忙问道:“先生,难道寡人的决定有问题吗?”

昭滑再次摇头道:“大王所言极是,如此一来越国必然高枕无忧。”

越王不解问道:“那么先生何故摇头。”

昭滑解释道:“大王,如今秦楚两国已经成为伐齐联盟的首领,越国如今加入联盟出兵伐齐,即便是有魏国的支持,恐怕也会屈居秦楚两国之下。楚国是昔日的霸主国,越国也是霸主国的遗业,现在大王和诸国结盟,却屈居楚于国之下,臣以为这是大王的不幸。”

“而秦国不过是西方的野蛮国家,如果越国还要屈居于秦国之后,臣以为这是对越国莫大的羞辱,臣深为大王耻之。”

越王被昭滑说得涨红了脸,狠狠的吸了两口气,问道:“先生之言,深得寡人之心,寡人羞之。但如今秦楚抢在越国之前宣布出兵伐齐,被诸侯选为盟主。况且秦楚已经结为婚姻,越国虽强,但是还不是秦楚两国的对手。”

“敢问先生,寡人应该如何是好?”

昭滑趁机进言道:“大王,臣有一计,不仅能让越国压过秦楚两国,还能让天下诸侯对大王心悦诚服,心甘情愿奉大王为盟主。”

越王惊喜道:“请先生赐教。”

昭滑道:“大王,如今天下诸国之所以伐齐,不过是因为齐国吞并了燕国,是为了延续燕国的祭祀。若是大王打出旗号,在救援燕国的名义上,再进一步,号召天下诸侯驱赶田氏,恢复齐国吕氏的祭祀,那么不但诸侯会以为大王仁义,恐怕连齐国那些苦田氏久矣的百姓,也会箪食壶浆迎接大王。”

越王一怔,心动了片刻,讪讪笑道:“先生虽然言之有理,但是齐国是一个大国。”

昭滑一脸好奇之色道:“难道大王认为越国比不上齐国吗?”

越王闻言一本正经道:“齐国虽大,越国同样是霸主的遗业,寡人何惧之有。”

昭滑奉承道:“大王所言正是,越国本来就不怕齐国,而且天下攻齐之战,诸侯必胜无疑。难道大王以为大家都只是为了燕国而伐齐吗?”

越王如梦方醒,道:“先生的意思是。”

昭滑道:“大王,诸侯表面是为了救援燕国,但是实际上同时也是眼馋齐国的财富和领地,齐国一旦战败,必然要贿赂诸侯以求和平。”

“而与齐国相交的国家有赵魏燕楚越等国,难道大王打败齐国后,不要齐国向越国做出补偿吗?”

越王闻言大义凛然道:“战端一起哀鸿遍野生灵涂炭,寡人怎么会趁机要挟齐国呢?但是如果我越国将士出力帮助齐国吕氏复国,吕氏肯定会犒劳我越国将士的,应该不会让寡人的将士空手而归。”

昭滑听到越王直接说齐国吕氏,就知道越王动心,嘴角微微一抽,赞道:“大王仁义,但是其他国家肯定不会如大王一般,而是会趁机攻取齐国的城池,要挟齐国奉上重礼求和,如此一来,齐国失地破财,必然遭到削弱,如果大王负立吕氏,那么弱小的吕齐必然会以越国马首是瞻。”

“越国本来就是大国,如果再有齐国的帮助,加上大王号令诸侯恢复齐燕两国祭祀的声望,就算不能重复齐桓公的霸业,也能恢复先王勾践的霸业吧。”

越王点头道:“先生所言极是。”

第七十六章 秦使再至

数日后。

就在熊槐等待秦国西线动静的消息时,陈轸昭雎一同求见。

“大王,大喜,从越国传来的消息,两日前越国将集结在我们楚国边境的大军撤回。”昭雎喜道。

熊槐惊喜问道:“果然如此?”

熊槐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昭滑入越这么长时间,越国终于有动静了。

昭雎点点头,继续道:“大王,不仅如此,越国已经派出使者带着重礼前来我们楚国,称要和我们楚国讲和。”

熊槐大喜过望道:“这是一个好消息,我们楚国和越国交恶十余年,现在终于能歇一口气,实在是太好了。”

熊槐将这个消息消化后,向陈轸问道:“不知贤卿所来何事?”

陈轸拿出一个盒子,向楚王行礼道:“大王,微臣负责外交事宜,刚刚收到一个秘盒,臣不敢擅专,特来向大王禀报。”

“秘盒?”熊槐一怔,向李秋使了一个眼色。

李秋会意,从陈轸手中接过盒子,打开后拿出一块帛书,检查无误后,将帛书交给楚王。

熊槐快速的在帛书上扫了一眼,随即露出狂喜之色。

“哈哈哈,越国其无忧矣。”

昭雎见状和陈轸对视一眼,问道:“大王,不知越国发生何事?”

熊槐将帛书收起,对昭雎和陈轸笑道:“不久前齐国派出使者携带重礼去贿赂越国,结果数日前,越王将齐国使者烹于越宫之外,以示和齐国绝交之意,并且答应了魏国使者的联盟要求,决定和各国结盟伐齐。”

昭雎和陈轸闻言面面相觑。

难怪越国使者还没有到郢都,越军就首先撤退了。

越王好大的魄力啊!

熊槐接着继续道:“不仅如此,越国还将齐国送给越国的重礼,全部转送我们楚国,请求与我们楚国讲和。”

陈轸哑然道:“这么说现在越国使者所带的礼物,全都是齐国的东西!”

昭雎一愣道:“也不知道齐王得知这个消息,会不会气出病来?君辱臣死,现在就算齐王能忍,恐怕齐国的那些大臣也不能忍,看来越国短时间内无法和齐国讲和了。”

熊槐想起越国被昭滑说动,要打出恢复吕齐的旗号,不由哈哈一笑,心花怒放道:“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对于齐王来说,还有更加不能忍的。”

昭雎问道:“大王,难道越国还有更加过分的举动吗?”

熊槐笑道:“越国为了争夺联盟盟主的地位,打算在齐国恢复吕氏的地位。”

昭雎和陈轸顿时无语,愣了一愣才道:“恐怕现在连齐王也不能忍了吧。”

熊槐闻言再次笑出声来。

昭雎陈轸见楚王大乐,一同向楚王行礼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不费一兵一卒就解决了越国。”

熊槐平复心情后,向二人询问道:“依两位贤卿看,我们如何对待越国使者?”

昭雎答道:“大王,既然越国想要和我们楚国讲和,那么就同意越国的请求好了。”

熊槐答应道:“可以。”

昭雎接着道:“大王,越王贪婪,如果我们收下越国礼物,恐怕越王心中会有怨言。为了能让越国开开心心的和齐国大战,我们楚国还需要准备一份回礼才是。”

熊槐点了点头。

陈轸补充道:“大王,我们楚国不仅要回一份重礼给越国,而且还要劝说越国和楚国结盟。越王如此仁义,依臣之见越王做联盟盟主,要比秦王更有资格做盟军盟主”

“这有三点好处,其一,越国已经同意和魏国结盟,如果我们楚国和越国结盟,那么一越国为纽带,楚魏关系必然更进一步。其二,楚越结盟后,越国会对楚国放心不少,如此一来,越国攻打齐国会更加放心。其三,可以趁机对秦国再加一把火”

熊槐闻言会意。

越国的好消息传来后,接着第二天,楚国派去秦国西线的探子终于传回消息,秦国并未从西线调兵,秦国虽然向义渠表示修好,但依然对义渠严阵以待。

熊槐得到消息再度放松了不少,向前来报告消息的昭雎问道:“贤卿,如今函谷关的秦军有多少了?”

昭雎答道:“大王,如今得到的消息,函谷关的秦军已经聚集了三十万大军,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秦国已经停止向函谷关继续增兵了。”

熊槐笑道:“三十万大军,看来秦国决定全力以赴了。”

说到这里,熊槐疑惑道:“那么秦国打算什么时候正是出兵伐齐?如今秦国的军队已经集结完毕,韩国的军队也已经整装待发,那么秦国还在等待什么?总不可能三十万大军呆在函谷关空耗军粮吧?”

昭雎想了想道:“大王,依臣之见,有两种可能,其一是秦国打算等待军粮的收获,想要获取足够的军粮以后,才会出征齐国。其二,恐怕现在秦国还在忧虑我们楚国吧。”

这时,李秋前来禀报道:“大王,秦国有使者到访,求见大王。”

“秦国使者!”熊槐一怔,问道:“秦国使者可曾言明,这次是为何而来?”

李秋答道:“大王,据秦国使者而言,此次来访楚国,是为了和楚国商议,接送秦国公主一事。”

熊槐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秦王真的打算送女儿来楚国了。

昭雎猜测道:“大王,恐怕秦国公主到达楚国之日,就是秦国出兵之时。”

熊槐赞同道:“看来秦国还是不相信我们楚国啊。”

第二天,楚国大殿中。

“外臣冯章拜见楚王。”冯章再次来到楚国。

“免礼。”熊槐笑道。

冯章直起身体后,对楚王道:“大王,敝国国君已经为公主准备好送婚的队伍,婢女侍从一共千余人,并派五百精兵护卫。”

“敝国担心秦兵进入楚国境内,会引起楚国的误会,所以特意派微臣前来向大王说明,并请大王派出一队精兵,在秦楚交接处迎接敝国公主的车队。”

熊槐不由自主笑道:“秦王有心了,寡人即刻派一位迎亲使,带领精兵一千,与使者一同在秦楚边境相候公主到来。”

“大王英明。”冯章赞了一句,接着道::“敝国国君还有一事相询,关于秦楚联合攻打齐国一事,不知大王有何计划,敝国愿意配合贵国的行动。”

熊槐闻言向昭雎道:“贤卿,不知柱国的军队到了什么地方了?”

第七十七章 越国使者

昭雎行礼道:“大王,据微臣得到的最新消息,柱国所部不久前已经经过陈地,很快就会到达齐宋边界。”

熊槐而后接着问道:“那么柱国有什么计划吗?”

昭雎答道:“大王,这次攻打齐国,秦国是天下的盟主,三晋全都听从秦国的号令,我们楚国愿意配合秦国,只要秦国进攻齐国的西部,那么我们楚国柱国所部就会立即攻击齐国的南部。”

熊槐恍然大悟,对冯章道:“秦王不以寡人鄙远,愿意将亲女相嫁,寡人必然以秦王马首是瞻,愿意配合秦国攻打齐国。”

熊槐说到这,对昭雎道:“贤卿,即刻传令柱国,一旦秦国在齐国西部开始进攻,那么柱国需要听从秦国的号令,尽快将燕国从齐国的虎口下解救出来。”

昭雎应道:“微臣领命。”

熊槐得到昭雎的回答后,对冯章道:“不知使者以为如何。”

冯章不置可否,向楚王行了一礼,道:“大王英明,秦国感激不尽。”

熊槐顿了顿,向冯章问道:“寡人听说,贵国名将樗里子已经在函谷关征集了三十多万军队,不知贵国打算何时向齐国出兵?”

冯章不假思索道:“大王,我们秦国不幸,近年接连遭遇战乱,如今粮草出现问题,所以敝国决定,将在收获了今年的粮草后,即刻出兵齐国。”

熊槐微微颔首,道:“寡人翘首以待,期盼与秦国共伐齐国。”

秦国使者离去数日后,令楚国上下翘首以待的越国使者,终于一路风尘仆仆从越国赶到楚国郢都。

越国使者带着数十辆车,壮观异常,浩浩荡荡的进入郢都,在众多百姓的围观下议论中,消失在郢都的宾馆里。

第二天,越国使者陈奂正式进入大殿中,接受楚王的召见。

“外臣越国使者陈奂拜见楚王。”

“免礼!”

“谢大王。”

熊槐坐在主位上,问道:“楚越交战多年,越国派你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如今越国干掉了齐使,已经把齐国得罪到底,楚国面对越国的求和,已经占尽优势,该有的大国气势,还是要有的。

陈奂回答道:“回大王,我们越王听说齐王残暴不仁,冒天下之大不韪,灭亡了燕国。如此行径,简直天人共愤,令人发指。”

“遥想齐国吕氏先君齐桓公,存亡续断,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是何等的仁义。而田氏一族先是取代吕氏自立,而后更是断绝了太公的血祭,现在齐国再次灭亡燕国的祭祀。敝国国君知道齐王的行径后,怒火中烧,只恨越国离齐国太远,不能讨伐齐国。”

昔日齐国田氏取代吕氏后,越国听说后,本着大发一笔的心思,用恢复吕氏的旗号,曾举兵伐齐。

但是当时吊打天下的三晋瓜分了晋国,并且在齐国的支持下,向周天子求取了诸侯的地位,三晋和田氏之间有些不清不楚,都是一丘之貉。

而秦楚两国面对三晋的兵锋,处于难兄难弟阶段,对于齐国的巨变,只能爱莫能助。

所以当时越国和田齐交战多年,却始终没有获得成果。

再往后,楚国经过吴起短暂的变法强大起来,其后曾一度将领地扩大到海边,如此越国攻打齐国一事,也就不了了之。

不过越国使者的话,虽然是针对齐国的,却让楚国上下一阵恶心。

你举例齐桓公没错,说九合诸侯也可以,但是别说一匡天下啊。

一匡天下,那是齐国针对楚国的,带着诸侯的军队,直接杀到楚国的境内,质问楚国为什么没有向周天子进贡茅草,逼得楚国上贡,重新服从周天子的号召,名义上实现国家统一的事情。

而且你说越国离齐国太远,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在责备楚国当年夺取越国的邗沟吗?

陈奂没有理会楚国上下的脸色,自顾自继续道:“如今田氏的举动,已经令我们越国忍无可忍了,故而特意派微臣前来与楚国讲和。”

“敝国愿献上深海珍珠十二颗,宝玉十块···,希望楚国能和越国结盟,约为兄弟,一同出兵齐国,赶走残暴不仁的田氏,重新恢复太公的祭祀。”

“噗。”

“咳咳咳。”

熊槐虽然早就从昭滑那里知道这件事,但是听着越国使者一本正经的异想天开,还是没忍住,先是口水喷了出去,接着又被口水噎着,发出一串咳嗽声。

他是被越国豪言壮语惊住了。

赶走齐国的田氏,重新恢复吕氏,越王这也是真敢想啊。

这一件事情的难度,恐怕只比灭亡齐国低一点了,再进一步,那就是灭亡齐国了,这是楚国也不敢想的。

此时已经提前得知此事昭雎陈轸二人,此时脸色僵硬,目光中隐隐流露出的笑意,显示他们的心情并不平静。

而其他朝臣初闻这个消息,顿时有种被越国震晕的感觉。

田氏在齐国已经有数百年历史,在齐国掌权也有百多年,正式接掌齐国接近百年,再加上现在齐王,在天下是公认的贤君,面对这样的齐国,怎么逼迫齐王退位,让给还不知道在哪里的吕氏后人。

大殿中的楚国大臣,全都不知道越王的脑洞究竟大到何种程度,才会如此异想天开。

大殿中一时间只有楚王的咳嗽声传出。

熊槐察觉殿中气氛有些尴尬,立即开口道:“寡人刚才偶感风寒,有失礼之处还望使者见谅。”

“刚才偶感风寒···”

虽然听起来别扭,但是楚王亲自解释。

陈奂还是拜谢道:“大王带病召见外臣,臣感激不尽。”

熊槐感叹道:“越王何其仁义呼!天下诸国只看到了眼前被齐国灭亡的燕国,而越王却能从燕国想到昔日的齐国吕氏,寡人远远不上越王啊!”

陈奂闻言急忙笑道:“我们越王虽然仁义,但是大王贤德之名,天下皆知,不敢与大王比。”

“···”

你这是在说楚王不仁么?

陈奂此言一出,众多楚臣顿时对他怒目而视。

第七十八章 丹阳大营

熊槐用眼色制止了想要出言指责陈奂的大臣。

然后看着陈奂更加顺眼。

敌之贤者我之仇寇,越国用这样的使者出使楚国,可见越国无人的情况有多么严重。越国每出现一个这样的臣子,都算半个楚国盟友,对于敌国出现这种人才,那当然是多多益善。

当然,最关键的是,陈奂算是熊槐见到第一个普通人水准的他国大臣,大大的体会了一把智商的优越感。

熊槐笑道:“使者不必多言,如今越王仁义,我们楚国怎敢不听从越王的号令呢。”

“楚越结盟之事,寡人现在就可以给使者明确答复,那就是我们楚国答应了,不仅如此,寡人自以为比不上越王仁义,愿意尊越王为盟主,听从越王的号召,出兵伐齐。”

陈奂喜道:“大王,此言当真!”

熊槐郑重的点头道:“君无戏言。”

秦国咸阳。

秦惠文王站在城墙之上,遥望东南。

“相国,如今公主的车队到哪里了?”秦惠王似乎自言自语的问道。

张仪答道:“大王,恐怕如今已经进入楚国境内了。”

秦惠文王点点头,良久,叹了口气道:“相国,你说我们秦国能打败楚国吗?”

张仪知道秦王这是心中没底,虽然自己也没有把握,但依旧鼓气道:“大王,我们秦国军队的精锐程度远远超过楚国,并且还是以多打少,以有备而攻无备,此战必胜。况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秦惠文王轻轻一叹,道:“相国所言有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传寡人之命,令右更率领大军即刻出发。”

“贤卿,你也出发吧。”

魏章对着秦王一拜,道:“微臣领命。”

楚国。

“大王,微臣收到消息,秦国樗里疾带领三十万秦军已经离开函谷关,日行三十里,向韩国宜阳而去。”昭雎一得到秦国的动静,就立即进入楚宫向楚王禀报。

秦国兵出函谷关,而不是兵出武关,这对楚国来说,的确是一个好消息。

熊槐松了口气,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感慨道:“秦国终于出兵了。”

昭雎接着道:“大王,秦国出兵之后,已经派出精兵封锁了进入关中的通路,依然对我们楚国戒备极深。”

熊槐笑道:“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如今天下战端将起,只有我们楚国有余力进攻其他国家,各国戒备楚国,自然是应有之事。”

昭雎闻言不在说话。

丹水以北楚军大营。

大将军屈匄正拿着一块丝绸,一丝不苟的擦拭一柄长剑。

这是之前秦国使者路过大营时,秦王赠送给他的礼物。

除了这把剑以外,当然还有还有许多其他的东西,但是屈匄最中意的还是这把剑,通体用美金(铜)制成,内韧外坚,锋利异常,外显青绿色,剑身精雕云纹,一看就是能工巧匠细心打磨而成。

张行快步走进来,向屈匄道:“君上,刚刚接到从郢都传来的命令。”

屈匄撇了一眼张行,漫不经心笑道:“又有什么事?难道还是让我小心警惕秦国吗?”

张行弯腰双手递上一只木简,道:“君上,这次不是了,秦国公主已经进入宫中,秦楚两国已然结盟。大王传令,秦国赐爵巴王之弟的使者到来后,要求君上分兵送巴王归国。”

屈匄将剑放下,拿起木简扫了一眼,愁眉紧缩道:“如今秦国已经和我们楚国交好,出兵进攻齐国,只是可惜了啊!”

张行叹气道:“君上可是忧心巴国之事?”

屈匄点了点头,道:“大王本来命我护送巴王之弟回国,而让柱国防备秦国。却不想因令尹昭阳之死,导致情况大变。”

“秦国还未出兵,柱国就被调往东方,我就被耽搁在这里了。”

“现在我不担心秦国,如今我手中有近十五万兵力,其中全部都是精兵,哪怕秦国大举来攻,我也没有丝毫畏惧。如今,我所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张行闻言忧心忡忡道:“君上可是担心军中的这些人。”

屈匄将木简放在案上道:“正是如此。”

“本来这些人是为了获得攻取巴国的功劳,而投靠于我。现在我被防秦事宜耽搁,已经无法前往巴国,只能安排一位偏将,带着他们前去巴国。”

“但是按照楚国军法,偏将正常只能带领五千军队,再多只能一万人。”

“而我们收取一百多个贵族,三百多贵族子弟的礼物,这些人加起来就有五百人,加上他们所带的随从,就有四五千人。这还不算那些自己带着军队,说是响应大王号召,自主带军参战的地方封君。”

“这些人原本是跟随我和柱国去攻打秦国的,结果三十多个封君,加在一起,也只是陆陆续续派来了一万出头的役夫。现在一听是要跟随本将攻取巴国,立即从封地调来精兵,少则数百人,多则千余人,加在一起就有近三万人,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一个职位不过偏将,爵位勉强和他们持平的人能指挥的。”

张行无可奈何道:“君上,我只听说这些人是来为国尽忠的,没有听说这些人是去攻取巴国的。”

屈匄摇头道:“话虽然可以这么说,但是我担心以后再次领军出征的时候,会没有人来响应我。”

张行摇头道:“君上,这些人从头到尾都不是奔着你来的。要是现在我们还是和秦国齐国大战,他们还会派出杂役,要是我们和宋鲁这种小国交战,他们也会派出精兵,所以这些人倒不必担心。”

“况且他们响应大王号召,自然要以君上马首是瞻,如今连君上都不能去巴国,更何况是他们呢。”

屈匄闻言大怒道:“正是如此,如今连我自己开疆扩土的功劳都没有了,更何况他们。”

张行想了一下,出主意道:“君上,虽然他们不能去攻打巴国,但是也不能将他们的怒火烧在君上身上,需要转移目标才是。”

屈匄疑问道:“如何转移他们的怒火。”

张行指着案上的木简道:“君上你看。”

屈匄一看木简,猛地摇摇头,道:“不妥,大王英明而且待我不薄,令尹昭阳德高望重而且已经入土,这不行!”

张行闻言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君上,秦国···”

屈匄不满的瞪了张行一眼,随即传令道:“来人,传本将军令,立即招众将前来议事。”

第七十九章 兵贵神速

很快屈匄的中军大营里,就陆陆续续来了一百多人,熙熙攘攘济济一堂。

众人全都按照位置做好后,屈匄大声宣布道:“诸位,本将军刚刚收到绝密情报,秦国那边出现异动,为了防止遭到秦国的偷袭,从明天开始,全军进入战争警戒状态,若无本将军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否则军法处置。”

屈匄此言一出,大营立即炸开,副将公逢丑惊道:“大将军,不会吧。秦国的樗里疾已经带着三十万秦军进攻齐国了,而且秦王已经将自己的亲女送给了我们大王,秦国怎么可能会来偷袭我们楚国。”

屈匄不满道:“怎么不可能,这是我楚国的将士用性命带回的情报,难道还有假?”

养陵君问道:“大将军敢问送回情报的人在哪,末将要再询问一番。”

屈匄没好气道:“死了。”

养陵君问道:“大将军,那么送巴王之弟回国一事呢?”

屈匄仔细想了一下,道:“这是秦国想要让本将军分兵的计策,为了不让秦国得逞,本将决定,只派五千人送巴王之弟归国。”

在场的人闻言全都一愣。

五千人也就是一个偏将的部队,现在这里这么多人,也就是说只会有一个人去巴国,其他人全在这里喝西北风。

邸阳君问道:“大将军,五千人是不是少了一些?”

屈匄摇头道:“秦国异动,不能再多了。”

养陵君道:“大将军,你这是中了秦国的疑兵之计了,如果派出巴国的人太少,秦国根本不可能让出巴国。”

屈匄道:“秦国一向对我楚国汉中垂涎三尺,本将奉大王之命在此守卫汉中的后路,不敢冒任何风险。”

阴君闻言怒道:“依我之见,大将军你这是眼看自己攻取巴国的功劳没有了,这是要将我等也拖在这里吧。”

屈匄怒道:“本将军光明磊落,怎么可能是这种人,尔等即在在军中,只需听令即可。”

阴君大怒:“你···”

“嗯?”屈匄身上冒出杀气瞪着阴君。

阴君见状立即缩了回去,扬言道:“我倒要看看大将军口中的秦军什么时候会到?”

邸阳君阴沉沉道:“希望大将军的消息不是假的,否则···”

“报···”

邸阳君的话刚刚落下,外面遥遥传来一个声音。

听到有人来汇报,大营中的人全都向外看去。

很快一个军中斥候带着一个精疲力竭的小将跑了进来。

斥候刚刚行礼还没有说话,那个小将直接急道:“大将军不好了,秦军来袭。”

“什么?”

大营中的人全都懵了。

屈匄急忙问道:“消息确认吗?”

那小将道:“回大将军,此言千真万确,末将是将军景缺的部将,昨日一只庞大的军队,从韩国而来,轻军疾进,经过我们在方城的防线,直扑大将军这里,末将奉命前来汇报。”

阴君一把揪住小将的衣服,大声质问道:“从韩国而来的军队,秦国樗里疾一日行军三十里,两天前才到宜阳,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从宜阳跑到我们楚国的方城一线,你可知道,在军中散布谣言,这可是死罪。”

小将还未说话,营外再次传来声音。

“报···”

一个斥候进来道:“禀报大将军,秦国樗里疾带领二十万秦军已经到达北方三十里外,此刻正在扎营。”

“什么?”屈匄大惊。

“报···”又一个斥候进来道:“报大将军,秦国魏章带领十万秦军到达西面三十里,正在安营扎寨。”

屈匄闻言为之色变。

如果只是眼前的三十万秦军,屈匄也不会怕了秦国,十五万精兵死守大营,面对三十万秦军,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但是樗里疾所带的秦军有三十万,而且韩国宜阳有十万韩军,樗里疾从宜阳而来,这里面的问题已经不言而喻了。

屈匄能想到的事情,其他人同样也能想到。

“大将军退兵吧。”养陵君脸色苍白建议道。

“是啊,大将军,退兵吧。”其他人赞同道。

屈匄闭上眼睛稍稍定了定神,而后睁开眼睛道:“传我将令,立即派出斥候查探韩国的军队到了何处。”

“若。”

斥候离去后,屈匄接着道:“来人,即派使者前往将军昭鼠所部,请他警惕秦国偷袭汉中,还有向他求援速派援军前来。另刻派出使者向大王求援,就说本将奉命防备秦国,如今秦国来袭,本将不敢擅退,只有以死回报大王。”

“什么?”众人惶恐。

阴君向前数步,走到屈匄身边道:“大将军不可如此鲁莽,秦军初来,立足不稳,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邸阳君赞同道:“大将军,阴君所言极是秦军势大,理应暂避锋芒。”

屈匄向众人问道:“你们都以为我们应该撤退吗”

阴君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若是想跑,在场的这些人肯定都能跑赢秦军,至于手下的那些人,那就难说了。

屈匄见众人不说话,接着问道:“难道你们现在还在认为刚刚本将军是哄骗你们吗?”

“这···”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屈匄见他们不说话,突然哈哈笑道:“尔等不知,柱国和本将早就知道秦国回来偷袭,故而及早修筑了防御工事。如今秦军来袭,这是中我们楚国的计了。”

“什么?”大家都被屈匄说懵了。

养陵君惊疑问道:“大将军,不知秦国中什么计了?”

屈匄答道:“引蛇出洞之计。”

“引蛇出洞?”

邸阳君惊喜道:“大将军,难道柱国离开这里前往齐国,也是计策的一部分。”

屈匄急忙点头:“不错,秦国的领地易守难攻,去年我们和秦国交战许久,却没有丝毫收获,为此才想出这个引诱秦军来袭的计划,目的就是将秦军从关中引出来,然后在此处和秦国决一死战。”

养陵君大喜过望道:“难道柱国的二十万大军还在附近隐藏,并没有前往东方!”

屈匄冷哼一声道:“无知,既然要引诱秦国,怎可作假,自然要是真的,二十万大军,岂是随随便便就能隐藏的。”

养陵君一听景翠真的去了东方,顿时脸色再次变白,呐呐问道:“那么仅凭我们十五万军队,如何抵挡秦军的进攻。”

屈匄笑道:“谁说我们有十五万大军了,本将军所带领的军队,一直都是十万,哪来的十五万!”

“···”众人哑然。

第八十章 一将功成

这些多出来的这些军队,都是屈匄在前往巴国时,陆续加入军中的,在这之前,屈匄所部一直是十万精兵和一万劳役来着。

屈匄顿了顿,等大家消化了这个消息后,笑道:“诸位不要忘了,将军昭鼠驻扎在汉中的十万精兵,也是我楚国的精锐。”

阴君道:“可是将军昭鼠所部还在汉中。”

屈匄点头道:“所以只要我们能依靠有利地形,挡住秦军的攻击十五天,那么将军昭鼠的援军就会到达,只要挡住秦军二十天,郢都的援军也会到达,只要抵挡一月,那么柱国就会包围秦军,到时必能一战而打败秦国,就算不能夺取武关,也能将于中拿下。”

“还是你们认为凭借这座坚城外加十五万大军,连秦军十五天都挡不住吗?”

屈匄侃侃而谈指点江山迅速将众人稳住,然后安排众人防守事宜。

众将离去后,张行见屈匄愁眉苦脸,不由低声问道:“大将军,难道刚刚的话···”

屈匄瞥了张行一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大将军这···”

屈匄摇头道:“如果不哄骗他们,让他们出力效死,难道还做他们的替死鬼不成。”

“秦韩联军至少五十万,我们若是撤退,只有向东和向南两条路。若是向南,失去了这里的有利位置以及防御大营,恐怕只能撤到汉水以南,才能凭借汉水抵挡秦军的进攻。但是十五万大军,如何渡过丹水,三十万秦军已在眼前,肯定不会让我们安心渡水的。”

“而若是向东,昭鼠所在汉中的后方,必然门户大开而被秦军攻击,如此一来汉中必然不归楚国所有,昭鼠必会被秦国俘虏。”

“不战而退,损兵折将,就是大王不杀我,恐怕事后我也得被逼死。而失去汉中,让昭鼠遭难,恐怕不需要大王惩罚,我大概也只能提前自杀向大王谢罪了。”

“唉!要是我们屈氏一脉先出了一个屈原,接着再出现一个屈匄,那屈氏就完了。”

顿了顿,屈匄精神一振道:“但要是我们能守住此地,等待援军的到来,只要秦国败退,那么就是我立下了大功。就算不能和令尹昭阳相比,也可以和柱国并驾齐驱了。”

张行提醒道:“君上,要是我们被秦军包围,一旦援军未能及时到达,我们恐怕会全军覆没。”

屈匄点头道:“离我们最近的就是汉中的昭鼠,要是昭鼠的援军迟迟不到,那么我们的军心就有崩溃的风险,这也是我所担心的。”

秦军大营。

“将军,楚军得知我们到来后,加强了营地的戒备,好像并没有撤退的迹象。”赢华向樗里疾禀报道。

樗里疾笑道:“居然没有被我们吓退,看来屈匄打算死守大营。但是我们秦军已经准备了这么长时间,死守就能守住吗?”

“通知下去,严密监视屈匄的动静,防止他来偷营。给魏章传令,派人打造攻城器械,明日一早,赶到楚军大营,与我合兵一处,强攻屈匄。”

“诺。”

第二天一大早。

屈匄召集军中高级将领,早早的在营中等候秦军的进攻。

“报,大将军,秦军已到,樗里疾和魏章的军队已经合流,到达大营北面。”

“传令各军,做好战争准备,诸位随本将去右军军营一观。”

屈匄所部接近十五万兵力,分为前后左右中五部,前军三万,对着秦国武关。左右两军各两万,分别位于大营的南北面,中军为屈匄本部,共五万大军居中策应。

因为之前时间充足的缘故,景翠和屈匄所修建的军营,并不是简易的木棚军营,而是一座坚固的城营。

外侧是鹿砦,鹿砦之后是一条壕沟,壕沟之内是城墙,城墙高度接近两米,并且修筑了楼台。

屈匄带着逢侯丑等人来到右军军营边缘,登上城墙上的一个瞭望台,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一片,二十多万秦军散布在远方,远远望去全是秦军。

见周围的人有些紧张。

屈匄大声笑道:“秦军轻兵急进,几乎没有大型器械,本将倒要看看,他们怎么攻破我的大营,此战本将军更加有把握了。”

逢侯丑闻言一顿,跟着笑道:“大将军,正是如此,之前我还担心秦军人多势众,现在看来是高估的秦军,此战我们楚军必胜。”

其他人闻言立即大喊道:“必胜!必胜!”

楚军之中此起彼伏的必胜声传到秦军这里。

魏章担忧道:“将军,楚军的士气恢复了。”

樗里疾淡淡的道:“无妨,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战就是攻城,没有计策,乃是一场血战,楚军坚持不了多久的。”

很快,外面的秦军就开始动了。

第一批五千秦军,在将领的指挥下,慢慢地靠近,秦军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却没有丝毫迟顿,有种如山岳一般的气势。

秦军到了近前,展现出极为丰富的经验,以十人为单位,六人举盾在前形成盾墙,四人在后躲在盾牌下清理路障。

逢侯丑看到秦军有条不紊的动作,问道“将军,是否下令攻击?”。

屈匄点头道:“下令吧。”

楚军得到命令后,射出手中的箭矢,射向秦军,但是绝大多数的箭矢或落在空出,或被盾牌阻挡,极少形成杀伤力。

楚军对于这种结果并不意外,第一轮乃是试探。

对于攻城方的盾牌,目前各国最主要的应对方式,就是威力较大床弩,可用来破盾。

因为早期床弩的准头问题,各国都是采用齐射方式,用数量来提升质量,至于效果···

一个时辰后,路障被清理一小半,秦军出动第二只队伍,继续对楚军大营展开攻击,但是,离楚军城墙越近,所遭到的攻击就越强,秦军伤亡逐步上升。

第一天过去,秦军付出数千伤亡的代价,将楚军的大营外的路障前行清理完毕。

第二天,魏章亲自督战,指挥秦军用简易的攻城器械攻城。

秦军一个接一个,一支军队接着一支军队,用最简单直接粗暴的蚁附方式爬上城墙,和楚军展开最血腥的厮杀,完全是用人命换人命打法,和楚军拼起消耗。

太阳落山,双方休战,屈匄向统计战果的逢侯丑问道:“怎么样,今天我们的伤亡如何。”

第八十一章 大梦初醒

逢侯丑一脸沉重道:“大将军,情况很不好,在秦军没有大型攻城武器的情况下,在秦军源源不断的强攻下,我们今天就付出了三千多伤亡,其中战死近千人,重伤千余人,轻伤不到千人,秦军攻势很猛。”

屈匄再问道:“那么秦军呢?”

逢侯丑答道:“粗略估计,恐怕伤亡过万。”

屈匄点点头,道:“知道了,再派人向大王求援。”

逢侯丑一怔道:“大将军,今天已经向大王求援三次了。”

屈匄道:“探子回报,剩下的那十万秦军以及八万韩军今天已经到了。此外,有一只秦军带着大量的战略物资,其中包括不少攻城器械,出现在于中之外,后天就回到达战场。而且,在数十里外打造攻城器械的秦军工匠,已经准备了不少攻城武器了。”

逢侯丑闻言大吸一口冷气,而后叹气道:“是,末将明白了。”

一天后,深夜,楚宫。

李秋在一间房间外喊道:“大王···大王···”

正在沉睡中的熊槐,被李秋唤醒。

熊槐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不满的问道:“何事打扰寡人?”

李秋解释道:“大王,工尹急报,有紧急军情,请大王召见。”

“紧急军情?”熊槐一听这消息,睡意立即消散,瞬间清醒过来,将自己身上的粉嫩玉臂拿开,穿了一件单衣走出房间,问道:“什么军情?”

李秋深深的弯下腰,低着头道:“工尹说:大将军遭到秦军偷袭。”

“什么?”熊槐脸色一变,立即再次确认道:“当真?”

李秋还没有回答,熊槐已经在自己腰上狠狠的捏了一把。

“好痛!这不是在做梦。”熊槐脸色再变。

“大王,工尹就在宫外,等候大王召见。”李秋答道。

“让工尹立即来见我,另外,传令,让众卿立即前来楚宫议事。”熊槐一边说着,一边向房间走去。

李秋应道:“唯。”

回到房间中,秦美人已经醒来,见楚王自己动手拿衣服穿,顾不得羞涩,立即下床要为楚王更衣。

熊槐见秦美人过来为自己穿衣,一伸手将秦美人推开,怒道:“滚!”

秦美人猛然被楚王一推,跌倒在地,苍白的脸露出无辜不解之色,看着楚王喃喃问道:“大王?”

熊槐没有解释,在随后进来的侍女的帮助下,穿上衣服,一言不发离去。

“大王,不知秦美人···”李秋问道。

熊槐停顿了一下,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魏美人和齐美人,于是深吸三口气,叹道:“两国相争,女子何辜,错错错错,莫莫莫莫,保留美人之位,待遇依旧,就这样吧。”

大殿之中。

昭雎到来时,熊槐已经坐在大殿之上了。

“拜见大王。”昭雎行礼道。

熊槐点头道:“不必多礼,大将军他们怎么样了?”

昭雎急忙道:“大王,据大将军来报,秦军樗里疾所部三十万秦军以及魏章所部十万秦军,已经到了大将军军营三十里外,此时,大战肯定已经爆发了。”

“大将军所部只有···只有十五万军队,而秦韩联军保守估计,将会在五十万左右,就算有防御设施,恐怕也会凶多吉少。”

熊槐赞同道:“不错,人数相差悬殊,五十万对十···”

熊槐微微一愣,眉毛一挑,向昭雎问道:“十五万军队?”

昭雎赶紧再拜道:“大王,是的,现在大将军手里有十五万军队。”

熊槐稍微一想就知道,这些多出来的军队,肯定是楚国那些封君的军队,除了他们,熊槐想不出这多出来的军队是哪来的。

熊槐再次想起大将军府外那热闹的一幕,怒极反笑:“好,好,好一群忠君报国的忠臣,果然是寡人之幸,楚国之幸。”

昭雎唯恐楚王这时一时冲动,找那些封君算账,进言道:“大王,当务之急是秦国,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谈也不迟。”

熊槐冷哼一声,点了点头。

此时,屈原率先走了进来,向楚王行了一礼:“拜见大王。”

“免礼。”熊槐接着对昭雎道:“贤卿,如何对付秦国一事,等众卿都来了再议。”

“是,大王。”昭雎应道。

很快,其他的大臣陆陆续续全都到达大殿。

见人来齐后,昭雎再次道:“诸位···”

熊槐在昭雎介绍情况时,面无表情的观察众卿的表情,当昭雎说到屈匄手中有十五万大军时。

陈轸惨白的脸直接懵了,他是外来者,对楚国的情况有了解,但是了解的还不够深入。

而屈原震惊的脸色,却微微松懈,似乎松了一口气。

屈原知道屈匄手中肯定不止十万大军,但是具体有多少那就不知道了。

楚国群臣基本上都不带屈原一起玩,而屈原的触角也一直没有伸到军中,所以只有一个大致印象,而没有一个准确的数字。

而其他大臣全都是一幅见怪不怪我很了解的表情,让熊槐有种犹如吃了一只巨大的苍蝇一般,虽然好像好像能饱,但是非同一般的恶心。

昭雎说完,陈轸立即拜倒:“大王,臣死罪!”

计划是陈轸和公孙衍提出的,现在秦国偷袭楚国,身为计划的提出者,自然要为楚王承担责任。

熊槐还没有说话,上官大夫立即道:“大王,客卿陈轸误国殃民,微臣以为他是秦国派来的奸细,理当处死,以儆效尤。”

上官大夫身为贵族的急先锋,一旦牵扯到大是大非,就会对人不对事。

最近陈轸越来越受楚王信任看重,已经引起楚国大臣的警惕。

而且举荐陈轸的前令尹昭阳已经死了。

数个大臣齐道:“大王,上大夫所言有理···”

“啪,哗啦。”

一声大响,熊槐将案上的一卷书简,狠狠的砸在地上,大怒道:“现在我们楚国所面临的是秦国的偷袭,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怎么应对秦国,寡人让你们过来,不是叫你们内讧的。”

熊槐抽出宝剑,对着桌案砍下一角道:“再有此议者,如同此案,斩!”

上官大夫等人闻言,立即脸色惨白请罪道:“臣等死罪。”

见他们长拜不起,熊槐叹气道:“行了,都起来吧。”

第八十二章 秦齐之重

接着,熊槐转头对陈轸道:“客卿何罪之有,原本客卿和犀首的计划,有预料到过秦军偷袭楚国的可能。不仅是贤卿你们,连寡人也没有想到秦国如此疯狂。”

“贤卿,你和犀首是计划的提出者,依你之见,我们楚国应该如何应对。”

陈轸见楚王点名,愣了半响,最后向楚王拜道:“大王,臣不敢说。”

熊槐见陈轸半响憋出这么一句话,不由一怔,道:“卿经管直说,最后下决定的只是寡人,胜负成败,寡人自会考虑,与贤卿无关。”

陈轸闻言心中十分感激,却没有起身,依旧一言不发。

昭雎见此,出言道:“大王,面对秦国的偷袭,我们楚国只有两条路,其中一条目前没有风险,但是却有极大的隐患,另一条却是有极大的风险,一旦失败,那么我们楚国却要被削弱,但如果成功,那么大王和楚国就会立即成就霸业。”

“客卿的计策,那就是第二条,一旦失败,我们楚国所冒的风险,不是一个臣子能承担。”

熊槐知道陈轸的顾虑后,开口道:“你们也太小看寡人了,寡人是那种事成则据功己有,事败则推卸责任的人吗。”

群臣闻言立即有意无意的看向屈原,这就是眼前活生生的例子。

难怪陈轸不敢说,要是他提议结果再次失败,没有屈原屈氏公族的身份,肯定得跪。

屈原此时神游物外,一幅什么也没有听到的表情,如果可以,屈原此时恨不得立即从楚王面前消失。

群臣的小动作立即被熊槐察觉。

卧槽,又要背锅了。

熊槐一见屈原,哪能不知道群臣在想什么,分明就是不信自己。

但是当场打脸怎么了,熊槐一点也不尴尬,一幅我是楚王我脸厚的表情道:“群臣但凡有建议,只管提出,寡人与众卿誓,一旦失败,寡人一力承担。”

陈轸闻言再拜,起身道:“大王,之前我们楚国的计划核心就是逼迫通过与魏国结盟的方式,分裂联盟,逼迫秦国伐齐,然后拉拢齐赵与秦国争霸。”

“如今因为秦国的偷袭,计划的关键一环已经失败。但是计划的核心却没有失败,反而离成功更近了一步。”

“如今天下的大势是依然还是攻打齐国,而秦国先是与我们楚国联姻结盟,接着偷袭楚国,如此背信弃义的行为,实在是罕见,必然会让和齐国正在对持的赵魏两国心寒,如此一来我们楚国拉拢赵魏两国就更加容易了。”

上官大夫闻言冷笑反驳道:“客卿此言大谬,赵魏两个虽然对秦国失望,难道就会投入我们楚国的麾下吗。”

接着,上官大夫向楚王行礼道:“大王,现在赵魏两国最关心的问题是齐国,只要谁攻打齐国,那么他们两国就会投靠谁。我们楚国要想拉拢赵魏,除非我们攻打齐国。”

陈轸点头道:“大王,正是如此,只要我们柱国所部立即出兵攻打齐国,就可以拉拢赵魏两国。打败齐国后,收赵魏之兵,举兵西向,秦国不战自败。”

此言一出,一些没有想明白陈轸计划的人,顿时大吸一口冷气。

熊槐同样也是如此。

现在还在商议救援大将军屈匄应对秦国的事,陈轸就建议出兵攻打齐国,同时和秦齐交战。

这不是陈轸疯了,就是自己要疯了。

屈原问道:“如果我们楚国攻打齐国,那么大将军怎么办,大将军一旦战败,那么汉中的昭鼠就会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如此一来,损兵失地,楚国必然大为削弱,而且秦国得到汉中,我们楚国面对秦国,将会陷入根据不利的地位。”

陈轸道:“大将军所部自然也要救,大将军所部有十五万兵力,武器粮草充足,而且有坚固的军营可以依靠,如果死守大营,可以坚持一月以上。”

“将军昭鼠有十万大军在汉中,若是只要防守汉中,那么只需要三万精兵,就足以防御秦国南郑方向的攻击。”

“如果我们再从郢都派出援军,加上丹水汉水地区的地方兵,连同大将军的大军,那么就有三十万兵力,进取虽然不足,但是若是进行防守战与秦国相持,却不是不可能。”

屈原闻言反对道:“大王,这样太过凶险,且不说大将军目前危若累卵,等援军到达之时,必然已经损失惨重。就算大将军兵力无损,三十万兵力对阵秦韩联军五十万,这也是一件凶险的事情。”

上官大夫咽了咽口水,甩了甩脑袋,难得没有反对屈原,赞同道:“大王,这件事实在太危险了。”

熊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向陈轸问道:“贤卿,还有其他的策略吗?”

陈轸道:“大王,我们楚国的第一条路,那就是立即调柱国景翠所部前往救援大将军,我们楚国重新与秦国大战,但是秦韩联军有五十万之众,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分出胜负,必然陷入旷日持久之中。”

“而失去秦楚两国的军队,仅凭赵魏两国加上越国和楚国在东方的军队,如果齐国进行防守战,恐怕短时内难以战胜齐国。时间一长,各国精疲力尽,那么伐齐一事只能不了了之。”

“届时齐国彻底吞并燕国,东面是大海,南面与楚国隔淮相持,北面有燕国的长城,从此再无后顾之忧,如此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齐国,就会横压诸国,这就是一个极大的长远隐患。”

熊槐闻言一怔,一个选择是现在冒风险,另一个选择是将来很坑,怎么选都有问题。

上官大夫满脑不可思议道:“齐国的强大对秦国有什么好处,为何秦国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偷袭楚国。”

昭雎叹气道:“齐国的强大,对秦国来说,危害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显露。之前我们楚国与三晋向齐国施压的时候,秦国就在后面看热闹,齐国对秦国来说有些远了。”

齐国和秦国之间还隔着三晋,除非齐国彻底打下三晋,否则对秦国来说,齐国还是没有威胁的。

熊槐默然无语,景翠的军队不支援屈匄,那么对于楚国来说,西线实在是太危险了。如果景翠西归,那么齐国就无人压制。

而和秦国大战,那么对楚国来说,只会损兵折将最后两败俱伤,而没有收益。

第八十三章 亲自救援

若是两线开战,一旦一个方向战败,那么就会被削弱,但是倘若赢了,那么就是直接称霸天下。

熊槐沉默许久问道:“如果要打败秦国或者抵挡秦国的进攻,我们楚国需要多少兵力。”

昭雎答道:“大王,秦国军队乃是虎狼之师,樗里疾亦是当世名将,近五十万秦韩联军,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被打败。”

“若要打败秦国,就要削弱秦国,削弱秦国目前有三种途径,其一破坏秦韩联盟,其二联络义渠骚扰秦国后方,其三,巴蜀新附,蜀王尚在,可以策反蜀王,联络巴人。”

“秦韩反目,那么在前线的韩军,即可从敌军变为友军,一加一减,即可平添二十万大军。”

“义渠国那边,我们楚国不能抱有希望,秦军对义渠防备森严,只能骚扰,不能产生多大的威胁。但是一旦进入相持阶段,那么义渠的骚扰行为,会极大的消耗秦军的粮草,加快秦国的衰败。”

“如果巴蜀复国,那么秦国对我楚国西线的威胁,将会削弱一大半。而且,蜀国地复国,同时可以威胁秦国南郑。”

“如果这三条全部做到了,那么秦国将不战自败。如果实现其中除韩国以外的两条,那么我们楚国需要至少四十万兵力,才能拖到秦国力尽退兵。如果韩国背叛秦国,那么需要精兵四十万,就能击退秦国。”

“如果三条全都没有实现,那么至少需要精兵四十万,才能保住楚国在防守战中不落下风。如果只有三十万兵力,那么只能据险而守,勉力维持不败之局。”

熊槐道:“这三条措施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实现,如此说来,我们和秦国的一战,短时间内根本不可结束。”

昭雎道:“大王,正是如此。”

“那么我们现在能调去支援大将军的兵力,还有多少?”熊槐问道。

昭雎仔细思索了一下道:“大王,汉中昭鼠所部,如果只考虑防守,可以调出七万精兵。郢都目前还有精兵五万,三天之内就能征召数万兵力,鄢地邓地等地,一个月之内,也能征召数万兵力。而汉水江水流域的封君哪里,如今国难当头,应该也可以征召一到两万的军队。”

昭雎在封君哪里略有迟疑,熊槐能听明白,如果只是普通的征召,封君们能出两万兵力那就到顶了,至于其中的精兵数量,简直难以想象。

熊槐眯着眼睛道:“也就是说,现在我们能立即派去支援大将军的,只有十二万精兵。”

昭雎立即反对道:“大王,郢都乃是国都,必须留有重兵,不可精兵尽出。”

熊槐微微颔首,在问道:“如果要大败齐国,那么需要多少兵力?”

昭雎停顿了一下,道:“大王,如今赵魏已经在和齐国相持,越国已经整军备战了。一旦越国正式出兵,那么齐国将会再次分兵。”

“如此一来,在广陵的唐昧所部,就会释放出来,可以分出十万精兵参与围攻齐国。如果加上柱国的二十万精兵,那么打败齐宋联军,已经足够了,但是短时间内恐怕难以成功。”

上官大夫突然问道:“诸位,要是越国和秦国一样,出兵偷袭楚国,那该如何是好?”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楚国算是怕了。

陈轸道:“越国倒是不必担心,越国可是烹了齐国使者,已经宣布要重立吕氏后人了,这种行径,已经不比偷袭齐国恶劣了。”

现在群臣都不知道的是,楚国的昭滑已经混到越王身边,对于越国,熊槐比其他人放心。

但是也不排除越王疯狂的可能性。

熊槐阴沉沉道:“要是越国敢偷袭我们楚国,那么寡人就和齐国结盟,和齐国分了越国。齐国强大,秦国都不怕,难道我们楚国就怕吗?”

群臣闻言愕然。

熊槐接着脸色一正,下令道:“传寡人之令,立即遣使前往越国,请盟主越国谴责秦国的无耻行径,要求越国出兵齐国。另,令唐昧小心戒备越国,一旦越国出兵攻齐,立即率十万精兵出兵攻齐。如果越国偷袭我们,那么要求司败立即派人和齐国联盟。”

“传令柱国,做好战争准备,一旦越国攻齐,那么立即出兵攻打齐国。”

“传令,遣使前往赵魏两国,就说寡人愿意出兵齐国,但是要求赵魏两国和我们楚国正式结盟。”

“传令邓陈两地郡守,严密警惕韩国阳翟的偷袭。”

“传令将军昭鼠,只留下三万精兵防守南郑,其余军队前往救援大将军屈匄。”

“客卿,有你全权负责离间秦韩两国,即便不能拆散两国联盟,也要让两国离心。”

陈轸答道:“臣,领命。”

熊槐点了点头,顿了顿,接着道:“传令,三日之内在郢都征召五万军队,传来各地封君即刻派兵前往丹水,就说寡人要亲自率兵和秦国决战,让各地封君做好国战准备。”

熊槐的声音刚刚落下,群臣就炸开了。

群臣异口同声道:“大王不可啊。”

昭雎急忙道:“救援大将军之事,派遣一员大将即可,用不着大王亲往。”

屈原跟着道:“大王,身为一国之君乃是万金之躯,兵战凶危,岂可轻易涉险。”

陈轸道:“大王,不如调柱国回师,如此必可万无一失。”

其他群臣全都劝解楚王,

熊槐摇头道:“非尔等所能知,寡人自有决断,众卿不必多言。”

众臣见劝解不动,只能道:“臣愿意随大王和秦军决一死战。”

熊槐摇头道:“此战只是防守战,我楚国也不是无人可用,更不是我楚国到了要亡国的时候,用不着众卿去和秦国拼命。”

第二天,郢都开始大规模征召军队,陷入紧张的备战中。

楚王准备亲自救援大将军屈匄以及要求各地封君出兵备粮的消息,很快就从郢都传到各地。

鄂君得到命令后,大惊失色,向传令的使者问道:“朝中诸公何在,我楚国良臣名将众多,为何不劝阻大王,楚王亲自出征抵御秦国,这置我楚国群臣于何地!”

使者答道:“回鄂君,在下只是使者,现在大王之命已经传达,请君早日派遣大军前去与大王回合。”

第八十四章 征召封君

鄂君闻言叹气道:“既然大王有命,臣必尊从,请使者回去禀报大王,臣启节奉大王诏,必尽起鄂地之兵,携带军粮前往大王帐下听令。”

使者拱手道:“好,在下必定会向大王禀报鄂君的忠诚。”

看着出为使者走远,鄂君皱眉长叹。

鄂君相宋清问道:“君上,可是忧心出征一事?”

鄂君摇头道:“我在当心大王和楚国,我听说秦韩联军有五十万之众,而我们大王却决定同时和秦齐两大强国开战,现在大王手中的精兵加上大将军十五万一起,都不到三十万,虽然是防守战,但是以秦军的凶悍,这一战恐怕凶多吉少。”

“大王这次若是一败,连同上次五国攻秦的失败,恐怕其他国家会轻看我们楚国。”

宋清深以为然,道:“君上所言甚是,一旦楚国被削弱,那么一损皆损,我们也要被严重削弱。”

鄂君点点头,向司马秦和问道:“司马,如今我们的兵马准备的怎么样了?”

秦和答道:“君上,消息来的太突然,一天内臣只能聚集还在领地内的一千精兵,至于领地之外的那些精兵,实在太遥远,将消息传到他们那里,近的需要一两天,远的需要一月之久,恐怕来不及了。”

鄂君长叹一口气,道:“就算太远也要传去消息,在秦韩魏三国以及江水以北的,那就直接赶去丹水跟我们汇合,在齐国越国以及在江水以南的,那就立即赶回领地集合。至于在赵国燕国的那些人,也直接前去丹水吧。”

宋清迟疑问道:“君上,此战太过凶险,你看是不是···”

鄂君摇头:“我们终究是楚国人,况且大王都亲自出征了,我身为大王的臣子,怎么可以不向大王尽忠而保存实力呢?”

接着转头向司败卫连道:“司败。”

卫连拱手道:“臣在。”

鄂君吩咐道:“我后天将会和司马带着一千精兵一千民夫,前往丹水向大王报道,你继续在鄂地召集军队,以一个月为期,无论其他地方的兵力有没有回来,你就带着征召的三千民夫和其余军队,以及我们鄂地所有的船只装满粮食,前往丹水向我汇合。”

卫连道:“遵命。”

党君:“大王有令,我身为臣子怎么可以不听从大王的调遣,司马,召集军队混入三成民夫,随我去向大王尽忠。”

喜君:“司马,召集军队,混入一半民夫,去向大王尽忠。”

栋君:“混一半进去吧。”

羕陵君:“三成精兵七成民夫。”

哪陵君:“同时和秦齐开战,大王这是疯了,司马你去召集军队,我们去镇压领地里的叛乱。”

哪陵君司马:“···”

秦楚交战的消息传到魏国,魏襄王当场傻眼,急忙召见田需前来议事。

田需在魏王召见之前,就已经得到秦楚大战的消息,然后他就开始思索这一件对魏国的影响,以及魏国如何应对。

但是直到他走到魏襄王面前,依然没有想出如何破解眼前的难题。

“大王。”田需行礼道。

魏襄王直接走了下来,道:“相国不必多礼,想必相国知道秦楚大战一事了吧,不知我们魏国应该如何应对。”

田需张了张嘴,半响才道:“大王,还需先等等,且看楚国如何应对,如果楚国的景翠所部回去救援,那么我们魏国和赵国就危险了。”

魏襄王一愣问:“相国,秦楚大战,和我们魏国有什么关系?”

田需答道:“大王,秦楚大战和我们魏国没有关系,但是和齐国有关系。”

“如果景翠的军队离开宋国边界,那么齐国就再也不受秦楚威胁。那么刚问大王,齐国是等齐楚决出胜负后,等待胜利者携大胜之威,纠集各国联合进攻齐国呢,还是会提前出兵解决我们赵魏两国,就跟数年前秦国一样,用武力逼迫我们三晋中的一个国家结盟。”

魏襄王惊恐道:“肯定会选择提前出兵,逼迫我们赵魏两国的。依相国之见,齐国会攻打赵国还是我们魏国?”

田需摇摇头道:“大王,老臣也不知道齐王会怎么想,可能都有可能吧!但是现在我们可以做的事情有四件事。其一向前线增兵,防备齐国,其二立即向秦国求援,其三立即将公主嫁给楚太子,其四听说楚国举荐越国做我们的盟主,我们立即派人前往越国,催促盟主越国出兵齐国。”

魏襄王一怔道:“相国,向秦越两国求援寡人还能理解,但是为何立刻和楚国联姻?”

田需道:“大王,如果景翠的军队依旧留在宋国边界,那么就表明楚国将要出兵攻打齐国,那么楚国就是我们的盟友,联姻一事自然理所当然。但如果景翠西撤,那么秦楚之间,老臣也不知道哪国将会胜出,只能同时和两国交好,一旦齐国来攻打我们魏国,那就立即向秦楚两国求援。”

魏襄王问道:“要是齐国来袭,而秦楚胜负未分,没有一个援兵到来,那该如何?”

田需道:“那我们魏国就只能和齐国结盟。”

魏襄王拍板道:“好,就依相国之言。”

于此同时,赵国同样增兵前线。

越国,最先接到秦楚交战消息的是昭滑。

昭滑的越王召见后,走到越王身前后,向越王祝贺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霸业已成。”

越王不解问道:“先生,寡人使用你的计策,打出复立吕氏的旗号,虽然楚魏两国表示愿意推举寡人为盟主,但是秦赵韩燕依旧没有表态,而且我们还没有打败齐国,如何霸业已成?”

昭滑道:“大王,刚刚臣从魏国得到消息,不久前秦国偷袭楚国,如今秦楚之间正在发生大战,已经无力顾及齐国了。”

“什么?”越王闻言大惊,诧异问道:“秦楚不是联姻结盟吗?现在不是诸国合力伐齐吗?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昭滑道:“正是如此,秦国利用各国讨伐齐国的要求,表面出兵伐齐,暗中背叛与天下的盟誓,出兵偷袭楚国。”

越王震惊许久才喜道:“先生方才向寡人道贺,说霸业已成,难道是劝寡人偷袭楚国!”

第八十五章 会师丹汉

ps:今天一早起来发现本书被《春秋我为王》、《战国明月》的作者七月推荐,这是一位写春秋战国时代的大神,无论是之前的《春秋我为王》,还是现在的《战国明月》都是难得佳作,得到大神的推荐,激动莫名,感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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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滑摇头道:“大王,虽然楚国困顿,但是楚国在东方的军队依旧没有撤离,唐昧在广陵,景翠在宋,显然楚国因为被秦国偷袭的教训,已经对越国有极深的戒备了。”

“况且如果大王偷袭楚国,那么已经承认大王盟主地位的楚国,必然会与大王反目,而日夜期盼援军到来的赵魏燕三国,也必然会对大王失望,而同大王绝交。而齐国也会因为大王伐楚,而愈加稳固强大。”

“要是楚国被逼急了,向秦国割地求和,或者与齐国结盟,那越国该如何是好?”

“如此一来,不知大王以为能成就霸业吗?”

如果真如昭滑所说,那么越国就会重新被孤立,如何还能称霸天下!

越王讪讪道:“依先生之见,我们越国应该如何是好?”

昭滑道:“大王,我们越国应该立即停止与秦国的结盟行动,派人去声援楚国,然后派人谴责秦国,责备秦国的背信弃义之举。接着立即出兵齐国,联合赵魏攻打齐国。赵魏两国苦等秦楚援军不至,如果越国的援军出现在齐国边界,那么赵魏两国必然心生感激,而以大王为盟主,一旦赵国臣服,那么燕国自然也会臣服,如此大王就是一动而威服赵魏燕楚四国。”

“如果我们打败齐国,那么齐国必然会被削弱,而向大王称臣求和。而秦楚之战,无论谁胜谁负,都是两败俱伤,到时天下三大强国都被削弱,身为伐齐盟主的越国,既有赵魏燕楚的名望,也有伐齐的实利,难道还不能成就霸业吗?”

越王听到这里,咽了咽口水,不断的点头。

齐国。

得到秦楚交战的消息,齐国上下一片欢庆。

之前秦楚联姻结盟伐齐一事,令齐国上下紧张万分,齐国已经在考虑重新立下一位亲齐派燕王,然后和燕国结盟撤军的事情了。

但是现在得知秦楚大战后,齐国立即放弃了重立燕王的打算,将已经在喉咙里卡住的燕国重新咽了下去。

“众卿,如今秦楚大战,我们齐国应该怎么办?”齐宣王问道。

田盼感叹道:“大王,秦楚之间矛盾重重,发生大战只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没想到秦国会如此疯狂罢了。”

淳于髡摸着自己的胡子道:“大王,秦楚大战对我齐国来说,是一件大好事,但是并没有彻底改变齐国外部的不利形势。相反,因为越国和我们齐国绝交并于楚国讲和,而且景翠大军东移至宋,现在我们齐国依旧处在外交的不利地位,而且情况更加严重了。”

齐宣王叹气道:“太傅所言甚是,但是秦楚大战,对齐国来说,却是一件幸事,我们齐国应该如何借用此事呢。”

淳于髡答道:“大王,如今秦楚分出胜负之前,秦国已经不再对我们齐国造成威胁,而楚国景翠的大军依旧在宋国边界,如今楚国态度依旧不明,所以我们齐国需要派人去楚国,重新要求和楚国结盟。”

“如果楚国答应了,那么齐国自然就高枕无忧,如果楚国不答应,齐国使者前往楚国的消息,也能让其他国家生疑。”

齐宣王赞同道:“好,再次派人去和楚国结盟。”

苏代行礼道:“大王,微臣愿往。”

齐宣王喜道:“那就有劳卿了。”

田盼道:“大王,如果楚国不同意我们的结盟,那么我们齐国就需要防备景翠的军队和越国一同攻击我们。”

“如今景翠的军队在宋国边界,向东可以和越国联合,向北可以和魏国联合,无论景翠去哪,对我们齐国的濮水淮水防线都是极大的威胁,所以请大王增兵前线。”

齐宣王同意后,问道:“要是景翠的军队回去救援屈匄,我们齐国应该如何行动。”

淳于髡笑道:“大王,如果景翠的离去,那么就是我们齐国的机会,越国久不与中原来往,可以暂时先不理会。而赵魏两国因为秦楚大战被牵制,已经没有援军了,届时我们齐国出兵赵魏其中一国,逼迫一国与我们结盟,那么天下合纵伐齐的大局就算破了。”

齐宣王脸上露出笑意,问道:“我们攻击那个国家?”

田盼淳于髡异口同声道:“魏国。”

田盼向淳于髡示意,请他先说。

淳于髡见状微微颔首,向齐宣王道:“大王,如今魏国准备与楚国联姻结盟,而且已经和秦赵韩越结盟。联盟的国家中,赵韩关系亲密,秦韩是盟友,因为燕公子职的关系,秦赵关系和缓结盟。秦赵韩三国可以看成一派。”

“而越国目前同时与楚魏两国结盟,却没有得到其他几国的认可,所以楚越两国也可以看成一派。”

“而将这两派连在一起的就是魏国,只要魏国和我们齐国结盟,那么赵国就会被我们包围,彻底陷入孤立之中,到时只需要一个说客,就可以让赵国来朝拜大王。魏国赵国投靠我们齐国,那么哪怕秦楚越联合在一起,用举国之力来攻,我们齐国又有何惧。”

田盼接着道:“大王,但若是进攻赵国,哪怕赵国投向我们,魏国依然有援军,不会轻易投靠我们。而且其他国家极有可能会因为恐惧而被魏国纠结在一起,一同进攻我们齐国,那么这又是一场恶战,胜负难料。”

齐宣王呵呵一笑。

楚国。

经过三天的征召,郢都迅速召集五万征召兵,而且还在继续征召。

期间熊槐亲自上门,请前令尹国老昭鱼出山,并同三闾大夫屈原一起辅助太子横坐镇郢都。

两天后,国中事宜安排妥当后,熊槐亲自挂帅,以昭雎为副,带着陈轸上官大夫等数位重臣,率领三万精兵五万征召兵共八万大军,从郢都出发,前往救援屈匄。

大军经过鄢城,接收了鄢城的两万地方兵,共十万大军,逆汉水而上。

秦国偷袭楚国二十二天后,熊槐带着十二万舟车劳顿的大军与昭鼠派出的七万大军,成功在汉水丹水交汇处附近会师。

第八十六章 渡河之议

“臣将军昭鼠裨将襄成君甸拜见大王。”

“臣鄂君启拜见大王。”

熊槐吩咐大军扎营后,襄成君和鄂君前来拜见。

“免礼。”熊槐坐在大营中问道:“襄成君,如今大将军怎么样了?”

襄成君答道:“回大王,现在大将军日夜被秦军围攻,一连血战二十多天,如今情况极为不妙。末将奉将军昭鼠之命前来救援,但是被十五万秦韩联军所阻,不能渡过丹水前去救援大将军。如今末将已经有十天未接到大将军传出的信息了。”

熊槐沉重的点点头,他也是十天前接到屈匄的最后的信息,声称已经伤亡过半,快坚持不住了。

襄成君接着道:“大王,末将曾派人前去查看,直到昨天,秦军依旧在猛攻大将军所部,大战极为激烈,大将军应该还能坚持一些时日。但是,自从秦军十天前成功将壕沟挖成,成功把大将军围的水泄不通。如果大将军他们长时间没有和外界互通音序,末将担心大将军他们军心不稳。”

昭雎点头道:“大王,襄成君所言有理,目前大将军他们苦等援军不到,恐怕军心会出现极大问题,现在对大将军他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援军的消息,让他们还能撑下去。”

上官大夫问道:“襄成君,前方秦韩联军有十五万,我们是否可以从选择一个地方避开秦军主力,前去支援大将军。况且丹水一直使我们楚国的地方,秦国对于丹水的水势未必了解的极为清楚。”

襄成君点头道:“上大夫所言,目前有两万秦军三万韩军分散开来,把守丹水以及丹水的支流滔水,而秦军主营有五万秦军,韩军主营有五万韩军,分成两个营地,相距十五里,成犄角之势,随时支援各地的秦韩之兵。”

“秦军并没有水师,而且对丹水流域的水文知之不多,要想防住漫长的丹水,根本不可能。只是我之前兵少,而且手中并无水师,故而一直被秦韩联军所阻,如今大王到来,我们二十万大军,必然可以突破秦军防线。”

熊槐问道:“襄成君,卿来此多日,可曾找到可以渡河的地方。”

襄成君答道:“大王,五十里内,臣已经找到三处秦军防守薄弱的地方,只是因为缺少水师,故而一直被耽搁了。”

昭雎向襄成君问道:“不知是那三处。”

襄成君回答道:“其中两处在丹水,一处离这里二十里,有五百秦军守卫,那里的水势河道较宽,水流较缓,水位不深,但是离秦军大营较近,一旦不能迅速打开局面,秦军的援军很快就会到达。”

“另一处是离这里五十里远的地方,离秦军大营三十里,有一千秦军守卫,河道适中水流较缓,但是秦军不知道的是,那边不远处有一个地方,虽然水流较急,但是河水较浅,容易渡河。末将因为人少,而且秦军戒备森严,不敢轻易去尝试。”

“最后一个地方是丹水的支流滔水,离此处三十里,离韩军大营二十里,有一千韩军守卫,河面较宽,同样河水较浅,极易渡河。”

昭雎听襄成君说完,向楚王道:“大王,如今大将军被围二十多天,情况刻不容缓,丹水的渡河点一个离秦军主营太近,另一个太远,请从滔水渡河。”

熊槐点头道:“可,不知谁愿意率军前往滔水渡河。”

襄成君闻言请命:“大王,既然渡河地点是微臣选择的,而且微臣已经来此数日,休整已毕,对那里韩军了解颇深,臣愿为大王前驱,率先渡河。”

熊槐问道:“卿需要多少军队,才能为寡人夺取一个渡河的渡口。”

襄成君答道:“大王,臣只需战船五十艘,精兵五千就可以为大王攻下秦军的营地。若是想要打开缺口,守住渡口,那么需要士卒一万,才能在韩军的围攻下坚守渡口。”

熊槐想了想道:“寡人从郢都带来的水师一万人,战船三百余,寡人给你精兵两万,水师一千,战船五十,只需要攻下秦军大营坚守半日,寡人就会帅兵来援。”

襄成君行礼道:“臣谢大王。”

熊槐接着问道:“我们如何将秦韩大军的主力吸引过来,为接来下偷袭秦军营地提供机会?”

昭雎道:“大王,请主力佯攻前方秦军营地,派兵偷袭丹水二十里处的秦军大营,将秦军吸引到此处,促使秦军向韩军求援,如此滔水必然空虚,必能一战而成。”

熊槐点头问道:“诸卿谁愿率军强攻河对面的秦军营地?”

众人相互看了看,昭雎道:“大王,微臣愿往。”

“好。”熊槐同意后,接着问道:“谁愿意去偷袭丹水秦营。”

偷袭丹水的那五百秦军并没有大问题,问题是要将秦军和韩军吸引过去,就需要一场短促的艰苦恶战,死死的守住渡口,才能将韩军也吸引过来。

鄂君想了想,出来道:“大王,微臣愿往。”

熊槐看着鄂君出来,顿时点了点头。

鄂君本人也是久经战阵的大将,他曾经几次随令尹昭阳出征,参加过之前楚国对魏国的大战,并在楚国攻取魏国襄城一战立下功劳,前任对他感观极佳。

熊槐也对他的感观极好,不是因为他立下的战功,而是鄂君立下功劳后,并没有要求扩大封地,而是向前任请求减税。

然后前任给了鄂君五块令牌,直接免了鄂君每年五十辆车一百五十艘船的商税。

鄂君的商队只要经过楚国各地的关口,只要出示令牌,就可以免税,而对于不免税的马牛羊这些大件,各地关口同样不能向鄂君征税,而是由楚国最高财政机构太府(大府)直接进行征税。

因此,鄂君是楚国极为富裕的封君,是一个官商,一个商通各国的超级大官商。

熊槐想到这里笑道:“卿需要多少军队!”

鄂君开口道:“大王,臣的情况您是知道的,微臣这次将还在领地内的军队全部带来了,但是现在只有精兵一千和民夫一千。若是攻下秦营,微臣自己所带的这些人就够了,要是吸引韩军来援,则需要精兵一万,另外还需要五千兵力架设浮桥,造成我楚军想要在这里渡河的迹象,用以逼迫秦军向韩军求援。”

第八十七章 渡河战起

熊槐同意道:“寡人同样给贤卿五十艘战船,一千水师,并一万精兵,五千兵力架桥,五千兵力负责接应贤卿撤退。”

鄂君行礼道:“谢大王。”

熊槐继续道:“军中传讯多有不便,待我楚军主力调动秦韩联军后,寡人会在丹水南岸点燃狼烟示警,一见狼烟,卿可立即佯攻秦军。”

鄂君点头道:“敬遵大王之命。”

对襄成君道:“卿见到狼烟后,就知我楚军已经开始从两处佯攻秦军,至于什么时候攻击韩军,卿可自决。”

襄成君点头道:“唯。”

熊槐接着看向北方道:“虽然战争不是今天爆发,但是今天也不能让他们闲着。传令各军,移兵北上,和秦军隔河对持。”

“传寡人之令,令水师派出二百艘战船,其中二十艘战船前往丹水巡视,二十艘战船前往滔水巡视,以丹滔交汇处为起点,巡视百里河道。其余一百六十艘战船,逼近秦军营地,击鼓示威。”

“得令。”

很快,楚军的水师就分出两百艘战船驶向丹滔交汇处的秦军营地。

秦军防河大营。

“报,将军,楚军已过汉水,正在向我们赶来。”斥候来报。

公子华问道:“向我们赶来?楚军还要多久才能赶到对岸?”

“回将军,再过两个时辰就会到达。”

公子华道:“立即再探楚军的行军路线,一旦楚军扎营立即来报。”

“诺。”

斥候离开后,公子华吩咐道:“立即请韩国申将军前来议事。”

自从五国伐秦战败被俘后,在秦国做客两年多的申差,在秦国和公仲侈的支持下,成为韩军主将。

申差到了秦军大帐后,向公子华拱手道:“不知公子邀我前来有何事相商?”

公子华道:“据斥候来报,楚军现在正在向丹水赶来,本将意欲趁楚军立足未稳之际前去偷营,故请将军前来一议。”

“原来如···”申差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报···”

一个斥候进来禀报道:“报将军,一只两百艘战船楚军水师出现在丹水下游,以极快的速度向我军靠近。”

“什么?”公子华与申差同时惊道。

二人对视一眼,立即起身前往河边。

二人带着军队来到河边不久,就见一只密密麻麻的船队从丹水下游逆流而上,转眼之间就到了附近,而且速度不减,向岸上秦军方向驶来。

申差震惊道:“楚军疯了?难道仅凭水师就想来攻打我等!我们去不了河中,难道楚军水师的战船还能上岸不成。”

公子华先是点点头,接着脸色一变,道:“不好,水师,恐怕···”

申差闻言脸色变得很难看。

公子华没有说出口的话,他同样想到了。

秦韩联军没有水师,面对楚军的水师,那就是一个绝对劣势,要想防住丹水,难度将会大增。

“传令,弓箭手准备。”公子华对左右吩咐道。

一支弓箭部队,很快就在秦军将领的组织下,来到河边,分成三组,准备防备楚军的战船。

楚国水师的战船来到河中间后,立即响起一阵震耳欲聋响彻云霄的战鼓声。

听到鼓声后,公子华冷笑一声,道:“我倒要看看楚军水师究竟是如何上岸的。”

只是鼓声响起后,预料中的冲锋却没有出现,相反,楚国战船开始减速。

最后两百艘战船,停在秦军弓箭射程之外,继续敲着战鼓。

申差道:“楚国水师战即不战,退又不退,停在河中擂鼓,这是在挑衅我等。”

公子华无可奈何道:“可惜我们没有水师,否则···”

楚国水师的战鼓声响了一炷香后,终于停了下来。

接着两百艘战船一分为三,左右各分出二十艘战船,一西一北分别向丹水滔水上游而去。

公子华见状,眉头紧锁,望河兴叹,道:“传令各地军营,小心戒备,一旦楚军来攻,立即点燃狼烟示警。”

传令兵走后,公子华对申差道:“将军,先前偷营一事就此作罢,请你守滔水,在下守丹水,一旦楚军来攻,立即示警传讯。”

申差点头道:“请公子放心,在下一定谨守滔水,不会让楚国得逞的。”

申差正欲离去,秦军斥候又有斥候到来。

“报将军,楚军已到三十里外,而且楚王的大旗出现在楚军之中。”

二人听到楚王的大旗出现在楚军大营之中,顿时长吸一口冷气。

申差震惊道:“先前听说楚王亲自救援屈匄,我还不以为然,没想到楚王真的来了,这···这该如何是好。”

既然楚王来了,那么楚国各地的地方军,必然云集响应,哪怕其中精兵不多,但是军队的人数必然极多。

如果野战,秦国自然不惧,但是如果楚国只是防守,那么秦国就算再来二十万精锐,都难以击败楚国。

公子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默然无语。

最后传令道:“来人,向将军传讯,就说楚王亲来,有水师相助,可以随意攻击我秦军的防线据点,本将恐怕守久必失,难以抵抗楚王的攻击,请将军早作打算。”

当天日落时分,熊槐带着楚军赶到丹水南岸,和秦军隔河对持。

夜幕降临后,丹水下游,一只百艘战船从丹水逆流而上,经过丹水滔水交汇处后,船队一分为二,分别向丹水滔水上游而去。

经过一夜休整,第二天一早,昭雎开始准备进攻秦军营地。

此次因为水师的主要战场是丹水,所以来到此处的都是军中数量最多的战船,一种船身瘦长,桨手众多,速度极快,被称为大翼中翼小翼的主力船只,大翼五艘,中翼百艘,其余都是小翼。

而长江上活动的楼船,以及超大型船只号称艅艎的旗舰,因为吃水的缘故,并没有跟随楚王前来。

大翼有十丈长,长度超过二十米,宽度超过三米,满载能载九十人,中翼小翼都是同一种船型的缩小版。

一百多艘战船,停在南岸,船首站着两排拿盾持剑的士卒,其后是数位弓箭手,水师早已准备就绪。

楚王和楚军主力都在此处,秦军自然会对这里戒备森严,三万秦军同样也已经准备就绪,两千秦军持矛在前,三千秦军持剑在后,其后一万秦军持弓戒备,一万五千秦军在后机动,随时为援。

第八十八章 战船上岸

看着对岸战船上进入战备状态的战船,秦军副将不解问道:“将军,楚军的战船好像是要作战啊?但是我们秦韩联军在丹水之上并没有水师,楚军这是准备和谁交战?”

公子华不以为意道:“不必理会,楚国水师虽然厉害,但是楚军的战船还能上岸不成?”

副将想不通楚军这是要干什么,只能同意道:“将军英明。”

公子华接着看到楚军准备的木筏,迟疑道:“我有三万大军在此防守,可谓固若金汤,楚王为何如此不智,竟打算在这里渡河,若是本将所料不差,这其中必然有诈。传令其他各部,小心警惕楚军的偷袭,楚军的渡河地点必然在他处。”

“是将军。”

南岸楚军。

“将军,水师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战。”水师统领向昭雎汇报。

昭雎看着北岸,道:“好,此战若成,水师可为首功。”

“谢将军。”水师统领拱手一礼后告退。

不久,昭应过来道:“将军,末将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一战。”

昭雎点头道:“好,你且回去,大战即将开始。”

昭应行礼道:“是将军。”

昭雎接着对左右传令道:“去,速向大王禀报,我已准备妥当,只待大王下令。”

熊槐接到昭雎传递消息使者的汇报,对使者道:“你回去对工尹说:此战由他全权指挥,寡人不会做任何干涉,请工尹只管放手一战。”

“唯。”使者行礼后迅速离去。

不久,南岸传出一阵震耳欲聋的鼓声。

随着战鼓声响起,水师立即行动起来。

战船在桨手的划动下,如同离弦之箭,迅速向北岸杀去。

战船出动之后,数万楚军,拿着襄成君这几日准备的木筏,向北岸冲去。

秦军主将公子华见到水师战船冲过来,脸色为之色变。

惊道:“不好,难道楚国打算用战船做渡河的工具?”

接着痛心疾首:“竟然将战船当做一次性木筏使用,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楚军欺人太甚。”

然后脸色难看的下令道:“传令,立即将剩下的军队全部压上,一定要将楚军封锁在岸下。传令主营,再调一万秦军前来支援,另向韩军求援,请将军申差调两万韩军前来支援。”

副将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将军,如今战争还没有开始,就向韩国求援,会不会让韩军轻看我秦国。”

公子华怒道:“此时此刻哪能顾及颜面,要丢人也是本将无能丢人,与秦国有什么关系,本将都不怕丢人,你害怕什么,还不快去传令?”

“是将军,末将领命。”

丹水不比长江,同样也不比汉江,乃是汉水的支流,即使是两河的交汇处,河面宽度也并不离谱。

水师很快掠过河中,杀向对面。

楚军水师受到的第一波攻击,就是弓箭。

箭矢或直接射空,或落在船身,或被盾牌所阻,杀伤力极少。

遭到秦军弓箭手的攻击后,楚军战船上的弓箭手开始还击,但因为人少的缘故,杀伤力并不明显。

而在船内划桨的士卒,完全不受弓箭影响,战船始终保持最大速度,从河中杀到北岸,直至搁浅。

按照秦国与其他国家的攻守经验,抢滩登陆战,一般都是用毫无防护作用木筏或者小船做渡河工具的。

这种情况下,只需几波箭雨,对方就会死伤惨重,而剩下的人杀到岸上,也会毫无威胁,而被岸上的军队迅速清理掉。

现在楚军用防御力极强的战船作为登陆工具,打了秦军一个措手不及,直接渡过了渡河中最危险的阶段。

战船搁浅后,盾兵立即弃盾,拿着长剑向秦军杀去。其后战船里负责划桨的士卒,拿起武器离开船舱,杀向秦军。

而战船果如公子华所说,直接被楚军遗弃了。

五千秦军已经在秦将的指挥下,分成一百多个部分,意图将楚军压制在战船范围之内。

而楚军大船有近百人,小船也有八十人,一百多艘船加在一起那就是近万人。

这些军队全部离船后,迅速对秦军取得优势,片刻之后,就有几支船只的军队突破了秦军的封锁,向秦军的弓箭手杀去。

双方交战不久,秦军的援兵进入战场,重新在数量上占据优势,迅速稳住阵线,清理了突破的少量楚军,将楚军的攻势压了下去。

此时,楚军乘坐木筏的军队,领先者已经到了河中间,很快就要进入弓箭手的射程内,支援第一批渡河的楚军。

公子华冷笑一下,将目光从看着南岸剩下的那些战船道:“传令,弓箭手继续向河中射击,本将倒要看看,楚国究竟有多少战船可以当做木筏使用。”

木筏的防御力基本为零,面对秦军的射击,只能顶着弓箭向北岸前进。

好在丹水并不十分宽广,木筏顶过数轮弓箭后,第一波乘木筏的楚军以伤亡过半的代价,成功登上北岸,开始支援岌岌可危的楚军先锋。

随着楚军援军的不断到来,楚军巩固阵线,双方在丹水北岸再次陷入胶着,并且优势逐渐趋向楚军。

一炷香后,秦军主营的一万援军到来。

公子华黑着脸传令道:“令援军即刻投入战场,将楚军赶回河中。”

昭雎在对岸见秦军援兵到来后,立即被投入战场,大喜道:“大事成矣!如今五万秦军已经有四万被投入战场,秦国势穷矣。传令将军昭应,加紧进攻秦军。”

“诺。”

接着对左右道:“准备点燃狼烟,通知鄂君行动。”

“诺。”

不久,楚军的营地中,冒出一道浓厚的灰黑色狼烟。

公子华一见楚军营地冒出狼烟,脸色立即变得苍白,向左右吩咐道:“传令,向韩军求援,请韩军派一万军队前往秦军主营。”

狼烟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传讯。

既是传讯,那么楚国果然是打算偷袭其他地方。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公子华看着停在岸边的战船,眼睛中都快冒出火来,只可惜心中的怒火并不能化做烈焰,将那些战船烧的干干净净。

此时,鄂君站在一艘水师战船的船首,一动不动的望着楚军大营方向。

第八十九章 速成浮桥

见到楚军大营上空飘起狼烟后,鄂君下令道:“传令,十艘战船在前开路,其余小船在后跟上,剩下的四十艘战船在后为援军,向秦军大营出发。”

与秦军主营所在的环境不同,那里可以支持数万人登陆进行大会战,而鄂君进攻的河岸则不行。

防守的秦军虽然只有五百人,但是地形施展不开,五十艘战船不能全部一拥而上,如果可以,楚军也没有必要佯攻秦军大营,直接三百艘战船杀过来就行了,三百艘战船如果全部装满人,少说也有几万人。

因此,鄂君观察了那里的地形后,只安排了十艘战船,其余的人所乘坐的,要么是小船,要么是木筏。

军队出发后,十艘战船在前,后面密密麻麻跟着为数众多的小船,顺流而下,向秦军杀去。

离秦军营地不到十里时,鄂君看见秦军军营上空,飘起一道狼烟,鄂君笑道:“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就全速前进。传令水师,加快速度,全速杀向秦军。”

“诺。”

随着鄂君一声令下,当前的十艘水师,速度立即提高了一大截。

翼船的速度本来就快,加上顺水而下加速度,十里不到的距离,几乎就是转瞬即至。

不得不说秦军在对阵水师的经验十分匮乏,对战船的性能估计严重不足,完全没有想到楚军的战船速度会如此之快。

秦军发现楚军出现在上游后,第一反应是立即组织士卒对楚军半渡而击,结果士卒才刚刚离开大营,楚军的战船已经快杀到面前,秦军只好撤回军营,打算闭营死守。

鄂君见状喜道:“这样的秦军就想守住丹水,简直是痴人说梦,哪怕我们楚军强攻丹水,恐怕秦军也守不住。”

鄂君司马秦和应道:“北方习马,南方习船,若是论车骑作战,秦军自然凶悍,但是论水战,还是我们楚越两国为首,哪怕是同样拥有水师的齐国,水战也不是我们两国的对手。”

鄂君脸上露出赞同之色。

战船到达河岸,鄂君抽出宝剑,一本正经道:“既然秦军闭营不出,如此好的机会,怎么可以错过。传来众军,留五百人建筑防御工事,其他人随本将前去向秦军挑战。”

秦和拱手道:“诺。”

鄂君带着楚军下了船,派出五百人修建防守设施,自己带着三百人杀到秦军军营外挑战。

秦军见一位楚将带着三百楚军在营外挑战,有心向杀出去,将他们全歼,但是一想到丹水上数不清的楚军主力,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当起了缩头乌龟。

鄂君见状,在秦军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后,见楚军主力木筏已经开始靠岸,于是下令道:“传令众军,留三千人修建工事,其他速度前来支援,本将要拔掉这个秦营。”

此时,楚军的五千征召兵出现在对岸,已经拿着木板准备就绪。

公子华一见丹水上游出现传讯的狼烟,立即下令秦军主营派人前去支援。

不久后,有人来报:“报将军,一万楚军已在丹水登陆,其中数千楚军已经攻破守河军营,有数千楚军正在河岸修建防御设置,另有数千楚军在搭建浮桥,已经快建成两座浮桥了。”

公子华今天增长的知识太多,但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再度大吃一惊。

示警狼烟才出现多久,楚军就快建成两座浮桥了?

都说破坏容易建设难,两座浮桥,哪怕是让秦军去毁坏,如此短的时间内,恐怕也不能全部破坏完吧,而楚军竟然快建成了。

公子华身体微微一晃,自言自语问道:“楚军建桥速度,为何如此之快?”

公子华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斥候还是听清楚了,于是答道:“回将军,楚军二十几艘战船横在河面,然后用一种带钩的武器将相邻的两船相互勾住固定,楚军士卒将提前准备好的木板搭在武器上,用极快的速度就在船上搭起两座浮桥。”

“钩强!”公子华嘴巴中吐出两个字。

这种武器公子华曾经听说过,一种很长的木杆,杆头带有锋利的钩子,名字叫钩强,或者叫做钩拒,是水师特有的武器。两船接近时,这武器可以用来攻击,打赢了就可以用钩子钩住敌船,阻止敌方逃跑。

这是当年楚越交战时楚军的发明,楚军曾用这东西多次大败越军,其后,毫无技术含量的钩强就成了水师的标配。

“将军,如今楚军已经搭建浮桥,我们怎么办?”副将问道。

公子华叹气道:“传令,让主营的所有军队,全部前去支援。”

传令兵离去后。

副将道:“将军,楚军有两万,现在恐怕我秦军的守河军营已经被攻破,主营所有的军队全部相加在数量上也只是和楚军相当,末将担心不仅连浮桥都不能摧毁,恐怕连岸上的楚军也难以击败。”

公子华默然长久,道:“先这样吧。”

此时公子华已经承认失败,只想将今天守住,然后撤退。

楚军大营狼烟出现半个时辰后,襄成君正在一艘战船的船舱内来回渡步。

这一战工尹昭雎帅主力为他吸引秦军注意力,鄂君为他扰乱秦军视线,这两个人给他的压力很大。

虽然他是封君,但是襄成君不要说和大权在握的公族昭雎相比,就是和鄂君相比,他也远远比不上。

襄成君的封号已经有两百年历史了,但是悠久的历史并没有给他带来声望和实力。

襄成君这个封号的封地在襄城,八十多年,三晋横推天下,楚国重镇大梁襄城这一片地区全部被魏国夺取,襄成君一脉从此失去封地,成为浪迹在郢都封君。

其后数代襄成君梦寐以求的事情,就是再次获得一块封地,成为一个货真价值的封君,只是因为襄成君年代久远的缘故,哪怕为此付出极大的努力,襄成君都没有获得成功。

但是,想在摆在襄成君面前就有一个机会。

“不知襄成君考虑的如何?”苦获跪坐在船舱中,看着不断来回走动的襄成君问道。

墨家的苦获和已齿听说楚王改肉刑后,曾打算投靠楚王,为此前往郢都,与楚国诸多重臣交流甚欢,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楚王压根就没有听说他们两去过郢都。

秦国偷袭楚国一事传到邓地以后,已经回到邓地的墨家众人,立即打出非攻的旗号,一面攻击在秦国的墨家巨子堕落,背弃了墨子的非攻教导,一面召集墨侠准备帮助楚国防守。

第九十章 重赏三军

襄成君听到苦获开口,停了下来,看着苦获道:“先生之计虽然甚妙,但是大王派我来攻取渡河渡口,我不敢违抗大王的命令,而擅自行动。”

苦获摇头道:“唉,将军此言差矣,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如今秦军露出一个如此大的破绽,要是将军不乘机进兵,一举将秦军击败,难道还要等秦军事后重新聚拢,从新与我们楚国大战吗?”

“况且,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将军请三思。仅仅只是夺取一个渡口功劳,难道能获取封地吗?”

苦获一语双关道。

襄成君闻言一怔,慢慢的摇摇头,道:“不能。”

苦获道:“如果将军能用我的计策,那么破秦的首功,那就是将军你的了。到时就算不能恢复将军祖上的封地,但是重新获得一块较小的封地,肯定足够了。”

襄成君闻言默然,良久不说话。

很快,一个斥候的声音打破了船舱的平静。

“报将军,探子回报,韩军主营刚刚又被秦军调走五千韩军,如今只有一万五千韩军在主营中。”

苦获听到禀报,笑道:“将军,这是天赐良机啊。”

襄成君惊喜的点点头,道:“请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苦获拱手道:“八百墨家子弟,愿听将军调遣。”

襄成君和墨家达成联盟,和苦获走出船舱,传令道:“三军听令,出发。”

襄成君选择的进攻方式和鄂君一样,都是顺流而下意图以快打慢。

但与鄂君不一样的是,襄成君的五十艘战船是一起行动的。

五十艘战船浩浩荡荡的杀向韩军,根本没有打算掩盖自己踪迹,以最快的速度向韩军冲刺。

在韩军反应过来之前,襄成君的战船已经到了面前,其中二十五艘战船直接冲向河岸,在岸边搁浅,剩下的战船停在河中,一排排横在河中,摆出架桥的态势。

韩军被楚军粗暴的渡河方式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时,楚军已经有不少楚军跳上河岸,开始在岸上摆阵型。

韩军守将见到楚军停在河上的的船队,直接打消了出营一战的念头,闭营不出。

襄成君见先声夺人的攻势已经成功,下令道:“传令,立即汇报大王,就说本将已经夺下渡口,请大王派援军前来。传令众军摆防御阵型,令对岸的楚军到来之后立即过河,这次我军死守河岸,直到援军到来。”

一声令下,岸上的楚军立即摆出防御阵型。

不久,剩下的楚军到达对岸,开始用木板铺桥。

韩军主将申差一见狼烟传讯,就知道楚军到来,当即指挥剩下的一万两千韩军向韩军营地赶去。

申差率军到达河岸时,楚军已经有一万人严阵以待,而对岸的楚军还在源源不断过河中。

见此情况申差顿时头大,自己一万多人要想攻破严阵以待的一万楚军,而且还是援军不断的楚军,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来人,向秦军传出消息,我军人少,三万楚军强行渡过滔水,我方已经抵挡不住,请秦军早作打算。”

“是将军。”

“向大营传令,收拾东西,我们今夜就撤。”

“诺。”

传令兵离开后,申差喃喃自语:“唉,本将终究是韩人,是向韩王效忠,现在做到这一步,算是对秦国仁至义尽了。”

接着申差道:“传来,摆防守阵型,和楚军相持。”

楚国这边,见到韩国的援军到来后同样摆出防御阵型,没有攻过来,立即松了一口气。

襄成君久经战阵,见此立即明白韩国的打算。

如今秦韩联军已经全被牵制住,韩国没有援军的情况下,却和楚军相持,只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韩国放弃了。

韩国这是打算溜了。

襄成君冷笑一声,如果是之前,楚韩之间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但是现在么···

还是成全自己吧。

此时苦获走过来道:“将军,我们墨家弟子已经准备就绪。”

“好。”襄成君点头传令道:“擂鼓,向韩军阵地发起进攻。传令后面的楚军,过河后,不必支援,分别向左右散去,一百人队为单位,向韩军主营赶去。”

“诺。”

“咚咚咚···”一串战鼓声响起,同时惊住了楚韩两边的军队。

申差先是一阵惊愕,然后立即下令韩军严阵以待。

鼓声响起,楚军立即向韩军发起冲锋。

双方激战不久,申差发现一个问题,新过河的楚军没有支援,反而分散两边,饶过战场。

“这是想攻击我军侧翼,是想要迂回后阵?亦或者····”就在申差迟疑间。

“咚咚咚”

韩军后面又传来一阵鼓声。

申差回头一看,后门并没有楚军攻过来,到是更远处,有大量的烟尘扬起,隐隐约约透着火光,鼓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那个方向是···韩军主营。

韩军后侧的方阵听到主营方向有战鼓之声,而且鼓声之中似乎隐隐有喊杀声传来。

顿时迟疑。

难道主营被楚军偷袭?

这是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

“将军···”申差身边的韩江紧张的向他询问。

申差摇了摇头道:“不必担心,这是楚军虚张声势,滔水戒备森严,楚军根本无法大规模渡河,我们主营还有三千韩军守卫,不可能有···”

申差说到这里猛然停住,暗道:“难道是楚国方城一线的景缺暗中离开防线前来偷袭?”

接着猛然摇摇头。

方城一线对楚国何等重要,楚国应该不会如此不智···

但是楚王亲自来了,冲动之下调景缺前来,这种可能性是极有可能的。

韩军出现的一个短暂的一滞,立即被襄成君捕捉到。

“传令两侧的军队,全速赶往韩军主营。”

“传令众军,全军压上,我们的援军已经攻破韩军大营,韩军大势已去。”

此时心忧主营的韩军,一见楚军全军压上,顿时士气下跌。

襄成君见全军压上后,韩军防御有不稳的迹象,立即下令道:“传令三军,破韩军,本将军散尽家财,重赏三军万金。”

左右听到命令后,立即派出十余人在军中到处高喊:

“破韩军,赏万金,破韩军···”

第九十一章 韩军败退

这个声音在楚军到处响起,楚军将士顿时士气一振。

而后襄成君抽出腰间的宝剑,对着韩军大营一指,高声喊道:“众将请随本将来,本将要亲自领军冲锋。”

然后再其他人惊愕的目光中,襄成君带着自己的亲兵营向前线的韩军杀去。

不管其他人愿不愿意,主将亲自上了,那么自己只能跟上。

楚军主将的大旗以及众将的旗帜从中军来到前军,附近的人一看主将襄成君亲自身临一线,立即士气大振,人人奋勇争先。

见楚军士气达到顶点,几乎都已经杀红眼,申差大惊失色。

“楚军疯了。”

“将军怎么办?”其他将领问道。

申差见众将的目光看过来,顿时觉得世界充满恶意,好像其他人眼神都带着鼓舞之色,怂恿自己和楚军主将一样,亲临一线,和楚军拼个你死我亡。

现在要想提升韩军士气,似乎也只有这种办法,可是现在这情况自己上就能力挽狂澜吗?

申差一见楚军的状态,就想起昔日五国伐秦时,秦军如狼似虎般冲向赵魏韩联军的那一幕,顿时打了一个冷颤。

申差避开了众人的目光,向大营方向看去,道:“如本将所料不差,此时楚军之所以如此疯狂,肯定是景缺的大军在偷袭我们主营,此时不可与楚军纠缠,需要立即回军救援主营。”

众将闻言一惊。

如今韩军已经和楚军纠缠在一起,连楚军主将都亲自上了,如何能撤退。

申差无视众将道:“传令,后军变前军,救援主营。”

楚军前方的压力徒然一松,竟是韩军开始撤退了。

看到韩军撤退,襄成君大喜高喊道:“韩军已败,众军随我杀。”

襄成君说着就要向前冲去。

副将立即来到襄成君身边道:“将军,如今韩军撤退有序,小心前方有伏兵。”

襄成君摇头道:“如今韩国在我楚国境内作战,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军监视之下,哪里来的伏兵。”

“况且如今韩军士气已泄,机不可失,现在正是一举击溃韩军的时候。”

说完,襄成君再次领军向韩军追去。

韩军本来刚刚和楚军在正面厮杀时,就已经落入下风,如今在后撤中且战且退,就更加难以抵抗楚军的进攻。

虽然韩军中低层的将领极力维持阵型,但在楚军的追杀下,阵型很快支离破碎,撤退变成败退,败退演变成溃败。

“将军,不好,后军已溃乱。”韩军副将急道。

申差点了点头,道:“本将知道了,传令前军以及中军,加快速度赶回主营。”

韩军主营外,一只两千人的楚军正对着韩营发出喊杀之声,旁边六百黑衣劲装的墨家游侠正在卖力的敲着战鼓,另有一百游侠正在往军营前方的数十个火堆中加柴。

已齿一脸笑意走到景缺身边道:“将军大喜,韩军后阵已经溃乱,襄成君正在后面追杀韩军,韩国的前军即将赶回主营,请将军做好准备。”

景缺惊喜问道:“先生确定韩军后阵是溃乱,而不是有序撤退?”

已齿万分肯定道:“将军,军中大事,我怎敢欺骗。”

景缺大喜道:“襄成君果然了得,我本以为韩军可能会撤回来,不想竟是大败而归,韩军已然无救,就让我等再出一臂之力。”

接着向已齿道:“有劳先生让墨者继续在韩营大门前方放火阻截,只需坚守一刻钟,不让韩军大营内的韩军攻击我军后阵即可。”

已齿拱手道:“愿听将军吩咐。”

已齿走回墨家后,墨家敲鼓的游侠停下战鼓,拿出各色各样的弓弩,来到韩营门前排成方阵。

景缺传令道:“众军听令,韩军已败,活捉韩将申差,众军随我杀。”

命令传达后,楚军立即调转方向,向着战场而去。

申差被追杀一路,眼看就要回到军营,前方再次杀出一只楚军。

“景缺!完了。”申差看到前面楚军的摆放的是景缺的旗帜,立即脸色一白。

前有阻截,后与追兵,大势已去。

申差急道:“诸位,前方乃是阻拦我军救援主营的小股楚军,只要击溃楚军,我们就能回到大营。”

“传令,破楚归营。”

韩军闻言立即动员起来。

看到韩军后,景缺大声喊道:“韩军军营已被我楚军攻陷,尔等已无路可退,降者免死。”

景缺身边人跟着喊道:“韩营已破,降者免死。”

接着两千楚军一起跟着大喊。

听到这句话韩军一些将领先一惊,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楚军散布的谣言。

韩营有三千韩军守备,如果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攻破韩营,除非是被数万楚军偷袭,但现在对面就两千人,肯定在虚张声势。

申差大声道:“这要谣言,楚军人少,已然计穷,诸位随我击破楚军归营。”

韩军前军军心稳定下来,但是同样听到楚军大喊的中军却是人心惶惶,分不清究竟谁在散布谣言。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前面有楚军拦截,后面有追兵,情况很危险。

至于韩国后军,编制已散,三三五五乱成一团,只能一股劲向前跑。

襄成君一路追杀,见韩军前面传来厮杀声,立即大喜道:“援军已到,韩军已经被包围,诸位随我杀。”

双方厮杀一阵,韩军的混乱迅速从后军传递到中军,然后蔓延至前军。

尤其是顶在最前面的韩军,已经和楚军厮杀了一段时间,而主营那边迟迟没有援军到来,不由越发的紧张了。

“败了,我们败了,大营肯定已经被攻破,我们只能去秦军大营了。”

韩军中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败了败了,去向秦军求援。”

接着又有几个声音附和。

“走,去秦军大营。”

一个韩军士卒在另一个韩军士卒惊讶的眼神中,直接从战场上跑路。

看到他跑路了,他身边的几个人立即有样学样,跟着跑了。

这一幕几乎同时发生十几起,带动了上百人逃跑,这百余人的逃跑,直接导致韩军士气跌到极点。

申差发现这一幕,立即大怒道:“军法官何在,胆敢逃跑者杀无赦,给我杀了这群逃兵。”

“将军,后军中军已乱,前军士气已崩,我们还是撤退吧。”一个韩军将领在传达军令的人离开后,见又有一些士卒逃跑立即劝道。

申差还在迟疑间。

一个韩军将领跑过来道:“将军,楚军即将杀破中军,请将军速退。”

第九十二章 攻破秦营

申差闻言一愣,叹气道:“撤军。”

随着韩军主将撤退,韩军立即奔溃,纷纷向着楚军还未合围的地方逃走。

襄成君杀到韩军前阵,见申差已经跑了,立即下令道:“传令,降者不杀。”

一些处在阵中的韩军,听到楚军的承诺,发现自己已然跑不出去,之能跪地投降。

不久后,襄成君见到景缺。

“景将军,如今韩军已无威胁,将军是否愿意和我一同攻破秦军大营?”

景缺闻言道:“好,愿随襄成君一往。”

襄成君点了点头,对左右下令道:“本将带走五千人,留三千人守渡口,留两千人收尾,其他人立即前去支援墨家,将韩军大营给本将围了。”

“诺。”

随后,襄成君五千人与景缺一千出头的楚军,共六千人追着申差而去。

秦军大营。

一百五十多个韩军与秦军隔着大营之门对持,门口丢下的数具韩军尸体,显示双方并不友好。

申差带着千余人到达秦军大营时,见到这些逃兵正在和秦军对持,顿时大怒:“给我杀了这群逃兵。”

旁边的人阻止道:“将军息怒,现在他们就在秦军大营旁,妄动刀兵,肯定会引起秦军的误会,不如等我们安顿下来,再做处置。”

申差冷哼一声默认了。

见申差到来,一个韩军逃兵立即行礼道:“拜见将军,请将军为我等做主,我们帮助秦国前来攻打楚国,结果没有死在和楚军的战场上,却被秦军杀死,请将军不要让兄弟们白死了。”

申差这才注意到人群之后秦营大门外,躺着数具穿着韩军衣服的尸体。

这种情况申差不用问就知道怎么回事。

这群逃兵肯定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被秦军用武力驱赶了。

申差冷哼一声,心中虽然恼怒,但是没有理会这些逃兵,走到秦军军营前喊道:“我乃韩国将军申差,速速打开大门,让我们进去。”

守营秦军一见申差到来,诧异问道:“将军,难道韩军真的败了?”

申差没有答话,旁边的一个韩军大声呵斥道:“我们一万韩军被五万楚军围攻,焉有不败之理。”

申差嘴角张了张,没有反驳,被一万多楚军打败,实在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五万楚军?”守营的秦军纷纷一惊,怎么感觉到处都是楚军?

韩军主营一共才五万,已经被公子华调走三万五千人,如果遭到五万楚军围攻,那是真的败了。

此时,襄成君和景缺带领六千楚军出现在秦军视线之内。

申差见追兵即将到达,立即大声喊道:“还不开营门,难道秦军想要过河拆桥,至本将于死地不成。”

守营将官见申差大怒,且一万韩军才离开秦营不久,韩军进入秦营也不是什么禁令,立即道:“开营门。”

秦军一开营门,韩军纷纷向秦营涌入。

突然,其中一个韩军士卒一剑刺入开门秦军士卒的咽喉,然后快速挥剑击杀身边的两个秦军,大声喊道:“诸位,将军已经为我们诈开秦军大门,破秦就在此时,杀。”

话音还未落下,立即就有近百位韩军士卒向秦军攻去。

这一幕令秦韩两军的将士全都惊呆了。

秦军虽然惊讶,但是手上的动作却不慢,立即围向韩军。

“韩国背叛了,将他们驱逐出去。”秦军将领大叫道。

申差:“···”

“将军,我们怎么办?”申差的副将问道。

“没时间解释了,也解释不清了,撤,速度杀出去,否则我等必然会被楚军俘虏。”申差眼中冒着血丝大吼到:“撤,撤出秦营。”

到了现在,他哪能还不明白,这群率先逃跑的韩军压根就不是韩军,而是楚军假扮的。

至于什么时候混入韩军的,肯定就是后军溃散后混入韩军的,编制一乱,这么多韩军,谁认得谁是谁。

穿着自己人衣服就是自己人,穿着对面衣服的就是敌人,就是这么简单。

昔日匡章对战秦国时,还没有开打,秦军也还没有乱,匡章仅仅是把旗帜和军队标志换了一下,结果迎来送往之际,就有不少齐军混入秦军之中当起内应。

现在这情况,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虽然申差想要指挥韩军撤出秦营,但是楚军已在不远处,还在外面韩军现在只想进入秦营,哪里还肯面对楚军。

此外面的韩军想往里面跑,里面的韩军遭到秦军攻击想撤出去,推挤之间,两边的韩军直接厮杀起来。

一千多韩军堵在秦营门口,杀成一片,乱成一团。

不久,申差凭借韩国将军的身份,成功杀出一条血路,绕开楚军的进攻方向,向后面撤走。

远远望见秦营大乱的襄成君,立即对同样大喜的景缺道:“大势已成,秦军破了。”

景缺喜道:“襄成君,正是如此,前面的墨者已经为我们创造机会,破秦就在此时。”

楚军到来之后,立即杀散所剩不多的韩军,进入秦军大营之中。

主战场。

“将军,我们大营方向好像起火了?!”一个秦军将领猛然见主营方向冒出一团火光,立即向公子华汇报。

“什么?”

公子华闻言回头一看。

果然,主营方向一团火光冲天而起,照红了天空。

“这···”

“报···”一个秦将骑着马从主营方向而来,到了不远处跳下战马,急跑向公子华。

公子华认得此人,这是守营的一个将领。

那个将领一靠近,公子华立即问道:“可是主营出事了。”

“回将军,韩国背叛了我们,不久前韩国将军申差亲自来到主营,诈开大门,引楚军入营,现在主营已经失守。”

公子华闻言差点晕死过去。

定了定神,公子华道:“传来弓营,向楚军疾射五轮,众军后撤,我们败了···”

对岸的昭雎先生见秦军后方冒出一团火光,接着秦军开始后撤,就在迟疑间,上官大夫过来道:“大王令我通知将军,我楚军已经攻陷秦军主营。”

昭雎大为惊讶,而后问道:“大王可有命令。”

上官大夫摇头道:“大王说将军可以自决。”

昭雎闻言立即下令:“全军渡河,追杀秦军。”

命令下达后,昭雎望着前方的丹水,遗憾道:“可惜了这条河。”

第九十三章 田氏之鉴

“哈哈哈,襄成君不愧是军中悍将,一举击破秦营,当为首功。”熊槐得知襄成君一举攻破秦军主营,大喜过望。

本以为今天故布疑阵,声东击西,,以点破面的计策,可以迅速过河,不想襄成君如此给力,不仅将韩国大营给围了,还将秦军大营攻破。

难道这就是淹没在历史中的名将?

“大王,这是襄成君攻破秦军主营的经过,请大王一阅。”一脸笑意的陈轸拿着一张帛书走进来道。

熊槐兴致勃勃地接过战报,迫切想了解襄成君是如何攻破秦军主营的。

将帛书展开一看,熊槐笑声一滞,然后大笑道:“好好好,襄成君果然是名将。”

接着,熊槐一脸笑意的将战报交给陈轸,道:“贤卿看看,襄成君此战如何。”

陈轸接回战报,展开一看,顿时了然,向楚王行了一礼,同样大喜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我楚国再出一员名将,襄成君立此大功,应对当重赏。”

熊槐接着问道:“依贤卿之间,应该如何重赏襄成君。”

陈轸答道:“独赏襄成君千金,此战襄成君所部当为首功,可以赏万金,其他两部有功,一起赏万金。”

熊槐大笑到:“理当如此。但是仅仅如此还不够,寡人身边还缺一个名将随时指画战争形式,依寡人看,襄成君可以,不知卿以为如何。”

陈轸答道:“大王英明,襄成君立下大功,应当加官进爵,可以升襄成君为将军,可惜襄成君未尽全功,韩军主将申差逃脱,不然倒是可以从执圭晋升为上执圭(楚国最高爵位)。”

熊槐点点头道:“好,升襄成君为将军,那就有劳贤卿为寡人走一趟。”

陈轸答道:“愿为大王走一遭。”

陈轸离去后,一脸喜色的上官大夫走了进来,向楚王汇报道:“大王,大喜啊,秦军已经败退,工尹昭雎正在指挥我楚军追杀秦军。”

熊槐高兴的问道:“奥,这么说我楚军今天就可以全军过河。”

上官大夫道:“大王正是如此。”

熊槐大喜道:“好,传寡人之令,过河。”

战后,秦军大营。

襄成君正在准备派人去招降韩军主营的三千韩军。

外面快步走进一个偏将。

“将军,大王使者来了。”偏将行礼道。

襄成君一惊,道:“快,随我去迎接大王使者。”

陈轸被迎入主营后,对诸将宣布道:“大王诏···”

众将听到楚王的封赏,立即大喜。

唯独襄成君身体僵住,脸部有些僵硬。

襄成君虽然没有封地,但是身为楚国的封君,他并不缺钱。

楚国的各大阶层排名,与其他战国时期的其他各国有区别,尤其是和变法后的秦国不同。

以秦国为代表的各国,将农业和农民看得极重,士农工商,除了士人阶层外,农民排首位,商人排在最末,被视为蠹虫。

而楚国则不然,楚国的商业有两个阶层,其一大商人阶层称商人,其二是小商人称贾人,除了士人以外,商人在各行各业中排第一。

所以如同鄂君等封君,除了封君的身份外,还是大商人。

襄成君也不例外,也有数只商队,不然早就喝西北风去了。

楚王重赏千金,对于襄成君来说,也就是几次买卖的收益,至于将军的职位,他本身就是封君,现在虽然职位是裨将,但是面对楚国的将军,只要出了军营,就可以平起平坐。

失望,很失望。

楚王对他的封赏,根本就不是襄成君想要的。

败韩军,破秦营,这么大的功劳,楚王竟然一块地都没有赏。

陈轸见此挥手将其他人驱散,道:“其他人退下,我有话对襄成君说。”

众将退出后,陈轸沉默良久。

襄成君见陈轸良久不说,心中羞怒,以为陈轸在消遣他,大怒道:“阁下这是何意,本将军务繁忙,若无他事,请恕本将无礼,不送。”

陈轸赔罪道:“将军息怒,刚刚在下想一件事情,有些出神了,恕罪恕罪。”

是你自己说有话对我说,结果却想其他事情去了。

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

襄成君气急反笑道:“不知道阁下在想何事?”

陈轸不紧不慢道:“回襄成君,我在想齐国的事情,齐国田氏的一些往事。”

“哈哈哈。”

襄成君大笑讽刺道:“齐国田氏!客卿真是日理万···”

笑到一半,话还没有说完,襄成君脸色大变,瞬间苍白,向陈轸长拜道:“先生救我。”

齐国田氏的事情,田氏轰动天下的事情,就是用大斗出小斗进的办法,收买人心,继而买下整个齐国。

而且,田氏刚刚这么做的时候,齐国就有大臣向齐王告发田氏意图不轨,只是没有引起齐王的警惕。

有田氏的事情在前,如果有人用他重赏三军的事情进谗言,楚王会相信自己吗?

恐怕就算相信自己,为了警告其他人,也会贬谪自己吧。

现在各国对于齐国田氏的行为,可是极为警惕的。

陈轸故作不解道:“襄成君这是何意!将军立下大功,深得大王之心,何须在下相救。”

襄成君跪行陈轸身边,长拜不起。

陈轸见状满意的点点头,道:

“大王得知将军立下大功,欣喜异常,认为将军乃是当世名将。”

“可是大王接到将军的战报后,却突然有些担心。”

“大王当时说襄成君世代忠贤,不当心襄成君你有异心,只是担心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后,会导致楚国折损一位名将,这不仅是襄成君你的不幸,更是楚国和大王的损失。”

“所以大王才在战争还未结束之前,就对众军宣布此战的赏赐。”

襄成君头上冷汗直冒,接连长拜,道:“先生,我乃是粗鄙之人,竖子无知,不解先生爱护,反而冲撞于先生,这实在是不该,如今我子之罪行深重,但还请先生不吝指点与我。”

如果用万金换一个封地,自然是值得的,但是现在赏金由楚王发放,那就是他襄成君一句话就导致楚王损失两万金。

当然,如果不是这一战赢得很漂亮,估计楚王会直接烹了自己。

想到这,襄成君的衣服瞬间被汉水湿透。

第九十四章 龙战于野

陈轸在襄成君的惶恐中,叹了一口气,默然许久,才道:“不知襄成君以为,大王最信任的封君是谁?”

襄成君不知其意,想了想回答道:“应该是鄂君了。”

陈轸笑道:“襄成君所言极是。”

襄成君见陈轸又沉默了,迟疑了一下,恍然大悟,陈轸这是提示他向鄂君看齐。

鄂君的优点很明显,一个是对楚王忠心,只要楚王召唤,鄂君都会积极响应。另一个就是贪财好利,那可是只要免税不要封地的主。

这是封君们对鄂君普遍的看法。

襄成君自认忠心不输鄂君,和鄂君相比,所欠却得那就是贪财好利了。

“先生的意思是!”襄成君确认道。

陈轸点了点头,道:“鄂君才是好封君。”

襄成君了然,屈原的事情,楚国人尽皆知,楚王所想的事情,就是当年悼王吴起所干的事情。

对于这,楚国的贵族都看出来了,为此才会针对屈原。

现在为了洗清身上的嫌疑,还得向鄂君看齐才是。

秦军攻城战场。

“什么?”

樗里疾得到公子华派人传来的消息,大吃一惊。

昨天晚上才收到楚军赶到的消息,结果今天白天才过一半,丹水就失守了。

半天都没有守住。

这打得是什么烂战···

如果公子华不是自己的兄弟,如果不是自己无权处理他,恐怕樗里疾会忍不住直接劈了他。

秦国这些年就没有打过这么烂的战。

叹了一口气,樗里疾思考了许久,问道:

“确认楚王亲自来了吗?”

“回将军,是的,已经见到楚王的王旗了,楚王到来一事应是千真万确。”

樗里疾点点头,然后传令道:“鸣金收兵。”

攻城的秦军撤退后,楚军大营中传出雷鸣般欢呼声。

樗里疾冷哼一声,扭头向秦营而去。

公子华垂头丧气,单膝跪在地上,将战败的具体情况说完,头一低,请罪道:“末将无能,丧师辱国,请将军治罪。”

樗里疾将公子华扶起,道:“此战罪不在你,我们对楚国的水师了解的太少,不过此战也算是给我们秦国点醒了。若要打败楚国,水师必不可少,看来司马错在巴蜀建水师的决定是正确的啊。”

魏章点了点头,向樗里疾问道:“将军,如今楚国援军已到,攻取屈匄大营依旧瑶瑶无期,我们应该怎么办。”

血战二十多天,魏章每天上前线指挥,已经身心俱疲。

樗里疾闻言到:“此时我已有计较。”

而后怒道:“但是,这屈匄所部究竟有多少人,我们杀伤楚军的数量已经接近十万,为何屈匄手中的军队依然不见减少?”

魏章叹气道:“将军,我们的情报有极大的遗漏,二十多天前我们冲上楚营时,面对的是数万楚军,如今二十多天过去,我们冲上楚营,面对的还是数万楚军。目前来看,屈匄手中的楚军至少有十五万。”

“苦战多日,现在不仅楚军疲弱了,连我们秦军也都疲弱,对楚营的攻击,已经大不如前了。”

樗里疾在营中来回踱步数圈后,道:“楚营暂时攻不下了,但是楚王带着援军到来,却给我们提供了一个一举打败楚国的机会。”

魏章和公子华惊喜问道:“将军,不知如何打败楚国。”

樗里疾将双手放在后面,看向东南方向,仿佛已经看到了楚王,笑道:“哼,龙战于野。”

公子华疑问道:“其血玄黄?”

魏章惊笑道:“其道穷也!”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都是承接樗里疾的话。

樗里疾点头。

“正是如此,射人射马,擒贼擒王,我们直接去擒杀楚王。”

魏章道:“将军,如今楚王刚刚胜过一阵,士气正盛,而我们久战疲惫之师,如果突袭楚王,恐怕难以达到目标”

樗里疾道:“无妨,我们虽然疲敝,但是楚军一路赶来,同样疲敝不堪。而且我们秦军都是精锐,而楚军的精锐只有昭鼠派来的援军。楚王手中二十万之众,而我们秦韩联军依然还在三十万以上。”

“用三十万精锐去攻打二十万杂兵,岂不胜之理。”

公子华听到韩军,对樗里疾道:“将军,韩国哪里···”

樗里疾道:“韩国不可能背叛我们秦国,就算要背叛,也会将军队全部召回去后才会背叛,怎么可能会在八万大军中七万在外,只有一万军队在手中的时候背叛,这一定是楚国的计策。”

魏章道:“将军,虽然这是楚国的计策,但是申差哪里一定心生芥蒂,未必肯全力助我秦军破楚。”

现在依然还有三万韩军在秦军营中

魏章的话不无道理,自从申差诈开秦营的消息传开后,不仅秦军看韩军的眼神不对,而且韩军之际同样也惊疑不定。

樗里疾道:“那些韩军不是闹腾着要回韩营吗?那就让他们回去吧,稍后,我亲自去韩营见申差,他一定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只要韩军同意,那么我们三十万秦韩联军必能一举擒杀楚王,楚王一死,楚国必败无疑。”

公子华再次单膝跪在地上,一脸坚定的请求道:“将军,末将请战,愿为先锋,誓破楚军杀楚王。”

“将军,末将请战,愿为先锋。”魏章跟着请战。

樗里疾迟疑了一下,如果此战大胜,那么击杀的楚王的功劳,就是一个莫大的功劳。

自己身为主将,主要功劳肯定是自己的,至于直接的大功。

一个是自己兄弟,一个是自己看不顺眼的人的手下。

一个作战勇猛,一个擅长指挥军队。

樗里疾仅仅思考了一个呼吸,道:“此战对秦国来说至关重要,胜则霸业已成,败则陷入长期与楚军的对抗中,霸业一事将会离秦国而去。”

“为了防止屈匄在大战中攻打秦军后方,所以我秦军的后路需要一位名将守卫,庶长乃是我秦国名将,想来肯定可以完成这个任务吧。”

魏章喉结动了动,咽下一口口水,心平气和道:“愿听将军吩咐。”

樗里疾转头对一脸喜色的公子华道:“此战事关重大,你有信心吗?”

公子华起誓道:“若不能击破楚军袭杀楚王,愿提头来见。”

听到公子华起誓,樗里疾楞了一下,道:“如果楚王提前跑了,那么只需攻破楚军即可,楚王一败,楚国同样也无法与我秦国争锋。”

公子华大声道:“诺。”

第九十五章 楚墨投靠

“大王,此战我楚军大获全胜,杀死秦军四千人余人,俘获秦军千余人。杀死韩军六千余人,俘获七千余人,因为韩军大营的三千韩军投降,我们得到韩军在此处的大部分军备物资。”

三个战场的统计出来后,昭雎向楚王回报战争结果。

熊槐问道:“我军伤亡如何?”

昭雎没有看手中的木简,直接道:“大王,我军死伤总计两万多。”

熊槐一听伤亡巨大,立即打断问道:“这么多?此战我楚国大获全胜,为何伤亡如此惨重?”

昭雎答道:“大王,我们楚军战死的人数基本和秦韩两军相加要少一些,只有七千多人,其中死伤最惨重的阶段就是渡河之时,被秦军箭矢直接射杀,或者落水溺死,好在受伤的士卒大都是轻伤者,也是渡河的过程中,被秦军箭矢所伤。”

熊槐了然。

这还是楚军赢了,要是楚军和秦军打和或者渡河战失败,那么损失和秦军一比,就亏大了。

渡河战,果然困难无比,若无必胜把握,以后绝不轻易渡河,否则就真是用人命去填河。

“大王,不知秦韩两军的俘虏应该如何处置。”上官大夫问道。

一般来说,两国交战后,被俘的士卒,要么交换俘虏要么被赎回去,没有回去的,就会沦为奴隶,如果遭遇不幸,也会直接被杀。

熊槐可是知道现在楚国的情况,那是地多人少,国家直属的人口面临危机,这些就是楚国现在最为紧缺的财富。

先做几年奴隶,然后做几年庶人(野人),接着变成平民,那么这其中的大部分人,就会就变成楚国人。

熊槐道:“将其中的将官挑出来,剩下的普通士卒,让水师押到汉水设营看管,如果韩国不赎人,那就贬为奴隶。”

挑出将官,一方面是为了打散韩军的编制,剔除其中的领头羊,另一方面,这些人都是有钱人,就是韩国不赎人,肯定自己家里也会赎人。

当然如果抓住了申差,除非楚韩结盟,否则就算了。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贬为奴隶,那是因为韩国现在还是需要争取的,这些俘虏就是谈判的筹码。

安排好俘虏后,熊槐下令道:“如今我们已经渡过丹水,救援大将军之事再无阻碍,今日休整,明日向前行二十里扎营休整,后日出发前去救援大将军。”

“传寡人之命,派出斥候,监视附近百里范围,另派斥候前去监视秦军的动向。”

“唯。”

军中的事宜安排后,熊槐准备召见墨家的首领。

这是熊槐第一次接见诸子百家的首领,包括前任十几年的楚王生涯,都没有诸子百家的首领前来投奔。

虽然不知道这次墨家的人前来帮助,只是纯粹的犯二,为了墨家所谓的崇高的非攻理想,而来帮助楚国防守的,亦或者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不管墨家的人是怀着什么目的而来,熊槐都给予了极高的接待规格。

让陈轸前去接引,熊槐自己则在大帐外等候。

苦获已齿见楚王在大帐外相候,顿时跟着陈轸加快了脚步,来到楚王前行礼道:“墨者苦获(已齿)拜见大王。”

熊槐走向前去,道:“两位先生快请起。”

扶起二人后,熊槐感慨道:“寡人继位以前,就已经听说过我楚国有两位大贤在邓地,寡人即位后,日夜期盼两位能来郢都指教寡人,可惜苦等不至,一直引以平生之憾。今日得见两位先生,实在是满足了寡人的平生之愿。”

苦获已齿一阵无语。

先前两人没有去见楚王,是因为楚国和墨家的理想相差太远,兼爱太扯,非攻不提,但是尚贤这一条,离楚国也太遥远。

昔日墨家巨子入秦,就是因为秦国尚贤,兼爱非攻与秦国也不搭边。

为此墨家实在是看不上楚国和楚王。

其后,楚王在楚国废肉刑,墨家以为楚王变了,特意去郢都投靠楚王。

结果乘兴而去败兴而归,楚王或许变了,但是楚国依然还是那个楚国。

事虽然是这个事,但是话不能这么说。

苦获道:“多谢大王抬爱,先前楚国群贤毕至,大贤云集,我等卑鄙,不敢污大王眼。如今秦国背信弃义,侵犯我楚国疆土,我们墨者虽然不肖,但也满腔热血,愿为大王效力,愿为楚国效劳,抗击秦军。”

熊槐一愣,这墨家的首领,好像不仅仅是来帮忙的,好像打算投靠自己啊。

熊槐拉着苦获已齿的手,走进大营,边走边试探道:“两位先生愿意为楚国的出力,寡人感激不尽,楚国无以为报,愿拜两位先生为上大夫,希望两位先生以后不吝赐教寡人。”

上大夫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是属于重臣的职位。当然,齐国稷下学宫的那些大学者例外,他们只有上大夫的地位和俸禄,而没有上大夫的职能,他们只议事不任事。

对苦获和已齿而言,现在是成功的第一步,无论是实职上大夫还是虚职上大夫,只要能打败秦国,那就是楚墨的胜利,就可以确立楚墨的正统地位。

苦获已齿对视一眼,冲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对方的想法,于是一起用臣子的礼节向楚王行礼道:“臣苦获(已齿)拜见大王。”

见苦获已齿接受上大夫的职位,熊槐立即大喜。

陈轸见状,向楚王道贺道:“恭喜大王,一日而得两位大贤。”

熊槐大喜。

其后熊槐一脸郑重地向苦获问道:

“先生,寡人听说今日之所以能一举攻破秦营,全赖墨家百位勇士之助,攻破秦营之后,百位勇士只剩下十余人,不知有这事吗?”

苦获脸色一暗,这次来支援楚国的八百游侠,大部分都是各国在邓地游历,因为义气而响应墨家号召的游侠,而接受墨家学说熏陶的墨侠,只有不到两百人。

但这次去秦军诈营的一百人,有四十多人是墨侠,结果大都死在战场上,对楚墨来说,这是重大的损失。

苦获收拾心情后,答道:“正是如此,为了诈开秦军大营,我们挑选了二十多位从韩国来楚游历的游侠,加上其他游侠,总计一百人,结果战后,只有十一位游侠生还。”

“竟如此惨烈!”

第九十六章 申差和秦

熊槐虽然知道很惨,但是生还的人数差点低至个位数,顿时长叹一口气。

“不知这些勇士如今何在,寡人想见一见这些为楚国出生入死的勇士。”

“这···”苦获有些为难。

不是楚王不能见这些游侠,只是当心这些桀骜不驯的游侠,会惹怒楚王。

“大王,游侠粗鄙···”

熊槐伸出一只手阻止苦获,毫不在意道:“先生多虑了,这些都是我楚国的功臣,寡人怎么会在意这些小节呢!”

见楚王坚持,苦获只好同意道:“大王,臣这就去招他们过来。”

不久,苦获带着十一个伤者不,是十个伤势不重的游侠和一个全身无伤的人走过来。

十一个人有十个伤者,只有其中一个领头的青年,身穿黑色的劲装,剑眉星目,气定神闲,从外表上看没有半点伤痕。

熊槐眼睛微微一缩。

难道这小子就是襄成君极力推荐的墨家高手,邓陵子的后人邓陵光。

以墨家的人品,以及游侠的天性,冒名顶替这种事情,应该不可能发生。

深陷重围而毫发无损,这不是邓陵光聪明,那就是很厉害。

熊槐若有所思。

“拜见大王(楚王)。”十一人同时向楚王行礼。

“免礼。”

十一人重新站好后,熊槐道:“诸位都是勇士,为楚国出生入死,力破秦营而几乎人人带伤,不知寡人有什么可以为诸位做的吗?”

为首的邓陵光还没有说话,其中一人出来气愤地向楚王质问道:

“大王这是在侮辱我等吗?我们冒死前去诈营,本来就做好了死在秦营的准备。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大王在楚国废肉刑,天下的人都说大王仁厚,我们也深以为然。我们听从先生的号召,为大王赴死,不过是因为大王之仁我等之义,难道是只是为了大王的赏赐而言吗?如今大王认为我们有所祈求,吾羞而欲死。”

说着伸出一只手,习惯性的向腰间一拔,结果却拔了个空。

却是腰间的剑,在来见楚王之前就已经被卸下了。

“大王,为了洗刷身上的耻辱,请大王赐死,吾欲以死明志。”

说完仰起头露出脖子,准备赴死。

此人话音落下,其余九人同样一副遭到羞辱的表情,同样慷慨就义的模样,齐道:“请大王赐死,我等愿以死明志。”

熊槐一阵惊愕,心中万马奔腾。

不就是想拉拢你们吗?

怎么变成侮辱你们了!

还有,你们这动作是怎么回事?

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就是一言不合血溅五步的游侠?

果然很游侠。

苦获一听,立即出来赔罪道:“大王,宋遗不知礼节,无意冒犯大王,请大王恕罪。”

熊槐摆了摆手,向苦获表示自己不在意,然后向众人道歉道:“诸位勇士误会寡人了,寡人不知诸位之义,实在是寡人之错。”

苦获一听楚王道歉,立即到:“大王不必如此,这是这些竖子的过错,大王何错之有。”

说完,苦获板着脸大怒道:“竖子何知,尔等为楚国赴死而无所求,此个人之义也。大王赏罚分明,有过必罚,有功必赏,此国家大义也。个人之义与国家之义孰大?个人得失与国家大事孰重?以小义而弃大义,孰之过?”

苦获说完,向楚王一拜,道:“大王,游侠粗鄙,不知国家大义,请大王恕罪。”

原来不要赏赐也是大错啊!

熊槐一愣,还没有说话。

众游侠似乎恍然大悟,齐道:“大王,我等知错,请大王降罪。”

熊槐心中感慨一番,道:“众位勇士请起,不知者无罪,寡人怎么会降罪呢。不过,寡人有意两全之策,技能成全尔等之义,又能顾全国家大义,寡人欲请诸位为寡人亲卫,不知诸位勇士意下如何。”

这十人闻言对视一眼,全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喜色,于是齐道:“愿为大王效死。”

熊槐见邓陵光同样拜了下去,点了点头。

能主动参加九死一生任务的人,必然不是常人,并且能活下来的人,实力和运气肯定都不差。

既然这些自诩为士,重诺轻死的游侠答应下来,那么肯定不会反悔。

熊槐淡淡的感叹。

有了楚国封君的商队和这些游侠的帮助。

看来楚国的情报组织,可以提上日程了。

或许,如果有可能,还可以组建一支特种部队。

当天夜里。

就在楚国休整之际。

樗里疾来到韩国大营之外。

今日白天大败,申差最后只带着一百多人逃出来。

其后收拢数千人,守河的韩军陆续归营,加上秦军遣回的三万多韩军,申差再次聚集六万多韩军。

就在申差考虑大军退路的时候,一位偏将快步走进来道:“将军,秦国主将公子疾来访。”

“樗里疾来了?”申差惊疑不定,今天白天所发生的事情,申差依旧心有余悸。

这次帮助秦国攻打楚国,其实在韩国有许多人是不愿意打的,除了亲秦派和亲齐派大臣,其他的亲楚派,以及亲赵魏派大臣,都是反对攻打楚国的。

尤其是人数众多势力极强的亲赵魏派大臣,对此尤为不满。

赵魏韩三国号称三晋,经常一起行动,关系十分密切,韩国这次抛弃赵魏两国,独自与秦国沆瀣一气勾搭在一起,让赵魏两国于齐国对持,令赵魏十分不满。

所以在韩王和公仲侈的坚持下,申差这个在秦国做客两年的败将才会成为韩军主将。

如今韩军败了一阵,一战折损近两万,申差有些退缩了,同样今日白天的事情,也给了申差一个借口,就算不能撤军,也可以固守军营,观望形式。

但是樗里疾亲自前来,申差迟疑了。

昔日樗里疾对申差有饶命之恩,俘虏申差后没有把他处死,这个恩情也不能不报。

“樗里疾带来了多少人?”申差眯着眼睛问道。

“回将军,只带来了十个随从,加公子疾一起共十一人。”

“什么?”

十一人?

樗里疾真不怕韩军真的背叛了秦国吗?

申差为之震惊。

接着立即起身道:“快,快请,不,本将亲自去迎接。”

申差说着,直接起身,向外走去。

第九十七章 风雨已至

第二天。

秦韩合兵一处,樗里疾留下三万精兵给魏章,让他防守屈匄。

而后自己带着二十五万精兵并韩军五万,停在屈匄大营十里外的退路上。

“报,将军,楚军动了。”

“好,再探。”樗里疾不为所动。

“报,将军,楚军全军向我们而来,但是移动速度极慢。”

樗里疾眉头一皱,接着笑道:“看来楚国是怕了,害怕遭到我们秦韩两国的攻击,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其他人闻言微微一笑,凝重的气氛轻松不少。

申差道:“将军,现在楚军如此小心,恐怕是不打算与我们秦军硬拼了。如果我们攻打屈匄凶猛,那么楚王的援兵就会急进,但是,如果我们暂缓攻城,那么楚王极有可能会每隔三十里甚至十里扎下一个大营,采用步步为营的手段,将屈匄救出去。”

樗里疾深以为然道:“将军所说的事情,正是我所最担心的事情,所以决胜之战就在今日。”

过了一段时间,斥候再次来报。

“将军,楚军已经楚营十里。”

“好,再探。”

“报,将军,楚军离营十五里,但是楚军的前进速度慢下来了。”

“慢下来了!”樗里疾看着前方道:“看来楚军打算每隔二十里扎下一个大营,楚王很胆小,但是胆子还是不够小。”

“传令,大军前进。”

楚军刚到二十里外,正准备扎营,就有斥候赶回。

“报,大王,秦军动,秦将樗里疾率领二十五秦军并韩将申差领韩军五万,向我们而来,如今离我们三十里。”

“什么,秦韩联军动了,向我们而来。”熊槐惊道。

秦国这节奏不太对啊,就算是围点打援,也不是这么打法。

自己手中有二十万军队,秦韩联军三十万,虽然会落入下风,但是也不会败。

昭雎向昭应使了一个眼色,昭应立即会意,立即出来道:

“大王,秦韩联军一共三十万兵力,而且全是精兵,末将有一计,可以疲敝两国之兵,让两国不战自退。”

熊槐大喜问道:“将军有何计策,快快道来。”

昭应答道:“大王,如今秦军向我们攻来,士气正盛,理应避其锋芒。臣的计策就是立即返回大营,避而不战。如此秦军找不到作战机会,必然会退回,如此便可挫其锐气。”

此时秦军还在三十里,不,应该已经不到三十里距离,如果此时逃回大营,自然可以疲敝秦军,挫其锐气。

但是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楚王面对秦韩联军望风而逃,不战自溃,那么楚国的脸就丢净了,楚王还丢不起这个脸。

这个计策是个好计策,但是要看是什么人用。

熊槐大笑一声,道:“好计策,诸卿以为如何。”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说话。

如果没有楚王在此,昭雎自认凭借二十万兵力,面对三十万之众,哪怕没有大营防守,也能有来有回打个十天八天不败。

但是如果楚王在这里,那就别论。

其一是指挥权的问题,就怕楚王直接进行指挥。

楚王并不是精于指挥的名将,具体的指挥事宜还要交给其他将领。

战争非小事,如果仅仅只是读过兵书,而没有具体的经验,就开始指挥几十万军队,那简直就是在拿将士和国家嬉戏,实在是太危险了。

其二是楚王身份问题,楚王在此,大军的重心就会在楚王哪里,总需要特意留出一部分军队守卫楚王,无形之中为牵制住楚军一部分战力。

其三也是最重要,要是战局不利,楚王提前跑了,那么楚军肯定士气崩溃,到时哪怕孙吴在世,恐怕避免不了大溃败了。

当然楚王亲征也不是没有好处的,最起码可以提升士气。

总之一句话,楚王在此有利有弊,但是是弊大于利。

其实所有的御驾亲征都一样,如果国君本身不是兵法大家,那么势均力敌的战争,国君还是走开为好。

但是这种事情没有办法向楚王提,朝中议事之时众臣没有劝住楚王,现在更加不好提。

总不能说:大王,你在这里碍事,还是退吧。

这话要一出口,绝对要被楚王烹了。

熊槐一见群臣不说话,当即大怒道:“此时休提,寡人其实贪生怕死之徒。”

熊槐否定了退回军营的建议后,昭雎站出来道:“大王,秦韩联军来势汹涌,锐气正盛,而且人数众多,我楚军贸然与其交战,必然损失惨重。”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所以臣以为我楚军应该以逸待劳,就地防守。”

现在昭雎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楚王要和秦韩联军对攻,这是最坏的结果。

熊槐点点头,就算昭雎不提,他也不会打算要和秦韩联军刚正面。

仅凭现在手里的这些军队,面对三十万秦韩联军,和秦韩联军硬拼,肯定不是对手。

但是如果像昭应说的,秦韩联军堂堂正正而来,结果楚王不战而退,那么楚王的威严肯定一扫而空,手握二十万军队的楚王,如果连面对秦军的勇气都没有,如何能服众。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是不会具体考虑具体情况以及利弊得失的,只会看到结果。

那就是楚王不战而逃。

对士卒来说,战败是最可怕的的事情,甚至战争本身就是一件不好的事。

但是对楚王来说,战败并不可怕,在战国这个时代,还没有那个国家一直是常胜不败的。齐国战败过,秦国同样战败过,前任也不例外。

真正可怕的是群臣失去敬畏之心,尤其是那些拥有独立小王国的封君,会更加不把楚王放在眼里。

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战争对下层的人来说,是生死攸关的天大事,而对发动战争的人来说,这是需要仔细考虑利弊得失的大事,只有利或者不利。

所以熊槐听到听到两种建议,立即否定了第一条,而选择了第二条。

“好,传寡人之命,令众军严阵以待。”

至于主将的人选,熊槐先把自己排除了,心脏虽然已经够大了,但是还没有膨胀到如此大的程度。

第九十八章 跟我回家

接着在群臣身上看了一圈,这里的大将有四人,分别是昭雎、景缺、鄂君、襄成君,然后主将的人选直接排除鄂君和襄成君,至于昭雎和景缺,自然要选择朝中的重臣了。

熊槐目光凝聚在昭雎身上道:“贤卿。”

“臣在。”

“今日之战依旧由你来指挥,诸将全都听你调遣,若有不从,可用寡人之剑先斩后奏。”

说着,从自己腰间结下佩剑交给昭雎。

“臣领命。”

昭雎接过楚王佩剑后,走到楚王身侧,面向众将道:“昭应,今日一战你依旧为先锋。”

“是将军。”昭应拱手道。

“鄂君,你负责左阵。”

鄂君领命道:“是将军。”

“将军景缺,你守右阵。”

“是将军。”

“襄成君,离去后阵。”

“是将军。”

昭雎安排后,楚军各将归位,开始布防。

秦韩联军杀到楚军阵前时,楚军早已严阵以待。

二十万楚军,摆出的是一个圆阵,总共二十个圆圈,有一万精锐并两万征召兵在中间护卫楚王。

圆阵是这个时代常用的军阵,适用于防守,胜在没有破绽。

一看楚军这架势,申差心中疙瘩一下,今天这战不好打了。

如果只是韩军和楚军对阵,三十万攻打二十万,那么没有十几乃至数十天,轻易根本分不出胜负。

此战所能依靠的,只是秦军的勇猛。

“将军,末将请战。”秦军已到楚军阵前,公子华立即请战,眼中跃跃欲试的神色,显示他此刻很期待。

樗里疾点头道:“好,以你为先锋,此战必破楚军杀楚王,传令三军,杀楚王者,本将必上表封侯。”

“是将军,若不击杀楚王,末将愿提头来见。”

公子华说完,领命而去。

看着离去的兄弟,樗里疾有种错觉,似乎自己的这个兄弟已经把他自己给彻底忽悠了。

破楚军是目的,也是口号,但是杀楚王这种盖世功劳,则纯粹只是口号。

这就是用来忽悠将士拼命并且恐吓楚王楚军用的,目的是形成庞大的压力打乱楚军的部署,以此击败楚军。

连打头阵的将军都深信不疑,那么军中的将士还会怀疑吗!

樗里疾微微颔首。

公子华离去后,樗里疾对申差道:“将军,此战还需将军走一趟,请将军攻击楚军右阵。”

“是,将军。”申差拱手一礼。

接着秦军分成三股,一股居中,两股在左右,快速的向楚军靠近中。

“杀楚王,封侯。”

两军靠近后,随着公子华的一声大吼,秦军如同打了激素一般,通红着眼,快步向楚军冲过去。

秦国的爵位一共二十个等级,而候爵就是秦国的最高爵位,在秦国升爵要靠杀敌,前期杀一人升一级,后期则很难升,现在只要杀了楚王就能封侯,秦军立即暴走。

“杀,杀楚王。”

秦军的这个声音顿时传遍了整个战场。

即便熊槐在大军中间,也听到了秦军的大喊声。

“想要杀我,他们这是疯了吗?”

被楚军重重守护,熊槐表示不淡定了。

陈轸脸色大变,道:“大王,秦军这是在激励将士,秦国本来就是百姓好战重视军功的国家,现在在封侯的刺激下,肯定极其疯狂。”

“有多疯狂?”熊槐问道。

在大军前面指挥的昭雎处。

“报,将军,我军第一阵已经配秦军攻破,秦军正在猛攻第二阵。”

昭雎面无表情,道:“知道了,让昭应顶住。”

“盈不可久,刚则易折,我倒要看看秦军这一口气能坚持多长时间。”

过了一会儿。

“将军,秦军攻破第二阵,正在攻打第三阵。”

“知道了。”

“秦军攻破第三阵···”

昭雎脸色变了,被秦军攻破三阵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问题是速度太快了。

斥候所说的攻破军阵,不是说最外的军阵全崩了,而是前方的阵型被秦军打开缺口,被突破了。

“如今左右两阵如何?”昭雎向左右问道。

左右答道:“回将军,韩军在攻打右阵,秦军在攻打左阵,如今暂无消息传来。”

昭雎松了一口气,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现在看来,秦军主要攻击方向就是正面,两翼为辅,采用围三阙一的的手段,放开了后阵。

昭雎心中一寒,知道秦军的打算了,这是要从前面强行突破,目的是要吓走楚王,楚王一走,楚军必定溃败。

“将军,秦军攻破第四阵···”

···

“将军,秦军攻破第七阵,右阵第三阵被破,左阵第四阵被破。”

前阵已经快被攻破一半时,昭雎确认后阵无人,才下令道:“传令后阵,令襄成君抽调两阵来支援前方,另派一阵前去拱卫楚王。”

“诺。”

······

屈匄大营。

昨日秦军提前收兵时,屈匄就知道援军可能来了。

为此再次在入夜后派出斥候打探,结果这次斥候成功突破秦军防线,打通了外部的联系。

派出去的斥候果然得到援军到来的消息,而且是楚王亲自来援,这个消息令所有人全都精神一震。

接着,今天秦军竟然破天荒的没有攻城,令所有人惊喜万分。

其后,斥候回报,秦军正在围攻楚王。

屈匄得到消息后,又喜又惊又忧,立即聚集城中剩下的所有还能行动的四万士卒,向他们正式宣布道:

“众位,本将得到消息,我们的援军来了,而且是大王亲自来救我们。”

“什么,大王来救我们了!”

“大王来了!”

所有将士露出惊喜之色,虽然这个消息已经流传开了,亲自大将军亲自宣布,那么肯定就不会有假。

等众人消化掉这个消息,屈匄接着道:“如今秦军主力已经被大王牵制,我们回家的路上只有小股秦军拦路,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是我们突围的机会。”

“今天本将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带着你们回家。”

“回家···”

对连续被秦国围攻二十多天,与外界断绝消息十几天,损失超过六成的楚军来说,神经已经快崩断了,现在所有人所想的都是回到自己温馨的狗窝,没有战争,没有死亡,老婆孩子一碗热饭,就是如此简单。

“回家,回家,回家···”所有人全都大吼。

第九十九章 直面中军

屈匄伸出手,等大家安静下来后,道:“现在外面有三万秦军拦着我们回家的路,你们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杀。”雷鸣般的声音响起。

“好。”屈匄拔出剑道:“众位父老兄弟请随本将来,杀出一条血路,跟我回家。”

“回家!”

于是,已经堵死二十多天的城门打开,四万多身体疲惫不堪但精神异常亢奋的楚军,一边高喊着回家,一边向东方杀去。

秦军壕沟处。

魏章听到楚营中传出的大吼声,就知道楚军有动作了。

但是听清楚军大喊的是回家后,顿时变了颜色。

狗急跳墙!

现在被围攻二十多天的疯狗这是要拼命了。

秦军虽然凶悍,但那是为爵位,而楚军所谓的回家,那是为了自己的性命。

一个为了钱一个为了命,谁比谁狠,谁比谁疯狂,不用脑袋也能想的出来。

此时最正确的办法,那就是放开一条生路,然后趁势掩杀,绝对能将楚军杀个片甲不留。

可惜,这个方法却不能用。

“传令,全军戒备,只要将楚军这股劲压下去,那么楚军必然一战而降。”

向众军下令后,魏章继续道:“向将军回报,楚军已经疯狂,极有可能突围而出,请将军早作打算。”

屈匄带着人杀到秦军的壕沟前,大吼道:“生路就在眼前,众父老兄弟随我回家。”

“回家,回家···”

四万楚军如同被催眠的狂信徒一般,口中大喊着口号,疯狂的向壕沟发起冲锋。

区区一道小土沟,外加壕沟废土垒起的低矮土墙,根本无法挡住疯狂的楚军,在悍不畏死的楚军冲击下,在楚军的尸体填满一段壕沟后。

经过一段时间的血腥搏命,楚军终于将秦军的防线撕开了一个缺口。

而后缺口迅速扩大,最后不到三万楚军成功突围而出。

等魏章消灭了残余的楚军,聚拢秦军后,只剩不到两万五千秦军,伤亡过五千。

此时逃走的楚军已经不见踪影。

魏章向楚军逃走的方向看了一眼,道:“传令,追杀楚军。”

主战场。

此时楚军前军已经被秦军攻破十七阵。

熊槐站在大营的一座高台上,看着正在血战的双方,微喘着粗气,心中难以平静下来。

不得不说,这一战楚军精兵不足的弊端暴露无遗。

一半以上的战阵,都是由临时征召的那些从未上过战场的军队组成。

这些临时工面对秦军的猛攻,在经验上、组织配合上以及心理素质上,都呈现出极大的问题。

防线如同纸煳的一般,被秦军一捅击破(临时工的锅···)。

要不是楚王还在这里,要不是昭雎极力维持阵线,恐怕楚军已经战败了。

熊槐甚至有些后悔,如果听从了昭应的劝说,那么凭借军营的防御,最起码不会被秦军压制的如此厉害。

此时陈轸上官大夫苦获已齿都在楚王身后,但是谁都没有劝楚王离去。

战争打到现在,楚军隐隐有崩溃的迹象,如果此时楚王离去,将是对楚军的沉重一击,楚军十之八九就会变成大溃败。

这种情况是谁也无法接受的。

现在对楚军来说,依然还有希望,最大的希望那就是大将军屈匄的突围而出,尽快攻击秦军后阵。

如果屈匄突围失败,那么···

熊槐看了看已经偏西的太阳。

只要楚军坚持到晚上,那么就还有希望。

而此时大将军屈匄所部,才突围而出不久,离主战场还有一段距离。

“大王,秦军已经攻道第十八个军阵了。”上官大夫擦了擦头上的汗,咽了咽口水道。

“寡人看到了。”熊槐呼吸更加急促了。

不久,秦军攻破了第十九个军阵,即将杀到楚王所在的核心地带。

熊槐一见楚军的圆阵即将被秦军击破,再也忍不住了,道:“传令,寡人要亲自上阵。”

陈轸四人大吃一惊,急忙陈轸拉住楚王的袖子道:“大王不可,兵战凶危,大王岂可自陷陷境此事不可。”

上官大夫向前一步,站到楚王身后,劝道:“大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亲自上阵一事,请大王休提。”

苦获亦劝道:“大王,只要大王站在此处,那就是对我军的莫大鼓舞,何必亲自上阵。”

已齿出言道:“大王,如今秦军口口声声不敬之语,大王若是前往,恐怕秦军会疯狂。”

“这···”

熊槐闻言一愣,已齿所说的问题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可能性很大。

现在秦军的口号就是杀楚王,如果楚王到了前线,楚军可能士气一振,但是秦军肯定也会群情激奋,利弊参半。

就在熊槐纠结如何激励士卒的时候,襄成君从后阵赶来。

“大王,襄成君来了。”陈轸最先发现襄成君的身影。

熊槐向后一看,果然,这次襄成君亲自带着两阵楚军来中军。

“拜见大王。”襄成君独自一人走到楚王身前,行了一个军礼,然后接着道:“末将奉军令前来支援中军,请大王示下。”

陈轸立即道:“大王,襄成君乃是军中宿将,中军交给襄成君,必能挡住秦军。”

自己去肯定不可能,陈轸和上官大夫的作战经验还不如自己,至于墨家的两位,名气虽大,但还是初次出仕,经验不多不说,关键还不能服众。

现在襄成君到来,地位高,经验丰富,来的正当其时。

熊槐看了一眼襄成君,道:“好,襄成君,寡人就将中军以及这场大战的关键全都交付于你手了。”

襄成君下拜道:“臣必不负大王所托,微臣不死,秦军就不会突破中军防线。”

“好,军情紧急,中军就交给贤卿了。”

襄成君闻言再拜,而后向中军前线走去。

此时秦军已经攻到最后一道防线,这道防线之后,就是楚王的中军大营。

秦军似乎已经能看到象征楚王的王旗了。

襄成君调整防线完毕不久,秦军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正式直面楚王中军。

“杀,楚王就在前方,杀楚王,封侯。”

公子华杀到中军后,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大吼。

“杀楚王···”

苦战已久的秦军,此时望到楚王的王旗,疲敝的身体中,再次涌出一股力量杀向楚军。

第一百章 一个机会

楚军中军的一万精兵,一直都在养精蓄锐,面对杀过来的秦军,经过短暂下风后,迅速稳住阵线,挡住了秦军的攻势。

“报,将军,楚国圆阵已破,我秦军先锋已经杀到楚国中军。”

樗里疾闻言精神一振,看了看自己前方的影子,右手向前一挥,道:“传令众军,除后军外,其他各军全军压上,攻打楚营。”

而后一双冰冷的眼睛看了看半个时辰前就好像要崩溃的楚军,嘴角微微一抽,道:“如今楚军圆阵已破,楚军却依旧破而不败,勉强维持住防线,看来果如张仪所说,昭雎非常了得,假以时日,又是一个昭阳。”

随着秦军源源不断的杀到中军,中军感受到的压力越来越重,防线隐隐有被破的迹象。

苦获见此,向楚王道:“大王,事急矣,墨者人数虽少,但也有一战之力,请大王下令,微臣请战,我们墨者愿为大王效死。”

上官大夫脸色难看道:“墨者如今只有五百余人,如今数十万交战,五百人实在杯水车薪,不如留在中军护卫大王。”

上官大夫已经对此战不看好了。

苦获摇头道:“卫护大王,有大王宫中亲卫在,何须我们墨者插手。况且秦军虽然已经占据优势,但是我们楚军依然还有一线机会。”

“机会?!”熊槐陈轸上官大夫全都大惊。

苦获指着秦军道:“大王,请看,秦军主将公子华的旗帜,虽然还在秦军之中,但是已经较靠前,只要派出精锐敢死之士,集中突击公子华,不求能斩将夺旗,只要能稍稍逼退公子华,扰乱秦军的指挥,就能打击秦军士气,提升我军士气,如此方能将战局拖至日落,维持不败之局。”

熊槐看了看已经偏西的太阳,又看了看已经全面落入下风的中军,同意道:“事已至此,只能寄希望于秦军撤军了。”

“先生,五百墨家勇士可能还有不足,寡人有一千宫中亲卫,愿意交给先生八百,以助先生一臂之力。”

“臣领命。”苦获向楚王一拜,而后看了看站在台边的邓陵光,出言道:“大王,邓陵光在游侠中极有声望,请大王让其随我一同出发。”

“好,寡人同意了。”

看着苦获三人离去,熊槐突然道:“拿鼓来,寡人亲自为先生击鼓壮威。”

“大王这···”上官大夫和陈轸一愣。

最后还是陈轸先反应过来,立即去传令,叫人将鼓带来。

不久,一股急促鼓声从楚王的高台上响起,传到正在即将出发的一千三百人耳中。

听到楚王的高台上传来鼓声,众人回头一看,之见楚王正拿着两根鼓槌,在猛烈的击打战鼓。

苦获立即大声道:“诸位,你们看,楚王在亲自为我们壮威,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诸君请随我来,现在是我们回报大王的时候到了。”

听到楚王的鼓声,大家本来就激动,现在苦获对游侠进行蛊惑,顿时令他们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游侠们齐喊道:“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愿为大王效死。”

接着,在苦获已齿的带领下,五百游侠在前,八百楚王亲卫在后,向着公子华的方向冲过去。

游侠们的大喊声,迅速引起了襄成君的注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襄成君立即大声激励士卒道:“诸位,现在大王亲自击鼓助威,本将无以为报,只有以死报之。”

襄成君说完,拔出剑,冲入第一阵。

楚王击鼓,将军上阵,楚军士气大振。

接着,击鼓的将士,受到楚王的激励,好像瞬间恢复了全身力气般,用尽全身力气敲打战鼓。

一时间楚军的声压过了秦军的战鼓声。

突入楚军阵地的秦军顿时耳中全是楚军的战鼓声,自己后方的战鼓声被压制,士气随之下跌。

一增一减间,楚军再次扳回局势,和秦军平分秋色。

公子华见状大怒,现在奈何不了楚王,难道还奈何不了一个楚将吗?

于是大吼道:“难道只有楚国的将军会亲自上阵吗!诸位随我杀。”

说着,带着自己亲卫向襄成君方向杀了过去。

还在阵中的苦获,见道秦军的降旗再次前移,大喜过望,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此时,秦军受将军亲自上阵的鼓舞,军心一振,压倒楚军。

楚军再次落入下风,并有败退的趋势,只是襄成君死战不退,加上楚王还在中军,所以才勉力支撑。

公子华来到阵前,看着亲临一线的襄成君冷笑一声,用剑向襄成君一指,大吼道:“斩将夺旗,击溃楚军。”

眼看楚军已经到了奔溃的边缘,如今只是被楚王和楚将激励,才回光返照。

只要杀了这个亲自上阵的楚将,那么这场战争就大局已定。

剩下的,那就是能不能击杀楚王了。

顺着公子华剑指的方向,秦军有意识的向襄成君围过去,哪怕楚军极力苦战,秦军也渐渐的围住襄成君。

“将军,秦军凶残,还请暂退。”襄成君的亲兵见秦军即将围拢,立即劝道。

昨日襄成君已经亲自上阵厮杀国一次,亲卫营死伤小半,如今这场恶战,亲卫已经损失惨重,快护不住襄成君了。

襄成君闻言,摇了摇头,昨日才被大王派人谈心,如果今天在这关键时刻提前撤退,那么楚王会怎么想,会认为自己心中不满吗?

现在好不容易入了楚王的眼,离获得封地不过一步之遥,这要是退了,恐怕襄成君的封号都保不住了。

况且,如今楚王还在擂鼓助威,自己如何能退!

或许,如果我今天死在战场上,说不定楚王会看在我战死的份上,赏赐给下一任襄成君一块封地···

襄成君晃了晃脑袋,心生死志,正气四溢大义凛然道:“我襄成君一脉,世代蒙受楚王大恩,今日情况危急,正是我襄成君报效楚王的时候,众位父老兄弟,如何谁在战后还活着,请告诉楚王,我襄成君一脉没有辜负大王的信任。”

说着,襄成君再次领着亲卫营向秦军杀去。

周围的人闻言,跟着襄成君再次向前顶去。

公子华见襄成君死战不退,笑道:“好,果然是真正的勇士,本将成全你!”

第一百零一章 死不旋踵

公子华对身边的人道:“击杀楚将,让他求仁得仁,死得其所。”

秦军在公子华指挥下,一连三次冲锋,终于将襄成君围住。

公子华来到包围圈外,看着被团团围住的襄成君道:“不想楚国也有这等勇士!”

就在此时,苦获已齿来到阵前。

“师兄,襄成君这边···”已齿问道。

苦获想了想,摇头道:“此时救援襄成君已经于事无补,但是我们可以打着围魏救赵的旗号,以虚掩实偷袭公子华,要是公子华退走,襄成君之围自然不解而解。”

已齿点了点头,看了襄成君一眼,希望他能撑到那个时候。

邓陵光闻言道:“先生,光愿为前驱。”

苦获摇了摇头:“现在我是楚墨的首领,身为墨家的首领,岂有身在人后的道理。”

苦获说着,拿起手中的剑,大吼道:“众义士,跟我冲,击杀秦将救将军。”

说着率先冲了出去。

公子华见一群墨者游侠的打扮的人冲了过来,笑道:“楚国无人矣,竟然派出一群游侠来救援被围的将领。”

“将军他们向我们杀过来了。”

公子华笑道:“军阵之中,一群游侠能成什么事,继续围杀楚将。”

果然,游侠单挑还行,身在战场之上,单挑和战阵根本不是一回事。

以苦获为箭头,已齿邓陵光其次,游侠们迅速突破数个秦军小队,击杀了六人,但是自身伤亡十余人。

“将军,这些游侠突进速度极快。”公子华的亲卫提醒道。

公子华眼睛余光看了一眼,道:“无妨,战场不是个人厮杀,如他们这般不计伤亡的突进,很快就会士气崩溃,自我败退。哼,游侠上战场,毫无章法而言,这只是送死罢了。”

就在说话间,苦获等人再次用十余人的代价突破数队秦军。

接着攻破数队秦军后,已齿在苦获后面大叫道:“诸位,秦军已经挡不住我们了,杀!”

游侠们见天下闻名秦军如此容易突破,顿时热血沸腾。

至于伤亡,游侠们对于自身的伤亡根本毫不在意。

不认识的游侠死了,会激起旁边游侠的血性,认识的游侠倒下去了,更会激起游侠的仇恨。

对于一言不合就拔剑相向的游侠来说,流血丧命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尤其是被楚墨影响的游侠,一向以轻死重义自居,既然已经接受墨家号召,那么就不会后悔。

这群视死如归的侠客,压根就没有士气一说,死了一个,后面的人跟上,在秦军面前上演了一场现实版的死不旋踵。

十个,五十个,一百个,在游侠死伤近两百时,一直冲在第一线的苦获,一时不查,被一个秦军刺中胸口。

“先生。”邓陵光发出一声惊呼,迅速解决了自己身边的人,而后将击中苦获的秦军击退。

已齿听到邓陵光的声音,向旁边一看,苦获已经都在血泊之中。

战场上走神要付出代价的。

秦军一见已齿回头,立即趁机而入。

“先生小心!”

数位墨侠见状提醒,全力救援,但是已齿终究未能全身而退,被秦军斩断右臂,退到邓陵光身边。

“先生···”

······

“将军,游侠首领已死,那群游侠停止不前了。”公子华的亲卫松了一口气道。

就这么一会功夫,这群游侠就杀到公子华两百步外,给亲卫造成的压力极大。

公子华脸色不变,内心微微松了口气,道:“游侠心气已丧,但是伤亡近半的情况下,才出现这种情况,都是一群侠义之士啊。”

其实公子华对游侠的情况不太了解,只是道听途说罢了,毕竟秦国是禁止私斗的。

连墨家巨子带领墨者进入秦国后,墨侠都在秦国迅速消亡,可想秦法的森严,根本没有游侠的生存空间。

“邓陵光,现在我和师兄都不行了,但是墨者从来都没有投降或后退的,哪怕是死也要死在前进的路上,接下你来领头,务必击退秦军。”已齿脸色惨白,鲜血不断从断臂中流出,声音虽然虚弱,但是异常坚定。

邓陵光坚定的点了点头,道:“先生,光明白。”

接着,邓陵光安排了一位墨者照顾重伤的已齿已经苦获的尸体,看着众游侠道:“数十年,前任巨子信守承诺,带领墨者慷慨赴死,天下皆赞我墨者之义。今楚王贤仁,我楚墨自发前来帮助楚国抵抗暴秦,我邓陵光愿再现墨者之义,先生虽死,但是我墨者依然要有后继者,兼爱非攻。”

正在抵抗秦军的游侠们闻言立即激动大喊:“墨者之义,兼爱非攻。”

在邓地的游侠,大都是仰慕楚墨的义气,希望加入楚墨的大家庭中。

这次虽然有八百游侠来帮助楚国,但是其中的墨侠,却只有不到两百人,其他人都是待考察中。

和那些白天游手好闲,晚上盗墓抢劫的游侠不同,在邓地的游侠,基本上都是为了理想而投入伟大的游侠大义的。

至于原因,墨家规矩,杀人者死,伤人者刑,但是杀盗不算杀人。

那些行为不轨的游侠,很容易就会在邓地被人行侠仗义。

龌龊事情瞒过官府容易,但是瞒过同行很难。

现在考察通过,可以说虽死无憾了。

接着,以邓陵光为首,剩下的不到三百游侠,不,是墨侠,再次向公子华发起冲锋。

邓陵光正值盛年,武艺高过苦获一大截,而剩下的墨侠手苦获之死刺激,这一次突进速度比刚才还要快几分。

邓陵光刚有动静,那边就被公子华的亲卫发现。

“将军,那些游侠又冲锋了。”

“什么?”公子华大吃一惊。

转头一看,果然,那些人又开始行动了。

而且速度极快,两百步,一百步,五十步···

当墨侠只剩下不到一百人,楚王亲卫只剩下三百出头时,邓陵光终于杀到公子华的亲卫面前。

一千多人的楚军,从冲锋到现在,死伤接近千人,却没有后退一步,秦军不禁有些胆寒。

公子华看着为首的邓陵光,难以置信,喃喃自语道:“难道天下真有聂政这样的勇士,这怎么可能。”

昔日聂政刺杀韩国相国,单枪匹马从齐国跑到韩国都城阳翟,从大街外直接向相国府内杀,最后将韩相侠累击杀在自己家中,堪称古今第一凶悍刺客,时人把当时白虹贯日的异象直接安在聂政头上,遍传天下。

听到公子华的声音,一个亲卫咽了咽口水,建议道:“将军,楚军凶狠,还请将军暂避锋芒。”

第一百零二章 大战结束

公子华闻言大怒,一剑将其砍死,怒道:“楚将宁死不退,难道我秦国的将军就有临阵脱逃的吗?再言撤退者斩!”

此时撤退,这是严重打击秦军士气。

公子华接着道:“拦住楚军,本将重赏尔等千金。”

“秦将就在眼前,诸位随我杀。”邓陵光指着大喊的公子华道。

两军再次激烈的碰撞在一下,眼看周围的秦军包围过来,墨侠和楚王亲卫咬紧牙关,跟着邓陵光向公子华杀去。

三十步,二十步,当只剩下不到两百人时,邓陵光杀到公子华十步之外。

两人对视一眼,公子华站在战车上,一见邓陵光那犹如深潭死水的眼睛,顿时打了一个寒碜。

“传令,楚将已死,诸位跟我来。”

说着公子华指挥车夫向避开邓陵光,向两侧遁走,要战略转移。

可是此时亲卫已经将战车团团围住,战车动弹不得。

一见此,公子华跳下战车,立即向后退走。

一直紧盯秦将的邓陵光,看到公子华跳下战车,立即大喊道:“秦将已死,秦将已死···”

其他人闻言跟着大吼:“秦将已死,秦将已死···”

秦军闻言一愣,向公子华方向一看,果然,公子华已经不在战车上了,顿时一惊。

公子华闻言立即出声道:“本将仍在···”

亲卫跟着喊道:“将军未死··”

但是就在秦军一愣间,邓陵光迅速突破,眨眼间击杀数人,独自一人杀到公子华三步之外。

见秦将已经跑起来了,顿时不再管自己身边攻过来的秦军,以重伤的代价,杀到公子华之后,接着向公子华刺出一剑。

“这···怎么可能···”看着自己胸口上冒出的剑,公子华本想回头最后看一眼,杀自己的人究竟是何等勇士,但只觉脑袋异常沉重,怎么也转不过去。

“将军死了···”

“公子战死···”

公子华身边的人见将军战死,立即大喊着为其报仇。

但是公子华战死的消息传出,却令秦军一滞,士气大跌,顿时指挥失灵。

而楚国中军,除了楚王还在擂鼓,指挥早就失灵了。

双方中层将领各自指挥着自己的队伍,陷入各自为战中。

此时,屈匄带领的三万楚军已经到达战场十里之外,一边高喊的回家口号进行自我鼓气催眠,一面狼狈的向东面逃亡。

屈匄远远望见已经准备就绪的秦军,立即转换方向,带着楚军向韩军方向跑去。

此时的楚军全凭信念支撑着,十亭战力难以发挥五亭,只能避而不战。

樗里疾早就等着屈匄的到来。

屈匄不愿意战,但并不代表樗里疾不愿战,尤其是楚军正在向韩军赶去。

屈匄见樗里疾杀了过来,大吼道:“现在又有秦贼拦路,兄弟们你们说应该如何。”

楚军回应道:“杀!”

“好,跟我冲。”

一时间杀声冲天而起。

韩军阵中,申差的得知公子华战死,顿时大吃一惊。

本着交好秦国的原则,立即加紧进攻楚军。

后方突然传来交战声,再次迟疑不定。

“将军,楚军屈匄已经杀到后阵,如今秦军正在阻截楚军。”

申差脸色一沉,见楚军中军那边再次从后阵中调来援军,叹气道:“继续进攻楚军。”

顿了顿,接着对左右道:“令将士们小心戒备,一旦屈匄攻破秦军阻截,我们就准备撤退。”

左右大喜应道:“是,将军。”

樗里疾和屈匄交战不久,就有人过来禀报:“将军不好了,前军传来消息,公子战死。”

“哐当。”一声声响,樗里疾手中的掉在地上。

兄弟死了,自己的兄弟死了,秦王的弟弟死了。

如何回去跟秦王交差?

樗里疾脑袋一懵,顿时一片空白。

“将军···将军···”旁边的人见樗里疾突然停止指挥,立即对他喊道。

樗里疾晃了晃脑袋,勉强定住心神,道:“本将无事,继续阻截楚军。”

而另一边,主战场。

楚军大营方向,突然扬起漫天的沙尘。

接着,一支五千人的楚军,打着党君喜君的旗号,向韩军冲了过去。

申差见状,立即叹气道:“大势已去,我们撤吧。”

虽然樗里疾已经对屈匄这些楚军有所预计,但是依然低估了这些有想法有方向的楚军。

就在秦军拼死阻拦楚军的时候。

楚国援军已到,而韩军率先撤退的消息传到樗里疾耳中。

樗里疾叹气道:“大势已去,传令我军撤离。”

战后,楚军大营。

熊槐看着帐中躺着的襄成君和苦获的尸体,沉默良久,没有说话。

不久,陈轸一脸沉重的走进来道:“大王,此战结果已经整理好了。”

一看陈轸的脸色,熊槐就知道这一战的情况很不好。

当然陈轸没有进来之前,熊槐已经有所准备了。

毕竟秦军差那么一点就将楚王所在的中军杀崩,可想战况激烈到程度。

熊槐声音低沉道:“说吧。”

陈轸点了点头,打开木简到:“大王,据臣统计,此战我楚国重臣战死两位,分别是襄成君以及上大夫苦获,重臣重伤一位,为上大夫已齿。裨将战死一位重伤一位轻伤四位。偏将战死三人,重伤六位,余者几乎人人带伤。”

“此战我楚军参战二十万,伤亡超四万,战死者接近两万,重伤八千余人,其余都是轻伤。”

熊槐悲痛道:“大将军他们呢?”

陈轸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大王,亲自随大将军出征的封君一共十六位,战死七位,爵位在执圭的贵族一共一百四十三位,战死五十八位,其中主将大将军屈匄重伤,裨将战死六人,七人重伤,有偏将称号的,战死三十余人,几乎人人带伤。”

“而大将军所部接近十五万兵力,随大将军突围而出的不到三万,而且大部受伤。至于其他人···”

至于其他人,陈轸没说,但是熊槐也能想象的出来。

既然没有突围而出,那么不是死了就是出不来了。

就在此时,帐外传来一阵哭声。

熊槐眼睛一横,问道:“怎么回事?”

上官大夫立即向外走去,不久后,回来向楚王汇报道:“大王,是大将军他们那边,方才有人在读《采薇》,引起大将军所部的将士痛哭。”

“《采薇》?”熊槐回忆这首诗的内容,出声道:“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猃狁之故。不遑启居,猃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第一百零三章 越国渡海

这是一首厌战诗。

这首诗的意思就是说打战打了很久了,我想家了,不想再打战了。

楚王所带的这些军队,昨天今天不过才打两战,但是大将军屈匄所部,可是从去年就开始和秦军大战了,一直持续到今天,就连中间休整也没有彻底脱离前线。

但是,无论怎么说,现在你他娘就在战场上,老子的这些新兵才刚上战场,你就他娘的在我的军营里宣传厌战古诗,忆苦思甜痛哭流涕···

要不是大家现在都还没有睡觉,难道不知道一个不好这会炸营么。

这简直不能忍。

见楚王愣在那里,脸色带有怒色,上官大夫小声道:“大王,微臣听说,大将军他们突围的时候,是一直高喊这回家的口号突围的。”

“此言当真?”熊槐一惊。

上官大夫点点头。

熊槐叹了一口气,百感交集,连突围都要高喊回家的口号进行自我催眠,可想而知这次被围的战争究竟打得有多惨烈。

想来也是,十五万军队,最后突围成功的不到三万,这样还想着回家,没有投降,确实是忠君爱国了。

但是他们这一哭,军心战心全都要崩。

很快,这一阵哭声就迅速变小,直到消失,应该是被其他将领镇压下去了。

昭雎哀叹一声,脸色同样很不好看,出来进言道:“大王,如今大将军所部已经突围而出,而军心又乱,我军伤亡惨重,不宜继续与秦军在丹水之北对持,请大王移兵丹水之南,利用我楚国水师的优势,与秦军隔河相持。”

陈轸亦道:“大王,如今这一场波及天下的战争,自大将军突围成功起,胜势已经向我们我们楚国倾斜,继续与秦军交战,不过是徒增无谓伤亡,请大王移兵丹水之南,避而不战。”

秦军的凶悍,今日有目共睹,楚军正面交战不是秦军的对手,而且在军队数量上,楚军兵力依然不及秦军。

更重要的是,大将军所部的精兵,从刚刚的哭声响起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不再是精兵了。

至于陈轸所说的胜势,熊槐心里清楚,那就是在远在齐国的战场。

现在的局势是楚国和秦韩对持,齐宋两国与楚赵魏越四国对持,楚国无力打败秦韩联军,若是隔河防守,没有水师的秦韩联军也难以打败楚国,只要楚国在西线不败,那么先前的战略目标就算实现了。

而另一边,齐宋联军打败四国联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想到这,熊槐问道:“如今齐国那边如何了?”

陈轸答道:“大王,越国于二十天前出兵二十五万,水陆并进,攻打齐国,其中二十万大军汇合我楚国司败唐昧十万大军,正与齐国在淮水交战。”

“因为越国出兵的缘故,赵魏两国已经向齐国发动进攻了,但是齐国在西面和南面隔河防守,楚越魏三国之军被堵在淮水濮水没有任何进展,赵国独自面对齐军,同样一无所获。但是据东方传来的消息,越国有一支奇兵正在前往齐国。”

熊槐诧异问道:“奇兵,越国有什么奇兵,难道还能避开淮水绕到齐国后方?”

陈轸回答:“大王,正是如此,因为齐国水师大部汇集在淮水以及濮水,所以越国见齐国后方空虚,派出五万水师,效仿昔日吴国旧事,打算渡海袭击齐国后方。”

所谓的吴国旧事,指的是一百七十多年前,吴齐两国爆发大战,吴王夫差派出水师渡海攻击齐国的事,那一战是中国有史以来的第一场大规模海战,结果是齐国水师以逸待劳,吴国惨败而归。

熊槐震惊:“渡海作战,此事能成吗?”

听到楚王的问话,所有人都一懵,这事能不能成,那只有天知道了。

对于海战一事,除了齐国有经验,其他国家全都懵逼,尤其是连水师都没有的国家,更是天方夜谭。

至于齐国的海战经验,都快两百年历史了,天知道还剩下多少。

大家都认为这事成功的可能性很小,但是越国是盟友,而且越国水师已经出发,只能祝越国旗开得胜了。

陈轸道:“大王,如今齐国面临天下围攻,还能调用的水师已然不多,越国可能会成功的。”

可能会···

熊槐颔首,对这种事情,也只能靠自己臆测,希望越国能成功。

也许此时越国的水师已经和齐国爆发大战了,说不定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不知怎么回事,熊槐莫名想到了昭滑,这事该不会是昭滑窜梭的吧。

稍稍定了定神,将齐国的事情放在一边,熊槐向陈轸问道:“贤卿,不知韩国一事如何?”

陈轸摇头道:“大王,虽然我楚赵魏三国派出使者向韩国施压,但是韩王一意孤行,连我们的使者也没有见。”

熊槐闻言冷笑道:“这是韩王还有侥幸之心,期待秦韩联军打败我楚国,但是现在,我楚国与秦韩联军连战两场,一胜一和,秦韩联军短时间内已经无法击败我楚国,寡人倒要看看韩王能坚持多久。”

“韩王那边还要继续派人游说,而韩国申差这里,同样也要进行游说,最好是能让秦韩两军离心。”

陈轸点头道:“从今日之战可以看出,秦国与韩国之间虽然结盟,但是韩国攻打我楚国的决心却并不迫切,所以我楚国只需一个使者,带着重礼前去游说申差,即可稳住韩军。”

熊槐听到陈轸说起重礼,便想起俘虏的那些韩国中低层的将领,于是笑道:“如果只是重礼,恐怕还不能表达我们楚国的诚意,我们俘虏的的那些韩国将领,也可以等使者游说申差回来后,立即放他们回去。”

如果楚国的使者刚刚从韩军中归来,楚国就立即释放被俘的韩军将领,那么秦国会怎么想。

这就让秦韩去头痛吧。

昭雎道:“大王,楚强而韩弱,如果仅仅只是对韩国示好,臣以为这还不够,我们楚国还可以胁迫韩国。”

“韩国是一个小国家,夹在秦楚之间,贪图利益而害怕危难。如今我们楚赵魏三国向韩国施压,韩王却依然不为所动,这就是韩国受到的威胁还不够,所以我们楚国还可以出兵攻打韩国。”

第一百零四章 恐吓韩国

熊槐一惊,如今同时和秦齐开战,已经让楚国精疲力竭,再出兵攻打韩国,昭雎这是疯了吗?

随后想到昭雎说的威胁言语,反应过来,这是要恐吓韩国。

熊槐向昭雎问道:“如何威胁韩国?”

昭雎答道:“大王,请景缺将军即刻返回方城防线,用广置战旗的方法,营造出楚国大军云集鲁阳要截断韩军归路的迹象,然后传令邓叶两地,令两地城守封闭楚国与韩国的通道,然后将两地附近的军队全部集中起来,依旧采用广置战旗的方法,表示我楚国攻打韩国的决心。”

鲁阳是方城防线的门户,鲁阳北上可以到达韩国宜阳,现在韩军进入楚国丹水流域,一旦退路被阻断,那么韩军就只能绕到秦国回国。

只是韩国敢这么做么?

陈轸摇头道:“大王,鲁阳的军队截断韩军退路可以一试,但如今韩国在阳翟戒备森严,仅凭邓叶之兵,恐怕还不能达到恐吓韩国的目的。但是我们可以调邓叶两地的军队和农夫前往陈地。”

“一个士卒配两个农夫,再制作一些稻草人,给稻草人穿上楚军衣服,用广布旗帜的办法,借助旗帜的遮掩,一个人挑两个稻草人,营造出我楚国在陈地集结十万大军的迹象,然后派出斥候前往韩国都城新郑观察,做出楚国要攻打新郑的迹象。”

鄂君想了想道:“大王,如果只是恐吓韩国,那么微臣请命广发鄂地之民,自十四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可战之士,目前还能凑个两万大军。”

党君喜君顿时崩溃,鄂君表示要毁家纾难,难道他们俩就在一旁看着?

“大王,臣请大王下令,广发党地(喜地)之民。”

看着党君喜君一脸痛苦的模样,熊槐摇了摇头。

鄂地靠近南阳,离韩国与邓地较近,而党地和喜地在江北,离韩国很远,等这两个地方的老幼赶到陈地,哪得什么时候。

熊槐笑道:“两位贤卿拳拳之心,寡人知之,但区区一韩国,还用不着我楚国举国以对。”

党君喜君闻言瞬间变脸,一脸遗憾道:“臣谢大王爱护。”

熊槐笑了笑,对鄂君道:“贤卿之义寡人知之,此战虽然只是恐吓,但是从鄂地赶到陈地,恐怕也会累及百姓,寡人愿免鄂地两年贡奉,以全贤卿之义。”

如果不是楚王不能直接插手鄂地百姓,熊槐倒是愿意直接免鄂地百姓的两年税收。

可惜鄂地的百姓是属于鄂君的,不属于楚王。

所以楚王只能奖励鄂君,免除鄂君对楚王的贡奉,却不能奖励鄂地的百姓。

鄂君下拜道:“大王仁慈,臣深感于心,愿免除鄂地百姓两年税收,以表大王之仁。”

熊槐点点头,鄂君果然很忠心。

但是听到鄂君的说法后,熊槐又冒出一个想法,既然决定了恐吓韩国,何不把戏做足,征调邓陈两地所有的百姓,聚集几十万大军吓一吓韩国呢!

随即熊槐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太疯狂了,要是真的这么做了,这种穷兵黩武的事情,恐怕要被天下人喷死。

可是转念一想,这又不是真的去打战,不过是一场,一场,一场全民健身运动罢了。

反正现在粮食已经收获,即将进入冬季农闲时分,对于百姓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大事了。

或许,也可以通过此事给百姓一个大好处,趁机在百姓中树立威信,为接下来的变法做准备。

至于好处么,如果不能向韩国要,那么只能从自己这里给。

熊槐想到了税收。

熊槐当即下令道:“依众卿之策,恐吓韩国,传令邓叶两地城守,征召军队前往陈地,令陈地城守,征调当地所有十四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的民众,做好攻打韩国都城的准备,。”

“另传令邓叶两地之民,只要家中有人到达陈地,寡人免除其家两年之税,若是无人参战,免税一年,以奖两地之民。其赐陈地百姓两年免税,以慰其心。。”

“另,允许陈地庶民(野人)参战,凡是参战的庶人,一人参战全家免税,等同国人待遇,免两年税收。”

征召国人那是战士,征召野人那叫劳役,野人没有参战权,不算军功。

如今楚国的野人已经越来越少了,而其他国家也是如此。

而秦国,变法分田之后,就没有野人,但在秦国依旧也有没有参战权的人,那就是从其他国家刚刚归附秦国的百姓,他们只能种田,没有参战权。

若不是担心步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熊槐倒想直接把陈地的庶人变成国人。

此言一出,帐中的大臣全都吓傻。

见上官大夫昭雎陈轸有劝谏之意,熊槐立即站起来抽出腰上的剑,一剑将身前的木案劈成两半,大声道:“韩王竟然伙同秦国偷袭我楚国,简直欺人太甚,寡人要和韩国拼了,要一举吓死韩王。”

见陈轸还有劝谏之意,熊槐立即向昭雎问道:“陈地恐吓韩国一事,陈地城守不可主事,需要一位重臣方可,不知贤卿以为何人可以。”

昭雎想了想道:“大王,听说令尹景鲤已经在回郢都的路上了,如此重大的事情,臣以为非令尹不可。”

陈轸见昭雎将景鲤拉了出来,张了张嘴,退了回去。

现在昭雎陈轸屈原三人处于心照不宣的默契阶段,暂时还是不要打破这种默契为好,何况这次楚王只是想吓一吓韩国,并不是真的开战。

上官大夫张了张嘴,却没有出言反对。

陈地一事按楚王这么一搞,的确事关重大,陈地是重镇,最低能征发十万民众,但如果野人参与进去,那么征发的总人数保守估计将在二十万以上,加上鄂君的两万百姓,这就有二十二万百姓,如果算上陈地的军队和邓叶两地过去的百姓,那么最低就有二十五万大军,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还真是非令尹不可。

熊槐感叹一声,大概自己的这个令尹真的要被自己慌废掉了吧,好像自上任起,除了给昭阳上谥号外,就没有干过一件令尹该干的事。

然后同意道:“不错,令尹老成谋国,乃是稳重之臣,当可受此重任。传令令尹景鲤,令其即刻赶往陈地,准备恐吓韩国。”

第一百零五章 威逼利诱

上官大夫对屈原呆在郢都十分不放心,如今还未回到郢都的令尹景鲤又被调走,仅凭一个十几年未理朝政的昭鱼,恐怕难以压制屈原。

思考了许久,在楚王下令后,献策道:“大王,古语有云,先礼后兵。臣以为在恐吓韩国之前,还可以先利诱韩国。”

“利诱韩国?不知贤卿有何计策?”熊槐问道。

上官大夫答道:“大王,如工尹所说,韩国贪而好利,我们楚国可以用五座城池为饵,要求韩国与秦国绝交。若是韩国不从,那么我楚国三十万大军就会围攻韩国都城,若是韩国同意了,那么必然会惹怒秦国,面对秦国的怒火,那么韩国必然不敢再向我们楚国讨要城池,说不定还会送给我楚国城池,请求两国结盟。”

如果韩国不用恐吓就直接和韩国绝交,这确实不错。

而且上官大夫说的韩国求和之事也是极有可能的。

这个计策其实就是秦国献地的翻版,但是不一样的地方在于,秦国敢给楚国就敢要,而楚韩两国不对等,楚国敢给而韩国未必敢要。

就算韩国真的敢要,那么熊槐就敢给,只是下次秦国攻打韩国,那么韩国就得双倍的吐出来。

陈轸听上官大夫说完,出言道:“大王,此策可行,而且还可以把赵魏两国拉上,以两国作保,向韩国施加压力,一旦韩国拒绝,那么赵魏两国只会恼羞成怒,韩国则会彻底陷入孤立之中,面对我楚国的倾国之战的威胁,韩国要想保住都城,那么就必须举国征兵不可。”

“而韩国国小力弱,难以持久,只要时间一长,无需我楚国出兵,韩国将不战自败,到时恐怕连申差这边的粮草都无法支撑。”

陈轸将这个计划再次完善,如果韩国还是不同意,那么韩王真的要自绝于天下了。

韩国跟着秦国混,肯定没有好下场。

熊槐脑子一转,同意道:“好,那就先与韩国和谈,至于恐吓韩国一事,同时一并进行。哼,如果韩王不同意,那么我楚国邓地五十万大军,就要吓死韩王。”

商议完韩国的事情,熊槐向陈轸问道:“贤卿,如今义渠过与巴蜀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陈轸答道:“大王,我们游说义渠出兵的行动已经失败了,义渠见秦国戒备森严,拒绝了出兵秦国的提议。”

“至于巴蜀两国,同样也失败了,秦将司马错镇守巴蜀,对蜀王戒备森严,蜀王不敢反叛秦国。”

熊槐叹了一口,寄希望于他人,果然靠不住。

秦营。

魏章拿着一个木简对樗里疾道:“将军,此战我军伤亡三万有余,其中进攻楚军大营的军队,亡者一万余,伤者过一万五,末将拦截楚将的军队,亡三千,伤四千。”

“另韩军那边,因为战况不及我秦军激烈,以及提前撤退的缘故,伤亡应该不会超过一万,具体如何,我们不得而知。”

樗里疾一脸阴沉道:“如今楚军屈匄所部已经突围,楚王又是亲来,此战我们秦国夺取汉中的计划已经失败,看来天不佑我秦国。”

魏章点头道:“将军,此战之全在对屈匄所部的人数侦察不利,若是屈匄只有十万人,此时楚国汉中已经归我秦国所有了。”

樗里疾道:“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用,如今我秦军苦战多日,今日未能击败楚军,士气已丧,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再次行动。”

“报将军。”此时外面走进一个将领,对樗里疾道:“将军,从楚军那边传来消息,刚刚楚军军营之中传来一阵哭声。”

“哭声!?”樗里疾魏章同时发出询问,而后樗里疾问道:“可曾探明,楚军为何而哭?”

“回将军,具体缘由未明,但据斥候回报,哭声最先响起的地方,是楚国的伤兵营。”

“伤兵营!”樗里疾若有所思,向魏章问道:“庶长以为伤兵营里面,那支楚军的伤兵最多?”

魏章答道:“将军,恐怕屈匄所部的伤兵最多。”

樗里疾赞同道:“庶长之言与本将不谋而合,楚王领兵亲来,前后不过两战,一胜一平。今日之战未能一战击溃楚军,楚王带来的军队不会如此轻易就会哭泣,所以痛哭的军队一定是屈匄所部。”

魏章道:“将军,这样一来,屈匄所部的军队就不足为虑了,而且这一哭,楚军士气必然下跌。”

樗里疾低头沉思了一下,看着魏章问道:“我欲夜袭楚军大营,不知庶长以为如何?”

魏章道:“将军,我们也需谨防楚军的哭声只是诱导我们的计策,屈匄所部乃是楚军的精锐,被围攻二十余日未哭,今日回到楚营大哭有些反常。而今日我军苦战疲惫,而且并未做好夜袭准备,恐怕难以击溃楚军。若是大军明日休整一日,白天做好准备,明晚才有夜袭楚军的能力。”

樗里疾听到魏章不同意,也没有坚持,到:“庶长所言不差,今日的确不宜再动刀兵。”

“至于楚营的哭声是否是楚军的计策,本将一试便知。”

“传令三军,军中广置白幡,本将要在军中设置灵堂,指天发誓,一定会为公子华报仇。”

······

楚营。

熊槐正在安排明日撤退事宜。

“报···”

帐外突然传来一个急促的禀报声。

一位偏将进来后,向楚王行礼道:“末将偏将军孙静拜见大王。”

“有何紧急军情?”熊槐皱眉问道。

孙静急道:“大王,刚刚斥候来报,秦营挂起白布,正在为秦国公子华发丧,秦军主将在军中宣誓,一定要报复我楚国。”

熊槐闻言差点气炸,秦军不过是死了一个公子,自己一方死了八个封君再加一个非同一般的上大夫,还有数十个贵族,要报仇也轮不到秦国吧。

昭雎闻言一惊,出言道:“大王,可能刚刚我军的哭声被秦军知道了,樗里疾此时为公子华发丧,极有可能是刺激秦军,形成哀兵之气,趁我兵无战心之时,意图再次与我楚军决战。”

熊槐大吸一口冷气,这个时候再与秦国打一战,那就真是无知了。

已经和秦国打了两战,一胜一平,已经足够了,再打,那就是傻了。

但是自己不愿意打,并不能阻止秦军强行进攻大营,尤其是这种只是一座最简陋的木营。

如今军无战心,一旦秦军攻营,要是一战而崩,那才是一个莫大的玩笑。

想到这里,熊槐向众臣看了一眼,见他们纷纷色变,立即道:“采薇采薇,曰归曰归,军中将士之意,寡人知之矣。传令众军,我们连夜撤到丹水以南,回之前的丹南大营。”

第一百零六章 欲建募兵

回到丹南大营时,已经是半夜时分。

独自呆在楚王的营帐中,熊槐久久无法入眠。

先是军中自发性群体大哭,接着连夜撤退,军心已烂,士气大跌,这个应该怎么办?

想到这,熊槐再次将昭雎陈轸党君喜君等人召来。

其后,一支党君喜君各调出两千人,前去执行秘密任务。

第二天,熊槐召集十万楚军,动员道:“昨夜寡人听到有人在唱《采薇》,采薇采薇,曰归曰归,众人之心寡人知之,所以带着你们连夜回到丹水之南。”

昭雎等重臣闻言立即下拜道:“大王,臣死罪。”

而后全军陆续下拜道:“我等死罪。”

熊槐摇头道:“寡人今天说这些,并不是为了治尔等之罪。”

“生是所有人所喜爱的,死是所有人所恐惧的,寡人不例外,你们同样也不例外,这是人之常情。”

“但是,秦韩两国出兵偷袭我楚国,所过之处犹如蝗虫过境,洗劫了我楚国百姓的所有粮食和物资(就食他国)。导致丹水流域的父老兄弟,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岂弟君子,民之父母,楚国百姓,皆是寡人子民,若是寡人不来救援,谁还会来。”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所以寡人决定亲自镇守前线,秦国一日不退,寡人一日回郢都。”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口号,虽然楚王已经在前线了,但是这个口号依旧振奋人心。

昭雎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就大声道:“秦贼残暴野蛮,天下皆知,臣请战,愿为楚国战,愿随大王镇守国门。”

其他人闻言,跟着拜倒在地,向楚王请战。

熊槐看着下面的楚军,微微松了一口,军心算是勉强收拢,但是这还不够,还要给士卒胜利的希望。

熊槐笑道:“天下都说,秦军乃是虎狼之师,但是寡人不以为然,前日一战,二十万秦韩联军拒河而守,但是我楚军不仅半日渡河,更攻破秦军大营令韩军举营而降,此为大胜。”

“昨日我二十万楚军面对秦军三十万,不仅成功击败秦军,而且还救出了被秦军包围的楚军,可谓大获全胜。如此秦军何足畏惧?”

“如今我楚国的援军即将到来,秦国战败指日可待···”

正说着,偏将孙静跑过来道:“禀报大王,斥候来报,羕陵君带领的援军已到大营十里之外。”

熊槐微微一愣。

羕陵君?

好像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难道真有援军到达!

熊槐大喜道:“援军已到,此战我楚国必胜。”

昭雎跟着喊道:“援军已到,楚军必胜···”

援军到来的消息,令楚军士气一振,纷纷跟着大喊道:“楚军必胜···”

不久后,在楚军期待的目光中,一支七千人的大军,跟在羕陵君身后,浩浩荡荡的进入楚军大营。

羕陵君进入校场后,疾步来到楚王面前,行礼道:“大王,臣羕陵君节奉大王召,帅领地之兵前来听令。”

“免礼,贤卿来得正是时候啊。”熊槐大为感慨一句,接着对全军宣布道:“众位父老兄弟,我们楚军的援军到了。”

回应楚王的是一串大呼:“必胜···”

士卒的士气恢复后,熊槐暂时松了口气。

回到营帐后,熊槐对昭雎道:“贤卿,如今我军士气已经恢复,但是要和秦军一战,还略有不足,务必严密防守丹水,防止秦军过河,丹水的防务,寡人就交给你了。”

“臣领命。”昭雎行礼一礼,领命而去。

接着,熊槐对陈轸道:“贤卿,至于韩军一事,就交给你了,由你全权负责。”

“臣领命。”陈轸领命而去,开始实施离间秦韩两军的行动。

熊槐看着上官大夫道:“贤卿,至于拉拢韩国一事,寡人就交给你了。如果韩国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么你就告诉韩王,寡人的百万大军,愿意去新郑为韩王祝寿。”

上官大夫行礼道:“微臣领命。”

上官大夫离去后,熊槐对鄂君等四位封君道:“四位贤卿,还请各归本营,安排士卒休整,明日我楚军还需五千援兵。”

“臣领命。”

帐中的大臣全部离去后,熊槐左手手肘放在桌案上,手掌撑着自己的左脸,右手中指不断敲打桌面,目光离散,神游物外。

昨日一战,楚军的不足已经暴露无遗。

那些初次上阵的士卒,面对秦国精锐,差距实在是太大,二十万大军的防守圆阵,竟然一战就被打穿。

虽然秦军的凶悍是一个原因,但是自身的原因更是主要原因。

四万伤亡,如此惨重,不是因为其他,都是因为自己征召的缘故。

士卒未经训练,就匆忙带上战场,这简直就是谋杀。

楚国有战争经验的精锐军队,并不比秦国少,相反比秦国还要多。但是楚国战线太长,同时面对多个国家,如此就略显不足。

而且楚国的军队相对于其他国家来说,并没有任何优势。

此时熊槐迫切希望建立一只强大的楚军。

从各国来说。

秦国军队的强大,在于一场较为彻底的变革,百姓的唯一出路那就是打战,所以秦国军队强大。

秦国已经将征召兵这一制度发挥到极致,号为虎狼。

可是楚国的情况,要想变成秦国那样,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即使变成秦国那样,难道还能比秦国更强?

接下来就是魏武卒。

魏武卒是各国之中经常进行军阵演练的军队,和各国流行的征召兵不同,魏武卒是带有募兵性质,从全国招募选拔的军队。

经常训练的军队,即是优势同样也是劣势,一旦战损,要想补充,就需要花一段时间来对新兵进行训练。

魏武卒的强大,可能比秦军还要略胜一筹,相同的人数,魏武卒可能会赢,但是魏武卒不是征召兵,数量过少,相对于庞大的秦军那就相形见绌。

同时,魏武卒还有一个弊端,那就是很花钱,而且免税,一个魏武卒的消耗远远超过了数个征召兵,所以魏国最鼎盛之时,魏武卒都没有达到十万,其他的都是征召兵。

至于当今的另一只募兵,那就是齐国的技击之士,虽然这也是募兵,但这更是雇佣兵,齐国有钱任性。

齐国的雇佣兵,其他国家都学不来。

熊槐眯着眼睛,手指不断的敲打桌面。

脑海中渐渐锁定魏武卒,不,不是魏武卒,而是募兵。

第一百零七章 楚王亲卫

募兵的名目熊槐也想好了,那就是扩编楚王亲卫。

本次出发之时,熊槐从楚宫调出一千宫廷卫队作为楚王亲卫,昨日那一战,派去的八百亲卫,几乎全军覆没。连带墨家的游侠,一千三百多人,活着回来的人不足三十,没有一个没有受伤的幸运儿。

如今熊槐手中只有两百楚王亲卫,于情于理都需要对楚王亲卫进行扩编。

招募一支直属于楚王的军队。

至于人数,熊槐打算暂时定在三千人,而后以这三千人为骨干,再按照情况需要对楚王亲卫进行扩编,但那个时候,这支军队恐怕就不叫楚王亲卫了。

想到这,熊槐对外道:“传寡人之令,召工尹昭雎前来议事。”

不久后,昭雎走了进来,向楚王行礼道:“臣拜见大王,不知大王召见微臣,所谓何事。”

熊槐道:“昨日一战,寡人的派去跟随上大夫苦获袭击秦将公子华的八百亲卫,几乎全军覆没。寡人的一千亲卫,如今只剩下两百余。寡人每每思之,总是寝食难安,故,寡人欲在军中选拔三千精锐,作为寡人的亲卫。”

三千人···

这已经是一个大型封君所拥有的全部精锐士卒了。

虽然两百楚王亲卫,相对于楚王来说,却是人数较少了。

但是如今楚王身在前线,被重重楚军将士守卫,发生危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昭雎扪心自问,不知道楚王的这种不安感是从哪里来的。

昭雎瞳孔一收缩,小心问道:“不知大王对亲卫的要求为何?要求三千亲卫何时召集。”

如今战争还未结束,楚王就要从军中抽调三千精锐,这对楚军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楚王是不用的上战场的,这三千精锐拱卫楚王,就意味这楚军被楚王牵制了三千精兵。

但是相对于楚王的安全来说,三千人对楚军来说也不算什么,毕竟楚王的安危更加重要。

熊槐清了清嗓子,悠悠一叹道:“昨日寡人八百亲卫,外加五百游侠,突击一个秦军的先锋,竟然全军覆没,寡人深以为耻。”

“世人皆言魏武卒乃是当今天下精锐,寡人欲以魏国魏武卒的选拔标准,从军中选拔三千精锐。”

“什么?”昭雎闻言大惊,以为楚王要在楚国重新编练武卒了。

顿时抬起头来,目视楚王。

魏武卒的选拔标准各国都知道: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矢五十,置戈其上,冠胄带剑,赢三日之粮,日中而趋百里。

魏武卒的士兵身上必须能披上三重甲,手执长戟,腰悬利剑,后负犀面大橹,五十弩矢和强弩,同时携带三天军粮,半天内能连续急行军一百里,如此才能入选武卒。

魏武卒成军后,威震天下,号为天下第一强军,打的秦楚齐三国抬不起头来,尤其是秦国,差点就被灭了。

魏国能成为战国早期的霸主,魏武卒功不可没。

这样的军队,其他各国自然也有跟风,楚国也不例外。

吴起到楚国后,就曾为楚国编练新军,这是一支直属于楚王的军队。

其结果是新军编练一半,楚国国库为之一空,不得不进行政治改革开源节流,才让新军继续操练下去,新军练成,楚国贵族已经恨吴起入骨。

吴起死后,楚国的那支新军慢慢的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

贵族的抵制是其一部分原因,而开销巨大,财政难以为继也是原因。

这样的一支军队,不是楚国这样散漫的国家能维持的。

当然,消耗巨大这个问题魏国同样也遇到过,所以魏国最精锐的军队是魏武卒,而常规军队则是征召兵,这些魏国所招募的魏武卒,是征召兵的重要补充。

要是魏国几十万大军全是魏武卒,那么就是把魏王连裤子都当了,魏国也养不起如此庞大的魏武卒。

昭雎问道:“大王想要从新编练武卒!”

熊槐摇头否认道:“编练武卒耗费巨大,先王就曾失败,寡人怎会贸然行事,此次不过是从军中挑选楚王亲卫罢了,不会如武卒一般,编练一军。”

昭雎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

熊槐接着道:“但是,此军既是寡人亲卫,自然要长驻郢都,为了补偿加入亲卫的士卒,寡人决定对亲卫进行免税。”

“一人加入亲卫,全家免除徭役,但凡加入寡人亲卫,则可免税十年。”

“此次选拔亲卫,只要二十以下的精壮,而且除亲卫将官外,普通士卒年过三十,则调往他用。”

“具体的选拔将在此次大战之后进行选拔,于军中挑选其中精锐,寡人营中选拔一千人,柱国所部与司败所部各选一千人。”

“贤卿可以将这个消息传入军中,让士卒们做好准备。”

昭雎一听就知道,楚王的此次行动肯定是打算编练新军,但是如果只有三千人,楚国完全承担的起。

而且楚王亲卫直属楚王,其他人难以插上手。

既然楚王已经决定,那么只能听从。

昭雎应道:“臣,领命。”

目送昭雎离去,熊槐微微一叹。

不久后,有人来报:“大王,邓陵将军已经醒过来,如今正在前往看望上大夫已齿。”

熊槐道:“寡人知道了。”

随后,熊槐带着亲卫也向已齿的营帐走去。

已齿的营帐,已经从外面将士的行礼声音中得知楚王到来,来不及出营迎接,见楚王已经进来,邓陵光急忙行礼道:“臣拜见大王。”

“卿不必多礼。”熊槐见到邓陵光站在昏迷不醒的已齿身边行礼,慰问道:“卿身受多创,还需多加休养才是。”

“谢大王厚爱。”邓陵光勉强拱手道。

熊槐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已齿,问道:“现在先生如何,今日太医可曾来为先生诊治?”

邓陵光面色一黯,道:“回大王,太医已经来过,只是先生失血过多,只能···”

失血过多的事情,熊槐知道可以输血,但是现在这年代,只能看命,输血一事,最起码还需要努力多年。

熊槐悲痛道:“寡人盼望两位先生已久,却不想见到先生后才不过一日,苦获先生就遭遇不幸,而先生也遭受重创,若是可以,寡人宁可两位先生没有来见寡人,寡人也不愿两位先生遭受劫难。”

邓陵光一脸肃然道:“大王何出此言,墨者秉承子墨子非攻之教,前来救援楚国,乃是墨者之义,我墨家百死无悔。”

第一百零八章 楚墨之助

熊槐道歉道:“墨者多义,慷慨悲歌,视死如归,今日是寡人失言。”

顿了顿,熊槐道:“寡人来找贤卿,乃是为了八百勇士之事。八百游侠,死难者十之八九,寡人于心难安。”

邓陵光闻言不由发出哀鸣。

这些游侠中不仅有许多和自己一同向苦获已齿求学的师兄弟,更多的是慕名而来的各国游侠,许多都是曾经一起吹牛,愿尽一己之力,荡尽天下不平事的好友,如今他们全都死了。

熊槐接着道:“他们的死,寡人很难过,寡人更难过的是,这些为楚国而死的勇士,寡人竟然对他们一无所知。”

“故,寡人有一事相托,请墨家子弟能探查众位勇士的情况,若家中有父母妻儿的,其父母寡人愿养之,直至终老,其妻儿寡人亦愿养之,直至其子成年。”

“若是勇士遗留的孤儿寡母信得过楚国,寡人愿意在郢都之外分出一块土地,专门培养这些勇士的后裔,士商农工,只要想学,寡人皆可请人教之,必不会让勇士之后蒙尘。”

“然此事需要德高望重之人主持,墨家在游侠之中所有声望,而且墨者兼爱非攻的大名,世人皆知,寡人欲将此事交由墨者主持,不吃墨家是否愿意助寡人一臂之力。”

“什么?”邓陵光闻言惊喜交加。

一则楚王愿意培养游侠的后人,这对已经求仁得仁的游侠来说,自然是一件大好事,可以含笑九泉了。

另一方面,培养游侠后人的事情交给墨者主持,必然能极大扩展楚墨的势力,用楚国的钱来培养墨家的人才,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熊槐一直紧盯邓陵光,见到他面露喜色,就知道此事成了。

只要墨家答应帮助楚国培养勇士孤儿,那么楚墨必将全面倒向楚国,墨家的工匠游侠学者,必能为自己提供极大的助力。

至于那些接受楚国支助的人,只要有所成就,那么他们的第一选择必然是楚国无疑,这些人不仅可以为楚国提供新鲜血液,如果稍加引导,还能成为攻破楚国官僚板结的助力。

想到这,熊槐期待的看着邓陵光,等待他的回复。

邓陵光还没有回答,旁边有一个虚弱的声音传到熊槐耳中:

“大王,我,我代表楚墨答应大王的邀请,助大王一臂之力。”

熊槐转头一看,竟是已齿睁开眼睛,在一旁虚弱的说话。

“先生,你醒了。”邓陵光惊喜万分。

熊槐惊喜道:“太医,速传太医。”

已齿面无血色的脸,流出一股笑意道:“本来已经和师兄见到大司命了,但是听说大王要我楚墨帮忙,所以臣又赶回来向大王效力了。”

熊槐哑然,没想到大贤已齿也会说笑。

见已齿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下去。

熊槐制止道:“先生不必多言,现在还是先等太医过来查看,一切等先生恢复之后再谈不迟。”

随军太医黄迟来到已齿身边,为已齿检查后,向楚王道:“大王,上大夫如今已经有所好转,但还需休养一段时日,需要细心调理。”

嘱托已齿好生休养后,并将培养勇士之后的事情放在战后详谈。

熊槐带着太医黄迟离开营帐后,熊槐向太医黄迟问道:“现在大将军如何了。”

“回大王,大将军身受多创,如今邪气入体,一直昏迷不醒,恐怕···”黄迟拜道:“大王,臣有罪。”

熊槐闻言一叹:“好了,此事与你无关,寡人知道了。”

秦军大营。

穿着一身白衣魏章向同样身穿白衣的樗里疾禀报:“将军,楚军传来的消息,楚国的援军到了。”

“哪里的援军,有多少人。”樗里疾看着自己兄弟的尸身问道。

“是楚国羕陵君的军队,共···”魏章卡顿了一下,道:“共七千人。”

七千人···

羕陵君的封地一共才多少百姓,若是带着七千人,羕陵君真的对楚王忠心耿耿么。

而且要想动员领地内所有的人,必然需要大量的时间,那么羕陵君为何来的如此之快,樗里疾一听就知道其中有猫腻。

樗里疾看了一眼魏章,道:“你自己信么?”

魏章摇头道:“将军,末将不信,但是不管我们信不信,楚军已经信了,斥候回报,楚军见援军到来,士气大振。”

樗里疾张了张口,而后叹了口气,道:“不错,只要楚军自己信了,那就行了。”

“派人回报大王,就说楚国援兵已至,我们彻底失败了。”

咸阳。

秦惠文王接到公子华的死讯,痛哭,大怒,咬牙切齿道:

“公子华战死,寡人之弟竟然被楚军当阵斩杀,楚王,楚墨,寡人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传令,立即派人追回前往楚国求和的使者,另,召相国前来议事。”

张仪府中。

门客冯喜将秦楚战平但公子华战死的消息向张仪禀报。

张仪长叹道:“秦国不幸,公子华之死,必定会令我秦国陷入困顿之中。”

冯喜露出困惑的表情:“君上,公子华虽是大王之弟,但却并非我秦国重臣,他的死为何会令我们秦国陷入困顿。”

张仪摇头道:“此事你有所不知,昨日大王接到樗里疾急报,楚王亲自救援屈匄,樗里疾打算袭击楚王,为此大王召我议事。”

“我昨日得知此事,向大王提出三中应对此战的对策。”

“若是战胜,就需要看看战果,如果楚王惨败逃回国内,我秦军依然有夺取汉中的可能。若是楚王败退丹水,那么秦国就需要立即退兵,并与楚国讲和。”

“若是战和,就请立即退兵,向楚国割地称臣,派兵去楚王的帐下,听从楚国的调遣攻打齐国,另派人拉拢赵国越国,以避免天下再度围攻秦国。”

“昨日大王采纳了我的建议,已经派冯章前往楚国议和,到时根据战况,见机行事。”

“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大王之弟公子华尽然会战死。”

“大王虽然英明,但是如今痛失至亲,恐怕会一怒之下,会下令追回冯章,再次兴兵与楚国大战。”

冯喜震惊道:“君上,大王应该不会如此不智吧,此战已经没有再继续打下去的意义了。”

张仪默然不语。

第一百零九章 张仪进谏

秦惠文王在秦宫等了许久,渐渐的有些不耐烦了,才见张仪慢吞吞的走过来。

在张仪行礼坐好后,不等张仪开口,秦惠文王直言道:

“相国何来之迟。”

张仪一听秦王不满,急忙再拜谢罪道:“大王,臣得知前线失利,公子战死,心中惊怒,一路思索如何才能击败楚国,为公子话报仇血恨,一时入神,以至迟来,请大王赐罪。”

秦惠文王方才也在思考如何才能打败楚国,现张仪与自己的想法相同,不由道:“寡人方才也在思考如何破楚报仇,但是一直没有头绪,不知相国有何对策。”

张仪答道:“大王,臣冥思苦想许久,只想出一个办法。”

秦惠文王精神一振连忙问道:“不知是何办法?”

张仪道:“大王,如今天下的各国,已经全都进入战争了,楚国东面与赵魏越三国结盟,与齐宋联军爆发大战,西面独自面临我秦韩联军,连楚王都亲自上阵,但是楚国的兵力依然不及我秦韩联军,可见楚国已经力尽,这就是我秦国的机会。”

秦惠文王点点头道:“寡人亦知之,楚国东面与齐宋大战,西面与我秦国大战,楚王兵力不足已经表明楚国已经没有余力了,那么相国以为我们秦国应该如何做。”

张仪道:“微臣的办法就是,请大王效仿先君惠公,亲征楚国,悉发国中之兵,召集国中所有十四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可战之士,方可···”

张仪的话还没有说完,秦惠文王就被口水噎了一下,发出一串咳嗽声,将张仪的话打断。

悉发国中之兵···亲征楚国···

寡人的相国疯了。

见秦王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过来,张仪面不改色,解释道:“大王,现在赵魏两国已经背叛了我们,与楚越同流合污攻打齐国。”

“齐国虽然强大,即使有宋国相助,面对四国联军,战败也只是迟早的问题,如果齐国不幸,宋国背叛齐国,那么齐国败亡的时间会更加迅捷。”

“魏国这些年一直都对我河西之地念念不忘,天下合纵抗秦,魏国都是发起国。而我们秦国几年前为了尽有河西之地,还出兵攻打了赵国,夺取了赵国的河西之地。所以赵魏两国虽在我秦国的强大压力下,同我国结盟,但内心却一直对我秦国不满,与我国结盟时,就与楚国眉来眼去。”

“现在更是公然背叛秦国,同楚国结盟。一旦齐国战败,那么楚国必然会纠集赵魏两国西向攻秦,赵魏两国肯定会响应楚国的号召的。”

张仪见秦王陷入深思,顿了顿,继续道:

“所以我们秦国要想打败楚国,必须要赶在齐国战败之前,速战速决,一举打败楚国。”

“如今楚王已经亲临战场,楚国的那些封君就算不愿意同我们秦国交战,但也会派人相助楚王,所以我们秦国也需要考虑到楚国这一部分的援兵。”

“而且我秦国要想打败楚国,攻占汉中,就必须渡过丹水。但是楚军水师强大,我军要渡丹水,必须要有四十万大军不可,若是楚国拒河防守,那就需要六十万大军,所以臣的意思,要想速战速决,就要倾国而战。”

张仪见秦王脸色很难看,小心翼翼道:

“楚王已至,若是大王不至,天下必然小看大王,而我秦军的也会军心不振。”

“况且将举国之兵交于公子疾之手,臣以为以公子之能,恐怕力有不逮,还是大王亲往为上。”

“只是这样一来,臣有些当心,担心盟友韩国会背叛我们,更担心义渠会偷袭我们。”

张仪说完长拜道:“臣愚钝,请大王明察。”

秦惠文王在张仪拜倒后,沉默许久,对张仪道:“相国请起,卿之意寡人知之矣。”

张仪直起身体后,秦惠文王向张仪一拜,谢道:“若无相国,寡人误国大矣,增兵伐楚一事,请勿再提。”

见秦王行礼,张仪立即拜道:“臣惶恐。”

秦惠文王直起身体后,一脸悲伤道:“寡人之弟为秦国为寡人而战死,但秦国和寡人却不能为其报仇,寡人心如刀割,六神不宁,欲报仇而不能,但是若是就此向楚国求和,寡人同样也做不到,请相国教我。”

张仪道:“大王,为今之计,打败楚国已经不可能,我们秦国能做的,那就是弱楚。”

秦惠文王问道:“如何使楚国衰弱。”

张仪答道:“大王,弱楚之策,有内弱外削两种。所谓内弱之策,就是使楚国疲惫,消耗楚国的国力,而外削之策,乃是离间楚国的盟友,进行连横。”

秦惠文王定了定神,重拾心情道:“愿闻其详。”

“大王,我们从齐国那边得到的消息,楚国景翠所部二十万兵力以及唐昧所部十万正在攻打齐宋,加上楚王所部的二十多万大军,那么楚国就需要向前线的一西一东共五十万大军运送粮食,这还没有算上其他留在各地的楚军,楚国虽然粮食众多,但是也难以持久。”

“所以,我们秦国依然还需要与楚国对持,一方面给齐国信心,拖延齐国的战败时间,另一方面继续消耗的楚国的国力。这就是我秦国每消耗一分粮食,那么楚国就要消耗三分。”

“另外,请大王下令,要求客卿司马错与甘茂在南郑和巴蜀虚张声势,营造我秦国大举进攻楚国,为公子华报仇的迹象,诱使楚国继续向前线增兵,压榨楚国的国力极限。”

秦惠文王冷笑道:“好,寡人同意相国此策,为了表达我秦国的决心,寡人今日在秦宫亲自为寡人之弟发丧,而后亲征楚国,并向天下宣誓,若不破楚,寡人誓不回都。”

张仪道:“若是大王亲征,必能让我秦军士气大振,而且楚国惊疑不定,不敢轻易退兵。”

秦惠文王接着问道:“那么外削之策为何?”

张仪答道:“大王,如今天下大势已经落在楚国身上,所以楚国才会两线作战而有恃无恐,目前极难拆散楚国的联盟,但是日夜变换春秋轮替,此乃不变之道,天下大势的变化,就在齐国战败之后。”

秦惠文王微微颔首,低声重复道:“齐国战败之后。”

第一百一十章 连横之策

张仪清了清喉咙道:“大王,这世间能让各国联合起来的,除了利益和仇恨以外,更多的则是恐惧,天下围攻魏国,是因为恐惧,围攻秦国同样是因为恐惧,现在天下攻齐,原因也是如此,只要一个国家强大起来,那么其他国家就会恐惧,就会不约而同地想要削弱这个国家。”

“若是齐国战败,齐国必然要被削弱,赵魏会攻取齐国西面的领土,楚越会夺取齐国南部的土地,这是可以预见的。”

“一旦齐国战败,意味着天下的战争进入下一阶段,到时我秦国只需将秦国的旗帜珍宝丢在地上,然后大军撤回,就可以向天下宣称秦国被楚国打败,然后我们向楚国称臣请求讲和。若是楚国同意,我秦国则可以向楚国示弱,若是楚国不同意,我们就闭关自守,如此以向天下宣示我秦国的衰弱以及楚国的强大。”

“现在楚国已经够强大了,已经可以同时打败齐国和秦国,若是楚国在从齐国手中夺取淮北之地,则楚国会更加强大,这样的楚国,必然会让其他各国心生惧意。”

“天下攻齐,楚国是关键主导,齐国必然会对楚国满怀恨意,而我们秦国同样被楚国大败,两个同病相怜的国家,很容易就可以结为同盟。如果再把燕国拉拢,那么天下连横攻楚的大局就形成了一半。”

“接着我们秦国出兵逼迫韩国,让秦韩再次连为一体,而齐燕两国在北面威逼利诱赵国,只要赵国同意围攻楚国,那么天下的连横大势已成。”

“若是再能拉拢魏越两国,以楚国广大的疆域,那么就算有百万雄师,也将面临被天下各国分割瓜分的危险。若是两国不同意,天下围攻楚国,也必然能极大的削弱楚国。”

张仪说完向秦王行礼:“请大王察之。”

秦惠文王接连点头,一旦张仪的计策成功,恐怕楚国就算不灭亡,也要被极大的削弱。

然后想到了现在秦国仅有的盟友,张仪话中的意思,韩国肯定会背叛秦国。

想到这,秦惠文王向张仪问道:“相国,我们秦国这一次能不能保住韩国这一个盟友。”

张仪答道:“大王,韩国国小力弱,且这几年来,接连发生大战,国内粮食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除非我们秦国能快速战胜楚国,否则韩国坚持不了多久的,叛秦和楚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秦惠文王闻言不再谈论韩国,转而看向东南道:“看来寡人还需要为楚王准备一些精美的礼物才行,虽然这一战还没有结束,但是下一战已经开始了。”

当日,秦王因为痛失兄弟,在大殿之上悲痛欲绝,秦国上下群情激愤,发誓要找楚国报仇。

第三日秦王带着一万秦军离开咸阳,望丹水而去。

韩国。

楚国上官大夫到达韩国新郑的第二天。

公叔在大殿之上道:“大王,如今我秦韩联军偷袭楚国的计划已经失败,不仅得罪了楚国,同时还得罪了与我们世代交好的赵魏两国。继续与楚国打下去,只会让我们韩国成为秦国的牺牲品。现在楚国愿意割地请和,我们韩国是时候退兵了。”

韩相公仲侈反对道:“大王,这是楚国的阴谋,如果我们接受楚国的城池而撤兵讲和,这是对秦国的背叛,到时秦国前来攻打我们,难道我们能对抗秦国吗?至于其他国家的援兵,我看会和几年前没有区别,援兵是不回来的。”

坐在韩王位置上的韩宣王,看着自己两个大臣公仲和公叔再次发出激烈的争吵,一脸病态的他突然用手巾捂住嘴,发出一串剧烈的咳嗽声:“咳咳咳···”

“大王!”听到韩王的咳嗽,公仲公叔立即停下争吵,一同望向韩宣王,流露出十分关切的神色。

用手巾擦了擦嘴角,看到手巾上咳出的血迹,韩宣王面无表情的将手缩回袖中,勉强出声道:“寡人已乏,此事以后再议,今日就到这里吧,退朝。”

三日后,秦王亲征楚国的消息传来,韩国的亲秦派士气大振,立即压倒其他派别,暂不撤军的声音占据上风。

上官大夫在新郑滞留十日,却没有得到韩王的召见,最后只能派人回去向楚王复命,宣告利诱韩国的计划初期不利。

丹水楚营。

熊槐望着对面人声鼎沸的秦营,向昭雎问道:“贤卿,秦王真的到秦营之中了?”

昭雎点头答道:“回大王,正是如此,从秦国传回的消息,秦王的确已经离开咸阳,而斥候回报,秦王的大旗出现在秦国的援军之中。今日秦将樗里疾出营三十里相迎,能让樗里疾如此对待,恐怕只有秦王了。”

熊槐脸色当即一沉。

秦王亲自到达前线,不仅令秦军士气大增,还向楚国表达了一个态度,秦国要和楚国死磕到底了。

只是令熊槐纳闷的是,秦王只带来了一万援军。

秦王这是什么意思,一万援军能干什么?

现在随着楚国各地封君陆续到来,楚军的兵力已经超过二十万。而秦军接近三十万的兵力,依旧对楚国占有优势,一万军队在这个战场上,如同落在池中的雨珠,根本没有明显作用。

要想强渡丹水,除非是一万水师,否则一万普通秦军,除了能当炮灰,不会有其他作用。

难道是来接公子华的尸身回咸阳的?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被熊槐否定,公子华的身份还不配。

熊槐对身边的陈轸道:“贤卿,这次秦王带着一万秦军来到战场,这是何意。想要向寡人示威恐吓寡人,最起码也得带上二十万秦军吧。”

“如果不想打破我楚国,秦王也没有必要亲自来前线吧。”

陈轸摇了摇头,回答道:“大王,秦王的心思微臣也弄不明白。一万援兵,像是在示弱,说明秦国已经放弃继续攻击我们楚国,但是秦王亲来,明显就是来宣战,臣愚钝,不知秦国这是何意。”

昭雎道:“大王,不管秦国是何打算,只要我们楚国坚持防守的策略,不给秦国可趁之机,就可以令秦国的算计失效。”

“现在秦国能攻打我们楚国的地方,只有三处,汉中,巫郡,以及丹水。如今丹水有水师之助,秦国难以攻破丹水,而汉中还有昭鼠的三万精锐,防住秦国绰绰有余。”

“剩下的最后一个地方,那就是我楚国的巫郡。如今司马错在巴蜀日以继夜的打造船只,虽然相对与我们楚国水师来说,司马错的船队根本不值一提,但是不可否认,秦国已经有了顺流而下的能力。”

“如果秦国想要偷袭楚国,那么臣猜测,可能是在巫郡。”

第一百一十一章 欲渡濮水

熊槐摇了摇头,对于昭雎这个答案并不是太认可,昭雎依旧没有说明秦国的意图,没有说到点子上。

秦国攻打巫郡的可能性并不低,相反,熊槐也认为秦国攻打巫郡的可能性极高。但是,巫郡太过偏远,巴蜀两地对秦国来说,也是新得之地,秦国把主攻方向放在巴蜀的可能性极低。

就算秦国攻占巫郡,对于这一战战来说,也没有多少作用。

一时间猜不透秦国的心思,熊槐只能被动防御,不给秦国任何机会。

熊槐开口吩咐道:“传寡人之命,令巫郡守严加防范秦国从巴国过来的攻击。”

想不通秦国举动的深意,熊槐暂时把此时按下,向陈轸问道:“贤卿,齐国那边现在如何?还有宋国那边现在如何,如今我们联军已经在进攻齐国,难道宋国铁了心要为齐国陪葬吗?”

虽然楚王秦王都来到了丹水,秦楚两国也在丹水聚集了几十万大军,但是毫无疑问,现在齐国依然是主战场,齐宋两国对阵四国联军,是关键性一战。

陈轸答道:“大王,如今柱国所部正在和宋国对持,宋国那边受到到柱国的压力,已经不如先前那么决绝,已经松口了。只是因为齐国在宋国的实力很强,宋王面对国内强大的亲齐派势力,一直摇摆不定,迟迟没有背叛齐国。”

“不久前,犀首离开魏国,以楚相魏相两国之相的身份前往宋国,打算以楚魏两国之力逼迫宋国背叛齐国,想来宋国离背叛齐国之日不远了。”

熊槐点了点头,只要宋国背叛齐国,那么齐国所直接面临的军队,将会再次增加四十万,齐国再不败,那就没有天理了。

“那么其他伐齐战场如何了?”熊槐问道。

陈轸回答道:“大王,现在赵国还在和齐国在燕国的军队交战,但是短时间内难以分出胜负。”

“而魏国那边,因为魏国缺少水师,就如同我们现在和秦韩联军一样,隔河相望,没有打起来。”

“而越国的水师和我们楚国的水师,依旧跟齐国的水师在淮水上交战,齐国水师依靠岸上的齐军相助,依旧牢牢控制淮水北部,所以越国和我们楚国的三十万大军被挡在淮水之南。”

熊槐叹了口气,心中很不舒服。

明明有百万大军,结果军队的数量优势却没有有效的发挥出来,昔日面对秦国是这样,如今面对齐国依旧是这样,一个使不上劲,一个好像打中一团棉花,力气全都憋在身上,难受!

熊槐突然想起越国的奇兵,问道:“如今越国的渡海大军应该已经早就到齐国了吧,难道战败了?”

陈轸摇头道:“大王,越国的水师早就到齐国了,但是被齐国的水师拦住,双方在大海上打了一战,结果两败俱伤,越国水师见无法战胜齐国水师,只好另寻机会。据从齐国传回的消息,越国水师在大海上找了一个岛屿休整,和齐国的水师在大海上对持。”

“等等。”熊槐打断陈轸:“齐国的水师和越国水师在海上对持,齐国的水师是哪来的?寡人记得齐国的水师,不是集中在濮水和淮水之上吗?”

熊槐记得很清楚,越国之所以要渡海攻击齐国,就是因为齐国的水师在淮水濮水被牵制,齐国海防空虚,才会效仿吴国渡海的。

现在的结果是,越国在大海上被齐国水师拦住了,交战后两败俱伤。

水师的建立首先需要船,而且是战船,其次是需要有水卒,能在大海上交战的,必然是齐国的精锐水师。

水师不可能一夜之间成型。

这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齐国从其他地方抽调了水师,现在齐国水师依旧和楚越两国水师在淮水上交战,那么被抽调的水师就很可能是濮水上的。

“难道齐国将濮水的水师调走了?”熊槐问道。

陈轸点头道:“大王,正是如此。”

“越国那支强大的渡海水师出发没多久,就被齐国得知。齐国见魏国没有水师,于是就抽调了濮水上的水师主力以及一部分淮水水师,前往拦截越国水师。”

这个时代的战船虽然能横行江河,但是面对波涛汹涌的大海,只能近海航行。

熊槐的关注点不是齐越海战,而是另一个地方,那就是濮水的齐国水师主力已经被调离了。

“既然齐国已经将濮水上的水师大部调离,那么魏国为何还在和齐国隔河对持,而没有趁机渡过濮水,与齐国大战?”熊槐皱起眉头道。

如今天下各国都已经交战,魏国依旧与齐国相持,这就有些说不过。

陈轸答道:“大王,齐国水师在濮水之上时,曾利用水师的优势,将濮水上所有的船只全部征收,魏国曾利用新赶制的木筏,试着渡河,但是被齐国半渡而击,损失较大,又退了回去,所以才会一直对持到现在。”

熊槐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虽然齐国水师撤走,但是没有水师缺乏战船的魏国,依旧无法取得濮水的控制权。只要齐国拒河而守,那么魏国同样不能渡河。

现在这个时代,渡河实在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尤其是没有船的情况下。

没有船?

船!

熊槐猛然想到,虽然魏国没有船,但是楚国有啊,而且越国也有,船这东西对楚越来说,根本不是事。

想到这里,熊槐哈哈大笑道:“齐国将濮水的水师调走,这就是一个机会,一个一举打败齐国的机会,看来战争就快要结束了。”

昭雎和陈轸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问,不知道楚王为何如此说。

昭雎行了一礼,问道:“大王,不知如何打败齐国。”

熊槐笑道:“魏国不是没有战船渡河吗?虽然魏国没有水师,但是不但我们楚国有,而且越国同样也有,将战船交给魏国虽然不可能,但是只要我们将一些大型民船改造一番,虽然不能对付水师,但是用来过河却是足够了。”

“原本齐国水师控制濮水,民船面对水师难堪大用,现在齐国水师离去,那么现在在濮水,谁有船谁就占据上风,谁的船多谁就会控制濮水。”

“只要魏军渡过濮水,那么就是齐国防线崩溃的开始,如果齐国的淮水再失守,寡人想不出齐国还能依靠什么来抵抗我们联军的百万大军。”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关虎进笼

昭雎眼睛一亮,笑道:“大王,此事可成,如今齐国将水师调走,那就无法控制濮水,民船用来作战可能有所不足,但用来渡河却是完全可用。”

“现在齐国之所以能抵抗我们联军,就是因为拒河而守,一旦齐国守不住濮水,那么此战大局已定。”

熊槐道:“好,传寡人之令,征集江淮之间的民船,另派人联合魏国向越国求援,越国身为盟主,不能只喊一个大而空的口号就完事,这种事情上越国必须出一份力。”

陈轸应道:“唯。”

向魏国送船事情安排后,众人顿时轻松起来。

熊槐用手捏着自己的下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对岸方向的秦军大营,问道:“两位贤卿,如今天下的大势已经明朗,齐国战败后,我们怎么处理秦韩两国。”

昭雎答道:“大王,齐国战败后,如果韩国已经没有背叛秦国,那么我们联合赵魏两国,西向进攻秦韩。韩国面对三国的逼迫,只有背叛秦国一条路。”

“但是秦国这边,一旦秦国闭关自守,那么我们很难削弱秦国。”

陈轸赞同道:“大王,秦国那边因为地势缘故,攻破函谷关和武关可能性很低,如果要削弱秦国,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合义渠,两面夹击秦国。”

熊槐摇了摇头,对于陈轸和昭雎的回答都不太满意。

无论是攻打秦国函谷关还是武关,都不是上策,损失太大而且难见功效,就是楚国自己也不愿干这种事,三晋那边应该也差不多,不会全心全意攻打坚固无比的秦关的。

至于义渠,牵制秦国尚可,用义渠削弱秦国,几乎不可能,公孙衍已经试过了。

要是义渠被秦国灭掉了,那么对其他国家而言,实在是一件莫大的损失。

秦国一加一减,凭空多出二十万兵力。

熊槐想了想问道:“目前削弱秦国较难,那么有没有可能,利用武关函谷关以及河水,将秦国这头猛虎关进笼子里。”

“就跟以前苏秦干的一样,不,要比苏秦还要更进一步,不是让秦国不敢挥师东向,而是让秦国根本出不来,只能呆在关中。”

昭雎想了想道:“大王,此事可以一试,除了将各国兵力汇聚在一起强行进攻函谷关的方法外,还有另一种攻击秦国的办法,那就是我们和三晋分兵,各打各的。”

“我们楚国兵围于中牵制秦国,然后让三晋进攻秦国的河东地区。”

“秦国夺回被三晋攻占的河西地,不过才二十几年,攻取三晋的河东部分地区,也只是这十几年的事情,若是三晋齐心攻打河东地,秦国在被我楚国牵制的情况下,必然难以抵抗三晋的围攻。”

“只要赵国夺回十几年前被秦国攻取的离石和蔺地,魏国夺回汾阴和陕地,那么秦国的势力就会缩回河西。然后赵魏两国拒河而守,顺着河水筑长城,那么秦国将会重新被压制回河西之地,只能龟缩在函谷关之内。”

“要是我们再怂恿魏国夺回河水西岸的少梁,那么秦国必定会死保少梁,无论谁胜谁负,秦魏两国都将两败俱伤。”

昭雎看了看楚王,迟疑道:“只是这样一来,就是我们楚国在壮大赵魏两国,魏国本来就是霸主遗业,若是东面从齐国获取土地,西面与秦国拒河而守,南面与我们楚国结盟,一旦给了魏国休养的时间,恐怕魏国的实力将会很快恢复,重新盘踞关东,到时又是一个极其强大的魏国。”

“而我们楚国届时难以攻克武关,将会一无所获。”

熊槐沉思,要么大家都没有收获,要么楚国自己没有收获,似乎是一个选择题。

至于秦国和魏国之间,若是让自己选择一个强大的国家,那么还是魏国吧。

虽然昔日魏国伙同赵韩虐打天下,但是魏国的缺陷太明显了。

秦国变法很彻底,是一个强大的国家,魏国的变法也很彻底,同样也不弱。

只是秦国的变法是逼迫自己的百姓,除了打战种田外百姓毫无出路,秦国的百姓尝到战胜的甜头后,人人都愿意打战,而且打起来很凶残,如狼似虎。

而魏国更多的是收买自己的百姓,魏武卒横推天下数十年,打完秦国打楚国,打完楚国打齐国,打完齐国打赵韩,直到魏武卒被天下打残,难以为继,魏国才衰弱下去,这一衰弱,魏国至今没有恢复元气。

这其中的关键因素,就是魏国的地理位置,决定魏国没有休养生息的机会。

秦国占据地利,条件有利就出兵攻打关东各国,形势不利,就闭关自守休养生息,这就是帝王基业。

而魏国地处中原,几乎和所有的国家都相连,魏国可以攻击所有的国家,而其他国家也可以攻击魏国,魏国乃是四战之地。

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熊槐向昭雎陈轸问道:“强大的魏国,和强大的秦国,那个国家对我们楚国有利?”

昭雎陈诊异口同声道:“魏国。”

熊槐点点头,道:“传令,派出使者前往赵魏两国,打败齐国之后,我们就邀请赵魏逼迫韩国,然后联合三晋接着打秦国。届时兵分三路,我们楚国去夺回自己的商於之地,让赵魏两国出兵夺回各自的失地,一定要将秦国逼回河西,封锁在函谷关以内。”

“寡人打不进去,秦国也休想出来,最好是从此天下就没有秦国这个国家,让秦国和那些蛮夷一起混去吧。”

当然这只是想当然,万里长城拦不住北面的胡人,仅凭河水外加依然被秦国控制的秦关,要想彻底拦住秦国,这只是痴人说梦。

熊槐心中猜测,五年或者十年,应该可以吧。

十年或者五年之后,估计天下又是另一番模样了。

熊槐接着道:“传令上官大夫,若是韩国现在依然不愿意背叛秦国,那就算了,韩国已经无关紧要,寡人决定在齐国战败后,联合赵魏两国逼韩攻秦。”

“唯。”

秦楚前线的事情,最先被韩国得知。

秦王带去增援的军队只有一万的消息传到韩国,顿时引起韩国上下一片哗然。

一万军队能干什么事,打败楚国根本不可能,韩国被骗了。

韩国的两位重臣公仲公叔再次发生争吵,结果还没有分出胜负,病床上的韩王,直接昏死过去。

上官大夫见公叔再次无功而返,韩国依旧没有结论,只好撂下狠话,启程回去向楚王复命。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宋国叛齐

淮水越国大营。

因为魏国请求楚越两国支援的缘故,身为盟主的越王将楚国主将和魏国使者全都请到自己的大帐之中。

昭滑代表魏国向越国请求道:“大王,魏国不久前欲渡濮水,因为缺少船只的缘故而遭到惨败,魏王特让臣向大王和楚国求援,希望大王能派出一支水师支援我魏国。”

“如今濮水的齐国水师已经被齐国抽调一空,只要越楚两国的水师一到,魏国就能攻破濮水,齐国的防线一旦出现缺口,那么齐国就离败亡不远了。”

大臣公师隅反对道:“大王,如今我们越楚两国正在淮水与齐国水师激战,哪里能调走水师,此事不可行。”

“而且濮水上齐国水师大部分已经被调离,魏国要想渡河,哪里用得着水师战船,就是运输用的民船也足够了。”

唐昧摸着自己胡须道:“大夫所言不差,现在我楚越两国水师迟迟不能攻破淮水,抽调水师一事实在不妥,若是民船,我楚国到是可以可以支援一二。”

见唐昧已经代表楚国同意支援魏国民船,越王自付身为盟主不能小气,当即拍板道:“不错,若是民船,寡人也能拿出不少支援魏国。”

昭滑脸色一变,迟疑一下,勉强道:“如此就多谢大王了。”

唐昧笑道:“虽然水师战船无法支援魏国,但是我楚国愿意支援魏国大型民船两百,箭矢一百万,以助魏国伐齐。”

越王闻言道:“我越国可支援魏国大型民船四百,箭矢两百万,以助魏国破齐。”

昭滑谢道:“多谢大王,多谢将军。”

当夜,楚军营中,唐昧正站在营中的一座高台上抬头仰望星空。

不久,昭滑走过来笑道:“司败好雅兴,不知今日可有收获?”

唐昧收回目光,意味深长道:“有,而且不小,齐国淮北地已入囊中。”

昭滑一惊,迟疑问道:“今日你在越营中逼越王拿出四百艘大型民船,是为了齐国的淮北地?”

唐昧点点头:“然也。如今越国五万水师渡海攻齐,且又在淮水之上正与齐国水师激战,越国的船只恐怕快耗尽了吧。”

“今日越王再次拿出四百大型民船,以我对越国的了解,恐怕越国国内的船只已经抽调一空,越国的补给将会极为勉强,一旦我们楚越两国打败齐国,那么接下来的争夺,就是各凭手段。”

“而补给困难的越国,根本不是我楚军的对手,到时齐国淮北地,必将大部为我楚国所有。”

昭滑闻言一愣,在唐昧身前来回踱步,良久,才道:“不知司败以为越王其人如何?”

唐昧道:“越王贪名好利,见小利而忘大益,此次与我楚国争盟主之名便是如此。丝毫不顾及越国的在中原各国的声名,标新立异欲立吕齐,这就是越王糊涂。”

“越国国内一片混乱,而越王竟举国伐齐,这就是越王暴虐。”

“越王不信国中大臣,弃国中贤人不顾,反而相信你这个外国使者,这就是越王识人不明。”

“越国有这样的越王,所以才与我楚国相争十余年,但是却从来没有占到便宜。”

昭滑道:“司败所言不差,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请司败与越国共分淮北。”

唐昧大有深意的看了昭滑一眼,昭滑所图不小,竟然连齐国的淮北都看不上,那么昭滑这是看中了越国么。

见昭滑脸上含蓄的笑容,唐昧了然,大笑道:“可。”

三日后,越王唐昧目送六百艘民船离去,船队消失在视野后,唐昧对越王道:“大王,接下来就要我们两国水师封锁淮水,不让齐国水师增援濮水齐军。”

越王点点头。

宋国。

已经下定决心背叛齐国的宋康王,正襟危坐,向出使宋国的公孙衍问道:“犀首远道而来,不知何以教寡人。”

公孙衍将宋康王上下打量许久,啧啧称奇。

宋康王将自己上下看了一遍,发现衣着没有问题,好奇问道:“犀首,难道寡人有什么问题吗?”

公孙衍摇头道:“大王的衣着并没有问题,臣之所以仔细打量大王,是想把大王记住,这恐怕是臣最后一次见到大王。”

宋康王眼睛一横,冷眼道:“难道犀首有何不适,寡人宫中有巫医,可以为你诊治。”

“谢大王厚爱,臣并无病患。”公孙衍摇摇头,道:“而是大王大难临头,臣这次离开离开宋国后,恐怕大王有灭国之忧,臣已无再见大王之日。”

宋康王冷笑道:“犀首何出此言,如今宋国蒸蒸日上,何来灭国之忧?”

公孙衍问道:“不知大王以为齐宋联军对阵赵魏楚越燕五国联军,孰胜孰败?”

宋康王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我齐宋联军。”

如果齐宋必败,公孙衍也不必来游说宋国了,只有宋国有价值,宋国才能在联军哪里得到更多的好处。

公孙衍点点头,一幅深以为然的表情,道:“大王,臣也认为是这样,所以大王的国家必定会被齐国灭亡。”

“如今齐国吞并了燕国,是天下第一强国,若是打败了五国两军,不知大王以为齐国接下来的目标是赵魏两国,还是宋国。”

宋康王默然。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问题,赵魏两国每个国家的实力都比宋国强,而且两国是盟友,而宋国弱小且孤立无援。

公孙衍接着道:“要是宋国不幸战败,不知大王以为五国联军会趁机灭宋,还是趁机灭齐?”

宋康王依旧沉默。

公孙衍的身份是楚相和魏相,这句话的意思不言而喻,一旦齐宋战败,楚魏肯定会拿宋国开刀。而且灭亡宋国的难度,和灭亡齐国的难度,二者根本不是一个等级上的。

公孙衍继续道:“如是继续对持下去,以宋国的国力,在已经和魏国对持一年的情况下,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宋康王无话可说,宋康王之所以召见公孙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宋国缺粮,继续对持下去,宋国顶不住了。

良久,宋康王向公孙衍问道:“不知先生何以教寡人。”

公孙衍直奔主题:“请大王同联军结盟,反击齐国,如此不但能免除灭国之忧,还能瓜分齐国壮大宋国,此一举两得之事,大王何乐而不为?”

宋康王叹了口气,向公孙衍行礼道:“愿听先生吩咐。”

第一百一十四章 齐国战败

公孙衍离开宋宫后,宋康王召来惠盎议事。

“惠卿,刚刚犀首代表楚魏两国向寡人提出要求,要求我宋国同齐国绝交,寡人同意了。齐国吞并燕国后,宋国就在齐国身旁,寡人这些日子辗转反侧寝食难安,唯恐哪一天齐王命令齐军灭亡宋国。”

“只是因为宋国被齐国所劫持,一旦背叛齐国,若是齐国来攻,宋国难以抵挡。现在天下围攻齐国,正是我宋国脱离齐国的时候。”

惠盎赞同道:“大王英明,我们宋国早就该如此了。”

宋康王道:“寡人之所以思考许久,是因为寡人也想在齐国身上分一杯羹,但是朝中老臣皆不同意寡人出兵攻打齐国,认为宋小齐大,宋国背叛齐国可行,但是攻打齐国就会有大祸临头,且为之奈何。”

惠盎道:“大王,我们宋国被齐魏楚三国包围,宋国要想强大,就必须要同三国其中的一国交战不可,如今天下攻齐,正是我宋国的机会。至于朝中的老臣,大王大可不必理会,若是大王担心人心不稳,何不向鬼神求助。”

“求助鬼神!”宋康王点点头。

第二天,宋国都城有只小鸟在城墙的角落生下只鹑鸟(大鸟),立即引起宋国上下议论纷纷。

宋国是商朝后裔,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的传说,一直在宋国广为流传。

因此,小鸟生大鸟事情,一下子就成为宋国的舆论中心,并很快惊动宋王。

而后宋康王就此事向太史询问,宋国太史会意,占卜后,喜道:“大吉,小而生巨,必霸天下。”

宋康王大喜,立即召集群臣,宣布道:“吉兆,这是天大的吉兆,这是上天预示寡人将要称霸天下。天予不取必受其咎,寡人决定兴兵伐齐。”

在群臣的懵逼中,宋康王正式宣布同齐国绝交,并要攻打齐国称霸天下。

接着宋康王赶到大军中,正式誓师伐齐。

宋国大军离去后,景翠的二十万楚军顿时空了下来。

景翠见此当即下令,借着宋国伐齐的时机,继续移兵东向,打算抢在齐国反应过来之前,进入齐国淮北地,与淮水之南的楚越联军夹击齐军。

与此同时,楚越两国的船队在齐国军队的恐慌中,浩浩荡荡的进入濮水。

一见船队到来,匡章立即下令全军警戒,警惕魏国强行渡过濮水。

第二天,准备已久的魏军,利用楚越送来的船只,强渡濮水。

匡章令齐军在濮水岸边布下层层防守。

齐魏两军与濮水激战,从日出杀至日中,鲜血染红了濮水,依旧胜负难分。

大战正酣,齐国斥候向匡章急报:“将军,宋国军队出现在我军三十里之后,正向我军杀过来。”

匡章闻言大惊:“宋国背叛了我们!大势已去,传令撤军。”

魏国主将公孙喜见状,立即令两万魏武卒渡濮水。

魏武卒渡河后,立即急攻齐军,连破齐军数阵,后撤的齐军,很快就在魏宋两国前后夹击下演变成溃败,损兵折将,一溃千里。

齐国临淄。

齐宣王浑身无力的坐在王位上,双目无神喃喃自语:“败了,我齐国竟然败了。”

田盼叹气道:“大王,齐军虽败,但是齐国尚在,请大王立即准备善后。”

齐宣王定了定神,道:“寡人心已乱,请盼子细说。”

田盼道:“大王,因为宋国的背叛,我们齐军在濮水淮水全面溃败,如今只能承认失败,向各国求和。”

“第一,立即在燕国确立燕王,用燕国的军队抵抗赵军,将齐军从燕国撤回,用来抵抗其他各国的进攻。”

“第二,传令齐国的各个城池,立即据城而守,不可出战,出城而战虽胜亦死。”

“第三,分化各国联军,离间各国关系。诸国之中宋国最弱,而且宋国之前还是我们盟友,宋国朝中依然还有许多亲齐国的大臣,这就是可以利用的地方。”

“据宋国的内应来报,宋国国内已经面临缺粮,所以请大王派出使者面见宋王,以齐国之粮换取宋国暂停攻齐。”

“一旦宋国暂停攻齐,那么魏国必然会怀疑宋国的用心,魏国到时必定不敢轻进。”

“至于楚国,现在还在和秦国在丹水对持,只要我们对楚国割让土地,那么楚国必然会撤军,回师与秦国决战。”

“楚国一退,越国独力难支,面对我齐国的反攻,只能退走。”

齐宣王一听田盼的计策,好像齐国的局势还没有太坏,顿时松了口气,缓了缓心神,令自己冷静下来。

淳于髡见齐王脸上恢复血色,慢吞吞的出言道:“大王,其实我们还可以派出使者前往赵国,以割地给赵国的办法,同赵国一起立燕公子职为燕王。一旦赵国同意,那么魏国必然对赵国生疑,再加上宋国的事情,那么魏国只能退兵。”

齐宣王迟疑问道:“赵国会同意吗?”

淳于髡肯定道:“会的,现在赵国进攻燕国,而燕国之地,比起我齐国来说大有不如。如果赵国不同意我们齐国的求和,那么赵国只能得到燕国的土地,而其他各国却能得到我齐国的富庶之地。”

“依微臣看,赵国所想,无非是害怕一个强大的齐国,只要齐国从燕国撤军,那么赵国必然不敢太过逼迫齐国的,更何况,只要赵国同意和谈,不仅能收获燕国的土地和好感,还能收获齐国的土地和好感,赵国会同意的。”

齐宣王心中一发狠,道:“好,那就割十座城池给赵国,只要赵国同意,那么齐赵就不用打了,立公子职为燕王。”

淳于髡接着道:“大王,对于宋国,我们齐国还可以祸水东引,用滕国代替我们齐国受难。”

“齐国大国也,宋国背叛齐国,还在攻取我齐国土地,宋国必然心中有所恐惧,若是我们齐国暗中答应宋国攻取滕国,宋国肯定会趁机吞并滕国。滕国国小力弱,但是人丁兴旺极为富庶,宋国眼馋滕国很久了。”

齐宣王微微一愣,叹道:“寡人对不起孟子。”

孟子在齐国多年,向齐宣王提出过许多建议,齐宣王认为很有道理,然而并没有采纳。

现在的滕国国君,数次向孟子请教治国之道,用孟子的学说治理国家,滕国大治,国富民强,声名远播,天下皆称其贤,只可惜滕国太小了。

淳于髡见齐宣王答应,继续道:“大王,如今楚越两国攻破淮水,淮北之地已不可守,老臣请大王舍弃淮北,用淮北之地离间楚越。”

第一百一十五章 赵谋中山

齐宣王胸膛剧烈起伏,淮北地可是一块富庶的地区,齐国和楚国在淮泗地区争夺多年,不就是为了淮北地么,现在,齐国将彻底失去淮北地区了。

“太傅,如何离间楚越。”

这话一出口,齐宣王心中在流血。

淳于髡道:“传令淮北各城城守,我齐国会厚待其家小,面对楚国的进攻,要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对楚国形成压力。而对越国只需要抵抗一天即可,虽然不抵抗越国,但越国力小,难以占领太大的地盘。”

“然后利用楚国西归心切的心情,割淮北地与楚国,必定能让越国对楚国生疑,而后全面反击越国,在楚国退兵后,越国同样也会退兵的。”

齐宣王咬紧牙根,嘴角里迸出一个字:“好。”

赵国。

赵武灵王站在邯郸的城墙上,远远的向北方望去。

许久,对肥义和公子成道:“魏国和宋国已经攻破了濮水,楚国和越国已经攻破了淮水,现在我们赵国还在燕赵边境和齐国作战。”

公子成以为赵王心中焦虑,劝道:“大王勿忧,如今齐国西面南面同时失守,齐国坚持不了多长的,不出半月,齐国必定不战自退。”

赵武灵王摇摇头,道:“寡人不担心无法打败齐国导致不能送公子职回国即位燕王,寡人担心的是齐魏秦楚这四个国家。”

“齐国的强大,从齐王一战而灭燕就可见一斑,魏国乃是霸主遗业,如今虽然衰弱,但是实力依旧不弱。秦国的强大,天下有目共睹,楚国也是如此,这一次楚国同时与齐秦大战而不败,可见楚国底蕴之深。”

“不知两位以为,我赵国同这四个国家相比,孰强孰弱?”

“这···”两人同时愣住。

赵武灵王接着道:“寡人也同样认为赵国比不上这四个国家,方才齐国派出使者,以齐国十座城池的代价,换取齐赵讲和,赵国立公子职为燕王,齐国承认公子职的燕王之位。”

“寡人思索良久,最后同意了齐国的讲和请求,决定派将军乐池为主将,送公子职会燕都,将我赵国的主力从前线退回国内。”

“什么?”肥义和公子成大惊。

赵国率先退兵,这就是对盟友的背叛。

赵武灵王道:“魏国东取地于齐,南盟于楚,寡人深为忧虑。楚国大国也,东败齐取淮北,西败秦,寡人亦忧之。”

“秦国虎狼也,寡人数合三晋之兵,接连惨败于秦,寡人忧之,两位贤卿何以教寡人?”

两人摇了摇头。

国家的强大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事情,必须循序渐进,容不得半点焦躁和马虎。

赵武灵王笑道:“与我们赵国相连的秦魏齐三国,都是强大的国家,与这三个国家相争,代价巨大而收获甚微,寡人以为其不可取。”

秦国在西面,魏国在南面,齐国在东面。

除了这三个方向,就只剩下北面了。

北面除了胡人,那就是中山国和燕国。

若是齐国从燕国退走,赵国倒是可以代替齐国。

公子成惊讶道:“难道大王准备趁机夺取燕国。”

赵武灵王摇摇头,道:“齐国之鉴还在,寡人怎会如此不智,寡人的意思是中山。”

肥义道:“大王,中山国并不弱小,若是攻取中山,必须我赵国全力出手不可。”

赵武灵王点点头:“所以寡人决定交好燕国,与齐国讲和,同魏国结盟,只是寡人有些担心秦国。自几年前秦国攻占了我赵国河水的渡口蔺地后,就打开了进攻赵国的门户,这对赵国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所以寡人决定同意楚国的计划,集中赵国主力,夺回离石和蔺地。”

“只要蔺地回到我赵国手中,那么秦国就无法从西面攻击赵国,这样寡人才可以放心攻打中山。”

肥义与公子成行礼道:“大王英明。”

韩国。

齐国战败以及楚国陈地聚集近二十万大军的消息传到新郑,顿时令大家一片惊慌。

当天夜里,韩宫传出韩王病故的消息。

第二天,韩太子仓即位,是为韩襄王。

即位后,韩襄王第一件事情就是退兵,接着派人前往赵魏,请赵魏说和,韩国愿意同楚国讲和。

丹水大营。

陈轸一脸喜色走到楚王身前,双手递上一份战报,贺道:“恭喜大王,齐国已败,柱国和司败已经渡过淮水,率领军队进攻齐国的淮北地了。”

熊槐一听齐国战败,立即接过战报,看完后浑身舒坦,笑道:“齐国终于败了。”

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熊槐对营外吩咐道:“让工尹过来见寡人。”

陈轸接着又递上一个盒子,道:“大王,这是臣收到的密报,请大王一观。”

熊槐一看这个盒子,就知道是昭滑送过来的,和上次的密报的外盒一样。

昭滑如今身在越王那边,他递上的密报,肯定和越国有关。

熊槐点点头,对陈轸示意。

陈轸打开盒子,避开帛书的内容,检查帛书后,将帛书递给楚王。

熊槐接过帛书,信中的内容映入眼中。

除了简要交代战事外,信中的核心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越王昏庸,越国内部混乱,请求楚王伐越。

熊槐用力捏住帛书,不由皱起眉头。

越国在楚国东方,在这次楚越联盟之前的十几年里,越王接受赵国的贿赂,一直在骚扰楚国后面,楚国不堪其扰。

现在好不容易与越国讲和,才得以安定下来。

若是楚国攻击越国,那么就是再次和越国闹翻,楚越之间必起烽烟。

熊槐来回走动了数圈,内心纠结不已。

现在虽然和越国结盟,但是越王贪婪,昔日越王可以接受赵国贿赂,未来越国也可能接受齐国或者秦国贿赂,越国始终是一个不安定的因素。

走动中,熊槐突然灵光一闪,要是这次趁机灭了越国,那么楚国不就再无后顾之忧了么!

至于楚国有没有灭亡越国的实力,这是毋庸置疑的。

这个时代的越国尚处蛮荒之中,土地的开发程度远远比不上楚国,人口的数量,同样也远不如楚国。

再加上现在的越王好大喜功昏庸无能,楚国灭亡越国的机会也是很高的。

若是能像齐国灭亡燕国那样,在极短的时间里,一战而灭越。

那么就不必考虑其他国家的援军问题。

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齐国面临的问题,天下云起攻楚存越的事情。

就在思索间,昭雎走了进来,行礼道:“见过大王。”

熊槐点头示意,而后再次思索灭越的可行性。

第一百一十六章 楚谋越国

昭雎见楚王陷入深思中,不明所以,不由将目光看向陈轸,向他询问。

陈轸摇了摇头,将目光看向楚王手中的帛书。

昭雎一见帛书,立即了然,这不是第一次了。

如果所料不差,楚王所想的事情应该和越国有关。

至于越国么···

昭雎脑子迅速转起来。

良久,思虑再三,熊槐觉得灭亡越国一事,楚国可以试试。

随即,熊槐对陈轸道:“贤卿吩咐一下,传寡人之令,令寡人亲卫将营帐围住,后退一百步,百步之内不许任何人靠近,如有擅闯者,以谋反罪论处,格杀勿论。”

陈轸心中一惊,楚王这是有天大的事情要说,竟然谨慎到这种程度。

随着亲卫退开,帐中只剩下三个人。

熊槐将手中的帛书递给昭雎,道:“贤卿,你来看看这个,不知有何想法?”

在昭雎观看帛书之时,熊槐留意起昭雎的神色。

果然,昭雎的原本较为平淡的脸,看完帛书内容后,瞬间变得僵硬,而后将帛书递给陈轸。

昭雎心中生出一股无名火。

一段时间不见得昭滑,现在有冒出来了。

昭雎和昭滑,在昭氏一族中,是一种竞争关系,两人因为昭氏一族领袖的地位,而矛盾重重,关系冷淡。

陈轸看完后,又将帛书交还楚王。

熊槐那会帛书,笑了笑,用平淡的语气道:“寡人打算在未来时机成熟的时候,出兵伐越,效仿齐国,一战而灭越,两位贤卿以为此事是否可行?”

“嘶。”昭雎陈轸倒吸一口冷气。

灭亡越国,这比灭亡燕国还要厉害。

燕国虽大,建国时间虽长,但是在其他大国的眼中,燕国始终是一个较弱小的国家。

越国则不然,虽然越国的国力和燕国相比,可能不相上下,但是越国毕竟是曾经称霸过的大国,灭亡越国的难度,明显远远超过燕国。

齐国吞并燕国,就让天下攻齐。

那么楚国吞并越国,所享受的待遇,肯定超过齐国。

因为楚国同时与秦齐相连,战线超过千里,中间可能还要面临三晋的攻击。

楚国不像秦国是四塞之国,地势较齐国还要有所不如,天下攻楚,齐国都扛不住,那么楚国能扛住吗?

昭雎和陈轸很怀疑。

熊槐见他们俩一幅受惊的模样,自己拿起水壶,倒了两杯水,笑着递给二人道:“两位贤卿,来,喝杯水,压压惊。”

两人惊疑不定,也不顾及礼仪,连声谢语都没有,直接从楚王手中接过水杯,然后一饮而尽。

喝完,陈轸才反应过来,行礼道:“微臣失礼,谢大王赐!”

昭雎这才反应过来,跟着道:“谢大王赐!”

熊槐摇了摇头,看着两人道:“寡人方才的想法,两位贤卿以为如何。”

昭雎行礼道:“大王英明,只要越国灭亡,我楚国再无后顾之忧。”

顿了顿,楚王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继续道:“只是灭越一事,有两难,其一越国强大,我楚国想要灭亡越国,必定面临越国的倾国而战,届时将会面临三十万乃至四十万越军据城而守,这就是灭亡越国最大的困难。”

“其次,越王虽然糊涂,但是并没有如同燕王哙一般,将整个越国弄得天怒人怨,我们楚国打败越国容易,但是灭亡越国难,请大王三思。”

昭雎虽然目的不纯,但是说的也有道理,并没有夸大其词。

如今越国只是攻打齐国就拿出二十五万兵力,若是防守战,楚军所面临的越军,还真有可能达到三十万乃至四十万。

若是越王疯狂,要求所有的年满十四岁的男丁全部上阵,那么楚军还有可能面临五十万乃至六十万。

熊槐点点头,道:“寡人也不是现在就攻打越国,齐国虽然攻打燕国只用了五十天,但是战争的准备却进行了好几年,直到天下各国交战,无暇顾及齐燕,齐国才一战灭燕。”

“寡人之意,接下来我楚国的主要战略方向就是越国,然后交好其他国家,离间诸国征战,让他国无暇顾及我楚国。然后我们做好战争准备,三年五年乃至十年,终有一天我楚国准备就绪,进行灭越战争。”

“寡人要替楚国拔掉后面的这个不安定的国家,从此楚国再无后顾之忧。”

陈轸行礼道:“大王,灭亡越国一事虽然困难,若是花费时间,依然可以一试,但是灭亡越国之后,那么我们楚国必将面临天下的围攻。”

“到时齐宋攻击我楚国的淮北地,三晋攻击楚国的方城宛陈等地,秦国从武关南郑巴国进攻我楚国,我楚国将如何防守,请大王三思。”

熊槐也考虑过这个问题,道:“对于齐宋两国的军队,寡人打算放弃淮北地区,用淮北地区满足齐宋的贪欲,以水师死守淮水。至于三晋的攻击,寡人决定在方城山一线筑长城,让方城,成为我楚国真正的方城。并且继续强化宛城陈城的防守,在这两地死守,若是事有不协,则陈地退守寿春,宛城退守邓城。”

“至于秦国的攻击,寡人同样准备两道防线,其一是丹水防线,若是事有不协,寡人准备退守汉水,至于南郑和巴蜀,若是仅仅只需防守,留下一部分精兵把守既可。”

“并且寡人决定在襄水之北汉水之南,也就是北津戍这里新建一城,汇聚粮草武器,作为支援丹水方城南阳汉中的大本营,若是事有不协,此诚依靠汉水,继续防守其他国家的攻击。”

“天下攻楚,我楚国要想战而胜之,确实有些难度。但是我们楚国从今日开始,就为将来的那一战准备物资和粮草,于各国打持久战,必定可以坚守住。准备的时间,三年不行那就准备五年,五年不行,那就准备十年。”

“越国不灭,我楚国无论是争霸中原,还是仅仅只是对其他国家用兵,越国始终是一个问题。所谓的结盟,不过是一根用沙子制作的绳子,然后将两个国家捆绑在一起,难以持久。”

“我们和齐国结盟,不过才短短两年,然后我们就背叛了齐国。我们和秦国的结盟,两个月不到,秦国就背叛了我们。盟约一事,寡人信不过。而且越王贪利好名,寡人同样信不过越王。”

“所以对于越国,寡人一定要灭了他,两位贤卿以为如何。”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定策秦晋

昭雎陈轸再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

楚王竟然愿意为了越国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这值得吗?

如果真的能灭亡越国,一口将整个越国吞下,那么这些代价还是完全可以付出的。

怕就怕和齐国一眼,心虽大,但是胃口不够,被各国逼着将燕国吐了出来,那就是一场灾难。

但是现在楚王并不急着实行灭越之战,提前做好准备,积蓄实力,却是可行的事情。

更何况,现在楚王的意思,灭越一事,楚王志在必得。

身为臣子,根本无法违背楚王的意志。

只要楚王不是心血来潮,贸然灭越,精心策划一番,此事绝对可以一试。

楚国虽然和许多国家接壤,但是越国却被楚齐包围,能救援越国的,只有齐国,但是齐国之鉴不远,一旦楚越交战,那么齐国能想到楚国要灭亡越国吗?

就算齐国想到了,齐国能攻破淮水吗?

想到这,昭雎和陈轸行礼道:“愿听大王吩咐。”

熊槐见两人同意自己的战略目标,点了点,目光炽热道:“老子说: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

“越国大国也,国力虽然不及楚国,但是楚国要想灭亡越国,终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寡人打算从现在开始,楚国的战略目标就全面转向越国,对其他各国采取交好策略,避免我楚国的实力遭到损伤,争取一战而灭越。”

昭雎进言道:“大王,若是我楚国的战略重心从秦国转向越国,那么我们封锁秦国的事情就要另作打算。”

熊槐一愣,之前封锁秦国的计划,就是为了防止强大的秦国在楚国后方搅风搅雨,难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熊槐问道:“为何?”

昭雎答道:“大王,秦国现在可以出兵的方向有四个国家,分别是我楚国和三晋。”

“秦国若是攻打我楚国,有四条路,分别是巴蜀南郑武关以及越过韩国。前三条路困难重重,我楚国只需留下精兵防守,秦国就难以突破。秦国攻打楚国较为方便的,就是最后一条,如同这次一般,主力越过韩国,攻打我楚国。”

“所以我们楚国只要拉拢韩国,就可以避免再次和秦国发生大战。”

熊槐点点了头,经武关的商洛古道,曲折难行,实在不是一条好的进攻路线。

如果楚国和韩国结盟,那么秦国就不能越过韩国,出兵伐楚,这对楚国积蓄实力是十分有利的。

见楚王点头,昭雎接着道:

“秦国攻打韩国,只需要兵出函谷关,就可以直面韩国重镇宜阳,秦强韩弱,所以韩国屡屡率先向秦国投诚。”

“秦国攻打赵国,目前可行的路线就是渡过河水,经蔺地,攻打赵国西侧。”

“而秦国攻打魏国,除了出兵函谷关外,还可以渡河水。一旦秦国被彻底赶回河西,那么秦国就只能兵出函谷关。”

“如此一来,我们楚国要想保住韩国,那就只有一种选择,出兵救援韩国。可是,若是秦国每年都打一次韩国,那么我们楚国就得每年救援一次韩国,这就是白白损耗我楚国的力量。”

“可是,如果不救韩国,那么韩国就有可能受不了秦国的压迫,而再次投靠秦国。这样一来,秦韩连为一体,一旦出兵我楚国,那么楚国将不得不战。可是即便是打赢秦韩联军,这也是两败俱伤的事情。”

熊槐眼睛一眯,道:“贤卿的意思,我们这次出兵不出力,让赵魏两国功败垂成。然后给秦国留下其他其他地方的出兵路线,迫使秦国和赵魏两国交战,三国相互消耗。”

昭雎拱手道:“大王正是如此,只要一个国家成功既可,依臣之见,先成功的会是赵国,待赵国成功后,我们楚国就暂缓攻秦,让魏国拿不下汾阴。”

“而后,只要秦国出兵韩国,我们就大张旗鼓的出兵救援韩国,逼迫秦国退兵,如是再三,韩国知道我们楚国会出兵救援,秦国对韩国不再是威胁,那么韩国必然彻底倒向我楚国。楚韩结为一体,秦国见韩国暂不可图,目光不是义渠就是魏国。”

“只要韩国同我们楚国结盟,那么秦国就不能大规模出兵攻打我楚国,而且就算三晋结为一体,魏国的出兵方向也不可能是我们楚国,如此我楚国无忧矣。”

熊槐心里有些不舒服。

韩国是一个小国,这次伙同秦国偷袭楚国,造成极大的损失,熊槐本打算要好好的教训韩国的,可按照昭雎的战略规划,那么这次就不能重罚韩国,相反还有交好与韩国。

看来,心中的这股怒火,只能压下去了。

“好,那么就如此吧,让秦国在河水东侧留下一个渡口,让秦国和赵魏两国相争。”

“大王英明。”昭雎行礼。

陈轸思考许久,进言道:“大王,若是我们楚国的战略转向越国,那么除了拉拢韩国以外,还需要拉拢赵燕两国继续削弱齐国,而且最关键的一步,就是天下休战后,我们楚国再次结盟越国,怂恿越国继续攻打齐国,只要齐越两败俱伤同时被削弱,那么未来我们攻打越国之时,就会事半功倍。”

熊槐想起昭滑信中的内容,道:“也就是说,我们这次将齐国的淮北地区大部分让给越国。”

淮北地区在接下来的规划中,本来就是准备放弃的地方,如果让给越国,让齐越继续交战,自然不无不可。

陈轸肯定道:“大王,正是如此。越国进攻的方向不是齐国就是我们楚国,如果将齐国淮北大部让给越国,那么越国就有了继续进攻齐国的基地,可以避免越王在北上无路的情况下,再次想起我们楚国。”

熊槐笑道:“好,那就按这个意思办,将齐国淮北地区大部让给越国。”

说完,熊槐在案前来回走了几圈。

有些疑惑。

不知道现在自己打败齐国和秦国,楚王的权威是否已经足够?

现在昭滑建议出兵攻打越国的事情,正是一个契机,一个改变楚国的契机。

而后熊槐迟疑的看着昭雎和陈轸,问道:“两位贤卿,寡人有一个疑问,请两位贤卿为寡人解惑。”

第一百一十八章 舍弃霸业

两人闻言立即拜倒,道:“不敢,请大王训示。”

熊槐挥手示意两人起身,目光深邃道:“寡人有一件事情苦思许久,却没有答案,故想询问两位贤卿。这件事情就是我们苦苦争霸天下是为了什么?”

两人闻言一愣。

争霸天下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号令天下的权势和地位。

以前能够号令天下的只有周天子,后来平王东迁周天子衰弱,无法号令诸侯。

其后齐桓公打出尊王攘夷的旗号,将天下许多诸侯团结在自己身边,率领诸侯接连大战,压服楚国之后,才称霸天下,以诸侯之长的身份号令其他诸侯。

其后楚国称霸,楚庄王问鼎之轻重,结果却碰了一个软钉子,当时王孙满回复:“周德虽衰,其命未改。鼎之轻重,未可问。”

在当时,周天子依然有大义在,天子只有周王,楚国虽然称王,但是被其他国家无视,敌对的时候还是以楚子相称。

所以既然不能称王,那就称霸。

而且称霸一事在当时来看,天下诸侯众多,自己身边的小诸侯国还没有灭完,其他地方的诸侯国,当然只需要听令就可以了。

但是时间推移到现在这个时候,情况就有所不同。

天下的小国基本已经全灭,周边只剩下大国,要想称霸天下,就必须压服其他几个大国,如同魏国一般,将天下不服的国家全都打一遍,然后自己衰弱了。

而且现在这情况,天下大国的国君,全都自称王号,和周天子的周王平起平坐,周天子就是特殊的王,连韩国这样的小国都可以欺负周国,更别提其他国家了。

见两人愣在那里。

熊槐接着问道:“昔日魏文侯攻打秦国河西地甚急,秦国向我楚齐两国求救,我楚齐两国合力救秦,攻击魏国后方,两位贤卿知道魏文侯是如何应对的吗?”

这件事情距离现在差不多刚刚一百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昭雎和陈轸自然知道。

昭雎答道:“回大王,当时魏文侯对我齐楚联军不闻不问,下令魏军全力攻打秦国,让楚齐联军接连得手,攻取了魏国大量土地。直到数年后,吴子彻底打败秦国,全取秦国河西地,才回师与我齐楚交战。”

后面事情昭雎没说,熊槐也没有继续问,这是楚齐两国被虐打的黑历史。

熊槐问起另一件事:“寡人在想,若是当年魏武侯即位后,继续攻打秦国,直到将秦国彻底灭国,那么现在是怎样的一幅情形。”

昭雎陈轸再次一惊。

如果楚王的设想成为现实,那么对于天下来说,形势似乎已经明朗。

以当时魏国的实力,如果不和楚齐两国交战,试图称霸天下,而是全力攻打秦国,以当时秦国灭国边缘的情况,灭亡秦国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一旦发生这种情况,魏国就占据关中之利,然后灭掉赵韩两国,那么就算齐楚联盟,都要被魏国横推。

现在回想当时情况,果真就是一念之差,如果不是当时没有灭大国的先例,如果不是当时各国都想着争霸,好像现在都没有其他国家什么事了。

昭雎陈轸连忙再拜请罪:“大王,臣等死罪。”

尤其是陈轸,脸色苍白,冷汗瞬间冒出来,汗水顺着额头直往下掉。

楚国的争霸战略,就是他和公孙衍两人一首策划的,现在楚王竟然要舍弃争霸的事业,认为争霸不可取,那就是他和公孙衍在误导楚王。

罪莫大焉。

熊槐将两人扶起,摇头道:“两位贤卿何罪之有。寡人听说昔日商君向秦孝公献策,第一次大论帝道,结果秦孝公睡着了,事后通过景监训斥商君是一个狂妄之徒。商君第二次向秦孝公说王道,结果秦孝公再次通过景监训斥商君。结果第三次商君说霸道,秦孝公才重用商君,可见当今天下的主题依然还是霸业。”

“只是霸业之路,到了现在,已经无路可走。如同魏国,打败秦国,我楚齐两国就会冒头,打败楚齐,秦国的实力又恢复了,费时费力,却只得一时之效,寡人以为其不可取。”

景监是楚国景氏族人,商鞅入秦的事情,楚国知道得很清楚。

看到两人若有所思,熊槐继续道:“之前寡人虽然疑惑,但是却也不知道除了霸业,我楚国还有什么路可以走。”

接着,熊槐将目光看着齐国的方向,道:“直到这一次,齐国冒天下之大不韪,一举将燕国灭国,才让寡人如梦方醒。”

前任就算是在做梦吧。

远交近攻,舍弃霸业,走统一的道路,这是熊槐老早就想提的事情,但是之前初来驾到,而后出现一些失误,才拖延道现在。

熊槐顿了顿,继续道:“昔日孟子见魏王,当时还是太子的魏王曾向孟子询问:天下恶乎定?两位贤卿可知孟子是如何答的?”

孟子见魏襄王的事情,孟子一从魏襄王那里离开,就对外面的人说魏太子怎么怎么的,所以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

陈轸答道:“回大王,昔日孟子曾对:定于一。”

魏襄王问天下如何才能安定,孟子回答天下统一。

这就是与当前争霸主流截然不同的方案。

虽然没有被各国高层认可,但是在思想界已经明确提出了。

熊槐心中推测,或许魏国争霸衰弱后,魏国的思想界已经对争霸事业有过反思。

其中的证据就是从魏国入秦的商鞅,先提出的就是帝道,然后才是王道,最后才是霸道。

可惜的是,儒家在现在并不流行,而且儒家那一套听上去很美好,但是实行起来却很困难,孟子的话大家一笑而过,然后各国接着为称霸而努力。

昭雎听到楚王和陈轸的一问一答,心中瞬间出现一缕疑惑,难道楚王打算在楚国重用儒学?

这件事并不是不可能,儒家自孔子周游入楚后,一直都有在楚国流传。

吴起在楚国虽然以变革和军事为主,但是吴起本人受学于曾子门下(不是曾子),而后担任魏国西河守,更是长期受儒家西河学派的影响,吴起的身上带有很浓的儒家色彩。

其后,十几年前去世的陈良,也是孟子认可儒学宗师。

接下就是现在以博闻强识著称的屈原,身上同样带有浓重的儒家气息,当然楚国道家思想依旧是主流,不可避免,屈原同样受到道家的影响,再加上屈原本人积极参与变法。

屈原之后,未来还有一个到楚国来的荀子。

昭雎问道:“大王,难道想邀请孟子来楚?”

第一百一十九章 韩使入楚

熊槐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道:“孟子乃是当世宗师,那里是我楚国发出邀请,他就会来楚国的。”

熊槐没有说出口的是,接下很长一段时间,楚国将会为灭亡越国做准备,而不再与诸侯争霸。

为了这一目标,同样为了消除其他各国的戒心,熊槐打算在自己积蓄实力的时候,对外打出墨家非攻的幌子,对内打出兼爱的旗子,逐步解决楚国的野人问题。

孟子提出的爱有差等,虽然更符合实际情况,但是却并不适合即将变革的楚国。

如果解决了野人问题,接下来那就是对外战争。

儒家的那一套,相对于目前的形势来说,并不能充分挖掘国家的战争潜力,只能暂时舍弃。

所以,若是诚心诚意的邀请孟子来楚,而后孟子见被自己狂喷的墨家禽兽都上位了,自己的思想却依旧不受重用,然后呆上个三五个月,就离开楚国,那他楚王可能就和现在的魏王一样名传天下,被孟子喷得一无是处。

君不见,后世关于魏襄王的传说,流传最广的就是孟子所喷:望之不似人君。

想到这,熊槐打了一个寒碜,摇了摇头,接着道:

“寡人只是认为孟子说的这一句话说的很对:天下恶呼定,定于一,两位贤卿以为如何。”

昭雎和陈轸心中了然,这是楚王在吐露自己接下来的战略目标,以及未来楚国的战略走向。

越国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在未来,楚国将不会参与霸业,因为楚国已经看不上霸业了。

昭雎与陈轸又对视一眼,有种心有荣焉之感。

楚王表露志向,只有两个人听到了,自己就是其中一个。

昭雎陈轸拜道:“大王英明。”

熊槐见昭雎陈轸俯首下拜,心满意足之余,心中还有一个遗憾。

那就是在灭越之后,楚国的战略目标转向哪里。

远交近攻没错,但是除楚国之外的秦齐魏三个大国都在楚国边上,楚国应该攻击哪一个?

这大概就是选择太多的烦恼吧,似乎选谁都对,又好像选谁都错。

国家战略目标总不可能抓阄抓一个吧!

熊槐摇了摇头,想的太远了,现在还是先解决越国。

“贤卿,解除警戒。”熊槐对陈轸道。

陈轸应道:“唯。”

此时,负责监视秦韩联军的偏将昭应已经在外侧等候许久,见楚王亲卫解除警戒,立即快步走向楚王大营。

“末将孙静拜见大王。”孙静进来后,行礼道。

“可是秦韩两国有何异常?”熊槐问道。

孙静道:“大王,斥候回报,不久前有一辆打着韩王使者的车子进入韩军大营,而后韩营出现异动,其后,韩王使者的离开韩营,向我楚营而来。”

“向楚营而来!”陈轸一惊,随后喜道:“恭喜大王,看来齐国战败的消息传到韩国,韩王终于顶不住,要向我楚国求和,打算退兵了。”

熊槐道:“如果韩国求和,那么想必秦国离退兵之日也不远了。”

接着,熊槐对孙静道:“孙将军,密切监视秦军大营。”

“唯。”孙静行了一礼,而后退了出去。

就在熊槐等候韩国使者到来的时候,上官大夫快步走进来,急道:“大王,微臣留在韩国的随从刚刚传回急报,韩王不久前病死,韩国太子仓已经即位。”

“什么?”熊槐眼中露出震惊之色。

韩国大军在外,韩王去世太子新立,韩国的局势可谓危险万分。

要不是现在各国全都在交战中,以韩国的这种情况,铁定要吃一个大亏。

陈轸喜道:“大王,韩王新丧,这对我楚国的计划是一个好消息,韩国已入瓮中。”

熊槐深以为然,如果刚刚听说韩国使者的消息,还只有七分把握,那么现在,熊槐已经肯定,韩国是来投诚的。

陈轸建议道:“大王,韩国新君即位,他对我楚国的仇恨,远远不如先韩王,韩国更加容易争取了。”

“偷袭我楚国一事,不可不严惩,我们可以重罚韩国财物,但是不向韩国割地,使韩国不至于弱小。另通过赵魏逼迫韩国,令韩国出兵伐秦。”

“天下最令人痛恨的,莫过于来自盟友的背叛。韩国反戈一击,秦国无论是为了再次拉拢韩国,还是为了教训韩国,都会出兵伐韩。到时我楚国出兵救韩,韩国将不得不依靠我楚国。”

熊槐点点头。

不久,侍从禀报道:“大王,韩国使者张翠来访。”

熊槐嘴角一笑,道:“传韩使进来。”

“唯。”

张翠进入帐中,气度从容,不急不缓行礼道:“外臣张翠拜见楚王。”

熊槐眼中冒着寒光,目光紧盯张翠,怒道:“寡人不久前派重臣前往韩国,愿意用五座城池换取韩国退兵,但是却遭到韩王的拒绝,现在韩王派你来,是打算向我楚国宣布国战吗?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请你就免开尊口,寡人在陈地的五十万大军已经准备好了。”

张翠闻言答道:“回大王话,这件事情并不是这样,我韩国之前不答应贵国用城池换取两国讲和,是因为楚国大而韩国小,天下只听说过小国侍奉大国,却从来没有大国无故向小国送礼的道理,这就是楚国无礼于韩。”

“楚国送给敝国五座城池,我韩国上下全都惊慌失措,知道肯定是韩国惹怒了大王,我国群臣都在想着如何平息大王的怒火,又怎么敢接受大王的馈赠呢?”

上官大夫冷笑道:“原来如此,只是本次我楚国五十万大军前去韩国送礼,不知贵国愿意接受与否?”

张翠答道:“鄙王听说贵国送礼,一时忙于准备迎接贵国大军,竟忽略了自身,以至不擦之下,辛劳长辞。敝国百姓听说大王为国而死,心怜寡君,已经自发聚集百万百姓,随时准备迎接贵国大军到来,进行劳军。”

张翠不卑不亢,言语中柔中带刚。

熊槐见占不到便宜,故作大惊道:“难道韩王病死了?”

张翠一脸哀伤道:“回大王,敝国不幸,已立新君。”

熊槐叹气道:“回想昔日五国伐秦,寡人欲韩王约为兄弟,一同讨伐暴秦,不想今日韩王竟早早辞世,寡人哀之。”

张翠拜谢道:“臣代表韩国谢大王。”

熊槐接着道:“常言道:不能因为别国国君新丧,而妄加刀兵,不能因为别国发生饥荒,而车马劳顿,寡人愿听之。”

一听楚王因为韩王之死,愿意放弃攻打韩国,张翠心中疑惑。

第一百二十章 秦韩退兵

虽然不加丧,不因凶的说法流传很广,而且被许多人倡导,但是如果真这么做了,那就是不合常情。

现在的情况是,哪国国君死了,发生权力的交接的时候,都会被他国攻击,这才是常态。

张翠一拜道:“大王仁义无双,敝国不胜感激,愿以三城为大王寿。”

熊槐怒道:“使者这是要陷寡人于不仁不义呼,寡人不攻打韩国,是因为寡人的兄弟发生不幸,难道是贪图韩国的土地吗?”

陈轸出言道:“大王,如今韩国不幸,新君即位,大臣不附,百姓不信,必然会遭到他国的窥探,为了成全大王仁义,请与韩国结盟,不让其他国家攻打韩国。”

张翠一听,知道这就是楚国的第一个条件,要求韩国背叛秦国,转而投靠楚国。

虽然心中悲哀,但这就是夹两个大国中间的小国的不幸。

如同昔日被韩国灭亡的郑国,夹在楚晋两大国之间,谁打过来就向谁投诚,朝晋暮楚,落得善变骂名。

现在韩国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夹在秦楚之间,有向郑国演变的趋势,这种状态很不好。

这次韩太子上位,韩国国内的亲秦派,因为失去了韩王的支持,加上偷袭楚国失败事情,遭到其他各派围攻,被打击的很严重,已经无法主导韩国的外交方向。

这次张翠出使楚国的同时,韩国还有两个使者分别出使赵魏,请赵魏居中说和,韩国要背叛秦国投入楚国的怀抱。

但令张翠没有想到的是,楚国连韩国的土地都不要了,只要韩国同楚国结盟。

难道楚王真的仁义?

张翠直接否定了这个猜测,如果楚王仁义,那么几年前韩国就不会被楚国差点坑死了。

接下来,楚国肯定还有条件。

但是,只要楚国不要韩国的土地,那么其他的珍宝财物,全都不值一提。

张翠再拜道:“大王仁义,敝国对大王废肉刑一事早有耳闻,仰慕大王久矣,愿意听从大王之命,以楚国马首是瞻。”

熊槐笑道:“如此就是两国之福。”

昭雎听到这,猛然向楚王拜倒,悲痛道:“大王,重新与韩国结盟,臣没有意见,只是可惜了那二十万因为遭到偷袭而死难的将士。”

熊槐面露难色。

张翠见状,明白楚国的第二个条件到了,这才是真正的条件。

张翠淡定道:“大王,对于此事我韩国愿意补偿。”

熊槐叹道:“好,那么就这样,韩王之死,寡人心中忧伤,客卿!”

陈轸答道:“臣在。”

“此时就交由贤卿负责吧。”

“唯。”

陈轸和张翠离去后,熊槐立即对昭雎和上官大夫道:“传寡人之命,派遣使者前往赵魏两国,寡人已经同意和韩国讲和,赵魏两国可以合三晋之力,联合收复属于三晋的河东地。”

“唯。”

不久后,红光满面的陈轸走进楚王营帐,喜道:“大王,经过微臣与韩使商议,韩国决定拿出三十万石粮食,补偿我楚国。”

熊槐一惊,如果这些粮食全部当作军粮,足够二十万大军吃好几个月的,韩国真舍得。

而后猛然想起之前要和韩国拼消耗的想法,估计要被韩国拖到吐血啊。

熊槐庆幸道:“没想到韩国竟然还有这么多粮食,如果真的和韩国拼消耗,恐怕我们楚国非得损失一大笔军粮不可。”

陈轸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道:“大王,韩国此举向我们表明,韩国虽弱,但是依然还有一战之力。而且三十万石粮食的付出,也在向我们楚国表示诚意,这次韩国真心要背叛秦国了。”

熊槐笑道:“看来韩国吸取了郑国的教训,不会如同郑国一般,那个国家打过来了,就向那个国家投诚。韩国的诚意寡人看到了,寡人一定不会让韩国失望,一旦秦国攻韩,楚国必定会前去救援。”

陈轸跟着笑道:“大王英明。”

熊槐吩咐道:“既然韩国已经投降,那么我们聚集在陈地的百姓,可以通知令尹解散了。虽然我们和韩国没有打起来,但是,寡人当日的承诺依然有效,赐陈地百姓免税两年,邓叶两地的百姓,全部免税一年,凡是到达陈地的百姓,免税两年。”

“唯。”

此事议定,侍从禀报道:“大王,韩国使者再次求见。”

熊槐眼睛一眯,道:“快传。”

张翠来到楚王大营后,道:“大王,臣此来特向大王辞行···”

······

秦营。

“齐国败了。”秦惠文王得到齐国战败的消息,身上散发出一股寒意,声音有些冰冷。

“寡人不惜亲临前线,就是为了给齐宋鼓气,结果才短短不到一月的时间,宋国就背叛了齐国,齐国就败了?”

声音有些凌厉,更有一些难以置信的无奈。

张仪所说的与楚国对持,消耗楚国国力的办法,刚刚施行就已经失败。

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

只能说齐宋两国太不给力了。

同样是面对天下围攻,秦国能战而胜之,而齐国不要说一年半载,结果却是正式开打后,两个月都没有坚持住,就惨败了。

这还是那个一举吞燕,令天下恐惧的齐国吗?

前后差距太大。

秦惠文王一边庆幸齐国不是秦国,一边也在痛恨齐国为什么不是秦国,实在是太不经打了。

张仪出言道:“大王,如今齐国已败,那么接下来就是楚国率领诸国报复我们秦国的时候,请大王立即退守武关,对各国严防。”

秦惠文王叹了口道:“唉,现在只能如此了。”

“报···”一员将领快速走进来道:“大王,韩军大营出现异动,韩王使者从楚营回到韩营后,韩国军队立即撤退了。”

“寡人知之。”秦惠文王摆了摆手,道:“果如先前所说,韩国背叛了我们。”

张仪无所谓道:“大王,此事早在预料之中,只要我们闭关自守,将这一次的攻秦大军击退,那么下一次秦国兵出函谷关之时,韩国还会再次投向我们秦国的。”

秦惠文王点点头,道:“传令,撤军,回秦国。”

“唯。”

楚营。

“大王,秦国也撤军了。”孙静一查探到秦国的动静,立即向楚王汇报。

熊槐道:“再探,确保秦军的退兵路线。”

“唯。”

孙静走后,熊槐感叹一声:“这一战终于结束了。”

不久,陈轸走过来,道:“大王,赵国和魏国那边有消息传来。”

熊槐看着陈轸,问道:“是何消息?”

第一百二十一章 齐使苏代

陈轸道:“不久前齐国向赵国求和,赵国同意了齐国的请求。齐国割让十城后,赵国主力从赵燕边境撤回,赵王以乐池为将,护送公子职回燕国。另外,虽然赵国与齐国讲和,但是同时还答应了我们楚国的要求,一同出兵伐秦,赵国的主力已经在向赵国南部靠拢。”

“而魏宋联军,宋国接受了齐国的贿赂后,已经停止攻打齐国,魏国见赵宋两国和齐国休战,同样停止和齐国交战。”

熊槐瞳孔一缩,道:“也就是说,现在只有我们楚越两国和齐国交战了?”

楚越联军正在猛攻齐国的淮北地,已经将大半个淮北地攻下,就差一点就可以全取齐国淮北了。

如果在这个时间点与齐国休战,好像有些瑕疵。

陈轸点点头,道:“正是如此,而且燕地的齐军正在火速回师,如果齐军赶到淮北,以我楚越联军实力,虽然还能压制齐国,但是到时战争必然不会像现在这般轻松,而且一旦战争时间延长,可能会横生变故。”

熊槐摸了摸下巴,道:“而且,我们楚国接下来还要围攻秦国,为了避免两线作战,看来也到了我们楚国和齐国休战的时候了。”

陈轸拱手一礼,道:“大王,恐怕正是如此了。”

熊槐无奈叹了一口气。

“大王,齐国使者苏代来访。”

熊槐一愣,齐国使者来访!

在大战期间到来,除了用计那就是求和。

熊槐喜道:“看来齐国比我们楚越两国更加心急。”

陈轸笑道:“大王,如果齐国的援军再次与我们楚越联军大战,要是我们战败,无非是退还齐国的领土,但若是齐国再次战败,那么三晋和宋国见状,肯定会趁火打劫,到时齐国恐怕就有灭国的危险。”

熊槐赞同道:“不错,就是如此,齐国赌不起,同样也不敢赌,只能向我们楚越两国求和。”

陈轸想了想,猜测道:“大王,现在前线的柱国和司败都没有传回齐国求和的消息,连越国的昭滑也没有消息传回,但是齐国的使者却到了我们楚秦两国交战前线,依臣之见,恐怕齐国并没有和越国讲和的打算。”

熊槐一怔,若有所思道:“贤卿的意思是,这次齐国只是单独与我们楚国讲和,打算离间楚越两国。”

陈轸点点头:“大王,如今我们和秦国的战事还没有彻底结束,所以我们攻打齐国的决心并不坚定。如果齐国将淮北地让给楚国,请求我们退兵,然后再出兵攻打越国,那么越国在仇恨齐国的同时,肯定还是仇恨我们楚国。”

“若是齐国在用重礼贿赂越国,让越国在我们和秦国交战的时候,出兵攻击我们楚国后方,恐怕齐国会一举而收回淮北失地。”

熊槐冷笑道:“还是先见见齐国使者吧,若是齐国真有这种打算,那么我们就成全他,和齐国讲和。而后按照既定策略,将淮北地大部让给越国,趁机激怒越国,让越王恨上齐国。”

“若是越国与齐国交战胜利,那么就让齐越继续打下去,若是越国不幸战败,那么就出兵救援越国,再次让越国恨上齐国。”

“总而言之,齐越之战还得继续打下去。”

陈轸笑道:“大王,我们和齐国讲和后,可以将柱国所部撤回,以示我楚国并无战心。若是越国主动攻打齐国,这就是我们所期待的。若是越王暂时不想攻打齐国,那么我们再将司败的大军也撤回,给齐国一个机会,一个能战胜越国的机会,诱使齐国攻击越国收回失地。”

至于越国会不会放弃齐国淮北的土地,以越王的贪婪,这个不可能。

熊槐笑道:“正该如此,传齐国使者来见寡人。”

······

“外臣苏代拜见楚王。”

“免礼。”熊槐见苏代直起身体,看着他略微熟悉的面容,顿时想起楚国之友苏秦,心中感慨万千。

昔日苏秦在赵开始进行自己合纵大业,碰上秦国公孙衍攻魏,苏秦心忧秦国攻赵,于是邀请同门张仪入赵共谋大业。

结果,在苏秦的支持下,张仪成功入秦驱逐了公孙衍。

令苏秦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稳住了秦国,但齐国反水了。

不久,齐魏徐州相王合谋攻赵,赵肃侯抵挡不住,于是伤人伤己掘开河水,才令齐魏退兵。

面对赵肃侯的震怒,苏秦惶恐,向赵肃侯请求入燕起誓报复齐国,苏秦入燕后,再次发生和燕王之母私通且被燕王察觉的事情。

虽然燕王从此以后对苏秦更加厚重了。

但是苏秦自己内心惶恐,害怕被燕王诛杀,于是向燕王请求入齐行间,结果齐国刚刚被忽悠与天下合纵攻打秦国,苏秦就死于齐国内争,接着熊槐前任上位成为盟主。

其后,眼前这个苏代效仿兄长苏秦继续入齐反间,企图削弱齐国。

结果出人意料,因为他和燕相子之是姻亲,于是在他的大力忽悠下,燕王让国,子之上位,导致齐国一举灭亡了燕国,于是他成了齐王信任的大臣。

这反间做得,天下也没谁了。

熊槐摇了摇头,这二十几年的大事,基本上都和这两兄弟有关。

苏代暂且不提。

只是可惜了苏秦,要是苏秦不死,无论他在哪个国家,只要奉行合纵之策,那就都对楚国有利。

熊槐想到这,哈哈笑道:“苏子,为何离开齐国前来楚国?难道齐王打算向寡人求和,要用你的性命来平息燕国以及联军的怒火?”

现在公子职虽然还没有正式称燕王,但是他对苏代的通缉令已经传遍天下,若是问燕国现在最恨的人是谁,恐怕连苏代自己都会把手指指向自己。

齐国灭燕那一刻,天下除了大骂燕王哙,还有就是痛恨子之和苏代,太能折腾人了。

所以这两年苏代一心一意做齐国大臣,根本不敢离开齐国。

直到这次齐国从燕国退兵,齐国需要一位重臣出使楚国,苏代才离开齐国。

苏代一听楚王的话,虽然语出惊人,但是毫无杀气,顿时放下心,拜道:“臣惶恐,本该以死谢大王,但是臣一想到如果臣死在楚国,会让天下误以为大王害怕秦国,而通过处死微臣示好燕国求和秦国,这就是莫大的误会,臣诚惶诚恐。”

“代死不足惜,只担心天下误会大王,污了大王的名声。”

熊槐一愣,笑道:“好好好,从你身上,寡人看到了令兄的风采。”

ps:晚些时候还有一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围攻秦国

苏代一愣,脸色黯然,谢道:“臣谢大王缪赞,相比家兄,臣相差很远,不敢比。”

同样都是游说诸国,兄长苏秦能挂各国相印,而自己除了能在齐国勉强混得下去,在其他国家,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人与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熊槐言归正传道:“不知齐王让你来访,有何贵干?”

苏代正了正神色,道:“回大王,齐楚本事盟友,齐国不知为何惹怒了大王,齐王惶恐,愿意献出齐国淮北地,为大王寿,请求齐楚讲和,再结邦交。”

熊槐笑道:“寡人听说齐王残暴,残害燕国百姓,各国向寡人求救,这才令齐楚之间发生误会,如今误会解除,寡人愿意同齐国讲和。”

苏代一愣,肚子里面的一大堆理由全都没有说出来,楚王就同意了。

这此任务也太简单了吧。

苏代离去后,熊槐道:“传令柱国,接收齐国淮北之后,即可退兵回国。传令司败,让其与越国交涉,越国身为盟主,从齐国获得的收获,不可比我们楚国少。一旦齐越交战,若是越国不利,可伺机救越,接下来我们楚国要与越国约为兄弟,结为一体。”

“唯。”

“传寡人之命,相约三晋,分兵攻秦。”

魏国。

魏襄王向田需问道:“相国,如今楚王相邀,约我们三晋攻打秦国,不知对于这件事,我们如何答复?”

田需不假思索道:“大王,当然是答应楚国。如果楚王是要将各国的兵力汇聚在函谷关,那么臣的意思就是拒绝他,但是现在楚王的意思是要求各国取回各自的失地,那么就算楚国没有邀请魏国,我们也应该出兵。”

魏襄王迟疑道:“只是寡人有些担心,楚国说要夺回商於之地,但是天下皆知,武关易守难攻,攻破武关的难度还要超过函谷关,要是楚国居心不良,欺骗我们,这可怎么办?”

田需道:“大王,无忧,秦国之前与楚国的大战,已经让秦楚两败俱伤。现在秦国的主力还在与楚国相持,而我们魏国已经同齐国停战,若是现在将主力调回,趁秦国来不及调兵,防守空虚之际,一举而攻占汾阴,将秦国赶回河西,那么秦国就无法轻易渡河攻打我国。”

“而齐国方面,我们夺取了齐国七城,宋夺取了五城,赵夺取十城,楚越两国合力攻取齐国淮北,齐国已经被削弱,短时间内不可能出兵攻打我国。”

“而楚国方面,同时与秦齐大战,损失必然很大。况且我们魏国刚刚与楚国结盟,楚国短时间内也不会来攻打我们魏国。”

听到这里,魏襄王一愣,喜道:“相国的意思是只要我们将秦国赶到河西,那么接下来我魏国就可以休养生息了?”

魏国之前打天下打得太狠,国土又处在天下之中,这些年接连处在战争之中,不,是不断处在被削弱中,根本停不下来。

也不是自己想停战就可以停战的。

田需点了点头,道:“大王,大战多年,现在我们魏国需要休息了。”

魏襄王恍然大悟,面露决绝之色,郑重道:“好,依相国之意,将趁秦国主力还未归国,集中我国主力,并且逼迫韩国出兵,全力攻打汾阴,这次要一举将秦国赶回河西。”

“传令公孙喜,若是在秦国主力未到的情况下,依旧拿不回汾阴,那就让他提头来见寡人。若是拿下汾阴,寡人不吝赏赐,封君只在一念之间。”

“唯。”

秦国。

秦惠文王刚刚到达蓝田,就接到赵魏两国急报。

“如今赵国正在猛攻离石,魏国已经夺回曲沃,与韩国合兵一处,正在向岸门汾阴地区前进,诸位以为如何是好?”

众人闻言一惊。

离石的西边就是蔺地,这是河水中上游的渡口,赵国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蔺地。而汾阴是河水中游的渡口,汾阴的对岸就是秦国的夏阳。

夏阳以前还有一个名字,那就是魏国少梁。

少梁是魏国进攻秦国的桥头堡。

魏国夺取河西地,就是从少梁进军的,如果魏国夺回汾阴,这种情况对秦国来说,感觉很不好。

虽然现在的秦国不惧怕魏国,魏国就算夺取河西的夏阳也没有用,但是如果魏国死死的卡住汾阴,进攻河东的线路就被堵死了。

从此以后,只要魏国谨守汾阴蒲坂两地,秦国就无法从关中直接出兵魏国。

蒲坂是魏国控制的河水东侧重要渡口,秦国一直没有打下来,蒲坂对岸就是秦国关中。

张仪稍加思索道:“大王,蔺地太远,我们现在就算派兵增援,恐怕也来不及了。”

秦惠文王脸色一僵,道:“相国的意思是舍弃蔺地?”

张仪点点头,道:“大王,这些年我们攻打三晋楚国,已经引发过一次天下攻秦,这一次三晋和楚国兵分三路,恐怕是想将我们在河东地区的领土全部收回,把我们赶回河西。”

“三晋来势汹汹,而我秦国主力被楚国拖住,对此就要有所舍弃。”

“赵国离秦国远,而魏韩就在眼前,蔺地对岸只是我秦国偏远的上郡,汾阴和蒲坂对面,就是我秦国的心腹河西关中,请大王察之。”

秦惠文王呆滞数个呼吸,而后叹气道:“传令,派人出使赵国,寡人愿意和赵国讲和,将蔺地归还赵国,请赵国退兵。”

樗里疾此时出言道:“大王,罪臣死罪,请大王给末将一个机会,让末将待罪立功,驰援汾阴。”

秦惠文王目不转睛的看着樗里疾,良久,点头道:“好,这次一定要保住汾阴。”

樗里疾单膝拜道:“唯。”

樗里疾离去调兵后,一个侍从禀报道:“大王,刚刚从于中传来的消息,楚国大军再次兵围于中,正在向武关进发。”

“什么?”秦惠文王大怒。

侍从张了张嘴,迟疑片刻,没有说话。

秦惠文王见状,怒道:“还有什么消息,一并说来。”

侍从行礼道:“大王,据守卫武关的庶长回报,这次依旧是楚王亲自带兵,楚王见大王不在,传言道:要会猎关中,与大王共谋一醉。”

秦惠文王大怒道:“岂有此理,楚王欺人太甚。”

张仪急道:“大王,武关易守难攻,楚国此举是在激怒我们,一旦我们再次和楚国大战,恐怕汾阴夏阳那里会被魏国得手。”

秦惠文王点了点头,道:“不必理会楚王。”

停顿了片刻后,秦惠文王依旧余怒未消,道:“几年前楚王纠集三晋燕国围攻我秦国的函谷关,去年趁着秦魏大战,伙同齐国夺取我秦国好不容易才攻下的曲地。现在又再次纠集三晋谋取我秦国的河东地。”

“是可忍孰不可忍,寡人要祭天,诅咒楚王不得好死。”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战争结束

陈轸一脸焦急的从外面走过来,道:“大王,刚刚从秦国传回的消息,秦王回到雍城,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祭天活动,且···”

见陈轸欲言又止,熊槐瞬间想起前任类似的遭遇,不禁莞尔。

熊槐淡淡的笑道:“而且秦王又诅咒寡人了!”

为什么要说又?

这不是第一次了。

秦王很迷信。

陈轸点点头。

熊槐笑道:“是不是还和上次一样,向天祈祷焚书,然后向河中投刻石?”

陈轸的脑袋再次点了点。

上次各国围攻函谷关,秦国初期战事不顺退守函谷关后,秦王就这么干过,诅咒前任战争失败。

熊槐哈哈大笑,问道:“秦王的诅咒会对寡人有效吗?”

陈轸脑袋迅速摇了摇,急忙行礼道:“大王受命于天,自有上天庇护,秦国残暴,获罪于天,鬼神是不会听信秦王的。”

“不过,”陈轸弯下身体道:“秦王的诅咒虽然对大王无效,但是对秦国很有用。”

熊槐明白陈轸的意思,在现在这个全民迷信的时代,祭祀天地祖先鬼神,是一件很庄重的事情,在短时间内能有效提升自身军民士气。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战败天灾等等,如果国君祭天,那就是国君有所作为,能将军民的恐惧和国人的怨愤短暂转移。

如果战败继续、天灾依旧,那么大概应该可能是上天抛弃了国君了吧。

要不然怎么会没有效果呢?

对于这样的国君···

陈轸见楚王明白,就不再多说这一件可信可不信的事,接着道:“大王,从赵国那边传来的消息,秦国将离石和蔺地交还给赵国,换取同赵国讲和,赵国那边已经同意了秦国的讲和,和秦国盟誓后,开始退兵了。”

“赵国!”熊槐微微眯着眼睛,停顿片刻,看着陈轸道:“赵国有问题啊?”

先前赵国同齐国讲和,熊槐还可以理解,毕竟赵国攻击的是燕国,并不能直接从齐国哪里获得收益,所以齐国割地,赵国就同意了。

但是现在赵国又同秦国讲和,那么赵王究竟在想什么?

想到这,熊槐问道:“燕国那边如何了?”

陈轸答道:“目前公子职已经回到燕都,正在收拢燕国的贵族和百姓,确定下月初一,正式即燕王位。”

“至于燕赵之间,据消息称,公子职即位后,将会割三城与赵,以感谢赵王的复国之恩。”熊槐闻言一皱眉,赵国竟然只向燕国索要了三座城池,而没有对燕国进行削弱。

那么赵国的目标就不是燕国,既然不是燕国,那么剩下的就只有胡人和中山。

陈轸道:“大王,中山国。”

熊槐点了点头,陈轸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陈轸喜道:“大王,中山虽是小国,但是其国不弱,恐怕赵国短时间内无暇他顾了。”

熊槐笑道:“无暇他顾好,只要各国有事可做,总比成天瞎想要好。”

“只是,寡人有些担心,中山国并不小,赵国吞并了中山,必然会强大起来。可惜了,我楚国离中山太远,鞭长莫及啊!”

陈轸同样一叹。

中山国被赵燕两国包围,地方五百里,也是一个不小的国家。

这次齐国灭燕的行动中,中山国趁火打劫,夺取了燕国大量土地,燕国复国后,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而且燕王是赵国所立,若是赵国有所请求,燕王很有可能会配合赵国的行动。

同时被燕赵进攻,中山国岌岌可危。

如果没有外力干涉,中山国算是完了。

熊槐来回走了几圈,道:“赵国的事情,对我们楚国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中山国民风彪悍,乃是鲜虞狄人所立,对中原各国来说,中山国始终是外人,而燕赵对于中山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中山抵抗燕赵的入侵,必然会举国而战,短时间内不会有亡国之忧。”

“如果我们趁着赵国攻打中山,天下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的时候,一举攻取越国,那么三晋中实力仅在魏国之下的赵国就无暇顾及楚国,我们的压力将会大减。”

“或许中山决战之际,就是我楚国出兵之时。”

陈轸行礼道:“大王英明!”

熊槐接着道:“那么现在,既然赵国已经拿下了蔺地,魏国也在猛攻汾阴,我们的目标全都实现,该是楚国退兵修养的时候了。”

“传令众军,退兵回国。”

“对外传出消息,就说秦王卑鄙无耻,打不过寡人,竟然向鬼神求助。”

“待在秦国境内,周身都是秦国的神灵,寡人寝食难安,还是退回楚国,有我楚国的神灵庇护,寡人才能安心。”

陈轸一愣,迟疑道:“大王,此事传出不仅会助长秦国的嚣张气焰,而且对大王威名有损,请大王三思。”

熊槐笑道:

“秦国这两年接连被我楚国打败,哪里还有什么嚣张气焰,当然若是这条消息传到秦国,能让秦人骄傲,也是寡人之福。”

“至于名气,君子务实不务虚,寡人愿居其实,不用其虚。区区虚名,若是能让各国轻看寡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陈轸看了看楚王,自从昭阳去世后,楚王真的变了一个人。

当天夜间,楚国军营就传出了要退兵的消息,众多士卒得知消息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虽然正儿八经的和秦国交战只打了两次,但是这两场战争都是恶战,楚军损失很大,士卒心有余悸。

现在,战争终于结束了。

第二天,楚军正式撤军,向楚国而去。

与此同时,一条关于楚王害怕秦王诅咒的谣言,迅速从秦国的于中地区向各国散播。

大军行至汉水时,魏国的消息传了过来。

魏军强攻汾阴,赶在樗里疾援军到达之前,付出极大的代价,攻克汾阴,将秦国赶回河西。

听到这个消息,熊槐猛然一惊。

魏国竟然如此给力?

楚国设计秦魏两国的计策,还没有开始施行,就胎死腹中。

果然世事难料。

“众卿以为如何?”熊槐向群臣问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 美人有孕

陈轸道:“大王,这次魏国强攻汾阴,虽然战胜了秦国,但是魏国仅有的两万魏武卒,伤亡过半,如今连一万都不到,魏国已经无力攻打他国了。”

“而且,在接下来的三年里,魏国面对秦国的压力,在无法依靠赵韩的情况下,只能依靠我们楚国,楚魏韩三国已经结为一体。”

“大王何不与赵魏韩三国会盟,四国同心,一同对抗秦国,将秦国封锁在关中。”

熊槐叹了口气,在之前的计划无法施行的情况下,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采用之前的计划,与三晋会盟,全面封锁秦国。

只是韩国弱小,魏国衰弱,赵国别有用心。

封锁秦国一事,还得楚国出力。

一路无话,回到郢都。

熊槐先吩咐今日不见大臣,接着宣布三日后大朝,而后带着亲卫回到离别近四月的楚宫。

沐浴更衣后,南后走到熊槐身前,向楚王道喜:“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熊槐好奇的看了看南后,楚国打胜仗也不是一次两次,南后从来没有因为外事而向楚王道喜,怎么这次不一样了?

“王后也在为寡人战胜秦齐两国而高兴?”熊槐笑道。

南后见楚王高兴,喜道:“大王战胜敌国,臣妾自然心中欢喜,但是此事自有群臣向大王道贺,臣妾不当如此。”

熊槐一怔,不是外事,那么自然就是内事。

内事有什么喜事吗?魏公主虽然已到郢都,但是自己不在,太子也没有和魏公主成婚,哪来的喜事?

见楚王疑惑,南后道:“大王,秦美人有孕,臣妾故向大王贺。”

“秦美人有孕!”熊槐震惊,喜出望外。

“我有后了!”熊槐喃喃自语,狂喜。

来到这里快半年,前两个月因为被秦齐两国惊住,一直发奋图强,知道秦国服软,才稍稍放松自己。

而后秦美人入宫,这才稍稍放纵一二。

见楚王面露狂喜之色,南后疑惑不解。

楚王的这种表情,上一次出现的时候,还是自己怀上太子的时候。

其后,楚王有其他子嗣的时候,也未见楚王露出这种表情。

难道是这场战争的缘故?

熊槐压制住内心的喜悦,对南后道:“寡人去看看秦美人。”

说着,楚王带着李秋等人离去。

望着楚王离去的身影,南后心中闪过淡淡的失落,自己终究是老了,哪怕楚王身边没有郑袖,依旧不愿意在自己身边多呆。

不过,还好,楚王虽然靠不住,但是自己还有太子,而且楚王归来,太子的婚事也应该提上日程了。

熊槐一路疾走,带着激动的心情,赶到秦美人的宫殿中。

“拜见大王。”

熊槐一进屋内,就见秦美人正在行礼。

“美人有孕在身,不必多礼。”熊槐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到秦美人身边,亲自将秦美人扶起。

一扶住秦美人的手,熊槐顿时感到秦美人身体一僵,随后才慢慢变软。

熊槐心中一突。

“谢大王。”秦美人起身时道。

这声音有些颤抖,有些激动,还有一些陌生和恐惧。

熊槐一黯,知道是那一夜的缘故。

自己知道秦国偷袭楚国时的那一夜,当时对秦美人的冷漠和无情,肯定打破了秦美人所有的幻想和憧憬。

从新婚燕尔的如胶似漆,驺然过渡到一个无情的陌生人。

秦美人当时是什么感受?

熊槐暗自庆幸,当时并没有一怒之下而将所有的怒气全都发泄在秦美人的身上,当时也没有废除秦美人的美人称号,同样也没有降低秦美人的待遇。

不如今日真的无脸再见秦美人了。

想到这里,熊槐长叹一口气,一把将秦美人抱入怀中,满怀歉意道:“寡人对不住你,秦楚交战,只是苦了美人你了。若是你心中有怨,只管发泄出来,我不怪你。”

秦美人闻言,这些日子的幽怨,顿时被牵引而出,直接在楚王的怀中抽泣起来。

“大王,臣妾心中苦恼,却从来没有怨恨大王。”秦美人哭道。

心中的怨恨自然有,而且很多,说没有针对楚王,自然也是假话,但是实际上,更多的却是针对远在秦国的父王。

本来以为自己是来楚国联姻的,对于这,自己心中早有准备。

在频频征战的现在,各国的公主大多是这种命运,成为联姻的对象。

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父王竟然如此心狠,自己的命运竟然不幸。

与楚国的联姻竟然只是一个幌子,秦国的真正目的竟然只是用自己麻痹楚国,从而偷袭楚国。

得知事情真相后,秦美人觉得自己的天崩了。

浑浑噩噩两个月,直到得知自己有孕,这才慢慢缓过来。

熊槐闻言啥也不说,只是微微一叹。

或许让秦美人发泄一番会更好一些吧!

免得怨气郁结于心,伤心成疾。

抱着秦美人,熊槐心中感叹,联姻这种活动,应该这么说好?

对于女子而言,就是一个坑,眼前的秦美人,还有牵肠挂肚却又素未谋面的魏美人,以及那个从未召见的齐美人,都是联姻的不幸者。

尤其是两个大国之间的联姻。

面对错综复杂的外交关系,朝盟夕叛,已经成为家常便饭。

对于联姻的女子来说,无论是父亲还是丈夫,都靠不住,唯一能依靠的,大概就是自己的孩子吧。

渐渐的,秦美人的抽泣声变小,知道最后微不可闻。

感觉秦美人许久不见动静,熊槐低头一看,秦美人已经睡着了。

这或许就是心伤吧!

又过了一会儿,熊槐将秦美人轻轻抱到床上。

而后坐在床边,看着秦美人憔悴泛白的脸颊,不由一叹。

昔日这个青春艳丽的女子,短短半年,就变成一个瘦若西子的病美人,二十不到,换成未来,也就是一个即将成年的少女,就匆匆历经人生的潮起潮落,她这瘦小的肩膀,是如何坚持下来的呢?

在床边陪坐了一段时间,李秋走过来道:“大王,太府尹求见。”

熊槐一皱眉,道:“寡人不是宣布今日不见大臣,三日后召开朝会吗?怎么太府尹还是要来求见寡人?”

太府是楚国的最高财政机关,太府尹是太府之首,也就是楚国的财政部长,总管楚国的钱粮。

自己刚回到楚宫,他就着急前来求见,肯定没好事。

想想也对,同时和秦齐两国大战这么长时间,楚国的财政肯定不怎么好。

熊槐嘴角一阵抽搐,无奈道:“让太府尹前来见寡人。”

来到大殿,太府尹斗由拜道:“臣有罪,请大王赐罪。”

第一百二十五章 熙熙攘攘

熊槐一惊,斗由请罪,看来事情不小啊!

十有八九是楚国的财政出了大问题了。

“贤卿,何出此言?不知寡人有何疏漏,让贤卿以至于此?”

斗由行礼道:“臣不敢。”

迟疑许久,斗由才道:“大王,我们楚国很快将会无粮可用。”

熊槐一听,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难以置信道:“贤卿,我楚国一向不缺粮,怎么可能会缺粮。”

就算这一战消耗巨大,但是以楚国的实力,还没有缺粮一说。

斗由一脸沉重道:“大王,我楚国现在还没有缺粮,但是很快就会缺粮。”

熊槐瞳孔一缩,正色道:“请贤卿细说。”

斗由清了清喉咙,道:“大王,我楚国这十几年来长期和越国相持,为此征调民众扩建广陵城,这消耗了我楚国淮水流域大量钱粮。”

“其后,秦国攻占巴蜀,威胁我楚国后方,为了应对秦国的威胁,大王令将军昭鼠领十万大军常驻汉中,伺机夺取南郑。”

“虽然将军昭鼠的大军在汉中也种植粮食,但是汉中耕地较少,依旧需要支援大量粮食。”

“接着大王令柱国领军三十万与秦国大战经年,而后柱国司败伐齐,大王自领军与秦国大战,东西共动用了超过六十万大军直接参战。”

“最重要的是,大王在陈地聚兵的命令,导致超过五十五万大军在陈地汇聚···”

“等等!”熊槐一听超过五十万大军在陈地汇聚,瞬间吓了一跳,不是应该只有二十万至三十万百姓吗,怎么突然增加这么多?

熊槐惊疑不定,问道:“陈地怎么会聚集这么多百姓?”

斗由看到楚王满脸难以置信,低下头,解释道:“大王,陈地超过十四岁的国人一共征发十万余,庶人征发十万余,邓叶两地前去陈地的国人接近五万。”

熊槐诧异道:“这不就是不到三十万大军吗?”

斗由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颤抖道:“大王,这还没有结束,后来不知从哪里传出的谣言,说只要陈地的庶人参战,就可以获得国人的身份,导致陈地庶人汇聚,短短两个月时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近三十万庶人,导致陈地庶人暴增,如果不是一个月前,大王宣布解散陈地的军队,臣恐怕···如果继续在陈地聚兵,那么陈地将会汇聚近更多军队。”

说完,斗由拜了下去,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侵湿一大片。

天哪?

我楚国陈地有这么多野人吗?这些野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寡人就在刚刚的几个月间动用百万大军!

我楚国有这么多人么?

吓死宝宝了。

熊槐见斗由有些颤抖的身躯,自己大吞一口口水,道:“司宫!”

“臣在。”李秋应道。

“赐太府尹水!”

斗由闻言谢道:“谢大王赐。”

李秋答道:“唯。”

李秋着人倒了一杯水,送给斗由,而后自己倒了一杯水,走到楚王身边,奉给楚王。

熊槐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杯水下肚,压了压惊,缓了缓神,顿时感觉好多了。

斗由接过侍从送来的水杯,一口喝完,长吐一口气。

停顿了一下,斗由继续道:“大王,如今令尹已经解散了陈地的国人和庶人,送回了邓叶两地前来支援的军队,而在陈地的庶人,令尹已经将陈地闲置的王田全部分完,但是依旧有近十万庶人,暂时难以安顿,依旧需要支援粮草。”

难以安顿···

熊槐无语。

无论是国人还是庶人,耕种的都是楚国的王田,只要不是自发或者破产逃亡的盗贼,都是有田有家的稳定家庭,根本不存在安顿一说。

需要安顿的,都是新到陈地的野人,这些人到了陈地,肯定都不想再回原来的地方了。

这将近三十万的野人,肯定是陈地周边地区的野人,得知陈地参战后可以获得国人身份并且将会免税后,就自动跑到陈地去了。

“现在令尹在何处?”熊槐问道。

斗由答道:“回大王,之前陈地周边地区的贵族封君以及官员前去陈地缉捕盗贼,被令尹呵退,而后令尹一直呆在陈地未归,现在令尹正在指挥陈地官员带领陈地庶人开垦荒地,安置庶人。”

熊槐愕然。

景鲤的行动出乎熊槐预料之外。

面对楚国的举国而战,景鲤在楚王声名和贵族利益之间,极力维护了楚国的稳定,以及楚王在楚国的威望。

如果景鲤是一个彻底的守旧派,那么这一次他不会将割地前去陈地缉捕盗贼的人全都挡住。

毕竟庶人无故离开原地,前往其他地区定居,虽然对楚国而言,这只是人口的迁移,从一个地方迁到另一个地方,对楚国而言人口并没有发生增减,依旧是那么多人口。

但对于迁出地而言,那就是人口的减少,尤其是贵族和封君,野人离去,无疑令自己的治地之民变少,相当于被削弱了。

可要是让他们将治地之民抓回去。

那么自己这个楚王的威信必然大跌,楚王与贵族封君的交锋中,无疑落入下风。

在这一场抉择中,景鲤虽然没有表现出支持变法,但是在中央和地方之间,明确表示站在中央这边。

想到这,熊槐不得不感慨,人都是复杂的,一棍打死,简单划分守旧党和改革党,实在是一件大错特错的事情。

若是现在直接进行共产主义变革,那么恐怕除了自己,其他人就全都是守旧党。

若是现在直接废除封君和贵族,那么楚国的贵族和封君肯定全部都是守旧党。

之前屈原决定贵族的俸禄只发两代贵族,第三代贵族起,楚国将不再发放俸禄,结果只有两三个大臣支持,极少部分大臣或不支持,或不反对,其他的大部分大臣全都反对。

这就是变法太快,一下子触及大多数人的底线,导致反对者太多,然后变法失败。

但如果决定加强中央集权,削弱地方的权利,那么朝中的大臣,肯定大部分都是支持。

想到这,熊槐若有所悟,对于大部分的守旧党而言,反对变法所反对的并不是变法这一件事情本身,而是反对变法的内容危害了自己的利益。

只有极少一部分人,只是因为不适应而反对一切变法。

如同赏赐废肉刑,并没有危及贵族利益,反而对贵族有利,结果大部分贵族都成了变革党。

感慨一番,再次转到楚国缺粮上,熊槐对斗由道:“贤卿之前说缺粮,但是就算加上陈地的这三十万百姓,我楚国也应该不会有缺粮之虞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新城襄阳

斗由闻言苦着脸道:“大王,现在楚国是不缺粮,但是大王免了陈地百姓两年税收,然后又免了邓叶两地一年至两年的税收,这些地方都是我楚国淮水流域的直属的重要产粮地。”

“因为楚国新占齐国淮北地的缘故,需要支援一大笔粮食,淮水的粮食经过这么多年的消耗,已经有所不足,而且明年陈邓叶三地将会没有税收,必须从江汉调粮支援淮水各地。”

“接下来楚国将会在汉水之上再建一城,这同样需要调集大量的民力和粮食,筑城以及支援淮北这两大支出,江汉之间的粮食将会极为紧张。”

“除去淮水和江汉,接下来的两年里,我们楚国只有洞庭有余粮。但洞庭开发的时间并不长,人口不足,单凭长沙的粮食,一旦天下有事,恐怕难以支撑一场大型战争。”

熊槐知道斗由说的是什么事。

在现在这个时代,战争不是你不想要,它就不会来,各国随时都做好了战争准备,出现缺粮的事情,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楚国自从失去大梁等地后,势力范围就从河水流域南退,现在的粮仓主要集中在淮水和汉水,而汉水流域的产粮地,主要集中在江汉之间。

至于洞庭这个产粮区,还是吴起变法时开始开发的,短短数十年,人口依然有所不足,粮食的储备比不上江汉和淮水。

熊槐问道:“是否可以向其他国家购粮?”

斗由摇了摇头,解释道:“大王,不久前大王重赏诸军两万金,太府暂时没钱了。”

熊槐一呆,难道这就传说中的花钱一时爽!

我大楚国竟然也会出现缺粮,这真是一件稀罕事···

熊槐有些怀疑自己贸然对产粮区免税是否是正确的事情了。

看来以后只能减税,不能免税。

熊槐继续问道:“太府尹是否有办法,能节省出一部分粮食?”

斗由拜道:“臣无能,臣有罪。”

熊槐对他的回答很失望,摇了摇头道:“既然洞庭还有余粮,那就先从洞庭调粮,至于这两年时间,我们楚国先休养生息,全面转入防守。”

斗由离去后,熊槐对李秋道:“传三闾大夫来见寡人。”

熊槐在大殿中等了片刻,就见神采奕奕的屈原走了进来。

“拜见大王。”

“免礼。”

待屈原直起身体,熊槐问道:“寡人听说,不久前在陈地聚集了五十多万百姓,这件事是真的吗?”

屈原点点头,脸色肃然,道:“大王,确有此事,令尹传令调粮后,臣曾派人前去查看,令尹所说不假,五十五万百姓,只多不少。”

熊槐大吸一口冷气,问道:“楚国已经聚集了近百万大军,怎么还有这么多么庶人前去陈地。”

屈原叹了口道:“大王,多出来的三十万庶人,主要侍从淮水、寿春、宛邓叶等地前去的庶人,还有一部分魏韩两国前来投奔陈地的庶人。”

熊槐一怔,居然还有其他国家过来的人,这事应该怎么说!

以前只听说过,秦国变法以后,三晋楚国的百姓前去秦国种田的,没有听说其他国家的百姓前来楚国的。

这算自己仁义之名传到国外了吗?

“从魏韩两国前来的百姓有多少?”熊槐有些希翼的问道。

屈原到:“回大王,两国相加不到一万,其中韩国百姓占大部分,而且都是举家迁移过来。”

熊槐大失所望,也就说只有极少的魏韩移民,而韩国居多,肯定是被楚国五十万大军吓住了,匆忙改变国籍的。

屈原迟疑了一下,继续道:“大王,这次征召的虽然是十四岁以上的男丁,但是前去陈地的百姓,却并非都是十四岁以上的男丁,庶人听说可以获得国人身份而且在陈地免税两年后,纷纷涌入陈地。”

“这里面的百姓,除了十四岁以上的男丁外,还有许多跟随族人而来,未满十四岁的男丁,甚至,其中还有少量尚未及笄的女子。”

“咳咳咳···”熊槐猛然被口水呛了一下。

女子?

太惊人了。

没想到楚国竟然冒出许多目的不明的花木兰。

这种事如果出现在史书中,那么楚王为了攻打韩国,连女子都征召了的残暴之举,肯定会大书特书,能在后世上演一部又一部传奇。

当然,自己这个楚王肯定是反派角色。

熊槐急忙问道:“这些女子有多少人,令尹是怎么处理的。”

屈原答道:“只有不到百人,令尹知道后,将这些女子全都聚集起来,然后直接与陈地的未婚国人进行婚配了。”

以前按照周礼的要求,男子二十而冠,女子十五及笄,没有成年,不能婚配。但是,战争频频地现在,这个规定已经没人理会了,普通人的成婚年龄被大大提前。

迟迟未婚,各国都是直接指婚的。

“好好好。”

熊槐一听进行婚配,就放心了,征召女子参军这种黑锅,熊槐坚决不背。

哪怕以秦始皇的残暴,也没有干出征召女子参军这种事情吧。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熊槐眼睛一眯,看向正低着头屈原。

屈原这是在劝谏啊。

难道我楚国的庶人,已经危险到这种程度了。

熊槐慢慢道:“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贤卿啊,这是你在《离骚》中的语句吧。”

屈原应道:“正是如此。”

熊槐感叹道:“民生多艰,孔子曾叹:苛政猛于虎也。难道我楚国的庶人,已经到了连战争的死亡威胁都不惧怕的地步了吗?”

难道下一步就是谋不畏死奈何以死畏之?

熊槐打了一个寒碜。

屈原摇头道:“大王,庶人虽然艰难,但也没有到这种程度,真正生活不下去的庶人,早已逃亡。现在还未逃亡的,大都是生活能过得去的,之所以前去参战,只是为了国人的身份罢了。”

熊槐松了口气,知道现在还没有到那种程度。

但是陈地的这一情况,也给熊槐提了一个醒。

那就是这些野人已经有自己的诉求,不再满足于得过且过,迫切希望改变自己的政治地位。

想到这,熊槐对屈原道:“贤卿,寡人决定在北津戍哪里筑城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屈原点点道:“臣已知之,而且微臣已经在准备筑城的物资了。”

熊槐不置可否,盯着屈原,不容置疑道:“寡人决定将新城命名为襄阳,筑城这个艰巨的任务,寡人希望贤卿你能亲自去主持,替寡人修建襄阳城。”

第一百二十七 试点襄阳

屈原一怔,脸色惨白,惊恐的看着楚王。

自己犯了什么错?

楚王竟然要驱逐我?

屈原心中惊疑不定,种种想法全都冒了出来。

最后,屈原长拜道:“唯大王之命是从。”

熊槐点了点头,道:“老子云:治大国者若烹小鲜,无胜有,静胜动,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楚国,大国也,内忧外患,寡人常患之,故欲行变法之事。然以吴子之能,变法期年,人亡政息,寡人忧之。”

“变法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天下形势迥异,齐国灭燕一事,在诸国中率先走出一条与霸业截然不同的道路。虽然齐国失败了,但是却并不代表这条道路是错误的。”

“所以寡人担心,若是我楚国再次发生六十年前吴子一般的惨案,我楚国恐怕将有亡国之忧。”

“且夫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所以寡人决定从易事着手,从小事开始。”

原本有些心凉的屈原,听到这里顿时热血沸腾。

楚王这话中的意思,是要再次开始变法了。

而且吸收了上次变法的失误,这一次是要步步为营。

屈原拜道:“愿为大王驱驰,万死不辞。”

熊槐微微颔首,道:

“寡人打算在楚国同时进行两种变革,其一是废除国野之别,但是野人有四种,除了楚国直属的野人以外,其次就数各地封君的野人居多,再次就是贵族收拢的野人,最后是数量不明的逃亡野人。”

“这次废除国野之别的对象,就是楚国直属野人以及逃亡的野人。”

说到这,熊槐顿了顿,道:“方才陈地的事情,给了寡人很大启发,这次的变法,并不是直接废除国野之别,而是采用征募制。”

“征募的对象就是楚国各地郡县的国人和野人,征募的具体事情就是修筑襄阳城。”

屈原闻言立即知道楚王让自己去修筑襄阳城的目的了。

楚国的变法,即将在襄阳城开始。

熊槐继续道:“根据陈地的教训,本次征募,不是让百姓自动汇聚到襄阳,而是直接在各地郡县设置征募官,征募年满二十的成年男子。”

屈原问道:“大王,征募官是由地方官兼任,亦或者由郢都直接派出。”

熊槐直接道:“当然是由郢都直接派遣,至于具体的人选,寡人决定从本次大战中立功的将士中挑选。”

“征募官的主要任务不同以往各地的征召,而是如同魏武卒一般征募,凡是年满十八,只要身体健全,无论国人还是野人,都可以参与征募。”

“襄阳建成之后,凡是参与此次筑城的人,都可以在襄阳获得百亩土地,并且在襄阳,不再划分国野之别。”

“而这第二个变革,就是分田,寡人决定在襄阳不再采用以前的集体耕种制,而是广开阡陌。将大块的王田,分成一块块小田,交由百姓耕种,并且全部采取国人的十一税制。”

“变革内容只有这两项,仅限襄阳一地,具体事由全部交给贤卿负责,寡人只负责提供支援,要人给人,要粮给粮。”

“襄阳成功之后,贤卿就回来,开始全面主持楚国的改革活动!”

屈原了然,襄阳城就是变法的一个实验点。

而且这一次征募的都是楚国直属的百姓,并没有直接针对贵族封君,受到的抵制肯定不会如上次一般。

屈原俯首道:“微臣领命。”

熊槐说完襄阳的问题后,再次想到另一个关于人的问题,也就是楚国地多人少的问题,接着对屈原道:“贤卿,先前你曾对寡人说,楚国不缺地,缺的是人,寡人深以为然,夫欲成大事,必以人为本,楚国地多人少,寡人决定增加人口,在楚国鼓励生育,不知贤卿有什么建议。”

屈原想了想,道:“大王,增加人口,有两种办法,一种方法是从其他国家获取人口,另一种方法就是大王所说的鼓励生育。”

熊槐问道:“如何从他国获取人口?”

屈原答道:“回大王,有两种途径,其一是战争,通过战争掠夺他国人口,其二则是吸引他国百姓来投。”

熊槐摇了摇头,楚国现在的情况,吸引百姓来投,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做到,至于战争···

熊槐猛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楚国新占的齐国淮北地,这是未来打算放弃的地盘。

土地虽然不能打包带走,但是淮北的百姓可以啊!

想到这,熊槐呵呵一笑。

或许以后打战,军队还需要附带一个任务,尽量掠夺当地的人口。

战争的事情暂时放下。

熊槐接着问道:“那么如何鼓励生育?”

熊槐所知的后世办法,有直接发钱奖励的,也有直接送房子的,也有政府抚养的,也有减税,还有荣誉奖励的。

熊槐直接无视前三条。

现在还是两千多年前,楚国穷得很,百姓能一日三餐就是很大的进步,还不能如此奢侈。

若是楚国与秦国一般,倒是可以赐爵,可惜楚国不是秦国。

屈原想了想道:“大王,鼓励生育也有三种途径,其一是奖,其二是罚,其三是鼓励婚配降低成婚年龄。”

“如何奖?如何罚?如何鼓励婚配?”熊槐问道。

至于降低成婚年龄的事情,熊槐直接无视。

为了适应战争的人口需要,在成婚年龄一降再降的现在,平民家中的女子,已经从周礼最晚的二十三周岁降至最晚十五周岁,再降下去,那就是最晚十三周岁。

最晚十三,那么正常的成婚年龄,已经不人道了。

屈原思考了一下,道:“大王,奖励最直接的就是越王勾践的方法,对生育的家庭赐予奖励,但是这种方法只适用于人口较少的国家,以楚国之大,这一方法难以施行。”

“我们楚国若是鼓励生育,则可以进行免除徭役和减税。一对夫妇生育三人,则可以免除全家徭役,生育四人,则可以降低税收。”

“若是大王担心劳役以及税收减少,可以借鉴秦国的方法,对所有家中超过两位成年男丁的家庭增加一倍税赋,促使百姓进行分家,这些新分出的家庭,依然采用正常税赋,则可避免税赋的流失。”

第一百二十八章 增长人口

熊槐暗自感慨,这种法令要是推广开来,那么普通的民众,除了正常的工作外,接下来最重要的工作,恐怕就是生育了吧。

屈原接着道:“至于惩罚制度,方才的加税就是其中一种,另外可以对所有已经成年的未婚男女进行征税,成年一年未婚者,强制征收未婚税,两年未婚者,加税,三年未婚者,国家帮助指定婚姻。”

征税以及指定婚姻,这比越王勾践的男女未婚,其父母有罪的法律又要柔和许多,至于国家包办婚姻,已经各国施行很长时间,百姓都已经适应了。

熊槐愣愣的看着屈原,现在的屈原有向商鞅靠拢的趋势啊。

或许在未来,楚国将会失去一位忧国忧民的浪漫主义大诗人,而多出一个严酷的法家代表。

这种情况对熊槐自己而言,肯定是好的,但是屈原而言,或许他甘之如饴吧。

屈原见楚王走神,急忙问道:“大王,可以微臣所说有误?”

熊槐闻言,立即摇了摇头,道:“贤卿说的很对,还有惩罚的手段吗?”

“有。”屈原点点头,继续道:“在各地大力推行仲春之会,女子十三、男子十七凡是无故不到者,罚之。”

所谓的仲春的之会,也是为了加快男女成婚而想出来的办法,就是国家举行的大型未婚男女自由相亲会,只要双方对上眼,就可以直接交换信物定下婚约,或者也可以直接抱走,号称奔者不禁。

以前的郑国就是号称**的国家,不但仲春时节举行大会,连秋后也有举行。

楚国的云梦,宋国的桑林,都是著名的浪漫之地。

但是这种大型相亲会,随着国家简单粗暴的指定婚姻的流行,各国已经越来越不重视了。

而且国家包办婚姻的种种弊端,导致现在越来越流行父母提前包办婚姻,再往后,礼制深入人心,自由恋爱则逐渐成为禁忌。

对于国家包办婚姻,熊槐是···怎么说···就那样吧。

熊槐点点头,道:“可。”

屈原接着道:“至于鼓励婚姻,臣请从大王开始。”

熊槐一怔,自己的那个便宜太子都快成婚了,还怎么鼓励婚姻?

难道这是怂恿寡人广纳美人么?

熊槐嘴角浮出笑意,点了点头。

屈原果然是忠臣,连这也不忘了寡人。

屈原见楚王笑着点头,行礼道:“大王宫中美人众多,而大王往往只是宠幸数人,臣请大王将年过二十,尚未被大王宠幸女子,全都放归出宫,令其自由婚嫁。”

熊槐笑意僵在脸上。

原来自己想多了,不是广纳美人,而是放归美人啊?

屈原继续道:“若是大王以身为先,号召贵族封君放归后室,婚配百姓,必然能多出大量人口。”

熊槐闻言,有些淡淡的不舍,看来三宫六院后宫佳丽三千,注定要离寡人远去了。

熊槐收拢心思,道:“可。寡人后宫中,除去宫中女官可以自由选择是否出宫外,其他年过二十的女子,皆可赐予财物放归民间。”

“大王英明。”屈原行礼道:“大王,我们接着还可以在民间宣传,人生在世,若是不能传承于后,令祖先的祭祀断绝,这就是莫大的过错。”

熊槐脱口而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屈原闻言行礼道:“大王英明,言简意赅,正是如此。”

熊槐微微一愣,这话好像是孟子说的,至于现在有没有说这句话,那就不知道了。不过连博闻强识的屈原都没有听说过,那就算自己名言吧。

难道孟子还敢过来抢版权不成!

熊槐笑着点点头,道:“不错,我们就应该这样宣传,单独用国家的力量去强制百姓成婚,所造成的种种不幸,必然积怨于国,其错归于寡人。若是发动天下父母之心,号召百姓早早成婚生子,那就好多了。”

屈原若有所思。

熊槐想起这句话的后半部分,接着道:“寡人以为,我们还可以用湘水地区流传已久的湘君的故事来劝诫所有的百姓。”

“湘君?”

屈原想起舜帝来。

熊槐编造了一下语言,道:“昔日舜的父亲并没有为舜娶亲,但是上古圣贤舜帝,担心自己没有后代,是对祖先大不孝,于是自己就私自娶妻了,上古圣贤告诉我们,不告而娶,这也是可以的。”

不告而娶,是违反礼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步骤,是大大的无礼。

诗经上:非我迁期,子无良媒,说的就是违反媒妁之言,而导致婚期延后。

熊槐这是在加速婚配的速度,对于这,熊槐毫无心理压力。

如果不是担心私奔会奔到楚国之外,熊槐连私奔也会宣传一番。

如今战乱频繁,人多才是硬道理,只要民众愿意成婚,管他是那种方式。

只要是在楚国成婚,是在楚国生儿育女,在楚国交税,那就足够了。

屈原闻言一怔,传说···帝舜娶妻不是因为帝尧亲自的赐婚吗?怎么和不告而娶扯上关系了?

不过上古传说,年代久远,不见于史,全靠口口相传,既然楚王这样说,而且也不违背楚国的国情,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对自己有利,合乎主流观点,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是不可以说的。

屈原应道:“大王,此事容易,湘君和湘夫人的事情,在楚国流传甚广,只需加以引导,不告而娶的事情,很容易就可以在楚国流传开来。”

接下来熊槐在此和屈原敲定变法的细节。

时至太阳偏西,已到晚饭时分,熊槐对屈原道:“贤卿,如今已是晚膳时分,卿与寡人共同用膳吧。”

楚王赐膳,屈原自然不会推辞,拜谢道:“谢大王赐。”

熊槐随即让李秋安排晚膳。

吃饱喝足。

熊槐随意问道:“贤卿,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仓廪足而知礼仪。如今每日都能吃饱喝足,不知现在我楚国的百姓能吃饱吗?”

虽然楚王只是随意的一问,但是涉及民生这种重大问题,屈原不敢马虎,立即正色道:“大王仁义,推己及人,臣深感宇内。”

“我楚国疆域辽阔,淮水江汉云梦洞庭都是土地肥沃的地区,物产丰富,丰年以及平年无战事,我们楚国百姓都不会有缺粮之虞。”

熊槐听出屈原话中的意思,若是饥年或者爆发一场长时间的战争,那么就会有一些百姓缺粮,导致百姓逃亡。

第一百二十九章 舂米制面

“百姓一般以何为食?”熊槐问道。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在刚刚的大战中,熊槐发现楚国的军粮大都是粟米,当时熊槐心中就有所怀疑。

再加上前任的记忆,自己吃的是大米,但是朝中的关注点都是粟米。

不仅楚国是这样,其他各国也是如此。

熊槐在军营时,隐隐就有一个计划,现在是时候施行了。

屈原答道:“其上以米粟为食,其次辅以麦菽。”

熊槐点点头,身为楚王对这一情况也有所了解。

在楚国,江汉淮水地区的百姓以种植粟米为主,而楚国在开发洞庭地区时,一反常态,舍弃了粟米,改以种植水稻为主,如今长沙的余粮,全都是大米。

楚王的口粮,也都是从长沙精挑细选的精良大米。

所以对楚国来说,主要的粮食就是粟、米。

小麦和大豆,只是主粮不足后的补充。

至于为何小麦大豆为什么没有成为人们的主食,那是因为现在的烹饪方式都是蒸煮,小麦和豆子,都很难煮熟,即便捣碎煮熟后,口感同样极差。

当然,与楚国情况稍有不同的是,大豆在北方的各国,取代了楚国的大米,成为仅次于粟米的存在,如今越来越重要。

至于小麦···

若不是出现冬小麦这个古代黑科技,一旦发生饥荒时,可以迅速补种小麦,以避免大规模的饥荒事件的发生,恐怕小麦的地位会更加低。

也正是因为冬小麦这个黑科技,各国都在号召民众种植冬小麦,只是小麦的那种口感,加上耐旱程度都不如粟米,并且需要精心照顾,导致推广艰难,一直都是主粮以外的备胎。

至于小麦从备胎上位,还要依靠另一种创新,那就是石磨。

“贤卿,据寡人所知,现在北方诸国都是以粟菽为食吧。”熊槐眯着眼睛笑道。

屈原应道:“正是如此,北方诸国中,其上食粟,其下食菽。”

“麦饭乃是贱物!”熊槐再次确认道。

屈原不明所以,点头道:“正是如此,若非发生饥荒无粮,各国的百姓一般都不会吃麦饭。”

熊槐问道:“现在天下有小麦粉末吗?”

屈原摇了摇头,想了一下,道:“可以用臼将小麦捣碎。”

“用臼捣碎。”熊槐一愣。

这的确是一种可行的笨方法。

这种舂米的方法,肯定费时费力,而且难以见到成效,普通人根本不会去做,而王公贵族,压根就不吃麦饭。

但是这种方法却打开了熊槐的思路,一个削弱其他国家的思路。

“贤卿稍后。”熊槐想到这,对屈原说了一句,接着将目光看向还在一旁的太官蔡和,道:“煮一碗麦饭过来,然后着人用舂将麦米捣碎,越碎越好,寡人有大用。”

“唯。”蔡和应道。

蔡和离去后,熊槐对李秋道:“传令,让工尹前来见寡人。”

“唯。”

接着熊槐想起墨家也是著名的工匠,继续道:“让上大夫已齿也来见寡人。”

“唯。”李秋再次行礼。

过了一段时间,蔡和带着两个端着盘子的侍从走了过来。

其中一人盘子上放着一碗煮熟的麦饭,另一人盘子上,有一大一小两个碗,大碗里面是粒状小麦,而小碗里面则是小麦粉。

蔡和行礼道:“大王,臣已将麦饭与用臼舂好的麦米带来。”

熊槐点头道:“呈上来。”

侍从将三个碗摆在楚王身前。

熊槐先用勺挖出一口麦饭,接着就向嘴里送。

屈原见状,大惊。

楚王这是以身为先提倡麦饭吗?

但是救急用的麦饭,怎能入楚王之口,屈原立即劝住道:“大王,我楚国并无缺粮之忧,无需大王如此。”

熊槐摇头道:“无妨,寡人只是想尝一尝。”

说着,便将麦饭送入口中

入口后有些坚硬粗糙,和松软可口的米饭相比,天上地下,无法相提并论。

麦粒在嘴里嚼了许久,才被嚼碎。

咽下去后,熊槐感叹道:“麦饭的确难吃,难怪不被百姓认可。”

接着,熊槐越过那一小碗粒状小麦,直接将手抓起一把麦粉,用手捏了捏,手感不错,已经是粉状,可以称之为面粉了。

熊槐将面粉放下,向蔡和问道:“太官,这面粉容易获得吗?”

“面粉?”蔡和一怔,楚王发明了一个新名词,将麦粉唤作面粉,这其中有深意吗?

蔡和一边思考一边答道:“大王,面粉获取并不容易。方才小臣担心大王急需面粉,故令近三十人同时舂米,而后挑选出一些细小的麦粒,命数人用小臼将其碾成粉状,特献于大王之前。”

“小臼?”熊槐想起后世家里厨房中备用的药臼。

这东西用来碾碎成粉,虽然每次的量少,但的确可行。

熊槐笑道:“好,能急寡人之急,此事算你一功,赐十金。”

蔡和闻言大喜,拜谢:“小臣谢大王赏赐。”

见蔡和起身,熊槐继续道:“加派人手,继续赶制面粉,今天太阳落山前,寡人要二十斤面粉。”

“面粉赶制出来后,分成二十份,每一份都混入不同比例的水,然后进行蒸煮。”

一听楚王要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制二十斤面粉,蔡和面露难色,道:“大王,面粉制作困难,小臣手中人员不足,恐怕难以在日落前完成大王的命令。”

熊槐看了蔡和一眼,对李秋道:“司宫,从宫中他处抽调人员,一定要将二十斤面粉赶制出来。”

“唯。”李秋应道。

屈原见状,脸色有些迟疑道:“大王,面粉就算远比麦饭容易食用,但是制作困难,恐怕极难推广,只会沦为奢侈之物,以供贵人食用。”

熊槐点头道:“寡人明白,所以才会传工尹以及上大夫前来。”

工尹昭雎是掌管工程建设的官员,手中掌握大量的工匠。

而上大夫已齿是楚墨领袖,墨家同样擅长打造工具。

屈原会意,楚王想要用从工匠哪里获容易获取面粉的方式。

不久后,昭雎和已齿赶到。

礼毕。

熊槐指着面粉道:“两位贤卿,今日寡人得到一件新东西,就是这种面粉,由麦米磨制而成。”

昭雎和已齿看着面粉,各有所思,一时不明楚王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三十章 面粉计划

熊槐本想介绍一下面粉制成的馒头等食物,可是一时没有实物,只能介绍道:“此物是通过舂米的方式获取,制作极为困难,所以寡人想向两位询问,是否有其他的工具,能将麦米制作成粉状面粉。”

昭雎和已齿同时摇了摇头,表示还没有这种工具。

熊槐顿时松了一口气。

如果现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类似石磨的这种东西,那实在是太好了。

熊槐顿时严肃起来,对李秋道:“驱散殿内所有随从,所有人离开此殿五十步,不许任何靠近,擅闯者杀无赦。”

李秋一惊,立即躬身道:“唯。”

屈原三人闻言同样大惊,楚王这是要说大事情啊。

尤其是昭雎,不久前碰到这种事情,还是楚王改变楚国战略的时候,这一次的事情同样不小。

所欲侍从都离开后,殿中只剩下四人。

熊槐从自己腰间取下两块美玉,然后一上一下叠在一起,然后用手转动上面的美玉,向昭雎已齿问道:“两位贤卿,若是两块精心打磨的石块,如同这样转动,能否将麦米磨成粉末。”

石磨的制作并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少的只是一个思想的火花。

楚王一用美玉演示,经常和工匠打交道,并且经常自己动手实践的已齿,瞬间就将石磨的运作原理想明白。

昭雎还没有回答,已齿点头道:“大王,此事可行,而且制作这样的石块并不复杂,很容易就可以制作出来。”

昭雎随后赞同道:“大王,上大夫所言甚是,此事容易。”

见已齿立即想明白,熊槐大喜道:“好,若是寡人将此事交由两位贤卿负责,三天时间能否制成一个能将麦米磨成面粉的石磨。”

昭雎已齿应道:“臣必定能完成大王所托。”

“好。”熊槐赞了一声,道:“三位贤卿应该知道,麦米不仅冬季能耕种,而且产量还要在粟米之上。”

“而麦米之所以被百姓拒绝,是因为难以食用。若是麦米磨成面粉,那么麦米难以使用的弊端,将会彻底避免,如此一来,我楚国也将多出一种主粮。”

对于小麦或者说面粉的食用效果,熊槐毫不怀疑,毕竟这是千百年间,历史和群众的共同选择。

见三人会意,已经意识到小麦在粮食中的地位变化,熊槐继续道:“所以寡人打算对石磨一事进行严格保密,在偏僻的山区单独设置一座营寨,令制作石磨的工匠在营寨中制磨,并且将麦米直接送到营寨中磨制面粉。”

“大王英明。”三人齐声道。

臣不迷则失其身,君不密则失其国。

对于保密一事,三人全都同意。

昭雎眼睛瞥过这碗被舂出来的面粉,突然一惊,迟疑道:“大王,如果面粉可以改变麦米在粮食中的地位,那么这碗面粉有多少人知道?”

屈原闻言立即道:“大王,请封锁宫门,严禁任何人出宫。”

熊槐摇头笑道:“此事无妨,寡人不仅不会对面粉保密,以后还会主动将此事宣称出去。”

粮食不比其他,如果只有一两个人能使用,那就是山珍海味,对于国家而言,根本毫无益处。

若是普通人也能正常使用,那么根本无法保密。

所以熊槐根本没有打算保密。

在三人的疑惑间,熊槐笑道:“当然,泄露出去的消息,不是石磨磨面,而是用石臼舂米。”

“未来的数年里,面粉将会作为贵人才能享用的奢侈品,出现在贵人的餐桌上。”

昭雎问道:“大王的意思是?”

熊槐道:“舂米一事困难重重,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以及时间,只要一个贵人每顿只吃一点面粉,那么就需要一个农夫反复舂米半天乃至一天。”

“各国无论大小,其中贵人的数量都不在少数,舂米又是一件极为劳累的事情,到时各国所消耗的人力必然不少。”

对于这,熊槐刚刚已经从蔡和哪里得到验证。

仅仅只是二十斤面粉,管理楚王膳食的太官,竟然说人手不足。

若是召开一场大型面食宴会,所需要的面粉,全部采用舂米的方式,究竟需要多少人准备多长时间,熊槐想想就觉得这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熊槐自嘲道:“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昔日齐桓公曾道:寡人有疾,寡人好色,且常使爵腐于酒,肉腐于俎。寡人深以为然,食色性也,弗能禁之。”

“若是面粉制作出来的食品精美,必然能够进入各国贵人的菜单,到时各国贵族必然纷纷效仿,即便舂米一事困难重重,想必这拦不住各国的贵族。”

对于各种面食,虽然熊槐自己不会做,但是出出主意还是可以的。

在烹饪手段极少的战国,用面粉吸引各国贵人的注意力,熊槐还是有自信的。

屈原道:“大王的意思是,通过面粉消耗各国的实力。”

熊槐点点头。

已齿迟疑道:“大王,石磨功效暂时不明,而且制作简单,恐怕瞒不了各国多久。”

对于已齿的担心,熊槐毫不在意,世间最难捅破的,无疑就是那薄薄的一层纸,世间最难产生的,大概就是创新的火花。

熊槐不担心其他国家,能短时间内从无到有,发明出石磨来。

当然,如果真有这样的天才,对楚国来说,也没有什么大影响。

熊槐笑道:“无妨,一旦我楚国决定大规模推广小麦,石磨的事情根本瞒不了其他国家。”

“但只要在石磨公开之前,派人前往各国通过各种手段收购麦米,提前储备大量的麦米即可。”

“如今各国对于麦米重视不足,若是我们在楚国上演一场大戏,引发贵族封君都对面粉的追求,然后提高麦米的价格,号召楚国百姓种植冬麦,能够在减低他国警惕的同时,还能从各国收购大量的麦米,那就再好不过了。”

昭雎问道:“大王意思是?”

熊槐一笑,转头对屈原道:“贤卿,不知是否愿意为楚国出力,而甘愿暂时背负数年骂名?”

屈原闻言拜道:“区区数年骂名,何足挂齿,臣愿为大王效死。”

熊槐赞道:“好,那就委屈贤卿了。”

当天夜里,一个小道消息迅速在郢都传开。

据说,三闾大夫今日向楚王献上了一碗面粉,其制作的食物,味道极为精美,楚王顿时大喜,感叹面粉美味为天下第一。为此,楚王当时就下令,让楚宫中所有的侍从乃至宫中侍卫前去舂米。

据说,这一天晚上,楚王一顿吃下了寻常十个壮丁一天的口粮。

据说面粉就是用石臼舂出来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齐越再战

第二天一早,熊槐从秦美人那里出来,就见蔡和站在殿外等候。

见楚王出来,蔡和立即一脸兴奋的近前行礼,道:“拜见大王。”

瞧着蔡和脸色的喜意,熊槐心中一动,问道:“是馒头已经做出来了!”

蔡和应道:“大王,昨夜小臣令人连夜赶制,终于在子时之前成功做出一批馒头。”

说着,蔡和令人奉上一个热腾腾的圆形馒头,道:“大王,这是今日刚刚做好的馒头,请大王品鉴。”

熊槐看着这个白馒头,微微点头,伸出手拿起成人拳头一半大小的馒头,入手后,松软之中略带硬感,轻轻咬上一口。

口中的馒头紧密,入口略显干硬,不同于后世馒头的松软,仔细嚼了嚼,虽然比粗硬的麦粒好了无数倍,但还是有种难以下咽的感觉,熊槐不由皱起眉头。

蔡和见楚王皱眉,心中不由疙瘩一下。

因为舂米困难,馒头制作不易,蔡和带着手下的厨子,经过多次实验,才找到现在的水面配方。

结果楚王对这个馒头依旧不满,蔡和立即请罪道:“大王,臣有罪。”

熊槐摇了摇头,一晚上的时间,从无到有,将馒头做成这样,也算他们用心了。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差距,熊槐知道原因,那就是没有放酵母。

怎么弄酵母,这个很简单,酵母和酒几乎是同时产生,很容易就能弄到。

本想提示一下,但话到了嘴边,熊槐又咽了回去。

酵母和面粉混在一起,会导致馒头膨胀,一份面粉可以做出两分效果,这也属于古代黑科技。

但在楚国收购足够的小麦前,这种不容易保密的超级廉价黑科技,还是算了,晚两年再开,和石磨一样,暂时保密。

要开,也要开昂贵的金手指。

熊槐想起后世的另一种传说,没有酵母,用蜂蜜也可以暂代,虽然效果不好,但也勉强够用。

而且蜂蜜价格昂贵,符合贵人的心理需求。

熊槐想到这,道:“太官何罪之有,这个馒头做得不错,寡人很满意,有赏,赐十金,另赐所有参与此事的人员一金。”

蔡和等人惊喜万分,立即拜谢。

顿了顿,熊槐提示道:“这个馒头不错,但是食无肉,寡人认为还有不足,若是馒头里面有肉那就更好了。还有,这个馒头不够甘甜,若是加入蜂蜜,想必会更加可口。”

蔡和听着楚王的话,冷汗直冒。

楚王还是对这个馒头不满,不然不会提出这么多意见。

接着想到刚刚楚王的赏赐,顿时感激万分。

楚宫中人人都说楚王仁义,看来此言不虚。

蔡和默默的在心中感慨一番,等楚王说完,立即感激道:“小臣愚钝,万万不及大王万一,只愿唯大王之命是从。”

熊槐笑道:“好,太官去吧,可以用其他的方式试一试,蒸煮烤都可以一试,而且还可以用油炸一炸。”

至于煎这种方式,还没有铁锅的现在,熊槐没有提及。

“另外也不要局限于面粉,太官也可以试着加入其他东西。比如说大米粉,粟米粉之类,凡是种种,寡人都支持太官进行实验。”

“只要太官能制作出一种面粉美食,寡人赏太官一金,赏创作美食的厨子一金。”

熊槐相信,重赏之下,必出勇夫,不,是必出智者,群众的智慧是无限的。

连西瓜都可以炒肉,还有什么是不能混在一起吃的。

“谢大王。”蔡和应道:“只是面粉制作···”

熊槐闻言道:“面粉之事你不用担心,继续让宫中的侍从舂米即可,若是侍从不足,寡人还可以让宫中的侍卫帮忙。”

蔡和拜道:“小臣一定不负大王所托。”

见蔡和就要离去,熊槐提醒道:“寡人不喜酒味,跟酒有关的东西就不要和面粉混在一起了。”

如果用酒和面,做出来的东西,味道应该会很怪吧,关键是酒糟,这东西就是贫民酵母,很容易就会出事。

蔡和闻言应道:“唯。”

一个时辰后,陈轸来到楚宫,就见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一幕。

众多侍从和侍卫,手里拿着一根棒槌,在这寒风依旧凛冽的春日里,汗流浃背的舂着米。

这些人旁边,还有一些宫中侍女,手里拿着一个药臼模样的东西,正在碾磨什么。

直到一个侍卫将自己石臼中的东西,倒入侍女身边的小鼎中,陈轸才恍然大悟。

昨天夜里从宫中传出的消息,原来不是谣言,而是真的。

陈轸顿时又惊又怒。

即惊于楚王回到楚宫后,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沉迷于美食中,消耗大量人力,只为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另外还对屈原十分不满,身为楚国的公室子弟,一向忧国忧民的屈原,居然会谄媚楚王。

他献上这个面粉,竟然如此劳民伤财,让楚王连宫中侍卫都动用了,才能满足楚王所需。

不久,陈轸就在阵阵撞击声中,走进楚王所在的宫殿。

“拜见大王。”

“免礼。”

熊槐问道:“不知贤卿求见寡人有何要事?”

陈轸答道:“大王,司败传回的消息,自柱国退兵回国后,齐国见楚国主力撤退,于半月前,举兵攻越。”

一听齐越交战,熊槐立即精神奕奕,问道:“战况如何?”

“回大王,据司败传回的消息称,越国初战不利,我们让给越国的淮北地区,已经有小半部分被齐国收回,越王将兵力后撤,聚集在一起,据城而守,已经暂时挡住齐军,并向司败求援了。”

“司败如何答复越王?”

“根据大王的要求,司败答应了越王,但是以没有大王的命令为由,正在拖延时间,准备先消耗齐越两国的国力,然后伺机居中调停。”

熊槐点头道:“好,如此甚好,只要越国还占据齐国的淮北地区,那么齐越两国就会矛盾不断。”

“传寡人之命,派出使者谴责齐国妄动刀兵,向齐国表达我们楚国的强烈不满,如果齐国拒不退兵,那就令司败伺机出兵调停救越。”

“唯。”

陈轸顿了顿道:“大王,司败还有消息传来,在齐国出兵伐越的同时。宋国得到齐国一大笔粮食支助,正式誓师伐滕,宋滕两国正在交战。”

“而微臣收到消息,滕公已经派出使者望郢都而来,肯定是来向大王求救的。”

“滕国!”熊槐皱起眉头。

第一百三十二章 农家许行

对滕国这个小国,前任有印象,而且印象很深。

滕国是目前泗水之上的十二小国之一,也是目前天下硕果仅存的十几个小国中的一个。

泗上十二小国,一直在泗水上充当齐楚两国的中间地带,齐国保护着几个小国,楚国也有几个跟班,还有几个小国同时交好齐楚。

十几年前,滕文公在即位之后,曾以太子的身份到郢都拜见过前任,寻求楚国对他国君之位的认可。

前任的印象,滕文公谦虚而有礼,是一个合格的国君,于是就同意了他的即位请求。

但是滕文公回国后,楚滕之间发生过一件事情,曾令前任很不满。

这件事就是滕文公推行孟子仁政,声名远扬,结果许多百姓仰慕滕文公的仁义,而后离开楚国,前去滕国定居。

如果只是普通野人,那也没啥,反正楚国每年都有几个野人逃亡,楚国各地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但是,其中还有几个名气极大的名士,也离楚去滕,这在当时造成的影响巨大。

其中最出名的,还要数号称当世圣人的许行。

许行以神农为尊,打着神农的旗号,在楚国传播自己的农家思想,可以说得上是当今最纯正的农家宗师了。

他在楚国号召以农为本,劝课农桑,王公贵族,应该以身作则,不是自己耕种的粮食就不吃,还有统一度量衡,统一物价,鼓励社会分工等等。

可楚国的国情,商业排在农业之前,再加上许行号召楚王和贵族亲自耕田,遭到所有贵族以及大多数平民的抵制。

但是,许行通过自己身体力行,通过自己的行动,影响了周围的许多人。

尤其是楚国道家盛行,许行这种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的事迹,迅速得到道家的认可,名气远扬。

而且许行的作风,很像儒家所极力传颂的上古圣贤尧舜的作风,每居住一地,当地的百姓就会受到影响,号称民风大治。

于是许多儒家子弟叛门而出,其中还不乏大儒弟子,这些人自己带着锄头改投许行门下,说是要投靠当世圣人,从自己做起,用双手改变世界云云。

也不知道孟子所说的尽信书则不如无书,是不是专门批判这些改换门庭的儒家子弟的,这些人明显就是读书读出问题,被书上的表面文章给忽悠了。

无论怎么说,许行这个代表农民利益的农家,在现在名气很大,他从楚国跑到滕国,说是仰慕滕文公仁义,特意投靠滕文公,对楚国造成的很恶劣的影响。

这件事传到前任耳中,顿时令前任感到颜面大失,导致楚滕两国关系冰冷。

当然,无论怎么说,滕国都是小国,哪怕楚王对滕文公不喜,滕国依旧不失礼仪,每年该给的礼仪,还是从来不缺楚国的。

而滕国地处泗水上游,同时挨着宋国齐国,楚国最终也没把滕国怎么的。

最后,事情不了了之。

如今齐伐越,宋攻滕,这两个国家明显有内幕啊。

熊槐问道:“对于滕国的求援,贤卿以为如何?”

陈轸摇了摇头,道:“大王,如今我们楚国的目标是越国,现在齐越交战,正是消耗齐越两国实力的时候。”

“而滕国离齐国极近,一向都是齐国的势力范围,若是我们贸然出兵救滕,必然会引起齐国的警惕,而让齐国中止与越国的大战,这对楚国的行动不利。”

熊槐叹了口气,道:“好,就这样吧。滕国使者到来之后,就有劳贤卿直接回复,就说寡人对宋国的侵略行径很不满,先派出使者谴责宋国,然后等我们赶走侵略盟友越国的齐国,必然会救援滕国的。”

至于弱小的滕国,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只能看滕国自己了。

陈轸点头道:“唯。”

停顿了数息,陈轸问道:“大王,我听说昨日三闾大夫向大王献上一碗面粉,其制作的食物精美异常,不知微臣是否有此口福,能得到大王的恩赐?”

熊槐一怔,陈轸竟然主动求赏,不应该啊?

接着,听到从外面源源不断传来的舂米声,心思一转,就知道陈轸是什么意思,这是要劝谏啊。

“既然贤卿想要尝尝,自无不可,只是还请贤卿不要失望才好。”熊槐面带遗憾的解释一句,对李秋道:“让太官拿一些馒头过来。”

“唯。”

陈轸听到楚王所说,貌似这面粉的味道并不好,顿时一愣,满腹迟疑。

很快,蔡和就带着几个和方才熊槐所见别无二致的馒头快步走过来。

熊槐对蔡和示意,道:“让客卿品尝一二。”

“唯。”

陈轸接过馒头后,仅仅只是品尝了一口,入口干硬难以下咽,心中瞬间就有结论,远远比不上长沙运来的米饭。

难道这是楚王拿出来的残次品?

好奇的向楚王望去,只见楚王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手中同样拿起一个一模一样的馒头,用力咬上一口,然后一幅享受的模样。

陈轸明悟,昨晚的消息肯定是楚王散布出去的谣言,楚王肯定在算计什么,于是长拜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得此美味佳肴。”

熊槐点了点头,陈轸果然识趣。

已经习惯锦衣玉食的熊槐,勉强将口中的馒头咽下,再次咬上一口馒头,道:“贤卿免礼,如此美味佳肴,你我共享,同喜同喜。”

陈轸会意,道:“谢大王赏赐。”

接着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馒头,自己挖的坑,无论如何也要吃完···

为了快速将面粉的名气打出去,熊槐特意将手中的馒头吃完,而后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咽喉。

暗叹,看来不能让蔡和他们瞎弄,寡人还得亲自指点,尽快赶制出面条才行。

想着,忽然看到陈轸不自然的摸了摸喉咙,顿时忍俊不禁起来。

陈轸察觉楚王有异,急忙将手从喉咙处移开,拱手道:“大王,馒头乃是天下美味,微臣得一品尝,深感荣幸,死而无憾了。”

“哈哈哈···”

听到陈轸如此违心的话,熊槐大笑道:“好好,贤卿有心了,赐水。”

“谢大王。”

就在喝水间,有侍从进来禀报道:“大王,国老昭鱼求见。”

“国老!”熊槐一怔。

和屈原一同监国的昭鱼,会有什么事需要提前求见?

“传。”

昭鱼走进来后,见到楚王和陈轸正襟危坐,行礼道:“臣昭鱼拜见大王。”

“免礼,国老所来有何要事。”熊槐问道。

昭鱼道:“大王,老臣此次面见大王,乃是为秋君而来。”

“秋君?”

熊槐看了看昭鱼,而后向陈轸问道:“贤卿,如果寡人没有记错,去年秋后,寡人征召了江汉湘等地二十多位封君前去与秦国交战,这秋君和哪陵君是唯二不曾出兵的封君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恩威并施

陈轸点头道:“大王,正是如此,我楚军与秦军进入相持后,秋君和哪陵君来报,秋君病重,哪陵君因为领地发生盗贼事件,故而不曾出兵会师。”

昭鱼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道:“大王,此事老臣知之,故而得到消息后,曾派人前往秋地和哪陵一探虚实。”

熊槐眯着眼睛,笑问道:“不知国老查到了什么消息?”

昭鱼一叹:“国之不幸,据老臣所知,秋君声色犬马,其乐无穷,至国难于不顾,只是送上三千石粮食,就草草了事。而哪陵君出兵作战倒是真的,只是其作战的目标不是盗贼,而是哪陵附近的一个蛮人部落,依靠大王的声威,大获全胜满载而归。”

熊槐眼睛瞥过陈轸,见陈轸微微颔首,顿时笑道:“秋君与哪陵君还真是寡人的忠臣,不知国老此来,与秋君有何关系。”

昭鱼道:“大王,方才秋君世子赶到郢都,特来报丧,秋君病逝。”

“呃···”熊槐一怔。

刚刚还说秋君声色犬马不亦乐乎,现在秋君就死了?

熊槐冷冷的道:“病死的吗?”

昭鱼摇头道:“据老臣所知,并非如此。自秋君得知大王两战两胜后,惶惶不可终日,其后,得知齐国战败后,昼夜沉迷酒色,得知大王从秦国退兵后,将宠妾全都杀尽,而后自刎而死。”

这···

秋君这是担心寡人找他算账么···

熊槐无语。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难道寡人同时与秦齐交战,就一定会战败吗?

难道这么不看好寡人?

难道以为自己死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熊槐冷笑道:“与秦国一战,寡人都亲自上阵了,但是秋君置寡人之令与不顾,这种目无寡人的行径,岂是可以一死了之的。”

昭鱼闻言问道:“老臣斗胆,请问大王如何处置秋君。”

熊槐语气冰冷道:“当然是交付廷理,拒不出兵者,收回领地,诛杀封君,全宗贬为庶人,以儆效尤。”

昭鱼道:“大王,可是秋君已死。”

熊槐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秋君畏诛,已经自我了断了。

“那就诛杀秋君世子,这事总得有人负责。”熊槐眼睛冒着寒光。

昭鱼摇头道:“大王,如今楚国正处多事之秋,大王欲行大事,还需恩威并施,以免兔死狐悲,群臣恐惧。”

欲行大事、群臣恐惧···

昭鱼这是在提醒寡人从轻处理秋君之事吗?

以免再次出现吴起事件!

熊槐摇头道:“秋君罔顾国事,定然不可轻饶,负责寡人何以服众!”

昭鱼行礼道:“大王,秋君之事,虽国法无情,但情有可原,秋君病重将死,这是人之无奈,但是秋君未曾出兵,这也是事实。”

熊槐见昭鱼打算和稀泥。

心中纳闷,昭鱼究竟收了秋君多少好处,连这种浑水也要趟!

“那依国老之见,应该如何处理秋君。”熊槐看着昭鱼。

昭鱼拱手道:“大王,秋君之事必须要有人负责,既然秋君已死,那么只能让秋君世子承担罪责,请大王赐死秋君世子。”

“至于秋君的封地,请大王废秋君为秋侯,留一半领地于秋君之后,以示大王之仁。”

熊槐沉思片刻,如果按照秋君病重的说法,那么将秋君的领地全部收回,也是合乎楚国之法的,而按照昭鱼办法处理,那就是向所有封君展示自己的仁慈,且秋君和世子皆死,也算对楚国的法律有交代了。

熊槐摇了摇头,心中一叹,终究还是外患内忧太过严重,不得不进行妥协。

若是如同汉武帝一般,拥有莫大的声望,那就可以直接说封君进贡的贡品质量有问题,然后通通收回领地,全部贬为庶人,这才是真正的楚王。

当然这种事情现在只能在心中意淫。

熊槐想到这,看着昭鱼道:“国老以为哪陵君一事应该如何处理。”

昭鱼拜道:“大王,哪陵君罔顾君恩,欺瞒大王,其罪大焉。”

“请大王收回哪陵君全部领地,赐死哪陵君,夷灭哪陵君全宗,以示大王雷霆之怒。”

熊槐瞳孔一缩,昭鱼对哪陵君的刑罚,已经可以和谋反罪相提并论,唯一的区别,那就是并没有将哪陵君车裂。

昭鱼这是要加重哪陵君的刑罚,以示楚王在楚国的权威,然后对秋君从轻处罚,以示楚王的仁义,对其他封君进行安抚,免得这些封君老是疑神疑鬼,怀疑自己要效仿楚肃王旧事,要对贵族下手了。

恩威并重,昭鱼果然是老姜。

但是对于秋君,也不能就这么简单的放过。

熊槐想起汉武帝的推恩令,若是秋君和世子皆死,那么秋君就没有合法继承人,如果将秋君剩下的领地分割给秋君所有的子嗣···

熊槐猛然摇摇头,现在的封君实力还是太强,这种有违礼制的行动,还是再等等。

虽然不能分割领地,但是先逐步收回秋君领地的治权,却是可以进行的。

只要封君的治权被收回,那么接下来的行动,就方便多了。

收回治权那就从秋君开始。

想到这,熊槐向陈轸问道:“贤卿以为国老之言如何?”

见楚王和国老昭鱼同时看过了,陈轸俯身道:“大王,国老言之有理,臣附议。”

昭鱼闻言微微颔首,轻轻一笑。

熊槐道:“嗯,国老乃是老成谋国之言,就依国老之言。”

“另外,秋君尹、司马、司败等人,在秋君病重期间,不能辅佐秋君世子,以至陷秋君世子于不忠,其罪大焉,寡人决定诛杀此三人,不知国老以为如何。”

“这···”昭鱼眼皮一跳。

楚王要诛杀秋君的臣子,这是不合规矩的,除非秋君的臣子同时也是楚国的贵族,否则楚王是没有权利诛杀他们,因为他们并不是直接依附于楚王,与楚王没有直接臣属关系。

按照流程,秋君以及世子死后,如果他们是忠贞的臣子,那么就会自我了断,以成全自己的忠义,如果只是混口饭吃,有可能继续混日子,也有可能离开。

昭鱼看了看楚王,迟疑道:“大王,这似乎不妥···”

熊槐见昭鱼不同意,而后将目光转向陈轸。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吓晕太府

陈轸摇了摇头,道:“大王,国老所言甚是,大王下令诛杀秋君的臣子,的确有所不妥,但是大王可以下诏给秋君,责备秋君识人不明,挑选出来的臣子,没有尽到身为臣子的责任。”

昭鱼眼前一亮,赞同道:“大王,客卿之策可行,虽然只是下诏责备秋君,但是君辱臣死,身为秋君的臣子,他们大概也只有自杀谢罪了。”

熊槐一叹,昭鱼所谓的自杀谢罪,也只是故作乐观罢了,这年头义士不少,但是擅长苟且偷生的人更多。

不过陈轸的建议的确可行,只要自己下这么一道诏书,那么他们就算不死,那么也无脸继续留在秋地了。

“好,那就依客卿之言。”熊槐接着道:“秋君识人不明,以至于此,寡人甚憾,为了避免新即位的秋侯重蹈秋君覆辙,寡人打算为秋侯派遣一位令尹以及一位司马,来教导和辅佐秋侯,不知两位贤卿认为此事是否可行,如果可行,何人可以胜任。”

令尹主管政事,司马主管军事,只要秋侯的左右手都是自己派去的人,那么秋地的治权将会收回大部,这样也算将秋地收回了。

只要能从秋侯这里打开收回封君治权的缺口,那么不收回秋君的领地,还要更好些。

对于楚王的打算,昭鱼和陈轸心知肚明,楚王这是效仿秦国,打算直接统治地方。

如今还未即位的秋侯,已经沦为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楚王宰割,而没有反抗的余地,对于楚王的这种要求,昭鱼和陈轸都不会替秋侯说话。

昭鱼和陈轸齐声道:“大王英明。”

而后昭鱼不假思索道:“大王,至于教导秋侯的令尹,臣以为昭阳之子昭灵可以。”

令尹昭阳已经死亡快半年了,而昭灵一直闲置家中,因为昭阳只有封地食邑,而没有封地治权的缘故,导致昭灵一直无所事事,如今得到机会,昭鱼立即推荐昭灵。

听到昭鱼提起昭灵,熊槐想了一下,的确是一个极好的人选。

昭灵身为前令尹之子,身份比起秋君之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昭灵成为秋侯的令尹,那么面对昭灵,秋侯只能装孙子,沦为被训导的对象,秋地的治权,他根本无法和昭灵争。

熊槐点头道:“昭灵贤良,必能教导秋侯。”

见楚王同意昭灵出任秋侯尹后,昭鱼就闭口不言。

陈轸想了想道:“大王,大将军屈匄身经百战,乃是当世名将,其子屈岩深得大将军真传,臣以为可以胜任秋地司马一职。”

屈匄在之前与秦国的一战中,已经不治身亡。

其子屈岩才干如何,熊槐印象较少,但是如果只论身份地位,屈岩依旧不怵秋侯。

面对昭屈两个公室子弟,加上楚王在后面支持,秋君一脉只能认命。

熊槐同意道:“此事可行,就用昭灵和屈岩吧。”

接着,熊槐继续向昭鱼问道:“不知国老以为,秋君之子中,何人能继承爵位。”

昭鱼答道:“大王,秋君有五子,除去幼子纯良至孝外,其余子嗣全都顽劣不堪,故而请立幼子。”

熊槐笑问:“秋君幼子年方几何?”

昭鱼面无表情:“快十岁了。”

“果然纯良至孝。”熊槐赞了一句,而后对昭鱼道:“传寡人之令,将秋君世子下狱,后日大朝之时,寡人将在朝会对秋君宣判。”

昭鱼应道:“唯。”

昭鱼离去后,立即将秋君世子抓捕。

其后,秋君世子被捕入狱的消息,迅速在郢都传开。

得知这一消息后,还未离开郢都的封君的第一反应就是:秋君完了。

接下来的两天里,熊槐一心扑到面粉的制作上,面食的品种开始源源不断出现在楚宫之中。

第三天早晨,太阳还没有从东方爬上天空,熊槐就从齐美人温软的丝被中爬了出来。

按照熊槐的规划,今天这大战后的第一次朝会,将会是楚国转折的开始。

从今天开始,自己将成为真正的楚王。

换好衣服后,熊槐精神抖擞的离开宫殿

来到大殿,在群臣的注视下,走到楚王的位置上坐下。

礼毕。

熊槐向群臣道:“去年秋后,因齐国残暴以及秦国不义,我们楚国同时与秦齐两国发生大战,依靠上天庇护以及祖先保佑,寡人打败了秦齐两国。”

楚王话音落下,群臣齐道:“为大王贺!”

群臣贺毕。

熊槐叹气道:“此战虽胜,但是我楚国同样损失惨重。大将军屈匄战死、上大夫苦获战死、还有襄成君等八位封君,爵位在执圭的重臣战死近六十多位,将士死伤惨重···”

群臣拜道:“请大王节哀。”

停顿许久,熊槐向群臣道:“死者已矣,来者可追。寡人决定,凡是此战中战死的士卒,全家免税三年,此战中受伤的士卒免税两年,参与此战的士卒免税一年,还有,参与此战的封君···”

斗由一听楚王免税,顿时胸膛急剧起伏,心跳加速,如同打鼓一般在胸膛中急骤跳动。

待到楚王说完士卒,再提及封君时,再也扛不住了,眼前一黑,就晕死过去。

“砰”的一声响动,打断了楚王的话。

熊槐一看,只见跪坐在前列的太府尹斗由双眼泛白,口吐白沫,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这···

太府尹这是被寡人吓晕过去了么···

寡人是不是应该先和太府尹通通气?

不过太府尹晕过的正是时候啊!

现在购粮计划更加完美了。

“太府尹···”

“传太医···”

太府尹昏死过去,顿时令朝堂次序大乱。

有叫人传太医的,有询问发生什么事的,有议论纷纷的···

声音此起彼伏,乱乱糟糟,如同一个菜市场。

熊槐见状,眼睛一眯,拿起案上的一个香炉,直接砸在地上。

“哐啷”一声巨响,顿时令大殿一静。

见大殿安静下来,熊槐怒道:“朝议大乱,尔等眼中可有寡人,如此失礼,成何体统。”

群臣立即伏地请罪道:“臣等死罪。”

熊槐没有理会他人,向李秋吩咐道:“将太府尹送入偏殿,传令太医救治。”

“唯。”

太府尹还没有送走,熊槐问道:“廷理何在?”

廷理庄严立即起身出列道:“臣在。”

“接下来由你监察群臣,再有扰乱朝政者,直接下廷理严处。”熊槐冷声道。

“唯。”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初置司空

朝政次序恢复后,熊槐接着之前的赏赐继续道:“此战参战的封君,无论是与秦国大战的,还是与齐国大战的,全都免除今年的供奉。”

“赐宜县之地为大将军食邑,赐房县为襄成君食邑,赐鄂君免税五十车十年···”

因为封君队国家危害极大缘故,这次对功臣的封赏,全部采用食邑制,都是阉割版的食邑,只能收税,没有治权。

一应赏赐公布后。

昭鱼出列道:“大王,老臣要弹劾秋君世子以及哪陵君。”

此言一出,群臣暗叹来了。

熊槐问道:“不知所为何事?”

昭鱼道:“秋君接到大王征召时已然病重,秋君世子上不知为国解难,下不知为父解忧,以至于陷秋君与不忠,秋君征召不至,虽情有可原,但国法难容,老臣请大王收回秋地,诛杀秋君世子,废秋君封号。”

熊槐向群臣问道:“众卿以为如何?”

秋君世子被抓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群臣哪能不知楚王是什么意思。

若是此战楚王战败,群臣还可以替秋君求情,但是此战楚王大获全胜,那么自然是按楚国之法处理了。

群臣全都赞同道:“臣等附议。”

熊槐思考了一下,摇头道:“秋君心忧国事而死,秋君世子的错误,并不能归结到秋君身上,这种刑罚太重,寡人以为不可取。”

“但是寡人征召而秋君不至也是事实,此事不可不罚,传寡人之命,赐死秋君世子,以庶人之礼葬,贬秋君为秋侯,以侯礼安葬,另从秋君之子中挑选贤良,继承秋侯之位。”

“这···”

群臣心中一喜。

楚王废肉刑在先,现在有从轻处理秋君,果然仁慈啊。

摊上这样的楚王,果然是臣子之福。

群臣皆道:“大王仁德。”

语毕,昭鱼继续道:“大王,哪陵君面对大王征召,以盗贼为由,欺骗大王逃避兵事,而后担心事情败露,又擅自出兵攻打蛮人增强自己的实力,其后面对大王召见,又拒不回郢都。”

“嘶。”

群臣倒吸一口冷气,按照昭鱼的说法,哪陵君这是居心不良意图谋反啊。

果然,昭鱼接着道:“老臣请大王依法处置,废哪陵君封号,夷灭哪陵君全宗,收回哪陵君封地。”

“什么,哪陵君竟敢如此欺君罔上?”熊槐大怒道:“众卿以为如何?”

群臣伏地而请道:“臣等附议,请大王夷灭哪陵君全宗。”

熊槐再次思考了许久。

群臣纳闷,难道大王连谋反罪都要轻饶?

熊槐向群臣看了一圈,眼神落在群臣后面,问道:“哪陵君有负寡人,其罪大焉,那位贤卿愿意替寡人到走一遭,宣布寡人的决定,将哪陵君全宗缉拿回都,以正国法?”

话音落下,大殿之中顿时冷场。

楚王摆明要诛杀哪陵君全宗,这个时候以楚王使者去哪陵,宣布要缉拿哪陵君全宗,难道不怕哪陵君杀人逃亡吗?

熊槐再次问道:“怎么难道无人愿意作为寡人使者去哪陵走一趟吗?”

再次冷场。

又过了数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从殿外走到殿中道:“臣谒者庄辛愿往。”

熊槐摇了摇头,关键时刻,还是自己的人靠谱。

这个庄辛熊槐见过数次,是不久前才被举荐为自己的侍从的,在众多侍从中也没有表现特长来。

没想到这次豁出去了。

用谒者传令,这也倒正合适。

熊槐想了一下道:“好,准。如若哪陵君不远束手就擒,卿自可归来。传来,以昭应为将军,领兵一万,准备移兵哪陵之外,一旦哪陵君不从,立即挥兵强攻哪陵。另封锁哪陵与外界的通道,绝不可让哪陵君跑了。”

群臣听得冷汗直冒,楚王这一次要赶尽杀绝啊。

以前还没有封锁道路的说法。

所以一旦有事,贵族见事不可为,就会直接跑路。

昔日阳城君是这样,庄子他家的祖上也是如此,全都是放弃楚国的一切,然后跑路了。

这种封锁道路表示严惩的态度,还是首次。

楚王这次是真的大怒了。

安排昭应讨伐哪陵后。

熊槐接着道:“大将军已故,司马一职空缺,工尹何在?”

昭雎应道:“臣在。”

“工尹昭雎文武兼备,深通兵法,升司马,主持全国兵事,负责郢都周围防务。”

昭雎眼中闪过一道异彩,拜谢道:“臣领命!”

熊槐停顿了一下,问道:“秦国地方千里号为万乘之国,齐国地方千里号称万乘之国,然则寡人之国,地方五千里,亦号称万乘之国。”

“寡人之国五倍于秦齐,然而实力却与秦齐两国相差无几,寡人不知何故,不知卿等何以教寡人?”

这个问题还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涉及方方面面,轻易之间很难说清。

群臣听到楚王的提问,第一反应不是如何答复楚王,不是思考楚国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而是心中大惊,楚王这是打算变法图强了吗!

熊槐也没有打算让群臣回答,自己答道:“寡人以为我楚国之所以和秦齐并称,只是因为两个方面,其一是我楚国的兵力并没有比秦齐两国多多少,其二是我们楚国士卒的武器也并不比秦齐两国精良,所以才让秦齐两国与我楚国并列。”

群臣听到楚王的两个答案,顿时一懵。

如此深奥的问题,如此肤浅的答案。

感觉前后都不是一个楚王!

如果人多就有用,魏国当年那个小国,如何能打败秦楚齐三国。如果人多就有用,五国攻秦早就把秦国给灭了。

这个答案虽然不靠谱,但是只要楚王没有得出昔日吴起的那个答案,将这个黑锅甩在贵族身上,那就万事大吉。

于是,大臣们纷纷赞同道:“大王英明。”

熊槐见此,笑道:“既然大家都同意寡人的意见,那就再好不过了。”

“寡人常闻孔子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器利则事半功倍,不可不察。故,寡人欲将废工尹而置司空,主管楚国所有水利营建以及百工之事。”

工尹之职位列九卿之一,司空一职在各国职位各有不同,高则位于三公之一,低则介于三公与九卿之间,依旧比卿位高半阶。

无论如何,废工尹置司空,都是提升工事的地位。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召见鄂君

熊槐顿了顿,道:“司空之职,乃是寡人之辅,非重臣不可就任,国老,寡人以为司空之职,非公不可,不知公以为如何。”

昭鱼行礼道:“老臣虽老,但依然愿意为大王分忧。”

熊槐笑道:“国老愿意就任,寡人其无忧矣。”

接着对已齿道:“上大夫已齿,精通工事,其令上大夫已齿为左工,为司空之辅。”

已齿应道:“臣领命。”

群臣闻言顿时松了一口,看来楚王真的只是要大力发展工事。

熊槐接着道:“至于我楚国的兵力不多,寡人以为这是我楚国人口不足的缘故。因此寡人决定再次号召民间生育,为此寡人打算以身做则,放归宫中年过二十的侍女,令其自由婚嫁。”

“另,令各地重新组织仲春之会,不可懈怠。”

“为此,寡人决定将乐尹升为刺史令,每年仲春之际,从郢都派出刺史前往楚国各地,不仅收集各地的歌谣民风,还要巡视各地仲春之会的组织情况,如有组织不力者,郡县斥责县令郡守,封地斥责封君,屡教不改者,寡人将会诸卿对各地郡县之长以及封地封君进行处罚。”

乐尹源自上古时期的乐正,是王室的宫廷乐官,周代以礼乐治国,乐尹其中一个重要职责就是不定期采风,前往地方采集歌谣民风,以此为国君提供意见。

在场的封君对于楚王改乐府为刺史一事,并没有放在心上。

乐尹变为刺史令,然后采风之时增加一个巡视仲春之会的任务,而且还固定在每年的仲春之际,似乎也没有什么。

熊槐说完,见群臣没有出声反对,顿时松了一口气。

变乐尹为刺史令,是他思考很久,才想到的一个加强中央集权的突破口。

虽然现在的刺史还是权利较少,但只要有了中央背书,加上巡视和斥责的名义,未来刺史的权重就会逐步增加,有了自己这个楚王的支持,难道还怕刺史的战斗力不够。

想到这,熊槐对群臣道:“既然卿等并无异议,那么此时就这么决定了。”

接着对陈轸道:“客卿,以卿为首任刺史令,从今年开始,派往各地采风的人员,增加巡视仲春之会的任务。”

陈轸应道:“臣领命。”

大事说完,熊槐问道:“诸卿可有其他事情要奏?”

已齿等了一会儿,见无人上奏,出来道:“臣冒死进谏。”

群臣见墨家的首领第一次上朝,没有暂时蛰伏,而是一幅视死如归的样子要向楚王进谏,顿时惊疑不定。

许多人瞬间就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无论他说什么,都要进行反对,要让他看看,楚国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熊槐看着已齿道:“贤卿有事尽管道来。”

已齿拜倒道:“大王,微臣要弹劾三闾大夫,屈原进献面粉,谄媚君王,劳民伤财,大王在宫中日以继夜舂制面粉,却依旧不够大王一日所耗,面粉奢靡,臣冒死进言,请大王暂停舂米,驱逐屈原。”

“这···”熊槐面露难色:“此事以后再议。”

面粉一事经过三天的酝酿,楚王这两日每日都在厨房中厮混,已经在郢都闹得沸沸扬扬。

大家都在传说面粉是难得的山珍海味。

只是传说面粉是由麦子舂制而成,令大多数贵族心中略带迟疑,没有轻易尝试。

舂制面粉的部分贵族,因为找不到窍门,于是从楚宫重金收购的独门配方,也只是仅仅而将朝食换成了面条。

面粉山珍海味一说,贵族还没有看到成果。

但是面粉劳民伤财的事情,倒是已经初见端倪。

自己和娇妻美妾加上子女,全都在这寒冷春季吃上滚烫的面条,非得要数十个壮丁昼夜舂米不可。

伤财一说勉强,劳民一说绝对没有冤枉屈原和面粉。

许多人在内心悔恨,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率先弹劾屈原呢?

结果让已齿这个新人大出风头。

失策啊失策。

大部分朝臣立即放弃诘难已齿的打算,全都将矛头指向屈原,行礼道:“大王,左工所言极是,臣等附议,请大王驱逐屈原。”

“这···”熊槐面露难色,道:“众卿之意寡人知之,司宫?”

李秋应道:“小臣在。”

熊槐吩咐道:“暂停宫中的舂米的行动。”

“唯。”

见楚王对驱逐屈原的事情只字不提,已齿再拜道:“大王,屈原献面粉之事亦不可轻饶,请大王驱逐屈原。”

群臣皆道:“大王,屈原祸国殃民,请驱逐屈原。”

熊槐大怒道:“好,依众卿之言,罢免三闾大夫所有职务,但依然准其参加议事,就这样吧,退朝。”

见楚王大怒而去,许多大臣顿时看已齿顺眼了不少。

下朝后,群臣出宫的半道上,一位侍从快步追上鄂君,道:“见过鄂君,大王有请。”

鄂君一怔,对身旁的数位封君道:“大王有召,本君失礼了。”

随后,鄂君跟随侍从来到楚王所在的宫殿。

见楚王正襟危坐,面色如常,迅速行礼道:“臣鄂君启拜见大王。”

熊槐看着拜倒的鄂君,并没有说话。

鄂君伏在地上,没有听到免礼的声音传来,只能保持拜倒的姿势,一动不动。

心中却在惊疑不定。

难道我有什么地方惹怒了楚王?

还是说有人告密,让那一件事情暴露了,大王觉得我令王室蒙羞,打算警告于我···

可是也不对啊,鄂君一脉百多年历史,已经算王室远支,我再怎么乱搞,也扯不到王室身上啊?

听说太府空虚,难道楚王在打我的注意?

想着想着,冷汗就渐渐冒了出来,然后迅速打湿了衣衫。

不多时,熊槐见鄂君后背的衣服被汗水打湿,顿时纳闷起来。

这不应该啊!

鄂君一向忠心,除了有些贪财,自己富可敌国外,其他的光是不贪图领土,就算是封君典范,怎么会如此如此害怕寡人。

难道是寡人越发威严了?

还是担心寡人对他的财富有想法?

熊槐收拢心神道:“免礼。”

“谢大王。”

熊槐等鄂君直起身体后,看着鄂君满是汗水的脸,目光直射鄂君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鄂启,寡人可以信任你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包子石磨

鄂君闻言立即拜了数拜,指天发誓道:“大王,臣一向对大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天地可证啊。”

熊槐见鄂君眼睛毫无躲闪,点了点头道:“寡人听说你生意做得很大,不仅在楚国到处有生意,连最北边的燕国也有不少买卖。”

鄂君一惊,难道大王真的看上了自己的财富?

于是立即表忠心道:“大王,微臣愿意奉上五千金···”

熊槐一听,立即笑骂道:“混账东西,寡人拥有楚国之富,怎么会看的上你那点小钱?”

原来楚王不是看上了我的财富,鄂君松了口气,问道:“大王的意思是。”

熊槐直言道:“寡人想借用你在各国的生意,同各国做一场大买卖,只是这次买卖之后,你在各国的生意恐怕会遭到打击,寡人想问问你,是否愿意为楚国做出牺牲。”

鄂君心脏快速跳动了数下,只要楚王不是看上了自己的家产,区区一些生意,损失就损失吧,大不了重新再组建。

于是,大气道:“愿为大王效命,哪怕毁家纾难,也在所不辞。”

顿了顿,鄂君小心翼翼问道:“不知大王要做什么生意?”

熊槐意味深长道:“麦米。”

“麦米?”鄂君突然想起刚刚被免职的屈原。

“正是。”熊槐对李秋道:“为鄂君拿几个包子。”

“唯。”

很快,侍从就捧着一个竹制的圆形物体,里面摆放着五个冒着热气的包子走到鄂君面前。

鄂君所见,这楚王口中的包子并不大,也就是鸡蛋大小,成一个圆形。包子的最上方,是楚宫大厨精心雕刻的花纹,花纹之下,是一层极薄的白色不知名物体,晶莹剔透,好似吹弹可破,透过白色物体,在侍从的走动间,可以看见一些汤汁在里面轻轻晃动。

“大王,这就是包子?”鄂君问道。

熊槐点点头:“贤卿可以尝尝看,这可是寡人令人研究了两天,花费了无数面粉,才研制成功,除寡人之外,卿可是第二个品尝到包子的人。”

鄂君看了看这美轮美奂的包子,犹如艺术品一般,都有些不忍下手了。

迟疑了数息,在楚王期待的目光下,鄂君一狠心,快速拿起一个包子,然后闭上眼睛,将整个包子全部塞入口中。

还没有用力去咬开包子,仅仅是稍稍挤压,就有一股浓郁鲜汤涌入口中,有鱼的鲜味,还有羊肉味道。

汤汁咽下,一股热流瞬间从嘴里流入肚中,而后这股热气瞬间向四肢散开,在这寒春之际,全身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熊槐见鄂君咽下一个包子后,迅速睁开眼睛,紧盯着包子,一只手再次拿起一个包子,快速塞入嘴中,而后嘴里的包子还没有咽下,右手情不自禁的又伸向包子。

如是再三,直到五个包子全部吃完,才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巴。

这时,鄂君才注意到楚王一直盯着自己看,急忙行礼道:“大王,微臣失礼了。”

熊槐对鄂君的表现很满意,鄂君就代表广大的富贵群体,只要他们认可,那么面粉的推广,就不用自己多说了。

“贤卿,味道如何?”熊槐笑道。

鄂君叹道:“传言不虚,面粉果然是难得的山珍海味,让人欲罢不能。”

说着,鄂君小心的看了看楚王,道:“只是面粉获取不易,不然倒是一道难得的美味佳肴。”

说到这,鄂君已经决定,回到鄂地后,一定要雇人日夜舂制面粉。吃过这个包子后,顿时觉得以前所吃的肉汤和烤肉,全都索然无味,实在是难以下口。

熊槐哈哈大笑道:“走,贤卿跟寡人去一个地方。”

鄂君本以为楚王会带自己去楚宫的某个秘密角落,却不想被直接带上马车。

随着马车的驱动,很快就离开楚宫,接着出南门离开郢都,迅速向南面而去。过了一个接近一个时辰,马车才在一座军营外停住。

下车后,鄂君就见昭鱼昭雎以及屈原已齿陈轸五人,已经在营外等候。

礼毕。

昭鱼问道:“不知道大王召见,所谓何事?”

熊槐卖了一个关子道:“卿等随后便知。”

接着对昭雎已齿道:“石磨已经是否已经准备好?”

已齿答道:“回大王,经过三天研究,已经成功制成两座石磨。”

“好,带寡人前去一观。”

已齿应道:“唯。”

然后已齿带头,先经过一道木制营墙,进入军营之内,军营守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还有不少队伍在来回巡逻。

向内走了没多久,一拐弯,见到一个山口,一群人在路口修筑石墙。

越过石墙,又是一个军营,外侧依旧是正在修建的石墙。

石墙之内,有许多帐篷,还有一些人正在修建房屋。

帐篷之内,源源不断传来敲击石块的声音。

第一次到这里的昭鱼鄂君陈轸三人,全都露出疑惑之色。

这个军营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守卫如此森严,恐怕连楚宫都略有不及。

不久,已齿就带着众人进入一个营帐之中。

帐中的中心位置,最醒目的是一个主体全是石制的东西,共分为三层,上层是一个圆饼形石块,石块一侧伸出一根木杆,正有两个带着脚链的奴隶用力的推着,使石块慢慢的转动。

石块之下,是另一块一样大小的石块,两石块之间,正有一些白色粉末源源不断的溢出,最后落在最下面的石台上,被一个奴隶扫入一个布袋中。

石磨之外,还有四个士卒守卫。

已齿指着旁边数个封好的布袋道:“大王,这些袋中,就是今天磨制的面粉,只要有一座石磨,多个奴隶进行轮换,一天时间,就可以磨制出接近两石面粉。”

“面粉?”昭鱼鄂君同时大惊失色。

昭鱼震惊问道:“左工,你是说这些粉末都是面粉?麦米舂制的面粉?”

已齿点头回应道:“回司空话,这些粉末正是面粉。”

鄂君闻言确认道:“左工,你确定数个壮丁一天时间能获取两石面粉?”

已齿道:“正是如此。”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万事俱备

“这···”鄂君看了看楚王,然后看了看屈原。

到了现在,哪能不知道今天朝会之时,群臣都被楚王给耍了。

看这个军营的状态,明显不是今天才设立的,而这个已经成型的石磨,肯定也不是一日之功。

也就是说,面粉根本不是舂制出来的,而是磨制的,负责磨制面粉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朝会时弹劾屈原的已齿。

阴谋,今天朝会驱逐屈原的行动,从头至尾就是一个阴谋。

麦米,面粉,包子,军营石磨这些线索连在一起,加上楚王不久前所说的大买卖。

鄂君瞬间意识到,楚王这是要收购其他国家的麦米。

熊槐看着推磨的两人,对已齿道:“贤卿,寡人记得现在田地里已经有牛耕了吧。”

已齿答道:“大王,正是如此。”

熊槐笑道:“既然牛可以用来耕地,寡人想来,应该也可以用来拉磨吧。”

听到楚王提升,已齿脑中灵光一闪,瞬间反应过来,用牛拉磨完全可行,而且不仅是牛,其他的驽马等大型牲畜,都可以试试。

一旦使用牲畜,就将大大节省人力,并能加快磨面速度。

想到这,已齿敬佩道:“大王英明,微臣这就令人进行试验。”

熊槐点点头,而后问道:“贤卿,这座军营的人可成安排妥当?”

已齿答道:“回大王,已经安排妥当,使用的人都是司马调来的直属楚国的奴隶,外面安排重兵把守,必能确保消息不会泄露。”

“好,如此寡人就放心了。”熊槐想了想道:“贤卿等会告诉这些奴隶,只要在这座军营里努力工作五年,五年之后,经过考核,寡人可以免除他们奴隶的身份,并且每个获得自由的人,都会获得百亩土地。”

熊槐的话音刚刚落下,就感觉推磨的速度快了数分。

已齿看了一眼营中的三个奴隶,应道:“大王仁慈,微臣必定将话传达。”

接着参观了磨制石块的营帐后,熊槐带着众人赶回楚宫。

众人在大殿中坐下,熊槐对众人道:“不知诸卿以为面粉如何?”

昭鱼率先答道:“大王,请立即前往各国收购麦米。”

鄂君道:“大王,微臣在各国的商队可以全力收购麦米,为楚国囤积粮食。”

熊槐笑道:“收购麦米一事自然是应有之事,为此寡人现在寡人准备了三种收购方式。”

“这第一步,就是在楚国的贵族间推广面粉,然后寡人将在郢都、陈、宛、叶、寿春、广陵、兰陵等地设立一个专门收购麦米的机构。至于收购的价格···”

熊槐看了看众卿道:“因为我楚国种植麦米稀少,寡人决定将麦米的收购价格定在粟米的两倍。”

众人纷纷惊叹楚王的大手笔。

屈原问道:“大王想用管子的轻重之策。”

熊槐点头道:“不错,昔日管子利用轻重之策,在齐国提高鹿皮的价格,导致我楚国深受其害。但是这一次寡人的轻重之策,因为目标是麦米,并不能直接打击其他国家,所以本次目的就和管子在路上挖坑,在桥上设坡一般,仅仅只是为了自己,让各国的麦米流向楚国。”

“不仅如此,寡人还决定在施行免税减税制,凡是麦米入境,全部予以免税。若是商人入境,麦米的价值占所有货物价值的一成,那么除麦米免税外,其余货物减免一成税收,若是麦米占九成,那就减税九成。”

“寡人的这一条购粮计划,只是针对各国的贵族和商人,只有他们才能不远千里,将麦米送到楚国来。”

顿了顿,熊槐对鄂君道:“贤卿,寡人的第二个购粮计划,那就是以贤卿为主,联合我楚国的众多商人,去各国购粮。寡人将两个月后开始将舂制面粉的消息向各国传播,在六个月后,也就是今年八月之时,宣布在楚国全面提升麦米的价格。”

“所以,你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前往各国的地方,直接从各国的平民手中购粮。只是这个计划不再楚国之内,前往他国购粮困难重重,不知鄂君你有没有信心完成购粮计划。”

鄂君想了一下道:“大王,其他国家还好说,只是秦国那边,会有很大困难。秦国商君之法,规定商人经营范围,严禁商人私自买卖粮食,虽然秦国同样对麦米不怎么重视,但是麦米依旧在限制之内。”

熊槐想了想道:“贤卿在燕国可有商人好友?公子职即将即位,以公子职和秦国的关系,秦燕两国必然合流。身为燕国子民,在复国之际,理应为新君送上一份大礼,以表示自己对新君的拥护。”

“现在燕国百废待兴,若是这个时候献上一批粮食,想必燕王会很高兴的吧。”

“当然,若是他以后在燕国混不下了,可以来楚国,寡人倍富之。”

鄂君听到楚王许诺,立即将自己在燕国的好友过滤一般,迅速确定人选道:“大王,燕国的公子安是微臣的好友,也是燕国的王族,若是由他出面代替公子职到秦国购粮,那么秦国应该不会阻拦,说不定为了拉拢燕国,还会主动出手帮助。”

熊槐点头道:“可,若是公子安能为寡人将秦国的麦米收购,那么寡人全力支持他在燕国上位。还是那句话,若是事有不谐,只要他愿意到楚国来,寡人倍富之。”

鄂君拜道:“臣必定完成大王之命。”

“好。”熊槐道。

昭雎想了想问道:“不知大王的第三个计划是?”

熊槐笑道:“寡人打算以缺粮为由,直接向三晋提出购粮计划,向三晋购买麦菽。韩国弱小,刚刚与秦国的翻脸,必然不敢拒绝寡人。魏国是寡人的姻亲,一个月后太子大婚,寡人打算直接册封魏公主为太子正妃,想必这个时候,魏王也会给寡人面子吧。”

“至于赵国,赵王雄才大略,同时与几个大国交好,国内秣马厉兵,想来正在准备一场大战吧。若是寡人打算用我楚国的金革战备重器换取赵国的麦米,赵王应该不会拒绝寡人吧。”

众人想了一下道:“大王英明!”

熊槐点了点,而后摸着自己的胡子,为难道:“现在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昭鱼问道:“敢问大王,是什么问题?”

熊槐叹气道:“那就是太府没钱···”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大举借债

昭鱼道:“大王,微臣记得太府之中还有近十万金,怎么会没钱?”

熊槐摇头道:“寡人在丹水之战中许诺重赏麾下士卒两万金,然后柱国的军队正在归来,寡人不能厚此薄彼,故柱国所部也会重赏两万金,司败所部重赏万金,其他各部加起来重赏两万金,除去其他必要开支,太府只能拿出两万金。”

“如果只有两万金,再加上太府中的三千爰金,若是同时收购各国的粮食,恐怕还有所不足。”

“这···”六人全都哑口无言。

精心策划的购粮计划,听上去头头是道,结果你说楚国钱不够···

没钱说个···

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楚王,众人都想直接往他脸上招呼。

可是说这话的人是楚王,众人只能摇头叹息。

也不是所有人都叹息的,最起码鄂君就没有摇头。

就在众人摇头间,无意间瞥见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鄂君。

于是众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鄂君身上,虽然在场的都不是穷人,但是和鄂君这个土豪相比,那么就是一个穷人,鄂君在楚国,那是公认的富豪。

此时鄂君心中万马奔腾,早知道刚刚就捐出五千金,结果等到现在,亏大了。

鄂君不待众人开口,自己出言道:“大王,今国家有难,微臣愿意毁家纾难,捐献一万金。”

鄂君说完,手脚冰冷,脸色死白死白,心中在滴血,不,是在喷血。

这可是几代鄂君攒下的家产啊。

众人闻言大吸一口冷气,都知道鄂君有钱,但是怎么也没想到,鄂君竟然这么有钱,不愧是号称富可敌国的人。

熊槐同样惊异的看了鄂君一眼。

他娘的,老子拥有楚国的国库,一口气赏赐了数万金,然后斗由就跟我哭穷,说没钱做买卖了。

没想到鄂君竟然能一口气拿一万金···

弄得老子都想抢他娘的了。

冷静···冷静···

寡人现在是楚王,不是山大王,怎么可以抢手下的钱呢!

要抢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抢,而是要偷偷摸摸的抢。

要抢也是抢所有人的钱,怎么可能只针对鄂君一个人?

不,这不是抢钱,身为楚王,这叫是收税?

最好是跟管仲学,哪怕是收税都要偷偷摸摸的收,最好是向鬼神收税。

熊槐暗自吸了一口气,摇头道:“贤卿有心了,但是我楚国还没有穷到这种程度,捐献一说请勿再提。”

鄂君闻言松了口气,楚王还是有节操的!

熊槐停顿了一下,道:“不过,贤卿的拳拳报国之心,寡人也不好拒绝。”

鄂君一惊,眼睛都快充血了。

楚王这是在耍我么?

熊槐接着道:“寡人愿意与贤卿盟誓,今日贤卿以一万金相赠,寡人日后必然回赠两万金。”

楚王此话一出,昭鱼等人顿时大惊,楚王这是疯了,这算是借高利贷吗?

而后,众人一脸佩服的看着鄂君。

人才啊,放高利贷都放到楚王的头上了···

鄂君眼睛通红,浑身滚烫,声音有些发颤,道:“大王,臣万万不敢从命,微臣向大王献金,此乃微臣之本分也,若是微臣贡献一万出而两万归,大王这不是陷微臣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吗?”

熊槐摇头道:“非卿所知也,贤卿献金,急楚国之急,怎可不重赏,寡人一言九鼎,就这么决定了。”

熊槐虽然说的大气,但是心中也在滴血,一万金就这么没了,这可是一万金啊。

不过,若是能树立楚国有借有还的国家形象,这也是值得的。

毕竟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

在其他人还在震惊之际,熊槐道:“好,有了贤卿的一万金,然后寡人在按照贤卿的榜样,再借九万金,筹集十万金,想必用来收购买米应该也足够了。”

众人一听,发现一个小问题,太府之中还能拿出两万金,楚王为何还要再借九万金,要知道按照楚王的说法,借钱是要付出等同本金的利息的。

昭鱼问道:“大王,太府不是还有两万金吗?为何还需再借九万金。”

熊槐笑道:“不如此,无法显示寡人很缺钱。”

群臣一惊,楚王又想干什么?

熊槐向昭雎问道:“贤卿,郢都这边的一向都是有五万士卒的吧。”

楚王思路跳转的很快,刚刚还是缺钱,现在一下子跳到军队上,昭雎一时没有想清楚楚王是什么意思,只能答道:“回大王,正是如此。郢都每年都会征召士卒入伍,以保持五万之数。”

熊槐笑道:“好,郢都的这五万军队,寡人打算今天先派一万前去石磨军营舂米。”

舂米!?

军队进了石磨大营,是去舂米吗?

肯定不会的。

明明已经有石磨了,那么所谓的军队舂米,那就仅仅只是一个幌子。

昭鱼问道:“大王想正式开启面粉计划?”

熊槐解释道:“不错,寡人打算在下一个月太子的大婚上,正式向楚国的贵族全面推出面粉,为此需要提前做好准备。”

见众人点了点头,熊槐接着道:“寡人打算太子大婚以后,将郢都的军队全部派去石磨军营舂米,然后在两个月以后的诸侯会盟时,正式向各国推广面粉。”

陈轸道:“大王,用军队去舂米,这个消息传到他国,若是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必然会引起他国警惕,导致各国的探子不断前往石磨军营打探。”

听到陈轸的话,众人全都点点头,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只有天天做贼的,没有天天防贼的,日防夜防,防不胜防

熊槐道:“这一方面寡人也有考虑,所以在今年,这些军队的一个任务就是舂米。至于军队舂米的理由吗?寡人也想好,寡人大举借钱,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能做出用军队舂米的国君,那么一定是一个大昏君吧。”说到这,熊槐猥琐的一笑:“寡人昨夜做了一梦,梦见寡人正在云梦打猎之时,一位貌若天仙倾国倾城的仙子从天而降,仙子见寡人英明神武,风流倜傥,决定自荐枕席,与寡人成就鱼水之欢。”

第一百四十章 两个秘方

“这···”众人一惊。

楚王怎么把自己的春梦说出来了。

这里这么多人,你这么说合适吗?

熊槐接着叹气道:“只可惜仙子与寡人回到楚宫之时,见楚宫实在简陋,不愿踏入楚宫,最后功亏一篑,仙子最后遗憾飞天。”

“但是,仙子离去之前曾告诉寡人,只要寡人在楚国之内建造一座琉璃水晶宫,仙子就愿意再次下凡,与寡人成就百年之好。”

屈原迅速将修建水晶宫和调用军队联系在一起,迟疑问道:“大王的意思是,借修建水晶宫为名,隐藏借钱的目的,然后以无力还钱之名,在楚国用军队舂米,借此向各国出售面粉。”

熊槐迟疑了一下,本想说水晶宫的事情并不是接口,但是一想现在玻璃的影子都还没有,还是不要吓唬他们了。

于是点头道:“不错,寡人打算以修建水晶宫为名,向贵族借款,然后以缺钱为名,用军队舂米出售面粉还债,一则收聚财政,二则快速推广面粉。”

“只有面粉得到大家的认可之后,各地的贵族才会主动在自己的领地内种植麦米,而普通百姓见到麦米有利可图,也才会纷纷跟风。”

众人点点头。

楚国乃至各国号召百姓种植冬小麦已经很长时间了,但是一直难以见到成效。

其根本所在,还是麦米没有得到大家的认可。

好逸恶劳乃是人的天性。

如果秋天丰收,交税之后,剩下的粮食,还能满足一家食用,那么老百姓为什么还要辛辛苦苦去种植难以下咽的麦米,难道就为了防备明年或许可能会有的天灾吗?

所以各国的情况都差不多,春夏之时,所有的田都会种满粟米,收获之后,百姓就会马马虎虎随意种植一些麦米以备不时之需。

再加上各国本身也对冬小麦重视不足,秋收之后一般都是战争爆发的时间,频繁的战乱,抽调的大量人口,导致冬小麦推广更加艰难。

统治者不重视,老百姓不认可,即便有冬小麦这个黑科技,麦米依旧只能充当救济粮。

将推广面粉的计划议定之后,熊槐对鄂君道:“贤卿,收购麦米一事,宜早不宜迟,寡人希望卿能在这两日就出发,即刻赶往各国收购麦米,不知卿需要多少本金。”

鄂君思考了一下,道:“大王,如今麦米在各国都较为低贱,微臣只需两万金作为本钱,即可将各国平民手中麦米收购而归。”

熊槐想了想,为了防止万一,干脆将太府里面的钱全部交给鄂君算了,于是大手一挥,豪情万丈道:“那好,寡人给给贤卿三万金,务必将各国的麦米购回。”

鄂君行礼道:“臣领命。”

而后,熊槐让众人散去后,又将昭鱼和已齿留下。

殿中只剩下昭鱼和已齿后,熊槐目光中闪出一股狂热,道:“两位贤卿可知寡人将二人留下所谓何事?”

昭鱼和已齿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猜测,自己两人的共同点,只有一个,一个是司空,一个是左工,都是负责百工之事的。

昭鱼淡定道:“大王可是有百工之事交代老臣。”

熊槐一滞。

老奸巨猾,还能不能让寡人愉快的装个逼,你们就不能再聪明一点吗!

按照电视上的说法,这个时候你们不应该异口同声拜倒在地道:臣愚钝么!

熊槐摇了摇头,如同一个狂热的信徒道:“寡人刚刚所说的梦境,其实只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事关重大,所以要单独交代两位贤卿。”

昭鱼已齿一惊,诧异看着楚王,难道昨晚楚王还真的做了一个春梦。

联想到武丁傅说的传说。

难道楚王看上了自家的女儿!

昭鱼没好气道:“大王,按照上古流传下来的古礼,同姓不婚,请大王勿要失礼。”

已齿轻轻一叹,遗憾道:“大王,微臣长女已经婚配,幼女未满十岁,还得等数年才能及笄。”

“······”

熊槐看着两个迟迟不上套,不知道想到哪里去的两人,一阵无语,只能讪讪道:“两位贤卿误会寡人了,寡人将两位留下,只是有一件事情要说,那就是昨晚在梦境中,仙子要求寡人建琉璃水晶宫的事情,寡人以耗费巨大为由拒绝了。”

“在寡人的苦苦挽留下,仙子最后给了寡人两个秘方,以支持寡人建造水晶宫。”

琉璃水晶宫···

昭鱼一听楚王真的要建水晶宫,顿时大急,这年头琉璃比黄金还少,要建造一座琉璃制成的宫殿,那得花多少钱,自己这条老命就算豁出去了,恐怕也建不成,到时劳民伤财,自己必然晚节不保。

“这···”昭鱼脸上满脸的不信,立即道:“大王,梦境之事虚无缥缈,万万不可当真。”

和昭鱼的态度不同,已齿心中将信将疑,表面一幅确信无误样子。

身为楚墨的首领,对鬼神之事无论自己信不信,都要表现出十分确信的样子。

因为墨子的教导,墨者是讲究天志明鬼的,希望用天意来约束君王,用鬼神来约束百姓,以达到天下大治的目的。

为此,已齿听到昭鱼的回答后,立即反驳道:“梦境之事虽然不都是真的,但是也未必全是假的。昔日文王梦飞熊而获太公,帝武丁梦神人而得傅说,黄帝之时更有天女降临,相助黄帝大破蚩尤(《山海经》),这事怎能说是虚无缥缈呢。”

昭鱼看了看已齿,顿时大怒,但是他也知道,已齿这是在维护墨家的学说,要是和他争辩有没有鬼神之说,自己肯定争不过他,只能向楚国行礼道:“请大王详查。”

已齿见状,也知道建水晶宫的事情,实在不是一件好事,于是退一步道:“大王,仙子不是交给大王两个秘方吗,只要加以验证,若是秘方是真,那么仙子一事自然是真的,若是秘方是假,那么梦中的事情自然也是假的,水晶宫一事请大王勿要再提,微臣宁死不愿奉召。”

第一百四十一章 琉璃与纸

熊槐一惊一乍的看着已齿,本来就是想借鬼神之说拿出两个秘方来,一方面避免群臣问东问西,询问这个创意从哪里来,另一方面也可以加强自己的权威,用鬼神来树立自己的威望。

只是没想到引发已齿一大串议论,论证梦境的真实性,鬼神的真实性。

熊槐莫名想到,楚国的鬼神传说这么多,除了道家和巫医在散布谣言外,崇尚天志明鬼的墨家,会不会也在其中插了一手。

还有,秦国那个迷信的秦王,是不是受到秦墨的影响,才会变得这么迷信的?

昭鱼听到已齿的妥协,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若是连秘方都不进行实验,那就直接将楚王给顶回去,的确有些有损楚王颜面。

于是拜道:“大王,请对秘方进行实验,以验证梦境真假。”

听到两人同意实验秘方的真假,熊槐顿时松了口气,不必再费口舌了。

熊槐一脸庄重道:“两位贤卿可知琉璃是如何制作的?”

对于这个问题,已齿当仁不让道:“回大王,据说,昔日范蠡曾请铸剑大师欧冶子为越王铸剑,宝剑铸成之时,同时出现一块精美的物体,而后越王留下宝剑,而将此物命名为蠡赏赐范蠡。其后范蠡将蠡打造成首饰送给美人西施,西施在被范蠡送给吴王时,曾将首饰取名为琉璃,归还范蠡,这一块琉璃应该就是最早的琉璃了。”

“据在齐国游历的墨者所说,齐国曾出现一起假冒美玉的事件,后为人发觉美玉乃是用琉璃假冒,此人被迫说制造美玉的方法,就是依据五行相生之理,试图通过石土等物体练出黄金来,虽没有练出黄金,但是无意中练出琉璃。”

“因为那人不识琉璃,见琉璃与美玉相仿,故而用琉璃假冒美玉。”

已齿想了想,摇头道:“目前所知,得到琉璃的方式只有这两种,但无论是铸剑术还是炼金术,正常情况下都不能获得琉璃,此物天成而不可强求。”

熊槐哑然。

群众的智慧果然强大,这个时候就出现了炼金术了,非但出现了炼金术,还出现了假冒产品。

熊槐脑子里突然又冒出一个想法,既然出现炼金术了,那么炼丹术还会远么,这要是引领潮流,大力发展炼丹术,引领各国贵族···

想到这熊槐用力甩了甩脑袋,将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出去,这是一个魔盒,太可怕了,楚国只需支持炼金术足矣,炼丹术还是算了吧。

言归正传,熊槐正色道:“正是此理,五行之中土生金,除了我楚国的爰金是从水里出现的外,其他铜铁等矿物,不都是从石土中得来吗!”

已齿赞同道:“大王所言有理,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只是现在谁也没有练出黄金来。”

昭鱼问道:“大王,难道仙子所传的秘方就是炼石成金术?”

呃···

熊槐一滞。

扯得有点远了,寡人是想说琉璃来者。

熊槐摇头道:“不是,是炼制琉璃的秘法。”

已齿眼睛一亮,问道:“刚问大王,仙子所传是何秘法。”

熊槐笑眯眯道:“就是河中的细沙。”

已齿期待的问道:“大王接下来的配方呢?”

熊槐摇头道:“仙子只说了细沙一样,卿等可以试一试加入少量其他东西。”

玻璃之路任重道远,熊槐知道的就这么多,只能让昭鱼已齿他们慢慢试。

熊槐接着道:“至于第二个秘方,那就是制作纸。”

“纸?”昭鱼已齿问道。

这是一个新东西。

熊槐点点头。

纸是熊槐早就想制作的东西了。

这年头读书大不易,不仅是没有人愿意教的原因,要说没人教,其实也不是,孔子就曾今进行私人教育,有教无类,私学早就出现了。

而现在大名鼎鼎的稷下学宫,就是天下最大的官学,人才鼎盛。

所以这年头不是没有人教,也不是没有人愿意学,关键知识的载体是木简,书写不易不说,还价格死贵死贵的,耗费巨大,普通人学不起。

连著书立说的人,面对木简这种东西,都尽量删减不必要的字词,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知识的载体价格昂贵,直接将一大部分拒之求学之外。

这就是平民难以出头的关键所在。

平民难以出头,即便是打垮了世卿世禄制,依旧还会形成世家门阀。

如今各国之所以能改变世卿世禄制,是因为其他国家的人才,而不是本国的平民。

游走各国的游说之士,不是家学渊源,就是家中有钱能支持自己进行求学。

所以要想从根本改变这种情况,还是需要知识向平民传播,只有知识传播之后,对人才的选择才会出现多样化。

而知识廉价化,或者说人才廉价化,才是对贵族门阀发起冲锋号角的时候。

在此之前,只能依靠楚国的贵族,然后尽可能吸收其他国家的人才。

“所谓的纸···”熊槐想了一下道:“就是用竹或者麻制成的。”

“竹?麻?”已齿问道:“刚问大王,应该如何制作?是如同炼金术一般,在釜中烧烤吗?”

话说造纸术是怎么出来的来者,熊槐想了一下,道:“将竹或者麻切碎,然后放入水中,然后应该会有竹浆,然后将竹浆捞出,然后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熊槐摇了摇头,自己哪里知道如何制纸,只能想当然了,让他们自己去弄吧。

寡人相信群众的智慧是无限的。

“呃···”

昭鱼和已齿回应楚王的是一脸懵逼。

听上去好像很简单,那就去试试吧。

······

这一天的下午,郢都就流传出一个消息。

楚王昨夜梦见一个仙子从天而降的消息,迅速传遍郢都大街小巷,和这个消息相辅相成的,还有楚王打算建水晶宫殿却因为缺钱而搁置的消息。

这个消息传开后,除了楚宫的公室王族在一旁看笑话外,大多人都以为楚王这是打算广纳美人充实后宫。

为此,郢都各种奇怪的事情都有发生,原本交好的两个世交,突然反目为仇,断绝往来。

还有原本不紧不慢进行婚姻流程的两户人家,突然将流程急速加快,到了傍晚,就只差送入洞房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貌似抢劫

第二日,整个郢都沉浸在一片喜庆之中,大街小巷,全是欢歌笑语,处处都有新人进行婚礼。

郢都之内,各家各户全都忙开了,除了正在进行婚礼的,剩下的就是正在谈婚论嫁的。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楚王放归宫中女子的消息,从参加朝议的大臣口中传开,许多原本在观望的百姓,顿时认为宫中即将缺少侍女,楚王将会在民间选拔宫女。

现在的楚王即位已经十几年,大家对楚王胃口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

楚王虽然好色,但是眼光极高,做太子时专宠南后一人,即位后,等到南后年老色衰,楚王就专宠夫人郑袖,如今郑袖被贬,楚王现在不是在秦美人那里,就是在齐美人那里,根本看不上其他人。

这时候,将自家并非天人之资的女儿送进宫中,然后二十岁才被放归,这大好年华不就是白白被楚王耽误了吗?

为此郢都之内掀起一波结婚潮流。

时至日中,郢都宾馆。

喜君脸色惨白,双目无神,精神萎靡,双腿有些发软的从自己的房间中走出来。

同样精神萎靡的羕陵君,看着喜君到来,一脸羡慕之色,而后对自己的侍从道:“让后面的侍从多准备一些滋补食物,给喜君也送一份药汤上来。”

“诺。”侍从应道。

喜君闻言谢道:“久闻羕陵君擅长养生,今日能一饱口福,多谢多谢!”

“哪里,不过是一些药汤罢了。”说着,羕陵君看着喜君叹道:“年轻真好,若是以前,本君和喜君你相比,也不差,可惜现在老喽。”

喜君笑道:“羕陵君说笑了,若不是你听信那些术士之言,进行休养,一定也能和本君一般,借着大王的仁德,迎娶四位新妇。”

说着,喜君转头看了一下,发现不见其他封君的身影,问道:“不知其他人何在?”

羕陵君道:“昨日工尹昭雎荣升司马,此等大喜之事,司马自然要大宴宾客,此处大部分封君全都受司马所邀,参加宴会去了。”

喜君闻言一惊,司马负责楚国的调兵,封君领地的调兵也是由司马负责,昭雎的宴会,自己身在郢都,不可不参加。

喜君急忙问道:“羕陵君为何未去。”

羕陵君脸色一僵,道:“本君担心你们不知司马大宴的消息,故而在此等候。”

羕陵君心中暗叹,要不是老夫刚刚起床准备缓一缓,哪里会在这里等你,唉,人老了,就不能逞能。

喜君行礼道:“多谢羕陵君相告,感激不尽,羕陵君刚刚说我们,难道还有其他人未出?”

羕陵君点头道:“不错,还有数位封君未出,比如说党君,昨夜迎娶七位新妇,现在还未出来···”

喜君一愣,不由叹口气。

片刻之后,就在羕陵君和喜君喝着滋补的药汤时,羕陵君司马程颢急冲冲的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君上,刚刚郢都发生了一件大事。”

羕陵君问道:“是什么事,竟然如此急促。郢都之内,难道还有什么天大的事情。”

程颢喘着气道:“君上,今天早上从楚宫传出消息,据说昨夜楚王彻夜未眠···”

喜君意味深长笑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本君昨夜还不也是彻夜未眠么!”

羕陵君老脸一板,不喜道:“就这事?自从大王要向齐桓公学,号召贵族封君放归后宅妇人后,昨夜彻夜未眠的人多了去了!”

程颢摇头:“君上,并非如此,据说楚王因为修建宫殿之事,与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太府尹商议许久,最后一同赶往太府钱仓,楚王亲自清点钱仓,最后得出结论,要想修建宫殿,哪怕耗尽太府,依旧尚缺十万金,为此楚王和太府尹昨夜整夜呆在太府,彻夜未眠。”

羕陵君问道:“就这事?”

“君上,关键的事情不是这个,而是今天早上。”程颢喘了口气继续道:“早上,鄂君得知这件事情后,就入宫见楚王去了。”

喜君咽下一口药汤,面露不屑之色,冷冷的笑道:“鄂君富可敌国,肯定又是表忠心去了!看来本君也要准备五十金献给大王,免得大王认为我等不忠!”

“不错,鄂君就是多事!”羕陵君点了点头,露出赞同之色。

程颢脸色惨白道:“喜君所言正是,鄂君正是去表忠心,向楚王献金去了,只不过,据外面谣传的消息,鄂君这次献上万金,以支助楚王修建宫殿。”

“噗”的一声,喜君将口中的药汤全都喷了出去,喷了羕陵君一脸。

而后脸色变成朱紫色,一只手拍着自己的胸部,另一只手快速摸着自己的喉咙,发出一串咳嗽声。

羕陵君药汤到了嘴边,结果被喜君喷了一脸。

随后,一只手将药汤放下,另一只手快速的往脸上一抹,没有理会被呛住的喜君,也没有在乎自己的失态,大惊失色道:“鄂君捐献了多少?是百金还是千金。”

程颢脸色不太好道:“君上,是捐献万金,但是大王与鄂君盟誓,未来必定归还鄂君两万金。”

羕陵君得到确认的消息,眼中怒火中烧,狠狠的拿起铜碗,用力的砸在地上,大怒道:“竖子,欺人太甚,什么归还两万金,这只是推脱之辞,是要逼迫我等献金罢了。”

喜君学着羕陵君的样子,用力的将手中铜碗砸在地上,又惊又怒道:“不错,鄂君捐献万金,鄂启这是在伙同楚王对我等进行抢劫呐!若是本君捐献五十金,不,百金,不,若是本君捐献低于五百金,楚王肯定会以为本君在羞辱与他,到时恐怕会有灭族之忧。”

羕陵君深有同感,起身道:“楚王失德,鄂启谄媚,本君这就返回羕陵,太子的大婚,不参加也罢。”

喜君道:“不可,若是就这么回去,熊槐必然会出兵攻打我等,为了避免熊槐恼羞成怒出兵报复,我等还需联合其他封君,一同回归才行。”

羕陵君眼睛一冷,点头会意。

此时,喜君司马万商急冲冲走进来,对喜君行礼道:“君上,宫中急报。”

第一百四十三章 知北涯

喜君冷笑道:“是鄂启捐献万金的事情吧!”

万商点点头,而后有摇摇头道:“君上,不仅仅是鄂君捐金,刚刚司空昭鱼司马昭雎等朝中重臣纷纷入宫献金,其后各地封君也入宫献金,大王与诸臣盟誓,日后太府宽裕,必定依照鄂君之例,双倍归还众臣之金。”

羕陵君大惊道:“什么,这么说熊槐不仅要洗劫我等,连朝中重臣都没有放过,他真的疯了。”

喜君痴痴呆呆道:“丧心病狂···丧心病狂,上古桀纣恐怕都没有如此残暴之举,我大楚出现这等楚王,难道是天要亡我楚国呼!。”

说着,喜君痛哭流涕道:“出现这等楚王,这是天要亡我楚国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楚国不是大胜秦齐吗!怎么要亡国了?难道大王他···”刚刚来到附近的党君,听到喜君的痛苦声,快步走到喜君身边,顾不得自己双腿发颤,脸色苍白万分惊恐地问道。

万商看着自己的君上痛哭,立即劝道:“君上,大王应该是真的要会钱的,不是要抢劫楚国群臣。”

“大王抢劫群臣,这事怎么说?”满脑混乱的党君问道。

“怎么回事?”喜君羕陵君亦问道。

万商答道:“因为大王见大量臣子献金,于是规定了献金的比例,除去第一个献金的鄂君,其他的大臣,卿献金不可超过千金,大夫献金不可超过五百金,大夫以下的小臣不可超过百金,不接受无官职在身的国人献金,并且,只要献金达到十万金,就不接受朝臣献金。”

“献金?”党君还是处在懵逼状态。

“不接受国人献金!难道大王真的会双倍偿还?”

喜君和羕陵君将关注点放在这个地方。

要知道楚国是重商国家,没有官职在身的大商人也不再少数,楚王没理由不先洗劫这些无权无势的大商人,反而从重臣开始洗劫。

万商接着道:“君上,要是去宫中献金,需要尽快,许多商人听说大王不接受自己的献金,于是联合朝中并不富裕的大臣,支助这些大臣进行献金。”

“据说,本来屈原只带了百金去楚宫,结果大王特许屈原依照卿的待遇,让屈原献千金,结果屈原说自己没钱,于是大王让屈原回去筹集,不想屈原一出宫就遇上在楚宫前放贷的大商人,瞬间筹集千金。”

喜君惊道:“大王一向喜爱屈原,难道未来双倍归还献金的事情是真的,大王这是在重赏屈原!”

羕陵君道:“应该是这样,大王自即位以来,一向英明神武仁厚待人···”

羕陵君对楚王的推崇还没有说完,就见党君一阵风般从眼前快速跑过,就在惊疑间,党君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备车,不,备马,本君要入宫献金。”

“···”喜君羕陵君面面相觑,党君你刚刚还双腿发抖呢,现在这样合适吗?

而后立即向外面大喊道:“备马···”

次日一早,面色潮红的斗由在殿中汇报道:“大王,昨日一天,群臣共献金八万金,如今太府充裕,大王的面粉计划,已经可以实施了。”

熊槐前日在斗由清醒过来后,担心借钱计划会把斗由吓死,于是就将面粉计划告诉了斗由,毕竟接下来的国营面粉以及收购计划,全都离不开太府的支持。

得知面粉计划后,斗由再也不在为钱粮不足担心,心病一去,顿时浑身舒坦。

熊槐对斗由道:“贤卿,寡人一口气向群臣借十万金,为了不失信于群臣,未来肯定要归还二十万金,出售面粉的事情全部交给太府,不知太府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聚集二十万金。”

斗由想了一下道:“大王,收购各国麦米耗费巨大,加上大王的免税政策,出售面粉加上楚国的商税,恐怕需要三至五年,才能彻底还清大臣们的钱。”

三至五年,还要把楚国的商税搭上。

熊槐暗自庆幸,还好没有具体的归还期限,而且楚王借钱没有利滚利这一说,否则楚国接下来就不用干其他的事情了。

就在熊槐和斗由商议如何出售面粉的时候,李秋走到楚王身边,轻声提醒道:“大王,鄂君求见。”

“鄂君!”

难道鄂君已经将商队组建完成了?

想到这,熊槐吩咐道:“让鄂君去刺史府稍后,寡人随后就到。”

“唯。”

李秋离去后,熊槐对斗由道:“贤卿现在可去安排收购收购麦米以及出售面粉的事情,一个月后,寡人要在楚国的各大城市出售面粉,六个月后,寡人要在楚国的所有城市收购麦米。”

斗由应道:“唯。”

熊槐赶到刺史府时,鄂君正与陈轸交流。

二人见楚王到来,立即行礼道:“拜见大王。”

“免礼。”熊槐说着,向鄂君问道:“贤卿可是商队已经组建完成。”

鄂君答道:“回大王,经过两天的时间准备,微臣已经建好商队,并且打算今日就前往北方各国。”

“好,但是在贤卿离去之前,寡人还有一件事情要贤卿移兵进行。”熊槐说着,对陈轸道:“去知北涯。”

陈轸应道:“唯。”

说完,陈轸在前,引导楚王和鄂君向刺史府后院走去。

很快,三人就来到一间戒备森严的房间,进入房间后,鄂君就见偌大的房间里,只有空荡荡的十余个书架,书架上只有寥寥无几的木简。

经过其中一个书架时,鄂君注意到书架上标注为韩国。

三人在房间中坐下后,熊槐向鄂君解释道:“贤卿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寡人新成立的一个部门,名叫知北涯,与军方临时派出的探子打探各国军情不同,现在这个组织,是常设的探子组织,主要打探各国的国情。是之前寡人频频派出使者时,依靠楚国使者陆续埋下的探子,用来打探各国情报。”

“但是各国的使者往来并不频繁,目前探子数量严重不足,而且使者的目标太大,这种方式并不可取。”

“所以,寡人决定依靠商人,将我楚国的探子散布到各国的各个角落,目的是为了收集各国的国情,包括各地的人口,各地的粮食等商品价格,各地的风俗,各地的地形等等情况。这些探子进入各国后,和其他主要工作是经商不同,他们的主要将会是打探情报,经商仅仅只是掩护。”

“寡人希望贤卿这次去各国购粮之时,将我楚国的探子,送往各国地方,让他们能潜伏起来。”

三江感言

上三江了,周五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这是第一次上三江。

首先还是感谢起点平台,感谢三江频道的各位编制,感谢历史频道的主编,还要感谢责编徐徐,本书写作到现在,给了我许多机会,内心由衷感谢,感激万分。

作为一个老读者新作者,没有写书的时候,感觉写书并不困难,但是今年真正进入写作之中,才发现写书并不难,但是写好一本书真的好难好难。

本书在创作之初,曾出现许多问题,包括篇幅的安排、系统等等问题,这些问题,一直在写作中修正。

面对这些问题,作为一个新人,真心感到,需要成长的地方太多,这里面有许多东西需要自己在写作的时候自己进行体悟,去琢磨,慢慢的提升自己。

其实自己感觉,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问题,写作中遇到的最大的问题,还是自己的心态的问题,在毫无经验的情况下,面对起伏涨落,难免会怀疑自己。

在我自己惊疑不定的情况下,是起点的编辑一直在给我鼓励,是众多的书友,一直没有放弃本书,感谢你们与我一起走到现在。

另外关于本书,青梅子本人特别喜欢历史,自己也是一个老读者了,在一次读通鉴自娱自乐写个人观感的时候,突然萌生了自己写一本历史小说的想法,这个想法在脑海中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今年才付诸行动。

春秋战国时代,是我国一个灿烂的时代,我对这一段时期很感兴趣,于是就有了大楚怀王的诞生。

在这本书创作之时,写这一时代的小说,七月的《春秋我为王》,是我一直在看的佳作,写作之时,不自然的受到影响。

之后,突然发现七月推荐本书,当时青梅子是即惊即喜,感谢七月的推荐!

另外,自己看三国看的多了,写作之中不自然受到影响,不过貌似不太适合网文,对此,只能在心中向老罗致敬。

本来动笔写感言的时候,有许多话想要说,但是动笔之后,却又无从下手,断断续续说了这些,那就先这样吧。

最后,想说的,一路前行一路成长,青梅会努力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犀首回都

“臣领命。”

鄂君并没有推辞,也没有过多的惊疑,现在各国的使者和大商人,或多或少都会带有探子性质,只是这种任务只是附带,也不会专门去打探,主要任务还是本职工作。

迟疑了一下,鄂君道:“大王,其他各国都没有问题,但是秦国那边恐怕不行。”

“······”熊槐脱口而出:“怎么又是秦国?”

鄂君道:“大王,秦国之法,编制秦国的所有人口户数,并且下发身份证明,不允许秦国百姓收留身份不明者,否则一经发现就会被判刑。而且秦国鼓励百姓告密,且推行连坐法,不告密者,牵连周围数家。所以我们要想派遣探子要想长期潜伏秦国的地方,这很难。”

“···”

熊槐对秦国的法律已经无语,不愧是将耕战制度发挥到极致的国家。

如今各国都有大量黑户,恐怕就数秦国没有黑户,或者只有极少数不与外界往来的黑户,而且不仅没有黑户,就连无业游民也没有。

按照秦法,秦国之内,只要发现游手好闲的游民,都要进行强制安排工作,不是发配劳役就是发配充军戍边。

熊槐想了想道:“如今我们楚国和三晋每年都有一些百姓去秦国种田,既然商人这条路走不通,那么就安排人去种田吧。”

陈轸苦笑道:“大王,这个恐怕也不行,按照秦法,农夫应该努力耕种,严禁农夫随意走动,若是想要离开本乡,需要向官方报备。在秦国,呆的时间长了,肯定会成为一个好农夫的。”

熊槐感慨道:“编制户口,真是好···”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陈轸的咳嗽声打断。

熊槐一愣,顿时想起来,现在鄂君还在这里呢!

这年头,若是论起隐匿人口,私藏逃犯,封君和贵族占据大头。

鄂君重商,或许隐藏的农夫很少,但是商通各国,拥有大量的护卫,手下隐藏的各国逃犯,肯定不在少数。

熊槐接着道:“真是好残酷啊!秦国虽然名义上已经没有国人和庶人之别,但是秦国的农夫,恐怕还比不上我楚国那些庶人。依寡人看,秦国除了官员,剩下的都是奴隶了,不是农奴就战奴。”

听到楚王这么说,鄂君脸色略有一些不自然,但是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毕竟天下这么多国家,严格清查人口的,只有秦国一个,其他国家都差不多,最出名的还数现在齐国的田文(孟尝君),招揽各国的宾客和逃犯,号称门客三千。

所以说,统计清点人口,编制户口这种事情,除了对国家和国君有利,对其他的所有人都不利,百姓想着少交税,贵族不仅想着少交税,而且还想着如何驱使更多的人为自己服务,隐匿人口就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

熊槐嘴上虽然说编制户口如何如何不好,但是心中已经下定决心,未来一定要编制户口,彻底清查人口,想偷逃寡人的税,没门!

当然,现在还是先解决秦国的探子问题。

熊槐问道:“贤卿,既然商人和农夫都不行,那么如何在秦国安排探子。”

陈轸道:“大王,要想在秦国各个地方安排探子很难,若是只要在秦国的咸阳安排一些探子,就容易一些。”

熊槐问道:“贤卿的意思是宾客?”

这年头的情报人员,除了商人和外交使者,剩下的也就只有各国的宾客了。

而且秦国自秦孝公发布招贤令开始,各国宾客云集,是各国之中除齐国以外,宾客最多的国家。

但是这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宾客大都集中在各国都城。

陈轸点点头:“大王,不仅是宾客,还有秦国大臣的门客。”

“那就先如此吧。”熊槐对鄂君道:“贤卿目前以三晋齐燕再加上中山义渠以及越国七个国家为主,寡人会安排探子进入商队,到时卿只需提供援助即可。”

鄂君行礼道:“唯。”

数日后,景鲤和景翠陆续归来,对于这两个重臣,面粉计划自然不能瞒着,也只有这一个庞大的计划,才能将这两人安抚住。

景翠率军归来后,熊槐一边解散军队,一边从军中招募精锐,着手组建自己亲卫营。

依照魏武卒的标准,经过三天的选拔,才从数十万军队中,挑选出三千精英。

对于这一支亲卫军,熊槐自己毫无练兵经验,自然不会打算亲自训练、。

虽然现在郢都的将领同样不少,无论景翠还是昭雎都是宿将,但是熊槐不打算将这支赋予重望的军队交给他们,或者说交给公室,毕竟,现在楚国的军队,大部分都掌握在公室手中。

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这太危险了。

至于军队的主将,熊槐已经有人选了。

离太子大婚只剩下半月时,公孙衍终于从三晋归来。

“拜见大王。”

“免礼。”熊槐在公孙衍直起身体后,问道:“贤卿,不知我楚国与联盟各国会盟一事,如何了?”

公孙衍请罪拜道:“大王,微臣无能,五国之中只有三晋答应国君亲自前去会盟,燕国以新君即位燕国残破为由拒绝燕王亲往,至于越国,因为齐越正在大战,越王同样拒绝亲自前去会盟,越燕两国届时只会派出大臣参与会盟。”

“看来燕国已经有异心了。”熊槐笑道。

公孙衍点头道:“回大王,正是如此。”

对于燕国,熊槐早就有所预料,毕竟与燕国相连的两个大国,赵国是燕国的盟友,齐国已经被削弱,燕国被齐国统治的这两年,就是一段血泪史,燕王不来也正常。

而且燕国在北,楚国在南,两个国家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熊槐对燕王不来一事,也毫不在乎。

至于越国,熊槐表示,现在越国还能顶得住,各国会盟时,可以对齐越两国进行调停,到时可以让齐越两国先缓一缓。

公孙衍继续道:“经过多次奔走,三晋同意四月中旬在函谷关外会盟,到时各国各出兵五万,共二十万精兵汇聚函谷关,向秦国表示各国结为一体,守望相助。”

第一百四十五章 抵足而眠

熊槐笑道:“好,虽然越燕两国之君不来,但是只要三晋答应前来就足以。”

公孙衍应道:“大王英明,越国偏远,除了能对抗齐国,就难以提供助力,燕国即将即位的燕王职,和秦国之间不清不楚,同样难以依靠,大王意欲维护霸业,只需拉拢魏韩两国即可。”

熊槐闻言笑而不语。

公孙衍果然还是对秦国耿耿于怀,拉拢魏韩,这就是针对秦国,拉拢魏越,这是针对齐国。

不过若是想要争霸天下,公孙衍的策略也没有错,只是可惜了···

熊槐想到这,突然面色肃然道:“贤卿,不知依你之见,我楚国之兵如何?”

公孙衍一怔,随后歌功颂德道:“回大王,楚国自大王极为以来,东败齐北破魏西胜秦,楚国之兵天下无敌,臣为大王贺。”

见公孙衍回避了自己的问题,熊槐笑道:“寡人知道贤卿曾统帅秦魏韩三国之兵作战,不知卿以为,此三国之兵如何?”

公孙衍见楚王再次询问,知道不能再回避,便道:“大王,韩国土地狭小,并且地处四战之地,被楚魏秦三个强国包围,没有向外发展的余地,故而韩国的军队,更加擅长守城,韩国弓弩之强,列为天下之冠,据城而守,哪怕魏武之强,依旧望城而叹。”

“至于秦国之兵,依据秦国之法,秦人只有战争才有出路,故而秦人乐于作战且如狼似虎人人争先,但若是一万秦兵正面对阵一万魏武卒,则魏武卒必胜。”

说到这,公孙衍一叹道:“但是武卒难得,现在魏国只剩下不到i一万魏武卒,魏国和秦国正面作战,往往以战败告终。”

熊槐郑重问道:“贤卿可知魏武卒的训练之法。”

公孙衍点点头,暗自猜疑,难道楚王打算恢复吴起在楚国练兵之法?

停顿了一下,答道:“回大王,臣在魏国多年为将,对武卒之法,知之甚详。”

“吴起练兵之法,首先在于挑选强兵,而后聘请天下闻名的勇士,对武卒进行训练,近战教之以剑技,中则教之以戈戟,远则教之以弓箭。”

“但是士卒仅仅只是学会这些,依然还有所不足,还需要教之以战阵之法。五人成伍设伍长,两伍为什设什长,五什为屯设屯长,二屯为百设百将,五百人设五百主,一千人设二五百主。”

“小阵,则五人成阵,大阵则有千人阵万人阵。战技、战阵之法,非三年不能成功。但是战阵练成,武卒依旧还有所欠缺,还需教之以军规,大战之际,无人后退无人争先,将之所麾,莫不从移,将之所指,莫不前死,则武卒练成。”

“故而魏武之强,天下莫挡,昔日秦魏大战,吴起仅凭五万武卒,就能大破五十万秦军,并非侥幸。”

熊槐咽了咽口水,一时间想入非非,但是数万武卒实在是太费钱粮,昔日吴起在楚国时楚国就养不起,现在太府被自己挥霍一空的楚国,更加养不起。

饭要一口一口吃,练兵也得慢慢来。

熊槐长叹道:“寡人久慕吴起威名,欲在楚国重练武卒,不知贤卿可否助寡人一臂之力!”

公孙衍了然,拜道:“敢不受命,愿为大王驱驰。”

于此同时,鄂君安排商人前往各国收购麦米后,自己一路快赶,终于赶到燕国都城蓟城。

听说明日就是公子职正式即位为燕王的时间后,鄂君洗漱一番后,立即赶往公子安的府邸。

得知鄂君前来拜会,眉清目秀仪表堂堂的公子安立即亲自在大门外相迎。

鄂君见公子安相迎,还没有说话,就见公子安快步走出,拉着鄂君的手就往府中走去,一边走一边笑着责备道:“鄂君前来蓟城,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否则我必定会出城十里相迎。”

鄂君笑道:“怎敢劳烦公子相迎,我远远的在燕国之外,就听说燕王贤明,还没有即位就到处安抚燕国经受战乱之苦的百姓和贵族,并且四处拜访燕国的贤人,并且为自己寻找了一位老师。”

“昔我先王庄王曾言:能够自己选择老师的国君,大概能一统天下吧。如今燕王还未即位,就替自己找了一位老师,还为其修建宫殿,大概燕王就是能一统天下的人吧。”

说着有心,听者有意。

这话要是被齐赵两国听到,肯定会对燕国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

公子安闻言心一惊手一抖,摇头四顾,见自己已经拉着鄂君走进府中,才松了一口气。

于是笑骂道:“鄂启你这是想离间我与燕王的关系吗?若是这一句话从我的府中传出去,传到燕王的耳中,燕王岂能轻饶我。”

鄂君反驳道:“一年不见,公子误会我也误会的太深了。你我相交多年,我鄂启是什么样的人,其他人不知道,难道公子你也不知道吗?”

“这次我从赵国星夜赶到燕国,赶在燕王正式即位之前就到达蓟城,就是专门向你送礼来了。”

“送礼?”公子安露出惊喜之色,两人走到正厅,分宾主坐下后,公子安问道:“你鄂启除了有钱之外,还有什么,难不成这次你是特意送钱来了!”

鄂君得意洋洋道:“不仅是送钱,而且还能让公子你能在燕国裂土封君。”

公子安大惊,满脸不信道:“鄂启你又在欺骗我,我燕国不比楚国,封君之事何其困难,此事不可能。”

鄂君笑道:“如果你能在明天送一份重礼向燕王祝贺呢?”

公子安摇头道:“燕王归国后,夷灭了数家投靠齐国的大臣,收聚财物后,自己分毫不取,全都用来慰问国人,燕王不是贪恋财物的人。明天,我若是送上一份重礼给燕王,只不过是让燕王更加亲近我罢了,封君之事断无可能。”

鄂君继续笑道:“若是公子能获得秦国的支持呢?”

公子安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道:“即便获得秦国的支持,恐怕也不成,燕王本身就和秦国有联系。”

鄂君哈哈笑道:“若是再获得我楚国的支持呢!”

公子安惊喜交加,目光炽热,拜道:“请赐教!只要不是让我出卖燕国,我愿意听从楚王的吩咐。”

鄂君呵呵一笑,眯着眼睛道:“我这次赶到燕国,除了参加燕王的即位大典外,还有一个目的···”

当日,鄂君与公子一直密谈至深夜,最后抵足而眠。

第一百四十六章 燕昭王

第二日,祭天告祖之后,燕昭王向群臣道:“昔日秦国遭到魏国摧残,几近亡国,秦孝公向天下发布求贤令,各国贤士纷纷涌入秦国,如今秦国在西面雄起,成为天下强国。”

“寡人不才,愿意效仿秦王,向天下求贤。群臣百姓但有富国强兵之策献于寡人,寡人不吝厚赏。”

“故,为了向天下贤士表达心意,寡人决定在沂水修建一座高台,置千金黄金于其上,凡是有人能献策于寡人者,寡人富贵之,若有能让燕国富强者,寡人愿与其共治燕国,裂土称寡,也并非难事。”

公子安闻言出列道:“大王,微臣不肖,苦思多日,然并未想出一策能让燕国富强起来。但是国家富强,无非钱粮而且。”

“但是如今燕国经过多年战乱,加上齐国残暴,将我燕国洗劫一空,导致我国钱粮不足。臣不才,请为使者替大王向他国借粮?”

燕昭王诧异的看着公子安道:“不知卿打算向哪国借粮?”

公子安张口就道:“回大王,韩国乃是我燕国的盟友,赵国与我燕国相善并且也是盟友,而秦国乃是燕国的姻亲,故,臣打算向这三个国家借粮。”

燕昭王沉思了一会儿,心中直接将赵国排除在借粮之外,自己从赵国归来之时,曾与赵王相约,一同出兵南北夹击中山国,如今赵国国内正在积极备战中山,只等自己收拢军队,出兵攻打中山,收回燕国的失土。

现在向赵国借粮,只是同时令燕赵两国失礼罢了。

至于秦韩两国,倒是可以一试。

尤其是秦国,如今三晋和楚国已经将秦国赶回河西之地,并且即将在函谷关外会盟,准备封锁秦国。

在秦国被孤立的情况下,在秦国急需盟友的情况的下,这个时候燕国主动亲近秦国,必定事半功倍。

想到这,燕昭王叹气道:“寡人之母来到燕国已经二十多年了,日夜思念秦王,以至以泪洗面。寡人愿以卿为使,带上太后的书信,前往秦国拜会秦王,并表达寡人对秦王的敬意。”

“微臣领命。”公子安行礼道。

公子安府中,鄂君见公子安归来,立即询问道:“公子,如何?”

公子安笑道:“幸不辱命,大王已经答应向秦国借粮,我明日就会以燕王使者的身份,前往秦国借粮。”

接着,就将朝堂上的事情一说。

鄂君大喜道:“好,如此大功告成,公子离封君之日不远矣。”

公子安笑道:“同喜同喜,大家一起发财!”

鄂君点头道:“好,这次前去秦国收粮,我还需准备一些礼物,送给秦国的大臣,明日我们在蓟城外相会,告辞!”

公子安点头道:“好,明日再会!”

离来公子安的府第,鄂君脸色的笑容瞬间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沉重。

虽然知道燕国迟早会和秦国勾搭在一起的,但是燕王丝毫没有迟疑,满口答应向秦国借粮,这不仅说明燕国不打算和秦国交恶,同时也表示,送燕王回国的赵王,同样也不打算和秦国交恶。

否则燕王就算不考虑楚国的态度,那么也要考虑赵国的态度。

一回到自己的住所,鄂君立即对侍从吩咐道:“让令尹前来见我。”

进入房间,鄂君拿出一份帛书,将自己这两天听到的关于燕国和燕王的消息记下。

在鄂君书写情报时,宋清走进来,见此,就在一旁等候。

不久,鄂君将情报写完,然后将帛书交给宋清道:“这是一些燕国最近所发生的一些事情,你立即着人快马传回郢都,上呈大王过目。”

宋清接过帛书后,应道:“诺!”

鄂君接着道:“本君明日就会启程秦国,燕国的生意以及情报,接下来就由你全权负责,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记录燕王的一举一动,然后让人传回郢都。”

“是君上。”宋清行了一礼,而后迟疑道:“君上,自我等离开楚国后,商队中就陆陆续续有其他商人的手下失踪,而且就在今天,又有十余人消失···”

鄂君摇头道:“此时我已知之,对于其他商队的事情,你也无需理会,只要管好我们自己的人即可。”

“诺。”宋清应道。

第二日,鄂君带着不少人混在燕国的使者队伍中,朝秦国而去。

一路无话。

秦国咸阳。

公子安站在秦宫之中,向秦王行礼道:“外臣姬安拜见秦王。”

“免礼。”秦惠文王一脸笑意,问道:“不知燕王遣使来秦国,所谓何事?”

公子安答道:“回大王,敝国太后因多年不曾回秦国,终日长吁短叹,寡君一片孝心,故特遣微臣前来拜会秦王,奉上白璧一双,希望能求取大王宫中之物,以宽太后思念之心。”

秦惠文王嘴角微微一抽,还记得上次燕王传来消息,说太后终日以泪洗面,目的是为了催促寡人出兵齐国,结果寡人一着不慎···

只是这一次,燕王想要什么?

秦惠文王看着公子安道:“唉,细细一想,寡人也有二十多年未见燕后了,不想燕后以至于此,这事寡人答应了,不知使者可还有要事?”

公子安答道:“齐国残暴,在燕国肆虐三年,不仅将我燕国立国以来积累的财富搜刮一空,还将我燕国的粮草全部劫走,如今燕国一片惨败,百姓无粮可用,故,寡君遣微臣前来向大王借粮。”

“借粮?”秦惠文王问道:“不知燕王欲借多少粮食?”

公子安道:“欲借粟米十万石、菽豆十万石、麦米三十万石。”

“五十万石粮食?”秦惠文王一惊,而后叹气道:“此事寡人需要细细思量,明日再给使者答复。”

公子安拜倒:“微臣静候大王佳音。”

不久,张仪等人到达。

秦惠文王问道:“方才燕国使者向寡人借粮,粟米十万石、菽豆十万石、麦米三十万石,不知众卿以为如何?”

张仪立即拜倒:“恭喜大王,臣为大王贺。”

甘茂等人亦道:“臣为大王贺。”

秦惠文王道:“卿等都以为要答应燕王?”

张仪道:“大王,这次燕国前来借粮,正是破除以楚国为首的联盟的好机会。”

第一百四十七章 燕国

秦惠文王点点头,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刚刚公子安开口要借五十万石粮食时,自己就直接拒绝了。

虽然燕国很惨,但是秦国也好不到哪里去,自从秦王即位以来,还包括秦孝公晚年那些年月,秦国遭遇的战争就没有断过,不是被打就是去打其他国家。

虽然秦国的农夫擅长耕种,但是秦国的税赋同样很高,秦国的粮食都是自己的农夫种出来的,而不是凭空出现的。

粮食作为最重要的战略物资,哪能轻易说借就借。

张仪见秦王点头,继续道:“大王,燕国借粮虽然看上去很多,但是其中的粟米和菽豆并不多,麦米占据一大半。而麦米难以使食用,一般都是充做应急粮食,近几年来,我秦国并未发生天灾,百姓粮食充足,麦米堆积甚多,与其烂在仓库之中,还不如借给燕国。”

甘茂叹气道:“想来齐国在燕国的劫掠一定很严重吧,现在燕国不仅向我们秦国借粮,而且同时还向韩国借粮,不仅借粟米菽豆,连麦米也需要借,其中惨状可见一斑。”

张仪点了点头,继续道:“大王,燕国既然如此缺粮,那么我们秦国可以将麦米提高到五十万石。”

秦惠文王一怔,问道:“相国可是有什么计划吗?”

张仪道:“大王,我们秦国与燕国之间隔着赵国,赵国虽然与我们讲和,但是依旧和楚国结盟,并且和齐国。”

“臣的意思是,我们以多年战乱为由,暂缓运送粟米和菽豆,先提前准备五十万麦米给燕国,分数次运输,第一次十万石麦米,第二次十万石麦米。”

“在第三次运送之前,在赵国散布谣言,就说这次我们运送的是二十万石上等粟米,然后等麦米进入赵国境内后,我们自己派人将这批麦米截下,然后一把火将这些麦米全部烧掉。”

甘茂迟疑道:“相国,这次燕国前来向我们秦国借粮,明显就是打算投靠我们,此时离间燕赵关系,是否多此一举?”

张仪摇头道:“非也,此举的主要目的并非是离间赵燕两国,而是在拉拢齐燕两国。”

“拉拢齐燕两国?”秦惠文王若有所思。

张仪道:“焚烧燕国的粮食,直接受到影响的仅仅是燕国,破坏的也是燕赵关系。”

“但是从燕国传来的消息称,燕王现在效仿越王勾践以及先君孝公,对内吊死问孤,与百姓同甘共苦,对外发布招贤之令,这种行为连我们秦国都知道了,齐国肯定也知道,如今齐王恐怕寝食难安了吧。”

甘茂明悟道:“相国的意思是,现在齐国之所以没有攻打燕国,一则是齐越正在交战,二则是燕国还有赵国这个盟友,一旦燕国与赵国这个盟友发生龌龊,那么就是齐国的机会。”

张仪点头道:“正是如此,燕国弱小而齐国强大,燕国要想报复齐国,必然要联络其他各国,只要我们在燕赵两国之间撕开一个裂痕,那么齐国肯定会行动,不是出兵燕国,那就是拉拢燕国。”

“若是齐国打算出兵燕国,那么我们就进行调停,若是齐国拉拢燕国,那么就是我们秦国用燕国拉拢齐国。一旦齐燕亲近我们秦国,那么赵韩两国也就不远了···”

楚国郢都。

“大王,燕国急报。”陈轸得到鄂君的急报,立即求见楚王。

熊槐一怔,问道:“燕国?咱们的探子这么快就从燕国发回情报了?”

陈轸摇头道:“回大王,不是探子发回的情报,而是鄂君快马发回的情报,燕国的燕王有异常。”

“燕王有异常?”熊槐接过陈轸递上来的帛书,打开一看。

燕王拜师郭隗,筑黄金台,发布求贤令,效仿越王勾践···

郭隗···

求贤令···

黄金台···

“卧槽···”

心中万马奔腾,一句遗忘许久的话脱口而出。

郭隗不认识不要紧,但是求贤令和黄金台同时在燕国出现,那么熊槐已经肯定这个新即位的公子职,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燕昭王。

而和燕昭王绑在一起的,那就是乐毅。

随着后世诸葛亮登上神坛,诸葛亮的两个偶像管仲和乐毅,在后世同样广为人知。

管仲出名是因为让齐桓公称霸,当然,在这个时代,管仲还是神坛上的人物。

而乐毅之所以出名,则是因为灭了齐国。

想到这,熊槐脱口而出道:“齐国完了。”

陈轸前面两个字没有听清楚,但是后面四个字听得一清二楚。

陈轸想了想,不以为然道:“大王,此言恐怕有些言过其实了。”

熊槐一愣,晃了晃脑袋,将齐国灭亡的事情放在心底,向陈轸问道:“贤卿何出此言。”

“寡人听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吊死问孤,然后灭掉了吴国。秦孝公发布招贤令,秦国顿时强大起来,一举夺回河西地,从此称霸天下,直至如今,秦国依旧是一个大国。”

“现在燕王同时使用越王勾践和秦孝公的策略,依寡人之见,这是燕国雄起齐国灭亡的征召啊!”

陈轸摇头道:“大王,越国之所以能灭亡吴国,那是因为吴国虽然能称霸天下,但是吴国始终是一个小国,而且吴王夫差残暴不仁,故而吴国三战而亡。”

“至于秦国,秦孝公招贤,商君至秦变法,更不是一日之功。昔日秦孝公之父秦献公,在魏国呆了三十年,一直在研究魏国的强国之策。回国即位后,就开始效仿魏国变法,历经二十三年,而后商君继续在秦国变法,又历时二十年,结果却需要用诡计欺诈的办法,与齐赵韩三国围攻魏国,这才打败魏国。如今魏国虽然疲弱,但是依旧不容小觑。”

“齐国虽然被削弱,但是目前依旧可以媲美魏惠王之时那个同样被削弱的魏国。此时的燕国和昔日的秦国相比,恐怕还比上秦献公即位之初的秦国。而齐王的贤明,远远超过了魏惠王。”

“所以,微臣以为,燕国不仅无法灭亡齐国,相反,若是燕王没有越王勾践的谦卑,恐怕燕国会再次被齐国削弱,甚至会再次亡国。”

“而且,就算燕王屈身卑事齐王,那么燕国要想打败齐国,就需要和秦国一般,联合三晋和我们楚国,才有可能打败齐国,但即便如此,要想灭亡齐国,除非···”

熊槐见陈轸行礼,心中了然,除非楚国灭亡越国后,将目光放在齐国身上。

第一百四十八章 齐国退兵

陈轸见楚王会意,继续道:“大王,虽然我们需要燕国在齐国的背后牵制齐国,但是燕王的这一系列政策,却可以让燕国强大起来。”

“若是大王与争霸天下,那么遥远的北方,崛起一个新的强国,对楚国自然是有利的,若是大王与横扫宇内,还需限制燕国的发展速度。”

燕昭王和乐毅的组合,如同一根刺扎在心中,让熊槐始终觉得不舒服。现在陈轸提议限制燕国的发展,心中极为赞同。

根据远交近攻的原则,燕国是需要交好的国家,但是一个强大的燕国,对楚国来说也不是好事。

若是想要削弱燕国,楚国鞭长莫及,只能通过其他国家,而这一个国家,熊槐想也没想就确定为齐国。

想到这,熊槐笑道:“寡人听说过一句童谣,是称赞越王勾践的,其说: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陈轸闻言行礼道:“大王英明,微臣会立即安排探子在齐国的临淄散布这条谣言的。”

熊槐点点头,而后问道:“寡人以前听人说起过一位大贤,名唤乐毅,不知贤卿可曾听说过。”

“乐毅?”陈轸仔细想了想,而后摇头道:“回大王,微臣并未听说过此人。”

熊槐叹了一口气,连陈轸都没有听说过,恐怕这时候的乐毅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提前招募乐毅的想法破碎,熊槐退而求其次:“如今燕王发布招贤令,寡人忧之,不知贤卿可有办法阻止燕王招贤?”

陈轸不以为然道:“大王,依臣之见,对于燕王招贤一事也无需担忧,如今天下的大贤,已经出世的,大部分在齐国的稷下学宫,小部分散居各国,而天下的能臣,已经被各国瓜分。至于那些还未出世的大贤和能臣,有楚秦齐三大强国在前,肯定也不会优先考虑弱小的燕国。”

“如果大王一定要破坏燕国招贤,那么微臣有一策可以扰乱燕王招贤。”

熊槐立即问道:“是何办法?”

陈轸道:“那就是败坏燕王的名声。我们可以将各国有名的逃犯以及道德败坏的游侠送入燕国,若是燕王不收,那么我们就在各国散布谣言,说燕王闻名不如见面,只是想标榜自己的名声。若是燕王收下这些人,我们就散布另一条谣言,说燕王好任侠,诱使各国的逃犯和游侠涌入燕国,造成燕王只喜欢游侠的迹象。”

熊槐点头道:“此事可行,逃犯和游侠的事情,传讯给鄂君,他在各国的门路广,肯定能将此事办妥的。”

陈轸应道:“唯。”

陈轸刚刚点头,李秋走到楚王身旁道:“大王,司马昭雎有要事求见。”

“司马!”

自昭雎升任司马后,就负责楚国的军事,在太子大婚之前,楚国似乎没有什么重大军事行动。

待会一问便知,希望不要是什么坏消息。

熊槐一沉吟,对李秋道:“传。”

“唯。”

昭雎走进来一见陈轸也在,略一点头,向楚王行礼道:“拜见大王。”

“免礼。”熊槐问道:“司马,此时求见,是否有何重大变故?”

昭雎点头道:“回大王,正是如此,微臣刚刚收到司败急报,齐国撤兵了。”

“什么?齐国撤兵了!”熊槐一怔,随后明悟。

肯定是齐王得到燕国的消息后,对齐国的外交战略进行调整了。

想想也对,燕王效仿越王和秦王,意在报仇,实在是太明显了,有这么一个极端敌视自己的国家在自己背后积蓄实力,搁在谁身上谁都不会放心,更何况齐国经过这一战又被削弱。

齐国撤军之事,也就理所当然。

昭雎听到楚王的疑问,迟疑道:“大王,难道派去齐国的使者还没有发回情报吗?据司败传回的消息,齐王之所以撤兵,是因为接受了我们楚国的调停。”

“什么?这不可能,两天前去齐国的使者回报,齐王已经拒绝了我们楚国的调停。”

陈轸一惊,而后目光一闪,向楚王行礼道:“大王,请恕微臣失礼,臣需要立即回去查看齐国使者是否有情报送回。”

熊槐闻言道:“卿可速去。”

熊槐看着陈轸离去,眉头紧锁,两天前的消息,他也知道,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调停失败,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齐国虽然被削弱,但是依旧是一个大国,若是在自己一方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仅凭楚国一个使者就可以将齐军劝退,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这只是齐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那也就罢了。

怕就怕齐国又在暗算什么。

陈轸离开大殿没有多久,就拿着一份帛书,再次返回大殿。

“可是齐国的消息?”熊槐向陈轸问道。

“回大王,正是齐国的消息。”陈轸说着,双手奉上帛书。

熊槐从李秋手中接过帛书一看,正是齐过接受调停的消息。

楚国的使者离开临淄两天后,齐国突然派人在齐国边境截住楚使,然后齐王宣布了接受调停的事情,正式从淮北撤兵。

熊槐合上帛书,松了一口气,笑道:“齐王这是心里发虚啊!担心齐国一旦拒绝寡人,唯恐遭到楚国的报复啊!”

昭雎闻言一愣,问道:“大王,这是何故?”

熊槐对李秋一示意,让他将案上鄂君送来的帛书交给昭雎。

李秋会意。

昭雎一看鄂君的情报,顿时哑然失笑,道:“看来齐国有麻烦了。”

而后,昭雎贺道:“恭喜大王,得一盟友矣。”

陈轸此时立即向楚王道:“大王,请立即送上一份重礼给越国。”

“呃···”熊槐问道:“此事何解?”

陈轸答道:“大王,越王贪财好名,齐国之所以一定要截住我们的使者,除了保全我们楚国的颜面以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尊楚贬越,激发越王对大王的不满。”

陈轸一解释,熊槐瞬间就想明白。

齐国连宋国都没有报复,唯独报复越国,除了越国特别早齐国忌恨外,还有就是越国孤立弱小。

现在齐国攻打越国,在占有优势的情况下,听从楚王使者的要求,从淮北撤军,这也是对越王的羞辱。

越王除了恼怒齐国,同时也会嫉恨楚王。

自尊心极强的越王,脑子一晕,很有可能就会乱咬人。

第一百四十九章 重礼

“重礼!”熊槐笑着道:“不知寡人送上一石面粉给越王,这算不算重礼。”

陈轸应道:“算,这当然算重礼。”

在没有石磨的情况下,舂制一石面粉所消耗的人力不再少数,加上面粉目前还是稀罕物,的确算的上是一份重礼。

昭雎进言道:“大王,既然送上面粉,何不再送上一个厨子。”

陈轸接着道:“大王,司马所言极是,而且越国的那些重臣,我们也可以每人送十斤面粉。”

熊槐点点头,笑道:“好,那么就给越王送面粉。但是仅仅只送面粉,寡人以为还有所不足,面粉这东西巧夺天工,用普通布袋装,简直是面粉的屈辱,所以送给越王的面粉,应该用最上等的木盒装,而且木盒上要刻上精美的花纹。”

“还有,我们还需要对越王说,烧制面食的燃料,也不能用普通的木料,而是用最精贵的木料。”

顿了顿之后,熊槐问道:“两位贤卿,你们说我们是不是也效仿管子,在木柴上刻上花纹再烧?”

昭雎迟疑一下,摇头道:“大王,过犹不及,昔日管子祸害天下的事情,人尽皆知,各国都有所警惕。此事我们可以不用和越王说,但是我们可以送给越王一批木柴,然后在其上雕上精美花纹,以对越王进行引导。”

“好。”熊槐点头道:“既然连木柴都送了,那就送全套吧。寡人听说吃面要用玉碗象牙箸,包子馒头要用黄金盘,这样食物才显得美味,所以送给越王的礼物,那就把这些东西也加上吧。”

“大王英明。”

与此同时,因为太子大婚就在两日之后,楚国各地的封君纷纷赶到郢都。

来到郢都之后的封君,才发现现在郢都舆论的焦点不是太子大婚,而是面粉。

此时面条以及包子的做法,已经从楚宫之中流传出来,引起郢都的贵人纷纷效仿,经过多次试验后,终于掌握包子的做法。

群众的智慧是无限的,某些喜爱烧烤的贵人,已经在自己试验如何烧烤面食,而一些喜欢喜欢脍食的贵人,也已经无师自通,脑洞大开,将馒头切开,然后将切好生鱼片和肉片放入馒头之中,制成了馒头版肉夹馍。

令所有人遗憾的是,那就是面粉制作困难,实在是难以满足整个郢都的贵人需要。

比如说现在,项君一口将手中的包子吞下,然后对同样吃着包子的曲阳君道:“这面粉果然是天下美味,难怪以屈原的为人,也会将此物献给大王。”

接着埋怨道:“唯一可惜的就是,这面粉也太贵了,不过十个包子,竟然花费了本君一金,而且一个封君也只能买十个,本君才吃了六分饱,卖包子的人真黑。”

“可惜本君的封地在淮水流域,一直都是跟着司败和越国作战,如若不然,本君早早来到郢都,早就令人收购麦米自己冲舂面了,可惜现在迟了一步,郢都的麦米不知被那个奸商收购一空,弄得本君只能买包子···”

曲阳君将包子咽下,快速的摇了摇头,然后对项君道:“就算来的早也没有用,随大王出征的封君,同样也没有在郢都购得麦米,他们手中的麦米,大都是派人从自己的封地运来,然后让人舂制的。”

“至于卖包子的那家店铺,项君还请慎言,现在郢都本地的贵人,舂制的面粉自用尚且不足,哪里会出售面粉···”

项君一惊道:“曲阳君的意思是,那个传言是真的,大王真的在用军队舂制面粉?而且郢都那家卖包子的店铺,就是大王的个人私产!”

曲阳君点点头。

项君露出欣喜的眼神:“难道大王要在太子大婚宴会上用面粉做主食的消息也是真的?”

对于项君的关注点放在面粉上,曲阳君并没有认为不妥。

而是疑惑道:“这个消息依旧流传很久了,可是大王一直没有正式公布。”

说着,曲阳君拿起手中的包子,目光深邃道:“但是自从大王因为缺钱,而将面粉制成包子出售后,这个消息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项君闻言一滞,慢慢的将手中的包子放入口中,而后细嚼慢咽,缓缓将包子吃完,道:“曲阳君的意思是,大王有意将面粉推出,目的就是用面粉从我等手中赚钱!”

曲阳君摇头道:“大王赚钱是真,但是从我等身上赚钱却是不实。面粉乃是由麦米舂制,麦米乃是廉价之物,想来项君府库之中,也囤积了不少麦米吧。”

项君没有否认:“不错,为了预防天灾,项地之民也曾种过麦米,本君府库中也储存不少麦米,以前这些陈年麦米,若是没有赶上灾年,都是用来蓄养牲畜的。”

曲阳君道:“这就是了,各地封君或多或少都会储存一些麦米,而获取面粉只是需要大量人力罢了。我等既不缺麦米,又不缺人力,所以大王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我们,而是楚国以及他国的那些豪商,只有他们才会缺米缺人。”

项君点点头道:“看来大王这是要要行轻重之策啊,可惜各国对轻重之策都有防备,而且麦米本身就是粮食,恐怕轻重之策还没有实施就已经失败了。”

曲阳君点点头,内心同样不解,楚王和朝中诸公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使用轻重之策的时候,会选择麦米,就算其他国家的人全都去种植麦米,也只是让其他的粮食更加充裕罢了,难道还会造成他国饥荒吗?

同样有这样疑惑的,还有魏国的使者楼庳。

楼庳作为魏国亲楚派大臣,早早就被魏襄王派来楚国,作为魏国的送亲使者,参加魏公主与楚太子的婚礼。

然而到了楚国之后,尤其是楚王归来之后,楚国一些变化就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先是因为面粉的缘故,楚国群臣一同逼迫楚王驱逐了屈原,接着面粉却并没有随着屈原的驱逐而在楚国消失,反而有种愈演愈烈的趋势。

郢都麦米的价格从每石十几钱,一路高涨,三天时间,将近涨了一倍,达到三十四钱一石。

因为楚国不缺粮的缘故,三十四钱一石的价格,已经比大战之前的粟米的价格还要略高许多,和现在郢都的粟米价格持平。

这样的情况只会导致一个后果,那就是郢都附近家中存有麦米的人家,纷纷背着麦米来到郢都卖米,然后又背着粟米回家,又过了三天,郢都的麦米被人收购一空。

第一百五十章 戒心

虽然麦米能舂制面粉的事情,在郢都已经不是一个秘密,但是你想让普通人家全家老少全都出动,然后辛辛苦苦干苦役似的工作数天,然后就是为了吃上一顿面食?

拜托,现在才三月份,距离十月份的过年祭祖还有大半年呢!

面粉这种食物,就应该用来祭祖才是,寻常时候,还是用麦米换粟米吃实在些!

郢都的许多角落,都在议论收购麦米的人痴傻。

麦米舂制的面粉,普通人家或者说小康之家,全都吃不起,而能吃上面粉的贵人,整个楚国又有多少呢,用粟米的价钱收购麦米,这不是痴就是傻。

当然楼庳作为魏国的大臣,在麦米涨价涨至三十钱时,就已经发现这背后是楚王在推动,难道楚王痴傻吗?或者说整个楚国上下全都痴傻吗?

楼庳不以为然,认定这背后还有黑幕。

只是一时间想不通楚国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只能将郢都的情况一一记下,然后传回大梁,让魏王头痛去吧。

两天后。

当太阳懒洋洋的从东方升起,整个郢都就陷入一片喜庆之中。

和之前全城家家户户都举行婚礼不同,这次只是楚国太子大婚。

黄昏,才是婚礼正式进行的时间。

整个婚礼,熊槐都是心不在焉。

觥筹交错间,熊槐很快就醉了。

“大王醉了,诸卿随意。”一直呆在楚王身边的南后,一见楚王精神恍惚,立即拦住大臣的敬酒。

随着楚王和楚后的离场,现场的气氛更加热烈了。

回到房间,南后对侍女吩咐道:“立即去准备一碗醒酒汤。”

“大王···大王···”南后走到床边,轻轻的呼唤数声,见楚王还是醉眼朦胧,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思绪不由飘到了许久之前。

在以前,在郑袖还未入宫之前,楚王每次喝醉后,都会到自己这里来,但是郑袖入宫后一切都变了,楚王渐渐地来得少了,再后来,更是不来了。

本以为是楚王变了,但是驱逐郑袖之后,南后才确认一个更加可怕的现实,那就是楚王一直没变。

“王后,醒酒汤送来了。”南后的侍女端着一碗汤,来到南后身边,打断了南后的自怨自艾。

南后叹了口气,道:“将汤水给朕,本宫自己来。”

半碗汤水进入楚王口中,熊槐睁开朦朦胧胧的双眼,看到一个一脸忧色的美妇人,美丽贤淑,雍容华贵。

“王后!”

熊槐喃喃自语。

难道王后这是在为自己担心!

熊槐感到内心快被融化了,自己做楚王这么长时间了,后宫之中论姿色,也只有记忆中的魏美人能压过南后一头,其他人,和南后相比,只能说青春艳丽吧。

但是在其他所有人的身上,熊槐都不曾感受到这种真正的关心。

或许真正为自己担忧的大概也只有南后一人吧。

此时,熊槐脑海中莫名冒出一句话,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妻之美我者爱我也。

这话总结的很精辟,地位的不平等,难以产生真正的爱情,如果是在后世,想到这,熊槐晃了晃脑袋,暗叹,还是这个时代好···

听到楚王的声音,南后一怔,喜道:“大王,你醒了。”

看着南后流露出来的笑容,熊槐内心暖洋洋的,不由伸出一只手,抚摸着南后的笑脸,道:“王后,你还是跟以前美丽,尤其是你笑起来的时候,真美!”

南后嗔怪道:“大王这些油腔滑调还是去跟美人们说吧,我已经人老珠黄,美丽不再了。”

熊槐一把将南后拉入自己怀中,道:“谁说王后你老了,在寡人眼里,王后还是如同新婚之时那么美丽。”

南后不自信的问道:“真的吗?大王!”

熊槐嘴角浮现一丝笑意,道:“当然是真的,寡人证明给你看···”

第二日,熊槐一大早起来,顿时感到神清气爽,昨日太子大婚的抑郁之气一扫而空,现在再想到太子,顿时顺眼了不少···

走出南后的宫殿,熊槐对李秋问道:“司宫,昨日的宴会如何,寡人整理的书册,可曾送给诸位大臣?”

李秋笑者应道:“恭喜大王,昨日的宴会,大臣们都很满意,据太官报告,昨日宴会上的面食,消耗的数量仅次于脍食,已经超过了烤肉。”

“而且大王为群臣准备面粉秘方,大臣们离去之前,全都要了一份,准备回去自己制作。”

熊槐闻言大喜,只要这些秘方流传出去,面粉想不推广都难。

当然,仅仅只是在楚国推广这还不够,接下来在四国会盟之时,还需要再接再厉,将面粉推广各国才行。

熊槐似乎已经看到,在不久的未来,麦米即将打败除稻米以外的粮食,成为贵族餐桌上的主流。

想到这,熊槐对李秋道:“让太官传膳,今天寡人高兴,让太官送两碗面来。”

李秋闻言高兴道:“唯。”

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熊槐一连吃了两碗面,依然觉得意犹未尽,正想让太官送上第三碗时,李秋过来行礼道:“大王,令尹求见。”

大殿之中,熊槐问道:“令尹,不知有何要事,竟然如此早来求见寡人。”

景鲤答道:“大王,太子者乃是国之根本,如今太子已然大婚,是时候为太子选一位大贤辅佐太子了。”

熊槐一怔,景鲤的意思,太子大婚之后,可以参与朝政了,至于选择大贤辅佐,这就是培养太子羽翼。

内心烦躁的看了一眼景鲤,熊槐生出一种错觉,明明自己还有无穷精力,但是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景鲤貌似在赤果果的提醒寡人,那就是寡人已经老了,该考虑后事了。

虽然心中很不情愿,但是这也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不知令尹可有人选?”熊槐问道。

“大王,臣以为司空昭鱼可以。”景鲤早有准备。

昭鱼?

熊槐摇了摇头,太子的婚事是景鲤亲自提亲,景鲤已经算是太子一党,若是再加上昭鱼,那么太子就获得了景氏昭氏的支持。

熊槐想起楚成王的遭遇,拒绝道:“司空年事已高,而且另有要事,此事不妥。”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太子之师

楚王拒绝了!

景鲤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和不解。

司空昭鱼虽然年事已高,可也是三朝元老,而且还做过多年令尹,更有将令尹让贤的美名,德高望重,这就是太子太傅最好的人选。

可楚王竟然拒而不用。

景鲤心中有些失落,尊崇昭鱼的计划失败,虽然楚王重用昭鱼的意向还不明显,但是昭鱼对自己的威胁更加大了数分。

自己的能力和威望,可是远远比不上前令尹昭***本压制不住昭鱼。

可是如果昭鱼不行,那么楚国还有其他的大贤吗?

景鲤首先将身为令尹自己排除在外,然后又将楚国掌握军权的昭雎景翠排除掉,接着变法派屈原唐昧也排除掉,剩下的人已然不多。

而后景鲤灵光一闪,道:“大王,刺史令陈轸见多识广,可为太子之助。”

陈轸?

这可是寡人的重臣,而且还负责各国的情报,怎么可以让给太子呢?

熊槐依旧摇头道:“刺史令公务繁多,恐怕没有时间帮助太子。”

又被否决了。

接着景鲤再次提及朝中几位重臣,但是熊槐一一进行否定。

最后,景鲤长拜道:“臣愚钝,不知大王有何人选?”

见景鲤将问题推回自己身上,熊槐仔细思索了片刻,道:“令尹,依寡人之见,我们楚国挑选太子之师,为何总是拘泥于楚国之内,为何不将目光放在楚国之外。天下大贤众多,我们何不外聘一位大贤作为太子之师。”

外聘?

景鲤一惊。

楚王原来是打算求贤,虽然自己官至令尹,已经升无可升,就算有大贤来楚,也威胁不到自己的地位。

但楚国贵族这么多,哪里还有其他人的位置。

公孙衍和陈轸都是天下名士,尚且一个充当楚王亲卫将领,一个充当乐师首领,至于其他人···

但是楚王的话也不能直接反驳,只能迂回。

景鲤仔细思索这些年楚国流落在外的天下名士。

想到这,景鲤道:“大王,不知庄子如何?”

庄子!

熊槐点点头,庄子虽然与太子有矛盾,但是若是太子拜庄子为师,倒是可以显示楚国的胸襟,而且庄子出世那一套,如是让太子去修仙什么的,貌似也不错。

但只有一点,那就是庄子会同意吗?

熊槐问道:“庄子之贤,这是先王就认可的,但是先王都请不来庄子,寡人能请他来做太子之师吗?”

景鲤一叹,庄子身为公族,才学地位都够了,但是不愿意归国,这的确是个大麻烦。如果庄子不来,那么···

许行的名字已从脑海中冒出来,然后立即就被景鲤否决,这人名气虽大,奈何是一个祸害。排除许行后,景鲤想起在稷下学宫的环渊,这也是楚国道家学派的人,就是在楚国的地位低了一些,但是有了稷下学宫先生的身份,齐国上大夫的地位,做太子之师也足够了。

景鲤道:“大王可以一试,若是庄子不同意,那么请大王派人去稷下学宫,请环子归国担任太子之师。”

“环子。”熊槐点点头,这也是一个名人,关键是此人在楚国根基薄弱,做太子之师很合适。

熊槐同意道:“好,就依令尹之言,遣使前往齐宋两国拜访庄子和环子,邀请他们归楚。”

“臣领命。”

景鲤走后,熊槐向李秋问道:“太子现在可曾入宫?”

李秋摇头道:“今日还未有太子入宫的消息。敢问大王,是否传召太子。”

熊槐摇了摇头,现在太子还未入宫,那么肯定就是还未起来。

“算了,不必了。”熊槐心中不喜,道:“拿一张帛书来。”

“唯。”

李秋将帛书铺在案上后,熊槐拿起笔,在帛布上写下一个大大的“静”字,然后对李秋道:“将这份帛布赐予太子。”

“唯。”李秋顿了顿,问道:“大王,可有要嘱咐太子的吗?”

熊槐摇了摇头。

送一个这么明显的静字给太子,应该也足够了,希望太子能安安静静本本分分,不要在楚国静极思动乱插手吧。

南后正在梳妆时,从楚王身边得到消息。

今日楚王与令尹为太子寻找了一位老师,而且还赐给太子一个静字。

“一个静字!”一脸容光焕发的南后,一对细眉紧促,思索楚王的字中的深意。

跟随楚王二十年,南后发现楚王越来越难以理解了。

之前楚王喜怒流露于外,容易冲动,但在这段日子来,楚王越发深沉,他的心思也越来越难猜了。

尤其是这一次,竟然什么话也没有,仅仅只是赐下一个字,这究竟是何意?

南后这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双眼一片茫然,这是勉励太子还是劝诫太子亦或者是告诫太子。

一时间想不透楚王的意思,南后叹了一口气,道:“请太子和上官大夫入宫。”

不久后,精神奕奕神清气爽的太子横来到宫中一处花园,此时南后和上官大夫已经在花园中。

“拜见母后。”太子横行礼道。

“免礼。”南后笑道。

太子横起身后,上官大夫行礼道:“臣拜见太子。”

太子横点了点头,道:“上大夫免礼。”

礼毕。

南后问道:“太子,本宫听说今日大王赏赐你一个字。”

太子横应道:“会母后,今日父王赏给儿臣一个静字。”

“太子可知大王之意。”南后看着太子问道。

太子横一愣,静字还不好理解吗!

于是自信满满的道:“儿臣知之,父王这是劝诫儿臣,不能再到处游猎了,要静下心来,开始辅佐父王处理国政了。”

南后看着上官大夫道:“不知上大夫以为如何?”

上官大夫拱手一礼道:“太子所言极是,我楚国崇尚道家学说,道家以老子为尊,老子曾云: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致虚者,天之道也。守静者,地之道也。大王这是在劝诫太子,虚心少欲,凝神静气,以观天地大道,而治国之道,唯顺天应人而已,大王这是在传授太子为君之道在于清静无为啊。”

见南后与太子露出欣喜之色,上官大夫继续道:“太子者国之本也,清静者天地之正也,以国之本守天下之正,楚国其无忧矣,恭喜王后,恭喜太子,大王这是对太子给予厚望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始筑襄阳

太子横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南后闻言大为欣喜:“上大夫不愧是大贤,赐上大夫黄金百金。”

上官大夫喜道:“谢王后。”

“······”熊槐闻言:“原来寡人的静字有这么深远的含义,有上官大夫的解说,寡人也放心不少。”

只是后宫和外臣结交的事情,让熊槐生出一股警惕之心。

南后与上官大夫结交,之前还有郑袖和靳尚结交,双方相互引以为援,这让熊槐很不爽。

虽然现在还没有后宫干政这一说,但是这种情况也不能不预防。

可若是责罚王后与与太子,这会引起群臣反弹。

但是无故贬斥上官大夫,不仅会让南后和太子惊疑不定,而且自己赏罚不明,也会有损楚王的声誉。

想到这,熊槐对李秋吩咐道:“传令给令尹,去齐宋两国求贤之事,乃是我楚国的大事,太子乃是一国之本,不可不慎重。因此我楚国需派出一位重臣,才能显示我楚国的诚意,上官大夫德才兼备,依寡人之见,那就上官大夫吧。”

为国选贤,这是一件十分荣誉的事情,并且还是为太子聘请老师,这既是大王的信任又是对太子的示好,还能卖人情给太子之师。

加上楚王确认额两位人选,都是名动天下的大贤,尤其是庄子,这可是先王威王就准备托付国政的大贤,于是上官大夫高兴中夹着忧虑的同意了。

搞定太子的事情后,熊槐召见了屈原。

屈原到来后,熊槐郑重将手中的一枚金印直接放入屈原手上,而后盯着屈原的眼睛道:“贤卿,这枚金印乃是寡人特意定制的襄阳城守印,有了这块令牌,襄阳城内所有的内政事务,卿都可自行决定,除非寡人亲自下令,否则,哪怕是令尹下令,卿都可无需听令。”

“襄阳城的筑城的壮丁,寡人已经为卿准备好,一共五万壮丁,三万国人,两万庶人。另,寡人已经在北津戍哪里准备了三十万石粮食,卿可直接调用。接下来的事情,寡人就全托付于贤卿了,不知贤卿是否准备好?”

屈原接过金印,拜道:“臣万死不辞!”

熊槐点点头,道:“屈原献面粉有功,寡人甚是欢喜,特擢屈原为襄阳守,全权负责襄阳筑城一事。”

“臣领命。”屈原拜了三拜,而后拿着金印,径直出宫而去。

屈原此去襄阳,筑城只是次要目的,主要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变相废除国野之别,另一个就是广开阡陌,进行分田,承认土地私有,最终的目的,就是对封君贵族的私有土地进行征税,以及吸引那些逃亡的人从新融入楚国的大家庭。

如果不这么做,一直让楚国那些贵族封君的私人土地游离在楚王势力之外,占据大量的人力,楚国的整体实力,十亭只能发挥出七亭,也或许只有五亭,熊槐可不知道那些贵族究竟有多少私属。

还有一个更麻烦的事情,那就楚国土地太大,天知道有多少人往山里河谷一躲,从此就过上了隐士生活,隐士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都不会交税以及服徭役。

对于这两种情况,简直不能忍。

熊槐叹了口气,楚国封君贵族的实力还是太过于强大,否则变法之事哪里需要先将屈原贬斥,然后再行擢升这么麻烦。

不过,如果不这么做,直接让屈原以三闾大夫的身份,改为襄阳守,以楚国群臣的实力,不要说变法,恐怕就连襄阳城都筑不起来。

楚王擢升屈原为襄阳守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郢都。

当天夜里。

州侯府上。

州侯拿着手中的包子,对潘君安陵君道:“潘君,安陵君,不知本侯府上的包子比之大王宫中的包子如何。”

州侯乃是楚宣王时的重臣,封侯,无封地,一直居住在郢都。

潘君细细的品尝一口,笑道:“州侯府上厨子丝毫不逊色与大王宫中的厨子,这包子和昨日宫中相比,不逊分毫。”

潘君和襄成君一样,祖上曾有封地,但是后来楚国势力南退,封地被三晋攻取,同样居住在郢都。

安陵君点头道:“潘君所言正是。”

安陵君同样是楚宣王时期的封君,但是因为初代安陵君,乃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以色侍奉宣王,故只有封号而没有封地。

州侯闻言长叹一口气。

安陵君疑惑问道:“州侯何故叹气,吃着这样的美味,难道还有什么不满足吗?”

潘君同样看着州侯。

州侯道:“本侯吃着天下少有的美味,怀抱天下少有的美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只是,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本侯之所以叹气,是因为担心我的儿子将来不仅吃不上包子,恐怕连烤肉都吃不上。”

“这···”安陵君和潘君面面相觑,快快乐乐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么沉重的话题。

州侯自顾自道:“今日大王重新任命屈原担任襄阳守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

想到屈原,安陵君和潘君面色沉重的点点头。

屈原搞出来的二世而绝禄,令许多贵族都很被动和激动。

州侯和安陵君到现在正好是第二世,而潘君祖上濮水的封地,已经被魏国占领快百年,沦落郢都都快有五世了。

州侯道:“自从上次群臣因为面粉的事情驱逐屈原,到今天,时间不足两个月,屈原就被重新起复,可见大王甚是喜爱屈原啊!”

安陵君叹道:“州侯是在担心大王还不死心,依旧想着变法,想要拒绝给我们发放俸禄!”

潘君迟疑道:“如今大王丝毫没有变法的倾向,州侯是否多虑了!”

州侯摇头道:“主持变法的屈原,一直都受到大王的宠信,支持变法的唐昧,一直手握广陵的军权,反对变法的令尹景鲤,一直被大王冷遇,而大王这一年来,先后提拔了陈轸公孙衍和已齿三人。”

“这三人在楚国可是毫无根基,只能效忠于大王。而今日令尹提出为太子建立羽翼,结果大王却要从国外聘请大贤,每一个外来者的到来,都会增强大王的实力,而削弱我们的力量,面对这种情况,本侯怎能够不但心呢!”

“更何况,现在大王缺钱缺的厉害。”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太子羽翼

州侯的话一说,顿时引发安陵君与潘君的同感。

对在场的三人来说,屈原是祸害,而且是一个大祸害,这次屈原去筑城,潘君等人都认为,这仅仅只是楚王让屈原暂时外出避避风头罢了,只要筑好城池,或者城池也不需要修建完成,屈原就会被楚王调回,重新担任朝中重臣。

至于州侯所说陈轸三人的情况,也是现实,虽然现在他们还没有真正占据实权,但是不可否认,他们都受到楚王的信任。

如今楚王一直在提拔外来的臣子,这些人的利益和楚国的贵族的利益并不一致。

尤其是州侯后面那一句话,更让两人警惕,如果之前的事情还是以后的事情,那么楚王缺钱,这就是直接关系到众人切身利益的大事。

昔日吴起削弱贵族,不就是因为楚王缺钱,养不起军队吗!

安陵君恐惧道:“如果真如州侯所说,大王打算控制朝政后再进行变法,那么除非令尹等朝中重臣抵制大王任用宾客,否则我们这些在大王面前说不上话的臣子,根本无法阻止大王。”

潘君心悸道:“如果朝中重臣无法阻止大王,那么我们只能联络那些在各地的封君贵族,否则难以让大王妥协。但是要想让他们一同反对楚王,恐怕很难,除非大王准备削封,否则那些有封地还需向大王进献的封君,只会在一旁看我们笑话。”

“但是这次秋君和哪陵君的事情,按照楚国的制度,大王本可以将秋君一并灭族,但是却仅仅只是将秋君贬谪为侯,以向群臣表示大王的并无削封之意。”

安陵君点头道:“所以这次哪陵君的事情,众多封君全都没有暗中出手相助,不然,仅凭庄辛区区十余人,哪能说服哪陵君的司马倒戈,一举将哪陵君缉拿。”

州侯冷声道:“潘君此言不妥,若是联合地方的贵族封君,必然造成楚国大乱,燕国之祸不远,我楚国怎能如此行事!”

如果真的按潘君的说法,朝中大臣联合地方大臣,那么别说阻止楚王了,就算是另立楚王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想要出现这一种情况,除非朝中大臣被楚王逼到极点,否则根本不可能发生。

因为朝中掌权的大臣,大都是楚国的公室,他们和楚王的关系,跟与地方的封君的关系相比,无疑楚王要亲近许多。

楚王的权威受损,相应的就是朝中的大臣权利受损,这种伤人伤己的事情,朝臣是不会做的。

哪怕就是做掉楚王,朝臣也只会自己动手,而不会让地方的封君插手。

安陵君问道:“州侯这次请我们来,肯定是想出来对策了吧。”

州侯点点头,意味深长道:“阻止大王重用宾客的事情,自有朝中诸公出力。”

“想必今日令尹要为太子寻找老师的事情,两位都已经听说过了吧。”

安陵君和潘君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听说这件事情。

州侯道:“今日大王本想去国外寻求大贤,但是幸得令尹贤明,向大王推荐了庄子和环子,这才满足了楚王的求贤的念头。”

安陵君潘君赞叹道:“令尹果真贤明。”

州侯叹气道:“但是,大王毕竟是君,令尹终究是臣,这种事情可以阻止一次两三四次,但是只要大王求贤念头一日不消,最终还是难以阻止大王的。”

楚国的当家人终究还是楚王,若是现任楚王突然和楚悼王一样,越过群臣,直接对某某大贤说,寡人很仰慕你,希望你能到楚国来帮助寡人等等。

如果发生这种情况,群臣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完全插不上手。

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祈祷这个大贤和庄子一般,是一个真正的隐士。

否则,以楚国强大实力的吸引力,只要大贤想要出世,那么十有八九会成功的,就好比张仪,楚王还没有直接召唤,自己就来了。

安陵君担忧的问道:“此事应该如何是好?”

州侯答道:“这种事情我们插不上手,交给令尹等重臣即可。”

潘君疑惑的看着州侯,既然知道这种事情自己等人插不上手,那么州侯说起这件事是何用意?

州侯笑道:“虽然大王的事情我们插不上手,但是下一任楚王那里,我们还是可以说上话的。”

下一任楚王···

州侯这是想干什么?

难道想要谋反?

安陵君和潘君闻言,瞬间冷汗直冒。

潘君直接拱手道:“今日本君新娶一位夫人,现在夜已深,本君先告辞了。”

潘君一脉能从数十年前楚国重新洗牌的大难中存活下来,所凭借不是深谋远虑,只是因为封地被夺,实力弱小,手中的弓箭还没有射出去,那边吴起就万箭穿心了。

潘君一脉对昔日群臣谋害吴起事情,现在还心有余悸,那一次昭景屈庄等公族可是全都有份,事后同样遭到清算,不得不逃到国外。

谋反这种事情,在楚国王室掌权的情况下,谁沾谁死,哪怕有王室公族参与也不行。

见潘君直接起身欲走,州侯连忙制止,开玩笑,自己的话才说完一半,这要是让潘君离去,自己恐怕就有灭族的大祸。

州侯急忙道:“潘君稍安勿躁,本侯的意思是效仿秦王车裂商君,等太子即位后,告发这些来楚国搅风搅雨的宾客不忠或谋反,诛杀祸首,而后驱逐宾客。”

“效仿秦王之事!”

听到州侯如此说,潘君安陵君顿时松了一口气。

见潘君止住脚步,安陵君重新坐好,州侯道:“今日本侯得到一位贵人指教。”

“贵人以为,楚王虽然拒绝了任用我楚国的重臣担任太直之师,但是为太子设置羽翼的事情,这是楚王无法拒绝的。”

“所以贵人的意思是,阻止外来宾客的事情,可以交给他们来做,但是太子羽翼的事情,还需要我们朝中边缘的贵族来充当太子羽翼,我们影响不了楚王,难道还影响不了太子吗?”

“如此一来,若是贵人他们无法阻止大王求贤,那么也无伤大局,只要太子羽翼丰满,那么太子即位后就可立即掌握楚国大权,从而将外来者全部赶走。”

贵人···

太子羽翼···

这是想要让我等投靠太子!

潘君和安陵君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喜色,能提前投靠太子,这可是对自己十分有利的好事!

“此策大善,请州侯赐教!”潘君安陵君点头道。

第一百五十四章 神器重宝

“三位贤卿,三日之后寡人将前往函谷关之外,与三晋之君会盟,但是离去之前,寡人有一事相托。”

熊槐看着前方跪坐的三人,心中感慨万千。

虽然对太子不喜,但是现在太子已经成年,那么就不得不让太子参与到国事中来,如若不然,自己是爽了,但是楚国却要因此而陷入疑虑和混乱之中。

比贵族更强大的那就是经验和惯例!

“请大王吩咐。”景鲤昭鱼昭雎三人一同开口道。

熊槐道:“寡人此去函谷关,短则一月,长则两月,寡人不在郢都期间,打算以太子监国,并以三位贤卿为辅,这次太子监国与上次不同,这一次,寡人打算让太子跟随三位贤卿学习治国之道。”

三人行礼道:“不敢,愿尽心辅佐太子。”

三人离去后,熊槐向李秋问道:“这几日太子在干什么?”

李秋低头答道:“回大王,这几日太子都在闭门读书。”

“读的是什么书?”

“回大王,据说太子这几日在看《老子》。”

熊槐点点头,《老子》一共才五千言,恐怕现在太子应该能倒背如流了吧。

三日后,熊槐带着景翠陈轸等数位重臣,从郢都调出两万军队,离开郢都,向函谷关而去。

越国。

“外臣昭常拜见越王。”

昭常带着楚王送上的面粉,一路急赶终于赶到越国淮北地区,见到了越王。

“免礼。”见昭常直身,越王脸色难看道:“寡人曾向楚王求救,结果苦等楚军不至,难道楚王就是派你来援助寡人的吗?”

如今齐军已退,楚国打算先消耗齐越两国实力,然后再伺机救援越国的企图落空,这种救急于危难与见死不救的现实对比,令越国上下对楚国很不满。

见越王依旧拿着这件事情不放,昭常清楚,这就是越国在表达不满。

昭常答道:“大王错怪敝国了,敝国军队之所以迟迟不至,乃是因为我楚国当时无粮可用,想要出兵却无能为力啊。”

越王冷笑道:“原来是寡人错怪楚王了。”

昭常点头道:“大王,正是如此,现在寡君派微臣前来,一则前来向大王重申两国友好,二则寡君特命微臣前来送礼。”

“送礼!”越王脸色稍解,问道:“楚王何以遗寡人。”

昭常自信满满道:“回大王,寡君所赠乃是天下神器国之重宝。”

“神器、重宝!?”越国上下一阵大惊。

神器重宝,越王第一反应是楚国的和氏璧以及随侯珠,这可是天下重宝。不过,和氏璧已经在昭阳手上被盗,楚国现在只剩下随侯珠了。

越王咽了咽口水,期待的问道:“不知是何重宝?”

接着,见昭常拿出一个美轮美奂镶金饰银的木盒,越国上下全都屏住呼吸,然后昭常打开木盒。

结果越王看见一盒白色粉末。

“碎了···”越王的第一反应就是随侯珠碎了。

昭常闻言笑道:“大王慧眼如炬,一眼就可以看出这面粉是由麦米舂制而成的。”

“···”越王脸色难看中带着尴尬和得意,问道:“难道楚王送给寡人的就是麦米舂制的面粉?”

昭常应道:“回大王正是如此。先前说到我楚国缺粮,寡君为了筹集救援贵国的粮草,不得不用麦米充作军粮。”

“而后屈子发现麦米舂制后得到的面粉,可以制作多种美妙绝伦的食物,故而将此物献给寡君,有了面粉,从此麦米再也不是最下等的杂粮,而是天下最上等的美食。”

“寡君得知这个消息后,知道贵国同样不种植麦米,故特意提前告知大王,让大王做好准备,在麦米可以舂制面粉的消息走漏之前,提前收购一笔麦米。”

越王置疑道:“此言当真,麦米舂制而成的面粉真的能入口吗?”

昭常道:“大王此事敝国怎敢欺骗大王,寡君不仅为大王送来了面粉,而且还送来了舂制面粉以及面粉的制作配方,大王尽可一试。”

说着,昭常再次令人抬上一个装满木简的箱子。

两个时辰后,在一队越兵的帮助下,在楚国大厨的指点下,越国的厨子成功制作出一堆包子,而后献于越王之前。

一连吃下二十个包子后,越王感慨道:“神器,这是真正的神器,麦米舂制一番后,不想竟如此美味,从此我越国的子民又多了一种口粮,只可惜面粉的舂制实在是太困难了一些,恐怕我越国子民需要舂制数天才能吃上一顿包子,如此一来,恐怕国中父老空有麦米而吃不上面粉,楚王没有一开始就想到这一点,终究还是比寡人略逊一筹。”

“不过,屈子一直都是楚王所喜爱的大臣,竟然也要食用麦米,从而发现麦米舂制面粉的办法,可见楚国的确缺粮了啊。”

“既然楚王得到这种秘方后,能第一时间想到寡人,寡人怎么不回礼呢!”

想到这,越王对外吩咐道:“传令,将寡人最喜爱的海鱼,挑选十条最肥大的送给楚王,另外,再安排一个厨子,指导楚王的厨子如何烹制海鱼。”

······

太子大婚二十多天后。

齐国。

齐宣王得知楚国送面粉给越王,而越王大喜后,开始让人打探面粉的来历。

而后得知面粉的制作方法以及楚王用军队舂米后,齐宣王陷入疑虑之中。

面粉舂制困难时毋庸置疑的,而楚王在位十几年,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昏庸,屈原更是名传天下的名士,现在屈原献面粉,而楚王全力舂米,这种情况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自己想不通的事情,自然交给其他人去想。

齐宣王召集群臣,将楚过最近发生的事情一说,询问道:“诸卿,现在楚国出现这种情况,寡人百思不得其解,望诸卿幸教寡人。”

众臣了解事情的始末后,面面相觑。

初听像是轻重之策,但是得知面粉不是什么山珍海味,而是连平民一般都不吃的麦米制成的后,便立即否定了轻重之策这一猜测。

毕竟轻重的关键还是在于打击其他国家的粮食,这种明显鼓励其他国家生产的粮食的行为,怎么可能是轻重之策!

群臣思索片刻后,全都闭口不言。

齐宣王瞥了一眼田婴苏代,然后目光在大臣后侧的孟尝君身上停留了一息,然后眼神掠过闭目养神的田盼和匡章,最后叹了一口气,看向淳于髡。

第一百五十五章 季子接子

淳于髡叹了口气,出列道:“大王,微臣不知道楚王的目的所在,但是天下之道,万变不离其宗,在我们齐国弄不清楚王目的之前,我们大可以不变应万变。”

“如今楚王在楚国大肆宣传面粉,按照微臣的猜想,可能有数种原因,第一种原因那就是楚王真的缺钱,想要用面粉收刮钱财。”

“第二种原因那就是楚王发现种植麦米有严重的弊端,意图通过大力提倡面粉而鼓励各国种植麦米,是不是这种原因,只需等待今年秋收之后,楚国是否大面积种植麦米就可以加以验证。”

“第三种原因,那就是引诱各国贵族食用面粉,消耗大量的人力进行舂米。”

“第四种原因,老臣担心楚国有出现一位范蠡那样的大贤,意图通过抬高麦米的价格,同时拉高其他粮食的价格,以此使各国平民变贫民。”

“第五种原因,老臣听说这次楚国大胜齐秦两国,楚王高兴之下,免了楚国许多人的税收,虽然楚国不缺粮,但是在这次波及天下的大战,楚国消耗最大,很可能楚王缺粮了,因为各国对粟米等粮食控制极严,楚王在缺粮之下,而只能将注意打到麦米上,以等待今年秋收后再从楚国民众手中买粮。”

“而最后一种原因,昭阳死后,楚国大胜,楚王骄纵了。”

停顿了片刻,淳于髡继续道:“大王,依臣之见,我齐国只需将国库中的麦米控制住,保证齐国手中有足够的麦米,严禁贵族和民众舂制面粉,并且限制麦米的价格,那么就可以静观其变。”

齐宣王叹了口气,略微有些失望。

虽然太子太傅说了很多,但是说的全了那就相当于什么也没有说,而自己所需要的,是能一眼看透楚王心思的眼光,以及能提供数种对策的智慧。

显然,淳于髡这次也没有看透楚王的心思。

可现在群臣都猜不到楚王究竟是什么打算的情况下,太子太傅也算好的了,至少大部分可能性都想到了。

见齐王眉毛微缩,而后有舒展开来,孟尝君田文从群臣之后走向前来,行礼道:“大王,微臣有一个建议。”

田婴一见自己儿子走出来,眉头微微一皱。

自己儿子名气虽然传遍天下,人人称颂其贤,但是知子莫若父,田文的的名气是怎么来的,别人不知道,难道自己还不知道吗,这就是花钱买来的,而且还是花自己的钱。

田文虽然极有天赋,并且还做了两年魏相,但是终究还是太年轻,做魏相时就被魏国的那帮老狐狸玩弄于股掌,说明经验还是太匮乏。

在齐国不比魏国,在魏国做错了,大不了拍屁股走人,但是齐国乃是自己父子俩的根基所在,离开了齐国,自己父子俩,那就什么都不是。

想到这,田婴对孟尝君使了一个眼色。

或者没有看到田婴的眼色,又或者看到了,但是孟尝君视而不见熟视无睹,双眼微垂,余光放在齐王身上。

齐宣王看到田婴面色不对,笑道:“靖郭君可是身体不适!”

田婴答道:“谢大王关心,微臣只是思索楚王的心思罢了。”

齐宣王笑道:“无忧,我们还是听听君之子有何高论吧。”

说着,齐宣王向孟尝君问道:“卿有何高见?”

孟尝君摇头道:“大王,天下都在传说面粉是舂制的,只是微臣有一个疑问,那就是面粉真的是舂制而成的。”

对于孟尝君的怀疑,齐宣王同样也曾有过,为此还进行过试验,结果舂制的方法的确是可行的。

齐宣王若有所思道:“根据从楚国流传出来的方法,寡人令宫中之人试验,麦米的确可以舂制。”

而后齐宣王迟疑道:“至于楚国的面粉是否真的是舂制而成,那就不得而知了。”

孟尝君道:“大王,微臣以为,在没有弄明白楚王究竟有何深意前,我们齐国需要严禁面粉入境以及麦米出境。”

“另外,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如今稷下学宫有数十位先生,大王何不向他们相询,让他们上书议事。”

齐宣王点点头,刚刚他心中已经有了这个念头,如今已经抓住麦米这个关键,其他的事情都不急,让那些稷下先生们慢慢去想吧。

稷下学宫。

接子与季真相对而坐,看着案上的齐王诏令,目光炽热。

两人都是稷下学宫的成名学者,同时属道家学派,但在对大道的理解上,两人又截然相反的观点。

接子认为天地万物的运转,都有一股伟力在推动,这股伟力或者是道,又或者是其他不可认知的东西。

而季真的崇尚无为,与接子截然相反,为此和接子发生多次争论,当然谁也说服不了谁。

这种观点不同的争论,不是让双方成为仇敌,就是让双方成为好友,而接子与季真就属于后一种情况。

季真拿着一策木简笑道:“听说邹衍和田骈都向大王进言了,但是大王并不满意。”

接子面带不屑之色道:“不仅如此,迟疑许久的尹文和宋钘,同样进言了,但是依旧没有令大王满意。”

然后沉默许久。

季真突然用力握紧手中的书简,看着接子道:“你我何不献书于大王,试论楚国之策,当下学宫之中,人人都说节俭可以治国,唯独你我二人大谈奢靡治国之策,为旁人所嘲笑,现在就是一个机会。”

接子遗憾道:“可行,只是可惜,此书仅仅只是完成了一半!”

顿了顿,接子想到了进献面粉的屈原,继续道:“上书进言之事,以子一人之力足以,吾欲前往楚国一游,看看楚国是否又出现了一个同道之人,向楚王进献了奢靡之策。”

“并且,吾亦打算深入一观奢靡之策的效果,对奢靡之策进行补全。”

季真一怔,劝道:“接子何必前往楚国,若是齐王听从我等的建议,在齐国大行奢靡之策,我等亦可在齐国观看此策的优劣利弊。”

接子摇头道:“大道艰难,齐国与楚国国情截然不同,风牛马不相及也,奢靡用之于齐,或可成功,用之于楚,亦或可成功,但同是奢靡之策,在齐在楚,必然有所不同,吾欲一窥大道。”

见接子语气坚定,季真叹了口气,不再相劝。

第一百五十六章 季子论楚

只是一想到相交多年的好友将会远赴楚国,顿时流露出一股落寞之色。

接子见状笑道:“季子何必如此,我欲往楚,不过是为了完成奢靡之策,季子在齐,难道就不可以完成奢靡之策吗?你我何不立下十年之约,各自完成奢靡之策剩下的部分,十年之后再合成一书。”

季真闻言长叹道:“既如此,那就一言为定,十年后共编奢靡之书。”

不久后,齐宣王得到季真求见的消息。

“季子?”

齐宣王最近很失望,稷下学宫的先生那么多,进言的也有十几个了,却没有一个能令自己满意的,更别提给出相应的解决办法。

现在季子前来进言,难道季子要想寡人进言他的奢靡之论?

齐宣王叹了一口气,理了理心情,道:“让季子进来。”

礼毕。

齐宣王看着季真问道:“季子,不知何以教寡人。”

季真一本正经道:“大王,臣欲试论楚国面粉之策。”

虽然对季真的那一套不以为然,但是季真正式进言的时候,齐宣王还是正襟危坐,面色庄重道:“愿闻其详。”

季真颇有指点江山的意味:“大王,当今天下各国,秦国与楚国对百姓的盘剥最重,只是田税就达到五取一甚至更高的程度,再加上人头税等苛捐杂税,所以这两个国家的百姓都是十分困苦的。但是每个国家或者说每一个地方的财富都是有定数的,这两个国家百姓的穷苦,却并不代表秦楚两国同样穷苦,相反这两个国家都很富有。”

“秦楚两国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秦国通过商君变法后,全国的财富全都集中在秦王那里,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要想从秦王那里获得财富和权势,只有打战这一条路。所以秦国人人都愿意打战,若是隔上两三年不打战,上至秦王下至庶民,全都浑身不自在。”

“而楚国则不然,楚国不仅同秦国不一样,而且楚国与其他国家不同,国内封君众多,占有大量的土地和百姓,这就为他们积蓄了大量财富。或许单个封君的实力远远比不上楚王,但是楚国所有封君的财富相加,那就是楚王所不能比的。”

“所以说楚国这个国家,国家的财富被楚王和贵族共同瓜分,百姓要想获得财富和权势,既可以投靠楚王也可以投靠封君贵族,一个一盘散沙的楚国,终究只是一个外强中干的国家,哪怕国土超过三晋齐秦五国加起来的国土,但是楚国却不比我们齐国强大多少。”

齐宣王点点头,稷下学宫的先生对其他各国全都有过分析,虽然视角的切入点不同,但是终究殊途同归,那就是秦国的威胁远远超过了其他各国。

而对于封君的危害,齐宣王自己深有感触,齐国只有极少几个封君,但是单独一个靖郭君,就已经成为自己的心腹之患,他实在想不通拥有上百个封君的楚国,是怎么维持下来的。

但是现在齐宣王不是想听秦国强大的原因,也不想知道楚国为什么依旧如此强大,现在就想知道楚国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敢问季子,这和楚国宣传食用面粉有什么关系。”齐宣王问道。

季真道:“大王,楚国的现状,就是屈子进献面粉、楚王大力宣传面粉的原因。”

“嗯?”齐宣王身体微微前倾,道:“愿闻其详!”

季真接着道:“大王,治理国家有两种人是不能治理的,这两种人一旦多了,那么国家就会积贫积弱,而楚国的百姓最多的恰恰就是这两种人。”

“敢问季子是哪两种人?”齐宣王心中有所猜测,却没有说出来,反而配合道。

季真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道:“大王,这第一种人就是对于极度贫困的人,这些人每天吃不饱穿不暖,甚至家徒四壁都是一种奢侈。如果每天任劳任怨,却连果腹都是奢望,这就是被夺取太多的缘故,这种人会对国家和国君充满怨气。无论什么王公贵族都不会放在眼中,什么礼义廉耻都不会放在心上,既然国家和国君什么也给不了他,那么他对国家的所有诏令全都不屑一顾。”

“这种人轻则逃亡野外或他国,重则反戈一击也不是不可能,而楚国最多的人,恰恰就是这种极度穷苦的人。”

齐宣王深以为然。

虽然在这年代还没有陈胜吴广,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口号还没有喊出来,但是逃亡的盗贼却不止是楚国的专利,其他各国全都有。

甚至就在两百年前,鲁国的盗跖聚集了九千盗贼,在河水中下游流窜,那可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的,礼义廉耻规矩什么的全都是浮云,祸害过许多国家,让大国闻之头痛,小国闻之色变的盗贼团。

极度贫穷和盗贼,在这个年代甚至只是白天和晚上的区别,白天是百姓,晚上就是盗贼。

面对这种情况,各国想方设法,减少贫困人口的数量,甚至对百姓逃亡他国也都视而不见,就是担心盗贼们再次聚集,导致又出现一个盗跖。

这些信息在齐宣王脑海中稍稍一转,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季子是说,楚王的这一举动,意图减少楚国极度贫困的人。”

此时麦米和面粉的关系瞬间就连成一条线。

麦米是贱物,哪怕是贫民也会储存一些,就算现在没有,那么也可以种出来,但是麦米舂制的面粉却是精贵之物。

只要百姓在农闲之时花些时间,那么就可以舂制少量面粉,如果自己不食用,而把面粉全都卖出去,那就是一笔财富。

想到这,齐宣王感慨道:“屈子弱冠之年而被楚王赏识,短短数年被提拔到左徒高位,不是楚国无人,而是楚王慧眼识人啊。”

季真点点头:“大王所言极是,能写出《离骚》的屈子,其进献面粉怎么可能会是谄媚楚王,而是大有深意,其目的不仅仅只是减少贫困的百姓,同时也是为了减少第二种难以治理的人,从而用无为之法到达楚国大治的目的。”

“唉,屈子深得道家精髓啊!”

上架感言

五月发书到现在,历时八十二天,三十三万字,今天正式上架,只能说不容易。

首先还是再次感谢一下起点平台,还有责备徐徐。

自从本书签约以来,各种推荐都没有断过,尤其是三江和首页强推,这是我写书前想都没有想到过的,可以说惊喜不断,诚惶诚恐。

接着再次感谢一下一直以来支持本书的众多书友,每一张票,每一条评论,每一次打赏都是莫大的支持,最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在上架之前竟然会有七十多个粉丝,还有一万五张推荐票,正是因为大家支持,才让这本书走到上架。

再次感谢书友们!

说一说剧情,最初的时候,最初就关注本书的书友知道,前十章的时候,本书是有一个很没有存在感的系统的,后来听从建议,将系统删掉了。

关于科技书的问题,最初在写书的时候,受楚庄王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花费三年用来观看政局的虚实,打算慢慢开,结果导致面粉这个金手指现在才开,而琉璃和纸现在还没有出现成品。

不过再怎么说,回到过去,该有的常识还是有的。

关于改革的事情,其实从一开始就有变革,只是考虑到楚国的国情,历史悠久面积广大,变革推进的速度很慢。

写作的时候,犯些一些错误,也得到一些经验,慢慢进步中···

另外,关于更新,作为一个萌新,要跟大文抄相比,那是无法比的,我只能保证以后加快更新速度。

关于加更,会根据首订月票打赏情况加更,因为第一次上架,也没什么经验,不设定目标了,首订五百起,每增加两百加更一章,当月完成加更。

上架就是本书渡劫的时候,向大家求一下首订。

第一百五十七章 奢靡治国

第二种难以治理的人?

见齐王看过来,季真没等齐王询问,自己答道:“回大王,这第二种难以治理的人就是豪商权贵之家,这些人穿着丝绸吃着精肉,出入有车马,寝居有仆妾。大王,如果一个人什么都不缺的人,敢问大王还能给他们什么,他们对大王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如果他们对国家无欲无求,那么他们就不会把国家放在心上,如此一来大王就很难驱使他们,无法被大王驱使的人,那就不能被国家治理,也就是对国家无用的人。而楚国广置封君,以商业为上业,封君贵族豪商众多,多的恰恰就是这种难以治理的大富大贵之人。”

如果熊槐听到这句话,肯定深以为然。

楚国的那些封君就是啥也不缺,对楚王也没有什么追求的。

只要每年向楚王上供一些财物,然后就在自己的独立小王国当起土皇帝,当然现在还没有皇帝这一说。

但是总而言之,那就是不怎么鸟楚王的命令。

楚王征集各地的士卒,如果没有必胜把握,他们就随意派出一些劳役充数,如果有便宜可占,他们就一窝蜂的蜂拥而至。

齐宣王虽然没有楚王那么深的体会,但是同样深以为然。

在前些年他和靖郭君闹矛盾的时候,靖郭君就曾打算在薛地修建城墙,打算关起门来自娱自乐,不再鸟自己这个齐王了。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齐宣王那是又惊又怒,要不是田婴没有给他借口,而他也管不到薛地内政,恐怕当时就派兵攻打薛地了。

最后,田婴还是被门客以海中大鱼脱离大海则会被蝼蚁所制劝阻,当然为了安抚田婴,齐宣王再次召回田婴,并予以重用。

季真见齐王眼中流露出赞同之色,继续道:“大王,以微臣之见,楚国大力宣传面粉,就是为了治理这两种难以治理的人。麦米只是寻常东西,正因为如此,所有的百姓都能接触道,也都能从中获益。”

“号召百姓舂制面粉,以让贫困的百姓获得收益,同时通过引导富贵之人食用面粉,而间接减少他们的财富,这就是治国的上上策,不用国君三审五令,而百姓自然而然向国君所希望的方向靠拢。”

齐宣王再次点点头,国家的百姓太穷了不行,太穷,欲望得不到满足,那么就会视国君卫仇敌。同样,太富有了也不行,太富,所有的欲望都得到了满足,那就会自我感觉良好,内心不自然将自己和国君等同起来。

所以说太穷太富之人,都是难以驱使的人,治理国家需要同时减少这两种人,壮大中间阶层。

季真见齐王露出赞同之色,便开始推销自己的主张:“微臣以为,节俭和奢靡,如同阴阳两面,都是可以用来治国的。”

“国家穷困,那么就需要推行节俭来积累财富,但是国家的财富是定量的,而且国家每时每刻会向国内征税,若是国君一味的提倡节俭,国家的财富就会堆积在国库之中,这样百姓就会陷入困苦,百姓的欲望得不到满足,那么就会对国家充满怨气。”

“所以说节俭是不能长时间施行的,好逸恶劳、趋利避害、食色性也,都是人之常情,不能一味压制百姓的欲望。”

“在这种情况下,就需要将国库中的财富散布出去。但是如果仅仅只是散布国库的财富,这就是削弱国君的力量,无法压制国内的豪强巨室。所以正确的做法,那就是提倡奢靡之策,以国君为首,在衣食住行上大力提倡奢靡,让大富之家跟风效仿,让财富在国内流通起来。”

季真顿了顿,看着齐宣王道:“大王,虽然我们齐国的百姓没有楚国那么穷苦,但是去年波及天下的大战,同样令我齐国损失惨重,而且我齐国战败,百姓付出很多,却没有从战争中获益,已经陷入困顿之中,为了尽快能让百姓恢复元气,请大王施行奢靡之策。”

齐宣王听到这里,一脸庄重,诚恳问道:“敢问季子这奢靡之策如何施行。”

听到齐王询问,季真终于露出笑意,腰板直了直,低头拱手道:“大王,天下的百姓可以简单划分四种,那就是士农工商,而奢靡之策的精髓,就在于让工农两业之人获利,而让士商这两种人心甘情愿的拿出钱财。”

“农户那里最多的就是粮食和布匹,但粮食又是国之根本,谷贱伤农谷贵亦伤农,所以若是大王欲行奢靡之策,臣请大王效仿楚国,大力宣传面粉,号召百姓舂制面粉出售,并且让贵族们购买。”

“而对于布匹,现在我们齐国的衣服已经够宽大了,所以臣请大王每天早中晚各洗一个澡,然后换一件衣服,以此加大对布匹的消耗。”

“至于百工之人,臣请大王修建一座宫殿,而修建宫殿的所有物资,全都向民间购买,而修建宫殿的人,同样需要聘请一半民间的能工巧匠,如此以让百工之人获利。”

“如此一来,齐国的财富就在国内上下流通,所有人的欲望都能得到满足,民心得其所欲,必听上,听上,然后可治,上下同欲者必胜。”

齐宣王猛然想起,好像听说楚王也在修建宫殿,难道就是这个缘故?

修建宫殿,食用面粉,每天都换三件衣服,这奢靡之策果然简单。

齐宣王跃跃欲试,问道:“难道仅仅这样足够了吗?”

季真摇头道:“回大王,仅仅这样还不足,还需要严密监控边境的关市,禁止他国的面粉和布匹进入齐国境内,避免我齐国花钱而他国百姓获利。”

齐宣王道:“此事简单,寡人准了。”

季真迟疑许久道:“大王,奢靡之道不能随便施行,天下四败:喜怒恶欲,而奢靡之道就占据两种,所以奢靡之策不可不慎,毕竟,骄奢淫逸也是亡国之道。”

“奢靡和节俭,都不可以长时间施行,如同阴阳变换,需要交替进行。但是由俭入奢易,而由奢入俭难,奢靡之策真正的困难之处,就是实施数年后,再次提倡节俭之时,微臣有些担心。”

见季真看着自己,齐宣王大笑道:“季子多虑了,寡人昔日能从即位之初的奢靡之中进入节俭,日后同样也可以由奢靡转为节俭。”

第一百五十八章 楚韩一体

而此时函谷关外,楚国和三晋的军队已经汇聚在一起。

关于这次会盟,熊槐是想联合三晋限制秦国。

对于这,韩国没有什么好说的,刚刚才背叛秦国,唯恐遭到秦国的报复,而且现在秦国被重新赶回河西,现在秦国出兵东向,最好走的路就是兵出函谷关了,这些天新即位的韩襄王,吃不好睡不好,已经明显瘦了一圈。

因此,对于楚王想要限制秦国的想法,韩国响应最积极。

魏国的想法和楚国相同,那就是暂时不想打战了,急需休养,恢复元气,因此,楚国一提出各国结盟对抗秦国,魏国就同意了,这种事情是魏惠王在位期间,就在做的事情,只是以前楚国很难拉拢。

这次楚国主动提出结盟的要求,魏国同意的很快,虽然楚国同样不是好鸟,但是秦国对魏国的威胁,还是要比楚国大一些。

魏王表示,只要魏国再次练出五万魏武卒,那么无论秦齐楚那个国家打过来,自己都不怕。

至于赵国,主要就是为了免除后顾之忧。

赵国这些年来已经很少向外扩张了,赵武灵王之前,赵国曾把主要扩张方向瞄准了魏国的小弟卫国,因为每次攻打卫国,都会遭到魏国的插手,故而扩张全都以失败告终。

说实话,这次赵武灵王把目光瞄准中山国,最担心的两个国家,除了齐国,剩下的那就是魏国,不仅因为魏国和赵国相连,更重要的是,中山国曾经被魏国灭国,是魏国的领土,只是后来三晋大战齐国之时,中山国复国了。

至于秦国,已经重新获取蔺地的赵国,表示对此毫无压力,明显秦国攻打魏韩两国要比攻打赵国容易的多,更何况自己和秦国已经交好了。

因此,对于楚王提出的结盟,赵武灵王考虑一番后就同意了,一则与魏国交好,二则也可以借此威慑齐国。

所以,这次会盟是很顺利,虽然各怀鬼胎,但是目的都是真心要结盟的,于是,熊槐和魏襄王等人开了三天歌舞宴会后,手下的大臣就已经将细节敲定。

这次会盟主要针对的就是秦国,然后在赵国的要求下,将齐国也划入防范之内。

来到函谷关的第四天夜里,歌停舞歇后,公孙衍和陈轸带着一面帛书走到熊槐大营,道:“大王,幸不辱命,盟约已成。”

熊槐接过帛书一看,很合自己心意,全都是防守条约。

秦国的出兵方向有三点,若是兵出武关,那么楚国主防,魏韩两国协防,若是出兵函谷关,四国共同防守,如是出兵河水,三晋连防。

熊槐放下盟约,叹道:“四国会盟,结果就是签下这么一个合约,不知道其他国家会怎么嘲笑我们,肯定会以为秦国无比强大吧,竟然吓得我楚国和三晋需要联合自保。”

公孙衍点点了头,显示他对四国签订这么一个盟约是不满的,但是会议上没有一个国家的人提出主动进攻秦国,他只好将攻打秦国的事情放在肚子里,没有提出来。

陈轸尴尬道:“大王,这是大王悲天悯人才召开的弥兵大会,而不是为了攻打那个国家,才召开的战争动员大会,其他国家得知大王号召各国弥兵,只会称赞大王仁君。”

熊槐摇头道:“罢了,既然盟约已经拟定,那么就这样吧。接下来,还要劳烦两位贤卿走一遭,让三晋把麦米卖给我们。”

“臣领命。”

韩营。

因为公孙衍和韩国大臣公叔曾一起上战场,一起耀武扬威,一起惨败,一起被贬,一起敌视秦国,两人关系很要好,所以公孙衍首先就找到了公叔。

“公叔,衍冒昧来访,还望勿怪勿怪。”

“哪里哪里,犀首大驾光临,老朽这是高兴。”

公叔将公孙衍迎入大帐,两人坐下后,公叔问道:“犀首所为何来。”

“唉。”公孙衍叹气道:“为今日的盟约而来,一看到今日的盟约,我就想起五年前诸国会盟的事情。”

听到这里,公叔同样一叹。

当年各国会盟攻秦,结果一败涂地,事后各国也打算防备秦国来者,结果秦国攻打韩国,其他各国的援兵一个也没有来。

公孙衍的话,明显戳中了公叔的痛点。

韩国现在最担心的事情,那就是秦国出兵函谷关,然后其他各国的援兵,再次不见踪影,然后韩国继续重复悲剧。

跌倒不可怕,可怕的总是不可避免的在同一块石头上跌倒,这就是悲剧。

“不知犀首何以教我。”公叔问道。

公孙衍笑道:“公叔觉得面粉如何?”

这几日宴会的食品,大都是楚国提供的面粉,会盟的人哪能没有听过面粉。

“面粉?”公叔点点头,道:“味道很不错,这可比粟米美味多了。”

公孙衍笑道:“我楚国因为不缺粮的缘故,百姓种植麦米甚少,如今楚王将郢都所有的麦米全部收购,也仅仅只能维持楚宫三月所需,楚王现在是缺麦米啊!”

公叔看了看公孙衍,脸色恍然大悟,心中却是压根不信。

维持楚宫需要,恐怕是楚王做包子生意没材料了吧!

楚王因为缺钱而让军队舂米卖包子这件事,随着楚太子大婚后,楚国贵族以及各国探子从郢都离去,迅速传遍了天下,同时面粉的大名也开始在各国悄然传播。

但是因为许多人制作不得法的缘故,导致面粉推广迟缓。

公叔看着公孙衍问道:“犀首的意思是···”

公孙衍点点头:“在下的意思是,何不将韩国与楚国牢牢的捆绑在一起,使楚韩两国亲密无间,共同进退,如此一旦秦国攻打韩国,楚国必然出兵救援,韩国可以无忧矣。”

公叔问道:“如何让楚韩两国结为一体?”

公孙衍道:“众所周知,楚国的百姓没有种植麦米的习惯,而且接下来两年里,寡君免了楚国百姓两年的税收,只能购买麦米了。而麦米在韩国却有少量种植,若是韩国能与楚国盟誓,每年卖出五十万石麦米给楚王,想必楚王一定很高兴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楚国这也真敢想。

公孙衍见公叔脸色一变,接着道:“当然,楚王一向仁义,并以守信为宝,绝不会让韩国吃亏的,楚国愿意以当时的市价收购。”

公叔听到楚国愿意以市价收购,脸色这才舒缓一下,至于楚王的信誉,在公叔眼中一文不值。

麦米不比粟米,食用起来困难重重,哪怕是制成面粉,依旧是费时费力,根本无法大规模推广。

因此麦米舂制之法传到韩国,韩国上下在怀疑楚王用心同时,已经打定主意,国库之中留足一定量的麦米,其他的事情那就观望,看看究竟楚王打的什么注意。

毕竟,就算楚王弄得整个韩国的百姓都去种植麦米,韩国也不吃亏啊。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麦米再难吃,那也是粮食不是,对于穷人来说,麦米随意舂制一番,然后喝粥,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再说了,冬季种植小麦,也不耽误粟米的种植。

想到这,公叔问道:“此言当真?”

公孙衍指天起誓道:“楚韩两国可以对天盟誓。”

公叔闻言下定决心,起身道:“犀首稍侯,我这就去对大王说。”

公孙衍看着离去的公叔,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

“大王,楚国···”

公叔见到韩襄王后,将公孙衍的事情进行说明。

韩襄王听后,看着公叔道:“卿以为寡人应该答应吗?楚王舂米面粉一事,天下疑虑重重,寡人心中难安,楚国一口气要如此多的麦米,寡人担心其中有诈。”

公叔叹气道:“大王,请问赵魏两国可以信任吗?”

韩襄王摇了摇头。

“敢问楚国可以信任吗?”

韩襄王再次摇了摇头。

“敢问秦国可以信任吗?”

“哼”这次韩襄王的回应更加明显。

公叔道:“大王,我韩国周边皆是大国,全都不可信任,而秦楚两国明显强于赵魏,我们韩国不是投靠楚国就是投靠秦国,朝秦暮楚,这是亡国之道啊!如今我们背叛秦国,面对楚国这种貌似合理的要求,哪怕楚国在欺骗我们,但是在骗局揭露之前,韩国无法拒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韩襄王悲愤交加。

明明知道对面可能是一个骗局,明明知道这么做有问题,明明知道对方可能不怀好意,但是却无法拒绝。

四战之地,土地肥沃,却没有足够的实力自保,这就是原罪。

秦国楚国,都不是好东西!

韩襄王沉默许久,然后微微一叹,破罐子破摔道:“公叔,仅凭区区每年五十万石麦米的麦米交易,怎能让楚韩两国结为一体,依寡人之见,我们韩国与楚国还得加深关系才是。”

“···”公叔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沉默许久,公叔问道:“大王,敢问如何加深关系?”

如何加深关系?

韩襄王暗叹一声,可惜让魏王抢先了。

自己的女儿现在再与楚太子联姻,平白恶了魏国不说,而且将来肯定无法做楚后,这种赔本买卖不能做。

楚王虽然也有女儿,但是自己的太子已经成婚,楚王的女儿嫁给自己的庶子,楚王肯定不愿意,当然肯定也不能给自己的太子做小,自己肯定不能因为楚公主而废了太子妃,这样得罪燕国不说,自己还背上言而无信的骂名。

想到这,韩襄王无奈道:“寡人有女,年方十五,愿送与楚王为妾,然后楚韩两国结盟,互换人质,公叔以为如何?”

既然韩王都舍得自己的女儿,一定要绑上楚国的战车,那么自己还能说什么!

“大王英明。”

公孙衍回去后,将自己与韩国结盟的条件向楚王一说。

“混账东西。”熊槐一听韩王要将自己年仅十五岁的女儿送给自己,立即破口大骂道。

公孙衍一怔,不知道自己哪里出错了,连忙请罪道:“大王,臣有罪。”

熊槐解释道:“贤卿何罪之有,寡人这是在骂韩王。”

“韩王?”公孙衍将最近的事情全都想了一遍,没有发现韩王有什么问题啊!

就在这时,再次听到楚王道:“话说韩王长女真有十五岁吗?”

“···”

难道楚王的关注点在这里,想到楚王宫中权势年轻貌美的美人,公孙衍答道:“回大王,虚岁十五。”

公孙衍之所以不直接说出韩公主的具体年龄,这是给韩王和楚王留面子,毕竟楚王是君,自己又和韩王有过一段交情,若是直接说韩王之女不到及笄之年,这是楚韩两国同时失礼。

两个禽兽啊。

熊槐哑口无言,也就是说韩王之女还没到十五岁。

看来韩王这是真心打算投靠寡人啊!

熊槐叹道:“那么就答应韩王吧,寡人愿意和韩王结盟。”

顿了顿,熊槐问道:“这次来楚国做人质的韩国公子是谁?”

公孙衍答道:“回大王,是韩王次子虮虱。”

虮虱···

虱就是虱子蛋,虱就是虱子,总体来说,就是叫虱子蛋。

熊槐问道:“韩王次子为何叫这个名字,其中可有缘故。”

公孙衍答道:“大王,因为虮虱自小聪慧异常,韩王担心天妒英才,特意为其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希望他能平安长大。”

对于韩王的做法,熊槐很理解,贱名容易养活的说法,在这个年代还是很有市场的,哪怕是国君之子也不能免俗。

后面那个千古一帝,起初不也是叫刘彘吗?

给他起这么一个名字,说明韩王对他的次子很喜爱,才会这么用心良苦。

“等等,贤卿,韩王既然对虮虱很喜爱,那么为何会让他来做质子?”熊槐说到这,再次问道:“还有,虮虱今年多大了?”

公孙衍张口答道:“回大王,虮虱今年快十岁了!韩王当前有三子,太子婴公子咎具是王后之子。”

原来如此,这里面还有嫡庶之争。

只是韩王这又是送女儿又是送儿子的,这是个什么意思!

难道要寡人帮他养女儿和儿子吗?

心中大骂韩王不是东西,熊槐口中还是道:“依卿之见,寡人应该送那个儿子给韩王做质子?”

公孙衍拜道:“唯大王之命是从。”

熊槐摇了摇头,道:“寡人现在有三子,太子肯定不行,至于其他两子,幼子还小,公子兰如今已有十五岁了,那就选公子兰吧。”

“大王英明。”

第一百六十章 魏国霸气

在公孙衍行动的同时,陈轸也在前往魏国,因为这次田需也随同魏襄王前来的缘故,公孙衍特意避开了田需。

之前两人相互视对方如同敌寇,明争暗斗多年,各有胜负,但是如今公孙衍是楚臣,再去想魏王请求麦米,十有**会被田需阻挠,为此陈轸负责向魏国购粮。

和公孙衍通过公叔不同,陈轸直接求见魏襄王。

“外臣陈轸拜见魏王。”

“免礼。”魏襄王见陈轸起身后,与身侧的田需对视了一眼,而后看着陈轸笑道:“卿此时来见寡人,可是楚王有何要事要交代寡人?”

魏王一说话,就将姿态放得很低,一如既往的平易近人。

楚王舂米卖包子的事情,魏国是最先知道的,面粉和麦米的事情,根本瞒不住魏国,遮遮掩掩反倒令魏国看轻楚国。

而且如今魏公主刚刚成为楚太子妃,如今楚魏两国正处在交好阶段,故而陈轸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不敢。”陈轸拜道:“大王,敝国因为缺少麦米舂制面粉,故寡君特遣微臣前来向大王求购麦米。”

魏襄王呵呵一笑:“不知楚王打算向敝国购买多少麦米?”

陈轸看了看魏襄王,然后眼睛余光瞥过田需,试探道:“回大王,敝国打算向贵国求购麦米五十万石。”

因为魏国不是韩国,陈轸没有提来年的求购的计划,只打算先将魏国现在国库中的麦米捞出来。

说完,陈轸的眼睛余光就一直紧盯田需,看看魏国究竟是何打算。

魏襄王虽然是国君,但是陈轸很清楚,魏国的国家战略,基本上都是田需制定的,魏襄王也对田需言听计从。

只是这一次,田需一直都在闭目养神,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倒是魏襄王听到陈轸的话后,停滞了一下,而后摇头道:“寡人听说楚王免除了楚国百姓两年的税收,导致自己缺粮,这可是大大的仁政啊。”

“可是楚王其后令人舂制面粉的举动,简直就是穷奢极欲之举,对此寡人不敢苟同。”

陈轸闻言一惊,难道魏王这是打算用劝阻楚王的借口,来拒绝楚国的借粮。

“虽然寡人愚钝,但是楚王先废肉刑,而后免税,都是仁义之举也,现在楚王舂制面粉大概有什么寡人未曾想到的深意吧。”

“如今楚王缺粮,身为楚国的姻亲,寡人怎能弃之不顾,所以寡人决定将魏国国库中的麦米全部卖给楚王,以全楚魏之亲。”

魏王此言一出,陈轸大吃一惊,而田需依旧面无表情,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

陈轸咽了咽口水,眼神转向魏襄王,问道:“不知大王愿意出售多少麦米给敝国。”

魏襄王笑道:“寡人听说麦米可以舂制面粉,故而让人试验一番,结果果不其然,包子的确是天下难得的美味,于是寡人便在魏国收购了一些麦米,如今寡人藏有百万石麦米,不知楚王是否能全部买下。”

陈轸心思一转,就知道这是魏国的试探,想要弄清楚楚国对麦米的真正态度。

百万石麦米,这恐怕是魏国多年以来积累的麦米了吧!

这笔买卖做完,魏国国库之中的麦米恐怕将会被掏空。

用如此多的麦米进行试探,魏国也真是大方。

但是石磨究竟能保密多久,现在谁也不知道,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五年,面对这种情况,当然是先将这批麦米吃下再说,就算魏国知道麦米有鬼,百万石的代价那也足够了。

想到这,陈轸笑道:“大王扶危济困,真是仁义之君也,微臣谢大王。”

陈轸离去后。

田需猛然睁开眼睛,一双老眼中散发出夺目的光彩,向魏襄王道:“大王,虽然不知道麦米究竟有什么用,但是通过楚国收购百万石麦米的事情,我们可以推测出,麦米肯定有大用。”

“如果麦米只能舂制面粉,那么楚国接下来的策略,不是想要拉高天下各国的粮价,就是打压天下各国的粮价,以此来打击各国的农夫。”

“所以微臣的建议,今年秋收之后,号召全国的百姓种植麦米,以此储存麦米,另外严格执行昔日先君文侯时传下的平粜之策,将粟米的价格固定在三十钱一石,以此防备楚国通过粮价来打击魏国。”

魏襄王点点头,叹道:“可惜,我魏国群臣就此事商议月余,竟然未能看透楚国的计策,寡人深忧之。”

田需劝道:“大王,天下之事哪能事事看透,文王被拘羑里,管子亦为曹刿所败,商君入秦而被车裂,这都说明世事难料。”

“孙子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己不知彼,胜负各半。百战不殆者,然千古以来不过孙吴两人,余者英才具是胜负各半之辈,所以,大王在看不清敌国对策的时候,只需谨守自己不失即可。”

“如今魏国急需休养,在齐国被削弱,秦国被困在关中的情况下,能对魏国造成威胁的也就只有楚国,楚国欲争霸天下,首先所面对的对手不是我们魏国,而是秦国,所以现今我们魏国只需紧靠楚国,就可以得保数年安宁,有此时间,再加上这次卖米所得的收获,大王足以再次练出一只魏武卒,到时魏国可无忧矣。”

魏襄王叹气道:“好吧,那就依照相国之策,休养生息,积蓄国力,以后寡人决定只吃两顿饭,缩衣节食,即便不能恢复魏国的霸业,也要能在各国交锋中足以自保。”

熊槐得到陈轸的回报后,顿时一惊,震惊于魏王的大手笔。

百万石麦米说卖就卖了,好像卖的不是粮食而是沙子一般,在这一刻,熊槐都有些怀疑自己这么拼命的收购麦米,是不是有些太急躁了呢!

虽然这次魏国可能会对麦米有想法,但是这次一口气掏空魏国的麦米,好像也是值得的。

熊槐脑中突然冒出一个不靠谱想法,要是等魏国的麦米运到楚国,然后魏国的贵族就鼓捣出石磨,魏王这样会不会被自己气死。

第一百六十一章 盟誓

夜深人静。

赵武灵王将手中的两片竹简递给身侧的富丁。

富丁将竹简扫了一眼,然后瞳孔一缩,将竹简递给身侧的王贲。

王贲一看,顿时一惊。

竹简上的内容,就是不久前魏韩和楚国交易的内容。

韩国与楚国联姻的事情,韩国根本就没有想过保密,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韩国现在和楚国亲为一家,想要让其他国家看在楚国的面子上投鼠忌器。

所以这件事很快就传到赵王魏王耳中。

等王贲看完,赵武灵王向富丁问道:“魏国卖百万石麦米的消息已经确认了吗?”

富丁点头应道:“大王,微臣已经再三确认,消息千真万确。”

“据微臣从魏国得到的消息,魏王得知麦米可以舂制面粉的时间,比我们赵韩两国早很多,最初魏王打算效仿楚王舂米卖包子赚钱,故而学楚王将大梁的麦米收购一空,只是因为面粉舂制困难,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所以包子还没开始卖,就被群臣劝阻。”

“而后,魏王便下令严禁在国内舂制面粉,并且以身做则,在魏宫中禁止食用面粉。最后魏王手中囤有大量麦米,却一直烂在仓库中,只能用来喂养牛马。”

“所以魏王卖米的事情是可以理解的,大部分都是一些陈年旧米,与其砸在手中,还不如趁机试探并交好楚国,更何况这次卖米的价格,还要比魏王收购麦米的价格略高,魏王这次大赚了一笔,短时间内是不缺钱了。”

赵武灵王叹了一口,自己的这些邻居,全都不太好惹。

齐秦两国不说了,燕王现在虽然是拾人牙慧,直接照抄他国的经验,但是燕王的决心已经显示出来,现在只是缺少文种商君那样的大才。

现在魏王同样不让人省心,魏王为什么缺钱,还不是为了练兵,一想到昔日曾经攻破邯郸的魏武卒,赵武灵王就有一些头皮发麻。

“楚王究竟想干什么,为了收购麦米,竟然连祸害天下的魏武卒都不管了。”

富丁摇头道:“大王,楚王想干什么微臣不得而知,但是魏国的百万麦米加上韩国的五十万石麦米,已经足够楚王的大军舂好几年面粉了,可是楚国向韩国购买麦米,却并不仅仅只是今年,而且还包括接下来每年五十万石麦米。”

“大王,魏王的试探并不是毫无意义的,至少,我们赵国是时候开始囤积麦米了。”

王贲摇头道:“大王,我们赵国是应该囤积一批麦米,但是在这之前,还需送给楚王一批麦米才行。”

赵武灵王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疑惑,而后变成不甘,随后眼神恢复淡然。

他知道王贲的意思,送麦米给楚国,除了担忧楚国会在赵国背后扯后腿外,更多的是担忧魏国,毕竟和赵国大范围相连的是魏国。

虽然三晋的关系一向都很好,但是打得死去活来,攻破对方都城的事情,也发生过一两次。更别提在后面扯后腿了。

如今魏韩两国全都向楚国靠拢,若是赵国独立于外,楚王难免会心有不爽,若是将来赵国攻打中山的时候,窜梭魏国扯赵国后腿,那么赵国就也别想其他的事情了,光是应对魏国那就需要全力以赴。

只要稳住楚国不再明面上支援魏国,并且交好韩国,那么魏国再想扯后腿,就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若是再给魏国一点好处,魏国就会陷入观望之中。

“卿之言有理,那就有劳贤卿明日去见一见楚王吧。”

“微臣领命。”

第二天,熊槐一大早起来,就得知赵王使者王贲求见。

自己还没有派人去找赵王,结果赵王主动找上门来了。

楚赵两国相距有些远,直接交战的可能微乎其微,赵王这是有什么事!

礼毕。

熊槐看着王贲问道:“不知贵使求见寡人,有何要事?”

王贲答道:“寡君听说贵国缺粮,正在向他国购粮,故特意从府库之中调出三十万石麦米,以全楚赵两国之义。”

三十万石麦米!

这或许不是赵国国库中所有的麦米,但是绝对是其中的一大半了。

自己还没有去说,赵王就主动提出,这是在讨好寡人啊!

在加上之前赵国和秦齐两国的交好行为。

或许赵国已经准备好了。

熊槐想到这,微微一笑,感慨万千:“赵王果然仁义,之前为燕国之事多方奔走,现在得知寡人缺粮,竟然主动伸出援手,寡人感激不尽。”

第三天,四国盟誓的日子。

在三晋同时承认楚国大哥位置的情况下,熊槐当仁不让的承担起执牛耳者,接下来就是一整套的盟誓程序。

熊槐割下牛左耳后,又用玉碗盛满一碗牛血,而后用牛血将已经拟定的盟约书写在玉片上,接着对天宣读盟誓,与三晋歃血为盟。

一套流程走完,已是日中时分。

就在熊槐与三晋寒暄的时候,公孙衍走过来道:“大王,如今盟誓已成,若是我们四国就此离去,难免会让天下以为我们四国胆怯。”

“依微臣之见,何不将四国之兵陈列于函谷关之外,一则向天下显示四国团结一心,二则威慑秦国,让秦国从此不敢出兵东向,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熊槐点点头,这是自己拿到盟誓的时候就发出的感慨。

韩襄王闻言赞同道:“犀首所言极是,若是我们四国在函谷关外会盟,却没有和秦国对持,不仅会让秦国轻视,而且还会被其他各国耻笑。”

若是韩国提出各国去向秦国耀武扬威一番,韩国是不敢的,主要是担心进一步惹怒秦国,遭到秦国的报复,而且其他三国的援兵来不了。

虽然已经歃血为盟,但是其他三国来不来,韩国完全不敢保证。

现在犀首提出这个建议,韩王立即同意。

魏襄王迟疑道:“现在函谷关内还有秦国十万精兵,恐怕难以攻克函谷关。”

魏王这是担心秦国十万精兵出关而攻。

赵武灵王对魏王的畏首畏尾不以为然。

“此事无妨,现在我们四国的二十万精兵,具是国中精锐,哪怕面对秦国二十万兵力也可一战,更何迁区区十万秦兵。”

夜深人静。

赵武灵王将手中的两片竹简递给身侧的富丁。

富丁将竹简扫了一眼,然后瞳孔一缩,将竹简递给身侧的王贲。

王贲一看,顿时一惊。

竹简上的内容,就是不久前魏韩和楚国交易的内容。

韩国与楚国联姻的事情,韩国根本就没有想过保密,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韩国现在和楚国亲为一家,想要让其他国家看在楚国的面子上投鼠忌器。

所以这件事很快就传到赵王魏王耳中。

等王贲看完,赵武灵王向富丁问道:“魏国卖百万石麦米的消息已经确认了吗?”

富丁点头应道:“大王,微臣已经再三确认,消息千真万确。”

“据微臣从魏国得到的消息,魏王得知麦米可以舂制面粉的时间,比我们赵韩两国早很多,最初魏王打算效仿楚王舂米卖包子赚钱,故而学楚王将大梁的麦米收购一空,只是因为面粉舂制困难,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所以包子还没开始卖,就被群臣劝阻。”

“而后,魏王便下令严禁在国内舂制面粉,并且以身做则,在魏宫中禁止食用面粉。最后魏王手中囤有大量麦米,却一直烂在仓库中,只能用来喂养牛马。”

“所以魏王卖米的事情是可以理解的,大部分都是一些陈年旧米,与其砸在手中,还不如趁机试探并交好楚国,更何况这次卖米的价格,还要比魏王收购麦米的价格略高,魏王这次大赚了一笔,短时间内是不缺钱了。”

赵武灵王叹了一口,自己的这些邻居,全都不太好惹。

齐秦两国不说了,燕王现在虽然是拾人牙慧,直接照抄他国的经验,但是燕王的决心已经显示出来,现在只是缺少文种商君那样的大才。

现在魏王同样不让人省心,魏王为什么缺钱,还不是为了练兵,一想到昔日曾经攻破邯郸的魏武卒,赵武灵王就有一些头皮发麻。

“楚王究竟想干什么,为了收购麦米,竟然连祸害天下的魏武卒都不管了。”

富丁摇头道:“大王,楚王想干什么微臣不得而知,但是魏国的百万麦米加上韩国的五十万石麦米,已经足够楚王的大军舂好几年面粉了,可是楚国向韩国购买麦米,却并不仅仅只是今年,而且还包括接下来每年五十万石麦米。”

“大王,魏王的试探并不是毫无意义的,至少,我们赵国是时候开始囤积麦米了。”

王贲摇头道:“大王,我们赵国是应该囤积一批麦米,但是在这之前,还需送给楚王一批麦米才行。”

赵武灵王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疑惑,而后变成不甘,随后眼神恢复淡然。

他知道王贲的意思,送麦米给楚国,除了担忧楚国会在赵国背后扯后腿外,更多的是担忧魏国,毕竟和赵国大范围相连的是魏国。

虽然三晋的关系一向都很好,但是打得死去活来,攻破对方都城的事情,也发生过一两次。更别提在后面扯后腿了。

如今魏韩两国全都向楚国靠拢,若是赵国独立于外,楚王难免会心有不爽,若是将来赵国攻打中山的时候,窜梭魏国扯赵国后腿,那么赵国就也别想其他的事情了,光是应对魏国那就需要全力以赴。

只要稳住楚国不再明面上支援魏国,并且交好韩国,那么魏国再想扯后腿,就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若是再给魏国一点好处,魏国就会陷入观望之中。

“卿之言有理,那就有劳贤卿明日去见一见楚王吧。”

“微臣领命。”

第二天,熊槐一大早起来,就得知赵王使者王贲求见。

自己还没有派人去找赵王,结果赵王主动找上门来了。

楚赵两国相距有些远,直接交战的可能微乎其微,赵王这是有什么事!

礼毕。

熊槐看着王贲问道:“不知贵使求见寡人,有何要事?”

王贲答道:“寡君听说贵国缺粮,正在向他国购粮,故特意从府库之中调出三十万石麦米,以全楚赵两国之义。”

三十万石麦米!

这或许不是赵国国库中所有的麦米,但是绝对是其中的一大半了。

自己还没有去说,赵王就主动提出,这是在讨好寡人啊!

在加上之前赵国和秦齐两国的交好行为。

或许赵国已经准备好了。

熊槐想到这,微微一笑,感慨万千:“赵王果然仁义,之前为燕国之事多方奔走,现在得知寡人缺粮,竟然主动伸出援手,寡人感激不尽。”

第三天,四国盟誓的日子。

在三晋同时承认楚国大哥位置的情况下,熊槐当仁不让的承担起执牛耳者,接下来就是一整套的盟誓程序。

熊槐割下牛左耳后,又用玉碗盛满一碗牛血,而后用牛血将已经拟定的盟约书写在玉片上,接着对天宣读盟誓,与三晋歃血为盟。

一套流程走完,已是日中时分。

就在熊槐与三晋寒暄的时候,公孙衍走过来道:“大王,如今盟誓已成,若是我们四国就此离去,难免会让天下以为我们四国胆怯。”

“依微臣之见,何不将四国之兵陈列于函谷关之外,一则向天下显示四国团结一心,二则威慑秦国,让秦国从此不敢出兵东向,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熊槐点点头,这是自己拿到盟誓的时候就发出的感慨。

韩襄王闻言赞同道:“犀首所言极是,若是我们四国在函谷关外会盟,却没有和秦国对持,不仅会让秦国轻视,而且还会被其他各国耻笑。”

若是韩国提出各国去向秦国耀武扬威一番,韩国是不敢的,主要是担心进一步惹怒秦国,遭到秦国的报复,而且其他三国的援兵来不了。

虽然已经歃血为盟,但是其他三国来不来,韩国完全不敢保证。

现在犀首提出这个建议,韩王立即同意。

魏襄王迟疑道:“现在函谷关内还有秦国十万精兵,恐怕难以攻克函谷关。”

魏王这是担心秦国十万精兵出关而攻。

赵武灵王对魏王的畏首畏尾不以为然。

“此事无妨,现在我们四国的二十万精兵,具是国中精锐,哪怕面对秦国二十万兵力也可一战,更何迁区区十万秦兵。”

第一百六十二章 劫粮

在其他三国都同意的情况下,魏王只能放下心来,既然楚王赵王韩王都不怕,.

于是四国联军以楚国景翠为主将,合兵移师西向,杀到函谷关下,开始耀武扬威。

函谷关上。

“将军,这是城下送来的盟誓,说是送给大王保管。”

魏章从副将齐昴手中接过玉片,看到上面的极其强硬的誓词,然后又看了看关外明显防御阵型的联军,笑道:“将此物送给大王,让大王高兴高兴。”

“是将军。”齐昴不明所以的应道,停顿了一下,看着魏章道:“将军,如今关外四国联军不过二十万,我们守关的将士就有十万,我们为何不出关与他们一战。”

魏章摇头道:“若是在野外,我军可以迂回,倒是可以对这群貌合神离的联军进行偷袭,但是现在,他们摆出防御阵型,明显就是在戒备我们,偷袭不可能成功。”

说到这,魏章笑道:“而且这次不用我们出兵,四国联军也坚持不了两天,很快就会退兵的。”

两天后,结束了当天的挑战后,景翠向熊槐汇报道:“大王,末将已经连续挑战两天,但是秦军似乎料定我等不会攻城,关上没有任何动静。”

没有回应?

这是对四国联军不屑一顾吗!

还是有其他的阴谋?

熊槐点点头:“有劳贤卿明日继续挑战秦军。”

“唯。”

景翠离去后,韩襄王看了看身边的公叔疑惑道:“这次秦军有些不正常啊,会不会是秦军已经打算暗中偷袭我等。”

赵武灵王摇头道:“秦国的动静虽然可疑,但是我军戒备森严,而且秦军偷袭只有从函谷关出发这一条路,秦军怎么可能会偷袭成功,或许秦国在其他地方有阴谋。”

其他地方。

如今联盟已经将秦国封锁住,秦军难以离开关中,所以秦国想搞大事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不是秦国···

魏襄王身侧的田需突然道:“难道现在秦国已经联合齐国了。”

这是魏国一直担心的问题,也是魏国积极投靠楚国的原因,担心遭到两面夹击。

赵武灵王道:“齐国新败,就算秦齐联盟,这个时候齐国不太可能会出兵骚扰我们后方。”

话音刚落,帐外就有一个赵国的偏将走进来。

“大王,相国急报。”

“相国!”赵武灵王一惊,难道赵国出问题了?

赵武灵王接过肥义送来的帛书一看,顿时脸色一变。

“什么。”赵武灵王发出一声惊呼。

“赵王,发生何事?”韩王问道。

“不久前,秦国送给燕国的二十万石粮食,在燕赵边境的赵国境内被劫,现场一片狼藉,所有麦米被焚烧殆尽。”

燕赵边境被劫,所有粮食全都被烧?

难道是赵国出手,然后毁尸灭迹!

众人看赵王的眼神不对。

“什么?”熊槐闻言大惊。

听到楚王的惊呼,所有人全都看了来。

貌似天下对麦米有巨大奢求的,好像只有楚王吧。

难道楚国和燕国搅到一块去了?

只是这不对吧,若是麦米从秦国运到燕国,再从燕国运到楚国,这可不是三晋到楚国的水运,全都是陆运啊,消耗不是一般的大,最后到达楚国,还剩下多少粮食,还有一半没有?

赵武灵王没有想楚国的事情,而是在疑问,究竟是谁在离间赵国与秦燕两国的关系?

楚魏韩三国可能性极少,因为距离远,实力不够,齐国的动机最大,秦国监守自盗的可能性也不小,最坏的情况就是燕国可能起异心了。

熊槐见赵武灵王脸色变换,立即开始思考谁是真凶对楚国最有利。

燕国?

燕赵联盟破裂,燕国很有可能会被齐国削弱,然后再也发展不起来,所以燕国不是凶手。

秦国齐国?

一旦赵国攻打中山,齐国肯定得参合进去,不必多此一举。

想到这,熊槐出言道:“依寡人看,这是秦国的计策,能在赵国边境抢劫秦国和燕国的,而且焚烧粮食的,只有他国才会干这种事情。而在赵国境内,能发动这么多人力的,其他人或许会说是赵国。但寡人不以为然,赵王仁义天下皆知,只有背信弃义的秦国,才会干这种时事情。”

在楚王身旁作陪的公孙衍符合道:“大王所言极是,这肯定是秦国的阴谋,目的是离间赵燕关系,并以此为借口出兵攻打赵国,然后秦燕两国正式结盟。这两天秦国函谷关上的秦军之所以无视我们联军,肯定是因为秦军的主要目标不是我们,而是在其他地方。为赵国计,需要警惕秦国出兵蔺地。”

赵武灵王心中有些迟疑。

公孙衍这么一说,联系秦军这两天的态度,难道真的是秦国!

田需见赵王迟迟没有表态,想了想开口道:“或许这是齐国在削弱燕国,同时也在离间赵燕两国关系,这事可能就是齐国干的。”

燕国的粮食被烧,燕国损失最大,齐赵两国获益最大。

但是现在是团结赵国的时候,当然要将赵国撇开,即便真是赵国干的,联盟也肯定不会承认的。

想到这,田需心中惊疑不定,难道真是赵国干的?

赵武灵王摇了摇脑袋,心中将秦齐两国确定为重大嫌疑对象。

只是楚魏两国说这是秦齐两国干的,肯定是希望赵国跟秦齐两国干上,这样符合他们的利益。

但是这样就不符合赵国的利益。

符合赵国利益的凶手,现在还无法确认,需要再等等,等待风暴中心的另一个人表态。

这关系到赵国的战略布局是否胎死腹中。

想到这赵武灵王一拱手道:“楚王以及田相说的极有道理,这件事目前来看秦齐两国的嫌疑最大,很可能秦齐两国现在就在谋算赵国,所以寡人决定明日启程返回邯郸。”

“什么?”

众人大惊,如果赵王离去,那么赵国的军队肯定也会离去。

也就是说这次耀武扬威的行动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劝说的话,在场的人全都无法开口。

就在赵武灵王准备返回赵国的时候,远在蓟城的燕昭王已经启程前往燕赵边境。8)

第一百六十三章 襄成君案

散会后。

楚王营帐,熊槐见陈轸到来之后,问道:“赵国发生事情,可有消息传来。”

陈轸摇了摇头。

熊槐见状叹了口气,虽然略有失望,但是也在情理之中,知北涯的创建时间还是太短了。

不仅没有把真凶查清楚,连消息的的传播都比赵国慢许多。

熊槐想了想,向公孙衍和陈轸问道:“两位贤卿,赵国所发生的事情,明显是冲着赵燕两国而去,而且如今我们四国会盟,二十万大军陈兵函谷关下,如此好的机会,只需赵王开口,那么劫毁粮食的凶手,我们就可以直接栽在秦国头上,但是赵王却没有这么做,而是回去了。”

“很显然,赵国并不打算攻击秦国。”

公孙衍叹气道:“这么好的机会,实在是可惜了,赵国这一离去,秦国就不可能是凶手。”

陈轸点头道:“大王,对于赵国来说,此事的关键,不在于真凶是谁,而是燕国的态度。”

“若是燕国认为这是一个机会,那就会把凶手栽在齐国身上,那么赵国只能认定齐国是凶手,若是燕国自认实力不足,打算暂时休养生息,那么,依微臣之见,恐怕赵燕两国会以此为借口,出兵中山国。”

听到陈轸的话,熊槐在这一瞬间生出一个念头,这件事该不会是赵燕两国自导自演的大戏吧。

现在赵国攻打中山正缺一个借口,现在借口就送上门,实在是太巧了一些。

只是,这种情况对楚国来说很不利。

熊槐摇头道:“现在我们楚国还没有做好准备,如果此时赵国伙同燕国攻打中山,若是赵燕两国一不小心灭亡了中山,这对楚国很不利。”

陈轸点点头,这种情况正是他所担忧的,如今楚国还没有做好攻打越国的准备,还需要中山在背后牵制赵国。

“大王,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提醒中山加强对赵燕两国的警惕,只要中山国有所防备,那么在赵燕的攻击下撑个两三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熊槐点头道:“可惜现在我们和赵国是盟友,否则就直接与中山结盟了,虽然不能直接帮助中山,但是让人去提醒中山王,这还是可以的。”

“唯。”

第二天,四国联军再次在函谷关下耀武扬威半天,然后慢慢从函谷关撤退。

远离秦国的打击范围后,四国联军一分为四,各自踏入归程。

且说赵国这边。

赵王回到赵国后,没有回邯郸,而是直接赶到燕赵边境,然后与燕王会盟。

会盟的第二天,赵燕两国同时宣布,已经找到证据,劫烧粮草的凶手就是中山国。

一时间,北边各国战云密布。

就在熊槐担忧北方战事的时候,一个麻烦找上门了。

大军刚刚走到宛城时,谒者庄辛带来了一份郢都急报。

三天前新任襄成君谋反,襄成君带领部下围攻太子府,结果兵败被杀,而后,惊闻襄成君谋反,廷理庄严派人抓捕襄成君族人时,遭到襄成君府上武力抵抗,最后襄成君满门被灭。

“···”

“咔嚓”一声响动,在庄辛毫无感情的述说中,熊槐又惊又怒下,直接将手中木简捏断。

打断庄辛道:“这么说来,襄成君有一百多部下,自己只带着八十多人就去攻打太子府,并且还留下四十人守卫自己府第!”

庄辛拜了下去,低下头道:“回大王,廷理发布的公告就是这么说的。”

“廷理的公告!”熊槐大怒道:“那么令尹是怎么说的。”

庄辛汗流浃背道:“回大王,令尹得知此事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让微臣立即向大王禀告,另外令尹已经派人去房县迎接襄成君之弟。”

熊槐一怔,道:“好,令尹老臣谋国,这事寡人知道了。”

当天晚上,陈轸一脸肃然地跪坐在楚王面前。

“大王,据郢都的人回报,事发当日,襄成君一大早就被太子召见,直至日中,都不曾离开太子府。然后,不知何故,襄成君府上的军士,在襄成君司马的带领下,前往太子府外要人,结果遭到太子府守卫的攻击,所有人全部被杀。随后廷理命人缉拿襄成君满门,结果发生冲突,襄成君除了一个幼弟尚在封地房县外,其余族人,全部被杀。”

“因为太子府中并没有安插眼线的缘故,襄成君在太子府中究竟发生了何事,外人并不知晓。”

“只是令尹那边,据说,令尹在处理国事的时候得知此事后,立即派人前来向大王汇报,另外就是追回廷理派去缉拿襄成君之弟的人,并以令尹的身份,发文邀请襄成君之地会郢都。”

熊槐眯着眼睛问道:“寡人不在郢都这些天,太子都在干什么。”

“回大王,据郢都的人汇报,太子这些天的行为十分规律,一大早听取令尹司马的汇报,大小事务全部让令尹司马处理,然后回到府中闭门读书。”

熊槐点头问道:“可曾查明太子为何召见襄成君。”

陈轸摇了摇头:“大王,此事暂不知晓,太子深居浅处,而襄成君年仅十八,尚未行冠礼,同样很少出门,此前太子只在大婚之时,匆匆与襄成君接触过一次,两人并无深交,不知太子为何会突然想起襄成君来,然后召见了襄成君。”

熊槐闻言坐立不安,脸上阴晴不定。

自己这段时间的动作,明显让郢都那些贵族惊恐。

所以郢都那些守旧贵族被刻意引导后,就把希望寄托在太子身上,十分努力的在教太子如何做一个成功的太子。

而太子的行为也没有让他们失望,每天都在读书,本本分分的,完全是一个合格的太子模样。

如果说现在谁是最不希望太子出事的,那么肯定是郢都的那些贵族。

抛开郢都的那五万军队不提,恐怕就算是自己这个楚王,在郢都的势力都远远不如那些贵族联合起来大,照理说太子监国,而且还有三位重臣辅政,应该风平浪静才是,偏偏出现了这样的问题,一下子将太子推到了风尖浪口。

而且太子这个有人生没人教的蠢货,诬陷襄成君谋反的计策,明显是想以快打慢造成既定事实,计划简单粗暴十分拙劣,到处都是败笔,等到景鲤知道后,想帮太子擦屁股时都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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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中央地方

其中的猫腻实在是太明显了,完全是欲盖弥彰。

明眼人都不信,更何况其他有心人。

仅凭这有限的信息,熊槐用脚也能想到,襄成君肯定在太子府上意外身亡,而且太子肯定有责任。

或许自己给太子的压力太大了,又或者是那些贵族给太子的压力太大了,导致太子想要撇开责任,脑袋一热,冲动之下,导致此事难以收拾。

“大王,现在事已至此,还需想想如何善后。”陈轸见楚王良久不言,面色沉重提醒道。

熊槐叹了口气。

太子这件事做得,无疑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

这件事情单靠令尹景鲤已经无法善后,必需得自己亲自出面不可。

一想到太子惹下一个如此大的麻烦,熊槐一时头大。

如果只是一不小心,或者就是动手打死了襄成君,那也是小事一桩,大不了换一个襄成君,然后对其加封,以睹天下悠悠之口。

只是,太子灭襄成君满门的事情,无疑是对规矩极大的破坏,打死人,那只是个人作风有问题,但是灭门,那就是践踏原则的大问题。

封君最重视的,无疑就是自己的传承,太子杀人灭族,如此残暴的举动,必然会引起各地封君的不满和恐惧。

太子连立下刚刚立下大功的襄成君都说灭就灭了,下一次说不定就是某某某了。

熊槐更加担心的是,封君很有可能会把太子的态度,当成自己的态度。

如果各地封君联合起来废太子,麻烦就大了。

自己好不容易才通过战败秦齐两国,并且灭掉了哪陵君满门才树立起来的威望,肯定再次毁于一旦。

而且太子现在还不能倒,楚国的那些贵族,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希望,要是这么容易就被封君们干掉了,估计那些贵族得崩溃。

让那些贵族把希望放在太子身上,然后减少自己变法的阻力,这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成功的转移了许多人的注意力。

要是太子被废了,自己从哪里再找一个已经快成年的太子,为自己争取变法的时间?

次子子兰马上就要去韩国,幼子不过五岁,很难想象那些贵族会把希望寄托在幼子身上。

所以太子这次得保下。

想到这,熊槐向陈轸道:“贤卿,太子虽然不孝,但是终究是寡人与王后之子,如今公子子兰即将远赴韩国,如是太子再出事,寡人于心何忍,于心难安。”

“请问如何保下太子?”

陈轸其实自从得到消息后,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至于襄成君满门被灭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原因,太子究竟有没有道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是各地的封君,有很大的可能,要借着太子的事情,想要在哪陵君被灭的事情上搬回一局。

既要保住楚王的权威,又要能让各地封君满意。

现在还要加上保住太子。

若是用强,楚王也不必询问了。

陈轸沉默许久,然后道:“大王,微臣愚钝。但是令尹老成谋国,派出的人马,恐怕已经将襄成君之弟保护起来了。只要襄成君一脉尚有子嗣,那么太子这件事情就还有商量的余地。”

熊槐点点头,景鲤和陈轸的意思就是再次延续襄成君的封号和封地,只要襄成君的封地还在,那么太子的踩线越界行为,那么就变成了太子与襄成君的个人矛盾,不再是太子为代表的王室与封君们的矛盾。

如此一来封君们就要被分化一半。

陈轸顿了顿,接着道:“大王,襄成君司马带人去太子府上行刺太子,这也是事实,所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下狱

羕陵君不以为然的摇头道:“此言差矣,大王因为魏美人的事情,而处罚了自己最宠爱的夫人郑袖。可见大王赏罚分明,怎么可能会因为亲近太子而委屈襄成君呢。”

金君三人再三劝说,但是羕陵君始终不愿意出头。

三人离去后,羕陵君之孙舒云问道:“大父,襄成君被灭门的事情,让各地的封君全都惊惧不已,为何大父毫不在意?”

羕陵君溺爱道:“惊惧,那有什么可惊惧的,太子的鲁莽之举,针对的又不是所有的封君,我们有什么好惧怕的。”

见舒云若有所思,羕陵君解释道:“只不过因为大王这段时间权势太重,所以封君们才想要借着太子的事情逼迫大王有所退让罢了。”

“虽说我们这些封君也都是大王的臣子,但是我们与朝中的大臣相比,又有所不同。大王的权势越重,对朝中诸公来说,这自然是好事,但是对我们来说,这就是祸事。”

说着,羕陵君微微一叹,道:“而且现在各国交战太频繁了,各国之间打来打去的,大王每次用兵,都要向我们征召粮草和士卒,每一次都是对我们的损害。尤其是这一次,大王亲征秦国,更是将江汉一带的封君抽调一空,虽然除了鄂君,其他的封君都没有赶上与秦国的大战,但是我们消耗的粮草也不在少数,而且去年的冬天,为父本想征召百姓修整领地的水渠,结果被耽搁了。”

“如果大王权势太重,频频征召我们与各国交战,哪怕我们每次都只是派出农夫上阵,但这也是不小的损耗啊。”

舒云恍然大悟道:“也就是说这一次大家就是想借着襄成君的事情,向大王表达不满。那么大父为何要拒绝金君他们,难道这次我们要置身事外?”

羕陵君摇头道:“表达不满的方式有很多种,襄成君的事情仅仅只是小事,只要我们上书询问襄成君的事情,这就是表达不满。同时通过这种默契的上书,不急不缓,柔中带刚。”

舒云问道:“难道金君他们前往郢都不对吗?”

羕陵君摇头道:“对,也不对,如果仅仅只是因为太子的事情,那么也无妨,但是金君他们几个心乱了,这次目的不单纯,所以我们就不参合了。”

金君的确心乱了,不仅乱,而且还很烦躁。

联络羕陵君的事情又失败,自己走访了七个封君,答应一同前往郢都的,只有三个。

其他人全都不愿意出头,只想上书了事,并不想直接和楚王对上。

说实话,如果可以,金君也想过自己的小日子,每天悠哉游哉,不亦乐乎。

可惜,自从去年一战后,金君的好日子就一去不复返,罪魁祸首有三个,金君最恨的人有两个,其一是鄂君,因为鄂君征召领地内的百姓,导致鄂君的邻居,金君领地内流言四起。

随后,陈地的谣言传来,直接导致金君领地内的百姓纷纷逃亡,前往陈地做国人。因为当时金君正带着人马前往丹水支援楚王,结果金君悲剧了,等金君回来后,领地内的青壮,除了自己所带走的那些人,其他的人已经所剩无几。

金君第二个仇恨的人,那就是令尹景鲤,是他阻止了自己的司败缉捕盗贼,一口气就把自己的百姓给吞下去。

若不是楚王免除了今年的贡奉,恐怕金君今年收上来的粮食,还不够向楚王进贡的,只能对外购买才行。

只是鄂君势大,令尹权重,金君敢怒不敢言。

只能自己收拾领地内的烂摊子。

就在金君到处购买奴隶的时候,太子的事情爆发了,于是金君的怒火瞬间就有了宣泄口,不费吹灰之力就联络上了同样悲剧的难兄难弟詹阳君以及阴君。

其后,联络事宜陷入停滞,随着远离宛邓叶三地,封君的态度逐渐暧昧起来,对于是否前往郢都,逐渐从考虑中变成了坚决不去。

从羕陵君府中出来,金君三人对视一眼,满满地都是失望。

同时叹了口气后,三人向郢都而去。

经过数日急行军,熊槐终于返回郢都。

回到楚宫后,熊槐第一件事情就是传召太子。

大殿中。

熊槐盯着在下方跪拜的太子久久不语。

已经接连数日寝食难安的太子横,驺然被自己的父王冷处理,时间一长,不由冷汗直冒,全身瑟瑟发抖。

“寡人让你监国,太子你就是这么监国的吗?”熊槐冷声道:“说说吧,襄成君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父王···儿臣···儿臣···”现在太子横压力很大,说话都有一些结巴。

虽然已经和其他人商量好了说辞,但是一面对自己的父王,太子横就全然无底气,自己是应该撒谎呢?还是应该撒谎呢!

太子横小心翼翼的偷瞄了一眼自己的父王,见其面色无表情,心中再次一紧。

这是怎么回事,母后和令尹司马他们不是都说父王一定会保下自己的吗?

为何父王是这种表情。

见太子良久无言。

熊槐眼睛瞪得滚圆,大怒道:“怎么,难道对父王我也要有所隐瞒吗?”

一见自己父王真的生气了,太子横顿时一慌,心中瞬间下定决心。

暗道母后肯定不会骗我的,父王一定会原谅自己的。

“儿臣不敢···”太子横心一横,开口解释道:“儿臣听说襄成君作战英勇,每战必先,因此父王将房县封给襄成君一脉,只是先襄成君已故,儿臣心想虎父无犬子,于是就召见了襄成君。只是没想到襄成君华而不实,与儿臣比武时,不是儿臣的对手,儿臣失手之下误杀襄成君。”

熊槐一见太子横目光躲闪,就知道他没有说实话,于是再次问道:“真的是如此吗?”

太子横低着头应道:“儿臣死罪···”

一见太子横低头不语。

熊槐暗骂一声蠢货,难道寡人仅仅是在询问你襄成君怎么死的吗?

熊槐一挥手:“来人,将太子横下狱···”

太子横闻言一怔,立即抬起头来,惊恐不已的看着自己的父王。

“父王···”

熊槐闻言摆了摆手,并未说话。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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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李秋见太子横被侍卫带走后,走到楚王身边,小心翼翼道:“大王,王后在殿外求见。”

南后自从得知楚王归来后,就想先见楚王一面,只是楚王回宫后直接进入议事大殿,紧接着就召见太子,于是只能在殿外等待。

“王后···”熊槐一叹道:“让王后回去吧,就说寡人还要召见令尹。”

“唯。”

大殿之外。

一位侍从快步走出,来到景鲤身边道:“令尹,大王召见。”

景鲤问道:“大王召见太子时,太子是如何回复的?”

侍从答道:“回令尹,太子说自己误杀襄成君。”

“什么!”景鲤一惊,不是已经对好台词了吗?

为何太子临时改口!

景鲤皱着眉头,原地来回走了几步,随后叹了口气,对侍从道:“你去对王后说:太子仁厚,这是太子之德,但是身为臣子,自然要有臣子的责任。”

“诺。”

景鲤进入大殿后,立即请罪道:“臣有负大王所托,请大王赐罪。”

“令尹请起,太子的事情,这几日有劳令尹费心了。”熊槐叹气道。

“臣不敢。”

熊槐顿了顿,问道:“令尹,现在各地的封君有多少人到了郢都,又有多少人上书议事?”

景鲤脸色一沉:“回大王,现在已经亲自到达郢都的封君,只有九人,正在为襄成君办理后事,而各地封君的上书,只有彭泽君、靳君等数位封君上书询问,而其他各地封君的上书还没有到达郢都。”

景鲤所说的上书的封君,全是湘水赣水流域的封君,而近在咫尺的江汉地区,一封询问的上书都没有。

熊槐心中暗暗一惊。

亲自来郢都的封君只有九人,这比熊槐预料到的人数要少很多,事情发生这么多天,除了远在淮水的封君难以赶到外,江汉洞庭地区的封君,如果要赶来郢都,应该已经到了。

但是大部分封君的上书没到,这其中就有大问题。

距离远没到可以理解,但是距离近的也没有到,那只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封君串联起来了,要不然不会这么默契。

想到这,熊槐问道:“现在襄成君之弟到哪了?”

景鲤答道:“微臣昨日接到消息,襄成君之弟已经启程返回郢都,估计也就在这一两日赶到郢都。”

熊槐闻言松了一口气。

“好,等襄成君之弟返回郢都,立即让他来见寡人。”

“唯。”

此时州侯府中。

和上次相比,这次的人数多了一半。

州侯等六人,脸色全都不好看,尤其是潘君和安陵君,脸色惨白。

州侯道:“刚刚王后传来消息,太子对大王说,是自己失手杀死襄成君,但是大王没有说话,直接将太子下狱。”

“这···”

六人脸色全都不好看。

太子该有担当的时候,一点担当都没有,现在这时候,有担当已经没用了。

潘君和安陵君松口气的同时,脸色却变得死白死白的。

州侯道:“太子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人惨死,这是太子仁厚,但是身为臣子······”

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

但是话音落下,州侯叶侯召陵君濮君全都有意无意的看向潘君和安陵君。

要不是这两人的世子在太子面前提起襄成君,太子怎么会召见襄成君,如果太子没有召见襄成君,怎么会发这种事情。

潘君和安陵君咽了咽发干的喉咙,脸上浮现出决绝之色,同时拱手道:“拜托了。”

州侯等人点点头。

此时景鲤已经离开大殿,熊槐独自一人在大殿中闭目养神。

良久,李秋过来道:“大王,潘君和安陵君求见。”

熊槐露出一个微笑,该来的终于来了,只是没想到这次会是这他们两人。

“让他们进来。”

潘君安陵君,各自拿着一个木盒走进大殿,来到近前,同时下拜道:“罪臣拜见大王。”

“两位卿家何罪之有?”熊槐面露疑惑。

潘君安陵君对视一眼,而后潘君道:“大王,罪臣教儿子不谨,以至铸成大错,故微臣前来向大王自首。”

熊槐问道:“所犯何事?”

潘君语气低沉:“回大王,先前襄成君拜见太子时,微臣的不孝子也在太子府上,因为襄成君英勇善战,故而太子请襄成君演武,结果襄成君果然勇武,连败太子府上七位勇士,逆子见状上前挑战,结果襄成君自持英勇,同时挑战数人。”

安陵君接着道:“逆子等人在和襄成君交战时,因为襄成君连战数场,一时力竭,大意之下失手被杀。”

潘君继续道:“逆子等人见襄成君惨死,一时间惊慌失措。不想消息泄露,襄成君司马听闻主君惨死,一时悲愤交加,竟然怒而攻打太子府,结果陷襄成君与不忠,导致襄成君府上被杀戮。”

安陵君拜倒:“大王,微臣逆子做下这等错事后,竟然还想隐瞒,以至陷太子于不仁,微臣逼出事情真相后,将逆子斩首,以向大王请罪,臣罪该万死。”

潘君亦道:“臣罪该万死。”

请罪之后,潘君安陵君将身边的盒子一推,拜道:“大王,这是逆子首级,请大王赐罪。”

李秋让人拿走盒子,在远处打开一看,果然是潘君和安陵君两人世子的首级。

虽然这个理由勉强说得过去,但是潘君和安陵君的世子,并不足以替太子顶罪。

熊槐默然许久。

叹了一口,熊槐道:“此事到此为止,两位卿家退下吧。”

潘君和安陵君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再次向楚王拜了一拜,道:“谢大王。”

潘君和安陵君失神落魄、摇摇晃晃的离去后,陈轸走了进来道:“拜见大王。”

熊槐看着陈轸问道:“可曾查明襄成君究竟是怎么死的?”

陈轸沉默了一息,然后拜道:“回大王,微臣经过多方打听,已经查明,襄成君乃是自杀身亡。”

“自杀!”熊槐一怔,随后想到了什么,不由向安陵君和潘君离去的方向看去,眼睛中冒出一股怒火。

他们俩家的世子,肯定是这次事情的罪魁祸首。

就在此时,一个侍从急忙走进来禀报道:“大王,刚刚潘君和安陵君离开楚宫后,在楚宫之外自言对不起大王,双双自刎而死。”

“什么!”

熊槐沉默许久,才道:“唉,忠臣义士,潘君安陵君无愧寡人,此事到此为止,将太子关入太子府,禁足一月,静思己过。”

陈轸闻言拜道:“大王英明。”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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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封君上书

楚宫之外一次性死亡两个封君的消息,并没有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之外,连日来的紧张气氛顿时随着潘君和安陵君的死亡,顿时轻松了不少。

无论襄成君死亡的背后原因究竟是什么,现在有潘君以及安陵君为其陪葬,襄成君应该都能瞑目了。

州侯等人得到从楚宫传来的消息后,全都松了一口气。

“刚刚从楚宫传出的消息,大王已经将襄成君之死,定为一场恶性打架斗殴事件,潘君世子与安陵君世子在打斗中误杀襄成君,导致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现在此事随着潘君和安陵君之死,到此结束了。”

“至于太子,大王以无仪失措的罪名,将太子禁足一月,下令太子静思己过,并且命令贵族官员在这一月之内,不得探望太子。”

叶侯等人闻言大松一口气。

这个惩罚比预想中的还要轻一些,表明太子在大王心中,并没有失宠。

州侯说着,看了看众人,浑身轻松的笑道:“另外,还有一个消息,大王此次与三晋的会盟中,加强了与韩国的盟约,两国互换人质,公子子兰将在一月后,前往韩国充当质子。”

“此言当真!”濮君大喜过望。

王后有两子,若是大王不喜太子,产生了换太子的念头,对他们而言,那就是大大的不妙。

他们都是在郢都的边缘化贵族,这种贵族在郢都有一大把,若是太子横被废,那么他们这些投靠太子的人,十有**将会积累边缘化。

如果公子子兰离开楚国,那么太子短时间内将会地位稳固,他们这些投靠太子的人,也就没有什么可以忧虑的。

州侯点头道:“此事千真万确,王后已经在为公子准备行礼了。”

与州侯等人只想保住太子,不让楚王对太子失望不同。

对于金君这些拥有封地的封君而言,无论谁当太子或者谁当楚王,只要不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就无所谓。

得到潘君和安陵君自杀的消息后,金君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也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从各地来到郢都的九个封君立即齐聚一堂。

他们有的参加了去年的大战,有的因为封地不在江汉,没有接到楚王的征召,没有参加去年的大战。

但是众人的共同点就是,都被陈地的谣言和令尹景鲤坑了,只是损失的大小罢了。

他们这次来郢都,只是想借题发挥,来发出自己的声音,向楚王表达不满的,是来找景鲤的麻烦的。

“大王的动作好快,回到郢都不到半天,就将此事定性,轻易将太子从这件事中撇清。”

金君叹气道。

既然大王已经处罚了太子,那么他们再想用太子位突破口,那就是在动摇国本,明目张胆的与楚王作对了。

阴君道:“我等的目标本来就不是太子,现在既然太子已经脱身,那么我们撇开太子就是了。”

“不错,我们几个来郢都可不是来跟大王表决心的。若是真的要表决心,我等在封地写一封奏疏即可,何必舟车劳顿,在郢都和封地之间来回跑呢。”忻君亦道。

詹阳君点头道:“那就不用扯太子的大旗了,明日上朝,直接用襄成君的事情,一同弹劾景鲤,以报昔日之仇。”

“好,共同进退,一定要扳倒景鲤。”

······

楚宫。

熊槐看着案上的书简,默然无言,自己刚刚回到楚宫,封君的上书就到了郢都,顿时心情都有些不太好了。

这些书简全都是江汉之间,距离郢都最近的七个封君,上书询问襄成君事情始末的。

不是一个接一个上书,而是七个封君的书简同时到达郢都。

这七个封君的封地,距离郢都远近各不同,但是同时到达郢都,这就是在向楚王示威。

熊槐很清楚,襄成君的事情,给各地封君一个联合的借口。

各地的封君,散布在楚国的各地,平常时间,处于种种顾虑,封君之间的联系并不频繁,尤其是距离较远的两个封君,根本就谈不上联系可言,这样一来封君们的默契是极为有限的。

现在襄成君灭门案一爆发,封君间如同心有灵犀,全都采取了同一种方式,来向楚王施加压力。

熊槐看着书简对下方的景鲤笑道:“令尹,这些封君的上书,倒是巧合的很那。”

景鲤应道:“大王,这次选择联合上书的封君,都是江汉之间的封君,大家这都是在对去年大王亲征秦国表达不满。”

熊槐点点头。

去年对秦国的一战,自己征召了江汉之间的所有封君,虽然这些封君当时大都亲自带着领地内的军队前来支援了。

但是他们的内心肯定都是不愿的。

只是因为楚王都亲自上阵了,自己依旧在领地内不动弹,这就说不去了。

除了胆子肥大的哪陵君和秋君,其他人全都害怕遭到楚王事后的清算。

所以他们才不情不愿的带兵去丹水支援了。

即便如此,除了鄂君是提前到达的,党君和喜君赶上了大战的尾声,其余的封君,包括羕陵君在内,全都没有与秦国发生战斗。

可以想象,如果不是楚王亲征,如果不是楚王直接派出使者要求各地的封君出兵支援,那么,毫无疑问,各地封君肯定会拖拖拉拉,纠结许久,然后派出一些农夫应付了事。

之前,这些封君接到郢都令尹和司马的调令,基本上都是这么干的。

对于封君来说,打战基本上都是赔本买卖。

征召农夫,难道不要钱粮吗?

就算农夫自己携带粮食,但是一个农夫自己能拿多少,最多也就是十几天的口粮罢了,后面那些时间,依旧需要封君自己提供粮食。

这还不算,楚王打战,本身就要封君进贡部分粮食的。

如果打赢了那还好,多多少少还能捞到一些好处,若是打输了,那就是血本无归。

更关键的是,阵亡的每一个农夫,都是封君自己的损失。一个农夫从出生到可以被征召,那就需要十五年时间,若是死的多了,一个领地十几年内都难以恢复元气。

去年那一战,若不是熊槐事后免除了封君们一年的进贡,恐怕这一次江汉的这些封君就不是一同上书这么简单了,而是一同赶来郢都抗议了。

令熊槐头痛的问题,不是如何回复这些封君,而是封君们想要表达的内容。

一旦王室太过分了,封君们也会联合起来的。

这次只是联合上书,那么下次呢?

熊槐心中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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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宛城

见到楚王沉默,景鲤淡淡的道:“大王,封君们虽然在向大王表达不满,但是也仅仅只是上书询问,书简中的措辞,也没有出现口诛笔伐的尖锐之词,可见各地封君还是心向大王的,相信大王会公正处理此事。(. 比奇屋 bi qi u 的拼音)”

熊槐叹了口气,道:“那么就这样吧,明日上朝之时,正是各地公布襄成君一事的处理结果,另外襄成君之弟来到郢都后,第一时间送到宫中来,寡人直接宣布其继承襄成君之位。”

“唯。”景鲤应道。

看着景鲤离去的背影,熊槐摇了摇头。

自己这个楚王受到地方的封君的威胁,景鲤却让自己暂时向封君妥协。

诚然,这一次是王室理屈,应该让步。

但是让步之后呢?

如何找回场子,重新树立楚王的权威,景鲤却是一个字都没有提。

既没有短期计划,同样也没有长期计划,这就是景鲤已经被楚国数百年来的规矩所左右了。

只是如何对付这些有钱有人有军队的封君,熊槐自己也一时头大如斗。

直接削藩,那就是自寻死路,用武帝的推恩令,这同样也行不通,自己连封君领地内的寻常内政都无法干涉,更何况这种关于继承权的特大事件。

归根结底,还是这些封君权利太大。

熊槐叹了口气,内忧外患,短时间内这些封君根本无法解决。

这或许就是景鲤提都不提的原因吧。

相比这些封君,倒是郢都的这些朝中的贵族更加容易解决一些。

毕竟楚国传承这么多年,贵族多得是,在郢都的大街上,随便拉出一个人,说不定都是没落的贵族后裔。

更何况这百余年来,楚国的势力范围从河水边缩退至淮水边,失去封地的封君,同样不少。

既有襄成君这样努力复兴的封君,也有潘君这样在郢都到处投机取巧的封君,还有不少渐渐没落的封君。

那些已经没落的封君,难道真的心甘情愿就这么慢慢没落吗?

如果真的心甘,这个时代就不会出现楚材秦用这种说法了。

在平民还没有实力打垮贵族之前,能打垮贵族也就只有贵族了。

“大王,刺史令求见。”

听到李秋的提示,熊槐收拢思绪,道:“传。”

陈轸进来后,熊槐问道:“贤卿,金君他们的事情可曾查明原因。”

潘君两人自杀,对襄成君一事已经有交代了,但是金君他们前来郢都的原因,却不能不查明白。

陈轸答道:“回大王,经过微臣初步查探,金君他们之所以特意赶到郢都,应该是和去年的大战损失太大有关。”

随着陈轸的叙说,熊槐倒是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这也是削弱封君的一种方式。

如果封君的领地没人了,那么封君还会是封君么!

只是去年的那种机会太难得了,而且有了金君他们的遭遇,恐怕剩下的那些封君都有所警惕了。

想到这,熊槐叹道:“可惜了。”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大多数封君的百姓都跑到楚王哪里了,恐怕现在封君全都来郢都逼宫了。

顿了顿,熊槐问道:“也就是说这一次金君的损失最大,所以金君的态度是最坚决的!”

陈轸点了点头。

熊槐想了想,向陈轸问道:“寡人记得金地之所以叫金地,乃是因为金地盛产恶金的缘故吧。”

陈轸答道:“回大王正是如此。”

宛城除了是楚国北面防备三晋的战略要地外,同时还是楚国最重要的冶铁基地。

究其原因,除了因为宛城附近拥有大量的铁矿外,还因为宛城靠近秦岭,拥有丰富的林木可以烧炭炼铁。

因为资源丰富的缘故,再加上战略位置重要,于是楚国多次加强宛城的防守,吴起入楚后,最先治理的地方,也是宛城。

为此,宛城成为了楚国人口极多的大城市,商业繁荣,手工业极其发达,尤其以冶铁业为最。

鄂君和金君的封地,都在宛城附近,两人虽是邻居,但是走的道路却是不同的,鄂君走的是商业道路,而金君走的就是手工业道路。

因此,金君领地支柱产业,就是需要消耗大量劳力的冶铁业。

金君手下除了经验丰富的铁匠外,剩下的就是负责挖矿的人。

身为金地的所有者,金地领地内所有的百姓都归金君统治。

为此,金君除了购买奴隶充当劳力外,还频频征召领地内的百姓,反正都是不花钱的。

结果这次金君抽调了领地内士卒前去支援楚王后,就出现意外了。

脑海中浮现金君的情况,熊槐暗叹,冶铁可是好东西啊。

想到这,熊槐对李秋道:“把先王珍藏在宫中的那把湛卢剑拿来。”

“唯。”

不久后,李秋就带着人捧着一把宝剑走了过来。

熊槐拔出剑来,露出一把通体漆黑如墨,黑不溜秋的剑。

这是越国铸剑师欧冶子所铸的第一把名动天下的宝剑,于湛卢山挖出神铁并在湛卢山铸成,故命名为湛卢剑。

用手轻轻抚过剑身,丝毫感觉不到此剑的凌厉,号称仁者之剑。就卖相而言,实在是不咋地,远远比不上历代楚王的佩剑太阿。

虽然传说中湛卢剑的出世之时,如何如何惊天地泣鬼神,而且欧冶子自己也说,湛卢剑是其毕生的追求。

但是熊槐把腰间的太阿剑拔出来后,这把有欧冶子连同干将两位铸剑大师共同为楚王打造的宝剑,威风凛凛寒光绽放的太阿,立即就将湛卢比下去了。

虽然大家都认为神剑自晦的湛卢要比太阿好,但是楚王都是佩戴太阿,而将湛卢收藏,连之后的秦始皇,都是把太阿当做随身的佩剑的。

这只说明一个问题,宝剑也是看脸的。

熊槐一只手拿着一把剑,再次比较了一番,还是太阿更加衬托威严一些。

而后,熊槐单手用力挥出湛卢。

“噗”的一声,身前的木案被斩成两段。

熊槐点点头,这剑外表虽然不咋地,但是也不愧是同时被越王吴王楚王认可的宝剑,同样锋利异常,不比自己经常使用的太阿差。

心中有了底,熊槐将太阿放回腰间,然后拿起湛卢,对陈轸道:“走,去铸剑坊,另,传令金君,让他去铸剑坊见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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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神铁

得知楚王在郢都的铸剑坊召见自己,金君心中略带迟疑。

铸剑坊?

楚王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召见自己?

难道这其中有深意?

金君满腹迟疑的来到铸剑坊,而后被人带向楚王所在。

进入楚王所在的房间后,金君发现主管工事的司空昭鱼左工已齿全都在楚王身边。

一旁,陈轸捧着一把黑不溜秋的剑,随侍在楚王身侧。

此时,楚王正用力的挥出手中的太阿,向身前被固定的一把剑斩去。

“铛”的一声脆响,被固定在木架上的铜剑,已经断成两截掉在地上。

金君所见,木架的下方,已经有数把断剑了

金君心脏扑通扑通猛然跳动两下,担惊受怕的看了一眼楚王手中的太阿,见其还是完好无损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太阿非比寻常,削铁断石,轻而易举。

但是架不住太阿是楚国的镇国之宝啊,这万一太阿剑身缺了一个小口,那太阿还是太阿吗!

楚国立时就少了一件瑰宝。

现在楚国已经丢失了和氏璧,若是太阿也被楚王玩坏了,那楚国的重宝可就是损失惨重了。

虽然太阿归楚王所有,但是天下至宝却不仅仅只是楚王的,如此暴殄天物,哪怕是其他各国的国君,恐怕都会大骂楚王败家,更何况是自己人。

就在此时。

熊槐看着手中的太阿,发出一声感慨:“削金断玉,易如反掌,不愧是神兵利器。”

而后,熊槐将手中的太阿交给昭鱼,对金君道:“金君也来看看寡人的湛卢太阿之剑如何!”

“唯。”金君略带迟疑的应道。

难道楚王找我来就是对我炫宝的?

嗯!等会我应该用上一任齐王的话,来劝谏大王,以表明自己的贤明。

可惜,哪怕有史官记录,但也只是拾人牙慧。

看来还需要改进才是。

打定主意后,金君从陈轸手中接过湛卢,如同朝圣一般,一脸痴迷的看着湛卢,仔细揣摩起来。

对于金君的痴迷,熊槐心中略微得意,这个时代的瑰宝,基本都在自己的宝库之中,想想就忍不住得意起来。

片刻之后,熊槐对众人询问道:“诸卿可知天下名剑!”

金君闻言立即答道:“回大王,天下名剑当以湛卢太阿为首,这两把剑都是楚国之宝。”

熊槐点头笑道:“天下名剑,大都出自吴越两地,历代以来的铸剑大师,当以欧冶子和干将为首,两位铸剑大师曾为越王铸造了五把剑,其中以湛卢为首,为我楚国铸造三把剑,其中以太阿为尊。”

昭鱼等人闻言都点点头。

自太阿出世已经快有两百年,但是历代楚王所携带的佩剑,全都是太阿,除了太阿外观霸气威严以外,本身同样锋利异常。

“众卿可知天下的名剑,都是以什么为主料打造而成?”

听到楚王询问,昭鱼答道:“回大王,据微臣所知,欧冶子为越王铸剑时,曾走访整个越国,最后才在湛泸山上采出神铁,打造出湛卢等五把神兵。而为我楚国打造太阿之时,已经将湛泸山上采集的铁母神料用完,故而走访楚越两国的名山,才在茨山采出神铁三块,打造出太阿等三把宝剑。”

已齿道:“司空所言极是,如果没有错的话,湛卢和太阿等八把名剑,具是用神铁打造而成。”

金君亦道:“不错,神铁世之罕见,故而天下的名剑,极其稀少,自干将莫邪两夫妇离世之后,世间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名剑出世了。”

熊槐叹了口气,春秋战国时期名震天下的宝剑,大都是欧冶子干将这一家子打造出来,而且都是用神铁打造,只是干将莫邪死于非命后,这种寻铁铸剑的法门就此失传。

说实话,熊槐也搞不清楚欧冶子找到的神铁是什么,但是根据传说推断,肯定有别于普通的铁,不是纯度很高的铁,或者就是特殊的天然合金铁,考虑到锻造的难度,历时数年,并且多次出现神铁不化的现象,也不排除陨铁的可能性。

想到这,熊槐问道:“敢问诸位贤卿,可知这神铁和普通的铁的区别?”

众人全都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前的事情,谁知道欧冶子当年耗费许久才找到的神铁究竟是什么铁。

“这神铁会不会就是普通铁。”熊槐问道。

这一个问题才是熊槐一直想问的问题,毕竟在后世,钢铁兵器才是主流。

在这个年代,铁制农具已经开始全面取代铜制农具,但是在兵器这一块,铜制兵器依然还处在主导地位,铁制兵器在性能上,还比不上铜制兵器。

技术已经成熟的炼铜业,各国都能炼制纯度较高的铜,配合其他金属,就能锻造出一把精良的铜剑。

至于铁剑,杂质太多,质地较脆,难以进行捶打锻造。

以至形成了这种格局。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还是炭火的温度不足,对于这个问题,昭鱼安排工匠炼制琉璃时,已经遇到了,这段时间炼制的琉璃,全都练废了。

为此,只听说过高炉炼钢的熊槐,只能提示昭鱼自己打造炼金炉或者向齐燕两国求购日趋成熟的炼金炉,用封闭的炉子,来提高炭火的温度。

至于造纸术,虽然熊槐一直坚持,但是已齿所领导的造纸小组,一直都以为自己得到的只是一个假秘方,太假了,两个多月过去了,却连成功的可能性都没有看到。若不是昭鱼所领导炼沙小组已经看到了成功的希望,已齿可能都已经放弃了。

言归正传。

听到楚王的询问,昭鱼想了想道:“大王,神铁和普通铁虽然都带有铁字,但是依微臣之见,这应该是两种材料。”

说着,昭鱼从地上捡起一截已经被斩断的剑,道:“大王,这一截就是普通铁打造的剑,碰上湛卢和太阿,简直不值一提,所以微臣以为神铁和普通铁,根本就是两种东西。”

金君迟疑许久,才道:“大王,这普通铁和神铁之间,或许有极深的关联。”

熊槐一惊。

这次找金君过来,主要的目的就是收买金君的,没想到金君却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第一百七十章 铁剑

金君见楚王和昭鱼四人看了过来。

叹了口气,将自己腰间的佩剑抽了出来。

这同样也是一把黑色的剑,只是颜色比起湛卢来,要浅很多。

“大王,请准许微臣试剑。”金君拱手请求。

得到楚王的准许后,金君来到刚刚楚王试剑的木架前,放上一把铜剑,然后用力挥出,“铛”的一声轻响,铜剑同样被斩成两截。

而金君的佩剑,亦完好无损。

“这是用普通铁打造的铁剑?”

陈轸捡起地上的铜剑,看着铜剑上平滑的断口,心中忍不住大惊。

金君脸色露出得意之色,微微颔首,道:“不错,此剑亦是铁剑,铁料取自金地自产的上好铁料,由金地的资深铁匠,花费数年时间,才炼制成功。”

说着,看到楚王眼中闪过一道炽热的目光,金君一惊,然后后悔不已。

接着赶紧补救道:“当然,和大王的湛卢相比,自然是远远比不上的。”

熊槐闻言笑着问道:“金君,寡人的太阿,同时打造出三把,只是其中最好的一把才被叫做太阿,而其他的两把剑,一名龙渊,一名工布,不知金君这把剑同时出炉几把?”

金君一听心中迟疑,楚王该不会连我这把剑也想要吧。

于是再次拱手道:“回大王,欧冶子大师和干将的铸剑术已经失传,微臣这把剑金君佩剑,总共铸成三把剑胚,而后锻造之时毁坏两把,最后只剩下这一把剑功成。数代金君以来,也仅仅只是打造出这一把金君佩剑。”

熊槐闻言一皱眉,本以为金君已经能打造出精良级别的铁剑了。

不想,这依旧还只是土豪级别特殊铁剑,仅仅只是一个孤例,并不能说明锻造铁剑的技术已经取得长足进步。

也罢,铁剑的技术进步,还得需要动用楚国之力来推动。

熊槐接着先前的话题道:“诸位贤卿,金君的佩剑,以及当前天下的名剑,十之七八都是用神铁铸成,只有极少部分才使用铜为主料铸成,这给了我们一个重要的提示,那就是真正好剑,都是用需要用铁来铸造的。”

说着熊槐让人奉上两把剑,一把铜制的,一把铁质。

“诸卿,这两把剑都是工匠精心打造的佩剑,与普通士卒使用的铜剑不同,这两把剑主要是向军中的校尉提供的。”

然后熊槐让人进行试验,结果这两把剑都能将普通的铜剑斩断,只是与名剑相比,明显不如,斩断铜剑后,这两把剑上都出现了一个细小的缺口。

当然这也跟剑的使用方法不当有关,剑不利于劈砍,还是以刺为主。

随后,熊槐让人奉上精心打造的铜剑铁剑各二十把。

然后令二十位士卒拿着十把铁剑与十把铜剑对砍,又令二十位士卒拿着剩下的剑开始劈砍普通的铜剑。

片刻,试验结果出来。

对砍的剑中,六对剑同归于尽,各有两把胜出。而劈砍的剑中,十把铁剑斩断了一百四十六把铜剑,而铜剑只斩断了一百四十三把。

得知试验结果后,熊槐向四人道:“这二十把剑,都是由经验丰富的铸剑师精心打造而成,正如诸卿所见,现在精心打造的铁剑,已经不比精心打造的铜剑差了,甚至还要略胜一筹。据寡人所知,其他各国的铸剑水平,在低等宝剑的打造上,各国与我楚国都差不多,而且铜剑和铁剑相比,也都是大致相当,铁剑略胜一筹。”

顿了顿,熊槐道:“所以,寡人决定,在寡人的亲卫军中,全部装备上精心打造的低等铁制宝剑。”

“咕咕。”

熊槐的话音刚刚落下,明显听到一连串咽口水的声音。

“大王,三思啊。”昭鱼已齿陈轸三人同时劝道。

三人开口之后,金君才遗憾道:“请大王三思。”

不三思不行,宝剑级别的铁剑,每一把都异常昂贵,这得花多少钱。

现在的铁剑,正处在一个尴尬的时期,作为普通士卒手中的低级兵器而言,铁剑和铜剑相比,还是略有不如。

但是在高端兵器中,铁剑性能已经开始赶超铜剑。

尴尬的地方在于,打造普通铁剑的价格比打造普通铜剑的价格便宜,但是一分钱一分货,质量没有铜剑好。

现在各国流行的钱币,除了楚国的爰金以外,都是铜制的,铜本身就是钱。

所以说现在能穿上铜铠甲的人,除了身体特别强壮外,还需要很有钱,这才是真正的土豪战士。

而打造宝剑级别的铁剑,因为技术问题,熔炼困难等因素,其造价远远超过了同级别的铜剑。

因此,昭鱼急忙劝解:“大王,现在大王您的亲卫军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三千人,三千把铁制宝剑,哪怕全都是由自己的工匠打造,其耗费的时间和材料,都将远远超过铜剑,老臣请大王三思。”

说着,昭鱼就跪拜下去,伏在地上不起身。

其余三人见状,同样拜了下去。

“请大王三思。”

熊槐摇了摇头。

这笔账从表面上看,质量相差无几的两种剑,铜剑的造价远远低于铁剑。

但是熊槐真正所希望得到的,不是三千把铁剑,而是通过锻造这一批铁剑,能从中培养出大量的有经验的低中高等级的铁匠,为将来冶铁业技术进步之后,提供足够的人力。

否则,现在不未雨绸缪,等将来见兔放狗,恐怕铁匠数量不足的问题,将会严重制约楚国铁制兵器的发展。毕竟,做为一个技术工种的铁匠,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出来的。

想到这,熊槐语气异常坚定道:“此事寡人已经决定了,接下来从各地的奴隶中调集人手,开始大规模打造宝剑级别的铁剑。”

“另外宣布下去,只要能成功学会如何打造出一把合格的铁剑,那么就立即免除奴隶身份,直接提拔为楚国的铸剑师,享受国人待遇。”

“大王···”昭鱼起身急道。

熊槐打断道:“此时就这么决定了,司空不必多言。”

昭鱼闻言,没有进行第四次劝诫,只是精神萎靡道:“臣领命。”

熊槐接着看向金君道:“金君,如今楚国能打造铁质宝剑的铁匠很稀少,故而寡人希望金君能提供一批宝剑,只要质量合格,三年之内,寡人全部按照现在的市价收购。”

金君咽了咽口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暗道:楚王这是打算收买我吗?

若是同意卖给楚王宝剑,明天上朝之时,自己怎么还好意思向楚王示威,如此一来就得罪了其他八位封君。

只是若是拒绝,不仅丝毫没有收获,而且还会得罪楚王和景氏一族。

虽然自己未必会怕。

但是其中参杂利益之后,尤其是宝剑级别的铁剑价格昂贵,情况就有所不同。

想到这,金君拜道:“愿为大王效死。”

第一百七十一章 借人

从金君这里得到肯定答复,熊槐顿时松了口气。

虽然在这个时代,食言欺骗背叛,就如同呼吸吃饭一样随便简单,但是熊槐自负,只要金君脑子没坏,只要他不打算叛国,那么肯定就不会在这件事上欺骗自己这个楚王。

搞定金君之后,熊槐向昭鱼问道:“司空,不知所有的铁匠全部打造铁剑,每年可以提供多少精品铁剑。”

昭鱼仔细思考了片刻,回答道:“回大王,当前我楚国的兵器,大都以青铜兵器为主,铁剑的铸造数量很低,校尉以及将军使用的铁剑,每年大约在不到五十把。”

“但是如果下令,命令能够打造出上好铁剑的人暂停农具的打造,令这些铁匠全力打造铁剑,并且将全国的铁匠全部征调用来铸剑,按照微臣的估计,大约每年能生产出四五百把上好的铁剑。”

熊槐一惊,没想到精品铁剑的产量这么低。

当然这也是没有征召封君领地内铁匠的缘故。

想到这,熊槐向金君问道:“不知贤卿每年能提供多少上好的铁剑。”

金君拱手道:“回大王,微臣领地内大多数的工匠都是铁匠,并且领地内的铁匠,基本上都是以打造农具和普通铁剑为主,能打造精品的铁剑的资深工匠,不过才区区十余人,每年大约能提供五六十把精品铁剑。”

“···”

难怪刚刚昭鱼竟然接连劝诫了三次,看来除了很费人力物力以外,还有产量太低的缘故。

虽然铁匠也会源源不断的培养出来,但是这依然需要时间,短时间内将三千近卫军全部装备上铁剑,哪怕能大量练出好铁,恐怕也实现不了。

想到这,熊槐培养铁匠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已齿想了想道:“大王,虽然我们楚国的宛城,是天下闻名的冶铁重地,但是能和宛城相提并论的地方,还有齐国的临淄和赵国的邯郸,尤其是韩国的棠溪,出产的铁剑更是闻名天下。”

“大王若是全部要想将亲卫军全部装备上铁剑,何不向韩国借一部分铁匠?”

至于想其他国家求购铁剑的想法,大家都没有提,一则这年头的优秀铁匠,大部分都是各国直接控制的匠人,民间的铁匠大都以打造工具居多,所以购买铁剑的事情,其他各国不会卖,楚国也没地方去买。二则上好的铁剑全都以金结算,少则十几金,多则上百金,这么多的铁剑,楚国根本买不起,还是自己打造实在一些,工匠不用付出工钱,材料也是自己提供,只需要花费人力物力即可。

已齿向韩国借铁匠的建议。顿时令熊槐眼前一亮,已齿的话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铁匠自己培养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但是其他各国还有为数不少的铁匠,自己完全可以去向各国借人。

三晋在晋国还没有灭亡的时候,赵简子时代的晋国,就已经能铸造出铁鼎,两百年后的现在,三晋在冶铁业上,比起楚国来,丝毫不差,甚至还要超出一线。

尤其是即将要送女儿和儿子来楚国的韩国,最出名的特产,就是强弩和利剑(青铜剑以及铁剑),而韩国的军队,名气最大的就是材士强弩和铁军(使用铁制装备的军队)。

当然韩国的铁质装备比较好,除了韩国的铸造水平比起其他国家略高外外,更重要是韩国的宜阳,拥有一个这个时代数一数二的铁矿:宜阳铁矿,因此韩国的军备数量以及质量,全都令各国眼馋。

也正是因为这些缘故,韩国在装备器械上,要比其他各国要精良一些,故而韩国虽然弱小,说起进攻可能略有不足,但是防守城池时,装备多而且精良的优势就能发挥出来,能够迅速武装一大批人,城池难以攻破,无论哪个国家要想咬上一口,总得崩掉满口牙。

昔日魏武卒攻破了秦国西河、楚国大梁、赵国邯郸,结果在韩国五战全都失利的情况下,依然在新郑碰得头破血流(不仅是魏国,秦国和楚国同样也碰到了这个问题,在攻打韩国的时候,被打击的信心全失)。

想到这,熊槐道:“不错,寡人的确可以向韩国借人。”

至于借人的是由,熊槐想起后世的文成公主,于是笑着对昭鱼道:“司空,寡人听说韩王之女,温文尔雅,贤良淑德,天姿国色,寡人仰慕久矣。”

“故,寡人准备送出重礼给韩王,另外韩国的好弩以及好剑,寡人也很喜欢,希望韩王在送公主来楚时,也能赠送一些工匠给寡人。”

昭鱼会意道:“臣这就派人向令尹说明。”

熊槐点了点头,本想再次提高铁匠的地位,或者弄个铁匠等级制度什么的,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仅仅是其他人不愿意看到出现铁匠会脱离国家的控制,更重要的是铁匠现在还无法为自己撑起一片天。

随后,熊槐在参观铸剑过程中,一时即喜即忧,还有一些淡淡的失望。

自己仅有的知识就是高炉和鼓风炼铁,但是看到铸剑坊里面的高炉和鼓风囊后,熊槐很自觉得闭上了嘴巴。

在青铜业已经很成熟的现在,高炉和鼓风这两个技能,早就被人点出来了,只是炼铜所用的高炉,虽然能融化铜锡,但是未必能轻易融化铁,铸铁费时费力,还未必能得到优质的铁料。

虽然这种情况说明高炉炼铁已经积累了大量的经验,无需从零开始摸索,但是另一方面,也说明炼铁也同样无法短时间内出现飞跃式发展,只能不断的改进炼铁的炉子。

面对这种情况,楚国的办法有三个,一个是自己继续摸索炼铁炉,一个是向韩越两国寻找高质量的炼铁炉,最后,向齐国寻找炼金术士的帮助。

虽然后两者所拥有的炼铁炉,和楚国的炼铁炉相比,未必先进到哪去,但是总也借鉴意义不是。

从铸剑坊出来,熊槐还没有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得到一个消息,廷理庄严在自己的办公地留书谢罪自杀了。

即潘君和安陵君之后,又死了一个重臣。

第一百七十二章 朝议

第二天,朝会。

大殿之中一片沉静,气氛很压抑。

太子所干的事情,震惊了整个朝楚国,虽然从楚宫之中流传出来的消息,太子不会被废,仅仅只是被楚王下令静思己过,但是楚王如何给楚国上下一个交代,今天的朝会将会正式公布。

楚王没有说话之前,大殿之中没有一个人进言,全都等待这楚王的开口。

熊槐坐在王位上沉默许久,才一脸悲痛,缓缓对群臣道:“数日前,我楚国出了一个大丑闻,因为太子的缘故,致使襄成君一家惨死。”

“此事的真凶有三人,而现在潘君以及安陵君,因为各自的世子,已经到黄泉之下向襄成君赔罪去了。”

“寡人昨夜思索一宿,日后黄泉之下,若是襄成君带着在丹水一战战死的将士们,再次来向寡人效命,寡人又该如何面对襄成君!”

“大王,臣等有罪···”群臣全都伏地拜倒。

“卿等何罪之有!”

说到这,熊槐想到襄成君自杀一事,若不是潘君和安陵君两家的世子在太子面子出言,想要让太子拉拢襄成君,何以让襄成君遭到太子的羞辱。

和靠脸混的安陵君以及靠投机混的潘君不同,襄成君一脉一向是靠本事吃饭的,自尊心极强的襄成君,什么时候需要与安陵君这种人同流合污了,自以为令先祖蒙羞的襄成君,羞愤之下,自尊心破碎,结果自杀了。

太子一群人意图拉拢在军方很有影响力的襄成君不成,反而惹出一场大祸,不得不说,太子的道家人君南面之术,实在是···

熊槐摇了摇头,道:“令尹,不知此事应该如何处理?”

景鲤答道:“大王,太子乃是一国之本,太子虽然有罪,但是此事的主凶之二已经伏诛,况且潘君和安陵君以死谢罪,故而责令太子静思己过即可。”

按照自古以来的传统,刑不上(尊)大夫,礼不下(卑)庶人。

但是国君以及半个国君的太子,都不在此列,无论是之前商鞅所制定的严苛秦法,还是之后的汉法,无论是现在的秦王还是之后的汉景帝,在做太子时,都干过比这还要令人头痛的事情,但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事情,仅仅只是说出了庶民内心的期盼。

至于按律法责罚太子,这根本不可能,对储君来说,只要还是储君,就不会有刑罚加身,若是要想处罚太子,那就是废太子。

詹阳君和阴君等人闻言,立即看向金君,结果之间金君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目养神。

见损失最大的金君不出头,无奈之下,损失仅次于金君的阴君出列道:“大王,令尹之言所言极是,太子身为国之储君,责令闭目思过即可。但是臣以为,令尹身为辅政重臣,同时有教导太子的职责,郢都出现如此大的惨事,襄成君惨死,潘君安陵君自杀,重臣廷理自杀,令尹景鲤无能失察,难辞其咎,请大王罢免令尹,以正国法。”

“大王,臣以为阴君所言极是,请大王罢免令尹。”詹阳君等人附和道。

景鲤闻言一惊,立即知道这是遭到报复了。

于是,立即俯首请罪道:“大王,臣有罪。”

昭雎昭鱼跟着道:“大王,臣有罪。”

他们两人和景鲤一样,都是负责辅政的大臣,同样有辅助教导之责,虽然景鲤是令尹,国家大事全部取决于他,但是昭雎和昭鱼同样有连带责任。

州侯闻言,立即跳了出来反对,自己一边已经损失了两个封君。

难道还得搭上一个令尹?

熊槐看着吵成一团的众臣,不禁一叹。

只是若是真按阴君等人的说法去做,将景鲤三人罢免,那么楚国一下子就失去三位重臣,朝政肯定会混乱一阵,这显然对自己很不利。

但是如果阴君等人提出建议后,身为楚王的自己什么都不做,那就会令封君离心。

就如汉景帝打死吴国太子后,汉文帝什么说法也没有,结果却是吴王从此称病不朝,彻底离心了。

如何保下令尹等人,熊槐仔细想了想,决定效仿楚昭王。

想到这,熊槐轻咳两声,打断群臣道:“众卿对寡人爱护,寡人知之矣。养不教,父之过,太子之错,全在寡人不曾教育好,哪里需要贤卿将寡人的罪责转移到将相身上。”

“昔日,我楚国先王昭王曾云:国之将相,乃是心腹手足,将罪责刑罚转到手足身上,难道就不是我楚国的损失吗,这种事情昭王不愿意做,寡人同样也不愿做。”

“大王···”

一听楚王将这件事情归罪于自己,群臣全都大惊,失望疑惑激动感动,五味陈杂。

熊槐没有给群臣反映时间,继续道:“所以寡人决定三天后亲自去拜祭两位襄成君,并且祭文陈说寡人的过错,以向襄成君进行道歉。”

这种过失发生在臣子身上,重则自裁,轻则免职,但是如果是君主的过错,那就截然不同。

至于学曹操以发代首这种闹剧,熊槐仅仅只是在脑海中掠过一缕思绪,却没敢提,这年头讲究君辱臣死,若是熊槐真的提出对自己施行极具羞辱性的髡刑,那么景鲤和太子等人只能以死谢罪了。

毕竟不是楚王的过错,楚王亲自代太子道歉,这对襄成君一脉来说,已经足够了。

就在其他人还在震惊与楚王亲自拜祭中,金君突然激动道:“大王何其仁矣,昔我楚国在吴国的攻击下,几近亡国,正是因为昭王的仁义,才是我楚国重新复兴。如今大王打败了秦齐两国,已经称霸天下,却依然愿意将过错归结于自己,大王如此体恤臣下,臣感激流涕,难以自已,唯有献上传家之宝,以聊表寸心。”

“···”

群臣一怔,金君的前半段话还好,后半段好像语无伦次了吧。

献传家宝,金君这是想要干什么!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

难道真的被楚王感动了?

“···”熊槐同样看着不按套路出牌的金君,问道:“不知金君这是何意?”

金君闻言,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昨天楚王两眼冒光的情景,虽然昨天楚王没提,但是楚王眼中的那股炽热,却令金君一宿没睡,虽然自己的佩剑没有太阿霸气,同样也没有湛卢名气大,但是谁会嫌弃自己的宝物多。

因此,考虑许久后,只能忍痛割爱。

只是一想到即将从楚王这里赚回一大笔横财,金君就舒服许多。

而且,不过还好,昨日对楚王所说,只打造出一把宝剑···

ps:最近一段时间作者家中有一些事情,导致没有时间码字,这一情况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以后会尽量更新!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太学

金君行礼道:“回大王,微臣偶然打造出一把极品好剑,故而特来献于大王。”

说着,金君令人奉上他昨日随身佩戴的剑。

熊槐一见此剑,立即就认出来,这就是昨天看到的那把剑。

心思一转,就知道金君患得患失的心理。

金君刚刚一言不发,是被自己收买了。而成功的转移众臣的视线,这就是打算投靠自己,免得被孤立了。

想到这,熊槐微微一笑,从李秋手中接过秋君佩剑,道:“金君有心了,此剑甚好,寡人收下了。”

看到楚王高兴的收下自己进贡,金君顿时松了一口气。

其他数位封君见此,顿时对金君怒目而视。

金君这个叛徒,不仅背叛了众人的盟誓,而且还把自己的佩剑献给大王,这是要与自己等人决裂啊。

有了金君的打岔,再加上楚王将过错放在自己身上,继续之前攻击景鲤的话题,已经难以为继,众人只能放弃。

熊槐见詹阳君等人一时沉默,于是不再理会他们,转而对群臣道:“对于襄成君一事,寡人很痛心,很失望,不仅仅因为襄成君之死,更是对少不更事太子以及两位世子的失望,对他们肆意而为不知轻重不明法理的痛惜。”

群臣闻言全都把头低了下去,心中微微一叹。

太子虽然已经成年,但是初入朝政,无疑还是一个小白,少不更事,楚王并没有说错。

见群臣低头,熊槐不由摇了摇头。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慎而重之。

而国家神器,正是天下最锋芒的利器,不仅容易伤到别人,也容易伤到自己,对于这,需要满怀畏惧之心。

最令人担心的就是神器落入肆无忌惮毫无畏惧之心的人的手里,尤其是已经有自己的思想,但是思想还未成熟的人手中。

不怕人有菱角,就怕手握神器的人不会藏锋,全身都是刺。

熊槐长叹道:“昔日孔子曾云天下有四恶: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说的大概就是寡人吧,襄成君、潘君和安陵君,都是因寡人而死啊。”

“臣等死罪!”群臣俯首。

“众卿无需为寡人开脱,此事寡人深深自责。”停顿了一下,熊槐看着群臣道:“因此,寡人决定整顿国学,在大学之上,新设太学,对大学的贵族子弟进行考核,只有其中的优异者,方可进入太学,探究治国之道。”

熊槐说完,静静地等待群臣的回应。

齐国的稷下学宫,是熊槐一直眼馋的地方,但是直接说自己要招募天下大贤,可能会遭到众多大臣的反对。

但是借太子的事情,整顿衰败数百年的国学,趁机夹杂自己的私货,顺便看看群臣的反应,也不是不可以的。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同样也得慢慢来。

楚王的话,令群臣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国学···

这是许久许久以前的老东西了。

商朝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周朝建立之初,继承并发展了国学,分为小学和大学两种,小学进行启蒙,大学则教授文武知识,这是周天子选才的重要基地。

位于国都的国学只是官学的一半,与乡学一起组成了完整的官学。

三公之一的司徒,其中一项重要职能就是源源不断的从各地的乡学挑选出优秀的学子送入国学,然后再从国学中挑选出优秀的学子授予官职。

这一项优秀的选才制度,很快就在世卿世禄制的现实面前完败,学的再好,也不如一出生就已经预定卿位的君之子,因此,西周还没有灭亡,官学就已经衰败,失去了选才的功能,成为贵族子弟混日子的地方。

到了春秋,一些贵族的衰败,再加上商人地主阶层的出现,于是涌现出一大批的与官学相对应的私学,现在的诸子百家,基本上全是私学。

到了战国,目前各国官学还能发挥一定作用的国家,那就是齐国的稷下学宫,只不过稷下学宫也不是原汁原味的官学,而是官学私授,也就是齐国国家出钱,帮助诸子百家培养学生。

诸子在齐国并不是齐国的附庸,一旦诸子和齐国闹翻,啥也不说,自己带着愿意跟自己离去的学生走人。

现在楚王一提到整顿国学,群臣立即想到了稷下学宫。

难道楚王想在楚国建立一座楚国的稷下学宫?

群臣纷纷胡思乱想,但是却并没有多大的恐惧,这其实就是装点门面的东西,顺带培养贵族子弟。

说实话,齐国稷下学宫的诸多先生,并没有对齐国的政局有多大的影响,无论是孟子还是慎子邹子,名气虽大,但是都没有实际官职。

从这方面来说,一座兴盛的官学,对贵族来说没有多大的影响。

况且楚国的私学也不少,楚国是道家的重要活动基地,十年前楚国还是农家的一个中心基地,至于墨家,现在楚墨的首领已经是楚国的左工了,儒家在楚国的势力同样也不弱。

而且楚国这些年还出现了一个被百家同时抛弃的新流派,也不能说是新流派,现在以自家的学说为根基,而后采纳其他学派的精华,发展出新学说已经是一种潮流,慎到邹衍无不如是。

但是他们全都是立足于本学派,没有公然宣称自己的学说同时隶属两个学派,但是现在出现一个号称同时研习百家学说的人,这无疑是清流中的泥石流,一下子就将泾渭不太分明的水搅浑了,这一壮举的发起者就是正在楚国下蔡看守城门的史举。

虽然史举的名气不太好,以贪婪刻薄苟且偷生闻名于外,但是无论怎么说,他的名气同样也传遍了各国。

他曾经在魏国挑战公孙衍,而后惨败回到楚国的家乡,一面看守城门,一面宣传自己的学说。最出名的学生,就是现在正在秦国担任客卿的老乡甘茂(也不知道吕不韦和甘茂之间是否也有牵连,或许有又或许没有。)

所以,楚国虽然散乱,但是正是因为对地方的控制力度不足,导致各种声音全都冒了出来,儿对国内控制最严的秦国,则思想界上如同一潭死水,举国上下只能发出一种声音。

当然,对于楚国出现一个稷下学宫,也有相当一部分贵族都是排斥的。

毕竟,虽然官学的学子全都是贵族子弟,但是贵族们谁也不能确保不会再出现一个已齿。

更重要的是,已经习惯于目前楚国这种状态的贵族,如果楚王真的下大力气全面整顿国学,楚国的贵族很可能将会面临新一轮的洗牌。

对于一种看得见的平淡未来,与另一种暂时看不清利弊,危机与机会并存的未来,每个人的选择全都不尽相同。

得过且过的贵族有一大把,到处投机、努力上进的贵族同样不在少数。

但是贵族们还在考虑利弊得失之时,阴君突然俯首道:“大王英明,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正是齐国自管子以来称霸天下的根本,如今大王整顿国学,正是百年大计,微臣愿献百金,为大王设立太学出力,另,微臣有一不孝子,愿意送入郢都的大学,请大王代为栽培。”

群臣大惊,转眼一想就想明白,阴君这是想看郢都贵族的热闹。

楚王整顿国学,对封君来说,全然不受影响,无论郢都出现多大的变化,只要没有出现吴起那样激进并且刻薄寡恩的大能,对封君的影响并不大,他们的根基在自己的封地,而不是郢都。

更重要的是,楚王为了避免吃相难看,引起封君们的惊恐,不会直接插手封君封地的内政,但是封君们可以在楚王手下任职,甚至可以担任要职,之前,叶公好龙里面的叶公,可是继承封君的身份,平定楚国内乱后,同时担任楚王的令尹和司马,直到楚王年长,这才激流勇退。

所以阴君送一个不是世子的儿子进入郢都的大学,对阴君来说有利无害,若是楚王真的要从大学,不,是从太学中挑选英才,要是阴君的儿子很给力,被楚王选用,那就是阴君赚翻了(虽然这不太现实,郢都朝政里的贵族乃至楚王,都会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而对郢都的贵族,那就大不相同。

对昭景屈这楚国的核心三家来说,基本不受影响,这三家的势大根深,人才辈出,短时间内难以动摇。

真正受害的,是那些得过且过一直吃老本的贵族,肯定会受到没落的贵族或者其他边缘贵族的冲击,逐渐被边缘化。

若是楚王设立的太学,真的变成了齐国的稷下学宫,那么郢都就有热闹看了,郢都贵族的竞争无疑会更加激烈。

阴君的想法,其他封君同样想到了。

刚刚弹劾景鲤失败,现在倒是可以恶心一部分郢都的贵族。

“大王,微臣愿献百金···”除了金君,其他的八个封君立即就献上八百金,以支持楚王的举动。

“大王英明。”大殿的四周陆续响起一些赞同的声音。

见到阴君等人带头,一些处在郢都边缘的贵族,立即从刚刚反对阴君的阵线中跳了出来。

景鲤见状,微微一叹。

对于楚王整顿国学,他并没有多大的抵触,如同齐国的稷下学宫,虽然声势浩大,汇聚了一大批天下最顶尖的智者,但是这些人很少被齐王所用。

这种情况放在楚国,同样也是如此。

只要楚王不从根本上改变选人的制度,郢都的国学,还不是在为贵族子弟服务的么,无论是贵族甲,还是贵族乙,都是楚国的贵族。

具体是那个贵族,楚王不在意,景鲤同样也不太在意,其他贵族想要挑战公族,这根本不可能。

想到这,景鲤俯首道:“大王英明。”

景鲤的赞同,令熊槐松了一口气,这次太子事件,自己也不算一无所获了。

熊槐笑着问道:“不知太学的太学尹,众卿可有人选。”

景鲤闻言张了张口,本想说太子太傅可以担任,但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据上官大夫回报,自己推荐的两个太傅人选,庄子已经明确拒绝了太傅的邀请,环渊则是同意回国担任太子之师。

环渊虽然也是天下大贤,才学声望都足够担任太学尹,但是在楚国这地方,这里是讲究出身的。

如果是出身公族的庄子,倒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景鲤默默为庄子叹息一声,再次在脑海中寻找合适的人选。

只是思前想后,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合适的人选,才学声望足够的人不少,但是合乎自己期望的人,却没有一个。

景鲤第一次感到公族大贤的匮乏,如今楚国的公族,能称得上天下闻名的名士,只有庄子屈原两人,而且屈原的名望还略有不足,只是这两人···

总不可能将大学里面那个混日子的人提上去吧,那样就是把大学换一个名字,那就是对楚王莫大的敷衍,这绝对不可行。

熊槐见群臣一阵沉默,停顿了一下,向景鲤点名道:“令尹可有人选。”

举贤任能,这是令尹的重要职责。

ps:向众书友致歉,断更时间实在有些长了,只是这段时间实在抽不出时间,十天时间,才断断续续码出这章,接下来这两三周,情况要比上周好一些,不至于出现周更。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公子子青

面对楚王的询问。

景鲤想了想,决定先把这太学之首的人选拖延一段时日,于是回道:“大王,诸子百家众说纷纷,难分高下,依微臣之见,在太学无需设置太学尹,只需让太学的先生教授学子即可。”

熊槐看了景鲤一眼,对于景鲤的回复是不满意的,于是向群臣问道:“诸卿有何异议?”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顾无言。

对于太学尹的人选,大部分人全都没有推荐的资格,有资格的人基本上与景鲤有相同的顾虑。

于是,群臣一同应道:“回大王,臣等附议。”

阴君等人见状,仅仅的闭上了嘴巴,没有提出异议。

之前针对景鲤,那是有理由的,现在面对太学尹人选这样的问题,他们实在难以参与进去。

见群臣全都同意,熊槐点头道:“好就依令尹之策。”

下朝后,熊槐一离开朝议的大殿,就见南后在殿外等候。

“大王。”南后紧张的问道。

九位封君来到郢都的消息,南后自然也是清楚的,南后不担心群臣,只担心封君对楚王施加压力,要求废太子。

熊槐看着南后憔悴的面容,笑道:“王后无忧,今日阴君等人弹劾令尹景鲤,已经被寡人压下。”

南后闻言,顿时松了口气,愁眉蹙额的娇容终于舒展开来。

封君弹劾令尹,对南后来说,关系并不大。

熊槐停顿了一下,对南后道:“王后,襄成君一事虽然过去了,但是太子身为国之储君,一举一动都是国人的表率,太子发生这样的事情,对此寡人很不满,等会寡人将会下令严厉斥责太子。有劳王后从宫中挑选两位姿色出众的女子,等斥责太子的使者离开太子府后,前往太子府中,送给太子做侍女,让太子好自为之。”

南后点点头,转身离去。

见南后离去后,熊槐精神松懈下来。

第二天的下午时分,去房县接应襄成君之弟的人到达郢都,景鲤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带着襄成君之弟面见楚王。

熊槐见到襄成君唯一的嫡系后人,顿时眼睛都直了,七八岁左右的丽人跟在景鲤之后缓步近前,只见其明眸皓齿,粉雕玉琢,天生丽质,这比他哥哥前任襄成君还要美丽数分,只是看他的眼睛,却是神情木然,气质上平白差了数分。

或许小孩子长得都差不多吧,熊槐都快分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男是女,不由暗道:

“话说襄成君的幼子真的是男孩吗?该不会是襄成君一开始就对外撒谎了吧!还有,襄成君长得也没有多么出众,为何生出来的儿子都这么漂亮,难道都随他妈,可惜了···”

就在熊槐胡思乱想之际,景鲤走到楚王之前行礼道:“臣拜见大王。”

景鲤行礼之后,熊槐看着愣愣地站在景鲤之后的襄成君之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知道这个小家伙被打击的太狠,以至现在都没有缓过来。

“免礼。”

景鲤起身后,熊槐看着襄成君之弟,露出和蔼的笑容,问道:“卿叫什么名字?”

熊槐问完之后,襄成君之弟痴痴呆呆地愣在那里,好似没有听到熊槐的问话。

冷场数息,不见回应,景鲤急忙将其拉到身边,拱手道:“回大王,其名疾。”

“襄疾!”熊槐点点头,这年头取名取贱名,这是出于爱护之情。

只是看着襄疾木然的神情,熊槐叹气道:“襄成君早折无子,襄成君封号由其弟襄疾继承,待其行冠礼之后,正式继承襄成君的封号。”

景鲤闻言代谢道:“谢大王。”

襄疾跟着一个侍从离去后,熊槐向景鲤问道:“贤卿,不知襄疾应该如何是好,应该交给谁来抚养?”

景鲤闻言沉默片刻。

襄成君一脉大部分都在郢都,然后全都遇难,嫡系只剩下一个幼子,如何抚养?

这是一个不小的问题。

将他交给襄成君旁支,显然不合适,要是生病死了,外面肯定会以为是楚王或者太子害死,放归房县,那就显得薄情寡恩。

如果留在郢都,谁来抚养?

交给其他人,景鲤一想到襄疾美丽的容貌,还有被打击的痴痴呆呆地样子,顿时摇了摇头,郢都很乱,自己不太放心。

熊槐见景鲤没有回答,以为其没有好人选,便道:“既然贤卿没有什么人可以推荐的,那就由寡人亲自抚养吧,给予其等同公子的待遇。正好,寡人幼子与其年龄相仿,就让其余三公子做伴吧。”

景鲤闻言,立即露出惊愕之色,用怪异的目光偷瞄了楚王一眼,难道楚王变了?

没听说过啊!

而后迅速低下头反对道:“大王,宫中重地,这不妥。”

景鲤那怪异的眼神,虽然一闪即末,但还是被熊槐注意到了。

······

这什么眼神啊,难道寡人跟楚宣王一样,生冷不忌?

寡人可是正常人。

只是这种事也无法解释,只能直接无视。

熊横道:“无妨,就这样吧。”

接着,对李秋道:“带公子子青来见寡人。”

前任留下了三个儿子,长子次子都是南后的儿子,三子则是郑袖之子。

不久后,侍从便带着一个六七岁面容清秀的男孩过来。

之见他穿着粗布衣,面无表情,如同一个大人一般,循规蹈矩,亦步亦趋,只是那双到处乱转的小眼,暴露了什么。

熊槐微微一皱眉,向李秋低声问道:“司宫,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南后苛待郑袖之子?

随后又摇了摇头,自己还没有跪呢,南后做不出这种事。

李秋轻声道:“回大王,自从三天前前三公子无意之中见到了被贬为庶人的夫人郑袖,见其母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后,就自己找来一身粗布衣穿上,说:没有母亲穿着布衣,而儿子却穿丝衣的道理。”

三天前,也就是自己回到郢都的那天!

楚宫这么大,子青怎么会这么巧,刚刚在这个时候在楚宫之中找到他的母亲的?

熊槐心中立即闪一个人的身影。

只是看着公子子青,看着他那稚嫩的小脸,熊槐不禁想起郑袖。

子青走近后,熊槐招手道:“小三,过来,到父王这里来。”

似乎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自己的父王,子青迟疑了一下,而后才快步走到熊槐身前:“父王。”

熊槐闻言哈哈一笑,拉着子青的手,笑着问道:“小三,父王离去这段时间,你每天都在干什么。”

子青答道:“回父王,儿臣最近每天都在跟随宫中的先生读书。”

“嗯!”熊槐微笑道:“先生都教了什么啊?”

“回父王,先生现在正在教授《诗》。”

“《诗》!好啊,读诗好,孔老夫子曾云:不读诗,何以言,读诗好啊。诗是怎么说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ps:·······

第一百七十五章 昭滑归来

熊槐还没有说完,子青一脸正色纠错道:“父王说错了,《子衿》上不是这么说的,应该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熊槐一愣,笑道:“不错,父王说错了。”

接着熊槐好奇的看着子青。

自己从子青的名字上,随意说了一句,他竟然会挑错,是只会这一首,还是会很多首!

“小三,父王问你,除了这一首《子衿》,你还会其他的吗?”

子青点点头,骄傲的仰起头:“儿臣还会好多诗呢。”

“好,背两首诗来给父王听听。”熊槐笑着道。

子青应道:“是,父王。”

而后,沉默许久,就在熊槐以为他在吹牛时,缓缓开口道: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

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

“···”熊槐一怔,这是在抱怨我吗,是在说郑袖为寡人背黑锅么?

当下,摇晃着脑袋想要岔开话题,却见周围的其他人全都低下了头,令尹景鲤也不例外。

······

一处偏殿。

熊槐看着下大夫靳尚道:“寡人刚刚见了三公子子青。”

靳尚微微低下头,不敢看上方的楚王,自从郑袖失宠后,他在朝中的地位下降的很快,很快从一个楚王亲信,变成了普通的下大夫。

三天前,楚王回答郢都的那一天,正是靳尚出力,才让思子情切的郑袖见了子青一面。

见靳尚没有说话,熊槐自顾自道:“三公子自小聪慧,方才寡人考校学问,让其背一首诗,卿可知子青背了一首什么诗?”

靳尚面带疑惑之色自从郑袖由夫人被贬为庶人,靳尚就失去了宫中的主要消息来源,莫说楚宫中刚刚发生的事情,就是一些隐秘的内幕,现在他都难以知晓。

所以他那里知道三公子背的什么诗!

“臣不知。”靳尚摇头道。

熊槐微笑道:“刚刚三公子背的是《凯风》。”

“大王,三公子背《凯风》一事,微臣实在不知。”靳尚闻言冷汗直冒,立即趴在地上辩解。

若是楚王和南后认为三公子背诵《凯风》,是自己和郑袖在背后教唆,认为自己对大王不满,那就不好了。

楚王废肉刑一事,在楚国大受欢迎,深得人心,而作为此事的反面,郑袖短时间不可能翻身。

这时候搅风搅雨,不仅会引发南后的不满,而且还得不到楚王的支持,实在不是时候。

熊槐看了靳尚一眼,在三公子开口的那一刻,他立即就将怀疑目标对准了靳尚,但是在询问过在宫中教授蒙学的先生后,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因为郑袖的这个儿子的确聪慧,并不是临阵磨枪突击训练的,背诵《凯风》或许只是有感而发,童言无忌罢了。

但是无论是不是童言无忌,熊槐都决定敲打一番。

就在熊槐召见靳尚的时候,一辆从魏国归来的马车缓缓进入郢都。

靳尚离去后,李秋走到熊槐身边禀报道:“大王,将军昭滑回来了。”

“昭滑!”熊槐一愣。

昭滑自从被前任会盟魏王赵王后,就被前任留在魏国,作为楚国使者,开展燕国复国活动。

目前为止,前任所亲近的大臣,熊槐只有两人没有见到,一个是昭滑,另一个就是司败唐昧。

司败唐昧驻守广陵,肩负着同时防备齐越两国的重任,轻易不能离身,除非得到自己诏令,否则是不可能回郢都的。

至于昭滑,燕国已经复国一段时日,若不是昭滑充当魏国使者出使越国,也早应该回来了。

一想到越国,熊槐心头一阵火热,立即开口道:“快传将军昭滑来见寡人。”

不一会儿,一个英气勃勃的人从殿外走进来,行礼道:“臣将军昭滑拜见大王。”

熊槐平复心情,笑道:“贤卿免礼,这次燕国复国,越国出兵伐齐,楚国能同时打败秦齐两国,卿有大功啊。”

昭滑拜道:“胜秦败齐,皆大王之力,臣不敢擅功。”

熊槐摇头道:“卿不必谦虚,功过是非,寡人自知之。”

接着,熊槐郑重的开口道:“将军昭滑出使有功,其赐五百金,赐爵一级。”

见楚王开口,昭滑拜谢道:“臣谢大王。”

昭滑起身后,熊槐顿了顿,开口询问道:“卿在越国停留数月,不知越国如何,越王如何。”

对于楚王的询问,昭滑并不意外。

这年头各国的使者,除了出使这一正事,剩下的事情那就是刺探情报,如果可以,甚至还担负着为国寻才的任务。

这次昭滑出使越国,本来就目的不纯,刺探情报更是重中之重。

没有多加思考,昭滑立即开口道:“回大王,越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大国,越王勾践更是凭借越国成为一代霸主,其国不容小觑。”

熊槐点点头,虽然自己打算先灭了越国,但是不可否认,越国也不是什么小国家,同样是霸主遗业,国力强大。

甚至,单从建国历史上来说,越国的历史比楚国还久。

越国的立国时间很早,比现在的各大国都要早一个朝代,现在的几个大国,都是周代建立的诸侯国,而越国不是,越国远在夏代就已经立国,是夏帝少康的后裔。

和同在南方积极中原化的楚国不同,这个为了祭祀夏代先君大禹而建立的禹越国,自建国后,就散发文身,成为蛮夷,后来的吴国,建国后也同样是如此。

因为交流和交通的关系,尤其是被吴国隔断后,一直在南方玩联网单机,直到越王勾践在位期间灭掉吴国,才扭转了这一局面,与中原联系起来。

昭滑见楚王点点,认同了自己的说法,才接着道:“大王,越国虽然是霸主遗业,而且这两百年来,没有遭到其他国家的严重削弱,但是越国自越王无咎开始,弑君一事频频出现,子杀父,弟杀兄,臣弑君,屡见不鲜,越国国内一片混乱,这就是越国的自我削弱。现在的越国,最严重的问题,就是内忧。”

停顿了一下,昭滑继续道:“当年越王勾践卑身侍奉吴王,吴王阖闾与夫差两代吴王都是霸主,而后越王勾践用阴谋削弱吴国,趁着吴王外出争霸,从而偷袭吴国腹地,这才打败了吴国。”

“对此,吴国的遗民一直都不服气,这一百多年来,已经有数次吴人谋反复国行动。”

熊槐一怔。

对于昭滑的前半段话,前任也有印象,越国这百多年来国内一直很乱,尤其是王室之争以及吴人越人的党争,但是吴国遗民的造反活动,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可能规模并不大,以前没有引起前任的重视吧。

想到这,熊槐问道:“吴国遗民的谋反活动,对越国影响大不大?”

昭滑思索了片刻,回道:“大王,以前对越国影响不大,但如果现在吴人谋反,则对越国影响很大。”

“···”熊槐一脸正色道:“愿闻其详。”

第一百七十六章 说越

昭滑解释道:“大王,越国的本土在会稽,而吴国的故土在吴,越王勾践灭吴后,迁都琅琊,这期间吴人的谋反,对越国来说,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派兵镇压即可。”

“但是,自从越国内部频频出现内乱之后,吴人开始出现在越国的朝政之中。尤其是越国将都城从琅琊迁至吴地之后,当地吴人在越国都城的实力很强大,迅速在越国的朝政中冒头,并且开始掌握权力,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出吴人立越王的事情。”

“时至今日,吴人在越国的实力已经不算小了,如果不是越人甚至越王一直在防备吴人,恐怕现在越国朝政内已经出现吴人掌权了。”

熊槐点点头:“也就是说越国将都城迁至姑苏城后,越国内部的吴越之争已经被激化。”

“正是如此。”昭滑顿了顿继续道:“大王,吴人越人两党之争对越国来说还不是大毛病,真正令越国混乱的乃是越王长子公子玉与次子公子蹄之争。”

“越王在太子人选上久久不决,公子玉身为长子占有天然大义优势,本应得到越人的支持,但是越王偏爱次子,许多越人体会到越王的意思,纷纷倒向公子蹄。而公子玉不愿坐以待毙,身边纠结了一大帮吴人,二者针锋相对,纷争不断。”

“若不是越王掌握着大部分的军权,说不定现在就有人效仿前人弑君了。”

熊槐闻言张大了嘴巴,背后冷气直冒。

“寡人听说国有四乱,并后、匹嫡、二政、耦国,一个国家一旦出现这四种情况中的一个,国内就会大乱。”

“现在越王的长子与次子地位相当,这就是匹嫡。而一旦越人在都城无法压制吴人,恐怕就会出现国内有两个大臣领袖分庭抗礼的情况,这就是二政。”

“现在这个战争不断的天下,一国国内出现一种动乱,就有战败亡国的风险,更何况越国内部有两个大的动乱,越国真的危险了。”

说着,熊槐双眼看向昭滑,问道:“贤卿,你与越王接触数月之久,觉得越王其人如何。”

昭滑将这几个月与越王接触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想一遍,而后答道:“回大王,越王贪名好利,进取虽然不足,但是作为守成之君还是合格的。”

“哦!何以见得。”熊槐问道。

“大王。”昭滑拱手答道:“自从十年前越王接受赵王贿赂开始,越国骚扰我楚国长达十年,楚越两国可以说得上是世仇,但是齐国灭燕之后,楚越两国能迅速和解并结盟,越王能亲近微臣这个楚臣,这不仅仅是大王高瞻远瞩,也有越王能看清大局,能迅速调整越国的国策。”

“而越国内部的吴越之争,由来已久,和越王没有多大的关系,吴越之争在越王手中之所以出现糜烂趋势,这是因为这场纷争与越国的夺位之争搅到一块去了。”

“但是即便如此,越王始终掌握着越国的大部分权力,如果不出意外,再过数年,公子玉的势力将会被越王进一步削弱,到时越国的内争也会告一段落,越国也会稳定下来。”

熊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喃喃自语:“也就是说越王能守得住越国了!”

昭滑摇头道:“大王,虽然越王是一个守成之君,但是越王依旧难以守住越国。”

“哦。”熊槐好奇的看着昭滑问道:“请贤卿细说一二。”

昭滑拱手道:“大王,微臣请用刚刚亡国的滕国举例,滕文公是天下赫赫有名的贤君,手下亦有为数不少的名臣,滕国国富民强,按道理来说,这样的国家凭借五十里地就足以自保了。”

“但是事实却正好相反,仅仅两个多月,在齐越大战期间,我楚国未干涉的情况下,就被一个宋国灭掉了。所以说国家的存亡,归根结底和国君的贤明,大臣的贤能,国家的富强没有关系,最根本的还是国家的实力。”

熊槐闻言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最初听说宋国伐滕的时候,自己也以为凭借滕国的君明臣贤以及国富民强,最起码能硬顶宋国好几月的,结果出人意料之外,众志成城的滕国,在宋国的全力进攻下,只坚持了两个多月就灭亡了。

滕国的灭亡不仅仅只是滕国的灭亡,还表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孟子的那一套也破产了。

这年头,什么帝道王道霸道,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其他的,全是虚的。

想到这,熊槐摇头道:“贤卿说的虽然有理,但是滕国实在是太小了,很难与越国形成对比。”

昭滑停顿了一下,看着楚王道:“大王,如果认为滕国小,臣请以与我们楚国并列的齐国进行说明。”

“齐国大国也,齐王同样也是一代贤君,无论是迎娶钟无艳,还是之前在齐国提倡节俭之风,都说明了齐王的贤明。而齐王大力发展的稷下学宫,更是聚集了天下的一大半大贤,但是齐国一朝决策失误,同样兵败地削,连齐王都守不住齐国,更何况远不如齐王的越王,以及实力同样远不如齐国的越国。”

听到昭滑的举例,熊槐还想到了以前的楚国。

先前吴楚交战之时,楚国强而吴国弱,当时楚国有贤君昭王在位,令尹子西同样也是一代贤相,虽然是在为平王背锅,但结果却是楚国连都城都丢了,若不是秦国出兵相救,越国在后攻击吴国后方,楚国恐怕就灭亡了。

所以说现在这战争频频地天下,战争就是没有什么道理可以讲的,内乱会导致亡国,国小同样也会亡国。

想到这里,熊槐眼中精光一闪,而后面无表情的看着昭滑道:“贤卿的意思是,我楚国可以攻打越国。”

昭滑闻言心脏猛地剧烈跳动两下,长拜道:“大王,越国国力远不如我楚国,而现在越国内部又出现混乱,并且越国新得齐国的淮北地,主力都驻守在淮北地,现在正是攻打越国的良机。”

“若是一战而胜,我楚军顺江而下,越国都城都将不保,届时吴国故土都将归我楚国所有,越国退回越国故土,一个贫弱的越国,从此将不再成为我楚国的后患。”

熊槐沉默了许久,长叹一声可惜,摇头拒绝道:“孙子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己不知彼,胜负各半,同样的道理知彼不知己,胜负各半,寡人有心无力啊。”

第一百七十七章 遗赠

楚王拒绝了。

昭滑一怔。

不应该啊,根据我在越国得到的消息,大王应该有意伐越才是,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大王为何要拒绝呢?

小心翼翼的偷瞄了楚王一眼,昭滑问道:“大王,敢问这是何故?”

熊槐叹道:“虽然越国内部混乱,但是我楚国经过上一场大战,同样疲弱不堪,用一群疲惫不堪的人去攻打另一群可能兄弟阋于墙却外御其侮的人,风险太大,伐越一事,此时并不可取。”

熊槐没有说来的是,此时攻打越国,不仅仅是能不能攻打下来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自己的胃口比昭滑的还要大,不仅想要吴国故土,越国故土自己同样也想要。

总不可能留下一个越国在后方,万一越王再来一次卧薪尝胆,休养生息一段时日,然后不用被其他国家收买引诱,那楚越两国之间也会没完没了,越国这个后患依旧没有解决。

要打越国,那就一口气把越国打死,直接灭了他。

要是现在打不下来,那还是忍忍吧。

昭滑眉头微微一皱,进谏道:“大王,此时正是伐越的最好时机,一旦越国彻底控制住这次从齐国得到的淮北地,那么实力得到加强的越国将会更加难以攻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请大王三思。”

见昭滑再次进谏,熊槐抬手打断道:“贤卿的意思,寡人已经知道了,关于越国一事,寡人决定明日召开朝议,请众位大臣一同商议。”

昭滑离去后,熊槐看着遥远的东方,大幕将会在明天正式揭开。

从楚宫中出来的昭滑,在昭鱼的府上,百感交集。

世事难料,离开郢都不过年许,怎么也没有想到,楚国会出现这么大的变化。

令尹昭阳病死,工尹昭雎升司马,几乎已经确认是下一任令尹,自己短时间内就与昭雎拉开距离,无力与其在朝政上竞争了。

想着,就见昭鱼走进来。

昭滑行礼道:“滑见过司空。”

“免礼。”昭鱼看着昭滑的面容感慨不已:“你终于回来了。”

对于昭滑的遭遇,昭鱼同样无可奈何,虽然昭滑入越成功的完成了使命,但是却因为远离郢都,结果在这一场大战中几乎一无所获。

昭滑知道昭鱼的意思,闻言只能发出一声长叹。

昭鱼见状笑了笑,问道:“此去越国有何收获?”

昭滑一听昭鱼提起越国,立即精神一振,道:“回司空,滑此去越国,只见越国国内混乱,如今越国主力在淮北,国内空虚,现在正是伐越的大好时机···”

昭鱼闻言不置可否,问道:“不知大王是什么意思,现在可有意伐越。”

“大王虽然决定明日召开朝议,但是依滑之见,大王现在无意伐越,原因是现在楚国疲惫,难以一战。”说着,昭滑看向昭鱼问道:“司空,难道我们楚国现在真的如此疲惫吗?”

昭鱼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道:“疲惫不假,但也没有疲惫到连偷袭越国的实力都没有。去年那一场波及天下所有国家的大战,我楚国出动六十多万军队,动员了百万人口,钱粮消耗巨大,太府几乎为之一空,以至大王不久前还向贵族权贵借钱。而士卒的损伤同样不轻,尤其是屈匄所部的十万精兵,连带封君贵族的那五万兵力,算是全军覆没了。”

“但是唐昧所部以及景翠所部,却并没有伤筋动骨,所以如果大王真的下定决心偷袭越国,我楚国还是有这实力的。”

昭鱼没有说出来的是,随着这一段时间楚国不断在国内以及各国收购麦米,现在楚国已经没有缺粮之虞,完全可以支撑起一场大战。

只是这件事关于楚国的购粮大计,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虽然现在我还不知道大王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没有同意偷袭越国,但是我楚国伐越一事,势在必行,既然大王明日要召开朝议商讨越国一事,那么明天的的朝议上自然就会有结果。”

昭滑注意到昭鱼关于伐越势在必行的说辞,不由好奇的看着昭鱼。

昭鱼什么也没有解释,而是从身上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昭滑道:“打开看看吧,昭阳这几年的心血全在这里面了。”

昭滑有些不明所以,既然昭鱼说这是令尹昭阳的心血,便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

盒子打开后,只见里面藏有一封帛书外加一块令牌,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打开帛书,上面只是记载着寥寥数个人名,这些名字昭滑一个也没有听说过。

昭滑好奇的看着昭鱼。

昭鱼解释道:“自从越国吞并吴国以来,越国就与齐楚两国濒临,百余年来,越国不是侵扰我们楚国就是攻打齐国,二十年前昭阳随先王出征大败越国,夺取了越国淮水流域一大片土地,越国这才消停一段时日。”

“但是十年前越国恢复元气后,赵国重礼贿赂越国,越国再次开始频频侵扰我楚国,又夺回了部分领土。为此,七年前开始,昭阳与大王决定要解决越国对楚国的威胁,于是开始扩建广陵城,广陵城不仅是楚国防备齐越两国的重镇,同时也是伐越攻齐的重镇,数年前重臣唐昧亲自前往广陵坐镇。”

“你手上的令牌,可以号令一只商队,正是昭阳组建的商队,专门在越国境内行商的,而那些名字,是昭阳重金收买的越国内间,虽然这些内间都不是越国高层,但是传递一些的越国消息还是可以的。”

昭滑迟疑道:“司空,既然大王已经在数年前就开始布局,为何会放弃这个得之不易的机会。”

昭鱼摇头道:“我亦不知,只能等明天看大王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昭滑闻言一叹,将令牌与帛书放入盒中,而后双手将木盒奉上,递还给昭鱼。

但是昭鱼却没有接过木盒,而是道:“这东西你留着吧,我也已经老了,要这些东西已经没有用了。”

昭滑忙道:“司空老当益壮,如今又被大王委以重任,何必言老。”

昭鱼笑道:“人老了,就不得不服老,我要是在昭阳那年纪就死了,想必如今的坟前树都有碗口粗了,楚国以及昭氏接下来都得靠你们,我已经力不从心了!力不从心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 廷议

第二日,楚宫。

熊槐坐在楚王的位置上,向下面的群臣道:“昨日,将军昭滑从越国归来,向寡人陈述了伐越之事,对此,寡人思索良久,久久不决,故,今日请群臣一议,伐越之事是否可行。将军,有劳你将越国的情况,再向群臣叙述一遍。”

“臣领命。”

就在昭滑述说越国的事情的时候,昭雎和陈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异色。

之前在丹水之战时,楚王就有意伐越,不,不是伐越,而是灭越。

现在大王却把伐越这个问题抛给群臣,相必是不愿意此时出兵,但是却想正式开始布局越国了。

昭雎仔细听着昭滑的叙述,点点头,而后摇摇头。

现在的情况,虽然是伐越的大好时机,但可惜,现在楚国还没有做好准备。

昭滑说完后,景翠心中估算了一番利弊,最先反应过来,出言道:“大王,将军昭滑所言不错,如今越国主力在外,国内空虚,正是伐越的大好时机。”

“微臣请战,只需二十万勇士,臣愿为大王攻略吴地。”

熊槐笑了笑:“好,柱国一心为国。”

昭雎见陈轸没有动静,出言道:“大王,臣有异议,伐越一事尚需从长计议。”

听到昭雎的反对声,昭滑微微皱眉,把目光看向昭雎。

熊槐问道:“司马为何反对?莫非是以为我楚国打不过越国吗?”

昭雎摇头解释道:“大王,微臣也认为我楚国此时伐越,必能一战而胜。但是,臣却认为即便是我们战胜了越国,恐怕不仅得不到越国的土地,反而还会失去魏国和韩国这两个盟友。”

“愿闻其详。”熊槐询问道。

“大王。”昭雎行了一礼,而后开口道:“上一次燕国复国之战,我楚国同时打败了秦齐两国,大王的威望已经到了一个新的高峰,各国纷纷侧目。”

“这极有好处,同样也带来了一个不好的后果。天下能团结各怀鬼胎的诸国的,除了利益和仇恨,剩下的就是恐惧。之前六国合纵伐秦以及天下合纵伐齐,都是因为恐惧的缘故。”

“我们楚国已经打败了秦齐两国,得到了齐国的淮北之地,若是此时伐越,臣相信以柱国之能,一定可以战而胜之。”

“只是如此一来,越国主力尚存,越国故土犹在,到时越王一定会和齐国讲和,以淮北地为条件,请齐国一同攻打我们楚国。”

昭滑开口道:“齐国新败,再加上燕国对齐国充满仇恨,若是我们以淮北地为条件,要求齐国中立,想必齐国会答应的。”

昭雎摇头道:“不然,虽然燕王雄心勃勃,但是燕国被齐国洗劫一遍,再加上被中山国占领了大量的国土,如今的燕国百废待兴,根本无力威胁齐国。”

“对于齐国来说,同样是要回淮北地,一个弱小越国做邻居,与一个强大楚国做邻居相比,齐王的选择可想而知。尤其是我们楚国不久前还让齐国失去了燕国,仇恨、利益、恐惧,这三样东西全都有了,微臣想不通齐国有什么不攻打我们楚国的理由。”

“若是我们和齐越两国打起来,那么刚刚在我们楚国身上吃了一个大亏的秦国,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必然会出兵攻打我们。”

“如果秦国直接出兵攻打我们,那么只需一个说客,魏韩两国就有可能背叛我们,若是秦国伐韩,那么魏韩两国一则恐惧我国,二则没有我楚国的支援,肯定会背叛我们的。”

“如果···”

昭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景翠打断。

景翠脸色一沉道:“司马,世间那就这么多如果,人生之事哪能事事十全十美,只要有五成的机会能成功,那就可以放手去干,攻打越国有八成胜算,那就是可以去打。”

“至于守住越国的土地,唐昧的广陵城,足以抵抗齐越的军队数月之久,只论防守,难道秦国还能飞过方城山和丹水汉水。”

“大王,臣以为伐越之事可行,可趁次良机直袭吴城。”

昭雎冷眼看着景翠道:“柱国说的倒是轻松,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如今越国主力虽然聚集在淮北地,但是越国在吴地依然还有数万兵力,一旦我楚国入侵,吴地旦夕之间可以征召十几万兵力,若是据城而守,不知柱国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攻下吴城,能不能赶在会稽的越兵来援之前攻下吴城。”

“况且吴城临近大海,之前齐越两国的海战表明,战船即便不能在大海之上大战,但是若是用来运兵运粮,那也是绰绰有余的。如果越国援军走海路而来,那么只需十余日,会稽或者淮北的援军就可以到达吴城。”

“所以,依微臣之见,伐越必先破越军主力,否则,即使打下吴城,在越军的反扑之下,也未必能守住已经获得的土地。”

景翠接着反驳道:“不然,越军主力在淮北,这就是无根之木,全然没有根基,只要我军打下吴地,截断邗沟,就可以剪断越军的粮道,到时越军无粮可用,必可不战自溃,这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况且吴人苦越久矣,我楚军入吴,还可以获得当地吴人的支持,天时地利人和我楚国全都占据,越国拿什么和我们打。”

“司马要堂堂正正与越军主力对决,然后攻城略地,那么我楚国要损失多少兵力,五万、十万、还是二十万,甚至更多。一旦旷日持久,他国来攻之时,我楚国如何防守,如何继续攻打越国。”

昭雎冷笑道:“柱国太过想当然了吧,越军会因为缺粮而自溃,这根本不可能,要知道齐国做为天下最富裕的国家,从来都不缺粮食。用齐国的粮食,让楚国和越国互相消耗,齐王一定会这样做的。”

“至于吴人,一百多年过去了,现在的吴人和越人争权夺利的到是不少,一门心思反抗越国的吴人,又有多少,楚军进入吴地,吴人是痛恨百多年灭亡吴国的越人多一些,还是痛恨现在把战火烧到吴地的楚军多一些,这答案不言而喻。”

景翠不以为然道:“司马顾虑太多了,吴人与越人争权数十年,却总是遭到越王和越人的打击,若是我楚军进入吴地,重金厚禄收买吴人,吴人必当箪食壶酒迎接楚军···”

熊槐见景翠和昭雎半天没有争出结果,于是打断道:“令尹,不知卿以为如何?”

楚王开口询问后,昭雎和景翠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然后将目光放在景鲤身上。

第一百七十九章 灭越之议

熊槐听到景鲤的话,不由点点头。

说实话,这一段时间,楚国也有种筋疲力尽的感觉。

对于楚国的内部困难,昭雎知道比景翠清楚,但是昭雎却丝毫不提,反对的理由全是军事的角度,这就是带了私心,屁股决定脑袋。

当然,熊槐虽然看出了昭雎的这点私心,却也没有怀疑昭雎的忠诚,这都是正常的,不然,身为司马的昭雎,很难服众。

臣子有私心,这个可以理解,也无需担心,真正需要担心是那些貌似没有私心的,因为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善恶只在一念间,这就是要命的。

想到这,熊槐突然想到了秦国,秦国所有的功劳都是向军功看齐,面对这种情况,秦国那帮从战场上杀出来的将领,会不会一致要求开战呢?

微微晃了晃脑袋,熊槐收拢思绪,向斗由问道:“贤卿,如今太府里面的钱粮如何。”

斗由轻咳两声道:“回大王,经过数月的收购,如今太府里面的粮食足以支持一场国战,至于钱么!之前微臣已经把郢都的余钱全部运往各地,准备收购麦米之用。”

“若是大王决定此时攻打越国,微臣可以保证粮草不缺,只是大王欠微臣的钱,不要说双倍归还,恐怕数年内连本金都还不了。”

“呃···”熊槐闻言一呆。

此时群臣才反应过来,的确,若是此时开战,楚国肯定需要动用麦米,如此一来麦米计划肯定破产,如此一来,楚王要是还不起钱···

咳咳咳···

楚王不还自己钱倒是没什么,关键是楚国的那些封君,一旦闹起来,不仅楚王下不了台,恐怕自己也得下台。

一想到楚王黑了那么多封君近十万金,封君们群情激愤的样子,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尤其是景鲤,脸色瞬间苍白,若是真的发生这种事情,那么他身为令尹,恐怕不仅得下台,还得自杀以谢国人。

景鲤脸白的瞬间,熊槐自己也反应过来,顿时冷汗湿透了背后的衣服。

在琉璃和造纸术遥遥无期的情况下,好像自己现在真的没有什么暴利点。

不过,还好,自己之前虽然没有想到这一节,但是本来也没有打算现在就攻打越国,这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歪打正着,吉人自有天相吧。

斗由见楚王瞬间呆滞,再次开口道:“大王,金钱还是其次,关键是屈原呕心沥血发现的国之神器,却不能令楚国抢先一步利用起来,增强实力超越其他各国,反而让其他各国白白的捡了一个大便宜,恐怕屈原会吐血身亡。”

“国有神器,却无用武之地,可惜可惜!”

斗由说到这,群臣才反应过来。

的确,现阶段用面粉计划轻轻松松增强国力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越国,这可是我们的盟友啊。

“大王,我楚国一向以德服人,哪怕是面对齐国,我楚国都是先绝交,然后再出兵,面对一个小小的越国,我楚国何须用偷袭的手段,只需堂堂正正打过去即可。”昭鱼淡淡的道。

景鲤接着道:“大王,司空所言极是,而且越国现在正是我们的盟友,两国结盟不久,突然开战,这于理不合。”

景翠见状蠕动了一下嘴唇,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在群臣最后方的昭滑,见状只得微微一叹,感叹时运不济。

熊槐见群臣达成一致意见,开口道:“诸卿所言极是,越国乃是我国的盟友,如今正在替寡人拦下了齐国兵锋,寡人现在感谢还不急,怎么可以出兵伐越呢。”

群臣齐道:“大王英明。”

熊槐:“呵呵!”

群臣声音落下后,昭雎从自己位置上走出来,长拜道:“臣冒死进言,请大王恕罪。”

熊槐一怔,不知昭雎此时出来有何要事,于是面无表情道:“贤卿有话尽管道来。”

“谢大王!”昭雎直起身体后,缓缓开口道:“大王,越国小国也,国内混乱不堪而越王却不思治理,国外与齐楚两大国接壤,却攻楚伐齐得罪了齐楚,所谓内忧外患,各国之中没有那个国家超过越国的了。”

“现在上天将神器送给我们楚国,正是我们楚国越加强大的象征,楚国越来越强大,而越国越来越衰弱,这正是越国获罪于天,上天要灭亡越国的征召,所以臣请大王早作打算,等待时机,效仿齐国,一战灭越。”

昭雎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听见景鲤“噗”的一声,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

除了陈轸,其他大臣全都被昭雎的骇人听闻的言论惊呆了。

刚刚你还反对攻打越国,好不容易大家达成共识,认为需要交好越国,现在你又提出要做准备攻打越国,而且还是要灭亡越国。

虽然不矛盾,但是你也转变的太快了吧!

景翠用力的握紧手中的玉圭,深呼吸两口气,强行按捺住出言驳斥昭雎的冲动,坐在位置一动不动。

昭滑见群臣全都无语,不由言语中带着怒气道:“司马岂不闻机不可失不再来乎!若是越国对外掌控了淮北地,对内平复了吴越之争,我不知道下一次伐越的机会会什么时候再来。”

“将军虽然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昭雎淡淡的道。

昭滑强笑道:“恕滑愚钝,请司马赐教。”

昭雎笑而不语,没有理会昭滑的质疑。

熊槐好奇问道:“司马,寡人也很好奇,不知下一次伐越的时机什么时候到来。”

昭雎答道:“大王,越王即位已经三十年了,而越王的长子以及次子,都已经羽翼丰满了。”

熊槐闻言恍然大悟:“不错,虽然这一次伐越的机会我们没有抓住,但是以越国的情况,下一次伐越的时机,很快就会到来。”

景鲤见楚王有所意动,急忙出言劝道:“大王,即便越国出现燕国那样混乱,而我们楚国即便有灭亡越国的实力,此事依然还需慎重,齐国吞燕的教训才刚刚过去,我们楚国重蹈齐国覆辙。”

昭鱼亦道:“大王,令尹之言甚是,我们楚国比齐国大,而越国又比燕国大,若是我们削弱越国还好,若是我楚国吞并了越国,其他各国一定会合力攻打我楚国的。”

景翠咽了咽口水,不以为然道:“令尹与司空太过小心了,且不说我们楚国灭越的事情还没影呢,就算我们楚国吞并了越国,其他各国来袭又能如何,秦国来袭我楚国有汉水可守,三晋来攻我们也可以扼守方城,至于齐国来伐,我们楚国谨守淮水即可。”

景鲤瞪了景翠一眼,暗道:这家伙唯恐天下不乱,难道是想学昭阳,想要用盖世之功强行抢我令尹的位置?

第一百八十章 调回唐昧

见景翠对自己视而不见,景鲤只好向楚王行礼道:“大王,柱国此言乃是误国之言,常言道久守必失,更何况按照柱国的说法,我们楚国的防线将会从东部的大海一直延续到西方汉水,延绵一千多里,如此漫长的防线,即便是百万大军,恐怕也相形见绌,如何守得住。”

“这···”景翠一时哑然。

陈轸等了等,见昭雎没有出言,便明白现在轮到自己做楚王的先锋了。

“大王,臣有话说。”陈轸见其他人全都把目光放到自己身上,慢慢的道:“大王,楚国灭越诚然会引起各国恐慌,会让我楚国遭到各国围攻,但是我们怎能因噎废食,因为害怕被其他各国围攻,而放弃一个吞并越国的机会。”

“数年前秦国已经吞并了巴蜀宜三国,尽取巴蜀之地,得到了三国千年以来的财富,现在只等数年过后,彻底控制巴蜀,就可以再次获得巴蜀的人力以及地力。秦国本来就是强国,现在又获得巴蜀,国力大增。”

“而齐国吞并燕国的事情虽然失败了,但是我们依然需要警惕,如今的天下,吞并大国已经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件,秦国和齐国已经为各国开了先例。”

“若是我们楚国继续以前的看法,对其他大国只削弱而不吞并,那就是养虎为患,留下一个恨我入骨的敌国。”

“更重要的是,秦国的身后还有一个孤立无援的义渠国,若是秦国再吞并了义渠国,那么秦国人力以及土地将会追上我们楚国,那么以秦国的实力,恐怕和我们楚国不相上下了。”

顿了顿,陈轸掷地有声道:“大王,臣请大王现在开始布局灭亡越国一事,此时若成,那么我们楚国就会吞并越国,此时若是不成,以我楚国的实力,最多也只是和齐国一般,暂时休养生息数年即可。”

“大王···”景鲤刚刚起身想要反对,却被熊槐抬手阻止了。

熊槐制止群臣发言后,厉声道:“昔日越国只是会稽之地的蛮夷小国,被吴国阻断在偏远的南方,越国正是得到我楚国先王的支持,这才强大起来,能够与吴国相抗衡。”

“但是越国灭亡吴国后不思报答楚国,却多次与楚国交难,至今百有余年,是可忍孰不可忍,群臣勿言,寡人决定着手灭越。”

说完,熊槐看着群臣道:“今日之事乃是我楚国接下来数年的大计,不可言于他人,卿等但有流言于外者,寡人将会视其叛国,必定会灭其满门。”

“臣等领命。”群臣拜道。

众臣起身后,熊槐再次道:“接下来就是具体灭越一事,关键有两点,其一如何灭越,其二,如何防备他国,不知众卿何以教寡人。”

昭雎数月前就已经知道楚王打算灭越的消息,已经下了一番功夫,于是率先开口道:“大王,灭越一事还需越国内乱不可,我楚国下一次攻击越国的机会有两种,其一越王崩,越王二子相争。其二,越王未死,而越王其中一子被逼至绝地,不得不奋起反扑。”

“为了促使这两种情况发生,还需我们楚国出力,源源不断的支持越王的子嗣相争,不让他们提前分出胜负。”

陈轸接着道:“大王,越国相邻的大国是我楚国和齐国,如今我们和越国是盟友,正可趁此良机促使齐越两国再次交战,以削弱越国的实力。”

景鲤冷笑道:“越国小国也,刚刚才和齐国爆发了两次战争,损失不小。而齐国上一次大战中大败,如今正在休养生息,敢问刺史令齐越两国如何交战?”

陈轸道:“淮北地,只要淮北地还在越国手上,那么越国就与齐国有矛盾。”

景鲤问道:“如果齐国打算放弃淮北呢!”

陈轸沉声道:“那就贿赂越王,请越国和我们一起攻打齐国!”

此话一出口,全场哑然,却无人反驳。

熊槐闻言瞳孔猛然收缩,这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计策。如果越国贪婪,如果用宝物就可以贿赂越王,这就是上天要灭亡越国,如果越王不愿单独对上齐国,那么就用珍宝请越国出兵相助楚国伐齐,楚国大而越国小,楚国牺牲一万精兵,越国损失八千精兵,这笔账怎么算都是楚国赚了。

至于普通民众,生在战国,这就是罪过。

战国···战国,不打战,那还叫战国么···

再说,秦国的老百姓,就是以打战为主业,种田为副业,号称闻战则喜,这样一想,好像大战也没什么了。

熊槐突然发现自己的满腔热血,好像都是冰冷的。

大殿中冷场了片刻后,昭滑出言道:“大王,越国的吴人,其实也是可以收买的,臣请大王重金收买吴人。”

随着昭滑的开口,话题再次回到灭越上,大殿的压抑一扫而空。

只是,熊槐一听重金收买,顿时头大,不由将目光看向太府尹斗由:“贤卿,不知太府还能挤出万金吗?”

斗由咬牙切齿的看了昭滑一眼,摇头道:“大王,太府现在连一千金都拿不出来,所有的钱都拿出去收购麦米了,真要挤出万金,则需要等八月份收获以后,江淮洞庭一带缴纳税收之后。”

熊槐微微颔首,对昭滑道:“现在太府没钱,八月份之后,寡人给贤卿万金,专门用来收买反越的吴人。”

“臣领命。”昭滑应着,接着,顿了顿道:“大王,越国境内河网密布,三里一河两里一沟。我楚国的舟师虽然天下第一,纵横于江没有敌手,但是攻打越国不仅需要大船,同样也需要小船,请大王早做准备。”

景翠亦赞同道:“大王,将军昭滑所言正是,江淮之地还好,吴越之地的河流,远比其他地方多,用舟船的时候远远超过用车马的时候,此不可不查。”

熊槐点头道:“可。”

接着转头看向昭鱼道:“司空,舟船的事情那就交给贤卿了。”

“臣领命。”昭鱼行礼道。

其后,熊槐再次问道:“关于越国之事,诸卿可有补充。”

群臣沉默了片刻后,昭雎进言道:“大王,司败唐昧精明强干,驻守广陵城数年,从来没有让越国占到好处。微臣以为,大王可以将唐昧召回,另选良将驻守广陵,一则向越王示好,表达楚越两国亲近之意,二则用一个名气远不如唐昧的良将驻守广陵,也可以使越国掉以轻心。”

景翠闻言精神一振,这是一条好计策,除了昭雎说出口的两个好处外,还可以将唐昧调回。

唐昧身为重臣,地位与自己跟昭雎相差无几,而且与越国交战多年,若是唐昧一直在广陵,一旦楚国攻越,主将人选有一半可能会是唐昧。

这···

还是将唐昧调回来吧。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人选

景翠出言道:“大王,司马所言极是,唐昧乃是天下名将,有司败坐镇广陵,虽可保证我楚国的东面无忧,但也会让越王寝食难安,日夜警惕我楚国,所以臣也以为应该将司败调回。(. 比奇屋 bi qi u 的拼音)”

昭雎景翠这两个军方最高层出口,熊槐仔细思索一番,也认为此时应该是将唐昧调回的时候了。

“可。”熊槐随后咨询道:“不知诸卿以为谁可接替司败坐镇广陵,谨防越国的偷袭呢?”

景翠率先开口道:“大王,臣推荐方城守将景缺,将军景缺驻守方城多年,面对秦国与三晋能力保方城不失,想必也一定可以力保广陵不失。”

昭雎抬了抬眼皮道:“将军景缺驻守方城多年,名镇天下,威望不在司败之下,用景缺与用唐昧有什么区别。”

说完,昭雎行礼道:“大王,臣举荐将军昭应,昭应熟知兵事,久经战阵,名望不传,必定能让越国放松警惕。”

昭鱼闻言道:“大王,将军昭应虽然才干过人,但是毕竟才升任将军之位不久,恐怕难以服众,老臣以为将军昭滑出使越国成功,与越王有过交情,可以坐镇广陵城。”

熊槐看了一眼昭滑,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但是身为令尹的景鲤还没有开口,此时也不能立即下决定,否则致令尹于何地。

熊槐闻言不置可否,三个重臣全都举荐人选了,不知百官之首的令尹会选择谁呢?

景鲤:“···”

关键时刻竟然无人可用,昨天是这样,今天又是这样。

见楚王好奇的看着自己,景鲤心中大急,只是以前景氏之中景翠负责军方,自己负责外交,现在一时间真的拿不出什么好人选。

有能力有资格的,不是景氏的人,就是昭氏的人,全都不是自己的人,而屈氏这几年被打压的厉害,屈匄的部属几乎全军覆没,也找不出好的人选。

熊槐见景鲤半响无言,不由叹了口气,收回目光。

景鲤能坐上令尹的位置,不过是昭景屈三族妥协的结果,若是春秋之时,倒是完全可以胜任,但是现在这战国嘛,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景鲤似乎察觉到楚王的失望,突然福临心至,脑海中冒出一个人选,于是赶紧开口道:“大王,广陵城至关重要,是我楚国攻击齐越的重地,不容有失,但是坐镇广陵的人选却又不能让越王感到威胁,相反还要让越王放心,所以臣以为不能选军中之人。”

熊槐一怔,景鲤竟然不打算用军中之人,那他会举荐何人!

“不知令尹有何人选?”熊槐好奇的问道。

景鲤开口道:“大王,臣举荐鄂君启。”

“鄂君?!”

景鲤疯了···

但如果抛开鄂君的身份···

熊槐脑海中浮现鄂君的身影。

鄂君算军中之人吗?

应该不算吧,鄂君从来都没有担任军职,但是鄂君打的战也不少了。

尤其是当年随昭阳攻打魏国的时候,更是立下了不小的功劳,而且之前的那一战,表明鄂君的除了会做生意,同样也会打战。

熊槐心中将昭滑和鄂君比较一番,在军事上,二者现在表现出来的水准相差不多,或者有过独自统兵经验的昭滑还要强一点,但仅仅只是防守的话,鄂君表现出来的水平倒也足够了。

至于能不能让越王放心,问题都不大,一个越王的老相识,一个大商人,做买卖的时间远远超过了打战的时间,越王应该会放心的。

至于应对齐越的外交方面,昭滑上一次的任务完成的不错,而鄂君这个大商人更是交友广阔,各国都有他的好友。

熊槐不自觉的将手抚摸起自己的胡子来,昭滑和鄂君两人坐镇广陵都是合适得。

不同的是,两人的身份有极大的不同,一个是封君,一个朝中将军,正常来说自己应该选择昭滑。

楚国的封君实力强大,尤其刚刚还发生了王室与封君的不痛快这种事,任用鄂君或许也可以拉拢一部分封君,缓和两者关系,更重要的是可以通过这件事告诉所有的封君,只要跟着楚王干,即便你是封君,也可以受到楚王的重用,前有叶公官职令尹,现在还有鄂君是榜样。

而且鄂君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鄂君大商人的身份,对于楚国渗透越国,有着极大的便利。

只是鄂君身为封君,本身已经够富有了,若是现在再增加鄂君的势力,将重镇广陵交给鄂君,那么鄂君将会立即成为楚国最强大的封君。

现在的鄂君是很忠心,但是以后呢,或者说下一任鄂君呢···

至于昭滑,身为在朝的公室之人,本身没有封地作为根基,可以说天然就和楚王绑在一起的。

而且昭滑与昭雎矛盾重重,昭氏一族在楚国的势力太过强大,若是昭鱼昭鼠故去,而昭滑还没有得到重用,那么很显然昭氏一族就将为昭雎所用,这样的昭雎也很可怕,而且昭雎年龄比自己年轻不少,一旦自己死在昭雎前面,昭雎就是楚国一霸啊。

熊槐突然想到,昔日昭阳扶持昭滑会不会也有这种考虑呢?

昭雎见楚王迟疑,而昭应胜任的机会又太低,至于其他的三人,鄂君身为封君,肯定不会成为伐越的主将,想到这,便出言道:“大王,令尹之言甚是,鄂君启正是坐镇广陵的上上之选,臣请大王任用鄂君启。”

熊槐闻言不置可否,昭雎这是在打压昭滑。

见楚王依旧没有下定决心,斗由看了一眼昭滑,出言道:“大王,依臣之见,我楚国目前这一阶段还是以麦米为重。”

麦米!

熊槐看了斗由一眼,麦米就是做买卖,斗由同样也倾向于鄂君!

在鄂君合适的情况,令尹司马太府尹同时举荐鄂君,熊槐想了想,自己也没有反对的必要了。

熊槐将手从胡子上放下,点头道:“好,就依令尹司马所言,以鄂君启为将镇守广陵城。”

“大王英明!”群臣拜道。

“将军昭滑。”熊槐看向脸色沉重的昭滑。

“臣在。”

熊槐笑道:“将军熟于兵事,久经战阵,乃是国之良将,从明天开始,将军就去寡人亲卫军中担任统领吧。”

亲卫军!

昭滑自然也知道这一支军队,不同于宫中禁卫,这是楚王不久前从军中抽调精锐组建的军队,一共三千人,以公孙衍为将军,正在用武卒的训练办法训练。

这支亲卫军可是花费了楚王许多心血。

“臣领命。”

见昭滑领命,熊槐嘱咐道:“犀首乃是天下国士,精通秦魏韩三国兵事,将军此去亲卫营,应当多多向犀首讨教才是。”

昭滑瞬间意会,拜道:“臣明白,臣此去亲卫营必定以犀首马首是瞻,向犀首请教用兵之道。”

安排好昭滑后,熊槐开口询问道:“如今鄂君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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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惊闻

景鲤答道:“回大王,如今鄂君正在秦国运粮。”

“秦国运粮!运什么粮?”熊槐一惊,好像自己去会盟三晋期间,发生了好多事啊!

景鲤再次答道:“回大王,如今鄂君正在将秦国的麦米运回楚国,第一批十万石麦米已经运到楚国,第二批二十万麦米快到楚国了,第三批麦米如今正在路上,鄂君正随着第三批麦米归国。”

熊槐瞪大了眼睛诧异问道:“这些麦米莫非就是秦国送给燕国的粮食。”

景鲤停顿了一下,道:“似乎好像是的。”

其余众臣闻言大吸一口冷气,面面相觑。

之前轰动天下的烧粮案,难道是我们楚国干的?

鄂君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熊槐瞬间觉得脑袋不够用了,话说秦国的第二批麦米不是被一把火全都烧掉了吗?

既然这批麦米快到楚国了,也就是说当时烧掉的不是麦米了。

熊槐一惊,暗道:这把火该不会是鄂君伙同燕国公子安一起烧掉的吧。

不,仅仅这两个家伙肯定还不行,还得加上秦国那边广开方便之门不可

这些家伙干的好大的事啊!

熊槐幸灾乐祸道:“好好好,鄂君果然不负寡人之望,连秦国的粮食都弄回来了。令尹,立即传令鄂君,让其快马赶回郢都,寡人有重事相托。”

“唯。”

接下来就是关于应对灭越之后各国围攻的事情,对这种事情,群臣到时很快达成一致意见,不过是据城而守,防河守山罢了。

十余日后,鄂君回到郢都。

熊槐一见到鄂君,立即大笑道:“鄂启,卿干的好大的事啊,快与寡人说说,贤卿是怎么把秦国的粮食运回来的。”

鄂君张了张嘴巴,沉默了一下道:“大王,无他,只是一笔买卖罢了。”

“买卖?”熊槐笑道:“秦国的这些麦米可是送给燕国的,如何会卖。”

鄂君行礼道:“大王,虽然这几十年我们楚国和秦国交战多年,但是之前我们楚国和秦国可是多年姻亲,许多楚人都在秦国任职。”

熊槐点点头,不仅是以前,就是现在,秦国的客卿甘茂,不就是楚人么。

想着,熊槐询问道:“这次是谁出手相助?”

鄂君道:“回大王,这次和微臣做买卖的是秦国将军魏冉,其本是楚人,十几年前随其姐从楚入秦,其姐在秦宫中备受秦王宠爱,已经为秦王生下三个儿子。魏冉年长后,得到秦王的重用,正是这次秦国运粮的负责人。”

“臣与其家族有交情,而且愿意用菽豆换麦米,魏冉自然愿意与臣做这笔买卖了。”

熊槐微微颔首,难道焚粮就是为了掩盖鄂君他们的换粮一事?

想着,熊槐问道:“那么这一次的焚粮事情,是怎么回事?”

鄂君摇头道:“回大王,此事臣亦不知,臣的大部分人手都在秦赵边境,负责将换来的粮食从赵国运回楚国,至于燕赵边境发生的焚粮事件,臣安排帮忙运粮的人,在焚粮一事中全部被杀,没有消息传来。”

“事后我也曾询问魏冉和公子安,他们传来的消息,二人同样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粮食到达燕国边境,众人放松了警惕,突然一股精兵杀出,杀散运粮的人后,绝大部分的粮食全都付之一炬。”

“呃!”没有从鄂君口中得知事情的真相,熊槐便翻过此事,转而问起魏冉来。

“不知卿以为魏冉此人如何?”

鄂君思考片刻后答道:“回大王,其人熟读兵书,从运粮一事来看,行事颇有章法,但是经过焚粮一事,恐怕年少得志。而且经过此事后,魏冉虽然没有被秦王免职,但是遭到秦王训斥,让其戴罪立功了。”

“魏冉在楚国还有亲族吗?”

鄂君摇头道:“回大王,魏冉在楚国没有亲族了,但是芈氏在楚国还有亲族,有一个同父的弟弟在,不过在大王废肉刑之前,因为犯罪的缘故,害怕被法律惩处,便逃到国外去了。”

“如此”熊槐想了想道:“寡人欲在秦国扶持魏冉,不知卿以为如何。”

至于让魏冉回国的事情,熊槐想都没想,魏冉在楚国毫无根基,而在秦国却有一个姐姐做秦王的宠妃,这个选择题很容易就可以做出选择。

但是扶持魏冉则不一样,如今秦王还在,芈氏虽然受宠,但是秦王后却是魏女,秦王太子也是魏女的儿子,所以说无论是芈氏还是魏冉,在秦国都可以说的上是孤立无援,若是此时投资魏冉,必能让其偏向于楚国,成为楚国的助力。

这种事情其实各国都在做,拉拢扶持他国大臣,让其议事的时候也为本国考虑一下,免得无人为自己说话。

鄂君沉默了一下,点头道:“大王,此事可行,魏冉之所以收取微臣的重礼,也正是因为其在秦国的根基太浅,若是能得到楚国的支持,对魏冉来说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熊槐吩咐道:“好,既如此,卿让人安排芈戎回国,让其去秦国活动一下。”

“唯。”

说完焚粮一事后,熊槐接着便把自己要灭亡越国的事情进行简要说明。

说完后,在鄂君目瞪口呆中道:“寡人这次把贤卿召回,主要是一件事,那就是想要让贤卿接替司败唐昧,镇守广陵城。”

鄂君闻言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大大王要要让微臣镇守广陵城。”

楚国的封君制施行数百年,朝中大臣成为封君到时有不少,但是成为封君后再成为朝中重臣的,那就是凤毛麟角少得可怜。

昔日叶公能担任令尹,那也是碰上楚国内乱的特殊情况。

现在这情况,明显没有特殊情况发生,楚国朝中也不是没人,怎么会轮到自己!

自己已经这么有钱了,如果手下再有广陵城这座重镇,想想,自己都怕。

难道是大王许诺的连本带利两万金不想给了,想要用广陵城守的位置打发我?

不,广陵城如此重要,岂是区区万金就可以买到的

难道说,楚王不想还钱,想要对我下手了?

也不对,如果是这样,楚王也不会将自己放在广陵城

一时间,鄂君思绪杂陈。

第一百八十三章 盟誓

鄂君晃了晃脑袋,立即下拜推辞道:“大王,广陵城事关灭越重事,况且还要同时防备齐越两国,微臣才疏学浅,恐怕难担重任。如今我楚国大贤辈出,臣请大王另择贤臣。”

熊槐万万没想到,鄂君竟然拒绝了···

于是再劝道:“贤卿谦虚了,卿的忠心和本事,寡人还是知道的,我楚国贵族这么多,但是家业能壮大到贤卿这种程度,我楚国也只有贤卿一人罢了。”

鄂君讪讪笑道:“大王,微臣只是会做买卖罢了。”

熊槐赞同道:“不错,寡人纵观群臣,论做买卖,群臣大概也没有谁能比的上贤卿,而这次广陵城守的重任,不仅需要能谨守广陵城,也要会做买卖,不仅需要会做买卖,还要让周围的国家放心,对齐越两国进行渗透,贤卿的大名各国皆知,若是贤卿在广陵城做买卖,顺带向齐越宋以及泗上小国收购麦米,想来齐王和越王,等时间一长,就会放松警惕的。”

鄂君再拜道:“臣多谢大王厚爱,但是···”

熊槐一听鄂君的“但是”转折,就打断道:“贤卿,以卿之才,出将入相也足够了,如今国事艰难,寡人求贤若渴,握发吐哺,而大贤不至,卿乃我楚国少有的贤才,如今寡人有事,身边无人可用,难道贤卿也不愿意帮我?”

熊槐说完,立即期待的看着鄂君。

只是,鄂君的头更低了,全然没有注意到楚王的表演。

一个自负盈亏的大商人和一个务求获利的大掌柜,一个作威作福只有楚王管辖的封君和一个头上众多公婆,干什么都不自在的城守,怎么选择还用说么?

城守这种事,做得好,大头是楚王和朝中诸公的,小头自己拿了心里也不踏实,做得不好,说不定连自己现在已经获得的好处都得交出去。

若是楚王有事,自己在一旁敲鼓助威,好处一起拿,有锅不用背,这是可以的,若是自己独当一面,好处一起拿,有事自己抗,这就有问题了。

而且一旦成为广陵守,一年到头的利润,说不定还没有自己做一年买卖的收益高,这种事,鄂君打心眼里就不想干。

只是楚王先提出要求,自己拒绝了一次,接着再次劝说,自己又拒绝了,如今楚王第三次以情动人,现在自己应该怎么拒绝呢?

想到这,鄂君泪流满面,痛哭道:“大王信任微臣,这是微臣的荣幸,但是微臣从未担当重任,一旦城破身死事小,要是破坏了大王灭亡越国的计划,那微臣就万死难辞其咎了,所以为了避免破坏大王的计划,臣请大王另用重臣,臣愿意全力辅助。”

熊槐一懵,鄂君这是又拒绝了寡人一次,还是哭着拒绝的,广陵守的任务难道就这么艰难吗?

不过鄂君所说的另择重臣,也给熊槐提了一个醒,广陵城虽然重要,但是广陵守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职位。

百官之首的令尹可以对他下命令,统管全国调兵的司马也可以对他下令,能够统帅全军的柱国,同样也可以下令,这地位的确有些低了。

尤其是封君们,可不会理会一个小小的城守,城守也指挥不了封君。

唐昧能压服江淮地区的封君,凭借的可不是广陵守的身份,而是司败的地位。

若是没有司败的要职在身,那些封君可不会鸟一个小小的广陵守,一旦有事,顶多就是派一些老弱农夫。

即便是唐昧,广陵城与齐越两国打战,那还是算了,我们还是守城吧。

就像将军景缺,坐镇楚国最重要方城山,手下也只有直属于的楚国的兵马,其他,像方城山附近的叶公鄂君金君等封君,压根就不会听从景缺,相反,景缺还要对这些封君客客气气的,这些封君只听楚王的调令。

最离谱事情,发生在第二代叶公身上,当时楚国内乱,情况危急之下,叶公竟然直接调用方城山的守军,南下郢都平叛。

城守面对封君,其弱势可想而知。

即便鄂君自己便是封君,再加上自己任命,但如果江淮地区的封君奉命将兵力聚集在广陵,然后不听鄂君的,乱成一团,恐怕鄂君也拿他们没办法。

想到这,熊槐向前一把拉起鄂君道:“贤卿,你我君臣相交二十多年,自寡人即位以来,寡人没有诏令,卿都是全力相助,如今寡人有事,这次你可不能袖手旁观。”

“寡人也知道,广陵守的位置,相对与卿来说确实有些低了,但是寡人可以向贤卿许诺,只要卿在广陵城一日,那就只需对寡人一人负责,若无寡人诏令,贤卿可以不必理会其他人的命令,无论是太子还是令尹。”

“并且寡人愿意与贤卿盟誓,卿不负我,我不负卿。”

熊槐此话一出,鄂君顿时一怔,这话虽是恩宠,但也是威胁,若是在拒绝,那就只能滚回老家做封君了,此时已经无路可退,不相干也得干了。

鄂君下拜道:“大王之恩,微臣无以为报,粉身碎骨但凭大王驱驰。”

熊槐见鄂君终于答应接任广陵城守一职后,顿时松了一口气,喜道:“好好好,有卿坐镇广陵,东方可以无忧矣。”

鄂君等楚王说完,开口询问道:“大王,臣到了广陵应该怎么做?对齐越两国应该采取什么态度?”

熊槐闻言笑道:“如今我楚国还没有做好战争准备,暂时不必与齐越两国交恶,卿需要做的就是交好越国。当然,广陵城乃是寡人插在越国咽喉的利剑,越国时刻都想夺回广陵,现在楚越虽然是盟友,但是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的。”

“所以卿若能与越国交好,那就与越国交好,若是不能,那就死守广陵城。无论齐越两国哪国来攻,无论哪里向广陵求援,贤卿都不必理会,谨守广陵城不失即可,齐越两国,寡人自会派人去教训他们。”

至于给鄂君号令众多封君的权力,熊槐自然想都不敢想,只要广陵不失,其他的地方,无论是哪里丢了,都不会造成战略上的失败。

第一百八十四章 庄辛

熊槐顿了顿,继续道:

“贤卿除了交好越国,另有四件要事,其一是向周围的楚地以及各国收购麦米,无论多少,寡人都不嫌多;其二,派人打探越国的地形水文,不仅仅是唐昧现在已经在打探的吴地,还包括越国故土会稽等地,寡人伐越之时,卿需要提供向导;其三,我们刚刚从齐国哪里夺取的淮北地,那地方齐国很容易攻取,我楚国守不住,所以寡人打算放弃哪里,但是哪里的齐国百姓,寡人不打算放弃,所以卿的第三件任务,那就是迁移淮北地的百姓,将他们从淮北迁到淮南。”

“当然,故土难离的情思,寡人也能理解,因此,寡人可以下诏,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凡是迁移的百姓,寡人允诺免税三年,并且全部给予国人的待遇。同时,凡是在淮北有田地的百姓,都可以在淮南获得相同的土地,一亩上田换一亩上田,下田换下田,绝对不会让百姓吃亏,对于那些没有田的百姓,每位壮丁寡人可以赠与百亩田地,其中必有上田十亩。”

“两年之后,还没有迁移的百姓,那就是还对齐国抱有期望的人,对这些人全部强制迁移,无论家中有多少田产,统一每个壮丁送一百亩田,并且不免税。”

“最后,那就是动用人力,向越国的百姓宣传楚越一家亲的思想,同时号召江淮地区的封君贵族与越国的贵族进行联姻,以此减低越国对我楚军的抵触心理。”

鄂君听得连连点头,楚王这一大段话都不带停顿的,显然已经准备许久了。

而这四点要求,鄂君自己心中推算一番,对自己来说并不难。

做买卖,这才是自己本行,或许比不上陶朱公这种神人,但是楚国现在的满朝文武,做买卖每一个是自己对手。

打探地形,这个也简单,做买卖时顺带就完成了。

至于和越国人联姻,一想到这,鄂君就咽了咽口水,这个并不难,自古以来吴越之地就盛产美人,如果说赵国的歌姬是天下人所追求的,那么吴越的美人就是天下人所向往的。如今楚越交好,两国交流再无阻碍,就是想阻止那些封君与越国联姻都阻止不了,更何况还有楚王在后面推波助澜。

唯一有问题的,那就是迁移百姓,淮北的百姓不在少数,一旦处理不好,就容易出乱子。这一方面自己并不擅长,自己的那群手下,也没有精通治理地方的,虽然有楚王给的种种便利,但是还是心中没底。

鄂君想到这,立即看向楚王道:“大王,其他的三项臣都能办妥,唯独迁移百姓这一点,这是微臣不擅长,请大王另择贤臣。”

“这···”熊槐一皱眉,这个人选不好选。

地位太高,那就可能与鄂君主次不分,地位低而又很有才华的人,这种人自己也缺啊。

况且迁移百姓这件事又很重要,不容有失,不能挑那些夸夸其谈的人。

现在对自己这个楚王来说,楚国疆域广大,江南那么多的土地,都是可以开发的,自己不缺地,缺的就是人,淮北地虽然不比中原,但是同样开发多年,土地肥沃,人口密集,是一笔不少的财富。

若是不管不顾,一根筋直接强制迁移,像三国演义中董卓干的一样,十个百姓从洛阳迁到长安,结果只有一个百姓到达目的地,这就是一个坑。即便到达淮南的百姓有一半,那也是亏大了,而且还会落得骂名。

这与上次百姓自发到陈地不同,上次是强壮的百姓自发去的,主动性很强。而这次则是半强制性或者说就是强制性整体迁移,拖家带口老弱病残挤在一块,稍不留神就会很麻烦。

麻烦的事,就要交给不怕麻烦的人。

熊槐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就是上次去抓捕哪陵君的庄辛,这个人胆子大,是个不怕事的人。而且能力也不差,上次本意他能活着回来那就算好的了,没想到他竟然成功的将哪陵君抓回郢都了。

不过在迁移百姓这一块行不行,还得考量一下。

想到这,熊槐笑着对鄂君道:“贤卿,寡人已经有了一个人选,不过此人行不行,还需要得到卿的认可。”

鄂君行礼道:“但凭大王做主。”

没过多久,庄辛便来到楚王和鄂君身前。

礼毕。

熊槐开口问道:“庄卿在寡人身边担任谒者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如今寡人正面临一件难事,想向庄卿请教。”

庄辛闻言心脏剧烈跳动数下。

大王这是在向我询问国事,等候许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之前冒死抓捕哪陵君,快马通知楚王太子出事的幸苦,终于有了效果!

庄辛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但声音依旧带着颤音应道:“大王不以微臣愚钝,臣愿为大王效命。”

熊槐随后将迁移百姓的事情道出,而后问道:“不知庄卿何以教寡人。”

迁移淮北地的百姓,这就是大王的问题。

这个问题并不是普通的迁移百姓的问题,而是迁移刚刚被占领地区的百姓,这些百姓不仅仅是不愿意离开故土,很可能一不留神就会跑回齐国的地盘。

好在淮南淮北并不远,而且楚王给的条件也很优厚。

最简单的办法,自然就是大军一到,百姓自然就迁走了。

但是自楚王即位以来,都是以慈治国,这么粗暴的办法,楚王肯定不愿意。

庄辛思考了片刻,开口道:“大王,此事说难不难。”

熊槐闻言面无表情。

庄辛见楚王没说话,便继续道:“大王,淮北地土地肥沃,人口众多,人多,土地难免就会有所不足,就会有贫富不均。所以,对于淮北的百姓,首先就要迁移那些没有故土之心的贫民,对这些人,我们只需要在淮南准备好土地农具,沿途准备好接应的人以及食物物资,那么他们自己就会来。”

“那么如何迁移那些有田产的以及富裕的人群。”熊槐问道。

庄辛答道:“大王,其实那些富裕的人群,同样也不难迁移。只要淮北地区爆发战争,不,也不需要爆发战争,只要有大战的阴影,那些富裕的人群就会自己寻找安全的地方,如果我们封锁前往北方的道路,然后稍加引导,那些人就会自己驾着马车,带着一家老幼前往淮南。”

“呃!哈哈哈···”熊槐大笑道:“不错,正是如此,那些富裕的人,也会自己跑来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 庄蹻

随后,熊槐继续问道:“那么如何防止来到淮南的人再返回淮北呢?”

富贵之人不比穷人,穷人只要给地就可以把他们套牢,但是富贵的人则不同,他们有车马,有仆从,有产业,想要离开很简单,想要回去也不难,关键是原来的地方还有产业,想要重新开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庄辛答道:“大王,这个简单,一则用免税为条件,引诱这些人在淮南置办产业;二则一严查奸细为名,在淮水南岸设关,严禁其他人北上;三则继续在淮北散布流言,营造战争氛围,如此一来,就能将大部分的人留在淮南。”

熊槐点头道:“不错,那么对于有田产的普通人应该如何。”

庄辛应道:“大多数的普通人,只会人云亦云,没有主见只会盲从。因此,对于这些人,一来用富人贵人做宣传,二来用以前那些贫穷的人做榜样,向他们宣传前去淮南如何如何的好,这样就会有一些人不信,有一些人迟疑,还会有一些人将信将疑。”

“接下来大王就可以下诏令,宣布淮北不太平,号召百姓迁到淮南,并且给予免税,这样一来,那些将信将疑的人中,就会有一部人准备迁往淮南。”

“大王,苛政猛于虎也,这是所有百姓深恶痛绝的。但是有一种恶政,百姓不仅不会怨恨大王左右,大多数情况下反而还会将矛头对准他国,这一种恶政就是战争。”

“通过战争征召百姓服役,对淮北百姓收取重税,并且强行收购粮食,封锁前往北方的道路。”

熊槐闻言微微点头,战争就是转移国内矛盾的最好方式。

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老婆孩子有点田,然后能吃饱,这就足够了。战争就要死人,这是谁都不愿意的,但是一旦战争爆发,那就是你死我亡的问题,不得不战。

况且这百多年来,战争已经不需要理由,几乎每年都要爆发一场大战,不是这里就是哪里,老百姓都习惯了。

用战争为理由,征召百姓干活,然后对百姓收取重税,各国都是这么干的,只是很少接连数年征召同一个地方罢了。

这种政策接连施行数年,当地的百姓必然承受不住,纷纷破产逃亡。

到时候围三阙一,百姓必然向南方跑。

庄辛见楚王没有反对,松了一口气,继续道:“大王,只要数策并下,普通的百姓自然就会迁往淮南,即便还剩下一些故土难离的人,在军队面前,恐怕也无能为力。”

“哈哈哈···”熊槐大笑数声,对一旁鄂君道:“贤卿以为如何?”

鄂君侧身向楚王拱手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熊槐正色道:“庄卿,以卿之才,担任谒者实在是可惜了。不久后,鄂君将会前往广陵城担任城守,卿也一起去吧。寡人给卿三年时间,三年后,寡人要让淮北成为一片白地,卿可愿为寡人分忧!”

庄辛立即拜倒:“臣愿为大王分忧。”

熊槐吩咐道:“好,卿可去准备一番,数日后,随鄂君一同前往广陵。”

“臣领命。”

庄辛离去后,熊槐对李秋一招手,然后对鄂君道:“贤卿此去广陵,寡人还有东西请卿看一看。”

不多久,三个侍者便奉上三种物品。

几块珠玉,一些香料,以及一柄吴钩。

熊槐指着这些东西问道:“贤卿就是这些东西。”

鄂君走到侍者身边,拿起珠玉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呀,叹道:“大王,这玳瑁、吴钩、香料,似乎都是越国的特产,而且都是精品。”

熊槐点头道:“不错,都是越国的特产,而且都是寡人宫中的精品。”

鄂君灵光一闪:“大王的意思是,微臣到了广陵,大肆收购这些东西,对越国施行轻重之策。”

“现在太府没钱,大肆收购就别提了。”熊槐摇头叹息,可惜这年头连纸都没有,要不然···

顿了顿,熊槐接着道:“只是让贤卿传出一个消息罢了,就说寡人很喜欢这些东西,卿到了广陵,每年往郢都送一些回来即可。”

鄂君莫名想起昔日的一件事,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古今都是如此。

楚王这是想潜移默化么!

另一边,庄辛离开楚宫,便径直往城外而去,不多时就来到一处军营,请守营的军士传递口信后,便离去。

回到家中,庄辛令人备好酒肉,便自酌自饮起来。

日落时分,一个弱冠青年,身穿着军装走进来。

没等庄辛开口,其人直接坐在庄辛对面,拿起酒壶,数口酒水下肚,才对脸色泛红的庄辛道:“今日兄长传讯,让蹻前来一聚,可有要事?”

庄辛笑道:“贤弟,为兄从今日起,便不是楚王身边的谒者了。”

庄蹻微微一滞,看着庄辛喜形于色的脸,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着敬道:“恭喜兄长高升。”

庄辛笑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后放下酒杯道:“贤弟可知为兄即将担任何职?”

庄蹻摇了摇头。

庄辛接着便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道出。

庄蹻刚开始时还是一边饮酒一边听庄辛述说,等到庄辛说到一半,庄蹻已经将酒杯犯下,全神贯注的听着。

等庄辛说完,庄蹻迟疑道:“兄长的意思,大王迁移淮北地的百姓,这是打算放弃淮北地的征召。”

不等庄辛回答,庄蹻自顾自说:“如今齐国被削弱,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元气,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威胁淮北。而越国如今还是我们的盟友,而且实力也比不上我们楚国,越国也无法威胁淮北,大王何故如此?为何如此执着于迁移百姓?”

庄辛淡淡的笑道:“贤弟,这段时间一直在军中,不久前,大王会盟三晋之时,韩王不久后会嫁女给大王,并且楚韩两国互换人质,王后如今正在为公子子兰准备行礼。”

庄蹻轻咦一声:“秦国的武关函谷关都是易守难攻的要地,我入军前听说大王将汉中昭鼠将军的十万兵力撤回了七万,三万兵力在汉中,也就只能保住汉中不失罢了,根本无力进取南郑,而巴地的阳关,同样是一处险关,也就是说我楚国与秦国短时间不会爆发大战。”

庄辛点点头,问道:“贤弟,依你之见,如果楚国接下来爆发大战,大王以及朝中诸公会攻打那个国家。”

第一百八十六章 广陵

庄蹻闭目思索片刻后,猛地睁开眼睛道:“兄长,若是大王不迁移淮北的百姓,不主动放弃淮北,那么韩国、越国、齐国就都有可能,尤其是韩国与越国,攻打盟友总是容易一些。但是现在,大王对齐越两国用兵的机会恐怕要大一些。”

庄辛继续问道:“那么就是齐国还是越国?”

庄蹻摇头道:“恐怕都有可能,对齐国来说,可以以淮北为诱饵,诱使齐国前来收回失地,然后据城而守,消耗齐国的国力,最后趁机联络盟友伐齐,以此继续削弱齐国。对越国来说,以淮水为防线,集中兵力攻打越国,要知道大王这几年来一直在巩固广陵城,而且连司败都派过去了。”

最后,庄蹻轻声喃喃道:“或许越国可能性还要高一些。”

庄辛点头道:“不错,愚兄也是这么想的,但无论大王对哪国用兵,肯定都是在东方。”

庄蹻闻言叹了口气,自己身为郢都的低级将士,恐怕短时间内无法上战场了。

见庄蹻脸色一黯,庄辛笑道:“贤弟,你的机会来了。”

庄蹻精神一振,看着庄辛道:“兄长的意思是···”

庄辛突然站起来,而后大声道:“想我庄氏一脉,乃是庄王的后裔,可是几十年前楚宫所发生的惨案,导致我庄氏从此一蹶不振,主脉逃亡国外,支脉进一步沉沦。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庄周,结果他竟然宁愿贫困一生,也不愿意回国用事。我听说庄周妻子死的时候,他请不起鼓乐,只能自己敲盆唱歌送走亡妻,贫困到了这种程度,他依然拒绝了大王的邀请。”

说着,庄辛长叹一声:“自从不久前廷理自杀后,如今庄氏一脉,就只能靠你我兄弟二人,其余族人,不过常人罢了。”

“只是即便如此,愚兄入仕之时,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谒者而已,而贤弟大才,胜过愚兄十倍,进入军中,也仅仅只是一个百夫长,你我兄弟二人,连大夫都不是啊。”

庄蹻被庄辛说的一黯,心中也是。

庄辛接着道:“但是,现在大王给了一个机会,一种重振庄氏一脉的机会就在贤弟眼前。”

庄蹻闻言行礼道:“请兄长指点。”

庄辛道:“这次愚兄会随鄂君前往广陵,鄂君是什么样的人,不仅楚国人知道,恐怕天下都知道。愚兄承认,论做买卖,我们庄氏一脉的人全绑在一块也不是鄂君的对手。但是此去广陵,必然战事连连,以鄂君以及鄂君手下那些人的能耐,恐怕也就是守住广陵城罢了。”

“若是贤弟信得过愚兄,何不随愚兄一同前往广陵,如今鄂君和鄂君的手下,精通做买卖远胜于行军作战,但是江淮一带风起云涌,正直多事之秋,鄂君可以说得上是无人可用,只要愚兄找到机会,将贤弟推荐给鄂君,那么以贤弟之能,一定很快就可以崭露头角,成为鄂君的左膀右臂。”

“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庄蹻愣了许久,最后长叹一声:“兄长所言极是,与其呆在郢都做一个无所事事的百夫长,倒不如去广陵搏一搏。”

说罢,庄蹻掏出自己的军牌,往桌上一扔,道:“这个百夫长不做也罢···”

三日后,鄂君带着自己鄂相司马等心腹属臣,庄辛带着自己的族弟庄蹻,跟着鄂君,从郢都出发,顺江而下,望广陵城而去。

数日后,鄂君等人风尘仆仆赶到广陵城,而此时唐昧已经在城外相候了。

鄂君见到唐昧在城外相候,急忙拱手道:“有劳司败久候,鄂启来迟了,来迟了。”

唐昧笑道:“鄂君哪里话,我才接到大王诏令不久,鄂君这就到了。”

说着,二人一并进入广陵城,一路闲谈着向城守府而去。

城守府内,二人坐定。

唐昧正式向鄂君介绍广陵城:“鄂君初来广陵,待我详细述说一二。广陵城濒临邗沟,东面不远处就是越国的领土,江淮这块土地上,我楚国与越国乃至之前的吴国,反复争夺数百年,直到二十年前,我们楚国的东面边境才由寿县扩展至邗沟,几乎将越国拦腰截断,为此这十余年来越国每年都会攻打我楚国,就是为了收复失地。尤其是邗沟,这条吴王挖开的河流,乃是联系江水淮水的主要通道,也是联系越国南北的最重要通道。”

“拦腰截断?”鄂君莫名想起之前的一个说法,楚国东部曾东到大海,而现在越国和楚国却在反复争夺邗沟,看来越国这些年收复了不少失土。

唐昧继续道:“正是因为邗沟对越国来说很重要,所以这数年来,越国的主攻方向总是广陵城。为此,广陵城常备雄兵五万,一旦有事,可以立即从江西各县调兵(此江西不是现在的江西),并且向江淮的封君征兵,一月之内,可以聚集十五万兵力。”

“···”

原来广陵城就是一个靶子,专门用来被进攻的。

不过,一想到进城时,看到广陵城接近两丈高的城墙以及宽阔的护城河,顿时安心了不少。

鄂君咽了咽口水,看着唐昧询问道:“敢问司败,难道越国不会从其他进攻吗?”

唐昧笑道:“当然会了,我们楚国与越国在彭蠡、杨汉(鄱阳湖、赣江)一带也是时有不谐,不过自从彭蠡和杨汉都变成我们楚国的地盘后,战事就少了不少。再加上东方不远就是越国核心地带,而且彭蠡那边的人少,粮草不足,所以没有大规模的战事发生。不过我们只需要守住广陵即可,那边的战事不用我等操心。”

听到唐昧提及粮草,鄂君询问道:“司败,不知广陵城的粮草是否充裕?”

唐昧摇头道:“粮草对广陵城来说的确是一个问题。”

“因为广陵城以前只是一个小城,人口严重不足,直到现在,依旧是如此。为此,这里的五万兵力,其中有四万需要在农时种田,其他一万常年警戒。因为广陵城已经离越国都城很近,一旦有事,越国的大军旦夕且至,所以在探查越国动向时,尤其要费一番功夫。”

顿了顿,唐昧接着道:“不过,粮草问题鄂君也无需担忧,广陵的西面,是我楚国经营许久的淮南,而寿县也是我楚国首屈一指的大县,寿县粮草充裕,广陵城所需的大部分粮食,都可以向寿县征调。”

说着,唐昧笑道:“对广陵城来说,只要城池不失,那就是功劳。”

第一百八十七章 访吴

广陵不失就是功劳!

鄂君点点头。

只要广陵城不失,越国无论打哪里,都需要时刻担心自己的都城,以免遭到楚军从广陵城南下攻击吴城。

越国攻打广陵,大军旦夕就到,同理,楚国从广陵攻打吴城,同样旦夕就到。

越国想要有所行动,无论攻打什么地方,都绕不开广陵城。

广陵城就如一颗钉子,牢牢的钉在越国的咽喉上,令越国寝食难安,从而牵制住越国大量的兵力。

这些年楚国之所以处在被动,只不过是因为这几年楚国的重心一直在秦国身上,才一直对越国采取守势,要不然,楚越之间早就是一片腥风血雨了。

唐昧将广陵城的事情说完后,鄂君再次拱手问道:“司败,启对越国之事了解甚少,不知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唐昧想了想,摇头道:“我楚国苦心经营广陵数年,如今的广陵城虽然说不上坚不可摧,但是也不是越国短时间内就可以攻下的。而且越国在攻城这一方面并不擅长,只要鄂君谨守城守,必能力保广陵无忧。”

“不过我与越国交手多年,越国军队的战力并不差,鄂君若是在野外与越军交战,还是小心为上。”

鄂君闻言连忙点头,不过心中一阵苦笑,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野战那还是算了,不对,这次楚王让自己过来可不是来打战的,自己是来实现楚越友好的,维持楚越联盟的。

老想着大战,这种心态不好······

二人交接完成后,唐昧第二天就启程返回郢都,免得留在这里不自在。

鄂君正式接受广陵城后,全盘接受了唐昧以前的制定的规矩,南面着重监视吴城,北面重点巡视淮水。

吴城。

公师隅得到唐昧被楚王调回,由鄂君接替广陵守的消息后,立即赶到越宫见越王。

远远的望见越国后,公师隅一边快步向前一边笑着大呼道:“大王,大喜啊。”

越王一懵,对逐渐走进的公师隅问道:“喜从何来,是齐王甍了,还是楚王崩了。”

公师隅一愣,而后摇头道:“都不是。”

越王闻言漫不经心道:“那是何事?”

公师隅喜道:“大王,是唐昧,唐昧那个缩头乌龟被楚王调回楚都了,据微臣得到的消息,数日前,唐昧已经离开广陵城,回楚都了。”

越王哈哈笑道:“此事当真?”

公师隅连忙点头,脸上满满的都是笑意。

越王大喜道:“好好好,唐昧终于走了,自从这个缩头乌龟到了广陵城,就与寡人打了两战,其余时候一直缩在广陵不出来,哪怕我们越国和楚国结盟了,这头乌龟还是执行以前的那一套,对我们越国严防死守,寡人已经忍他很久了。”

说着越王突然灵光一闪,问道:“可知唐昧走的是那一条路回楚都的,咱们派人做了他。”

公师隅叹气道:“回大王,这次唐昧走的是陆路,往寿县而去。”

“这个缩头乌龟,竟然连舒适快捷的水路都不走,实在是可恨可恼。”越王叹了一口气,突然又想到虽然唐昧走了,但是广陵城还在楚国手中,急忙问道:“不知楚王派的何人接任广陵城守?”

公师隅大笑道:“大王,楚王派的鄂君启前来镇守广陵城。”

“鄂君启?”越王纳闷道:“这是何人,楚国的重臣中好像没有这个人物,但是寡人觉得这个名字好生熟悉啊。”

公师隅提醒道:“大王,楚国的那个大商人,宛城附近的那个鄂君啊!”

越王一经提醒,顿时想起鄂君启究竟是哪一号人物,恍然大悟道:“原来就是鄂启那个奸商啊,这些年我们越国被齐楚两国阻隔,这个奸商没少从咱们越国捞好处。”

公师隅应道:“就是那个奸商。”

越王问道:“这个奸商做买卖做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广陵守了。难不成广陵守的位置比他那个逍遥自在的鄂君还要好吗?”

公师隅摇头道:“微臣亦不知,只是前不久从楚国传回的消息,好像鄂君曾借了万金给楚王,然后,没过多久鄂君就被任命为广陵守了。”

越王一听,诧异道:“万金?!原来这个奸商真有钱啊!难不成广陵守这个位置是他买来的?”

公师隅闻言连连点头,他也在怀疑。

沉默了一会儿,越王眼中冒过一缕寒光,问道:“公师对这个鄂启可有过详细了解,我们能否趁此良机夺回广陵?”

公师隅迟疑了片刻,道:“大王,微臣只知道鄂启很擅长做买卖,至于鄂启其他的能力,虽然鄂启也曾在战场上立过战功,但是却从来没有独当一面,其能力应该比不上唐昧的,具体如何,我们还需要观察一二。”

越王点头道:“那就派人严密监视广陵城,寡人要看看这个鄂启有何能耐。若是一个废物,那就休怪寡人不客气了,淮南的失地,寡人迟早要夺回的。”

“臣领命。”

过了一段时间,鄂君彻底控制广陵城后,便准备开始执行交好越国的任务。

鄂君将自己的属臣召集后,开口道:“本君来广陵之前,大王让本君到了广陵后,要与越国交好,免得楚越之间疏离,再起波澜。”

“本君思前想后,决定亲自去一趟吴城,向越王表明诚意。”

鄂君相宋清一听,立即制止道:“君上,今时不同往日,昔日君上只是楚国的一个封君,周游列国自然毫无阻碍,但是现在君上肩负着大王的重托,况且广陵城不仅对楚国重要万分不容有失,而且对越国来说更是心腹之患,欲拔之而后快。”

“君上前往吴城,无异于羊入虎口,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望君上三思。”

庄辛跟着道:“请鄂君三思。若是鄂君需要前往越国交涉,只需派出一位使者即可,至于亲自前往越国,大可不必如此。”

鄂君不以为然道:“尔等不必惊疑,如今楚越两国结盟不久,况且越国刚刚与齐国大战未艾,在这个时候,越王不会攻击楚国的。”

见其他人还要劝阻,鄂君接着道:“不过你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万一越王脑子一热,也不是没有可能。”

其他人闻言全都点头,不怕一万,就拍万一。

鄂君对鄂相宋清道:“公子玉乃是越王长子,我与其相交十余年,合作十余年,乃是我的好友。这些年他屡屡遭到越王的打压,在吴城越来越艰难,若是没有本君与他合作,恐怕他已经举步维艰了。”

“所以本君打算请公子玉出手相助,最不济也要保证我的安全。”

“公子玉一向喜欢美玉,本君三年前在秦国收购到一块昆仑美玉,有劳你走一趟吴城,将美玉送给公子玉,请他为我提供帮助。另外,本君在吴城的那些好友,也都拜访一二,若是能美言几句,我将感激不尽。”

宋清明显不愿鄂君冒险,只是鄂君心意已决,只能不情愿道:“诺。”

第一百八十八章 吴城

鄂君接着对司马秦和道:“有劳司马将在外种田的四万楚军全部召回,本君离去这段时间,请司马驻守广陵,加强戒备,另外与寿县等地加强联系,一旦越国有异动,立即向他们求援。”

秦和应道:“末将听令。”

停顿了一下,秦和迟疑道:“君上,只是城外的粟米才种下没有多久,此时召集将士回城,恐怕将士们会抱怨。”

鄂君冷声道:“抱怨,将士听令行事,有什么好抱怨,本君难道还会在乎他们种的这一点粮食,广陵城虽然也种粮食,但是大部分的粮草都是从各县调集的,告诉他们,本君镇守广陵,不会让他们饿着肚子上阵的。”

秦和低声道:“诺。”

鄂君吩咐下去后,广陵城立即行动起来。

数日后

然后将广陵城的防守交给自己的司马,自己带着三条大船向吴城而去。

广陵城的动静很快就被越国探知,公师隅得到探子的汇报,急匆匆的跑到越王面前道:“大王,广陵城有异动。”

“异动?”越王大惊。

公师隅喘着气道:“大王,据探子来报,鄂启正在召集在广陵城外种田的军队回城,并且现在广陵城加强防守了。”

“???”越王一呆,诧异道:“卿可知发生了何事,莫不是北面的齐国有出什么事了?”

公师隅摇头道:“臣不知,齐国暂时没有消息传来,不过,就算齐国有所行动,肯定也是针对淮北的,这和淮南有什么关系。依臣之见,鄂启或者只是初来驾到,想要熟悉军队而已。只是广陵离吴城太近,我们也不得不防。”

越王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鄂启究竟想干什么,虽然公师隅的解释很乏力,但当前也只能如此劝说自己了。

“虽然广陵城的军队对我们威胁不大,但是也不得不防,万一鄂启发疯,打算攻击我们越国···”说着,越王对公师隅道:“立即派人前去江西,看看那里的楚军是否有异动。”

“臣领命。”公师隅说完却没有离去,而是行礼道:“大王,即便只有广陵城有行动,我们也要有所防备,微臣的意思,以不变应万变,何不调一支万人军队前往江水南岸,以备不时之需。”

以不变应万变!

在越国暂时无力攻击楚国的时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越王点了点头,问道:“卿以为何人可以领军。”

公师隅松口气道:“大王,公子蹄有勇有谋,可为此事主将···”

公师隅的话音刚落下,就听见一个声音道:“大王,臣章义有事求见。”

“章义···”公师隅嘴角一抽,见越王看向章义,立即开口询问道:“大王,不知此事是否可行。”

章义远远看见公师隅正在向越王嘀咕些什么,心中一动,快步走向前去,大声道:“大王,大喜啊!”

越王刚要点头,听见章义的话,又被吸引过去,等章义走到身前,立即问道:“发生了何事?”

章义行礼道:“大王,微臣刚刚接到传信,楚国广陵守鄂启打算亲自来访,如今已到江水北岸,特派使者前来传讯,请求大王召见。”

说着,章义笑道:“大王,鄂启刚刚担任广陵守没有几日,就亲来求见大王,这是来向大王示好来了,想来鄂启一定是畏惧大王的威望啊!”

“什么?”越王和公师隅同时大惊。

越王震惊的看着章义问道:“是鄂启自己要来吴城见寡人?”

接着越王不自信的问道:“鄂启打算带多少人,莫非打算与寡人会猎于吴?”

章义回道:“大王,据探子回报,这次鄂启自带来了三条大船。”

公师隅低声道:“三条大船,就算装满人,顶多也就数百人。”

越王右手握拳,自言自语道:“鄂启竟然自投罗网,这是上天要助寡人夺回失地,一雪前耻啊。”

“传令,就说寡人同意鄂启来访,一旦鄂启进入吴城,立即将其抓起来。”

接着,越王在公师隅与章义的震惊中道:“传令淮北守将王行,做好战争准备,一旦接到寡人的诏令,立即南北夹击广陵,寡人这次一定要拔掉广陵。”

越王的话音落下,却没有人行动。

公师隅闻言冷汗直冒,连忙劝道:“大王,不可啊,如今我们刚刚与齐国接连打了两场恶战,如今士卒疲惫,而且现在又是农忙之时,征召兵力,必然民怨沸腾,大王,现在不可轻启战端。”

章义听到公师隅的劝解,本想出言反对,但是一想到鄂启,立即将自己的话咽了回去,而后清了清嗓子道:“大王,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况且如今我们还和楚国是盟友,鄂启身为广陵守,却亲自来请见大王,正是代表楚国我们示好,若是此时扣押鄂启,出兵广陵,不仅于理不合,而且必然会引起楚国大怒。”

“到时齐国从北面打过来,楚国从西面打过来,大王,我们越国同时应对两国大国,恐怕力有不逮。”

公师隅惊讶于章义的赞同,但是一想到公子玉与鄂启的关系,顿时了然,鄂启来越国之前,肯定已经走通公子玉的门路了。

不过,现在还不宜与楚国交战,只能点头道:“大王,鄂启已经将所有的楚军全部召回城中,加强了戒备,这就说明他对我们越国有所防备,现在鄂启初至广陵,就来拜访大王,肯定已有万全之策。”

“这···”越王一想到广陵城顿时头大,之前唐昧在时,越国已经攻打多次广陵,但是广陵城高池深,每次都撞的头破血流,却不能撼动广陵分毫,越军已经用自己鲜血,证明了广陵的坚固。

现在虽然唐昧不在,新守将鄂启就算自己抓了,好像对攻城来说也没改变什么,鄂启才到广陵短短几天,根本没有威信可言,广陵城的军队压根就不会认可他。好像抓了鄂启,也未必能让广陵出现大的动乱。

章义见越王松口,再劝道:“大王,如今我们已经与齐国交恶,要是再偷袭楚国,必然再次陷入孤立,如果齐楚两国再次交好,这就是我们越国的灾难。而且仅凭我们越国的兵力,攻打有江西各县支援的广陵,恐怕力有不逮,要想打下打广陵,还需等待一个机会。”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不谐

等待机会!

又是等待机会。

再次听到这句话,越王不由摇头叹气,胸膛此起彼伏,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这句话越国上下已经说了很多次了。

但是无论是楚魏大战,还是五国伐秦,抑或是齐楚伐秦以及各国攻齐,越国都没能一口气收回淮南失地。

因为楚国压根就没有动用江淮之间的兵力。

尤其是上一次,各国伐齐的时候,越王本以为这是越国的机会,齐楚两国关系破裂,越国可以从中渔利。

结果在淮南,不仅唐昧手下聚集了十五万兵力,连景翠的大军都到了,越国拖延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机会,最后,还是来自齐国的压力太大了,才与各国合力攻打齐国。

这一战不仅收获了齐国的淮北地,而且齐楚两国的友好也彻底破产,越国再也不用同时面对齐楚联盟了。

尝到甜头的越国上下,一致认为越国想要有所动作,身边哪两个强大的邻居就不能勾搭在一起,必需联合一个国家才行,否则,越国日益缩小的国土,就是前车之鉴,而且这还是齐楚两国结盟后,没有把主要精力放在越国身上的结果。

公师隅进言道:“大王,现在机会来了,楚王将唐昧那个缩头乌龟调回,却换来了奸商鄂启,鄂启此人是商人更比将领。”

“只要我们用楚越结盟麻痹鄂启,然后交好鄂启,时间一长,鄂启放松对我们越国的警惕,恢复商人本性,到时大王举兵伐楚,必定能攻克广陵,一举收回失地。”

“鄂启担任广陵守正是我们越国的机会,对我们极其有利,若是换了其他人担任广陵守,只会比鄂启麻烦的多。”

“也罢,那就是先让鄂启替寡人守一段时间广陵城吧。”越王长叹一声,而后道:“公子玉熟知辞令,这次接待鄂启的事情,就交给他了。”

章义行礼道:“大王英明。”

越王接着道:“虽然鄂启接任广陵城寡人放心不少,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楚国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呢,公子蹄熟知兵事,令其领兵五千驻扎在江水南岸,小心戒备。”

公师隅赞道:“大王英明!”

“大王···”

章义刚想反对,就被越王制止。

“行了,此事就这样决定了”

说完,越王转身离去。

公子玉府中。

章义汇报道:“大王从吴城各营分别抽调了一千军士交给公子蹄,公子所部被调走的五百人,臣所部被调走五百人,再加上守城的军队被调走五百人,这次,公子蹄总共从咱们这里调走了一千五百人,如今我们手中的军队已经不足万人了。”

章义看了看公子玉发青的脸,脸色也很难看道:“这次公子蹄本部出兵两千人,总共获得到了三千军队,加上前几年伐楚时获得的五千人,公子蹄手中已经有八千精锐。这样一增一弱,公子蹄在吴城的兵力,已经快追上公子。现在在吴城,即便是军方,我们也无法压制公子蹄了。”

公子玉听完章义的汇报,猛地一拂手,将桌上的器具全部扫落在地上,大怒道:“可恶,父王不公,我才是他的长子,我才是越国的正统继承人,父王为何要这么做,我心中不服。”

过了一会儿,公子玉喃喃自语道:“我今日才知中原礼仪之好···”

章义叹气道:“公子,如今公子比公子蹄还占有优势的地方,也就只剩下嫡长子这一方面。朝野之中还没有表态的大臣,或多或少都是倾向于公子的。”

公子玉点点头,问道:“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章义答道:“公子,当务之急是保住我们手中的军队。”

公子玉问道:“如何保住。”

章义道:“如今王行守卫淮北,王行一直保持中立,所以齐国方面暂时不必理会。大王有意伐楚夺回失地,但是苦于实力不足,只能暂时忍耐。若是公子能劳劳把持住于楚越两国的交流,那就在楚越之间中占据先机,如此,无论楚越之间是战是和,公子蹄都没有可乘之机。”

停顿了一下,章义低声道:“公子,我们能防住公子蹄,却防不住大王,一旦事有不协,请公子早做准备。”

公子玉闻言默然。

吴城宾馆。

公子玉将鄂君一行人安顿下来后,才摇着头对鄂君道:“这宾馆终究不比我的府上,只是鄂君此次身为使者,不得不将就一二,还望鄂君体谅。”

鄂君笑道:“哪里,我与公子相交十年有余,怎么会误会公子呢。”

公子玉笑道:“如此,本公子也就放心了。”

顿了顿,公子玉好奇问道:“我有一事不明,鄂君为何会放着好好的买卖不做,而担任一个小小的广陵守呢。”

鄂君闻言叹气道:“之前楚越两国不愉快,所以广陵城需要一个重臣守卫。但是自从去年楚越结盟后,寡君认为楚越两国已经不再敌对,理应共同应对齐国的威胁,所以广陵城已经无需派重臣守卫了。”

说到这,鄂君看了一眼公子玉道:“只是广陵城也不可无人防守,派遣其他人,地位低了,我担心越王会认为这是楚国对他的轻视,不利于楚越两国的交好,派遣重臣却又担心越王疑虑,所以才会把我派来,希望楚越两国能长久的交好。”

“众所周知,我就是一个商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打打杀杀的,哪有平平安安的赚钱来的舒坦。”

公子玉笑着点了点头。

章义在公子玉身后问道:“鄂君如今身为广陵守,却不顾自身安危亲来吴城,不知有何要事。”

鄂君大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本君这次前来吴城,自己也是来为了做一笔大买卖。”

说着,鄂君拱手道:“此事还需公子以及大夫出力。”

“大买卖!”公子玉与章义对视一眼,然后询问道:“不知鄂君所说的大买卖是?”

鄂君道:“先前齐楚两国交好数十年,而越国一直不与中原往来···”

第一百九十章 越蒙

公子玉撇了撇嘴,什么不与中原往来,还不是遭到齐楚两国的联合打压。

先前魏国强大,秦楚齐三国被魏国压着打,不得不结盟自保,这个时候齐楚是盟友。刚刚把魏国打压下去后不久,又冒出一个秦国,攻城略地比魏国还狠,然后齐楚又结盟,准备打压秦国。

这些年齐楚之间大部分时间都是盟友,敌对的时间太少。

至于自己越国,先是准备从齐国身上捡便宜,结果因为种种原因,越国的接连惨败,最后从淮北琅琊迁都到江东吴城,淮北地差点全被丢失,故都为之沦丧。

迁都到吴后,楚越之间矛盾激化,先是楚悼王肆虐,接着楚威王横行,越国的淮南地又丢失一小半。

到了现在,从国都吴城出发,使用快船,用不了一天时间,就到了楚国的广陵···

若不是中间隔着一条大江,现在越国上下恐怕睡觉都睡不着,早就把都城迁回会稽了。

公子玉心中感叹,若不是齐楚两国,越国这个堂堂霸主遗业,何以落得如此悲惨的境地。

鄂君可不管公子玉心中怎么想,自己笑呵呵道:“如今楚越两国结盟,越国也与三晋取得联系,正是同天下各国联系的时候啊!”

鄂君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我们楚越两国是天下生产丝绸最多的两个国家,受到其他各国贵人的追捧,不仅如此,西方的戎人,北方的胡狄,南方的蛮人,都愿意重金收购丝绸,这就是一庄大买卖。”

“不仅如此。”鄂君笑容满面道:“越国玳瑁在各国间绝无仅有,深受各国贵人喜爱,这也是一笔大买卖。而且越国的宝剑,美人,香料等等,都是闻名于外的。”

说着,鄂君意味深长的对公子玉笑道:“若是越王同意与各国互通有无,到时越国的这些特产就可以为越国带来极大的财富,而各国珍宝,也会源源不断的涌向越国。想那齐国仅凭鱼盐之利,就可以成为诸国中最富有的国家,难道越国就无意吗?”

说完,鄂君感慨道:“一想到这么一大笔买卖等着我去做,我就寝食难安,到了广陵后,就马不停蹄的来吴城了。”

公子玉眼前一亮道:“鄂君之言,我心有戚戚焉。”

公子玉自然知道鄂君所说的财富究竟有多大,越国虽然被齐越两国阻隔,但是越国也并不是就同其他各国失去了联系,商队的来往并不少,只是限制战备物资的出境,而且关闭了不少关口罢了。

当然,鄂君也不是唯一一个私下里与越国做买卖的大商人,只是鄂君的身份特殊,加上越国与楚国接壤的边境最长,而且还有江水水路,所以鄂君才会成为越国对外联系的最大的外国商人,连自己这个越王长子都是鄂君的合作方。

对于这种情况,越王心知肚明,甚至也在背后推波助澜,毕竟越王也需要他国的珍宝不是。

鄂君心花怒放道:“公子,如今我成为了广陵守,而且楚越两国已经是盟友了,只要我在广陵放开越国通往江西的道路,越王能多开几个通往越国的关卡,那么财富就将滚滚而来。”

公子玉与章义同时咽下一大口口水,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意动,于是一起点点头。

公子玉笑道:“鄂君不愧是当世有名的大商人,果然眼光独到啊。”

“那里、那里。”鄂君闻言笑道:“此时还需公子与大夫在越王帮衬一二。”

公子玉答应道:“就凭鄂君与我的交情,鄂君有事,我怎会袖手旁观,跟何况是这等美事,我一定出力相助。”

顿了顿,公子玉邀请道:“鄂君难得到吴城来,明日见过越王后,我在府上为鄂君接风洗尘。”

鄂君笑道:“那就打搅公子了。”

公子玉和章义离开宾馆,立即往越宫而去。

此时越宫中,越王与公师隅以及上卿越蒙正在等候。

公子玉与章义坐下后,越王问道:“如何,这次鄂启为何而来?”

“回父王···”公子玉将自己从鄂君口中得知的事情述说了一遍。

“做买卖···开放关卡···”越王皱了皱额头,向众人询问道:“卿等以为如何,寡人是否应该答应鄂君。”

思考了一会儿,越王迟疑道:“我们楚越两国相互攻伐近百年,两国联盟不过是为了对付齐国罢了,如今齐国已经被削弱,我们和楚国结盟的根基已经没有了,而且楚国的广陵城,剑锋直指淮南,并且离吴城太近,寡人担心楚国这次居心不良。”

越蒙率先开口道:“大王,楚国与我越国接壤的地方,主要有三个地方,其一是江东西面,接着是淮南,最后是淮北。”

“淮北地不仅有众多小国,而且淮北还与齐国接壤,其中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而且我越国也有重兵防守,楚国要想攻击淮北,不仅需要从其他地方调兵,而且还要取得齐国的支持,否则一旦齐国插手,淮北将会乱成一团,所以淮北地现在的兵力已经足够了,无论齐楚哪国来攻,我越国都无所畏惧。”

而齐楚同时来攻的问题,越蒙没有提,越王也没有问,不过是收缩势力范围罢了。

越蒙接着道:“而江东地区,西北面有江水阻隔,我越国舟师与楚国舟师势均力敌,有这条天险在,楚军轻易之间很难突破,而西面彭蠡杨汉道路崎岖,人口粮草不足,难以支持大量军队同行,加上我越国故土源源不断的支援,所以说江东地区是楚国极难攻打的。”

越王点点头,楚越之间大战多年,江东因为天险在,一直没有受到战火的侵扰,越国出事,不是淮北就是淮南。

越蒙沉重道:“唯一容易遭到楚国攻打的地方就是淮南,淮南地势平坦,基本无险可守。昔日吴起攻越,我淮南地区几乎全部沦陷,越国被一分为二,损失惨重。幸亏吴起死的早,楚国内乱,我越国才能收回失地,否则江北就没有我越国的领土了。”

“后来前任楚王再次攻打,邗沟几乎不保,同样也是因为如此。我越国与楚国共分淮南,实在是无险可守。若是楚国有意伐越,那么一定就在淮南。”

第一百九十一章 互通

越王深以为然道:“不错,如今整个江淮之间的地区,已经被我楚越两国瓜分,我们与楚国相争百余年,大多数情况下都集中在淮南。”

越蒙再次出言道:“大王,若是鄂启此来是为了麻痹我越国,那么我们需要警惕的地方有两个,其一是江水,楚国顺江而下,兵锋直指吴城,而后以江水为沟,将我越国一分为二,然后兵出广陵,攻略淮南。”

“这第二个地方,就是楚军大部集中寿县广陵一代,用楚军主力强行攻打淮南。所以,现在鄂启将广陵的楚军全部集中在广陵,不仅是防守,也可能是以身为饵,让我们掉以轻心。若是我们扣押鄂君,那就是我们越国不义,楚国以此为借口伐越,那么江汉之间的楚军就会顺江而下。”

“当然,这一次鄂君来访的目的,真的是为了让江西江东互通有无,但是这一件事情本身就是为了让我们轻心大意,为以后楚国伐越做准备。”

越王接着问道:“如果楚国居心不良,那么我们怎么应对。”

越蒙答道:“大王,当然是答应鄂启的要求。人有伤虎意,虎有害人心,不过是各凭手段罢了。如果楚国想麻痹我们,我们何尝不可借这个机会反过来麻痹楚国。只要楚越交好,那么楚国暂时就没有攻打我越国接口,我们只需小心的戒备楚国,然后等待时机便可。”

“而且如今我们和楚国还是盟友,互通有无,本事应有之意,若是拒绝了鄂启,肯定会让鄂君以及江淮之间许多和鄂启一样想和我们越国做买卖的人失望,这样肯定会让楚越两国离心,这对我们越国来说,是不利的。”

越王问道:“这是何意?”

越蒙答道:“大王,自从先君迁都吴城以来,我们越国实力大不如前,已经无力争霸中原了。”

越蒙的话令在场的人感慨万分,现在的越国已经不是无力争霸中原了,而是连中原都去不了了。

在众人感慨时,越蒙继续道:“大王,自从魏国衰弱一来,中原进入秦楚齐三国争霸阶段,现在天下的形式是谁强大各国就合力就打谁。先是魏国,接着是秦国,然后是齐国,现在轮到楚国了。”

“只是上一次,各国全都经历了一次前所未有大战,秦齐楚三大国全都疲敝不堪损失惨重,这才休战一段时日。休养过后,下一阶段的争霸,无疑就是秦齐联盟东西夹击楚国。当然,在此之前,秦齐两国还得与楚国争夺盟友,三晋、燕国、宋国、乃至我们越国。”

“之前围攻魏国和秦国,各国都用不上我们越国,但是一旦攻齐伐楚,各国都不会把我们忘了的。”

“那么贤卿的意思是?”越王期待的问道。

越蒙笑道:“大王,楚国大而越国小,仅凭我们越国和楚国硬拼,根本毫无胜算。所以,臣的意思是,我们越国不仅要防备楚国,更要交好楚国,不给楚国任何口实,免得楚国将矛头指向我越国。”

“要想防备楚国,我们越国重点应该关注的地方,就是臣刚刚所言的两个地方,一个将会之间的寿县,而另一个则是楚国都城郢都。而能够名正言顺前往这两地打探的,也只有互通有无了。”

“除此以外,我们越国只需紧紧的跟随楚国,就像不久前宋国跟随齐国一样,等天下风云际变之时,给予雷霆一击,一举收回失地,而楚国为了安抚拉拢我们,不仅不会攻打我们,反而还会重礼贿赂我们。”

最后越蒙感慨道:“大王,对我们越国来说,只要齐楚交恶,那就是我们越国的机会,一旦齐楚结盟,那就是越国的灾难,不可不察。”

越王点头道:“卿之意,寡人知之矣。”

说着,越王冷笑道:“那么今日议事就这样吧,明天召见鄂启时,寡人会答应他的。”

公师隅章义公子玉:“···”

越王君臣的议事,鄂君自然不知道。

第二日,鄂君便带着自己送给越王的礼物来到越宫。

“外臣鄂启拜见越王···”

鄂君将事情说完,便在一旁等候越王答复。

越王面无表情,鄂君说的事情与公子玉昨日所说的一样,。

虽然早有所决断,但是却不能这么快答应。

越王点头道:“自楚越交好以来,两国刀兵不兴,民众安居乐业,这不仅是楚国的幸事,也是寡人的荣幸。若是两国能互通有无,永结兄弟之好,寡人自然也是愿意的,但是此事具体如何,寡人还需与群臣商议一番。”

鄂君退下后,越王对群臣道:“寡人欲与楚国互通有无···”

···

在鄂君访问越国时,郢都这边,熊槐正在与景鲤斗由陈轸三人紧锣密鼓地部署麦米计划。

因为以前麦米只是作为救急粮的缘故,民众种植的较少,如今收购麦米已经长达数月,楚国的麦米已经越来越难收购,百姓手中的麦米,几乎已经没有了。

不仅是楚国,三晋那边的情况同样也是如此。

尤其是三晋在会盟结束后,就开始跟随楚国囤积麦米。

此时斗由向熊槐禀报到:“大王,由于大王在于三晋会盟时收购了太多的麦米,已经引起各国警惕,所以如今各国已经开始对麦米进行管控了。”

说着,斗由迟疑道:“只是有一个现象很奇怪,那就是三晋除了韩国队制作面粉一事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以外,赵魏两国全都限制使用麦米舂制面粉,当然,秦燕两国也是这么干的。”

熊槐不以为然道:“如今各国都是以战争为中心,舂制面粉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各国限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斗由点头道:“大王所言极是,微臣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齐国就有问题了。”

熊槐好奇问道:“什么问题?”

斗由斟酌了一下道:“大王,我们从齐国那边得到的消息,自从齐国与越国停战后,齐王一改常态,恢复成即位之初的态度,奢靡成风,不仅在齐国大力宣传面粉,而且还大兴土木修筑宫殿。”

第一百九十二章 环渊

熊槐转头看向一旁的景鲤和陈轸,问道:“此时是否属实。”

景鲤和陈轸全都点了点头。

陈轸迟疑道:“大王,虽然如此,但是也不能说明齐王被打击后自暴自弃,一蹶不振。臣从齐国的得到的消息,现在齐国虽然奢靡成风,经常召开面粉宴,但是齐王同时慰死吊孤,时常召见大臣,朝议从不缺席,群臣恪守其事丝毫不见懈怠,所以这一段时日,齐国并无混乱。”

接着,陈轸迟疑了一下才道:“臣从齐国各地收集的消息来看,齐国经过这一段时间休养,似乎已经从上次的大败中恢复过来,国内开始重新出现繁荣之色。”

熊槐一愣,不自信道:“齐王大开面粉宴,这是不是说明齐国已经掌握了石磨?”

陈轸纳闷道:“大王,从齐国对麦米的态度来看,似乎并非如此。因为齐国并没有大肆收购麦米,齐国与各国一样,都知道麦米肯定有问题,因此囤积了大量麦米后,就只是对国内的麦米进行管控,严禁麦米离境。”

“如果齐国也得到了石磨,那么以齐国财力,应该会与我楚国一般,疯狂收购麦米才是,但是齐国却并没有这么做。”

“齐国究竟是在闹哪样???”熊槐心中暗暗纳闷。

“卿等可知齐国这是何意?”

听到楚王的询问,三人全都摇了摇头。

熊槐叹气道:“算了,无论齐国想干什么,只要齐国没有掌握石磨技术,那么齐国在麦米身上得到的好处就肯定比不上我们楚国。”

接着,熊槐对斗由道:“现在离秋收已经没有多长时间,开始进行下一步计划,逐步在各地继续提升麦米的价格。”

斗由应道:“臣领命。只是,大王,麦米的价格提高到什么价位合适?”

什么价位?

熊槐自然知道斗由是什么意思。

现在楚国境内的普通百姓手中,基本上已经无粮可用,即便十倍的价格,也未必能收到多少麦米,现在提价,仅仅是用重利引导百姓种植麦米罢了。

号召百姓种植麦米的事情,以前天下的各国就干了许多次,但是效果不明显,原因是不到迫不得已,大家都不吃。

种植粟米,一个农夫拖家带口,轻轻松松就可以搞定百亩,但是种植麦米这种需要精心照料的粮食,一个农夫拖家带口,种植一百亩麦米···

这···

可能不比奴隶轻松多少,或者,可能连奴隶都比不上,也有可能根本种不了这么多···

熊槐自己没有种过田,但是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亩三分地就是一句熟语,以前分田的时候,自己家那边,每家每户不到十亩地。

然后麦米的价格极低,即使是自己想卖,也卖不出去,种植麦米就是无利可图的事情,所以大家只要手中还有余粮度日,傻子才去种麦米呢。

总而言之,就是现在的百姓不愿意种麦米。

无论国人还是野人,全都不是奴隶,当然会选择性价比最高的粮食了,大家都是种了一辈子田,不可能傻傻分不清。

既然不能强制,那就只能引导了。

引导最直观的办法,就是提升麦米价格。

熊槐想了想道:“八月份的时候,先将麦米的价格提升到粟米价格的一倍,八月之后,在楚国各地巡视,看有多少百姓在种植麦米,到时候再决定是否再次提价。”

斗由应道:“唯。”

接着,熊槐对陈轸道:“贤卿,接下有劳贤卿将楚国用一倍粟米的收购麦米的消息,向各国散布,引诱其他国家的百姓也种上麦米。”

陈轸拱手道:“唯”

数日后。

熊槐接到景鲤汇报,为太子聘请老师的上官大夫终于回来了。太子的老师,齐国稷下学宫的环渊,和他一同归来。

“上官大夫与环子何时到郢都?”熊槐问道。

景鲤答道:“回大王,据上官大夫回报,三日后到郢都。”

熊槐点点头:“卿去准备一番,寡人决定三日后,亲自去郢都之外迎接环子。”

景鲤一惊,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

一则这是楚王要表现出自己的重贤,二则环子不仅仅只是天下闻名的大贤,环子他除了是楚人以外,还是道家学派开创人老子一脉相传的传人。

和庄子这种学自道家学派,然后以老子为师不同,环子是正儿八经的老子传人,在楚国道家学派的人群中,有极高的威望,可以说,他在现在的楚国道家学派的影响力,远超一直宅在家中修仙问道的庄子。

这种大贤在齐国还不怎么样,但是一旦回国用事,那么分量就很重,现在楚王请他做太子的老师,亲自出城迎接,倒也不失礼。

三日后,熊槐带着太子以及一些重臣早早的来到郢都外相候。

只是到了城外后,一片空空荡荡,远远望去,没有一个人。

等候了一段时间,也不见来人。

太子横见状,对身前的熊槐道:“父王,我们是不是来的有些早了!”

太子横有些郁闷,马上又多出一个人来管教他了。

熊槐笑道:“不早不早,与大贤会面,只会迟怎么会早呢。”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直到日上三竿,才见一个车队远远的驶过来。

到了不远处,车队停下,不一会儿,就见上官大夫与一个的老者从车队中走出来。

熊槐见状,立即领着太子横走向前去。

到了近前,熊槐见到了环子真颜,只见其发须皆白却神采奕奕,双目炯炯有神,不似寻常老人。

上官大夫行礼道:“大王,微臣奉命去将环子归国,如今不辱使命,已经将环子从齐国请回。”

环渊行礼道:“老朽见过大王。”

熊槐急忙将环渊扶起,叹道:“先生之名,寡人闻之久矣,今日得见先生,幸甚幸甚。”

环渊操着浓厚的楚音感慨道:“昔日齐候创建学宫,特意请我的老师前去主持,老朽得到老师的消息,青头离楚到齐,一晃数十年,如今满头白发,孤身一人在齐国,常常夜里听到楚人的歌声。”

“如今大王不介意我对楚国没有贡献,也不认为我老迈无用,打算将太子相托,这是老朽的荣幸···”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三件礼物

回到楚宫之后。

环渊正式以臣子的礼节拜见后,开口道:“大王,臣在齐国多年,今日幸得大王相召,才能回返故国。老臣感激不尽,特意为大王准备了三份礼物,请大王笑纳。”

熊槐一愣,自己还没来得及赏赐,臣子就率先献礼,这倒是少见。

若是环渊是天下大贤,熊槐都以为他是在贿赂自己呢。

不过这环渊会送什么给自己呢?

难不成是献策!

熊槐心中充满期待和好奇道:“不知先生有何物送与寡人。”

环渊笑道:“老臣从齐国归来之时,什么也没有带,就是带回几大车典籍,所以老臣所献之物,也都是一些典籍罢了。”

顿了顿,环渊见楚王面无异色,便道:“大王,老臣所献的第一件礼物,乃是先师与老臣根据老子言论以及著述整理而成的《老子》一书。”

说着,就见李秋带着一群侍者奉上一堆书简。

《老子》?

莫非是《道德经》!

熊槐翻开几策书籍,果然是道德经,但是有所不同,全书还包含了许多老子事迹和言论。

就在放下书的一瞬间,熊槐就想到了这本书的价值,这绝对是一份重礼。

其他的先不说,只要把这本书放在太学,对外说这是老子的亲传弟子所著的老子原文,那么楚国的那些在野的道家学派的人,肯定会沸腾起来的。

想着,熊槐向环渊道:“重礼,先生这份礼物犹如泰山之重,寡人难以消受啊···”

环渊顿时惊异不已,他想到了楚王可能会对这本书不重视,也想到了楚王可能会把这本书珍藏在楚宫中,唯独没想到楚王会认为自己承受不住。

在环渊惊讶的时候,熊槐继续道:“老子乃是楚国先贤,我楚国一向都是以道治国,同样,道家学派在楚国也是广为流传,如此珍贵的典籍,若是寡人一人独享,这不见是对先贤的不敬,同样也是对楚国各个道家流派的不尊重。”

“所以寡人打算摘抄一份副本放在楚宫之中,原本放在楚国的太学,让天下人都一睹老子的事迹和风采,而且,若是有人打算抄录此书,寡人免费提供竹简和刀笔,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这种传播道家学说的事情,环渊当然不会反对,立即笑道:“大王仁义,老臣佩服佩服。”

收下第一份礼物后,熊槐期待的问道:“不知先生的第二份礼物是何物?寡人已经等不及了。”

环渊笑道:“回大王,这第二份礼物乃是半部典籍,名唤《奢靡书》,乃是老臣好友接子、季子两人合著,可惜的是这本书还没有写完,他们便分道扬镳了。老臣觉得这本书尚可,特意将其献给大王。”

《奢靡书》这是什么书?后世完全没有听说过啊!还有,这还没写完你就敢献给寡人,并且紧跟《道德经》之后,难道这也是一本神书,只不过后来被秦始皇烧掉了?

熊槐好奇的翻开《奢靡书》,通篇都是管子的事迹,着重介绍管子奢靡治国的道理。

一口气读完,熊槐感慨道:“想人之所不敢想,为人之所不敢为,管子果真是圣贤啊!”

说着,熊槐莫名想起几天前从齐国那边得到的消息。

难不成齐王在齐国运用奢靡书中策略?

熊槐合上书简后愣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敢问先生,不知接子、季子两位先生何在?”

环渊笑着点了点头,道:“回大王,如今季子正在齐王哪里用事,而接子原本与老臣一起来楚国,只是到了楚国境内后,就与老臣分开了。”

熊槐猛地惊坐起,急忙问道:“先生是说接子来楚国了?”

“正是。”环渊确认道。

“先生可知接子去了何处?”

环渊摇头道:“这个接子未说,老臣也不知道。”

熊槐犹如失力一般坐下到:“可惜可惜,寡人德行不足,竟未能与大贤一晤,这是寡人之失。”

环渊见状笑而不语。

好一会儿,熊槐才反应过来,接着看到李秋等人手上已经没有书简,便看着环渊问道:“先生这两份典籍寡人已经收到了,的确是国之神器,社稷重宝,不知先生的第三本典籍是?”

环渊答非所问道:“大王,家师到了齐国后,收下了众多的门人弟子,并应齐候所请,将老子与上古的圣贤黄帝结合在一起,创建了齐国的黄老学派,经过数十年的发展,齐国接连两代人的努力,如今齐国的黄老学派已经成为与我楚国道家学派并驾齐驱的学说。”

“而黄老学派其中一个流派,根据齐国宫中典藏的管子治国之道,夹杂道家学说后,整理改编而成的《管子》一书,老臣刚刚所献的《奢靡书》,如果在齐国的稷下学宫,也算是《管子》一书的其中一篇。”

“老臣的第三份礼物,便是齐国黄老学派两代人数十年的智慧结晶《管子》,算上这半部《奢靡》,一共为四十二篇。”

“噗”的一声,熊槐发出一连串咳嗽声。

刚刚他被环渊吓住了。

《管子》一书熊槐也有所耳闻,这是许多人合著的书籍,许多年前就有谣言说齐国的稷下学宫的黄老学派中出现了一个专门研究管子的流派,专门编写管子的事迹。

但是作为稷下学宫乃至齐国的精华之一,一直被齐国珍藏,他国之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书。甚至,即便是稷下学宫的先生,能一睹《管子》全貌的也寥寥无几。

当然,稷下学宫号称黄老学派,自然还有专门论述黄帝老子的书籍,这才是稷下学宫的核心。

熊槐顺了顺气,惊叹道:“难道先生将齐国的管子也带回楚国了?”

环渊点点头。

“敢问先生,现在此书在哪?”

环渊闻言摇了摇头,接着指着自己的脑袋道:“回大王,老臣将书放在这里了。”

熊槐咽了咽口水,诧异道:“先生把这本书全都记下了?”

环渊点头道:“正是如此。”

“老臣不才,承蒙家师不弃,早年被在楚游历的先师收为弟子,到了齐国后,先是与家师一起整理了《老子》,而后年纪大了,就与学宫的大贤一起评定学宫众多先生的著作,看的多了,评定的多了,难免就把齐国珍藏的《管子》一书给记下了。”

熊槐:“···”

迟疑了一瞬间后,熊槐斟酌道:“先生,寡人听说齐国的稷下学宫还有一本论述黄帝的《黄帝书》,不知寡人是否有幸一睹。”

环渊笑着摇头道:“大王瞻仰圣贤,这自然是学宫的荣幸,不过老臣年迈,已经记不下那么多了。”

被环渊婉拒后,熊槐自嘲笑道:“是寡人贪婪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庸县许行

环渊归楚的事情虽然在楚国的道家学派中引起了很大的波澜,但是环渊仅仅只是被楚王封为太子傅,加上环渊一心默写典籍,此事并没有在朝廷中掀起大的波澜。

而关于面粉计划,由令尹景鲤局中调度,陈轸负责情报,斗由具体施行,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六月份开始,楚国各地的麦米收购价格开始上涨,并且迅速超过了粟米的价格。

七月份麦米价格比粟米贵了一半。

这一消息迅速在各国传开,并且广为人知,连带的各国的麦米价格也开始上涨。

八月初,麦米的身价已经达到粟米的一倍。

面对这一反常现象,顿时引起了各国的警惕。

原本在麦米价格开始上涨的时候,各国在搞不清楚国用意的情况下,同样只能加强管控,各地关卡限制麦米离境。

等到八月份,各国全都认为楚国疯了。

即便如此,各国还是纷纷派出探子,前去楚国一探究竟。

楚国要这么多麦米究竟是要干什么,舂制面粉?

这话说出去就是侮辱智商,单是魏国送给楚国的麦米,就够楚国的百姓舂制十年有余,更别提其他的了。

于是各国前往楚国的路上顿时充满了行人,不是去经商的,就是去访问旅游的。

楚国淮南庸县。

一群人看着即将收获的粟米,露出欣慰的笑容。

其中一人笑道:“先生,看来今年又是一场丰收啊。”

人群中的老农模样的许行赞同的点点头,脸上全是满意之色。

自从滕国灭亡后,滕国的许多百姓全都沦为亡国之人,一夜之间被洗劫一番后,便从滕国人变成了宋国人。

许行名声在外,宋军很识相的没有骚扰这伙人,甚至宋王还打算请许行出山相助,但是被许行拒绝了。

许行虽然对滕文公并不怎么认可,但有感滕文公的收留之恩,不愿意做宋王的臣民,便带着自己的门人弟子离开了宋国。

原本,许行一群人打算西去秦国。

因为如今天下的各国,虽然都重视农业的生产,但是采用农家的学说的,也只有秦国了。

秦国的耕战系统,其中许多内容都是农家的思想,而农家的先贤尸子曾经是商鞅的门客,后来更是成为了商鞅的老师,因此商鞅在设计秦法时,采纳了许多农家观点。

所以许行认为如今的天下,如果有那个国家能接受自己的主张,那么一定就是秦国了。

就在许行绕道楚国,打算经水路前往秦国的路上,得到楚国将在淮南免税送田的消息。

许多并不想成为秦国百姓的人,比如说陈相兄弟俩这一对原本楚国的儒家子弟,就对秦国充满着恶感。

得到这一消息,便劝说许行先留在淮南观望一下,毕竟自己这一群人大多数都是楚国人,既然楚国的不仅给田还免税,何必千里迢迢的赶去秦国种田呢!

于是,一行人便来到了淮南,然后被安置在庸县。

在从田里回去的路上,一人突然道:“先生,等我们种的这些粟米收获以后,我们接下来应该种什么?”

众人闻言全都面带期待之色,等着许行答复。

许行问道:“你们对麦米怎么看?”

陈相答道:“很难吃,很难种。”

陈幸补充道:“不过面粉倒是不错。”

“不错,粟米好吃并且容易种植,天下的人全都喜爱吃粟米,所以天下间粟米的价格最贵。但是现在一斤麦米价值两斤粟米,你们认为这是何故?”

一个追随者张口就道:“那是因为楚王疯了。”

陈相驳斥道:“楚王疯了,难道楚国的群臣全都疯了吗?”

顿了顿,陈相对许行道:“先生,此事非学生所能知,不过据学生所知,如今楚国各地的麦米价格已经固定在六十四钱,整个楚国都是这个价格,已经快赶上饥年时期上等粟米的价格了。”

陈幸再次补充道:“而且现在整个楚国的粮价也统一起来了,由楚国设立在各地的粮店进行控制,很显然,麦米这里面有问题。”

许行点头道:“同一种米同一种售价,这才是正道,我离开楚国多年,不想楚王变化真大。”

陈相感慨道:“以前听说屈原在楚国进行变法,不想没多久屈原被驱逐了,本以为楚国又回到以前那个楚国了,但是没想到,楚王终究还是变了。”

宋景道:“楚王虽然变了,但是楚国的税赋还是这么重,现在免税还好,一旦过了免税时间,我等还是要承受沉重的负担。”

陈相感叹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如今这天下,哪个国家的税赋不重呢,秦国的税赋比楚国还要重,三晋齐燕比秦楚两国稍轻,滕公虽然是仁君,但是滕国的税收,还是远远超过了规定的十一税。”

听到陈相提及滕国,众人闻言一阵沉默。

许行见状开口道:“既然如今的麦米这么贵了,那么我们冬天就种麦米吧。”

陈相闻言迟疑道:“先生,现在麦米很贵是没错,但是现在百姓手中已经麦米了,麦米的价格才被楚国拉到现在这个价位。现在麦米的价格,实在是太假,因为大家手中都没有麦米。楚国现在收购麦米的价格即便再涨十倍,依然还是收不到麦米,这就是楚国不花一分钱,就将麦米的价格抬高了十倍。”

“学生担心楚国会出尔反尔,等我们大量种植麦米后,来年麦米丰收,然后楚国大幅降低麦米的收购价格,到那时,恐怕我们所种植的麦米自己不吃,然后又卖不出去,烂在手里,只会白白耽搁了一个冬天的时间。”

“是啊是啊,先生,相说的不错,今年粟米丰收,而且还不用交税,我们这次能余下很多粟米,粟米都吃不完,更何况难吃的麦米,种植麦米实在是有一些危险。”

许行的众多门人纷纷议论道。

大家都担心自己辛辛苦苦大半年,然后这些幸苦却是毫无意义。

许行不以为然道:“楚国乃是大国,楚王自即位以来虽然多次推卸责任,但是楚王也不是这等残暴的昏君。你们所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明年麦米丰收,那么麦米的价格肯定会下降的,至于降到什么程度,那就要看楚王的心有多黑了。”

“若是明年麦米的价格真的跌倒去年不足二十钱的价位,那么我们就把这些麦米喂狗吧。”

第一百九十五章 公信

郢都楚宫。

宫殿中,陈轸正在向楚王汇报各地种植麦米的情况。

听着听着,熊槐的脸就黑了。

一旁的景鲤和斗由脸色也很不好看。

麦米的种植情况很不好,麦米的价格虽然都上去了,但是百姓压根就相信楚王会用这么高的价格收购只能用来救急以及喂牲畜的麦米。

即便是面粉的名气已经传便天下,但是百姓依然不信,因为面粉只有贵人才能吃得起,普通人基本上都吃不上,但是天下贵人才多少,最多的还是普通人。

普通百姓会吃面粉?

因此面对楚王的宣传引导,大多数人全都是将信将疑,为了以防万一,也勉强重了一些。

多则十几亩,少则五六亩。

楚国上下不知道的是,百姓即便是种了麦米,种植的方式,大都和粟米的种植方式差不多,马马虎虎过得去。

只是麦米能与号称“只有枯死的竹子,没有干死的粟米”的抗旱专家粟米相比吗,这样子种出来的麦米,其产量可想而知。

陈轸见楚王的脸已经臭了,忙道:“大王,我们楚国这里还是有一个好消息的。”

“臣得到消息,在淮南的一个县的百姓在粟米收获以后,种植了大量的麦米,种植量,只比粟米少三四成,超过粟米的一半了。”

熊槐担心这是陈轸在安慰自己,不由得怀疑的看着他道:“果真如此?”

陈轸点头道:“大王,千真万确,臣不敢欺骗大王。”

熊槐顿时松了口气,暗地里自我安慰道:“看来寡人的人品还是有人相信的吗!并不是所有的楚国百姓都认为自己的楚王会欺骗他们。”

“只···”陈轸看到楚王脸色变好,立即把接下来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熊槐笑道:“贤卿所说的是哪一个县,出现这种情况,其县令必然是一个德才兼备的贤士。”

陈轸张了张嘴,半响才道:“回大王,是庸县。”

“庸县?”熊槐怀疑的看着陈轸道:“寡人记得这庸县是庄辛用了安置淮北的贫民的吧!”

得知是庸县的一瞬间,熊槐怀疑庄辛或者庸县的县令把自己用来支持移民的粮食给吞了,要不然那些遗民怎么会大规模种植麦米呢!

连自己本国的老百姓都不相信自己这个楚王,更何况是刚刚成为楚国百姓的齐国人,这不合常理。

见陈轸点点头。

熊槐语气平静道:“寡人记得庄辛曾向寡人回报,已经妥善安置庸县的移民,每家每户都分了田,而且还支持了相当一部分口粮,有这么一回事吗?”

陈轸再次点点头。

熊槐问道:“既然百姓有足够的口粮,为何还是种植如此多的麦米,可是其中另有隐情,卿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陈轸一听楚王怀疑其中有黑幕,开口替庄辛辩解道:“大王,据臣所知,庸县的遗民基本上全都发放了足额的粮食,之所以大规模种植麦米,是因为···是因为听说麦米价格很高。”

许行回到楚国的消息,陈轸自然知道,但是陈轸更知道当年许行跑到滕国,可是引起楚王大怒的,滕国因为许行和孟子的缘故,投向了齐国的怀抱。

陈轸担心楚王脑袋一热,就把许行给砍了或者把许行给逼走了,这对楚国来说,是一大损失。

一旁知道详情的景鲤,听到陈轸的话,沉默以对。

“麦米价格很高?”熊槐不信,呵呵笑道:“麦米的价格自然是很高,但是也要百姓相信才行。”

熊槐看着陈轸道:“卿又何必吞吞吐吐,寡人要听真正的原因,为何百姓会相信呢。”

陈轸呢喃了一会儿,叹气道:“大王,滕国灭亡后,许行听说楚国在淮南赠送耕种田地,边带着近百门人弟子到了庸县,而且粟米收获以后,带着门人种起麦米,庸县的百姓听说圣人也在种麦米以后,便纷纷种上麦米。”

“······”

还以为自己的人品还没有破败到举国都不信的程度···

结果却是因为许行的缘故,这是还没有许行的号召力高么···

熊槐一听说这事与许行有关,胸膛顿时莫名起伏。

陈轸一见楚王好像要生气,立即劝道:“大王息怒,大王···”

熊槐一只手制止陈轸,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胸口,暗道,这是被前任影响了么···

顿了顿,熊槐笑道:“好,好一个许行,这是一回到楚国就给寡人送上了一份大礼,当记一大功。”

说着,熊槐再次皱起眉头道:“虽然庸县种植了大量麦米,但是楚国有这么多的县,区区一个庸县,实在是杯水车薪,太少了。”

“太府尹。”熊槐看着一旁的斗由道:“如果我们在将麦米的收购价格提升数成,不知是否可行。”

斗由还没有说话,景鲤率先反对道:“此事不可行。”

见楚国看过来,景鲤解释道:“大王,如今的麦米价格已经很高了,之所以会出现现在的这种情况,这是因为百姓不相信的缘故。”

“如果百姓不信,哪怕我们再将麦米的价格提高十倍,百姓还是不相信,依然不会种植麦米。”

“况且粮食不比其他,谷贱伤农,谷贵亦伤农,对于国家来说,最忌讳的就是粮价大涨大跌,一旦如此,恐怕会造成百姓迟疑恐慌,这对楚国不利。”

斗由亦反对道:“大王,麦米的价格涨到粟米价格的一倍,这已经是我们楚国的极限了。”

“先前大王准备的十几万金,如今收购各国的麦米已经花出去了不少,即使出售面粉赚了不少,但是远远不够本钱所用。楚国的封君们都是自己舂制面粉使用,而三晋则是抵制面粉,哪怕三晋的贵人偷偷摸摸的食用,但也还是太少。唯一欢迎面粉的齐国,却禁止面粉入境。”

“如果明年麦米成熟之时,价格从六十四钱慢慢跌回三十钱,那么我楚国把今年的税收搭进去,还是有余力的。若是麦米涨到百钱或者八十钱以上,大王,请恕臣无能,只能一口气将麦米跌回三十钱。”

熊槐闻言长叹一口气,虽然这种情况与麦米的价格高低没有关系,但是自己就是觉得是自己缺钱···

第一百九十六章 旺财

景鲤听到楚王的叹气声,开口道:“大王,现在问题的关键不是麦米价格是多少,关键是百姓不信。依臣之见,何不等明年新麦成熟时,将麦米的收购价格设为四十钱···”

斗由闻言大怒道:“令尹说的好,四十钱,百姓是相信了,但是钱从哪里来?现在各地太府仓库的钱都是大王借的,我太府没钱,难道剩下的那些钱,全都交给令尹解决吗?”

景鲤闻言一滞。

熊槐默然,现在收购麦米的钱,已经把楚国所有的家当全都投进去了,接下来的好几年,自己这个楚王数着指头过日子,实在是缺钱。

那么如何树立百姓的信心呢?

熊槐想了想道:“太府尹,现在太府里的钱应该全都还在吧!”

斗由点头道:“回大王,正是,如今新麦刚刚种下,无论是之前的钱,还是各地收回来的税,全都没有动用。”

熊槐点头道:“好,太府尹,你去安排一些人冒充其他国家的大商人,然后运送几批麦米到楚国,然后以六十四钱的价格全部收下。”

“然后,太子不是正式拜师了吗!明天,寡人宴请郢都所有的官员勋贵,寡人要召开面粉宴,各种面制食物随大家吃,离开时还可以打包带回家,想带多少就带多少,只要自己能拿得起。”

“还有,寡人的新宫殿要建起来,不仅要建,还要建的又高又大,但是要尽量少花钱,只要三年内不倒,那就算功劳。”

说着,熊槐叹道:“可惜现在还没有纸的影子,不然寡人就能糊出三座宫殿!”

然后,熊槐涨红了脸,高声道:“总之,寡人要告诉所有的百姓,寡人不缺钱,楚国也不缺钱,连外国的商人都不欺骗,难道还会欺骗本国的百姓吗?”

“···”

景鲤三人顿时哑然,用谎言告诉楚国的百姓楚王的人品是毋庸置疑的,这似乎有效果吧···

只要谎言不被拆穿!

三人对视一眼,而后全都拜倒:“大王英明···”

“哈哈哈。”熊槐大笑。

这时,一名侍者急忙从殿后走进来,来到李秋身侧轻声耳语。

李秋听闻后,立即欣喜的走过来道:“大王,王后传讯,秦美人要生了。”

熊槐闻言一呆。

景鲤三人闻言贺道:“为大王贺!”

熊槐清醒过来,露出大喜之色。

接着什么也不说,摆了摆手,让三人离去,然后便笑呵呵的往后宫而去。

数个时辰后,在紧张期待担忧等等复杂的心情下,秦美人为熊槐生下一个儿子。

然后,起一个什么名字好呢?

熊槐顿时觉得自己好没有学问。

不久,满脸喜色的熊槐接见了太子傅环渊。

“先生,寡人刚刚得子,打算为他取一个名字,却有些担心取的名字不好,先生博学多才,所以寡人特意请先生来赐教,请先生指点一二。”

环渊笑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不知大王打算为公子取一个什么名字。”

为公子起名,这也只有楚王才有权利,况且楚王又不是第一次为自己公子起名了,无论楚王起一个什么名字,环渊都打算说好。

听到环渊询问,熊槐不好意思道:“寡人现在欣喜万分,思绪已乱,不知道起什么名字好···”

“···”

熊槐见环渊僵在那里,开口询问道:“先生,请问起名有什么规则以及避讳吗?”

环渊缓了缓心神,开口道:“大王,自古以来起名的方法,无非是五种:信,义,象,假,类。”

“信是指用出身时身体的胎记命名,义是指用出身时出现的祥瑞命名,象是指用于幼儿身体部位的形似之物命名,假是指用万物命名,类则是起一个和父亲类似的名字。大王任取一条为公子起名便可。”

熊槐又问道:“先生,可有需要避讳的地方?”

环渊摇头道:“大王,公子乃是大王的第四子,并非储君嫡长子,无需避讳什么?那怕是贱名,也代表大王对公子的关爱,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熊槐一听长子需要避讳,立即问道:“请先生赐教,如果是长子需要避讳什么?”

环渊疑惑的看了一眼楚王,然后开口道:“大王,因为储君是将来继承王位的人,一旦储君即位,那么就需要国人避讳国君的名字。”

“所以为储君起名,首先就要避免用国家的名字,以免引起纠纷。然后避免使用官职的名字,避免将来废弃官职造成官员混乱。然后避免使用名山大川命名,免得百姓混乱无意冒犯国君。还要避免牲畜的名字,免得祭祀的时候冒犯鬼神。最后,不能用器币命名。凡是总总,都是为了群臣百姓方便。”

熊槐点点头,现在这个儿子,看着心里才顺畅,应该起一个好一点的名字。

但是叫什么好呢?

熊槐脑袋里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陈轸急匆匆的从外面走快步了过来。

熊槐一见陈轸急促的样子,心中纳闷道:“难道麦米的计划又出现了波折?”

一想到麦米,熊槐就想到自己穷的厉害。

一想到穷,一个名字脱口而出:“旺财。”

“好名字。”环渊说出口后,才努力的想这个名字好在哪里?

环渊知道现在楚王欠了一屁股债没还,于是斟酌着开口道:“大王欣喜之余不忘国事,时刻牵挂着楚国的命运和前途。旺财一名,这正是公子降生时的祥瑞相对应,即是对公子的期盼,也是对楚国的期待,这···这个名字好。”

“额···”熊槐看来环渊一眼,接着道:“嗯,这个名字不错,贱名好养活,寡人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长大就行。”

此时陈轸急匆匆走进来道:“大王,北方急报,十天前燕赵正式出兵讨伐中山国。”

熊槐闻言一怔,喃喃道:“阴了几个月的天,终于下雨了。”

几个月前,三晋楚国会盟期间,秦国借给燕国的粮食,在燕赵边境被一把火稍微灰烬。

随后赵王与燕王会盟,共同把这个锅甩在中山国身上。

但是因为燕国严重缺粮,百废待兴,加上正处在农忙之时,两国要求中山王给一个说法,赔偿燕赵两国的损失,并且交出凶手。

对此中山王坚决不认。

终于,燕国的收获收获之后,燕赵同时出兵中山。

大战爆发,虽然中山国有所准备,但是面对燕赵两国强攻,依然节节败退。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中山之议

群臣到达之后,熊槐感叹道:“北方发生战事,我楚国地处南方,寡人想捞点好处,问题是鞭长莫及啊。”

陈轸道:“大王,燕赵虽远,但是这件事情对我们楚国的影响很大,而且弊远大于利。”

熊槐点点头,对楚国来说,现在最好就是保持现状,楚国与其他各国结盟,然后孤立秦齐两国。

这种和平共处的情况维持几年,那么,熊槐有信心将楚国变成一个庞然大物,与三晋齐国这四个国家不同,楚国内部有的是地,根本用不着花大力气去抢其他各国的土地。

可惜,和平总是短暂的,仅仅维持了几个月,战争就理所当然的爆发了。

陈轸接着道:“赵国这一动,就是将注意力放在了中山国,如此一来必然会对各国封锁秦国的事情放松警惕。”

“此战无论结果如何,秦国都有数种选择,支持燕赵攻打中山,趁机与燕赵交好,或者也可趁大战之时,趁机攻打赵国蔺地,在河水的东面打开一个通往东方的缺口。或者也有可能会出兵韩国,逼迫韩国倒向秦国。”

熊槐正色道:“也就是说,秦国很有可能会乘机打破寡人的封锁链。”

陈轸点了点头。

“众卿,若是秦国伐赵韩,我们楚国应该如何应对。”

昭雎答道:“大王三晋是我们楚国封锁秦国的关键,现在我们还不能失去赵国,若是秦国伐赵,那我们联合韩魏共同救援赵国。同样,对于韩国也是如此,只能出兵救援。”

见到楚王赞同,昭雎叹气道:“大王,其实不仅仅是秦国,臣更担心齐国。”

“齐国同时与燕赵中山三国接壤,昔日齐国灭亡燕国,中山国同样也十分恐惧,但是因为中山国趁火打劫,从燕国身上拿到了太多的好处,所以中山国之前一直保持中立。现在,燕赵这一举动,很可能就会将会把中山国彻底逼向齐国,到时中山国与齐国结盟,那么齐国将会迅速恢复以前的影响力。”

“大王,对比齐国与中山国结盟,臣还不是十分担心,臣更应该当心的是,齐国支持燕赵攻打中山,并且趁机与燕赵结盟,三国共同瓜分中山国。”

熊槐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如果发生这种情况,不用说,楚国肯定就会失去赵国。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更可怕的是秦国同样以受害者的身份插上一脚,到时候秦齐燕赵四国结盟,这···

景鲤迟疑道:“司马所说的情况,应该不会发生,若是齐国也攻打中山,那么中山国肯定没救了,但是齐国难道就担心燕国复仇吗?”

昭鱼赞同道:“令尹所言不错,齐国对燕国来说,这是灭国之仇,就算齐国不担心燕国复仇,但是看燕王现在对燕国的策略,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把灭国的仇恨遗忘的样子,燕国应该不会答应与齐国的结盟的。”

陈轸道:“大王,虽然令尹与司空所言不错,但是也不可不防,依臣之见,需要牵制齐国,让齐国分身乏力。”

熊槐赞同道:“不错,就目前来看,齐国与燕赵结盟的机会太少,但是也不可不防。”

“传寡人之令,派出使者前往燕赵两国,宣布楚国对两国行动的支持,并派出使者前往韩魏两国,要求两国警惕秦国的异动。”

“另传令将军昭滑,让他前往越国,请越国出兵伐齐,若是越国不愿意出兵,那就请越国助寡人一臂之力,寡人要讨伐齐国。”

接着,熊槐对景翠道:“柱国,本次就有劳贤卿再次走一遭淮北,寡人从郢都调兵五万,另外征调淮南淮北的兵力,共计十五万大军,驻扎在淮北。主要是牵制住齐国,一旦齐国异动,或者越国准备好出兵后,那就出兵伐齐。”

景翠行礼道:“微臣领命。”

最后,熊槐向昭雎道:“司马,有劳你坐镇宛城,一旦秦国出兵伐韩,卿可立即调集邓叶宛三地的兵力,严防秦国伐韩攻赵。”

“传令汉中昭鼠方城景缺广陵鄂君,要求加强警戒,严防他国偷袭。”

“唯。”

韩国新郑。

韩王仓向公叔、公仲询问道:“两位贤卿,如今燕赵两国攻打中山,我们韩国应该怎么办?”

如今楚韩两国结盟,借着楚国的东风,公叔如愿以偿的压倒公仲,成功登上韩相一职。

公叔春风得意道:“大王,韩赵两国世代交好,韩燕两国是多年盟友,燕王更是在韩国居住多年,所以,我们韩国当然是支持燕赵中山国了。”

“不过现在赵国不仅无暇顾及秦国,而且很有可能已经和秦国勾搭在一起了,所以为了防备秦国,依臣之见,请大王在宜阳加强防守。”

“另外,十月初一正是楚国的新年,这一天正是大吉之日,请大王现在派出使者前往楚国,就说我韩国公主将会在十月之前赶到郢都。”

韩王深为赞同道:“公叔所言极是,若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过了十二月再出发,天气有点凉。”

公仲闻言撇了撇嘴,看着公叔那张笑脸,暗骂一声:“无耻之徒!”

“既然如此害怕秦国偷袭,何不与秦国交好?”

魏国大梁。

田需向魏王道:“大王,对于这次赵国的行动,我魏国还是袖手旁观为好,虽然赵国的壮大,对我们魏国是不利的,但是,当前,我魏国还是休养生息为先。”

魏王点点头。

不管外面如何战火连天,只要魏国能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越国吴城。

昭滑作为使者再次出访越国,不过与上次作为魏国使者不同,这次昭滑作为楚国使者来到吴城。

公子玉远远见到昭滑到来,大笑道:“先生,数月不见,风采依旧啊!”

见到是越王长子公子玉在城外相迎,昭滑来到公子玉身前,看着红光满面的公子玉拱手道:“哪里,哪里,数月不见公子,公子风采更胜往昔啊!”

公子玉闻言哈哈大笑。

自从越国对楚国开放一些边境关卡后,楚越之间的商人变往来不绝。

而公子玉身为联络楚国的负责人,加上和鄂君的关系什么要好,这段时间到时所获颇丰。

更重要的是,他的弟弟公子蹄因为没有第一时间抓住这个机会,导致落后一步,一步之差,相距就远了。

公子玉现在看到从楚国来的使者昭滑,顿时顺眼了不少。

第一百九十八章 楚越联合

越宫。

礼毕,昭滑对越王道:“大王,不知燕赵两国联合讨伐中山的事情,大王怎么看。”

“燕赵之事?”越王纳闷不解。

燕赵虽然是之前的盟友,但是太远了,中间还隔着几个国家呢?

这北方三国的战争,与楚越两国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楚国还打算越过韩魏两国插手战事不成。

越王打了个哈哈道:“对于中山国劫烧粮食的事情,寡人与燕赵两国一样,义愤填膺难以自制,所以寡人打算声援两国,对中山国表示强烈的谴责。”

昭滑恭维道:“大王英明,寡君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也打算声援燕赵两国。”

越王露出困惑的表情:“那么这次楚王派遣先生前来有何要事?”

昭滑答道:“回大王,寡君对于燕赵之事心有疑虑,不担心燕赵两国战败,同样也不担心燕赵两国壮大,只担心齐国通过此战与燕赵两国进一步交好,并且从中山国获取土地,这样一来,对我们楚越两国可是大大的不利。”

“如今齐国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元气已经恢复不少,要是齐国再获得一块土地,那么齐国将会从重新走回强盛。”

“大王,要知道上一次攻打齐国的时候,我们楚越两国从齐国获得的土地最为丰厚,可以说齐国对我们两国的仇恨最深。”

越王闻言,表示深为赞同,自己的越国那就不说了。

楚国可是齐国的盟友,先前齐楚两国合力从秦国夺取的曲地,齐国可是半分土地也没有要,全都送给楚国,然后楚国背叛了,在齐国背后插了一刀,而且还是各国攻齐的主力,狠狠的在齐国身上撕下一大块肉。

这仇恨···

想到这,越王长叹一声,如果不是楚国比越国强大,恐怕上次齐国应该会率先报复楚国才是,可惜······

为楚国挡了一刀···

见越王露出赞同之色,而且嘴角抽了抽,昭滑继续道:“大王,当初齐国战败之时,先是割十城与赵国交好,与赵国一起立公子职为燕王,并且把从燕国夺取的土地全部还给燕国。虽然燕王貌似并不领齐国的情,但是现在齐燕两国交好还是有目共睹的。”

齐燕交好···

越王暗道:是啊,齐燕两国交好,就跟我越国先王勾践时期,吴越交好一样···

“大王,如果齐国的实力恢复后,在燕赵两国结盟,并同时交好的齐国的情况下,寡君担心齐国会率先爆报复我们楚越两国。”

“所以寡君遣外臣前来,希望大王能与寡君联手,楚国两国共同出兵淮北,一则可以牵制齐国,让齐国无暇北顾,二则我们两国先下手为强,抢在齐国实力恢复之前,再次削弱齐国。”

“请大王仔细考虑寡君的意思,两国携手并进,守望相助。”

越王道:“先生请稍后,待寡人与群臣商议一番,再给先生答复。”

昭滑行礼道:“谢大王,臣愿静候大王佳音。”

昭滑离去后,越王向群臣询问道:“众卿以为如何?”

越蒙开口道:“大王,多行不义必自毙,物必盛极而后衰,现在的楚国还没有令所有的国家全都恐惧,所以,这次我们应该答应楚国,与楚国一道出兵伐齐。”

“只要这次楚国再从齐国身上撕下一块土地,那么楚国肯定会更加强盛,到时不仅是我们越国,恐怕韩魏两国也会对楚国又惊又惧的。”

越王点头道:“姑欲取之,必先与之,更何况还是用齐国的东西送人,这件事寡人答应了。”

“传令,此次寡人从江东调兵三万,从淮北调兵五万,以淮北守将王行为将,率领八万越师与楚军一道伐齐。”

说着,越王看着群臣道:“不知哪位贤卿愿意领兵前去淮北支援。”

公师隅与章义一听只是去支援的,立即偃旗息鼓了。

以自己的身份地位,跑去做王行的副手,这不太可能,而且三万大军,数量也不少了,普通人根本驾驭不了。

想到这,两人的目光立即看向公子玉以及公子蹄。

看来大王这是属意公子啊。

公子玉一见对面的章义没有出来相争,而是看向自己,立即明悟。

自己身为楚国的联络人,鄂启昭滑全都是自己接待的,这事非自己莫属,自己肯定是最合适的人选。

“父王,儿臣愿意领兵支援王行将军。”

公子玉与公子蹄同时出来请命。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接着厌恶的撇过头去,期待的看着越王。

越王看了看公子玉,而后又看了看公子蹄,手心手背都是肉,理论上讲长子更合适,但是自己更喜欢次子,这个选择有些难啊!

章义见越王迟疑不决,立即出来道:“大王,此次乃是与楚国合力攻打齐国,公子玉熟知楚国内情,与楚国多位大臣交好,这正是支援淮北的不二人选。”

公师隅见状立即道:“大王,公子玉乃是楚国的联络人,熟知楚国国情,所以公子还有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交好楚国,而不是领军出征。否则一旦楚越之间出现矛盾,公子又远在淮北,恐怕无人与楚国交涉。”

“所以臣以为,公子玉还是留在吴城为好。”

“大王,公子蹄熟知兵事,英勇善战,正可带兵支援淮北。”

章义闻言反驳:“大王···”

“大王···”

···

“这···”越王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儿子,然后又看了看争论不休的两个大臣,叹了一口气,下决定道:“嗯,此事寡人已经有了决断,公子玉负责联络楚国。至于支援淮北一事,就交给公子蹄吧。”

越王说完,便心情不好的起身离去。

“父王···”

“大王···”

公子玉与章义还想说些什么,却只见到越王的背影消失在宫殿后侧。

公师隅见状,有模有样的笑着行礼道:“大王英明。”

其后,公子蹄拜倒:“谢父王。”

公子玉闻言,见到正在做戏的两人,脸色铁青地冷哼一声,然后一甩手,率先转身离开大殿。

越蒙见状张了张口,然后摇了摇头,接着抬步向越王离去的方向而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 难题

前去通知昭滑越国决定的路上,公子玉勉强收拾心情,平复下来后,走到昭滑身前道:“先生,寡君已经决定于楚国一道出兵伐齐。”

昭滑见公子玉脸色不对,心下一转,有所猜测,道:“啊,越王英明,越国与敝国合力,一定可以再次削弱齐国,要是寡君得知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的。”

“当然,滑也要恭喜公子了。公子身为越王长子,而且又是楚越交好的大功臣,这次在淮北的战场上,肯定会一展宏图···”

“···”

公子玉一听到淮北战场,便想起公子蹄与公师隅两人,顿时再次冷哼一声,然后转身离去。

章义追公子玉追到此处,正好见到这一幕,见昭滑尴尬的站在原地,不明所以的看着离去的公子玉···

“将军,失礼失礼!”

章义急忙替公子玉道歉。

昭滑尴尬的笑了笑:“哪里哪里,是滑失礼了,只是,不知在下方才在何处得罪了公子,稍后,话一定备上重礼前往公子府上谢罪!”

章义闻言一惊,如果昭滑这要是登门谢罪,这种事情传回楚国,越国以及公子玉失礼不说,公子玉还会因为对楚王使者不礼,而把楚国上下得罪死了。

弄不好公子玉也会因此而被越王治罪。

想着,章义再次拱手弯腰道歉道:“将军勿怪勿怪,公子方才绝对不是针对将军,只是因为他事罢了,稍后请将军在宾馆稍待,公子与在下必定登门谢罪。”

···

另一边,越蒙追上越王:“大王,臣有事进谏。”

越王见越蒙追过来,便停下脚步:“卿有何事?”

越蒙看着越王道:“大王,关于储君人选,不知大王属意哪位公子,如果大王属意公子蹄,请大王立即册封公子蹄为太子。”

越王闻言呆住。

越王知道,在储君的人选上,越蒙以及许多没有表态的老臣,或多或少都是偏向于公子玉的。

公子玉身为长子,这是天然的优势,立长立嫡这是有周以来的传统,不合规矩的也有,但是很少。

哪怕越国久不与中原往来,对这一传统,越王心里也是默认的。

毕竟,自己就是嫡长子被立为太子,然后即位越王的。

只是一到面对立太子这种事,越王总是会想起自己喜爱的次子,于是迟疑了,久久不决。

现在越蒙一上来就直接说要立次子为太子,越王便知道越蒙真的怒了。

只是立次子为太子,这不合礼,公子玉身为长子,而且本身无大错,自己也不厌恶,只是更喜欢次子罢了。

这就立次子为太子···

心痛中···

“大王。”越蒙见越王不答应,便上前一步道:“既然大王不愿意离次子为太子,那就请大王立长公子公子玉为太子,以绝公子蹄以及其他诸多公子的期望。国不可一日无君,但太子也是立国之本,请大王早立太子。”

立长子···

越王想到公子蹄道:“贤卿,此事寡人自有主张。”

说完,越王便想离去。

越蒙一见越王要跑,立即拦在越王身前道:“大王,立储一事宜早不宜迟,若是在耽搁下去,老臣恐怕越国会祸起萧墙,先生所发生的事情,再次在越国身上重演啊。”

越王闻言想起先王是如何即位的,先王是太子,但是继位时依然发生了武力争夺王位的事情。

这···

这···

越蒙这是咒寡人早死,还是诅咒寡人的儿子会兄弟相残?

随即越王怒道:“卿太过言过其实了吧,如今寡人之子兄友弟恭,如何会发生这种悲剧。”

说完,越王甩了一下衣袖,然后生着气离开。

“大王···”越蒙还想拦住越王,但是却被越王左右侍者拦住,上前不得。

见越王越行越远,越蒙大喊道:“大王,如今我越国之患不在于齐楚,而在于内,越国之忧不在于外,而在于内啊···”

越王闻言停顿了一下,接着想到自己还年轻,虽然即位三十年了,但是身体现在还很强壮,夜御十女不在话下···

这么头痛的问题,头痛,还是以后再想吧。

公子玉府中。

章义看着公子玉认真道:“公子,方才你失礼了。昭滑乃是楚国使者,公子在使者面前拂袖而去,这已经在得罪楚国了。”

公子玉现在懊悔道:“的确,方才我心已乱,的确在昭滑面前失礼了,只是事已至此,且为之奈何?”

章义劝道:“公子,好在现在道歉还不迟,昭滑温文尔雅,若是公子登门道歉,并且奉上重礼,想来一定可以与昭滑重归于好的。”

公子玉叹道:“唉!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我府上有珍品海珠三粒,还有精品玳瑁一箱,那就全都送给昭滑吧。”

章义想了想道:“公子,仅仅是如此,恐怕还不够,昭滑身为楚国昭氏的解除人物,海珠玳瑁虽然珍贵,恐怕其也未必会放在眼里。”

“不够···”公子玉在章义身前走了数步,狠下心来,走到墙边,解下墙壁上的一柄挂剑:“此剑乃是我越国能工巧匠精心打造的宝剑,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不在话下。昭滑乃是楚国的将军,这把宝剑一定可以令他满意的。”

章义见公子玉将自己的宝剑都送人了,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公子还需亲自登门赔礼。”

公子玉道:“这是自然。”

傍晚,吴城外国使者宾馆。

“出兵八万,淮北守将王行所部五万,江东调兵三万,看来越国还是对楚国有所防备。”

“只是领兵前往淮北的人不是最合适的公子玉,这就有意思了。”

“难怪公子玉方才会拂袖而去。”

“只是越王偏爱次子,为何不立公子蹄为太子呢?”

“而且根据内应的情报,越王对公子玉的削弱幅度并不大,这次从江东调兵,本可一举解除公子玉的兵权,但是越王所调知兵,并没有从公子玉所部调兵。不仅是这次,以前有许多次机会,都可以将公子玉的势力从军中连根拔起,但是越王并没有这么做,而仅仅只是削弱。”

“这···看来越王的心思很难猜啊,他究竟属意谁呢?或者公子玉与公子蹄全都不是?”

昭滑看着从越国内间哪里得到情报,一边仔细查看,一边暗暗思索。

入夜,昭滑才将越国最近这一时间的信息全部查看完毕。

就在昭滑闭目思索间,房间外有侍从道:“将军,越国公子玉以及将军章义来访。”

第二百章 登门送礼

昭滑放下手中的情报,笑道:“终于来了,等他们很久了。”

公子玉见到昭滑走过来,立即拱手道:“先生勿怪,白日我心绪烦乱,于先生面前失礼,实在是玉的过错,无意轻慢先生,玉特来请罪。”

昭滑连忙侧身扶起公子玉道:“公子请起身,公子身份尊贵,滑岂敢受公子如此之礼。”

公子玉顺势而起,羞愧的道:“先生不计较我的失礼,但是玉心中始终难安,为向先生表达敬意,玉特意为先生准备了几件礼物,以聊表歉意。”

说着,公子玉命人奉上那三件礼物。

三颗鸡子大小十分圆润的珍珠,一箱绚丽的玳瑁美玉,一把青黄色的三尺长剑。

昭滑的目光一瞬间就被长剑吸引了,青锋长剑,是由美金打造而成象征,再加上剑身美轮美奂的花纹,一看就是能工巧匠精心打造的结果。

对比起用恶金铁打造的兵器,其实更多的人更喜欢美金打造的兵器,不仅是因为铁制兵器容易生锈,更是因为铁制兵器不能殉葬,用青铜打造的兵器,这才是贵族的追求,活着的时候贴身携带,死了那就放在墓中陪葬。

想想,就觉得美。

看见昭滑一瞬间就被长剑吸引,公子玉与章义对视一眼,全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轻松之意。

昭滑一之后拿起长剑,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剑身,感叹道:“好剑,上等的越国宝剑,价值千金。”

说着昭滑将长剑放回,叹气道:“公子,无功不受禄,这把宝剑太贵重了,昭滑不敢收。”

公子玉笑着走向前去,拿起宝剑,然后放在昭滑手中,道:“先生,此剑在怎么贵重,难道有楚越两国的交好贵重,难道有你我之间的交情贵重,还是说先生不愿意原谅我的轻慢?”

昭滑闻言知道再推辞可能就会然公子玉离心了,便接过宝剑道:“公子如此礼遇昭滑,话日后必有厚报。”

听到昭滑的誓言,公子玉便知道这把剑送的值了。

昭滑将宝剑放下,拱手道:“公子,今日之事乃是昭滑的不是,实在是对越国的国情所知甚少,本以为公子身为越王长子,而且又与我楚国相熟,本次楚越两国共同伐齐,公子不是主将也应该是副将才是,怎想···”

见公子玉笑容僵住,昭滑立即打住:“是滑失言了,失言了。”

公子玉露出一股僵硬的笑道:“无妨···”

昭滑见状安慰道:“公子,可能这是大王对你的爱护,征战沙场虽然令人热血沸腾,但是刀剑无眼,现任魏王的兄长们,原本魏惠王的太子,可是全都死在战场上了。依滑之见,公子身为越王的嫡长子,身份珍贵,自然不是其他公子相比的···”

······

回到自己府中,公子玉激愤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又被昭滑刺激到了,不过这次,公子玉等回到了自己府上,才发作出来。

章义站在一旁,看着暴走的公子玉,脸色不佳的道:“公子息怒,昭滑实在是欺人太甚,这是计谋,昭滑此人不安好心,这是在离间公子与大王的关系,请公子不要中计。”

“离间计!”公子玉气愤地咬牙切齿:“什么计策不计策,难道这些年我与父王之间所发生的事情,难道全是昭滑或者楚国使得离间计吗?”

章义闻言哑然,现在公子玉与越王的关系,根本就用不着其他人来使用离间计。

想当初,公子玉刚刚行冠礼之后的那一段时间,那是何等的风光,越王可是按照太子的标准对待公子玉的。

可是,等到公子蹄行冠礼之后,一切···

想着,突然“哐啷”一声大响。

原来是公子玉又往地上砸了一件铜器。

“我才是嫡长子,我宁可以太子身份死在战场上,也不愿意用一个长公子的身份,每天战战兢兢的在吴城度日。”

说着,公子玉全身失力的瘫坐在地上:“我听说在几个月前,楚国的太子逼死了一位封君,引起楚国许多封君的大怒,结果出太子仅仅只是被禁闭了一个月,有这一回事吗?”

章义叹气道:“有。”

公子玉接着问道:“我还听说,其他各国的嫡长子都是太子,有这回事吗?”

章义再次点头。

“那为何我越国不是如此呢?”公子玉气愤道。

章义知道公子玉在担心什么,不是因为自己没有立为太子,而是因为公子蹄的实力越来越强大。

要知道越国这百多年来,太子正常继位的时候太少了,最后谁登上王位,还得靠实力说话。

没有实力,就算在群臣的支持下登上王位,那也坐不安稳,就像越王错枝,就算躲在山洞里,也被大臣用烟给熏了出来,被强立为越王,其后发生多次逃亡,结果没有成功,最后被赶下台后,好歹也因为逃亡事件保住了小命。

看着公子玉无力的样子,章义同样也担心受怕道:“公子,如今公子蹄作为王行的副将出兵伐齐,肯定会立下功劳的,到时候他在军中的影响力就更大了,请公子早做准备。”

“我还能怎么办?”公子玉叹气道。

章义沉默许久,才下定决心道:“公子,如今越国内部已经无力可借,那么我们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向国外借力,现在的燕王,不就是赵王派兵支持他继位的吗?”

公子玉眼前一亮,随即迟疑道:“可是我担心越国会发生燕国太子平的事情,楚国若是出尔反尔,怎么办?”

章义摇头道:“公子不必担心,不久前才发生天下围攻齐国的事情,楚国是不会如此不智的。楚国一向对我越国的淮南垂涎三尺,只要公子许诺楚王,只要公子登上越王之位,那就以楚王马首是瞻,并且愿意割淮南十城给楚国,那么楚国一定会心动的。”

“况且越蒙说的不错,现在的楚国已经很强大了,用不了几年,各国肯定会联合起来削弱楚国的。到那时,我们自然可以一举收回所有的失地。”

公子玉一骨碌站起来,来回走了数圈,思考许久之后,才点头问道:“我们应该怎么做?”

“公子,为了表达诚意,加强楚越两国的联系,何不请大王与楚国互相交换大臣,楚越两国结为一体。现在大王一直打算收复淮南失地,而楚国在淮南一直保持警惕,所以大王迟迟不能得手。”

“若是楚越两国交换大臣,一则可以让楚国对越国更加放心,二则可以加深公子与楚国的联系,一旦有事,即便公子失败,也可引以为援。”

公子玉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问道:“不知道可有用何人换何人。”

章义不确定道:“不知公子以为昭滑如何,昭滑乃是楚国公室中最强的昭氏族人,而且身为楚王信任的将军,关键是昭滑与大王有旧,且与公子相交不错,若是昭滑到了越国,这必然对公子大为有利。”

公子玉狠狠的点了点头:“好,明日我就去面见父王,陈述交换大臣一事。”

第二百零一章 燕王拒齐

燕国蓟都。

燕王接见了楚国使者后,对郭隗道:“先生,即齐国使者到了之后,楚国使者也到了燕国,齐楚两国全都表示支持燕赵两国,并且表示对中山国焚粮一事的愤慨。”

“但是与齐国表示可以帮助燕赵两国攻打中山国,而楚国则不同。”

郭隗淡淡的问道:“不知楚国使者怎么说?”

燕王皱眉道:“楚国使者此来,除了表示对燕赵两国的支持外,另外就是重申燕赵两国与楚国盟约,并且表示齐国几个月前攻打了盟友越国,所以楚国打算和越国一同教训齐国。”

郭隗沉吟片刻后到:“大王,看来齐国要求加入我们两国攻打中山国的消息已经被楚国使者知道了,楚国离燕国太遥远,所以楚国帮不上什么忙。”

“而楚国通报楚越两国攻打齐国的消息,这是在告诉我们,让我们不必惧怕齐国的威胁,齐国自有楚国牵制。”

燕王闻言笑道:“看来,虽然燕国里楚国很远,但是楚国也是对我们燕国很重视的,要不然齐国还没有行动,楚国就急匆匆的自己动手了。”

郭隗摇头叹气道:“大王,不仅如此,这同样也是楚国对我们燕国的威胁,若是我们同意与齐国联合攻打中山,那么就是对楚国的背叛。如果这样,以后我们燕国要想再次请求楚国牵制齐国,那就是难了。”

燕王哑然。

接着,燕王询问道:“先生,对于齐国与楚国,我们燕国如何回复。”

郭隗答道:“大王,齐国近在咫尺,而楚国远在天边,对我们燕国的能造成威胁的,只会是齐国。”

“楚国虽然是大国,但是远水难解近渴,而且楚国自己还要面对秦国与齐国的威胁,一旦事有不协,楚国遭遇挫折,那么楚国就难以支持我们。”

“远方的援助与近在咫尺的威胁,大王,不可不察。”

燕王的心思实在是太明显了。

郭隗没有说的是,这一次齐国又何尝不是一个试探以及威胁呢?

燕国拒绝了齐国的好意,必然是齐国对燕国充满警惕。

不,应该说即便没有这次的拒绝,齐国也对燕国饱含戒备。

郭隗看着燕王年轻的面庞,现在的燕王还是太年轻,不过燕国已经被齐国灭了一次,短时间内并无亡国之忧。

想着,郭隗劝诫道:“大王若是要学越王勾践报仇雪耻,那么不仅需要学越王的对内政策,还要学习勾践对外策略。”

燕王问道:“什么策略?”

“除了交好吴国的敌国,拆散吴国的同盟,还有,最关键的是:谨事吴。”

“谨事吴!”燕王猛然甩头道:“先生要寡人卑身事齐,这事寡人万万做不到。寡人的父兄遭到齐王的残杀,寡人的国中父老惨遭齐人的屠戮,寡人的兄弟姐妹惨遭齐人的蹂躏。寡人每次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齐国在燕国肆虐的场景,现在要寡人侍奉齐国,这,寡人做不到。”

“大王···”

郭隗还想再劝,却被燕王打断:“先生不必多说,寡人心中已经有所决断···”

郭隗摇头叹气离开后,燕王大声道:“来人,让楚国使者来见寡人···”

齐国临淄。

齐王接到前往齐国使者陈贾回报后,立即召集群臣议事。

“燕国的那个小子拒绝了寡人,看来他对齐国成见颇深,心中充满着愤恨啊。”齐王坐在位置上,向群臣表达自己对燕国的不满。

“寡人打算教训燕国,只是楚国的景翠到了淮北,已经聚集了超过十万大军,而且越国的王行也在集聚兵力,不知众卿何以教寡人。”

新任齐相储子开口道:“大王,虽然燕王对我们齐国充满着怨恨,但是燕国弱小而楚国强大,燕国的威胁是未来的,而楚国的威胁就在眼前。”

“目前我齐国实力还没有完全恢复,而楚越两国在淮北集聚的兵力已经超过二十万,楚越两国来势汹汹,我们齐国应该首先应对来自南方的威胁。”

“至于燕国,一则余力不足,二则没有合适的借口,所以,燕国可以暂时放在一边,留待以后。”

“现在,请大王接见中山国的使者,我们齐国可以正式答应中山国的结盟请求了。”

“但是中山国请求的援军,大王,现在中山国虽然在北方接连战败,而在南方与赵国大战,但是依然实力未损,我们还是让中山国与燕赵两国先消耗一阵吧。”

齐王笑道:“那就依相国之言,我齐国愿意与中山国结盟,至于齐国的援军,等寡人打败了楚越联军,自然就会派兵前去支援中山国。”

“至于淮北的威胁,何人愿意为寡人击退楚越联军?”

田盼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不仅是因为现在年纪大了,而且是因为齐王辟疆自即位以来,就从来没用过自己。

田盼身侧的匡章出来道:“大王,末将愿往。”

齐王喜道:“好,有卿前去迎战楚越两国,寡人可以高枕无忧矣。”

······

临淄一处民宅。

“君上,刚刚收到消息,燕国已经拒绝了齐国一同攻击中山国的请求,齐国已经同中山国结盟,并且齐王以匡章为将准备迎战楚越两国。”

当天晚上,齐国的动静传开,被张仪门客冯喜得知。

张仪大喜道:“好,燕王干的漂亮,明日你去投递国书,后日我将正是以秦使的身份面见齐王。”

冯喜心中的疑惑已经积累许久,如今终于忍不住,不解问道:“君上,这次我们奉大王之命前来联络齐国,之前齐国被孤立之时,正是我们秦国的机会,那时不去面见齐王,请求秦齐两国结盟,用秦齐的力量,用中山国作为礼物去逼迫引诱燕赵两国。”

“现在齐国被燕赵两国拒绝,而且多出一个盟友中山国,现在即便是齐国同意欲秦国结盟,恐怕正在进攻中山国的燕赵两国也不会同意与中山国握手言和的。”

张仪意味深长笑道:“此事非你所知,燕赵两国准备攻打中山国已经很长时间了,要想让他们两国放弃攻打中山国,这是不可能的。”

“而若是没有经历苦战,就让中山国放弃从燕国获得的土地,并且割地赔偿燕赵两国,这就是让中山国充满怨恨,而让燕赵两国壮大,这不符合我们秦国的利益。”

“所以,现在的时机则是正好,可以一举瓦解楚国与其他五国的联盟···”

第二百零二章 秦齐联盟

第二日。

齐王一大早就到秦国的国书。

齐王揣摩着秦国的国书,笑道:“看来秦国这是忍不住想找寡人结盟来了。”

“传寡人之命,回复秦使,寡人同意明日接见秦使。”

······

次日上午。

齐王看着张仪笑道:“先生不远千里从西面的秦国来到东面的齐国,不知有何见教?”

张仪不紧不慢道:“这次外臣奉寡君之命前来拜访大王,主要有两件事,希望大王能答应。”

两件事?

齐王笑道:“先生尽管直言,若是秦王能有什么需要寡人出力的地方,寡人一定不会吝啬。”

张仪闻言大声道:“大王,当初,楚国乃是贵国的盟友,但是楚国这个国家一向反复无常首鼠两端,在大王与三晋发生矛盾的时候,楚国不仅没有履行盟友的义务,或者调节齐国与三晋的误会,反而与三晋眉来眼去,最后竟然在贵国背后插了一刀,导致贵国兵败地削。”

“是可忍孰不可忍,对于楚国这种背信弃义的行为,寡君也看不下去了,打算要替大王教训楚王,这才有了秦楚丹水一战。”

“但是敝国怎么也没有想到,楚王为了打败敝国,竟然发动了百万之众,最后敝国因为盟友背叛寡不敌众,而败给了楚国,上一次,寡君一直很遗憾,没能帮上大王。”

对于张仪口头上占便宜的事情,齐王不以为意,现在秦齐两国的外交形势很不好,联合才是最要紧的。

“秦王的拳拳之义,寡人知之矣。可惜当初未能及时了解秦王的好意,以至到了今天寡人竟然都未派出使者前去秦国表达寡人的谢意,这是寡人的不察,不察!”

张仪闻言立即道:“大王,今日寡君派微臣来的第一件事,那就是请大王与敝国结盟,一同对抗以楚国为首的合纵联盟。”

齐王闻言立即答复:“好,与秦国结盟,同秦王携手并进,这一直以来都是寡人的期愿,第一件事寡人准了。”

张仪喜道:“大王快人快语,若是寡君得到了这个消息,一定也会欣喜异常的。”

接着,张仪继续道:“大王,寡君对长辞败于楚王之手,一直深以为耻,日夜所想的不过是报仇雪恨,不知大王以为如何?”

齐王立即跟上:“寡人心有戚戚焉,齐国遭到各国联军围攻,而惨败于楚王之手,寡人大耻之,只恨寡人智与力不足,不能一雪前耻,转辗反侧,难以入眠,以至于今。”

说着,齐王与张仪对视一眼,两人所想都一样。

张仪拜倒:“大王,寡君遣微臣前来的第二件事,就是希望能与大王一道,削弱楚国。”

“哈哈哈···”齐王大笑到:“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顿了顿,齐王问道:“既然秦王有意削弱楚国,敢问计将安出?”

张仪智珠在握道:“大王,上次楚国之所以能同时打败我秦齐联军,不是因为楚国强大,更不是因为秦齐两国弱小,只是因为楚国有三晋与燕国越国的相助罢了。”

齐王赞同道:“不错,若是齐国单独面对楚国,寡人何惧之有。”

张仪点头道:“大王所言甚是,若是楚国单独面对我秦齐两国中的任意一个,都不可能是对手。所以,要想打败楚国,就要去其羽翼,将楚国的盟友大部拉拢过来。”

齐王点头道:“不错,这正是寡人打算干的事情,燕赵两国在北,与楚国相距甚远,牵扯甚浅,厉害关系不大,所以寡人以为要想剪除楚国羽翼,必先从易处着手,先从燕赵两国开始。”

接着,齐王看着张仪道:“先生,燕王乃是秦王的外孙,上次燕国缺粮,可是秦王支援了百万石粮食,可见血溶于水,亲情难断。若是秦王开口,相比燕王会认真考虑与秦国的结盟一事的。”

“只要位于最北方的燕国倒戈,那么被秦燕夹在中间的赵国,那就不得不投靠我们秦齐联盟。如此一来,那就是齐燕赵秦四国面对楚越魏韩四国,大事已经成了一半。”

张仪想了想道:“大王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微臣还有一个更好的主意。”

“呃!”齐王好奇的看着张仪,难道还有比这不费一兵一卒还要好的主意?

“寡人愿闻其详。”

张仪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眼前似乎浮现出一幅天下的地图,指点江山道:“大王,现在楚国联盟,楚越两国位于南方,韩魏两国位于中间,燕赵两国位于北方。”

“燕赵两国正在攻打中山国,如今自顾不暇,可以说现在的六国联盟已经去掉了北方两国。那么现在还剩下韩魏楚越四国···”

张仪说到这便停了下来,等齐王点头后,继续道:“越国被齐楚两国包围,攻越,楚必救之,所以对越国可以离间,却不能强取,否则越国必然紧紧的贴着楚国。”

齐王听到这诧异道:“先生的意思是先取魏韩两国?”

“大王,正是如此。”张仪应道。

“不妥,不妥。”齐王连忙摇头道:“魏国公主乃是楚国太子妃,而寡人还听说上次楚国与三晋会盟时,韩国打算将公主送给楚王,并且楚韩两国准备交换人质了。”

张仪闻言冷笑道:“大王,不是打算也不是准备,而是已经在做了。微臣来的路上,从韩国哪里得到消息,韩王已经把自己公子与公主送出,如今正在前往楚国的路上。”

齐王道:“所以说,楚魏韩三国关系太紧密了,我们秦齐两国除非用大军逼迫魏韩两国服软,否则难以说服魏韩两国倒戈。”

张仪应道:“大王所言不错,所以微臣的意思,那就是趁着燕赵两国无暇他顾的情况下,你我秦齐联军讨伐魏韩两国,更确切的说,是逼迫魏国倒戈。”

“魏国?”齐王一愣。

“不错,请大王出兵与秦国大军东西夹击魏国。魏国乃是天下的中心,楚国要想与燕赵两国联系,必定要通过魏国。若是魏国投靠我们秦齐联盟,那么燕赵两国就将被孤立。”

“尤其是现在燕赵两国大战之际,若是我们秦齐两国暗中支持中山国,让三国消耗的筋疲力尽。只要我们拿下魏国,那么无需任何大军,只需寡君一封书信,燕王就会俯首听命,燕国叛变之后,同样,只要大王一封书信,那么赵王就会俯首称臣。”

“这就是微臣的一箭三雕的计策,请大王详加考虑。”

第二百零三章 举兵伐齐

齐王瞬间被张仪描绘的宏伟蓝图吸引了。

只是一想到现在楚越联军正在打算攻击齐国,齐王猛地晃了晃脑袋:“先生,不妥,不说攻打魏国楚韩两国会支援的问题,问题是楚越两国正准备攻打齐国的南部,寡人实力不足啊!”

张仪摇头道:“大王,韩国的援兵很好解决,只要敝国在函谷关虚张声势,那么弱小的韩国就不敢有丝毫动弹。”

“至于楚越两国攻打齐国南部,这不正是天赐良机吗?大王在南部据城而守,吸引楚越两国的注意力,而后在西部对魏国用兵,趁机收回被魏国夺取的失地,以及魏国原本的领土。魏国单独应对我们两国中的任何一个国家,都远远不是对手,更何况我们两国同时动手。”

“所以说只要大王魏国用兵,那么失去的最多就是三四座城池罢了,而收获的不仅是丢失的区区七座城池,还有魏国、赵国、以及燕国,孰轻孰重,请大王三思。”

齐王闻言沉默许久。

若是对楚越两国采取守势,那么首当其冲的就是齐国留在淮北的最后一个据点下邳城。

而下邳城的后面则是宋国的彭城以及齐国的薛地···

齐王想了想,然后开口道:“不知秦王打算怎么攻打魏国?”

张仪松了口气,笑道:“大王,魏国的土地,南面与楚国相连,我们秦齐两国要想攻打魏国的大梁,就需要经过韩宋两国,那么不仅困难重重,而且楚国的援军也会很快到达。”

“所以,敝国的意思,大王屯兵靠近赵国的平原灵丘一带,以表示对中山国的支持,然后出兵攻击上一战被魏国夺取的土地。而我们秦国则兵出夏阳,渡河攻击汾阴蒲阳等地,两国携手,逼迫魏国背弃楚国。”

齐王再度沉默。

汾阴在河水中游以东河水下游以北,与楚国之间隔着韩国,而上次齐国的失地,与楚国之间隔着宋国,楚国要想救援魏国,必需经过其他国家,这样不仅距离遥远,而且困难重重,拖延了援军到达的时间。

可以说在各国都被牵制的情况下,魏国短时间内饰不会有援军的。

若是秦齐两国的大军,在这一有利的时间段里势如破竹,则魏国就很有可能顶不住,而背弃楚国,向秦齐两国服软。

想到这,齐王点头道:“好,攻打魏国一事寡人同意了。不知秦王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张仪笑道:“大王,如今燕赵中山三国元气尚在,而且楚越两国的大军尚未动弹,还需等待一段时间···”

自九月初起,燕赵两国共同攻打中山国,赵国强而燕国弱。中山国采取了主力迎击赵军,而在北面采取以逸待劳,以空间换时间,据城而守的防守策略。

九月末,一个月内,赵军与中山军接连血战,胜负未分。而北面,燕国积累了数年的怨恨,全都宣泄在中山国身上,一月之内,夺回了被中山占据的半数领土。

只是燕军接连攻下数座大城后,军队损失,士卒疲惫,燕军攻击的力度开始下降,中山国的策略初步见效。

于此同时,虽然齐国的物资开始涌入中山国,但是面对赵国的强大压力,中山国连连向齐国告急,请求齐国出兵相助。

而齐国答复:好的,快了,别急,大军聚集中。

在这种情况下,韩国的使者团赶在十月之前到达楚国郢都。

十月初一,正是楚国新年。

郢都经过一场盛大的宴会后,郢都中多出了两个人常住居民,一个韩公主一个韩公子。

与此同时,楚王次子公子子兰也被送往韩国,楚韩两国更加亲密了。

十月底。

楚国郢都。

各国的信息源源不断传回郢都,然后又聚集在陈轸手中。

“十月上旬,齐国匡章带兵五万齐军进驻下邳城,打算据城而守,齐国对楚越联军采取守势。”

“秦国樗里疾带兵八万进驻函谷关,并且秦国使者进入韩国新郑,质问韩国去年为何背叛秦国。”

“而韩国则是在宜阳驻扎了十万兵力,以应对秦国的压力。此外,韩国使者张翠来到楚国,请求我楚国能住韩国一臂之力。但是司马在宛城还在观望,只是在宛城召集了两万兵力,以备不时之需。”

“越国的公子蹄已经率领三万越军到了淮北,而柱国景翠已经在淮北召集了十五万兵力,现在正在淮北牵制齐国,准备随时攻击匡章驻守的下邳城。”

陈轸将其他各国的情报介绍了一遍后,才开始说到风暴的核心:“秦国樗里疾到了函谷关后,赵国再次从西面调走了一部分兵力,对中山国增兵了。而燕国已经夺回四分之三的失地,用不了多久,燕国就可以将失地尽数收回。”

陈轸说完,退回一旁。

熊槐想了想道:“赵国的增兵行为,可以说赵国与中山国的战争,已经正式进入决战阶段,最迟两个月,他们必然要分出胜负,否则面对各国的压力,他们只能休战了。”

“战争打到现在,其他各国全都在观望,该下场的国家,寡人想也到了该下场的时候了。不是在决战中偷袭赵国或者中山国,那就是等决战出来后,再正式入场。”

“而齐国面对我楚越两国二十多万大军的压力,竟然只派出了五万精兵防守,看了齐国是打算不要齐国在淮北最后的城池下邳城了。”

接着熊槐继续道:“寡人不管齐国究竟打着什么主意,现在寡人都准备正式举兵伐齐。”

“传令柱国景翠不必等待时机了,十一月中旬寡人就要让楚越联军出现在下邳城下。此战目的有三个,其一削弱齐国,其二削弱越国,其三劫掠人口。告诉柱国,这最后一个要求,才是最重要的。”

景翠接到楚王诏令,立即召集众将议事:“本将刚刚接到大王诏令,大王传令,即刻出征攻打齐国。”

“传我明日三更造饭,五更出发,大军直扑下邳。”

“传令,让人通知越国的王行将军,我们两国的军队,在下邳城下回合。”

“诺。”

第二百零四章 劫掠

数日后,楚越联军杀到下邳城下。

下邳城以前是邳国的地盘,后来邳国受到楚国的压力,而北迁至薛,从此下邳城北成为下邳,而薛地被称为上邳。齐威王时,成候邹忌被封在下邳,而薛地被封给了田婴。

现在邹忌已死,而田婴还活着。

在匡章进入下邳城吸引楚军注意力的时候,田婴也带着自己的儿子田文和门客丁壮进入下邳,打算与下邳城共存亡。

至于原因,那是因为田婴自己的封地薛地没有城墙,而田婴的富有,门下的数千门客,天下有目共睹,一旦楚越两国攻破下邳,那么会放过北方的薛地吗?

越国可能会,但是楚国肯定不会,田婴与楚国的矛盾,从楚威王时期就种下了。

田婴在城墙上,看着下方的一大片楚越联军,头上冷汗直冒,向身旁同样观看形势的匡章道:“章子,依你看我们能守住下邳城吗?”

匡章淡定的道:“完全没有问题,我手中有五万精兵,在加上下邳的精壮和百姓,以及靖郭君带来的精锐,守住下邳城完全不成问题。”

虽然得到了匡章的肯定答复,但是田婴还是信心不足。

尤其是匡章已经向北迁移下邳北方三十里以内的百姓,明显已经做好下邳城被攻破的打算。

田文跟在田婴身后,心中不断大骂张仪,若不是张仪出的馊主意,薛地何以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还有,之前薛地不筑墙是因为怕引起齐王的猜忌,现在形势变了,不修不行了···

而此时景翠也在城下与越国主将王行观看下邳城。

景翠轻松的笑道:“这下邳不比宋国的彭城,原本就被邳国荒废,然后被宋国吞并,接着又变成了齐国的地盘,也就是齐宋交战的时候加固过城墙。即便是宋国彭城那样的坚城,面对你我二十万大军,也要小心翼翼,如今仅凭匡章五万兵力,就想守住下邳,这是痴心妄想。”

王行附和道:“将军所言不差,不知将军打算如何攻城。”

景翠想了想道:“下邳虽小,但也有一丈多的城墙,而且匡章乃是齐国名将,若是强攻,你我两国必然损失不小。”

王行一听景翠不打算攻城,立即表示赞同。

“将军所言不错,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最下攻城,攻城乃不得已之法。不知将军打算怎么做?”

景翠想到楚王传来的命令,除了用楚国国力去消耗齐越两国,剩下的一个要求那就是劫掠人口。

想着,景翠看向下邳城道:“如今下邳城只有匡章的五万兵力,我们联军却有二十多万兵力,最起码是齐国的四倍,所以我打算留十万兵力在此监视匡章,而剩下的军队,去劫掠齐国其他的小城镇,以此将匡章的军队引出来。”

“兵法上说,取用于国,因粮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而且现在秋收不久,齐国的百姓手中,应该还有大量的粮食,此时去劫掠,必然满载而归,不知将军以为如何?”

王行同意道:“就粮于敌,这的确是上策,可是本将担心若是把齐国主力引来,然而我们两国兵力分散,被各个击破怎么办?”

景翠道:“这个不难应对,齐国离这里最近的大城,就是莒城,若是齐国的援兵到来,必然也是从莒城而来,十万大军从莒城到这里,非得半月不可,我们以十日为期,向四周劫掠,如何?”

“好,在下听将军的。”王行表示赞同,而后又问道:“留守的兵力如何分配,抢来的粮食又如何分配?”

景翠笑道:“粮食自然是谁抢来的就算谁的,至于留守的兵力,不如你我两国各留下五万兵力如何?”

各自留下五万兵力?

可是自己一共才八万大军,留下五万那就只剩下三万,而楚国还有十万兵力,这样自己就太吃亏了。

可若是留下的人太少,面对齐国的偷袭,难免就有可能吃亏。

王行摇头道:“将军,粮食谁抢到就算谁的,这个办法很好,但是留守的兵力,我越国越国兵少,愿意留下一半军队防备齐国。”

一半?

也就是四万!

景翠想了想同意道:“好,就依将军所言。”

回到楚营。

景翠对众将道:“本将打算派人去劫掠齐国的百姓,以引诱匡章出城一战,不知何人愿往?”

“劫掠百姓···”

众将议论纷纷,大都眼前一亮,纷纷请命:“末将愿往。”

而后,项君安陵君等亲自赶来的封君跟着请命:“柱国,在下愿往。”

“好,诸君忠于国事,本将全部准了。”

景翠看了他们一眼,解释道:“本次去劫掠百姓,与往常的劫掠并不同,不仅要抢夺财物粮食,还要将齐国的百姓一并劫回,所以本将打算以五千人为单位,避开齐国的县城,向北劫掠齐国的村庄以及小镇。”

“而且为了严防齐国援兵到来,你们只有十天的时间。”

众将闻言迟疑了···

“抓捕百姓?这···”

抢夺钱粮,在战争无所不用其极的现在,已经是司空见惯的平常事,但是连人都抢···

这事还是极其少见。

钟离君开口道:“柱国,现在虽然已经不讲究战场不杀回头逃跑的敌军,也不讲究刺了敌军一剑就不砍第二剑,更不讲究见到长白发的敌军就不伤害他。但是抓捕敌国百姓的事情,哪怕连如虎似狼的秦国都没有这样干过,我们这么做会影响大王的威名的。”

安陵君附和道:“柱国,钟离君所言不错,战争劫掠在所难免,但是按照以往的规矩···”

景翠打断众人的议论道:“你们所说的,本将自然知道,但是为何攻城时难以攻下,就是因为城池后方的百姓源源不断的为城池输送粮食以及战争物资,本将这么做,乃是为了更快的攻下城池。”

“柱国···”项君刚刚开口就景翠打断。

“本次劫掠百姓,本将只要活的,每抢回一个活着的百姓,都算一个斩首首级,全部算入战功。但是,与此同时,你们在齐国腹地杀掉的敌军,全都不算战功。”

“不过,作为补偿,尔等劫掠所得财物,这次不再自留三成,而是自留五成。”

随着景翠的开口,全场倒吸一口冷气。

这······

用百姓充作战功,这算破天荒的头一回,哪怕秦国的野蛮,现在也没有发生大量杀降的事情,更别说百姓了。

在战功与良心之间···

顿时就有接近一半的人行礼道:“末将听令···”

反正又不是杀降或者杀戮百姓!

道德防线又有了新得突破···

第二百零五章 仁义

下邳城中。

“报···将军,楚军越军出现异动,一大股敌军向北而去。”

“向北?”

匡章与田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迟疑。

来到城墙上,看着不断向北而去的大军,匡章迟疑道:“离开的敌军已经有超过十万,这是想干什么,打算袭击北方的其他的城池?是想要劫掠百姓?还是打算引诱我等出城?”

田文摇头道:“这应该不太可能,要是攻打其他城池,在我们大军未损的情况下,若是截断他们的粮道或者退路,那么他们就完了。”

“要是劫掠百姓,北方三十里以内的百姓,早就被我们驱散,而要到更北方去劫掠,不仅危险,而且所获的财物,可能还比不上大军来回行军的消耗。”

田婴突然冷汗直冒道:“难道楚军打算攻打薛地?”

匡章笑道:“靖郭君多虑了,大军行动缓慢,从下邳到薛地,正常行军,还有近十天的路程,楚军怎么可能在下邳城尚未攻下之前,就去攻打薛地呢···”

······

“快···快···”此时项君正不断的催促从景翠哪里分配到的五千楚军向北赶去。

五千楚军在这微冷的天气里,大汗淋漓的向北而去。

“项君,柱国可是给了我们十天的时间,不必如此仓促。”一旁的钟离君劝解道。

因为一支劫掠的军队要五千人,而封君们所带的军队又太少,景翠自己的偏将裨将一大堆,所以不少封君只能联合起来,才能组成一个队伍。

项君摇头道:“十天看着不少,但是一个来回其实只有五天,加上劫掠的辎重百姓拖延,其实留给我们的,只有三天至四天的时间。我楚国九万大军,加上越国的四万,那就是十三万军队。”

“军队太多,时间太短,百姓太少,由不得我不急啊···”

钟离君自信的笑了笑,道:“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倒是想到了一个主意···”

项君闻言大喜。

下午,项君与钟离君急行军四十里,终于来到斥候找到的一个村庄。

然后五千楚军将村子团团围住。

不多时,村子里出来一个老头,接着三十多个人挑着粮食牵赶着牲畜出了村子。

老头来到大军旗帜最多的前方,战战兢兢道:“老朽乃是辛村之长,辛大,听闻楚国王师入境,特意前来劳军,请将军不吝赐见。”

项君等人见到村子里出来人,就已经向前军走去,来到阵前,正好听到村长的话。

见到几个身穿盔甲的将军模样的人到来,辛大立即行礼道:“将军,我们村子听说将军带领王师路过此地,特意准备酒肉劳军,请将军不要嫌弃,务必要接受我等的一片心意。若是将军有何吩咐,老朽一定愿意出力!”

项君看着土墙上戒备的村民笑道:“老丈勿忧,我楚国乃是仁义之师,所到之处秋毫无犯,不会像其他军队一样大肆劫掠的。老丈能箪食壶酒迎接楚军,这不正是说明了我楚军乃是仁义之师吗!”

辛大闻言松了口气,自己村子不到一丈高的篱笆,也就防备盗贼劫掠,面对大军,万万防不住的。

现在楚国将军承诺秋毫无犯,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不过···”项君在对方的一惊一乍中继续道:“虽然我楚军仁义,但是越国的军队那就难说了,我军的后方还有一支越军,越国乃是蛮夷,不知礼仪,劫掠无度···”

“越国蛮夷···”辛大一惊。

项君看着对方汗水直流,笑道:“不过老丈无需担忧,尔等以酒肉相迎,这等大恩本将怎么不报。”

说着,项君令人拿出三十几面楚军的旗帜:“这些旗帜乃是我楚国的旗帜,本将就赠与老丈了。越国乃是我楚国的盟国,一旦其他越军或者其他楚军到来,老丈可把这些旗帜插在土墙上,表示心向楚国,受到本将的庇护,越国见此自然不敢对你们进行侵扰。”

辛大闻言感激涕零道:“将军果然仁义···”

而后,项君再次安抚了一番,然后留下十个士卒在村外保卫村庄,大军再次启程向北而去,很快便消失在远处。

辛大见楚国的军队连自己用来买平安的粮食都没有要就走了,不由感叹道:“常闻楚王仁慈,今日之见,果然是仁义之师!”

不多时,淮君带着五千楚军来到辛村之外,远远的看见墙头插着许多项君钟离君的旗帜,不由纳闷道:“可恶,被项君他们抢先一步。”

“君上,末将听斥候来报,项君他们并没有攻破村子就向北而去了。”淮君司马道。

淮君一惊道:“此言当真?”

见司马点头,淮君迟疑了一会儿,叹气道:“项君与钟离君联手,若是为了一个小小的村子得罪他们,这得不偿失。”

淮君司马道:“君上,可若是项君将前面所有的村子全都插上旗帜,这···”

淮君冷笑道:“若是项君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我给面子了!”

“传令,大军向北,继续前进。”

第一天,项君急行军五十里,送出近七十面旗帜,然后扎营休整。

第二天······

第八天,不少越军与楚军开始满载而归。

下邳城。

“报将军,数天前向北而去的敌军,已经开始回归了。只是···”

匡章面不改色的看着斥候道:“只是什么,尽管说来。”

“将军,越军归来之时携带了许多辎重。”

田婴担忧道:“想必越军一定是去劫掠去了。”

匡章点点头。

“还有,将军,楚军的队伍里,还押解着许多百姓···”

“什么?”匡章徒然色变。

匡章与田婴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

现在虽然不是两三百年前,做战还需要遵守战争规则,但是如此明目张胆的抓捕他国百姓做奴隶。

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楚军真是丧心病狂。

匡章刷的一下站起来,然后快步向外走去,来到西面城墙,果然见到一群楚军押着一群百姓大摇大摆的从下邳城不远处向南走去。

“这···这究竟是楚国的诱敌之计,还是楚军真的如此残暴···”匡章右手顿时仅仅握在一起,不停的颤抖。

田文闻言立即把帽子给楚军戴实了,咽着口水道:“楚军冒天下之大不韪,竟然抓捕战场之外的百姓做奴隶,如此残暴,我还没有听说过。”

田婴:“······”

接着,田婴嘴角里迸出两个字:“薛地···”

然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二百零六章 攻魏

“十天时间,,十八只队伍,九万人劫掠齐国的腹地,在无人阻拦的情况下,竟然才绑架了不到四万人,这些家伙真是有能耐啊。”

景翠看着手中的战报,心中冒出一股莫名怒火。

自己替楚王背了这么大一个黑锅,但是竟然只有这点战果。

难道自己的一世骂名,才值这区区的三万多百姓?

最令景翠生气的是,单是项君这一路,就掠夺回五千多人口,其余的十几支军队,加起来不到三万人,平均才一两千人。

这简直是···

生气地把俘虏的战报放下,拿起统计财物的木简。

粗略的把木简上的内容扫了一遍,景翠的眼中冒出一缕寒光。

这次劫掠的财物,倒是很丰盛,可以说满载而归。

这只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大家的重心全都放在劫财上了,对劫人根本没有重视起来。

或者,也可能是心中对此事有抵触····

将木简放下,景翠怒气冲冲道:“来人,传我将令,大军休整三日,三日后正式攻城。”

正在下邳攻城战打得如火如荼时,齐王收到莒大夫从前方快马传回的战报。

“相国,莒大夫来报,十一月楚师越师劫掠邳地,我齐国百姓死伤惨重,各地初步统计,损殁五万有余。”

储子惊异道:“大王,确定是百姓,而不是将士?”

齐王痛苦的闭上眼睛,摇摇头,然后将帛书传给储子。

储子看着帛书,满脸的震惊之色。

和以前只劫钱粮不同,这次楚军把沿途的百姓一起劫了,好在只是劫掠村庄与小镇,全都避开了县城,否则损失会更加大。

楚国这次算是开启了新的战争形式,哪怕是各国之中最野蛮的秦国,也没有这样干。相反,秦国与魏国的大战中,多次夺取魏国的土地,接着又把当地的魏国百姓还给了魏国。

劫掠人口,这···

“楚蛮可恨,寡人要和楚国蛮子拼了。”齐王眼睛冒着火光,大怒道:“相国,传令,在临淄调兵五万,即墨大夫在即墨调集所有能征调的兵力,寡人要和楚蛮子决一死战。”

“大王息怒。”储子急忙劝道:“现在我齐国已经调集了临淄与平陆的两都之兵,而且莒大夫已经派兵救援邳地,齐国核心的五都已经动用了三都,高唐大夫的兵力还要应对赵燕中山三国以及支援魏国,我齐国已经力尽。”

“况且与魏国的战争,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要攻下魏国,那么就离与楚国的决战之日不远了。大王,小不忍则乱大谋,不可因小失大啊···”

正在说话间,苏代面带大喜之色,急匆匆的从殿外走进来:“大王,相国,大喜啊。中山国传来战报,五日前赵师在中山国边境处大败中山军,如今赵师已经长驱直入攻入中山国腹地。”

齐王与储子对视一眼,然后齐王再也不提与楚国决战之事,开口道:“传令声子,按照计划行动,这次一定要夺回失地,逼魏国与我齐国结盟。”

魏国。

魏王此时双目盯着棋盘,右手按住衣袖,左手缓缓地落下一子,看着对面的楼庳,悠哉悠哉的道:

“贤卿,现在秦韩之战一触即发,韩王的使者已经向寡人求援,希望寡人派兵前去支援,不知卿以为,寡人应该派多少兵力合适?”

现在的魏王,正是无事一身轻,燕赵打中山,楚越攻齐,秦韩正在扯皮究竟是谁背叛谁,双方已经在函谷关宜阳一带聚集了二十万兵力,一时间战云密布。

周围那么乱,而魏国处在天下的中心,竟然没有战事发生,这实在稀奇事。

当然,这种平静的日子,魏王希望一直继续下去。

楼庳落下一子后,看着棋盘笑道:“大王,宜阳乃是韩国重镇,韩国有十万精兵在宜阳,秦国要想攻打宜阳,没有三十万精兵,根本打不下来。所以我们魏国根本用不着着急,等秦韩两国正式决战,消耗的差不多了,我们在看情况去多少援兵。”

魏王淡淡的笑道:“不错,寡人也是这样想的。”

魏王正要在落一子,魏国成陵君一脸肃然地快步走来。

“大王,不好了,数日前秦国兴兵十万,大举进攻我们魏国,兵出少梁攻打汾阴。”

魏王将棋子落下:“哼,寡人早就算到秦国别有所图,之前秦国攻打我们魏韩两国,那一次不是直接打过来了,怎么可能会啰啰嗦嗦派出使者谴责,这其中肯定有诈。”

棋子落下后,再问道:“如今战况如何?公孙喜能否顶得住?”

成陵君答道:“回大王,犀武(公孙喜)传讯,秦国增兵函谷关后,他就在汾阴蒲阳一带做好了战争准备,请大王放心。”

“好!那么蒲坂那边如何,可不要被秦国偷袭得手。只要蒲坂汾阴这两个渡口在我魏国手里,那么寡人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回大王,蒲坂河水甚急,我们在蒲坂戒备森严,秦国并没有在蒲坂渡河。”

楼庳道:“大王,如今各国都已经动手,按照这样的情况来看,并不影响我魏国休养的大局。”

“嗯!”魏王点点头。

这时,大臣翟强一脸惊慌走过来道:“大王,不好了,数日前齐国声子举兵十五万偷袭我国。我们上次从齐国夺取的七座城池,已经有三座城池在齐国内应的支持下,被齐国夺走了。”

“铛铛铛。”一粒棋子从魏王的手指间滑落,掉在棋盘上作响。

“什么?”

这消息如同一个晴天霹雳,顿时将魏王震晕,满脸的难以置信。

“齐国?”魏王喃喃道:“齐国不是被燕赵楚越牵制了吗?为何会如此?”

楼庳大惊失色,急道:“大王,秦国与齐国几乎同时动手,而且都是攻击我我魏国,想必他们联手了。”

魏王一个激灵,忙问:“怎么办。”

楼庳道:“立即从大梁调兵向东面增援,另外向楚韩两国求援。”

魏王定了定神,依然还是六神无主,听到楼庳提议后,立即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大王且慢?”翟强在一旁行礼道:“大王,秦国与齐国都比我们强大,一个国家来攻,尚需我魏国全力以赴,如今两个大国同时来攻,仅凭我们魏国的力量,我们顶不住的。”

楼庳道:“大王,所以才需要向楚韩两国求援。”

翟强摇头道:“大王,如今韩国正在函谷关与秦军对持,而楚越两国正在与齐国交战,恐怕分身无术。即便是援军到来,恐怕也是远水难解近渴。”

魏王点头道:“卿之言不无道理。那么依卿之见,寡人应该如何是好?”

第二百零七章 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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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强答道:“大王,自从上次楚国打败了秦齐两国,已经有了霸主的气势,秦国与齐国的对手不是我们魏国,而是楚国。现在他们之所以没有攻打楚国,那是因为楚国有我们三晋作为盟友。”

“若是大王愿意将齐国的失地还给齐国,然后愿意与齐国同归于好,那么齐国必然退兵。齐国一旦退兵,那么仅仅一个秦国,那么我们魏国还能应付得来。”

“这···”魏王陷入沉思。

楼庳见状立即反对道:“大王,现在楚国正在与齐国交战,我们魏国单独与齐国交好,这就是对楚国的背叛,若是楚王派大军来问,那么大王如何答复?”

翟强答道:“若是只有一个大国来攻,我魏国何惧之有!”

楼庳冷笑道:“大王,国无信则衰。臣所担心的不是一个大国,担心的齐秦楚三国轮流来问,到时我魏国疲于奔命,只能逐渐衰败了。”

翟强反驳道:“大夫岂不闻唯强是从,如今秦齐两国结为联盟,实力已经超过楚国,而且两国一在魏东一在魏西,若是两国来攻,我们难道就不是疲于奔命。”

······

看着两个大臣争论不休,魏王一时头大。

“怎么回事?”

田需得到秦齐攻魏的消息,立即从府中赶到魏宫,见到的正是两个大臣在魏王面前争论不休。

“见过相国!”楼庳三人见田需到来,立即行礼道。

魏王欣喜道:“相国来了,如今这局势,不知相国以为如何?”

田需瞪了楼庳翟强一眼,快速道:“大王,如今秦齐攻魏正急,理应立即派兵支援。”

“不错。”魏王附和道。

田需看着楼庳三人:“你们谁愿意去东方支援。”

翟强楼庳闻言拱手道:“相国,在下愿往。”

田需看来二人一眼,摇头道:“两位乃是大王智囊,怎可此时外出。”

成陵君闻言道:“相国,在下愿往。”

田需道:“好,成陵君知兵善战,有你前去东方,必能挡住齐国兵锋。”

接着,田需向魏王道:“大王,楚国乃是我们的盟友,现在能出兵救援魏国的,也只有楚国还有余力了。”

魏王点头道:“好,依相国之言,寡人这就派出使者前往楚国。”

田需看着楼庳道:“大王,大夫楼庳一向与楚国交好,若是大夫愿意出使楚国求援,那么楚国一定很快就会出兵的。”

“···”

楼庳诧异的看了田需一眼。

刚刚谁说自己是大王智囊,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国都的?

一旁的翟强也是满腹迟疑。

田需这个时候让楼庳去楚国求援,这是想干什么?

田需见楼庳呆在一旁没有动静,语气平静地道:“怎么,难道大夫不愿意为大王出力?”

楼庳面带惶恐之色,向魏王行礼道:“臣愿去楚国求援。”

田需点点头,接着对翟强道:“大夫,我魏国无错,秦国却来偷袭我国,简直无礼之极。有劳大夫去一趟秦国,质问秦王为何无故出兵,另外要求秦国立即退兵。”

翟强傻眼了。

这年头偷袭难道也需要通告或者理由?

还有,虽然自己是亲秦派,可是如果自己要求秦国退兵,秦国就会退兵么?

自己在秦国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怎么,难道大夫你也不愿意去秦国?”

“···”翟强向魏王行礼道:“臣愿往。”

众人离去之后,魏王问道:“相国这是何故?”

田需答道:“大王,各国之中秦国对我们魏国的威胁最大,但是现在,楚国最强···”

楚国郢都。

“秦齐伐魏!”

“公孙喜拒秦于汾阴,成陵君在濮水设防,已然打算放弃从齐国夺取的城池,沿河防守。”

“魏使楼庳访楚···”

熊槐拿着陈轸递过来的情报,不由感叹道:“秦齐两国终究还是联合了。”

“寡人本以为秦齐两国的目标是燕赵两国或者是韩国,不想他们竟然打起魏国的注意。”

说着,熊槐向陈轸问道:“如今柱国他们在干什么?”

陈轸答道:“回大王,柱国他们之前从齐国哪里抢回了不少百姓,现在想来已经在进攻下邳城了。”

“那些百姓怎么样了?”

“大王,庄辛已经奉大王之命前往下邳,想来庄辛已经在将这些百姓运往江南的洞庭,充实哪里的人口了。”

熊槐得意的点点头。

楚国地盘大而人口少,这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心病,尤其是江南的地盘,洞庭彭蠡这两大湖泊所在,未来的人口密集地区,现在竟然还是蛮荒之地。

洞庭还好,最起码还有吴起开发过,但是彭蠡那就惨不忍睹。

人口少不说,连封君也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彭蠡君。

之所以把抢来的人口放在洞庭,这也是熊槐与众臣商议的结果。

其一那就是不用担心这些百姓跑回家,淮泗一带与洞庭有水路相连,楚国的军队把他们运到洞庭很容易,而这些百姓想要跑回淮泗那就很难。

其二是只有江南地区才容得下许多百姓,这一次仅仅只是开始。

其三是打算用这些人口开发江南,如今的江南大多数还是野兽的天堂,人迹罕至。

昭鱼在一旁迟疑道:“大王,臣听说我们这一次劫掠百姓的行为已经引起了齐王的大怒,若是以后再次掠夺百姓,恐怕会引起其他国家的众怒。”

熊槐无所谓道:“夫成大事,必以人为本。如今天下各国表面上在争夺土地,以壮大自己的国家。但究其根本,还是为了争夺百姓。只要有了百姓,那么各国就会源源不断得到钱粮以及军队,所以说百姓才是立国之本。”

“若是没有百姓,或是百姓不足,就好比我们楚国,空有五千里的国土,但是却只能与秦齐这千里大小的国家并列。”

“若是其他各国全都像我们楚国一样地广人稀,那么其他国家怎么和我们楚国相提并论。”

“所以寡人以为作战的根本,还是消灭敌国的基础,那就是消灭敌国的百姓。劫掠敌国百姓,这就是削弱敌国根基增强我国底蕴的上策。”

“至于他国的震怒,以及百姓的非议,甚至是史册的唾弃,全都加在寡人身上,寡人何惧之有。”

说着,熊槐想起未来的秦国名将,号称人屠的白起。那个家伙,作战就是以消灭敌国有生力量为目的。

只是现在还没有突破道德底线,没有屠城一说,仅仅只是屠杀拿起武器的敌军。

想到白起,熊槐心中一惊,话说这个杀神是哪个年代的?

好像是秦始皇之前的人物吧?

还好,自己还没有听说秦国有白起这号人物!

第二百零八章 援手

“如今魏国向我楚国求援。不知众卿以为如何应对。”

之前楚国上下没有想到秦齐两国会联合攻魏,如今现在事情发生之后,立即就令楚国上下全都认识到了魏国对楚国的重要性,那是无与伦比的。

这还要超过正在与秦国对持的韩国。

失去魏国,韩国先不说,但是赵燕两国面对秦齐的围攻,肯定会倒戈的。

在燕赵两国叛变联盟的情况下,韩国这个国家不用多说,肯定也会叛变的。

楚国仿佛已经看见一个反楚联盟的形成。

虽然对于反楚联盟楚国上下早就有心里准备,但是现在就形成,那对楚国来说,这是致命的灾难。

陈轸建议道:“大王,无论是汾阴还是濮水,全都离楚国太远。而且问题的关键是,秦国如今的主攻方向依旧不明,攻打汾阴的秦军现在只有十万,而函谷关的秦军也有十万,所以司马在宛城聚集的兵力不可轻动,必需严防秦军大举围攻宜阳。”

“而且魏国主力在西部防守,加上河水天险渡河困难,秦国短时间内无法攻克汾阴,以及汾阴南方的蒲坂渡口。这一路,我们可以暂时忽略。”

“至于齐国的军队,匡章在下邳的军队是齐国临淄的精锐,好在柱国的劫掠行为,已经把莒大夫手中的军队吸引过去。”

“而攻打魏国的军队,乃是齐国从临淄与平陆征召的军队,现在齐国还有余力的地方,只剩下即墨与高唐两地。高唐在北,需要防备赵国,可是如今赵国正在与中山大战,所以高唐的兵力,是有可能南下增援的。即墨在齐长城以北,临淄以西,东面临海,即墨大夫手中握有齐国精锐,也是可以随时增援。”

“即墨与高唐因为离魏国较远,所以齐国偷袭魏国的时候,并没有从这两地调兵,但是现在则不同了,我楚国想要救援魏国,必需考虑这两个地方的齐国援兵。”

“而要想支援魏国的东部,那么有两条路,其一是从我楚国的陈地,经陆路横穿魏国。第二条路是走水路,经泗水进入濮水,很快就能支援成陵君。”

“只是泗水不仅要经过数个小国以及宋国,关键是柱国所部的军队还在淮北与匡章所部激战,匡章在下邳城已经卡住泗水,柱国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通过泗水。”

熊槐闻言道:“也就是说我们只能从陈地出兵了。”

楚国的陈地北面就是魏国,是楚国防备以及进攻魏国的重要基地。

熊槐道:“魏国对我楚国关系重大,不容有失,因此寡人打算支援魏国,派出一位重臣前往。”

熊槐扫了一遍群臣,昭雎景翠全都派出去了,现在的重臣,除了唐昧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其他人差不多和自己半斤八两。

而公孙衍为自己的训练的亲卫,不仅人少还没有成型,而且连装备都没有弄齐,不提也罢。

看着一旁的唐昧道:“司败,寡人欲以卿为将,前去救援魏国。”

唐昧应道:“臣领命。”

熊槐沉声道:“江淮之间的兵力已经被柱国调走,而邓宛叶的兵力还要应对函谷关的秦军,寡人从郢都再次征召五万兵力,并从在陈蔡之地征召五万兵力,共十万大军驰援魏国,不可让魏国倒向秦齐联盟。”

随着战争机器的开动,楚国各地再次被动员起来。

魏国大梁。

田需拿着各国的消息:“大王,楚国已经答应出兵,并且以唐昧为主将,领兵十万驰援成陵君。”

“韩国因为函谷关的秦军动向不明,只能从新郑调兵三万前来支援,但是韩军太少,所以韩王决定将会回合楚军后,组成联军一并驰援成陵君。”

“而宋国以士卒疲敝为由,表示无法出兵相助,但是宋国已经从陶地调出大量的物资送给成陵君,表示对魏国支持。”

“而且宋王愿意居中调停。”

“调停”魏王破口骂道:“宋王这个墙头草,上次魏宋两国联军伐齐时,他就与齐国勾勾搭搭,不仅接受了齐国的粮食、城池,与齐国停战,而且齐国的属国滕国也被宋国吞了。如此这般巧合,要说齐宋两国背后没有龌龊,寡人不信。”

“哼,爱来不来。”魏王冷哼一声:“即便宋王愿意出兵相助,寡人还担心宋国像偷袭齐国那样偷袭寡人,不来也罢。”

田需对魏王的愤怒没有任何回应。

“大王,而燕国则以虚弱为由,表示只能帮忙牵制齐国的北部兵力,并且将会继续攻打齐国的盟友中山国。”

“赵国也是一样,表示愿意牵制秦国的上郡、齐国高唐的兵力,并且表示可以增兵中山国,只要中山国愿意赔礼道歉割地赔款并与齐国绝交,那么赵国的兵力就会立即东向伐齐。”

“可恨可恼。”魏国大怒道:“天下本无事,燕赵首祸乱,齐秦两国不去教训燕赵,结果却是我魏国莫名其妙的挨刀,这天理何在”

魏王原地饶了数圈,大声诅咒道:“赵王不仁燕王不义,寡人诅咒燕赵两国大败于中山国,兵败地削,否则难解寡人之恨。”

田需在一旁默然无语。

“相国。”魏王停顿许久,才道:“不知成陵君那边如何了”

田需答道:“大王,齐国攻势凶猛,我们夺取的齐国七城,如今已经全部沦陷。成陵君兵少,一开始就在濮水布防,没有前去救援范县。在齐军攻克范县时,已经在濮水布防完毕,并将东方的军队撤回濮水以西,如今正与齐军在濮水对持。”

“而卫君已经施行坚壁清野的计划,把卫国所有的兵力全都集中在濮阳,以掩护成陵君左翼。另外宋国虽然没有出兵相助,但是面对齐国的大军,同样惶恐,已经封锁济水。可是宋国意图不明,成陵君在右翼上依然有所防备···”

魏王点点头,而后,突然问道:“相国,若是成陵君顶不住齐国,寡人应该如何是好”

田需:“······”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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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决战之前

濮水。

成陵君带着五万魏军离开都城大梁后,便火速赶往东方,不想刚刚到达濮水,就得知齐国正在围攻范县。

对面齐军十五万,自己只有五万,成陵君当机立断,立即就在濮水西侧停了下来,准备以濮水为沟,与齐军对持,以等待援军。

好在几个月前魏国主力与齐国作战时,已经在濮水西岸修建了大量防御工事,自己只需拿来用便可。

当下,成陵君以濮水西岸的成阳城为基地,一面收拢布防,一面调回东面各县的魏军,接着再次向大梁求援。

范县在齐军的围攻下,挣扎了五日,便被齐军攻破。

攻破范县后,齐军主将声子便得到魏国将军队全部调回濮水西岸的消息。

“也就是说现在魏国濮水以东的各县全都是空城!哼,又想在濮水阻隔我?”

“传令,休整两日,两日后,兵发濮水。”

两日后,十万齐军聚集在濮水东岸,与七万魏军隔河对持。

声子来到濮水查看了魏军的防守后,哈哈笑道:“上次魏国之所以能拦住本将,是因为魏国主力在此,如今魏国仅仅只有五万兵力外加两万残兵,难道也想拦住我。”

“就算有,就凭他成陵君,还没有这等本事。”

声子副将田协问道:“将军,难道您想现在攻魏?”

田协看了看对岸:“如今魏军人少,倒是可以一试。”

声子摇头道:“试就不必试,如今魏国主力在河水与秦军激战,就凭对岸的这些魏军,远不是我的对手,传令大军休整,等待援军。”

田协诧异道:“将军,现在魏军人少,而且人心浮动,我们大可不必等待援军,明日就可以渡河破魏。”

声子笑道:“本将等待的可不是我们齐国的援军,而是在等魏国援军。”

“魏国援军???”

十二月中旬。

成陵君站在冷冽的寒风中望着东方。

比起这寒冷的天气更冷的是内心。

齐军已经到濮水七天了,但是却见齐军进攻,哪怕是试探的进攻也没有。

这很不正常,其中肯定有阴谋,但是成陵君想不通齐军是怎么想的。

起初,成陵君以为齐军在等援军,但是三天前齐国高唐的援军到来后,齐国依然没有进攻,这就令他迟疑了。

如今齐军已经聚集了十七万兵力,而自己手中只有八万,连齐军的一半都没有,那么齐军为何不进攻呢。

“将军,蒹密与吕都两县的援兵已经到了成阳。”成陵君副将曹武快速走来道。

“来了多少人?”成陵君急忙问道。

“回将军,两县共九千壮丁。”

成陵君松了一口气。

现在自己手中就有九万大军,足够坚持一段时间了。

“其他各县可有消息传来?”

“将军,煮枣县尉来报,煮枣县的两千援军将会在两天后到达。”

成陵君一皱眉:“煮枣也是我魏国腹地大县,为何只有两千援军?”

“这···”副将曹武迟疑道:“将军,煮枣县尉说如今宋国动向不明,他身为煮枣县尉,需要防备宋国偷袭,因此留下了三千壮丁。”

“放屁!”成陵君大怒道:“防备宋国,这是本将还有相国大王需要考虑的事情,什么时候需要他一个小小的县尉操这么大的心?”

“这······”

成陵君从身上拿出一块将令道:“派一个校尉前去煮枣,将煮枣县的壮丁全都带过来。”

曹武接过令牌:“是将军。”

“可知楚韩两国的援兵到了何处?”

“回将军,楚国的援军不久前才到陈地,十万楚军现在应该已经与韩军会合,正在向濮水赶来。”

成陵君眉头舒展开来:“好,算算时间,楚韩援军也就半月左右就能赶到濮水,十天半月,难道齐军就能攻破濮水防线。”

“之前公孙喜与齐军在濮水攻防数月,我即便比不上公孙喜,但是十天半月想来也不再话下。”

此时齐营。

声子与高唐大夫田义正在观看濮水西岸的地图。

“将军,方才探子来报,魏国蒹密吕都两县的县兵已经赶到成阳。”

听到田协禀报,声子眼睛离开地图,抬起头来,看着田协:“如果本将没有记错,加上之前句阳窦县等县,魏国已经有七县援兵过来了吧。”

田协点点头:“将军所言不差。”

“嗯,其他各县的援兵即使还没有到,想来也已经在路上了。”

说着,声子冷笑道:“好,现在时机已到,明日渡河攻魏。”

田协不解的看了一眼声子:“将军,即墨大夫的十万援军还有两日就到濮水,难道我们不等即墨大夫了吗?”

声子摇头道:“不等了,本将说过,我等的是魏国援军,如今魏国援军已到,那么攻打魏军的时机自然也就到了。”

接着,声子肃然道:“如今魏国成陵君手中有超过九万的兵力,但是其中的精锐只有五万,大部分都在魏军的中军。剩下的四万,有两万是濮水东部的残兵败将,剩下的两万到三万,只是刚刚从各县聚集的乌合之众。”

“本将看成陵君布防,防守的主力乃是从大梁带来的精锐,混杂着县兵以及少量的残兵,另有一万残兵在成阳城里防守。”

说着,声子看着田义道:“所以本将的计划是,用大夫在高唐的精锐强攻县兵所在的防区,不计一切代价,强攻魏国军阵。”

田义闻言拱手道:“末将遵命。”

然后声子对田协道:“明日本将将会亲自带领平路以及临淄的精锐强攻魏军主阵,而田将军你,本将可以将大王送来的技击之士全都交给你,由你带领他们攻打魏国那群夹杂残兵的军阵。”

田协拱手道:“末将谨遵将军号令。”

声子点头道:“好,告诉那些技击之士,只要明日能击破魏国的那些残兵,除了每个人头赏金八两外,此战首功也算他们的,回去后,大王另有重赏。”

“是将军。”

接着,声子道:“明日一战至关重要,乃是我齐国与魏国的决战,不容有失,有劳两位尽力了。”

“决战?”田协不解。

“不错。”声子指着地图道:“两位请看,只要攻破对岸的魏军,那么濮水以西的魏国各县那就是空城。到时高唐大夫自领兵沿着濮水向西,攻打沿途各县,田将军带着本部走濮水南方的济水北部,向西攻打沿途各县,必可横扫濮水以西。”

“到时本将率主力直扑大梁东方不远的济阳城,想来济阳城的兵力也应该被魏国抽调得差不多了吧。只要本将出现在济阳城下,那么魏王就有可能会求和。”

说着,声子笑道:“即便魏王还死扛到底,只要他听到我齐军横扫濮水西部的消息,难道他还能坚持?”

“大夫与将军攻破各县后,不要有任何迟疑,日夜兼程赶往济阳,本将会在济阳城等候两位将军的到来。”

高唐大夫田义与将军田协对视一眼,全都明白明日一战的意义,不惜一切代价,明日就是决战。

第二百一十章 交战

“将军,不好了,齐军要准备进攻了。”

第二日,天色还是朦朦胧胧间,成陵君就被副将曹武叫醒。

成陵君立即清醒过来:“当真?”

曹武道:“斥候来报,齐军已经在动员了。”

“好,本将等他来攻等了很久了。”成陵君信心满满的道:“传我将令,准备迎战。”

时隔一年,魏军与齐军再次在濮水对决。

和上次一样的是,齐军有船只,魏军没有船,即便之前有,也已经被齐军水师清理完毕。没有正规水师的魏军,在对河流的掌控上,远不是打过海战的齐军水师的对手。

不一样的是,上一次双方实力旗鼓相当,而这一次齐军接近魏军的两倍。

东岸,大军之中,声子在自己一方准备好后,声音冰冷道:“传令,擂鼓,渡河。”

“诺。”

齐军一分为三,声子帅主力在中,高唐大夫田义在左,将军田协在右,相隔十里,分别攻击魏国濮水防线。

成陵君得到消息,立即也将军队集中在对应的三个地区,与齐军隔河相对。

中军主战场。

濮水西侧,干干净净片木不存,濮水东侧散布上千大小船只

最先出现在河边的是一群手中拿着已经制作好的木架的军队,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搭建浮桥。

其后便是准备着木筏的齐军。

成陵君中军。

见对方开始架桥,曹武提醒道:“将军齐军已经开始在对岸搭建浮桥。”

“好,传令弓箭营,重点防御对方的浮桥。”

“诺。”

齐军架桥的速度很快,很快十座木桥就从东岸延伸到河心。

“将军,浮桥已过河心。”

声子点头道:“好,令大军乘船只木筏渡河,今天之内,本将就要击垮魏军。”

“诺。”

随着声子一声令下,齐军准备已久的先锋,立即将踏上河边准备好的船只,拿着盾牌,向西岸而去。

随着船离岸,后面的齐军拿着木筏冲进濮水,跟在船只之后,向西岸杀去。

船只进入魏军射程,立即迎来一波箭雨,但在盾牌的防御下,效果甚微。

魏军弓箭手对此也不以为意,只是继续向河中射箭,等到齐军后面乘木筏的队伍进入射程之后,弓箭的杀伤力这才徒增。

齐军先锋下船上岸,还未整顿队列,就遭到等候已久的魏军长矛营的攻击。

一方以逸待劳准备许久,一方匆忙上岸,其结果可想而知。

在东岸一直关注的声子见状:“好,先锋营已经开始上岸,传令,第二军立即渡河。”

第二波齐军乘坐木筏到达西岸时,齐军先锋已经所剩无几。

等到短兵相接,那边齐国的船只才回到东岸,齐国的第三波军队才上船···

而搭建浮桥的齐军,进入魏军射程后,则遭到魏军的重点打击,面对重重箭雨,齐军的浮桥缓慢但坚定的向西岸延伸···

日中。

一直板着脸的声子终于露出笑容:“好,浮桥即将建成,传令大军渡河。”

见对面的齐军已经上桥渡河,成陵君冷声道:“传令,在浮桥处列阵。齐军即便有桥,也别想在西岸站稳脚跟。”

浮桥建成后,双方再次血战一个多时辰。

只是,即便在十座浮桥的支持下,齐军依旧无法突破魏军的防线。

对此,声子始终面不改色。

日头偏西。

满脸是汗的曹武突然快步走到成陵君身旁道:“将军,方才右军前来求援,齐军攻势猛烈,请将军派出援兵。”

成陵君看着对岸道:“左军如何?”

曹武用手抹着脸道:“将军,据斥候来报,左军虽然遭到齐国高唐大夫的强攻,但是现在还能顶的住。”

成陵君点头道:“好,现在距离日落已经不远,本将从中军调五千人,你亲自去支援右面。只要再过一个时辰,就会天黑,今天就算过去了。”

“末将领命。”

曹武离开不久。

一个斥候匆忙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将军,不好了,我方右军已被齐军攻破,全面溃败,请将军早做准备。”

“什么?”成陵君满脸懵逼:“怎么回事?右军统领不是刚刚才求援吗?为何会如此之快就全蹦了?”

斥候急忙道:“将军,是齐国的技击士,我军落入下风后,齐国技击士突然进入战场,并且迅速打破我军前列阵型,而后突入中军,结果前军中军败退中打乱了后军阵型,我军在援军到来之前就全崩了。”

“技击士!”成陵君傻眼,喃喃道:“根据情报,齐国技击士不是随主将匡章一同南下抗楚了吗,为何技击士出现在这里?”

“将军,我们应该怎么办?”成陵君身侧的将领方盛见他一时失神,立即提醒。

“怎么办?”成陵君自问道。

“报将军,曹将军来报,齐军在齐将田协的带领下,正在向中军杀来,如今曹将军正在前方与齐军厮杀。但是齐军已经有近万人渡过濮水,对岸剩下的齐军还在源源不断的渡河,曹将军人少,很快就坚持不住了,请将军早做打算。”

“这···”成陵君稳了稳心神,见前方还在濮水厮杀的战场,齐魏两军各有数万人还在争夺河岸,不由悲痛道:“事到如今,濮水已经不可守,本将打算退守成阳城。”

“传我将令,本将亲率三千人继续压制渡河的齐军,方盛你带余部万人退守成阳。”

“将军,你是三军之主···”方盛正要劝说,却被成陵君挥手打断。

“不必说了,大王令我抵御齐国,我与齐军对持数日,结果交战不到一日,濮水便失守,本将已无颜再面见大王。”

方盛:“将军···”

“方将军,本将命令你立即带着军队回成阳城,死守成阳。”

“···”方盛悲伤的看了成陵君,然后拱手道:“诺。”

方盛离去后,成陵君一咬牙:“传令,擂鼓,将我的将旗前移,本将要亲自督战。”

“诺。”

两刻钟后,曹武满身狼狈的跑了过来:“将军,右侧齐军已经渡河,如今兵分两路,一路正在向中军杀来,另一路已经向成阳城而去。”

全身是汗的成陵君木然的向右侧看了一样,见不远处已经烟尘滚滚,叹气道:“大势已去,曹将军你立即指挥军队后撤,本将亲自断后。”

“将军,末将身为副将,怎可先主将而退。”

说着,曹武对成陵君亲卫道:“尔等还不带着将军撤退,本将自会断后···”

第二百一十一章 煮枣

两刻钟后,声子与田协在濮水西岸会和。

声子看着不远处溃逃的魏军,以及即将落山的太阳道:“田将军,如今魏军已崩,那就不可再给他们重新组织起来的机会,所以本将决定亲自去追魏军主将。本将留再给将军一万军队,你立即前去围住成阳城,攻破城池后,你再按计划行事,沿济水西进。”

“是将军。”

接着,声子对传令兵道:“传令给高唐大夫,渡河后立即追击魏军,不能让他们重新聚集起来。”

“诺。”

“传令后军渡河后,立即向本将靠拢。”

“诺。”

传令兵离开后,声子手中的剑向成陵君离去的方向一指:“传令,追击。”

此时成陵君一马当先的向西方逃亡,身边零零散散地跟着数千魏军。

没过多久,一个校尉来报:“将军,齐军向我们追过来了,是否留下一只队伍断后?”

“不必了,马上就要天黑,只要进入夜晚,齐军就会停止追击。”

成陵君说着加快了逃跑的速度。

太阳落山后,校尉再来报:“将军,后面的齐军已经准备好火把,看样子打算连夜追杀。”

“什么?”成陵君大惊失色:“难道齐军一定要赶尽杀绝不成。”

成陵君大喊道:“加快速度,撤。”

身侧的魏军虽然听到了成陵君的大喊,但是作战一天后,现在的体力已经是极限了。

天色全黑。

成陵君见后面一片火光跟着自己,显然齐军还在紧追不舍,只能咬牙切齿的继续逃亡。

齐军。

“将军,如今天黑已晚,我等此时行军速度已经慢下来了,是否还要追击。”

声子呵呵笑道:“告诉士卒,再追半个时辰,就原地驻扎休整。”

“诺。”

半个时辰后。

成陵君见后面的火光停了下来,大骂道:“他娘的,这群狗娘养的终于不追了。”

“传令,再往前走半个时辰,然后停下休整。”

第二日一大早起来,成陵君见身边只剩下五六百人,还包括自己的两百亲兵,其他数千人,全都···走散了。

成陵君脸色铁青:“传令,去句阳城。”

往前才走一个时辰,成陵君的前方突然出现一支两千人的军队,打着魏军的旗号,撞上成陵君带领的败兵。

“来人止步,你们是哪里的逃兵?擅自逃跑,难道不怕军法处置吗?还不快束手就擒,等候本将发落。”

成陵君还没有说话,对面就走出一个龙眉凤眼,双目炯炯有神的大汉,大声的向成陵君他们呵斥。

成陵君暗赞一声对方是个汉子,再看对方前列的壮丁,令行禁止,一看就是久经训练的精壮。

成陵君给自己的亲兵使了一个眼色,自己矜持的没有回话。

亲兵点头出言:“你是哪个县的军队,现在我大魏成陵君在此,还不快来拜见。”

那大汉不屑笑道:“成陵君乃是我魏军东部主将,如今正在濮水与齐军对阵,如果他是成陵君,那么······”

大汉停顿了一下大声道:“你是成陵君,难道我们魏国被齐国打败了?”

成陵君心口上刚开的伤口,还没愈合又被撒了一把盐,还没有恼羞成怒。

就见对面一片哗然。

“败了···”

“我们败了···”

“败了”的声音在对方队伍中此起彼伏。

“肃静。”那大汉大吼。

但结果全然无用。

相反随着那一声大吼,队伍中传出另一个声音:“我们败了,齐军渡过濮水了,快跑。”

紧接着,好像约好的一样,“哗”的一声,两千人的队伍一哄而散,飞快的向后跑去,只留下前面的三百人在原地纹丝未动。

······

那大汉尴尬的向成陵君笑了笑:“成陵君,在下需要即刻返回煮枣布防,告辞。”

成陵君:“···”

句阳城。

成陵君刚刚吃下一顿饱饭,拿起水杯正要喝水。

句阳县令匆忙来报:“将军,不好了,齐军已到城外十里。”

成陵君将水喝下,问道:“句阳城还有多少壮丁。”

“回将军,之前召集的壮丁已经送往濮水,如今重新召集的,不到两千男丁。”

“两千···男丁···”成陵君道:“好吧,你先固守待援,本将这就去向大王求援。”

“······”

成陵君离开半个时辰后,句阳城被齐军攻破。

第二天,成陵君赶到蒹密县城。

第三天一大早,成陵君啥也不说,直接离城而去。

成陵君走后两个时辰,蒹密城面对两万齐军直接开门投降。

傍晚,成陵君过吕都而不入,第四天早上,吕都城投降齐军。

第五天,成陵君再次绕过煮枣城。

下午。

声子带着不到两万齐军来到煮枣城前。

煮枣县令见齐军到来,直接穿着白衣,让人绑着自己,而后独自一人披头散发出城投降。

见齐军在前方停下,煮枣县令立即开口:“我乃煮枣县令叔碧,得知齐国王师到来,不敢顽抗,故出城投降,请王师勿要惊扰百姓。”

声子见煮枣城门打开,而煮枣县令出降,顿时松了口气,过了煮枣县就是此行的目标济阳,而济阳城的西面,就是魏国都城大梁,可以说大局已定。

声子让人将煮枣县令带过来问道:“可知你们魏国的成陵君何在?”

叔碧摇头答道:“回将军话,在下未曾见过成陵君,只是中午的听说过,好像有一伙三百多人的盗贼绕过煮枣城,向西方去了。”

“中午!三百多人的盗贼?”声子点头道:“在吕都县的时候,成陵君还有四百多人,看来成陵君那些士卒又出现逃亡了。”

说着,声子让人解开叔碧身上的绳子,道:“我们齐国的军队乃是仁义之师,既然县令主动出降,我齐国必然以礼相待,从今往后,你还是煮枣县令。”

叔碧闻言拜谢道:“在下多谢将军。”

说着感激涕零道:“将军大恩在下无以为报,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顿了顿,叔碧建议道:“将军,如今天色已晚,何不让在下做东,在煮枣城内为将军接风洗尘呢。”

声子摇头拒绝道:“行军在外,自有军规。而且本将身为主将,怎可贪于享受。”

叔碧自责道:“将军所言甚是,这是我的不是。将军,如今在下已经在城内准备好食物,请大军入城,以让煮枣县略尽心意。”

声子笑道:“我齐军乃是仁义之师,怎会大军进城扰民。”

说着,声子下令道:“传令,大军准备扎营。”

接着声子向叔碧道:“本将打算用三千人帮助县令防备盗贼,不知县令以为如何?”

叔碧感激道:“如此一来我就放心了,多谢将军!”

当下,声子着人安排守卫煮枣城的事宜。

不久,三千齐军开始进入煮枣城。

齐军进入一大半时,城内突然传出喊杀之声。

接着,就在齐军以为遭到偷袭准备戒备间,城门处“轰”的一声巨响,一块巨石落下,顿时将城门封死。

第二百一十二章 倪良

“咚咚咚······”煮枣城中传出震天般的鼓声,接着又传来一片厮杀声。

然后城中冒出一片火光。

“将军,不好,我们上当了。”

声子嘴角一抽,冷冷地道:“无妨,螳臂当车,自不量力。传令,立即组织士卒攻城。”

“诺。”

接着声子咬牙看着还在一旁的叔碧:“诈降···死间···,好,忠义之士,本将成全你。来人,拉出去砍了。”

叔碧:“······”

煮枣城中,东面城门的区域,已经被一道土墙围住,千余齐军被困其中。

先前与成陵君在濮水边相遇的大汉,正指挥三千多壮丁站在土墙外射击被关在街道内的千余齐军,而冲天的火光,正是魏军在放火焚烧房屋,防止齐军躲避。

前路被阻、后路已断,面对箭矢火攻,齐军大乱。

“县尉,外面的的齐军准备攻城了。”

大汉点点头,看着城内的齐军的大声喊道:“传令,继续放箭,一个不留。”

来到城东,大汉见齐军拿着二十几个简易的梯子打算攻城,不由哈哈大笑道:“我们煮枣城的城墙高达一丈六,而齐军攻城只有这么一点梯子,这究竟是想徒手爬上城墙,还是想恐吓我倪良啊?”

“哈哈哈···”周围的人闻言大笑,凝固的气氛顿时消散不少。

笑声传到城下的齐军处,而齐军不为所动,全然没有反应,倪良见状,顿时眼睛一缩,暗叹:果然是精锐之师。

接着,又看到齐军修长的影子,旋即露出轻松的表情。

然后便将自己精心训练的三百精壮派到前线。

“兄长,齐军攻城才刚刚开始,这就将你精心训练的士卒派出去,是不是太早了点啊?”倪良的弟弟倪匡不解的问道。

倪良摇头道:“不,现在派出去正是时候,如今天色已晚,留给齐国攻城的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了,对齐国来说,给他们的机会只有一次。所以这第一波攻击将会是最凶猛的。”

“而我煮枣的精锐大部分已经被犀武将军调走,剩下只是一些没有经验的壮丁,现在我们只有轻松的把齐军的攻势打下去,才能提升大家士气。否则,守城那就悬了。”

“而且我还听说,齐国这次把技击士也派来了,技击士虽然拿钱办事,但是论一对一单打独斗,恐怕我魏国的武卒都不是对手。所以,等会若是技击士攻城,我训练出来的这些壮丁,恐怕也顶不住,还需你我亲自杀敌提升大家的士气。”

倪匡一听说技击士,顿时脸色一白:“兄长,如果是技击士,我们守住吗?”

倪良轻松的笑道:“当然可以,岂不闻强弩之末不能穿缟!现在的齐军,也就是看着吓人罢了。”

说着,倪良却在内心暗骂成陵君徒有虚名。

最初成陵君在濮水驻守要求各县出兵的时候,倪良就觉得这么做有问题。

齐国不仅在兵力上占有优势,而且都是精锐的齐军,而魏军主力不在,临时拼凑的军队,能打得过精锐齐军吗?

至于把兵力集中在濮水与齐军决战,这更是下策。

濮水不是河水,渡河的地点很多,而且魏军在水上压根就不是齐军的对手,上次齐魏在濮水相持,除了齐魏主力都在以外,更重要的是魏国是主攻方,齐军是防守方,齐军有水师相助,防守起来自然就轻而易举。

按照倪良的想法,在魏军主力不在,但是却又他国援军的情况下,那就应该坚守城池,让齐军一座城池接一座城池的攻城,将兵力聚集在大点的城池里,只需城池坚守四五日,那么等齐军攻破濮水西部的成阳,恐怕其他各国的援军全都到了。

所以倪良得到调兵的命令后,除了加强煮枣城的防守外,还截留了大部分的壮丁,而且临走之时还嘱咐了所有人: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魏军战败,齐军渡过濮水,那么就立即逃回煮枣。

······

“咚咚咚···”城外响起鼓声。

“兄长,齐军进攻了。”

“知道了。”倪良看着齐军弓箭手上前,立即躲到城墙之后,大喊:“注意隐蔽。”

“叮叮叮···”数只箭矢飞上,撞到城墙,然后落在倪良脚下。

倪良拿起箭矢,叹道:“可惜城中的齐军还没有清剿完,否则我们的弓箭手也可以还以颜色。”

数轮弓箭之后,箭雨停下,接着又听到木头撞到城墙的声音。

一直负责监视齐军的人道:“将军,齐军停止射箭,开始爬墙了。”

倪良点点头,起身,拔出剑,大声道:“兄弟们,杀敌。”

数个齐军士卒刚爬上城墙,接着就被墙上的精壮顶了下去,一些跳上城墙的齐军,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被数个壮丁乱刀砍死。

“哈哈哈···”倪良见状大笑道:“疲敝之军,不堪一击,此战我煮枣已胜。”

齐军的第一波攻击,如同浪花打在河岸的磐石上,除了发出一些声响,没有任何效果。

“将军,守城的魏军人数众多,而我们轻装急进,攻城武器太少了···”

声子闻言不为所动,只是听着城内还未停止的厮杀声,面无表情道:“继续攻城。”

小半个时辰后,倪匡笑着禀报道:“兄长,城内齐军大部清理完毕。”

“好,今天的战斗结束了。传令,让人灭火。”

声子先是听见城内的厮杀声渐渐变小,不久城中的火光也消失了,摇头叹气道:“传令,鸣金收兵,今夜休整,明日继续攻城。”

城外的鸣金声传来,倪匡大喜道:“兄长,齐军退了。”

倪良笑道:“好,你带五百人,将城中的所有齐国杂碎全部清理干净。传令,其余壮丁立即准备吃饭睡觉。告诉城中百姓,连夜准备食物,明日的早饭,今天夜里就要送来。”

“是!”

当夜三更。

倪匡来到倪良的房间:“兄长,三更已到。”

倪良从榻上爬起来:“三更了吗!你去叫醒其余丁壮,准备用膳。等会我们偷袭齐军大营!”

“是。”

ps:倪良不是魏国人就是赵国人,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时间段的人吧。著有《倪良兵法》,西汉时还有,被汉代列为十三篇上等兵法之一,已失传。

第二百一十三章 攻防

倪匡安排好人后,拿着一些吃食过来,满腹疑惑:“兄长,白日我们已经小胜一阵,城中的士气已经提升,何不凭借城墙的优势阻拦齐军,为何要夜间偷袭。而且城中的壮丁战争经验太少,在平地与精锐齐军面对面厮杀,可能力有不逮。”

倪良知道可能大部分人都有同样的迟疑,开口解释道:“大家都知道,这次齐国来的军队都是精锐,白天的那一战,不过趁着天快黑,打了齐军一个措手不及罢了。”

“现在城外的齐军,恐怕上到将军下到士卒,全都对白天的失败不服气。若是今夜我们没有动作,那么休息一夜的齐军,明天心中憋着一口气前来攻城,我担心我们守不住。”

“至于现在的齐军,从濮水赶到煮枣,仅比亡命狂奔的成陵君慢不到两个时辰,比我们急行军赶回煮枣慢几个时辰,要知道之前齐军可是成陵君在濮水厮杀了一整天的。”

“所以,咱们这些人虽然是乌合之众,但是胜在众志成城,且熟知周围地形,而齐军虽是精锐,但是已经筋疲力尽。这种情况下我们去偷袭,怎么可能会输。”

五更时分,倪良倪宽带着四千人,兵分两路,一南一北摸到齐军军营外。

南营外。

倪匡再次吩咐:“按照来时商量好的,等会我们冲进齐军军营后,大家四百人一伙,除了放火,剩下的就是哪里齐军人多向哪里杀。记住天色放亮之前,就要离开齐营回城。”

“是···”

“好,那就上吧。”

在齐军大部分人熟睡中,军营的木篱笆被轻易的推倒,接着两千壮丁在倪匡的带领下杀进齐营,一边放火一边杀入。

倪良在北面见齐军南方出现一片喊杀声,接着就冒出一大片火光,大喜道:“倪匡已经在南面得手,现在轮到我们了。”

倪良带着三百精壮率先冲进北营后,大喊道:“杀齐将···”

其余人跟着大喊:“杀齐将。”

······

“偷营···”声子一爬起来,齐军的南面与北面都已经被攻破。

出了军帐,向南北看了一眼。

“南面火光大而且声势浩大,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南面是主力,但已经被挡住了。或者,南面只是骚扰。”

“北面声势虽不及南面,但是厮杀声却迅速接近,魏军主力肯定是在北方。”

就在声子出营的一瞬间,立即传令道:“来人,让亲卫营向我靠拢,向北摆出防御阵型。”

“另外聚集将士,抵御来自北方的攻击。”

声子刚刚聚集了三四百人,摆开阵型,那边倪良就杀了过来。

倪良看着齐军已经设下两道防线,外侧是三四百人,阵型较乱,而内则还有三百人,阵型十分严谨。再看了看自己身边还有千余人,又见齐军的士卒还在不断向中间汇聚,不由叹道:“唉!齐将反应太快,来迟一步。可惜,若是我手中有十辆战车,或者三百匹马,齐将贼首已经是我囊中之物了。”

“如今事不可为···”

说着,便带着人避开声子,向还处在混乱之中的齐军杀去···

第六天,成陵君带着三百人逃到济阳城。

吃饱喝足后,成陵君把济阳守魏广召来问道:“我们济阳城现在还有多少军队。”

魏广小心翼翼的答道:“回成陵君,还有六千人多人,其中精锐五百,壮丁五千余。”

成陵君怒道:“济阳乃是大梁东面的门户,而且之前本将调走兵力时,济阳的援军并未到达濮水,为何只有这么一点精锐了?”

魏广答道:“成陵君,济阳虽大,但是靠近大梁,先有将军犀武调走大部精锐,后有大王调兵,接着又有将军调兵,济阳哪里还有精锐士卒?”

成陵君愣了愣,叹气道:“也罢也罢,继续征召城中的壮丁,准备守城吧。”

第七天一大早。

“将军不好了,齐军杀到济阳了。”

“······”成陵君听到亲卫的禀报,脸色一白:“知道了。”

“将军我们赶紧撤吧。”

成陵君白脸一黑,呵斥道:“本君深受大王之恩,临危受命,怎可不战逃。再出此言,休怪本君无情,格杀勿论。”

亲卫退下后,成陵君喃喃道:“就这样回到大梁,大王一定会杀我的。”

“报,将军,齐军派人前来劝降。”

成陵君大怒道:“不见,将他叉出去,告诉齐使,本将誓与济阳共存亡,有种就来攻城。”

而济阳城外。

高唐大夫带着一万出头的齐军杀到济阳城下,得到济阳城驱赶使者后,看着济阳城上密密麻麻的魏军后,正在寒风中一片凌乱。

“主将声子带领的齐军主力在哪?”

“还有,将军田协带领的军队在哪?”

“将军不是说好在济阳城等我的吗?”

“现在我一路狂奔到了济阳城,可是你们在哪?”

“······”

魏国大梁。

“濮水大败···”

“副将曹武战死,主将成陵君下落不明···”

“成阳失陷···”

“濮水东部八城全部沦陷也就罢了,如今濮水以西十余城也都沦陷了···”

“成陵君在哪?寡人要砍了他。”

“传寡人之令,找到成陵君后,让他来见寡人,寡人要亲自剁了他···”

魏王看着手中的战报,眼中的怒火好似喷涌而出,双手忍不住的颤抖。

接着魏王想田需问道:“相国,事已至此,寡人打算向齐国求和,如何?”

田需摇头反对:“大王,如果只是齐国一国,那么与齐国交好自无不可,但是现在齐国与秦国联合,与齐国交好,同时也会交好秦国。”

“大王,想要联合我们魏国是齐楚,而想要夺取魏国领土的,确是秦国,所以臣以为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向齐国求和。哪怕齐国夺取了我们的土地,只要我们魏国缓过劲来,迟早还可以再夺回来。”

魏王冷冷的道:“相国,请问什么时候才是万不得已?”

田需一惊,魏王的语气不对,但是自己现在还有什么畏惧的呢···

田需答道:“大王,这还需要齐国派使者前来联合,才能答应与齐国交好。”

魏王一愣:“有区别吗?”

“有。”田需叹道:“大王,我魏国被逼降,这就是楚国身为盟友没有尽到盟友的责任。若是我魏国主动投靠齐国,那么在楚国已派出援军的情况下,这就是我们理亏,楚国肯定会大怒的。”

魏王闻言脸色一白,若是楚国的援军一瞬间变成了敌军,攻打魏国南部,那就···

第二百一十四章 济阳城下

“父王···”此时,殿外走进一个全身戎装的人,进来后行礼道:“父王,刚刚济阳传来战报,齐军已经杀到济阳城下···”

这个口称魏王父王的人,正是魏王太子遫。

濮水战败的消息传来,魏王再次打算派人去前方守城,而太子遫正是主将,只是齐国的推进速度太快,大梁城前天才收到消息说濮水战败,结果大梁的军队还没有出发,齐军已经快杀到大梁了。

“济阳···”魏王惊呼:“好快,离大梁也就一两天的路程了。”

“太子,齐国可有使者过来?”

太子遫摇头道:“回父王,齐国未曾有使者前来,而且成陵君传讯,他已经在济阳与齐军激战一日,数次打退齐军的进攻,并打算死守济阳,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魏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好好好,好在济阳还没有丢。”

“太子,告诉成陵君,若是济阳也丢了,那么成陵君他就不用回大梁了。”

太子遫心中一突,恭谨道:“是父王。”

太子离去后,魏王想田需问道:“相国,如今齐国先锋已道济阳,却没有使者过来,怎么办。”

田需道:“大王,既然成陵君已经在济阳挡住了齐军,那我们就等待数日即可,楚国的援军很快就会到达,到时让齐楚两国交战,到了现在这一步,谁赢了咱们就投靠谁,若是两败俱伤,那就再好不过了。”

“好,依相国之言,派人请楚军加快速度,让楚国去和齐国打一场。”

·······

“什么?成陵君在濮水惨败!”

“齐军推进速度极快,正在向大梁进发!”

“齐军先锋已到济阳!离大梁只有一日路程?”

“······”

唐昧得到魏国的消息,顿时一脸的难以置信。

离开陈地时,魏国与齐军还在对持,与韩军会合时,他们还没有开打。

这才走了六七天,不仅齐魏两军的决战打完了,而且齐军就快到魏都大梁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唐昧身侧的韩军主将公叔诧异道:“唐将军,在下可是记得,上一次齐国接受燕太子平的邀请,哪怕燕国百姓箪食壶酒迎接齐军,齐国军队打到蓟城都花了一个月,难道这次魏国也发生了箪食壶酒的事情?”

唐昧一幅深以为然的表情,实在太令人意外了。

齐军的战斗力大家又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出现这种情况,只说明一件事,那就是魏国压根就没有抵抗,直接降了。

“公叔,如今魏王传讯说济阳被围攻,请我们不必继续去濮水西岸,而是改道去救援济阳城。”

公叔叹气道:“既然魏王有请,那就去济阳吧。”

唐昧传令道:“传我将令,大军改道,向济阳出发。”

济阳城下。

高唐大夫驻营后,立即去打探声子与田协的消息。

当天傍晚,声子传来消息。

声子在煮枣受阻,正准备指挥三万齐军明日正式攻城。

至于为什么今日没有攻城。

那是因为昨日小挫一阵,而后夜间遭到偷营,今日虽有援军到来,但是人心惶惶,士气全失,只能再休整一日,决定明日一战而下煮枣。

第二天中午,高唐大夫终于得到了田协的消息。

得到消息后,高唐大夫恨不得一刀劈了田协。

田协所率的两万大军,在路上耽搁了,现在距离济阳还有两天多的路程。

至于耽搁的原因,是在魏国城池那里受阻了。

与声子不一样的是,田协不是被受阻,而是主动受阻。

田协所部攻破成阳后,大肆烧杀掳掠一日,才离开成阳。

接着忍了两座城池,在第四座城池时,再次把那座小城里里外外洗劫了一遍,于是大军就此耽搁。

第三天。

望眼欲穿的高唐大夫没有等来任何援军,声子依旧被阻煮枣,田协还在路上。

倒是自己手下那些掉队的军队陆陆续续跟了上来,手中重新集聚了一万三千人。

但是,对面的济阳城增加的兵力更加多,濮水之战的溃兵,陆续逃到济阳,有的进入了济阳城,有的继续向大梁而去。

这些全都是成陵君从大梁带去濮水的精兵。

如今济阳城的总兵力已经比城外的高唐大夫还多了。

原本就对攻城有疑虑的田义,现在更不打算攻城了。

第四天。

高唐大夫从早上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下午。

终于有大军过来了。

不过不是从东面而来的齐军,而是南面来的楚韩联军。

“······”高唐大夫得到消息后,满脸铁青,然后嘴角里迸出命令:“传令,加强戒备,入夜后,我们连夜撤往煮枣。”

“另着人快马传讯将军,就说楚国援军已到,请将军做好准备。”

“传讯给田协,告诉他楚国援军已到的消息。”

接着拿出一张帛布,向外大声道:“拿笔墨来,我要向大王上书,弹劾将军田协贻误军机之罪。”

楚军。

唐昧带着大军赶到济阳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魏军正在与齐军冷战。

一个不出城,另一个不出军营。

再看济阳城下,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交战的痕迹。

当下心中又惊又疑。

难道是齐国发生了以外?

还是魏国已经叛变了?

扎下军营后,唐昧传令道:“请济阳城主将与韩军主将来见我。”

成陵君与公叔到来后。

唐昧冷笑问道:“成陵君,不知你们与齐军这是怎么回事?”

公叔也是一脸不善。

先前魏王向楚韩联军告急,说济阳遭到围攻,结果到了济阳,魏国与齐国根本没有打起来。

若是成陵君没有亲来楚营,唐昧已经打算向后撤了。

成陵君开口解释道:“将军不必多疑,齐军本来是要攻城的,但是因为现在到济阳的只是其齐国偏师,齐国主力未至,实力不足,所以还没有开始攻城。”

“齐国主力未至?”

唐昧与公叔对视一眼,都是满腹疑惑,齐军偏师都已经到了济阳数日,而齐军主力还没有到?

那齐军主力在哪?

成陵君再次解释道:“将军有所不知,齐军主力就在济阳东面不远的煮枣,在煮枣受挫后,这几日一直在进攻煮枣城,只是一直没有攻下来罢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赵国惨败

“煮枣?”唐昧惊疑地问道:“煮枣有多少人守城,主将是谁,齐军有多少人,已经进攻几日了?”

成陵君恨恨的道:“据我所知,煮枣城中有五千壮丁,由煮枣县尉统领。至于齐军,之前是三万,如今是五万,已经进攻四天了。”

“五千壮丁?坚守四日!”唐昧恍然大悟道:“看来煮枣县尉一定是一位名将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唐昧心里还是将信将疑:“既然齐军主力在煮枣只有五万,那么本将明日就去会一会齐将,不知成陵君是否愿往。”

成陵君点了点头:“在下愿听将军调遣。”

“好!”

浑身轻松的成陵君与满腹迟疑的公叔离开后,唐昧看着济阳城道:“传令,立即向四方派出斥候,严防敌军偷袭。另,让人打探煮枣城的情况,是否遭到了齐军的攻击···”

第二天一大早,唐昧得到前往煮枣城的斥候的回报。

跟成陵君所说一样,齐将声子强攻煮枣四日,煮枣城依旧稳如磐石。

另一边。

声子接到高唐大夫的来信,顿时面如土色,百般算计,功亏一篑。不过,好在这一战还不亏。

虽然在煮枣城迟迟不能攻下时,自己就有了计划失败的打算,但是,当这一刻真的到来时,还是觉得这么突然,终究是未尽全功。

声子旁边的将领见声子迟迟不下令攻城,便询问道:“将军,不知今日何时攻城。”

“不必攻城了。”声子闻言摇头道:“命令大军修建防御工事,我们准备与魏国重新对持。”

“传令将军田协,让他不必去济阳了,立即向我靠拢。”

“传令即墨大夫,立即赶来与我会合。”

“诺。”

当日下午,楚魏韩三国联军抵达煮枣,随后魏军进城,楚韩两军分开扎营,互为犄角,与齐军对持。

次日,齐国即墨大夫带领八万齐军到达煮枣,同时,田协所部来到煮枣与大军会合。

齐军军营。

田协一见到声子,立即下拜请罪:“将军,末将无能,特来请罪。”

“无能,请罪,不知田将军何罪之有啊?”声子声音有些冰冷。

若是田协的两万大军杀到济阳,此时说不定魏国已经投靠齐国,区区两座城池,能与整个魏国相比吗?

田协浑身是汗道:“将军,末将无能,无法控制桀骜不驯的技击士,攻破成阳后,技击士彻底失控,大肆奸淫掳掠,末将无法制止,结果,不幸,最后,末将手下的军队也疯了,跟着技击士洗劫了整个成阳城。”

“末将本想把技击士留在成阳,自带着本部人马前进,结果两天后他们自己跟了上来,扬言要为大王打头阵,结果,第二天,再次洗劫了一座城池。”

“末将无能,请将军治罪。”

说着,田协的头颅彻底低了下去,并且把自己的头盔也脱了下来。

“······”

高唐大夫闻言瞥过头去,上一次攻打燕国的时候,匡章带领的齐军就是因为大肆劫掠,结果逼反了整个燕国。

现在又是这个问题。

难道是在燕国尝到了甜头?

声子大怒道:“匡章是匡章,我是我,自从本将在稷下学宫被大王任命为将军后,本将与各国作战,那次会出现如此混乱的劫掠行为,更不会因为劫掠而影响大事。”

说着,声子冷眼看着田协道:“你自己去外面领四十军棍,另外,此事我会上书大王,请大王亲自处置。”

田协出去后,声子道:“我们齐国这次出兵的目的,乃是为了迫使魏国投向我们秦齐联盟,而不是一口气打败楚魏韩三国联军。”

“所以本将决定军事行动暂时停止,一面牵制三国之军,一面等候秦国的消息。”

“最后,传我将令,立即派人搬运占领的魏国各县的府库,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搬回齐国。”

“诺。”

······

“想要对持待变!”

一连两日,唐昧都不见齐军进攻,而是一味的修建防御工事,便知道齐军的打算。

唐昧站在军营前,远远的望向东方,心中默默的思索对持的利弊。

如果自己在此与齐军对持,那么即将生变的有两个地方。

一是齐国南部战场,二是魏国西部战场。

齐国南部。

对楚国来说,无非就是攻打齐国是否成功的问题,即便现在战败,楚国都已经捞到大好处了,怎么看都不吃亏。

若是战胜,则可趁虚而入,攻入齐国腹地。

对于薛公田婴,先王楚威王可是恨了一辈子。

更进一步,那就是逼迫齐国从魏国撤军。

而魏国西部战场。

魏国一直对秦国有阴影,从先王魏惠王后期到现在的魏王,都对秦国充满警惕,这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魏国夺回汾阴后,一直在加强西部的防御,结果导致被齐国偷袭成功。

现在想要破局,就要看是秦国先攻破汾阴,还是楚越两国先攻破下邳了。

对此唐昧充满信心。

不对。

唐昧突然看向北方,或许变化来自北方也说不定···

时间慢慢的向前推移。

十二月末。

局势明朗后,楚国从广陵城调兵三万,以鄂君司马为主将,庄辛族弟庄蹻为辅,并越国援军一万,共同驰援下邳。

与此同时,昭雎带着邓宛叶三地三万楚军,出方城经韩国,前去支援魏国汾阴。

另一边。

为了攻破汾阴,秦国相国张仪亲自带着十万援军支援前线。

一月继续激战中···

二月,一个消息传来,天下一片哗然。

燕赵南北夹击中山国,中山国在节节败退中,苦苦支撑数月后,来了一个咸鱼大翻身,于二月初大破赵军,而后追杀数百里,不仅一口气收回了全部失地,而且还夺取了赵国一小块土地。赵国苦心经营十几年的鄗城,这个进攻与防备中山国的前沿基地被中山夺取了。

燕国得到消息后,立即从中山国撤军,放弃了所有攻占的中山国领土(其实也没有几座城),在原中山国与燕国的边境线驻防。

列国:“······”

一时为之侧目。

接着纷纷派出使者前往燕赵两国,试图拉拢赵国,再不济,也要燕赵两国保持中立。

然后该干嘛继续干嘛。

反正燕赵中山三国打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快筋疲力尽,没有多少实力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单骑

赵国邯郸。

“败了···”

赵王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愤怒的问道:“怎么回事,乐池不久前不是说进展很顺利吗?中山国已无还手之力,为何突然之间,会遭遇大败?”

肥义答道:“大王,据乐池回报,我赵国大军本来进展顺利,攻占了中山国十余城,其后进攻中山国腹地之时,因为中山境内多山,道路不便,所以放弃了战车。”

“其后,继续攻打中山国城池时,突然有数千单骑从后面杀来,一时间箭如雨下,我军防备不足,后军大乱,被中山军打败,随后中山军趁势掩杀,我军全面溃败。”

“而鄗城因为地处后方境内,不仅十分空虚,对中山国防备不足,加上单骑速度太快,鄗城的城门还没有来得及关闭,就被中山军控制城门,趁机夺取城池。”

“单骑?!”赵王脑海中浮现出北方胡人的身影:“中山国出现的单骑,可是北方胡人那种单人匹马的军队。”

肥义点点头:“回大王,正是胡人的那种军队,完全舍弃步卒,全部采用单骑。虽然单骑比不上战车,战力低下,而且容易被弓弩射杀,但是胜在速度极快,极为灵活,一旦偷袭没有防备的步卒,很容易就可以打乱步卒军阵。”

“不想单骑除了抢劫在行,用来偷袭也会如此有利。”赵王微微一愣。

单骑这是一个仅百余年才出现新兵种。

最早的时候,无论是中原还是四周,全都只有步兵,其后出现了车兵。

再后来,车兵不仅是一个兵种,而且还成为一个编制,一辆战车,除了车上的人,另有标准配备七十五个步卒,步车协同作战。

以前的大国就是千乘之国,意思就是举国之力能拉起近十万人,在当时许多小国家总人口都不到十万的情况下,想想就觉得吓人。时至今日,冶炼业已经成熟,技术不断进步,人口迅猛增长,现在没有万乘都好意思自称大国。

但是到了现在,战车在战争中的地位已经下降很多,这当然不是因为骑兵,而是因为步兵,尤其是成建制的步兵。

吴起的魏武卒就是对这一情况的彻底颠覆,吴起打战虽然也带车兵,但是魏武卒没有车兵,全是步卒,而且全是重装步卒。

魏国横推天下的那些年,也是战车衰弱的年代,各国全都组建起步兵,尤其是孙膑关于步卒十种阵型应对各种情况的论述,战车地位进一步衰弱,同时也象征步卒已经成熟,步卒的时代已经来临。

不过在两军对垒时,尤其是平原上的厮杀,战车强大的攻击力,依然不可被替代,各国全都保留了战车。

至于单骑这种新兵种,出现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不仅胡人有单骑,中原各国也都有,不过都是用来侦察的,成群结队的单骑,那就只有胡人哪里才会出现。胡人与中原出现单骑的时间,基本相差无几,最初都是骑在马上的步兵,不过因为胡人是游牧民族,所以胡人的单骑数量很多,而且这些年无论战力还是战术都在不断提升。

正如肥义所说,单骑的攻击力与防御力都比不上战车,射箭时的准确度与杀伤力也比不上步卒的弓弩手或者战车上的射手,但是胜在速度快并且灵活。

就因为这,胡人这百余年来逐渐出现了大量的单骑,虽然正面对决远不是摆好阵型的步卒或者战车的对手,但是去其他地方抢劫时,抢完就跑,步卒与战车只能干瞪眼,全都追不上。

(至于骑马用刀枪冲杀,在这个还没有单马镫的年代,或许数量极少天赋异禀的人可以做到,其余绝大多数的普通人,全都是骑射。)

“单骑···”

赵王的脑海中浮现出成群结队的单骑进行大规模会战的场面,随后又想起单骑的缺陷,不禁摇了摇头,单骑正面对决的缺陷太大,不要说战车,恐怕连步卒也干不过···

可若是骚扰劫掠偷袭,单骑远比其他的兵种来的方便快捷,防不胜防。

或许···

赵国应该仔细考察一下单骑的优劣了···

只是赵国没有大量的单骑···

想到这,赵王对肥义道:“相国,寡人欲观单骑成军后优劣,但是苦于赵国单骑太少,不知相国何以教我。”

肥义闻言思索片刻,而后建议道:“大王,如今各国单骑都不多,但是胡人哪里却不少,若想快速聚集大量的单骑,只能向胡人哪里要了。”

赵王立即明悟,随后想到了自己的老朋友楼烦王,这个在自己即位之初帮忙偷袭燕国与中山国的家伙,他的手中就有大量的单骑。

笑道:“相国,代地位于赵国北方,与胡地多有接触,传令给代相赵固,让他在代地招募胡人的单骑。”

“跟赵固说,只要胡人会骑马射箭的,投靠我们赵国后,待遇从优,可享受赵国士卒的待遇,寡人不仅管饭而且管饱,不仅管人饭而且管马草。”

“至于人数,这次就招募三千人吧,招募完成后,寡人要亲往代地观察。”

肥义行礼道:“是,大王。”

接着,赵王又想到现在的残局,不由“唉”的一声长叹,问道:“现在前线如何?”

肥义沉重道:“大王,如今赵军已经前线与中山军陷入相持。因为之前我们赵国一直保持对中山国的优势,并于去年的对决中大胜中山军,中山国损失惨重。”

“如今中山国无力西进,但这次的惨败,导致我赵国同样大损,我们赵国虽然还保持这中山国的优势,但是攻略中山国的行动已经失败了。”

赵王闻言满是遗憾道:“可惜了,好不容易与魏韩结盟,并同秦齐交好,在各国相互牵制的情况下,得到了攻略中山的机会,结果却是功亏一篑。”

“下一次再想有这样的机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肥义沉声道:“大王,既然这次的机会已经失去了,那么就等待下次,现在这种情况下,继续与中山国相持下去,不过是继续损耗我赵国的实力。”

“所以,我以为现在应该趁着各国的战争还没有分出胜负,而我赵国实力依然强于中山国,中山国孤立无援的情况,趁机与中山国讲和。”

“嗯。”赵王点头道:“相国所言正是寡人所想,与中山国讲和不难,但寡人所忧心的确是其他。”

肥义斟酌道:“大王是说秦齐联盟与楚魏韩三国的大战。”

第二百一十七章 休兵

赵王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相国,不仅如此,如今寡人好不容易同时与秦齐交好才获得攻打中山国的机会,所以寡人不打算与秦齐交恶。但是魏韩皆是兄弟之国,寡人不知如何是好。”

肥义知道赵王问的其实是加入秦齐联盟还是继续留在合纵联盟的问题。

思索片刻后,肥义道:“大王,对我们赵国有威胁的不是楚国,而是秦齐两国。现在秦齐两国结盟,想要对付的国家不是我们赵国,而是楚国。这次秦齐两国同时对魏国下手,针对的也不是魏国,而是楚国。”

“所以,臣以为,只要楚国没有被秦齐削弱,那么秦齐两国必然先要针对楚国。只有楚国的实力被削弱,那么秦齐两国才会把目光转到其他国家。如果楚国削弱后,秦齐两国散伙还好,一旦他们继续结盟共同进退,那就是我们三晋的灾难。”

“与其赌秦齐两国的关系,直面秦齐的压力,还不如让我们赵国再次躲在楚国的背后,让楚国与秦齐周旋,而我们赵国继续积蓄实力。”

“至于大王担心与秦齐两国的关系,臣以为大可不必担心。只要我们赵国与燕国紧紧的贴在一起,抱成一团共同进退,那么在楚国战败之前,秦齐两国只会拉拢我们燕赵两国,让我们保持中立。”

赵王点点头,叹气道:“看来下一次攻略中山的时机,只能等秦齐两国与楚国决战了。”

“相国,昭告天下:战争是危险的,和平是令人向往的,如今天下接连烽烟四起,这是寡人所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寡人决定与中山国停战,重新建立友邦关系。”

“另派遣使者前往各国,就说寡人愿意居中调停,平息各国的争端。若是秦齐两国不愿接受寡人的调停,那么我们赵国只能履行盟友的责任,与楚魏韩越四国盟友共同进退了。”

“传令,以赵何为将,将一万离石之兵,随时率兵南下随时支援魏国汾阴。以赵成为将,帅两万赵军,驻兵在河水北面,随时准备南下救援煮枣,以表明我赵国对盟友的支持。”

······

最快得到赵国消息的,正是魏国一直滞留赵国邯郸的使者。

得知赵王重申赵魏韩三国的兄弟之情,并且愿意遵守盟约后,立即快马将消息传回大梁。

得到使者传回的消息,魏王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

自从得知赵国战败后,这段时间,魏王一直担心赵国向秦齐两国服软,打算把在中山国丢掉的损失,乘机从背腹受敌的魏国身上找回来。

现在,援军将至,魏王可以睡一个安慰觉了。

齐国。

“大王,赵国使者来访···”

···

赵国使者离去后,齐王对齐相储子道:“相国,赵国派使者来调停,请各国相互讲和,暂停纷争,不知相国以为如何。”

储子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大王,赵国不仅派了使者过来,而且据臣所知,赵国不久前以赵成为将率兵两万南下,驻扎在魏国邺城的北方,看来是想要插手煮枣战事了。”

“如果臣所料不差,赵国在西部,必然也准备插手汾阴之战。”

“嗯!”齐王点点头,然后不屑的笑了笑:“各国现在这次的战事,虽然是因为燕赵攻打中山而起,但是什么时候结束,可由不得赵国来决定。”

“如今寡人的二十多万大军正在与十几万楚魏韩联军对持,即便加上赵国两万援军,寡人何惧之有,不外乎还是对持罢了。些许粮草,寡人还拿得出来,不必理会赵国的威胁,继续与联盟的军队对持,等待秦国的消息。”

“唯。”

储子行礼后还未起身,田盼急匆匆的走进来。

“大王,不好了,匡章急报,下邳失守。”田盼喘了口气,继续道:“好在在莒大夫的接应下,匡章并没有全军覆没。”

齐王开口询问道:“盼子,下邳城内有章子率领的五万大军,外有莒大夫的六万援兵,为何会突然失守,此前一点消息也没有传来。”

田盼脸色难看的解释:“大王,下邳城在莒大夫的支援下,本来还可以坚守一段时间。可是不久前楚军之中突然出现一种新的攻城武器,一种能投掷大石的投石机。”

“据章子所言,当时城外出现近两百架投石机,放置在城外,向城内投射巨石,士卒首次面对此物,一时间惊慌失措,心神为之夺,被楚军趁机攻取一段城墙,然后在楚越联军的疯狂进攻之下,虽然我齐军血战一日,奈何楚越之军源源不断,下邳城就此失守。”

“投石机?”齐王口中喃喃了一会,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好奇道:“盼子,寡人记得《墨子》里面的记载,就有向远处投射东西的武器吧。”

田盼应道:“大王所言不错,《墨子》里面就有籍车的记载,专门向城外投射炭火等轻便物件的,我齐国一些重要的城池里面,都有布置籍车的场所。若是所料不差,这投石机应该就是籍车的改进版,使之能够投射巨石。”

齐王淡淡的道:“寡人听说楚国的墨家已经大部投靠楚王了,现在看来墨家已经在楚国发挥作用了。”

顿了顿,齐王问道:“如今章子在哪?”

田盼答道:“如今匡章已经与莒大夫合兵一处,共同退往下邳城北方的钟吾城,只是钟吾城小,恐怕难以抵挡楚越联军的攻势,请大王早做打算。”

“钟吾城···”齐王闭目沉思。

钟吾城原是以前钟吾国的国都,后来钟吾国被吴国所灭,成了吴国地盘,接着吴国被灭成为越国的地盘,然后越国衰退,钟吾下邳一带就变成了齐国的地盘。

钟吾城的西北是薛地,而东北是郯城,郯城北面就是莒城。

想着,又见一个侍者急匆匆的快步走进来:“大王,靖郭君之子田文求见大王。”

靖郭君···

齐王知道靖郭君的薛地一直都没有城墙,若是楚越两国军队杀到薛地···

齐王闻言笑了笑:“看来靖郭君是真的急了,来向寡人求援来了。”

侍者喘了口气,继续道:“大王,田文穿着素衣而来···”

素衣···

齐王一惊。

素衣,孝衣。

田文穿着孝衣···

难道田婴死了?

是了,田婴妻室早就死了,而田文的母亲只是妾,能让田文穿孝衣的,除了寡人也就只有田婴了。

齐王痛苦的闭上眼睛:“靖郭君,寡人兄弟也,如今离寡人而去,寡人悲痛莫名,现在如今寡人心绪已乱,难以理政,传令,罢朝三日。”

“相国,寡人打算接受赵王的调停,从魏国撤兵,与各国休战。”

顿了顿,齐王理了理心情,对侍者道:“让田文来见寡人!”

第二百一十八章 田需猝死

楚国郢都。

“哈哈哈····”楚宫之中传来一串爽朗的笑声,熊槐大笑道:“赵国虽然在中山国遭遇惨败,但是依旧重申与寡人的盟约,便表示不会与秦齐两国媾和。”

“柱国不愧是我楚国名将,能力克下邳城,逼迫齐军从魏国撤兵,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纷争,正是柱国之功。”

熊槐拿着陈轸递上来的情报,满脸笑容。

更令熊槐意想不到的是,没有经过自己的推动,楚军竟然自己点亮了一个新的科技树,制造出了投石机,这算是意外之喜吗!

“庄蹻、邓豕···”熊槐看到帛书上出现两个新的人名,这两个人自己之前全无印象,但却是这次攻破下邳城的功臣,正是投石机的发明者。

熊槐看向陈轸好奇问道:“贤卿,这两个人,不知是何人物?”

陈轸对此早有准备:“大王,这庄蹻出自楚国公族庄氏,乃是庄辛的族弟,这次与庄辛一同跟随鄂君前往广陵。而邓豕此人,乃是楚国墨家之中专修守城之法的门人,邓地人氏,鄂君前往广陵后,向墨家重金礼聘了一位墨家守城大师,墨家派去广陵的,正是这位邓豕。”

“大王从广陵调兵支援柱国时,庄蹻是援军的副将,邓豕受邀前去助阵。”

熊槐对鄂君的举动不置可否。

墨家三派虽然各有擅长,有游侠,有辩客,也有工匠,但是要说墨家最有名的特长,也是最受各国追捧的长处,无疑还是守城。

从墨子提出非攻开始,墨家就开始致力于从事守城大业,发明了为数众多的守城武器。昔日墨子与鲁班两人的攻防推演,留下一句话:公输班之攻械尽,子墨子之守圉有余。

简单来说,就是守城武器比攻城武器多,论守城,墨家比绝大多数的专门带兵打仗将领还要擅长。

因此各国对墨家的人,那是又爱又恨。

守城时都希望自己城池中有一位精通守城之法的墨家门人,而攻城时,最担心的就是碰到墨家的人在守城,那就只能拿命去填,但结果却是未必能攻下来。

熊槐将手中的帛书放下:“这次柱国攻打齐国的目标已经全部完成,而且连齐国的田婴也病死在撤离的路上,至于攻打钟吾城,乘机兵进薛地,那还是算了吧。”

“传令柱国,齐国已从魏国撤军,援兵到来在即,那就撤兵吧。”

“另传令司败,齐军撤回国内后,大军西移,逼迫秦军退兵,结束这场战争吧。”

“唯。”

汾阴。

张仪与魏章正在后方观看秦军攻城。

魏章叹气道:“相国,齐国来讯,不久前楚越两国大军攻克下邳城,齐军败退,随后齐国从魏国撤军打算回师自救。”

“如今东方的楚魏韩三国联军正在收复魏国的失地,一旦齐国退回国内,恐怕三国联军会西进···”

“唉!”张仪长叹一声,良久,道:“齐军已退,我秦国独木难支,退兵吧。”

“末将领命。”

魏国大梁。

魏王得到秦齐两国撤兵的消息,顿时喜笑颜开:“相国,战争结束了。”

“犀武在汾阴顶住了秦国的攻击,这说明我们魏国打造的河水防线并没有问题,未来只要交好齐楚两国,那么寡人就无忧了。”

田需露出一副轻松的表情:“好···好····好···”

魏王吐出一口气,看向田需:“相国,你说···”

魏王话还没有说出口,立即露出惊恐之色。

之见田需笑意还浮在脸上,接着全身无力的倒在地上。

“相国···”

魏王如弹簧一般跳了起来,冲到田需身边,扶起田需:“相国···”

······

“什么?田需死了。”正在撤回楚国的唐昧闻言大吃一惊。

田需的死亡,不仅是魏国的重大损失,也是楚国的重大损失。

田需是惠施的学生,接收了惠子在魏国的遗产,在魏国势力强大,威望很高,两度出任魏相,是魏国之中重要的亲楚派人士。只要田需还在魏国,楚国想要拉拢魏国,实在是不要太方便。

而现在,魏国这个盟友对楚国很重要,也就是说,接下来魏相的人选,对楚国至关重要。

那么楚国支持谁来做魏相呢。

唐昧想到了与自己同路,被魏王派去楚国表示谢意的楼庳。

唐昧向外大声道:“来人,请魏使楼庳想来相会,另快马传讯大王。”

楚国郢都。

熊槐看着众臣道:“众卿,魏相田需死,如今魏国前来拜谢楚国的使者楼庳已经于中道回国。对魏相的人选,楼庳一向都是魏国的亲楚派大臣,寡人打算支持楼庳担任魏国相国。”

“但是寡人有些当心,楼庳此人的威望不足,远远不足以压倒魏国群臣。而魏王此人不仅耳根子极软,而且如昔日从魏国传出的谣言所说:就之而不见所畏焉。所以,若是没有一个强势的相国,寡人还担心魏国会朝令夕改,反复无常。”

熊槐本来想让公孙衍回到魏国继任相国,但是武卒的训练时间太长,哪怕公孙衍现在每日都住在军营之中,亲卫的训练才训练一小半,战阵之法这才开始不久。

若是用一支强军换一个魏国,那自然是可以的。

可是用一支强军拉拢一个注定会背叛的盟友,那还是算了。

对于这个问题,群臣最后也没有给出什么好的办法,盟友的内政,只能影响,而不能强势插手,要不然散伙会更加快。

与此同时,张仪魏章也回到了咸阳。

秦国咸阳。

“大王,臣等未能攻克汾阴,臣等无能,特向大王请罪。”

大殿之中,张仪、魏章向秦王下拜请罪。

秦王叹气道:“相国请求,此战非你们之过。河水凶险,本来就很难渡过。而这些年,我们秦国攻打韩魏两国太急,导致两国对我们秦国充满警惕,戒备森严,久攻难下,也在意料之中。”

“令寡人没有想到的是,楚国的援军居然会如此之快,更令寡人没有想到的是,魏国居然如此硬气,死抗到底。”

张仪二人起身后,秦王询问道:“相国,不久前魏相田需猝死于魏宫之中,如今魏国大臣翟强向寡人求助,希望寡人能支持他返回魏国争取魏相一职,不知相国以为如何?”

第二百一十九章 疲楚之策

“唉!可惜田需死的太晚了,若是田需在秦齐两国攻打魏国之前就死了,那么这次说不定就成功逼迫魏国倒戈了。”

张仪心中默默的感叹田需死的太晚,然后摇头道:“大王,依臣看此事成功的机会不大。”

“虽然田需这个敌视我们秦国的大臣死了,但是魏国国内亲齐楚派势力依旧不容小觑,而且在我们秦齐两国刚刚攻打魏国的情况下,以魏国与楚国的友好关系,魏国断然不可能会用亲秦派大臣的。”

“所以我们秦国若是支持翟强,不仅不会达到目的,还会极大的恶了新任魏相,让其更加敌视我秦国,支持翟强一事不可行。”

秦王点点头,这事他自己也认为很悬,只是想问问张仪有没有办法,结果和自己一样,也没有办法。

张仪顿了顿道:“大王,臣不担心楼庳成为新任魏相,更担心的是楚国支持公孙衍继任魏相。”

“公孙衍···”秦王嘴角一抽,顿时感到恶心无比。

虽然公孙衍昔日曾帮助秦国夺取了魏国的河西地,但是自从公孙衍因为与魏国有勾结,牺牲秦国利益来帮助魏国后,就被自己驱逐。

结果,不想秦国在关东出现一个死敌。

若是公孙衍继任魏相,那么魏国的国策肯定与田需在魏相时结齐楚以抗秦的策略不同,肯定会进一步演化成连同三晋楚国一同进攻秦国的。

那么秦国永无宁日矣!

想到这,秦王脸色很不好看:“相国所言正是寡人所担心,不知相国有什么办法能阻止这剑事情发生。”

张仪点头道:“大王,现在魏国与楚国是一个紧密的同盟,魏王接下来挑选的魏相,肯定是一个亲楚国大臣,以免魏国与楚国的关系出现裂痕。”

“所以,与其让楚国送公孙衍回到魏国,莫不如请齐国出手,让齐国同样也支持楼庳继任魏相。楼庳此人,除了与楚国交好外,与齐国的关系并不差。”

“对我们秦国来说,魏相的人选,公孙衍不如楼庳,楼庳不如翟强,既然翟强不行,那么就让楼庳上吧。”

秦王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相国所言不错,那就支持楼庳吧。”

“不过,相国,寡人从来都没有把魏国放在心上,令寡人耿耿于怀的只有楚国,如今这次计划失败,不知相国可有新的计划,能为寡人削弱楚国。”

张仪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大王,臣在归来的路上思索良久,思考楚国这个与天下大部分国家全都接壤的国家,为何同时与我们秦齐两个大国开战,并且还能战而胜之。”

“臣的结论是,这是因为楚国的力量并没有分散的缘故。而臣曾经考虑楚国的弱点,发现楚国的缺陷显而易见。”

“楚国与我们秦国不同,不是四塞之国,我们秦国能攻击楚国的巫郡、汉中、丹淅地区;韩国能攻击楚国的邓宛叶等地;魏国可以攻击楚国的陈蔡等地;齐国能攻击楚国的淮北;越国能攻击楚国杨汉淮南等地。”

“而更加令人绝望的是,楚国的领土,方圆五千里大小,边境线长达千余里,所以,要想完全守住楚国的领土,这就需要百万大军才勉强足够。而楚国的核心地带,不过区区两个地方,一个是江汉之间,另一个是江淮之间,两地之师加在一起,不过五六十万而已。”

秦王听的连连点头,处在这样的环境,无论是谁头痛。

昔日天下攻秦,因为秦国四周都有坚固的险关,所以各国有百万大军,也拿秦国没办法。

而齐国这个号称二十万大军就可以守住的东秦之地,结果在天下围攻面前不堪一击。

至于楚国这种四面都漏风的国家,那就只能呵呵。

“相国,你说的情况寡人也知道,楚国人少地盘大,难以守住这么庞大的领土,可是现在楚国与临近的韩魏越三国同时交好,只需面对秦齐两国则可。”

“这一次事实证明,即使没有燕赵两国帮助合纵联盟,我秦齐两国对阵楚魏韩越四国,依旧处于下风,奈何不了楚国啊。”

张仪点头道:“大王,臣的计划是继续分化合纵国。”

“韩魏两国地处中原,是我们秦齐楚三国都需要拉拢的对象,只要哪一个国家能获得韩魏的支持,那么就意味着获得了争霸的主动权。这次我们秦齐两国一动,楚国便立即出兵援助,便可知楚国对魏国的重视。同理,楚国对韩国也会如此。”

“大王,魏韩两国之所以倒向楚国,不是因为楚国仁义,而是因为之前我秦国逼迫太盛,并且齐国吞并了燕国。”

“魏国之前外交策略,自惠施担任魏相以来,都是以抵抗秦国为核心,连楚结齐以自保。”

“到了现在,我秦国难以离开关中,而齐国已经吐出燕国,所以魏韩两国投靠楚国的前提已经不复存在。”

“魏韩之所以还与楚国紧密相连,不过是因为害怕我们秦国兵出函谷关,或者渡河东进。”

“所以,如果我们秦齐两国接下来的出兵目标集中在楚国方向,并且拉拢魏韩两国,那么用不了两三年,这两个国家就会自己与楚国渐行渐远。”

秦王沉默许久,而后感叹道:“这依然是一件旷日持久的事情啊,不过相国你说的对,先前是寡人急躁了。”

接着,秦王问道:“那么接下来如何?”

张仪咽了咽口水,接续道:“大王,如果魏韩两国能保持中立,那么剩下的就只剩下越国。”

“越国也是霸主遗业,实力不弱,并与楚国的矛盾难以调和。越国先前数十年一直与楚国作战,可谓世仇,所以越国是很容易就可以拉拢的。”

“上一次天下伐齐的时候,虽然我们请越国攻击楚国东面的请求被越国拒绝了,但是我们派去越国的使者却受到了越王的优待,这说明越国始终保持对楚国的警惕。”

“若是我们秦齐两国再次拉拢越国,并且越国淮南的失地为条件,那么越国肯定会心动的。”

张仪见秦王露出了然之色,声音徒然提高了数分:“大王,臣的计划是,利用楚国地大兵少的弱点,使用之前吴国的策略,秦齐两国在东西两面骚扰楚国,以消耗楚国的国力。”

“楚国国力下降,士卒疲敝之后,那么不仅是我们秦齐两国有机可乘,同样也是魏韩越三国的机会。只要楚国露出疲态,那么我们就以楚国为诱饵,邀请其他各国共同围攻楚国。”

“在此期间,我们秦国只需做两件事,一是离间楚国与各国的关系,二是与齐国骚扰楚国。”

“好。”秦王思考了片刻,点头道:“相国,这件事寡人就交付给你了。”

“臣领命···”

第二百二十章 越使来

四月。

南方的暖意总是比北方来的早一些。

和煦的春风吹在公子玉的身上,却没有带给他半丝温暖。相反,此刻,他全身都在发寒,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不久前楚越联手削弱齐国,可谓大获全胜。

两国的劫掠行为,自然让两国的士卒与将领全都狠狠的赚了一笔,而打败齐国名将匡章的功劳,更让参与此事的人名声大噪。

越国公子蹄身为本次伐齐的越国副将,自然名利双收。镀金归来后,大有一举成为越国名将的架势,受到了吴城勋贵的追捧。

站在船头,身边的景色不断东退,望着西方,现在公子玉的脑袋和内心一片火热,渐渐地驱散了身体的寒意。

现在,公子玉正在一路向西,前往楚国郢都。

不久前,难以忍受吴城那种气氛的公子玉,在忍无可忍下,正式向越王提出加强楚越两国的友好关系,楚越两国互换大臣。

于是,得到越王的同意后,作为越国对楚国的联络人,公子玉决定亲自访问楚国,以获取楚国对自己的支持。

熊槐得到越王长子亲自来访的消息,顿时大喜过望,这可是楚越两国关系更加亲密的象征啊!

为此,在昭滑与鄂君的建议下,熊槐决定给予公子玉他国太子身份的待遇,以楚国太子横为使,亲往郢都城外的渡口迎接公子玉。

城外渡口。

太子横与上官大夫在渡口不远处相对而坐,上官大夫正在述说着,而太子横则在一旁不断的点头。

这是太子横行冠礼后接受的第一件任务,为了避免太子出现失礼的情况,熊槐特意以上官大夫为副使,辅佐太子。

不久,渡口来人:“禀太子,越国使者已经下船上岸。”

太子横面无表情道:“好,知道了。”

侍从退下,太子横对上官大夫道:“大夫,现在我们迎接越使。”

上官大夫应道:“太子请。”

不多时,太子横便迎上公子玉一群人。

礼毕。

太子横亲自作陪,陪同公子玉向郢都而去。

车上,公子玉在与太子横的交谈中,不断的看到车外的楚人在纵意狂欢举办喜事,诧异的问道:“敢问太子,不知楚国最近可是发生了什么大喜之事,为何我一路走来,都见楚国各地都在办喜事,连这郢都也不例外。”

太子横摇头道:“确有大喜之事,若是公子早来一断时间,就会赶上我楚国举办的盛会了。”

公子玉眼前一亮:“敢问太子,这是何故。”

太子横感叹道:“无他,不过是仲春之会罢了。”

仲春之会!

公子玉顿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只是现在仲春之会已经快被各国淘汰,难道楚国还在流行。

想着,公子玉便问了出来:“太子,难道这上古的遗风还在贵国流传?贵国还能在全国组织起仲春会!”

太子横脸色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尴尬,看着公子玉的注意力在车外,便模棱两可道:“大概还行吧。”

说话间,太子横想起去年楚王重新组织仲春会的情况,那一次倒也是一场大盛会,只是,有人欢笑有人愁。

去年,按照规定,所有的十五岁以上的未婚男女都应该参加,不少贵族为了响应楚王号召,也派自己的子女去了。

结果,许多贵族联姻成功,但是也有一部分的贵族君子没有带回妻子,却带回来了一个妾。

更加糟糕的是,还有少量贵人家的女儿失踪了,等找回后,不少人今年已经是孩子他妈了。

可谓颜面尽失。

在楚王不同意按照身份等级,划分不同区域,禁止参会人员乱闯乱走的情况下。

为了防止自己的儿子出现未婚先娶妾这种失礼的情况,更是为了防止自己的女儿被人骗了。

于是在今年的仲春会前,家中有适龄子女的贵族们,便提前订好婚约,不再参加那个仲春会了。

对于普通人也一样,儿子就算了,至于女儿,做门当户对人家的妻,总比被人骗去做妾或者不知道被骗到什么地方强吧!

于是,今年这个准备许久的仲春会,参加的人数,连去年那个举办的较为仓促仲春会的三分之一都没有···

而对于楚国来说,怎么说,仲春之会失败了,但是这个政策是成功的,过程并不重要,目的已经达到了。

所以,哪怕没人参加,这个仲春会也得继续进行下去。

直到习惯成自然。

公子玉自然不知道这背后的事情,只是看着车外正在大办喜事人群感慨道:“楚国真是道德之邦民风淳朴啊。”

···

当天夜里,公子玉就携带重礼拜访楚国的重臣,开始寻求楚国重臣对自己的支持。

第二天。

楚宫大殿。

公子玉行礼完毕后,正式道明来意:“外臣奉寡君之命前来拜访大王,寡君听闻大王左右有一贤臣名唤昭滑,寡君与其相交数次,仰慕其贤能,恨我越国不生其人。今楚越交好,互通有无,为加强两国交好,寡君愿重礼相聘···”

“···”熊槐顿时睁大了眼睛。

虽然早就知道公子玉此来,是为了加强楚越两国的友好关系,本以为越王长子亲来,一是显示诚意,二是两国交换礼物罢了。

竟不想越国想要让昭滑去做越国的大臣。

熊槐暗道,这的确也是加强两国友好关系的一种手段。

只是昭滑愿不愿意呢?

若是昭滑不能在楚国攻越越国前脱身,那么这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退朝后,熊槐立即传召尚在军营的昭滑。

······

来到楚宫,静静的听楚王将事情道出,还未等楚王询问,昭滑便行礼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这正是上天要灭亡越国的征兆啊。”

熊槐看着拜倒在地的昭滑,淡淡的道:“贤卿的意思是让寡人答应越王的请求,让卿去越国用事?”

“请大王恩准。”昭滑再拜。

熊槐沉默了一会儿道:“若是楚越两国真的是友好的盟友,那么贤卿去越国维护楚越两国关系,自然甚好。可是贤卿也是知道的,寡人从来都没有想过削弱越国,而是想要灭亡越国,一旦寡人的大军进攻吴城,那么贤卿在越国,恐怕···”

第二百二十一章 交换大臣

昭滑一脸郑重道:“大王所言微臣自然明白,但是微臣身为楚国臣子、昭氏族人,不仅愿意为大王征战沙场,也愿意为大王行间。”

“···”熊槐盯着昭滑看了一会儿,大笑道:“好。”

“既如此,寡人便同意了越国的请求,至于越国送来的那些礼物,贤卿全都带回去吧。”

顿了顿,熊槐问道:“贤卿,你多次前往越国,对越国朝中甚是熟悉,不知寡人应该向越国讨要何人为好。”

说着便把公子玉提供的越国前来楚国的大臣一一道出。

交换大臣自然有来有往。

楚国损失一个大臣,越国自然也要损失一个大臣。

昭滑脑海里闪过这几人的信息,全都是位高权重但没有实权,而且也没有多少有真材实料的。

把他们请到楚国来,并不能让越国损失一个大才。

想着,昭滑拱手道:“大王,这些人臣以为全都不可,依臣之见,大王可向越王讨要越王三子公子慵或者四子公子臼来楚用事。”

“越王三子、四子?”熊槐疑惑道:“此二人可有什么才能,此人来楚能让越国遭受重大损失吗?”

昭滑笑着摇头道:“回大王,此二人并无特殊才能,越王子嗣不少,公子慵与公子臼也并非越王所看中的公子,仅仅只是成年的公子罢了。对越国来说,公子慵或者公子臼来楚,对越国没有任何损失。”

接着,昭滑意味深长的笑道:“大王,虽然此二人无大用,但是越国公子却对楚国有大用,只要有一个越国公子在我们楚国手里,这就是为我楚国增添了二十万雄兵。”

熊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按照计划,楚国借来攻打越国机会,要么是越王病死,要么是煽动越王的两个公子谋反,引发越国内乱。

昨夜公子玉拜访令尹景鲤司空昭鱼等人的消息,熊槐自然也知道,这里面楚国也没少推动。

若是时机成熟,尤其是越王病死的情况下,到时候楚国挟天子以令诸侯,不,是打着送越国公子回国即位的旗帜出兵越国,越军的抵抗力必然削弱一半,更甚者,会直接开门迎接楚军。

对于送公子回国这种事,谁都不会太在意。

这种事各国干的太多了,大家全都习以为常,不太当一回事。

最夸张的,就像现在的燕王,不就是赵国大军直接送到蓟都的吗?

想到这,熊槐哈哈大笑道:“不错,贤卿言之有理,有越国公子在手,的确胜过二十万雄兵。”

次日。

熊槐再次召来公子玉道:“公子,越王的请求寡人昨日思考许久,觉得两国互换大臣,的确可以让楚越两国更加友好。为此寡人征得将军昭滑同意后,决定答应越国的请求,与越国交换大臣。”

公子玉闻言面带喜色,此时已成,自己与楚国的关系更加紧密了。

有了楚国的支持,自己的压力减轻不少。

熊槐说着,摇头道:“但是,对于越国提出交换的人选,寡人并不认同。”

公子玉心中一惊:“不知大王属意何人?”

对于越国交换的大臣,可是公子玉精挑细选的,里面既有依附自己的大臣,也有依附公子蹄的大臣。

若是楚王挑选了自己的人,那就可以加强自己在楚国的势力,若是挑选公子蹄的人,那就是打击公子蹄的势力。

这些全都是越国权贵,但又不是越国的心腹重臣,不想楚王一个也没有看上。

熊槐加重语气道:“公子知道昭滑是什么人吗?”

公子玉应着:“回大王,昭滑乃是楚国少有的大贤。”

熊槐摇头道:“不仅如此,昭滑出身楚国昭氏,乃是我楚国公族之人。不仅如此,而且还是寡人的心腹重将,统领着寡人的亲卫,这等大贤,岂是公子所说的那些臣子能比的。”

公子玉弯腰拱手,眼睛余光看着楚问道:“不知大王的意思是?”

熊槐笑道:“昭滑乃是楚国公族中少有的贤才,越国也应该从公族中挑选一位大贤才行吧!”

公子玉心中一突。

越国的公族···

越国的公室虽然还有不少人,但是位高权重的公室那就没有人选了。

以前越国公室内斗残酷,导致现在公室中只剩下两种人,一种是被边缘化的人,另一种是越王自己的心腹。

楚王想要越国公室,这就···

熊槐见公子玉僵在哪里没有回复,便开口道:“为了避免寡人担心越国故意坑害我楚国贤良,依寡人看,越国如果没有公室中的重臣,那么就必需送一位公子来楚,而且越王公子还必须成年,能够予以用事。”

“要不然,知道的人会说这是楚越交换大臣,不知道的还以为楚越之间出现矛盾,需要相互交换人质呢?”

“这···”

公子玉愣住了。

这种事已经超过他的权限。

公室重臣,越王肯定不答应。

若是成年公子···

自己肯定不行,若是其他人,父王肯定会以为自己陷害兄弟,这也不行。

想到这,公子玉郑重道:“大王所言,臣必定回禀寡君知晓。”

越国吴城。

越王得到公子玉的回报,便向越蒙问道:“楚王要用公室重臣或者寡人之子作为条件,不知卿以为如何,寡人是否答应楚国。”

越蒙看了一眼一旁的公子玉,默默的点了点头,虽然有些急躁,但好在还没有散失理智。

越蒙答道:“大王,此事臣以为可行,昭滑此人臣有过接触,的确是一个人才,尤其擅长军事以及外交。”

“这样人若是我们越国的人,那就是一件大喜事,若是出现在敌对的邻国,这就是我越国敌人。”

“现在我越国把昭滑换过来,只要把昭滑用在对楚越两国都有利的地方,那么就是用楚人的才智帮我们越国办事。”

“若是昭滑处处为楚国考虑,那么我们就将他软禁在吴城,并且闲置他,如此一来,也是为我越国除去楚国的一个人才。”

“大王,臣以为此事可行。”

越王点点头,咬牙一狠心道:“贤卿以为哪位公子可派往楚国?”

面对越王的这种推脱,越蒙拜倒:“大王英明,知臣莫若君,知子莫若父!”

越王一愣,接着点头道:“好,那就让公子慵去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税收改革

五月,正是麦米成熟之时。

暖暖的夏风带着一股湿气吹来,庸县的麦田上,稀落落的麦米随风摇摆,一副灾年模样。

陈幸折下一束麦穗,看着那较为稀疏的麦粒,摇头叹了一口气,接着弯下腰,双手捧着麦穗将他递给许行。

许行接过麦穗,只是看了一眼,就将他递给身边的门人。

其他人全都如同霜打的茄子的一般,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陈相幽幽的道:“先生,这麦米果然是下等粮食,不仅难吃,而且即便没有遭到灾难,产量也比不上粟米。”

许行摇头道:“不然,麦米不比粟米,需要花费的心思要远远超过粟米。而这一个冬天,我们大家全都在为接下来的种植粟米做准备,根本就没有把精力放在麦米上。”

“天道酬勤,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不正是与大道相印证吗?”

身边的门人哑口无言。

宋景脸上带着失望道:“先生,这楚国给我们耕种的土地,大都是刚刚开垦出来的土地,需要整理的地方太多,我们得趁着农闲之时整理土地。”

“麦米低贱,我们自己又不吃,自然就不能让麦米耽误了粟米的耕种了。”

接着,宋景略带紧张道:“先生,学生听江南的一些商客说,一些在江南也种植了麦米的百姓,已经收获了,而且麦米的价格虽然有所下跌,但目前为止依然维持在五十钱以上,江南种植了麦米的百姓据说全都大赚了不少,看来今年是不用担心灾患了。”

众多门人闻得此言,精神全都为之一振,兴高采烈道:“先生,现在我们这边的麦米也可以收获了,按照目前的麦米的价格趋势,等我们的麦米收获完毕,麦米的价格应该还能维持在四十钱以上,这价格依然远远超过粟米。”

许行笑着点点头,看着一众门人急不可耐的模样,知道这些门人全都担心楚国突然变卦,或者楚国太府没钱,一口气拉低麦米的价格,或者干脆不收购麦米。

许行撸起袖子:“好,我们今天就开始收割麦米。”

说着拿起镰刀,割下了第一束麦米···

郢都楚宫。

景鲤拿着一卷木简,向楚王汇报着:“大王,从各地汇集地情况,麦米的收成总量,大概只有粟米的十之二三,其中江南因为人少,所以产量也是最少的,而江淮之间大概要比江汉之间要高出不少。”

对于这样的结果,熊槐只能无可奈何,这种植量比以往要高一些,但是也没有高到哪去。

总体来说楚国拉高麦米价格的政策,对许多百姓是有刺激效果的,但是这效果并不明显。

熊槐接着向斗由问道:“贤卿,现在麦米的价格是多少?太府之内的钱还能支持多久?”

斗由清了清喉咙,道:“大王,江南的麦米成熟后,臣就开始降低楚国收购麦米的价格,等到江北的麦米开始收获时,麦米已经降到五十二钱,如今我楚国的麦米大部分已经收获完毕,百姓正在前往太府设立的粮店售粮,臣已经将麦米价格降到四十一钱。”

“魏韩两国的麦米如今也已经收获,但是要等商人将各地的麦米收购上来,并且运到我们楚国,最快也要近一月时间。所以臣的计划是,在未来一月之内,将麦米的价格降至三十三钱,然后数月之后,再将麦米的价格稳定在三十钱。”

顿了顿,斗由笑道:“大王,因为越国去年开始开放了与楚国的关口,两国商贸往来不断,因此,太府从去年开始,凭空增加了不少关税,再加上之前准备的钱,哪怕与齐国的一战我们楚国动用了近二十万大军,如今我太府除去收购麦米的价钱,依然还有一些富足。”

熊槐闻言松了一口,现在楚国已经把所有的财力全都搭在麦米上了,若是最后麦米崩盘,必然会元气大伤。

熊槐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继续向斗由问道:“贤卿,今年算是过去了,但是明年呢?若是麦米稳定在三十钱这个与粟米一样的价格,百姓见有利可图,必然大量种植麦米。不仅仅是我们楚国,还有其他各国,这些麦米的钱,不知贤卿准备怎么办。”

“这···”斗由迟疑了一下,面色沉重道:“大王,去年楚国的困难,不仅仅是因为收购麦米的开支巨大,更是因为大王大量的免税,若是今年各地封君的贡奉送到楚国,那么必然可以缓解压力···”

景鲤拱手道:“大王,不仅如此,我们还可以在各地税收上做出修改。”

“修改税收?”熊槐一怔,第一反应是加税,但是接着摇了摇头,现在楚国的税收已经很高了,在加税,恐怕真的没人了。

想到这,熊槐问道道:“请令尹细说一二,怎么修改税收?”

景鲤一扬眉道:“大王,各国的向百姓征税,全都是百姓种什么,各国就收什么,可是若是我们楚国对这一形式进行改变,向百姓们宣布,不管你种什么,都可以用等重的麦米抵扣。”

“如今我们楚国对百姓的税收,已经达到十之四五,也就是接近一半,若是采用这个政策,不仅仅是在价格上将麦米与粟米等同起来,而且麦米的作用同样也会粟米等同起来。”

“这样一来,只要百姓种植与粟米一样多的麦米,那就可以把麦米全部用来交税,而将粟米全部留下来自己食用。如此一来,百姓也就不必交完税后,再把麦米卖了去换等重的粟米,这对百姓来说,肯定方便不少。”

斗由在一旁惊叹不已,按照景鲤的计划实施,麦米再也不是空中楼阁,被百姓们认为这是价格虚高了。

想到妙处,不由心悦诚服地对景鲤行了一礼:“令尹果然是大贤,如此一来,不就是我楚国不花一分钱,就把楚国所有的麦米全都收上来了,而且还把麦米的价格天然的与粟米相等,比起我这强制抬高麦米价格的法子,要高明百倍啊。”

说着,斗由向楚王行礼道:“大王,只要施行令尹的这一策略,我太府明年就不会有缺钱之虞!”

“大王,为大王计,为楚国计,请大王实施令尹之策!”

第二百二十三章 麦君

一旁的陈轸惊讶的看着景鲤,好像第一次认识景鲤一般,太意外了。

熊槐震惊的看着景鲤,突然发现自己的这个令尹今天好像变了一个人,这么高明的策略,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熊槐笑道:“令尹不愧国之相邦,寡人能得令尹相辅,何其荣幸也。”

景鲤满眼自得的谦虚道:“大王谬赞了,臣不敢冒功,臣只是拾人牙慧罢了,这是太傅的功劳!”

“太傅?”熊槐不明所以。

环渊担任太府也快有一年,除了刚回到楚国时松了三件礼物,这一年来,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在教授太子,就是在默写《管子》,若不是自己特意相召,恐怕也见不到环渊的面。

“令尹,难道此策是太傅所出?”

景鲤摇头道:“大王,并非如此,太傅大贤,只是臣德行浅薄,未能亲自聆听太傅的教诲,只能观看太傅的手书。”

“数日前,微臣去太学视察时,无意中看到了太傅送到太学的《管子》一书,其中就记有管子昔日筹钱的两件事,就是把独特的茅草与石头定为上贡的贡品,政策施行以后,茅草与石头变得比黄金还贵,于是臣从其中得到启发,本来是想把麦米定为下一次封君们进贡的贡品,然后突发奇想,将这一政策进一步推广,这才有了之前的策论,所有人都可以选择用麦米交税。”

斗由闻言点点头,暗道:看来我以后也要常去太学才行。

点头中,无意间看到陈轸也在点头,对视一眼,瞬间瞥过头去。

“原来如此!”熊槐笑道:“《管子》一书一直都在太学放置着,太傅每默写出一篇《管子》,都被立即送往太学,以供太学学子观看。”

“令尹仅仅看了一次,就能想到一个治国之策,这不仅仅需要令尹的才能,更说明令尹时时把楚国放在心上啊。”

“只此一策,令尹就为楚国节省数万金乃至数十万金啊,并将麦米的计划补足了不足,麦米计划若是成功,令尹当记首功。”

感叹完,熊槐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站了起来,走道景鲤身边将景鲤扶起道:“令尹之功,不重赏不足以记此功。”

说着,熊槐抬高了声音道:“令尹献策有功,寡人决定赏令尹黄金千金,封麦君。”

封麦君,这是封君封号,暂时没有封地,但是这对景鲤来说不算什么,自己才做令尹两年,这就有了封君的封号,可以说超过楚国历代的大多数令尹了。

景鲤闻言激动的下拜道:“臣谢大王赐!”

看着行礼的景鲤,一侧的斗由与陈轸不由露出羡慕之色,不过一想到这一政策的好处,只能感叹这是景鲤应得的。

景鲤起身后,熊槐下令道:“传令,昭告全国的封君以及百姓,今年秋收后,所有缴纳的农税,全都可以用等重的麦米抵扣。”

······

齐国临淄。

齐王得到楚国的消息,与齐相储子商议无果后,便召来齐国对楚国的猜测最合齐王心意的季子,问道:“先生,寡人得到楚国传来的消息,楚国收购麦米的价格,一直从六十四钱跌倒现在的三十钱。哪怕各国的麦米大量涌入楚国,楚国收购麦米的价格一直没有下跌。”

“不仅如此,根据楚国最近传来的消息,楚国提升了麦米的地位,使麦米的价格与价格最高的粮食相等。”

“种种迹象表明,楚国在麦米上有大动作,寡人心中疑虑,特请先生为寡人解惑。”

季子自从为齐王献上奢靡之策后,就得到齐王重用,负责在齐国推动奢靡计划。

至于楚国的消息,一直都在关注齐国内外各类产品价格的季子,自然也知道,只是知道归知道,至于其中的秘密始终没有参透。

如今面对齐王的询问,季子只得行礼道:“大王,关于楚国收购麦米的秘密,臣也不知,不过楚国的目的无非两种,一是麦米有大用,楚国在囤积麦米,二是通过麦米打击他国。”

“所以臣的对策,还是和以前一样,我们齐国也囤积麦米,控制全国的粮价,并且严谨麦米出境。”

又是一开始的老办法,齐王即失望有无奈,随后问道:“先生,不知奢靡之策施行一年,不知效果如何。”

一听齐王问起自己的本行,季子立即神采奕奕道:“大王,最近据臣在整个齐国内的观察,自从施行奢靡之策一年以来,齐国国内的贫民,已经在逐步减少。都市内游手好闲的游民更是出现大幅度的减少,不仅如此,我们齐国周围地区的国家,也有不少游民涌入齐国的大都市。”

齐王闻言大喜道:“先生此言当真?”

各国百姓慕名而来,这不就是说明了自己的威名和仁义吗!

之前因为楚国的忧郁,顿时一扫而空,转而满腹欣喜。

季子拜道:“大王,此事经过微臣的再三验证,不会有错的。”

此时一旁的储子开口道:“大王,季子所言不虚,此事微臣也略知一二,但是令微臣感到奇怪的是,好像来齐国只有各国的游民。除了被灭亡的滕国有农夫来我齐国,其他各国鲜有农夫来齐的。”

季子点头道:“大王,相国之言非虚,微臣也正在研究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齐王怡然自得道:“好,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其他国家的百姓到我们齐国来,这就好事。”

季子顿了顿,接着道:“大王,臣还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

齐王收拢心思问道:“先生发现何事?”

季子斟酌道:“大王,微臣奉命使用奢靡之策,动用了大量齐国府库中的财物,最初的数月,府库中的钱财大量减少。但是,从六个月前开始,各地府库的收入开始增加,三个月前开始,不少地方府库的收入已经超过支出,转而达到盈余。”

“臣还未查清这是何故,故请大王加派人力,臣欲一窥其中之意。”

“···”齐王闻言惊疑的道:“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还未继续询问,就见一个侍者走来道:“大王,秦国使者张仪来访。”

第二百二十四章 访齐联越

齐国宫殿之中,齐王满脸笑容的看着张仪问道:“不知先生此次前来齐国,有何见教吗?”

虽然张仪上一次的计划,因为秦国不给力,被魏国死死的顶在汾阴,没有突破河水对魏国形成压力,而导致计划破产,但是对齐国来说,张仪的计划是成功的。

齐国虽然损失了下邳城,但是却收回了被魏国占领的七座城池,算一算,齐国是大赚了一笔,国土恢复了不少。

所以这次张仪到齐国,受到了齐王隆重礼遇。

张仪行了一礼,接着将自己的疲楚计划和盘托出···

“疲楚!”齐王眉心微蹙,喃喃道:“并且寡人还要拉拢魏国与越国···”

齐王沉默不语。

之前齐国送城池给赵国的事情,改善了齐赵之间的关系,而燕国暂时还很虚弱,中山国是盟友。

也就是说,只要齐国能拉拢魏越两国,那么齐国暂时就可以只需面对楚国一个国家。

仅仅只是楚国一个国家,齐国根本就不怕楚国。

更何况还有一个秦国在楚国的西面帮忙···

想着,齐王摇头叹气道:“先生的计划虽好,奈何魏越两国都是楚国的盟友,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将他们拉拢过来。”

张仪点头道:“齐王所言极是,所以臣的计划是疲楚,若想使楚国疲敝,非数年之功不可,所以只需接下来一两年内使魏越两国保持中立,这就是疲楚成功的开始。”

“先让魏越两国保持中立,这个倒是可以一试!”齐王点头道:“好,先生的计划寡人同意了···”

张仪说得齐王同意后,接着一路向南,望越国而去。

吴城。

越蒙得知张仪秘密来访后,立即前往宫中通知越王。

“秦国相国张仪秘密来访越国。”越王露出震惊之色,而后飞快的道:“此事昭滑可曾察觉?”

越蒙摇头道:“大王,张仪听说我们越国与楚国交换大臣后,进入越国之前就一直隐匿自己的身份,整个越国除了微臣并无其他人知晓。”

越王松了一口气:“好!那就好,那就好,现在我们越国还不能与楚国翻脸,若是我们与秦国联系的消息被楚国知道,寡人这两年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接着,越王突然问道:“越卿,不知昭滑这段时间在吴城里面越国干什么?”

越蒙笑着答道:“回大王,如今各国无事,公子玉与章义这段时间轮流邀请昭滑宴饮,现在昭滑深陷歌舞雅乐之中,其乐无穷。”

“好好好,公子玉干的不错,但是这样还不够!”越王冷笑道:“寡人闻老子有言:闻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略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这一次寡人就要在昭滑身上试一试,老子的这句话,究竟对不对。”

“贤卿,明日你去一趟公子玉府中,把寡人的这句话送给公子玉,让他自己安排。”

“是,大王。”

越蒙弯腰应道的一瞬间,内心猛然浮现一股担忧,这些堕落的行为,可能不仅会让昭滑陷进去,可能也会让公子玉自己也陷进去。

看来自己也得提醒公子玉一下,可别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越蒙起身后,便听见越王吩咐:“卿明日安排一下,寡人明日要秘密接见张仪。”

“唯。”

次日,越宫之中。

张仪拜倒:“大王,秦国在天下的最西面,而越国在天下的最东面,秦国是霸主遗业,而越国同样也是霸主遗业,秦越两国距离遥远,没有利益纠葛,这正是天然的盟友啊。寡君听说大王贤明,自大王即位以来,越国一改昔日的疲态,陆续收回了被占领的领土,越国重新兴盛起来。”

“秦国虽然鄙远,但寡君愿与大王交好,特命微臣奉上千里马两匹,白璧十对,请求秦越两国交好。”

越王笑道:“秦王昔日以一国之力,大败六国联军于函谷关之外,天下震动,秦国因此而称霸天下,秦王是寡人一直仰慕的,而秦国也是寡人所向往的。”

“现在秦王不以寡人卑鄙,竟然派遣自己的相国来让秦越两国交好,这是寡人一直期盼许久的事情,寡人愿听先生的建议,与秦国交好。”

“秦王的礼物寡人收下了,并且愿意奉上象牙一对,海珠一对,犀皮三副,玳瑁一箱,为秦王寿。”

“微臣替寡君多谢大王美意。”张仪行了一礼后道:“大王,臣此来越国,除了希望秦越两国交好外,还有两件事希望大王能听一听我的建议。”

“这第一件事,寡君自上次大败于楚国之手,感到十分羞辱,所以打算联合其他各国报复楚国,但是寡君听说贵国与楚国是盟友,所以寡君希望大王能在敝国与楚国交战时,能断绝与楚国的关系。”

断绝与楚国的关系···

越王闻言猛然摇了摇头,自己为了与楚国交好,让楚国放松对越国的警惕,已经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怎么可能你说放弃就放弃。

不过若是条件成熟,这也不是不可能。

想着,越王厉声道:“先生,寡人一向以德服人以信立国,岂是那种背信弃义的小人。”

张仪劝道:“大王,臣自然知道大王是信守盟约的仁德之君,可是楚国则不然,楚国可是经常背叛盟友的国家,不久前的齐国,就是前车之鉴,愿大王明察!”

越王异常坚定的摇头道:“先生不必多言,寡人是不会背叛盟友的。”

张仪见越王面带坚定之色,顿时哑然。

难道越王真是信守承诺的人?

张仪想了想越王这几十年的事迹,好像还真没有违背过盟约···

因为以前···越国以前压根就没有盟友!

难道现在这是抓住一个盟友就不放手了吗?

越王见张仪呆呆的看着自己,微微扬起下巴,顿了顿道:“不过先生所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先生对寡人的警告寡人必定铭记在心,不会给楚国攻打我越国的机会的。”

张仪一听越王改口,顿时一喜,有戏!

接着又听越王道:“但是寡人信守承偌,是不会违背盟约的。”

···

第二百二十五章 再次伐齐

张仪有见越王强调一次越国不会背弃盟约,顿时懵了,不知道越王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过!”越王紧接着又道:“不过寡人加入合纵联盟时,是因为听从了魏国使者的劝说,并不是接受了楚国的邀请。”

“所以,只要魏国退出合纵联盟,那么寡人必定保持与魏国共同进退,一同退出合纵联盟。”

张仪:“···”

随后张仪陷入深思中,越王这是何意?

众所周知,上次前来劝说越王的人,是楚国的昭滑,不过是借用了魏国使者的身份,代表楚魏两国的意思。

现在却只承认魏国!

越王这是对楚国早有异心啊,只是当心楚国强大,这才不愿意离弃楚国!

若是魏国离弃楚国,那么按照自己的计划,这就是联合各国与楚国决战的时机了。

张仪眼睛微微一闭,这越国是想再次捡便宜!

不对,越王的意思,也可能是在误导,让秦齐两国继续攻打魏国,如此牵制秦齐楚三国之力,然后越国趁机北伐,收复被齐国占领的国土?

无论怎么说,越王绕了那么一大个圈子,就是在向秦齐联盟表示,越国与楚国不是一条心。

有了这一点,那就够了。

想着,张仪面带敬佩的行礼道:“大王真是信守盟约的道德之君,张仪孟浪了,佩服佩服!”

越王谦虚道:“哪里哪里!”

张仪接着道:“大王,臣来越国的第二件事,寡君听闻越国水师天下无双,羡慕已久,所以敝国希望贵国能支援一些越国的造船匠给秦国,如此,寡君感激不尽。”

又是造船工匠!

越王一瞬间就想起上次天下围攻齐国的时候,秦国就有使者来越,请求越国支援秦国造船的工匠。

本来越国是答应了的,只是工匠还没有出发,接着就传来秦国背叛合纵联盟的消息,因此越国的工匠就没有前去秦国。

越王嘴角微微一歪,暗笑:听说秦国在于楚国的战争中吃了楚国水师几个大亏,看来秦国是铁了心要打造水师了啊!

想着,越王笑道:“此事易耳,我越国水师天下无敌虽然不敢当,但是我越国的造船工匠,却也不比其他任何国家差。寡人可以送给秦国一百个工匠,都是通晓造船事物的巧匠,寡人可以保证,越国工匠造出来的船只,和其他国家一样精良,无论是齐国!”

然后越王加重了语气道:“还是楚国!”

张仪闻言一拜:“谢大王!”

八月,再次进入收获的季节。

就在楚国上下再次大力鼓吹百姓种植麦米的时候,秦齐两国曝出大事件。

“秦国太子荡即将行冠礼,秦王为太子荡向齐王求取齐女为妇,齐王已经答应,等秦国太子行冠礼后,秦齐两国正式联姻!”

熊槐看着陈轸递上来的情报,喃喃道:“看来秦齐两国的联系更加紧密了。”

陈轸应道:“大王所言正是,虽然秦国太子即将行冠礼,但是秦齐两国在这个时候嫁女迎妇,很显然他们两国很快就有动作了,只是不知道是哪里?”

“和上次一样,还是围攻魏国,或者是韩赵两国,亦或者我们楚国。”

熊槐冷笑道:“寡人不管秦齐两国接下来准备打哪里,反正寡人决定不等来年开春,现在就攻打齐国,要先下手为强。”

熊槐看着群臣道:“传寡人之令,派遣使者去越国,就说齐国太府淳于髡两个月前逝世。淳于髡的离世,不仅是齐国的损失,也是楚国的损失,更是天下的损失。寡人悲痛莫名,决定带二十五万大军去齐国的临淄拜祭大贤,寡人请越王一起去,问问越王来不来。”

景鲤一班重臣闻言全都大惊失色,景鲤立即出来问道:“敢问大王,这次大王准备亲自讨伐齐国?”

熊槐点点头:“不错,如今秦国已经被我楚国与三晋困在关中,秦国出不来,我们也打不进去。既然秦国不好打,那就打齐国。”

···

我问的是为什么要打秦国么!

景鲤上前数步行礼道:“大王,我们楚国攻打齐国自然可以,但是依微臣之见,遣一员大将前去即可,不必大王亲往。”

昭鱼亦出来道:“大王,令尹所言极是,请大王三思。”

接着,昭雎景翠唐昧三人出列道:“大王,臣等请战。”

熊槐摇了摇头道:“这次攻打齐国,非寡人亲去不可,若是三位贤卿前去,恐怕难以把越王引出吴城。越王一直呆在吴城老巢之中,吴城必然留有重兵把守,难以让越国全力以赴。”

“所以,这一次,还需寡人亲去,只有寡人去了,越王才能离开吴城。”

“况且寡人自即位以来,先有帅五国之兵伐秦,后又亲往抵抗秦国,一胜一负,也算久经战阵了,众卿不必为寡人担忧。”

“···”群臣心中无语,这能一样吗!

五国伐秦,楚王坐在大军之中,被楚军团团护住,然后楚军还没有与秦军交战,结果三晋大败,五国败退。

上一次虽然楚国赢了,但是却赔上两个重臣,楚墨首领苦获以及襄成君直接战死沙场,不就是因为秦军突袭楚王吗?

这一次···

熊槐见群臣还要在劝,立即高声道:“寡人之意已决,众卿听令,寡人决定亲征齐国,以太子监国,令尹以及司空为辅政大臣,全权处理楚国大事。”

“···”

景鲤与昭鱼见楚王意志坚定,只能俯首道:“臣领命。”

熊槐点点头,接着道:“本次出征,寡人将会从楚宫之中调两千宫卫并犀首三千亲卫做为寡人亲兵,另从江南调兵五万,郢都调兵十万,并淮南淮北十万兵力,共二十五万大军讨伐齐国。”

说完,熊槐看着昭雎道:“司马,你立即向各地发布调兵令,并且坐镇宛城,随时应对秦国的攻击,无论秦国是攻打三晋,还是攻打我们楚国。”

昭雎应道:“唯。”

熊槐点名道:“柱国,司败,你们二人曾多次与齐国交手,本次你们二人随寡人出征。刺史令,上大夫,你们二人随军议事。”

景翠唐昧陈轸上官大夫拜道:“臣领命。”

然后熊槐看着其余的大臣道:“其他众卿必要随令尹司空辅佐太子,不可懈怠。”

“唯···”

最后,熊槐道:“好,派遣使者前往三晋,让他们小心秦国的偷袭,并且告诉他们,寡人打算削弱齐国,请他们出兵相助。另外派使者去燕国宋国,说寡人打算削弱齐国,避免各国如同魏国一般,遭到齐国的报复,特意请他们相助。”

“唯。”

第二百二十六章 连楚伐齐

越国吴城。

“今年楚王又打算讨伐吴国,并且这次楚王亲自领兵作战,不知卿以为我们越国如何应对?”

得到楚国的使者送来的消息后,越王顿时一阵懵逼。

伐齐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关键是楚王亲自上阵了。

这一情况的一个严重后果,就是越王他很被动。

在两国才交换大臣不久,若是越国就拒绝了楚国的联合行动,无疑把楚越两国的亲密撕裂开来。

虽然张仪来访时已经透露秦齐两国准备攻打楚国的消息,但是万一这是障眼法呢,齐国趁秦楚大战期间,出兵南下大举伐越呢?

越国独自面对齐国,压力异常巨大。

可是如果答应楚国的出兵要求,那么自己这个越王就必须亲自上阵才行。

派一个大臣前往,不仅在楚王面前没有说话的底气,身份不对等显得分量不足,而且还显得自己这个越王比楚王怯懦,楚王亲自上了,而越王不敢上。

面对这样的难题,越国上下分成两派,赞同出兵者有之,反对者亦有之。

更令越王感到头大的是,越国上下在朝议上乱成一团,起初公子玉赞成,接着公子蹄反对,然后公师隅赞成,再后章义又出来反对,越国的派系之间,越王自己都分不清谁和谁是一派了。

在这种情况下,越王只好宣布散朝,并把越蒙招到宫中商议。

越蒙淡定的道:“大王,臣的意思是,答应楚王。”

越王郑重道:“愿闻其详!”

越蒙笑道:“大王,臣记得之前大王跟微臣说,秦国的张仪想要拉拢越国,并透露出秦齐两国准备攻打楚国的消息。”

越王点头道:“的确如此。”

越蒙双手一拍:“大王,这就是一个削弱楚国的机会啊,若是楚王大举进攻齐国,必然会造成楚国在面对秦国时只能采取守势。秦军的凶悍,这是天下众所周知的事情,而秦国兵出武关,就直面楚国丹淅之间。秦国进攻丹淅的难度,远远要比渡河攻打魏国容易的多。”

“所以,只要楚国的重心东移,那么楚国面对秦国的大举来袭,轻则损兵折将,重则丧师失地。大王,削弱楚国正当其时。”

“至于大王所担心的问题,只要大王在伐齐过程中,以楚王马首是瞻,处处让楚军打头阵,并且小心的防备齐国,那么自然可保我越国无忧。”

越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冷笑道:“寡人亲自领兵攻打齐国又不是第一次了,寡人这次豁出去了,传令,回复楚国使者,就是越国同意与楚国共同出兵伐齐。”

···

楚越两国大幅度调兵的动静,根本瞒不住其他国家,更别提刚刚才与秦国合谋,打算夹击楚国,而一直关注楚国的齐国。

齐国临淄。

“楚国大幅度调兵,越国也大幅度调兵,是楚越两国内讧,还是他们又想打我们齐国的注意?”

齐王拿着从楚越两国传回的情报,狠狠的笑道:“看来楚越两国又想打我齐国的注意!”

齐相储子出言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储子出言后,田盼匡章等人一同祝贺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齐王大笑道:“按照我秦齐两国的计划,本来是要攻打楚国,以消耗楚国的国力。现在楚越两国来攻,必然拉长楚国的战线。大军在外,深入敌国,其中消耗,肯定倍增。”

“寡人似乎已经看见楚国的虚弱了。”

顿了顿,齐王问道:“众卿,你们以为这次我们应该怎么打?”

匡章出言道:“大王,楚国来攻,为了加大楚国的消耗,臣以为我齐国应该诱敌深入,把战场放在郯城。郯城乃是齐鲁门户,城高池深,利于防守。”

“为了避免楚国跟上次一样劫掠百姓,我们可提前迁移百姓,坚壁清野。”

匡章说完,田盼出言道:“大王,章子所言极是,我们齐国还可以更进一步,先将孟尝君的封地迁到北方,然后以薛地为饵,诱使楚军攻略薛地。薛地夹在宋鲁齐三国之中,一旦楚军进入薛地,那么我们可先用重利诱使宋国倒戈,然后齐国主力兵出郯城,封锁楚军南归的道路,围剿进入薛地的楚军。”

齐王惊疑道:“可是楚军会上当吗?或者只有一只偏师前往薛地呢。”

田盼冷笑道:“大王,虽然薛公田婴与楚威王都已经离世,但是薛公与楚国的仇恨,这是很早就已经种下了,何况薛地的富庶,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至于楚国派偏师的问题,只需我们齐国在薛地留下一只数万精兵既可,如此一来楚国偏师吃不下,楚军主力却能轻易打下薛地。”

齐王点点头:“如何收买宋国?寡人担心楚国会与宋国瓜分薛地!”

田盼道:“不知大王以为我们齐国的薛地以及楚国下邳以南淮水以北泗水以东的土地,会不会让宋国倒戈。”

“这···”齐王脑袋一晕,这块土地已经只比宋国少一点了,宋国人多地少,会忍住吗?

停顿了好一会儿,齐王才目光坚定道:“传令,加封薛公田文为孟尝君,让他立即来见寡人。”

······

因为要从江南调兵的缘故,这次伐齐的准备时间显得格外长一些。

时间推进到十月,楚国的调兵行动才完成。

一时间二十五楚军汇聚在淮北,声势浩大。

与此同时,越王带领着十二万越军也赶到淮北。

楚王越王亲自带兵,而且楚越联军高达近四十万的兵力,也让天下为之震惊。

淮北之地顿时战云密布,吸引了天下各国的目光。

宋国。

宋王问道:“惠卿,四十万楚越联军攻打齐国,你说谁会赢?”

惠盎摇头道:“大王,齐楚谁会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怎么赢!”

宋王咽了咽口水道:“齐国派使者说要坑楚国一次,寡人有所意动,但是楚越联军兵力太多,恐怕我们齐宋两国联手也只能和楚越两国打个平手。”

惠盎摇头道:“大王,咱们西北面的魏国可是楚国的盟友,不久前楚国快速援魏德情谊还在呢!为了一个胜负不明的馅饼,而放弃轻而易举的优势,臣请大王三思。”

第二百二十七章 孟尝君

宋王叹气道:“惠卿所言甚是,馅饼太大容易噎着,我们还是准备从齐国身上咬下一口肥肉吧!”

惠施行礼道:“大王英明!”

宋王:“传令,将齐国密使赶出宋国,告诉齐国,寡人不是那种背叛盟友的人。”

“传令,召见楚使,寡人打算同意楚国的请求,出兵伐齐。”

魏国。

魏王:“报复的机会来了。”

魏相楼庳摇头道:“大王,当下我们魏国还是以休养生息为主,况且秦国乃是齐国的盟友,若是我魏国主力东移,秦国见魏国西部空虚,肯定会打着帮助齐国的口号,出兵攻打魏国的。”

魏王闻言火热的脑袋顿时冷静下来:“相国的意思是?”

楼庳道:“大王,臣的意思是,楚王的要求我们也要答应,但是只能派出少量偏师,骚扰齐国的西部。为了显示魏国的诚意,臣打算亲自领兵。”

魏王点点头:“好,那就有劳相国了。”

齐国临淄。

齐貌辩得知楚王越王亲来,并且宋魏准备攻齐的消息,大喜过望,对已经是孟尝君的田文道:“君上,大喜啊,转机来了。”

齐貌辩乃是田文之父田婴的门口,其人不拘小节,最初为田文所不喜。但是,后来现任齐王与田婴闹翻,正是齐貌辩亲自前去游说齐王,才让田婴从新得到齐王的信任,并出任齐国相国。

至此,田文对齐貌辩心悦诚服。

处在即喜即忧中的田文问道:“喜从何来?”

齐貌辩道:“君上,齐王给你的新封地能与薛地比吗?”

孟尝君摇头道:“不能比,虽然新封地土地人口都不少,而且还比薛地安全,但是薛地我们父子经营数十年,人心归附,而且薛地沟通齐魏宋鲁各国,岂是新封地可比的。”

齐貌辩点头道:“君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薛地才是我们根啊!”

孟尝君一脸愁容道:“可是现在楚越联军多达四十万,我齐国还需面对魏宋两国,说不定还要面对燕赵的攻击。而薛地的防御还没有修建完成,我担心薛地挡不住。”

齐貌辩摇头道:“那是以前,现在不同了。楚越军队众多,先前齐王的计划已经破产。所以,现在只要君上跑到齐王面前哭诉请战,表示要为父报仇,向齐王要兵,并帅薛地所有壮丁南下,与楚越联军在钟吾城下决一死战,如此一来,只要保住钟吾城,不就是保住了薛地吗?”

“过了这一战,我薛地再次面对楚国的攻击,那么可以一战了。”

孟尝君踱了数步,有踱了数步,迟疑不决。

齐貌辩再劝道:“君上,趁着楚越两国还没有进入齐国,现在齐军主力南下布防还有时间,必得立即决断,再晚,就来不及了。”

“君上,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孟尝君闻言停下脚步,心一狠道:“好,先生,你立即去联络与我们交好的大臣,准备一同劝说大王,另外去为我准备一件素衣以及一副棺木,我要进宫请战。”

说着,孟尝君眼中冒着凶光:“要么就让我死在齐宫中,让我的齐王伯父为我收尸!要么就让我抬着棺木南下为父报仇,与楚越两国拼了!”

齐宫。

一个侍者头上大汗淋漓的急跑道齐王身前,喘着气快速道:“大···王,不···不好了,不好了,孟尝君在宫外求见。”

齐王冷冷的道:“田文?他来干什么,难道对新封地还不满意吗?”

侍者摇头道:“大王,不是的,孟尝君说他这次是来请战的!”

“请战?”齐王纳闷不解道:“请什么战?”

使者急道:“大王,孟尝君说是要为父报仇,如今穿着素衣,为自己准备了一副棺木,跪在宫外请大王让他去和楚国拼命?”

“什么?”齐王猛地跳了起来,大怒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齐宫外,齐王一出来,就见一大群官员聚在宫外议论纷纷,不少人对孟尝君表露出赞赏的目光,这妥妥的是当代“忠臣孝子”啊!

见齐王一出来,孟尝君声泪俱下,大声道:“伯父,杀父之仇不可不报,侄儿请战!请求与楚国一决死战!”

说着磕出一声轻响,地上隐隐有血迹流出。

“···”

见孟尝君长拜不起,齐王只能长叹一声。

此时,齐相储子走道齐王身后轻声道:“大王,其情可勉,群情激愤,不可不察。”

田盼走到齐王身后另一边轻声道:“大王,先前的计划已经不可行,在钟吾城挡住楚越联军,以匡章的能耐,绰绰有余。只要秦国出兵伐楚,我齐国依然无忧。”

齐王闻言点点头,目光含泪道:“好好好,吾弟有子如此,可以含笑九泉了。”

“此事,寡人准了。”

接着齐王道:“不过卿年纪尚轻,战场经验不足,此战你为副将,章子乃是我齐国名将,你跟着章子与楚军作战吧。”

孟尝君抽泣着拜道:“臣拜谢大王!”

淮北楚军大营。

熊槐坐在在主位,景翠坐在右侧首座,唐昧其后,另一边一直埋头练兵的公孙衍在景翠对面坐着。

至于上官大夫于陈轸,则站在中间回报各国的情况。

上官大夫率先道:“大王,我们派往各国的使者已经都派人回报了。”

“离我们最近的宋国,已经答应出兵齐国,同样,出使魏国的使者回报,魏相楼庳给出的消息,魏国主力依旧在河水一线防备秦国,但是在东面,魏国以楼庳为主将,帅五万魏军会合十万宋军准备攻打齐国的西线。”

“至于韩国与燕国,韩国表示齐国太远,而且需要防备秦国,不会有援军参战了。燕王则表示会在北面牵制齐国军队。”

说到这,上官大夫脸色难看道:“大王,至于赵国方面,我们派去赵国的使者至今还未见到赵王。”

“什么?”熊槐闻言勃然大怒,拒绝接见外国使者,这是极其失礼的事情,这是在打自己这个楚王的脸面。

难道赵国打算抛弃楚国,投入秦齐两国的怀抱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北方有佳人

“赵王无礼!”

熊槐又惊又怒道:“使者可有说明是何原因,是不是赵国已经与秦齐两国媾和了?”

上官大夫摇了摇头道:“大王,据使者回报,好像不是如此。我们的使者到达邯郸之后,才知道赵王不在邯郸,已经外出去赵国北地巡视去了。”

“攻击齐国的事情事关重大,监国的赵太子章以及赵相肥义不敢答复,表示要请示赵王,于是使者跟随肥义去寻找赵王,结果,结果未能见到赵王。”

上官大夫见到楚王动怒,咽了咽口水继续道:“不仅如此,而且与使者一同前去的赵相肥义也没有见到赵王,截至使者发回消息,赵王接连三日未见我楚国使者。但是,赵王当时已经接连七日未见赵国的大臣了。”

“···”熊槐听着一愣,赵王这是闹哪样!

公孙衍询问道:“上官大夫,据我所知,赵王可从来没有如此懈怠过,可是赵王在出巡路上病重,难以理政?”

说完公孙衍又摇了摇头,道:“这样也说不通啊,赵王就算病重也会召见肥义啊!”

上官大夫脸色古怪道:“犀首,据使者说,赵王是病得不轻,不过赵王是寡人有疾。”

众人:“···”

寡人有疾,寡人好色···

熊槐摸着自己的胡子道:“不应该啊,赵王也不是血气方刚的青少年,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人,并且迎娶韩公主为后也快十年,怎么还有这等激情?”

熊槐八卦道:“上官大夫,使者有没有说赵王在出巡过程中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上官大夫应道:“大王,有。据使者说,赵王不久前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位绝色少女唱歌:美人荧荧兮,颜苕苕之荣。命乎命乎,曾无我嬴。”

“赵王醒来后,不仅记得少女所唱的歌,而且还能说出了少女的面貌。结果这少女的外貌正好与当地一个名叫吴广的都慰的女儿相似,于是吴广献其女吴娃,赵王大悦。”

“接着赵王就与吴娃二人厮混七日,或者时间更长,期间不见任何人。即便是赵相肥义强闯,也被赵王的侍卫拦下,未能见到赵王一面。”

“据说,肥义已经请赵王的叔叔公子成与公子文等人前去面见赵王了···”

熊槐睁大了嘴巴,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这个吴娃究竟是怎样的绝色女子,竟然把赵王迷得神魂颠倒难以自制,熊槐顿时心生向往。

现任赵王前任亲眼见过一次,自己也亲眼见过一次,才思敏捷,智力过人,三晋之君,赵王为首,赵王可以说的上是英明神武了。

但是这一次的事情彻底颠覆了赵王一贯的形象,商纣周幽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肥义若不是被逼到了极点,恐怕也不会请赵王的叔叔们过来喊人。

···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熊槐摇了摇头道:“赵国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就暂时不必管赵国,我们先动手。”

接着熊槐对陈轸道:“贤卿,你现在说说齐国这次是怎么应对寡人的吧!”

陈轸应道:“唯!”

陈轸走到营帐中间,指着中间的地图道:“大王,根据微臣所得的情报,面对各国的围攻,齐王已经从临淄赶到莒城,齐将匡章与齐国莒大夫、即墨大夫从郯城南下,半个月前率领二十五万齐军主力到达钟吾城,此刻正在钟吾城修建防御工事。”

熊槐闻言道:“也就是说齐国打算在钟吾城与寡人决战了。”

“只是钟吾城小,很难守住,齐国在这里防守,”

陈轸点头道:“大王所言不错,钟吾城虽然不利于防守,但是齐国不得不如此,钟吾的北面,就是薛地,薛地自从田婴被封为薛公时就没有整理过城墙,根本没有防守之力。”

“因此,得知楚越两国大举进攻的时候,孟尝君田文跑到齐王面前哭着请战,再加上齐国其他大臣的帮衬,于是齐王决定将决战地点南移,从北面的重镇郯城移至南面的钟吾小城。”

景鲤闻言笑道:“大王,恭喜大王贺喜大王,这一段时间臣一直担心的问题,就是齐国在郯城迎战我们,郯城乃是齐鲁两国南面的门户,历来都是军防重镇,当年齐越两国在此反复争夺,每每加固郯城城防,郯城城高池深,不在北面的莒城之下,想要攻克郯城,实在太难。”

“现在齐国将主力集中在钟吾城,这就是放弃了自己的优势,而采用自己的短处,这是上天要帮助我们楚国啊。”

熊槐哈哈大笑:“好,既然齐国打算在钟吾城迎战寡人,那么寡人就随齐王的意思。”

“传令,大军北上,目标下邳城。并且派遣使者前往越军,邀请越王前来下邳一会。”

另一边,赵国。

春光满面的赵王坐在上面,看着下面自己老爹留给自己的托孤大臣兼老师并相国肥义,不自觉的有些心虚,好像面对自己父亲赵肃候一般,神情扭扭捏捏,怪不好意思的。

而肥义则是静静地站在西面,面无表情,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

君臣二人沉默以对,良久,赵王受不了这股气氛,开口致歉道:“相国,寡人错了。”

“···”肥义依旧沉默以对,神游物外。

赵王心中一跳,以为肥义怪罪自己,不禁直起身体,拱手弯腰,再次出言道:“相国,寡人错了。”

“···”肥义还是没有回应,好像睡着了一样。

赵王见肥义良久没有回应,直起腰,对着一动不动的肥义连声叫道:“相国?先生!先生?”

肥义听到赵王叫自己先生,终于有了反应,慢慢的道:“大王,老臣失礼了,刚刚想一件事情想的入神,以至怠慢大王,死罪死罪!”

赵王一听肥义回话,立即松了一口气,面带微笑道:“不知相国方才想什么如此入神?”

话一出口,赵王立即就后悔了。

寡人中先生圈套了!

果然,肥义闻言立即顺口答道:“回大王,老臣刚刚在想上古的商纣王,以前的周幽王,以及不久前的吴王夫差,思考他们是如何亡国的,不知大王可以为老臣讲讲吗?”

第二百二十九章 避战不出

肥义的话一出口,赵王立即僵住,半响无言。

良久。

肥义见赵王半天没回应,连吱都不吱一声,便脸色难看的开口提醒:“大王,大王!”

赵王闻言摇了摇头,然后致歉道:“抱歉,相国,刚刚寡人想一件事想的入神,以至于怠慢了先生,失礼,失礼!”

肥义闻言心中一怒,自己的套路,只是大王的面子不能不给,便冷冷的道:“不知大王在想什么,以至如此入神。”

赵王淡淡的道:“寡人在想管仲,以及齐桓公何以称霸天下。”

“···”肥义被赵王的软钉子给顶了回来。

先前肥义用三个典故劝赵王不要沉迷美色。

而赵王的回应,则是一个典故。

昔日齐桓公请管仲辅佐自己,打算称霸中原,但是自己有很多缺陷,便向管仲询问:寡人好色如命,嗜酒如命,嘴巴里不能一刻没有美味,耳朵里不能一刻没有美妙的音乐,而且生活还奢靡浪费无度,这样能称霸吗?

管仲的回答则是完全没有问题,称这些毛病都是人之常情,只要是富贵之人,全都有这些毛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人君能知贤、用贤、任贤、信贤、不疑贤,做到这五点就可以称霸天下。

果然,其后齐桓公与管仲这两个好色嗜酒生活靡费的家伙便带领齐国称霸天下了。

听着赵王这既是解释又是宣言的话,肥义叹了一口气,拱手道:“大王,楚国使者来访···”

······

经过五日的行军后,楚越两军正式与下邳会师,接着,近四十万楚越联军浩浩荡荡的杀向钟吾城。

钟吾城。

匡章亲自率领十五万大军镇守城池,莒大夫领兵五万在城池靠右侧安营,即墨大夫领兵领兵五万在城池靠左侧扎寨,两座营寨与钟吾城成犄角之势,守望相助。

楚越联军来到钟吾,见到的就是城南两座坚固营寨在前,一同拱卫着钟吾城。

见此,熊槐与越王对视一眼,结果见越王一副你做主的看过来,摇了摇头,只能平静地对景翠道:“柱国,派人先去叫阵,约齐军出来一决胜负。”

景翠拱手道:“是,大王。”

不久后,一脸凝重之色的景翠归来道:“大王,使者回报,匡章说我楚越两国远来疲惫,齐军不愿意趁人之危,愿意等我们休息两个月再来一决胜负。”

“让我们休息两个月!”越王看了一侧的唐昧一眼,惊讶道:“也就是说匡章要做缩头乌龟,避战不出了。”

前几年唐昧在广陵的龟缩策略,可把越王给恶心了!

“避战不出!”熊槐眼光一凝,道:“匡章这是要我们去攻城拔寨打持久战。”

景翠面色沉重道:“大王,如今齐军两座营寨相距不远耸立在城池之前,钟吾城在后,要想攻打城池,必先攻破营寨。只要城前的这两座营寨被破,那么我们两国联军才能放手围攻钟吾城。”

“但是要想攻破营寨,必需同时进攻两座营寨,否则另一座营寨与城中援军必来救援。另外,攻打营寨时,城中出来的援军,也不可不防,以免侧翼与后军遭到偷袭。”

熊槐点头道:“好,那就先攻破营寨。”

接着熊槐向四周看了一眼,之间周围光秃秃的一片,所有的钟吾城方圆二十里的树木已经全被齐军砍伐,放眼望去,一览无余,连一座高一点的小山坡都没有。

见此,熊槐对身侧的越王道:“越王,不知对攻打齐军营寨一事,大王有何高见。”

越王摇头道:“齐军守备森严,寡人也没有好办法。不过,但凡作战,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怠,攻城拔营,必先修建高台,以观望城中形式。所以,依寡人看,我们联军首先要做的,就是在这两座军营外修建一座高台,以观望营寨形势。”

熊槐点头道:“寡人也有此意,齐军有两座营寨,正好你我两国一国一座城寨。越王,寡人的意思是,越国攻打右侧营寨,我楚国攻打左侧营寨,如何?”

越王答应后,问道:“楚王,寡人兵少,至于城中的援军,那就需要楚国拦住了。”

熊槐应道:“此事自然,寡人会派人堵住钟吾南门。至于东面而来的齐军,越王你自己小心!”

越王点头道:“好。”

越王离去后,熊槐传令道:“司败,有劳你指挥士卒在在齐营不远出修建土坡与观望楼,并且准备攻城武器。”

唐昧拱手道:“臣领命。”

“柱国,寡人将大军交给你指挥,严防齐军出来偷袭修建土坡的士卒。”

“臣领命。”

楚越两军在齐营前面的行动,刚刚开始就被齐军的斥候发现。

钟吾城。

“将军,莒大夫与即墨大夫来报,楚军与越军已经在营外垒土坡并架设高楼。”

匡章面无表情:“告诉两位大夫,就说本将知道了,一旦楚越联军攻打营寨,必要时候,本将自会前去救援。”

“是,将军。”

斥候走后不久,又有人来报:“将军,孟尝君传讯,他已经成功联络鲁费两邾四国,四国已经派兵来援,四国兵力合计五万,并薛地两万壮丁,正在前来钟吾城的路上,不日就将到达钟吾城。”

匡章点头道:“好,传令孟尝君,四国的军队到来后,先在钟吾城北面安营,听候本将调用。”

“诺。”

齐国对楚越两国的攻城准备熟视无睹,楚国自然更加不会在意。

攻城准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三天后,在楚军的不懈努力下,成功地在齐军大营一里外修建了一个小土坡。

熊槐再次把邓陵光从亲卫营中调来护卫自己,然后与景翠等人登上土坡观望齐营,这一望,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目测之下,齐军大营的外墙,不仅高度超过一丈,而且墙面宽度同样接近一丈,墙上全是齐军。

好在时间不够,外墙不是石制而是土制。

后面,齐军大营内沟壑纵横,密密麻麻的全是齐军的帐篷。

尤其是最外侧的区域,散布着大量守城器械,整个军营都已经被修建成一个战争堡垒了。

视线从近到远,齐营之中足足有五道防线,越过齐军大营,再往后,就是钟吾城。

熊槐看到钟吾城后,这才松了一口气,钟吾城外倒是一片平地,除了城墙外有一圈障碍外,齐军并没有大挖沟壑。

不仅如此,连护城河也没有。

也不知是人手不足,还是时间不够。

熊槐向左右问道:“众卿,你们说说,这齐军大营应该怎么打?”

第二百三十章 齐国援军

景翠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最后由景翠出言道:“大王,齐军大营异常坚固,武器齐备,根据微臣目测,齐营内大概有五万兵力左右。若是大军攻打营寨,必然会遭到齐军痛击而损失惨重,所以,依臣之见,为了避免士卒大量伤亡,还需步步为营,修建大量攻城武器,以减少士卒的伤亡。”

唐昧公孙衍一同点头道:“大王,柱国之言甚是,臣附议。”

熊槐也知道,面对眼前的情况,也只有准备打持久战这一条路了。

顿了顿,熊槐问道:“众卿,如今齐军主力打算在钟吾城与我们对持,你们说我们是不是可以绕过钟吾城,从侧翼攻击齐国后方。以此将齐军从钟吾这个坚固的乌龟壳中引出来。”

公孙衍闻言摇头道:“大王,若是绕过钟吾城,北面就是薛地以及鲁国,薛地虽然好打,但是这就需要借道宋国附近的彭城。”

“臣与宋王打过交道,宋王此人极有主见,而且对齐楚两国饱含戒心,我们旁边的彭城有劲十万宋军防守,这就是明证,宋王他是不会答应向我楚国借道的。”

景翠也出言道:“大王,上次我们联合宋国攻打齐国时,齐国战败后,宋国就一直与齐国接触不断,臣担心宋国会中途倒戈。若是宋国断我们后路,那么我们攻打薛地的军队就成了孤军,恐有全军覆没之忧。”

唐昧道:“不仅如此,如今钟吾聚集了二十五万齐军,若是对这里的齐军不管不顾,大军深入敌后,那就是将粮道交给齐国,不妥。若是只派少量军队去攻打薛地,虽然薛地的防御力弱,但是孟尝君父子两代经营薛地多年,深得人心。而且田婴的葬礼还在进行的时候,孟尝君就已经在薛地大建城墙,虽然还没有彻底建成,可一只偏师恐怕也不能攻下薛地。”

见自己身边的三个宿将全都反对绕开面前的齐军,熊槐只好作罢。

熊槐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的情况下,只好道:“好,那就依柱国所言,打造攻城武器,稳步前进,与齐军准备打持久战。”

说着,想到自己的麦米计划,不由冷笑道:“打持久战,寡人还真不怕齐国,看谁耗得过谁。”

“柱国,寡人记得上一次我们楚国应为时间不够、兵力不足,并没有攻破下邳城北面的县城吧?”

景翠应道:“大王,正是如此。”

“嗯!”熊槐笑道:“既然准备打持久战,柱国你就派人去把南面已经投降的五县全都搬空了,虽然齐国坚壁清野,但是故土难离的人大有人在。蚊子虽小,却也是肉,寡人从不挑食,传令,无论老幼,全部迁至洞庭,为我楚国增添人口。”

景翠三人闻言行礼道:“大王英明。”

此时,钟吾城中。

一身素衣的孟尝君向匡章行礼道:“将军,末将奉命征调鲁费两邾四国之兵,如今完成使命,特来交令。”

匡章笑道:“齐国上下都在传唱孟尝君的贤名,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鲁费这几个小国,我本以为能出兵两万就算是对我们齐国忠心了,不想孟尝君出马,竟然能让他们交出五万兵力,大大超出了本将的预料啊。”

孟尝君摇头道:“将军,此事文不敢居功,全是楚军的功劳。这四个国家听说楚国正在闹饥荒,不仅连救急用的麦米都吃了,而且粮食还仍有不足,只能掠夺他国人口用来充当口粮,无论男女老少,全都会抢回楚国制作肉干。”

“四国百姓惊恐之下,又听说一旦钟吾城失守,楚军就能长驱直入,劫掠众多小国,因此纷纷发动举国之力,帮助我们齐国防守钟吾城。”

孟尝君的所说的事情,匡章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自从上次楚军劫掠人口后,齐国便大力向各国宣传楚国威胁论,而父亲病死大军之中的孟尝君,更是大肆渲染,妖魔化楚国,不遗余力的向各国以及齐国各地宣传楚军掠夺百姓的事情。

如今齐鲁大地的百姓,已经闻楚色变。

匡章面带微笑地点着头。

孟尝君继续道:“将军,不仅如此,四国为了能让我齐国能顶住楚国的攻势,还纷纷慷慨解囊,向我们齐军捐献了十万石粮食,以备军用。”

匡章闻言笑出声来:“好,好,这一战现在本将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兵法有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楚越两国屡次侵略我齐国,如今我齐国不仅百姓众志成城,而且还有他国全力相助,这就是占据人和。如今本将据城而守,这就是地利。而我秦齐两国两国几月前就准备打这一战了,可谓准备已久,这就是占有天时。”

“我齐军天地人俱全,此战必胜。”

孟尝君闻言拱手道:“将军所言甚是,这些话我必然会向军中宣传的,此战我齐军必胜。”

匡章满意的点了点头。

熊槐回到军营不久,就见上官大夫与陈轸一前一后走来,上官大夫面带喜色的走过来:“大王,赵国那边传来消息,赵王露面,以赵成为将,屯兵灵丘,随时准备渡河攻打齐国的河南之地。”

熊槐闻言大喜道:“好,看来赵王并没有被美色冲昏头脑,这是一个好消息。”

上官大夫笑了笑:“大王,还有一个好消息,宋魏来报,不久前宋魏两国联军兵出大野泽,已经与齐国交战,并且攻破齐国四城,齐国抵挡不住。”

“好!”熊槐大喜过望。

虽然宋魏两国攻破平陆的希望很小,但是却可以牵制大量齐国军队。

此时陈轸道:“大王,探子来报,鲁费两邾四国出兵相助齐国,以孟尝君田文为将,帅七万联军已经到达钟吾城北面。”

“这七万联军中,有两万是薛地的壮丁,并且孟尝君穿着素衣,带着棺木进入钟吾城。”

说着,陈轸看了看楚王,见楚王脸色难看,斟酌道:“田文宣言要为父报仇,与我们楚越联军死战到底!”

第二百三十一章 强攻

熊槐闻言面色一变,冷冷的笑道:“好,好一个孟尝君田文,他老子昔日把先王狠狠的得罪了,现在这个小子又来恶心寡人,寡人迟早打破薛地,将田婴一脉尽数灭绝不可。”

说完,熊槐又一阵头大。

七万援军不是小数目,尤其是自己还是攻城的一方,这样一来,楚越两国的兵力优势顿时大减,这一战有的打了。

泗上诸多小国,以宋国为首,卫鲁两国其次,其他的国家全都不值一提。

来援的四个国家,靠近齐国,都是齐国的附属国。

其中两邾则是大小邾国,以前邾国之君喜爱幼子,就将邾国一分为二,变成了两个国家。

五万联军,这已经是四国所有的兵力,看来他们是全力以赴,铁了心要支持齐国了。

唐昧冷冷的道:“区区四个小国,竟敢参与这场大战,迟早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熊槐笑道:“无妨,区区四个小国,等寡人打破钟吾城,扫平薛地,一定请四国之君到郢都来坐坐。”

莒城。

“大王,高唐大夫急报,数日前,赵将赵成帅十万赵兵南下,兵锋直指我齐国河水南部。”

“另,平陆大夫急报,十五万宋魏联军大举进攻齐国西部,已经破四城,平陆大夫派人前来求援。”

“什么?”齐王听到储子的禀报,铁青着脸,愤怒道:“可恶,趁火打劫,趁火打劫,全都想着占寡人的便宜。”

齐王踱了数步,狠狠道:“楚王越王都该死。若不是他们,寡人怎么会如此被动。”

见齐王失色,田盼出言道:“大王,宋魏联军暂时不必担忧,声子已经率领阿城等地的兵力前去救援,不日就会达到平陆,到时平陆危机自解。”

齐王闻言点点头,自从宋国拒绝了齐国的提议后,齐王就知道情况要遭,立即派声子前去救援。

但是,现在赵国的行动,顿时令齐国所面对严峻形势变得更加困难。

“盼子,如今北地之兵已经被燕国牵制,赵国如果大举入侵,寡人当心赵国突破河水,进入我齐国腹地。”

田盼想了想,迟疑片刻后,行礼道:“大王,臣请前往驻守高唐!”

“这···”齐王闻言迟疑,不是担心田盼守不住高唐,而是担心田盼他自己。

齐王看着田盼一头白发,缓缓地摇了摇头:“盼子,我齐国还没有到需要你重新上战场的地步!”

田盼道:“大王,臣自然知道,高唐大夫既然没有向大王求援,自然是有能力挡住赵军的。但是,现在的各国,除了楚越两国,其他的几个国家,不过都是来捡便宜的而已,并不是真心想要攻打我齐国。”

“此风不可长,所以,当务之急乃是打掉各国来捡便宜的心思。只要臣到了高唐,就足以向赵国表明我齐国对高唐的重视,表明我齐国的决心,令赵国放弃攻打齐国的打算。”

齐王轻叹一声道:“好,盼子,寡人就把齐国的高唐交付于你了。”

田盼拜道:“请大王放心。”

田盼离去后,齐王声音再次在屋内响起:

“传令,派使者前往中山国,请中山国立即出兵牵制燕赵两国。”

“派使者前往宋魏两国,就是寡人要与宋魏讲和。”

“传令,派使者前往秦国,请秦国立即出兵。”

中山国。

“大王,齐国使者携重礼前来,请我们出兵牵制燕赵两国。”

中山王:“看来齐王真的急了,告诉齐使,就说寡人答应了···”

宋国。

“大王,齐使来访···”

“大王,我们宋魏联军再次攻下一城。”

宋王:“回复齐使,就说这个条件寡人不满意···”

秦国:“···”

钟吾城外。

经过二十多日的准备,楚军才将攻城用的武器制作完毕。

此刻,楚军正在齐军大营外列阵。

景翠做为楚军总指挥,指挥楚军攻营作战,唐昧率领一支偏师在外机动,随时拦截前来救援的齐军。

公孙衍跟在熊槐身边,率领楚王亲卫拱卫楚王。

楚军列阵完毕后,景翠向楚王拱手道:“大王,我军已经准备就绪,末将请战!”

熊槐点头道:“去吧,战场上的事情,柱国皆可自决,不必理会寡人。”

“唯。”

景翠走出楚王营帐后,立即传令道:“传我将令,擂鼓,攻营。”

随着楚军阵中的鼓声响起,楚军立即有了动作。

站在前列的楚军,立即推着轒辒车向前冲去。

轒辒车上部是一个木制的小房子,木头上蒙着牛皮,放火防箭防石块。下面是一个车架,能躲藏十余士卒,用来运送士卒靠近城墙。

数百架轒辒车相距不远,前后不一的冲向齐营。

莒大夫见楚军轒辒车过来,不慌不忙道:“轒辒运兵,箭矢无用,传令,让投石车准备投射,用巨石,砸碎它。另外,弓箭手上前,准备射击。”

“诺。”

轒辒车走到一半距离,景翠喃喃道:“齐营低矮,不必使用云梯车,传令众将士,直接使用轻便的木梯。”

“是,将军。”

随着一声令下,楚军阵中一群士卒一手持盾,数人共抬一架木梯便向前冲去。

木梯出发之后,大量楚军开始了冲锋。

“将军,楚军轒辒车即将进入投石车射程。”

莒大夫点头道:“好,传令,射。”

随着莒大夫的一声令下,数十块三十多斤多斤巨石顿时从齐营中飞出,带着骇人的声势向楚军砸去。

“轰”的巨响,大多数石块落到空处,砸在地上,少数的幸运石块砸中了车子,仅仅只是让车子一滞,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向前冲去。

见到这一幕,莒大夫愣愣的道:“没用!看来还是石头太轻,传令换五十斤重的最大石块。”

“是将军。”

接着,又一轮投射,这一次,石头全部落空。大部分落在了楚军前面,小部分没有砸中。

太重了···

莒大夫嘴角一抽,见拿着梯子的楚军即将进入射程,抬手道:“传令投石车继续投射。楚军士卒即将进入弓箭手的射程,传令弓箭手做好射击准备。另,强弩立即射击。”

又一轮投石,这一次投石初见成效,砸烂一辆轒辒车。

楚军的士卒顶着齐军箭矢冲锋,倒霉直接死了,幸运的轻伤或者毫发无损冲到齐营之外,开始架梯爬墙。

轒辒车到达齐营土墙外,里面的士卒立即拿起铁锹锄头开始挖坑,准备破坏城墙。

“将军,楚军轒辒车已经到达墙下。”

莒大夫点头道:“传令,投掷炭火,焚烧轒辒车,准备石块,不能让轒辒车逃回去继续运兵过来。”

“是将军。”

第二百三十二章 造坡

景翠见已经有士卒爬上土墙,立即道:

“传令,弓箭手上前压制齐军军营。”

“传令,滑车上前射杀齐军弓箭手。”

“传令,冲车上前冲击齐营土墙。”

“传令,立让第二队轒辒车带好土石,在齐营墙外垒土。”

“传令,第二梯队准备攻击,务必保持对齐军的攻势。”

随着弓箭营的上前,楚军再次出现三种攻城武器,除了之前已经出现的轒辒车,还有一种长长的冲车以及一种高高的滑车。

冲车下面是轮子,用来推着滑走,上面则是两排向两侧倾斜的木幔,用来防备箭矢石块,中间则是一段大木头,用来冲撞城门。

至于滑车,下面也是轮子,轮子上是四根三丈多高柱子,柱子的顶部挂着一个木框,木框里面则是弓箭手,用于居高临下射击。

所谓滑车,就是木框能用轮子铁索绳子滑上滑下。

见到楚军前来增援,尤其是冲车以及滑车,莒大夫冷眼道:“传令,加快烧炭速度,准备放火。”

“传令,准备转射机和床弩,集中力量攻击滑车,在滑车正对的墙上升起木幔,拦截楚军弓箭手的射击。”

“另外,传令投石部队,听候号令,集中投射滑车。”

“诺。”

不久,齐营内一座高台观望的人道:“将军,楚军的轒辒车开始在墙下垒土造坡了。”

莒大夫闻言面色不变:“传令,让各处高台上观望的斥候仔细查看,标出所有土坡位置,调集兵力,准备击杀造坡的楚军。”

“诺。”

景翠在后观看,一见齐军的投石车,数轮投射就毁掉了一辆滑车,顿时恨声道:“可恶,投石车的威力太大,滑车扛不住。”

接着下令道:“传令,令投石车上前。”

一旁的副将道:“将军,如今我军正在攻城,投石车投射距离太近,对面又有高墙,恐怕会误伤我军···”

景翠想了想道:“无妨,石头太重那就用籍车的老办法,在远处向城内投射炭火,等我军压制齐军后,在靠近齐营投射石块。”

“诺···”

······

太阳从东边升起,升到中天,接着又渐渐西移,眼见太阳即将落山,又一天过去。

站在楚军之后,看着前面的楚军还在浴血奋战,熊槐不禁摇头叹气道:“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孙子诚不我欺。”

楚军与齐军血战一日,损失不小,结果连一段土墙都没有拿下。

上官大夫在一旁愤愤道:“大王,匡章匹夫手握三十多万大军,竟然避而不战,这等行径,妄为齐国名将。”

熊槐叹气道:“上大夫不必说了,回去吧。”

入夜。

景翠归来后,熊槐问道:“柱国,寡人想询问一下攻城的进度如何。”

景翠拱手道:“回大王,臣已经在齐营墙外垒起了十道土坡,按照今日的进程,只要再过三到五天,那就可以将土坡垒到齐营土墙一样高,到时齐营高墙优势化为乌有,攻打齐营就容易多了。”

“···”熊槐愣了一下,道:“卿的意思是,垒土坡还要垒三到五天,才能将土坡垒到与齐营土墙一样高?”

见景翠点点头,熊槐愣愣的道:“为何速度这么慢!”

景翠一听楚王质疑,眉心一皱,呆在原处。

这···

自古以来攻城不都是这样吗?

公孙衍见状解释道:“大王,垒土越到高处越南,三到五天的时间,这已经很快了,若不是齐营的土墙才一丈高,恐怕时间会更加长。若是秦国函谷关那种高达数丈的城墙,恐怕连土坡都造不上去。”

这···

好吧,我是楚王我怕谁!

熊槐在营中来回踱了数圈,讪讪道:“寡人的意思是,我们楚军为何要在齐军眼鼻子低下造坡?这样我们的伤亡实在太大,而对齐军根本就造不成伤害。”

“所以,我们完全可以造一个木制,不,竹制的坡,然后搬到齐营下,这样不久减少了造坡时的伤亡了吗?”

景翠唐昧公孙衍一愣。

这···

三人对视一眼,为什么没有这种东西呢?

三人还未说话,一直充当楚王护卫的邓陵光开口道:“大王,这种东西以前我们墨家在探讨守城时,就设想过这种攻城武器,但是因为缺陷太大,所以认为这种东西看着厉害,其实很不方便。”

熊槐把头转向邓陵光,问道:“你们做过这种东西吗?”

邓陵光摇头道:“回大王,墨家善长守城,但要守城必先研究攻城,我墨家先师墨子在世时,正好与鲁班同时,鲁班是天下仅见的能工巧匠,发明了为数众多的攻城武器,我···”

邓陵光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意识到不妥。

鲁班是楚国大臣,发明的武器全是给楚军装备,而墨子与鲁班的发明竞赛,虽然以墨子全盛而告终,但是,当时,楚国上下肯定恨死墨子了。

以至于连干掉墨子的想法都有了,只是这种想法最后被墨子众多的门人弟子所打消。

邓陵光在顾及什么,熊槐自然知道:“卿尽管说,都几百年过去了,寡人不会在意的。”

邓陵光行了一礼:“大王,当时鲁班才智过人,各种发明层出不穷,当时也就只有墨子才能比其更胜一筹,为了应对鲁班,我墨家群贤为了压制鲁班,同样也在研究攻城,为此提前发明了为数众多的攻城武器,以提前准备防守武器,其中就有这种竹坡。”

熊槐关心的问道:“效果如何?”

邓陵光摇头道:“小城用不上,大城也用不上,攻打营寨同样也用不上!”

熊槐:“······”

邓陵光解释道:“大王,一般的小城,就比如钟吾城这种,一般不会有大军驻扎,所以大军攻城,一拥而上,城就破了,根本用不着竹坡。”

“而,大型城池,城高池深,必需把竹坡造的又高又大,这样一来竹坡太大,抬不动。”

“至于大军营寨,一般都选在地形险要的地方,运不过去。”

唐昧眼睛一亮道:“加上轮子!”

邓陵光摇头:“加上轮子虽然容易移动,但是竹坡的重量却没有减轻,不仅对土地的硬度平整度要求极高,而且移动缓慢,并且因为是竹制的缘故,还容易遭到火攻。”

“···”

公孙衍哈哈一笑:“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景翠唐昧接着拱手行礼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熊槐大笑道:“天意,天意,若是齐军在郯城,寡人自然没有办法,但是这个钟吾城,寡人要了。”

笑毕,熊槐又摇头道:“竹坡这东西缺陷太大,只能用来突袭,用了一次,恐怕就会被针对,寡人看还是留给匡章做一个惊喜吧,希望到时候匡章能给寡人一个面子···”

“柱国,齐军大营救交给你了。”

景翠行礼道:“臣领命!”

第二日,景翠依旧指挥大军攻城···

令熊槐没想到的是,攻城远比想象中的困难,即便建好土坡,齐军没有了土墙优势,楚军依旧遭到守营齐军的猛烈抵抗。

半月后,经过反复撞击修复,楚军终于第一道土墙撞碎了一个大缺口,齐军第一道防线告破。

又过了十日,第二道防线再次被突破···

第二百三十三章 苏代使宋

莒城。

齐相储子正在向齐王禀报:“大王,钟吾城来报,楚越联军正在猛烈围攻我军大营,用不了多久,城外的防线就会被突破。”

齐王点点头,对钟吾城并没有太多的担忧,转而问道:“那么宋魏两国呢?”

储子答道:“回大王,声子已经在平陆布防,自从声子到达平陆后,这一段时间,宋魏联军仅仅攻破我齐国两座小城,声势已经不如以前了。”

“魏国的主力还在西部防备秦国,东部五万魏军以及十万宋军,以现在平陆的兵力以及声子之能,已经足以应付,大王可以不必担心西面!”

齐王摇了摇头:“相国,虽说如此,但是宋王屡屡拒绝了寡人好意,寡人实在咽不下这一口气。”

储子笑道:“大王,之前宋王拒绝与我齐国讲和,是因为宋王觉得我们齐国有机可乘,现在则不然,楚越两国已经章子拦在钟吾城,寸步不能进。”

“而且我们已经请中山国出手,牵制燕赵两国的兵力,燕国实力弱小,凭齐国北地之兵,已经足以应付。至于赵国,自从盼子重新回到高唐后,赵成所带的十万赵军,便立即采取了守势,暂停了所有的试探行为。”

“盼子的能耐,寡人还是十分相信的。”齐王听到田盼,点了点头,接着叹气道:“只是盼子年事已高,先王在时就已经驻守高唐数十年,现在寡人无能,还要盼子亲自镇守高唐,实在是于心难忍啊。”

储子绕过此节,继续道:“大王,现在我们齐国的形势已经得到控制,宋国已经没有多少机会,所以,臣建议,再次派使者前往宋国,让宋国退兵讲和。宋军一退,那么魏国自然就会退缩,宋魏撤走,那么我们齐国面对楚越两军,该担心的就是楚国了。”

齐王点点头,冷声道:“好,寡人听相国,再给宋国一个机会,让苏代亲自去一趟宋国,若是宋王不识时务,那就别怪寡人心狠了!”

“大王英明!”储子赞道:“苏子之能不再其兄之下,有苏子出马,宋国必定会退兵的。”

“嗯!寡人对苏子有信心。”齐王露出一丝笑意。

不多时,齐王脸上的笑容隐去,冷冰冰的道:

“按照张仪与寡人的约定,这一次与楚国作战的目的,除了消耗楚国国力,更重要的是要拉拢其他国家。”

“虽然被楚国抢先动手了,但是这比我们去攻打楚国更为有利,楚国的粮食从江淮运到钟吾城,可比运到淮北远多了,进攻所消耗的粮食,远比防守多。只要我们将楚王拖在此处,然后秦国在楚国西部出击,两面夹击楚国。”

“如此一来,不仅楚越两国对我齐国的威胁将会自解,而其他来捡便宜的国家,也也早已经退兵。”

“可是······”

说着,齐王的眼睛顿时变圆,一股怒火喷涌而出,怒道:“可是自从寡人得到楚越两国想要攻击齐国时起,同样也得知秦国在咸阳聚集兵力。到现在,齐国已经被围攻一个多月,这都两个多月时间去,秦国为何还不出兵,难道这是想坑害我齐国?”

“或者说,是想让我们齐楚两国先消耗的精疲力尽?然后秦国等时间到了我们约好的那时,明年二月再出兵伐楚?”

说着,齐王在这一瞬间,就想活劈了张仪,自己被坑了。

“这······”储子同样纳闷不已,心中愤愤不平。

只得劝道:“大王,现在是楚国攻打我们齐国,而不是我们秦齐两国相约伐楚,所以,还是先解决我们齐国自身的危机吧!”

“至于秦国,若是秦国迟迟不出兵,那么以后再给秦国一个教训。”

齐王抱怨道:“也只能如此了。寡人早就知道秦国靠不住,先是背叛了楚国,接着又被魏国挡住了,现在还迟迟不肯出兵···”

秦国:“······”

宋国。

“苏代?”宋王对惠盎笑道:“齐国的说客来了!”

惠盎拱手道:“恭喜大王,苏代这是送礼来了。”

“哈哈哈···”宋王大笑道:“来人,在寡人殿外架上一口油锅,给寡人使劲烧,寡人要看看苏代有没有苏秦的本事,若是没有,或者齐国的代价不能说服寡人,那就烹了他,今晚加餐。”

等了一会儿,殿外的油锅烧红后,宋王才传令道:“让苏代来见寡人。”

苏代走到殿外时,见到一口已经被烧红的油锅,不屑的笑了笑,然后一本正经的走进大殿。

见到苏代进来,宋王冷笑道:“苏子此来何为,不知是来叙旧的?还是来做齐国的说客的?若是后者,苏子请免开尊口,寡人已经打算与楚国共同瓜分齐国了。”

“回大王话,都不是,臣这次来为大王奉上一份厚礼来了!”苏代笑着行礼。

宋王自得道:“不知苏子这次想送什么?”

苏代笑道:“大王,臣送的乃是一份大礼,薛地以及鲁国,只是不知大王敢不敢要?”

“薛地!鲁国!”宋王一惊,接着大笑道:“只要齐国愿意送,寡人哪里会不敢要,就跟滕国一样,寡人吃的下。”

苏代大喜道:“宋王愿意接受齐国的礼物,那臣就可以放心的回齐国了。”

宋王见此问道:“不知齐国打算怎么送?难道还和上一次一样,让寡人自取吗?”

苏代点点头:“大王,正是如此。如今寡君已经将鲁国的兵力全部调走,并且从薛地调走两万壮丁,且薛地一向防御力不足,薛鲁之地已经无人把守,想来只要宋兵一至,自然手到擒来。”

对于宋国东面富庶的薛地,宋王可是眼馋许久了,只是那是齐国的封地···

宋王诧异道:“难道声子已经离开平陆了?”

“声子未曾离开平陆。”苏代摇头道。

平陆的西面是魏国,南面就是薛地鲁国,是齐国西部重镇,宋国要想进攻鲁国,要么打下齐国西部,自北向南吞并薛鲁,要么从彭城东进,先攻薛地,进而伐鲁。

宋王听到声子还在平陆,当即大怒道:“苏子这是在消遣寡人吗?声子还在平陆,如何说要将薛鲁送与寡人。”

第二百三十四章 宋魏观望

苏代拱手笑道:“大王息怒,声子在平陆是为了防备魏国,并不是为了抵抗宋军。”

防备魏军!

不是抵抗宋军?

寡人看起来傻吗!

会相信你?

宋王冷笑道:“苏子以为寡人会相信你所说的吗?”

“大王何必多虑!”苏代一幅人品被怀疑遭到打击模样,悲伤的叹气道:“若是大王对声子有戒心,对微臣有怀疑,大可从彭城调兵,只需不到十万的兵力,就可以快速攻破薛地,并且打下鲁国,大王尽管一试,臣有项上人头作保,臣所言句句为真,没有半分虚言。”

“你···”宋王大怒。

从彭城出兵,苏代说的好听,可是齐楚越三国数十万大军就在彭城附近大战,若是彭城空虚,天知道齐楚两国会打到哪里。

齐宋还处在交战状态,自然不必多说。

若是宋国有机可乘,齐国一定不会手软的。

楚国虽然是盟友,但是上次楚国掠夺人口的事情,也令宋王心有余悸。宋国之所以立足于列国,能在齐楚两强中左右逢源,凭借的就是土地肥沃,能养的起众多人口,举国之力,若是暴兵,一口气拉出三十万乃至四十万大军,完全没问题。

这么多人口摆在这里,发生楚军抢人事件后,宋国就担心楚国眼馋,趁着战乱大肆劫掠人口。

即便没有楚军抢人事件,宋国也不会对楚国放心,攻打盟友的事情,发生的太多了。

现在宋国在彭城驻扎了重兵,不仅防齐国,也是防楚国。

从彭城出兵,这不可能。

苏代见宋王大怒,立即出言道:“大王可是担心匡章的军队?”

宋王默然无语,不仅是匡章的军队,楚越两国的军队寡人自己也当心呐!

苏代道:“大王,现在齐楚越三国已经在钟吾城被牵制,大战正式爆发,这就是大王的机会,大王一举拿下薛鲁两地,不是很容易吗?”

宋王有所意动,但是想了想,肉太大,可能会被噎着。

见宋王意动却不出言,苏代面带难色,叹气道:“只是如果大王吞下了薛鲁,万一匡章在钟吾打败了楚国,或者被楚国打败了,不知大王可曾想好如何面对齐楚两国?”

“齐楚?”宋王疑惑的问道。

苏代点头道:“大王,如果楚国战败,那就是齐国大胜。这一战的结果就是齐国大胜之后失去了薛鲁,要是战后孟尝君向齐王哭诉,恐怕齐王会很为难。而楚国损兵折将却没有捞到一点好处,好处全被大王拿去了,臣不知道楚王会怎么想。”

“呵呵。”宋王冷笑道:“楚越两国兵力远比匡章多,这一战楚国会赢。”

苏代露出惊色,深表赞同道:“大王,臣也是这么想的,楚国赢得机会更大。可是,若是楚国赢了,那么在失去薛鲁的情况下,齐国就只能退回长城以北自保了。”

“不知大王以为,楚越宋三国联军能否攻破齐国这道自管仲时起就一直加固的长城呢?”

“齐长城?”宋王知道这一道长城,齐国被周王分封在东夷之地,从建国起就与东夷纷争不断,然后经过数代人的治理,齐国由此富强,陆陆续续在齐国南面修建了长城,到了管仲时代,齐国实力大增,对长城进行了加固。

到了近期,楚威王伐齐至徐州,齐王恐,再次加固了长城,然后上次天下伐齐,齐王再次修固长城。

齐长城曾先后经历吴越两国的考验,证明了长城的确不容易打,最起码,吴越称霸江淮时,就没有攻破齐国的长城。

想着,宋王摇头道:“长城坚固,恐怕难以攻破。”

苏代笑道:“大王,若是楚越宋三国止步齐国长城之下,那么臣就要为大王担忧了,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宋国已经被楚国三面包围,宋国东面是楚国,南面也是楚国,西面也有一半是楚国,这···”

见宋王眉头一皱,苏代笑道:“说不定楚国接下来会攻打抱团的三晋,或者也会攻打秦国的函谷关或者武关,也说不定会攻打越国。”

宋王:“···”

苏代一说完,宋王摇了摇头,要是齐国退回长城,那么接下来楚国出兵的方向,十有八九就是宋国了。

宋国能否挡住楚国攻击,宋王再次摇了摇头,没信心···

想着,宋王呵呵笑道:“先生,方才所言,皆是戏言,寡人与先生开个玩笑罢了。”

苏代见宋王松口,顿时松了一口气,行礼道:“请大王听我一言,宋国乃是小国,夹在齐楚之间,而齐楚乃是大国,宋国能保住国家不受侵扰的原因,不是因为小心谨慎的侍奉齐楚,而是齐楚被互相牵制。”

“如今齐国屡屡被削弱,一旦齐国退回长城以北,那么淮泗之地就是楚国一国独大。届是,宋国北与齐国交恶,自己又没有抵抗楚国的力量,楚宋两国关系远远比不上楚魏韩三国之间的亲密,这就是臣为大王担忧的地方”

“齐楚两国一旦彻底失衡,臣担心,滕国的前车之鉴,就是泗水流域所有国家的下场,请大王详加考虑,不可因小而失大!”

宋王一想到苏代所说的情况,一时间汗水直冒,愣住半响,突然讪讪道:“苏子,寡人刚刚在外炸了一只全羊,今晚先生一定要尝尝我宋国美食···”

苏代离开宋国后,便一路向大梁而去。

魏国大梁。

宋军暂停攻齐,并对齐国采取守势的消息便传到大梁后,苏代才去见魏王。

“大王的国家位于天下中心,乃是四战之地,但遗憾的是周围的秦楚齐三国都比魏国强大。”

“现在大王为了与楚国结交,而同时得罪秦齐两国。”

“若是秦齐两国再次一同讨伐魏国,那么魏国应该如何应对,楚魏两国虽然亲密,但是终究不是一个国家,楚国也并非每次都愿意牺牲楚国的利益而与秦齐两国交战。”

“一旦楚国打算削弱魏国,而暂缓出兵援魏,或者不愿意出兵,那么大王如何自处?”

苏代站在魏宫中侃侃而谈:“所以为大王计,何不与楚国结盟的同时,再与齐国交好。如此一来,魏国南面没有楚国的威胁,东面没有齐国的侵凌,西面足以抗拒秦国,这才是魏国的长久之道啊!”

魏王:“···”

现在楚军被阻钟吾,宋军十万军队已经不再与齐国交战,仅凭楼庳率领的五万魏军,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不过,若是魏国能同时与齐楚两国交好,并且西拒秦国,这就是魏国自先王一来所希望的事情啊!

想着,魏王微笑道:“先生所言甚是,寡人一直都打算亲善齐王,但是却担心齐王对寡人有误会,以至于今日。”

苏代闻言拱手道:“既如此,臣愿意为大王向齐王说和,让齐魏两国交好,刀兵不兴,以结友邦之好。”

魏王拱手道:“有劳苏子了。”

······

第二百三十五章 秦国动向

楚军大营。

“宋魏两国与齐国休战!”

“赵成这个废物被田盼吓住,十万赵军龟缩不前!”

“燕国···”

熊槐叹气道:“燕国一开始就没敢出兵攻打齐国!”

说着,熊槐自嘲道:“寡人的这些盟友,真是不给力,寡人已经将齐军主力牵制住,让他们在齐国身上撕下一块肉来,结果,宋魏两国加在一起,才打下五座城池,燕赵两国半块土地也没有打下来。”

“失望,寡人好失望。”

陈轸闻言道:“大王,如今齐国实力未损,其他各国不仅担心自己与齐国硬拼会实力受损,更担心齐国在事后进行报复。”

公孙衍笑道:“大王,虽然各国全都打着各自的小算盘,但是各国还是看好我们楚越联军的,否则各国就不是与齐国停战,而是退兵与齐国交好了。”

“只要我们击溃眼前的齐军主力,那么现在观望的各国,恐怕会立即化成猛虎,狠狠的扑向齐国。”

熊槐冷笑道:“恐怕还不仅如此,各国没有退兵,而是牵制着齐国的兵力,更是想要寡人与齐国相争,消耗齐楚两国的实力。”

上官大夫闻言弯腰道:“大王英明,一眼就看穿了各国的阴谋。”

熊槐自得点点头,问道:“现在越国方面如何?”

陈轸笑道:“大王,虽然我们楚军的攻势比越国猛烈,但是越军的伤亡同样惨重,齐军匡章见我们楚军人多势众,因此从钟吾城派出援兵时,每每从东门北门出,不断的对越军进行侵扰偷袭。”

“尤其是第一次偷袭越军之时,若不是司败见势不妙快速增援越军,恐怕现在已经被齐国打回淮北了。”

“所以,哪怕越军对齐营的攻势软弱无力,论兵力的损失,比我们楚军只是轻一点。”

熊槐看向钟吾城问道:“那么齐军呢?”

“齐军戒备森严,臣还没有查探到具体的损伤。”陈轸摇头叹气道:“大王,但是根据臣的估计,齐军同时面对我们楚越两军,虽然两座大营的损失都都不是很大,但是两者相加,恐怕也不会好到哪去!”

“好!”熊槐笑道:“拼消耗,寡人还拼的起,传令柱国,继续加强攻势,争取尽快攻破齐营。”

说完,熊槐皱眉道:“周围贤卿,你们说秦国这次是怎么想的,秦国的大军已经在咸阳聚集,按理来说秦国早就应该出兵了。结果,寡人已经与齐国大战这么长时间了,身为齐国的盟友,而且是即将正式联姻的两国,为何迟迟不见秦国动作,这不合理啊!”

公孙衍唾弃道:“大王,秦国虎狼之国,肯定也想让我们楚国与齐国消耗,只等我楚国露出疲态,便会显出獠牙,偷袭我们楚国。”

熊槐点点,虽然自己已经让昭雎在宛城做好了秦国出关的准备,但是秦国一声都不吱,太反常了。

寡人遗漏了什么吗?

秦国究竟在想什么?

秦国:“······”

莒城。

苏代向齐王禀报自己此行的收获,汇报完,苏代笑道:“大王,如今我们齐国已经稳住宋魏两国,现在只要秦国出兵楚国···”

齐王一听秦国,积蓄已久的怨气,再也忍不住。

“哐啷”一声大响,齐王将身边一个香炉狠狠的踹到在地。

“张仪欺寡人太甚,秦国欺寡人太甚!”齐王喘着气道:“如今寡人已经将魏宋两国拉拢,让他们保持中立,而秦国,竟然依旧不肯出兵,秦国无耻之极······”

一连串粗言鄙语,齐王发泄了心头的恶气,见刚刚从魏国归来的苏代还在一旁,讪讪道:“寡人失礼了。”

苏代闻言愤愤不平道:“大王,秦国欺人太甚,微臣感同身受,恨不得立即前去秦国替大王痛骂秦王,请大王下令,臣这就赶往秦国!”

齐王叹了一口气道:“苏子有心了。寡人···”

齐王话说到一半,齐相储子走来道:“大王,秦国那边有动静。”

“秦国?!”齐王大喜道:“可是秦国出兵了?”

储子点头道:“正式如此。”

“秦国不久前以魏章为将,率领重兵前往函谷关,以甘茂为将率领重兵前往河西,加强两地防守了。”

齐王惊喜道:“那么樗里疾是不是已经到了武关了?”

储子摇头道:“不是,率兵前往武关的是秦将魏冉。”

“魏冉?”齐王一愣:“这魏冉何许人也?”

对于魏冉此人,齐王在脑海里想了一圈,发现自己毫无印象。

难道是一个新到秦国的人?

储子之前对魏冉也不是很熟悉,但得到魏冉镇守武关时,就特意查了一下齐国关于魏冉的情报,听的齐王询问,立即答道:“回大王,据臣所知,魏冉就是上次运粮去燕国的负责人。他是秦王一个宠妃的弟弟,因为其姐受秦王宠爱,而被秦王提为将军。”

说到这,储子微微皱了一下眉:“只是秦王宠妃乃是楚女,而魏冉也是楚人,与楚国牵连甚深。”

“嗯?上次运粮不是被搞砸了吗?为何这个···这个魏冉又出现了?”齐王说着,猛地站了起来:“秦王用楚人为将镇守武关,难道这是想与楚国媾和?”

到了此时此刻,齐王心中对秦国充满了恶意,对于秦王任用魏冉,径直想出来了一个对齐国最严重的后果。

储子咽了咽口水,自从得到消息的那一刻,他同意也在怀疑秦国的用心,但对于秦国的任何决定,齐国全都毫无办法,谁让现在遭到围攻的是齐国呢!

应该着急的是齐国而不是秦国,秦国有的是时间准备与等待。

储子突然发现,自从齐国遭到各国围攻时起,齐秦两国猛然就不对等了。

只是现在是齐国有求于秦国,还不能得罪秦国,秦国依然还是齐国的盟友。

想到这,储子开口劝解道:“大王,秦国对楚国的仇恨丝毫不下于我们齐国,如今秦国被处于与三晋封锁在关中,若是不趁机拆散合纵联盟,那么秦国就难以出关。”

“所以,依臣之见,秦王任用楚人魏冉,说不定在麻痹楚国,只要楚国放松警惕,说不定秦国就会出兵偷袭。”

齐王闻言一滞,在想不出办法的情况下,只能期待看着储子问道:“相国,此言当真。”

储子见状立即给了齐王一个坚定的眼神,道:“大王,魏章甘茂具是秦王重臣,他们此时同时领兵在外,不就是表明秦国静极思动吗?”

齐王貌似信了,点点头,随后突然问道:“相国,秦王的弟弟,樗里疾现在在哪?”

“樗里疾?”储子一怔,随后摇头道:“回大王,我们在咸阳的探子已经有很久没有看到樗里疾的身影了。”

“可能樗里疾正在秘密前往前线,准备偷袭吧!?”

齐王落寞的叹气道:“希望如此吧。若是在过一段时间,秦国依然不出兵,那就别怪寡人了,寡人一定会悔婚的!”

储子想了想,出言道:“大王,依然如今秦国已经派出朝中重将,想来离秦国出兵的时间也不远了,为了催促秦国,依臣之见,还需再次派出使者前往秦国。”

苏代闻言拱手道:“大王,相国所言极是,臣请前往秦国,催促秦国出兵。”

齐王点头道:“有劳苏子了。”

“愿为大王效劳。”

第二百三十六章 消息

对于樗里疾的下落,在宛城的昭雎同样十分关注。

“樗里疾在哪?”昭雎看着手中的消息,心中纳闷不已。

秦国安排在河西与函谷关的人,全是秦国的重臣,而镇守武关的人,却是秦国新秀魏冉,魏冉在秦国军方的地位,哪怕有楚国在背后出力,依然远远比不上樗里疾魏章甘茂三人。

如今魏章与甘茂已经领兵离开咸阳,樗里疾却迟迟不见踪影,不得不引起昭雎的警惕。

“赵国?魏国?韩国?或者我们楚国?”昭雎皱着额头,而后传令道:“来人,立即派出使者通告三晋,一同协防秦国的偷袭。四国结为一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一定要把秦国这头猛虎关进笼子里。”

“诺。”

“传讯给汉中昭鼠将军,严防秦军偷袭。”

“传讯给巫郡守,让他加强戒备,严防司马错从巴蜀顺江而下攻击巫郡。”

“诺。”

下令完毕,昭雎看着西面秦国的方向道:“我倒要看看这次秦国准备打哪里···”

次日。

昭雎一大早起来,就有人禀报道:“司马,府外有一个自称芈戎的人求见司马。”

“芈戎?”昭雎眼前一亮,这个人他知道是谁,是楚王为了支持魏冉在秦国上位,特意赦免了芈戎的罪行,准许芈戎回国,专门用来与魏冉联系的人。

想着,昭雎精神一振:“请,快请他进来。”

“诺。”

芈戎进来后,见到昭雎立即行礼道:“芈戎拜见司马!”

“免礼。”昭雎笑道:“不知你此时来见我有何要事?”

芈戎恭谨道:“回司马,这次芈戎从秦国回国,乃是奉兄长魏冉的委托,特意向司马送礼来了。”

“魏冉向我送礼?”昭雎心中迟疑,问道:“这是何故,难道魏冉想贿赂本司马吗?”

芈戎连忙摇头道:“不敢。”

“我兄长不久前被秦王任命为武关守,得知司马在宛城驻守,一则仰慕司马的威名,二则希望双方能友好往来,避免战端再起。所以让我献上骏马一匹,白璧一双,秦王亲赐宝剑一把,愿为司马寿。”

昭雎迟疑了一会,然后笑道:“好,不愿秦楚再生战端,这也是本司马的期愿,魏冉的礼物我收下了。”

芈戎闻言大喜道:“多谢司马,如此我那兄长应该也会放心了!”

“放心?”昭雎暗道:难道魏冉还担心本司马攻打武关不成?

想着,便惊疑地问道:“难道这次秦王只给了魏冉少量军队前来武关吗?”

芈戎叹气道:“谁说不是呢?”

芈戎愤愤不平道:“张仪占着自己是秦王亲信,给了与他交好的魏章十万兵力前去镇守函谷关,给了甘茂十万兵力前往河西,轮到我兄长,结果只有三万人,这分明是看不起我兄长······”

芈戎那边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但昭雎却在思考芈戎透露出来的信息是否是真实的。

即便芈戎所说是真的,楚国同样也无能为力,武关险要,三万援军加原本的两万守军,足以守住武关。

以函谷关的高达十五万的守军,即便是天下围攻,恐怕拿函谷关没有办法。

至于河西地,如果是去守河水的各个渡口的,哪到勉强够了,若是集中兵力偷袭三晋中的一个国家,同样也足够了。

想着,昭雎在芈戎停下时问道:“现在秦国的樗里疾在哪?”

芈戎听到询问,张口就答:“回司马,现在樗里疾还在秦国咸阳。”

“咸阳?”昭雎皱眉道:“你确定吗?为何我楚国在咸阳的探子说,樗里疾已经近十余天没有在咸阳现身了。”

芈戎肯定道:“司马,在下可以肯定,樗里疾就在咸阳。至于咸阳没有樗里疾的身影,那是因为樗里疾一直滞留宫中,在下离开咸阳前,与我姐姐告别之时,曾在咸阳宫里看见过樗里疾。”

“宫中···”

这···

芈戎传来的消息,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办法验证,而且就算芈戎说的是真的,现在芈戎已经到了宛城,樗里疾有心秘密离开咸阳,天知道他现在在哪?

昭雎又问了几个问题,最后问道:“最近咸阳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奇怪的事情?”芈戎想了想,摇头道:“回司马,我在咸阳这一段时间,并无发现什么异常,自从秦国得到楚国要攻打齐国的消息后,秦国便开始调兵遣将,张仪等重臣时常进入宫中议事,并无大事发生。”

“若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那就只有一件,那就是樗里疾经常滞留宫中。每次短暂离开秦宫后,又会匆匆忙忙进入秦宫,这两个月来,樗里疾基本上都是在秦宫中度过的。”

秦宫!?

昭雎点点头,笑道:“好,如果你所说属实,那么本司马一定会计你一功。你继续好好干,肯定可以很快就能恢复你们家族昔日的爵位,大王从来都不吝啬爵位。”

芈戎闻言拱手行礼道:“谢司马提携。”

芈戎离去后,昭雎立即吩咐道:“立即查探各路秦军的数量,传令,叫人打探秦宫的消息。”

“诺。”

武关。

芈戎归来后,魏冉问道:“我叫你传递秦军的消息,你都告诉楚国司马昭雎了吗?”

芈戎点点头:“兄长,已经全都告诉司马了。”

说着,芈戎迟疑道:“兄长,只是小弟有一个疑问,兄长让我通告司马其他两路的消息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将兄长你的真实情况也要透露给司马?”

魏冉瞥了芈戎一眼:“若是传递武关的假消息,楚国知道后,难道还是信任你。记住,你是楚人而不是秦人,只要你一心一意为楚国办事就可,我和姐姐这边不用你来操心。”

“是,兄长。”芈戎不由低下头。

面对这个和自己没有半分血缘关系的兄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抬不起头来。

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啊!

“可是,兄长,若是司马大举来攻,怎么办?”

魏冉闻言冷笑道:“我坐拥五万大军驻守雄关,难道还会怕他昭雎吗?”

说着,魏冉看了一眼芈戎:“好了,这次你千里迢迢的前往秦国看望姐姐和我,我们很高兴,现在你就回楚国吧。以后我们用书信联系,若是没有什么大事情,你也不要再来秦国了,好好为楚王办事吧。”

芈戎闻言:“······”

第二百三十七章 扣留苏代

魏国大梁。

“甘茂率领十万大军到达河西,亲率六万秦军坐镇少梁,秦国这是想干什么?”

魏王得到秦国的消息顿时大惊失色。

“苏代之前说齐国欲与寡人交好的消息,难道都是虚伪之言?”

楼庳双眉紧凑:“大王,不可不防,秦齐两国乃是盟友,而且还是即将联姻的姻亲,秦国攻打我们魏国,那么齐国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自从宋魏联军暂停与齐国的大战后,楼庳见前线无战事,便将军队交给了副将成陵君,并以倪良为辅,自己回到大梁。

翟强摇头道:“大王,甘茂率领十万大军抵达河西,却将其中四万秦军分散到河西各渡口,依臣之见,这是秦国对我们三晋采取守势,目标可能不是我们魏国,而是楚国。”

“齐楚如今大战正酣,肯定是之前齐国向秦国求救,现在秦国打算出兵了。”

魏王点点头,翟强说的这种可能性更大。

只是,经过上次秦齐两国的围攻,魏王已经如同惊弓之鸟,不想赌,也不敢赌。

“万一,这是秦齐两国计策,等寡人放松警惕,再行偷袭之举,也不可不防!”

魏王说着,下令道:“派遣使者前往赵韩楚三国,加强联系,一同抵御秦国的进攻。”

“另外,让犀武在蒲阳做好准备,不能让秦军偷袭汾阴成功。”

“传令成陵君,让他严加守备,不可懈怠,不仅是齐国,还有宋国”

“是,大王。”楼庳行礼道。

此时,一个侍者走来,向魏王奉上一份帛书:“大王,魏宋边境急报。”

“嗯?”魏王接过木简一看,向楼庳道:“相国,边境守关来报,不久前,齐国苏代借道宋国魏国,一路往西而去。”

“寡人并没有得到苏代要来拜访魏国的消息,不知相国以为苏代想去哪?”

从宋国经魏国,西面只有韩秦两国了。

楼庳行礼道:“大王,苏代肯定是去秦国。”

魏王点点头,忧心忡忡道:“寡人也这样想。只是齐国与秦国搅在一块,寡人心中甚是忧虑!唯恐中了苏代的奸计,再次遭到秦国攻击。”

楼庳想了想道:“大王,现在秦军已动,秦国的目标即将揭露。何不以感激苏代的名义,将其留在大梁盘桓一二日,以观秦国的动向,若是秦国伐楚攻韩,那就用重礼礼送苏代,若是秦国攻打我们魏国,那就把苏代交给燕王,以此交好燕国。燕王可是昭告天下,苏代的人头值一百金,一个活的苏代,更是价值千金。”

魏王笑道:“不错,若是苏代胆敢欺骗寡人,那么让燕王活剐了他!”

楼庳亦笑道:“大王,依臣看,燕王肯定会烹了苏代。”

魏王赞同道:“相国有理,燕王可是只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啊···”

魏国境内。

苏代正欲出城时,被一队魏兵拦下。

“敢问车上可是苏子?”

马车被拦下,苏代一怔:“何事?”

“先生,魏军说魏王得知先生路过魏国,一定要请先生去一趟大梁,停留一二日,以报答先生说和之情?”

苏代:“······”

宛城。

“禀报司马,丹淅地区各县来报,已经做好准备,坚壁清野,以备秦军。”

“好。”

“司马,将军景缺来报,方城地区已经关闭各地关口,严禁他人出入往来。”

“好。”

“司马,将军昭鼠来信,让司马不必担忧汉中。”

“嗯。”

“司马,韩国使者携礼来访。”

“好。”

“司马,魏国使者来访。”

“好。”

昭雎打发了魏韩两国使者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如今各国互通情报,一同协防秦国出关,我倒要看看,秦国准备打破封锁线。”

······

一天过去了,秦军没有丝毫动静。

又一天过去了,秦军还是没有动静。

一连二十多日,秦军都是毫无动静。

昭雎:“······”

赵韩:“······”

魏国:“······”

苏代:“······”

楚军大营。

熊槐拿着昭雎送来情报,满脑疑问道:“众卿,你们说说秦国这是想干什么?寡人都已经做好挨打的准备了,为何秦国不出拳,愣在哪里究竟在想什么?”

陈轸想了想道:“大王,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秦国似乎是打算严守关中,防备他国偷袭。”

公孙衍摇头道:“这只是表象,不能相信。如今以我们楚国为首的合纵诸国都被齐国牵制,只有秦国不见动弹,怎么可能会有其他国家脑袋被踢了,主动去招惹秦国呢?”

“所以,依臣之见,这是秦国见我们楚国与三晋防备森严,无机可趁时的策略,以降低我们的警惕。”

“另外,就是想让我们合纵国继续与齐国消耗,秦国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熊槐赞同道:“犀首所言极是,现在各国都希望秦国不去攻打自己的国家,没有那个国家会去主动打秦国,秦国的这种表现,简直是在侮辱天下人的智商。”

上官大夫赞道:“大王英明,一眼就看穿了秦国的奸计。”

熊槐正打算谦虚一下,耳边传来公孙衍的一声惊呼。

“不好。”公孙衍突然大惊道:“大王,臣想到了另一种可能,秦国之所以防备我们合纵国,可能是准备利用各国被牵制的机会,意图攻打义渠国。”

“义渠国!?”熊槐低声喃喃。

义渠是秦国西北面的一个小国,几年前天下合纵攻秦的时候,义渠王就是被公孙衍说动,参加合纵联盟,三晋惨败后,正是义渠王在后偷袭秦国成功,才让秦国在大胜之时,再次退回关中自救。

然后合纵国就把义渠国给抛弃了。

上次各国伐齐之时,楚国就曾联系义渠国,请他再次偷袭秦国,结果被拒绝了。

接着,公孙衍脸色再变:“哎呀,甘茂的十万兵力,可能是一个幌子,这可能是偷袭义渠的军队。”

说完,公孙衍行礼道:“大王,臣担心秦国再难以出关的情况下,再次使用司马错的策略,灭亡周边的小国,以充实秦国的实力。”

“若是义渠国被灭,那么秦国南并巴蜀,被吞义渠,不仅再无后患,而且还可以获得义渠国的土地人力,这样的秦国,恐怕天下齐心协力也难以攻破秦关打击秦国了。”

熊槐闻言脸色一变,若是自己这边的后顾之忧还没有解决,而秦国先解决了义渠国,那真是太坑了。

想着,熊槐看向大营的北面,那边齐楚越三国军队还在厮杀。

耳中听着喊杀之声,熊槐叹气道:“比起燕赵,义渠国更加鞭长莫及啊!”

公孙衍闻言脸色难看道:“大王,臣与义渠王有旧,这就去信询问义渠王,希望臣的预测是错误的。”

“好,贤卿去吧!”熊槐点头应道。

第二百三十八章 心生退意

公孙衍离去写信后,熊槐沉默许久,向上官大夫问道:“贤卿,自从我们离开郢都多长时间了。”

上官大夫内心默数了一下,行礼道:“回大王,咱们路上花了近一月,然后打造攻城器械用了近二十天,接着攻打齐营也快两月了,大略一算,接近四个月。”

“嗯!”熊槐不置可否,问道:“那么咱们此次出兵伐齐的目的是什么?”

上官大夫拱手道:“因为秦齐联姻,我们担心秦齐两国攻打我们合纵联盟,这才先下手为强。另外,就是趁机消耗齐越两国的实力。”

“不错。”熊槐点头:“就是为了这两个目的,如今交战近两月,齐国遭到围攻,实力被削弱,越国同样也遭到损失,可以说我们出兵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按理应该可以退兵回国了。”

伴随着耳边的厮杀声,熊槐眉头紧锁道:“只是,这一场战争,打得真是窝囊,寡人被阻钟吾城也就算了,更过分的是,我楚军竟然连钟吾城的城墙都没有摸到,要是就这么回去···”

陈轸知道楚王已经心生退意,但是却心有不甘,便叹气道:“大王,天下的战事,莫不过是如此,召集军队需要时间,打造攻城器械需要时间,垒土爬墙同样也需要时间。”

“这一次我们只是攻打齐营,垒土仅仅花了五天,这已经算快了。”

熊槐叹了一口气:“攻城果然是下下之策,面前的齐营与钟吾城还好,遥想当年五国伐秦围攻函谷关之时,寡人在函谷关外呆了近一年,结果也没看到成功的希望。”

但是,话虽这么说,一旦对方决意守城,那么进攻方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攻城,要么围城。

上官大夫闻言拱手问道:“大王的意思是?”

“我们楚国的麦米,再过不久也快熟了。现在我们楚越齐三国全都损失不轻,再打下去,好处太少,损失太严重,不仅会伤及我楚国根本,而且还让秦国占了便宜,不划算。”熊槐沉重说着。

陈轸闻言叹了一口气,大战近两月,钱粮消耗无数,士卒同样损失不小。

熊槐说着继续道:“可是就这么回去,寡人的面子实在难看,所以寡人打算攻破齐营后,兵围钟吾城,以示楚军威武,然后等休整完毕后,再打道回国。”

陈轸上官大夫闻言行礼道:“大王英明。”

当天夜里,钟吾城中。

孟尝君一脸凝重的走到匡章身边道:“将军,莒大夫传讯,大营的最后一道土墙,在楚军冲车的攻击下,已经严重受损,用不了多久就会倒塌,莒大夫请将军早做决断。”

匡章闭眼思索了一会儿,道:“大营坚守近两月,已经达到预期的目标,既然守不住了,那就让莒大夫做好准备,再坚守最后一日,明日夜间,准备撤回城中。”

“是将军。”

“还有,让即墨大夫也做好准备,明日夜间一并撤退,退往钟吾城北面扎营休整。”

孟尝君惊讶道:“将军,现在就让即墨大夫撤退,是否太早?”

“越军在我齐军的牵制下,攻势远不如楚军猛烈,现在连即墨大夫的第三道土墙都没有突破,即墨大夫还有余力啊!”

匡章摇头道:“钟吾城小,难以持久,所以,我在城外设营的目的,就是为了挫一挫楚越两国军队的锐气,而不是为了让军营替我们抵挡楚越联军的攻击。”

“现在敌军士气已泄,锐气已失,那么即墨大夫也就没有继续留在前面的必要了。”

孟尝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末将明白了。”

第三日早上。

“大王,柱国来报,齐军已经在昨夜离开大营,柱国已经攻占齐军大营!”

“什么?”

开始攻营没多久,熊槐就接到景翠的禀报。

熊槐一惊,猛攻近两月,齐军突然撤退,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心中感慨着,熊槐快步向外走去。

来到瞭望的土丘上,果然见楚军已经彻底攻下了钟吾城前的军营。

不一会儿,景翠来到熊槐身侧,行礼道:

“大王,如今齐营已下,请大王示下。”

熊槐点了点头:“立即探查越国的消息,若是齐军右营还在坚守,那就立即兵围齐军大营,这次不能让齐军跑了。”

“是,大王。”

不久后,景翠归来:“大王,越国方面的消息,齐国即墨大夫他们在昨夜也跑了,右侧大营也是空营,越军已经攻占齐营。”

“如今越国使者已经在路上,大王,我们应该怎么办。”

“·······”熊槐想了想,道:“既然钟吾城前再无障碍,那么兵围钟吾城吧。”

“现在秦国态度不明,其他盟友全都与齐国暧昧,寡人总担心会有不妥,所以,暂时停止攻势,与齐军对持休整吧。”

“休整完毕后,准备撤军。”

“是,大王。”

越军大营。

越王听着王行的战争汇报,一脸冰霜。

“也就是说,在我们越国有意保存实力的情况下,我越军的损失,也仅仅只是比猛攻齐营的楚军略轻!”

王行点头道:“大王,正是如此。尤其是匡章的第一次偷袭击,不仅攻破了我们越军右翼,差点打破我们中军,那一战我们的损失就占据了一小半。若是不是当时楚军来援,恐怕我们已经败退了。”

越王大怒:“匡章小儿可恨,寡人没有打算强攻齐营,结果被他当成了软弱可欺,可恶。”

顿了顿,越王咬牙道:“这一次的仇恨,寡人迟早会报。现在楚王传讯说楚军围住钟吾城南面西面,然我们越军围住东面,将军怎么看?”

王行思索片刻道:“大王,楚王此举乃是有违常理,如今我们联军虽然损失不轻,但是实力犹在,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趁着攻破齐营,士气大振之际,立即部署对钟吾城的攻击,而不是围城休整。”

“所以,臣以为,楚国要么另有打算,要么是打算撤兵了。”

越王若有所思。

第二百三十九章 秦王崩(上)

钟吾城。

匡章站在城头,看着城外楚军没有丝毫攻城的迹象,皱眉道:“传令,立即检查城中所有瓮罐,以及城中沟壑中的狗洞,是否有异样传来,查探楚军是否有挖地道。另外,排查城中水井中水位,是否上涨或者下降。最后查看城中各地排水道是否通畅。”

孟尝君大惊道:“将军?楚军挖地道攻击在下还能理解,但我们钟吾城地处平原,并不是低洼地区,难道还要防备水攻?”

匡章摇头道:“不是防备水攻,而是防止雨水,现在已经到了二月,再过一月,雨水就多了起来。若是城中积水严重,我担心对方往城中投射腐败的牲畜死尸或者粪便,这些东西在积水中流动,不仅会污染城中水源,还会导致疫病横行。”

“······”孟尝君恍然大悟,拱手道:“多谢将军指点,文受教了。”

莒城。

储子对齐王:“大王,章子来讯,大营已破,章子正在守城。”

齐王面无表情:“知道了。”

良久,齐王道:“四个月了,现在已经过了寡人欲张仪约好的期限,为何还是不见秦军出关?”

“莫非张仪以为寡人可期,特意前来戏耍寡人!”

张仪与齐王相约年初一同攻楚,结果,秦国放了一个天大的鸽子。

储子想了想道:“大王,本来臣也以为秦国这是想要消耗齐楚两国的力量,但是到了现在,臣就不这么想了。”

齐王一怔,疑惑的问道:“相国,这是为何?”

储子答道:“大王,现在三晋与楚国防备秦国甚严,秦国不趁着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攻打三晋与楚国,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吗?”

“而且秦国现在只有我们这一个盟友,这么严重的背弃行为,足以让秦齐两国翻脸,而让秦国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所以,现在秦国的情况,要么是有天大利益,让秦国背弃齐国,要么秦国内部出现严重的内乱,导致秦国无力对外征战,只能闭关自守,先稳定内部。”

齐王将秦国的情况思考了一番,不由的点点头。

背弃盟约,总得需要理由吧,要么是利益,要么就是天灾人祸。

想到这,齐王突然道:“寡人记得,好像秦国的樗里疾与太子荡,已经很久没在咸阳城现身了吧,而且秦王也是如此,这一两个月来,接待我们齐国使者的全是张仪,不仅如此,现在连秦国的大小事务,也都是张仪处理的吧!”

说到齐国使者,齐王又问道:“现在魏国还在每日宴请苏子吗?”

储子点了点头,无可奈何道:“苏子来讯,说魏王热情难耐,他脱身不得,算是被魏国软禁了。”

齐王:“······”

秦国咸阳宫中。

“现在什么时间了?”秦王从昏昏沉沉中醒来,用力的睁开眼睛,见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坐在床边,却看不清来人的面貌,不由出言询问。

秦王后听见床上传来动静,眨了眨疲惫的双眼,惊喜万分道:“大王,你醒了!”

“嗯!是王后啊!”秦王听见王后的声音,定了定神,在向王后看去,果然是自己的王后。

只见王后一脸疲态,面带憔悴之色,双目通红,流露出无尽的担忧之色,心中暖暖的道:“王后,你憔悴了好多!这是寡人第三次昏死过去了吧,这段时间幸苦王后了···”

秦王后闻言,立即担忧的道:“大王先不要说话,我立即传太医过来!”

“太医,太医何在?大王醒了···”

秦王听到王后向外面大声,接着就见三人快步走过来。

为首者是一个身强力壮满是英武之气的青年,正是秦太子荡,太子荡身后,左侧是樗里疾,右侧是一个背着药箱的太医。

太医来到房间,秦王后立即后退两步,给太医让出位置。

太医快步走到床前,正想为秦王诊治,却听到秦王慢慢的道:“不必诊治了,寡人知道,寡人的身体已经没办法治了。”

“大王何出此言,如今大王正值盛年,些许病症···”秦王后正欲劝,却听见秦王继续道:“方才,寡人梦见先王,不仅梦见了先王,还梦见了商君,当时商君正在向先王说些什么,寡人没有听清,却见先王怒气冲冲向寡人走来。”

“结果,先王正要开口之际,寡人从梦中惊醒。”

接着,秦王的眼中露出悲凉之色:“也不知道黄泉之下,先王会不会责怪寡人,商君会不会怨恨寡人呢!”

说着,秦王看着太子荡问道:“太子,你说先王会责怪寡人吗?商君会怨恨寡人吗?”

听到秦王说自己梦见秦孝公与商鞅,一旁的秦王后顿时花容失色,满脸担忧。

“大王···”话未出口泪先流,说不话来。

太子荡听到秦王的询问,上前一步,想也不想脱口而出:“父王,商君深受先王信任,先王不仅以国事相托,而且还将膏腴之地商地封给他,裂土封君,结果其不思报恩,在父王即位之初意图谋反。”

“父王,商君被车裂乃是咎由自取,他在黄泉之下,又有何面目去见先王,又有何颜面怨恨父王呢!”

秦王听着太子掷地有声的话,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太子荡见秦王对自己话没有任何表示,便闭上了眼睛,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接着,回头看向自己的叔叔樗里疾,只见其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

太子荡纳闷不已,难道我刚刚说错话了?

难道父王与叔叔全都认为当年杀商鞅杀错了?

秦王闭眼思考许久,然后目光坚定的睁开眼睛。

扫了一眼周边,不见张仪的身影,便问道:“相国何在?”

秦王后闻言答道:“大王,自从大王昏迷后,这几日相国都在处理国中政事。”

“嗯!”秦王嗯了一声,面无表情道:“让相国来见寡人。”

秦王后应着:“是!大王!”

不久,张仪便匆匆赶到秦王寝宫,见秦王后正在殿外等候,便拱手道:“见过王后,臣听说大王醒了!不知太医可为大王诊断,大王现在如何?”

秦王后听到张仪的一连串询问,流着泪摇了摇头:“大王急着要见相国,请相国快入内!”

张仪见状心中一沉,没有说话,快步走进秦王寝宫。

来到床前,拜道:“臣张仪拜见大王。”

秦王听到张仪的声音,睁开眼,见张仪果然在床下跪在,露出一股笑容:“相国来了。”

张仪应道:“臣在!”

顿了顿,秦王对众人道:“其他人全都离去,寡人有话要对相国说。”

其他人离去后,秦王停顿半响,才对张仪道:“相国,不知寡人之后,何人可以继承秦国王位?”

张仪心中大惊,思绪百转千回,立即理所当然道:“大王之后自然是太子继承秦国国君之位了!”

秦王不置可否道:“那么相国以为寡人的诸多公子,何人是太子最佳人选?”

难道大王想要换太子?

张仪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第二百四十章 秦王崩 (中)

“大王,依照祖制,立太子应当立嫡立长,太子荡身为大王嫡长子,正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听到秦王如此大胆的想法,张仪立即给出了反对意见。

虽然张仪也知道太子不喜自己,若是可以,他也想找一个对自己有利的公子做太子。

但是秦王马上就要死了,太子樗里疾就在门外,这个时候还太子,这不就是制造祸乱吗!

不仅是对秦国,对自己同样也是如此。

秦王闻言沉默许久,问道:“不知相国以为公子稷如何?”

张仪没有多想,开口道:“大王,天下纷争不断,没有那年是不打战的,公子稷为人软弱,不是太子之选。”

秦王“嗯”了一声,再问道:“那么公子壮呢?”

张仪答道:“大王,公子壮为人轻佻肆意,难为国君。”

秦王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来。

自己的儿子虽然还少,但是其他人全都太年幼了。

废一个即将成年的太子,立一个少年做秦王,这就是脑袋抽筋了。

张仪见秦王张了张嘴,似乎还要把其他人选,便出言道:“大王,太子不仅是嫡长子,即将行冠礼,而且为人坚毅,极有主见,其他公子全都太过年幼,和太子一比,全都不如太子。”

秦王闻言仔细的看了一眼张仪,见其一脸坚定,不似虚言。

便叹了一口气,不由的闭上了眼睛。

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再次担忧起来。

回想起昔日的商君,正如面前的张仪,自己还没有即位的时候,就对商君恨之入骨。于是,即位之后没多久,便逼反了商君,导致商君外逃,幸好魏国不收留商君,商君无奈之下,不想坐以待毙,只好真的起兵谋反了。

现在太子就跟当年的自己一样,一样年轻力壮,一样对相邦痛恨不已。

那么自己的儿子会像自己当年一样,会把张仪逼反吗?

这结果显而易见,刚刚自己的询问,太子已经给出了答案。

但是张仪和商君不同,两人虽然同样有才,但是孤傲的商君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到了魏国还被魏国拒绝入境,并被赶了回来。

张仪不一样,除了这几年,张仪的对外策略,一直都是亲魏善楚,与这两国的关系很好。

不对,现在张仪与楚国魏国的关系也很僵,楚王魏王应该很恨张仪吧。

但是以张仪在楚魏两国的人脉,若是张仪逃到楚魏两国,那么楚魏两国毫无疑问会收留张仪的。

张仪走了,那么张仪的亲信魏章以及甘茂还会留在秦国吗?

甘茂为人圆滑,滑不溜手,在侍奉张仪的同时,还能交好太子,他或者会留在秦国。

但是魏章···

太子一直都看不起魏章!

对于这些事情,秦王心知肚明。

张仪逃到国外,对于秦国来说,这又是一个公孙衍,比起公孙衍,张仪的危险更加大,他已经在秦国担任相国十余年,太了解秦国了。

或许······

秦王心中一狠,或许自己的臣子就应该自己处理,寡人就应该处理了张仪,免得太子跟自己一样,没有处理好商君的问题。

秦王缓缓地睁开眼睛,尽力将眼中的凶光掩盖,让自己平静地看向张仪。

此时张仪依旧毕恭毕敬的在床前拜倒,希望秦王能听自己建议,不要在临死前再起波澜!

秦王注视张仪许久,就在张嘴大喊张仪弑君谋反的一瞬间···

秦王看到张仪头上出现几缕灰白的头发,顿时又心软了。

一转眼就快二十多年了,尤记得第一次见张仪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纵横策士。

那时候的他,还是一个落魄的说客,但是风采照人,才华横溢,嗯,而且满头都是青发。

这二十几年,张仪可是把全部的心血全都交给了秦国,为了自己,为了秦国,不惜得罪了魏国与楚国。

秦王心中清楚,张仪对楚魏两国一直都是有感情的,亲魏善楚,在不违背秦国利益的前提下,张仪一直都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而自己与张仪君臣相交二十多年,又岂是没有丝毫感情的!

想到这,秦王双目顿时湿润,再次闭上了眼睛。

心中不由暗暗感叹:或许,当年父亲临终之前,面对商君时,心情也是如此复杂纠结吧!

于是把问题留给了我自己解决,可是现在得秦国与自己即位之初不同。

那时,秦国与楚国接连联姻十余代,两国极为亲密,父亲最亲近的宠臣,就是楚国景氏一脉的人,自己喜爱的宠妃也是楚国公室女子。

当时秦国的敌国,也就只有山河日下的魏国罢了。

现在···

放眼望去,全是敌国!

若是太子与自己当年一样,一朝处理不慎,放走了张仪,那秦国就要出现严重的问题。

有自己的榜样在前,太子即位一定会对张仪下手的!

张仪的为人肯定会逃跑的,张仪会不会怨恨太子?

张仪不知道,但是当年商君愤而起兵造反的情况,现在还历历在目,寡人信的过张仪!

却信不过人心!

但现在就让寡人对张仪下手,寡人不忍心!

怎么办?

秦王心中思绪万千。

只是久病之躯已经难以维持如此强度的思考了。

“噗···”

秦王突然喷出一大口鲜血,接着发出一连串的咳嗽。

“咳咳咳······”

张仪见秦王发出一串咳嗽声,猛地抬起头来,见秦王的被子上、床帐上全是血迹,接着直起身体,又见秦王的嘴角全是鲜血,顿时发出一身惊呼:“大王!”

大殿外一直紧张等候的秦王后、太子等人,听到张仪的惊呼,接着又听见张仪大声喊“太医”,顿时什么也顾不上了,一口气冲了进去。

四人来到秦王的床边,顿时大吃一惊。

“大王!”秦王后率先发出一声惊呼,接着与太子荡一同走到床边,见到秦王满脸鲜血,立即喊道:“太医,太医,快为大王看看···”

“父王?”太子荡轻声呼唤数下,见秦王没有反应,顿时大怒。

“张仪···”太子荡满腔怒火,转过头去,怒气冲冲的看着张仪,咬牙切齿的大吼道:“张仪,你刚刚究竟对我父王说了些什么,为何我父王的病情突然加重,以至口吐鲜血?”

第二百四十一章 秦王崩 (下)

张仪动了动嘴唇,面对太子荡的质询,哑口无言。

总不可能把秦王要换太子的事情,跟太子荡说吧!

太子荡见张仪什么话都不出来,顿时怒火冲天,来到张仪身边,愤而出手。左手抓住张仪衣领,用力一扯,将张仪拉了过来,接着,右手握拳,扬起硕大的拳头,直接往张仪脸上打去。

张仪怎么也没有想到,太子荡什么也没有说,就会突然动手,以至自己什么防备都没有,就被太子荡的拳头打在脸上。

“哎呀···”张仪发出一声痛呼。

太子荡动手太快,等身侧樗里疾反应过来,张仪已经被太子荡一拳打倒在地,在懵逼的一瞬间,立即又挨了一拳,顿时痛呼连连。

太子荡正要打下第三拳,樗里疾反应过来立马将太子荡抱住,口中连道:“太子息怒,此事与相国无关,与相国无关啊!相国一向对大王忠心耿耿,不能会对大王怎么样的···”

樗里疾虽然不喜张仪,但是也不能由着太子胡来。

要是秦国太子打死了秦国相国,这种闻所未闻的千古未有之事出现在秦国···

秦国上下怎么看太子,天下有识之士怎么看太子,天下又怎么看秦国?

可以预见,史书上一定大书特书,某年某月某日,秦太子荡拳杀相国张仪于秦王寝宫。

身为在场群众的自己,肯定也会记上一笔,太子荡伙同秦王弟疾逼死秦王···

张仪的痛呼似乎惊扰了秦王,秦王垂死之中听见张仪的痛呼,似乎又听见商君临死时对自己的咒骂。

秦王猛地睁开眼,见到太子正要殴打张仪,却被樗里疾死死抱住的状态。

“逆子,你在干什么?”

太子荡听到秦王的声音,这才停止挣扎,樗里疾松手后,太子荡立即扑倒在秦王的床下,大声哭泣道:“父王,儿臣刚刚见父王床上全是血迹,还以为张仪···”

秦王刚被秦王后扶起坐在船上,就见张仪在樗里疾的相扶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只见头破血流,面上泪涕同行,看不出什么表情。

寡人还没死,太子就敢拳打寡人的相国!

寡人要是死了!

太子还不飞到天上去?

想着,心里难受,顿时“噗”的一声,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太子荡被秦王一大口鲜血喷在脸上,顿时惊住,接着见秦王摇摇欲坠,顿时恐慌不已,急道:“父王···父王···”

秦王在众人的呼喊声中再次醒来,一睁眼,就见太子荡跪在床前,其余众人在后。

见秦王睁开眼,太子荡立即惊喜道:“父王!”

秦王沉默了一下,问道:“太子,你刚刚叫我什么?”

太子荡大恐:“父王,儿臣知错了!”

“父王,儿臣!父王···儿臣···”秦王没有理会太子荡的请罪,反而口中不断的重复同样的两个词。

良久,秦王眼神大亮,对秦王后道:“王后,扶寡人坐起来!”

秦王坐在床边后,勉强开口道:“昔日管子曾说:贱不可以临贵,贫不可以使富,疏不可以间亲,寡人深以为然。故齐桓公拜管子为仲父,以国事托管子,齐国才首霸天下。”

“昔者,文王甍,武王尊太公为师尚父,太公武王父子相称,故武王伐纣,始有天下。”

秦王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大惊。

“寡人命不久矣,恐不日就将随先王而去,只是,国事艰难,太子年幼,寡人放心不下,以至于今。”

说着,又有一丝鲜血从秦王嘴角流出,脸上出现一缕死灰之色。

“相国,你我相交二十余年,如今寡人早去,欲将太子与秦国相托,让太子尊相国为相父,请相国务必答应寡人。”

张仪闻言感动的无以复加,拜倒在地,泣涕道:“大王,臣何德何能,不敢尊相父,只愿尽力辅佐太子。”

秦王松了一口气,对太子道:“太子,还不快拜谢相父!”

“拜谢?”太子荡一惊,张仪这个小人,我怎么可以拜他,这一拜要是拜下去,自己就永远无法在张仪面前抬起头来。

秦王见太子不愿,顿时大怒:“太子,还不快拜谢相父!”

说着,嘴角又流出一丝鲜血,脸上灰暗之色愈加明显了。

太子荡虽然心中不愿,但是看着自己父王的紧盯着自己的那双凌厉的眼睛,面对秦王最后一个要求,只得缓缓地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张仪身前,徐徐地弯下膝盖,低下头,艰难开口道:“相父!”

说着,泪水直流,说不清这是什么样的泪水···

张仪扶起太子荡后,秦王笑道:“好好好,如此寡人就放心了。太子,寡人还有最后一个心愿,那就是希望能看到太子你能行冠礼,只是寡人的身体,恐怕已经等不到几个月之后了。所以,太子你明日就行冠礼吧!冠礼也不必回雍城了,就在咸阳城举行罢。”

“只是即便如此,寡人也已经无法亲自为太子你加冠了。”说着,秦王露出遗憾之色,看向张仪道:“相国,太子既然尊你为相父,那明日就由相国亲自为太子加冠吧!”

张仪哀伤地应着:“大王,臣领命!”

秦王笑了笑道:“好,如今寡人心愿已了,可以死而无憾了。”

“寡人有话要对王后说,除了王后,其他人全都出去吧。”

······

其人出去后,秦王对秦王后道:“王后,关上门窗!”

秦王后疑惑将门窗关好,来到秦王床前,轻唤道:“大王···”

秦王“嗯”了一声:“王后附耳过来,寡人有要事交代。”

秦王后闻言侧耳过去,只听见秦王低声道:

“若是寡人今天就不幸归天,那么王后在此忍耐一日,等明日太子行完冠礼后,再出去宣布寡人的死讯。”

“还有,寡人现在不担心张仪,只担心太子。若是太子不岔,执意要驱赶甚至除掉张仪,王后可从巴蜀秘密召回司马错···”

“大王···”

第二天,太子荡行冠礼的时候,由相父张仪亲自主持。

只是,秦国上下看着鼻青脸肿的张仪,全都冒出了一个疑问:“相国脸上的伤,是谁打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 谋秦

宛城。

“秦国太子荡提前举行冠礼,秦王随后驾崩,秦王荡即位,尊先父为襄王,尊生母为太后,尊张仪为相父!”

昭雎接到秦国的消息,差点被震晕过去。

太突然了,实在是太突然了!

先前只是怀疑秦国出了问题,却没有想到问题这么严重,秦王就这么突然了死了,半点消息也没有传出来,真是······

昭雎随后反应过来,秦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楚国必需要有所动作才行。

“传令,邓宛叶以及丹淅各县,让他们立即征召兵力,等候大王调遣。”

“立即快马大王,将秦国驾崩的消息传给大王。”

钟吾城外。

“秦王死了。”

“这个背信弃义的卑鄙秦王竟然死了!”

熊槐喜笑颜开道:“太好了,死的好!”

与楚王的高兴不同,一旁的公孙衍愣住半响,虽然自己恨不得亲手葬送秦国,手手刃秦王张仪,但是听到秦王病死的消息,心中却怅然若失。

满腔纷扰,最后化做一声长叹。

陈轸同样呆住许久,那个与自己相交甚欢的秦王死了?而且临死前还让太子荡拜张仪为相父!

秦王终究还是信任张仪啊!

公孙衍与陈轸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神十分复杂,有不尽相同。

虽然两人都曾是秦王的重臣,而且都是被张仪排挤出秦国的,但是却有区别。

公孙衍是被张仪给阴了,让秦王驱赶出秦国的。而陈轸却是秦王只听张仪的,自己不仅得不到秦王的重用,而且还经常遭到张仪的诬陷,多次被秦王怀疑,于是才接受昭阳的邀请而主动投奔楚国的。

熊槐环视了一眼营帐内的群臣,笑着道:“秦王已死,寡人心中悲伤,打算联合三晋前去探望秦国,只是现在我们楚越两国正在与齐国交战,寡人无暇分身,不知众卿何以教寡人?”

唐昧出言道:“大王,我们楚越两国兵围钟吾城而没有攻城,本来就是打算退兵,现在秦王死的正是时候,可以借此机会,名正言顺的从齐国撤军。”

熊槐同意道:“好,司败所言正合寡人之意,不知何人愿意断后?”

唐昧再次请命:“大王,微臣愿为大王断后。”

“好!”熊槐点头道:“传令,大军今日准备收拾东西,烧毁所有的攻城器械,明日启程回国。”

“传令,派使者去越王哪里,就说寡人打算秦国,问越王去不去?”

“传令,派使者前往三晋,就说寡人打算趁机恐吓秦国,是秦国不敢轻易东出,让三晋之君去洛阳会盟。”

“传令给司马,让他立即调集丹淅方城以及陈蔡地区的兵力,大军驻扎在丹阳,以备后用!”

“传令,派人告诉周王,就说寡人听说秦王即位没有主动向周天子报告,发生这么失礼的事情,寡人很生气,打算为周天子教训秦王。”

“所以寡人打算在洛阳会盟三晋之君,以周天子的名义,讨伐秦国。”

“嗯,就这样吧,让周天子不必谢寡人了!”

“唯!”

越军大营。

“秦王死了?”越王凑够楚国使者那里得到消息,不由叹气道:“寡人与秦王神交已久,秦王的年纪比寡人还要年轻几岁,不想秦王竟然如此早早的去了,只留下一个匆匆提前行冠礼的太子即位,实在是太遗憾了。”

“也不知道我越国与秦国的友谊,还能不能维持下去?”

越王沉吟了片刻:“传令寡人之令,立即派出使者前去祝贺新任秦王荡的即位,以维持秦越两国关系。”

“是,大王。”王行顿了顿,在一旁提醒道:“大王,楚王使者还在帐外等候大王回信呢!”

“哦!”越王反应过来,在营帐内走了数圈,才抬头道:“回复楚王,就说秦国里越国太远,寡人就不去秦国了,但是身为盟友,寡人为了支持楚国伐越,愿意为楚国断后,以便让楚军尽快从齐楚大战中抽身,赶往秦国问候秦王!”

王行一惊,诧异不解问道:“大王想让我们越国为楚王断后?”

越王点点头:“那是当然,楚王刚刚打完齐国,实打实的猛攻齐国近两月,损失不可谓不小。现在楚王又打算劳师远征攻打秦国,秦国关邑险要,这又是一场恶战,这种削弱楚国的大好机会,寡人怎么可以不帮助楚王呢!”

王行眼前一亮,敬佩道:“大王英明!”

说完便转身离开大帐,前去回复楚王使者。

楚营。

熊槐惊讶道:“越王竟然如此好心,愿意为我楚国断后?难道越王希望寡人尽快赶往秦国,与秦国交战?”

景翠出言道:“大王,不仅如此。越军断后,不可掉以轻心,需严防越国与齐国勾结,放开南下的道路,好让齐军趁机追袭我军。”

熊槐点点头:“柱国所言在理,这个越王的心思很不单纯!不过越王愿意断后,也正合寡人心意。”

说着,熊槐对唐昧道:“司败,你为后军,还需小心谨慎。”

唐昧应着:“臣领命!”

莒城。

“寡人想到了秦国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唯独没有想到秦王居然会病死!”齐王接到秦国的信息,发出一声人算不如天算的感慨。

“相国,按照秦国给寡人的解释,秦国自从得到楚国要供广大齐国的消息,就已经征召军队了。结果军队征召完,正欲出兵之时,秦王昏死过去,齐楚大战期间,秦王出现三次昏迷不醒的情况,这才导致秦国上下一片混乱,未能及时出兵救齐的情况,希望寡人能谅解!”

齐王说着,嘴角浮现一丝冷笑:“相国,你说寡人要不要相信秦国的解释!”

储子想了一下道:“大王,根据秦国这一段时间的表现来看,的确有许多反常行为。微臣之见,恐怕秦国之前本想坐观各国围攻齐国,以消耗关东各国的实力。但是,世事难料,秦王肯定就在观望的过程中病重,这才耽搁了秦国出兵的时间。”

齐王点点头:“相国所言与寡人不谋而合,肯定是秦王在观望中病重,否则早就出兵了。”

顿了顿,齐王继续问道:“相国以为如何答复秦国使者。”

储子笑道:“大王,当然是秦国表示哀悼,重申秦齐两国交好,并且再次确认秦齐两国的联姻了。”

齐王一怔,不确定的问道:“相国的意思是,接受秦国的解释,并且答应秦国的请求,让章子在南面拖住楚王,减轻秦国的压力?”

储子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大王,臣的意思是,我们齐国可以接受秦国的解释,但是拖住楚王那就不必了。与之相反的是,我们齐国应当立即派遣使者前往拜访楚王,尊楚王为霸主,严词谴责秦国的背信弃义行为,趁此良机,齐国再度与合纵国联手,一同讨伐秦国。”

“···”齐王震惊中······

第二百四十三章 伐秦弱楚

储子见齐王迟疑,轻轻一笑,解释道:“大王,就跟微臣上次策划的灭亡燕国的行动一样,这一次咱们主要目的则是为了削弱楚国。联络诸国伐秦,臣以为有四点好处。”

“其一,为了给秦国一个教训,趁机削弱秦国。我们齐国不能轻辱,以发泄齐国上下这一段时间接连遭到围攻的抑郁之气。”

“其二,也是为了转移以楚国为首的合纵联盟的目光,这两年楚国每每把目光放在我们齐国身上,压力太大了。”

“现在秦王死了,三晋肯定会打算趁此良机攻打秦国,但是因为目前还与我齐国敌对,所以多少都会对伐秦一事有所迟疑。”

“若是我们齐国与合纵国一同伐秦,便可以打消合纵的疑虑,放心大胆的把目光放在秦国身上。”

“其三,这是为了更进一步削弱楚国,楚国先是与我们齐国发生一场恶战,接着大军西进攻打秦国,这正是张仪所说,一东一西的疲楚之策啊。”

“这最后一点,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趁机拉拢三晋。臣与张仪的看法相同,楚国之所以拳打齐国,脚踢秦国,就是因为楚国获得了三晋的支持。”

“三晋之所以支持楚国,不是楚国德高望重,先前是因为秦齐两国太强,现在则是害怕遭到秦齐两国联合报复。如今秦齐两国全都遭到削弱,我们齐国有打算攻打秦国,若是我们齐国向三晋散发善意,结交三晋,那么三晋必然会转而担心楚国太强,从而与楚国保持距离。”

“魏国答应苏子的要求,同我们齐国结交,这就是明证。”

“要是我们秦齐两国在拖垮楚国,那么三晋必然会扑向楚国,从楚国的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齐王想了许久,才郑重道:“相国,我们齐国参与围攻秦国,会不会导致秦国怨恨我们齐国。”

储子笑着摇头道:“大王,这当然不会了,秦国不出兵救齐,这是因为秦王病重,我们齐国当然会理解。”

“但是秦国也要理解我们齐国,天下围攻齐国数月之久,齐国誓死抵抗,血战数月,损失惨重,连匡章重兵把守的钟吾城都失守了,我们齐国已经尽力了,是秦国对不起我们齐国,这才导致齐国对楚王服软,承认楚国的霸主地位的。”

“我齐国攻打秦国,这是被逼的!”

说着,储子冷冷地道:“即便秦国怨恨我们齐国,且不说秦齐两国遥远的距离,哪怕秦国就在齐国边上,难道我们齐国就会怕了秦国。”

“昔日的霸主魏国,若不是我们齐国将其打垮,现在秦国还处在灭国的边缘呢。”

齐王闻言自得地点了点头,齐国从不畏惧任何国家的挑战。

接着,齐王迟疑道:“至于楚国,相国的意思是,割钟吾县给楚国!”

储子点点头:“正是如此。”

齐王闻言喃喃道:“可是没有钟吾城,那么薛地与郯城就将直接暴露在楚越两国面前,这···”

储子不以为然道:“大王,这一战若不是孟尝君横生波折,那么此战的主战场就是郯城,钟吾城本来就是我们齐国准备放弃的地方,钟吾城小,不利于防守,重兵驻扎钟吾,这是下策。”

“若是楚军深入我齐国腹地攻打郯城,那就是用我齐国的一分实力去消耗楚国三分实力,这一笔买卖可以做。”

“若是楚军攻打薛地,那么需要担心的是宋国与孟尝君,宋国不必说了,就说孟尝君此人,拥有薛地的财富,却不思为国效力,反而花费大量的钱财买名贩义,让门客在全天下传唱他孟尝君的贤明,以此来左右国事。这次的事情就是明证,我齐国大军南下,战损远超预期,孟尝君其罪非小。”

“如果这种事情继续下去,那么孟尝君这种只为自己打算,而毫不顾忌齐国利益的心思,迟早会成为我齐国的祸害。”

齐王踱了数步,思考许久,下定决心道:“好,依相国之言。”

“派使者前往拜访楚王求和,表明我们齐国的臣服之意,并且寡人打算割钟吾城给楚国,尊楚国为霸主。若是楚国答应我们齐国的求和,那就谴责秦国的背信弃义,向楚王表明,我们齐国也打算教训卑鄙的秦国。”

“传令,派遣使者前往越国,割一城给越国,以表达齐越交好之意。”

“派使者前往三晋,通报我们齐国因为秦国的背叛,所以打算教训秦国的消息,问问三晋有没有这个意思,到时大家一起去!”

“派使者前往秦国,一则表达寡人的哀悼,对秦国的死,寡人也很伤心。二则向新秦王表示祝贺。三则表达寡人的怒火,严词谴责秦国没有第一时间出兵,导致我齐国损失惨重,难以为继,不得不向楚国低头臣服。”

“告诉匡章,让他准备从钟吾城撤军。”

储子拱手道:“大王英明。”

楚军。

熊槐在接到秦王去世的第二天,大军就正式开始拔营归国。

二十多万大军分成前中后三军依次启程,熊槐随中军行动,启程时已经是第二天,而作为后军的唐昧,行军的时间还要靠后一些。

数日后,熊槐带领大军到达下邳城时,齐国使者匆匆快马赶到。

“齐国使者?”

熊槐一愣,这战都打完了,自己都率兵后撤了,齐国派使者来有什么事?

难道不服气,还想与寡人约个时间地点,然后再战一场!

陈轸在一旁道:“大王,齐使此时来访,肯定与秦国有关。”

熊槐点点头:“传寡人之命,让齐使来见寡人。”

陈贾见到楚王后,立即笑容满面行礼道:“外臣拜见楚王。”

熊槐一见陈贾笑眯眯的样子,就知道齐国此来不是来找茬的。

严肃的脸庞顿时放松下来,微笑道:“不知使者前来有何贵干,难道是齐王打算与寡人再战一场吗?”

陈贾吓了一跳,急忙道:“大王说笑了,大王英明神武,此战之中楚军威风凛凛,寡君得到将军匡章的禀报,才知道楚国雄风,齐国是万万比不上的。”

嗯?齐国使者竟然这么软!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齐国有什么地方需要请求楚国的吗?

熊槐暗道:难道是求和!

想着,熊槐眼睛一眯:“那么齐王遣使来有何事?”

陈贾笑着道:“大王,齐楚两国之间乃是多年相交的盟友,却因为沟通的不顺畅,以及小人从中作祟,以至让大王对寡君有所误会。”

“所以大王您一怒之下发兵攻打敝国,寡人虽然有心解释,但是却担心大王余怒未消,所以迟迟没有使者过来。”

“这一次大王有发兵来攻打齐国,敝国为了顾全两国昔日的情分,所以寡君在诸将临行之前特意告诫,只能被动的防守,不可主动袭击楚军,以等待大王气消退兵。”

熊槐愕然道:“难道这一战寡人没有遭到齐军的偷袭,就是齐王特意告诫结果?”

陈贾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接着,熊槐冷笑到:“难道齐王以为齐军袭击楚军,难道寡人就会战败吗?”

“额!”陈贾额头冒出一层细汗,连忙摇头道:“大王,楚军威武,就算齐军袭击楚军,自然也不会成功的,寡君不担心楚军战败,只是担心伤了齐楚两国的友谊,加深了齐楚之间的误会罢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齐策

“原来如此。”熊槐一副寡人已经相信的样子,恍然大悟道:“看来是寡人误会齐王了。”

陈贾连连点头道:“大王真是误会寡君太深,为了表示诚意,寡君特意在大王气消退兵后,才让臣前来拜会大王,向大王解释一二,并愿意尊大王为天下霸主,愿以大王马首是瞻,割让钟吾城,已表明寡君诚意。”

“什么?”熊槐这次真的被惊住了,齐王愿意让出钟吾城?

这钟吾城还没有打,就这么得手了!

帐中的重臣纷纷对视,纷纷思考齐王的意思。

熊槐懒得浪费脑细胞,直言问道:“那么齐王想要什么?”

陈贾笑道:“大王豪迈,寡人的意思是,这次齐国中了秦国张仪的奸计,以至大王对敝国有了误会。所以,寡君打算教训秦国,同时也想通过打击秦国,替大王出一出气,请大王能够准许。”

熊槐脑袋里一瞬间浮现一个词,墙倒众人推。

这次秦国算是把齐国坑惨了,齐王想要趁此机会报复秦国,也说的过去。

只是事情会这么简单吗?

熊槐很迟疑。

上次齐国对前任说,想要教训秦国,结果目标是燕国。齐楚联军打下曲地后,齐国便用用魏国的曲地引诱秦楚大战,接着,齐国五十天灭燕。

这次齐国又想打秦国,目标在哪?

秦国?

扯淡···

秦国在西面,齐国东面,即便打下土地,也占领不了,只能送人,就跟上次一样,把土地送给了楚国。

如果不是秦国,那么会是那个国家。

燕国?

三晋?

还是楚国?

这···

齐王不简单,齐王手下那班稷下学宫的诸子,也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为了避免自己有遗漏,熊槐面无表情,决定稍后再给恢复,道:“齐王竟然要攻打秦国,此事重大,容寡人考虑一二。”

陈贾拱手道:“臣愿敬候大王佳音。”

陈贾离去后,熊槐一脸沉重道:“诸卿,你们怎么看。”

众臣闻言一阵沉默,全都在思考齐国的目的。

公孙衍率先开口道:“大王,臣以为,齐国的目的有二,其一在于迫使秦楚交恶,其二乃是为了拉拢三晋,与楚国争霸。”

见大家都看了过来,公孙衍开口解释道:

“大王,现在因为秦王的死,天下的目光已经从齐国身上转移到秦国身上。虽然秦国已经做好了应对,张仪、樗里疾居中总揽全局,甘茂魏章位于前线防守,可谓是无懈可击,秦国依然无忧。”

“但是各国的心态,秦王荡匆忙行冠礼即位,这就是机会,不试试又怎么知道结果呢!不怕一万,就拍万一,万一成功了呢!秦国被削弱,这可是天下各国共同的愿望啊。”

熊槐闻言点点头:“不错,犀首所言在理,三晋苦秦久矣,只要一有打击削弱秦国的机会,三晋肯定是不会放弃的。”

“所以,若是寡人不同意攻打秦国,那么齐国必然唆使三晋攻秦,如此楚国就被被孤立三晋也会被齐国拉拢,从而背弃寡人。若是寡人同意攻打秦国,那么在三晋与齐国全都以寡人马首是瞻的情况下,尤其是上一次寡人有出工不出力的前科的情况下,那么寡人就必须出力才行。”

“否则,一旦寡人懈怠,那么齐国拼着舍弃一支军队的情况下,三晋就会怀疑寡人,就会离心,加上现在齐国已经被削弱,那么三晋极有可能会倒向齐国,联合弱小的齐国以对抗寡人以及秦国。”

“若是寡人拼死拼活的帮助三晋扩大土地,那么就是寡人脑残,而且齐国还会与上次一样,躲在后面看热闹。”

说着,熊槐眼睛一冷:“也就是说,齐国这次在逼寡人与秦国大战,以此来与齐国争夺三晋。”

陈轸叹气道:“大王,不仅如此,若是诸国伐秦,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战胜,其二是打和,所谓的打和其实也是战败。”

“若是战胜秦国,以齐国的地理位置,是不可能要秦国的土地的,所以,齐国完全可以把齐国应得的那一份土地送给三晋,以此收拢三晋之心。”

“若是打和,我们在秦关之下碰的头破血流···”

陈轸接下来的话说不下了。

熊槐冷笑道:“若是打和,那就是寡人连续两次在秦国关卡面前碰壁,这是寡人的无能,恐怕齐国会对三晋说,楚国不适合继续领导合纵同盟,盟主的位置,应该让齐王来做!”

陈轸闻言一叹。

齐国提出攻打秦国的建议,这是一个阳谋,明知前面是一个坑,楚国还不得跳。

帐中沉默良久。

见大家全都不开口,熊槐率先打破沉静道:“齐国这次要求攻打秦国,合乎三晋以及我们楚国一直以来的心愿,就算没有齐国推波助澜,寡人也打算攻击秦国,所以伐秦一事,势在必行。”

“只是秦国四塞之地,河水、函谷关、武关全是天险,对于能否打进关中,寡人表示很怀疑。”

“若是用士卒强行攻打,用楚国的士卒,其中的损失,是寡人不愿意看到的。若是让三晋的士卒去攻打,恐怕三晋也会有怨言,若是齐国,齐国未必愿意。”

“若是无功而返,正合了齐国的心意,诸卿何以教寡人。”

“如何才能让寡人的威信不受损,同样也可以让三晋满意,至于齐国,寡人以后再教训他。”

这···

群臣全都很为难。

说实话,强攻秦国,合纵国这一盘散沙,根本成不了事,只能望关兴叹了。

即便各国同心协力,但是面对秦关,短时间内也根本不会有结果。时间一长,肯定突生变故。

可是如果不能打破秦关,又如何削弱秦国,如果在关下咒骂有用,天下的人早就死光了。

······

良久。

陈轸眼中冒出一缕精光,出言道:“大王,我有一策,可以一试。”

“哦!”熊槐闻言精神一振,期待道:“贤卿请讲。”

陈轸清了清喉咙道:“大王,面对秦关,微臣也没有办法,臣相信三晋与齐国同样也没有办法,所以,要想削弱秦国,那就只能另想其他办法。”

“而臣的办法就是,利用各国的压力,迫使秦国驱逐张仪。张仪入秦几十年,一直都是秦王的心腹,伐魏破韩偷楚卖齐,基本上都与张仪有关,张仪正是各国所痛恨的对象。”

“若是张仪在各国的压力下被秦国驱逐,那么三晋应该会满意的,齐国同样也无话可说,这就是大王率领联盟,取得了对秦国的胜利。”

第二百四十五章 离间

公孙衍闻言一喜,现在秦王死了,自己剩下的一个目标,就是张仪了,若是干掉张仪,自己就算大仇得报了!

“大王,此事可行,臣附议!”公孙衍立即出来赞同。

“驱逐张仪!”熊槐一愣。

几乎就在这一瞬间打开了思路。

不错,攻破秦关,实在太难,各国应该全都不会抱有这样的希望。

可是张仪么!

好吧,除了赵国与张仪的龌龊较少,其他国家,那个国家不痛恨张仪,就说自己,若是上次运气好,恐怕就被张仪坑惨了。

齐国这次应该也一样。

魏国···

张仪是魏国人,最先坑的就是自己的祖国魏国,魏国也是被张仪坑的最惨的。

若是各国在寡人的领导下,将张仪这个祸害除掉,相比大家全都满意的吧。

只是···

熊槐想了想,略带迟疑道:“贤卿,这司马来报,现在张仪已经成为秦王的相父,如何才能逼秦王荡把自己相父交出来?”

陈轸自信满满的笑道:“大王有所不知,秦王荡虽然拜张仪为相父,但是这肯定不是秦王自愿的。据臣所知,秦王荡做太子时,与其叔樗里疾走的极近,一直与张仪不合。虽然秦王荡与张仪的关系还没有到秦惠王与商君那种程度,但是也相差不远了。”

“而且,不仅秦王荡不喜张仪,秦国上下对张仪同样也很不满。张仪仗着秦王对他的信任,排除异己,打击贤能,任用心腹,旁人难以在秦国出头。”

听到这里熊槐点了点头,这些年张仪排挤了不少人,陈轸是一个例子,巴蜀的司马错又何尝不是遭到张仪的排挤呢。

接着,陈轸继续道:“先前只是秦王宠爱张仪,众人难以插足罢了。现在秦王已死,秦王荡又不喜张仪,别说张仪只是秦王荡的相父,哪怕是生父,在国内群臣议论纷纷,国外众怒所在的情况下,恐怕也会对张仪下手。”

“所以,臣的计划,大王率领诸侯之兵在外围攻秦国,逼迫秦王荡交出张仪以谢天下。然后重金收买秦国的大臣,让秦国众臣劝秦王荡交出张仪,若此,内忧外患之际,秦王荡应该会顺水推舟,交出张仪的。”

熊槐听着陈轸的计划,轻捻着自己胡子,思绪许久,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把齐使叫来,就说寡人同意齐国的意见了。”

“唯!”

······

莒城。

陈贾见到齐王后,笑容满面道:“大王,微臣不辱使命,已经说动楚国,同意我们齐国一同伐秦,楚王让微臣与大王相约,一同在洛邑相会,商讨伐秦一事。”

齐王大喜过望,与储子对视一眼,全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喜色。

“好!有劳陈卿了。”

魏国。

楚国使者与齐国使者先后来到魏国,都是来邀请魏王准备谋秦。

“秦王死了,楚王约寡人在洛邑相会,一同探讨出兵秦国的事情,到时齐国也会加入合纵盟约,一同出兵伐秦。”

魏王说着,脸色隐隐流露出一股忧色。

“大王,我们魏国与齐楚两国相交,共同谋划秦国,这是一件大好事啊!”楼庳见魏王有忧色,斟酌道:“大王,可是担心齐国?”

魏王点点头。

“寡人不担心秦国,此次谋秦,成功了固然可喜,即便失败了,同样也对新任秦王显示了我们合纵国的团结一致,让秦国自己掂量掂量。”

在魏王看来,这次图谋的秦国的行动,就是跟以前苏秦做的一样,就是在秦王即位之初,利用秦国的不稳定,团结各国恐吓秦国,让秦国不敢轻易地出关。

“只是对于齐国,寡人实在是心有余悸,就担心这一次与上次五国攻秦一样,只有我们三晋去和秦国打,而楚国则在后侧后面呐喊,齐国吊在后面看戏,拥兵不前。”

“寡人更担心的是,之前齐国是秦国的盟友,苏代就是代表齐国去秦国催促秦国出兵的,可是秦国要打哪里?寡人很担心,齐国的变化太快,可能其中有诈!”

“要是我们三晋的主力再次被秦国打败,然后齐国再后偷袭我们魏国,那···我们魏国就损失大了。”

楼庳点头道:“大王所言极是,赵韩两国败了也就败了,大不了全力防守秦国便是,可是咱们魏国,不仅要防秦国,齐国同样也要防。可咱们魏国的情况,秦齐两国同时来攻,即便文侯武侯我魏国最强大之时,同样也相形见绌,只能先打败一个国家,然后再打另一个···”

魏王与楼庳对视一眼,顿时心有余悸,现在的魏国可不是文侯武侯在世时的霸主魏国,而是一个衰弱已久的国家。

殿中瞬间升起了一股压抑的气氛,让两人全都不自在。

过了一会儿,楼庳出言道:“大王,我们各国与齐国的作战才刚刚结束,宋魏两国的兵力还在前线没有撤下来,齐国的心思实在难以预料。”

“我们可以联合赵国与韩国去跟楚王说,齐国与秦国是盟友,为了防止齐国有异心,必需齐国的军队到了以后,这才可以出兵伐秦。”

“而且还需要立下期限,若是齐军过期不至,那就是齐国心怀不轨,我们也别打秦国了,立即联合楚国,先消除后患,再打一次齐国吧。”

魏王点点头:“相国言之有理,只是齐国强大,寡人又与齐国接壤,若是寡人提出这一件事情,恐怕齐王会恼怒寡人。”

楼庳笑道:“大王无忧,此事我们魏国可以不提,可以重礼让韩国帮忙,韩王想来是不会拒绝的。”

魏王会意道:“不错,韩王寡人兄弟也,而且韩国远离齐国,应该不会拒绝寡人的。”

说着,突然有人在外禀告道:“大王,苏子求见。”

魏王闻言无语,然后看着楼庳,让他拿主意。

之前本以为秦国很快就会出兵的,谁知道秦王居然无缘无故得病死了,导致现在苏代还没有离开大梁。

想到这,魏王顿时头痛,这么大的坑,现在埋不上了啊。

楼庳咽了咽口水:“大王,现在齐国态度不明,要不,咱们再留苏子一段时日!”

魏王:“······”

苏代:“···········”

第二百四十六章 周室

洛邑城被一条瀍水分割,东侧称做成周城,为周室宗庙所在,西侧称做王城,是周天子的寝宫所在。

自周平王东迁后,洛邑就是周王朝的都城,这一情况一直维持到一百年前才结束。

熟话说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说的大概就是西周公吧。

本来自己在家里呆得好好的,突然间楚王派使者告诉周天子,楚王打算与三晋之君要来洛阳开会,开会就开会吧,哪怕带着军队来,也没什么,反正自己已经习惯了。

诸侯问鼎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最后还不是这样。

但问题的关键是,各国伐秦为什么要上周天子的旗号呢!

周天子现在又不值钱······

你们大家都称王了,他周王也是王,大家平起平坐,想打可以自己去打吗!完全没有必要把周天子扯上啊!

是,现在周室衰弱,不仅无力对抗楚国,即便连韩国也可以欺负周室。同样的道理,那个强大的秦国,我周室也害怕啊。

而且距离还这么近!

眼看楚王与三晋之君就到达洛阳,西周公顿时愁白了头发。

就在踱步间,西周相快步走了进来。

西周公不等周相开口,便询问道:“怎么样,大王怎么说?”

周相摇了摇头:“回君上话,大王说楚国强大,要用他的名义伐秦,他也无可奈何。本来新秦王即位,大王已经派人去祝贺了,但是听到楚国的消息后,大王立即把使者追了回来,等过了这阵风头再说!”

“······”

西周公闻言一叹。

周天子自然不着急,反正周天子里子面子全都没有了,现在天子身边除了九鼎以及一些重器宝物以外,已经一无所有,半点国土也没有了。

自从一百多年前周天子进行了最后一次分封,把周朝最后的王畿之地全部封给了自己的弟弟,建立西周公国后,周天子正式算是孤家寡人了,除了天子的名义以及自己的王宫,其他的全是诸侯国的。

哪怕周天子的宫殿,也在西周国的都城内,王宫城墙上的石头掉下去,就会砸到西周国的都城,这算是窘迫到了极点···

周天子不急,可是自己着急啊···

周天子和自己都在一个都城里住着,其他诸侯国要来找周天子的麻烦,攻打的就是自己的国家。

西周国虽小,但好歹也是一个国家不是!

而且还是自己的国家。

周天子不管,自己肯定不能不管。

西周公愁云惨淡道:“楚王以及三晋之君马上就要到洛阳了,怎么办?”

周相沉吟道:“君上不必担忧,臣刚刚听大王说东周君已经派遣使者前去秦国祝贺秦王即位了。”

所谓的东周君,其实也是一个公国,几十年前周室发生内乱,赵韩听说后,就分割了西周公国,于巩县新建立了一个东周国。

而周天子则是依旧寄居在西周国都城里。

西周公闻言松了一口气:“现在也只能如此了,希望以后秦国看在东周公的面子,不要迁怒于寡人吧。”

“你在去大王哪里一趟,大王与齐国有交情,让他派人去迎接齐王。另外,我们准备一番,等楚王来了,寡人亲自去迎接楚王!”

······

经过一个月的赶路,熊槐率领五万大军从寿县出发,经淮水,过陈,借道韩国,与韩王汇合后,一同来到洛邑。

在受到西周公代表周室的热烈欢迎后,拒绝了西周公进入洛阳的邀请后,楚韩两国大军分别在洛阳南侧驻留。

扎下大营后,上官大夫禀报道:“大王,臣从西周君那里得到的消息,赵魏齐三国已经到达洛邑。”

熊槐点点头:“既然大家全都到了,那就派使者去拜访各国,明天就开始商议一同讨伐秦国事情吧。”

上官大夫拱手道:“是,大王。”

次日。

熊槐让景翠留守大营指挥军队,自己带着公孙衍陈轸二人前去与各国会盟。

与上次六国会盟时,齐楚两国争夺盟主之位不同,这一次,齐王什么话也没有话,直接推举楚王为盟主。

而三晋这一段时间都是以楚国马首是瞻,自己也不会反对。

确定盟主之后,熊槐指责秦国道:“秦国不道,背信弃义,获罪于天,故上天假借我等五国之手,一同讨伐秦国,以希望秦国能改过自新,不再侵扰他国,还各国以太平。”

见众人一副认同的样子,熊槐直接抛出伐秦的核心问题:“诸位,寡人不才被大家推举为盟主,但秦关险要,诸位可有妙计可破秦关?”

各国之君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无言以对。

良久。

见大家不出言,熊槐大失所望道:“大家全都不说话,难道我等还和上次一样,集结各国之兵,一同围攻函谷关?”

韩王闻言立即出言道:“盟主,秦关险固,各国之兵人数众多,恐怕也只有函谷关外才能容纳我们各国的军队,而且只要攻破函谷关,那么就可以直达秦国关中,围攻秦国咸阳。所以围攻函谷关一事,寡人以为可行。”

函谷关正对韩国,韩国也不求各国能围攻咸阳,只希望各国能攻破函谷关,若是函谷关这个重要关卡落在韩国手里,那么韩国的压力立即少了一大半。

熊槐闻言笑着点点头。

齐王见赵魏两国意动,立即出言到:“诸位,盟主与韩王之言,寡人也认同。只是函谷关险要,北侧临河南侧面山,易守难攻,即便我们五国有百万大军,面对十几万秦军把守的函谷关,恐怕也不是短时间能攻破的。”

熊槐看着齐王笑道:“如果不攻打函谷关,那么齐王有何高见?”

齐王见大家全都看了过来,捻着自己的胡须道:“盟主,高见不敢当,只是有一个想法,请诸位参详一二。”

说着,齐王对声子示意。

声子点点头,拿出一卷画布走到营帐之中,然后将帛布展开,却是一块函谷关周围的简易地图。

声子将地图展开后,齐王亦来到中间,指着函谷关的位置道:“诸位请看这里是函谷关,这是河水。”

第二百四十七章 议分兵

说着,齐王的手指顺着函谷关北面的河水西移,直到河水几字形拐弯处才停下:“从函谷关一直到这里河水都处在深谷之中,水势汹涌,无法渡河。”

“但是这里就不一样了,这一小段河水,东西两侧都是平原,东面是魏国的蒲坂汾阴一线,西面则是秦国的关中,蒲坂对面是秦国的临晋,而汾阴的对面就是秦国的夏阳,若是在蒲坂渡过河水,那么就可以绕过函谷关,直达秦国咸阳。”

“所以,寡人的意思是,这次我们联军兵分两路,一路在函谷关外强攻函谷关,这第二路,就是绕道蒲坂,渡河攻击临晋,一旦攻破秦军防线,大军立即直扑咸阳。”

魏王一听齐王的建议,心中立即大喜。

齐王的这个计划对魏国很有利,河西地虽然是秦国故土,但是魏国占领了近八十年,这是魏国霸业的标志啊。

联军一旦攻下了这些土地,不仅秦国大为削弱,而且魏国将会得到极大的加强。

想着,魏王连忙点头道:“齐王的建议果然出人意料,函谷关坚固异常,短时间内根本攻不下来,若是想要迅速突破秦国防线,进而削弱秦国······”

魏王向众人看了一眼,点头道:“寡人以为齐王的建议可行,我魏国同意···”

魏王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身后的楼庳扯了扯衣服,然后魏王似乎想起了什么,顿时打住。

熊槐心中一突。

齐王这么帮着魏国,难道齐王魏王暗中有勾搭!

心中迟疑,却是没有开口。

韩王对此可有可无,对于韩国来说,威胁最大的还是秦国,不管打哪里,只要能削弱秦国就行。

赵王见楚王韩王都在沉吟,没有出言不反对,眼中顿时冒出一缕寒光,不屑的看了一眼脑袋发热就忘乎所以地魏王。

虽然按照齐王的计划,是不可能成功的,但是若是渡河攻击秦国,这个计划却是可行的,但是这样一来,秦国肯定被削弱,但是魏国却也会得到加强。

赵王很清楚,这几年魏国一直在重新编练魏武卒,若是魏国重新得到西河之地,那么魏国的国力就与霸主时期的魏国相差无几了。

魏国的强大,韩国无所谓,反正无论是魏国还是赵国,自己都是小弟,都已经习惯了,跟着混就行。

但是赵国就不能忍,论威胁,霸主魏国的威胁,远远超过了霸主秦国,魏国的邺城,离赵国都城邯郸的距离,那可是非常近的。

魏武侯时期,魏国偷袭邯郸,差点就成功了。魏惠王时期,魏军再次围攻邯郸,这一次赵国都城就沦陷了。

而秦国想要攻打赵国,单是一条汹涌澎湃的河水,就够秦国喝一壶了。

当然,齐国做霸主对赵国的威胁也不小,最好还是现在这样,楚国做霸主。

想着,赵王清了清喉咙,咳嗽两声,见大家全都看过来,便开口道:“齐王的注意寡人也以为不错,只是心中还有疑问。”

齐王一见赵王询问,便笑着问道:“不知赵王有何赐教吗?”

赵王笑道:“赐教不敢,寡人知道齐国精通水战,只是齐王可曾认真考察过这一段河水的水势,以及蒲坂对岸的临晋合阳两地的情况?”

齐王听着赵王的询问,想了想道:“这个寡人远在齐国,自然不甚了了,只是晋国与魏国先后几次从这里攻击秦国,想来一定是很熟悉的吧!不知魏王以为如何?”

魏王一听齐王把问题交给自己,想起合阳临晋的情况,顿时脸色一暗,叹气道:“齐王有所不知,这合阳临晋之地,自从秦穆公之时,晋国发生骊姬之乱后,就被晋国送给了秦国,至今数百余年。”

“尤其是一百多年前,秦国出兵大荔国,一举攻破大荔王城,不仅设立临晋县,而且还在河水西岸筑起高墙,以临晋国,号称临晋。”

“所以蒲坂的对岸,那是一道高墙,并以河水为护城池,要想突破,实在太难太难!”

一连两个太难,道尽了魏国的无奈。

不过还好,魏国在东岸同样筑长城,秦国也无法从这里攻击魏国,两国谁也奈何不了谁。

“···”

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打战果然不能想当然。

接着,齐王不死心问道:“那么贵国先君文侯是怎么攻破秦军防线,占领临晋城的?”

魏王想了想道:“那是秦国发生内乱,又恰巧义渠过大举攻秦,而且当时晋国的执政赵襄子年迈,秦国放松了对晋国的警惕,疏于防备,所以被我先君文侯一击得手了。”

“可是,因为临晋与秦国腹心之地很近,遭到了秦国的剧烈抵抗,所以我魏国先君文侯之后,也始终不能从临晋城攻击秦国关中,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北面的少梁。”

“···”虽然提出的建议不切实际,但是齐王面不改色,心中一横,开口道:“魏王,那么如果我们从汾阴渡河攻击少梁呢?这样是否可行。”

魏王闻言不待其他开口,立即答道:“少梁可行,少梁城乃是我魏国所筑,我魏国与秦国争夺少梁时,曾反复争夺数年,主防的方向乃是西面而不是东面,这些年秦国一直从少梁渡河攻击我魏国,处在攻势,一直没有加强对少梁城对东侧的防御,所以若是攻打少梁,此事可行。”

“只是···”魏王说着迟疑道:“只是不久前甘茂率领数万援军抵达少梁城,我们联军想要攻下少梁,恐怕也不容易。”

齐王闻言笑道:“无妨,多一个选择,总比只能攻打函谷关要强。”

说着,齐王对楚王道:“盟主,你说呢?”

熊槐见状点头道:“不错,多一个选择,总比没有选择好。”

说着,熊槐迟疑道:“只是寡人有一个疑问,若是蒲坂还好,蒲坂离函谷关很近,可以相互支援,若是另一路进攻少梁,相距太远,如何才能相互呼应。”

赵王见楚王出言相询,立即跟上:“不错,正如盟主所言,分兵少梁,除了两军相距太远,难以呼应以外,还有粮道的问题。”

“函谷关以东数十里,以及加上函谷关以西的百余里,全都是深河峡谷,难以渡过,若是想要将粮食运往汾阴,那么粮道就会增加数百里,这么远的距离,消耗太大了。”

“而且不仅如此,昔日魏文侯为了与秦国争夺少梁,两国接连在少梁厮杀五六年,魏国才在少梁站稳脚跟。”

说着,赵王提醒魏王道:“魏王,现在的秦国可不是以前魏文侯面对的那个秦国,即便我们攻下少梁,不知魏王你们魏国能守住吗?”

第二百四十八章 剑指张仪

熊槐接着看向魏王,问道:“魏王,不知你以为如何。”

魏王见楚赵韩三国全都反对,停顿了一下,叹气道:“盟主高见。”

齐王见状立即得意的点点头,所谓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自己就是动了动嘴皮,就令齐魏两国的关系亲近了一步,这就是齐国的胜利。

这一次来洛邑,算是值了。

熊槐眼睛余光瞥见齐王得意的笑容,知道是时候将离间计划抛出了。

于是,出言道:“各位,除了齐王的计划,寡人也有一个计划,请大家参详一二。”

“···”众人诧异的看着熊槐。

楚国的计划···

难道攻打去攻打比函谷关更加险要以及遥远的武关不成?

三晋齐国绕道於中攻打武关,这绝对是脑袋被门夹了,比齐王渡河的计划还要不靠谱!

熊槐话还没有说出口,众人已经默默的在心中想着怎么反驳了。

熊槐清了清喉咙道:“寡人的计划是离间计···”

“离间?”

“······”

计划全盘托出以后,熊槐笑着对魏王道:“魏王,这张仪乃是你们魏国的人,若是这次我们成功的逼迫秦国交出张仪,那么张仪就交给魏国如何。”

说着,熊槐提高声音道:“若是秦国交出的是一具尸体,那么这具尸体就交给魏王你处置,若是一个活的张仪,还是交给你魏王处置,如何!”

魏王听到楚王打算将张仪这个大骗子交给魏国,顿时大喜,一改之前的失望之色,笑眯眯道:“好,盟主的计划寡人认为可行。”

说着,想起张仪以前做魏相的时候,用欺骗的手段,从魏国身上割出一大片领土十几座城池,去交换秦国刚刚从魏国这里夺取的一座城,顿时恨得牙根痒痒。

想着,笑脸上露出一股恨色:“若是秦国交出张仪,死的,寡人那就将其五马分尸,活的,寡人就将他烹了,到时我们一同享用!”

魏王同意后,韩王立即出言赞同。

比起魏王,韩国以前对张仪更加痛恨,张仪那个家伙,一天到晚都在秦王耳旁进谗言,说什么亲魏善楚啦,说什么伐韩威逼三川兵临洛邑与天下争利啦······

总之一句话,张仪一天到晚总是惦记着韩国。

现在楚王要除掉张仪,韩王举双手赞成。

对于张仪,赵王倒是没有多大的仇恨,毕竟当年张仪能在秦国上位,赵国是出了力的。只是彼之英雄我之敌寇,张仪这种已经证明自己的天下之才,还是秦国的人才,那就去死吧。

想着,赵王亦出言道:“盟主之策,寡人也赞同。”

熊槐见三晋全都出言赞同,便笑着对齐王道:“齐王意下如何?”

齐王见其他人全都看着自己,便笑了笑,除掉张仪对自己也没有害处啊!

想着,便开口道:“张仪欺骗齐国在先,寡人恨之入骨,自然也是愿意的。”

说着,齐王笑着对魏王道:“魏王,若是你们魏国烹了张仪,记得分寡人一杯羹啊!”

说完,见魏王松了一口气,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心中暗叹:让楚国搬回一局!

“好!”熊槐接着道:“要想离间秦国君臣关系,尤其是秦王荡拜张仪为相父的情况下,非得重金收买不可。”

说着,熊槐看来众人一眼,笑道:“我楚国愿意出一千金离间秦国。”

魏王闻言一愣,接着反应过来,这就是要大家一起出钱。

想到张仪,魏王一咬牙道:“我魏国同样也出一千金,再加一千金,算是寡人买张仪尸体的钱。”

接着,韩王齐王亦同样出一千金。

赵王:“······”

不过见其他人全都看过来,只能无奈道:“我赵国也出一千金。”

“好!有了这六千金,想来足够离间秦国了。”熊槐笑着道:“那么接下来的出兵方向···”

“盟主!”

熊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齐王打断。

齐王无视楚王那犀利的眼神,自顾自说道:“盟主,为了配合即将实施的离间计,寡人以为,我们各国何不分兵行动呢?”

“又分兵?”

齐王笑着解释道:“寡人以为我们五国可以尽可能的发挥我们的兵力优势,赵国可以出兵进攻秦国的上郡,魏国则进攻秦国的少梁,韩国则是兵围函谷关···”

“寡人反对!”齐王的话才说了一半,韩王立即出言打断:“我韩国实力远不如秦国,若是韩国一国围攻函谷关,不仅难以对秦国形成压力,而且各国兵力太过分散,还有被秦国各个击破的可能,此事不妥。”

熊槐点头道:“寡人也以为不妥。”

“这···”

魏王赵王刚有所意动,见楚韩两国反对,便退了回去。

齐王笑道:“寡人也以为三晋从三个方向围攻秦国,兵力也确实薄弱了一些,所以,寡人建议,我齐楚两国可以提供援助。”

“援助!”赵王好奇笑道:“不知齐王的援助是怎么一个援助法。”

齐王大义凛然道:“我齐国愿意出兵二十五万,其中十五万兵力帮助魏国攻打少梁,十万兵力帮助赵国攻略上郡。”

赵王魏王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齐王的这一个计划,分明对赵魏两国有利。

齐王说着,转眼看着楚王笑道:“盟主,楚国乃是霸主,实力最为强大,若是楚韩两国在函谷关与武关牵制秦军,想来一定是可以搞定的吧。”

熊槐瞳孔一缩,这齐国为了拉拢赵魏两国,算是下了血本了。

齐王的计划,可以说明显更有利与赵国,少梁与上郡两地,若是论突破的难度,自然是上郡更加容易一些。

难道齐国一开始准备拉拢的对象就是赵国?

赵国攻打上郡,这打下的土地,肯定全是赵国,赵国的壮大,对他齐国有什么好处,齐赵两国接壤,一个强大的赵国,难道对齐国就不是威胁吗?

而且楚赵两国中间还隔着魏韩两国,一个强大的赵国,对楚国又有什么威胁?

至于魏国,甘茂就在少梁呆着,明显就是主防魏国的,没有个一两年,齐魏联军休想攻破少梁城。

熊槐这边还没有说话,那边赵王就笑眯眯道:“嗯!齐王的话很有道理,为了给秦国压力,也只有从各个方向分头并进,秦国烽烟四起,才能让秦王荡感到恐惧,才能迫于我们各国的压力,交出张仪。”

第二百四十九章 增强赵国

接着,赵王对魏王韩王道:“魏王,韩王,不知你们以为如何?”

魏王沉默了一下,心中默默思索。

齐王的计划对魏国来说,没有什么害处,只要小心警惕不被秦国集中兵力击败,那么对魏国来说没有损失,成则乘机攻略西河之地,削弱秦国,败则继续守卫汾阴,没有好处也没有害处。

而且若是同意齐国的计划,还可以加强与齐国的联系。

到时候魏国与楚国交好,与齐国交好,魏国无忧矣!

想着,魏王点了点头:“不错,寡人也以为这个计划可行。”

“韩王,你说呢!”

韩王原本沉默许久,结果见赵魏两国全都同意了,而自己韩国的任务,也仅仅只是与楚国一起牵制秦国。

韩王看了看赵王魏王,然后又看了看楚王,这·····

一边是两个兄弟,一边是现在新拜的大哥,怎么选择。

熊槐:“······”

尤其是看着韩王那一脸的纠结,顿时心中郁闷不已。

这还没有开始打秦国呢,难道寡人就要被三晋与齐国孤立了?

现在这局面怎么破,寡人在线等,急······

想着,熊槐看了看自己身边左右两侧的公孙衍与陈轸。

向他们投去询问的眼神。

陈轸还是思考,公孙衍率先点了点头,轻声道:“大王,齐王的计划可行,对我们楚国而言,最重要的是魏韩两国,赵国的作用虽然重要,但是赵国远离楚国,而与齐秦两国接壤,强大的赵国,只会对秦齐魏三国有威胁,暂时对我们楚国没有威胁。”

“臣有一策,可以让齐国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能让秦赵两国从此争端不休,让秦国从此恨上齐国。”

“······”熊槐大喜,果然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熊槐还未开口,另一侧的陈轸亦道:“大王,可以趁机答应齐国,臣有一策,可以让魏国怀疑齐国的用心,让楚魏两国更加亲密。”

熊槐闻言不再迟疑,在韩王左右为难之际,大声道:“好!齐王果然好计策,寡人以为可行。”

接着,熊槐笑着对韩王道:“韩王,不知你意下如何?”

韩王此时夹在兄弟与大哥之间,额头上的冷汗都快冒出来了,突然听到楚王也赞同的声音,顿时犹如天籁之音。

接着,听到楚王的询问,韩王立即如同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道:“好好好,这是一个好计策,寡人也以为可行。”

熊槐等韩王的话一落音,立即道:“好,既然大家全都同意分头并进的策略,那就按这个办法来办,我楚国可以出兵三十万,兵分两路,分别包围武关以及函谷关,以牵制秦国的兵力。”

韩王跟着道:“我韩国愿出兵十五万协助盟主包围函谷关。”

韩王说完后,赵王顿了顿道:“既如此,寡人可以出兵二十万攻打上郡。”

魏王亦道:“寡人亦可出兵二十万攻打少梁。”

大方向决定后,接下来就是一些细节······

议毕。

五国之君一同歃血为盟,祭告天地,一同进退,不破秦国誓不罢休。

回到楚军大营,熊槐这才好奇的向公孙衍与陈轸问道:“两位贤卿,不知何以教我?”

陈轸与公孙衍对视一眼,然后陈轸伸手一摆,示意公孙衍先说。

公孙衍会意,向楚王拱手道:“大王,从今天的情况来看,齐国的计划是打算用齐国的实力去帮助赵魏两国攻打秦国,然后借机拉拢赵魏两国。”

“这种情况明显是对赵魏两国有利,为了不让赵魏两国离心,我们楚国不能明面上阻拦。”

熊槐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么我们暗中阻挠此时。”

公孙衍摇头道:“大王,我们不仅不能阻挠此事,而且还要暗中相助,促成此事,以此削弱秦国。”

见楚王看过来,公孙衍解释道:“魏国与赵国相比,魏国位于天下之中,并与楚国接壤,对楚国来说,魏国更加重要一些。所以,要想魏国紧紧的与楚国结盟,那就需要魏国时刻面临外部威胁。”

“这个威胁可以是秦国,也可以是齐国,同样,也可以是赵国。”

熊槐点点头,公孙衍说的,他也很清楚。

三晋虽然号称兄弟之国,但那是三国面对外部威胁的时候,一旦外部形势较好的情况下,那么三晋就会打的死去活来。

尤其是赵魏两国。

这两国不仅是兄弟,同样也是世代交战的两国,这矛盾的根源从赵襄子后期就埋下了,魏文侯时代又加大了两国的矛盾,只是这两个人手腕很高,威信更高,赵魏两国没有撕破脸。

魏文侯死去,魏武侯即位,从武侯到惠王,而赵国这一边,从赵敬侯到现任赵王,接连四代人,赵魏之间都是打打和和轮番上演,最严重的时候,恨不得对方去死!

公孙衍继续道:“大王,赵国与魏国的矛盾不仅有,而且很大,尤其是赵肃侯锐意进取以来,赵国的实力每年都在加强。而与此同时,魏国的实力却是每况愈下,面对这一种情况,魏国上下一直都担心不已。”

“之所以现在魏赵两国之间相安无事,不过是两国实力相当罢了。”

“所以,臣的计划是破坏目前赵魏两国的平衡,增强赵国的实力,制造条件,让赵国攻破上郡。一旦赵国得到上郡,那么赵国必然实力大增,魏国怎能不担心?”

“要知道,赵国可是一向都对卫国垂涎三尺的啊,这可是从赵简子之时就开始谋划,到现在已经历经十代赵君了······”

熊槐笑道:“不错,若是齐国帮助赵国夺下上郡,那么赵国实力的增强,首先担心的是秦国,接下来是魏国,然后是齐国,最后,赵国的强大跟寡人有什么关系?只会令魏国更加偏向楚国。”

说着,熊槐皱眉道:“可是秦国已经在河水部署防御,戒备森严。寡人担心的是,赵魏两国全都不能突破河水,或者在赵魏两国即将成功的时候,齐国在背后扯后腿,然后赵魏秦三国维持原状,而齐国通过这一战与赵魏两国建立的交情,趁机拉拢赵魏两国,成为赢家。”

公孙衍意味深长道:“所以,为了防止这种情况,臣还准备为赵国请来一支奇兵。”

第二百五十章 牵线搭桥

“奇兵?”熊槐想到了不久前的一件事,脑中灵光一闪:“犀首的意思是义渠国?”

公孙衍点点头:“回大王,正是如此。”

“义渠国位于秦国的后方,若是愿意出手,那是再合适不过了。只是···”熊槐面带迟疑之色:“只是寡人也曾请义渠国出手,但是被义渠国拒绝了,这次他们愿意出兵吗!”

公孙衍拱手行礼道:“大王,臣与义渠王还有些交情,臣请命,微臣这次亲自去一趟义渠国。”

熊槐沉默了一下,才点头道:“好,那就有劳犀首了。”

随后,熊槐向陈轸问道:“不知贤卿的计策又是什么?”

陈轸苦笑的摇了摇头:“回大王,臣没有犀首想的多,只是打算等赵魏两国久攻不下之际,去中山国散布谣言,就说齐国这次攻打秦国,并不是真的想帮赵魏两国,而是想与赵国结成同盟,然后打算与燕赵两国共同瓜分中山国。最后再去游说魏国,就说齐赵两国结成联盟,秦国也是齐国的盟友,以此逼迫魏国彻底倒向我们楚国,不要心存侥幸之心。”

熊槐点头笑道:“不错,这也是一个办法。”

······

夜间。

赵军大营。

赵王刚刚送走了齐国使者,接听到有人来报:“大王,楚国使者公孙衍来访。”

赵王闻言向左右的大臣富丁王贲笑道:“楚国使者连夜来见寡人,看来楚国已经急了,急着拉拢寡人啊。”

富丁王贲拱手笑道:“大王英明。”

赵王呵呵一笑:“让犀首来见寡人。”

“唯!”

公孙衍被王贲引入赵王营帐,立即向赵王拱手行礼道:“外臣公孙衍见过赵王。”

“犀首不必多礼,营中简陋,条件有限,犀首还请见谅。”

赵王等犀首坐下后,笑着问道:“犀首深夜前来,不知有何赐教吗?”

公孙衍笑道:“不敢,只是得知赵国要攻打上郡后,在下不才,与义渠王有旧,愿意向大王奉上一封给义渠王手书,为赵国与义渠国牵线搭桥。”

赵王闻言眼睛一亮,这是一份大礼啊。

义渠国在秦国的西北方,昔日魏国强大的时候,义渠国还是魏国的附属国,但是自从魏国把上郡以及西河之地全部割让给秦国后,义渠国就与中原各国隔断,中间隔着一个强大的秦国。

赵国与义渠国之间的地方,就是秦国的上郡,上郡就是赵国这次的目标。

若是义渠国愿意与赵国联手,一同讨伐上郡······

本来自己还头疼着怎么攻破秦国河水的防线,现在公孙衍的来到,问题瞬间解决了一大半!

想着,赵王立即拱手相公孙衍行礼道:“犀首,寡人欲与义渠王相交久矣,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若是这次能通过犀首与义渠王相交,寡人不胜荣幸。”

公孙衍闻言笑道:“义渠王一直仰慕中原文化,昔日魏王即位之初,义渠王依旧谨守礼仪,特意绕过秦国,前去大梁朝拜魏王,这等有情有义的国君,世间少见啊。”

赵王闻言亦道:“说来我三晋还得承义渠王不少情,上一次若是义渠王在秦国背后牵制,恐怕我们三晋都会在秦国手里遭受极大的损失啊。”

说着,赵王摇头晃脑的感慨道:“寡人一直想向义渠王表达谢意,只是赵国与义渠国之间隔着一个上郡,被秦国所阻挠,实在是可惜了!”

“现在犀首愿意帮助寡人联系义渠王,寡人感激不尽。”

“好说,好说。”公孙衍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份帛书:“大王,这正是外臣为大王准备好的手书,请大王过目。”

王贲从公孙衍手中接过帛书,然后将其转交给赵王,赵王打开一看,帛书上正是公孙衍为义渠国与赵国拉关系的内容。

赵王收好帛书后,笑道:“有劳犀首了···”

······

是夜,五国之间使者往来不断······

第二日,操劳一夜,心满意足的五国之君,便匆匆带领军队回国。

随着各国之君回到各自的国家,关东顿时被调动起来。

一场声势浩大的伐秦行动即将吹响号角。

各国的行动秦国全都看在眼里,随时准备迎接这一场大帐。

战争开始前夕,五国以凭吊秦惠文王之名,派出使者一同赶到咸阳,向秦国发出最后通牒······

秦国咸阳。

“五国不久前在洛邑会盟,共推楚王为盟主,相约伐秦。”

“楚司马昭雎率兵十五万兵围於中,意图攻打武关。”

“楚柱国景翠率兵十五万联合韩相公叔率领的十五万韩兵,兵围函谷关。”

“魏将公孙喜率兵二十万联合齐将匡章率领的十五万齐军,齐聚汾阴,意图攻打少梁。”

“赵将乐池率兵二十万联合齐将声子率领的十万齐军,已经赶到蔺地,准备渡河攻打我上郡治所肤施县。”

樗里疾说着,停顿了一下,看向一旁的相父张仪。

张仪面色如常道:“有什么消息将军尽管全都说出来!”

樗里疾点了点头道:“五国派来的使者宣言,秦相张仪背信弃义,愚弄天下,以至天怒人怨。所以,五国的要求,我秦国若是不交出相国,五国誓不罢休,绝不退兵。”

各国的情报随着樗里疾一字一顿的道来,秦王荡脸色铁青,十分难看。

不是因为五国伐秦,秦国关邑险固,又有重兵良将守卫,别说五国百万兵力,就是两百万兵力,他们短时间内也过不来。

到时,时间一长,各国消耗大增,不用秦国做什么,他们自己就会内讧,接着就会打起来的。

所以,真正令秦王荡感到恶心的,是站在下方的那个自信满满的意气风发的张仪。

恶心,郁闷,窝心···

种种恶劣的情绪全都充斥着脑海中。

唉!

如果不是先王逼着自己拜张仪为相父,说不得这次就借这个机会把张仪交出去了。只可惜造化弄人,相国与相父的差距太大了,若是寡人把自己的相父都交出去了,那么秦国的上下怎么看寡人······

第二百五十一章 樗里疾离都

张仪见秦王荡在上面发呆,心中暗暗叹了一口。

自从秦王荡即位后,就变了一个模样,不复昔日做太子时的英武之气,反而时常陷入呆滞之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想着,见秦王荡不开口,只好出来问道:“将军,现在武关函谷关河水三地防线准备的如何了?”

樗里疾闻言拱手道:“回相国话,三地防线已经准备妥当,函谷关不提,甘茂正在坐镇少梁,上郡守得到齐赵联军的消息后,已经调集东部七县兵力齐聚肤施郡城,打算守卫河水。”

“甘茂去河水设防时,曾派去三万援军增援上郡,短时间内齐赵联军肯定无法渡河。但是齐赵两国来势汹汹,所以我在几日前以任鄙为将,又从咸阳调去了两万援军,如今上郡已经聚集了十万秦军,短时间内可以无忧。”

顿了顿,樗里疾略带不满道:“只是於中地区那边,虽然我们从齐国哪里得知,楚国打战不仅劫掠物资,而且还劫掠人口。魏冉在楚国司马昭雎吞并析邑的时候,已经动员於中的百姓迁到武关以西,但是於中的百姓认为这是谣言,只有一少部分进行了搬迁,大部分人全都滞留原地,不愿意西迁。”

这一次,张仪是有一些失算了,虽然已经做好了战争准备,但是本以为这次各国攻秦,还会与上次一样,大军云集函谷关,准备强攻的。

毕竟无论是渡河还是从武关进攻,都会面临两个问题,一是粮道太远,二是全都放不下那么多人。

等到得知五国兵分四路的消息的后,再想迁移百姓,却是有些来不及了。

张仪沉默了一会儿后,道:“也罢,那就传令魏冉,谨守武关。”

顿了顿,张仪问道:“将军,义渠国那边如何,我担心义渠国这次会在我秦国新君即位时,趁机在北方起兵呼应五国。”

樗里疾点点头:“相国所言不错,这也是我所担心的地方,数年前我秦国夺取义渠二十多座城池的事情,义渠王应该还没有忘记,如今这个机会,我想义渠国也会插上一手。虽然义渠国现在虽然还没有大规模调兵的迹象,但是我们却不能不妨,只是甘茂在少梁,魏章在函谷关,司马错在巴蜀,如今我秦国没有一个能震住义渠的重将。”

秦王荡愣了一会儿,这会儿听到樗里疾说秦国一时无将可用,立即出言道:“王叔,将军乌获,力大无穷,力能抗鼎,寡人以为乌获在北面统兵,必能打败义渠国。”

“乌获···”张仪瞬间就想起这个人来,此人与之前去上郡的任鄙,都是先王时期就从军中脱颖而出的秦军将士,以力大无穷勇猛善战闻名。

秦王荡即位后,认为他们贤能,就提拔他们做将军。

对于他们二人,张仪感到头痛,不是头痛他们俩,而是头痛秦王荡。

秦王荡认为有才能的家伙,全是这种匹夫之勇的力士,而不是孙吴这样的大智大勇之辈,对于国君来说,这就是本末倒置,走上偏路了。

要是天下的贤能之士,全都认为秦王荡以气力为贤,那么各国的贤才还会来秦国吗?

之前秦王让任鄙做将军防守上郡,张仪捏着鼻子也就忍了,毕竟任鄙在上郡再怎么冲杀,总不可能杀过河水,跑到赵国境内去吧,而且任鄙确实勇气过人,久经沙场,用他防守上郡,真刀真枪的与齐赵联军拼杀,也不算错。

至于乌获去镇守义渠,这根本就是胡闹。

想着,张仪开口道:“大王,如今我们秦国已经同时面对四个方向的进攻,义渠国现在有没有明显的敌意,所以我们应当以安抚为主,避免发生战事。将军乌获,作战英勇,但是名气不足,臣以为乌获到了北地,恐怕不能震摄义渠。”

“一旦义渠过出兵,那么我们秦国就是面临五线作战,太危险了。”

秦王荡脸一黑,转头看向樗里疾:“王叔,你以为如何?”

见秦王荡向自己求助,樗里疾尴尬的摇了摇头。

若是现在只有义渠国一个麻烦,自己也就同意了,但是现在这情况,可是一路崩就崩全线的情况,绝不能意气用事。

想着,樗里疾开口道:“大王,相国所言不错,若是我们秦国与义渠过开战,那么乌获将军北上自无不可,但是现在的目的不是打败义渠国,乌获将军北上并不合适。”

见自己的叔叔也不支持自己,秦王荡顿时哑然。

接着,秦王荡赌气道:“那么相父以为,何人可以震慑义渠国。”

张仪拱手行礼道:“大王,臣以为庶长正是不二人选。”

樗里疾现在的位置正是庶长,张仪推荐的是樗里疾!

“庶长···王叔···”秦王荡猛然摇头,王叔可是自己的倚靠,朝中唯一可以与张仪分庭抗礼的存在,若是王叔去北地,那么朝廷之中不就变成了张仪的一言堂!

想到这,秦王荡拒绝道:“这不可行,王叔还需坐镇咸阳,怎可轻易离开!”

“若是王叔离开咸阳,一旦东面有事,谁可前去救急!难不成需要相父亲自去救不成。”

“所以寡人以为义渠小国不过是癣疥之疾,而东面的五国联盟才是我秦国的心腹之患。”

“不然···”张仪摇头道:“大王,关东五国虽然声势浩大,但是只是一群各怀鬼胎的乌合之众,短时间内可保无忧,义渠虽小,但是却在心腹之间。若是不能震慑义渠,或者是在义渠国发难的时候,短时间内将义渠国击败,那么义渠国就会与关东五国合流,到时义渠国乱于内,而关东各国攻于外,我们秦国首尾难顾,这才是真正的麻烦。”

说着,张仪直接向樗里疾问道:“庶长,不知你以为如何?”

樗里疾沉吟了一下,向张仪与秦王荡拱手道:“大王,相国,在下愿往。”

秦王荡大惊:“王叔你······”

樗里疾摇头道:“大王无忧,臣此去北方用不了多长时间,迟则半年,快则三月,必能返回咸阳。”

安慰秦王荡的同时,樗里疾看着张仪道:“相国,东面的五国就拜托了。”

张仪笑道:“庶长无忧,关东五国并不是真正的想要与我秦国死拼,只不过是趁着我秦国人心不稳,打算来捡便宜而已,只要他们见无机可乘,用不了三五个月,在耗费巨大的情况下,他们就会自己退兵的。”

樗里疾闻言大笑道:“那就辛苦相国了。”

秦王荡:“······”

第二百五十二章 暗流

就在秦国君臣三人商议对策的时候,出使秦国的五国使者同样也没闲着,纷纷拜访与本国交好的秦国大臣,打算让他们出力,一同驱逐张仪。

只是,结果极其不佳。

秦国大臣一听是对付相父张仪,立即摇头拒绝。

开玩笑,张仪是秦王相父,可不仅仅只是相国,张仪与秦王除了君臣关系,还有一层父子关系呢!

自己再怎么与秦王亲近,难道还能亲得过父子?

即便最后成功,秦王荡驱逐了张仪,那么秦王荡名誉受损,谁来背锅?

为了恢复秦王的名誉,肯定会杀了进谗言的奸臣,来为秦王洗地的。

疏不间亲,出头的椽子肯定先烂。

还是观望观望先···

张仪回到府中,门客冯喜立即走到张仪身侧禀报道:“君上,在您去宫中议事的时候,各国使者纷纷拜访朝中大臣。”

张仪面无表情,问道:“可曾有消息出来?”

冯喜点点头:“有,君上,据一些大臣透露,各国的使者都是来劝说朝臣出面,一同···”

冯喜没有说,但是张仪淡淡的道:“是一同上书大王,要求驱逐我吗?”

冯喜应道:“君上,正是如此。据消息来看,听说大臣们全都拒绝了···”

“全都拒绝了!”张仪摇头道:“这恐怕未必吧!某些人应该是口里拒绝了,暗自同意的吧!”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我张仪在秦国担任相国近二十年,向秦王举荐了不少人,同样也排挤了不少的人,想要取代我的人同样也不少,怎么可能所有的人都拒绝了五国的提议呢!”

“只是现在我身为相父,疏不间亲,没有人出头罢了。”

冯喜无言以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君上,说到这,臣倒是听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君上,消息说:这次陈轸出使秦国,目的是为了趁秦国新君即位,借助楚国的力量,重返秦国朝廷。”

“···”张仪沉默了一下,摇头道:“这个消息是假的!”

昔日,他与陈轸同时担任秦国重臣,期间交手多次,虽然仗着先王的宠幸,最后胜出接任相国,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打败了陈轸。

张仪曾多次在秦惠文王面前替陈轸挖坑,但是每次陈轸都能随机应变把坑填上,并借此机会让先王更加信任他。

若不是陈轸自己投奔楚国,恐怕他在秦国的最大敌手那就是陈轸了。

只是现在么!

张仪乃是秦王荡的相父,在秦国,张仪会怕了陈轸?

······

咸阳城一处府邸。

向寿见鄂君相宋清来访,立即以后辈的礼仪行礼道:“晚辈向寿见过鄂相,先生不远千里从广陵而来,寒舍蓬荜生辉,幸甚幸甚!”

向寿是与秦王荡之弟公子稷是表兄弟,芈氏在秦宫中受秦惠文王宠爱,向寿也因此在年幼之时来到秦国投奔自己的姨母芈氏,因此,向寿不仅与公子稷亲如兄弟,而且与秦王荡十分要好。

秦王荡即位后,向寿也因此水涨船高,倍受信任。

礼毕。

向寿好奇的看着眼前的这个鄂君相,若有所思的问道:“不知先生来秦国有何贵干,可是鄂君的商队出了问题,若是有用的着在下的地方,在下一定鼎力相助。”

鄂君是楚国那边最早与芈氏这一支楚国一脉的秦国勋贵联系的人,双方各有所需。鄂君需要秦国这边的支持,方便做买卖,芈氏也需要来自楚国的支持,尤其是秦国内部楚人的支持,双方一拍即和。

因此,向寿对于鄂君相,是十分熟悉的,尤其是自己等人失去了秦惠文王这个秦国最大的靠山后,更需要来自楚国的支持。

楚国在秦国的实力不算小,同样,秦国在楚国的实力也不小,这都历史遗留问题。

话说当年楚国遭到吴国的打击,险些亡国,正是秦国出手,楚国才缓过气来。楚国为了报答秦国,嫁女迎妇,关系十分亲密。

接着,魏国把目光放在秦国身上,秦国陆续失去了河西,洛水,渭水下游,几近亡国。

那个时候,秦王想起了以前同样被吴国差点攻灭的楚国,于是秦国投靠了楚国。

对于秦国的投靠,楚国是欢迎的,毕竟魏国强大,若是灭亡了秦国,楚国想不害怕也不行。

于是秦楚两国紧密的联系起来,楚国的勋贵子弟纷纷进入秦国朝政,成为秦王的重臣。

与此同时,楚国也不断的出兵相助秦国,尤其是魏国打算攻打秦国都城的一战中,秦军不断败退,正是楚宣王调集楚军主力,经丹水过少习关(武关),来到渭南与魏军对决,经过苦战之后,楚军大败魏军,打掉了魏国伸向秦国的死亡之手,这才解决了秦国的亡国问题。

此后,秦楚两国更加亲密,直到,直到商鞅到了秦国。

(楚国一脉在秦国的实力一直都很强大,不仅是以前,也包括现在,甚至直到秦王朝的灭亡···)

言归正传,听到向寿的询问,宋清摇头道:“并非如此,在下此来秦国,不是鄂君在秦国的买卖出了问题,而是君上听说秦王驾崩,担心你们会有麻烦,特意派我来咸阳,问问你们可有麻烦,可否需要君上相助。若是你们有难处,君上愿意发动秦国内的影响力,全力助你们在新君即位的风波中稳住现在的地位!”

向寿闻言略带感激道:“多谢鄂君美意,不过秦王与公子稷相交甚厚,在下在秦王面前还能说的上话,秦王待我等不薄,暂时没有任何麻烦。若是以后有需要劳烦鄂君的地方,在下一定请鄂君出手相助。”

“好,既然如此,在下也能够放心的回报鄂君了。”说着,宋清似乎想起了什么,迟疑道:“我听说魏冉现在已经升任武关守将了,有这么一回事吗?”

向寿露出喜色,兴高采烈道:“正是如此,先王虽然逝去,但是秦王对舅舅的信任没有丝毫减弱,即位之后,不仅令舅舅继续担任武关守,而且还连升舅舅两级爵位,以示恩宠。”

“好啊!好啊···”宋清说着,面带纠结之色,斟酌的问道:“不知上次魏冉被提升为武关守,这是先秦王自己的意思,还是被人举荐的?”

第二百五十三章 涌动

向寿一怔,心疑道:“先生,舅舅担任武关守时,正逢先王病重,先王向公子疾与相国询问各地守,舅舅是相国亲自举荐的,其中有什么问题吗?”

宋清摇头道:“以前没有问题,现在问题却很大,相比五国伐秦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吧。”

向寿点点头。

宋清开口道:“这次五国伐秦与上次不同,乃是分兵而击。我来的时候听说,楚王已经下令给司马昭雎,这次一定要夺回於中。”

因为这次秦国遭到围攻,秦国兵力不足的问题,秦国上下已经放弃武关东面的於中,打算死守险要的武关了。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向寿自然也是清楚的。

“先生,这事有什么问题吗?”向寿问道。

宋清面色沉重到:“此事问题严重啊。魏冉的才能,君上是知道的,乃是相国之才。所以,上次楚王打算改善秦楚两国关系,扶持秦国的楚人势力的时候,向群臣询问人选时,君上力推魏冉,认为魏冉可以上位,从而可以改善秦楚两国关系,能让秦楚重归于好。”

“于是,楚王听从了君上的建议,决定扶持魏冉。只是,现在这情况,不妙啊。”

说着,宋清皱眉道:“上一次魏冉奉命运送粮食去燕国,结果第二批粮食全部被焚烧,这一次镇守武关,肯定会失去於中···”

“接连出现两次失误,知道的人会以为魏冉运气不佳,不知道的人,肯定会以为魏冉难堪重任···”

向寿脸色一沉:“这······”

现在自己这群楚人所能依靠的对象,只有魏冉以及芈氏的三个儿子。

若是秦王听信谗言,以为魏冉没有才能,那么自己这一支楚人,就难以在秦国出头了。若是楚王也因此放弃魏冉而支持其他楚人,那么自己等人就是同时失去秦王楚王的认可,必定举步维艰。

至于等待公子稷他们成长起来,太遥远了,而且公子稷唯唯诺诺,没看出有什么才能,与樗里疾相比差得太远。

想着向寿脸色一变,立即向宋清行礼道:“先生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了我们的危机所在,请先生指点迷津。”

宋清闻言沉默许久,在向寿的接连请求下,郑重的出言道:“高明的办法,在下也没有,但是愚蠢的办法,倒是有一个。”

“愚蠢的办法?”向寿好奇的问道:“敢问先生是什么法子?”

宋清一字一顿道:“那就是一心一意的效忠秦王,急秦王之所急,想秦王之所想!只要你能得到秦王的信任,那还有什么畏惧的呢!”

向寿:“······”

宋清回到的秦国的宾馆,见到陈轸正在与靳尚说话,便上前行礼道:“见过刺史令,在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去与向寿会面了。”

陈轸点了点头,接着,笑着对大夫靳尚道:“大夫,明日你可以故交的身份前去拜访张仪,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叙叙旧才行。”

靳尚点点头道:“刺史令放心,昔日我与张仪交好,即便张仪现在已经是秦王的相父了,但是面对我这个故交,应该还是会给我三分薄面的。”

陈轸笑道:“好,明日之事那就拜托大夫了!”

靳尚离去后,陈轸从衣袖中拿出一片竹简,喃喃道:“韩国公仲侈、魏国翟景、赵国楼缓、齐国苏代代表各国凭吊秦王,再加上我,够张仪头痛一阵了···”

次日。

张仪府中。

“君上,楚国副使靳尚来访。”张仪门客冯喜禀报道。

“靳尚?”张仪一皱眉:“他身为楚国使者,不再宾馆中投书求见大王,跑到我这里有什么事?是来叙旧?还是别有所图?”

冯喜问道:“君上,那臣这就赶他离开?”

“不行!靳尚乃是我还在贫贱之时就结交的好友,如今他来见我,怎可避而不见!请他进来吧。”张仪想了一会儿,又道:“你吩咐下去,严密监控宾馆的那群使者,不要让他们多生事端。”

“是,君上!”

冯喜离去后,张仪对身侧的侍者吩咐:“安排下去,本相故人来访,立即准备一桌酒席。”

“诺!”

······

靳尚进入张仪的府邸不久后,一个侍从立即回来向陈轸复命。

“好,既然靳尚已经按计划行动了,那么接下来就该我行动了。”

说完,等了一段时间,离开宾馆,向秦宫而去。

秦宫中。

一位侍从向秦王荡禀报道:“大王,陈轸在宫外求见。”

“陈轸?”秦王荡看着自己身前的侍者,顿生疑惑,陈轸身为楚国使者,要求见自己,自然会有大臣通知自己,怎么会直接由一个侍者前来禀报呢?

难道还有第二个陈轸?

于是,问道:“可是楚国使者陈轸?”

侍者摇头道:“回大王,正是楚国使者陈轸。不过,陈轸说,他这次不是以楚国使者求见大王的,而是以一个普通的秦人身份求见大王,希望大王赐见。”

“普通的秦人!”秦王荡低声自语。

陈轸自然不是秦国人,同样,他也不是楚国人,他原本是齐国的游说之士。

但是这一句话顿时让秦王荡想起了先王与陈轸之间发生的一件事情。

当年陈轸遭到张仪排挤,在秦王任命张仪为相后,便投奔了楚国。

不久后,陈轸作为楚国使者访问秦国,来到秦国后,秦惠文王问陈轸,他去了楚国做官后,还有没有想起自己,有没有想起秦国。

当时陈轸操着满口秦腔说了一个典故“庄舄越吟”:看一个人有没有思念故国,不需要多加证明,只需要看他说话的口音便行了,尤其是在病糊涂的情况下。

接着,陈轸用秦腔向秦惠文王表达了自己对秦国的思念。

秦惠文王当时听着陈轸的秦腔,心中极为高兴,但是,最终还是选择了张仪,没有挽留陈轸,又让他回楚国去了。

秦王荡想着先王的事迹,感慨万千道:“陈轸前来求见的时候,说的是秦语还是楚言?”

侍者弯腰道:“回大王,陈轸依旧还说着秦语。”

秦王荡心中一暖,点头道:“虽然陈轸求见寡人的事情即位失礼,但是寡人念在其与先王乃是故旧,那就网开一面,下不为例,让他进来吧。”

“是大王。”

第二百五十四章 接见

秦王荡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陈轸,沉默了许久,开口问道:“陈卿以一个秦人的身份求见寡人,不知有什么要向寡人说的吗?”

“回大王。”陈轸答道:“臣听说先王驾崩,心中难过万分,特意求得寡君准许,才能以楚使的身份出使秦国,此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希望大王准许,能让我前去先王的陵寝之所拜祭先王,以尽昔日先王与臣的君臣之情。”

秦王荡点点头,不置可否,接着问道:“卿是楚国使者,前来凭吊先王,自然也是应该的,为何还要独自在宫外求见寡人,请求前去陵寝拜祭先王?先生的要求,寡人很为难,这不合礼节!”

陈轸长长一叹道:“大王,前来凭吊先王的乃是楚臣,现在请求拜祭先王的乃是秦人。楚臣自然不可进入先王宗庙,但是秦人却是可以的。”

秦王荡一怔,沉默了。

陈轸见状,立即露出哀伤的神色:“想当初,臣离开齐国,前往各国游说,是先王从众多宾客中提拔了我,这份知遇之恩,臣一直默默记在心中,时刻铭记于心。”

“所以,当年秦国遭遇挫折,臣奉先王之命游走天下,往齐访楚,正是为了报答先王的恩情。”

“虽然,后来臣愚钝,没有理解先王的深意,以至先王对臣失望,最后只能远走楚国。但是,臣在内心,一直把秦国当作自己的故国,一直把先王当作···”

说到这,陈轸突然长拜道:“请大王准许,让臣以一个秦人的身份,去拜祭大王!”

秦王见陈轸长拜不起,又想起昔日陈轸为秦国立下的汗马功劳,退齐,退楚,功勋显著,最后叹气道:“也罢,陈卿昔日也为我秦国立下大功,拜祭先王的事情,于情于理都不过分,寡人就答应了。”

“传令,让将军乌获调集一队人马,随寡人出宫!”

张仪府中。

张仪正在与靳尚畅饮,数杯酒下肚,靳尚涨红了脸,看着容光焕发的张仪叹气道:“相国,想当年,你我在楚国相识之时,你是落魄说客,而我还是贵族子弟。”

“唉!”靳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不想,一晃多年,你早已成为秦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而且现在还贵为秦王相父,可谓贵极人臣。而我,数年前就是楚国的下大夫,现在还是楚国的下大夫,如今我夙夜难寐,想要更进一步,却迟迟看不到出头之日啊!”

靳尚心中忧愤,说完就拿起酒壶,给自己的酒杯倒满,然后一饮而尽。

张仪见靳尚连饮三杯,慢慢的摇头道:“那么这次大夫前来我府上,那就是专门来向我诉苦来了。”

靳尚闻言笑道:“相国见笑了,我怎敢向相国诉苦,这次我在楚王面前求得副使之位,是特意来给相国送礼来了。”

说着,靳尚从衣袖中拿出一对精美的玉璧,轻轻的放在桌上,然后缓缓地推向张仪。

张仪看了看一脸笑容的靳尚,接着又看了看这块十分精美的玉璧,接着莫名想起公孙衍来。

当年公孙衍就是因为接受魏国的贿赂,而被先王驱赶的。

想着,张仪一手按在靳尚的手上,摇头道:“大夫,仪也想帮你,只可惜,我是秦国相国,你是楚国大夫,而且秦楚两国眼看就要交战了,我担心我帮不上忙啊。”

靳尚笑道:“相国,尚也不会让你为难,只是一个小忙罢了。”

见张仪不为所动,靳尚笑道:“想必相国也知道,不久前秦公主为楚王产下公子,楚王大喜,特意封公主为夫人。如今秦夫人在楚国极为受宠,楚王时常留宿秦夫人宫中,这就是明证。”

张仪一怔,靳尚只是开了一个头,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果然,就听着靳尚意味深长的道:“尚只想请相国帮一个忙,请相国在我返回楚国的时候,派遣一位使者与我一同前往楚国看望秦公主。”

张仪哑然,狗改不了吃屎,这个靳尚又想走夫人路线,之前是郑夫人,现在则是秦夫人么!

不过······

这种忙倒是可以帮的。

张仪默默的想到。

楚国军队这一次的进攻的方向是武关与函谷关,面对这两个雄关,恐怕楚国上下也不会抱有什么希望的。

早在五国调兵的时候,张仪就分析过各国的目的。

齐国的目的是最简单的,从齐国分兵的动向,就可以看出齐国只是想拉拢赵魏两国,分化楚国与合纵国的关系,赵魏两国倒戈,韩国自然也跟着倒戈,这与秦国的目的一至(如果齐国不是通过打击秦国的话)。

其次是楚国,攻打函谷关对楚国来说毫无利益可言,真正对楚国有利的是攻打武关,不,应该说是於中。

三晋围攻秦国的态度最坚定,这与三晋的地理位置有关,尤其是齐国被削弱的情况下,现在的主要目的就是削弱秦国,之后···

想着,张仪点点头:“听大夫一说,仪到时想起来,不久前秦王也提到了自己的妹妹。”

说着,张仪看着靳尚笑道:“我秦国使者到时会有一份大礼送给楚王,希望楚王到时能笑纳。”

靳尚闻言大喜,立即拱手道:“多谢相国,多谢相国。”

接着靳尚给张仪满上,然后又给自己满上,举杯道:“来,相国,为秦王寿!”

张仪举杯一饮而尽,而后看着靳尚满脸通红,兴奋不已的样子,不解地问道:“大夫,仪倒是有一件事颇为好奇,你是楚国的大夫,而陈轸却只是楚国的乐官之首,哪怕大夫失去楚王的宠幸,按理来说,地位也比陈轸高,为何会充当陈轸的副使。”

靳尚摇头道:“相国有所不知,这次楚国正使的人选,楚王根本就没有与大臣商量,直接指定陈轸了。”

“即便我向大王请求出使秦国,结果也只是被安排了一个副使的身份···”

靳尚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冯喜急匆匆的走来进来。

冯喜进来后看了靳尚一眼,走道张仪身边,轻声道:“君上,方才楚国使者陈轸求见大王,大王接见了陈轸后,不知与陈轸说了些什么,现在大王带着亲随在乌获的护卫下,与陈轸一同出城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拜祭

“什么?”

张仪大惊,看了一眼呆在一旁的靳尚,而后问道:“大王与陈轸往什么地方去了?”

冯喜答道:“君上,他们往北而去了。”

“北面?”张仪瞳孔一缩,立即想到了先王的陵墓。

“难道大王他们要去拜祭先王!”

拜祭先王干什么?

离间还是?

张仪想到了之前传出来的小道消息:陈轸打算回秦国用事。

难道这是真的,陈轸拜祭先王,想要以情动人,感动秦王,然后趁机留在秦国任事。

不排除这种可能,若是秦王被感动了,不,应该说秦王顺水推舟,以秦王对自己的不喜,可能会主动提出让陈轸留在秦国。

若是陈轸留在秦国任职,那么他肯定会偏向楚国,主张秦楚交好的。

或者这也是楚国拉拢秦国的一种手段。

只要陈轸到了秦国,那么即使不能阻止秦国攻打楚国,那么也能对秦国的伐楚计划造成极大的干扰。

尤其是秦楚交好以后,那么楚国后顾之忧大减,可以放心的对东面进攻,到时齐国独力难支,恐怕只能臣服楚国。

齐国也臣服楚国,那么楚国一家独大,天下还有谁能牵制楚国···

不,或许陈轸此来只想干掉自己而已!

想着,张仪立即站了起来,抬腿向外走去。

靳尚见状立即走到张仪身旁,拱手问道:“相国这是去哪?”

张仪回头看了靳尚一眼,默默的见靳尚的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难道这家伙是陈轸派来拖住我,或者是被陈轸利用了?

目的是让秦王与陈轸生米煮成熟饭,造成既定事实吗?

想着,眼睛半闭着笑道:“本相有要事要办,还望大夫见谅,稍后,本相一定设宴赔罪。”

“······”靳尚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冯喜拦在自己与张仪之间,拱手向自己道歉。

仅仅开口说了一句话,那边一眨眼功夫,张仪就消失在门外。

靳尚:“······”

另一边,秦王荡带着陈轸来到秦惠文王的陵寝所在。

奉上牺牲祭品后,秦王荡先拜了三拜,而后退到陈轸身侧,示意他拜祭先王。

陈轸向前走了三步,来到秦惠文王的牌位前,跪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感天动地···

那副难过的模样,如同死了亲爹一般,不,应该是好像自己的儿子死了一般。

看得身后的秦王荡一愣一愣的。

不久前群臣痛哭的时候,好像就没有谁比陈轸还要伤心。

这······

秦王荡喃喃道:“这才是忠臣呐?”

“常言道旁观者清,媳妇改嫁还能嫁到邻村的,那就一定是一个好媳妇。大臣出奔,还能被邻国信任委以重任的,那就一定是一个忠臣。”

“连以前效忠的国君去世,都能哭的这么伤心,更何况是现在效忠的国君呢?”

“父王昔日舍弃陈轸,实在是可惜了···”

想着,秦王荡突然又想到:现在陈轸依旧满口秦腔,是否意味着陈轸依旧心向秦国呢。

听说外国大臣去楚国全都会遭到楚国大臣的排挤,陈轸会不会也是如此呢?

秦王荡猛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前几年才去世的齐国田忌孙膑,投奔楚国后不就是因为遭到楚国群臣排挤,结果现任齐王即位后,一封书信就把田忌孙膑二人召回齐国···

或许寡人也可一试!

说不定寡人一开口,陈轸就回秦国了呢!

若是陈轸回到秦国,那么陈轸张仪两人···

善哉!善哉!

想着,秦王荡先是对陈轸劝解了一番,随后期待的看着陈轸开口道:“陈卿,昔日你离秦国而去,远赴楚国,寡人得知后,心中悲伤不已···”

嗯?秦王这是准备要劝我会秦国!

陈轸一听秦王荡的语气,在加上秦王荡的眼神,就知道他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陈轸默默一叹,若是三年前,自己说不定就真的会回秦国了。

只是现在···

陈轸没有等秦王开口,再次哭了起来,并且一边痛哭,一边用悲切的腔调唱起歌来。

歌声传到宗庙之外。

跟随秦王而来的乌获向寿顿时大惊失色。

陈轸竟然祭祀秦王的宗庙里唱歌!

乌获迈步就想进去。

向寿一把拉住乌获的衣袖道:“将军息怒,陈轸这不是有意羞辱先王,这是用楚国的习俗祭悼先王。”

乌获闻言脸色稍缓道:“虽如此,但是这里是秦国,并不是楚国,岂容陈轸在先王面前放肆!”

说着,乌获甩开向寿,一抬腿走进宗庙内,大喝一声:“竖子,无礼。”

陈轸闻言立即停下歌声,向秦王荡致歉道:“大王,臣方才想起楚国的习俗,死罪死罪。”

楚国习俗?

陈轸这是拒绝了寡人!

是因为楚国还是张仪!?

秦王荡摆了摆手,脸色露出落寞之色,道:“先生不必请罪,这是寡人德行浅薄,唐突先生了!”

乌获向寿在秦王荡的示意下,又退了出去,重新守住大门。

陈轸顿了顿,叹了口气,接着拱手行礼道:“大王,臣此行的目的已经全部达成,明日臣就会返回楚国,恕臣失礼,明日就不正式向大王请辞了。”

秦王荡一愣,你们五国派使者来秦国,口口声声的说时要诛杀张仪,怎么就这么容易的离开咸阳?

难道不用放一句狠话吗!

于是,好奇道:“先生明日就走,先生的任务没有完成,那么先生就这么回去,难道楚王不会怪罪先生吗?”

陈轸不以为然的笑道:“大王休要欺我,如今张仪不仅是秦国相国,而且还是大王相父,难道大王会听从五国的意愿而交出张仪吗?”

“······”

如果你们能攻破函谷关,说不得寡人还真会!

想着,秦王荡面上讪讪笑道:“张仪不仅是先王的重臣,秦国的脊梁,寡人的肱骨之臣,而且还是寡人的相父,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陈轸应道:“大王,寡君与楚国群臣同样也认为,大王交出张仪这是不可能的,只是大王刚刚即位,立足未稳,五国想要出兵恐吓秦国,这才找的一个出兵的借口罢了。”

“所以,臣来此次来秦国,仅仅只是为了拜祭先王,以了却心愿。”

秦王荡感动道:“先生有心了。”

秦王的话音刚落,站在秦王荡前面的陈轸,就见秦王身后宗庙外出现纷乱。

紧接着,张仪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陈轸心中一喜。

张仪,你终于来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机会

陈轸见张仪出现在远处,立即转身,再次向前走了一步,难受的低语:“可是,臣明日一去,可能也就再也不会回秦国了。”

“一想到这,臣心如刀绞,难受万分。”

秦王荡闻言,脱口而出道:“先生乃是先王的旧臣,何不在秦国多留几日,寡人正好也可以向先生请教一二。”

秦王说话的并没有想要隐藏什么,声音中气十足,洪亮而有力,顿时被不远处张仪听见。

嗯?

张仪一愣。

来的正是时候啊!

难道陈轸真是楚国派来秦国用事的?

张仪想起自己在秦惠文王的支持下,回到魏国担任魏相的那一段时间,魏国可是被坑惨了。

想着,张仪下定决心:不行,为了报答先王的恩情,一定得阻止秦王挽留陈轸。

哪怕与大王闹翻也在所不惜!

张仪默默的下定决心。

守在殿外的乌获与向寿见张仪到了,立即拱手道:“拜见相国!”

秦王荡的话刚刚说完,就听到乌获与向寿的声音,接着张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知大王发现了那位大贤,仪也要请教才是!”

接着,秦王荡回头一看,张仪已经来到自己身旁,此刻正一脸惊容的看着陈轸,大怒道:“陈轸,怎么是你?”

秦王荡见此不由露出尴尬的神情,自己带张仪的死敌兼楚国的大臣前来先王的宗庙,还被张仪抓个正着,实在是······

陈轸见张仪到来,立即拱手道:“相国,多日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

张仪冷哼一声:“陈轸,你身为楚国大臣,来我秦国先王的宗庙干什么?”

陈轸闻言心中冷笑一声,口中急忙解释道:“相国,此话怎讲,当年我···”

张仪根本不给陈轸解释的机会,立即板着脸,十分郑重向秦王荡道:“大王,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祭祀,乃是一国之本,长治久安所在。即便是公室旁支,想要祭祀先王,也要得到宗室的准许,在特定的日子,献上足够的祭品才行,更何况是其他人。”

陈轸闻言立即拱手向秦王荡谢罪道:“大王,是臣孟浪了!”

秦王荡见此心中不岔,慢慢的扬起高傲的下巴,缓缓反驳道:“相父,陈卿不是其他人,乃是先王的旧臣故识。如今陈卿身在国外,难得返回秦国,提出想要拜祭先王请求,于情于理寡人都要答应陈卿,这难道不是情理之中吗?”

张仪闻言瞥了一眼陈轸,然后淡淡的道:“大王,臣在这里没有看到先王的旧臣,只看到了从秦国背叛到楚国的叛徒。”

“相父你···”秦王荡大怒。

陈轸见此立即拱手道:“大王,相国,此事是轸失礼了,轸已经无颜继续留在秦国,这就返回楚国,向楚王请罪,告辞!”

说着,陈轸便失神落魄一般走了出去。

秦王荡见此,狠狠的瞪了张仪一眼,接着一甩衣袖,愤而离去。

张仪见秦王荡离去,张了张口,终究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

就在转身准备拜祭秦惠文王的一瞬间,脑中闪过一道灵光,中计了!

或许陈轸的打算根本就不是留在秦国任事,而是想要激化我与大王的矛盾。

毕竟,现在自己是秦王的相父,就算陈轸留在秦国议事,短时间内根本发挥不出作用来!

不对,陈轸精于心计,自己刚刚与秦王的矛盾,应该是陈轸特意设局,无论我有没有来此,应该都在陈轸的考虑范围之内。

现在我与秦王的矛盾被陈轸看在眼里,但是仅仅如此还不够,陈轸应该还有后手!

不行,我应该立即返回咸阳。

想着,张仪匆匆对秦惠文王的牌位行礼一礼,然后转身抬腿就要向咸阳而去。

但是,迈步的一瞬间,张仪又想起了自己与秦王的关系,而后把迈出的腿又收了回来。

暗道:或许,这就是我等待已久的机会!

接着一转身,向秦惠文王的牌位拜道:“大王,您对臣的恩情,臣时刻铭记于心,不敢忘。至于大王您最后的要求,臣也是知道的,也会全力助大王稳住大局···”

······

秦王荡回宫的路上,冷静下来后,秦王荡向一旁的向寿问道:“你说这一次寡人带陈轸拜祭先王,是不是做错了!”

向寿闻言立即摇头道:“大王,这怎么算错呢,本来就是合情合理的,昔日季礼挂剑于徐君墓前,可是直到现在也广为流传的佳话。”

秦王荡闻言点了点头。

没错,陈轸的要求合情合理,若是拒绝,只是显得寡人小气,而且不近人情。

接着,秦王荡又对护卫左右的乌获问道:“将军怎么看。”

乌获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大王,臣是一个粗人,这些礼不礼的,臣不知道对错,但是,只要大王你开口,让臣砍谁,臣就砍谁,绝不含糊。”

秦王荡哑然失笑:“若是天下的臣子全都像将军一样,那寡人就放心了。”

说者无意,听着有意,向寿在一旁若有所思。

接着,秦王荡收敛笑容,感到奇怪道:“奇怪,按说寡人带陈轸拜祭先王,这是合乎情理的事情,即便陈轸是相父的政敌,也不应该有如此大的反应才是?”

想着秦王荡向乌获询问道:“将军,相父是否跟上来?”

乌获闻言向后望了一眼,而后回道:“大王,好像相国并未跟来。”

“没有跟过来?”秦王荡皱眉道:“难道相父还在先王的陵寝?他留在那里干什么?”

另一边,陈轸回到咸阳,立即吩咐:“来人,收拾东西,立即准备离开咸阳返回楚国。”

靳尚吃惊的问道:“刺史令,为何如此匆忙离去,按照我们楚国与各国的约定,现在还不是离去的时候啊?”

陈轸摇了摇头,现在不走,等下一步行动进行后,等秦王反应过来,那就走不了。

欺骗秦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用先王来欺骗秦王的感情,依照自己对秦王的了解,有很大可能会被烹了。

想着,陈轸对靳尚道:“大夫,只是在下返回楚国而已,大夫还需继续留在咸阳,接下来,大夫你就是正使了。”

靳尚一怔,再问道:“刺史令,那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陈轸笑道:“接下来大夫什么也不用做,只需等待各国把事情干完,然后返回楚国即可。”

“是!”靳尚应着,随即心中闪过一丝失落。

第二百五十七章 谣言

秦宫中。

“大王,宾馆来报,楚国那边已经更换正使,原正使陈轸已经离开咸阳,由副使靳尚接任正使。”

秦王荡点点头:“想不到陈轸今日就离开了,也是,在先王面前遭到相父羞辱,陈轸肯定会立即返回楚国的。”

想了想,自己与张仪的矛盾此时不宜继续激化,叹了口气道:“也罢,那就让陈轸走吧!”

等到张仪回到咸阳。

冯喜立即禀报道:“君上,陈轸已经离开咸阳。”

张仪一愣。

而后淡淡的道:“好,知道了。”

冯喜等了一会儿,见张仪没有吩咐,诧异的问道:“君上,那么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张仪闻言想了想,道:“继续监视宾馆里面的各国使者。”

“是,君上。”

咸阳城外。

陈轸对着四国使者的代言人道:

“之前我与四国使者的会谈,逼迫秦国驱逐张仪的行动,在各国的军队还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之前,肯定不会成功的。”

“但是秦关险固,短时间内各国的军队根本不会有进展,所以才有了这次我们使者访秦一事,希望可以通过扰乱秦国朝政,来打击秦国前线的战心。”

“现在,我们楚国已经在秦王与张仪那边点起了火,至于这股大火能烧到什么程度,那就要我们各国出力了。”

四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出言道:“请楚使放心,我们各国一定会联系各自交好的大臣,在咸阳到处扇风的!”

“好。”陈轸点头道:“这次除掉张仪的计划,乃是各国共同的心愿,那就是有劳了。”

四人离开后,陈轸对跟在自己身边的宋清道:“有劳鄂相立即返回咸阳城,明日在城里散布两个谣言。”

“这第一条就是,张仪与秦王在先王宗庙内发生矛盾,两人不欢而散。”

“第二条就是,秦王今日失礼,相父张仪执秦王于先王宗庙内,代先王训斥秦王。”

“诺。”宋清顿了顿,迟疑道:“敢问刺史令,难道这些谣言加上各国一同出力,就能除掉秦王相父张仪?”

陈轸不怀好意的笑道:“若是我们这次能让秦国上下乱上一阵,你说,秦国前线的将士要是听说朝中正在爆发倒相风波,那么与张仪关系亲密的魏章甘茂,还能全心全意的打仗吗?”

“只要秦国前线溃败,秦国在各国大军压境的威胁下,再加上秦国内部对张仪的针对,别说张仪是秦王相父,哪怕是生父,恐怕秦王也会交出来。”

宋清闻言点了点头,立即拱手行了一礼,然后返回咸阳。

秦国宾馆。

“大夫,方才楚国使者来讯,陈轸今日在宗庙内引发了秦王与张仪的直面冲突,秦王最后拂袖而去,楚国希望各国一同出力,发起一场针对张仪行动。”

楼缓精神一振,大喜道:“这么说来楚国率先取得突破了!”

“这次各国的围攻行动,只有我们赵国的进攻方向最容易突破,因此,大王在我出使秦国的时候特意嘱咐我,一定要全力以赴扰乱秦国的政局,将樗里疾死死的拖在咸阳。”

“可惜,我到咸阳不久,还没有开始行动,樗里疾就离开了咸阳,让我一路上想的种种举措全都做了无用功。”

接着楼缓来回走了数圈:“或许,可以接着这次机会,将樗里疾在拉回咸阳。”

心中下定决心后,楼缓立即道:“来人,立即安排人去咸阳城里散布秦王与张仪不合的消息,这次我要将咸阳闹的人心惶惶。”

“发动我们重金收买的秦国大臣家中的下人,让他们出去散步谣言。”

“还有,立即给公孙郝投递拜帖,本使今晚要去拜访他。”

“诺。”

与此同时,韩国使者的房间,公仲侈暗暗想到:

“除掉张仪符合我们韩国的利益,削弱秦国同样也符合韩国的利益,但是,这样一来全是公叔占便宜,我却没有丝毫利益可图,这样不妥···”

“如今公叔得到楚国的支持,我要想压倒他,那就需要得到能与楚国对抗的秦国的支持,若是这次压倒张仪,那么我应该选择谁?”

“可惜,现在樗里疾不再咸阳,否则就是自己的不二人选······”

想着,公仲侈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来,立即吩咐道:“来人,备车,我要去拜访公孙奭!”

齐魏:“······”

次日。

咸阳某酒馆,一人用周围的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听说了吗?听说······”

没过多久,此人才说完一条谣言,在众人的恐惧中,一队秦军杀进酒馆,将此人抓捕归案,顺带也把周围的听众也抓了,原来是酒馆老板举报此人散布谣言···

同样的情况还发生在咸阳城里的许多角落,只是全都是刚刚开口不久,就被人举报,或者一开口就被愤怒的群众直接抓获,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想要在秦国散布谣言,先要问一问秦国的律法,秦国大治,道不拾遗,绝不是一句空话。

但是,虽然散布谣言的人被抓走了,但是秦王与张仪不合的消息还是迅速扩散出去了,一时间咸阳城中人心惶惶、蠢蠢欲动。

张仪府上。

“君上,刚刚廷尉来报,有人在咸阳散布谣言,已经将他们全部抓捕归案,只是此事涉及君上,廷尉请君上亲自过目!”

张仪听着冯喜禀报有人在咸阳城内散布谣言,面色不变,问道:“都是一些什么谣言,什么人在散布?”

冯喜看了张仪一眼,低头道:“全是关于君上与大王的谣言,大都在说昨日君上与大王在先王的宗庙里发生矛盾。至于散布谣言的人,大部分都是各国的宾客与商人,遍及关东各国,不仅是五国,宋人越人也有,还有···”

冯喜顿了顿,斟酌道:“我们秦国的人也不少,不仅有公室中人的仆人,还有许多大臣家中的下人,甚至还有我们这边大臣的下人···”

张仪眉头一皱:“看来不仅是楚国在背后下绊子,恐怕各国全都出手了,而且,现在这情况,说不定咱们秦国也······”

冯喜迟疑的看着张仪:“君上,那么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是否立即驱逐各国使者?”

在冯喜看来,现在的情况分明显,各国使者的到来,不仅仅只是来向秦国宣战的,而且还在搅风搅雨。

只要驱逐了各国使者,那么咸阳就会风平浪静。

张仪摇了摇头:“此事不妥。”

冯喜一怔,问道:“君上,为何不妥?”

第二百五十八章 筹谋

张仪慢慢的解释道:“空穴来风,又怎么会是没有缘由的呢?”

“现在问题的根源,不是五国使者,也不是五国要求秦国交出我,更不是秦国的大臣想要驱逐我。真正的根源在于,虽然大王拜我为相父,但这仅仅是先王的权宜之计,并不是大王真的想要拜我为相父。而且,最关键的是:大王始终对我不喜。”

“所以大王的不信任,这才是问题的根源。否则,若是大王如同先王一样信任我,那么这些问题全都不是问题。”

冯喜一愣:“君上,这···这怎么办?”

张仪闻言沉默了。

面对这种问题,他在秦王荡行冠礼的时候,就已经在思考对策了。但是,直到现在,张仪依旧毫无办法,人心叵测,君意难猜,好感不需要理由,厌恶同样也不需要理由,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

若是先王临死之前,没有强迫大王拜自己为相父,或者,自己就没有这么多的烦恼。对自己有恩的人,自己已经回报,对自己有仇的,同样也回报了。天大地大,自己哪里不可去,哪怕是最恨自己的魏国,只要略施手段,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只是现在,先王的这一手,不仅是对自己的天大信任以及恩情,同样也令自己自绝于天下,各国可以接受一个各为其主的秦国相国做自己的臣子,但是能接受一个秦王的相父做子民吗?

答案显而易见······

良久,张仪感慨道:“大王啊大王,这真是一个难题!”

感叹了一声后,张仪对冯喜吩咐道:“你去告诉廷尉,所有散布谣言的人,全都依照秦法处理!”

冯喜一怔道:“君上,若是依秦法处置,那么这些人就只会按律充军,处罚是否太轻?”

接着,冯喜建议道:“乱适当用重典,何不将他们全部处死,以儆效尤。”

张仪摇头道:“不妥,现在我与大王不合的消息已经闹的沸沸扬扬,百姓们口上不说,但是心中却是迟疑的。贸然将这些人全部处死,不仅不能解除人们心中的迟疑,反而显得色厉内荏,坐实了大王与我的矛盾。”

接着,张仪叹气道:“所以说除身贼者易,除心贼者难。”

“再说,谣言止于智者,现在,对我来说,一动不如一静。”

冯喜见张仪似是流露出退意,大惊失色道:“君上,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是智者太少,常人太多,更何况曾子杀人三人成虎啊。”

“若是现在君上没有给出雷霆一击,那么朝中那些对君上不满的大臣,就会源源不断的在大王面前中伤···”

冯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张仪制止。

接着,张仪用不容置疑的话道:“就按我说的去办吧。”

见冯喜不解的离去,张仪不由叹了口气。

连你都知道的事情,我又怎会不知道,若是没有重处这群散布谣言的人,肯定会助长他们的气焰。

可是要是强势处死这群人,却只能压制矛盾而不能解决矛盾。

若是矛盾始终没有解决而一直存在,并且一直积聚在自己与秦王之间,迟早有压制不住而爆发的一天,到那时,说不定大王已经不是对我不喜,而是想要除掉我了。

即便自己是大王的相父···

不过,这次各国的行动,又何尝不是我的机会呢?

上次赶走樗里疾,难道是自己在排除异己,让大王失去了一个最大的依靠,而后独霸秦国朝廷吗?

不是,只不过是让自己与大王再无缓冲余地,没有人在大王身边劝住大王,以大王的脾气,肯定会在一些小事上揪我的毛病,以示亲疏。

到时,借此机会,全身而退,对自己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毕竟自己现在还是秦王相父,有着这一层关系,哪怕大王再怎么不喜,恐怕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狠心除掉自己的。

否则一直呆在朝中,大王的怨气一直积蓄在心中,群臣不满,大王迟早有一天会忍无可忍,下令处死自己的。

毕竟,大王才是秦国的一国之君,而自己终究只是臣子。

现在撤退,你好我好大家好!

而且还可趁此机会,解决北方的忧患,以此震慑东面五国,算是报答先王的恩情了。

秦宫中。

秦王荡自然也知道今日咸阳城中所发生的事情,心中恼怒各国使者大胆的同时,更加痛恨陈轸,这件事闹得满城皆知,肯定是陈轸故意传播的,说不定去拜祭先王,也是在设局。

只是现在陈轸下落不明,只能作罢。

只能等候张仪对此事进行处理。

结果,张仪的不作为顿时令秦王荡迷惑了。

“这是清者自清?还是张仪有所筹谋?”

这个问题,秦国的大臣也在思考,相国究竟在想什么?

秦国宾馆。

各国使者得知秦国廷尉对散布谣言的人的处置后,全都大吃一惊。

张仪这是怎么想的?

就在各国使者猜测的时候,赵国使者楼缓吩咐道:“找一个秦国的宾客,上书秦王,指责张仪为了打击自己昔日的政敌,强行驱逐外国使者的无礼举动。”

“诺。”

次日,秦国朝会上。

秦王荡拿着宾客的上书道:“今有宾客···”

见秦王拿出宾客指责张仪的上书,顿时令秦国群臣一惊。

大王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表达对相国的不满吗?借此敲打张仪吗?

群臣顿时相互观望,然后不约而同地向群臣之首的张仪看去。

秦王荡说完,然后看向张仪笑道:“相父,此等中伤之言,以及昨日咸阳城中流传的谣言,寡人都是不信的,不知相父打算如何处理?”

···

谣言已经处理了。

而这件事,如果你不信,又何必在朝议上说出来。

张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拜道:“大王,臣有罪······”

秦王荡:“······”

寡人只是大算表达不满罢了,你直接认罪干什么,而且这算什么罪过啊???

次日,张仪告病不出。

秦国上下:“······”

各国:“······”

就在咸阳城全都疑惑的不解的时候,张仪正在自己府中奋笔疾书。

写罢。

张仪将帛书小心的收起,然后递给自己身边的冯喜:“这封信乃是我给樗里疾的,你立即快马赶去云阳城,亲手交给樗里疾。”

“此事极为重要,你亲自走一趟。”

“诺!”

冯喜接过帛书,郑重的点了点头。

第二百五十九章 义渠

秦国北面云阳城。

樗里疾接到秦王在朝会上指责张仪,随后张仪告病不出的消息,立即脸色大变。

随后,左右为难。

想要立即离开云阳返回咸阳,但是又担心自己离开北方边境后,义渠国见自己离去,以为有可趁之机,到时起兵伐秦,那是秦国的北面就全瘫痪了。

可是若是自己依旧镇守北面,咸阳的情况又太令人揪心。

秦王荡不满张仪的心思,樗里疾看的一清二楚,但是就算要针对张仪,那也得看时候啊,现在秦国多出着火,实在不是时机。

樗里疾看着北方,不时地唉声叹气。

现在他不担心其他各国的围攻,东面可谓固若金汤,唯有北面的义渠,才是令自己的担心的。

不仅无险可守,而且自己所呆的云阳城,几年前还是义渠国腹地的城池,不仅是这座城池,而且身后的二十几座城池,全是几年前秦国从义渠过抢来的,再往南的十几座城池,在几十年前,同样也是义渠国的城池。

北方这一大片土地,之前全是义渠国的土地。

虽然秦法已经在这里通行数年,但是秦法严酷,与散漫的义渠风情格格不入。

这里的百姓,至今还保留这义渠国的风俗。

一旦义渠来袭,自己实力不足,肯定会闹得烽烟四起,说不定整个北方都会反复。

就在樗里疾纠结之际,有士卒来报:“将军,有一位客人自称是将军故人,特来为将军解忧。”

“故人?解忧!”樗里疾一愣,问道:“来人是谁,可曾通报姓名?”

士卒摇头道:“回将军,那人说将军一看便知。”

“嗯?”樗里疾愣了愣,随后收拾心情道:“好,让他进来吧,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善解人意。”

不久,冯喜快步走进来,拱手道:“将军,在下奉命前来为将军解忧!”

“冯喜!”樗里疾一懵。

冯喜笑道:“正是在下,君上有信让我交给将军。”

“信?”樗里疾从冯喜手中接过帛书,而后展开一看,不久,脸上浮现一股笑意:“好,相国好计策。”

看毕。

樗里疾将帛书收起,一脚踢翻身边的木案,接着拔剑将木案砍成数段,大怒道:“张仪该死,秦王年幼无知,难道他张仪也不识时务吗?如今秦国危机四伏,他张仪竟然还敢耍小性子,本将这就返回咸阳,去找他算账。”

说完,樗里疾带着一些将士怒气冲冲的离开城主府,快步来到军营。

不久后,一队数百余人的队伍离开城池,消失在南方。

······

义渠国本是戎人的一支,世代生活在关中,西周之时,义渠人臣服于周室,是周人的附庸。

西周灭亡,关中一片大乱,其后平王东迁。离开关中时,周室将关中封给了秦国,与此同时,已经中原化的义渠独立,建立了义渠国。

义渠国与秦国几乎在同时建国,然后先后在关中南北崛起,两国相互厮杀,各有胜负。

但,自从秦国经过商鞅变法之后,国力大增,义渠国被秦国打得溃不成军,国土沦丧大半,只能苟延残喘。

义渠国平静了七年的日子,不久前被两个意外访客打断,公孙衍与赵国使者仇液带来关东各国再次会盟伐秦的消息,令义渠国上下欢欣鼓舞。

公孙衍与仇液来义渠国的目的都是一样,为了劝说义渠王与各国一同起兵伐秦。

说实话,义渠王动心了。

这是难得的好机会,秦国新君即位,各国群起伐秦,错过这次,以后恐怕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只是在出兵的方向上,义渠王陷入矛盾中。

国中父老大都要求进攻向南进攻,收复失地,解救被秦国压迫的族人。

但是公孙衍与仇液全都建议义渠王进攻上郡,接应赵军进入上郡,这样义渠国才能与各国联系起来,避免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向南,有失陷在秦国的族人的支持,可以说事半功倍,在秦国多线作战的情况下,这很容易。

向东,如果取得赵国的支持,避免义渠国独自面对秦国,那么在战略上是极大的改善。

就在纠结中,樗里疾来到云阳城。

好吧,支持向南攻击的人顿时哑然,支持向东进攻的人顿时压倒对方。

公孙衍等人还没有松一口气,秦国再次传来消息。

“不久前,咸阳生变,秦王在朝政上公开指责张仪,随后张仪认罪,现在正闭门不出。”

“我们在云阳城的族人传来消息,樗里疾得知消息后,大怒之下,已经返回咸阳。”

公孙衍与仇液对视了一眼,全都有骂人的冲动。

说好的去扰乱秦国朝政,结果成功了,但是该乱的地方不乱,不该乱的地方却乱了。

这···

接着,公孙衍问道:“大王,这个消息是否已经确认。”

义渠王郑重的点头:“消息确认无误,我们在云阳城里的内应,已经再三确认,樗里疾砍翻了一张木案后,带着自己的亲卫离开了云阳城。”

“不仅如此,我们在南面的城池的中,全都传来了消息,发现樗里疾以及其亲卫路过,直奔咸阳而去。”

“而且,现在南面的城池,全都已经戒严,加强戒备了。”

义渠王停顿了一下,义渠相接着道:“大王,这次是上天要灭亡秦国啊!”

“秦国在这种情况下闹起内讧,正是我们进攻秦国的大好机会。”

说着,义渠相长拜道:“而且我们被秦国奴役的族人,纷纷传来消息,表示愿意为义渠国而战,只等大王的大军一到,便可立即充当城中内应。”

“请大王解救族人!”

“请大王解救族人。”

一大片声音在殿中响起,殿中的义渠大臣,瞬间跪了一大半。

公孙衍:“······”

接着,只能用最坏的结果猜测道:“大王,请听我一言,那张仪不仅在秦国做了近二十年的相国,而是还是秦王相父,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和秦王闹翻,而且还称病闭门不出。所以,这是一个陷阱,一个专门针对义渠国的陷阱。”

仇液立即醒悟,接着立即附和道:“大王,犀首此言有理。”

义渠王:“这···”

义渠相见状立即出言道:“大王,樗里疾可是真的离开云阳了,这怎么可能是陷阱。”

“而且,大王,攻打南面,这是用极小的代价,就能收回大量的失地,若是进攻上郡,臣担心上郡太小,到时秦赵义渠三国抢夺上郡,恐怕得不偿失啊。”

义渠王:“···”

公孙衍道:“大王,为大王计,还是攻打东面为好,至于原因,那就是义渠小而秦国大,若是没有各国支援,义渠即便现在收回失地,到时各国大军退去,秦国闭关自守,全力进攻义渠国,那么大王能守住那些夺回的城池吗?”

义渠相立即反驳道:“大王,进攻南面直接威胁秦国都城咸阳,这正是兵法所说的围魏救赵,不仅可以支援赵国,还可以支援其他四国。”

“···”

义渠王轻咳两声,等众人全都看过来后,出言道:“立即召集兵力,准备攻打秦国,至于进攻的方向,孤打算探查樗里疾是否真的回到咸阳再做决定。”

“若是樗里疾回到咸阳,那就进攻云阳城,若是樗里疾迟迟没有到达咸阳,那么就进攻上郡。”

第二百六十章 正式伐秦

五月上旬,楚国与三晋的军队陆续到位。

五月下旬,距离秦国最遥远的齐国大军,经过一番长途跋涉之后,声子带领的十五万齐军赶到汾阴,与魏军顺利会师。

五月底,匡章带领的十万齐军终于抵达蔺地。

至此,盟军军队全部到来。

六月初,赵王抵达蔺地的后返离石城,魏王抵达汾阴后方的蒲阳城,对联军进行督战。

于此同时,熊槐、韩王、齐王带领各自的臣子坐镇洛邑,以洛邑为攻秦大本营,开始部署对秦国作战计划。

六月初七。

也就是张仪称病不出后不久,各国约定的时间已到,正式举兵攻打秦国。

洛邑。

“楚韩联军从函谷关传来消息,已经开始佯攻函谷关。”

“楚军昭雎传来消息,已经开始兵进於中。”

“齐魏联军从汾阴传来消息,正在架设浮桥,准备渡河。”

“齐赵联军从蔺地传来消息,正在架设浮桥,准备渡河。”

展开对秦国的攻击后,各地的情报源源不断的从各地传到洛邑。

就在汾阴与蔺地两地还在架设浮桥的时候,昭雎那边率先取得突破,两天之内,轻取两县。

接着,在秦国的不抵抗政策下,一路势如破竹,十天内,轻而易举的收复整个於中地区,屯兵于武关之下。

而另一边,虽然河水汹涌,但是浮桥依然还是缓慢的搭建着,一天天的从东岸向西岸延伸。

数日后,汾阴与蔺地先后架设浮桥成功,开始与秦军在河水西岸展开激战。

河水大战赞表不提。

就在河水那边的大战爆发三天后,义渠国正式举兵伐秦,十五万大军南下,意图收复失地,兵进咸阳。

义渠国起兵伐秦的消息,传到关东,立即令联军士气大增。

洛邑城。

自从楚齐韩三国之君来到洛邑以后,西周公便让出自己的宫殿,请三国之君居住在自己的宫殿中,自己另外找地方将就一段时间。

接到义渠国传来的消息后,熊槐与满脸喜色的齐王韩王不同,笑容的背后,心中冒出一个疑问。

公孙衍去义渠国不是请义渠王出兵攻打上郡的吗?

为何义渠王率兵南下了?

不过,算了,义渠王出兵就好,即便不能直接支援赵国,能攻打秦国北面,也是一股主力!

“报······”

三天后,一个信使骑着快马冲进洛邑城中,接着,直接冲进西周公的宫殿中才下马,一路快跑进入各国议事的大殿。

“报···报盟主,秦国西部传来战报,数日前,义渠军队杀到云阳,遭遇樗里疾率领的秦军的埋伏,义渠溃败,樗里疾现在正在追杀义渠王。”

“······”

大殿中瞬间窒息,落针可闻。

这一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顿时将众人震晕过去。

三天前接到义渠国起兵的消息,义渠国大军南下,这就需要一些时间。

三天时间,也就够赶路用而已,但是现在,也就是三天之后,义渠国就溃败了,这也太快了吧···

韩王大恐,又急又怕,不敢相信道:“你是哪国探子,可知谎报军情,按律皆斩。”

现在由不得韩王不急,义渠国打败,这极为影响联军士气。

若是因为义渠国大败的原因,让各国停兵不前,伐秦一事就此破产,那么秦国一旦在事后报复,赵国不怕,魏国不怕,齐楚两国更不怕,但是韩国怕呀。

没错,弱小就是原罪。

信使大惊道:“回韩王话,我是魏国士卒,此次乃是奉犀武将军之令,来向众位大王传讯,有令信为凭···”

在韩王令人核对来人的身份的时候,熊槐不由看向齐王,结果齐王也看了过来,二人的目光中全都流露出震惊之色,对视了数息后,齐王的目光不自然的飘到一边。

经过验证,信使的身份果然是真的,但是韩王还是难以置信。

见此,熊槐开口问道:“那么犀武将军可曾告诉你,义渠国此战伤亡情况如何,秦国樗里疾的伤亡情况如何?”

信使摇头道:“回盟主,小人不知。”

“那么义渠王身边还有多少人?”

“小人不知!”

“···”

好吧,一问三不知。

熊槐叹了口气,微笑道:“好,有劳了,赐一金,你退下吧!”

信使闻言大喜:“谢盟主赏赐!”

信使离去后,齐王低声自语道:“十五万大军一战而败,难道真的是哀兵必胜吗?”

接着齐王对熊槐道:“盟主,你看我们现在怎么办,经此一役,秦军肯定士气大增,现在再想攻破秦国防线,恐怕难了。”

韩王听到齐王的泄气话,顿时脸色一白,慌忙看向熊槐。

熊槐淡淡的道:“齐王勿忧,胜败本是兵家常事,况且义渠国本是意料之外的援军,胜故则喜,败亦无悲,本来就不在我们五国的计划之内。”

韩王闻言附和道:“盟主所言甚是,这次乃是我们五国攻秦,本来就没有邀请义渠国,义渠大败,根本无伤我们五国实力。”

齐王闻言不置可否,只是叹气道:“寡人担心不是这个,而是义渠国经此大败,不仅无法在秦国的西北方牵制住秦国的兵力,而且还被樗里疾压服,臣服秦国。”

“到时,樗里疾带着秦国西北的大军,以及义渠国的军队,向东增援,集中兵力攻打我们其中一路大军,届时,我们应该如何是好。”

熊槐闻言眉心紧蹙,齐王的话虽然不中听,而且还泄气,但是这也正是他也担心的地方。

尤其是昭雎所在的武关,只有十五万楚军,可谓是各路军队中兵力最少的一路,若是秦军集中兵力,先攻打昭雎,他肯定挡不住。

韩王刚定了定神,苦思冥想应变之策,听到齐王的话,顿时脑子一乱,连他身后的申差扯他的衣袖也没有反应过来。

申差扯了扯韩王的袖子,见韩王没有理会自己,接着一抬头,余光见韩王已经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好自己出来道:“盟主,齐王,臣有一言,义渠王手中有十五万大军,而樗里疾手中只有秦国西北的偏师。樗里疾面对义渠过大军,肯定在兵力上有极大的劣势,所以,即便义渠王遭遇埋伏,大败一阵,依然实力犹存。”

“故而,臣以为,齐王的猜测,肯定是义渠国所面临的最坏的结果。”

第二百六十一章 好大一个坑

韩王一听申差的解说,顿时缓过一口气,点头道:“不错,现在义渠国情况依旧不明,若是义渠国面对秦国偏师都不堪一击,还需俯首称臣投靠秦国,那么就算义渠国与秦军联合,那么我们五国也无惧。”

熊槐应道:“不错,现在局势还没有到那一步,说不定现在义渠王已经重整旗鼓,重新与樗里疾率领的秦军大战也未可知。”

“而且就算义渠国被秦国打败,向秦国称臣,那么必然也是元气大伤,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秦军的损失肯定也不会轻多少。”

“等秦国西北的军队缓过气来,说不定我们联军已经在河水取得突破了。”

韩王附和道:“盟主所言极是,寡人深为赞同。”

齐王见楚韩两国依旧不死心,便笑道:“盟主甚是,是寡人失态了。”

不久后,云阳一战的结果正式传来。

是役,十五万义渠大军遭到秦军埋伏,秦军斩首近两万,俘一万余,其余义渠军队向北溃逃。

这个消息顿时令五国精神大振。

义渠国实力犹在,还可以与秦国周旋。

一天后,魏王来到洛邑,向楚齐韩三国重申魏国绝不退缩的态度,以鼓舞齐楚两国继续围攻秦国。

接着,赵王特使赵成风尘仆仆抵达洛邑,向各国表明赵国誓死一战的态度。

为了加强各国的底气,赵王不惜亲临前线,从后方的离石前往蔺地鼓舞士气。

魏王、赵王不得不如此。

三晋都有同样的担心,那就是秦国的报复。

上次五国伐秦失败后,联盟顿时破裂,各自为战,结果三晋全都遭到秦国报复,损失不小。

在同一个地方栽倒两次,那就无颜再见世人了。

听赵成说赵王自己亲自到了蔺地,魏王韩王顿时精神一振。

魏王韩王对视一眼,全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跃跃欲试。

不可让赵王专美于前,自己也得有所行动才是。

二人互相一点头。

接着,魏王清了清喉咙,肃然道:“盟主,现在张仪已经与秦王闹翻,称病不出,所以再加把劲,那么我们就可以达到目的,逼迫秦国交出张仪,所以,寡人决定······”

“报······”

魏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着一个信使快步跑进来。

魏王一怒,接着发现是自己的信使到来,立即转口问道:“出了什么事。”

信使见魏王询问,立即应道:

“大王,义渠国急报,不久前,义渠王收拢余部八万余人,在郇邑不远处被樗里疾率领的五万秦军追上,接着樗里疾急攻义渠王,义渠王不敌,再次溃败,义渠王已经带着残部继续向北方的义渠都城逃遁。”

“如今樗里疾已经兵围义渠国郇邑,犀武将军传讯大王,请大王早做准备。”

众人:“······”

魏王:“······”

魏王又惊又恐又庆幸,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好,寡人知道了,这个消息对寡人很重要,赏十金!”

“谢大王。”

信使欢天喜地的离去后。

魏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默认不语。

义渠国经此两败,算是元气大伤了。

看情况,若不是樗里疾兵力不足,恐怕现在已经围攻义渠国王城了。

与众人沉思对策不同,齐王淡淡的笑道:“魏王,不知方才你准备如何?”

魏王见齐王哪壶不开提哪壶,心中恼怒,面上不变道:“寡人方才想说,寡人决定向汾阴增兵···”

魏王本来想说增兵五万,结果瞥见齐王期待的目光,心下一沉,魏国还得防备齐国,想着,立即改口:“寡人决定向汾阴增兵两万,对秦国施加压力。”

“······”

两万兵力···

这能干什么事!现在汾阴已经聚集三十多万军队,再加两万,什么作用也没有。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为了顾及魏王的颜面,熊槐立即接口道:“好,魏王有心了,有了这两万援兵,寡人信心大增!”

安抚了魏王,熊槐陷入深思。

围攻秦国一事,到了现在已经没有成功的可能,恐怕连最基本的,恐吓秦王的目的都难以达到,但是战事却不能现在就这么结束。

若是现在各国退兵,那么秦国接下来出兵报复时,难道楚国又再次出兵救援,这样一来一回所消耗的粮食,那就是一个大坑,若是不出兵救援,那么合纵联盟恐怕就有破裂的危险。

届时三晋若是以邻为壑,争先事秦,那么楚国就亏大了,赵国还好,失去了韩魏两国,楚国将会极为被动。

所以,与其退兵,还不如趁着各国还在攻打秦国,尤其是齐国还在攻打秦国的时候,维持现状,跟秦国耗下去,看谁先坚持不住。

想着,熊槐出言道:“虽然义渠王又败了一阵,但是野外对决失利,伤亡最多不超过两成,而且樗里疾的兵力还比义渠王少,寡人估计,这次义渠王恐怕是被秦军突击,攻入本阵,这才溃败。”

魏王点头道:“盟主所言极是,要是这种情况,恐怕义渠王的军队伤亡不会超过一成,虽然士气已失,但是要想牵制住樗里疾率领的军队,那还是可以的。”

韩王附和道:“正是如此,局势还没有败坏,我们面对秦国依然还有优势。”

齐王见三人一唱一和,自欺欺人,默然不语。

义渠国经过两次惨败,已经从这场大战中出局,已经无法牵制住樗里疾。

等樗里疾率兵东进,那么这一场百万大军围攻秦国的闹剧,再次结束了。

熊槐见魏王韩王还在相互鼓劲,明显信心不足的样子,而齐王却在一旁默然无语,眼光幽深,与齐国大臣眼神交流不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顿时一惊,难道齐国已经有异心了?

熊槐仔细思虑一番,的确,如果现在各国伐秦的行动失败,那么对齐国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齐国仅仅武装游行一番,一面解决了自身的危机,另一面想赵魏两国卖好,可谓收获颇丰。

若是接下来秦国报复,齐国进行救援,那么齐国现在十分不利的外交形势就会得到扭转。

不。

熊槐眼睛的瞳孔微微一缩,或许,齐国还可以暗通秦国,到时来一次双簧,用居中调停的借口向赵国或者魏国施压,逼破他们倒向秦齐。

那么,楚国一家独大的局面将会被瓦解。

这简直不能忍。

第二百六十二章 对策

熊槐看着齐王问道:“齐王,不知对于眼下的形式,你有何高见?”

随着熊槐的开口,魏王韩王顿时将目光放在齐王身上,目光满含期待,期待中隐隐藏着戒备。

两人都担心现在齐王怂了,从汾阴蔺地撤兵。

这样一来,赵魏两地的联军数量面对秦国的主力,将会在数量上处于绝对劣势,届时,赵魏两国只能退兵自守,而围攻秦国的计划将会立即破产。

魏王此时脑海中突然有些后悔,若是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应该分兵。

齐王见众人全都看了过来,沉吟片刻后,道:“寡人想了很久,眼下的情况,义渠王惨败樗里疾之手,国力大损,已经无力牵制秦国西部的兵力。”

说着,齐王瞥过魏王韩王渐渐难看的脸,慢慢的开口道:“所以,寡人以为,樗里疾率领的秦国西北的兵力迟早会东进,只是不知樗里疾会将什么地方作为突破口罢了。”

魏王韩王闻言一叹,虽然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但是齐王说出口后,却不能不做出准备,应对这个最坏的结果。

一直关注魏王韩王的熊槐,见此,面无表情道:“不错,义渠国已经战败的情况下,这种事情不能不做防备,那么齐王以为我们应该怎么办?”

齐王一笑,拱手道:“盟主,面对这一情况,寡人也毫无办法。不过,赵王的行为,倒是为我们做出了榜样,寡人以为现在轮到我们四国之君了。”

“所以,寡人建议,我们四人效仿赵王,亲临各地前线督阵,以鼓舞各国士气,争取在樗里疾援兵到来之前,攻破秦军的防线,打开目前的局面。”

齐王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内心却在愤愤不平。

攻打秦国本是齐国的权宜之计,但是面对秦国这样的敌人,加上不请自来的猪一样的队友,令齐国的许多算计全都落在空出。

对齐国来说,现在最有利的做法,那就是立即退兵回国。

但是,最有利方法,往往却不能去做。

齐王想起上一次自己刚刚即位时,各国伐秦的情况,就是因为自己打得小九九太明显。以至于出现楚军在战场后面驻步不前,自己在战场之外观望的情况。按道理来说,这种情况下,齐国与楚国都没有上,属于半斤八两,五十步笑百步,大哥不说二哥。

但结果却是,楚王为了挽回自己被秦国打败的面子,在秦军回师收拾义渠国的时候,率领各国军队伐齐,用齐国的土地收买三晋。

吃一堑长一智。

这一次,寡人忍了,做事有始有终,哪怕是出工不出力!

“这···”熊槐韩王魏王听到齐王的建议,同时面色一变,微微皱额。

亲临前线鼓舞士气,听上去振奋人心,但是,万一战败了呢!

就在三人迟疑的时候,熊槐身后的上官大夫轻轻的说道:“大王,司马那边只有十五万军队,而柱国那里的楚韩联军才三十万,实在没有兵力优势,秦军凶狠,胜负难料。”

“臣的建议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说着,顿了顿,继续道:“大王,臣也以为此策不可行,需要提防齐王居心不良。”

“若是大王与三晋之君全都分开,那么不仅容易与各国联系困难,陷入孤军作战的地步,而且还难以制衡齐国,若是齐国趁机与赵魏两国勾连,然后将我们与韩国卖给秦国,那么就是莫大的祸患。”

熊槐闻言点了点头,也认为齐王的建议不靠谱。

当初把各国决定把攻秦的总部设在洛邑,除了方便联系以及照顾齐国离战场太远这两点以外,还有更深一层意思,那就是牵制齐国,防止齐国拖后腿。

当然,三晋未尝没有防止楚国也拖后腿的意思。

若是现在大家全都分开,十有八九现在就散伙,三晋不信任齐楚,楚国同样也不能相信赵魏齐三国。

只是,现在齐王堂而皇之的提出去前线鼓舞士气的建议,要怎么拒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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