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太宰 - xp1024.com
《大晋太宰》


第一章 幽州世子

“范阳王司马虓?”伴随着这道懒散的声音,白雾中一个少年的体态若隐若现。舒爽的靠在岩壁边缘半眯着眼睛,披着的长发挡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到表情显得有些神秘,可惜时不时的哼唧两声破坏了这种神秘感,反而出现彻头彻尾的一副无耻封建主嘴脸。

“帝都真的有天然温泉啊,不是自来水加热的那种!”少年转身就把范阳王的事情甩到脑后,他现在的名字叫司马季,燕王司马机独子,没有任何兄弟需要提防,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未来的燕王,统领上谷郡、北平郡、广宁郡两万户,在晋朝封国当中属于一等诸侯国。

燕都正是蓟城,北部有燕山为屏障,绵延近千里期间山中泉水聚成溪,溪流成河。虎踞龙盘,北上可沟通塞外,南下可虎视中原。晋代的蓟城虽不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城,可熟知历史的司马季比谁都知道八百年帝都的潜力。

必须要说,司马季的运气极好,虽然处在晋朝被定义成偏远山区的蓟城,但有自己独到的优势,处边城远离了洛阳的漩涡,这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躲远点,才能保证不会从开始就被洛阳的漩涡扯成碎片,至于阻止八王之乱这么高难度的事情,司马季不会去做,根本不可能成功。

“范阳王司马虓?”扶着额头的司马季再次意味莫名重复刚刚的低语,乱这个字完整的概括了现在晋朝的复杂情况。

呜呜……不远处一阵突兀的气鸣声掩盖了虫鸣,也打断了司马季畅想。

距离司马季所在木屋另一头,一个金属制成的球体正是气鸣的来源,这个机器下方是一口锅,上面则是一个球体密封在锅上,球体上则是z字金属管,气鸣声也是由此而来,同时金属管因为蒸汽喷出的缘故带动球体不断旋转。

汽转球,由古希腊数学家希罗发明,吹牛的来说,可以称得上是世界上第一个蒸汽机的祖先,但从实际上来说,作用极其有限。司马季让工匠用了两年时间纯手工弄出来的汽转球,除了能提醒他水开了之外,暂时没有其他作用。

有气鸣声示警,不多时一个穿着宫装的侍女移步款款过来取水,侍女唇红齿白,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气质,小心翼翼的取水。木屋里面的世子异于常人,其他人在乎的事情他不在乎,很多其他人不在乎的事情他在乎。

“总有刁民想害朕!”司马季喃喃自语,因为距离过远,木屋外的侍女自然是听不见的。如果能听见她会恍然大悟,这句话说的太对了。

司马季耳聪目明,不但身体好的过分,从降生之时开始没有任何疾病。可这都不是放松警惕的理由,他的便宜父亲司马机,现在还在燕王府躺着,近一年都没出过燕王府。

汉末以来儒家式微,大晋重视孝道,父子俩的关系比较像是汉文帝和汉景帝的关系。

这么说倒不是司马季往自己脸上贴金,相似指的是年龄,燕王司马机比他大十三岁,这让他实在是无法代入世子的角色。

前几年因为司马机常年不在府内到处在封地放浪形骸,这种尴尬还能避免。三年前开始,司马机的身体一落千丈,开始常年住在王府内。

同样是在三年前开始,某一天司马季忽然发现气氛开始变得诡异,他正好十三岁。,燕王府的女眷有意无意对他注意起来。

司马季在燕王府的处境,就如同被一群妖怪包围的唐僧一样,众多女眷总想要对他这个十三岁的孩子做点什么。

司马机喜好玄学,字太玄。给司马季取字青玄,魏晋名士的豪放自然他自然一个都不缺,整个燕王府近千人,连同太监在内男人只有二百多人,女眷有七百多人。这种环境,司马季神经兮兮就怕哪天不注意被王府女眷打闷棍,直接在发现温泉的地方盖了一堆建筑,躲在这里省的王府女眷惦记。

他也有自己的理由,毕竟作为独子,燕王生病封国的一切都落在自己身上。以此为由在这里躲清静也说得过去。

但随着范阳王司马虓前来,这种日子必须暂时中止了,燕王的身体情况显然不适合待客,只有他这个世子出面。幽州下辖五郡两国三十四县,范阳国就在燕国的南面,燕国是北京,范阳国就是保定。

约一炷香的时间后,四名侍女身着宫装,顾盼生姿推门而入。司马季回头一看便迅速转头,四个侍女也不诧异,一名侍女端来降温的热水,一个手中则是需要更换的衣服,其他两人半跪在其身后,小心翼翼的用手帕将世子的长发擦拭干净。

侍女穿着的宫装属于漏肩装,一个个漂亮的锁骨在司马季眼前想不看都不行,他只能低头盯着水面,男性的特征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整个燕王府女眷的衣着都是这样,这都要归功于燕王司马机,总这样就比较尴尬了,抬头转移注意力的司马季,目光落在身边用嘴吹热水的侍女,开口问道,“眉宇间有些忧愁,出了什么事了?”

巧惜闻言动作微微一滞,看向司马季的眼睛,略微躬身柔声道,“世子,婢无事。”

“假的!”见到巧惜神色司马季就知道对方在说谎,淡然道,“你虽进了王府,但如果家里有事,也就是王府的事情,些许小事不必隐瞒,我只会问一次。”

司马季身边的侍女和燕王府的侍女只有一个区别,那就是司马季没有隔断这些侍女和家里的联系,这些侍女可以时时返家照顾家人,而不是像其他人被买之后和家庭再无关系。

世子是一个没什么耐心的人,巧惜对此有一定的了解,只能面带忧色的道,“婢的胞弟年六岁,脖子上最近肿胀,肉眼可见,家母忧心忡忡。”

手拿水壶的司马季动作一顿,眼皮一翻歪着头道,“现在就很严重了么?多长时间了?”

“最近刚开始,上次返家之时,家母求婢抓药!”巧惜小心翼翼的看着司马季,补充道,“但婢还没有机会,所以才面带忧色,请世子责罚!”说着就跪在一边不敢抬头。

“脖子肿胀!?”司马季一听就知道这是缺碘的早期症状,把对门阀批判一番的心态收起来,安慰道,“这件事好办,北平郡临海,每隔几天就会给王府送海鱼,你到时候送给家里一些,就能缓解这种症状。”

最好是海带,不过司马季不确定渤海有没有海带存在,这时候就需要他世界历史相关的知识了,如果他没记错海带原产日本海,虽说朝鲜半岛目前在平州治下,可这需要时间。随便一说去渤海挖海带,万一没有世子多尴尬。

随即回头看了却忘记了自己的头发还在侍女手中,扯了一下面部一抽,不过司马季没有生气,示意没事后道,“家里有困难可以直言,燕王府还不缺几匹布,你们身上的宫装如果破损了,家里需要的话,改一改给孩子穿没关系。”

“谢世子!”四名侍女千恩万谢,等到头发擦干,司马季刚想要让侍女出去。

可能刚刚的表现太过于完美,还没开口就被使女拉出来,伺候更衣,那股被视为唐僧肉的感觉又出来了,火速穿好衣服,司马季轻咳了一声回头正色道,“叫其他侍女进来洗澡吧,注意洗澡后把头发擦干在出来。”

“是!”听着莺莺燕燕的回答,司马季背对着众女摆手,抬头挺胸的推门而出。

出来之后转了一圈,司马季又回到原地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对着护卫的位置举目远眺,收回目光鬼鬼祟祟的走到了木屋边上,对着一块不起眼的木板一拧,入眼之处一片万紫千红,也不看看这木屋是谁造的。

“被当成唐僧肉和食色性也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差点把脑子挤进去的司马季自语道。至于忠实的护卫们,大老爷们随便找个河沟冲冲就行了,矫情什么?

青山铁杉说

历史纯新人发书了,还是没能突破编辑的封印,心中不免惴惴,但一定尽力而为。

希望能写出一本质量过得去的小说。

第二章 奴隶买卖

现今的蓟城远不是后世的帝都,虽说属于战国燕国故都,但燕国本身就距华夏核心地区甚远,历经秦汉不过是北部边陲的一个普通城池。

北部燕山山脉为华北平原的天然屏障,燕国甚至整个幽州更重要的是军事地位。上可连接塞外、下可虎视中原,龙盘虎踞、仪态万千。

护卫骑马开路,一列长队在路上前进,两旁高大的森林略微能够驱散酷暑,四辆马车在山路间缓慢前进,在一辆比其他马车略大的马车里,司马季四脚八叉的躺着,半梦半醒之间随着崎岖的山路摇头晃脑,耳边香风阵阵,巧惜轻柔的拿着蒲扇扇着,当事人还嫌不够,扯开胸前衣袍呼呼大睡。

半个时辰之后,进入蓟城,宋代以前中国的一般城池并非砖石所建,而是夯土城墙,横截面为梯形,下宽上窄,防御力是没问题的的,就是不太美观。

此时外面渐渐嘈杂起来,商贩叫卖之声不绝于耳。一个叫卖声尤为刺耳,甚至引起了前面护卫的呵斥,“大胆刁民,敢阻止燕王府的路,快快让开……”

气氛为之一静,就在此时车帘被司马季掀开,瞪着直勾勾的眼睛向外张望,随后衣衫不整的下了马车,巧惜探望的目光也被一些商贩看到,在看到司马季衣衫不整的样子,高门大少和暖床丫鬟的画面瞬间脑补完毕,但只是这么一想,大多数人还是低眉顺眼,在阶级的鸿沟面前选择低头。

把这种屌丝愤恨高富帅玩女神的目光尽收眼底,渐渐恢复清明的司马季,目光一一从小商贩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护卫的身上,是不是商贩好认的很,《晋令》规定:“市侩卖者,皆当着巾帖额,题所侩卖者及姓名,一足着黑履,一足着白履。

脑袋上贴着售卖商品和自己的名字,一只脚穿白鞋一只脚穿黑鞋,当然好认的狠。

“世子,这些贱商吵到你了么?”回头见到司马季下了车,领头的护卫马上躬身,看向这些商贩的目光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样子,这幅样子更让这些小商贩噤若寒蝉。

司马季眉毛一挑,瞬间清秀变轻浮不耐的道,“张达,我是被你那句大胆刁民吵醒的……”

“世子,贱商占据道路不知避让,目无法度!”张达低头赶紧解释着,却被司马季直勾勾空洞目光逼的声音越来越小。

“小商贩不过是为了混的温饱,不必苛责。”司马季略过张达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尽到了挡路的商贩,牛马商贩,当然如果没有里面将七八个被捆住的人就更好了,五男三女,神色木讷、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就这么摆在大庭广众之下。

奴隶贸易,在用烙铁打上奴隶印记就更像了,歪着头盯着牛马商贩,奴隶和牛马关在一栏,但这个领头的衣着干净,和其他小商贩迥然不同,和底层为了糊口的小商贩相比很唐突,良久,将好似脑血栓的脖子归位,司马季拉长声问道,“你家主人是谁?”

“小人不知世子何意。”牛马商贩做出不解的样子,整条街都因为这种情况鸦雀无声,原来看热闹不嫌事大也是有传统的。

司马季了然的点点头,忽然转身欲要走上马车,“贱商公然贩奴罪大恶极,张达,给我拿下送至刺史府,按大晋律处罚。”

“是!”几名护卫大声答应,腰间利剑出鞘引起一片惊呼。

商贩遇此惊变,眼见利剑出鞘,司马季已经要离开,脸色短时间一阵极剧变换,就在围观者脑补喜闻乐见的反抗义举之时,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十分谦卑的请罪道,“世子,小人,小人是范阳人,卢氏之仆,请世子网开一面啊。这几个人都是自卖民啊,”

“先带回王府听候发落。”司马季没有回头对着张达吩咐道,这么多人在围观让他如何立足?护卫压着这批牛马奴隶,浩浩荡荡来到燕王府。

燕王府不能说外表气派非凡,但绝对有一番气象在其中,司马季曾经估算王府长宽都在一千五百米左右,堂库等式聚在其内,宫殿室屋八百多间,引河入府在其内,牌楼箭阁在其外,和蓟城其他民居所处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这么大的王府,连同女眷不过千人实际上人数并不多。实际上王府是按照燕国为一等诸侯国的标准建立的,燕国应该存在五千藩军,实际上没有,所以才显得有些冷清。

晋武帝司马炎的分封制设置封国藩军,只存在理论上,理论存在实际不存在。

晋朝有一支规模十几万的中央禁军,而且司马炎规定藩国军队由洛阳派出的中尉指挥,也就是说藩国的军队指挥权不在藩王的手中。

想要获得更大的权利,藩王这个身份没有多大作用。而是取决于是不是出镇地方,获得指挥晋朝边军的权利。想要出镇地方,就必须留在洛阳,因为只有留在朝廷中枢才能对朝廷的政策作出第一时间反应。

为了获得朝廷的第一手信息,藩王往往舍弃在藩国建立军队的权利,留在洛阳寻找升迁的机会,但司马炎又规定藩王因职未归封国者,大国置守土一百人,次国八十人,下国六十人。

想要留在洛阳寻找执掌权利中枢的机会就不能要藩军,想要藩军就别留在洛阳。大多数藩王都是选择留在洛阳,因为大多数藩王选择留在洛阳。像是燕王司马机这种藩王就比较尴尬了,一般封国只有百十个守土。他如果把藩兵补满就显得非常显眼,为了让自己不显眼一点,只有和不就藩的藩王一样不设置藩兵。

只有司马炎的几个亲儿子不在这个范围内,可能是司马炎害怕死后太子司马衷有危险,所以给其他儿子放开一面,以便将来保护司马衷。还有一个例外就是齐王司马囧,司马囧因为父亲司马攸被司马炎猜忌的原因,被强行赶出洛阳就藩。除却少数几个藩王之外,大多数藩国根本没有藩军。

晋朝的分封,绝大多数藩王都是类似明朝那种没力量只能享乐的藩王。单单从纸面上考虑,晋朝的藩王根本没多大力量,也没办法像是汉朝七王之乱那样直接从藩国起兵和中央对垒。

因为晋朝藩王聚集洛阳,才出现了永嘉年间被一网打尽之后,司马家就没有出现力挽狂澜的藩王反击,很简单,除了少数藩王之外,晋朝众多宗室手中的军队力量,只存在千里之外的百十个守土兵上。

燕王司马机本来可以设置藩军,因为其他大多数封国没有藩军的原因就没有设置。只是偷偷地加了一点护卫,也就是张达领头的这些护卫,和偌大的燕王府面积相比,现在确实冷清了一点。

司马季探出头招呼张达来到近前,低声道,“先进入看看府门是否有女眷。”

“是!”张达心领神会,下马进入府中,旋即去而复返表示一切如常,司马季正色,腰杆也挺直不少,下车大大方方的进入了府内,回家被他弄得跟偷坟掘墓一样也是够了。

司马季为什么能发现王府的女眷对自己心怀不轨,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么。长宽一千五百米的王府,占地按平方公里算,这么多女眷总是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不比秃子头上的虱子都明显么?

进入王府不长时间,张达就把牛马贩子叫到一边道,“既然是范阳卢氏的家奴,世子说这次就既往不咎,卢氏乃高门,相信也不愿意出现这种有辱斯文的事情,回去之后据实禀报,相信卢氏应该不会处罚你的!”

说着张达就从腰间取出了一些铜钱道,“八个人就当是我们燕王府买下了。”

“世子,都办好了!”张达回来之时,司马季正在一条石凳上坐着,听完之后道,“让那些人洗个澡,询问一下是否有夫妻关系,然后分配土地让其开垦,他们只能做佃户,告诉记事大人做就可以了。”

等到张达下去,站在司马季身后的巧惜弯腰吐气如兰道,“世子真是爱民如子,范阳卢氏名满天下,想来一定会以正家风。”

“呵呵,但愿吧!”司马季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双肩都止不住颤抖。能写出钱神论一般大作的年代,还指望那帮士族门阀有节操?

青山铁杉说

我开书比晨晨成绩好啊……

第三章 胡人

晋朝给商贩定下了羞辱一般的法令,阻止不了士族门阀整体性的堕落,这些士族门阀自己不做,却指使奴仆家丁出来经商。

司马季甚至无法对奴隶买卖表示同情,同情也没用。贩卖人口这种罪对范阳卢氏这种世家门阀来说并不是大事,就算捅到洛阳都不会有人理。

最为理想的状态,只不过是上交一点铜钱。按照杂抵罪论处,杂抵罪是指以夺爵、除名、免官来抵罪的总称。杂抵罪是官当的雏形。想要官员被处罚的更狠,抄家入狱之类的,那只能指望我大明上线,最好是我大清才能找到一点心理藉慰。

“世子,这是北平郡送过来的海鱼,主母说先让你看看。”

“世子刚归,正好主母刚购得一些蜀锦,想让世子过去看看。”

“好好……”一路上司马季不断的含笑回应,现在有一点可以明显的看出来,张达的望风基本上失败了,这些不知道从哪出现的侍女,抓紧一切机会想要多和世子说两句。

身为一个后世人,司马季无法像是晋朝的门阀士族那样把奴婢侍女不当人看,所以尽量对每个人都保持平和的态度,目前看来效果不错。只是出现了些许的后遗症,有燕王司马机的榜样在先,司马季这种态度让这些女眷似乎更加有恃无恐起来。

“天气虽然转暖,你们也要注意穿着,不要没事穿成这样,小心风寒。对了,给我那一盏灯过来……”司马季带着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在这些莺莺燕燕中穿过。

“世子,已经问清楚了,卢氏所卖之人,两人为流民为一对兄妹,剩下六人为辽东鲜卑宇文部,是被其西慕容部所掠买到中原。”张达返回禀报,详细将刚买下的奴婢佃户来历禀告。

“卢氏的生意做的不小啊,连塞外都能插得进手。”司马季负手而立,沉思片刻道,“不管来来自于哪里,封国治下一视同仁,天气转暖春耕即将展开,复查农具看看是否有损毁,不足召集工匠打造,耕牛如若不足,向胡人行商购买,春耕乃大事,不可怠慢。可以向王爷禀报了。”

“世子,王爷可能不会在乎这种小事。”张达倒退两步转身离去。

“这倒是,给他温壶美酒比这事大多了。”司马季深有同感,最好在配上五石散。

燕王府的父子关系很简单,头十三四年燕王司马机可劲浪,一年到头除了边境有战事之外,封国到处都有燕王大人的身影,封国不论是奴婢佃户都可能见到燕王,就司马季这个世子见不到。

后三年燕王浪不动了开始在王府养病,三年内养病不见起色,虽说这不耽误刚开始自觉小病的燕王继续充实后宫,但随着卧榻时间越来越长,王府的事情自然就转到他这个世子身上了,都不用来一场魏晋时期喜闻乐见尤其司马家最擅长的夺权,简直无缝衔接自然而然。

至于有胡人被贩卖做奴婢佃户,这在晋代是常态。胡人没有根基,今天一个不高兴了,想杀就杀,想虐待就虐待。蝼蚁一般的东西,就算被踩死又有谁在乎?

不多时司马季来到一处偏房持一盏灯进入,房屋中陈设非常简单,这是他自己的私人空间,不能有任何人进来。很快他就从箱子中取出一匹帛,绢帛摊开上面总共有九个部分,看起来像是地图,只不过上面没有任何标示。

手持盏灯的司马季矗立在摊开的绢帛面前,如同雕塑一般的观察着,中国历史尽在此处,绢帛上虽然只是由线条组成没有标示,可标示早就存在司马季的脑海里,这是中国九大王朝的对峙形势图,与之相比,幽州在里不过是沧海一粟。

古人云,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司马季盯着这九个对峙形势图缓慢的移动,这种动作他已经做过不知道多少次。

中原王朝控制的聚集区,自古为长城以南。除此之外,西南的青藏高原只在吐蕃时期出现过强权,西北地区割据称王尚可,和中原对垒则力有不逮。

能和中原王朝一较高下的两个板块,只有正北方的蒙古高原游牧系和东北的东胡系。其中两个板块的势力发展趋势也有所不同,隋唐之前,蒙古高原的势力往往想办法打通西域,控制西域才能和中原王朝抗衡。

为了不让游牧民族控制西域获得技术和中原抗衡,中原王朝同样选择打通西域,阻止游牧民族从西亚获得先进的技术对自己造成危害。

而东胡系的势力在隋唐之前和中原王朝只能说偶有摩擦,因为居住地存在汉族居民,能够受到中原影响,所以东北板块的势力自始至终都了解中原习俗。

历史上来看,如果东胡系和游牧系敌对,两个系统的势力还互相抄对方后路,鲜卑就在八王之乱之后的五十年,抄了造反胡人势力的后路。可东胡系一不留神也会被反杀。例如金朝就被蒙古抄过后路。

马匹对古代军事非常重要,蒙古在正式进攻金朝之前,第一战就是对着金朝在北方的养马场展开袭击,将金朝养马场全部摧毁,随后野狐岭一战截断中原和东北的联系。

金朝归路被截断,后期无论怎么反击总是差一口气,最终被蒙古灭掉。至于和金朝对峙的宋朝,金朝被灭之时宋朝命运已经注定。

“西域、北方和东北,这三个地方绝对不能被一个势力掌控。现在最强的是鲜卑……”司马季长出一口气,单独的板块都有办法对付,但一旦其中两个板块合一,西域加北方就是鼎盛的匈奴、突厥。北方加东北就是契丹、女真。三者合一蒙古大帝国。

幸运西晋时期鲜卑已经分为六部,从东部的辽东到西部的河西走廊,分别是宇文鲜卑、慕容鲜卑、段氏鲜卑、拓跋鲜卑、慕容吐谷浑、乞伏鲜卑。

不过按照历史,晋朝崩塌起兵的胡人并没有鲜卑人,鲜卑大规模进入中原至少是八王之乱之后五十年的事情,那时候中原早已经被占领,在此之前不论是宇文鲜卑、段氏鲜卑还是慕容鲜卑,开始都是作为晋朝的同盟军同占据中原的匈奴人开战。

接受册封、出兵平乱,也就是说东晋刚开始能站稳脚跟,没直接被刘渊石勒一波带走,除了自己争气之外,身后的鲜卑奉晋朝为正统,配合晋朝往刘渊石勒背后捅刀子功不可没。

“呵,胡人!鲜卑不乱,剩下杂鱼的还能上天?跳起来都打不到我膝盖。”司马季思讨,五胡势大唯有鲜卑,可这个年代鲜卑分裂成六部,也就是说最危险的敌人实际不存在。

青山铁杉说

一天两更,给点时间,我出去上了一个多月班,太长时间没写了,总的有个恢复期。二字王比三字王大,类似燕王齐王比琅琊王、范阳王这些郡王高。

现在能看到我封面么?

第四章 王府日常

“如果最强的鲜卑不会首先介入,有五十年,这么长时间我能做的事情太多了。”司马季将绢帛收起,慢慢退出房间,夜深了,银月高挂,身上也升起丝丝寒意,将灯吹熄,黑暗当中的司马季仍然十分显眼,晋朝尚白,一身白袍的司马季刚刚出现就吓了一跳,一个容貌还不错的侍女正在这里候着。

“世子,奴婢担心世子,所以在这里候着。”这名穿着浅色宫装的侍女微微一欠期期艾艾的道,围裳下的飘带随风而动,颇有一番灵动美。晋代宫装固然有些暴露,但还没有像是隋唐时期那样奢华。

“辛苦了,等了这么长时间。”司马季叹了一口气一语双关的苦笑道,“我不是燕王,不必多礼,如果有困难直接找记事说就可以了,就说我让的。”

到了现在司马季也没有说重话,前世他当然也羡慕高富帅的生活,憧憬如果老子有钱了如何如何,作为男人他当然十分正常,可总要有个度不是么。

燕王司马机的审美他一点也不会怀疑,能被这些莺莺燕燕包围也是赏心悦目的事情,可这个数量也太多了,现在燕王卧病在床,整个王府的七百多女眷都盯着自己。一对七百,司马季可不敢挑战这么有难度的事情。

说罢欲走,侍女鼓起勇气道,“世……世子,主母说世子已经要、要行冠礼,常言道,阴阳调和、男欢女爱、王爷十三岁便有了世子,世子将行冠礼……”

“主母?哪个?”这话说得断断续续,司马季一听主母就知道,这肯定是不知道哪个燕王的妾室,或者连妾室都算不上,只不过是有了鱼水之欢的女人教的。不然这个侍女他不会一点没印象,目的再明显不过,燕王司马机卧病三年,不但没好还越来越虚弱,有人在找以后的依靠。

哪有几个燕王这么不要脸的,除了寻性就是喝酒嗑药,不到三十卧榻三年,司马季几乎脱口而出但还是忍住了,平淡道,“告诉你家主母,大晋以孝为先,我恪守孝道,绝不会做不出不孝之事,这点请放心。”

“可是,可是……”侍女低着头俏脸上染上红霞,幸亏司马季不像是这个年代的一般人有夜盲症,不然还真看不出来。

“你多大了?”司马季仍然保持着耐心问道。

侍女一愣不知道世子为什么问出这个问题,转念一想脸上红霞更甚,期期艾艾的道,“奴婢今年十四,还是处子之身。”

我特么不是这个意思!司马季轻深呼吸两口,原谅侍女的无知,差点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愣了一会才想起主题,言语中带上一丝真诚,“你从来没见过我的母亲吧。”

侍女茫然的点着头,燕王的妻妾确实没有世子的生母,不然她这种侍女肯定会知晓。

“我母亲是难产死的,死的时候和你同岁。虽然整个燕王府从来没人在我面前提过,但我知道这件事。更早一些的时候,我还有两个哥哥,他们运气不好,都没有生出来……”

司马季很不想回忆这件事,婴儿出生不会记住当时的事情但他例外,没人会想到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能记事,事情已经过去将近十六年,现在也淡化了很多,定了定神继续道,“你的年龄太小了,生产这种事情对你现在没有长成的身体非常危险,明白么?”

刚解放的时候各岗各业的事情都要做统计,那个年代生产死亡比女人是一比六十,婴儿是一比五,婴儿死亡率远超孕妇的死亡率。所以一些老电视剧里,才有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的情节,只不过电视里面为了情节考虑都会选择保大人,最后肯定是皆大欢喜都保住,可现实生活中考虑到婴儿比孕妇高出这么多的死亡比,都会选择保孩子。

从腰间掏出一块玉佩,玉佩是晋代非常普遍的云头形,质地到底怎么样司马季并非行家并不知道,但有一点他知道中国不缺玉石,自然也不在乎玉佩是否有价值,直接塞进侍女的手中,“不要推辞,既然你已经来了,今天可以住在我的房间,明天早上自己偷偷的回去,告诉你的主母我今天说的话,她应该不会责罚你,玉佩就送给你当做信物。”

“世子!”侍女眼含水雾,却因为所识有限不知道如何表达,默默跟在司马季的身后。

“不行啊,这是犯罪啊!一旦下手,王府里好几百的女眷都扑上来……”

司马季翻过来调过去还不敢出太大声,下面更是硬的跟铁棒一样。好几次都想要把侍女衣服扒了,反正自己是世子对方是奴婢,谁能怎么样谁敢怎么样?“不行,岁数太小了,这是犯罪啊!困劲上来就好了,还是不困……”司马季不断的催眠着自己,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才闭上眼睛,只要困劲上来什么都好办了。

辗转难眠的当然不只是司马季一个人,相隔不远睡下的侍女心理更乱,最尴尬的就是两人都假装睡觉其实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很长时间。直到司马季进入梦乡,她才知道世子并非虚言,和主母口中的燕王不一样。

第二天一早,顶着生理反应起床的司马季,在用饭过后才稍稍压下去无名火,将最后一根青菜咽下,对左右侍女道,“招记事大人过来,我有话要问。”

所谓记事大人,不过是燕王府的幕僚无职无品,晋朝的官位就这么多。士族门阀占据绝大多数的位置,寒门子弟除非真的各方面都高人一等,否则怎么可能立身于朝堂之上。

所以无法展现心中所学的人便走了第二条路,寻找能安身立命的栖身之处。没有比各地封国再好的去处了,不要说寒门子弟,就连一些不愿混吃等死的士族子弟也进入封国做幕僚。

幽州地处边陲,燕山之外便是段氏鲜卑,显然不是一个吸引人的地方,甚至不如幽州南部的范阳国,更别提在中原腹地的封国,所以燕王府的幕僚都是寒门。

自从燕王卧病在床之后,司马季把记事换成了真正的寒门。所谓真正的寒门实际上是白丁,这个真正的寒门识字,除此之外他目前暂时没发现什么才能。而且他也不需要记事有多大的才能,只要会读会写,让他去办事能不惜汗水就可以了,天天高谈阔论乱放屁不如来点执行力有用。

青山铁杉说

对,燕王齐王是单字王,我昨天把王字也算上了。

第五章 范阳王到访

片刻之后,记事颜严便走了进来,抬头就见到躺在叠席上用手杵着头的司马季。但显然他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也不惊讶直接躬身作揖道,“世子,颜严拜见世子,不知何事?”

记事的名字很巧和蜀国将军严颜倒过来,就和司马季所说的一样,颜严在成为记事之前就是燕王府的普通仆役,除了识字听话之外没有别的才能,两年前被任为记事之后才算是让王府知道了这个人,所以颜严对司马季万分感激。

“哦,没什么大事。”司马季做起来看着这个已过而立的记事,不过别误会,以礼相待在司马季这里是不存在的,他起来拿起杯子咕咚喝了一口水,又躺回了原地,坐起来只是怕喝水呛着,抹了一把嘴道,“春耕在即,民以食为天,要劳烦你跑一趟了,幽州五郡两国三十四县,燕国就占了三个郡连同封国共十八县,在春耕正式开始之时,你带着人去下面查一下,看看佃户所需要的耕牛农具有没有缺失。还有就是封国所属,有没有统计不到的农户存在,等到忙过了这一段,该清查一下封国所在的真实人数了。”

“世子如此体量,真乃百姓之福。我即刻出发!”颜严立刻准备动身,根本没有一点犹豫,在被任命为记事之前,颜严早已经被磨平了棱角,就像是司马季看重的那点一样,颜严会严格完成别人的命令,而不会自作主张。这也是司马季现在最看重的一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别把经念歪了。

“记事大人不用着急,我看明天在动身比较好,算算日子。我那位叔王就要到了。”司马季示意稍安勿躁,范阳国据此又不遥远,他的估算绝对不会有错误,站起来来回度了两步忽然道,“现在王府就要准备一下,范阳王贵为宗室,你们可不要被找到麻烦。让府内女眷不要出来,留下必要的侍女就可以了。”

“还是世子考虑的周到,我立刻去办。”颜严躬身作揖退了出去。

“随我去……父王那里!”司马季这句父王还是有些叫不开口,但马上就调整过来了,因为范阳王司马虓的年龄更小,才比他大了五岁。

范阳王司马虓面白如玉,晋朝尚白,一袭白色长衫将在身更有一种文弱书生的气质,和一般晋代士族不同,司马虓这种装扮并不太令人反感,什么事情都有个度,他的穿着就在合适范围之内。

“叔王不知为何来到蓟城,因父王身体不便,就由我来代劳了。”司马季见到范阳王司马虓从马车上下来,上前作揖道。

“不必多礼,太玄兄身体不适,本王也不是矫情之人。”司马虓站在司马季面前打量一下点头道,“果然气度不凡,太玄兄沉珂经年,封国都是你在打理。很好,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很好……”

“叔王过奖,请进!”司马季实在是无法继续顺着对方继续扯淡,腰板一直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颇有一番卓尔不凡的样子。

两人并肩而行,司马虓看着庞大的燕王府眼中闪过一丝艳羡,幽州三十四县,燕国封地就占了十八县,足足大过范阳国两倍。不过这种艳羡马上就收起来,司马虓是宗室远亲,自然不能过多羡慕,时间不长,两人便来到燕王司马机的宫内,这也是司马虓来的一个重要的目的。

司马虓见到燕王司马机确实处在病中,寒虚问暖片刻便就离开,心中似有心事不知如何开口,沿着府内河道散步,倚在河边楼阁停了下来。

“没想到太玄兄病重的如此厉害。”他并不通药理,并不知道司马机为何应该在本该鼎盛的年龄身体如此虚弱,但苍白的脸色,萎靡的精神却是显而易见。甚至司马机身上有一种只在油尽灯枯的老人身上才有的病态,出来之后司马虓有感而发,“青玄,持续多长时间了。”

“从三年前开始!”司马季言简意赅的回答,他当然知道司马机的病因是什么,除了五石散磕多了没别的原因。五石散原料为矿石,不重金属中毒才怪。

对方反常的样子也引起了司马季的猜测,如果他没有记错,两国虽然紧挨着,这个范阳王却从来没有来过,至少这三年没有,来了必定有事。

果然,司马虓沉吟片刻开口道,“陛下在去年年底已经决定改元,太康年号已经用了十年,只此改元之际,我等当入朝朝拜,燕王已经三年没有前往洛阳,藩王在外久不朝无论是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去年我自洛阳归来,宗正便与我问起过此事。这就是我今天来的目的,但燕王此时身体情况确实无法远行。”

司马虓用一种不置可否的语气说出这段话,静等着司马季的回应。这种模棱两可的语气最让司马季讨厌,装出一副神鬼莫测的样子,其实就是想让自己主动开口。

当然古代人就喜欢这套,尤其是以嘴炮称雄的晋代人。司马季必须适当表现属于年龄的机灵劲,秀眉一皱脸上的惊讶一闪而逝问道,“朝见天子乃是大事,父王病重我自当代劳,不知道叔王以为如何?”

“很好,今年我们一同前往洛阳,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司马虓满意的点点头,显然司马季的反应恰到好处,既有聪慧的一面,又不显得太过于聪明。

两人在内河边呆了片刻,燕王府实在是不太吸引人,燕王司马机卧床的三年中,司马季已经把燕王府完全改了一个样。

花花草草全部被拔出,别的王府士族养的鱼是看的,要好看,燕王府养的是好吃的,种的树要长果子,不然就别种。今年春耕之前他已经准备在王府内开荒,前几天才因为记事颜严的劝解作罢。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燕王府看起来当然大不如范阳王府,难怪司马虓兴趣缺缺。亭台楼阁倒是相似,然而各种花草、山石则差远了。

当然司马季并不在乎,这都什么时候了,弄这么多花花草草干什么,一切都以实用为先。

“青玄将燕王府收拾的如此别致!”司马虓虽然看不上这种布局,但也没好意思直说,而是拐弯抹角的对司马季审美进行质疑。

青山铁杉说

司马虓xiao

第六章 蓟城夜市

司马季当然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来这一点,不过却没有辩驳,而是带着一丝神秘道,“叔王,你刚来,这蓟城的妙处你还不知道。”

“这蓟城的妙处在什么地方?”司马虓有些好奇,他虽然已经贵为王侯,但充其量不过是二十出头的人,和司马季属于同一代人。早先准备故作深沉片刻还可,时间长了就装不下去了。

不过司马季可不知道这一点,这司马家有一个算一个都或多或少的有阴谋家潜质。不然也不会中央出现混乱的时候纷纷起兵,兴高采烈的加入进去。可以说八王之乱当中每个参与的王侯都觉得自己是司马懿在世,对最后夺权成功有充分的自信。

“到了晚上,叔王就知道了。”司马季保持了一点神秘感,这让司马虓大感兴趣。

夜幕降临,燕王府大门洞开,司马季带着护卫侍女迈步而出,走过一片由青石铺设的广场,远处灯火闪烁,人声不绝于耳,商家开门营业和白天别无二致。

这种情况让司马虓十分不解,面带讶色问道,“蓟城不宵禁么?有人犯夜如何控制?”

宵禁令古已有之,特别是在战乱、灾难横行的时代,或者是在具有特殊政治经济意义的区域内实施的。违反宵禁令的人轻则拘禁,重则就地正法。除了宋朝,各朝各代宵禁一直存在,不管是以强盛文明的汉唐,还是拥有两大撕逼团体的明清,宵禁令一直都被严格执行。

宋朝虽说军事上靠防御战刷到了七成胜率,军事上确实乏善可陈。而且洗无可洗,骑兵并不是军事羸弱的借口,因为不说后来的明朝。就连和南宋并立的金朝在失去产马地之后也能组织起来骑兵进行反击蒙古,但确实是中国古代文化经济的顶峰。

经济规模只有近代之前凭借四亿人口堆上来清朝,才能在总量和宋朝相提并论。

当然宋朝也没有占据世界八成这么夸张,不然辽金只能吃草。而同时和中国古代人口上不相上下,同样以手工业文明的印度只能吃沙子。再者在历史上的任何时候,欧亚大陆上都存在可以和中国相提并论的国家,海上丝绸之路阿拉伯人的分量也很大。

宵禁令在宋朝被废弃,可以从侧面证明了宋朝在经济文化上的地位。人来客往,买卖兴旺。“处处各有茶坊、酒肆、面店、果子、彩帛、绒线、香烛、油酱、食米、下饭鱼肉鲞腊等铺。盖经纪市井之家,往往多于店舍,旋买见成饮食。

宋朝和所有王朝都不同,它开启了中国全日制的时代,在历史独一无二。

而犯夜就是指夜晚违反宵禁令出现在街道的行人,现在连晋都洛阳都存在宵禁,更不要提范阳国,所以司马虓在蓟城见到夜晚这么热闹十分惊讶。

司马季示意稍安勿躁,让张达在前面开路,自己带着身后的几个侍女来到一处店铺,司马季直接进入酒肆,“今日饭馆的生意如何?”

饭馆是司马季的叫法,作为燕国世子他从来不在称呼上迁就别人,所有的设施用度全部用自己的说法,而其他人也习惯了。

“世子今日来到这里,不知是否有事。”酒肆店家微微躬身行礼,并不对司马季的到来感到奇怪,这家酒肆就是燕王府的产业,属于记事颜严管理,位置正好是接到的中间位置,有最好的视角来监视街道的一举一动。

“长夜漫漫,闲极无聊,出来转转。准备好酒菜!”司马季也没有对酒肆店家介绍司马虓是谁,对着身后的巧惜点头直接进入内房,几个侍女便抬着司马虓一直询问的汽转球一同进入。

世子到来非同小可,酒肆显然不会让司马虓等待太长时间,很快酒菜便上了个齐全。巧惜几个侍女簇拥在司马季的身边,至于那个便宜叔王,此次来燕国自备侍女了。就算是不自备他也不会管。

理由也光明正大,燕王卧病在床,世子为了接待客人让侍女陪酒有些说不过去,毕竟燕王才是这里的主人,他这个世子不能做主。

我大晋以孝治天下,理由这个东西想要找还怕找不到么?对我有利不妨遵守一下。

“没想到蓟城竟然是这样,不过青玄,身为王侯经商敛财终归是下品,为天下士族所不齿,再者解开宵禁令,是否过于轻率。”司马虓虽说被夜市惊讶的一时有些懵了,但仍然没有忘记刚刚的问题,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天下士族所不耻?晋代士族对金钱的偏爱,在历朝历代当中都算是著名的。石崇斗富、钱神论、阿堵物这些典故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在东晋南北朝的时候,某地发生水灾,当地士族竟然是用钱来堵住决口。

爱财不可怕,敛财的同时还口口声声士族风范就比较无耻了。司马季可没工夫找一群士族子弟过来和自己商业互吹,有空不如做一些实际的事情。

不过想要找出高大上的理由掩盖自己的敛财,这种小事根本难不住司马季,正襟危坐一脸正义的胡扯道,“青玄并非贪财之人,开放宵禁建立夜市,主要基于两点。”

“哦?本王愿闻其详!”司马虓也想知道司马季能说出来什么理由。

当然是敛财,不过这也是不能说的,司马季端起玉盏喝了一口水,详细的解释道,“这是为了保护百姓同时也是节省开销,宵禁令虽然是为了保护百姓,但是不论是什么地方,总有利用黑夜掩护出行的人,每夜巡防、衙役昼夜巡视也无济于事。所以我在蓟城开放部分宵禁是为了化暗为明,让那些屡屡违反禁令的人主动现身。其实蓟城只是开放了最大的街道,巡防衙役则在一些隐蔽的岔道待命,这样一旦出事可以截住犯人。开放最大的街道做夜市,反而会让夜间衙门的工作减轻。”

历代做出宵禁令这样规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维持治安,不过效果却大可怀疑。各城都有百名更夫在街上巡夜,按规定的间隔敲锣。尽管如此,而且街道都有栅隔绝,宅院被夜贼抢劫一空的事还常常发生。

司马虓端起玉盏一饮而下,默不作声片刻抬起头问道,“那么第二个原因呢。”

第七章 竹书纪年

“还有就是和平州一样,幽州地处边陲。”司马季娓娓道来,“范阳国和燕国都处在胡汉交界处,胡汉往来禁之不绝。与其让民间来往,不如控制在我们手里。夜市很多店铺都是王府的仆役开设,这也是为了从来往行人当中收集消息。以便对塞外鲜卑的情况了如指掌,使之不会成为我大晋之患。”

这话说的司马季自己都差点相信了,这两点当然也是事实,不过他开设夜市的初衷还真的就是在敛财。

不过这段话却让司马虓陷入了深思当中,因为司马季的话如此的符合逻辑,没有一点说不通的地方,而且蓟城夜市开设了这么长时间,如果有问题早就被关闭了。既然现在还没有关闭,那就说明没问题。

“叔王可知羯人?”司马季不动神色的询问道。

“羯人,从来没听说过!是一种胡人的名字么?”司马虓摇头,自问对胡人也算是了解,却没有听说过有这种自称的部落,“怎么想起来问这个问题了。”

“没什么,有感而发。前日看见了行商贩卖奴隶。”司马季轻呼一口气道,“自后汉光武帝以来内迁胡人,已有数百年,还能看见胡人被贩卖,心中有些不安。”

“区区胡人有何可虑?我大晋兵锋所指之处,无不望风而降,青玄多虑了。这些士族倒是比较麻烦,不过相信朝廷会徐徐图之。”司马虓随意的摆手,认为司马季小题大做。

“叔王教训的是,是青玄多虑了。区区胡人,犹如蝼蚁踩死了也没人在乎,哪怕他们也上缴税负,为了他们动干戈,确实有士族会不满。”司马季按耐住不悦举杯相迎,司马虓有一点说得对,当徐徐图之……

一阵推杯换盏过后,司马虓提出要逛逛夜市,竟然见到了夜市,没有闷在酒肆当中的道理。

就算对司马虓而言,蓟城夜市的热闹也足够令他大开眼界。这种感觉非白日巡视封国领地可比,“我也开放一条街道的犯夜,应该不会出什么事,蓟城靠近胡人都没出事。”

第二天司马季代父出城相送,司马虓西进并州访友。双方约好司马虓归来,两人一起去洛阳朝拜。

“世子,范阳王邀你去洛阳,不知道陛下会如何赏赐。”马车中,巧惜坐在司马季身后,身后不轻不重的捏背,伴随着马车一摇一晃细语询问着,“范阳王和世子年龄仿佛,不像是百姓之家有这么多的烦恼。”

“把你送给他好了。”司马季回头冷冰冰的盯着巧惜,这句话让她噤若寒蝉,,好半天才听道,“开玩笑的,人我从来不会送给别人。”

昔尧德衰,为舜所囚也。舜囚尧于平阳,取之帝位。舜放尧于平阳。舜囚尧,复偃塞丹朱,使不与父相见也。

司马季正襟危坐,双目聚精会神看着手中史书,上面写着舜发起政变将尧流放在平阳。这段记录出自于太康二年出土的竹书纪年,

“可惜!”扼腕长叹一声,司马季手中的竹书纪年只是手抄本,真正的竹书纪年还在洛阳,想要得到真正一手的竹书纪年洛阳是必须要去一趟的。

不要说晋武帝改元,就算是不改他也不能一直待在蓟城。王府侍女亲眼见证了世子神经病的一幕,在大厅里面一圈又一圈的来回度步,没有人敢上前询问,全当做没看见。

“晋魏、魏晋……,晋朝的合法性在哪……”一身白袍的司马季口中不断喃喃自语,时不时的停在原地似乎要抓住刹那间的灵光乍现,两个时空的历史不断在脑海当中不断切换。

任何朝代都需要合法性凝聚人心,从汉末党锢之祸,儒家便已经衰微,曹丕登基对儒家早成了致命打击,玄学开始成为社会主流。到了晋朝儒家影响力完全不能和玄学相提并论。

脱胎于道家的玄学,只给后世留下了如吹牛嗑药的刻板印象。这么大的负面印象可见玄学确实撑不起一个王朝凝聚人心的作用。

“大晋的正统性就在竹书纪年当中。”司马季豁然开朗,脑海中晋魏和魏晋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对于晋朝的人民来说,普遍都是大字不识的文盲。一定要抓住战国三家分晋和魏禅让晋来做文章。

一个王朝必须有凝聚人心的手段,在游戏当中可以叫天命,一旦天命不在,就是天下大乱的时刻,而且竹书纪年这本古籍在晋朝重新出土,在这点上做文章不是不行。

如果没有人发现这一点,司马季可以自己出面来散布,古代人民虽然不识字,但不是没有让言论流传的办法,儿歌就是洗脑人民的一种形式。不然王与马共天下的谚语也不会流传这么广泛。

然而最主要的并不是这一点,给三家分晋和魏禅让晋加一点神秘色彩,其实都不需要司马季亲自去做,他只要开个头,自然在传播当中就会让本身的意义改变。就像是宗教在传播当中一定会演化出不少邪教一样,肯定有人为了给朝廷拍马屁,牵强附会弄出我大晋天命所归的理论。

然而这只是第一步,司马季真正想要的是竹书纪年当中的思想,竹书纪年在西周灭亡之后以晋国为正统记述,三晋大地则是法家起源的地方,史书往往反映的是这个国家本身的政治价值观,比如《竹书纪年》是春秋时期晋国史官和战国时期魏国史官所作的一部编年体通史,其史书的风格当然偏向法家的风格。

法家就是司马季的真正目的,而且竹书纪年结合时代,从三家分晋到魏禅让晋非常有神秘色彩,这种神秘色彩之下,可以给司马季带来一种保护色,让他达到真正的目的。两者缺一不可,才能形成凝聚人心的思想。

玄学脱胎于道家,但从后面的历史来看,无法解决中国很多的问题。历史给了玄学上百年时间,玄学却没有交出一副满意的答卷。以竹书纪年为起点,他觉得大有可为啊。

“如果儒生和玄学家出来反对,别以为只有秦始皇才会焚书坑儒。我可对历朝历代如何镇压知识分子阶层了如指掌,落在我手里你们想死都难……”

越想越有道理,司马季觉得在晋朝十六年来,今天才稍微有了些许安宁。最重要的是,门阀士族或是玄学、或是儒生,应该不再有研究法家思想的人存在。这很好,只要他能让法家重新借壳上市,从开始自然就能将门阀士族排除,等门阀士族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关键在于,他能不能在十年内培养出来足够把门阀士族代替的群体。

第八章 爱民如子

心中放下一块巨石的司马季愕然回眸吓了一跳,但脸色如常对着颜严问道,“记事大人回来了,情况如何?”

司马季从小就有泰山崩于面前不改色,其实就是反射弧比较慢的本事,虽然被不知何时等在一边的颜严吓了一跳,但仍能保持荣辱不惊的样子。

“世子,春耕无需担心,我在一周之内跑了三郡十八县,耕牛粮种都已经办理妥当。农户佃户均感激世子的贤良之名。”颜严说罢就躬身拜服,神色满是真挚,看样子不似作伪。

“两万户民众,辛苦你了。我知道每一户都跑完是不可能的,但只要大体无事。就是大功一件!”司马季看到颜严风尘仆仆一脸的沧桑,也就没说出什么苛责的话,但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此时还有些许事情,可能往后一段时间要辛苦你了。”

“请世子吩咐!”颜严此时完全可以用灰头土脸来形容,但仍然表示自己可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深深知道自己没有才能的颜严,对世子的每件事都十分认真。

“因为王爷不能出行,最近我可能要去一趟洛阳。所以有几件事情交代给你办。”由不得司马季不着急,像是以前那样守在幽州一亩三分地已经不切合实际了。

他记得司马炎改元后很快就死了,也就是说司马炎不会挺过今年。八王之乱的第一步已经开始启动,于公于私他都必须去一趟洛阳。

“时间还充裕,你留在府中关注事情的进度就可以了。”司马季负手而立,让颜严将几件事记下,同时不要操之过急。历史已经证明,操之过急往往没有好下场。

第一件事是在北平郡的海岸进行晒盐场,同时司马季让颜严召集一批佃户前往平州,为了保护这些佃户的安全,司马季会以燕王府的名义给平州刺史、东夷校尉何龙发一封信。海带原产地一般人不知道,但恰好他爱好世界历史,对原产朝鲜半岛东海岸的海带有些了解。

这些动作都是为了一个目的,为了遏制住封国人口的大脖子病,连燕国这种临海封国都存在缺碘的症状,内地的晋朝人还不知道是什么样。

“找一批铁匠去北平郡,给我挖一挖北平郡周围的山地!”司马季语气放缓,好方便颜严把事情全都记住,后世唐山是中国著名的铁矿区,而唐山在晋朝就是燕国的北平郡。

得知司马炎改元之后,他自己都没发现现在正在为八王之乱做准备,“封国内的佃户、奴婢在春耕的时候把茅房弄远点,满了就地掩埋。别出现病疫……,如果还有时间,最好把封国内的佃户查查,我想知道有多少人识字?”

“世子?何为识字?是不是能写出来自己的名字就可以?”颜严躬身请示问道。

“能写出自己的名字?”司马季仿佛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能写出自己的名字就算识字,这不是我大印度自有国情在此,才干出来的事情么?可古代还真别说谁比谁强多少,一脸无奈的道,“怎么也要发一张告示能看懂,光写名字不行。”

颜严躬身离去,司马季待在原地还在想有什么忘记的地方,暂时好像不需要太多的准备。

处在幽州司马季最大的困难就是人口,幽州在晋朝只不过是边缘地带,人口和内地相比实在是太少了,历史上人口稀少导致封国同样在幽州的范阳王司马虓无法成为八王之乱的主角。

宋朝之前中国人口分布北重南轻,在北方的中国人口主要分布在黄河两岸。和后世印度十二亿人口大半集中在恒河两岸类似。八王之乱的几个重兵藩王,要么封国就在人口大州,要么出镇的地方是人口大州。司马季这边就比较可怜了,幽州连同管理朝鲜半岛的平州加起来,都不一定够得上那些大洲的一半人口。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司马季暂时也没什么办法,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就和后世东北人纷纷离开家乡不再回来一样,让内地的人口来幽州住,大部分肯定是不愿意的。

司马季开始谋划准备什么礼物,金钱玉石是肯定不行的。燕王府当然也存在这些东西,不过他要留着以后用,再者很多封国比幽州条件好,洛阳的大人物都身经百战见的多了,石崇王恺斗富这种大场面都见过,不是一般的金钱可以动心的。

对着燕王府的库存一顿扫描,司马季还真的有了发现,因为燕王司马机卧病在床,燕王府储备了大批的药材,这也包括了数量不菲的人参。

这些个头不小的人参,洛阳那些官僚还是很可能接受的,恰好司马季觉得人参的价值很一般,为什么?首先幽州连接塞外,不缺人参。再者后世人参可以驯化养殖。萝卜就是人参的近亲,只不过萝卜被人类驯化的早。如果人参也经过近千年的驯化,变成一季成熟的物种,人参说不定还不如萝卜有价值。

此时蓟城街头,喧嚣的集市上,穿着粗布麻衣的人潮涌动。人们围成一圈对着街角处的工匠们指指点点,虽然大多数人面黄肌瘦,可似乎也没贫困到连看热闹的力气都没有。

“哎,你说咱们世子又在干什么呢?这好像是要搭高台?”

“这就不知道了吧,昨天夜市有小偷,被发现后夺路而逃,更夫巡差可是追了好几条街,因为天黑差点就追丢了。今天开夜市前后都开始搭建高台,以后夜市开启就有巡差登高站岗,杜绝那些赌徒、小偷趁着夜色做坏事。”

“别把夜市关了,有了夜市我才有了去的地方,再宵禁都不知道去哪。”

“照我看,赶紧把犯人收拾掉,杀一儆百才能起到作用。”一个穿着褐衣但貌似能识文断字的汉子这么说着,周围的人频频点头。

围观的人当中就有燕王府的人带节奏,中心思想就是燕王府为了百姓着想,光荣伟大而且正确,为了百姓福祉才建了高台,绝对不是什么监控百姓。应该大大的拥护,上哪找这么爱民如子的封建主。

第九章 司马炎驾崩

“张达,你记着,所谓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是不存在的,不论是在什么样的条件下,敢于犯禁的人都存在。任何能臣干吏都要接受这个事实,夜市照开!”司马季回身看着忠实的护卫意味深长的道,“再者说,这是好事,不然要那些刺史、长史、郡守有何用啊?”

司马季头一次干这种事还比较生疏,不过实践出真知,以后忽悠的越来越多他定能积攒出来宝贵的经验。

就在这时,一队骑马护卫冲进城内,身后紧跟着一辆高头马车横冲直撞。还在七嘴八舌的人群,一见到这种场面马上四散开来。

等到这队嚣张的队伍离开,人群才重新聚拢,窃窃私语对着扬起一片尘土的马车指指点点,“神气什么,连世子出城都没这么嚣张。”拿着锄头的小伙呸了一声轻声道。

“好像是范阳王的护卫,咱们还是别多嘴了,人家是一家人。”早先对人群洗脑的褐衣汉子开始安抚情绪。

如果司马季知道对百姓的洗脑工作开展的如此尴尬,他肯定会及时作出改进。但现在他正在拿着一个大尺子,对着手中的人参进行丈量,“三十厘米,真不小了。”手中的尺子正好是一米,这又不是多有难度的事情,推算出来找个人丈量,不断修正就行了。

挑出来十只个头大卖相佳的人参,司马季准备让侍女用丝绸包裹起来,一抬头就看见一个护卫心急火燎的跑过来,身后还有为数不少身着甲胄的护卫,不是燕王府的人。

“我特么昨天才开始真正为八王之乱准备,今天万里之外的洛阳就来人抓自己了?这是不是有点扯淡?再来一巨世子何顾谋反全齐活了……”

大吼一声左右给我拿下的念头,在见到最后司马虓身影的同时已经打消了。在距离厅堂还有一段距离,那些护卫就已经停下,分别在长廊两侧面对面站着,一只手放在腰间刀柄之上,尽显凶悍之气。

这又让司马季不确定了,左右给我拿下的念头在脑海徘徊不定,就这么一直拿着尺子、一手拿着人参,阴晴不定的站在原地。

“不知道范阳王有何时?”浑身僵硬的司马季对着这些护卫扫视了一圈,称呼也从叔王变成了范阳王,更远处张达已经领着燕王府的护卫过来,他才放下了心。

司马虓左右扫视了一眼,屏退了手下护卫。司马季也心领神会让厅堂侍女下去。

司马虓默然不语等着其他人都下去,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陛下驾崩了,新君登基。”

“什么?”司马季惊骇的看着司马虓,司马炎死了?可他死了你带着这么多护卫来到蓟城,好像我谋反一样是什么道理。

司马季深呼吸了两下,连平复心中的紧张感。这让司马虓很感怀,轻声安慰道,“青玄,此时天地同悲,你也不要太过于悲伤了。”

我特么是被你吓的!司马季瞪着眼睛就听到对方道,“青玄,为今之计,我们都要赶往洛阳,新君登基对整个大晋都是一件大事,只有洛阳才有最新的消息。”

“好!”司马季狠狠点头,事不宜迟,新君登基必然会带来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古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就是这个道理,就算已经准备躲远点,可该出手还是要出手的。纯粹的避世和那些魏晋玄学就没有一点区别了。

再者大晋以孝治天下,皇帝驾崩了,谁敢不去奔丧。说句难听的,燕王就算是病成这样,不去奔丧都可能会被问罪。

两人三拐两拐,来到燕王司马机的床榻,司马机脸色灰白,完全符合苟延残喘的定义,头发披散双目无神,听到了这个消息,终于此生罕见的表现出另一面喊着司马虓的字道,“武会,我久病在床不能远行,但此时重大,青玄就交给你照顾了。”

司马机发誓,这是十六年来他头一次觉得这个便宜父亲略有一点担当。

“太玄好好养病,洛阳又不是龙潭虎穴,我带着青玄绝无问题。”司马虓连连保证,同时心中也感叹,两人封国紧挨着,在司马机身体好的时候常常互相走访,只是这几年才生疏下来,心中未免有些愧疚。

“孩儿办完事情,一定会很快归来。”司马季躬身作揖,只见到燕王司马机已经闭上眼睛,有气无力的点头,显然刚刚的话已经让他耗了不少体力。

王府外,已经有五十名护卫身着甲胄,牵马等候,这些燕王府的护卫将在路上护卫司马季的安全,就算关系不错,身家性命也不会交到范阳王府的手里。还有四个侍女在等待,照顾一路上的饮食起居。

快马扬鞭,连同范阳王的队伍直接出城,消失在蓟城百姓的视线当中。一路颠簸前进,不敢说风驰电掣,却也达到了马车的最大速度。

伴随着颠簸马车上下起伏,忍耐着胃肠翻腾,司马季思考接下来的事情转移注意力。晋朝可以说是唐朝的缩影,只不过太浓缩了。唐朝两百多年所发生的事情,晋朝在短短二十多年统统演示了一遍。

晋朝的诸侯王权利并不在于封国的力量,就算是燕国这种一等封国,用五千藩兵和中央作对难度也太高。事实上八王之乱的几个著名藩王,都是出镇地方掌控了晋朝的地方镇守军队,就如同唐朝中期之后的节度使。

而司马炎死后的晋朝,就如同李世民死后的唐朝一样。司马炎让外戚和宗室共同辅政,李世民也是这么安排的后事。最开始是外戚杨骏,驱赶了辅政大臣司马亮独揽朝纲,而且开始打压宗室,第一个阶段外戚取得胜利。

唐朝是长孙无忌陷害李宗道、李恪、同样是外戚取得了胜利。晋朝第二阶段,贾南风灭杨俊,唐朝第二阶段,武则天干掉长孙无忌,皇后取得胜利。双双进入一定的平稳期,第三个阶段,宗室卷土重来,晋朝直接酿成八王之乱,唐朝李隆基年老之后藩镇做大,酿成安史之乱。

这种模式也是晋朝到唐朝之间所有大小王国的历史,宗室外戚相互制衡的模式,根本就是司马炎发明的,前期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也没有太大不同,就是司马炎用一个宗室制衡杨俊没成功,李世民修改了一下用两个宗室来制衡长孙无忌,结果一样第一波就被清扫出去。

第十章 九州之首

后来发展的不同,武则天毕竟有几个儿子可以登基。而贾南风无子,太子不是她亲生的,最终贾南风也是因为诛杀太子,导致晋朝强大的宗室力量反击。

摇晃的马车当中,司马季闭目凝思,漩涡已经酝酿,到了洛阳还是要小心谨慎,司马家可能别的方面不行,阴谋家是一点都不缺乏的,而且都有实施阴谋的自信。

“八王之乱还是要尝试阻止一下,尽人事听天命吧。”随着天色转暗,一行人也到了今晚的歇息之处,他们已经进入冀州境内,速度不可谓不快。

冀州为天下九州之首,《谷梁传杨士勋疏》云:“冀州者,天下之中州,自唐虞及夏殷皆都焉,则冀州是天子之常居。卢植的《冀州风土记》中称:“唐虞以来,冀州为圣贤之泉薮,帝王之旧地。

袁绍也是占据冀州之后,令天下侧目。这么重要的地方,司马炎当然不能遗忘,所以冀州是分封的重要区域,为了避免汉朝七王之乱的封国实力过大。司马炎分封明显是扎堆封国,封国不涉及吴蜀旧地,吴蜀旧地主要是郡县制,封国寥寥无几。

封国主要在魏国的地盘,而且封国群集,一个冀州分封了十几个封国,但在晋朝庞大的领土面前,冀州的封国又显得很小,再者冀州十几个封国,封国之间有各自的利益,封国如此之多便不能照顾到所有封国的利益,如果有藩王造反,想要同时联络十几个藩王同时造反才能汲取出足够的力量,可同时摆平十几个藩王又是不可能的。

封国扎堆拱卫洛阳,又因为封国太多太集中,想要造反难度极大。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可宗室出镇地方这个问题就大了。最近司马季也观察了晋朝的军队,发现晋朝军队理论上都是中央禁军,只不过并不都在洛阳。

“到了什么地方!”司马季有些头昏脑涨,下了马车定了定神对着护卫问道。

“青玄,此乃河间!”另一驾马车上,司马虓也走下来对着驿站端详片刻微微皱眉,显然对这里的环境不是很满意,但事急从权也只能将就一下。

河间!?司马季点点头,这是河间王司马颙的封国,不过对方肯定不在这里,司马颙已经出镇地方,河间国应该很少回来。

两人要赶往洛阳,不能在河间国过多停留,就在驿站对付一晚明早起程。在驿站小吏引领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入驿站,将这个驿站挤得满满登登。

“让女人先去休息,你们就挤一挤吧。”司马季对着众多护卫吩咐道,没有人对此有异议,就好像一切理所应当一样。世子本就对女人有宽容心,多年以来王府护卫已经见怪不怪。

“青玄,还是一个怜香惜玉之人。”司马虓一声轻笑拉低声音道,“虽说国丧期间,但本王体会少年心性,本王会当做没看见。待会我还有事情要和青玄商议。”

“原听叔王教诲!”司马季躬身作揖,心中想着对方心里买什么药。

一路马不停蹄,司马虓也十分疲惫,但仍然按耐住睡意招来司马季谈谈。所处房间不大,房内更和王府的奢华无法相提并论,两人就在这种环境中对坐。

司马虓拿出一壶酒询问,见到司马季推辞也不强求,自顾自的倒满,虽然是出行,但随时享用之物一应俱全,可见平时生活状态。慢慢饮下一杯道,“青玄,你对冀州怎么看?”

“九州之首,半数藩王都在此地就藩。”司马季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话一出口则是肯定句,对方肯定是有话说。

“是啊,咱们宗室半数藩王都在此地,可以说如果有人对朝廷不满,冀州就是咱们宗室反扑的地方。”司马虓点点头拐弯抹角的进入正题道,“青玄,王兄病中已久,燕国都是你在打理,你我同属幽州,新君登基,此去洛阳勿要小心谨慎。”

这司马家的宗室果然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连远在幽州的司马虓都想要从中取利,那驻京诸王、冀州诸王、以及封地距离洛阳都不愿的司马炎亲子们,现在可能个个都在暗处衡量局势,司马季从出生就没出过燕国境内,这第一次出来就被上了一课。

以两人封国所在的地方,得知司马炎病逝就算是赶到洛阳也来不及,错过国丧是肯定的事情,所以两人现在使劲赶往洛阳,与其说是参加国丧,不如说是拜见新君。

“听从叔王吩咐!”司马季表明自己的态度,当然态度完全不是真心。距离八王之乱爆发还有十年,有十年时间做准备,很多事情就都会不一样。

首先杨骏肯定是无法依靠的,不说他肯定不是贾南风的对手。就他开始辅政后,便开始对晋朝宗室打压,就算贾南风不杀他,诸王迟早也会杀他。不是每个人都是司马亮,司马家就不缺乏敢发动政变的人。

司马季什么都不需要,他不像是一般藩王对洛阳有这么强的执念。留在京师夺权风险性太高了,还是回到幽州远离权力中枢安全一些。

政治这种东西,司马炎这算是尸骨未寒吧?必须要靠拢贾南风,司马季心中忽然闪过这个念头,这样至少能保证十年之内的安全。这虽然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但在短期内却是最合适的选择。

要不是贾南风和太子不睦,他一辈子在幽州做做生意,普及一下知识都行。洛阳各大势力纠缠在一起,没有任何一个势力没有弱点。宗室的弱点就在于藩王太多,一旦太子出事这些藩王全部都要起来夺权。可以说贾南风因为太子不是亲生而诛杀的时候,她就完了。

这就像是一个解锁任务,宗室诸王不一定全部都野心勃勃,胸无大志的说不定还是多数,可是人的贪欲随着地位的升高是会发生变化的,司马季从来没有把他们当成妖魔鬼怪,当成整曰想着害人的歼佞,可是也没有高估他们的品质和德姓。

第十一章 帝都洛阳

太子一旦出事,皇帝没有直系后人,机会就均等的落在宗室诸王身上。谁还会把贾南风这个皇后放在眼里?汉朝诸吕、唐朝诸武,在宗室反扑之时一样顶不住,更何况晋朝宗室力量不次于两朝,贾南风却远没有两朝的外戚强大。

撩下本就疲惫又喝了一点酒的司马虓,思前想后的司马季出了房间,院子很安静。但正是这种安静下,出现一点点声音都让人警戒万分。

“马蹄磨损严重,是不是咱们跑的太快了?”两个护卫蹲在马厩掰开马蹄观察。

“问题不大,赶到洛阳不成问题,到了之后让马休养一段时间,不然瘸了就麻烦了!”对着朝夕相伴的马匹,两个护卫窃窃私语,心疼之心不下于对待女子。

在马厩之外驻足偷墙根的司马季,双手交叉抬起头思讨片刻,轻手轻脚的迈步离开,自始至终没有打扰到两个爱马如命的护卫。

马掌!这个东西在他的脑海中徘徊不去,在这个时候马掌应该在在罗马出现数百年了。诸多马具当中马镫往往是人首先想到的东西。但实际上最能发挥骑兵的马具,从来都不是马镫,而是马掌。

这个道理简单的很,就算是再厉害的马拉松选手,只要不穿鞋,司马季只要穿鞋就能战胜它,但司马季穿鞋也无法战胜百米冠军一样。马掌的作用越长的路程越能显示出来。

马镫只是让人感觉到方便,对马匹本身的作用并不大。在马镫发明之前,欧亚大陆上的众多民族一样可以发展骑兵,在西亚各时代的王国当中,重骑兵也曾经出现过。

马掌才是真正能将马匹发挥出来潜力的马具,马蹄就相当于人的指甲,跑多了就会磨损,跑少了就会变长,野马马蹄的生长速度适应自然。但是马匹负重之后就不同了,长途奔袭之后马蹄就会磨损过重。

汉武帝北伐匈奴,一场仗下来马匹死了十几万匹,远远超过士兵死亡的人数,这一点都不合理。马匹体格这么巨大抵抗力肯定比人类要强很多,原因就在于长途奔袭之时,马蹄磨损严重导致马匹瘸腿,造成马匹大批量死亡。

罗马帝国同样是以步兵为主,却没有遇到这种问题,马掌很早就出现功不可没。骑兵本就消耗巨大,在中国历朝历代都是沉重的包袱,在因为马蹄磨损导致马匹大批死亡,在重新圈养如此反复,更加让朝廷不堪重负。

不管是骏马还是劣马,或者才能配种育马,死了才恢复就千难万难了。

马掌一旦出现还会提高骑兵的作战范围,奔袭路程会变得更远。

“这也是一柄双刃剑!”司马季暗讨,马掌又不是什么高科技,自己学会别人也能学会。所以马掌出现的时间一定要弄好,如果自己摆不平八王之乱,但马掌却让骑兵更加强大,最坏的结果,连东晋都不会存在,整个天下都会被横扫。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事关未来走向他必须多想一点。马掌在西方有一个谚语,少了一枚铁钉,掉了一只马掌。掉了一只马掌,失去一匹战马。失去一匹战马,失去一位国王。失去一位国王,败了一场战役。败了一场战役,毁了一个王朝。这句谚语完全可以诠释蝴蝶效应,由不得他不谨慎。

离开冀州之后,队伍西进上谷郡然后一路南下,目的地正是晋朝首都洛阳。幽州距离洛阳遥远,两人还在半路上的时候,司马炎入殡盖棺,六宫人员、百官哭灵、守灵都出来举行告别仪式,灵柩已经起运,运往北邙山当中的峻阳陵。

从这一刻,争夺中央权力的斗争已经开始,司马炎本来要安排汝南王司马亮和杨骏辅政,杨骏扣留遗诏不发,将司马亮排挤出辅政。杨骏也知道害怕,在给司马炎举办丧事的过程中,天天带着几百个护卫,身上披着战甲。

司马亮得知杨骏已经牢牢的掌控了朝中的形势,便向幕僚问计,幕僚建议起兵诛杀杨骏,生死存亡之际,司马亮当机立断决定逃跑。

杨骏得知司马亮畏惧自己跑了之后,同样当机立断,让司马亮跑了。就在这种环境当中,司马炎灵柩起运,连亘数十里,白茫茫一片,除了白幡,就是丧服。有执白绋者近千人,皆素衣白服,低吟挽歌,其声摧怆哀切,整个葬礼尤显痛悼的意味。

“这两个二b老年,是司马炎留下给贾南风练手升级的么?”刚刚临近洛阳,司马季就已经听到关于两个辅政大臣神乎其神的操作,世间就是这样,这种茶余饭后的谈资,往往传的比什么都快,真出了什么诏令反倒没人听了。

一个辅政大臣身为藩王,而且在晋朝这种宗室强势的王朝之下,竟然连皇帝国丧都不敢去送葬,另一个辅政大臣优柔寡断,天天带着上百护卫身着甲胄,就差在脑门上写着老子是权臣,结果却看着对手逃跑。哪怕借由司马亮不给皇帝送葬削几千户,好歹也说的过去,就这么不闻不问?

司马炎留下这两个辅政大臣,没准是害怕太强势的辅政大臣对新皇帝有威胁。可就算是如此,也不能选两个满朝文武都都看不上的大臣辅政。

从送葬期间的一顿魔鬼操作,就能看出来这两个人被贾南风砍了一点都不冤枉。

渡过北洛水,洛阳这座晋朝首都已经近在眼前,更近一些的时候,这座东亚第一城市已经在众人面前渐渐清晰。

“停!”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这对上百人的队伍骤然停止,一半人令行禁止,如同重型卡车踩了急刹车,激起一片扬尘。

“怎么了,青玄!”司马虓撩开车帘,目露疑惑的询问道。马上就要入城,他弄不明白这位燕王世子这是闹得哪一出?

司马季定定的看着洛阳城墙,回身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另外一幅态度,谦恭的作揖道,“叔王,青玄久居蓟城,十六年来从未离开,有生以来头一次见到我们大晋的都城,真想在这里看看都城的雄浑壮阔。”

第十二章 包藏祸心

“你真是,哎……”司马虓颇有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但对方说的是事实。司马季确实从出生就没有离开过幽州,再者现在司马炎都已经运到北邙山,急也不急于一时,进入洛阳修整片刻再去祭拜也显得比较庄重,现在这种灰头土脸的过去,也不尊重先皇。

有了前几天两个辅政大臣之间神乎其神的操作,有些逾制都没有人会在意。但话虽然这么说,司马虓觉得对方还是给自己出了一个难题。本想摆出叔王的架子,但一看未及弱冠的年龄也只能作罢,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要欣赏一下都城壮阔,我给你留下一个王府参事,等一会你进城的时候,就跟随他来找我,参事跟随我来过几次洛阳。”

“那就谢谢叔王了!”司马季闻言颇受感动的一拜,目送对方一行人离开。随后和司马虓留下的参事聊了起来,比如对方贵庚,何时进的范阳王府,诸如此类的废话,“本人要在洛阳城外转一圈,参事大人就留在这里,等我回来我们在一同入城。”

司马季找了一个借口,留下十个护卫和范阳王府参事,顺着洛阳城墙开始绕圈。洛阳为南北长方形,城垣均以素土夯筑而成,见四下无人,司马季从马车里拿出佩剑给了一名护卫道,“你去城墙下站着!”

这柄佩剑是司马季在幽州打造的佩剑,上面的刻字和材质如何不是最重要的,此剑长一米,司马季这柄剑其实是一把尺子,再往前走就是金墉城了,金墉城南邻洛阳垒,位于皇城西北角。该城始于魏明帝,东、北、南三面有门,东含春门,北遥门,南为乾光门。西城墙上自南向北有六个观,纵向排队。五十步设一睥睨,以供瞭望,百步设一楼橹,以便防卫;屋台之上置一大钟,以和漏鼓。

金墉城不仅仅是囚禁后宫的冷宫,同样也是屯兵之地,兴建之时目的在于加强防范,既是用兵,又是禁锢重要人物的地方,再往前就会被金墉城的门卫发现。

等到这名护卫站在洛阳城下的时候,司马季直接从怀中拿出一个简易量角器,以这名护卫为参照物丈量洛阳城墙的高度,十二个护卫的高度,大概二十米左右,将数据默记在心里,司马季便开始原路返回。

后世比洛阳大的城市多的很,他还用亲自来感受晋朝首都的雄浑壮阔?他只不过是在进城之前看一下晋朝首都的防御力量。

回去的时候,作为宗室的司马季脑海中不断模拟的事情,就是如何攻克这座晋朝的心脏。北面大夏门进城的时候,在城门口掀开车帘,手持量角器的司马季对着侧面城墙量了一下角度,动作很快,在城门校尉的眼中,只不过是一个贵公子的恶作剧而已。

“七十五度!”司马季心中默念,后来长沙王司马乂据守洛阳,以一敌二对抗河间王、cd王的两路大军,可见洛阳也不是好攻克的,司马乂是如何败亡的呢,好像是被其他人出卖的。可见叛徒才是洛阳被攻克的原因。

中国宋代的护城墙,以梯形夯土铸成,砖石城墙在宋代之后才是主流。不要以为这种夯土城墙看着土,实际上它也有比砖石城墙厉害的地方。最大的优点就是结实,亢土城墙的年代竟然出现围城数月甚至数年的情况。

这种城墙最大的优点就是,对投石机有很大的抵抗力。对砖石城墙那种用投石机砸出一个缺口攻入城内的情况,很少在夯土城墙上发生。不过晋代洛阳城的弱点也不是没有,俯视图上洛阳是一个长方形,这种四四方方的布局,其实并不能算是多高明,强攻之下应该把军队集中在城墙东西两段,尽量拉开攻击面。

不会有人想到,一个刚刚才进城的藩王世子,脑海中竟然想的是怎么攻克大晋帝国的首都。和司马虓汇合之后,两人分别换了一身常服入宫拜见新君。

“朝廷大权已经尽落太尉杨骏之手,事情比我们想想的复杂。汝南王也是,竟然一声不响就跑了!”司马虓声音不大,但口气当中充满了司马亮的不满,“如今杨骏自封太尉,府衙前面车水马龙,攀附之人比比皆是,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天下?”

这天下不是现今数千万百姓的天下么?司马季摸了摸下巴,对这位范阳王的抱怨权当没听到,不过在洛阳杨骏现在确实是一手遮天,严格来说晋朝的绝大部分军队都是中央军,中央军在晋朝的范围很大,而洛阳的中央禁军只是广义上的中央军一部分。

“叔王过滤了,杨骏不过一个外臣,有咱们这些宗室在,没人能一手遮天。”司马季不咸不淡的安慰着,不过这话他自己都不相信。

中央禁军就在太尉杨骏的手里,那又怎么样?就凭杨骏和司马亮演出的大戏,他怎么可能是贾南风的对手,司马炎泰始二年的九月,大臣们认为“今大晋继三皇之踪,踵舜、禹之迹,应天从民,受禅有魏,宜一用前代正朔服色,皆如有虞遵唐故事,于义为弘。”。

有一个叫孙盛的却说,“仍旧,非也。且晋为金行,服色尚赤,考之天道,其违甚矣。”他按照五德相生的算法,晋应该是金德,尚白。结果司马炎又听信了白色方案,结果中国变成了白色的海洋。

不过司马衷的黄袍则是赤色的,皇家总要和老百姓不一样不是么?宫城的城墙还要比洛阳城墙高上许多,宫城东侧则是一座庞大的东宫,太子就居于东宫之内。这座东宫据司马季目测,至少是整个宫城的三分之一大下,这种规模闻所未闻,应该是历代太子居住最大的宫殿了吧?

司马虓司马季两人没有进入太极殿,而是被招入后宫昭阳殿,但和两人的身影相比,宫殿仍然显得非常空旷。

“听说皇宫有一万多宫女,可比燕王府多多了。”司马季四下打量着大殿,心中想着不靠谱的问题。

第十三章 厚颜无耻之人

时间不长,一男一女在内宦宫女的簇拥下出现,男人身着赤色龙袍,身材修长,面容端正,不过双目无神,,而且眉头紧锁,像是为什么事烦心,这人应该就是刚刚登基的司马衷,而这个女人姿色上就平常许多,比起一般的宫女都略有不如,身材矮小、肤色也和晋朝连男子都一副白面书生的相差甚远,抛去微乎其微的意外,她一定就是历史著名的悍妇贾南风了。

“拜见陛下,皇后!”在司马虓的提醒下,司马季一起行大礼。他可不敢在贾南风面前来魏晋名士的风范,据他所知,魏晋名士大多不得好死。

“平身吧!”司马季余光见到贾南风捅咕了皇帝司马衷一下,后者让两人平身。下一刻贾南风似有所觉,目光和司马季对上。

好凶的目光!司马季不动神色再次躬身作揖,只是一瞬就对贾南风的凶狠暴戾有了认识。

“先帝殡天,宗室尽数送行,范阳王和世子本应有些处置,然幽州地处偏远,情有可原。”贾南风不紧不慢的进入角色,轻飘飘的道,“不知燕王身体可好?”

“父王卧病在榻已有三年,得知先帝殡天,本想亲自赶来,可身体实在撑不住,所以才由臣代劳!”司马季低着头再也不敢和贾南风对视,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这是什么时候,连藩王的脑袋都不比寻常百姓的脑袋硬,遑论他一个燕王世子。短短时间他就决定绝不能再洛阳久留,这里的阴谋家实在是太多了。留下和众多阴谋家玩阴谋,就是拿自己的短处和对方的长处对碰,宗室藩王趋之若鹜的都城,对他而言就是一个死地,最迟三月他一定要想办法离开。

“世子是一个孝子,情有可原,是不是啊?陛下?”贾南风说完之后看着司马衷。

“嗯,是啊!”司马衷直勾勾的看着司马季,空洞的目光久久不离开,直到把司马季看的浑身不自在,才开口道,“本朝以孝治天下,很好,很好……”

这绝不是一个傻子能说出的话,司马季谢恩的时候暗讨,历史记载司马衷只有七八岁孩童的智商,可七八岁的孩童并不是傻子,何况智商不能以岁数衡量。不会弄不清周围环境的状况。这和傻子是完全不同的。

先天智商有问题有一定几率遗传,司马衷只有一个儿子,但女儿不少。没听说有谁愚钝?

回忆一遍关于司马衷的记载,对不同的人态度完全不同,司马季心思急转,“这好像和自闭症很相似?真受到刺激的时候,司马衷也会出言发声,只不过能触发司马衷发声的人不多!”

虽然是这么想,司马季可不会一时脑热,认为自己能够走进一个自闭症皇帝的心里面。平心而论,如果挟天子令诸侯也有一个模板的话,那里面的天子在中国历史上就没有比司马衷更加合适的人,别的权臣还要担心小皇帝长大。司马衷手下的权臣巴不得皇帝长命百岁,活得越长越好。

随后在没有贾南风的提示,司马衷也就安静的坐在一边,颇有些自得其乐。贾南风就代表皇帝和两个宗室拉起了家常,此时整个洛阳都在太尉杨骏的掌控之下,用一手遮天形容一点不过分,加上内宫有太后杨芷,贾南风也会审时度势隐忍下来。

在此情况下,贾南风愿意收起内心的凶悍,放低姿态拉拢宗室,司马虓司马季两人没能参加国葬,贾南风没有过多苛责,而是关心的问起燕王司马机的病情。

做出一副怀柔的风范,对宗室示好,本就是现在贾南风唯一的选择。对两人不问责,也是她拉拢宗室一部分。

“多谢皇嫂,臣在幽州带来了一批塞外人参,刚刚急切入宫忘记了,明天会过来送给皇嫂,以及太后!”司马季打蛇随棍上,衡量了一下各大势力,他还是觉得那个二逼太尉杨骏绝不可能翻盘。领头的不行,身边的帮手在强大也不行,司马季那个时代,最近的一个例子是戈地图。

这下可让司马虓见识到了,本以为这位世子十六年为出过幽州,应该算是一个翩翩公子,今日他见识到了司马季另一面,对贾南风的态度之谦卑、吹捧之不留痕迹,关键是还能做出侃侃而谈,好似本就如此的样子,令人大为侧目。

考虑到燕王司马机在幽州的风评,他都怀疑司马季是不是遗传了父亲的种马作风,不过也不应该啊,偷偷瞄了一眼坐在上位的皇后,这实在不是一个能吸引男人的女子。

“正如皇嫂所说,幽州地处边塞,对于我和范阳王而言,和内地不同,人口才是当地的问题,然幽州距离鲜卑过近,一些问题显得有些复杂,但身为宗室守土有责,青玄必将竭尽全力!”司马季和贾南风的对话很快就转移到了政务上,这不是他有意为之,对话的主导权在贾南风那里。

既如此,司马季就投其所好,不过言语中仅限于幽州的地界,非常符合本身十六年从未出过幽州的经历,言多必失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幽州?似乎和塞外鲜卑交界,胡汉混杂,燕王和范阳王都辛苦了。”贾南风虽然凶悍,但对整个政局还是十分明白的,“皇上一直都重视边塞。”

这话说的没错,自从辽东国废除之后,封地在幽州的燕王就成了最为偏远的封国,至于管理朝鲜半岛的平州,流放个罪犯才能被人想起来。

“身为宗室守土有责,父亲也常常这样教导我。”司马季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家教甚严。

“没想到太玄回到封国后稳重了不少。”贾南风不疑有他,世子都这么说还能假的了么?

骗子!放屁,坐在一边的范阳王司马虓嗤之以鼻,不但鄙视的是燕王司马机,还有这个见了皇后如此谄媚的燕王世子。

“这点范阳王可以作证!”司马季突然冒出一句让司马虓措手不及。

“啊!嗯?嗯嗯……”司马虓含糊其辞的点头道,“太玄兄将封国打理的井井头条!本王见了也颇有收获。”心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第十四章 永安里

时间不长,贾南风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便示意司马衷和自己回去。让一名宦官送两人离去,这名宦官面色白净,看年轻三十有余。司马季低头问道,“不知大人怎么称呼?”

“什么大人啊,奴婢董猛,不过是为皇上皇后鞍前马后的下人罢了。”董猛低头轻笑,知道司马季十六年没出过幽州,称呼上还有些疏漏。不过这种感觉真是不错,态度上更加柔和了几分,在前面引路,让两个宗室挑不出毛病。

董猛?西晋开国不久,再者外戚宗室力量太强,宦官倒没有其他王朝强大的力量。不过历朝历代宫廷政变都少不了宦官的角色,而这个董猛就是西晋能留下名字的宦官。

走到玉阶下之时,司马季回身作揖然后起身平视道,“我和叔王还要拜见太后以及太子殿下,大人请回吧!”

“二位身为宗室,奴婢自然不敢僭越,既如此奴婢便回宫了。”董猛微微躬身转身回到了宫中。

董猛离开之后,司马虓终于开口不耐的道,“青玄,何必和一个奴婢过多话语,平白降了自己的身份!”

我有什么身份?司马季眉毛一挑,你们倒是有身份,被一顿作打死被胡人揍了,甩甩灰尘跑到南方接着喝酒赏月。从古至今,宗室在外不管是不是高风亮节,都应该在内宫有所经营,尤其是西晋这样的不稳定朝代,更加有这么做的必要。

“叔王教训的是!”司马季果断低头,他在这个司马家的天下,没有一般宗室那种自我感觉良好的超强手段和自信,不过他能从司马懿的一生当中学到最基本的东西,一定要活的长,什么宏图大志都需要活着作为基础,人死了就是一场空。

“东安公司马繇,青玄一定要好生对待。”

“中护军张劭,是太尉杨骏的外甥,现在统领禁军青玄一定要多多注意。万一礼数不周,成为太尉的眼中钉就不好了。”

“你的府邸我已经和宗正说过了,就在永安里,原来河间王曾经住过,河间王已经出镇,收拾起来让青玄暂住就是了,我的府邸距离不远,有事可以互相招呼。你我刚刚来到洛阳,切记要谨言慎行,此时局势尚不明朗不可多言,我和太玄同封幽州,必然对你照应一二。”

被司马季两句叔王弄迷糊的司马虓,此刻正在履行叔王的义务,从出了内宫城门便开始申明利害,让十六年没出幽州的燕王独子不要轻举妄动。

“这个……叔王!”只听到照应一二的司马季有些不好意思的打断了对方的话,“青玄离开幽州比较匆忙,囊中羞涩,居于洛阳总免不了上下打点。不知道能不能?”

说到这里伸出两根手指一捏,这种国际通用手势相信对方能懂。司马季脸上略有发烧,钱这个东西他有不少,燕王府有几十个屋子都是装钱的,可带不过来就和没有一样,只能开口相借。

司马虓张了张嘴,最终叹了一口气,好像是自己把他找过来的,只能答应下来道,“用度方面青玄不用担心,本王一力承担。”

“那就谢谢叔王了,此番洛阳之行承蒙关照,青玄不敢忘,回到幽州之后必将备上厚礼。”司马季这口叔王叫的十分爽利,然后话锋一转问道,“叔王刚刚说什么中护军,什么公,能不能在明示一下。”

司马虓的瞳孔微微一缩,连续几个深呼吸下去艰难的开口,“好,那我就再说一遍。”

“范阳王和燕王世子在离开之后,前去看望了太后,随后进入东宫拜见了太子殿下。不过时间都不是很长,现在已经离开了内宫。两人现在住永安里。”宦官孙虑低眉顺眼,用独有的尖细嗓音一一回报。

“燕王世子还真是一个实在人!”贾南风一声哼笑,司马季说是去拜见太后和太子就真的去了,不知道是真的心怀坦荡还是心思过人,一想到对方从幽州十六年没出来,可能是后者吧?

不过么?贾南风也收起了对两个幽州宗室的拉拢之心,这么没城府的宗室不能成大事,真到了需要的时候,不但无法借力反而会连累自己。现在的形势,对宗室进行笼络也是很必要的。

“不论是从任何方面来考虑,贾南风都是处在绝对的劣势。靠她太近可能会变成楚王司马炜的下场,不靠太近,一旦贾南风真成事了,在靠近就晚了,锦上添花总是没有雪中送炭令人感激,哪怕我只是精神上的靠拢。”

永安里府邸内,一身长衫的司马季来回度步,这个统称永安里的地方,是司马家发起夺权之前的老巢,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都在这里住过。

还不知道贾南风已经将自己排除掉的新一代阴谋家,就在家族的起源地负手望月,司马季很纠结,用这里宁静的环境,来对来到洛阳第一天的事情进行回忆。

太后杨芷可以说和太尉杨骏是一条线上,一个坐镇后宫、一个执掌外庭。理论上无懈可击,还有就是太子司马遹(yu),司马遹绝非一般意义上的太子,因为司马衷无法亲理朝政,司马炎对这个孙子寄予厚望。

司马炎还活着的时候就司马遹的太子地位就已经不可动摇,并且太子设置了强大的东宫军队,有东宫的庞大和太子军队保驾司马遹。

“司马遹也是一个阴谋家?”将历史上司马遹的事迹回想一遍,司马季觉得这位太子似乎没做过什么恶事,最荒唐的事,无非是太子司马遹长大了还喜欢玩过家家的游戏。太子司马遹最大的恶行,也仅仅是一些类似孩童的恶作剧。太子司马遹最值得人非议的地方无非是他花钱大手大脚。

不尊师重道?似乎没有听说啊。性格残暴?也没有留在记载,更何况晋朝这个大环境,士族都把底层当成猪狗一般,性格残暴根本不是大事,如果做过应该留下记载,没什么可避讳的。

第十五章 我全都要

司马遹这么多藩王叔叔,肯定不可能所有人都野心勃勃,一定有站在太子一边的诸侯王存在,知道贾南风不好相与,告诉太子自保的方法韬光养晦也未可知。

“不过司马遹才十二岁,现在还无法得知猜测是不是正确。”司马季微微摇头低语,“不过单单从表面上,贾南风处在绝对劣势。她能破局肯定所有人都想不到。”

最终司马季还是决定和贾南风搞好关系,至于太子司马遹是不是,真的因为害怕贾南风韬光养晦,他还有很多年来测试。如果司马遹真的有能力,他大不了好好在幽州守边。

“太子太小可以暂时不管,贾南风和杨骏这条对立线,也不是不能掺和。”司马季觉得还是让贾南风有所顾忌才好一些,这个人也不是不存在。司马炎最小的儿子,司马衷的弟弟秦王司马柬。

不知道是不是司马家玩阴谋的名声太响,还是永安里的风水有问题,现在司马季看整个洛阳城内就没一个好人,每一个人都像是潜在的阴谋家。

“世子,吃饭了!”巧惜远远地挥手,司马季在独自散步的时候她不敢过来。

“知道了!”司马季终于在阴谋家的大本营,暂时从阴谋家的角色中解脱出来。刚来洛阳一切还都不熟悉,走一步看一步总能找到解决办法。

巧惜四个侍女不由得让开,准备伺候世子用饭,就听到司马季道,“坐下一起吃,这里不是在幽州,没有这么多规矩。在洛阳都一起吃饭。”

“这怎么可以?婢怎么能和世子一起用饭?”几个侍女都花容失色,纷纷摇头推辞。

“让你们坐就坐!”端起碗的司马季目光一冷,一语双关的道,“以后改变的地方还多着呢,今天只是一个开始。”

几个侍女听话的坐在矮桌边,司马季满意的点头,端着碗往嘴里扒饭,“世子……”

“咳咳……”这一声浑厚的喊声下,往嘴里扒饭的司马季随即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饭粒不断从嘴里面喷出来,指着才进来的护卫一边咳嗽一边瞪眼,巧惜几个赶紧又是捶背、又是倒水。

现今水稻只有少数地方才种植,我不过是在幽州吃不到大米,到了洛阳看着新鲜,却差点被呛死,差点背过气的司马季终于在几个侍女的抢救下回魂,指着护卫喝道,“你知不知道,换成另外一个士族,这一下就能要了你的命。”

“怎么做事的,世子在用饭,一点规矩都不懂。”一双素手不断在司马季胸口抚摸的巧惜杏目一瞪,不忘回头训斥着护卫。

“啊……”喝完水的司马季狠狠抽了抽鼻子,可以确定鼻腔里面还存留有晋朝大米,咬着牙问道,“说什么事,为要用有人行刺的声音来叫我?”

说归说,司马季还是不能像别的门阀把这些百姓出身的人不当人。

护卫这才敢把快低到肚皮上的头抬起来,轻声道,“世子,府门口来了一位公公,说是世子舟车劳顿,皇后娘娘为了世子住的习惯,送来一批宫女照顾饮食起居。”

“不……”声音戛然而止,司马季没有说出不要两个字,沉思片刻而后站起来道,“领路,我要去谢恩!”

穿过长廊庭院来到府邸门口,就见到一名宦官以及身后的宫女,宫女都是从全国各地挑选而来,虽说不可能各个貌若天仙,但绝对五官周正。

微微拱手司马季问道,“公公辛苦了,宫里当差不易,不知公公姓名?”

“奴婢孙虑,世子真是客气了,咱们这些奴婢本就是为了宫里分忧!哪敢有什么怨言呢?”孙虑拿着一支手帕捂嘴轻笑,另一只手一挥尖声道,“皇后娘娘知道世子星夜赶路,一路上什么都没带,特赐五十名宫女来伺候世子。奴婢可是很少见到皇后娘娘这样呢?”

“孙公公辛苦了!”司马季把从司马虓那里借来的钱给了孙虑一些,然后目送对方离开,良久后,转向看另一座府邸门前站着做文士打扮的青年,微微点头。

“这就是太玄叔王的独子么?倒也是一个妙人啊……”青年同样对着司马季微微额首,随后负手进入府邸,片刻之后大门紧闭。

“世子为何闷闷不乐,宫中赏赐应该高兴才是啊。”用饭之后,巧惜在司马季背后不轻不重的按着,她刚刚清楚的看到了司马季第一反应是不要,但却不知道为何改变主意,这下趁着世子心情还不错才有此一问。

“赏赐?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她们都是可怜人,身居宫中不见天日。有机会能出宫,我怎么能把她们推回去呢。”司马季叹了一口气回头道,“整个燕王府只有你们四个是我买的,你们四个天天能见到其他侍女,应该知道她们住在燕王府多长时间了吧。”

司马季一番话把几个侍女说的心中惴惴,整个燕王府七百多女眷,她们四个是异类,虽然身为侍女却可以时不时的回到家中探望,而其他侍女早就没有家了。而且司马季没有买断几个侍女的人生,五年之后她们可以选择继续留下还是回到家中。

赏赐的如果是别的什么东西,司马季反而会想贾南风有什么目的。不过要是宫女么,只能算一般的赏赐,排除了贾南风想要利用他的。别来了一趟洛阳成了替死鬼,这可不值了。

“世子……皇宫有多少宫女!”小青开口问道,名字不是因为穿着青色宫装,而是她的手腕上有青色的蛇形胎记,司马季见到后来起名为小青。

“大概,一万多人吧,不多……”司马季回过神来看着几个侍女柔声道,“先去睡吧,咱们来的匆忙,明天去市集弄点猪鬃回来,做成牙刷,不刷牙有点不习惯。”

司马季呆坐原地久久不语,咬牙道,“张方你敢在我出现的时代吃人,司马颙可保不住你。”

司马炎建立晋朝,皇宫本有五千多宫女,灭吴之后掠夺东吴皇宫的宫女,加上从各地征招的宫女总数已经到了一万多人。这个数量在大一统王朝当中其实不算多,唐玄宗时代唐朝宫女曾经到达五万左右,除了清朝宫女不到三千比较可怜之外,其他王朝各个都有万人往上的宫女数量。

至于这些宫女的生活么?宫女生病,基本得不得医疗的机会。如果生病,只能是硬扛,完全要靠自身恢复。后来明朝明文,规定宫嫔以下的有疾病之人,不能看医生,也不能吃药。后宫里的妃嫔都是如此,那宫女就更是不用说了。

司马季绝对不是忽然就有了恻隐之心,本来贾南风送来的宫女他不想要,但猛然想起了晋朝这批宫女的下场,皇宫内的一万多宫女,她们都被吃了。

“咱们燕王府的规矩就是这些,世子喜静,独自一人沉思的时候切不可靠近,某些贱婢不要心怀不轨!”巧惜娇声警告,凤目一瞪颇有一番威势。

第二天一早,起来用手指头蹭牙的司马季,就听到巧惜对昨天来的宫女进行教育,听到心怀不轨的时候轻哼一下,这心怀不轨的人里面,也包括你们四个。昨天呛着的时候没发现,事后才想起来,有个侍女当时摸得地方不对。

“哎呀,世……”巧惜听到声音刚想说话,看到司马季在漱口生生憋了回去。

把嘴里水吐了司马季才对着一群环肥燕瘦道,“燕王府规矩不多,但严禁宫女私斗,过一段时间我……”

“青玄啊,你来到洛阳比较匆忙,我买了一些女子给你做侍女!”司马虓人还没有进来,声音就已经传进来,一进来就看到这一群莺莺燕燕直接愣在原地,没话找话道,“够么?”

“不够,当然不够,叔王你不知道,在幽州这管得严啊。”司马季也瞬间变脸,摇头晃脑直接一副来者不拒的态度,直接略过司马虓朝着他身后伸手道,“都留下吧,以后你们就是燕王府的一员了。”

现在司马季想明白了,这些女人跟着自己都比跟着别人好,至少自己还把她们当成人,这换了其他士族,这些女人的命运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他就是在拯救百姓,绝对是一点错没有,巧惜会意直接上来把司马虓送来的二十个女孩领到偏房。

“早知道皇后赏赐了宫女,我就不来操心了。”得知了这一切之后,司马虓洒然一笑感觉多此一举,不过也并不放在心上。

司马季眉毛一抖,脸上一副大小眼的古怪表情,伸出手掌然后撰成拳头。

“这是什么意思?”司马虓大惑不解,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叔王也是为了我着想。”司马季打了一个哈哈,收回了我全都要的手势,“这批侍女是哪来的?”

“去年关中大灾,不少人成了流民,这些可都是自卖民,不少士族都买了。”司马虓轻描淡写的道。

“这么说还得感谢那些士族了?”司马季眼中闪过一丝阴郁,只有一瞬间就换了一副平淡之色,“也是,为国分忧嘛。”自卖民?不过是一种好听的说法而已。

第十六章 崇文观激辩

崇文观是魏明帝曹睿所建,征善属文者以充之。同时也是王朝藏书之重地。这一天司马季从内宫出来之后,在得到了皇后贾南风的首肯下,来到了崇文观当中。

太康二年出土的竹书纪年,在太康年间属于重大发现,国家对这件事情非常重视,晋武帝命令中书监荀勖、中书令和峤负责翻译竹简,最为原始的竹简就在崇文观当中。司马季的目的并不是原始竹简,原始竹简为魏国文字,他看不懂也不会学一种死文字,他的目的是竹书纪年的原始翻译。

把从司马衷那里请来的手谕在崇文观的老头子面前晃了晃,司马季施施然的借调了竹书纪年的原始翻译,事实上直到现在,竹书纪年仍然没有翻译完毕,这不由得让司马季大为不满,出土都十年了,竟然还没完事。

崇文观文士众多,就算是藏书之地人也不少,司马季一直以来有一个好习惯,看书之时只要安静就好,找了一个僻静之地就翻看起来。

“卫恒,今日有什么事情么?”此时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健烁的老者,身着常服走了进来,颇有些仙风道骨之风,站在原地矗立片刻对着秘书丞卫恒道,“老朽近来闲来无事,来崇文观找几本古籍观阅一番,不知可否通融一下?”

“是少傅,大人博闻强记,文章绘画、道德学识皆为我辈典范,满朝文武皆知,何必如此客气呢?”卫恒赶紧躬身作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在前面领路笑道,“这崇文观往日都是文人前来,今日竟来了一个宗室,一呆就是一个时辰,你说奇怪不奇怪?”

“哦,倒是比较少见!”老人轻浮三寸胡须,笑道,“此时闲来无事,正好容我一观!”

“少傅请!”卫恒带着一丝尊敬让开了去路,任由老人在崇文观内自由行走。

舜囚尧于平阳,取之帝位!夏启杀伯益,太甲杀伊尹!这些司马家的诸侯王是不是都被出土的竹书纪年影响过,才在八王之乱当中全恨不得除掉对方而后快,司马季默不作声的翻阅着原始翻译,文言文对他来说还是挑战难度颇大。

同时在旁边的文案上,还摆放着《管子》、《商君书》、《申子》、《慎子》、《韩非子》、《新书》,通通都是法家著作,这一幕正好落在了从司马季身后而来的老人眼中。

“法家讲究严刑峻法,在实行的过程当中往往出现偏移,历代酷吏都源于此,观公子年龄不大,应将就君子藏器于内蓄势待发,追求洒脱乃至英姿勃发,法家注重耕战,国家犹如奔流之水,席卷天下时虽有排山倒海之势,但一旦战乱将息变回暴露无力的一面,难道永远耕战下去么?”

司马季白眼一翻,虽说没回头但也能听出来,不知道从拿出来一个老头子过来指点江山,继续翻阅手中书籍道,“太山不立好恶,故能成其高;江海不择小助,故能成其富”

司马季用法家韩非子当中的一句话作为回应,意思是泰山不以自我的好恶来选取土石,因此成就了它自身的高大;江海不分大小来容纳河流,因此成就了它的广博。各种学说都有自己的局限性,应该因势利导选择不同的思想应对事情,何必要分的这么清楚呢。

说完话司马季继续翻阅,他觉得就算是老头有管闲事的毛病也该适可而止了,读书的时候本就喜欢安静,实在没时间和一个老头磨嘴皮子。

司马季还是天真了,老头沉默片刻似乎在回味他的回应,随后赞许的点点头又道,“既然公子知道因势利导的道理,就不应该拘泥于法家思想,万物相生相克,并非一家之言能够解决!”

啪!司马季将手中的竹书纪年文本重重合上,慢慢的回身盯着老头,片刻之后道,“在下所学不多,但也远非一般人可比,拘泥于一家之言,在我这里并不存在。”

“哦?公子似乎对自己学识十分自信,不知可否让老夫考校一番?”老人轻轻一笑,身体微微前倾,手缕三寸白须就这么看着司马季。

“在下对书籍所载不求甚解!”司马季有些自嘲,自己跟一个老头子叫什么劲,到现在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不过相信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一身常服也没看出来什么,估计也就是一个崇文观的老学究。

这么想着就要回身把这些法家著作收起来,准备回去好好阅读。就听到背后道,“既然公子自负博学,那老夫不考教你诸子典籍,这样总可以了吧。”

哼!司马季气笑了,这老头还真是没完没了,昂然道,“那你还能考出来什么?”

“天下之大,包罗万象,并非诸子典籍就能囊括所有学识。”老头腰杆笔直,破有些自得的道,“一花一草一木,皆蕴含着世间道理。”

“请出题!”废话不多说,司马季直接作出请的姿势道,“看来老夫子身兼杂学,倒不是很常见,本人要请教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在此类研究上比我了解的更多?这是司马季和老头的共同想法。

“好,漠北广远,中国人鲜有至北海者。汉使骠骑将军霍去病北伐单于,至瀚海而还,有北海明矣。”老头微微一笑随口捏来,“汉使张骞渡西海,至大秦……”

地理?司马季嘴巴呈o型,这你可真的撞枪口上了,说什么不好说地理?

“北海存在当然无疑,北海之北、千里针林、千里冻土、千里冰原、直至海边。”司马季不慌不忙的回答道,“西方大秦、古安息之西、其族群高鼻深目,男人皆短发、其国内气候温暖,所以其人大多穿着简单。”

“高山水泽气流相通,自然就会产生雷云。云气接触到山石,渐渐聚合到一起,过不了一会儿就会降雨。”老头不慌不忙的道,“所谓天理循环往来不息,就是此理。”

司马季有些惊讶,这古人懂得还不少啊,即刻回答道,“烈日当空,蒸干地上之水,水变成气,升到高空、越积越多便重新为水,反哺大地。所谓天理循环也有道理。”

第十七章 少傅张华

“东海里有一种东西,形状像凝固的血块,长宽好几尺,有方有圆,名叫鲜鱼。它没头也没眼,腹腔里没有肠子内脏,它所居处的地方,许多虾儿附着它,跟着它四处游动。越地的人把它煮来吃。”老头面带惊讶之色,再次提出问题。

这个老头竟然深通转进大法,相信常凯申同志肯定不会寂寞,不过古人就是在博学多才,见过的东西毕竟不多,怎么可能扯过自己?竟然对方转进,那自己也转进,同样提出不搭茬直接道,“深海有鱼、黑白相间、乃是深海霸主,以大鱼为食、所有大鱼见之莫不远蹲、但其性情温和,却不伤及人类,所谓万物有灵就是如此。”

“据魏文帝记载,众物中相似而可以假乱真的有:荠苨地参同人参相混;杜衡同细辛相混;雄黄像石流黄;不同品类的鳊鱼相混淆,是由于大小不一样,敌休同门冬相混,百部也像门冬;房葵像狼毒草;钩吻草与乌头草相似;菝葜与草萆薢相似,萆薢又名狗脊。”

“大千世界,千姿百态,不要说自然存在的动物,家猪和野猪、狼和狗、山羊和绵羊、经过百姓驯化,当中区别也甚大。就算是人也不能做到完全一致。谦谦君子有之、包藏祸心有之、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相似而以假乱真又有何奇怪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既不对对方的话进行反驳,也不暗含讥讽。而是对对方的话语做出自己的解释,渐渐地不只是卫恒,周围还云集了不少崇文观的文人。对两人所说之处认可的,频频点头。就算不认可,也不会在面色上表露出来。

所说之事,都是天马行空,但仔细一听都蕴含一定道理在其中。虽然并不在文人的谈论当中,但在此时一听颇有一番茅塞顿开之感。

“三苗国,先前帝尧把天下礼让给虞舜,三苗的部族首领对尧提出了反对意见。帝尧杀了他,于是三苗的人民就反叛了,后来他们乘船漂流到南海定居下来,建立了三苗国。”

“能把吞并说的这么合乎天道,老夫子果然大才。”司马季轻笑调侃,回首抓住竹书纪年意味深长的问道“你说?帝尧把天下礼让给虞舜?不是舜把他打败了,然后流放了么?从感情上我愿意相信禅让,不过似乎从人心上来说,似乎竹书纪年上记载的更加真实。”

“这个么?”老头一时语塞,他不能说竹书纪年是假的,但上面记载的尧舜之事与其他古籍相差甚远。

“停!老夫子,在下还有事情,不可能一天都待在崇文观当中。有空的时候在请赐教。”司马季伸手阻止对方继续发话,然后作揖道,“能各种杂学信手捏来,相信老夫子并非泛泛之辈,不知道高姓大名。”

“老夫张华!”张华捏着三寸白须点头道,带着一丝认可的目光看着司马季。

“哦,那有空赐教!”可司马季没给张华这个机会,直接回头把法家著作收起来,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当中带走,他还没看完呢,今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和一个老头子扯淡。迅速就抱着一堆法家著作离开,前恭后倨的硬转折,差点闪了张华的腰。

这种干净利索的态度,令在场所有文士大为侧目,一众人面面相视,气氛略有一丝尴尬。

“大人,此为燕王世子司马季,你观此子学识如何?”良久,卫恒打破了这种沉默问道。

“思维敏捷,身兼杂学不在我之下,不过对各家典籍不求甚解。”张华皱眉沉默一下道,“是否有大才,还要来日慢慢观察。”

“世子,在崇文观这么长时间,真是刻苦读书。”司马季刚刚出来,一直等候在这里的护卫便上前接过了他手中书籍,不忘记恭维道。

“李山,等急了吧。”司马季轻哼一声上了马车自语道,“本来用不了这么长时间,不过碰到一个自负博学多才的老头,耽搁了一点时间。”

“世子出马,相信那些文士一定惊掉了下巴。”李山将书籍搬到马车上,策马扬鞭,马匹嘶鸣缓缓拖着马车起步。

“也不一定这么说,那老头的见识还算凑合。”司马季直接把这些法家著作当成靠枕,一点没谦虚,给刚刚评价司马季不在自己之下的张华,撂下一句凑合的评语。

那也难怪对方懂得这么多,张华写过博物志,天文地理、飞禽走兽,甚至神话故事都被记录在其内,镜花缘当中的两面国、女儿国的故事也在其中。司马季也暗道侥幸,对方要是和自己聊聊帝俊、河图什么的,今天就露馅了。

司马季从来到洛阳之后,隔三差五就进入内宫当中,这当然不是闲的够呛。自从和崇文观的张华一别之后,他在洛阳也有了一点名声。张华是什么人?太子少傅,虽然出身于寒门,但其个人操守和学识令满朝文武所敬佩。

一个幽州来的燕王世子,能和张华比试杂学而不落下风,这种结果令所有人侧目。张华费时良久著成博物志,学识之渊博令所有人认可。如果不是当天崇文观有不少文士在场,不会有人相信一个从幽州过来的世子,能和太子少傅比试不落下风。

不过司马季当时当场离开也让一些人颇有微词,晋朝儒家虽然比不上玄学声势大,但尊师重道这种美德没有被落下,司马季在部分人眼中,成了恃才傲物的典型。

“少时了了大未必佳,何况燕王世子未必比得上孔融,幽州地处边疆,可能是从鲜卑人口中听了一些东西,做不得数。”有人这么说道。

“听闻燕王世子拿走了不少法家著作,法家严刑峻法,治国必不得长治久安。只有一些酷吏才会采用,希望只是一时兴起,不然以后封国的百姓可倒霉了。”

“有理有理!”众人一片赞同之色,“法家终究是小道,治国还是要秉承天意顺势而为。”

第十八章 太尉杨骏

司马季还在隔三差五的进内宫,不要说董猛、孙虑、就是现在的贾南风都是被杨氏压得喘不过气,所以在有意的交好之下,他成功的在两个宦官面前刷了不少好感度。其实他什么都没做,不过就是给两个还没发迹的宦官,一个平等的态度而已。自然没空理会这些名士的言论,何况这非常符合他心中魏晋名士的刻板印象,嘴强王者。

拿着猪鬃牙刷一顿捣鼓的司马季,暗叹自己眼光独到,买的几个侍女都算上是心灵手巧,这牙刷肯定也花费了不少功夫。

这几次内宫不是白进的。主要不是和两个宦官交好,主要目的仍然是贾南风,他一直在想,如何帮助贾南风的大腿又不至于太过于明显,甚至以后权势滔天的贾后回想起来,也感觉不出来唐突。

这就是一个很有挑战性的事情了,司马季想要一定的好感度,但不想要太高的存在感,这就非一般手段能够达成,绝对不能表现出来太多的政治才能,不要说在年龄上本来就很显眼,就算是年龄合适也不能表现出来。

他还真的就发现了,一直以来因为贾南风杀太子的事情,给司马季造成了灯下黑一般的效果,总是把贾南风和武则天划等号。而这几次进内宫之后的收获就是,他想起来了贾南风和武则天并不一样。

武则天可是为了皇后的位置,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女儿,就算这件事有争议,后来杀儿子可是板上钉钉的。可贾南风不是这样,她虽然杀了太子司马遹,可司马遹不是他的亲儿子。

上次入宫送人参,司马季亲眼见到了年仅六岁的司马宣华,也亲眼见到了贾南风对女儿的态度,“贾南风既然对亲女儿这么好,那就从这里入手。”司马季皱眉沉思,“没想到我也成了叔王!是时候发明创造一波了,这的仔细想想。”

太尉府中灯火通明,刚刚掌权的杨骏搬入了这座巨大的府邸,这座府邸曾经的主人是曹爽!不过作为执掌现在晋朝内外大权的太尉杨骏,脸色却不是很好看,熙然此时心情不佳,甚至连眼前的舞姬都提不起精神观看。

见此情况,坐在左手边的卫将军杨珧拍了拍手示意舞姬下去,厅堂变得安静起来,片刻之后道,“大哥可是生我的气?”

没等杨骏回答便又道,“大哥,纵观古今,凡一族二后者,没有保全的,必受亡宗族之祸。我杨家已经是众矢之的,本应该竭尽全力感激皇恩,匡扶社稷。而你呢,现在已经执掌朝廷内外大权,此时应该谦卑行事,可大哥你呢,反其道而行之,带着护卫出入皇宫,先帝尸骨未寒竟敢在太极殿批阅奏折,这让满朝文武怎么想?”

“我已经对大臣们施恩,他们应该感激涕零才是。”杨骏沉默了一下不耐烦的道,“再说我不是回来了么。”

“没有太后的旨意,你会回来么?”已经是太子太傅的杨济站在杨珧这边道,“大哥,太极殿可是武帝处理朝政的地方,你在那办公这么多天,那是一个封赏施恩就能挽救的回来的么,何况贾后已经流露出想要参政的意思,不可不防啊。”

“其父贾充诛杀魏帝,为天下士族所不耻,就这么一个家族还想要执掌朝政?简直是笑话!”杨骏一甩长袖不以为然的道,“贾氏参政岂不是让朝廷威严扫地,成了天下士族的笑柄?何况现在禁军已经在我的手中,贾氏能怎么样?”

“还有宗室呢?”杨珧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劝解道,“大哥,你怎么不明白,汉室天下是如何亡的,是曹操有军权。其子曹丕逼迫献帝禅位,魏国如何呢,司马氏怎么代魏的?武帝为何分封宗室?我们虽有中央禁军,但其他镇军却仍然在宗室手中,就连在这洛阳的禁军当中,也有不少宗室在担任将校,如果贾氏联合宗室奈何?”

“秦王乃是我杨家骨肉,又是武帝亲子,二弟多心了。”杨骏示意稍安勿躁,显然没有放在心上“有秦王在,宗室方面不要过于担心。”

秦王司马柬食邑八万户。因为司马柬与太子司马衷是同母所生,因此特别加封。因为是和皇帝司马衷同母所生,又是最大的诸侯王。杨骏认为只要司马柬在,宗室其他人应该不至于和自己作对。

“最近范阳王司马虓和燕王世子司马季,常常进入内宫之中。”杨济见到两个兄长互相斗气,只能转移话题道,“此二人封国地处偏远,幽州地界已经接近塞外,此次来洛阳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待了兵马?”杨骏文言精神一振询问道,作为太尉他还是有一点警惕心,可能是职位原因,对兵马十分敏感。

“没有,只有百十个护卫,顶不得大用。”杨济摇摇头道,“不过我们还是不可不防啊。”

“对对对……不可不防。”杨骏重复了一遍频频点头,似乎一下子变得聪明起来,皱眉暗思,但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直接撵走好像有点小题大做。

杨珧叹了一口气,弘农杨氏从杨敞跟随霍光发迹,到了今天已经近四百年。可自从杨修因为锋芒太露被杀之后,弘农杨氏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名满天下的俊才,自家人知自家事,他知道自己这个大哥,远非什么经天纬地之才。

有的时候杨珧都在怀疑,杨骏到底是怎么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的,他都没有答案。可能也只是因为晋武帝两个皇后的原因。

“可选一亲近之人,担任幽州刺史,将燕国和范阳国的长史都换掉。”等了半天,杨骏还没有想出来办法,杨珧不得不开口道,“这本就是武帝制衡封国的办法,我们依诏办理就是了!”

“对对!二弟此法很好,让我想想派谁去幽州。”杨骏再次频频点头,开始从脑海总过滤派往幽州的人选。

哎!杨珧偷偷长出一口气,怎么就感觉和杨骏说话,比和其他人说话累呢。

第十九章 叔嫂互骗

司马季府邸内,小青鬼鬼祟祟的低声道:“巧惜姐,你说最近世子为什么总往皇宫跑呢?”

“为什么?”巧惜一副茫然的样子,傻乎乎问道。

“巧惜姐,你好笨啊。”小青弯手指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自作聪明道,“我看肯定是皇宫里面的宫女比咱们燕王府的侍女好看,要不你看世子在幽州对王府侍女不假辞色,刚来到洛阳就收了宫里五十个宫女,范阳王的二十个侍女,这不是明白着么。”

“是么?”巧惜似乎若有所悟,莹白的俏脸有些阴晴不定,听着小青的话,好像是这么回事。难道真是皇宫里面的宫女好看,偷偷瞄了内室一眼,好像也没强到哪去啊。

“巧惜姐,我听主母说,男人都是一样的,世子以后肯定和王爷一样。”

巧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环顾了一下四周,只有树上的柳叶随风摇摆,这才凑到小青的耳朵边,低低的声音说道,“什么和王爷一样,世子说过,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

“要不我们去白马寺一趟吧,听说那的佛祖很灵验……”小青踮起脚尖咬耳朵道。

“行吧,反正世子也不管我们,出去转转也好。叫上几个护卫,不然真出了事就给燕王府丢人了……”巧惜轻咬朱唇有些犹豫的道,

“绿柳成荫,不过这到底是几月份,有空必须去太史局要几个人,不然这一天天过的糊里糊涂的!”司马季就靠在一棵柳树下,柳叶随风在眼前摇摆。心中一直都有一个简单的想法,现在是几月了。他又没来过洛阳,哪知道中原是什么气候,这次来到洛阳,违和感虽然不明显但也有些不自在,总觉得时间有点对不上。

他本身不具备计算天文律法的能力,谁会没事研究这玩意。晋朝开始禁止民间研究天文历法,司马季想要随便从民间搜刮人才犹如大海捞针。懂天文的都在洛阳的太史局,但也不是说他就一点作用没有,就像他知道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就相当于已经知道了结果,现在需要的是别人把过程给补充上。

不远处,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在宫女的注视下荡着秋千,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司马季绝对不相信这是贾南风的女儿司马宣华,这形象上相差的略远。只是打眼一看,就能看出来司马宣华长大之后,不敢说风华绝代,可也绝对当得起一个美字。

“青玄叔父!”司马宣华扬起小手和司马季打招呼喊道,“叔父,你过来推我……”

“好,宣华等着,叔父就来。”被打断的司马季回过神,一溜小跑跑到司马宣华的身后,从后面推秋千,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十分悦耳传递开来。

“叔父,宫里的叔父们太严肃了,等我长大了要去幽州看你。”司马宣华扬着小脸抱怨道,“宫女都是这样,孙虑也是这样,只有叔父愿意陪我玩。”

“宣华身份高贵,叔父们的严肃很正常。哪像是我久居幽州,才这般无礼。”司马季直接把大侄女去幽州的话过滤掉,貌似心不在焉的道,“童年就应该有童年的乐趣,等叔父下次进宫,给你带来一点好玩的东西。”

司马宣华眼睛一亮差点要从秋千上跳下来,赶忙追问道,“叔父不能食言。”

“那当然!”司马季眨了眨眼睛正色道,“叔父说话决不食言。”

“怎么什么人都放入宫中,这成何体统?”贾南风的步履甚急,一路急匆匆的来带后宫,心中郁结之气明显,口中不客气的训斥道。

我哪知道你当时让燕王世子随时入宫只是随便说说?董猛大感冤枉,但一边跟着一边不断告罪道,“奴婢记下了,这是奴婢的过失。”

贾南风心情不佳,今天的朝会上太尉杨骏更换掉了司隶校尉和幽州刺史,举荐许奇、许猛两个兄弟,一个担任司隶校尉、一个担任幽州刺史。幽州刺史先不说,司隶校尉既是御史大夫之属官,反过来又可以监察御史大夫,身份颇为特殊。这种特殊的身份使其不依附于行政权力的制约,不会轻易受到行政权力的干扰,从而能够更好的发挥监察的作用。

司隶校尉的位置特殊,几乎在汉末以来的历次事件当中都有角色,杨骏同时换掉了司隶校尉和幽州刺史,让贾南风有芒刺在背之感。

心中有火气没处撒的贾南风一路来到后宫,就听见女儿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入眼就看见司马季和自己女儿在玩耍,眼中罕见闪过一丝柔色,马上又消失不见,但心中的火气不知不觉已经消去了几分,轻声喊道,“宣华,怎么可以让叔父做这些,母亲怎么教你的?”

还没等小公主搭话,司马季就把秋千拉住让司马宣华下来,不慌不忙的道,“皇嫂,这里没有什么宗室和公主。宣华毕竟还小,当然你要是再说我的话,臣弟愿意领罪。”

“母后,宫女都太闷了,只有叔父陪我玩。”司马宣华怯生生的看了一眼贾南风,小声道,“叔父还说准备下次入宫的时候,给我带很多新玩具。”

看得出来司马宣华有些惧怕自己的母亲,说话的时候透着小心,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反驳。

“好了!我又没有责备你。”看到女儿小心的样子,贾南风也于心不忍,只是表面上仍然冷着脸。

把司马季召到不远处的凉亭,贾南风貌似无意的道,“青玄,幽州马上要上任一个新刺史,不知你对许猛有和了解?”

“知道这个人,谈不上了解。幽州地处边塞,在下对一些胡人部落倒是有些了解。”司马季根本不接茬,坚决把十六年原装幽州土包子的角色扮演到底。

简直无懈可击!贾南风也没指望司马季发表高论,只不过现在的形势,她除了两个宦官确实没什么心腹,只不过心中郁结随便找个人说话而已。

“许猛一介文士,幽州和胡人太近,我只是觉得太过于草率。”随即贾南风换锋一转道,“不知道青玄对杨氏是什么看法。”

“尚书令杨珧待人宽和,学识渊博,虽然没有接触过,但风评如此。”司马季只说出了大众的风评,事实他确实也没见过杨珧,只能这么说。

贾南风暗自点头,她也没指望司马季发表什么高论,只不过因为司马季刚来洛阳,没有根基,不会欺骗自己才问的。三杨当中老二杨珧是最难对付的。她万万想不到,司马季确实立足未稳就敢眼皮子不眨的撒谎,不算撒谎,顶多算是互骗。

第二十章 感谢三哥不杀之恩

一个新的幽州刺史?这有什么好怕的?幽州五郡有三个郡在燕王府手中,更不要提幽州刺史府就在蓟城之内,现在又不是八王之乱之后的崩溃时期,刺史手中军权也比较有限。

这种情况下司马季怕一个新刺史就有鬼了,别到时候杨骏被贾南风干掉,新刺史在跑到自己面前求自己就好了。不过到时候到底是帮不帮呢?

“日后青玄和许猛可要相处融洽,毕竟这是杨太尉举荐的刺史。”贾南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远处,轻飘飘的道,“如果得罪了许刺史,就算是皇嫂也帮不了你。”

“杨太尉不过是专权了一点,可惜汝南王不在朝,不然也能制衡一二。许猛刺史到任之后,青玄自会和他相处融洽。”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司马季当然不会上当,不但不会上当,甚至还反将了一军,“青玄身为宗室,自是守护一方安宁。虽然汝南王不在朝有些不美,但相信太尉也足以让朝政平稳,而且就从当年杨太后对皇嫂的庇护,想来宫内也不会有大事的,这点皇嫂相信也明白。”

这句话,分别点出了汝南王司马亮,太后杨芷,司马季其实这些话没有明显的含义。但也要分对谁,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对贾南风而言,这些话有如下作用。想要拉拢宗室,师出有名最好还是找武帝的托孤大臣汝南王司马亮,一般的宗室没有这个能力帮你。

至少司马季是肯定没这个能力,他的封地远在幽州,正常来说一年来洛阳两次都嫌多。再者燕国没有五千藩军,没有私兵让司马季来洛阳帮贾南风火中取栗。

我明白什么?杨芷什么时候对我庇护了?贾南风不动声色的道,“杨太后身居宫中,自是给了不少照拂,也不知道青玄说的是哪一件?”

“请皇嫂恕臣弟无罪!”司马季十分光棍的提出要求,得到首肯后才道,“我本人并不知道这件事,而是父王对我说过,武帝当时想要废了皇嫂,杨太后和杨珧再三劝阻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可见杨太后对皇嫂还是不错的,所以皇嫂不必忧虑,太尉不敢对皇嫂太过于逼迫。”

“青玄说的有理!”贾南风挤出一丝微笑,双眼深处闪过一丝疑惑,这件事自己怎么不知道?难道不是当初杨太后进谗言,让武帝废了自己么?

不过没理由司马季十六年不出幽州,来一趟洛阳专门过来骗自己?想来燕王司马机了解其中一定的内情,贾南风也知道自己当初险些被废,因为司马衷畏惧贾南风,所以其他妃嫔都很少获宠幸。同时贾南风亦曾杀人,看见其他妃嫔有孕,竟然以戟打她们的腹部,令他们流产。司马炎知道后大怒,恰好金镛城落成,于是打算废掉贾南风,将她囚禁在金镛城。

不过杨芷和杨珧为自己求情,这件事从来没人告诉过贾南风,看来三杨当中的老二杨珧,果然像是其他人所说,是其中最为心思缜密的人。

嘿嘿!皮一下真开心,司马季心中暗笑,这就让贾南风自己去权衡利弊吧。可惜三杨当中领头的偏偏是杨骏,如果是杨珧或者是杨济辅政,没准贾南风真的没法翻盘。可偏偏是杨骏,超级大国苏维埃尚且扛不住戈地图,杨氏必然会败于贾氏手中。

但是怎么败的,这个败的过程要讲究方式方法,既要考虑自我奋斗也要考虑历史的进程,历史上贾南风那次政变本身十分危险,要是杨骏真能当机立断,最后的结果也不好说。以现在洛阳的局势,现在贾南风肯定也想不到自己后来能孤注一掷,一次把三杨都干掉。

可惜杨骏的当机立断,主要体现在国丧期间把汝南王司马亮放跑上面。这么一个人竟然是三杨之首,只能说老天不庇佑杨氏。

贾南风脑子一热出手干掉三杨,其实属于风险巨大的事件。司马季点出三杨当中老二不好对付,就是希望贾南风理性回归,用更加妥当的办法夺权。

至于杨芷和杨珧当初的庇护,关键时刻顶不了大用。一旦贾南风想明白,照样对选择把杨氏干下去,自己掌控朝政。

“青玄叔父,下次入宫要带好多玩具,宣华还等着呢。”找了一个机会,司马季告辞离宫,司马宣华对着要离开的司马季扬手,恋恋不忘叔父口中的玩具。

所谓恋恋不忘必有回响,司马季一口答应下来,“小宣华放心,给你带来的玩具保证谁都没有见过,等叔父去找工匠打造,下次一起带过来。”

“皇后,你看?”董猛瞄了一下长公主司马宣华,旁敲侧击的提醒着。你给个准话啊,下次燕王世子入宫,到底是阻拦还是不阻拦。

“哦?”沉思中的贾南风回过神来,看着活泼的女儿,吩咐道,“本宫执掌后宫,确实没有时间照顾长公主!”

“奴婢知道了!”董猛弯腰心领神会的道,话说到这里已经够明白,说的太明白反而不美,董猛在内宫多年,自然不是一般的小宦官可以相比的。

贾南风的目光随着风中柳叶飘忽不定,杨芷,杨珧!想到犹如一座大山横在前方的杨氏,如何达到参政的愿望,还要从长计议。此时的贾南风还只是想要参政,而不是执掌中枢。

“你聪明阴险,又能怎么样,是你的大名我从历史上已经知道,可你仅仅以为我就是边塞的世子,信息不透明,被坑了你都不知道。”皮一下真开心的司马季,随着马车不断摇头晃脑。

时间不长,司马季已然回府,被侍女簇拥进门,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对着两个侍女询问道,“木馨、小碗、巧惜和小青干嘛去了?”

“巧惜和小青姐姐,听说白马寺十分灵验,说是要去为世子祈福。本来我们也要去的,姐姐说我们要留下在府中打理。”木馨低眉顺眼的回答,声音嫩嫩的相当好听。

“白马寺,佛教!”司马季了然的点头,“幸亏是佛教传到中国,这要是传过来的是婆罗门教!嗯?”司马季猛然一哆嗦,感谢三哥不杀之恩。

第二十一章 太史局

“世子你怎么发抖了,是不是受了风寒?”木馨拿着手帕略带关心的问着。

这月份哪有风寒?司马季不动神色的躲开了,对心怀不轨的侍女道,“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先进去再说。”话虽如此,司马季的脸色却相当难看。

这个假设太特么吓人了,晋朝的士族和南亚的同行有了相同的政治地位。所缺乏的就是一套理论,名不正则言不顺,如果在这段士族强大的时期,传播过来的是婆罗门教,这个后果不堪设想。这等于是给了这些士族一个理论。

“这个时间段,印度那面应该是笈多王朝将要兴起了,笈多王朝统治下,婆罗门教卷土重来!最终越来越强,将佛教赶出本土。在和平教入侵南亚之前,佛教已经被婆罗门教打压的苟延残喘。”司马季又开始神神叨叨的独自散步,让府邸的人都离自己远远的。

士族和胡人那个更顽固,当然是前者,胡人最多到了隋朝已经销声匿迹,士族可还有三百年的历史,一直到了五代十国才彻底说再见。连续扛过五胡十六国和五代十国两个天下大乱才消耗完能量,时间跨度有六七百年,谁能量大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佛教占据先手,婆罗门教想要从西域传进来已经不可能。”司马季负手而立脑海中进行推演,脑海中的传教路线显现,“如果我对外扩张的话,门阀必须要被整体消灭。不然我就是在帮着士族稳固整个国家。不对,婆罗门教曾经走出过南亚。”

司马季想起了南传佛教的路线,一般人只知道东南亚在后世有几个佛教国家,但却不知道在这之前,婆罗门教的南传路线和南传佛教一样,只不过后来东南亚的几个国家又变成了佛教地区,一般人才会不了解。

东南亚虽然距离中国很近,但是文化上除了越南却都是印度化的,婆罗门教和其后的印度教也盛行过不短时间。而距离最近的婆罗门教国家?是交州南方的林邑国。

东南亚国家真出现相当高度的文明至少要从唐朝开始,现阶段的东南亚文明程度并不比北方的鲜卑强,说不定还更差。也就是说除了气候原因,想要击败东南亚的土著,其实比击败胡人容易的多。

如果选择扩张释放对晋朝内部的高压,士族这个阶层就更加安稳了。要是某一天士族见到了婆罗门教的话?整个东南亚至少能装下不次于本土的人口,如果那个时候婆罗门教开始往外传播,而且那时候士族还存在的话?

“我真是没想到,我都到了晋朝,有一天还得操这么远的心。费心惦记有声有色的大国!”司马季暗自苦笑,就算是通过东南亚,婆罗门教传到中国和士族合流的可能性也不大,可就算是百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行啊,谁愿意和种姓制度有关系?

总不能司马季没来晋朝,晋朝还获得去,来了一趟改变历史,死后中国变得和印度差不多,他到底是过来改变祖国,还是专门过来坑祖国的?

至于士族碰到婆罗门教,守护国家敌视外来宗教,这玩意想都不要想。士族盛行的南北朝,中国都快成佛国了,碰到更符合自己阶级利益的婆罗门教,这些士族还不得上天?

“世子,范阳王来访。”木馨远处轻声呼唤,把司马季从推演中拉出来。

怎么又是他?肯定是为了幽州刺史来的,司马季翻白眼,怀念燕王府的安静。至少没人敢在自己思考的时候打扰自己。

果然这个猜测一点错都没有,司马虓强忍怒气的神色,和司马季面色呆滞,直勾勾的目光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只能安慰范阳王,一个幽州刺史不算什么,两个封国长史也不算大事。

“杨骏真是欺人太甚,真不把我们宗室放在眼里。汝南王在朝的话,他敢这么对我们?”司马虓还是愤愤不平,但也只能痛快痛快嘴。

就那个当机立断跑路,连武帝国葬都不参加的司马亮?他还是算了吧。杨骏还有两个弟弟帮衬,司马亮身边有谁?

“叔王稍安勿躁,杨军跋扈,未来必然有人收拾他。”司马季不咸不淡的敷衍着。又是一阵长篇大论,总算把范阳王送走。

“青玄,虽然年轻,但还是要节制一下!”司马虓临走之前,用一种男人都懂的神色提醒着,把司马季精神萎靡不振归结到女人身上。

我特么……司马季刚想反驳,一想到现在都已经收了七十多个侍女,张了张嘴一咬牙承认道,“叔王说得对,青玄一时贪恋美色,以后一定改。”

“倒是不用改,只是别把自己累着就行了。”司马虓一脸坏笑,随后冲着不远处的侍女使了一个眼色,“这个分寸嘛,还要青玄你自己拿捏。”

“嗯!”司马季表面笑嘻嘻,忍者内心的卧槽目送对方离开,转身刹那间笑容无影无踪。

晚上用饭的时候,司马季身上多了一个带着体香,放在香囊中的护身符,嘀咕道“这玩意是中国特色,还是佛教本身就有?”

“世子,听人家说白马寺的大师佛法高深,很受一些人敬仰。”巧惜看着司马季摆弄着护身符,按耐住喜色心道,世子应该不会总往宫里跑了吧?

这才西晋,佛教就已经有影响力了?司马季虽说心中不愉,还是把香囊挂在自己身上,不断往嘴里扒饭,不知道在侍女眼中,自己没事进宫在别人眼里是看上了宫里的美色。

要是知道的话,一定狠狠揍她们的屁股,他见到最多的就是贾南风和司马宣华,贾南风的容貌就不必说了,司马宣华才六岁。

第二天,这座府邸在司马季来到洛阳之后,终于来了几个客人。这几个人来自于太史局,研究天文历法,司马季和这些古代天文人才扯扯淡。

“世子的大人、一周,都是什么意思?”一名文士抽空离开,正好见到巧惜在外面便打听道,几个人和司马季说话相当不自在,一些司马季的话他们根本听不懂,身为天文历法的官员又不好意思张口问。

“世子口中的一周是七天,至于大人,那是世子对封国官员的称呼,燕国都知道的,可能来到洛阳,世子一时忘记改口了。”巧惜轻声细语的解释着。

第二十二章 大义凛然

“这几年来,幽州地界天气不稳,农事受到诸多影响。父王本身就担忧农事,一旦农事耽搁了,百姓生计就大受影响。”司马季说话的时候脸上略微发烧,但迅速掩饰过去,脸不红气不喘的继续扯谎,“太史局执掌天文历法,青玄想来讨教一二。这也是为了幽州百姓。”

“世子言重了,这本身就是太史局分内之事,这天文历法上合天道下顺黎民,太史局不敢有一丝懈怠,武帝对天文历法就很重视。这天文历法么,黄道和白道,月朔之事,都是朝廷所重视……”

司马季发现了一件事,对方说的话他听不懂,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一种腾云驾雾质感,犹如食用了五石散。鸡同鸭讲莫过于此,什么是黄道、什么是白道?这个问题就如同对方听不懂自己所说的一周。

装作礼贤下士一般把这几个太史局的官员送走,司马季常常出了一口气,自己生活的时代和对方太远,代沟确实是严重了一些,冷幽幽的把巧惜召唤过来问道,“出去那个人问你什么了。”

“为了一周是什么意思,还有为何称呼他们是大人。”巧惜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低头正好看见司马季腰间的香囊,嘴角略微起了一丝弧度。

顺着巧惜的目光,司马季略微低头也看见了腰间的香囊,女人一片好意,他昨天没好意思说这件事,“巧惜,以后就不要去白马寺了,心诚则灵,总去就不灵了。”

“巧惜听世子的!世子说不去就不去!”巧惜一副乖巧的模样,她不知道世子为何这么做,但既然世子这么说,她就这么做。

不管是任何宗教,演化出来邪教都是必然的。再者就算是主流宗教,在中国也避免不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宗教本质上是在和朝廷争夺人口,和皇帝争夺信仰。中国皇帝比较务实,对信仰可能不在乎,但就和朝廷争夺人口这一条,就会被不少皇帝忌讳。

从这点上来说,后世看来最落后的婆罗门教,反而能迎合既得利益者的利益。类似主张人人平等的宗教,虽然符合大众的观感,在朝廷眼中却只能看到弊端。佛教既不能给士族像是婆罗门那样的法理,又和朝廷抢夺人口,北魏太武帝开始找茬就是必然了。

一群不事生产以化缘为手段的群体还想在中国扎根?哼哼,晋朝不需要你们,本土已经有这么一个群体了,他们的名字叫乞丐。

“好!”一心二用的司马季抚着巧惜发丝嘴角含笑,“过两天和我出去转转,来到洛阳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和你们好好转转呢!”

从巧惜欣喜的眼神,司马季就知道这事有门,心中吃了定心丸,也就不再卖弄口舌了,说道:“这洛阳可是我们大晋的心脏,学习到一些东西,把蓟城好好治理好,最终受益的也是幽州的百姓不是么?等咱们回去就这么办。”

“世子马上将弱冠,”,巧惜在司马季身前,猫下腰去。在耳边轻声道:“王府众人可一直等着世子行冠礼呢,那可是个大日子。”

司马季不动声色的微微后仰,燕王那副阴盛阳衰的极端环境,等我行冠礼干什么?有什么不良企图?此时他到是佩服晋武帝司马炎,能想出来羊车望幸这种高招。

“司马宣华才六岁,这也应该足够了,大人骑自行车要链条,三轮自行车不用,脚踏板在前轮处是骑不快的,刹车也省了。”书房内,司马季的手边一堆废纸,还摆放着量角器、三角尺、圆规这类的工具。还有一堆折断的鹅毛笔。

大人骑的自行车的车架、轮胎、脚踏、刹车、链条等配件中,其基本部件缺一不可。但如果是小孩骑的就不用这么多讲究了,因为体型的差距,幼儿自行车可以设置成三轮,脚踏板可以直接按在前轮上,这样就可以把最难的链条省略,后两个轮就在屁股下提升稳定性,这固然十分简陋,但相信哄一个六岁孩子不成问题。

把这两个部件省略,整个自行车完全可以变成木质结构。当然如果更有时间的话,他也可以像是打造汽转球一样,把这辆自行车变成全铁质结构,可惜没有……

等我把北平郡的铁矿找到,这就不是问题了!心中碎碎念的司马季,把工具收起来,手拿着一把鹅毛,拎着图纸出了内室,喊道,“人来了没有?”

“世子,李山已经从太仓找来了木匠和漆匠,都是工艺娴熟之辈。”李山抱拳回答道。

“很好!”司马季点头从身后扯出奋战半天,唯一一张没滴上墨还看得过去的图纸,吩咐道,“木匠无比要精确,至于漆匠,务必要让此物精美,完成之后赏钱是少不了你的。”

“世子放心,我们是太仓的工匠,这本就是分内之事,怎敢要赏钱?”两个木匠一个漆匠连忙弯腰,态度十分谦卑的领命道。

“酬劳是我们幽州的习惯,你们就不用推辞了。不过我们幽州还有一个说法,叫一文钱一文货,做不好可是要处罚的。”司马季摆手强调道,“主要是后一句!”

洛阳局势如此复杂,三个工匠要是耽误了司马季的拍马屁大业,这种损失谁来补偿?真成功在贾南风面前刷满好感度,区区赏钱算什么?大不了再找范阳王司马虓借……司马季大义凛然的想到。

阿噗阿噗!洛阳城外,打着喷嚏的司马虓手一抖,直接放了空箭,一只野鸡摇摇摆摆的扑腾,立刻就不知道钻到哪去了。

“巧惜姐!”站在身边的小青拉了拉巧惜的衣角,神神秘秘的嘀咕道,“我们幽州有这种习惯么,我怎么没见过?”

“闭嘴,世子说这是幽州的习惯,这就是幽州的习惯。”巧惜咬着银牙做恐吓状,“再多嘴,找个老农把你嫁出去。”

“举荐司隶校尉和幽州刺史,朝堂上也是一呼百应,贾后也是无能奈何啊,呵呵……”太尉杨骏很是得意,手缕着三寸白须自得道,“当年要不是我杨氏,她早就被废了,如若安坐后宫之中还好,再想参政就废了她,关到金墉城让她不见天日。”

第二十三章 负荆请罪

“范阳王似乎心情不佳,要不今天就算了吧。”一队人马当中,领头的是两个青年,一人就是范阳王司马虓,而另外一个人身着长衫,脸上稚气未脱,但神色从容淡然,骑在高头大马上不但毫不惊慌,相反却有令人不可小视的骑术。

两人各自带了随行护卫出来打猎,主要也是为了陪范阳王散心。但刚刚范阳王因为打了两个喷嚏马失前蹄,拜拜放走了一只野鸡,心情显然大受影响。

司马虓也不多废话,下马表示要休息一下,心情烦躁的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子,“杨骏此举,明明就是对幽州不放心,长沙王你认为呢?”

“叔王可能多想了,青玄不也是没有生气么?”长沙王司马乂打个哈哈,淡化这件事道,“现在内外大权尽在杨太尉之手,就连我们这些皇子都要受监管,如之奈何啊。不过我观察青玄非一般人,相信他心中有数。少傅张华可不是一般人能拨倒的,你久不在洛阳,可不知道在文人群体当中,张华的名望有多大。”

“青玄自出生没出过幽州,他哪知道朝堂上的鬼鬼魅魅!”司马虓一泄心中郁结之气,“和少傅激辩,不过是不知道对方是谁的年少冲动,说明不了什么。”

“叔王说的是!”司马乂心中轻笑不在搭话,如果司马季在此的话,肯定能想起来两人见过面,贾后赏赐宫女那天,两人曾经遥遥相对。司马乂暗讨,司马季年少冲动?他不是和自己同岁的么?

歇息片刻之后,两人重新骑上骏马虎啸山林,傍晚的时候已经满载而归。带着野味回到洛阳城当中,路过司马季府邸的时候,司马乂驻足片刻对身后护卫吩咐道,“送点猎物给燕王世子!”随后扬起马鞭一抽继续前行。

可惜这番美意当事人暂时领会不到,司马季正在太子少傅张华的府上,在杨骏执掌朝政的时候,张华这个太子少傅只不过是一个闲职。距离朝政远远的,每天处在忙碌当中,那是贾南风扳倒杨氏之后的事情。

刚被两个王爷评价年少冲动的司马季,这次态度十分诚恳谦卑,专门来到张华府上道歉,虽说他没有被张华的学识所折服,尊老爱幼这种传统美德司马季身上也一点没有,但是他必须因为张华未来辅政而低头。

不论张华是否真的虚怀若谷,这对他都没有作用。不过司马季却可以装出被对方虚怀若谷折服的样子,“青玄年少无知,因为幽州胡人众多,因为这些胡人不知天道,不服王化,所以对先秦时期严刑峻法十分欣赏。然经过当日一辩,青玄日后回想却有疏漏之处。今日特地登门负荆请罪,希望少傅不要怪罪。”

万年背锅侠胡人被司马季毫不犹豫的扯出来,反正千百年来胡人背的锅也不差这一口。反正我没错,要错都是胡人的错。司马季很明白这一点,就算自己学习三国那些人,干掉百分之八十的人口,只要最后连胡人一同干了,未来就不缺乏有给自己洗地的人。

张华也没有怀疑,现在他不过是一个靠边站的太子少傅,虽然在文士当中有威望,却也不能想到自己是贾后依靠的辅政之人,一个一等诸侯王的独子司马季上门负荆请罪,就算是他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对方另有目的。

“青玄不必多礼,胡汉混杂确实考验当地官吏的,青玄身为燕王独子,想用严刑峻法使胡人尊王道也有情可原。”张华很是满意的看着司马季,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道,“青玄身兼杂学,将百家之长融会贯通,未来必将名满天下。”

司马季就坡上驴,提出要以师礼相待,一副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架势。深深为张华的个人操守,学识渊博所折服。这帮文人就吃这一套,果然张华还是有所意动。

专门负荆请罪过来刷好感?怎么可能,司马季向来是无利不起早,他是过来专门骗博物志的,他的知识不属于这个时代,一旦传播出去一件两件还好,如果是整体性的知识传播出来,肯定会有人怀疑,正好张华不是写过博物志么?

简单来说借壳上市,张华在文人当中有威望,用名满天下说并不过分。所著博物志也有一定的知名度,但其实博物志长达四百卷,给晋武帝的不过是删减后的十卷。

博物志分类记载异境奇物﹑古代琐闻杂事及神仙方术等。内容多取材於古籍﹐包罗很杂﹐有山川地理的知识,有历史人物的传说,也有奇异的草木鱼虫﹑飞禽走兽的描述。

这一天,司马季在张华府上待到很晚,这世上能和张华泛泛而谈的人并不多,而司马季又不像那天一样着急离开,曲意奉承下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这就是前恭后倨的作用,没有那天在崇文观的事情,也不会有今天的登门谢罪。对张华而言,这种对方知道错误虚心请教的感觉,比一些厚礼更加重要。如果太子有燕王世子的一半,相信也是一个明君了。

“父亲和燕王世子还在里面么?”张华之子张祎在内室外来回度步,正好看见里面的奴婢出来,赶紧将人拉到一边问道,天色将晚,父亲很长时间没和一个人长谈这么长时间了。

话音刚落,张华和司马季一前一后的出来,“老夫的博物志一般人都不感兴趣,毕竟身兼杂学的人不多,青玄要是喜欢,可摘抄一份。所谓著书,当然也希望能够让更多的人看到。”侧头见到而立之年的儿子,张华疑问道,“张祎你怎么在这?”

“少傅,青玄告辞了。今日青玄获益匪浅!天色将晚,改日再来到府上拜访。”司马季礼貌的躬身行礼。

天高任鸟飞,等我回到幽州,把博物志无用的内容换掉,不过教给谁呢?

“封国有五千藩军的配额,我就招五千个孩子当童子兵,先把识字率提上来!”很快司马季回府下车,一路上盘算自己什么时候回蓟城。

第二十四章 朝贡

“今日府上送来一张帖,是新任幽州刺史许猛。至于那些野味,是长沙王府的护卫送来的!”巧惜一五一十的把府上的事情汇报。

“来人就没问这里为什么管事的是女人?”司马季放下碗筷舔了舔嘴唇道,“那些野味就分给护卫和侍女,给我留一份就行了。”

长沙王?应该叫司马乂,在八王之乱当中,司马乂似乎没有留下任何坏名声,相反身居劣势,还和河间王、cd王两路大军打的有来有回。要不是内部被司马越反水,最后的结果还不好说。

最后的死因,是因为禁军部分将校要组织营救,最后被张方活活烧死。

“怎么又是张方?八王之乱里面唯一一个正面形象,被他杀了。洛阳城的一万多宫女被他杀了做军粮。”司马季不由得咧嘴,他都不知道张方是谁,谁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猫着呢。

“这洛阳还真是危险,等完成弄臣角色之后,得想办法赶紧回幽州。”司马季本来明天就要入宫拍马屁,看来先要拜访幽州刺史许猛,还得主动去,不能一天之内就砸了浪子回头的招牌。

不过司马乂怎么突然送来野味呢?司马季翻过来覆过去的想着,仍然是不明就里。

早已经回长沙王府歇息的司马乂,肯定不会想到自己随手的好心,弄的司马季睡不着觉。

第二天一早,司马季就前往许猛府邸,许氏是世家大族出身,在九州之首的冀州出名。其父许允与李丰、夏侯玄相亲善。因李丰等谋诛司马师,以及建议曹芳夺司马昭之兵讨伐司马师等事情,被司马师流放到乐浪,途中去世。

“这特么不算是前朝余孽的漏网之鱼么?这都能重新起来,世家大族果然不同凡响。”等候片刻,还为上任的幽州刺史许猛便出现了。

许猛将近五旬,可能因为是世家大族出身,身上少了一丝烟火气,待人的样子有些刻板,可能是早年间的经历造成了这些。

随即,司马季就被狠狠打脸了,许氏被牵连都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情,再大的事情都早已经过去,许猛的刻板模样是表面,一开口和常人没什么不同。

“朝廷让我任幽州刺史,出发之前还是想来应该和燕王和范阳王交代一二便是。”许猛正襟危坐,但态度还算是缓和,“幽州地处偏远,施政方面如果燕王和范阳王能够帮衬,相信乃是幽州百姓之福。”

强龙拗不过地头蛇,晋朝宗室的力量能让许猛认识到这一点。幽州的宗室还算是可以,要是被任命为宗室力量最强的冀州、衮州,那可还要复杂的多。衮州有五个封国、两个郡。而整个冀州全部都是封国,足足十三个。

庆幸没有被任命为冀州刺史的许猛,昨天已经和范阳王司马虓见过,过程比较冷淡。不过他并不灰心,幽州的大头是燕国,甚至幽州刺史府都在蓟城。

要经略幽州,最好和当地诸侯王和睦,而燕国又是重中之重。听闻燕王司马机已经身染重病,三年都没出过燕王府,而正好燕王世子正在洛阳,许猛才送上帖子,却没想到司马季亲自上门来了,很多人说燕王世子目中无人,看来也非实言。

“许刺史言重了,刺史为朝廷任命!宗室只会给予便利,况且久闻刺史有治世之才,幽州百姓一定会很高兴。”司马季一番话把许猛的思路打断,接着道,“相信父王也会很高兴的。”

许猛的治世之才嘛,这不是九品中正制告诉他的么,既然士族说有,那司马季就暂时当他有。

司马季不是吹牛,他这次来可是相当有诚意的,甚至还带来了幽州的地图。幽州下属三十四县都在其内,每个县有多少户人口,当地人是佃户还是猎户,住在哪里,有多少耕地,司马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涉及到了燕国下属十八县的更是没有一点隐瞒。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司马季对封国当然有很多计划,都藏在燕王府不让别人进入的内室当中,迄今为止都是空中楼阁,一样都没有实行。幽州除了多出一个夜市之外,和其他十八州没什么不同。

和范阳王司马虓的敷衍一对比,更显得司马季诚意满满。主动接纳一个新上任的幽州刺史,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太尉杨骏派过来的。事实上许猛也很冤枉,他虽然是杨骏举荐,可实际上和杨骏并不是熟悉,和杨珧倒是有些交情。

“幽州虽然偏远,可民风淳朴,整顿之后大有可为。”许猛听着司马季叙说幽州的情况频频点头很是满意道,“世子这些话,令老夫省却了不少功夫。”

幽州地处偏远?这话司马季已经听过很多次了,那可是千年之后中国的心脏。你们认为是偏远山区那就是吧,反正我知道,那里比现在晋朝任何一块土地潜力都大。

“地处偏远,才需要许刺史这样的大才经略。”司马季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搞好关系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对方是刺史。有些事情司马季自己做起来名不正言不顺,如果未来有个刺史能够站在自己一边,事情就好办得多。

为了这个目的,他并不在乎说两句好听的,反正他来到洛阳就是专门做这个的,不管对象是贾南风、还是司马宣华、张华、到现在的新任幽州刺史许猛,都没有任何区别。

“不知道许刺史何时去赴任呢?”把幽州的情况都介绍完了,司马季才惊觉自己好像忘了最主要的问题,这位新任刺史什么时候上任。

“如若不是长史府急报,西域有使团来洛阳朝贡,我就要上任了。太尉认为西域小国前来朝贡乃是彰显王道的大事,所以在朝贡之后我才会去赴任。”许猛很坦诚的道,“青玄也应该多观察一下,毕竟这并不多见。”

这是当然的,司马季当然感兴趣,旁敲侧击的问道,“不知道是哪个小国呢?”

第二十五章 各有所得

古代朝贡源远流长,闹出的笑话也不是。把波斯帝国、阿拉伯帝国的使团当成朝贡使团的情况也不少,也不知道当时的波斯、阿拉伯人到底知道朝贡是啥意思不。

“乌孙和龟兹、这可都是西域大国,是长史府着重笼络的国家。听说已经到了敦煌!”也许是在司马季这里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或者被司马季装做出来的尊重所欺骗,许猛也就是多说了两句。

这两个国家,司马季心中了然。确实在中国的史书当中,这两个西域国家存在感比较高,在西域三十六国当中,也属于一方霸主的地位。

司马季以前在看史书当中,总是把这两个名字和乌兹别克弄混,久而久之就记住了这两个国家,乌孙是单纯的过来朝贡,乌兹国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五年前龟兹王遣子入侍,武帝驾崩之后,乌兹王老迈,想要将王子接回去。

司马季无官无职,朝贡本身和他无关。事实上也正是这样,除了当天在街上目睹的百姓,一般人是见不到朝贡使团的,现在两国使团由大鸿胪接待,安排在鸿胪寺之内。甚至皇帝司马衷的亲弟弟,秦王司马柬都专门回了一趟洛阳。

许猛在朝贡使团来到洛阳之后,就已经赴幽州上任,本来司马季也准备上书回幽州,如果他手中没有这个琉璃杯的话,捏着琉璃杯的司马季,甚至都忘了司马宣华叫了自己好几声。直到小姑娘汽车木质自行车绕到自己面前才惊醒。

“叔父不陪我玩,这些贡品有什么可看的。宣华听说这些贡品不结实,远远不如烧制的釉陶,就是透明而已嘛。”司马宣华蹬着小车,绕着司马季一圈很是不满。

“宣华,距离产生美,物以稀为贵。釉陶又釉陶的好处,琉璃也有琉璃的好处。”司马季放下琉璃杯,用哄小孩子的口气道,“任何东西都有自己的用处。”

釉陶就是瓷器,只不过在晋朝的时候它还不叫这个名字,而且和后世瓷器流光溢彩相比,釉陶还比较原始,不过琉璃也是一样,远远没到玻璃的程度。

“那!那宣华做主就送给叔父了,相信,相信母亲不会怪罪我的。”司马宣华看到叔父司马季那副爱不释手的样子,经过了一阵挣扎才下定决心道。

嗯?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弄臣的事业已经到了一个高峰?有这句话琉璃算个屁,十年内贾南风掌权,自己在整个大晋王朝不是横着走。

司马季甚至都觉得本身的骨头轻了二两,终于像是一个叔父的样子,得意忘形下道,“宣华放心,等到你出嫁的那一天,只要地上有的,叔父都想办法给你弄来。”

“不知道叔父说的是什么……”司马宣华蹬着小车一边玩去了,身后一群宫女急忙紧随。司马季想起来自己现在还有一个司马弄臣的角色要扮演,赶紧也起身跟着,不过没有忘记拿上琉璃杯。

这支琉璃杯最终还是落到了司马季手里,司马宣华虽说年纪小,但真的和贾南风请求,最终让贾南风把这支琉璃杯赏赐给了司马季。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回府的司马季捏着琉璃杯,也不管应景不应景就念了出来,他倒不是前世就没有一技之长,在玻璃厂工作了很长时间。一些制造玻璃的工序他也很熟悉,但不是所有工序都熟悉。

这可能也是司马季唯一一项可以立足晋朝的手工技能,甚至能记住的数据他已经写下来,藏在燕王府当中。不过这有一个问题,一个人可以使用机床制造出来东西,不代表离开了机床也也行。一个人在军工厂上班,回到古代就能造枪么?就一个撞针他就干瞪眼。

这不像是炼钢,高炉法晋朝存在雏形,司马季还可以参考。玻璃产业在哪呢?他上哪去参考,“巧惜,等会随我去长沙王府,上次长沙王送来的野味我们还没有感谢。”

把脑海中的人过滤一遍,找贾南风小题大做,找张华似乎也不合适。想来想起只能找一面之缘的长沙王司马乂,打着感谢的幌子登门拜访。

“琉璃杯啊,近年来西域国家倒是经常作为贡品送来,当然也有不少来往商人卖给高门大户,不过青玄手中的琉璃杯看样子非同一般,来历非同寻常吧?”司马乂虽说不知道司马季来访到底是什么目的,等到司马季拿出琉璃杯略微惊讶,不过没有想象中的震惊。

“此物是皇后所赐!”司马季很诚恳的开口道,“士度,可知哪里有胡商买卖么?”

“这个么?略微有点难办!”司马乂面有难色,思考了一下开口道,“青玄,琉璃非一般百姓所能使用,他们也用不起,只有一部分高门大户才会买。所以买卖琉璃的胡商寥寥无几,而且……”

“而且什么?”司马季连忙追问道,这些晋朝人说话真费劲,说话怎么总卖关子?

“青玄兄不要着急!”司马乂苦笑道,“这件事最好是经过王恺,如果青玄需要的话,我倒是可以从中帮忙一二,身为武帝亲子,不好对王恺不敬重。不知道青玄需要多少?”

“青玄只是对这些西域商人感到好奇,想认识几个,问问话外之地的风土人情,最近和少傅学习,略有所得。”司马季的话打消了对方的疑虑。

王恺?难怪他能和石崇斗富呢,原来两人的财富来源差不多,石崇截杀来往的外国商人。而从司马乂的口中,司马季知道王恺的财富来源,利用自己皇帝舅舅的身份,垄断了一些关乎民生的行业。王恺做生意也是很有一套,将产自西域的特产让自己的心腹垄断,然后高价卖出,从中赚取暴利,迅速的便发了大财。

打着感谢幌子来司马乂府上,结果司马季恬不知耻的在这吃了顿饭。离开的时候司马乂起身相送,站在府前良久直至亲眼看见司马季回府,转身回去自语道,“宣华公主,难怪贾后能赐予他琉璃杯,厉害!”

“奴隶贸易!”同一时刻司马季也在自语,他要琉璃杯有什么用,得想办法把会烧制琉璃的工匠弄到手,两人今天见面都有所得。

第二十六章 贩马不如贩人

在丝绸之路的角色当中,古代中国更多的是扮演一个生产者的角色。而西方的罗马帝国,则是扮演一个购买者的角色,那么商人是谁呢?处在东西方之间的西亚商人,前期这个角色是波斯人扮演,后来则是阿拉伯人。

在欧洲大航海之前,基本上西亚商人就作为中间商控制着海陆。这点可以从和平教的分布上看出来,中国真从丝绸之路上占了大便宜么?这倒是不一定,西域的商人,大多是随着中原统一,西域各国相继臣服,遣使进贡而进入内地的。

西域商人经营的主要是金银珠玉、珍物器玩,换回中国的丝织品、工艺品等。两者比价相差甚大。所以一旦胡商骤多,就造成政府“珍货常有余,国用恒不足“的财政困难。

西域商人从晋朝买走的都是和百姓息息相关的生活用品,留下的东西却只让士族受益。对整个晋朝当然是有害的。虽然财政紧张,仍然不禁胡商东来,且在政策上给以一定的优惠。这就完全是处于政治上考虑了。

说的极端一点,这就是古代版本的八亿衬衫换波音,从自然条件上来讲,西亚一直就不如中国和欧洲,但重商传统让西亚国家得到了东西方的补充。从面对罗马艰难抵挡,到波斯时代的势均力敌,到了阿拉伯帝国时期,西亚文明强势碾压欧洲。

“晋朝和一带一路当中中国的角色差不多嘛,换了一个时间段,国家名字变了,做的事情还是没变!”司马季苦思冥想,虽然都是生产者的角色,不过生产力可差得很远。

洛阳城内胡商很多,总数有一千多家,只是集中在一个地方居住。但除了洛阳胡商就自由多了,除了少数州之外,晋朝全国都存在数量众多的胡商,否则石崇怎么可能截杀来往的使团发家致富呢。

“我就不相信,这一千多家胡商,就没一个能帮我办事的。各个生意都做的好?没有一个快倒闭的需要帮助?”司马季将李山招呼过来道,“李山,你去打听打听隐商观的胡商经营情况,看看他们主要卖什么?他们分属于什么国家,后者更加重要。还有就是有没有经营困难的胡商,回来之后报告给我。”

环境幽雅,楼观并列,碧池泛波,是游乐和陶冶性情的最佳去处。水池并列,有绿池、灵池、幽泉池、除流池、蒙汜池、鹤鸣池、灵芝池、流林池和都亭池等。达官贵人经常出入此地,而隐商观就在其内。

隐商观所在正是洛阳的商贸区,均以云母装饰,在阳光照耀下,熠熠发光,光彩诱人。皆以复道相通,足见其规模之宏伟壮阔,期间行人来往不觉。行商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提拉伽很倒霉,作为洛阳胡商的一员之一,他的运气并不是很好。曾经他只是乌孙商人说过东方有一个巨大的国家,对商人而言是一个遍地黄金的国家。作为一个将军的众多儿子之一,他本身获得继承权的机会非常有限,于是听到晋朝存在之后,决定来东方碰碰运气。

身为一个贵霜人,贵霜帝国虽然不复当年的盛名,但在一些周围国家当中仍然威名赫赫,只要不碰到西方的波斯人,还有南方的笈多帝国人,在一般小国面前提拉伽有充足的优越感,可是在洛阳,贵霜人的身份并不能给他提供帮助。

商人是最实际的群体,对商人而言金钱决定着地位,提拉伽选择贩马来到洛阳,显然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在胡商群体当中属于边缘化的那种人。本身来到晋朝的时间比较晚,再者前一段时间,他的部下忽然就消失不见了。在凉州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已经心灰意冷的提拉伽,觉得自己可能没有经商天赋,准备将剩余的货物出售想办法回到贵霜帝国,恰在此时,被人找上门来,随后他就来到了这座庞大的府邸。

提拉伽不知道永安里是司马家族的崛起之地,这里的府邸当然非同一般,但他知道这座府邸的主人肯定不一般,应该属于晋朝的上等人。

“提拉伽,大月氏人,不过似乎你现在过的并不好。”过了好半天,司马季放下了博物志的手抄本,才把注意力放在这个人身上,这肤色要是在后世的印度,因该算是一个妥妥的婆罗门。

“世子,我是大月氏人。”提拉伽用着半生不熟的中原话,让司马季感觉到一股羊肉串味,不由得笑起来道,“月氏人曾经就在凉州居住过,我们的祖先见过面。”

这一句话后司马季和提拉伽都笑了起来,不过笑的意义完全不同。提拉伽是用笑声缓解心里的紧张感,司马季则是想到了别的事情,一些外国人喜欢认祖宗,中国人喜欢给别人找祖宗,大家可取所需不是很好么?

“你是贩马的么?”司马季见到对方点头,这就不意外了。晋朝不是汉朝,面对的也不是控制西域的匈奴,晋朝面对的胡人总量虽然比汉朝面对的要多,可对方没有统一,最强的鲜卑也分成六部。草原势力很多,晋朝想要获得马匹也容易。

再者像是汉武帝那种因为马就选择发动战争的君主,不要说汉朝就他自己,几千年来的君主也没几个。

不过司马季知道八王之乱将起,马匹到时候会变的很重要,所以不如以前准备,先积累一些用来应变,总不能到时候一水的蒙古马。

“我喜欢那些西域的好马,你贩卖的马我都可以买下来。”司马季想了一下道,“不过你做生意的办法还是不多,你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最值钱。”

“世子,你是说金银器具?只要我能赚到钱,就可以换别的货物了。”已经下跪的提拉伽一下愣住,自以为聪明的道,“我可以从埃兰沙赫尔买来很多好东西,献给世子。”

“金银器具当然很珍贵,不过么我并不需要?人才是最重要的!”司马季站起来走到提拉伽面前,慢慢蹲下来低声道,“提拉伽,其实贩马不如贩人。”

第二十七章 燕王病重

“人!?”提拉伽错愕的抬头,带有异域色彩的中原话因为情绪波动,显得十分滑稽。

提拉伽当然远非是一朵白莲花,他不远万里来到晋朝。一路上所行所见当然明白卖人是什么意思,不过眼前一身华服的司马季,一个不带烟火气的大人物,是让自己贩卖人口么,总觉得有些不敢相信,别别扭扭的追问道,“世子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你想的没错。”司马季直视着对方的眼睛,阴测测的道,“难道贵霜帝国没有人卖人么?我虽然没有亲眼到过贵霜帝国。可也耳闻过,怎么?难道你们的国家已经文明到不知道什么叫贩卖奴隶了么?”

身着白色华服的司马季,居高临下的用很有蛊惑力的口吻道,“想想吧,人是一种遍地都是的资源,十二载一个轮回,一批人已经长得差不多大了。如果有人对人有需求,这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那些普通人在你面前就是待宰的羔羊。”

“谁会买人呢?”提拉伽愣愣的问出一个白痴问题,正常情况他肯定不会这么问。司马季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谁有需求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么。

只不过今天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太有冲击性,本来应该健在的智商短时间没有恢复的迹象,一问一答的被牵着鼻子走。从头到尾主动权都在司马季的手中。

“我只要两种人,一种是琉璃工匠,不需要多,只需要几十个就足够了。另外一种是女人,要漂亮的女人。”司马季循循善诱道,“当然我还要马匹,要西域的高头大马,只要你全部能弄过来,我保证你能在大晋得到数不清的财富。你在大晋碰到的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出面帮你解决,当然这要看你能不能完成我的事情。”

“你要什么?锦缎丝绸?漆器?工艺品?我都可以和你交换,洛阳城有上千个胡商,但在我的封国,我可以单独和你做生意,这种机会可不多见。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你的一念之间。你所需要付出的就是骏马和人而已,你还能想到比这成本更低,竞争者更少的生意么?”

司马季洋洋洒洒的话语,仿佛利剑一般插入提拉伽的内心。胡商赚钱么?这是当然的,从晋朝赚到钱的商人比比皆是,很多国家都有这个需求。听说大陆地方有一个国家就喜欢丝绸,很多贵族都以此为荣。

司马季当然知道那个国家就是罗马,同样知道丝绸之路的最大受益者,是中国和罗马之间的这些中间国,罗马之所以后来面对西亚国家越来越吃力,这和长久以来丝绸定价权在波斯人手上有极大的关系。

似乎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就在自己面前,“你想明白了没有?”司马季最后一句话将提拉伽从梦幻当中唤醒。佛陀作证,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为重大的一个机会出现了。

“尊贵的世子,我愿意听从你所有的吩咐。”提拉伽觉得自己没有屈服司马季,而是在金钱面前屈服。

这样更好,利益关系比什么主仆关系牢靠的多。各取所需会让这种关系更加牢靠。提拉伽为自己时来运转高兴,司马季又何尝不为了补齐短板高兴呢。

实际上他对漂亮女人没有多迫切的需求,只不过如果单单只提出要琉璃工匠,目标未免太明显了,为了避免给对方一个奇货可居的印象,他才将琉璃工匠的数量限定在一个数目之内,反而没有对女人的数量作出限制。

他敢肯定,民间是绝对缺女人的,西晋的士族虽然没有东晋的这么强大,但遍及全国的格局基本已经形成,这种高压环境下,虽然中国传统是重农抑商,可在晋朝仅仅是在嘴上抑商,晋朝士族都在做生意。

什么能体现出来自己的强大,对男人而言只有两个东西,一个是金钱一个是女人。以燕王府为例,千人规模的燕王府七cd是女人。这种诸侯王整个北方到处都是,而全国的高门大户、士族门阀应该也都差不多。圈养这么多女人,民间不缺女人根本不可能。

“李山,从明天开始把你找到的胡商一天一个给我带过来。”等到提拉伽离开之后,司马季一甩长袖道,“来大晋连名字都不改,难怪赔的尿裤子。还是奴隶贩子更加适合这个胡商。”

“是,世子!”李山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世子深谋远虑。”

“哈……深谋远虑?你总是捡好听的说。”司马季洒然一笑,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丝绸之路何止上千里,这么长的路程当中谁又能够保证一帆风顺?司马季可不敢高估古代的安全,提拉伽来回一次死在路上的可能性都有。

挖大运河才是深谋远虑,不过就算司马季想要效仿隋炀帝,晋朝现在也没这么多人让他征徭役。

往后几天,司马季都在和不同的胡商说同样的话,这些胡商的共同点就是,他们全部是胡商群体当中的失败者,经营的生意都在艰难度日,原因千奇百怪,司马季又不是商人,有些情况他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现在他这个世子在这些失败者面前,犹如上帝一般高尚。哪怕是给他们出了一个,魔鬼都不会主动提出的主意。

用人就能换取晋朝的锦缎丝绸、工艺品布帛、这个利润何止是百分之三百。就算是绞刑架在前他们都想要试一试,何况根本没有绞刑架。

至于贩卖人口会不会引起什么不利的变化,司马季不担心,晋朝内的胡人已经很多,最长的移居中原都三四百年,还有的本身就是当地的原住民。多出来的仨瓜俩枣改变不了大局。

不知不觉夏天已经过去,早晚时分人们能感觉到身上出现一丝凉意。收获的季节即将来临,对百姓而言,一年到头的辛苦劳作,到头来是什么结果即将揭晓,人们怀着忐忑的心情祈祷,不要再收获之前出现什么天灾。

幽州来的队伍骑着骏马急匆匆的进入洛阳,心急火燎的来到永安里,显然是幽州出现了大事,夺门而入的颜严扑通一声跪下,大喊道,“世子,燕王病重。”

司马季蹭的一下蹦起来,手中的书籍因为手抖被扔出好远,你着什么急的表情还残留在脸上,口中却道,“颜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世子,颜严马不停蹄从幽州赶来,就是为了告诉世子,燕王病重。”颜严把气捋顺了又重复一便,“燕王病重,世子应该马上赶回蓟城。”

第二十八章 蓟城

“停下,今晚我们就在这里过夜,明天一早赶路。”一座废弃的道观面前,司马季一拉马绳这列队伍停下,将腰间的麻绳解下,随后从马上跳下来。

用手指捏着衣角抖动两下,司马季倒吸一口凉气。大腿内侧火辣辣的疼痛感如此真实,这就是他会骑马,但出行都是坐车的原因。此次事态紧急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过了一会儿才感到痛感稍轻,众人才进入道观当中。三国混战人口减少五分之四,虽然经过晋朝的恢复,就算考虑到士族隐瞒人口,现在晋朝的人口也远远不到汉朝人口的一半,在考虑到东汉已经出现很多地方豪强,把东汉隐藏的人口考虑进去,这个数量差距更大。

类似眼前的废弃道观,在中原地区绝对不罕见。几个护卫围着一剁干木半天,终于成功引火,漆黑的破道观变得明亮起来,只是没有任何宝相庄严之感,却犹如莹莹鬼火随风飘逝。

“世子,我们检查了马蹄,一路行来一人双马,马蹄磨损并不严重。”检查马蹄的护卫进来道,“我们即将进入幽州地界,明天一天穿越范阳国,便可回到蓟城。”

“好,多给马匹喂点草料。”司马季用非常缓慢的动作坐下,就像是一个古稀之年的老头,刚想开口就听到几个护卫对着角落大喊道,“什么人,滚出来。”

蹦起来的动作绝对称得上是身手矫健、内功深厚、非数十年之功不能窥视门径。副作用就是大腿有种皮鞭沾凉水之感。

“世子,世子?”几个护卫从角落草丛拽出来几个孩子,在司马季面前等候吩咐。

“你们等会再和我说话!”咬着牙原地站立良久,司马季嘶哈一阵才把目光放在几个罪魁祸首身上,随后三个小孩映入眼帘,看样子也就六七岁,脸上黑乎乎一片比他这几天赶路还脏,身上根本不能称之为衣服,说是破麻袋披在身上更合适,连原来是什么颜色都看不出来了。

“给几个孩子点吃的,算了,待会蓟城。”司马季长出一口气,有再多的气也不能发在这些可怜人身上。

众人吃完干粮,司马季坐在原地久久不语,颜严带来的这个消息很突然。燕王司马机已经病了三年,他一直都认为司马机还有几年可以苟延残喘下去,事到临头却有种荒谬之感,不由得道,“怎么会这样?”

当时司马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脑海中一片茫然,充斥着不知所措。于是很干脆的晕了过去,用晕倒做缓冲想明白该怎么做。

随后就是进宫请求离开洛阳,带上一批护卫直接上路。永安里只剩下一些女眷,等到办完事情再让这些女眷回来。

“世子,生死皆有命数,燕王病重,封国一切事情还要你决断。”颜严也看出来司马季心乱如麻不由得开口宽慰道,“马上就要秋收,今年封国风调雨顺。百姓们可以过一个好年了!”

“他怎么都是我的父亲,这话不适合在现在说。”司马季冷冷的看了颜严一眼,要是任何一个藩王手下,都有这么一群幕僚,晋朝八王之乱也就一点不奇怪了。

确实也不应该奇怪,对很多人来说,九品中正制之下根本没有上升的空间,做官靠投胎,不少人期望乱世降临,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但颜严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司马季还是很震惊的。燕王早就不能理事,燕国这几年一直都是自己在运转,就算自己对颜严有知遇之恩,对方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开口。

“那些妻妾怎么说?”司马季岔开话头问现在燕王府的情况。

“世子,女眷关键时刻不都是那样么?六神无主,都等着世子回去。”颜严观察着司马季的神色,不知道世子的真实想法,身手比划一个手势道,“如果世子认为这些妻妾多事的话,我们可以逼他们殉葬。”

“燕王府不缺那点碗筷,这件事以后在处理。”司马季仿佛第一天认识这个当初得过且过的记事,你也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啊?当初我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一点呢?

司马季背手扭过身子,看着本来很老实的颜严,是人改变环境还是环境改变人?心里对世界感到好笑,如果听从对方的来个殉葬,在天下传扬开来呢?说实话对一般不相关的人来说,没人会管自己的闲事,顶多就是背后议论议论。

不过要是传到贾南风的耳朵中,会演变成什么样可就说不准了。未来十年控制晋朝的是一个女人,晋朝又重视孝道,自己父亲刚死,就逼着女眷殉葬?

直勾勾的盯着颜严半天,面对司马季这种目光,颜严有些不自在的轻声道,“世子?”

“哦,没什么!你很好,不过不合适。”司马季的笑容如此自然,他希望其他藩王的幕僚都和颜严一样,这样以后可以减少很多对手。

老天对贾南风就不错,给了杨骏这种对手。已经接近幽州,夜晚气候转凉,司马季看着三个小男孩怪可怜的,拿一些衣物给他们,准备第二天带着上路。

经过一夜休息的司马季第二天就要上路,就听到护卫过来报道,“世子,三个孩子都收过宫刑。”

“什么?怎么回事?”已经拽住缰绳的司马季错愕的反问道,“怎么弄的?”

“听其中一个孩子说,他们被买下做药引,收了宫刑给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治病。”李山也有些同情的道,“总共有十个孩子,受了宫刑之后就被放了,现在只剩下三个流落在这个道观。”

“治病?药引?好!好!”司马季冷笑着点头道,“吃什么补什么,这是哪个蒙古大夫开的药?伤口愈合了么?带他们回幽州,现在我们还有事,不能耽搁。”

蒙古大夫?这是什么?李山不明所以,不过听着好像是一种胡人的名字。

如果不是还有要事在身,司马季非得留下在这里查一查,但转念又泄气了,如果真是一个士族,这种事情是无法把对方怎么样的。

马蹄起扬尘,等到了蓟城的时候,还没到达燕王府,司马季就心中一沉,晋朝虽说尚白,可今天也太多了一些,果然,燕王府一片素缟,一些护卫女眷见到远远过来的司马季更是放声痛哭。

第二十九章 割发代首

就不能装像一点?看见自己骑马过来都哭了?司马季纵身下马,一步一步走到府邸门前,目光冷冷的看着这燕王府的侍女、内宦,随即直接略过众人走了进去,“你们继续……”

“世子,你可回来啦,你父王就希望见你一面,可惜啊,哇哇……”

“青玄,你要是早回来两天,就能见到你父王最后一面了,呜呜!”

府邸门前早已经有内宦将司马季回来的消息传进来,不多时司马季就被一群刚刚升格成太夫人的女眷围在其中,人数足有二十多人,推推搡搡把司马季围在中间,或是梨花带雨、或是嚎啕大哭,乱糟糟让司马季以为自己遭到了声波攻击。

“我说众位夫人,青玄有理了。”司马季不慌不忙的开口,女要俏,一身孝,燕王司马机的这些妻妾年龄都不大,围着一个名义上的子嗣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青玄以母对众夫人相待!”等到一群女眷平静下来,司马季才平缓的道,“如果有人要返还原籍,青玄绝不阻拦,并且从府中拨出一笔财务。想要留在王府的,父王在世是什么情况,青玄绝对按照旧例待之。此处距离府门不远,不要让百姓看笑话。”

司马季这些话提醒女眷,看看现在谁才是燕王府的掌控者。不是现在,燕国很早之前就已经是自己在打理,燕王司马机已经卧病三年,不少人心里肯定有所准备,今天在这里哭哭啼啼做给谁看的?如果是真心的非得看到自己才哭的更大声?

“难道一定要在这里做木桩?该回到内室去了。”司马季面无表情的提醒着。

等到这些女眷离开,些许无奈才浮现在司马季脸上。刚刚那一幕让他的觉得,颜严提出殉葬的主意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不过按照前朝成例,无字无女的宫女妃子可以遣返原籍。这就简单了,这些女眷全部符合标准。

但也不是所有女子都愿意离开,司马季才说让这些父亲的妻妾自己选择。

半日之后,幽州刺史许猛来到府上,一副悲痛之色过来吊唁,面带悲切的道,“青玄,得知燕王病重后,我几乎每天都来府上一趟,前天燕王病去,我已经给洛阳发了急报。”

“麻烦刺史了!”司马季神色木讷的道,“青玄刚刚进城就劳烦刺史,心中深感愧疚。”许猛才上任多长时间,更不要提司马机根本就无法出府,不用说这幅悲痛也是装的。

“来到幽州才知道这里和洛阳不少人认识的不同,百姓富足。这都是燕王之功啊。”许猛神色悲切,就差掩面而泣了,“燕王真乃是一代贤王,我真是心中大恸。相反今年并州出现蝗灾,百姓流离失所,出现流民,刺史王仲兴焦头烂额。”

“大人谬赞!”司马季表示感谢,燕国三年来都是自己在打理,他就当做许猛是在夸自己,不过么?并州出现蝗灾?他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闪念,只不过没有抓住,想不明白自然不想,虚伪以蛇一番便道,“今夜青玄要为父王守灵,刺史请回吧。”

等到许猛离开,司马季才想起来刚刚那个念头是什么了,并州出现蝗灾进而涌现出来流民,刚开始他没有想到什么。天下这么大各种各样的灾害太多了,可以说没有一年不再发生。

“这次蝗灾的范围很大么?”司马季猛然这么一想,整个并州也不过六万户而已。当然这是十年前的统计,不过就算考虑到有隐藏人口在内。并州也不应该超过十万户,十年后就算增长了一些,也不会很多。

这么大一个州,才十万户人,一次蝗灾能造成流民?看来这次蝗灾的波及范围属实不小。

夜深,屏退左右的司马季独自留下,亲手点燃长明灯,对着灵柩坐下。他准备和这个便宜父王说说话,但一时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历史真有意思!”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后,司马季缓缓开口,“明朝初年朱元璋将金朝鸭绿江以南的土地送给朝鲜,朝鲜以此开始向北渗透。将当地女真赶出朝鲜半岛,同时也让中国在朝鲜半岛的土地完全成为历史,被赶走的女真里面有个人叫猛哥帖木儿,他的后代有个人叫努尔哈赤。”

“金朝末年,叱咤风云的女真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城池,在蔡州蒙金展开最后决战。女真大难来临困兽犹斗,主动组成敢死队出城突袭蒙古军,本来这和宋军无关,可作为辅助力量的宋军,在孟拱的指挥下帮助张柔击溃了这批金军,蔡州之战四年后,张柔的儿子张弘范出生,几十年后的崖山海战,张弘范灭宋。”

“自从光武帝刘秀开始内迁胡人,数百年来进入内地的胡人已经不知凡几。他们本不能成事,甚至只要再给晋朝五十年时间,很多胡人就会成为历史。可晋朝士族强大,有篡位实力的家族太多了,我知道很多名士都认为分封好。这也不能怪你们!”司马季絮絮叨叨,在灵柩面前自言自语,“士族门阀强大,换过任何人都会选择分封拱卫皇权,谁能想到被贩卖、被当成奴隶的胡人能成事呢?”

“有意思的是,八王之乱不但把晋朝的中央禁军打没了,还把本来很多强大的胡人部族给打没了,最后一个现在不知道哪,实力最弱小,后来叫羯人成了胜利者。”

“可就连石勒,都知道设置学校以考试为标准选拔官吏,他要是个汉人,估计以后的历史教科书科举制度就是他发明的了,可朝廷这么多官吏竟然想不出来?嗯,现在朝廷士族门阀众多,确实也做不到。”

司马季一声轻笑扯出长剑,在长明灯下闪闪发光,另一只手解开头上纶巾,默然的看着灵柩,“古人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未来我一定会杀很多人的,那我就从自己开始,曹操割发代首,今天我就学学他,还给你一些东西成全孝道。”

“从今天开始,我要尝试一些新的东西。不管谁挡在我的面前,我都有必杀的决心。”司马季扯着头发狠狠一拉,一束头发随剑而逝。

“晋朝就像是一个死结,我会一个个打开。”话语出口,又是一束头发落地。

“敢挡在滚滚洪流之前,必然被洪流碾碎。”地上又多出一束头发。

第二天一早,颜严推门而入,一眼就见到地上的头发,大惊道,“世子,你怎么了?”

背对着颜严的司马季缓慢的转过脖子,直勾勾的盯着颜严片刻,随即回头有面对灵柩淡然道,“父王去世、心中悲痛、恨不得舍身而去,割发代首、以全孝道。”

第三十章 承袭燕王

燕王病去、世子悲痛难忍、彻夜扶棺守灵、痛哭流涕、几欲昏厥,恨不得舍身而去,真乃孝子也!

“由此世子,真是我燕国之幸,世子一旦登上王位,我们的日子会更好过。”

“听说并州出现蝗灾,不少流民都跑到上谷了,哎,真是流年不利。”

“听人说蝗灾是上天示警,是不是并州人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歪路总是如此的迅速,升斗小民比起孝道,更加愿意讥笑临近州县的天灾。唐宋之前闭关自守,以郡为国,在这上面表现的淋漓尽致。

不管怎么说,司马季这种割发代首的举动,还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蓟城,并且以非常快的速度蔓延到整个封国,相信时间不长,该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

以这个年代的人来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能割发代首绝对是孝感天下。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这么下本演戏,根本就没人对此产生怀疑。可在司马季来看,这简直就是成本最低的欺骗,切掉头发就能博取美名简直太划算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司马季这里不如两字,刺挠!找来一个铜镜看了一下,让侍女把铜镜拿走,还算是凑合,对着第一次给人割发的侍女道,“以后我就不在蓄发了。”

“世子,內史樊兆已经到了!”颜严进门瞄了司马季头上的短发,低眉顺眼道。

“让让樊內史进来。”司马季点头道,內史就是封国的行政官员,和中尉一样,由洛阳指派负责封国的内政和军事,当然最大的目的,肯定要给各地藩王一个上一个保险,防止地方藩王起兵造反。

“燕王病去,令人悲痛,世子太过于伤感。”樊兆进来连忙躬身行礼,也偷瞄了司马季的头顶一眼,眼见为实,果然已经割发代首,忽然提高了音量,“世子也不要太过于沉浸在悲伤当中,为了燕国臣民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我很像是悲伤么?司马季轻声咳嗽一下道,“樊內史,上任已经不短时间,对幽州的情况了解如何,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的,颜严会帮你熟悉。”

虽说对方是杨骏派到幽州来的,但司马季并不担心。自己的底盘还能让对方翻盘,那就什么都不用干了,赶紧对燕王府的侍女使劲得了。

“先王在世之时,就是希望整个封国的百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青玄无才,只能按照先王重托,尽量打成这个目的。”司马季面色沉重,一张嘴像是炮仗一样把燕王司马机塑造成一代贤王,爱民如子、高风亮节、胸怀若谷,排比句一串接一串的从口中蹦出来。

至于好五石散、沉迷酒水、色中饿鬼,爱财如命,这肯定不是先王司马机,肯定是有人刻意造谣,并不排除保留追诉的权利。

“先王果然乃是一代贤王,现有世子承业,百姓之福啊。”樊兆等到司马季刚刚说完,立刻就告诉颜严,什么叫做洛阳来的大才,直接无缝衔接,马屁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从天道一直说到民心、引述老子的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在引申到思想上,旁敲侧击的表示世子在玄学上大有造诣云云……

“樊內史,过几天要和鲜卑互市,你刚刚来到幽州,和我一起去转转吧。”司马季似乎对樊兆的马屁十分满意,直接邀请道,“互市之时,车马牛羊,一望无际,乃是一桩盛景。”

每年秋收之前,司马季都会和鲜卑互市,用来交换和双方所需要的东西。为什么是秋收之前呢,这是因为新打下来粮食司马季要留着,以前放了很长时间的粮食才用来交还给鲜卑人,这没什么不对的,只不过是口感差了一点,他又没有往里面放毒。

当然这主要和燕王府有关系,和燕国百姓没有多大关系。燕国百姓只要做好佃户奴婢的本职工作,好好种田行了。等着世子殿下从鲜卑人那里薅完羊毛,再把燕国百姓当成韭菜割。

至少现在,燕国百姓是看不懂这种高端操作的。其实这个道理简单的很。人口数量影响观感,一个国家人口多和人口少,所造成的影响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两个国家一样穷,面积大人口多的那个国家的百姓,幸福感一定比小国寡民要高。这种例子在东亚不太合适,倒是后世的南亚非常明显。不就是人口三哥人口多么,比不么人均还比不了总量么?

人口众多的国家百姓不容易碰到天花板,就算是碰到很多人也不知道。小国寡民就会感受的很清晰,你们村有三个村干部,但你天天能看到他。你来到一个县,却看不到县长,只看到普通人各干各的,这种感受完全不一样。

“这个世子真是豁达之人,对我毫不防备。”內史樊兆离开之后心里还不断感叹。

“让你探查北平郡和平州东海,到了现在还没办成任何一件事情。秋收之后召集封国佃户奴婢,通通给我上山。”司马季略带一丝不满的吩咐道。

海带就算了,那玩意藏在海边但随波逐流,一时无法发现情有可原。可铁矿能跑么?难道他在晋朝已经引起蝴蝶效应?可没听说哪个蝴蝶效应能引起地质变迁的。

“你亲自下去监督秋收,粟、麻、梁、麦、豆、分门别类储藏。过年之牲畜全部宰杀,瘦肉腌制、肥肉炼油。清查粮仓,准备互市。互市之后就上山。明白么?”

“北平郡的事情会尽快办理,世子不要着急。”颜严唯唯诺诺的领命,“那个叫海带的东西,我们派到平州的佃户正在找,不一定全是坏消息。”

三天后洛阳来到的内宦到达蓟城,司马季一看这不是熟人么?内宫黄门孙虑,没想到是他来到蓟城,主题意思是,燕王司马机病去,按例由独子司马季承袭燕王位,封国范围及食邑维持不变,加侍中之服。镇东将军、假节。

第三十一章 高句丽人干的

也就是说司马季在没有到弱冠之龄,就已经官居镇东将军,比帝俄时期的襁褓军人也不遑多让,虽然没有刚刚出生就算军龄,但后发而先制,用一步登天不为过。

这个时候司马季也不用装作悲伤了,满怀笑容的拉着孙虑的手入府,“黄门郎不辞劳苦来到蓟城真是辛苦了,如果不着急的话,完全可以在这里待几天。”

“不辛苦不辛苦,燕王殿下,奴婢还是听着你叫奴婢大人,这样感到亲切。”孙虑也是满脸堆笑,然后话锋一转面有难色道,“不过奴婢在蓟城打扰,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跟本王还见外么。”司马季一副自己人的口吻道,“前朝蔡侯,成造纸术,传播知识,功至千秋万代。本王相信,黄门郎也只是欠缺一个机会而已。”

要不是现在为止只有蔡伦一个太监比较有名,他还想要多举几个例子。汉朝太监曾经一日五侯,唐朝太监领神策军、都是权倾朝野的人物。明朝太监数量众多,监军、征税、开矿什么都做,一个孙虑算个什么。

现在不是在洛阳的时候,司马季不在囊中羞涩还需要找范阳王借钱,自己的地盘底气也就足了很多,燕王府的内库让他有充足的底气展开拉拢。山野药材、猛兽皮毛,身在幽州的他一应俱全,反正鲜卑人都得是这些东西,送出去他一点都不心疼。

这还让司马季想起了那三个受了宫刑的孩子,开始把三个孩子每天都带在身边,虽说入秋气候转凉,司马季还是带着一群人在封国地界的琥珀上随波逐流,和黄门郎平等泛舟。

“如燕王所说,三个孩子真是太可怜了,孙虑身在宫中,知道那些士族从来没把我们这些奴婢当人,所说这些人入宫之时也会轻声细语,但能看出来,他们那种蔑视,哎……”孙虑还用袖子抹了抹眼泪,显然是真情流露,“似是燕王这等贤王毕竟是不多。”

没错,老子就是贤王,司马季不知不觉的挺直了腰杆,仿佛一切本该如此的样子,“本王也是学先贤之道,黄门郎见外了。你在深宫当中,有些好消息可千万不要瞒着本王啊。”

“奴婢怎么敢欺瞒燕王殿下呢!”孙虑连忙指天赌咒,不管是不是真心,至少样子是真的,这就好,司马季也不需要太多。

他以后肯定大多时间都住在幽州,只需要孙虑和自己互通有无,就能在第一时间判断很多事情,只要孙虑能做到这点,那在对方身上不管花多少钱都不算浪费。

他也不怕贾南风知道,外臣和内宦有点关系不是正常的么?只要自己不利用孙虑,贾南风就抓不到把柄,最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酒足饭饱后楼船靠岸,两人结伴而行,就在此时记事颜严一路小跑过来,显然是有事要报,司马季礼数周到的让孙虑等候,就随颜严来到湖边。

“燕王,北平郡发生械斗,死了几个佃户,內史樊兆已经知道了,在下特来禀报。”颜严说完之后面带紧张的等候在一边。

“这就是你的禀告?死了几个佃户?到底是几个?”司马季听着没头没尾的禀告,眉头微皱轻哼道,“你仔细想想,你这个禀告和什么都没说有区别么?”

“在下知罪!”颜严连连躬身口中不断请罪,现在想来确实是自己出现了错误。

当然是他的错误,反正错误不是燕王殿下的,想了一下司马季轻声吩咐道,“马上将封国两万户的分布查清楚,所有户头重编,十户为保、百户为甲、分设保长和甲长,一家有罪、九家揭发。但必须同时设置副保长和副甲长。要副手的原因,就是要让他们斗起来,你明白么?”

本来颜严还不明白,这算什么高招,但听到设置副手的时候就明白了。副手设置的最重要目的,最主要的就是告诉保长,如果你出现错误,有个副保长随时会代替你。增加这种不信任感,对现阶段的司马季来说只有好处。

“燕王殿下睿智,在下明白了。但如果到时候还有类似情况发生?触发是斩首还是流放!?”此话一出,司马季用一种看下岗工人的目光看着颜严,咬着牙道,“你想把我的佃户流放到哪里去?株连以徭役为主。”

他现在就嫌封国人口不够,颜严还能想到流放,司马季都想要把他流放出去。

“等等!”颜严作势欲走,司马季眼珠一转又把颜严招了回来低声吩咐道,“把并州跑过来的流民安置到发生命案的地方,以后按此办理。”

呵!司马季挠着头皮,古代人淳朴是真的,但古代危险也是真的。这一点都不矛盾,一群连字都不识的人,没有一点法律意识,淳朴的同时也是好勇斗狠之辈。因为古代人淳朴就认为这是一个世外桃源,都是没常识的人。

司马季低着头回来,孙虑面带疑惑的问道,“燕王殿下,怎么了?”

“北平郡……”忽然间司马季停顿片刻,义愤填膺的话锋一转道,“本王的佃户被胡人袭击,那群野蛮人越过边界抢夺财物,还杀了几个佃户,真是岂有此理。”

“这帮胡人!”孙虑也是狠狠一跺脚,用尖刻的声音道,“这群不服王化的胡人,不知道越界的是哪个部落的。”

“听佃户说,是高句丽干的。高句丽人不服王化,本王早有一天要让这些高句丽人知道厉害!”司马季气得直哼哼,把械斗的事情直接推给高句丽人,反正燕国都是淳朴的良民,械斗是不可能出现的。

至于为什么不推到鲜卑人身上,那不是废话么,鲜卑人这么多部落,欺软怕硬的燕王当然感觉到不好对付,先抓住一个落单的往死里揍。而且他已经决定了,以后凡是封国内的杀人行为,除了留下一两件不严重的,全推到高句丽人身上。

八王之乱以前,司马季必须先找个没什么盟友,但又不是软柿子的对手练练手,高句丽和鲜卑人相比就是落单的那个,正合适。

第三十二章 保甲制度

“如传言所说,自燕王病去,司马季便性情大变,割发代首以全孝道,奴婢还看到司马季的服饰也出现变化,穿的像是一个佃户一样,似是裋褐,但好像又不是。比裋褐还要贴身,袖口收紧,甚至比传闻当中胡人的穿着更加简单,除此之外没什么异常。”

“幽州刺史许猛、封国內史樊兆,都在蓟城,奴婢这次也见到了。因为并州蝗灾出现的流民,让他们头疼不已,奴婢回来之前,高句丽人越境袭击了北平郡,引得燕王暴跳如雷。”

洛阳皇宫,孙虑跪在地上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在幽州看到的事情,全部向贾南风禀报。

“燕王就没有送给你什么东西么?”贾南风一动不动,不慌不忙的开口询问着。

这句话让孙虑冷汗淋淋,刚想开口就听到贾南风如蒙大赦的话,“给你你就收着吧,在内宫跑前跑后,也是辛苦你了。”

“奴婢只是略微有些贪财,对皇后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孙虑赶忙对着贾南风磕头。

这一幕都在司马季的预料当中,贾南风能牝鸡司晨十年,肯定不是做一个高高在上的吉祥物,贾氏的贾充、贾诩、都在三国时期有浓墨重彩的表现,在这种环境当中长大,贾南风没有过人的手腕怎么可能?

拉拢内宦谁说一定是要拉拢内宦本人呢,太监因为没有后代,所以有一个俗语在太监身上表现的特别明显,那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点可以从历史上知名的大太监身上看出来,不但提拔所有亲戚,还喜欢认义子。

孙虑有一个兄弟叫孙成,不过是一个升斗小民,在这方面下一番功夫应该见效很快,这也不能怪孙虑,他现在也只不过是最低端的黄门,司马季叫他黄门郎都是很给面子了。洛阳那个地方阴谋家太多,他已经打定主意已经除非避免不了,否则绝对不会去。等过段时间,就在洛阳买一件店铺把孙成安置下来,让孙成帮着自己办事。

燕王府内,司马季前面的案头书籍堆积如山,从门口进来根本看不见燕王,只能看见桌案上的书籍,分别是封国主簿、记事、录事各级属官送上来的记录。这不是时不时出现一只手把上面的记录拿下去,几个站着的属官都以为书山后的阎王殿下时不时睡着了。

当中就有现在燕国的户头统计,现今燕国共有户两万六千五百余户,这比司马季的食邑多出不少,这还不算不在封国之内的代郡,代郡还有八千多户。并州因为蝗灾的流落到幽州的流民,首先会达到代郡,相信代郡时间不长就会有万户的户籍。

北平郡以东的辽西郡和平州接壤,只有不到三千户的统计。这都是现在司马季能够伸手够到的地方,这就是说他这个燕王现阶段的掌控下,大概能影响到四万户人口。这已经为数不少了,整个并州才不到十万户人。除了秦王司马柬、楚王司马炜、赵王司马伦,齐王司马囧、算一算就是他这个燕王了。

司马季不慌不忙的姿态,可让等候的几个属官很尴尬,幸亏难熬的日子终究会过去。燕王殿下终于在书山之后现身了,“主簿冯吉、记事颜严、录事童江。”

“在!”冯吉、颜严、童江同时躬身等候着,“燕王殿下吩咐。”

“北平郡械斗,让本王辗转难眠。”司马季面色沉重的道,“身为封国佃户,每一个都是大晋的子民,生命可贵,必须要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山野刁民,死不足惜。燕王不必自责,此乃天数。”主簿冯吉开口劝解道,“自古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事,可在平时,也就等于是好勇斗狠的刁民。千百年来莫不如此。”

“是啊,这和燕王无关啊,生老病死自有天数。”录事童江在一遍附和道,“燕王爱民我等为之感慨,可将此事归于自身,恕下属不能苟同。”

“怎么能说本王无关呢,这些佃户都是本王的财产,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开垦土地,饲养家畜交给谁?”司马季一翻白眼,人要活着才能创造价值,人死了还占坟地。这几个人怎么就不明白这点呢,这就是当年德意志干不过苏维埃的原因。

“本王决定,打散佃户,同时推行保甲制度,十户为一保,一保之内,同姓氏者不能超过三人,同姓氏者不能同时担任正负保长,百户为甲,甲长同样如此。”司马季看着几个属官,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秋收之后,立刻开始,不服从迁移者,徭役三月。”

“颜严,将狐奴县河流附近的佃户全部集中,附近河流被燕王府圈了。让那些佃户全部养鸭子!越多越好,当然鸡鸭鹅都在饲养之列,整个燕国有河流之处养禽、无河流之处养猪”司马季让颜严留下单独吩咐道。

“这?颜严马上去办?”颜严有些不明所以的躬身领命。

“还没完!”司马季不慌不忙的道,“那些并州的流民进入代郡,虽说代郡不在本王管辖之下,乃是刺史许猛的事情,但都是大晋的子民,你马上告诉内史樊兆,本王拨出一批粮帮助刺史赈灾。”

“燕王爱民如子!令人敬佩。”颜严千恩万谢的下去,此时他还没有从樊兆那将马屁神功消化熟练,词语上还比较匮乏,翻来覆去就这么两句。

爱民如子?我只不过是想在征兵的时候别捉襟见肘,司马季撇撇嘴。养鸭子的原因很简单,这涉及到饲料转换率的问题,家禽吃的最少长得最快,单单只有这一个原因还不够。主要是这次并州蝗灾的原因,并州蝗灾给司马季提了一个醒,准备养鸭子防止不知道什么时候聚出现的蝗灾。

养猪也是这个原因,猪是饲料转换率最高的家畜,吃的少长得快。想吃肉猪肉是最好的选择,养殖并不一定比不过游牧,建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第一畜牧大省当然是内蒙,这谁也比不过,但山东却做了很长时间第二,靠的就是养殖。

司马季要从保甲制度上,在最底层就把大户瓦解掉,一旦在封国内成功么?

第三十三章 互市

饲养家禽还有就是要鹅毛,鹅毛是一个好东西。冬天可以做冬衣,对处在幽州的司马季来说很重要,再者鹅毛可以做鹅毛笔。如果普及识字率,他给每个人都做一支毛笔,那成本太高了,燕王府能做到也不会做,他还要省钱用为八王之乱做准备。

“鸡蛋是最廉价的生活标准必需品,养猪主要则是炼油。豆类可以做豆腐提升体质,再想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司马季绕着桌案来回度步,老百姓能感受的无非就是衣食住行四个字,排名分前后。

想要积累财富,就要在这四个字上面想办法,不论是开源还是节流都是如此。

衣?司马季暗中念叨,目光游离不定的偷偷看向从洛阳没回来几天的巧惜,标准的鹅蛋脸,身材嘛,咳咳!魏晋时期,女子的内衣名为两当,和抱腹、心衣的款式差不多,只是它前面是用两层布制成的,里面还可以加填充物保暖。

这略微有点浪费布料,一双贼眼在女孩的胸脯上扫来扫去,关心着国家大事的司马季,没有注意到巧惜从玉颈上,越来越大的红霞正在蔓延开来。整个人站在那都感觉到不自在了……

“嗯,今天天气不错!”司马季也发现自己有些太直接,打个哈哈掩饰过去,“巧惜,晚上到我房里来!”

等到司马季离开,几个侍女叽叽喳喳的围着巧惜,“巧惜姐,殿下是不是看上你了,有了肌肤之亲,以后可要照顾我们。”

“被殿下看上的怎么不是我呢,要是生一个一儿半女,咱们以后就有指望了。”

“别乱说,殿下乃是正人君子。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巧惜脸色红红的反驳,“事情还没准呢,别乱嚼舌头。”

晚上已经洗白白的巧惜,一副任君采摘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司马季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王府女眷还是对自己贼心不死。看他确实只是想看看女人身上的贴身衣服而已,至少当时是这样的,至于现在么??再议……

“奴婢自知身份低贱,只要殿下不嫌弃……”巧惜结结巴巴的开口。

“我肯定是不嫌弃,不过你才十五,等你到了破瓜年华再说。”司马季直接开口打断道,“而且这也符合大晋律,本王身为藩王,不会知法犯法。”

“嗯!”巧惜微微低头有些难免失落,却发现司马季仍然定定的看着自己,很是不自在的用素手在摸着自己,不知道对方看得是哪里,最后指尖抵在红唇上。这一刻司马季的目光陡然变得邪恶起来。

不会知法犯法的燕王殿下,充分的行动表明,如何在法律的边缘游走,封国之内大晋律的最终解释权,当然在他这个藩王手里。

“巧惜姐,昨天怎么样。”小青贱兮兮的凑过来,询问昨晚的情况。

“不许问!”巧惜凤目一瞪有些张牙舞爪的吓唬道,“你还不到应该知道的年龄。”

“不问就不问,现在就开始欺负人了。”小青委委屈屈的嘟哝着,一点没注意到自己的巧惜姐那种恼羞成怒,就算是现在回想起来,巧惜都不敢相信昨天那个人是自己。

罪魁祸首早就出府了,甚至都不在蓟城城内,他和一代贤王司马机最大的不同就是,无法独自待在燕王府总不出去,哪怕燕王府已经很大了。

视察秋收按照后世的标准来说,是一个在标准不过的面子工程。可司马季还是要做,不要以为面子工程没用,面子工程总比一点工程都没有强。

“殿下,今年又是一场丰收,可见殿下承袭燕王,乃是天命所归。”站在司马季身后的颜严,看着不远处的佃户挥汗如雨,不忘记采用迂回的方式拍马屁。

“也就是这么回事吧!”司马季兴趣缺缺的样子,明显是在告诉颜严,现在并不是拍马屁的良机,你这个记事最好把嘴巴闭上。

“鲜卑人什么时候来?”司马季冷不丁的开口问道。

“明天,宇文鲜卑、慕容鲜卑、段氏鲜卑和拓跋鲜卑都有人来,每年来之前,这些部落都会派人来王府报之,算算日子就是明天了。”颜严赶忙做出说明,拍马屁固然重要,展现出来真材实料也很重要。

“哦!”司马季又没声了,让颜严陪着小心,不知道这位年轻的燕王在想些什么。

司马季想的很简单,怎么找个理由把封国的佃户奴婢集中起来,农业社会基本上一年秋收过后,就没有什么大事了。留着这些人口天天晒吊,不是太便宜他们了么?

还是要想办法继续压榨劳动力,发挥出来封国内的最大潜质。反正自从司马季成了燕王之后,封国这两万多户的人口,就别想在有空闲的时候了。美好的未来固然在等着他们,但这个过程必须要流血流汗,而且这个过程无法省略。

“一般河流两边五十米,禁止砍树。大河按照河流的宽度,这个距离还要增加。违者徭役三月,至于这个标准么,一棵树也不行。”司马季绞尽脑汁暂时也就想到这么两条,“徒手械斗徭役一月,使用农具械斗徭役半年。偷窃者徭役一年,暂时就这么多。你去刺史府拿一本大晋律给我,我要看看。”

等到几天之后颜严再出现的时候,除了非常重大的罪名,基本上都成了长短不等的徭役。

互市也已经开始,双方在边境设立专门的大型集市,燕王府派专人管理,杜绝恶意投机、哄抬物价、破坏市场的事情发生,维护交易的安全性和公平性,就是这就是司马季想要把互市的大头的一种好听说法。

集中进行双方优势物资的交换,比如说,拿幽州的粮食、盐、铁、茶等物,换鲜卑的优良战马、牛羊、毛皮、山珍等等,通过这样的互通有无,满足双方各自的需求,实现双方百姓的富裕和经济的繁荣。

互市的地点,人流车马穿行不息,沿途叫卖不绝于耳,“上好的人,身体健康,买下来一个人能干两个人的活。”

第三十四章 司马龙阳?

不多时,就有燕王府的人过来询价,贩卖人口这种事情,最好还是由燕王府出面。不要说一般的佃户买不起,就算买得起也不能让他们买。

首先一般人没什么操守,买下来之后胡人的命运可想而知,虐待鞭打估计是少不了的。司马季并不相信大字不识一个的百姓,真有多高的道德标准。再者,卖给老百姓这不是和燕王府争利么,这点比较重要。乱叫价扰乱市场也给燕国丢人,应该严加管理。

到底是燕王殿下重要,还是自己的幸福比较重要?当然司马季认为是前者,他也必须逼着老百姓认为也是前者,有钱应该让燕王殿下赚,以后燕王殿下还要领着你们造反呢,到时候还要准备把自己的丈夫儿子献出来卖命。

胡人乐得向穿着华服的买家介绍,“客官,这可是我们拓跋部从极北之地抓到的人,您看看,这身体,这面貌,和中原人大相迥异,都是黄须儿,扔在人群当中一眼就能看出来,只要看管及时,绝对跑不了,大队人马还在路上,过两天就能到了。”

“很好,也不是第一次做买卖了,咱们殿下还能不相信拓跋部么?”燕王府的管事掰着奴隶的下巴,看起来十分满意道,“今天我们先来看看,明后天等着燕王和你们酋长商量完,就可以大规模交换了。”

燕王府的管事这句话刚说完,就引起一片喝彩,不少胡人兴高采烈的拍手,给市集平添了三分热闹,胡人向来都是这样,不拘小节,在族中,气氛也是最为融洽的,彼此间,心思并不是很多,本性中还是带着一丝憨厚,一丝淳朴。这也让胡人中少了很多勾心斗角。这一点,确实是其他种族中很难看得到的。

不过这种淳朴让司马季归纳,就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后遗症。这种淳朴往往伴随着凶残,你说胡人淳朴不狡猾么?没错,他们嗜血么,同样也没错。晋朝不识字的老百姓,和这些胡人没有太多的区别。

现在在燕王府这群上层的胡人,明显就和淳朴这个词毫无关系。斤斤计较的姿态,虚伪的话语,和士族也是不遑多让。任何一个势力上层下层分化的明显,司马季可以理解,当然像是三哥分成了好几层,他就理解不了了。

“殿下承袭燕王,兄长大单于慕容廆有感于上邦恩德,特地备下一些特产,慕容部边缘小邦,世代侍奉中原!”慕容皝恳切的道,“骏马百匹,人参十支,猛兽皮百套,熊掌二十只、希望殿下不要嫌弃!”

“有什么嫌弃的,都是一家人。”司马季深深地看了慕容皝一眼,听说慕容部长得黄种人不太一样,这次算是见识到了。有些白种人特征,但也有些黄种人特征,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黄白混血吧,后世新疆就有不少这种人,怪不得慕容部有外号叫黄头鲜卑呢。

这种相貌要是在西域司马季肯定不会大惊小怪,可慕容部是从什么路线跑到欧亚大陆东边的,西伯利亚路线么?听说战国的中山国就和其他国家不太一样,留下的文物习俗也不同。

“殿下?”慕容皝洋洋洒洒的介绍完送来的礼物,就见到新任燕王就盯着自己看,不由得轻声提醒,心中暗道,“听说不少中原高门都好龙阳,这位燕王不会也是如此吧?”慕容部在鲜卑人当中,以部众俊美出名,不怪他开始怀疑司马季的取向。

“哦!”司马季回过神来,还不知道自己在对方眼中已经成了取向不明那种人,沉吟了一下道,“朝廷素知慕容部的忠心,听闻慕容部和段部有仇,两部大婚之后,最近不也是解开了么?这里没有什么边陲,慕容廆大都督和我一样,都是朝廷册封的,只有上下而没有内外之分,何必多此一举呢?”

所谓的仇恨,只是双方上层之间的仇恨,对于老百姓来说,只要让他们吃饱饭,生活过的幸福,他们很容易就能忘记仇恨的,就拿现在来说,不是也有许多商贩来做生意么,,因为这些商贩能带来他们所想要的东西!如今司马季已经表示出了足够的诚意。

司马季没有称慕容廆为鲜卑大单于,这是慕容部内部的自称。晋朝册封慕容廆为鲜卑大都督,关键时刻他还是尽到了一点藩王的义务,对这些在座的鲜卑人进行了安抚。

“如若大晋有事,慕容氏所属两万户,必将为大晋尽忠。”慕容皝抱拳保证。

“慕容氏不要忘记这句话就好!”司马季笑容收敛,礼品也收集的差不多了,又从拓跋、段氏、慕容、宇文四部收了一笔横财,便邀请道,“这蓟城夜市在大晋可是不多见,咱们晚上出去逛逛,没事坐在一起喝点酒很好。”

两万户?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是晋人?这种问题问是问不出来的,等司马季有时间亲自去调查一下。

让录事童江安排几个部落的人住下,司马季维持了不长时间的藩王威严,瞬间土崩瓦解,一溜烟窜到后殿,清点今天的收获,一路上念叨着,“这可都是保护动物的皮……”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现在司马季没有地方用来做大型养马场,如果以封国国内的土地建立养马场,这简直就是浪费资源。可养马场要建立在哪里,这个事情还要从长计议。

正在用手摸着熊皮的巧惜耳朵一动,就听到了司马季的脚步声,回头娇声道,“殿下,鲜卑人送来的皮货都在这,奴婢都看过了,成色很好。”

“狐狸皮什么的,都给你们做成披肩,天气渐凉了,王府女眷别生了病!”司马季很是大方的一摆手,对着周围的侍女道,“所有女眷都有,一人一件。至于这个黑熊皮,等工匠把我需要的床打好,就铺在上面。”

“殿下和鲜卑人关系真好。”巧惜一双美眸难掩喜悦的道。

“那当然了,都是一家人!”司马季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一家人嘛,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我是一个讲信用的人。”

八王之乱中原自相残杀,鲜卑人从一边看着?这不是一家人,一家人应该一起自相残杀。

第三十五章 拳头产品

不要说是大晋,就算是整个欧亚大陆,夜市也不是不多的。夜市周围的高台上,士兵高举火把宣示存在感,警戒着主街周围的情况。

幽州周围的鲜卑四部隐隐分成两个集团,明显看出来,宇文部和拓跋部的关系比较近。慕容氏和段氏则关系很好。从现在的上一辈开始,慕容氏和段氏就已经联姻,历史上这种联姻连续持续了好几代。和段务尘坐在一起的慕容皝母亲就是段氏段阶的女儿。

“还玩起远交近攻了,真有意思。不过么,金庸写天龙八部的时候,是不是在西晋历史当中得到了灵感?”司马季魂游周天,手上端着的酒盏在嘴边来回晃悠好几次,就是不喝下去。

冷眼旁观之下明显能看出来,四个部落当中,现在应该是以段氏最强。这也是晋朝朝廷的看法,八王之乱后期,段氏是鲜卑当中最先以雇佣军参战的。不过鲜卑整体上虽然以已经衰落的匈奴强得多,但一个段氏面对出来搞事的匈奴还是力有不逮。段氏也是第一个被打残的鲜卑部落。

八王之乱连带着把几支最强的胡人都消耗掉,要不是慕容氏苟得住,估计也没有后来的事情了,眼前的四部大概都是两到三万户的规模。其中段氏稍微强一点也有限。这么推算一下鲜卑六部,鲜卑人的总数应该不到二百万人。

这个估计应该差距不大,游牧经济之下,塞外大概也就能承载这些人口,再多也不会多到哪里去,史载慕容氏吞并宇文氏、段氏南下的时候,共有鲜卑四万户,总数八十万人。如果四万户是真的,那八十万人绝大部分都应该是因为中原战乱,寻求慕容氏庇护的汉人。一户二十人的配置,司马季不要说见过,听都没听说过。

“本王听说慕容氏练兵有独到之处。”司马季对着慕容皝举杯道,“不知道传闻是不是真实,眼见为实,有空要见识一下。”

“这?燕王殿下,不知道从何说起呢。”慕容皝心思急转并不知道燕王是什么意思。

“慕容氏和我们几家都不一样!”段勿尘哈哈一笑抢先道,“咱们这些草原人,下属部众都是一个样子,骑马射箭。慕容部的部众,都是以近战为先驱,和我们完全不同。披坚执锐、强攻硬取,不过能这么做的勇士也不多。”

“哦,有空到是要见识一下。”司马季笑呵呵的对着慕容皝示意,举杯满饮道,“有空本王会亲自去一趟慕容部,到时候还请慕容家不要嫌弃才是啊。”

“岂敢岂敢!”慕容皝连忙口称不敢举杯满饮,“燕王殿下移驾辽东,慕容氏幸甚。”

披坚执锐,强攻硬取?司马季已经了然,这是胡人根据地在东北的部落,经常使用的骑兵方式,按照作战方式来说,和游牧部落的作战方式大相径庭。后来的慕容氏、金朝的女真、明末的八旗,都是用一种类似重骑兵的方式作战。不是说骑射不重要,他们也会骑射,只不过更加依赖重骑兵冲阵。

游牧系和东胡系的骑兵使用迥异,也没什么高下之分。蒙古可以在野狐岭打的金朝一蹶不振,八旗也可以一直追着林丹汗到青海,证明重骑兵也可以奔袭。

从世界范围来讲,最终还是重骑兵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蒙古西征没有碰到板甲骑士,相反蒙古军带着俘获金朝的铁浮屠盔甲,比当时欧洲的锁子甲更加厚重。

板甲还是在百年之后出现的,不过自从全身铁罐头的板甲骑士出现开始,东欧的金帐汗国就只是一盘菜了。

“本王不胜酒力,诸位自便。”又喝了几杯后,司马季拍了拍手,几个侍女端上来温酒,以及大晋独门拳头产品,未来远销欧亚大陆的五石散,给这几个我大晋的忠实藩属,北方之屏障、晋朝人民的好兄弟、四部鲜卑的几个重要人物享用。

这也就是这几个人司马季非常重视,要是一般人他都不一定拿出来。同时出来的还有一个幽州本地的士族公子,燕国境内虽说没有世家,但范阳国有啊,这还是司马季专门请过来的资深五石散爱好者。燕王殿下觉得自己这点上,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礼贤下士。

司马季当然和圈子内的人不认识,可这毕竟是一代贤王司马机留下为数不多的遗产,前任燕王别的朋友没有,五石散这个圈子的朋友倒是不少。

既然都是大晋的臣民,不分胡汉,司马季当然希望鲜卑的重要人物,和晋朝内部的高端玩家士族一样,能够享用这种高端玩法。都是一家人嘛,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

在几个鲜卑贵族的感谢下,司马季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表示自己不胜酒力实在是要回去,就由我父王的朋友,这个连名字都懒得记,迟早重金属中毒的士族公子陪着你们。

圣人说待之以诚,我觉得现在我就很符合这一点,好东西要一起分享,不能因为胡人就歧视他们,这是不对的。

情报都是聊出来的,今天司马季至少知道了几个鲜卑部落大概的户数。这就是收获,从这个数据上可以推断出来,这些部落可以挣多少兵。以前他看到晋朝资料的时候,心里就有疑惑,怎么这段历史这么多战绩看起来不真实。

有点名气,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有几万打破几十万的战绩,难道古代的战神级人物恰好都在这时候降生了?今天就从几个部落的户数推断,不说全部,绝大部分都是假的。

第二天,也是大规模交易正式开始的日子,司马季又见到了慕容皝、段勿尘、宇文摄他们几个,休息一天都很神采奕奕,甚至比刚见面的时候精神状态都好了不少。

“燕王殿下,没有想到中原还有这种大补之药。”宇文摄精神百倍的感谢道。

“哎?是药三分毒!”司马季摇头,虚情假意的劝解道,“少服有益、多服有害,还是要注意啊。就算是可以提神健脑,多吃也是不好的。就算是高门大户也没几个人能天天吃!一定要切记,补过头了就伤身了。”

第三十六章 征徭役

“咱们久居塞外,身体好着呢。”宇文摄拍着自己的胸膛乓乓作响,显然对自己的身体素质极为自信。

“好,那就好,本王也就不担心了!”挂着笑容的司马季要多虚伪有多虚伪,现在身体好不代表以后身体好,都是迟早的事。话锋一转对着这几个鲜卑贵族欲言又止的问道,“买过来的奴婢,都没有出什么问题吧。”

“殿下放心!”段勿尘压低声音,伸手比划了一下切的手势,阴测测的道,“我们带兵北上,将那些戈壁部落的酋长、贵族全部斩尽杀绝。头发花白不能干活的全部都在斩杀之列,只剩下壮年男女和孩子,这都是殿下需要的奴隶,绝对不留后患。”

这些鲜卑人说话真是难听,什么叫奴隶,那叫奴婢。本王买佃户奴婢,那能叫奴隶贸易么?简直是有辱斯文,那叫优质财产互换。司马季直接把那句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忘了。

不过说了这几个鲜卑人也不懂,他们懂了又能怎么样?

说句实话,这些贩卖到了幽州的马匹、耕牛,就真的是这四部鲜卑辛辛苦苦放牧养殖出来的么?也不一定吧?说不定就是这些被屠杀的小部落牧民的财产。

他这个燕王固然是罪恶滔天难辞其咎,可四部鲜卑这些贵族,也都是双手染血的刽子手么?司马季要扩大户数开垦荒地,扩充生产需要人口。四部鲜卑需要粮食、茶叶、盐和布帛,谁都别说谁,都是一条利益链上的两头。

“记事颜严!录事童江,等到互市结束之后,将这些新来的奴婢送到新的村镇。”司马季对着跟随的两个属官吩咐道,潜含义就是在保甲制度打散原村落的时候,同时把这批新佃户塞进去,两件事同时执行,“对了,敢私自宰杀耕牛者,徭役两年。耕牛只有老死才可当做肉食处理!”

农业社会耕牛比人重要多了,历朝历代牛都比人重要。中国还算是轻的,要是在三哥的地界,当场击毙的下场都是有可能的。

颜严、童江躬身作揖,心领神会的退下,燕王随时想起来什么,然后判定处理为徭役,两人都已经习惯,现在根本见怪不怪,至于燕王殿下那个名为裤腰带的东西,是不是黄牛皮做的,他们全当做没看见。

司马季摸着一头黄牛,这群生活在蒙古高原的牲口就是好,都特么吃苦耐劳。

互市就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司马季得到了耕牛佃户、马匹、皮货。鲜卑人得到了盐、粮食、布帛等等。在他看来这比丝绸之路的贸易公平的多,因为双方交换的都是消耗品。不像是丝绸之路,西边的罗马和东边的中国都没赚到,给处在中间的国家养的膘肥体壮。

消耗品就说明是可以无限制造的,比如丝绸就属于消耗品。发展完成的瓷器也算,可惜晋朝的瓷器还没有后世那么光鲜亮丽,不然他怎么会想了半天拳头产品,最终竟然想到的是让司马机一命归天的五石散呢。

他对瓷器没有研究,不过以后可以慢慢对如何烧制进行试验,失败多了总能摸到规律。让瓷器变成后世迷人的样子,但现阶段,还是要把五石散国际化。

“牛这种动物只是吃草,有没有多大的负担,只要佃户们勤奋一点,等到有了牛犊子,所有权就归那些佃户了,不过还有一点,不管是所有权属于谁,宰杀耕牛者徭役,这条不会变的,谁敢杀一头牛,我这个人很公平,杀牛者就把耕牛的活干了。”

“殿下,农事关乎国本,下属十分同意殿下的看法。不过这个徭役么,最近的徭役处罚是不是多了一点。”主簿冯吉欲言又止道,“封国为殿下私人领地,不过总是这样,可能会引起非议。”

“不过,我相信就希望出两个豪侠,来到酒肆张嘴就是来两斤烧牛肉。”司马季眼皮一翻冷嘲道,“这蓟城的牢房有点小,此次征发徭役,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要重新建立面积大,条件一定要比原来的牢房好,毕竟本王对所有百姓都一视同仁,原来的牢房条件太差了,待时间长会死的,本王不想让没犯重罪的犯人身体有损。他们要活着,一边劳动一边等着有一天重获自由身。”

处罚的目的并不是把人关死,就算是一定要死,死之前先把活干完了。

“殿下真是爱民如子,对犯人都这么宽容。”冯吉点头躬身而退,似是又想起来什么道,“不过这也需要一个刚正不阿之人,对刑罚进行监督,廷尉之人嘛。”

“确实需要一个好酷……嗯,好廷尉。”司马季把吏字憋回去深以为然道,“不过咱们可以慢慢找,欲速则不达么,现在本王并不缺乏时间。”

从县尉提拔好了,反正找谁都不能找士族,司马季不太相信九品中正制评出来的大才。

“此次互市,一共有耕牛一千三百余头,奴婢一千七百五十余人,其他骏马、皮货、药材都已经入库,殿下,其中未婚女子已经有巧惜姑娘挑选,年轻貌美者入燕王府,其余按照夫妻关系为一户,全部打散安置各县。”等到冯吉走后,颜严像是鬼魅一般突然出现,一五一十的禀告道。

又送燕王府?司马季暗自咧嘴,他现在已经觉得燕王府够阴盛阳衰了,该想办法把燕王府的女眷清一清了,这帮女眷又不能打仗,不如放出去生孩子。不过么,还是等征发徭役这段时间过后再说,燕王殿下事情还很多。

整个燕国的百姓,经过了一年的秋收,此时终于可以松一口气,解放疲惫的身躯好好过日子,当然出城一里的司马季并不知道,互市之后几个鲜卑贵族离开的完了几天,这几天又把从互市当中的利益,返给了蓟城一些商铺,才心满意足的而去。

司马季对着越走越远的鲜卑贵族不断挥手,眼中满是惆怅不舍,犹如倚门望月的青楼女子,这么好的交易对象上哪找去,直到队伍从眼中消失不见,一代贤王才完成表演转身冷声道,“先让奴婢佃户都休息几天,一周后征发徭役,让许刺史来府上一趟,本王和他商量一下。”

第三十七章 知识就是力量

不管怎么说,许猛都是正牌的幽州刺史,想要在幽州地界做事情,最好是得到对方的首肯,司马季虽说有个镇东将军的名号,但这个名号实际上不是管幽州的事情,而是节制现今管理朝鲜半岛的平州军队,平州是个什么情况呢,整个平州在籍人口两万户。

所以严格来说,镇东将军这个名号要是较真起来,在许猛眼中没有一点价值。

虽说司马季是地头蛇,可原则上更愿意和幽州刺及和平相处,这样也是对洛阳权威的尊重,这就是找许猛过来商议的初衷。

“听闻刺史好茶,颇有江南吴蜀之风,本王特地备上了。至于是不是好茶叶,本王对茶道知之甚少,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许刺史见谅。”司马季一句话把看哪都新鲜的刺史招魂,和司马机在世的时候相比,燕王府的陈设已经改变许多。

“好茶!”许猛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心不在焉的回答道,坐在椅子上的他还是略微有些不自在,桌椅这种东西在隋唐时期才风靡开来,许猛当然不习惯。

不过司马季是不会来席地而坐那套了,这根本不符合他的习惯,只不过以前他的处境,基本上是朕不死尔等永远都是太子的阶段,强自适应着晋朝人的生活。现在他已经承袭燕王,至少在幽州的一亩三分地,谁都管不到自己。

现在司马季说一周是七天,那就是七天。认为桌椅板凳比直接席地而坐强,那就是比席地而坐强。他是来改变晋朝的,如果和晋朝的习惯有冲突的地方,那应该由晋朝人来适应他,如果做不到这一点,还是对着燕王府的女眷使劲吧。

“实话实说,本王最近有些想法,想要和你商量一下。”司马季边想边开口道。

“燕王殿下请讲!”许猛抿了一口茶水,脸色微微变色,似是在回味,怎么和自己以前喝过的茶叶都完全不同?味道更佳浓厚,就让回味无穷。一时间竟然没搭理司马季的问题问道,“燕王这茶是哪里得到的。”

这茶叶炒过,不过司马季没有告诉对方,而是顾左右而言他的道,“我也是府中奴婢去江南采购,偶然间得到的,不过既然知道地方,刺史需要的话,让他令人再去一次就好了,到时候知道了地方便会告诉刺史。”

被这么一插言司马季差点忘了正事,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不是和许猛来讨论茶道的,何况也讨论不出来什么,他确实不懂。

“燕王殿下,互市虽然是好事,但是不可让胡人占了大便宜。”许猛又抢在司马季前面开口道,“而且钱粮布帛事关国本,还是要留在封国之内才对啊。”

放屁!不说这是典型的小农经济思维,就晋朝的士族一个个的哪有一点事关国本的意思,他怎么看到的都是使用各种手段敛财,吃相极其难看的士族,还留下了卖李钻核的成语,说的就是晋朝人,家里种了许多优良的李子树,李子又大又甜,所以在卖李子前,把所有李子的核都挖出来,钻上一个孔,生怕别人得到优良品种的种子。

“本王都是交换能再生产的东西,刺史多虑了。”司马季按耐住心思,对方一个古代人,他不愿意和对方生气,说句实话许猛都没有令自己生气的资格。

为了不让对方继续打岔的,司马季直接开口道,“秋收之后,封国的佃户奴婢都闲了下来,本王决定征发徭役,将燕国的几条河流全部链接起来,同时建造新的的房屋,用来安置重新编户的百姓,再者就是幽州打牢环境太差,应该建立一座新的大佬,本王已经为了新牢房取了一个名字,监狱!”

一口气把话说完,司马季差点背过气去,如果贾南风的掌权时间不变,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多事情从现在就要开始打基础。

可许猛还是被司马季口中的一串工程所震惊了,这里面每一个似乎都需要不小的劳动力,秋收刚过就这么做?不知不觉之间,不爱惜民力的帽子已经已经扣在了司马季脑袋上,嗯,正合适司马季刚刚断发的脑袋。

“不知道燕王殿下想要先做哪一件?”许猛倒吸一口凉气问道,“要同时进行?”

“不,首先开始开凿运河。”能同时进行当然是最好,不过却不是最优化的方案,必须有前有后。这倒不是每一滴血都是黑色的司马季良心发现,而是天气原因。

从现在开始算,最多一个多月的时间天气就会转凉,如果那个时候让燕国百姓开凿运河,考虑到开凿运河地下水的渗透,还有当时的气温,那就等于是让燕国百姓去死。

所以这个循序是,开凿运河、兴建房屋编户齐民、兴建监狱,最后到了天寒地冻的时候,还是开凿运河,因为到了一年当中最冷的时节,固然寒风刺骨,但水冻成冰,也能避免地下水渗透的问题,免去了百姓下水的隐患。条件是艰苦了一点,但徭役的百姓不会因为水冷而死亡。

把前因后果和原因一说,出乎司马季的预料,许猛答应的如此之痛快。他来到幽州也是要做出一番政绩的,并不是奉杨骏的命令,专门过来找麻烦。不得不说这点上,是司马季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既然如此么?司马季慢慢起身,他决定让许猛这个古代人看看,什么叫做动员力。第二天蓟城城门口出现了一张告示,表示开凿运河的决心。同时燕国下属三郡十八县,燕王府的护卫、奴仆开始前往传播消息,各村各寨,都有燕王府的奴仆敲锣打鼓叫喊,“所有奴婢佃户听着,燕王下令开凿运河,连接封国各大河流,各户有事情七日解决,在甲长带领下前往蓟城报道,识文断字者免徭役?”

“为什么识文断字要免徭役啊?”巧惜不轻不重在司马季身后捏背,像是个好奇宝宝问道。

“这是告诉百姓,知识就是力量。这样百姓就有了识字的动力。”这就是先把你的东西都抢了,然后告诉你你做到什么标准,我就可以再把东西还给你。给被抢的人一个念想。

这次徭役识文断字不在征发范围之内,就是这个原因。让百姓出现一种错觉,只要他们也认识字,下次徭役就没他们了。

然而这根本不可能,司马季会根据情况把标准提高。



第三十八章 一吐为快怎么了

事情的真假不重要,假的有人信,这既是真的。真的如果没人信,那就是假的。就算有人佃户暗地里发牢骚,不是还有此一时彼一时么?

“奴婢只是觉得,刚刚秋收完毕,马上就征徭役,百姓有点太忙了。”巧惜小声的道。

“那等明年农忙的时候在征么?谁去种地?”司马季要晃了晃有些僵硬的脖子,巧惜心领神会换个地方捏,就听道,“我们这么大的国家,有些路是走不通的。小国寡民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这种生活我们注定过不上。藩属国可以称臣纳贡,保一方平安,关起门来过日子,我们大晋做不到。”

“生为大晋人算他们倒霉,一切只能依靠自己。我们的前面没有引领者。”司马季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道,“这世间的一切都不是白来的,想要获得就必须要付出,祖先刀耕火种、茹毛饮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们可曾哭天抢地,认命等死?认命等死的会真的死,我们都是活下来的人后代,这就是我们这个国家的命运。没有人依靠,只能依靠我们自己。”

“这世界上有没有真的世外桃源呢。”巧惜悠然神往道,“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以后可能会有,不过大概率不会出现在我们国家当中。”司马季不客气的打断了巧惜的幻想,“如果只是封国境内的话,我可以在几年时间就把这里弄的很好,但如果要让整个大晋都和这里一样,这个时间就不知道要多长时间了。”

“说不定到时候百姓仰望殿下美德,会过来投奔殿下。”巧惜很是开心的给司马季吃宽心丸,对她而言,整个世界也还是太远了,虽说去了一趟洛阳,但对这个世界远远称不上是了解。

“那你也要看我要不要他们,封国的土地就这些,到了极限为什么要分给其他人?”司马季冷漠的道,“这是封国的百姓创造出来的环境,我放过来百姓,原来的百姓同意么?巧惜,每做出来一件事的时候,都要想想后果,没有完美的事情,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嫌贫爱富很正常,后世有不少人羡慕阿联酋、卡塔尔那些土豪国家。如果能移民的话,不要脸的人买儿卖女都会去,可惜这些土豪国家都不是移民国家。人家本地人凭什么放进外来人口?想想就知道,没发现石油之前,人家对着一片盐碱地打了上千年的鱼,在艰难的环境当中过了千年,发现石油有钱了凭什么和外人分享?

司马季不客气的说,地域矛盾比民族矛盾常见的多,而且更加公开,还能进入常识当中。南北朝时期,双方互骂索虏、岛夷。北方士族跟着北朝一起骂岛夷,这就是典型的南北矛盾。只不过后世民族主义兴起,这段史料不好意思扒而已。

北方胡人政权为何能让原住民中原人和自己站在一边,和对着南朝骂岛夷。这也是很简单的事情,比起千里之外不认识的同族,邻居总是比较重要,真以为远亲不如近邻只是随便说说么?

能不能激起民族主义解决这个问题,司马季不会干这种蠢事。民族主义都是全面劣势的民族用来凝聚人心才用。而古代中国没有碰到过文化人口凌驾在自己之上的势力,只碰见过一时能打,但一来人口不够、二来文化等于没有的势力。

同化讲究的是润物细无声,不是天天吵吵要同化别人。叫的声音越大,对方越警惕。因为之前的三国混战,晋朝的人口虽然还占据绝对优势,却不在适合用激烈的方式了。不然一场大乱之后,等到二三十年后恢复人口,司马季什么宏图大志都消磨完了。

所以没民族文化的胡人,在司马季看来简直太好对付了。自己不作死,什么都不做,一道诏令都不用发,等着对方自己改变就行。有民族文明的势力才不好对付,要是三哥和晋朝挨着,他立刻找机会从印度河砍到恒河。

他倒是不怕三哥的军力,怕的是三哥那套种姓制度把晋朝传染了。开始发展独立民族文化的势力,现在周边就有一个,辽西郡和平州北方的高句丽。鲜卑人可以先放过,高句丽必须先收拾,等到对方发展出来似是而非的文化就更不好对付了。

“奴婢还是不懂这些,但相信殿下说得对,殿下为何要和我说这些?”巧惜捏背的动作不大,一阵阵香风钻进司马季的鼻腔,女人的体香就是好闻,这就是女人味。

“总要有人听我说话,但有些话我不好和别人说。”司马季转头看向巧惜,按照某部电影的台词十分适合司马季的心情,那就是,都是外人,一吐为快怎么了?

起身的司马季活动了一下身体,女孩心灵手巧让他一身疲惫尽去,回头道,“对了,你挑选了一批奴婢进燕王府么?”

“是的,殿下,奴婢从未婚女子当中挑选了百人,有二三十个头发还是黄色的。”巧惜微微一幅轻声道,“这些奴婢都不到十五岁,一个个女孩都稚气未开。”

黄头发?稚气未开?司马季哦着嘴点头,但马上甩头,关注点不是这个,“巧惜,燕王府的女眷已经很多了,王府这么多女眷其实很浪费,有些年龄已经到了二十一岁的女眷,不要留在王府当中浪费青春,你把到了年龄的女眷挑出来,过段时间我看看王府护卫有没有婚配的,把这些女眷嫁出去。”

“明白了殿下,不过就怕夫人们有些不愿意,毕竟谁都是念旧的。”巧惜有些为难的道。

夫人们?司马季眼睛一眯,知道说的是谁了,自己那群小妈!先王的妻妾,这倒是个问题,“先统计出来,等我回来处理,你先把人数弄好就行了。”

从现在开始,司马季估计都不会在蓟城了,他要亲自出去监工。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害怕下面的监工,真把把征过来的徭役不当人,这必须要亲自去看一看。谁都不能相信。



第三十九章 这叫总体规划

所谓中华传统美德,这听听就行了。司马季可没有把古代想象的太美好,万一出现隋炀帝修大运河那种白骨成山的结果,哭都来不及,他可没有多少劳动力可以浪费。

“听着、十人为一保、保长带领。百人为甲,甲长带领。千人为队,县尉看管。燕王宽厚,不希望在徭役期间有死伤出现,徭役结束各回各家。”蓟城城外人山人海,李山骑着高头大马来回叫喝,让这些被征发的徭役安静下来。

处于对燕王府护卫的尊重,或者说处于对这些护卫腰间腰刀的尊重,聚集起来的佃户虽说有些散乱,但也基本能保持安静。

蓟城城外被征发过来的徭役,足足有万人左右。其实司马季以开凿运河为名,征发徭役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试试封国的动员力。除了征徭役,他也没有别的办法来测试。

司马季就在城头,只不过没有露面,看着这些聚集起来的佃户,这就是以后征兵的预演,只要用好了封国本身的人力,未必就不能逐鹿中原。汉超除了汉武帝时期比较特殊,一般时期也就维持三四万的骑兵,至于曹操手下的虎豹骑,人数肯定不过一万。和袁绍血拼的白马义从,更是才不过三千人。

八王之乱征兵几十万的几个王,手下也不一定有多少骑兵。晋书里面关于大军人数的记载,基本上已经被司马季断定,就是在号称。

反正从六大家族帮着刘秀建立东汉开始,几百年的矛盾积累到现在怎么都躲不过去了。正好借着机会,把阻碍剔除。

一偏头看见颜严还在原地愣着,司马季直接冲着对方屁股就是一脚,低声道,“快去,让你背下来的讲话准备什么时候讲?难道你让我亲自去讲么?”

“殿下,颜严知道了。”颜严挨了一脚赶忙走到城头,手中拿着一个铁皮做的喇叭,具体作用他也不知道,反正燕王说有用那就是有用了。

司马季鼻子都气歪了,太底层提拔上来的人脑子就是有些不太灵光。他好歹是一个诸侯王,就算是足够礼贤下士,也不能直接自己上城头对佃户来动员吧?

“安静!”颜严扯着嗓子在城头大喊,开始鹦鹉学舌般鼓舞士气,“所谓昭昭天命,在我大晋,燕赵之地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燕王宽厚,开凿运河、乃是为了兴建水利,为了明年的丰收,身为治下百姓以双手改变家园……”

整个燕王府,也只有颜严才能毫无顾忌的对着佃户读出来。换做是主簿冯吉、录事童江都会咧嘴这写的是什么东西?司马季也知道自己写的东西半文不白,所以才把颜严推出来。不然传出去士族一看燕王弄出来的文案就这个水平,会让人耻笑。

燕王是不可能出错的,那帮士族有才,写出来的东西老百姓能听懂么?既然听不懂,那就证明自己没错,不过为了维护自己伟岸的形象,还是要把颜严推出来。

差不多同时,上谷郡、广宁郡、北平郡、征发的徭役也在集中,集中北平郡集中的徭役多达三千人,他们的工作则是在海岸,圈出来一块地,拦海整地修出来一座晒盐场。

这些佃户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晒盐场在这个年代还没有出现过。不过面对大字不识一个的徭役就是这点好,他们不会问自己在做什么,只会按照命令执行。

晒盐采用平摊晒法,以海水作为基本原料,把海水引进大片滩涂,再利用日光和风力蒸发,通过淋、泼等手工劳作制成盐卤,通过火煎或日晒、风能等自然结晶成原盐。盐是老百姓避免不了的东西,无处不在,盐商在古代往往代表巨富,要不怎么会出现盐铁专营这种东西呢,为了积累足够的本钱,司马季这次也是拼了。

“十一月前,必须把运河浅沟给我挖通。北平郡的海边的盐场要完工。用一个月时间砍伐图上区域的森林,必须要连根挖除作为开荒,砍出来的树木,则用于修建新的房子,剩余的木料就作为百姓们的烧柴,记住任何村寨的修建都要以给你们的标准来修建,房子都给我横线排开。所有房屋坐北朝南。别像是原来那样,山头的坟墓都比东一个西一个的破屋子整齐!”司马季指着图纸,身边则是封国内史樊兆在频频点头。

“房屋修建完毕之后,便是新的幽州大牢了。大牢我估计用不了多少徭役,绝大部分徭役去北平郡,除了看看盐场是否完工之外,便进行搜山。”司马季还是不能忘记寻找唐山铁矿,这次借着徭役一定要来一次地毯式搜查。

只要他找到唐山铁矿,就晋朝这些自认为天命加身的酒囊饭袋,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这就相当于围棋九段打初学者。

樊兆听着司马季的讲解频频点头,不过还是略有迟疑道,“殿下的想法令在下茅塞顿开,只是么?看起来工期似乎有些紧张。”

这就需要调动佃户们的积极性了,这是你和主簿、记事、录事的事情。”司马季负手而立,樊兆当然应该茅塞顿开,这叫总体规划。樊兆要是学会了,保不齐能够造福一方。

工程量最大的还是开凿运河,大的计划是连接除范阳国之外,将代郡、广平郡、上谷郡、燕国、北平郡连接。刺史许猛已经上奏朝廷,在代郡征发徭役。

如果不是时间紧迫,加上现在司马季管不到并州的事情,他都想直接挖到雁门,把煤矿挖出来,然后顺着运河在运回来,以后就不用砍树了。

“本王要去上谷郡了,内史只需要保证蓟城周围的安定就可以了。最近一切就交给你了!”司马季招呼张达备马,也不管樊兆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他现在该走了。

“殿下怎能亲自前去,找个人去看着就可以了。”樊笼大惊失色的道,“要不还是下属去吧!”

“内史一介文士,不宜出行太远,还是本王去吧!”司马季总不能告诉对方,我压根不相信你,一定要亲眼过去看看。



第四十章 林邑袭扰

人数过万遮天蔽日,这是说明人数到了一万往上,人的眼睛已经装不下了。如果这是一支军队,迎面的敌军根本看不出来自己将要面对多少敌人。

有句话叫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句话比较浅显的道理,就是战场上上万人一起行动带来的震撼,和战斗力倒是无关。

司马季制定了严格的工期,这个工期从工程量来说十分紧迫。而有明文规定不能鞭打徭役致死,这就很考验监工的能力。沿着三郡之地,一路上尘土遮天蔽日,上万徭役面朝黄土白朝天,挥汗如雨。

“所有人都听着,浅沟必须在一月之内完工,不然进入寒冬,受苦的也是你们。如果你们不介意跳入冰冷的水中继续工作,那我也不介意。”监工在河沟上来回叫喝,监督运河的进展,“还有从打牢里面放出来的犯人,要是做得好,刑期在这里一天算两天,如果做的不好,刑期维持原样,如何选择就看你们自己。”

远处司马季遥遥的看着这片工地,最后眼睛一眯道,“尘土是不是太大了,让人拿出一些布帛,挂在脸上遮住口鼻,就和王府当中的侍女一样,知道吧。”

就算是给征发的徭役都配上,一块口罩才多大,满打满算也用不了多少布料,使用这些小恩小惠收买人心,简直太便宜了。

“本王还是那个意思,尽量不要出现因为徭役的伤亡。这比开凿运河本身更加重要。”出来一趟的司马季静立原地半天忽然开口道,“开垦荒地绝对不能用填湖,拦河的方式进行,违反者徭役三年,水源没了,耕地再多也没用。”

“是!”一直跟着司马季鞍前马后的颜严点头,他早就习惯燕王殿下时不时出现的徭役点子,既然燕王说不能填湖拦河,那就是不能,没有为什么。

保护点自然环境吧,别的都好说,后世整个华北平原都快干了,每年多少河流被用干,整个数字根本无法统计,这都是人太多的锅。

“上马,去广平郡!”司马季手一扬下令出发,虽然和先王司马机一样天天在封国乱转,但两人完全不同,司马机走到哪就是人形自走炮开到哪,司马季是真的过来监督的,也就是封国不大他还转的开,要是在大上一些,他都跑不过来了。

开凿运河是什么地方他可是清楚得很,隋朝大运河修建期间,死在沟渠中的人数不胜数,在这种后果面前,谁都不能相信,到处跑辛苦就辛苦一点。

“下属已经备好了所有粮食,足够征发徭役所用。至于衣物工具,衣物各户都已经准备妥当,工具封国已经下发,燕王不用担心,绝无问题。”跟着司马季一边走,颜严一边开口禀告,就差拍胸脯发誓了。

“衣物、工具粮食有什么好担心的,该当心的是人。那些死物是不会自己对徭役怎么样的,欺压人的仍然是人。”司马季不屑一顾的道,“反正在今年所有工程都结束之前,各地打散原籍,重新编户齐民的事情也必须完事,明年还有明年的事情。”

是谁说就征一次徭役了?开凿运河完事了,还可以修城墙、修完城墙还可以开山取矿。都完事了还可以挖副渠,只要有时间,工作还不是有的是,想要干完就没事了,不可能。

“广宁、上谷北部都有鲜卑村寨,往那边去看看。”想一出是一出的司马季又临时改变了路线,决定去北面看看。

颜严一听心里一惊赶紧开口道,“殿下,应该注意安全啊,鲜卑村落不食王化,编户齐民还没有推行到北部。虽说村寨当中壮年都已经被征发徭役……”

“放屁,不食王化,也没见到刺史、郡守不去收税。”拉着马绳的司马季冷冰冰的看着颜严,“你的意思本王随行上百护卫,可能被一群老弱妇孺给灭了?”

严格来说,鲜卑是目前胡人当中唯一个大规模跨境民族。至于什么匈奴、羌、还有什么这那的都在晋朝的版图范围之内,长的从东汉开国就已经居住内地,中期的像是羌人,完全是因为随着经营西域,汉人大规模进入河西走廊,才起了冲突。

东汉末年凉州羌人屡屡作乱战争不停,就是迁徙的后遗症。

这本来就是历史的常态,各个部落从远古开始的命运,不过么?最终的胜利者必然是人多的一方。

两日后大队人马进入广宁郡逐鹿县境内,随意填饱肚子立刻出城,就整个封国的人口而言,就别指望逐鹿县城能有多大的气派了,和蓟城的差距不可以道理计。

洛阳太尉府,太尉杨骏正襟危坐,看着幽州刺史的禀告,口中滋滋称奇,轻笑道,“燕王司马季在秋收之后就征发徭役,丝毫不体量民间疾苦。还带着许猛一起开什么运河,好好一个藩王天天在封国游荡,不明所以、莫名其妙。”

“大哥,开运河本身就是好事,联络交通,怎么到你这里成了不明所以、莫名其妙呢?”杨珧一听差点鼻涕泡都要气出来了,“燕王此人虽然未及弱冠,但确实一个有想法的人。”

“秋收之后百姓未歇,不是不体谅民间疾苦是什么?”杨骏不屑一顾的反问道。

“难道等到农忙时候征发徭役,就是体量民间疾苦么?”杨珧沉声辩驳道。

“好了,两位兄长!”杨济不慌不忙的开口道,“这还有一个事情,交州南部小国林邑,袭扰日南郡、卢容附近遭到劫掠,损失数十户,林邑军劫掠而去,如何解决?”

“什么林邑国,那是象林。”杨珧纠正了一句也有些难色道,“招而复叛,如此反复,如之奈何?”

“让日南太守招兵讨伐,小小叛国还想要翻天?”杨骏大袖一挥道,“最好一次消灭他们,把象林县收回来。裂土封王还不知足,竟然还想要袭扰交州,真是岂有此理。”

“我马上起草条陈交于陛下!”杨济起身,像是如蒙大赦的离开,在杨骏和杨珧之间,他怎么待着都不自在。



第四十一章 朝堂争论

夜晚,司马季的一行队伍回到逐鹿县城,在白天的时间当中,司马季带着上百护卫走访了三间村寨,其中两胡一汉,看看最基层现在的人口分布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然燕王殿下没有忘记怀柔爱民那一套,嘴上什么都是大晋的子民不要多礼,实际上跪拜一片的百姓,司马季还是心中暗爽的,临走之前还不忘记赏赐个仨瓜俩枣,对他而言可能只是九牛一毛,对这些村寨的百姓来讲,足够一段时间的用度。

不过什么胡汉一体这种话他没有说,大晋内有胡人么?他这个燕王怎么不知道。

劳累了一天的司马季,端着一碗面条狼吞虎咽,这马骑的到是非常促进消化。上百人都在逐鹿县城的酒肆、驿站歇息,幸亏他当初在封国开的酒肆全部都靠着驿站,否则根本装不下这么多人。

“出来才想起来,用点木料打一套桌椅板凳还有床!以后酒肆开到哪,就给我配到哪!”司马季有段时间没席地而卧了,现在骤然不睡床,一时之间都有点不习惯。

骑着马颠簸了一天,临睡觉还得先适应,这让司马季一下开始冒邪火,只能让颜严陪着自己聊聊天,等到困意上来了在睡。这可苦了记事大人,燕王一身臭毛病可他没有啊,只能强打着精神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都是那些鲜卑村寨,让殿下不辞劳苦,殿下千金之体,本身就不应该和那些不识王化的乡民一般见识!”颜严说话咬牙切齿,如果不是燕王非要去一趟鲜卑村寨,现在也不会来到逐鹿县休息,自然也不会睡不着,然后拉着困成狗的自己聊天。

很完美的逻辑链,简直无懈可击。司马季想了一下意味深长的对颜严道,“碰见没文化的胡人就知足吧,大字不识一个不是很好么,本王到时候自然会教,人家也愿意学。这已经是老天对我大晋不薄了,怕就怕本身有文化,对方还自我感觉良好,不跟你学的人。”

“殿下说的是,不过真有能和我们相提并论的国家?”颜严这点上还不如司马季,司马季好歹还去过一趟洛阳,颜严唯一一次出幽州还是告诉司马季奔丧。对他而言,世界就是大晋的,加上一些不开化的胡人。

“有啊,听说西域以西,有个国家名为波斯很强大。”如果没记错,波斯应该马上就要进入黄金之世,应该算是这个年代的第一强国,司马季倦意上涌道,“这边没什么好看的了,明天开始转道向东,去海边看看。”

司马季完全是有感而发,他真觉得老天对中国不薄,中国文化距离文化集中区其实是很远的,不容易受到外来的影响。

要是中国本土在西亚某个地方,那简直不能想象,此时西亚周围就有婆罗门的南亚、袄教的西亚、基督教的罗马、北方的游牧,文明起源地有两河流域、希腊城邦、伊朗高原、印度河流域。而且这些文明还都在对方的军事打击范围之内。

如果开局在西亚某个地方,想要发展自己的文明,必须在漫长的数千年农业社会一次不输,这个难度可想而知,以伊朗为例,只要输一次就是整个社会都被敌人改造。

此时复兴婆罗门向印度教转化的笈多王朝,是印度本土最后一个王朝。从这个王朝之后,一直到印度独立,印度本土不断被外来势力统治。

中国主要敌人只是一个北面,以中国古代的中央集权尚且不管什么原因输了两次。以中国人的思维、后世的伊朗、印度人等等一系列国家,早就应该把眼睛哭瞎了。

一天后的洛阳也热闹非凡,因林邑国袭扰象林、西卷、卢容等县、朝会上大臣都各抒己见,当然自古以来对付这种事情都是剿灭和招抚两个选择,当然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高高在上的太尉杨骏手中。

杨骏也能感受到这种似有似无的窥视,却自得其乐的享受这种大权在握的满足感。

“陛下,吴国未灭之时,林邑王范熊便联合扶南,兴兵侵犯吴疆界,占领了西卷县。其子范逸此次又来犯,先后劫掠象林、西卷、卢容等县,各县上报足有近千人遭到损失,不可等闲视之!”中书令蒋俊出列对着上方端坐的司马衷道,“屡屡犯边不堪其扰,应该立刻命令交州刺史兴兵剿灭。”

林邑王范熊便联合扶南,兴兵侵犯吴疆界,其实这事和当初的魏国也有点联系。当年灭掉蜀国之后,魏国想要一鼓作气抄了东吴的后路。正好交州吕兴等造反,试图得到曹魏的支持,但被很快镇压。西晋继承曹魏之后,通过益州、南中派杨稷等领兵到交州,大破吴军。

但随后东吴大都督薛珝、苍梧太守陶磺又等率兵击败西晋,重新掌握交州。晋军吴军在交州来回打了好几个回合的时候,没顾得上交州南部,正好林邑王范熊瞅准机会犯境。

“可交州距离洛阳不可道里计,不如改为招抚为好。”尚书武茂上前一步出言道,“交州地处偏远,当初汉顺帝之时,当地百姓造反,征发的大军却因为畏惧远征哗变,这也不可不防啊,非威望过人者挂帅才能成行。”

“太尉的意思呢?”司马衷直勾勾的目光转向太尉杨骏,慢慢的开口问道。

“老臣认为,此时还需要从长计议。”杨骏静立原地沉吟片刻,就在所有大臣都认为要发表什么高论的时候,说出了这么一句没营养的废话。

“那就从长计议吧!”司马衷不以为意,漠然的看着满朝朝臣的讨论。

洛阳内宫,贾南风怒气冲冲的生着闷气,一樽精美的琉璃杯成了最新牺牲品,这种经想让董猛、孙虑噤若寒蝉。

“三杨当中,唯有卫将军杨珧不好对付。”不知怎的,暴怒的贾南风忽然想起了司马季这句话,忽然间贾南风平静下来,心中道,“南征,非威望过人者挂帅才能成行。”这不正是一个把杨珧弄出去的好机会么。



第四十二章 五千藩军

燕王府内,刚刚出巡把封国巡视一圈的司马季,正在和幽州刺史许猛推杯换盏。搭建的平台上,一群女子正在偏偏起舞。太平盛世、靡靡之音,差不多也就是说现在这样。

“刺史来到幽州,已经接近半年。幽州的地处边陲,条件困苦,刺史辛苦了。”司马季也学会了那套词,张嘴就是地处边陲,苦寒之地。

不过这不耽误他对许猛进行腐蚀拉拢,放下酒盏司马季注意力转向另外一个中年武官身上,此人正是燕国的中尉,名为杨乾,出身于弘农杨氏。是现在朝中一手遮天的杨俊派来的,不过司马季侧面了解过,不算是什么嫡系弟子。

司马季从来没兴趣了解这些士族内部是怎么分的,但能看出来杨乾并不是非常受重视的族中弟子。燕国一直没有建立藩军,这个中尉一直就是一个摆设。杨乾这个三军中尉当的也是有名无实,要不是这次出巡偶然想起来要建立藩军,这位三军中尉都快被遗忘了。

羊这个东西,一只是牵,两只也是放,不管杨乾是弘农杨氏的什么人,受重视还是不受重视,司马季都不在乎,确实该到了建立藩军的时候了。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司马季酝酿了一下道,“本王这次出巡,去了很多很多郡县,封国百姓的生活么,确实有些堪忧,不少百姓一年到头只有一件换洗的衣服,真是令人于心不忍。”

说着,燕王殿下还掉了两滴鳄鱼的眼泪,哽咽道,“本王实在是于心不忍……”

这可能是少年心性,许猛暗讨自己可能是老了,对这种景象都已经习惯了,出言道,“殿下不必自责,观之封国百姓总能吃上饱饭,有遮体之衣,这就是太平景象。”

这点司马季倒是不想犟嘴,能吃能睡,没有兵灾,这就是太平盛世。农业时代的太平盛世就是这个标准,千万别想太多,不然会失望的。

“本王在洛阳不知轻重,冲撞了少傅,后来去道歉,才深深被其学识折服。拜其为师,现今回到封国必然要做出一番成绩,重现典籍当中的景象。然而封国的情况却是如此?最近几天本王苦思冥想,呃儿!”好巧不巧打了一个饱嗝,司马季继续道,“茶饭不思,终于想出来了解决的办法。”

“不知道殿下想出了什么办法?”许猛忍住笑,面皮一抽一抽的。就算是司马季说的是真的,可这个饱嗝配上茶饭不思,把什么情怀都给毁了。身为刺史他还要必须忍住,才能对得起一方镇守的涵养。

好似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司马季看向中尉杨乾道,“中尉大人,本王决定建立藩军,将封国未成年的男子招入藩军当中,年龄当然是越小越好,七八岁的最佳,如果不足,可以把范围扩大一点到十岁,这样就相当于封国养活这批孩子,帮助百姓减轻了负担,等到这批孩子四五年后可以干活养家,本王在招收下一批孩子,你认为可行么?”

“殿下,这实在是……”许猛沉吟片刻就想要开口,司马季这种想法太过于异想天开。

“可行,怎么不可行呢!殿下此举一则爱民、二则……二则博取美名,何乐而不为呢。”没等许猛把话说完,杨乾立刻抢白表示赞成,也不管什么大人不大人,幽州为什么有这么奇怪的称呼。

杨乾好不容易抓住一个机会,实在不愿意放过,燕国就这么二百多护卫守护王府,他这个过来总领三军的中尉,手下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空壳。

好不容易见到领军的机会,别说是半大的孩子,就算是地上的蚂蚁都行。不然在燕国天天做光杆司令,就是在蹉跎岁月。

许猛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觉得这个杨家子弟实在是不知轻重,甚至还有十六岁的燕王沉稳,要继续说,就见到他眼中十分沉稳的燕王,已经转过头和杨乾聊的热火朝天。

“中尉也认为本王说的有道理吗?这可是本王苦思冥想的结果。”司马季一副遇到知己之感,很是振奋的对着杨乾追问道。

“殿下此举,在合适不过。杨乾深感敬佩!”杨乾狠狠地点头就怕许猛劝说司马季最终打消这个主意,狠狠的奶了一口道,“封国百姓肯定莫不感谢殿下的恩德。”

“感谢本王的恩德!本王也就是做了一点小事……”司马季故作姿态,似乎被忽悠的不知道东南西北,被杨乾灌了两口毒奶飘飘欲仙。

“许刺史,我想我们还要建立起来一座军营!”司马季猛然回头,这次徭役的时间又要延长了,“用来藩军训练之用。”

“嗯,好!”许猛的目光在司马季那停了片刻又转移到杨乾身上,将酒盏端起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刺史府一名管事入府,在许猛耳边窃窃私语片刻,许猛连忙告罪要去处理公事,三转两转就离开了燕王府。

又过了半个时辰,司马季才安排两个护卫,把已经醉成一滩烂泥的杨乾送走。

“不说你杨家的好日子快到头了,就算不到头,这支藩军你指挥得动么?”司马季撇着嘴摇头,目送杨乾的马车越走越远。

在这之前,司马季已经从侧面到杨乾的心情,知道一个想要建功立业,但封国却没有藩军的中尉是什么心情,果然只是开口,杨乾就像是闻到鱼腥味的猫一样忍耐不住。

在许猛眼中,燕王只是脑袋一热,然后在杨乾的蛊惑下作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这五千个孩子,司马季准备要耗费心血培养,任何一个人都应该当做伍长、什长、伯长来培养,根据资质不一样,以后还要分出来培养成中层军官。天下无事的时候自然没什么,一旦天下有变,立刻递进扩军。

这就是凡尔赛条约之后,德国为了防止普鲁士军事传统断代,煞费苦心弄出来的十万陆军计划,战争开始之后,德国就以此为骨干,一年内将德军扩充到三百万。

司马季不需要以德军为标准,他估计自己扩充个十万,就足够在晋朝成为举足轻重的力量了,



第四十三章 南征

司马季大小一个藩王,时间不长就知道洛阳发生了什么事,相信许猛那天离开估计就是因为是否南征,林邑国?这不就是和交州南方的婆罗门小国么?

后世整个东南亚,除了越南和新加坡之外,全部都在印度文化的影响下,这点倒不是印度人自吹,印度文化确实远比中国文化被接受的大。虽然东南亚人和印度人的长相相差甚远。

其实可以从一个小习惯上看出来这点,被中国影响的国家全都用筷子,而被印度影响的国家在殖民者到来之前,全部都用手抓饭。除了越南和新加坡之外,所有东南亚国家全部都用手抓饭。

“真闹不懂这些传教的,怎么跑这么远?”司马季咬着嘴唇,不过他也知道世界范围之内,宗教才是主流,类似中国的国家反而是少数。

任何宗教在中国都会碰到一个问题,它们在和朝廷抢夺人口的控制权,这是任何朝廷都不能容忍的,中国皇帝不太愿意和别人分享这项权利,朝廷也不愿意。

不过不信教的能不能战胜宗教分子,能!因为信教的人口虽然多,但信的不是一个教派。每一个教派的信徒和无神论总人数相比,就已经变成少数了。

司马季双目一目一行,快速扫过上面的信息,刚刚接到消息他是很惊讶这一点的,类似这种边境袭扰,其实是不足以令朝廷决议大动兵戈,汉武帝那种皇帝,汉朝也就这么一个。

要么历史上没有林邑国过境劫掠这回事,要么就是这件事没引起晋朝大动干戈,而是当做没发生过,这是绝大部分此类事件的处理方法。边境死几个人就派大军讨伐,任何朝代都是少数情况,全国人口几千万,在朝廷眼中千把人和死几只蚂蚁差不多。

司马季并不认为自己这么快就把蝴蝶效应扩散这么远,所以应该是后者,林邑国确实劫掠过,只是这次晋朝和历史上的选择不一样,选择南征。

不知不觉看到最后,一行字映入眼帘,“以卫将军杨珧为征南大将军,都督交州、广州诸军事,征集荆、扬、交、广四州兵马,南下征讨之。”

“杨珧?”司马季眼睛一眯,他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南征是要把杨珧调出洛阳,如果他没有猜错,这应该是贾南风在皇帝身边吹的风。

驱虎吞狼!东汉时期窦宪触怒太后,恐难保全,于是请求出击匈奴,以赎死罪。其实就是避祸,最终大破北匈奴,然并卵,窦宪最后还是被逼自杀。

要是这真是贾南风的注意,这次也算是下本的了,征南大将军,这种名号的将军上一个是比较著名的是曹仁,都督两州军事,晋朝总共才十九个州,更不要在四州征兵,这个权柄在一般官员看来,确实是不小了。

以洛阳到交州南部的距离,如果发起南征,一年之内结束战争的可能性很小,这还是建立在战胜的情况下。如果战败呢,能影响胜负的因素太多,如果这么好赢,问题哪会留到今天,上次汉军也不会因为南征而哗变了。

杨珧接受了任命离开洛阳,至少有一年的空窗期,这段时间什么情况都可能会发生。

“张达,跟我去刺史府。”司马季起身,不管杨珧因为什么被调出洛阳,南征是大事。司马季一定要找刺史许猛了解一下。

按照渊源来说,林邑国也是叛汉自立的乱臣贼子,首领没准还是汉人。可这又怎么样,既然割据就是外国人,乱臣贼子就该斩尽杀绝。

遑论就算原来是汉人,只要信了婆罗门教,在司马季这里就必杀之列。劳师远征非人力因素太多,如果可能司马季也想要帮助杨珧一下。

“燕王殿下!”见到司马季到来,刺史许猛赶紧见礼然后邀请藩王入座。

刺史府的陈设还是一般晋朝的样子,司马季也顾不得这么多,直接席地而坐。南征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朝堂上一番议论,他得到消息一点也不奇怪。

“听闻林邑国已经征服不少周边城池,现今林邑王范逸手下可以聚兵四五万。”司马季开门见山的道,“此次南征非同小可。”

“殿下,你认为我大晋会战败?”刺史许猛反问道,“区区林邑国,难道是我们大晋的对手!”

“败不一定是战败,败的因素太多了。听说林邑国以北山脉连绵,名为横山。强攻横山必然造成巨大损失,本王虽然没有去过交州,但也知道交州附近四季如夏,气温燥热非常人可忍!”司马季不慌不忙的道,“一旦旷日持久,恐会生变。”

如果是往北打司马季就没这么多废话,一点不客气的说,现今这些鲜卑、高句丽都没有他能适应寒带气候,他原来住的地方比现在的高句丽还往北,以后要是和高句丽开战,他保证能给高句丽人一个惊喜。

不过要是对林邑国,司马季就有些纸上谈兵了,至少在许猛眼中是这个样子的。

“本王派往交州采购的人回来说,南方当地人有一种病,是因为天气炎热引发的,发病时候裆部瘙痒难忍,此次征发大军南下,很多人并非交州、广州本地人,并不知道当地人有这种病,所以一定要提前防备,军士所传衣物一定要保持干爽,如若遇到发病,不要隐藏,脱下裤子晒干。”

“殿下此言当真?”许猛有些疑问,他知道燕王府很多人都去各地采购,不过许猛也是北方人,并不知道这种病,才有此一问。

“当真,一旦进入交州,询问当地人便知。希望征南大将军提前有所防备。”司马季相当郑重的道,“再者横山不易攻克,在进攻之前最好建立水军,沿海岸南下,一旦攻击受挫,可以在横山以南登陆,前后夹击。”

数万晋军的命显然比争权夺利重要,司马季希望杨珧知道面对的困难提早防备。经过一番深谈之后,许猛见到司马季从来没见过的郑重之色,立刻写了一封信,命人送至洛阳。

“殿下!”许猛叫住要离开的司马季沉吟一下提醒道,“大人这个称呼,以后还是要斟酌一下。”

“知道了,以后有人会改!”司马季打了个哈哈,他可没说自己要改,可以你们改么。



第四十四章 笼络

“区区竖子之言,二弟不必如此郑重,司马青玄居于北疆,要说对鲜卑、高句丽有些了解,那还说的过去,交州之言不可信。”太尉府内,杨骏指点江山,气吞万里如虎,吐沫星子横飞。

拿着信件的杨珧微微皱眉,就好像有一堆苍蝇绕着自己的脑袋飞舞,有这么一个人在,明显打断了自己的思路,很是疲惫的道,“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武帝为了灭吴,前后准备长达十几年,终于一战功成,大哥未免有些过于乐观。”

“象林之所以裂土为王,确实是因为中间这座名为横山的山脉,使得交通不便,当地的气候也确实让当年的汉军畏惧,进而哗变不愿远征。此次南下,这些困难都落在我们身上。”杨珧不慌不忙的对着杨骏道,“燕王建议,此次征兵范围包括、扬、荆、广、交等地的山越,在广州打造战船,一旦战船打造完成,水陆并进,直取横山,进而灭掉林邑。”

“二弟,你真的相信这个黄口竖子?”杨骏略微有些尴尬,总是被弟弟打脸这谁受得了?

而且杨骏和杨珧的性格相反,如何对待朝臣,如何对待贾后上从来没意见一致过。

“二弟,你这个征南大将军可是为兄争取过来的,都督两州兵马、征调四州、为征南大将军,如若一战功成,我杨氏的地位会越加稳固。你可不要辜负了为兄的期望啊。”杨骏提点着杨珧,一副我这都是为了你好的样子。

这幅样子让杨珧心中郁结之气更加升腾,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道,“我走之后,希望大哥尊重宗室,敬重皇后,对朝臣以礼相待。不要像是现在这样,我就不担心了。三弟性格直接,你切不可疏远了他。”

司马季远在幽州,当然不知道这次南征成行的真正原因。原来是杨骏主动提出让杨珧出征,其实本来是想要杨济去的。因为三兄弟当中,杨济本身就以武艺出色声名远播,要不是杨济身兼太子太傅,杨骏本来想要让杨济去的。

杨珧、杨济虽然都对杨骏现在这副做派不满,但杨珧好歹还将就一下方式方法,杨济说话就很直接了,杨骏现在对杨济也颇为冷淡,杨济最近也没来过太尉府。

而这正是杨珧担心的地方,离开太尉府之后,杨珧就转道去了杨济的府邸,“我离开洛阳之后,你一定要小心谨慎,大哥心在太过于跋扈,稍有不慎可能让我杨氏遭到灭顶之灾,多年以来,已经有不少臣僚说过这种话,尤其司马氏诸王各个兵权在手,一定要慎之再慎之。”

早在司马炎活着的时候,右军督赵休亦上书说:“王莽五兄弟都为公,后来兄弟取代了刘姓。现在杨氏三公,都在高位,历史上经常会出现朝廷变故,臣私下里为陛下担忧。“由此杨珧更加恐惧,固求退位。

“二哥你放心,我一定内护太子、太后、外劝大哥。”杨济郑重的答应道。

杨珧微微摇头无奈道,“主要是太子和太后,咱们这个大哥,眼睛一直在看着天上,地上有没有东西?会不会扳倒自己,他已经看不到了。”

“这?”杨济莫名的看着杨珧,不知道自己这位二哥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洛阳多留点心!”最后杨珧还是只能留下这句话。

第二天杨珧出洛阳,南下荆州,荆州只不过是第一站,此去遥遥上千里,随行的还有五千禁军,就像是众人所说,北人南征确实阻碍过多。幸亏晋朝已经一统天下,不然就会面临当年曹丞相的尴尬。

此次南征,杨珧还是认为以南兵为主,这少不了要对一些南方士族进行笼络。但这也不容易,因为伐吴之战后,这些南方士族在洛阳眼中就是一群失败者。既然是失败者,那还客气什么?吴国的那些家族倒楣就倒楣在他们是最后一个,晋朝已经不需要像是对待蜀国君臣那样笼络,做戏给吴国那些南方士族看了。

当初吴国那些高官虽说不至于洛阳朝堂上一个没有,但基本上处于一个尴尬境地。通常没人征求他们的意见,只要他们发表意见,基本没人听,就算有人听,也不会执行。

晋朝的官都不够北方士族分呢,这些原来吴国的乱臣贼子,在北方士族眼中,充其量比匈奴、鲜卑强一些罢了,都是被打服的敌人。背地里包藏祸心谁知道?居于山水之间和百越为伍,谁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杨珧此行并非手到擒来,客观的困难都是存在的,司马季在信中忘记了南北这个问题,杨珧不会忘。总的来说,杨骏只是看到了战胜后杨氏权势更上一层楼的机会,没看到这其中蕴含的风险。

“征南大将军已经出城了!”回到内宫的董猛微微躬身,轻声轻语的禀告着。

本来背对着门口的贾南风,十分高难度的把脖子转了过来,眼底凶光毕露,“知道了。”

杨珧此行颇为缓慢,毕竟朝廷没有说要限期征讨,当年武帝灭吴准备了十几年,最后还是满堂朝臣反对,才终于找到了灭吴的机会。

十一月初,杨珧到达江夏郡,摄入骨髓的阴冷让他有些不自在,不过当地的官员显然已经习惯如此,杨珧到达江夏后,使用起来了在洛阳杨骏使用的招数,封赏。

在洛阳的时候杨珧对杨骏此举是万分看不上的,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洛阳是晋朝的权力中心,士族高门如此众多。杨骏能封赏过来么?

而这里就不同了,从整体性上来说,南方士族被排斥在晋朝权力中枢之外,封赏这是南方士族需要的东西。南方这些士族不缺钱,缺的是地位。

杨珧推杯换盏的同时,北境的燕王环境还不如他呢,司马季也在享受着西伯利亚寒风的威力,“一个交州日南郡都有一万六千户的户籍,我手中三个郡的土地,才两万户。这还有天理?”迎风招展的司马季愤愤不平的暗道。



第四十五章 棉花

尤其他还站在海边,司马季本人倒还没什么不适,站在他旁边的杨乾就有些受不了了。畏畏缩缩随着海风摇摆,牙齿打架的开口道,“殿下似乎不惧严寒。”

“还可以,徐徐海风和陆上不同。”司马季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这才哪到哪,他前世可是住在中国最北方的省份,高句丽人在他眼中都是南方人。

这气温司马季不知道准确的数值,反正不算太冷就是了,晚上结冰白天融化,在冷能冷到哪去?

知道杨氏好日子不多,司马季对杨乾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同情,这几天走到哪里都带着他。不得不说士族确实比一般人见识超凡。

上山带着、看运河带着、到海边带着,同时还不忘记给杨乾画饼,日后燕国藩军都交给你云云,如果杨乾日后不被贾后株连的话。

不过杨乾说的天气,司马季倒是想起来,幽州的天气确实不太稳定。这不应该,在他后世的印象当中,北京周围应该算是气候很稳定的,除了有点雾霾之外。

杨乾再三暗示应该回去了,司马季根本不为所动,看看晒盐场的进度。杨乾无奈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殿下,杨乾有话想说。”

在司马季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后,杨乾道,“不知道这个盐场是否能按照殿下的设想产盐,但有一点,我大晋盐铁专营,殿下大张旗鼓的建设盐场,恐怕?”

不臣之心已经昭然若揭,司马季之心路人皆知,盐代表着财富,司马季这等于立了一个靶子让别人打,杨乾觉得自己应该提醒一下。宗室藩王就已经够引人注意了,一旦插手朝廷的专营项目,前汉吴王刘濞的例子可不远。

“真要是成功了,洛阳来人上交就是了。”司马季满不在乎的道,“毕竟是造福百姓的事情,朝廷做也是一样的。等到有了稳定的产量,就让刺史告知朝廷。”

“殿下高风亮节!”杨乾憋了半天,只能说出来这句话。

司马季扫了对方一眼,憋得难受吧?我为什么要担心?朝廷拿走又能怎么样?能把盐场搬走么?既然搬不走,还不是要让封国的百姓来干活?

既能让幽州富裕一些,有能提高就业率。就算是最差的结果,洛阳觉得不能好处有让燕国拿走,迁徙过来一批人干活,司马季仍然是赚的,从知道日南郡都有一万六千户之后,燕王殿下就已经疯了,做梦都在抢人。

等到在北平郡找到铁矿也是如此,有种就把唐山铁矿搬走,搬不走他这个燕王还是最大的受益者。

杨乾充其量能想到一些钱,司马季想到的更多,而且不好意思的是,晋朝时期钱没什么价值,在三国混战当中,各地军阀造了很多劣质钱,导致现在百姓对铜钱没什么感情。比较喜欢以物易物,按照历史,这种情况还要持续个三百年。

而中国又是一个比较缺铜的国家,所以在货币这上面其实很复杂,司马季短时间内也没什么好办法。

终于在杨乾身体热量急速流失完毕之前,司马季也感到一点寒意,完成了这次盐场之旅,其实司马季倒是有办法让杨乾暖和一点,不过一看到对方头顶的发髻就算了,狗皮帽子不太合适对方的发型。

杨乾说幽州天气异常司马季也没往心里去,这么大的国家,不是这里水灾就是那里旱灾、不是刮风就是下雨,这本身就是正常的,这是中国,不是马耳他。他知道晋朝的气候处在历史上一个不稳定时期,可这又怎么样,王朝灭亡怪天气,这特么不是很无耻么?

关中每三五年就必有一场大旱,而每次大旱因为抢水争斗,都会引发村庄斗殴,甚至是宗族斗殴,每次都会死上好几条人命,这是这个年代的常态。

有怪老天爷的功夫,他还是多想想从哪掏点人口出来比较重要。最近的闲暇之余司马季就是在和杨乾纸上谈兵,猜测已经出发的征南大将军杨珧,会怎么打这一战。

“如同殿下所说,分出一只水军沿海南下,这可能就要寄希望于南人了,咱们北人不习水战,这也是大将军对南方士族笼络的原因。”杨乾对着交州地图指指点点道,“日南郡此处比较复杂,当地百姓大多数都是土人,所以时常反叛。”

“其实最好还是把当地土人迁徙,不然总是事倍功半。”司马季一听当地绝大部分百姓都是土人,立刻就知道这一仗其实并不容易,“听说当地丛林密布,总之剿灭不易。要是朝廷开凿一个联络南北的大运河,这批土人倒是留着还有点用,可以作为劳动力使用。”

“殿下的意思是,掠夺其人口,用来开凿运河?然后在放掉他们么?”杨乾小心的询问着,这都也不失为一个办法,燕国现在不就正在开凿运河么。

司马季把视线从地图上收回来,冷漠的道,“我可没说他们能活到运河贯通那一天。”

掠夺人口确实是一个办法,孙权就是用这个办法消灭了吴国境内的山越。要作乱要有人口支撑,连人都没了,拿什么作乱?

“殿下,一个胡人求见,他说自己叫提拉伽。”侍女木馨步步生莲的走进来低头道,“他说自己带来了殿下想要的花,就是白色的那种花的种子。”

棉花?司马季一下就精神了,站起来道,“是那个胡商,让他进来。”

“在下告退!”杨乾对司马季和胡人的事情没有兴趣,起身告辞道。

“中尉既然有事,那请回!”要不说司马季这个人真是半点人情味都没有,根本没有挽留的意思。

他还以为提拉伽在丝绸之路上嗝屁了呢,看来对方还是发挥了三哥小强一般的生命力,在恒河水的加持之下,没有成为丝绸之路上的一堆白骨,成功回来了。

其实这可以算作是两人交易的第一单,不知道提拉伽能带回来什么?

“殿下,提拉伽这次回去,找到了你所需要的花,这种本身在我们国家就很常见!”提拉伽操着那股咖喱味的口音道。

司马季原谅了对方的口音,棉花这个名词一听就知道,最早就是被当做花引进的。用来御寒已经是很后来的事情了,不过西域国家已经开始种植,却确实是原产于印度。



第四十六章 燕王相马

按耐住心中的起伏,司马季做出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就算棉花十分重要,他现在也要做出不重要的样子,不然这就可能造成接下来的交易当中,自己处于不利的位置。

接过来这包棉花种子,春天来了他就会命令佃户试种。保持希望同时不太抱有多大希望,为什么呢,因为这个年代的棉花,不一定就是他认识的棉花。

因为这就如同自然演化一样,泰迪和藏獒都是狗,可它们却是完全不一样的狗。而萝卜的祖先阿富汗萝卜,实际上长得一点不像是萝卜,用来吃的根茎长得和野山参差不多大。这就是司马季总觉得人参驯化到最后,最后结果就和萝卜差不多的原因。

以晋朝所处的年代,司马季明白无法绕过南亚地区,因为后世很多的作物,本身就是南亚地区的人首先开始种植,然后才传播四方。

棉花只不过其中一个例子而已,类似的例子还多得很。至于印度这个地方在世界史当中的位置,一直是和中国齐名的。

任何国人对祖先的赞美文章,把国人和中国的词汇一换,换成印度人赞美印度都成立,经常上外网的网民,很容易就能发现这一点,尤其是两国网民在撕逼的时候,那口气简直是一模一样。

在提拉伽离开洛阳往返丝绸之路的时候,同样离开洛阳的司马季让王府护卫捎话,表示燕王希望品尝到异国风味的美食,暗示提拉伽多从吃得上想想办法。

一般人也就认为燕王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实际上这就是让提拉伽将中亚、西亚、南亚已经很普遍的作物,想办法弄到晋朝来。

现在看来提拉伽记住了这件事,而且比起运送别的货物,将本地已经很普遍的食物原料、种子,作为货物运过来风险很低。乐观的提拉伽甚至认为这是燕王在第一次的买卖当中,打着照顾自己主意,看看他这个胡商到底有多大本事。

和金银器具相比,运送一些食物种子确实不值一提,一般人都会这么想。但司马季明白,就是这些食物种子,带来的作用远远比什么丝绸、金银都要大。这才是丝绸之路最重要的作用,他能改变整个中华文明的饮食。

仅仅是一个棉花,司马季就可以断定自己赚了,更不要提可能还有意外收获。

果然,司马季不置可否的样子,让提拉伽觉得必须要拿出令人眼前一亮的东西,因为这次他已经压上了所有家产,不在司马季这里得到本身想要的东西,他都无法在回到贵霜帝国一次。

“殿下,在回到我的国家以后,我寻找到了一批国内如何种植的书籍!”提拉伽心一横把自己这次归来的全部家底往外掏,“里面详细的记录了一些作物的种植方法,当然还有不少作物的种子,以及上百批骏马、还有买来的女人、骏马和女人虽然还在洛阳,但马上可以送来,我本人则携带着种子和书籍先来到幽州。”

司马季豁然站起来,提建国同志!不对,提拉伽,一个外国人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携带了帮助中国完成农业作物多样化的书籍,这是什么样的精神,这是共产主义精神。

当然从另外一个视角,司马季此时也可以说无耻雇佣间谍,偷窃南亚鲜血智慧的结晶,把自己的农业建立在南亚人摸索的基础上,这要是美国人知道了,肯定指责自己盗窃知识产权,说不定还会引起贸易战。

有一点司马季可以断定,如果历史大趋势不变,以后印度还是需要中国帮着补全历史。在没有纸张的文明当中,书写记录是十分容易失传的。阿拉伯人就没有这个问题,因为阿拉伯人的时代造纸术已经传播,从那开始阿拉伯人的历史就很清晰。

“只要老子不说,谁知道是南亚人帮着自己少走了弯路。没人知道,那就是不存在。”司马季已经迫不及待的看看提拉伽带来了什么东西。

几天后,偌大的燕王府当中,一批批毛色各异的高头大马尽皆嘶鸣,

“这就是汉武帝魂牵梦绕的汗血宝马?”对是不是发情的嘶鸣充耳不闻,司马季蹲在一匹枣红骏马背后,眼睛一直盯着骏马胯下的雄壮,嗯,很有活力。提拉伽还比较老实,没有把骏马阉了贩卖过来。不然这批骏马的价值就大打折扣了。

不得不说这批骏马,还就是比他经常见到的蒙古马卖相好得多。幽州一个相马专家围着这批马指指点点,时不时地点头,脸上浮现出来痴汉般的笑容。

“果然神骏,体型饱满优美、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步伐轻灵优雅、体形纤细优美,再衬以弯曲高昂的颈部,完美的身形曲线。在下曾经在长安见过一批汗血宝马的后代,相差不多。”相马专家频频点头道,“前汉武帝,曾经因为此马和大宛爆发过战争。燕王殿下这批骏马如此神骏,让爱马之人羡慕啊。就算是塞外鲜卑人,精挑细选的良马也无法与之相比。”

“作用不同不用厚此薄彼。”司马季绕着这批马走了一圈,基本上可以确定都没被阉割过,淡然的开口道,“塞外那些马,有他们的独到之处。”

光是神骏未免低估了汗血宝马的价值,只有一个大的优点,他去找夏尔马的祖先更好,完全可以代替耕牛耕地。

觉得没有问题便把马夫招呼过来道,“要好生看管,多注意马蹄,没事用锉磨掉长出来的蹄子,还有就是把蹄印拓下来。”

“是,殿下!”马夫点头一匹一匹把这些汗血宝马牵走。

“殿下为何要拓下马蹄呢?”一批货物脱手,心情非常不错的提拉伽开口询问着。

当然是为了把马蹄大小印下来,到时候快速制造马掌,司马季清清嗓子自顾自的道,“这是本王独有的相马方式。”

要是学汉武帝那么打仗,两场仗下来,他这个燕王光是因为马瘸的问题,就能赔尿裤子。

哦!提拉伽恍然大悟,要不说别的胡商能在洛阳赚的飞起,他就赔的快上吊呢。晋朝距本身有汗血宝马,当年汉武帝弄回来的那批汗血宝马还在繁衍后代,提拉伽却来晋朝贩马,三哥的脑回路果然不一般。



第四十七章 剿匪

司马季断定,没有自己这个燕王来接盘,估计丝绸之路上的白骨就有提拉伽一个。

然而,他还是没有能得到琉璃工匠,只是又得到了一些异族女人,现在粗略一算,燕王府的女眷人数稳稳破千,再来几年时间,就可以跟洛阳皇宫比一比了。

提拉伽买的这批女人,司马季打眼一看,有点中东人的长相。不过语言不通他也问不出来到底这些女人原来住在哪,还是要日后详加审问才行。五官都很端正,其实审美观这个东西虽然有细微差异,但大方面是相同的,美就是美。

“殿下,听闻这批女人能歌善舞,略加调教绝对让殿下开心。”提拉伽凑前一步,猥琐的笑容活脱脱一个吃着人血馒头的老鸨。

“然而还是没有琉璃工匠,不过本王还是可以等等你,不过希望你不要别人抢了先。”司马季俯视着提拉伽,明白无误的告诉对方,帮自己办事的可不止一个胡商,你只是其中的一个。

提拉伽赶忙保证自己对钱?是燕王殿下绝无二心,一定加紧办妥这件事。同时邀功不会在有比自己更急尽心尽力的胡商,这批异域美女就是自己忠心的表现,“提拉伽保证,这些都是少女,燕王殿下试一试便知。”

一声不轻不重的轻哼提拉伽没听到,司马季神户的几个侍女此时充满了怨念。恨不得掐死这个胡商,“行了,你记得我的吩咐就好。”司马季懒洋洋的开口道,“你应该当心的是你的同行不要抢先得手,而不是担心别的。”

“春耕之后,就该嫁出去点人了。”司马季不知道第几次这么想着,浪费资源。春耕之后试种棉花、洋葱和茄子。这只是一个开始,事实上除了有数几种粮食作物之外,剩下的所有瓜果蔬菜、粮食到种的原产地都在欧亚大陆。

美洲的高产粮食固然也重要,但却被夸大了很多。这还是自然演化的问题,就像是司马季知道现在的胡萝卜根茎小的和野山参一样,早期的西瓜外皮厚的出奇,外表也和冬瓜差不多,抛开就是放大的石榴。至于玉米的祖先,结出来的粒十根手指都能数完。

人们一般认为的高产作物,那都是二十一世纪被科技干预出来的东西,不代表他们原来也有这种产量,所以燕王不惦记在美洲的漏网之鱼。

棉花还要用上两三年看看产量,如果达标就可以制作冬衣,这也就表明棉花在晋朝的环境中站稳了脚跟,这样以后冬天老百姓可以好过许多。

总能什么都奔着羊毛使劲,后世的澳大利亚还没现在的晋朝人口多呢,没有可比性。

“好,博物志我改完的部分,等待印刷完毕就可以做教材。铁矿还是不能急,跑不了。大牢已经完工,运河也快了。开荒盖房也基本完事。”司马季这么略微一回想,好像继任燕王的第一年,他好像也做成了不少事。

赶时髦的说一句,可以形容为,封国在巨大的劳动热情之下,提前实现了五年计划。

“巧惜姐,你看殿下怎么总是盯着那个东西出神?”不远处小青拉了拉巧惜的衣角,神秘兮兮的道。

两个侍女的视角下,燕王司马季正蹲在一批汗血宝马的背后愣愣出神,不过这匹马是公的,胯下雄壮之物前后摇摆,仿佛在讥笑愚蠢的人类。

“少说两句,殿下可能正在想如何相马的问题。”巧惜糊弄着小青,脸色红红的,显然自己也并不相信这套说辞,心中一样疑问燕王殿下为何总是盯着那东西?

就在这时候司马季回头吓了两个心虚的小丫头一跳,司马季没发觉什么,但一想不对,正好直勾勾的看到了嘲笑人类渺小的汗血宝马,心里暗道,“这两个小丫头联想力还挺丰富的!”

“李山还没有回来么?”司马季慢慢的站起来,腿都蹲酸了,也不管小丫头怎么联想直接开口问道。

“还没有!”巧惜赶紧回答着,“不过有赖于殿下神威,一定会很顺利的。”

“哦,刁民总是不让本王省心。”司马季叹了一口气,李山带着一批护卫,同时领着上千名徭役剿匪去了,当然徭役只能做做后勤工作,主要还是幽州刺史许猛指挥的边军。

古代环境当中,匪患是家常便饭,他记得小时候看到一种说法,新中国之前湘西土匪已经存在超过八百年,从北宋灭亡开始一直到解放前。土匪生命力之顽强可见一斑。

汉末黄巾作乱,同时也引起全国的山贼、土匪盘踞,可以说三国的各种军阀,都曾经和土匪作战过。不打土匪的军阀都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军阀。

幽州也有山贼占山为王,就在北部的燕山当中藏匿,人数有个五六百人。不过一直以来都没做什么大乱,事实上之前司马季都不知道这些山贼的存在。梳理封国户口的时候,才知道山里面还有一些不速之客。

本来只是劫掠什么的,算了一下投入产出比司马季不想搭理对方,但前几天有山贼袭击了开凿运河的徭役,还杀了两个人。这就让司马季炸了,他缺人有缺出来心病了,山贼还想杀了自己的佃户,是可忍孰不可忍。

而且大牢在刚刚建成,燕王殿下现在就缺人往里塞,实现自己的劳改大营计划。撞到枪口上,就算这批人倒霉,这事肯定没法善了,不把这些山贼的骨头榨出油不能算完。

“等把那批山贼抓到,我让他们修五十里城墙,敢杀我的佃户。”司马季碎碎念,不过这也给她打开了一个新世界大门。

本来他就要去一趟平州,这次佃户被袭击才让司马季发觉,其实新的幽州大牢也不是很难装满,他还领着镇东将军的官职,虽说燕国境内就这么一群山贼,但平州这么大,肯定有不少山贼占据山头的,把这批山贼都抓到,就可以运转大牢了。

给老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安全的生存环境,燕王殿下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责任重大。是时候开启平州剿匪记副本了。



第四十八章 毫无英雄气概

“对了,换给那个胡商的东西,还没有计算好么?”剿匪的事情短时间急不来,司马季又问起这次的交易,也算是没事给自己找事干。

“还在计算,相信不长时间就能把账本拿过来了。”两个侍女跟在燕王身后亦步亦趋道,“这次交易的物品数量很大,账房也要一点时间。”

“不对!是我的疏忽。”司马季猛然停下,没头没尾的道,“找几个工匠过来,现在就要!”

“是!”巧惜也不问为什么,马上微微一欠身就离去。

这确实是司马季疏忽了,这种涉及大量计算的事情发生,他应该想起来如何解决的。不过宜早不宜晚,现在想起来还不算晚。

这么一想就是满满的既视感,还在洛阳的时候司马季在接触胡商的时候,就觉得好像少了一点什么,今天又碰到类似的事情才想起来,少的就是算盘。

“先让工匠等着,谁也不要进来打扰我。”司马季对着几个侍女吩咐道,“再拿几只鹅毛过来!”

司马季记得自己上小学的时候,曾经学过一个学期的珠算课。当时还经常出现新闻,哪国的一个神童,通过人脑击败最新型的计算机什么的。

任意一个工具出现肯定有一定的背景,算盘出现在北宋年间,也可以小小的证明宋朝商贸上确实发达,拿着直尺量角器的司马季,首先闭目片刻进行回忆。然后开始画起来,算珠上二下五,十排算珠应该是完全够用了。

这并不复杂,画好之后司马季就对着纸上的算盘十指大动,他并不是精神病复发,而是在回想一些基本的使用办法,毕竟算盘已经很长时间没人用了,心中发狠道,“这都忘了,当初不是白挨老师的揍了么!”

半个时辰之后,司马季拿着九九口诀和进位口诀,一个算盘草图从房间里面出来,就看到门口等着已经腿发酸的工匠,没多废话直接把草图递过去,“照着给我打一批出来,打好之后直接送到颜严那里,分发给所有王府下的产业。”

巧惜拿着另一个口诀表,看了又看虽然不太明白到底是什么,但能感觉出来很厉害。

“殿下这个工具,似乎可以提高算数速度。”巧惜只是凭着感觉赞叹着,“很多商贩都会因为殿下的工具感谢你的。”

“我有很多东西教不了!还是要靠别人去补充。”司马季楞了一下才一语双关道,“有机会还是要多学习才行,孔子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把这些口诀也印刷出来,以后有用。”

数学!这真是一个大问题,这可不是几个口诀就能解决的东西。光靠几个口诀就指望数学进步,那是不可能的。自吹自己古代数学强大的国家,莫过于发明0的三哥。

可众多文明当中,数学体系当中都偏重于算数。包括、西亚、南亚、东亚的国家概莫能外,众多文明当中都是算数体系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要说提及到涉及到几何的记载,不敢全是空白,但所占据的比例极少也是真的。

不能说众多文明都走了偏路,考虑到时代那时候的人,一般都会选择重算数。

拿勾股定理来说,远在公元前约三千年的古巴比伦人就知道和应用勾股定理,他们还推算许多勾股数组。公元前一千年,周朝数学家商高就提出勾三、股四、弦五。差不多也是同一时间,印度数学家也发现了这个定理。

然而,这些文明都没有把勾股定理证明,几何学在众多文明的数学体系当中,处在一个被长期忽视的位置。唯一一个例外就是古希腊人,他们对不务实的几何学感兴趣。

先秦诸子百家,思维方式和环境上可能对几何做出研究的,只有名家、道家和墨家。名家讲究以思维的形式、规律和名实关系为研究对象的哲学派别,但名家还不如道家、墨家有名,连道家都变成了现在这样,名家更不用说了。

后世提及古代数学,其他文明都寥寥无几,一打开列表清一水的古希腊数学家。

“距离文明集中区太远,有好处也有坏处。把晋朝的事情办完了,一定要走出去看看。说不定能把几何原本弄过来!”司马季倒是很希望自己能弥补这个空缺,可惜他为数不多的几何知识早忘得一干二净,因为在生活当中真的用不到。

几何原本在各种穿越小说当中有很高的存在感,现在应该还在希腊人的手里。

啾啾两支弩箭带着呼啸的声音掠过五米的距离,一支插进一个山贼的咽喉,另外一支射穿了另外一个人的后颈,随即不少穿着甲胄的军士从密林当中钻出。

“官军!”惊叫的声音从一个山贼的口中发出,其他几个山贼立刻逃跑。身后漫山遍野的晋军鱼贯而出,一眼望不到头。

北方燕山,李山带着王府护卫跟随五千晋军已经逼近山贼老巢。山贼只有五百多人,司马季软磨硬泡的让许猛弄出来五千晋军进山,这就是标准的杀鸡用牛刀。

一般人认为小题大做,司马季并不这么想,难道老子有人数优势还要玩阵前单挑?这不是标准的傻叉么?燕王从不嫌弃自己的对手弱小,就怕对手不够弱。

下午时间,拉网式搜山的晋军已经把对方老巢团团围住,手提腰刀的李山对着山寨大喊道,“里面的贼寇听着,我们足足有五千人。不是傻子的话立刻投降,燕王仁慈或许可以饶了你们,如果顽抗,燕王殿下已经说了,冬天天干物燥,不要怪我们放火烧山了。到时候你们一个个会死的面容凄惨。”

“大哥,我们怎么办?官军要放火烧山了。”一个小头目歪着脖子看着带头大哥道。

“他们不会!”领头的山贼满脸狰狞的道,话音刚落山下的晋军就拿出火把,这种景象立刻就让山贼一阵骚动,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玉石俱焚,晋军有十倍的人数,还要放火烧山,在山贼眼中简直毫无英雄气概。



第四十九章 都是为他们好

“燕王令,贼寇负隅顽抗,一旦破寨,男女老幼一律屠尽,山下有家属者,全家连坐卖给胡人为奴!”李山扯着嗓子对着山寨大喊,“如何选择,尔等时间不多。”

我特么的!山寨当中的山贼简直日了狗,大晋王朝的官军,不说是所到之处秋毫无犯吧,可你也不能张嘴就要屠寨,什么男女老幼一个不留,全家连坐,简直比山贼还要残忍。

五千晋军如同一睹巨石压在所有人的心头,可以说晋军一个冲锋就可能攻破这个山寨,可就是这种局面,晋军还在威胁他们,简直岂有此理。

因为李山的这些话,整个山寨人心惶惶,又不是所有人手上都有血案。因为一部分人他们所有人都要被屠灭,大部分人都觉得很冤。

不少人都是有家人的,要是因为反抗变得全家连坐,这也太冤了。

“放心,官军是不会这么做的!”山贼头也发觉了不少山贼的异动,赶紧开口安抚人心。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安抚人心,山贼头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一点,然而……

此时站在最前方的晋军散开让不一条路,一批弓箭手从后方出来,搭弓引而不发,另外一些士兵正在箭头上点火,显然放火烧山绝对不是开玩笑。如果放火烧山不是开玩笑,那么全寨屠尽、家属连坐呢?

“咱们跟他们……”知道事情紧急,山贼头也不想坐以待毙,抽刀就要拼命。可是话没说完,身边的一个山贼直接手起刀落,让占山为王的山贼头在世界上消失。

“我们投降!”提着山贼头脑袋的大汉对着山寨外的晋军大喊道。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山寨营门大开,里面的山贼一个一个从里面走了出来。扔掉手中的武器,被晋军捆成了一串粽子。

李山把抽出的腰刀重新插了进去,对着边军的小校道,“山寨还是要烧掉的,有劳看着不要变成山火,至于山寨内的东西,就当是感谢军士们的帮衬。”

“护卫太客气了,燕王如此贤明,身为不少士兵都十分感谢。剿灭这股山贼,距离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也是不远了。”小校有感而发,不少士兵都是幽州本地人,刚开始虽说对徭役颇有微词,但新的房屋修建好了后,这种不满也就消失了。

永平元年正月,司马季剿灭封国山贼,至此封国内无匪患,人心思定。刺史许猛随即将剿贼扩大到整个幽州,一时间幽州大定。

以夯土围墙搭建高台,上有军士看守,下有牢卒巡逻。牢房之外都水沟围着,挖土越狱就会浸水,只要不碰上飞檐走壁的人物,基本上是插翅难飞。水沟连同一个大坑蓄水,这是让犯人洗澡用的。

牢内不存在任何锐利的东西,连碗都是木头的,不许有横梁,犯人不许留有带子系腰,取而代之的是不过一掌的麻绳,钻孔系住防止裤子掉落,这是以防止犯人上吊。

就这群古代人还想和自己斗?你们能想到的我都能想到,司马季在牢外看了一圈,觉得受限于古代条件,但也基本做到他可以接受的地步,还算满意。

“山贼当中有没有犯下命案的?审出来了没有?”司马季手插裤兜仔细的询问道。

“都已经审出来了,我找了经验最丰富的县尉。”李山低头阴测测的道,“保证没有一个漏网之鱼,就像是殿下说的除恶务尽!”

“把这些杀过人的山贼通通隔离,不要和普通犯人关在一起。”

唔!学的倒是挺快,司马季了然的点头,伸出一根手指强调道,“肉刑这个东西,能不用还是不用,其实有很多聪明的审讯方法,尤其是山贼这么大的群体,不需要用刑就能达到目的,你不就是亲眼见到对方自己投降的么?”

“不过话说回来,你当时真的要屠寨么?”司马季忽然停下很认真的问道。

“这个在下也没有决定,虽说山贼十分可恶,但在下确实有过犹豫。”李山微微皱眉,有些犹豫的开口。

明白了!这些山贼如果不投降,可能真的会被屠灭,都是一念之间的事情!司马季不知道如何评价,古代的人命确实也就是这么回事,晋军剿贼把山贼杀光,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进去看看!”新大牢毕竟刚刚投入使用,除了有些潮气之外还算干净,在牢头的引领下司马季就带着一群护卫走了进去。

“燕王,我冤枉啊,小人只是被山贼裹挟,不得已才投入其中。小人在山下还有老母!”

“小人只是给山贼做牛做马,从来都没有杀过一个人啊!”

司马季一进来整个大牢立刻喧嚣起来,不少人都听说过,因为上代燕王病去,现任燕王断发改装,处在人群当中一眼就能看出来,一见到燕王来了,不少人立刻喊冤。

“都老实点,殿下如此尊贵的身份,也是你们乱喊的。”老头张牙舞爪的吓唬着,可惜没有作用,山贼群体还怕一个牢头么。

司马季转了一圈又走了出去,对喊冤完全充耳不闻,出来之后内史樊兆进言道,“殿下,是不是将一批附逆者放掉,毕竟很多人罪行轻微。”

“罪行轻微不是没罪!大牢还是很充裕的,实在不行可以扩建。”司马季不为所动的想了一下道,“从明天开始,找木匠、石匠、漆匠、以及丝织工过来,教这些犯人做工。愿意做工的不妨减免一下刑时,拒不服从者,还是那句话可以替代肉刑的办法很多,可以用犯人管理犯人。”

“让犯人有了一技之长,重新自由之后也可以养活自己和家人,我这可都是为了他们好,总不能出去又做贼吧?洗心才能革面,以后才是良民。”司马季大义凛然的道,燕王表示自己从来说话算话,说要把山贼榨出骨髓油,就要榨出油。

虽然打着榨油的心思,但这套冠冕弹簧的说辞还是很吸引人的,樊兆一听好像恨有道理,有了一技之长的犯人,似乎就不会再去犯罪了。

“李山!”司马季回头看着自己的护卫道,“刺史在代郡剿贼,你跟着一起去。早日还幽州一个太平景象!”



第五十章 悬赏

现在似乎除了开凿运河还没完之外,剩下的计划都进入尾声了,司马季认为自己现在只需要等待收割一波一代贤王的赞美。

“殿下,关于编户齐民的事情,出现了一点小麻烦。”打脸总在不经意之间到来,记事颜严上前一步低声道,“现在进展的不是很顺利。”

“说了什么事?”司马季眉头一皱,他想不出来编户齐民这件事能出什么纰漏。

“有些老人觉得故土难离,想要住在原来的地方。”颜严小声禀告道。

钉子户?强拆?不对,应该不是这回事,晋朝的老百姓应该没有这种意识,最重要的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他们应该清楚让燕王不高兴的后果。

故土难离?司马季倒是有点无法理解古代人这种思维,不过从颜严的口中,这件事正好打在了自己的麻筋上,还真就不能太粗暴的处理。

老人不好惹,不光是在后世的中国,古代的老人同样不好惹。古代的家庭关系孝道尤其受到重视,各朝各代都是如此,晋朝在这一点上还特别厉害。

先是曹家篡位,然后是司马家篡位,忠君那套连儒家自己都觉得解释不通连续篡位的结果,只能在孝道上想办法,虽然司马季认为在国家层面篡位正常的很,可他只能保证自己这么想,不能保证别人也这么想。

“编户齐民人口集中,有助于提高安全。现在不说出现山贼,就算是一只老虎闯进村寨,几个佃户能对付么?”司马季深吸一口气道,“总有人不理解本王的苦心。”

“我马上让人对不愿意搬离的老人进行劝说。”颜严也知道司马季断发改装重孝道的名声在外,不太意思对老人动粗,自以为可以怀柔的处理这件事。

“不行,还劝说?整个封国之内,所有人包括他们的命都是我的,更不要提什么房子、土地,这些都是我的,为什么要劝说他们?”司马季压低声音,显然正在想办法,孝道?让我来梳理梳理!

孝道?尊老爱幼!尊老!爱幼!爱幼……司马季抬头对颜严道,“所有不愿意搬迁的老人,让县尉把他们的子嗣全部抓起来,如果这些老人可以不管自己的子嗣被关进大牢,大可以住在原来的住处等待子嗣回来。”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内史樊兆劝说道,“殿下,是不是小题大做了?几个老人不愿意离开原来的地方,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本王说编户齐民,重新安置村寨,这就是封国内的命令。不尊号令就是犯法。”司马季歪着头盯着樊兆冷笑道,“如果留下不愿意离开的老人,对已经听从命令迁徙的佃户就是不公平,所以不能因为对方岁数大了一些就不处理。公平比道德更加重要,省的以后有人在本王面前倚老卖老。”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颜严!不用再上报了。我只要最后的结果!”司马季清了清嗓子自语道,“有点凉,本王要回府了。”

“殿下此举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录事童江小声道,“毕竟只是一些老人。”

“殿下的意思是,在封国之内,没有人可以反抗殿下的意志。”主簿冯吉摇着头道,“不要说是那些佃户,其实你跟我,可能在殿下眼中也是如此,并不比佃户奴婢高一点。”

这点说的很对,司马季就是这么想的。甚至这也是他对士族横竖看不上的原因。这些士族太过于强大,强大到了只要有个合适的时机就能篡位。士族为何强大,一方面垄断了朝廷的官位,让寒门根本无法进入朝堂。

寒门没有上升渠道,那就要找上升的渠道,各地藩王、甚至慕容氏、宇文氏都是他们上升的渠道,有机会打破士族的垄断寒门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哪怕是造反。

还有一点就是这些士族囤积了大量的人口,本身有了官职在身,还有隐蔽了人口。造反的条件都具备,司马季考虑到自己的屁股问题,一定要灭掉这个隐患,把人口从士族控制之下夺回来。

几天后,蓟城城门口出现一张告示,司马季悬赏一种黑色的石头,封国佃户奴婢任何人能找到这种石头的,重赏!

煤炭对于一个国家十分重要,尤其是后来的工业革命当中,煤炭可以说是撑起了日不落帝国的江山。他有多重要,可以从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例子中看出来。

后世的人总是会奇怪,为什么南美洲这么多国家,为什么就没有一个国家可以发展到自保的地步呢?隔三差五的被美帝剪羊毛。

南美又不是没有要锐意进取的领导,至少还没走上邪路的阿根廷当时发展趋势就很好。为什么不紧跟工业革命,把自己打造成为一个强国呢。

事实就是南美洲国家做不到,整个南美洲直到二十一世纪,都没有发现一座大型煤矿。南美洲的煤炭资源,占据全世界储量的百分之零点几。将近两千万平方公里的面积,连一座大型煤矿都没有。

能跟上工业革命的国家,根本不会把煤炭出口,更不要提南美国家根本进口不起。工业革命,南美洲国家先天就已经被排除在外了。

煤炭对司马季也很重要,北平郡的铁矿虽然暂时没找到,但铁矿就在那又不会跑迟早会找到的,找到之后他总不能砍树炼钢吧?就算是不提炼钢这么高大上的东西,用煤炭还环保呢,封国两万多户要是都用煤炭,得少砍多少树。

保不齐不知道多少年后,已经习惯了使用煤炭的国人,就突然出现一个聪明人研究出来点什么,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司马季相信自己回来之前应该能得到好消息,因为他准备去一趟平州,“打造的雪橇好了没有?”

“好了!殿下,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的上!”巧惜款款而来把桌子上的水换成热的,“看起来咱们幽州的雪并不大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司马季伸出手刮了一下女孩的琼鼻道,“塞外的雪远比这里大。”



第五十一章 一口大黑锅

平州是晋朝设立,分昌黎、辽东、玄菟、带方、乐浪等郡国五置平州,用来管理朝鲜半岛和辽东,大概相当于朝鲜半岛加上辽宁。下属一共分二十六个县,平州总户数一万八千一百户,设立东夷校尉职位。

这就是整个平州的家底,连交州南部一个小小的日南郡都有一万六千多户的户数。从人口上来说,这可能是晋朝最贫瘠的州了,和交州一个郡弄了个平手。

没错,司马季挂的镇东将军职位,就是都督这个整个晋朝人口最少的大州。司马机当初都督的青州,这其中的差距完全不可以道里计。

平州人口过少,如果没有内地的支援肯定是不行的,辽东一旦被截断,整个朝鲜半岛都会丢失,司马季上次在孙虑面前只不过是诬赖高句丽人。实际上高句丽和幽州的接壤几乎忽略不计,但和平州是真的面对面。

襄平就是东夷校尉府所在地,管理平州的东夷校尉府在辽东郡,而不是在朝鲜半岛上。

在司马季看来这就有点山高皇帝远了,朝鲜半岛一旦有什么事,可能会来不及。

进入辽东之后,司马季就让人把车轮换成了雪橇,一路上顶风冒雪朝着襄平进发。其中的艰苦自不必说,索性他前世的防寒知识没有忘记,总算是一路行来波澜不惊。

“一到平州心凉半截!”一万八千户的户籍分布在二十六个县,司马季来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准备的还不够。

只是一眼司马季就感觉到了不同,平州的结构似乎有半军事化管理的意思。其中东夷校尉府某种意义上就是平州刺史府,日常运转着平州的事物。

进入城内,雪橇显然就不太合适了,披着熊皮带着狗皮帽子的司马季下来步行。这也是东夷校尉何龙见到燕王的第一印象,虽然已经有所耳闻,可还是被这幅打扮惊呆了。

“将军,似乎对此行早有准备。”何龙没有交司马季殿下,而是喊出镇东将军的称谓。同时也侧面说了,司马季的打扮真是另类。

“本王领镇东将军已经不少时间了,这才来第一次已经是本王的不对。先进去再说吧!”司马季说着话就在何龙的引领下,进入了东夷校尉府。

虽然比不上内地州郡的别致,但东夷校尉府也有自己的美感,陈设看起来比较粗犷,有一种异域风格,想来一定是受到了当地部落的影响。

“说来惭愧,将军要找的东西,属下并未找到。”何龙也是第一次见到司马季,不知道顶头上司的来意,就先告罪起来。省的年轻异常的上司找自己麻烦。

何龙说的是司马季找海带的事情,不过司马季并不在意,今年找不到就明年找,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正总有一天能找到。

“这种小事不用挂在心上!”司马季看着何龙心中暗自叹息,和上一任东夷校尉相比,确实是稍微平庸了这么一点点,不过这也不能怪何龙,上一任东夷校尉可是三国后期的著名猛人。

文鸯是文聘的之子,一生当中最大的战绩,就是惊得司马师暴死。可能士族之间的感情司马季真的理解不了,文鸯竟然还能在晋朝为官。换成其他朝代,早就被斩草除根了。

当然他的战绩远不止如此,秃发鲜卑首领秃发树机能在河西举兵反晋,先后击杀胡烈、苏愉、牵弘、杨欣等封疆大吏,晋武帝司马炎为此寝食难安。文鸯临危受命,都督凉、秦、雍州三州军力大破秃发树机能,胡人部落有二十万人归降,名闻天下。

镇东将军当然还是为了来看看平州的军备,于是开口询问道,“可有什么困难。”

“此地苦寒,军士们多有不适,尤其是冬天到来更是如此。”何龙叹了一口气道,“每年都有军士因为在冬天死亡,如之奈何啊!”

司马季一愣站起来左右看了一圈,问道,“军士们晚上是如何睡觉的?”

席地而卧?这不是找死么!这里的气候和内地一样吗?司马季来到何龙的内室一下就惊了,以辽东的天气,就连睡床都是不行的。必须要火炕才能顶得住。

司马季只是住在燕王府当中,一时之间没想起来,现在想起来整个北方都需要火炕。一年到头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在冬天。但冬天显然不适合完成这个事情,要等到明年春天才能实行。

“等到春耕的时候,你就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在何龙的书房忙活了半天,司马季把火炕的大概滑了下来,虽说没有烧砖火炕不太结实,但总比没有强,“在灶台生火,热气进入其中,这样冬天再来就会好很多。”

忙活半天司马季才进入正题,把何龙从幻想当中拉回来问道,“平州正北方就是高句丽,不知道高句丽有何异动?”

“摩擦还是有的,不过总体而言不能算是异动。”何龙一五一十的回答道,“现今大晋兵强马壮,区区高句丽小国不敢冒犯。”

小国?司马季翻了一个白眼,谁承认它是国了。不过何龙的话并非虚言,这要说到一个人就是毌丘俭,毌丘俭征伐辽东的时候,曾经带步骑兵万人出玄菟讨伐高句丽,先后在沸流水、梁口两度大败高句丽东川王,将号称有二万人的高句丽军诛灭一万八千余人,和现在相隔时间不长。高句丽不会这么快就没记性。

“高句丽不识王化,不过是暂时做出一副恭顺的模样。校尉可不要懈怠。勤勤练兵,不能让对方有可趁之机!”司马季沉默片刻又道,“既然双方边界犬牙交错,越境冲突一定不会少的,平州的气候寒冷,生存不易。本王也有所体谅,这样吧,因病死亡的军士、意外死亡的农民、被山贼袭击的佃户等等,都可以上报为被高句丽袭击所致,这样你我的脸上都好看一点!”

这又是一口大黑锅扣在高句丽身上,何龙一听立刻大喜拜谢道,“谢谢将军!”



第五十二章 慕容氏

何龙心领神会,自古以来此类招数都屡见不鲜,当然一般都体现在吃空饷上面。魏晋士族就是隐蔽人口的行家,司马季估计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口不在朝廷手中。

耳闻目染之下,何龙一点就透,认为司马季是为了自己着想。如果平时没有战事,平州人口总是减少,这确实在朝廷面前不好交代。苛责谈不上,不利于计功劳是肯定的。

“平州偏远,咱们就的自己想想办法。自古以来,边疆地区无外乎军事屯垦,利用外敌来博取朝廷的注意力,这就是我这个镇东将军,还有你这个东夷校尉的价值。如果没有战事,咱们很快就被遗忘了。”司马季委婉的告诉何龙,话里话外的意思为四个字,养寇自重。

何龙频频点头,他忽然觉得燕王虽然年龄不大,但很懂得体恤民情。为平州的众将士着想,同时也很为他这个东夷校尉考虑。

那是自然的,毕竟这是自己唯一的军事力量。其实虽说司马季都督一个晋朝人口最少的大州,可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平州和幽州是挨着的,如果像是先王司马机那样都督青州,真到了需要的时候,还调兵不便呢。

再者平州毕竟地方大,虽说气候在晋朝人看有些不友好,但对他而言不是什么问题。

“一定要把高句丽的底细摸清楚,还有就是要对平州的户籍彻底清查一番,这两点都非常重要!”

司马季敦敦教导着,平州的面积这么大,只有一万八千户他是不相信的。肯定有隐藏人口,既然他现在已经都平州军事,就要把这里经营好。虽然平州在晋朝,只是一个流放犯人的地方。

清查户籍何龙可以理解,不过这么郑重的对待高句丽,他就有点理解不了了。高句丽在他眼中不过是手下败将而已,根本不算是强敌,“将军这么郑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高句丽比当年的匈奴强呢。”

“此一时彼一时,当年的匈奴,还拿骨头磨箭头呢。”司马季扯出一丝笑容,为什么中国历史越到后来,对付这些游牧渔猎越来越吃力?那不是很简单么,人家也在学习。

战国李牧不过依仗七雄之一的赵国,就揍得匈奴不敢南下。汉朝装了很长时间孙子,才有汉武帝大破匈奴。能说赵国比汉朝强么,是匈奴变强了。

晋朝周边的这些部落,已经不是当年连冶金都依靠西域的匈奴。

“总之,我要你把高句丽的情况摸清楚,到时候就是我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司马季说完站了起来道,“过两天我要看看军营的布置,你准备一下。”

司马季还算是了解东北,这里是全球同纬度最冷的地方。这就造成了一个问题,古代中国这里的人口甚至都比不过蒙古高原的游牧民族。

人这么少,所谓的集体创造力就别提了,司马季尽量帮着这里的军士扎下根,对中华就是大功一件,而且有些习惯必须要改,改成适应这里的气候。

人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是人去适应当地的环境,不是当地的环境适应他。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就是这个道理。把晋朝人迁徙到蒙古高原,晋朝人也不能改变当地只能放牧的习惯,他们只会变成说中原话的游牧民族,穿着羊皮,裹着皮靴子。

司马季觉得,席地而卧这个习惯就必须改,就平州这个气候,席地而卧的习惯就是作死而不自知,夏天睡床、冬天睡炕,才能适应这里的气候。

“一些军士的营房,可以找一些两边是山,中间是河的地形。这样在冬天可以避一避狂风!”这种地形叫两山夹一沟,隐患就是发洪水和地震的时候,不过以司马季对东北气候的了解,东北不是西南,地震次数其实是很少的,降水量也没有这么夸张。

如何布置营房、如何挑选军营地点,如何避寒,司马季的吩咐让何龙十分惊讶,没想到燕王头一次来到平州,就好像对一切多十分了解,好像在这里住了多年一样。

“平州皮货很多,不要拘泥于穿着。一切以保护健康为前提。”一身旧中国东北土匪打扮的燕王呼着哈气,他的棉花还没种出来呢,暂时帮不上什么忙,

“明年春耕之后,就按照我说的重新布置,秋收之后我会再来,幽州境内剿贼之后整个环境为之一清,既然本王身领镇东将军,就要保一方安宁,给平州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燕王不认为自己在吹牛,太平盛世不就是饿不死没有人造反么,这个标准他能达到。只是他忘记了此时自己的形象,比晋朝的山贼更像是山贼。还是东北土生土长的胡子。

“将军为百姓劳心劳力,何龙佩服!”何龙心悦诚服的道。

“都是分内之事!”司马季微微昂头接受了东夷校尉的恭维,虽说他的初衷不过是为了把幽州大牢塞满,寻找更多的劳动力压榨而已。

要不是实在不合适,他都想要在平州养蚕,晋朝所有的重要商贸物品都在北方,就连养蚕都是,这是这个时代的常识。

对着东夷校尉府的数千军士,司马季头一次有种大权在握的感觉。甚至有点不想走了,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毕竟他刚出来的时候,就确定不只是来一趟东夷校尉府。他还要是去慕容氏看一看。

再一次把车轮换成雪橇,冒充圣诞老人的燕王上路了,还利用职务之便带着五百平州军士一起上路,这个时候的慕容氏在鲜卑部落当中不算最强的。段部和宇文部都比慕容氏兵强马壮,不过慕容廆显然比其他两部的首领高一档。

“殿下去慕容氏是不是有些仓促!”直到上路很久,张达还劝说司马季回去。他觉得离开晋朝疆域还是有些危险。

“我是宗室,慕容氏要是袭击我就是不想活了。不要担心!”司马季稳坐钓鱼台,不慌不忙的道,“道听途说,总是不如亲眼所见。我就要看看慕容氏是什么样。”



第五十三章 就叫慕容复吧

就在这时,队伍当中出现混乱,司马季就是心里一惊,难道是自己立flag把自己方了?一个眼色让张达拍马到了队伍前列,过了一会回来禀报道,“殿下,一名军士双眼刺痛难忍,听平州军士所说是……”

“雪盲症!日头照在雪地上反光,伤害了眼睛,把人带来马车和我坐在一起。”司马季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情况,前世他有一年也碰到过,那个滋味是相当酸爽难忍。

一般的雪盲症只是需要离开雪地环境,两三天内就会自动恢复,让巧惜让出一个地方,索性他打造的马车足够大,上来一名军士完全不觉得挤。

“将军仁慈,标下感激不尽!”上来的军士闭着眼睛跪谢着,眼眶周围还能看出来一些泪痕,倒像是哭过一般。

“没有官职就自称我就行了!本王身领镇东将军,你是我的部下,护你周全是应该的。征战沙场是你的事情,不让你在战场之外受到伤害是我的事情。”司马季淡淡的开口道,“到了慕容氏的城池休息两天就会好,暂时在这里先歇着吧。”

把巧惜搂在怀中,司马季美人在怀到不觉得寒冷,这个军士出现的病状,其实也怪他非要去慕容氏,一般情况下没人会选择在冬天出行,他做到了。

不是冬天他还不来呢,冬天大雪封山,慕容氏的家底无法隐藏,要是夏天来,对方要是想要隐藏点什么东西可太容易了,至少在冬日,慕容氏的养马场就跑不了。

确实,司马季到了之后就知道判断的没错,慕容氏的根据地勉强也算是一座城。但更像是一座巨型山寨更为恰当,现在的慕容氏显然还没有找到适合筑城的地方,但从里面不少人的打扮他能看出来,城寨当中有中原人,而且还不少。

“殿下来到我们荒凉之地,让我们慕容氏十分高兴。”慕容廆已经得知司马季前来,赶忙出来相迎,就站在城寨门口,身材高大的他面容俊美,自有一番气度在其中。

“大都督客气了,本王对慕容氏一直有好感。而且少傅曾经说过,大都督必定成为治世之才和匡救时难的人!本王见之,果然器宇轩昂。”司马季点头算是见礼,完全和慕容廆平辈论交。

实际上司马季完全可以这么做,慕容廆根本比他大不了几岁,只不过是生孩子比较早,和自己儿子的年龄间隔比较短。

一番寒暄过后,两人在众多鲜卑贵族的簇拥下入城。司马季一眼就能看出来,和一般的胡人部落完全不同,这里的生活已经和平州、幽州的生活习惯很接近了。

这倒是很有意思,慕容氏一副黄白混血的长相,竟然比其他部落更早接受中原文化,我大天朝的历史就是有意思。

“有赖于殿下的恩德,慕容廆时常感怀,年少之时廆在洛阳,少傅多有帮助,临走之时少傅更是赠送簪帻,廆一直随身携带。”慕容廆先是感叹了一阵,然后道,“殿下冬季出行来此,不知道有何贵干。”

“本王是去东夷校尉府,既然身领镇东将军总要尽忠职守。偶然想起慕容氏所处不远,就来到这里一趟!”司马季打起来官腔也是一套一套的,绕了一圈还是点题道,“久闻慕容氏俊男美女众多,到此来看看,见到大都督之后,才知道所言非虚。”

“殿下夸奖了!”慕容廆哈哈大笑起来道,“我都不知道这种传闻是怎么来的。如果殿下喜欢,可以从我部挑选几个看得上眼的女眷。”

司马季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既然大都督不吝啬,本王就不客气了,我可要真正的鲜卑美女!”

本来司马季一时间还没想到这点,这算是慕容廆给他提了个醒。如果他只是在晋朝内折腾,那就不用多此一举。但如果以后还要在草原发展业务,怎么也要弄一批懂鲜卑话的人,不然这批胡人关起门说鲜卑话,自己两眼一抹黑,这不是给对方骗自己的机会么。

按照后世的话来讲,学好一门外语是多么的重要。现在就应该早做准备,不但是鲜卑语,连波斯语都应该提上日程,交流无障碍是坑人的基本要求,对方连你说话都听不懂,你怎么坑人家?

你接一个诈骗电话,对方一张嘴,就是诈骗岛那种软绵绵的腔调冒充你领导,只要你智商在线就不会相信吧!

此时司马季不是一个人,克格勃、摩萨德、中情局、朝鲜群众附体,他绝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秘密战线的无名英雄都和他站在一起。

还有一个事情就是马匹问题,司马季一直觉得用幽州的土地养马实在是太浪费了。这次出来一趟深深地体会到了自己的愚蠢,这也算个问题?在自己的封国大量养马确实目标太大,容易被洛阳注意到。

可难道就不能在平州养么?东夷校尉府一听就知道偏重于军事,再说平州又不是没有外患,高句丽不就在那呢么?为了巩固边防兴建养马场,简直合情合理。

那么问题来了,汗血宝马其实并不适合做长距离负重,想要用来专门用来做脏活累活,就需要新的马种,和汗血宝马一起混养培育。司马季一听说慕容氏疑似重骑兵的作战方法,就知道慕容廆手下的马群,肯定非同一般。

司马季在提出要求的时候很平淡也很强势,很符合晋朝士族对胡人的傲慢,只不过这种傲慢不太明显,也不看看十几年前和晋朝抖机灵的秃发鲜卑是什么下场,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殿下如果需要帮助,慕容氏当然竭尽全力……”慕容廆清了一下嗓子,他最终还是答应下来,就在这时候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跑进来,穿着胡人很少见的丝绸喊道,“父亲,叔叔的孩子出生了,是一个男孩,叔叔说让你取个名字。”

“父亲和燕王殿下谈事情,你就这么闯进来?”慕容廆眼睛一瞪但明显是假表情,对司马季笑道,“女孩,不懂礼数!”

“后继有人是好事,是大都督弟弟之子么?”司马季本来还是满正经的打官腔,但就不知道脑子打搭错线,下一句话全然不正经的道,“要不就叫慕容复吧?”



第五十四章 从长计议

燕王殿好几天都心情舒畅,好的心情抑郁的巧惜都纳闷,不就是弄了几个鲜卑女人,长得稍微不一样一点么?值得这么高兴?

她怎么知道司马季是因为一个小孩的名字憋不住笑,慕容廆也很给面子,他不过是开一句玩笑,结果真把自己弟弟的孩子取名慕容复了。

“等有机会给段氏鲜卑的孩子取名叫段誉,那才是有意思。”想到这司马季就憋不住笑,连带着现在看谁都顺眼,弄的慕容氏的部众觉得他这个晋朝王爷,是这么的平易近人。

司马季让平州军士和慕容氏的部众打成一片增进了解,自己也在城寨当中转悠,评估着慕容氏的方方面面,所有典章制度和晋朝无异。可以说慕容廆在这方面真的下了大工夫,在洛阳不是白待的。

“这几天看出来什么没有!”拿着热水暖手的司马季,对一边坐着的张达问道。

“慕容氏的部众,随身军械很重,他们的盔甲也是如此。养马场我也看过,虽然没有传闻当中其他部落的养马场大,但马匹各个神骏。”张达一五一十的回答道,“殿下是认为慕容氏是心腹大患么?”

“心腹大患?算不上,几个鲜卑部落合一还差不多。”司马季轻哼一声平淡的道,“我司马氏的心腹大患,在于和老百姓中间,有个阶层隔绝了接触。至于慕容氏,张达,你可知道为何当年汉朝在北匈奴远遁之后,扶持南匈奴掌控草原么?”

北匈奴远遁之后,汉朝曾经扶持过南匈奴希望重新掌控草原,抵制鲜卑西进。,汉朝不知道匈奴人一旦重新掌控草原,迟早也是心腹之患么?汉朝人当然知道,不过比起当时一点不了解的鲜卑,汉朝宁可和老对手边打边谈。

“如果好办的话,汉朝四百年就把事情办完了,还轮得到我们么?”司马季对着张达循循善诱道,“我们现在也碰到了和汉朝一样的问题,非要选择一个邻居的话,还是挑熟的好。”

汉人王朝当中,汉唐对外征战很多,唐朝对外灭国往往掠夺对方人口内迁,其实就和现在的晋朝一样,灭突厥、高句丽都曾经将对方的人口整体迁徙到内地。

对历史稍微了解就知道,唐朝周围的部落名称多的之频繁,几乎远远超过任何朝代,不像是汉朝几百年都面对一个匈奴。当你把当地的人口掠夺光了,就会有新的部落迁徙过来。中原北方是一个开阔地,不光蒙古高原的游牧民族能西迁,外来的游牧民族也可以东迁。

脑子里有欧亚大陆地图的司马季,宁可面对鲜卑人,也不想给西亚的民族腾地方。

至于有可能成后来者的小部落,没看燕王殿下每年都在幽州贩卖人口么?至少对于东四部鲜卑来说,那些小部落现在已经成了一种产品,用来和燕王殿下换粮食不是很好么?

每年开春之后,草原上的小部落就好似刚刚冒出头的韭菜,就等着四部鲜卑去收割呢。司马季用粮食诱惑着四部鲜卑,对草原上才露出尖尖角的小部落进行收割,每年的人血馒头简直吃的不要太开心,去打仗总归要死人,能一个不死还剪除后患这买卖多合算。

这种险恶用心,不是没人能看出来,但出乎预料的是看出来的竟然是一个小姑娘。前几天司马季和慕容廆谈事情的时候,冲进来的小姑娘,正是慕容廆的女儿。

一听说自己是燕王,立刻脸色就变了,觉得司马季是个坏人,每年慕容氏领兵出去清缴小部落,最后带回来的奴隶,小姑娘听说都是卖给燕王的。

想到这些被绑起来贩卖的奴隶,司马季在小姑娘眼中已经成了坏人。

女孩少不更事司马季可以不和对方一般见识,他要是高举道德大旗把贸易停了,第一个不满意的就是四部鲜卑,她爹鲜卑大都督慕容廆,说不定会打她的屁股。

为什么这些大人物没有任何不满,还和燕王殿下一起分享利润?不就是因为双方是一个利益链的么?小姑娘还用这种圣母心态指责自己简直莫名其妙。

“你叫什么名字!”临走之前的司马季还是很记仇的,盯着小女孩的脸蛋问道。

“我叫慕容昭然,你是坏人!”慕容昭然做着怪脸冲着司马季挑衅道。

“大都督,明年交易的时候让你女儿过来,就算是女人也应该锻炼一下。”有胆量!司马季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挥手启程,春耕慕容氏就会送马过来,秋后互市还会开启,不是用奴隶买卖指责自己么,自己偏要让这个小姑娘亲手压着奴隶过来。

千里之外的南征战场,山谷中,一阵乱石如雨。已是砸得这些晋军士兵抬不起头来,石头砸完,那些两边山坡上的土人士兵仍不下去,而是拿出了随身弓箭,朝着进攻的晋军劈头盖脸地乱射过去,连瞄都不瞄。

晋军也搭弓射箭反击,一时间箭矢如飞蝗,不过虽然打起来看着热闹,但双方的伤亡其实并不大,主要密林限制了巨石的效果。

这一次进攻是杨珧为征南大将军之后的一次试探性攻击,虽说他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过总要发起一场仗试试对手,万一是一个弱鸡,那不就不用这么费劲,直接一波骑脸解决战斗,他就可以回到洛阳了么。

所以才刚刚到达广州,战船还没有造好杨珧就命令交州军先从陆上进攻一次,如果顺利的话,就不用等待水军成军在进攻了。不过显然,这次进攻不是很顺利,双方在横山山脉当中墨迹了几天,晋军也没找到太好的机会。

“司马亮就是个废物,怪不得当初被杨骏吓得直接跑出洛阳,连辅政大臣都不敢接。”洛阳内宫当中,皇后贾南风迅速看完司马亮来的书信,心中鄙夷着。

杨珧离开洛阳之后,贾南风等了一段时间便开始联系司马亮,对方毕竟是武帝托孤的辅政大臣,可司马亮真是不愧逃跑的威名,找了诸多借口就是不出山。看来还需要从长计议。



第五十五章 燕山大营

“皇后,燕王殿下送来的一批贡品,还有给公主的玩具。内宫已经收下了,当然还有一件奏疏,是给皇后的!”见到贾南风有大发雷霆的征兆,董猛眼睛一转就说起一点开心的事情,同时把幽州转来的奏疏呈上来。

“燕王倒是有心了!”贾南风胸口连续几个起伏才缓过来这口气,稍稍结了心中的郁结之气,不管怎么说宗室当中有一个藩王,还记得自己。对于本身面对杨氏高压的贾南风来说,这也是一件聊以**的事情。

“陛下以及皇嫂万安,臣弟在幽州无时不刻感怀陛下圣恩,每每念此必谨记守土有责,平州地广人稀气候寒冷,臣弟令镇东将军之后刚从平州归来,对此深有感触。平州北接高句丽以及鲜卑各部,对我大晋北疆至关重要。然而户籍过少,条件艰苦。反而面对塞外部落不占优势,一旦诸部联合起来恐不美。”

“高句丽自被毌丘俭文钦重创之后,渐渐已经在休养生息当中恢复,臣弟恐将生祸患,准备从春耕之后重整军备,让高句丽人不敢犯境。”

“臣弟甚是想念陛下和皇嫂,从鲜卑部落之处见到一些小东西,想起宣华公主正是天真烂漫的年龄,就制作了一批玩具送入内宫。幽州不以锦缎闻名,皇嫂不要嫌弃才好。”

“司马青玄!”贾南风的脸上扯出一丝苦笑,当然以贾后的面容,不论是做出什么表情都和好看不沾边,“我去找陛下,把他想要得到的首肯都答应了吧。”

奏疏当中的很多用词,贾南风认为都很有意思,司马季都督平州本属分内之事,贾南风也知道平州气候寒冷,是晋朝人认为的苦寒之地,每每出现株连重罪,才会想起来这么一个流放地点。

就算如贾后也不能知道,整个大晋还有这么一个怪胎,觉得平州的气候还算凑合,根本算不上什么苦寒之地。

贾南风同时心中也暗自叹息,如果燕王不这么远,而且手中有兵权就好了。这个兵权不是指出镇地方的兵权,而是封国本身的兵权。如果调动地方军进入洛阳,洛阳的十几万禁军可不是吃素的,而且这等于是造反。

燕国好像在刚刚准备建立藩军,听说还是准备用孩子充数,这显然不能依靠的。所以司马季不能依仗,贾南风还必须另想办法。

冬去春来,过去一年对于幽州百姓来说,应该算是酸爽难忍的一年。老王故去,新王继任上来就是一阵眼花缭乱的操作,最终结果就是导致大半个幽州百姓,一年到头都没有得到休息,为幽州的建设重任添砖加瓦。

连轴转了一年,但是看到的新房子和明显提升的安全,不少百姓还是觉得不错,不枉费一年的辛苦,燕王府发下了一些新种子,让一些佃户种植新作物。不少佃户心中是拒绝的,但燕王府的人说,新作物不管收成如何都免罪,就算是绝收,种植的佃户也可以领粮食,同时免除税务,这才让领新种子的佃户放了心。

然而封国百姓辛勤的劳作,还是不能阻止万恶的封建主,将罪恶的魔爪伸向可怜无辜的孩子,司马季已经完全适应了角色,既然封国男女老幼的所有权都在于自己,那还可以什么?

司马季就坐在燕王府的内河边上,装模作样的钓鱼,显然他的钓鱼技术还有待练习,至少没有弹琴熟练,在先王司马机还没大问题之前,本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态度,司马季还练习过弹琴,持续时间长达五年,终于练成了一首曲子。

“被征召的孩子父母,可有怨言?”本来就是过来装一下愿者上钩的逼,钓不钓得到鱼司马季不在乎,故作深沉的询问着藩军的事情。

当然司马季也就是问问,不管那些孩子的父母同意还是不同意,结果都不会变。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阶层,做韭菜就要做韭菜的觉悟。

这就让候在一边的记事颜严很尴尬了,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据实上报还是润色一下,只得道,“山民无知,有些村妇害怕孩子一去数年回来就不认识了。”

要不学学宋朝在军人脸上刺字?不行,宋朝军队是出了名的战斗力低,面对敌人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司马季想了一下道,“这简单,找人问问孩子的名字,然后把名字写下来,让母亲将名字绣在贴身衣物上。如果连这点布料都拿不出来,你就发一点,燕王府还不会吝啬一点布帛。”

“臣下马上去办!”颜严躬身退下后,司马季也不用在玩愿者上钩的游戏了,把张达和一众护卫招呼过来,一行人走到一座库房,打开大门之后则是浩如烟海的书籍,指着这些书籍道,“把这些东西都搬到燕山大营去!”

他怎么可能一个冬天屁事不干呢,就天天对着侍女红润的小嘴使劲?

这些书籍被印刷出来可废了他不少功夫,这个年代纸也不便宜,洛阳纸贵才过去多少年?从博物志里面分出来的有用之处,加上司马季往里面添加私货,最终分成了历史、地理、数学加上一堆法家著作。

至于这批童子军的用纸就暂时别想了,好好拿沙盒木棍对付吧。供五千孩子每天的学习用纸,这个成本燕王府暂时不想负担。

大营建在燕山当中,四处都是山坳密林,环境优美,主要是便于隐蔽。不缺乏水源,这些孩子将要在这里度过四五年的时间。春耕开始之时,也是燕王府全体出动挨家挨户敲门的时候,将早已经登记在案的孩子从家里拎出来。

“好了别哭了,殿下帮你们把孩子养大成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一名护卫一把把孩子抢过来道,“难道你想要你儿子,长大之后还在征发徭役的名单里面么?”

“女人不懂事,这位军士说得对!”男人一把拉住了自己的老婆不断的道歉道。

“你还算懂事,女子都是妇人之仁。”护卫点头在保长的引领下进入下一家。



第五十六章 楚王入洛阳

“这就是你们今天碰到的事情?”司马季一脸嫌弃的听着李山描述怎么把孩子抢出来的,最后道,“你还是注意一点,燕王府的女人比较多,弄好藩军的事情,本王准备嫁给护卫一批侍女,到时候没人选你,那都是你自己的原因。”

“殿下,不是我!是我的一个部下。”李山赶紧摇头矢口否认道,“受到殿下多年的感召,李山觉得身为男子,就要承担责任,在强势的前提下照顾女眷,应该的。”

“这还差不多,别到时候在外受气,回家对女人撒就行。”司马季摆摆手让李山下去,他前世对中国一些女权也挺不满的,因为某些女人总是仗着男多女少逼着男人让步。按照一句话来说,中国男人大多知道自己穷,中国女人大多不知道自己丑。

也不想想,长得好看又有钱为何选你,不能提高档次直接找国外的么,还不要彩礼能省一笔,找和平教穷国个保个都是处女、找斯拉夫颜值在线。

不过来到晋朝之后,司马季就没这种想法了,除了女人地狱的南亚,晋朝的女人并不一定其他文明的女人好过,跟后世完全不能相比。他对身边的侍女好一点,往往能换过来更大的反馈,完全的良性循环。

司马季认为很多问题的解决办法,还是要提高识字率,包括这个男女平等也在其中。一个人有了文化,司马季就不相信还和大字不识一个的牲口一样。就算还一样,那也是个人的问题,整体上一定会改观,知道礼义廉耻之后很多人肯定不会选择对女人动粗的。脑袋一热提出解放妇女,只会被当成傻叉。

燕山大营单从面积上,并不比燕王府小看起来很是空旷,当然也仅仅是从面积上。带着中尉杨乾和内史樊兆,司马季优哉游哉的在大营闲逛起来。

临来之前他刚接到东夷校尉府的消息,慕容氏驱赶三千母马交给东夷校尉府,马这种动物其实很有意思,世界上能常年发情的动物其实不多,首屈一指的当然是人类。另外一种常见的就是马了,母马身上还有一种人才有的东西,可以称之为处马膜。

养马场不成问题了,按照马匹的生长速度,三年就可以当成成年马看待,现在的问题就是人了,如果两样都没有问题,那司马季在整个大晋,就不会再有问题。如果别人还有问题没有解决,他就把有问题的人解决掉。

“所有孩子的着装必须统一样式,看来还不错!”司马季边走边看,看看有没有需要补充的地方,对着内史樊兆叙说,其实他只是想要找一个倾听者,对方是不是能提出有益的建议,他倒是不在乎,提出来也不一定采纳。

统一着装整齐划一,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不论是公司还是国家政府,甚至是某些职业,都会不约而同的这么做,这么做的优点很多,首先是为了让减少攀比心理带来的不良影响。将所有在外表上打到一个水平面上,这样就分不出来高低,容易让所有人产生一种平等的感觉,容易培养集体意识。

再者就是便宜,司马季发的衣服和自己身穿的类似,贴身收袖,很省布料。能给封国节省一点成本,和洛阳国子学的学生完全不能相比。

司马季选择的是晋朝最为普遍的白色,就是容易脏了一点,这样更好,还能培养孩子的动手能力,没事自己洗洗衣服。

其实与其说这是军营,不如说是军校。传统意义上的军校出现在奥斯曼帝国,奥斯曼帝国之所以能大规模持续的开疆拓土,并长期持续存在的原因之一是奥斯曼帝国建立了许多帝国军校。奥斯曼帝国在每次征战中或者平时都把对方的男孩抢过来,送进军校,精心培养训练这些孩子们的文化、战术,他们长大后都是帝国军队的中坚力量。

那些军校都旨在把一个年轻普通人训练培养成一名战士和军人,把一个普通人培训变成一个杀人机器,进而塑造出一个国家军队的战斗精神作风,奥斯曼是这种军校的先驱,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奥斯曼帝国的科举制度。

“杨乾,你觉得如何?”司马季回头看着一直跟在身后的杨乾道,“我觉得还是应该让这些孩子见见血,从小就习惯了,长大就不会对战场产生恐惧。”

杨乾面露疑惑不知道司马季卖什么药,低声询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等到入营的那一天,幽州大牢当中还有几个身上有命案的山贼,本王一直留着他们呢?”司马季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抬头瞪着眼睛道,“当着五千孩子的面,把几个山贼吊死,所有尸身给我刨开,让每一个孩子亲眼看看人皮之下是什么东西,这就是本王给他们上的第一课!”

“殿下,孩子们岁数太小,是不是不合适?”内史樊兆一听出言道,“吊死刨尸,很多孩子会被吓哭吧?”

司马季斜视着樊兆,直到让对方不自在才开口道,“早晚都有这么一天,别有一天真的上战场了,从自己同袍的尸体上学,那就晚了。”

“再说本王当天也会在场,你们可能忘记了,本王的岁数也不大。”司马季做出一副冷漠的样子,幽州大牢的几个重犯他养了这么长时间,不就是为了废物利用么?难道一直养在牢里当大爷么?放又不能放!

说到做到,到了入营的日子,燕山大营就用了十个重犯的绞刑作为欢迎仪式。整个大营哭喊震天,立刻就引来了燕王府众护卫的责骂,司马季有言在先,对于入营的孩子,只要不弄死,什么方式见效快就用什么方式教育。

仍然哭泣的孩子很快就引来了各种文功武吓,从威胁不能吃饭,到晚上礽山里。再到拳打脚踢应有尽有,等到了解刨环节,什么威胁都不好使了。

只是此时司马季正好被叫出去,打开送来的消息一看上面写着,“楚王到达洛阳。”



第五十七章 一箭双雕

楚王司马炜?去洛阳,看来贾南风还是没找到更合适的刀。还是走依仗宗室对付杨氏的路子,司马季愣愣出神,不过话说回来,不依仗宗室还能依仗谁呢。

虽然都是一字王,但一字王当中也是不同的,春秋战国当中各国的国力也不一样,齐楚燕韩赵魏秦,加上赵魏韩的前身晋国。里面的封号也有讲究,尊贵的是当时的霸主,所以秦王司马柬、齐王司马囧、楚王司马炜、比其他藩王更尊贵一些。

晋是现在司马氏的国号,自然不会有晋王,同理也不会有魏王。考虑到秦王司马柬的生母是杨艳,当今太后的姐姐,贾南风肯定不会倚重。选择司马炜看似也理所应当。

“我怎么心里有点紧张呢?这本就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司马季宽慰着自己,就算魏国之后不是晋,换成任何一家做皇帝,面对这么多实力强大的士族,分封诸侯压制都是必然选择,历史到了现在注定有这么一幕,除非新皇帝想被篡位。

赶紧给自己灌了二两毒鸡汤,司马季才略微平复心情,但那种山雨欲来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有点当年升学考试的感觉。其实比那种感觉要严重的多,这次考试他不能考砸了,大环境不会给他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

搓了搓有些冰凉的手,司马季绷着脸重新进入大营,正好见到出来看自己的杨乾。

“殿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杨乾见到司马季赶忙问道。

“我没事!”司马季本来都已经走过了,此时又专门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杨乾,心道,不过你有没有事情就不知道了,弘农杨氏会不会株连到你?

整个大营一片狼藉,被带来的孩子在第一天就专门上了一堂死刑课,对其中的一大部分来说,今天应该是他们这辈子最为难忘的一天。哭喊吵闹,还有不少孩子摊在地上。

“顺着心口窝把胸骨给我打开,只要没死的孩子都给拽起来,让他们一个一个的看!”司马季猛然大喝道,“怕什么,世界上没有鬼,人死了就是尸体,和动物死了没区别。你们掏鸟砸蛋的本事呢,父母给你们肉吃的时候,没喊过真香?”

“所有护卫听令,把所有孩子都给拽过来,让他们记住身体里的构造。”司马季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走到被刨开的尸体边上,只是看了一眼一阵阵眩晕感便袭来,此时他也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吃早饭才过来。

咬紧牙关忍住一阵有一阵的反胃,司马季还是没有离开尸体边上,瞪着眼睛让着一个个护卫拉着不断后退的孩子过来,“看清楚了,心脏是最重要的地方,心脏受创一切就完了。”

“胃是储存食物的地方,你们吃的东西都在那里。”

“肠子是排出的地方,有吃就有拉!”司马季说到这再也忍不住,直接转身,头抄底哇哇大吐了起来,一只手还不忘指着巧惜,意思是让她不要过来。

“这是肺,人能呼吸就是因为它的存在,在战场上这也是要保护的地方。”吐了一阵的司马季清空了肠胃,仍然一脸狰狞的不下场,对着一群小孩叫嚣着。

呕!有几个小孩忍不住吐了起来,随后就被身边的护卫一巴掌拍倒。一边吐一边哭,喊着要回家,让父母过来之类的话。

巧惜也有些头晕,看到一群孩子边吐边哭,心中有些不忍,轻声呼唤着,“殿下!”

“干嘛?”猛然回头的司马季像是择人而噬,露出白牙道,“你也想过来看看么?不是就闭嘴,你们女人永远不会有上战场的一天,不懂就安静带着不要乱说话。你知道战争会造成的影响么?你知道到时候你的处境么?”

“都愣着干什么?再去给我拽……”司马季对着愣在原地的护卫大声催促,一改往日的平淡和温和,随后又把矛头对准另一些人,这些人是带来的木匠和画师,“给我用线条画出来,然后用木头做出来一个身体的内部模型,做不好就去幽州大牢睡吧,什么时候做好在出来,你们有时间!”

这一天燕王殿下回府,是让人背进去的,像是没骨头一样瘫坐在胡床上愣愣出神。

“殿下,不用一点饭么?”巧惜和小青端着饭菜小心询问着,唯恐引起燕王的暴怒。

“不饿,吃了还的吐,何必呢!”司马季直愣愣的目视前方,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可能是看空气。看空气怎么了,洗衣粉都能难道联合国呢。

“哦!”巧惜和小青对视一眼,确认过眼神,没有夏桀商纣附体。

两个侍女微微欠身就想要退下,终于让司马季空洞的双眼重新对焦,在两人快退到门口的时候开口道,“你们两个今天晚上过来陪我,我今天不想一个人。”

“我们两个?”巧惜一声轻呼的道,小青也在场那也太难为情了,好羞人……

“你们两个!”司马季重复着,真以为他是木头人么,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

是夜,司马季几乎把这件内殿弄的灯火通明,一点不符合他节俭的作风。还找了一群侍女在外站岗,每个时辰一换,被人包围,这种感觉太好了。

“里面是什么声音?”几个侍女听到里面有动静,就侧耳倾听起来,“殿下,好痛……”随后就是一阵压抑的闷哼,以及密集的撞击声。

“两个丫头这次被殿下给吃了,你们还说殿下和先王不一样,这比主母说的先王还过分,才刚开始就一次吃两个。”一个侍女压低着声音道。

“我是不担心了,殿下说了要把到岁数的侍女嫁出去,名单上已经有我了。”另一个侍女不慌不忙的道,“王府的护卫各个都不错,不像是殿下只有一个,可这么多的侍女却惦记着,到时候我就和夫家好好过日子。”

“别美了,以后到了岁数都会被嫁出去。不过就算是嫁得好,也不如跟着殿下好啊。”



第五十八章 同出一源的备胎

贤者时间是指男人在做完爱做的事情之后,整个人会觉得身心放松、无欲无求,思想达到了一种无我的境界,此时心态也变得宁静祥和,犹如贤者圣人一般,因此得名。

此时司马季被左右两个女孩抱住,大脑一片空明,甚至想到了李达康算什么,沙瑞金算什么这种包含宇宙至理的问题。

迦毗罗卫国王子是不是就是处在贤者时间当中无法自拔,最终在菩提树下顿悟创立了宗教,不然那群和尚为什么不能娶妻?还有这种教义?这么一看基督教也挺可疑的,神父好像也不结婚。

我是谁、我在哪,昨天我为什么这样?司马季觉得自己昨天完全是被解刨吓到了,所以一时之间心智失常,导致了本身行为异常,这是一个很深奥的原因。目前也是他准备对两个侍女做出的解释。

但一想又不对,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自己是藩王对方是侍女,这不是整个大晋每天都在发生的事情么,有什么好解释的,不然司马机怎么才比自己大十三岁。

渐渐摆脱贤者时间的后遗症,司马季毕竟才十六岁,恢复力很强。回神了就感觉事情哪里不对,这都什么时候了,两个侍女会醒不过来?转头正对着巧惜的脸蛋,就这么一直看着,终于,女孩的睫毛动了一下。

“醒了?本王,嗯,我有点饿!”按理来说司马季都在幽州生活这么多年了,早就应该习惯晋朝生活,可还有一个后遗症,这个后遗症是前世带过来的,他一直就对各种亲戚的称谓糊里糊涂,因为司马机就他一个独子,所以这点直到现在有没有改观。

常用称呼还行,刚睡过一晚上就本王好像有一点生疏,不能太拔那啥无情了。

“奴婢马上去让人送饭。”巧惜果然在装睡,闻言直接起身忍着不适下床,身上一丝不挂,高挑的身段,丰硕的翘臀,瞬间就解除了所有贤者时间的后遗症。

“昨天的饭不就在桌子上呢么,不用出去!”看着弯腰捡衣服的巧惜,司马季出声打断,然后转头看着埋头在胸口的小青低声道,“你也是装睡,一起起来吃饭。”

有什么好纠结的,遇事不决推个女,燕王昨天碰到的事情有点大,推了两个,就这么简单,也没有任何后果,都是燕王府的人,换句话来说一家人。

距离决定胜负还早着呢,现在完全不用着急,经过一顿饭的功夫,司马季断定昨天异常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被解刨恶心到了,没有别的原因。

心情平复之下,楚王司马炜是不是掉坑了,关他这个燕王什么事?死的不是自己,那就高高挂起,什么时候这么有同情心了,自己是现代人,其他人都是古代人。

“以后不要再我做事的时候开口,明白么?”司马季捏着巧惜的小手,从他目光的角度还能看见胸衣边缘的红印,是自己啃的么?呸呸,什么叫啃。

“我只是被殿下吓到了,尤其是殿下不敬鬼神的样子,有点害怕。”巧惜有点委屈的道,“经过了一夜殿下也好点了吧,就是昨晚小青妹妹有点吓到了。”

“我那是看小孩害怕,故意这么说的!”司马季了然原来是这么回事,他一直以为中国人对鬼怪就是可信可不信的态度,看来古人还是对鬼怪之说有所敬畏?

不对,如果真相信鬼怪之说也不确实,看到司马季阴晴不定的脸色,巧惜宽慰着道,“我昨天让小青去和护卫们说,让他们闭嘴了,不会传出去。”

“你还能办点事呢?不过传出去没什么。”司马季轻笑着刮着小青的脸蛋安慰道,“昨天疼么,以后我一定会轻点,其中妙处你以后就知道了。”

不算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段童年阴影,等着这些孩子以后真的上了战场,一定会感谢燕王殿下的,而且就司马季给这些孩子印刷的书籍,只要全部学会,基本上对鬼怪之说就绝缘了,说不定还会对宗教无比反感。

里面从西门豹治水到各种反鬼神的故事,还有王充的论衡,里面有认为社会的政治、道德与自然界的灾异无关,所谓天人感应的说法只是人们以自己的想法去比拟天的结果。

王充认为人有生即有死。人所以能生,由于他有精气血脉,而人死血脉竭,竭而灭,灭而形体朽,朽而成灰土,何用为鬼?他认为人死犹如火灭,火灭为何还能有光?他对于人的精神现象给予了唯物的解释,从而否定鬼的存在,破除了善恶报应的迷信。

王充认为厚古薄今不对,汉朝肯定比圣人生活的时代强,而后来的王朝肯定比汉朝强,简直太对了,历史本来就是这样。

司马季看王充就比同时代的董仲舒顺眼多了,这哥们出生于道家,魏晋玄学同样出身于道家,好极了,短时间还能借用道家的保护色。法家要是名声在外推不出去,还有备用品,和玄学是一个祖宗的王充著作。

说实话法家的著作很适合朝廷做事,并不太适合作为整个社会的学说,不然这个社会也挺恐怖的。

就算是以后被发现了,谁让燕王读书只是不求甚解,没能领会玄学的高深之处呢,只能发展发展王充的道家无神论思想了。

“等在攒点家底,我就把论衡挑出精华版印出来,给封国每户一个。”不是想要识字免除徭役么,燕王给你们这个机会,能看完一本论衡就算识字。

然后继续做事,利用手头上钱财积累实力,对于自己的这个决定,司马季有时候自己也不明白是否正确,可惜无法和别人沟通,他早就自绝于天下士族了,跟一群老百姓玩的挺开心的,更何况他心中所想,此时又岂能说于人知!故而,也就只有偶尔发发牢骚了!

每天司马季都在念叨着煤铁,他一直在找,连去二进宫燕山大营,看有没有异常的孩子出现时候心理都在念叨,“不过这些孩子,好像很敬畏我!”二进宫燕山大营的司马季清楚地感觉到了这一点。

第一个找到的还是煤,这玩意毕竟特征很明显,不像是铁矿石。



第五十九章 三王齐汇

“在上谷郡境内么?那倒不是很远,知道了,去年已经有了运河沟通,等我回到蓟城就处理这件事!”司马季淡漠的点头,让这个粗布麻衣的农民退下。

要不说幽州为什么是个好地方呢,西有煤田、东有铁矿,本身有燕山作为屏障,联通塞外就是天然的军事重镇,只要保证东北地区的稳定,基本处在想输都难的地位。

唐朝之前东部势力总是打不过关中势力,可司马季知道华北东北一旦真的连成一片,关中肯定不再是问题,这就是为什么北宋之后关中就没落了,关中的地利已经阻挡不住东部势力的碾压。唐朝之前关中之所以能做基地,只不过整个华北没有开发完成,双方的人口并不悬殊,这样地利还有用。

可北宋之后关中几百万人口的承载,根本不可能是华北几千万人的对手,地利也搬不回这种劣势。要是没猜错的话,发现的煤田应该是京西煤田。

煤田这个东西一旦发现就绝对够用的,连日本这么缺乏资源的国家,都能用自己的煤炭开启工业革命,只不过日本的煤炭也仅仅够初期的工业革命。

不过暂时司马季也无法利用煤田做点什么,烧火么?煤铁这两样东西要是暂时缺一个,连另一个的价值都大打折扣。

“现在无战事,把这个军营保护好,一般人不许接近。只有持有燕王府令牌的才能进入,当然了,中尉例外。”司马季不忘了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领盒饭的杨乾道,“竟然是军营,就按照军营的一切来,设置伍长、什长、伯长、伯长管辖百人进行学习和训练。”

“都在长身体的时候,肉食不可避免,每周都要有肉,不过猪要学生自己杀,就算是做不到全部,我也希望军营尽量做到自给自足,都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吃苦耐劳应该不成问题,至于找来的先生,所教授的课程完全以本王教材为本,本王师从少傅,以杂学为主。”

自给自足当然最好,因为如果做不到的话,就相当于要花钱,花燕王府的钱。

司马季像是话痨一样围着军营走到哪就指指点点,哪里应该重新改进,其实这些事情他上次来就应该办完,只不过他当时关顾着恶心了,都是被人背回去的,自然顾不上。

索性燕王并不是半途而废的人,这次不就回来补课了么?此次乃有备而来,带来了一些军事化管理的条例,其中包括饮食起居,操练、课程等等,当然司马季绝对不会透漏自己手懒,直接把上次给幽州大牢写的条陈改了一下主语宾语就弄过来。

但相信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管控这个东西本来就大同小异,本质都是要提高纪律。

转了一圈让人把所有孩子找出来,司马季站在高出不由得豪情万丈,有种天下英雄唯有司马季和司马青玄耳之感,拿着扩音器喊道,“把右手给我举起来……”

刷!参差不齐的手臂高高举起,一时间司马季根本分不清是那一只手多一点,为有司马季和司马青玄之感消失的无影无踪,回头幽幽地道,“先生们还要多调教一下,下次本王再来,不想看到这一幕。本王这就回府了……”

反正他给的教材第一页就是燕王原创,关于三家分晋和三国归晋的因果关系以及历史意义,反正证明了我大晋的合理性,以及战国时代三家乱臣贼子的逆潮流举动,以及当代历史的拨乱反正,后面还有批注,本章为重点,以后要考……

至少现在燕王还是财大气粗的,因为海边的晒盐场已经有了产出,必须明确的指出很多人的大脖子病的问题,以及大脖子病的副作用,同时表明海盐的优越性和健康性,司马季至少不用下三滥的招数做生意,虽然是在吹,可吹的有依据。

“小民在上谷郡发现了这种石墨……”跪在司马季下方的佃户刚开口,直接就被司马季打断道,“本王只说一次,这玩意叫煤炭,不叫石墨。”

“是是,是煤炭,小民在上谷郡发现了煤炭。”佃户马上改口,小鸡啄米般的点头附和。

“继续说!”司马季靠在椅子上像是没骨头一样,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士族和底层的鸿沟,他必须让佃户改口,因为石墨在他的眼中是另外一种东西。

煤炭在中国肯定是利用很早的,不过要说利用的多广泛,司马季就持保留意见了。并州这么近,他也没听说过那里的人普遍使用石炭,并州在后世可是中国煤都。这说明目前煤炭还没有深入民间。

“冯吉!”听头到尾把前因后果都听完了,司马季对着主簿冯吉道,“去把那块地方附近给我圈起来,没有困难吧。”

自己的封国怎么会有困难,冯吉领命退下,却正好见到录事童江急急走了进来禀告道,“范阳国的录事给臣下一封信,有两位宗室要来蓟城,昨天已经在范阳国落脚,今天就要到了,殿下要不要准备一下。”

“两位宗室?是谁啊!”司马季有些不悦,能跑这么远来了肯定没有好事。

“长沙王司马乂、范阳王司马虓,算算时间如果早上启程的话,差不多明天晌午一定会到达蓟城!”童江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是不是准备一下。”

“王府的准备有巧惜就行了,你准备王府之外吧。”挥手让童江下去,司马季倒是有些迷糊了,司马乂他哥楚王司马炜刚到洛阳,他不好好辅助楚王干掉杨氏,跑这里来干什么。

“燕国境内别有一派气象,听闻青玄兄在一个冬天之内,将整个封国的佃户奴婢全部重新编户齐民,规划驻地兴建房屋,如此效率见所未见。”骑在骏马之上的司马乂,想到一路行来的所见所闻,不由得感叹道。

所路过的村寨各个整整齐齐,因为范阳国和燕国相邻,这种对比就让司马虓很尴尬了。

“本王镇守许昌,实在没有时间。”司马虓讪讪的道,“不像是青玄老实的待在封国不出来!”



第六十章 又来一个

司马季的确做了万全的准备,直接把侍女都撵出燕王府,赶紧出去泡温泉,剩下的在后殿不许出来。把挺长时间是用来伺候先王妃的内宦全部叫出来,配上一群明显年龄不够的侍女迎接。

等到两位藩王到达蓟城,司马季已经安排妥当,亲自出门迎接范阳王和长沙王,将两人迎入王府,期间虚与委蛇、璐出贾笑的过程自是不必提。

“一路行来,燕王对封国的治理令人感佩!”司马乂客套着,左顾右盼对燕王府十分感兴趣的道,“果然燕王府自有一番气势,和江南水乡之景色完全不同。那种温婉缠绵本王也不喜欢,所以才长居洛阳。”

“客气了,江南水网密布,至于景色没有什么高下之分,西域风沙漫天,同样不乏小国城池,他们自己的生活,别人也许也不懂。”司马季轻轻一笑引领两人进入内殿。

刚刚进入内殿,司马乂便滋滋称奇道,“布置的和其他府邸完全不同,这就是胡人的器具么?看起来似乎还不错。”

司马虓上次来的时候,燕王府还是司马机那时候的样子,和晋朝一般的府邸没有区别。所以和司马乂一样,他对这些桌椅板凳和一些器具也十分好奇。

甚至就连吃的也不同了,承袭燕王之后司马季再也不用适应别人,彻底的放飞自我。没几个他这么不务正业的藩王,对金银器具不感兴趣,专门让联络的胡商运植物种子,甚至燕王府连孜然都有。

孜然是原产于地中海地区的一种草本植物,它作为香料的历史已有数千年。孜然的茎秆纤弱,高度在三十到五十厘米之间,叶子分裂成许多细窄的小叶片,与茴香相似。在波斯帝国早已经作为香料使用,然而作为孜然肉片的用处,司马季相信波斯人目前还不知道。

当一盘喷炒菜上桌的时候,两个藩王面前,一个崭新的世界大门被打开了。

“所谓士族风范,好像也不过如此而已么!”看着两个狼吞虎咽的藩王,司马季心中冷嘲着,不过比起菜,酒就比较一般了。就是晋朝的酒,司马季当然可以从蒸馏字面上分析出来后世的酒多出了哪一道工序,不过他又被在酒厂上过班,无法想象蒸馏器具是什么样。

蒸馏酒与酿造酒相比,在制造工艺上多了一道蒸馏工序,关健设备是蒸馏器。故蒸馏器的发明是蒸馏酒起源的前提条件,但蒸馏器的出现并不是蒸馏酒起源的绝对条件。因为蒸馏器不仅可用来蒸酒,也可用来蒸馏其它物质,如香料,水银等。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他已经命令燕王府去全国各地买酒,找最烈的酒买下来,一旦品尝完毕如果发现酒度数超过自然发酵的范围,就会找上门找出来这家酿酒的独家秘方,这很可能就是原始的蒸馏酒。

这倒不是司马季是好酒之人,事实上他的酒量在一般人当中都属于一般,想要找蒸馏酒的初衷,是为了战场消毒用的。冷兵器时代要么不受伤,受伤就可能致命。他当然会尽量把燕军全身防护做好,可也不能避免伤亡,出现伤亡后的消毒就很重要了。

“本王见到燕王府外面的主街上是用砖石铺路,来了才见到燕国的整洁,令人侧目!”司马乂酒足饭饱之后才道,见到长沙王一副塞牙的表情,司马季不慌不忙的拿出竹签递给对方。

“哦,那是本王烧制釉陶的副产品,因为总是失败,所以闲暇的时候就改成烧砖了。正好蓟城也需要,最近本王都没有烧制釉陶。”司马季轻声笑道,“其实本王很想采石铺路的,只不过这样动用的人力过大,许刺史已经认为本王不爱惜百姓了,所以只能用砖了。”

蓟城毕竟是司马季的大本营,他也不想看到一下雨城内就泥泞不堪,自然要好好规划一通,自然过了一年蓟城又出现了一些变化。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司马虓终于还是婉转的说明来意,其实就是为了北平郡的晒盐场来的,大晋盐铁专营,一个藩王手里有晒盐场盈利,这不符合朝廷的规定。此前杨乾就说过,前汉吴王刘濞的例子。

“燕王不要生气,毕竟这是朝廷的态度,盐铁专营自古有之。”司马乂轻声道,“我此次奉命来燕国一趟,就是专门过来看看北平郡的盐场。”

就这事?司马季挤眉弄眼倒不是生气,早晚有这么一天!他只是想不明白,这么一件小事值得两位藩王劳动大驾亲自过来么?

司马季本来以为两王连袂而来是什么大事,难道是朝廷发现了自己军事准备企图,或者说是对北疆的防护有了什么新的想法,结果就是为了一座晒盐场,这让他连气都生不起来。

司马虓和司马乂担忧的样子,还是让司马季忍不住笑道,“刺史许猛就说过这个问题,范阳王、长沙王,本王当然知道我大晋盐铁专营,晒盐场本身就是要交出去的。这点没有问题,你们看什么时候收回比较好。”

两个藩王担心的无非就是过来抢夺一个生财有道的路子,可司马季根本不在乎。就像是以前说过的,晒盐场又不会关闭,还是要靠人来维持的。

何况他刚刚才找到煤矿,似乎古代王朝没有把煤炭也专营过吧?他还可以利用煤炭来继续推进封国的发展。

进展很顺利,司马乂和司马虓对视一眼,确认过眼神,燕王是一个豁达之人。如果是一个贪财的藩王,两人还准备苦口婆心一番呢,现在全省了。

“要不我们明天去北平郡看看,说实话总要亲眼见识一番,本王还不知道晒盐场是怎么产盐的呢!”司马乂笑呵呵的提议道。

“好,本王也有此意!”司马虓表示赞同,毕竟这是大晋第一个晒盐场,第一个嘛,总是能吸引很多眼球。

“诸位殿下,接到齐王府的信,齐王在数日前已经离开封国,说是要来做做客!”颜严进来躬身禀报道,“算算日子,这两天就会到达蓟城。”

行!司马季点头,幽州一年到头都来到不了几个宗室,要不来都不来,要来全都来了。加上自己,封国四个藩王。



第六十一章 齐王司马囧

但这一位是重量级的人物,现任齐王司马囧,晋武帝司马炎弟弟司马攸之子。同时也是上一轮夺位大战的失败者。齐王这个封号就非同一般,但更加非同一般的身份还不是这个封号。

上一代齐王司马攸,那是代表了另外一脉,司马攸不但是司马昭的次子,同时还被过继给了司马师一脉,在司马氏夺权的过程当中,司马师的角色是极其重要的。高平陵之变就是依靠司马师在北邙山中豢养的三千死士。

事关司马氏命运的那高平陵之变当中,司马昭根本处于一个次要角色。最后代魏成功,司马昭受封晋王,追尊司马师为晋景王。司马炎称帝,尊司马师为景帝。

司马攸不但是司马昭的儿子,还是司马师的继子,同时才能不次于司马炎。这就造成了另外一个后果,司马炎有很多儿子,活到成年的就有十几个。但他就不敢立除了司马衷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做太子,连司马柬同为杨艳的儿子也不行。

因为在司马氏内,司马攸本身有威望,是司马昭的亲子,还是司马师的继子。司马昭就表露过,晋朝的天下本身应该是司马师的,只不过司马师有五个女儿,但却没有一个儿子。这个天下才落到了他的手中,所以才把次子司马攸过继给了兄长司马师。

晋武帝除了太子司马衷之外,很多儿子都正常。但如果立这些正常的儿子名不正言不顺,那样不是立过继给了司马师的司马攸更好?为了把皇位留在自己这一脉的手中,司马炎只能立司马衷为太子,才能断了司马攸的念想。

当时满朝都希望司马炎立皇太弟,而司马炎能够登上皇位,并不是他比司马攸高明很多,仅仅就因为他是司马昭的大儿子,而司马攸是老二。司马炎就是因为嫡长子赢了司马攸,那立太子就必须也是嫡长子,也只有这个理由能站住脚。

当然关于嫡长子的也仅仅止于上一代当中,现任的齐王司马囧又不是这样了。司马攸暴毙之后,晋武帝前来临丧,司马冏号啕恸哭诉说父亲的疾病被太医谎报,晋武帝便下诏诛杀太医。司马冏因此被称举,得以继嗣齐王爵位。

司马囧承袭齐王之位,也造成了一个后果,司马囧和自己的大哥关系很差。司马囧的大哥就是原来的辽东王,本来这个王爷可以替司马季挡挡子弹,省的洛阳的官员一开口就是幽州贫瘠,可惜平州才是真的贫瘠,几年前被改封到青州去了,于是司马季又成了整个大晋最北边的藩王。

“张乌,以你观之,燕国如何?”随着马车摇摆的司马囧睁开眼睛,询问着自己的心腹。

“燕国从疆域上来说,乃是大国,然而地广人稀。不如齐国,可燕王司马季似乎发现了这一点,将封国户籍重新编户齐民分别安置,似是有一番想法。”张乌低着头回答道,“臣下所闻,燕王在一个冬天之内,征发整个封国佃户奴婢充作徭役,丝毫不担心民力枯竭,所以认为传言说燕王喜好法家思想应该是真的,如若不是藩王,必然是一代酷吏。”

“可依我看,进入燕国之后,和范阳国相比简直截然不同。所过村寨观之森然,佃户百姓按部就班,令人赏心悦目。”司马囧回忆了一下在范阳国见过的景色,微微摇头道,“本王觉得,在齐国境内也可以重新编户齐民。”

阿噗……阿噗!司马虓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司马季和司马乂都躲得远远的,面露不耐的问道,“范阳王,你怎么了?”

“本王可能偶感风寒,略有不适、略有不适!”司马虓面色如常心中也纳闷到底怎么了?

“殿下,齐国和燕国环境完全不同,自古以来齐地便是富硕之地,齐桓公以此为基成就霸业!殿下完全不需要仿燕国之策啊。”张乌有些不解的道,“而且殿下的封国户籍虽多,但疆域不大,重新编户似乎成效不大。”

司马囧将目光从外边的景色当中收回来,怔怔的看着张乌道,“富硕之地可以更富硕,而且你读史书略微有些不求甚解,所谓春秋霸主除了晋国没有其他国家。春秋只是晋国和其他国家的故事!所谓齐楚强秦,只不过是过客而已。”

“本王已经决定,会留在燕国一段时间做客,这期间你不可多言。”司马囧说完开始闭目养神,对身后浩浩荡荡的藩军马蹄声充耳不闻。

目前为止,司马囧也想像是其他藩王一样,留在洛阳等待机会。不过事情不是很顺利,杨氏当政对他这个司马攸的儿子很有芥蒂,他只得待在封国,和司马季一样,就是一个散骑常侍。

处于空闲状态的司马囧,只能每天在无所事事当中聊以**。如果说司马虓和司马乂还有事情做,齐王殿下真有的是时间在燕国做客。

等到了蓟城之后,刺史许猛、内史樊兆、主簿冯吉、录事童江、记事颜严、还有中尉杨乾等等都在蓟城迎接,燕王府门口司马季和范阳王、长沙王等候。

“燕王、长沙王、范阳王有礼了!”司马囧下车之后见礼道,“本王赋闲在家,闲则思变,这次来到燕国做客,希望燕王不要嫌弃才是啊。”

“只要齐王不嫌燕国这个苦寒的边远之地,季怎么会嫌弃殿下呢。”司马季客套完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对齐王他可是做全了礼数。

司马季还偷偷地盯了司马囧一会儿,详细描写晋朝藩王的书籍画册不多,当中无疑都把晋朝的藩王描写的满脸横肉、人头猪脑。还有就是司马囧的名字太有特点了,让他想不注意一下都不行。

但虽说顶了这种名字,司马囧却完全称得上是玉树临风,也符合儒家那种气度,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装的,司马季眉眼带笑的前面引路,暗道,“你知道你是死在谁手中的么?杀你的人就在我们当中。”



第六十二章 我亏了

后来杀掉齐王司马囧的就是长沙王司马乂,现在两人都在蓟城做客,真是太有意思了。

“齐王殿下没有带来什么录事、记事什么的么?”司马季本来以为应该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却发现司马囧除了带了五百藩军和几个女眷之外,没有任何随行的官员。

“来到燕王的封国,其实什么都不用带,如果我知道燕国境内如此的安宁,连藩军都不会带!”司马囧含笑称赞着一路上的所行所见,隐去了自己本来带着一些心腹,但刚进入燕国境内就让他们离开的事实。

“原来如此!”司马季很是豁达的道,“这很容易让我感觉,自己治理封国的水平还是很高的!许猛刺史、樊兆内史总认为我不爱惜民力。”

“这点本王不敢苟同,即是封国之主,自然就要独断专行。”司马囧看着包括司马季在内的藩王开口道,“论语中说,当仁不让就是如此。”

仅仅是一句话就让司马季深以为然,隐晦的看了一眼长沙王司马乂。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司马囧后来夺权,在洛阳就很是专权。就如同现在的太尉杨骏一般,最后被长沙王司马乂所杀,果然就是性格决定命运么?

范阳王和长沙王的来意司马季已经知道了,很快他就感受到齐王的来意似乎也和晒盐场有关,虽然没有明说,但大方向和司马乂、司马虓是一致的。

司马季其实还是小看了盐铁专营,从他这个晒盐场开始后,就表明整个大晋的海岸线其实可以随时随地都能建成一个晒盐场了,其后到底是什么影响,到底是得多失多,目前还不好估计。

当年桑弘羊搞出来盐铁专营,可是支持了汉武帝的多年战争,撑起了古代中国的中央财政大权,让中国比任何一个文明都更善于中央集权,其他文明强盛时期扩土千万里,弱小的时候苟延残喘,而中国各朝代的基本盘都不小。

不过盐铁专营撑起来的中央集权这么强大,等闲的商业模式都不可能对中央权威构成挑战,一般的资本主义萌芽根本不可能成长,永远不可能发育到挑战中央集权的地步,因为和包括财政大权的中央集权相比,它太弱了,除非整个朝廷已经被端才能有所发展。

不过资本主义有什么好的,司马季就看不上跑到古代推崇资本主义的。在他看来连三权分立都是狗屁,权利只分成两种,一种是权、另外一种就是钱。三权分立就是把政权的权利不断削弱,对另外一种大权代表资本的钱一点不管。

把政权的权利分的越来越弱小,还互相掣肘。有钱的人屁事没有还能通过资本隐身幕后,看着政权对自己在也没办法,最后造成的结果就是钱最终把权管了。权管钱其实是难度颇大的事情,钱管权前者太容易隐蔽自己了。

考虑到权力无形而且除了皇家不容易世袭,而钱是很容易可以一代一代的传下去。司马季当然会选择帮助朝廷构建中央集权,甚至想办法让皇权更加强大。

这也难怪洛阳这么重视,司马季一次性就圈了将近二十公里的长滩,粗略一计算投产几个月以来,就运出来数万石海盐。直接就让幽州境内其他来源的盐说再见。

要知道幽州包括两个封国的郡县加在一起,也不到十万户。数万石的海盐已经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了,而且随着天气暖和,似乎晒盐速度还能加快。不服气也没招,后世中国四大盐场的长芦盐场就在燕王管辖的北平郡,燕王只是圈了小小的的一个长滩,和后世年产数百万吨的晒盐场根本没有可比性。

四个藩王面前,漫长宽广平坦的泥质海滩表面上,一层银白色的地面盐田和淡蓝色的天空形成了一副独特的景象,几个人一路前行,很能看到不少没给砍伐的树丛,当然从晒盐场开辟出来之后,这些树丛都已经死了,现在只是被盐所包裹的一层没腐烂的景观而已。再过个一两年,这些树丛就会自然灰飞烟灭。

“本王从没见过如此的景象!”司马囧久久不语最终吐出这么一句话道,“很壮丽,暂时也想不到用什么话来形容。”

一时间司马囧都有些羡慕燕国了,虽然户籍不足,气候不好,但胜在地方大啊。而齐国虽然户籍很集中,面积也不小。但是当初划分的时候恰恰不靠海,也不能这么说,距离海滩近在咫尺,但恰好海滩却划到了别的封国,甚至不远的东莱国全部都是海滩。东莱国就是原来的辽东王,司马囧那个不睦的大哥。

“人可以慢慢生,地方你可生不出来。”司马季心中也很是得意,不过表面上仍然装作一副痛苦万分的模样道,“其实本王也发现了一个弊端,现在有些后悔此举。”

“燕王发现了什么弊端?”长沙王司马乂回过神来问道,“盐田一望无际,有何弊端?”司马乂心中直犯嘀咕,这明显是一个摇钱树,就算是收回朝廷这几个月司马季也装了不少,不会是燕王在本王面前无病呻吟吧?

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司马季要是知道长沙王这么想一定会很尴尬,他确实是在无病呻吟,一副吃了大亏的样子道,“海水入田,本王已经发现很多耕地,今年下了种子却仍然没有发芽,想来是海水倒灌,那些土地已经不能耕种了,可现在才三个月,根本无法看出来有多少土地不能再种地,万一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可能以后北平郡沿海都无法种地了。”

“嗯?”司马乂站在海滩上向着内陆看去,一片平坦,对司马季的话倒是相信了一二分,这么平坦的土地,海水渗透应该很容易。当然很平坦,这就是中国最适合晒盐的地方。

司马囧倒是稍微平衡了一点,劝慰道,“青玄,有得就有失,可能以后北平郡都无法种地了,但你也要看开一点,这里毕竟可能对我大晋很重要。”

“我对大晋当然一片忠心,只不过把自己的封国搭进去了。”司马季一副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样子,内心腾讯老总附体,没错你们都赚了,就我亏了。



第六十三章 造反者联盟

虽是痛心疾首,可表现的太过也不好,凡是有个度。对一个藩王来说,最大的财富并非是这些盐场、铁矿之类的东西。至少现在不是,洛阳那边还很稳定,盐铁专营之下司马季还不能惦记不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惦记一下佃户土地比较符合自己的身份,所以只是扯了两句司马季也就停下了。

“海水倒灌会破坏土地,不过本王相信应该不会太大的!”司马乂沉吟了一下安慰着燕王,司马季据实所说没有毛病,一旦盐场收回,对朝廷当然是大功一件,不过这个代价确实是北平郡付出的,这么一想燕王捶胸顿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不过司马乂总觉得,好像燕王还是夸张了一点点,正要开口,司马虓就首先发言道,“青玄,燕国又不缺地,一点损失不要太计较。大不了征徭役开荒嘛!”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司马季觉得自己离开洛阳是多么的明智。要是没事在洛阳带着,还不被这些同级别的藩王玩死,便不咸不淡的扯了两句道,“范阳王,在可能的情况下,谁又会不想让朝廷补偿一下呢,开荒需要时间,本王也不能总是征徭役。”

“呵呵,这确实很合适!”齐王司马囧拍了拍手,他这个齐王现在本身就是闲职,没有任何职务在身,“相信朝廷也会做出妥当的安排,确实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个齐王就是个搅屎棍,真是深得大英帝国的真传!司马季一听就形成了如下两个判断,第一齐王只是单纯的搅和搅和,第二就是看看朝廷对各地藩王的态度,司马季这个燕王只是恰好赶上能给出这个一个机会,这就被他利用上了。

司马家这些藩王,虽说不一定个个都有司马昭的本事,却在敢想敢干上不落人后。现在司马季宁愿司马亮那种逃跑藩王和自己关系不错,至少可以安心。

“不过就你们能让我不自在么?”司马季决定也坑几个藩王一手,这一手相当不高明,但是肯定会有效果,一个国家最害怕藩王干什么呢?造反!

只要想,不管什么季节都是可以狩猎了,司马季以地主之谊直接把三个藩王留在燕国,直接让颜严安排行程,要不是考虑渤海浪高一点二米,他都想要出海。

除了长沙王在洛阳禁军挂职之外,齐王司马囧可是当初和司马炎争位的司马攸之子。范阳王司马虓可是镇守许昌的安南将军,司马季这个燕王是都督平州的镇东将军,这个阵容不可谓不强,也就是说司马虓和司马季手中是有军权的。

尤其是司马虓,许昌可是五都之一,曹操挟天子令诸侯的时候那是曹氏的大本营。对司马氏来说,能够镇守许昌本身就是一种看重。

司马囧能利用一句错话让司马季成为试探洛阳对藩王态度的手段,司马季当然也可以打着吃喝玩乐的名义,齐聚四个藩王,看看能不能召唤神龙出来。

除了司马乂之外,剩下的组合可是很有意思的,不论是司马季还是司马虓,都属于远支宗亲,和司马师司马昭都不近,而司马囧则是司马师一脉的代表。

本身司马季并没想太多,但真的把几个藩王留下来之后才发现,这不是一个绝佳的宗室反扑组合么?振臂一呼说不定就能尽起天下之兵诛杀弘农杨氏。

“这鲜卑人送来的熊掌就是不一般,如若不是三位王侯前来,本王定然不会拿出来的,本王的一个妾室可是缠着要了很长时间呢!”司马季举杯示意,要不是没这个本事,他都想要吟诗一首应应景,最后只能以酒逢知己千杯少作罢。

好诗好诗!都不用别人开口,司马季自我陶醉的评价着,“好诗好诗!”

“好诗好诗!”几个王侯非常给面子的吹捧着,“应景之极……”

“齐王,这大蒜可不仅仅是能作为调味,它要是烤着吃呢,那讨厌的气味就消失了很多,吃起来还口感俱佳,不信本王就给你烤一个让你尝尝!”司马季不知道从何处拿出一根铁签,醉醺醺的亲自示范,对着司马乂和司马虓道,“都看好了,这可是本王的不传之秘。”

“青玄请便,我们都看着呢!”已经上头的司马虓大刺刺的鼓动道,“此番宗室齐聚,乃是不可多得的机会,长沙王还想要快点回去,咱们好好地在青玄的封国清闲几天。”

“果然如同燕王所说,口感俱佳,原来火烤之后这胡蒜竟然可口了许多。这头一次这么吃,本王连蜂蜜熊掌都索然无味了。”司马囧嚼着大蒜频频点头道,“这山间也藏着意想不到的收获!”

“本王明日让诸位尝尝一些新奇的吃法,这羊肉切成片往沸水当中一放,配上一点酱。反正你们明天就知道了!”司马季舌头打结的拍胸脯道,“绝对让诸位王侯此次来燕国,不虚此行!”

“不虚此行,现在就不虚此行!”醉眼朦胧的司马虓随即举杯叫嚣着。

哎!长沙王司马乂叹了一口气,也有些头痛的举杯示意,燕王盛意拳拳,他怎么能直接回洛阳复命呢,相反他其实可以留在这里几天,司马虓镇守许昌应该早点离开,但当事人都没说什么,他也不好多说。

司马季考虑着,要不要入乡随俗一下,来点五石散助助兴什么的。说不定行散的时候,还能看见几个身份高贵的藩王,来一场裸奔岂不更美?

不过人家要都吃,他不吃有些说不过去,只能万分可惜的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造反者联盟在蓟城胡吃海塞,本来没有什么大事,但时间长了杨济首先觉得不对,怎么长沙王去了幽州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后来一打听,镇守许昌的范阳王司马虓、还有应该在蓟城的齐王司马囧也在蓟城,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大哥你就对此一点警觉么?这是四个藩王,不是四个农夫!”杨济来到太尉府,冲着杨骏就是一顿数落,“一旦四个藩王起兵,诛杀我杨氏如之奈何?”



第六十四章 内鬼

“我当然有了准备!禁军都已经待命!一旦幽州有了动静,本太尉立刻下令宣布四王谋反,禁军镇杀之!”杨骏挥挥手让大厅的歌姬下去,不慌不忙的道,“所虑者不过范阳王司马虓一人而已,长沙王司马乂无兵无卒还在蓟城,齐王司马囧只不过有五千藩军。而我手上有十五万禁军,如若谋反,他们就是以卵击石。”

太尉杨骏虽然专权跋扈,但四王齐聚这么明显的威胁,他当然不可能当做没看见。从表面上来看就已经太明显了,任何一个人都会做出防备。

听了杨骏的话,杨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位大哥总算没有在关键时刻犯糊涂。终于有了一点太尉的样子。

“征南大将军在广州已经打造好战船了,日南郡土著过多,民心不定,咱们两个要让二弟没有后顾之忧!”杨骏抬起头来平淡道,“我已经和幽州刺史许猛通信,相信几个藩王在蓟城到底干什么,时间不长就有结果了。还有不要忘了,杨乾也在蓟城。蓟城到底是什么样,我也是一清二楚的!”

杨骏此时的神态和平时完全不同,就连杨济都有些陌生。如果司马季在这里的话,说不定直接抽刀干掉杨骏,砍死你个穿越者。

不过这也真是错怪杨骏了,换作任何一个人一看到这么明显的威胁,都会做出布置的。如若对四个藩王齐聚视而不见,这个人得蠢到不像话了。

杨骏就属于见到了这个威胁,少见的智商在线,同时为了不打草惊蛇,在暗处让人打听幽州的动静,相信时间不长就会有结果。

本质上杨骏大权在握,以太尉之名临朝,内外大权尽在其手,可谓是占尽优势,一番布置之下,剩下的就是等候罢了。但就算是如此,这可是四个藩王,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杨骏也不能说什么,他比司马亮强一些,却也没有对宗室大开杀戒的本事。

晋朝之宗室可不是一般的宗室,一旦无辜杀戮,真的可能会引起诸王围攻,到时候杨骏就是死路一条了。

对杨氏而言,此事终究是虚惊一场,没过几天就有信件传来,长沙王司马乂和范阳王司马虓已经准备离开了。至于四王齐聚蓟城,每天都是在吃喝玩乐,内史樊兆、中尉杨乾传回的信都是如此。

“这就是太平盛世之象啊!”几个人在燕国的运河上泛舟,不远处就是一群鸭子在嬉戏。几个王侯都想起了前几天吃的烤鸭,不由得口中生津,那肥而不腻的感觉现在回味,仍然令人不由得食指大动。

比起已经暗自戒备的洛阳,几个王侯在蓟城过的不要太舒心,从燕王府吃到了很多从未见过的食物,就凭这些食物,已经不虚此行了。

“本王甚至都不想回到许昌了!”站在船头的范阳王司马虓感叹着,“比起燕王的清闲生活,本王入身行伍,日子可就苦多了。”

“此间乐不思蜀!”齐王司马囧开口就是蜀主刘禅的名言,一点都不着急回去。

和如临大敌的杨氏兄弟不同,造反者联盟这边这段时间生活之惬意,神色之轻松,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江南四大才子的位面呢。

“不过话说回来,本王也准备好好管理一下封国的事情了。”司马虓从船头下来回到舱室,坐下到了一盏酒道,“这燕国一派太平景象,让本王观之受益匪浅,青玄能在一年时间将封国梳理顺畅,作为同属幽州的范阳国也应该梳理一下。”

司马虓这时候忘了自己在洛阳内宫的时候,腹诽司马季的厚颜无耻了。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事情的发展本身就在随时随地的变化,真待在燕国这不短的时间当中,如果他这个范阳王还没发现自己的封国比人家的差,那这个滤镜就不是一般厚了。

“只是本王镇守许昌,不能分心啊,真是麻烦!”司马虓一盏酒下肚有些苦恼的道,“有时候就恨不得一心二用,但实非所愿啊。”

“这个简单啊,燕国和范阳国相邻,让青玄帮你多操心一下,相信不会出大乱子的!”齐王司马囧微微一笑不在意的道,“这样你就可以安心的镇守许昌了。”

“齐王说的有理!”司马乂言简意赅的补充道,“近邻之间相互帮衬,本就是宗室应该做的,在座也只有燕王有这个能力!”

“这不好吧,本王有越俎代庖之嫌!”司马季面露难色的故作推辞道,“范阳王不在封国,本王对此指手画脚,传出去也是不美,不妥不妥……”

他想,他都想疯了,司马季发现自己已经有了司马氏的毛病,各个自视甚高。当然他现在只是有了初期症状,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爪子,想要对周边伸手。这范阳国这么近,他怎么会一点想法都没有,何况司马虓已经出镇,根本不会回到封国。

而且晋朝统一天下不久,南北方的矛盾其实还在,历史当中隋炀帝兴建大运河连通南北,初衷本身就是解决这个问题,而燕国想要往南,范阳国正好拦住了去路。

司马虓的帮忙,在司马季看来简直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他现在的推辞百分之百不是真心,心中默念道,再求我一次,再求我一次,就一次,我马上就答应。

“这有什么不美,不过就是宗室之间的帮助。”也许是司马季的祷告起了作用,齐王司马囧开口道,“范阳王不在,你帮忙也是帮助范阳国。”

“是啊是啊,本王怎么可能会让燕王白白出力呢。”司马虓喝了点酒有些上头的道。

“那本王就却之不恭了,一定帮助范阳国更加富庶!”司马季直接拱手,颇有些当仁不让的感觉,至于什么三顾小毛驴,没这事,他其实一次都不想让。

几天后司马虓和司马乂离开,司马季和司马囧出城相送,记事颜严也在场恭送,司马季歪头看着越来越远的队伍,悠悠的自语道,“都是谁送信了!”

“内史樊兆、中尉杨乾、廷尉……”颜严面无表情的低声嘀咕着。

“人不少!”司马季舒爽的解开裤腰带放水,施施然的朝着没走的司马囧走去。

“燕王真是豁达!”虽然在不远处等着,司马囧倒是不生气还调侃了一句。



第六十五章 一顿操作猛如虎

只要洛阳那边能解决杨氏,幽州司马季这边就不是问题,反之就是司马季干瞪眼也没招。现在又不是天下大乱的时候,朝廷的权威还没人敢不尊重。

所以因为把持朝政而把人塞进幽州的杨骏,他的小动作司马季全当做没看见。这次借着机会试探出来到底有多少封国的官员被洛阳有联系,就已经不亏了。贪多嚼不烂,时间还长问题可以一点一点解决。

至于齐王司马囧,对方现在无职在身,晋朝又不限制藩王的人身自由。所以只要对方想在幽州呆着,司马季就无法撵对方走,只能让封国的官员陪着对方。

“我总觉得,齐王似乎可不止是表面这些人,他可是一个官吏都没带,可不论是司马乂还是司马虓,他们要么带着官吏,要么和下属来往书信,这一切都没有背着我,这样对比下来,齐王殿下似乎闲了一点,就算他现在无官无职,难道齐国就一点事情都没有么?”空旷的大厅内,司马季手扶着额头有气无力的道,“这一点唐突……”

齐王司马囧是什么人,他可不是齐王的第一继承人,能把大哥挤走承袭齐王位,这可是当初司马攸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八王之乱演变为全国内战,固然是因为赵王司马伦篡位,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出头号召藩王起兵的,可是齐王司马囧。

历史记载,司马囧进入洛阳的时候,数十万大军旌旗招展、铠甲森然,震动了整个洛阳。要知道司马囧的对手,可是秉政的赵王司马伦,司马伦手上是洛阳的中央禁军。

中央禁军厉害不厉害,只要知道看看现在杨骏多么嚣张就知道了。文钦大破秃发鲜卑也不过是十三年前的事情,晋朝的禁军不会堕落的这么快。

可齐王敢第一个跳出来号召藩王起兵,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齐国虽然是一等封国,封国富庶人口众多,可司马季记得,齐国的范围才五个县。司马季的封国范围是多大呢?连同北平、上谷、广宁三个郡在内,加上加封之前的燕国,面积占了幽州的三分之二,三十多个县在他手中也将近三分之二。

每当司马季把自己的角色代入造反者当中的时候,都深感势单力孤。司马囧以五个县的封国,就算是境内人口密集,有能密集到哪去?怎么可能聚兵几十万第一个跳出来和中央禁军对垒?

“颜严,封国内应该查查,是不是有外地行商,要么就是不属于封国户籍的人在此逗留!”司马季慢慢抬头道,“以保长甲长为基础,给我打听打听是不是有客人来了。”

司马季断定,既然司马囧不能以本身五个县的封国起兵,那么他早就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埋下了钉子,埋下钉子的地方不知道是在哪,就等着时机一到启用。

“殿下,我马上去办!”颜严没有多问,秉承着多做少说的信条退下。

“可能你真的不甘心,想让晋朝回到司马师一脉的手里。”司马季吐了一口浊气,这个年代就是这样,一旦被过继出去,原来的身份就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司马囧以及司马攸,都以司马师一脉的子嗣自居。至于司马季燕王这一脉,过继出去了就是司马昭弟弟的子嗣,不再是司马昭的子嗣。所以说对司马季而言,你们司马昭一脉和司马师一脉的勾心斗角,都是和自己差不多远的事情。

司马季又开始制定今年的计划,首先要修建一座城池,地点就在靠海不远的出海口,临近北平郡。

“下属将近二十个县,以本王观之,规模也就是属于一般。除了蓟城之外,本王觉得应该在北平郡修建一座新城,用以拱卫蓟城,同时也是扼守通往塞外的路程。”把内史樊兆招到王府之后,司马季便叙说自己的计划,“晒盐场不日朝廷就会派人来接收,纳入盐铁专营之内,盐场对我大晋如此重要,往来人流,行商走卒一定会暴涨。一座新城是十分有必要的,新城建成之时,必然是一个繁华之地。”

司马季只是占着大帝都的地方么?这话说得对也不对,实际上他还占着天津的地方。后世天朝四大直辖市,有两个都在他的手里。

当然了,燕王在洛阳眼中毕竟是身处苦寒之地幽州,刚刚弄出来一个晒盐场还没有半年,就被朝廷收回去了,弄的封国一片盐碱地,结果财源归了朝廷,就自己亏了。

燕王绝不能吃亏,既然晒盐场被朝廷收回去了,他就要设法补救一下。这么大的一处晒盐场,一定会成为朝廷的一大财源,行商走卒以后络绎不绝是肯定的,有了人流就有了一切,这就是筑城的基础。

“殿下的意思是?今年还要征徭役?”内史樊兆一阵牙疼,而且看样子,就算是规模比去年小,也肯定小不了多少,还是一个大工程。

“没错!”拿着玉搓磨着手指甲的司马季轻描淡写的点头,对着指甲轻轻一吹才把目光放在樊兆身上道,“本王的初衷是要建立一个私人庄园,不过想到封国的百姓,心中略有愧疚,于是决定建立新城,用于造福封国百姓。”

燕王殿下你这话你自己信么?明明就是征徭役满足你骄奢淫逸的生活,非要说是为了百姓?你还能在无耻一点么?樊兆几乎立刻就想要开口叱责,但一想自己就算发声也没什么用,心里就是一阵泄气。

不要以为抱了了杨氏大腿就会怎么样,在燕国本王才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司马季身体前倾询问道,“本王已经决定了,秋收后动工,不知道内史有什么意见?”

我哪敢有什么意见,就算是有意见你也不会听!内史樊兆心里叹了一口气躬身道,“樊兆尽力而为,不过?殿下是何时想到要筑城的?”

“大概两个时辰之前刚想到!”司马季冷眼打量着樊兆,很轻松的脱口而出,“新城的名字就叫天津卫!”内史又怎么样?谁都不能阻挡本王夏季伯操作。



第六十六章 上奏天子

“这南征好像都准备大半年了,楚王入洛阳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就一点动静都没有。杨珧不会打的是静坐战吧?”司马季远避幽州,还准备坐山观虎斗,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

和他在幽州开始夏季伯操作不同,洛阳那边似乎开始斗智不斗力了。不知道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还是人家进化到了更高一层的阶段,难道是传说当中无声的较量?

其实这事还赖司马季弄出来的造反者联盟,楚王司马炜刚到洛阳没多久,还没准备动手呢,幽州齐聚四王弄的杨骏如临大敌,直接在洛阳严防死守,把司马炜吓了一跳。

一下子本来对杨骏的轻视也减轻了不少,出现了一种杨骏也不是等闲之辈的错觉。从而从快刀斩乱麻的准备,转变为先观察片刻。

这种情况下司马季还等着司马炜一拍脑袋硬干,那怎么可能会有结果?司马炜现在正在谋定而后动,正好借机会和亲弟弟长沙王商量一下。

这让准备看好戏的司马季大为失望,只能暂时和访燕国的齐王司马囧纵情山水。幽州就不能纵情山水了么,只不过水有点凉而已,并不耽误跳河。

河边河石,些许农妇取水洗衣,又是一年春耕时,这些农妇以及他们的男人还要为了今年的温饱所奋斗,当然他们并不知道,燕王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定下了今年征徭役的章程。如果知道了,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轻松。

去年冬季,燕王化身常凯申元帅,亲临监督一顿微操,就是为了确保不要因为徭役初心伤亡,终于将死亡人数控制在两位数,相信今年有了经验的司马季,一定能再接再厉,将死亡数字再往下压。

“男耕女织,真是一片安宁的生活。本王这次燕国之行,真是受益良多。”同样看到这一幕的司马囧悠然而叹,神色不似作伪,“如若普天之下都是如此,道家所说之景象可能也不过如此了!”

“男耕女织?”司马季暗自摇头,不过也没有出声反驳,这个年代的人哪怕是生为王侯,差不多也就能是这种见识,同样也不值得反驳。

“燕王认为本王所说不对么?”司马季的神色虽然隐晦,但就是只有一瞬却已经被司马囧察觉到了,不由得出口问道。

“男耕女织看起来美好,然我们能管好自己,却关不了上天,只要有一年大灾降临,这种生活就会被瞬间打破!所以人只依靠土地的话,并不安定!”司马季回头看向司马囧,但马上就收回目光道,“去年并州蝗灾,飞蝗铺天盖地,前年关中大旱,流民出逃,有人成为自卖民,如之奈何啊。”

平心而论,现在晋朝的土地应该算是世界范围内最好的农业社会用地,就算是连同美洲算在内都是如此。一般人会被后世的美国所迷惑,认为美国的国土才是最好的农业社会土地,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一块土地好不好,不能光看能不能产粮食,还要看能不能产蔬菜。北平洋的冷空气南下,在亚洲其实是被蒙古高原阻挡,到了长城一线会在被阻挡一次,两次阻挡之后威力就会大大减弱,而同样是北平洋的冷空气,在北美洲的南下的时候,一路之上坦途万里,几乎能毫无阻碍的推到临近墨西哥湾的州。

这就相当于一场寒流南下,将整个晋朝的长江以北所有农作物冻死造成绝收。横扫半个中国的后果,一个智商在线的人都会想明白。

所以在殖民者来到美洲之前,美洲原生的文明都在赤道附近的墨西哥以及南美,北美洲的印第安人,其实类似游牧的生活,相当于汉朝的匈奴。

北美的土地刚开始也是蓄奴区更吸引人,只不过后来工业革命开始,让美国的土地有了价值,而真正完全发挥出来农业帝国本质的时间,还是科技爆发后,美国利用强大的科技能力对北极圈的冷空气进行预测,所以说美国的强大农业能力是科技加持的结果,农业时代谁过去都顶不住几年一次冷空气南下的后果。

工业革命之前美洲真正的好地方,是西班牙占据的殖民地,能养得起种植园。可也奇怪了,美洲工业革命的原料几乎都在北美。

司马季愣愣出神的样子,让司马囧十分惊讶,询问道,“不知道燕王有什么想法。”

“暂时没有办法,不过想要缓解百姓的痛苦,还是要想办法贸易。”司马季双手一摊,无可奈何的道,“同时尽量将封国的土地尽量改良好。”

需要想办法利用封国的女人,男耕女织的生活要想办法慢慢脱离。以目前的生活状态,等于浪费了一半劳动力。任何利用这另一半的劳动力,燕王已经有了不成熟的想法。

其实把女人利用起来,最大的阻碍肯定是她们的男人,所以司马季决定先把她们的男人折腾没劲了,到时候在利用其它工程吸收女人加入到生产当中。

齐王司马囧又在燕国呆了一个多月,才施施然的返回,就是在这个时候,司马季发现了一些行商走卒,也在离开燕国,两相对照,这些人肯定是齐王携带的官吏伪装而成。

“厉害啊,如果不是碰到了一个风评比你更好,更得人心的长沙王司马乂,你也不会阴沟翻船。不过还是司马越厉害,将龟缩大法练的不逊色于司马懿。靠活到最后成了胜利者!”司马季负手而立心中满是纠结,他等洛阳政变等的花都谢了,什么时候开始啊?

“这燕王又要征徭役了么?铸新城以为蓟城壁垒,同时又就近监管晒盐场?现在上书请天子赐名!哦,后面还有提交上来的名字!”贾南风看着奏疏上面洋洋洒洒,前面大段大段都是最近有小人谗言说本王骄奢淫逸,本王绝非是修建庄园满足自己的生活,而是为了百姓为了大晋,所以必须请天子赐名。

“燕王说他不是为了修庄园,也不是为了自己享受,都是为了大晋的百姓,还有朝廷的威仪!”贾南风看向张华道,“少傅你看呢?”



第六十七章 骄奢淫逸

“这个么?燕王年少,少年心性,谁又知道现在的燕王是什么样呢。”张华手捻胡须沉吟片刻,最终露出一丝苦笑摇头道,“臣也不知道是为了享受还是为了大晋,不过应该是前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司马季的年龄不大,这个年龄本身就是无法看透的。按照后世的话来说,那就是正处在叛逆期。按照现在的话来说,就像是一些文士评价的,少时了了大未必佳。所以哪怕是张华,也无法单凭一个奏疏,就能看出来司马季是真心还是假意。

贸然进行判断,可能会适得其反,可能是骄奢淫逸,可能是为了朝廷,可能都是,也可能都不是,相隔千里之外,谁又知道呢?

“我倒是忘了,他才不过十六岁。现在想想他执掌封国已经快一年时间了。”贾南风暗讨,一年来传到洛阳的风闻,不过就是大兴土木,征发徭役。剩下的就是齐聚四王把杨骏吓得风声鹤唳,而这次传来的消息仍然是这样,倒是不改初心。

不过想起来,这一段时间四王齐聚幽州的时候,太尉杨骏一改嚣张跋扈的姿态,变得礼贤下士起来,对谁都是一脸和气。可惜最近又开始故态复萌,想来是因为藩王已经散去,杨骏又感觉不到威胁了。

“把这件事让太尉处理吧,做出任何表态都是正常的。”贾南风最终决定把皮球踢出去,她倒是要看看杨骏是会叱责,还是用怀柔的手段对待这个把自己吓一跳的燕王。

杨骏不管怎么处理,司马季都不会理。都距离领盒饭不远了,还能管的了幽州的事情,要是贾南风反对,他没准真的会掂量掂量。

断发改装之后的司马季,虽然被一些上层的士族看着有些奇怪。但无疑是个普通农户拉近了关系,因为宽袍大袖的衣服不穿之后,他的穿着和底层的老百姓类似,当然也有一些胡服的特征,只是和宫廷装束距离远了一些。

司马季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一趟燕山大营,他终于发现在燕山大营的孩子不在左右不分了,这是一个好的趋势,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知道了人体构造的孩子一旦长大,就会处理一些突发状况。以后一旦成军比其他军队强那是毫无疑问的,就是强多少的问题。

盐场虽然不日就会被收回去,不过他已经有了相应的后续,建城那是一定的。占据了幽州的三分之二,结果手下就一个蓟城看的过去有些丢脸,再者狡兔三窟,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是很危险的,万一以后碰到逆境,两座城池相隔不远也能有个照应。

建城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则是海运,平州以目前的开发程度来说,自给自足颇为勉强,就算是勉力做到,面对塞外部落的压力,不能指望东夷校尉府做到更多,因为那是强人所难的事情。

海运是运力最大,最节省成本的运输方式。而渤海则是三面被陆地包围,属于内海,虽然还存在渤海浪高一点二米的客观因素,却已经最合适海运的地方了。从安全上更是如此,远洋运输搞不出来,内海运输可以试试。

一旦海运能够运行,相信平州的地位会变得稳固许多,而不再是一个孤立环境。有了成熟的海运做基础,以后对平州以北用兵,就会游刃有余许多。

这也是司马季动不动就挖运河的原因,他深知自己没有发起工业革命的本事,那不是弄出来的个汽转球就行的,既然没办法修铁路,那就只能挖掘运河了。有利于国家统一,并因运粮兼带商货,有利于沟通南北经济和商品流通。

至于为什么不再平州挖掘运河,这个问题非常简单,平州会结冰,挖了也没有大用,半年都用不了,这就是一个成本问题,为什么运河北端在幽州,这是常识问题。司马季玩和天斗其乐无穷。

如果有一天以平州为基地向北用兵,有了新城的支撑和内海运输,其实什么都不用准备,只需要洛阳一声令下,所有开战条件都具备。不用像是南征林邑国,现在都不知道新的战船打造完了没有,水军操练到了什么程度。

送走司马囧之后,司马季的日子过的十分惬意,顺便把封国的主要官吏都撵到范阳国,美其名曰调研,只待秋收之后便征发徭役开挖运河,把去年燕国的事情在范阳国复制一遍。这可是司马虓亲自拜托的事情。

这件事不光是内史樊兆颇有微词,连主簿、录事都不太愿意,只有燕王的忠实走狗、封国鹰犬、倒行逆施之爪牙颜严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诸公,殿下已经打定主意了,人家宗室之间的关系,我们做臣下的还是不要劝解了!”颜严朝着其他官吏拱手道,“殿下说了,量燕国之国力,结范阳之欢心。两国同属幽州,都是大晋的一部分,就不要计较这些了。”

“内史,我怎么觉得,颜严传达的这句话,听起来这么别扭?”主簿冯吉总觉得这句话好像哪里不对,但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

“我也觉得听着很别扭,总觉得哪里不舒服。”内史樊兆歪着头自语,最后摇摇头和几个官吏离开,既然燕王已经决定了,他们只能前往范阳国,人家范阳王和燕王都不说什么,他们在许猛刺史的治理下,帮一个忙也没什么。

等到这几个官吏离开燕王府,司马季才从内殿中走出来,坐在正殿的座位上,拿起杯子轻哼一声转头看着颜严,“把你刚刚对他们的话再对我重复一遍。”

直到听到量燕国之国力,结范阳之欢心这句话,司马季一口把口中的热水喷出来,一边抹嘴一边对着颜严指指点点,“你总结的可真到位!”

“殿下,我这都是按照你的想法转达的,哪里不对了么?”颜严心中一惊赶忙解释着。

“没有哪不对,是本王的错!”司马季忍住了给颜严发下岗证的冲动道,“新城的修建就交给你了,记得,徭役致死不能比去年多,本王的新庄园不能比燕王府小太多。”



第六十八章 真香

“燕王不惜民力,大兴土木,封国百姓不堪其苦,陛下闻言叱责之,希望燕王好自为之,造福一方百姓,推行节俭,不负朝廷厚恩!”

司马季拿着这封也可以称得上是诏书的东西,但不用想这肯定不是司马衷下发的,最近被自己弄的不自在的,只有因为四王齐聚燕国,被吓得不轻的太尉杨骏。

这是杨骏以及宗正高阳王司马睦的名义,昭告天下对燕国司马季进行叱责。换成爱惜羽毛的名士,真上来士可杀不可辱的劲,说不定就算是不死,也能造成心理创伤。可惜啊,燕王殿下不但穷凶极欲、骄奢淫逸,而且无耻,这道诏书发了就和没发一样,“我司马季就算是被削了封国,成为一介草民,也不向太尉杨骏认错!”

“季深感羞愧,武帝殚精竭虑提倡节俭,方有太康年间之大治。”只是说说而已,就算杨骏真的要领盒饭,至少现在还没领不是么?痛快痛快嘴后,燕王立刻上表认错,“宗正以及太尉之言,震耳欲聋,令人发醒,季每每思之无不痛心疾首,深感愧疚,思之本身之过错,不负朝廷之厚望!”

司马季装逼之后立刻奋笔疾书,还往信件上滴了两滴水,表示自己痛哭流涕,捶胸顿足之想,差点连自己都骗了,真像是这么回事。

写完之后抽了抽鼻子抬头看向气味传来的方向道,“做的什么?真香……”

“殿下的鼻子好灵!”巧惜端着一盘菜道,“殿下上次说,用鸡蛋、猪肉片和胡瓜一起炒,奴婢这就让人去做了,看样子还不错。”

“不错不错,就是要这么办!”等到端上来司马季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巧惜的目光就是一荡,把女孩拉入自己的怀中低声道,“晚上本王给巧惜开开光,把小青也一起叫来。”

“殿下!不可白日宣淫!”坐在司马季怀中的巧惜一阵扭捏,娇声道,“奴婢害怕殿下累着,还是要先把身体调理好。”

“不累不累,再累也不能耽误正事。区区洛阳的小事,我已经处理完了。”司马季一双手已经顺着宫装伸了进去,捏住了柔软又坚挺的突出部,心里思考着是闪电战还是大纵深突击?

朝堂之上,尚书荀恺抑扬顿挫的宣读着燕王司马季上表请罪的奏疏,整个朝堂鸦雀无声,只剩下荀恺的声音回响,杨骏闭目眼神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皇帝司马衷端坐龙庭,目视前方但好像魂游天外,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和自己无关。

所有公卿朝臣都知道,这是杨骏的授意,用叱责行事出格的燕王震慑宗室,同时也是提高自己的权威,要知道之前四王齐聚幽州,很多传言说是几个宗室准备对付杨骏,对外戚杨氏干政十分不满,杨骏就是要对燕王叱责,让所有人知道,现在朝政大全尽在其手。

终于尚书荀恺将司马季的请罪表读完了,杨骏咳嗽一声站了起来,这一幕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慌不忙的道,“既然燕王已经知错,陛下并非严苛之君,这一次就算是小惩大诫,让燕王收敛一些骄纵,爱惜民力。如若不是燕王未及弱冠,此次定不轻饶。”

“陛下仁慈!”满朝公卿齐声称赞道,就如同事先演练一般整齐。

“至于北平郡之晒盐场,需要马上派人接手。盐铁专营乃是国本,不可耽误!”杨骏回头一双眼睛在每个朝臣身上扫过,被目光扫过的朝臣莫不敢与之对视。

“太尉说的是,朝廷必然要马上派人接收,诸公应该议一议派和人去接收!”尚书荀恺马上接下话茬,这可是大事,对于每个世家来说都是一棵摇钱树。

一下子整个朝堂变得喧嚣起来,之所以北平郡盐场早已经决定收回朝廷,但迟迟不决的原因就是这个人选问题,谁都不愿意放过这棵摇钱树。

农业社会无非就是这么几大税源,在农业上收税当然是排名首位,可盐税也不可小视。而且盐税有一个人头税没有的优势,那就是集中。

和整个天下的遍布的农田和人口相比,产盐的地方就这么几个,也正是因为产盐的地方不普遍,才有了盐铁专营的土壤。因为和人口容易隐蔽不同,就这么几个产盐地点控制起来就容易的多,朝廷能够控制才能实行盐铁专营。

也正是因为产盐地点能控制住,不像是农田人口这么普遍,所以这个财源集中,甚至比一般的封地更加吸引人。这也是北平郡晒盐场迅速就被洛阳发现,并且马上要收回朝廷的原因,因为它无法隐藏。

收回来容易,这也使洛阳反应迅速的原因。但第二步就卡在这里了,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一大财源,一旦掌控在手中就会得到强大的助力,所以每个人都不想放弃。所以就出现了朝廷收回晒盐场的决定很容易就下达了,结果派谁去做就不容易了。

按理来说度支尚书在这件事是上很有发言权,不过在外戚当政的时候,所有事情当然是杨骏说的算,而杨骏在这件事上也犹豫不决,一方面他希望杨氏的人接手,另外一个方面杨济总是劝他不应该和宗室正面冲突,而现在他已经叱责了燕王,似乎更加没什么顾忌了。

反正都已经下诏在整个朝堂上叱责了燕王,反正都这样了,让自己人去北平郡接管盐场,司马季又能怎么样?

楚王司马炜在散朝后,一马当先离开,面色满是冷峻。

“杨骏倒是举贤不避亲,又从杨氏弄出来一个人过来,不过没关系。能吸引更多的人来北平郡就行,现在燕国就缺人。”司马季看着朝廷的诏令,心里一点没有不自在,好像之前被叱责的不是自己,晒盐场也不是从自己手中被夺走的一般。

比起叱责那种表面工程,司马季倒是因为来的人背景越大越好,这样更能吸引人流来到北平郡,最后肯定是给燕国增加户数的。杨骏要是认为他赢了,就当他赢了吧!



第六十九章 不欢而散

所以说怕什么?有什么可怕的,杨骏要真是杀伐果断的人,当初怎么可能让司马亮跑路,直到今天还没有反攻倒算。有时候想想,其实要是洛阳是杨骏这种人掌权,对他这个在外的藩王而言是好事,可惜……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杨骏这样的权臣,有了就想要更多。还是那句话,经过了三国之后这天下就不缺乏用权谋问鼎最高权力的人。

按照教科书上的话来说,司马季要是投靠杨骏,那就是逆历史潮流而动。必将被历史碾压的粉身碎骨,成为八王之乱当中一个倒霉蛋。

虽说洛阳的局势和他本人估计的略微有些差别,但这一切都没有关系,以不变应万变。洛阳的局势肯定比幽州浑,只需要等待就好。

“巧惜,过来!”司马季显示出来极高兴的样子把女人叫过来,用手指敲着案头道,“你知道么,这回字有很多种写法,本王教你!”

暂时没什么比种田重要,虽说种田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司马季没事就去划出来的棉花田去看看,虽然不知道燕王殿下对这种花这么重视,颜严还是鞍前马后的跟着,他不鞍前马后也不行,除了中尉杨乾之外,其他封国官吏都被撵到范阳国进行定点扶贫工程去了。

“殿下关注农事,相信这种花也会被感召,今年一定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成果。”颜严站在司马季身后,一排心悦诚服的样子进行吹捧。

司马季一脸不耐的回头看了颜严一眼,也许真有天赋这种东西存在,至少他在听颜严拍马屁的时候,几乎没有一次拍到恰到好处,就从来没在一个节奏上过。

“拍马屁你不是内行,别学那种东西,本王看重的是你不辞劳苦,而不是什么别的东西!”司马季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之后,看着几乎一眼看不到头的棉花田,叹了一口气道,“就算是今年风调雨顺,大概率也会绝收,不要抱太大希望。”

颜严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站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出声还是闭嘴,最终小声道,“是颜严有错,不知道殿下为何断定会绝收呢。”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出自晏子春秋,没事多看看书!”司马季看向辛劳的佃户,轻轻叹了一口气,今年这些种植棉花的佃户,应该是做无用功了。

人尚且要适应环境变成不同人种,何况这些植物呢?这不是司马季眼睛一闭喊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就行的。幽州的水土和棉花这种外来植物综合在一起,可能出现两种后果,一种就是棉花在幽州爆发性增长,十分适合幽州的环境,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另外一种就是连续绝收几年,最终淘汰下来的在幽州扎根,这才是常态。

不过司马季已经决定给种植的佃户兜底了,这种事情总要有人做的,他不做其他藩王更加不会做,谁不愿意赚快钱呢?所有人都愿意,有时候想想大航海之前,基督教国家已经被和平教包围,和平教不但占地大,东面已经深入维也纳城下,南面和西班牙隔海相望,高加索方向已经深入俄罗斯大敌。

欧洲的基督教国家在任何方面都是劣势,人口、面积、文化。长此以往基督教文明被同化都是有可能的,可就是这种马上被勒死的处境下,人家大航海开始了。

没有这些封国的官吏,司马季快活的很,整个封国随便自己转,这又跑到海边去体会渤海浪高一点二米去了,一旦海运成熟,以后幽州和平州的联系就会大大增强。

就在这时候,他却不得不回去,洛阳派来接收晒盐场的队伍已经来了,一看为首名字是一个叫杨英的人,不用说肯定是弘农杨氏的俊才。

就算是不愿意看对方可能出现的臭脸,司马季还是露面了,在蓟城迎接了洛阳派来的一行盐官,一群过来摘桃子的家伙。

“听说燕王为了晒盐场准备建造一座新城,真是辛苦了。陛下以及太尉其实对燕王殿下寄予厚望,先前的苛责也是爱之深恨之切,殿下胸怀宽广,相信也不会介意。”杨英一见到司马季立刻皮笑肉不笑的打招呼。

盐铁专营之下杨英属于另一个系统的官吏,他并不在意司马季对自己态度如何。而且现在杨骏现在掌朝,司马季能怎么样?他又敢怎么样?

“客气了,不过本王有言在先。”司马季面无表情的看着杨英,慢悠悠的道,“大晋律,禁止私盐,设置盐官专卖,对于犯私盐者处以四年的刑罚,主管盐税的官吏也要服刑两年。身为盐官可不要知法犯法,晒盐场还在本王的封地之内,想要进入内地的路线都在本王眼中,平州则是本王都督的地方,如若出现私盐么?本王去年翻新了幽州大牢,里面鸟语花香、风景优美、在里面呆上两年还能学到一门手艺,总的来说还算不错。”

司马季明摆着告诉杨英,在洛阳你是弘农杨氏的人,别人可能畏惧你三分。但是在幽州是他燕王的地盘,没人能在自己的眼皮下装过江龙。想要靠走私私盐牟利,仔细想想所有的道路都在他的封国之内,除非他杨英会飞,否则一点办法都没有。

“身为朝廷命官,怎能和私盐有关系?”杨英当然听出来了司马季的弦外之音,但仍然不甘示弱的道,“再说真出事了,自然有陛下和太尉秉公处置。”

“殿下、这是怎么了?许猛来迟了,诸公恕罪啊!”许猛在这个时候出现打圆场,尽量化解双方的敌意道,“大家都是为了朝廷好吗。”

司马季眼皮一翻没有理许猛,回头道,“记事颜严,带着杨英去北平郡。封国所有盐场的人全部撤回来,春耕还缺人呢!”

杨英倒是有准备而来,这次来幽州把家眷都带上了,看来准备在这里来一场论持久战。



第七十章 我又亏了

“淮南王司马允被杨太后招入朝了?是杨骏上表的?”司马季回府之后消化今天的消息的,这太尉大人的有些操作,他这个凡夫俗子真是理解不了。

对比最近的动作,楚王司马炜和淮南王司马允先后入朝,杨骏应该是打着用宗室牵制总是的主意,晋朝诸侯王虽然多,就藩的也很多。但出镇地方的就不是很多了,司马季这个燕王当然也算是出镇,不过平州其实并不重要,兵权也有限。

从曹魏遗留下的制度,目前晋朝兵权最重地方有三个,关中、荆州和淮南。关中自不必说是当先对付蜀国的军镇,也是司马氏最早掌握的兵权,当然十分重要。荆州也好理解,则是南下的必经之路,曹魏时期就有曹仁驻守。至于淮南么,司马氏掌权过程中,淮南接连三次叛乱,当然也很重要。

其他藩王掌握着比较独立的军权、财权、人事权,这是事实,可是并没有大到捅破天的地步。比如财权,诸侯王只能收取封国经济收入的三分之一,另外的上缴国库;人事任命权,诸侯国内的核心职位由中央安排人选,所以诸侯王明明有自己的封国,可是就是待在京城不走,非得在皇帝跟前转悠,把封国的大小事务交给信得过的人打点。

而关中、荆州和淮南、都是司马炎的亲儿子驻守、分别是秦王司马柬、楚王司马炜和淮南王司马允,现在楚王和淮南王先后入朝,几乎就破掉了司马炎遗留拱卫晋朝的布置。

“用宗室牵制宗室?也真亏杨骏想得出来?”司马季想明白之后直咧嘴,他就不明白洛阳就这么好?在他看来领兵在外比在洛阳争权夺利强多了。

关键时刻还是自己的亲兵靠得住,就别想那十几万中央禁军了,从东汉中期以来,中央禁军就有参与政变的记录,到了现在都不知道参与多少次政变,简直成了传统。

司马季就觉得幽州是无比安全的,要是去了洛阳,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没准哪个禁军校尉都能砍了自己的脑袋。无非就是和洛阳联系不方便,留在京城更有利于随时接收朝廷最新动态,也更利于升迁,以便于直接进入朝廷中枢。在封国享受不了天大的权力,却得承受天大的压力,如果政敌在朝中打小报告,龙颜大怒,自己的仕途就危险了。

但这在司马季看来也比去洛阳强,杨骏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去了洛阳反而比较危险。现在杨骏肯定看到司马季这个燕王无比碍眼,巴不得司马季待在幽州永远别在自己面前出现,司马季也是这么想的,和几乎所有宗室想要掌朝相反,打死也不去洛阳。

“我就在幽州给你添堵,有种就打我啊,笨蛋!”司马季深谙精神胜利法,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让颜严把所有晒盐场的人撤回来,短时期内晒盐场就会瘫痪。

现在的局势非常明显,杨骏虽然大权在握,但他没有讨伐司马季的理由和决心,因为他就不是那种人,所以给杨骏找麻烦危险系数并不高。

“殿下不是去接盐官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一身宫装的巧惜款款走来,带着几个侍女似乎要打扫一下内殿,却很惊讶的发现正主回来了,不由得问道,“殿下没有和来的盐官把酒言欢么?这么快?”

“本王不快!”司马季瞪了一眼巧惜,仔细一想好像没对杨英那批盐官有什么印象,也不能说一点没有,从从扫了一眼,好像杨英的女眷当中有个女的挺漂亮的,要不哪天打听一下?

“刺史,燕王简直欺人太甚,一声不响就把所有盐场的人全部撤走。这让我怎么运营?分明就是不把朝廷的威仪和太尉放在眼里。”酒过三巡之后,杨英对着幽州刺史许猛大吐苦水,“我看燕王就是对晒盐场被收回心中不满。”

你知道就好!不得不说许猛也是这么想的,这么大一个财源他觉得一般的藩王不会不动心,当然他也看不出来燕王并不是一般的藩王。

“燕王年轻,虽然继任王位不过一年,但就从这一年观察来说,在封国之内可谓一言九鼎,不是我说你,刚刚就不要在燕王面前倨傲。依我看燕王一旦心中不悦,撤走盐场的佃户绝对不是说说而已。”许猛叹了一口气劝解道,“撤走之后,就不要指望燕王再把人送回来了!”

“他敢?这是和朝廷针锋相对么?”杨英狠狠一拍桌案道。

“他敢!记事颜严已经去做了!”走进来说话的是燕国中尉杨乾,同样是弘农杨氏杨英的本家。两人方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都估计不到燕王这么凌厉,直接摆明了告诉二人自己不会在把封国的佃户放到盐场了。

“这可如何是好?”没想到司马季真敢这么不配合,杨英反倒气势一弱。本来杨英以为来到北平郡接收盐场是很简单的事情,没想到刚来到幽州就被来了一个下马威。

但是马上杨英又想起了杨骏,立刻酒肆胆气一壮道,“燕王此举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我立刻就让人快马禀报太尉,只有北平郡有人么?从其他州郡调人,一样可以维持盐场运转,以为这么一点小手段就能让我知难而退,做梦。”

几天后,杨骏就接到了杨英的消息,对着左右心腹微微一笑道,“燕王性情激烈,但我不会和一个未及弱冠的宗室一般见识,竖子还是年轻,就好像以为区区一个燕国便是整个天下一般!立刻从周围州郡召集佃户迁往北平郡,不是不让封国的佃户继续晒盐么?正好,我们一个燕国的佃户也不要!就从并州征发吧,那离得近。”

“殿下真不应该如此啊,太尉掌朝,这样不可取啊!”找了一个机会,许猛还是和司马季通了个气,“并州刺史王仲兴已经奉命,迁徙户籍来北平郡了。”

“哦!”司马季面不改色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这就说明你们又赚了,我又亏了。



第七十一章 君子动口不动手

“殿下休要不以为然,现在太尉掌朝,而且燕国区区一个封国,一旦朝廷不满,殿下啊!你还是要该低头的时候低头。”许猛这些话完全可以说是苦口婆心,他虽然是杨骏举荐,却不是杨骏一党。

等杨骏倒台了,要不要替许猛说几句话?省的来一个新刺史可能还不如这个?不得不说许猛这一番热心完全是白费了,司马季完全充耳不闻。就从杨骏放跑汝南王司马亮的事情上,他就能断定杨骏并不是一个杀伐决断的人。

“刺史言重了,本王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听着许猛说了这么半天,司马季实在不好意思装聋作哑,但妥协是不可能的,“这件事自有决断,刺史请回吧。”

“那殿下歇着吧,许猛告辞!”许猛叹了一口气作揖告辞。

“哼哼!”司马季看着许猛离去的背影笑了起来,这要是贾南风当政他肯定不敢和洛阳抖机灵,谁还不会个看菜下碟呢,“去把上谷郡的户籍土地账本拿来。”

本身想要喊颜严的,话欲出口才想起来颜严被自己撵到北平郡撤人去了。不过这样也好,燕王府这就清闲了不少,省的有人来打扰自己。

看上谷郡的户籍土地,这是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古代最重要的税出在人身上,这就是所谓的人头税,按照户籍在案的人口交税。

人头税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公平,当然这是商鞅变法以来的传统。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想要不交税还是有的是办法,这就造成很多户籍隐蔽深山,自给自足不交税,同样也不在朝廷的掌控当中,隐蔽人口世家门阀可是行家。

为什么江南世家后来居上,在东晋时期形成了门阀政治,这很简单,晋武帝司马炎统一天下之后免除了吴国二十年的税赋,对老百姓当然很有利,只是对士族更加有利。洛阳不对吴国百姓征税,当地士族豪强是可以征税的。

按照对整个大晋来说,司马季也不知道人头税整体上是好还是不好,但对燕国来说人头税肯定是不好,就算是清查了一遍户籍,他都不敢保证这次清查出来的户籍是真的,他又没有对整个燕国拉网式搜山。

整个天下的税赋是不一样的,吴国疆域内还在二十年免税的时间中。就算是原来魏国的疆域当中,税赋也有差别,类似幽州这种边塞,税赋其实是中原州郡的三分之一。

经过了对上谷郡简单的计算,司马季发现这次他是真亏了,并不只是嘴上亏了。首先幽州是边塞,征税本来就比较低。再者幽州地广人稀,燕国的封地面积很大,但是人口却不是很多,这点司马季上次从交州日南郡弹丸之地一万六千户人就看出来了。

人口这么少,面积却不小,司马季觉得在收税上自己真的吃了大亏。如果同样收人头税的话,就会出现他这么大的封国,却收不过一些中原的大郡。

“先王司马机是怎么积累出来这么多钱的?”司马季不由得对着府库的方向看了一眼,难道这些堆积的钱财布帛并不算多?他对晋朝的购买力有误解?

难道是在其他税赋上想出来办法?这点就能解释了,巧立名目自古有之,没准就有高人指点,让司马机积累了不少财产出来。

人头税在农业社会,其实是人口多地方小的州郡户籍比较吃亏。这点从三国袁术的败亡身上看出来,农业社会人口和土地成正比,人头税加重土地不够,就会造成人口外流,人也要吃饭啊。袁术恰好占据了人口众多但是土地不大的淮南。于是前期秒天秒地,后期一泻千里。

“以现在我和杨骏的关系来看,如果在此时上表的话,杨骏会是什么反应?”司马季走出内殿,独自嘟嘟哝哝,见此情况所有侍女全部远避,这个时候打扰到他没有好果子吃。

把自己代入到杨骏的立场,司马季神神道道的嘟哝,“燕王不知悔改,明明就是对朝廷收回晒盐场心怀不满,其人贪财,对封国百姓横征暴敛。竟然想出来地税的办法为封国增加税赋,先帝提倡节俭,身为宗室却不知爱惜百姓,巴拉巴拉……”

“如果我的奏疏被杨骏驳回,杨骏倒台了我是不是就是被杨逆一党打击报复的受害者?朝廷怎么到时候也的给我点补偿吧?”司马季觉得这个时候刚刚好,但是可以不自己上疏,先撩拨撩拨杨英,给他找点麻烦。

君子动口不动手,几天之后燕王司马季上疏,认为杨英贪婪、来到北平郡后大兴土木,给封国百姓造成了打扰,携带家眷奴婢众多,与民争利等等……

“放屁,无耻,整个幽州谁不知道比起大兴土木,谁比的上你燕王司马季。开运河、修城墙、建新城!我不过是修建一座府邸,怎么就贪婪了,怎么就大兴土木了。”杨英得知司马季上疏指责自己后直接破口大骂,活了四十多年,竟然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父亲,怎么了?”进来一个柳叶弯眉的女子,姿态婀娜多姿,面容很是俏丽,眉宇间还有种媚意,有些冲突的是女子身上还有一种端庄之感,一看之下很是唐突。

“馨儿,父亲没事!”杨英看到自己的女儿心中略微平心静气,小女儿岁数不大却已经名声在外,知书达理而且面容俏丽,不少人都在找杨英提亲,比几个儿子更给他长脸。

几天之后,杨英的奏疏到了洛阳,指责司马季撤走佃户,故意和盐铁专营的国策抵触。

随后司马季又上疏,盐铁专营即是国策,当然要和封国切割干净。否则燕国就有插手之嫌,当然要撤走所有佃户,表明燕王两袖清风,不和朝廷争利,同时表明杨英心胸狭窄,一些佃户表示杨英和部下妻女过从甚密,应该速派廷尉查处,一旦有罪立刻压回洛阳。

一个月间,司马季和杨英连连上疏,奏疏当中全是对对方的指责,大有不把对方赶走不罢休的态势。



第七十二章 欢呼雀跃

“司马季每天在府中贪图享乐,满足口食之欲,是为不孝!先王司马机一生廉洁、爱民、有贤王美誉,其子司马季却如此贪婪,请朝廷惩处!”杨英的奏疏当中林林总总对司马季的指责多如牛毛,从大兴土木、横征暴敛、不惜民力、有违孝道等等,似乎古来所有恶行都已经在这个北地藩王身上集齐了。

“杨英竟然说我不孝,这纯粹是污蔑,孤断发改装铭记先王之教诲,不敢有有一日懈怠,杨英此言实为重伤,此等不良品性之人,执掌朝廷盐税,朝中诸公应另选贤良任命!”

杨英奏疏当中说司马季不孝,这可给他气坏了。虽说他断发只是为了作秀,嫌弃一脑袋头油不好洗,可毕竟是敢这么做,而且已经名声在外。

“这小子过分了,等我以后收拾你!”司马季在燕王府当中生闷气,完全忘记了自己在在杨英和部下妻女有染,藩王的栽赃那能算是栽赃么?那都是有真凭实据的,确实有个佃户看到杨英和部下妻女多说了两句话,他只不过是据实上奏而已。

杨英指责司马季不孝,是从吃的上。很简单啊,大晋重视孝道,“斩衰三日不食”,三日之后可以食粥,但是食量也有严格规定:一天早晚两餐,每餐不超过“一溢米”。“一溢米”相当于一升的二十四分之一,晋朝的孝子们比如和峤、何曾等人,都是称好重量才吃的,生怕不小心多吃了一粒米使自己变得不孝。

这个饮食的限量等到百日之后逐步放开,一年之后允许吃蔬菜水果,两年之后允许用酱醋调味,完全恢复正常饮食则要等到丧服期满。“斩衰”的丧期有多长呢?三年。

燕王司马机目前刚死了不到一年,司马季从来没在吃的上委屈过自己,还不让吃酱油醋?连三日不食都没有遵守过。杨英在奏疏上面就是指责,司马季在一年内吃饭当中竟然吃用酱油醋,所以肯定不是孝子。

“来人,把醋给我端上来!再端上来一盘水果!”司马季对着门口侍女扯着脖子喊道,“让颜严过来,我有事情吩咐!”

“这?”虽然颜严长时间以来,已经为司马季做了无数次类似的事情。但是污蔑一个朝廷大员,他还没有这么做过?是不是太下作了一点?

“不过就是在民间散步一些言论,洛阳不会知道的。谁又曾经真的在乎过民意呢?对士族而言,他们希望的是皇帝和士族共天下,而不是和平民百姓共天下。”司马季嘴角含笑循循善诱的道,“那些奴婢佃户草民,他们怎么认为的,洛阳永远不会知道,因为在那些人眼中这些人不算人,而对本王而言,封国就是全部,本王希望封国的百姓和本王是一个想法,哪怕是一点作用都没有,也要这么做!”

“臣下知道了!”颜严躬身作揖,他目前还无法理解司马季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燕王让他这么做,肯定有这么做的道理。

关于杨英***女的流言,就这么悄悄的在燕国三郡十九县散播开来,现在这种言论没用,谁说以后就没用呢?

蓟城城门外人山人海,燕王府的护卫将一个人五花大绑按在地上,后面则有几个壮汉手持廷杖,这是因为又有一件事在北平郡发生,杨英带来的盐官毕竟是外地人,和北平郡的佃户有些冲突,毕竟代表朝廷当然自视甚高,给了北平郡的佃户一点教训。无非就是一顿马鞭,

但在司马季眼中,这正是一个不错的机会,给佃户一顿马鞭的不过是一个小吏,品级不高但又是杨英带来的人,首先第一条很符合人的排外心理。第二么,则是给了司马季一个打脸的机会,于是立刻命令燕王府护卫去抓人,然后押解到蓟城公开打板子。

“打得好,燕王真是爱民如子,这些洛阳人欺负我们,燕王为我们主持公道。”

“使劲打!”人群不时有人们的欢呼声和加油声,伴随着廷杖落下的求饶,在百姓眼中更加的赏心悦目。

城头上,司马季躲在一处角落看着这一幕,围观的就算是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人潮涌动对着廷杖指指点点,显然都很兴奋。

“殿下为了封国的佃户惩戒盐吏,百姓们都很欢呼雀跃啊。殿下此举真是尽收民心!”颜严也躲在一边,轻声的对司马季恭维道。

司马季收回目光看向颜严,心中暗叹了一口气,他好像记得自己说过,这位记事从来没拍马屁拍到正地方,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就不要强拍了。

“百姓们高兴的不是什么正义,什么爱民如子,他们认识那个挨打的佃户么?不认识的!”司马季带着冷嘲笑道,“他们高兴的是打的是个外敌人,而且虽然勉勉强强算是有品级,但终归是一个官!看见比自己地位高的人挨板子,这才是他们欢呼雀跃的原因。今天他们会因为一个小吏挨打欢呼雀跃,明天也可以因为你挨打欢呼雀跃。以后挨打的是杨英,或者是本王,他们都可以欢呼雀跃。”

“不管你是不是一个好人,你做了多少好事都没关系!百姓就爱看这一幕。”司马季盯着颜严的眼睛悠悠的道,“你呢最好老老实实的办事,确保有一天被护卫按在地上挨揍的人不是你,本王要回府了,估计杨英快来了。”

“殿下请回!”刚刚三观被校正一圈的颜严赶忙让路,躬身对着司马季的背影作揖。

司马季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苍蝇不叮无缝蛋,既然是盐吏犯错,按照大晋律他惩罚一下没什么不对,这已经很给面子了,按照他重新判定的处罚,应该徭役才对。

等到杨英来到燕王府,司马季已经摆好了一桌酒席,瓜果蔬菜、酱油调料应有尽有。

“殿下好胃口!”杨英刚进来就看见这一幕,知道这是示威,轻哼一声冷冷开口道。

“本王胃口一直都很好!”司马季微微点头道,“是过来领人的吧?可以领回去,不过应该严加管教一下,幽州不是无法无天的地方。”



第七十三章 燕王给我冲!

“我是不是应该感谢殿下呢,盐吏虽然品级不高,但也代表了朝廷的威严。殿下因为一个草民就对盐吏廷杖,朝廷的威严何在?”杨英怒气勃发,颇有一番居高临下的姿态对着司马季进行指责。

“本王懂法,的确因为一个佃户对盐吏这样有些说不过去。不过杂抵罪可没有对这方面有规定啊!”司马季眼皮一翻,一副你奈我何的无赖样子道,“你真以为是为了一个佃户这样的么?你在奏疏中可不是这么说的,那里面本王可是把书里面有的恶行都集全了。为什么要廷杖盐吏呢,很简单,本王想打,所以就打了,就这么简单。”

“燕国之内,燕王最大!”司马季在杨英面前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他知道廷杖盐吏如果是因为一个佃户被打了说不过去,那好,那就是没有理由。

既然官和民这个问题很难说得过去,那如果变成官和官的问题,那就很容易解决了。司马季是燕王、镇东将军,不要说是一个杨英带来的盐吏,就算是杨英本人,在他的面前也什么都不是。

如果杨英一时昏了头忘记这一点,没关系,司马季可以提醒提醒对方。这一次就算是一个小小的提醒,别忘记这是什么地方。

杨英好几次忍不住想要反驳,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只能沉声道,“燕王殿下,可知来日方长?如此行为,十分不智。”

噗嗤!司马季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有损王侯威严所以又马上忍住了,最后邀请道,“如果还没有用饭的话,燕王府并不介意多上一套碗筷。”

“不用了,还有事情要办,殿下自便吧!”杨英冷着脸转身疾走,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看见司马季有恃无恐的样子就怒气上涌。

看看看……怎么还急眼了呢!司马季自言自语的摇头,还来日方长?弘农杨氏还有来日么?往哪里长?别到时候大难临头还要跪在我面前求我,司马季可不希望这一幕发生,毕竟这可关系到士族的脸面,不是这么一句话么,士可杀不可辱。

幽州的风波,成为除了南征之外,最近最为吸引洛阳的事情。按照后世的说法,这就是流量担当。燕王像是疯狗一样逮着杨氏乱咬,让一些人心中暗笑,就想要看看太尉杨骏怎么处理这件事。

司马季反正早就想好了,只要杨氏倒台,自己就是被太尉杨骏陷害的忠良。哪怕杨骏并没有陷害自己什么,这都没关系,到时候他说有就是有。危险系数这么低,还能刷存在感,他不做就是有鬼了。

这也让杨骏一时之间没什么办法,如果司马季像是楚王司马炜那样,是一个大权在握的实力派,杨骏可能还会想把司马季弄到洛阳来,省的时间长了为祸地方。万一起兵讨伐自己那就是大患。

可燕王手下的五千藩军平均年龄十岁,真要大动干戈似乎又不值得,让别的士族知道,说不定心里不知道怎么笑话自己,司马季和杨骏作对,目前仅限于嘴巴上。体现出来的更多是一种厚颜无耻,正面应对吧不值当,装聋作哑吧,对方的嘴巴还闭不上。

只能暗骂厚颜无耻,杨骏便不再理会幽州的情况,反正晒盐场已经收回来了,司马季只能使用一些小道恶心杨英,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皇帝入坐东阁之后,朝臣们依次进入大殿,依旧按官秩、爵位的高低排列整齐,等候在殿下;环卫宫殿的虎贲、殿内陛下的持戟卫士等也进入岗位;带着他们的钟啊鼓啊一系列乐器,各就各位。

几百人静候在大殿之内,肃穆无声,有谒者检查朝臣的服饰是否整齐、举止是否得体,如果有服饰或举止失仪的人,谒者则会视其轻重而给予呵斥,最严重的将会被劾以“大不敬”的罪名,逐出朝堂并记录在案,交由相关人员治罪。

大臣们准备就绪之后,谒者、仆射、大鸿胪依次向皇帝禀报。过了片刻,到了某一个指定的时辰,侍中奏时辰到,于是皇帝走出东阁,在侍中、卫士等簇拥之下,由太常开路,庄严稳重的缓步进入大殿。此时钟鼓齐鸣,百官全部拜伏在地,太常引导皇帝登上大殿,升坐在御座上。钟鼓声暂停,百官起立。

朝堂的格局已经一目了然,朝臣们已经习惯了杨骏在朝堂上装腔作势。

“征南大将军杨珧坐镇广州,都水陆军四万,车船并进,已经进抵日南郡,经累月苦战,林邑小国已经上表祈求上朝原谅,并且已经准备使团朝贡。相信年内朝贡使团就会抵达洛阳,小国已经知道上国之威,此次南征可以说是大获全胜。相信数十年内不敢犯境。”

杨骏很是得意的在百官面前发言,此次南征已经达到目的,杨氏的威势定会更上一层楼。随后就是一阵歌功颂德,上朝之威等等。

“大军四万南征,只不过是击败了林邑国的军队,然后一个朝贡就完事了?一寸土地都没有得到,杨骏老儿还敢好意思在朝堂表功,真是岂有此理。”府邸内,楚王司马炜按耐不住心中的怒意道,“花费了这么多钱粮就这么一个结果,不行,我要入宫,不能让南征大军撤回来!”

“有用么?朝廷大权都在杨骏手中。不过确实不应该让南征大军撤回。不然劳兵伤财,只能保证不被劫掠边境,这不行!至少要把前汉被占的土地拿回来。可我们不能出声!”长沙王司马乂一想也对,不过他没有司马炜这么冲动,两人身在洛阳就在杨骏眼皮子底下,其实有些事情不好开口,但又不是所有藩王都在洛阳。

“那你的意思呢?”司马炜沉声看着自己的亲弟弟问道,“有什么好办法!”

“不是有一个宗室和杨骏关系极差么?燕王可是很讨厌杨骏的,我敢断定一旦把此事告知燕王,他定会上疏反对撤军!”司马乂沉吟片刻道,“他定会上疏的!”

“好,我们就把南征的事情告诉他!”司马炜深以为然的点头道。



第七十四章 燕王奏疏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南征撤军的消息告诉我?”幽州虽说是地处偏远,但首都洛阳以官道快马报信时间其实并不是很多,只需要几天时间,司马季就得知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只是一瞬间他就有种被利用的感觉。

老子都常驻幽州不往洛阳看一眼,竟然还能被惦记,到底是谁惦记我?司马季把现在在洛阳的宗室过了一遍,从头开始,司马懿有九个儿子,除了长子景帝司马师、次子文帝司马昭,最有才干的莫过于老五瑯琊王司马伷,他是后来司马睿的祖父,其次是老七扶风王司马骏。这四个能干儿子都短命。

目前活着的五个有平原王司马干,这个先排除在外,这位仁兄有精神病。他又不是司马炎的儿子,自然没有司马衷的待遇,从来没参与过朝政。梁王司马彤声色犬马为老不尊,镇关中激起叛乱。

赵王司马伦,他要是真像是军师联盟里面演的那么厉害就好了。至于汝南王司马亮,目前为止一直都军事的司马亮,还从来没打赢过一仗。连司马昭活着的时候他跟着打仗都输了!

把司马师那一辈的宗室都过了一遍,好像活着的都是酒囊饭袋,不像是能想起来自己的人。

八王之乱那几个?楚王不像是玩弄心计的人,里面心计最深者是司马越。不过司马越现在应该地位很低,甚至都没有封王。

“就是他,你给我等着!竟敢算计我!”司马季想了半天,觉得自己推倒出来了正确的阴谋家。不由得对司马越咬牙切齿,现在自己已经在杨骏面前拉够仇恨了,结果还被惦记着。

对着一张纸咬牙切齿的司马季,正好被走进来的巧惜撞见,觉得有趣不由得掩嘴轻笑道,“殿下怎么了,为何对一张纸做如此怪状?”

“有人在算计我!可我还要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主动被算计。”司马季连续几个深呼吸道,“明明知道我现在和杨氏的关系,这个时候又把我推出来。”

“那就当做不知道不就行了!”巧惜惊奇道,“难道还有人逼着殿下说话么?”

“事关南征大军的结果,我如果不出声此次南征可能真的会没有结果就此班师!”司马季摇头,现在他就很奇怪一点,他现在名声都这么臭了,到底是谁看出来燕王对朝廷还有良心的呢?怎么就确定他会上疏反对撤军?

洛阳城内,永安里,杨柳随风而动,以大晋王朝的首都而言,这里永远都是这么安宁。一对长相相似的青年,长袖飘飘,只不过神态各不相同。

司马炜最终还是忍不住道,“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正常来说消息已经到了幽州。燕王真的会上疏反对撤军么?他的封地在幽州,怎么看都与此无关啊。”

“兄长有些急躁了!”司马乂闻言示意稍安勿躁,沉吟片刻道,“将此消息告诉燕王,并非是燕王一定会反对南征大军撤军。而是他不得不反对。”

“愿闻其详!”司马炜开口,他也知道自己在谋略上不如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所以哪怕一般人都不敢在自己面前出声,他却一直对司马乂爱护有加,一直不加以苛责。

司马乂捡起一块石头投入水塘当中,才道,“燕王是宗室,他一开始就看出来了一点,那就是杨骏目前掌控的是朝政,而不是别的。燕王是爵位,而镇东将军是军权。但燕王并不是地方刺史,杨骏其实是拿他没办法的。现在燕王对杨氏的不满整个朝堂都知道,当然也包括我们宗室,燕王会想,大多数的宗室对南征是否撤军是什么态度。一旦他想明白,就会上疏反对南征大军班师。”

“相反在洛阳,我们这些常驻洛阳的宗室,却处在杨骏的掌控之下。所以我们不能出声!”司马乂耸耸肩道,“兄长,其实你真的不应该来到洛阳。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回到封国去,这样你和我一个在洛阳,一个在封国也好有个照应。”

宗室一着不慎丢了洛阳这个权力中枢,可事情还没完,洛阳其他宗室成员大多担任散骑常侍之类的闲职,当然不能对杨骏有什么不满。

不过在千里之外,还有几十万大军在默默操练,这些军队的统帅都是姓司马的。如果司马季不是其中的一员,杨骏伸伸手就能捏死他。

司马乂就断定,在这个时间内,司马季一旦想明白身为宗室的一份子,他就一定会明白该怎么做。

“南征林邑国,征发大军四万,征南大将军杨珧都督两州军事,征发四州兵源。广州打造战船无数,期间调拨钱粮无数,小胜之下便要班师回朝?此次南征遥遥上千里,将士深入日南郡,受酷暑瘴气之折磨。如若就此班师岂不是让将士之鲜血白白浪费?”

“臣弟直言,就此班师和战败签订城下之盟毫无区别,太尉杨骏,征南大将军杨珧难辞其咎,应该上疏自解兵权,返乡养老。杨珧不是在先帝时期就已经提出要返乡么?如果班师陛下即刻可以恩准杨珧返乡。”

不出司马乂的预料,没过几天司马季的奏疏就从幽州到了洛阳,一点不客气的站在宗室的立场对杨骏倡导的班师回朝大加指责,认为南征已经耗费钱粮无数,必须要打出一个结果。决不能因为林邑国保证不再掠边,然后上表朝贡就这么完事了。

对于杨俊现在想要班师回朝的建议,司马季还在奏疏当中恶意的猜想,没准是征南大将军杨珧吃了败仗,结果讳败言胜,建议朝廷立刻派人前往广州,调查是不是南征大军真的打了胜仗,如果不是立刻抓杨珧治罪。

这份上疏立刻在朝廷当中投下了一颗炸弹,杨骏本身就是个没什么威望的人,所依仗的不过是外戚,而这次是宗室出来发难了。一些朝臣都冷漠的站在一边等着看戏,看看杨骏怎么解决这件事。



第七十五章 陷害忠良

确认过眼神,这是宗室和外戚的事情,不关咱们的事情。这些老油条是什么人,扒下来一根头发丝都是空的,不少朝臣都神不知鬼不觉的后退一个碎步。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犹如老僧入定一般站在原地,大殿鸦雀无声,没有人站出来说话。

“这个杨骏会怎么对付燕王呢?”很多朝臣在心里嘀咕,甚至对罕见的长篇奏疏充耳不闻。推恩令?别闹了,燕王司马机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的燕王才十六连孩子都没有,用推恩令这招一点作用都没有。

司马季长居幽州,自己老哥一个至今没去过别的封国。根本不知道晋朝也有推恩令,而且实行的相当早,司马炎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推行了。所以还在纳闷,怎么齐国五个县就能起兵和中央禁军对垒,根本忘记了齐国从司马攸死后,都已经经过了一轮推恩令了。

司马囧虽然不是长子,但能力比自己的大哥强得多。对原来齐国分出来的封地都埋好了地雷,只要等到时机成熟,瞬间就能捏成一个强大的齐国。

削了宗室的封地?燕王连孩子都没有,杨骏要是没有理由就削了司马季的封地。估计整个宗室都炸了,洛阳十几万的中央禁军的确在杨骏手中,可遍布整个晋朝的大军,他们的统帅可都姓司马。

“泱泱大国,征发水陆军四万,抢粮无数,另有交州临近作为基地,征伐半州之地,不是大胜都算败北。何况区区小胜?林邑范逸暂时上表朝贡,能抵得上大军出征所耗费之钱粮?”司马季最后在奏疏当中道,“如若只是让林邑停止劫掠,上表朝贡,四万大军有何用?更何须出征之前大为传颂?如若就此停战,臣弟不才,我上我也行。就算臣弟暂时不能脱身幽州,栓条狗坐镇广州,相信都不会比这个结果更差!”

我上我也行!不少朝臣都扑哧一声乐出来,但后一句就是明显的对杨氏进行攻击了。一些笑出声的朝臣未免有些尴尬,假惺惺的出言道,“燕王殿下此言未免有些粗俗。”

“是的是的,燕王和胡人为伍,沾染上了一些蛮夷之气。”一些朝臣大义凛然的站出来对司马季进行指责,但言语指责仅限于里面的字句,至于宗室和外戚的事情,与我们无关。

本身众多朝臣出声杨骏心里还能高兴一下,结果只是抓住字眼口诛笔伐,根本没有站在自己一边的意思,气的胡子都翘起来,刚想发言,太子太保杨济站出来道,“南征大军撤回只是一些朝臣私下议论,既没有陛下的同意,太尉也没有下定决心。”

“燕王此疏毫无道理,因为一件没有确定的事情对太尉进行指责。”杨济不慌不忙的道,“其实以征南大将军的上疏所说,以雷霆之力解决林邑国,太尉并非不同意,只不过击败容易,令其归心却难,燕王年龄未及弱冠,思虑未免不周。”

“陛下,应对燕王小惩大诫,去侍中之服。”杨骏上前一步建言道。

杨济愣在原地,一双手青筋暴露,一脸的生无可恋,兄长你就不能不出声么?可杨骏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根本没看自己弟弟的表情。

“这就是纯粹的猪队友啊!”一直在亏本从来没赚过的司马季,看着信上的信息也不由的为杨珧杨济默哀,三杨的名号在太康年间就已经朝野皆知,杨家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终于扳倒齐王司马攸,确保外孙司马衷顺利嗣位。杨珧与杨济成名都很早,当时兄长杨骏的名声反在两个弟弟之下。

二弟杨珧在武帝朝做过尚书令,晋朝在创始期间许多制度都出于杨珧的建议,杨珧素有名望,只是后来因为陷害齐王司马攸,才使名誉受损;杨济做过镇南、征北将军,以武艺高强闻名于世。

你说就你这样你要能赢就奇怪了!司马季一想反正自己都被处理了,心胸竟然无比开阔又上了一道疏,无非就是杨氏要悬崖勒马,杨珧杨济都是国之栋梁,杨骏此人水平有限,实在不行让杨珧回朝辅政,也比志大才疏的杨骏强。

盛夏幽州鸟语花香,北平郡新迁来的三千户已经接手了晒盐场的劳动。产盐量更是更胜一层楼,当然这一切都和司马季没有关系。

司马季很闲,闲到在王府和护卫下象棋,作为被陷害的忠良之臣,他的表现现在很低调。

“殿下,棋力高深,张达佩服!”张达一脑门的虚汗,除了天气原因之外,当然还有好不容易才输了的原因,不得不说他的求生欲极强。

“是挺不容易的,必须要输还要输的不难看,费脑子!”司马季捏着一枚小卒呵呵笑道,“张达,才几个月的功夫就这么大的进展,在这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

“殿下将象戏完善到如此地步,张达怎敢和殿下相提并论。”张达口中连称不敢,恭维道,“殿下为了府中护卫解决了一切,现今所有护卫都已经成家立业。生着父母,养着则是殿下!”

“府中侍女本身就过多,让她们留在府中耗费大好年华,本身就不对。”司马季把棋盘收拾好,平淡的道,“很多护卫尚未娶亲,一举两得的事情。你不需要感谢我,对你的夫人好一点,怎么说都是燕王府出身,条件不差的。这幅象棋就送你了,好好保管,象牙的。”

挥手让张达离开,司马季才转过身来看着一脸面瘫的颜严,无奈的道,“本王觉得刚才发挥不佳,完全是你的原因。你这是什么表情,让屎憋到了?要想出恭赶紧去。”

“殿下,臣下偷偷的监视了杨英以及那些盐官盐吏数个月,掌握了充足的证据,确认有人在倒卖私盐!不知道殿下准备什么时候上疏!”颜严低声禀告道。

“先继续看着吧!”司马季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我现在可是被陷害的忠良,贤王!最好就是呆在府中,还有别的事情么?”



第七十六章 放屁

“殿下,还有就是棉花田,产出犹如杯水车薪,可以说八成田地都绝收了。”颜严沉吟着开口,“这当然是不出殿下所料,不知明年!?”

“明年继续种,又不是全死了。还要扩种”司马季摇晃着脖子,巧惜会意走上来不轻不重的揉捏着,继续道,“北平郡新过来的三千户胡汉各半,一定要分的开。你都办妥了吧?杨英没在这件事上找麻烦?”

“没有,封国之地都是如此。这点内史樊兆已经和杨英说过了。再者殿下的规划确实令人过目不忘,连范阳王都要效仿,杨英没有理由反对。”颜严躬身的禀告。

“那就好,没事情你就继续忙去吧。”司马季想了一下没什么大事需要操心,很多事情都是按部就班的事情,去年做过的,今年再做一遍就好了。

这个时节,四部鲜卑应该正在提兵北上,在蒙古高原上扫荡。杀人越货干着无本买卖,就等到秋天把抢掠的人口牲畜压到幽州来换粮食。今年司马季在杨英来到幽州之前,就屯了不少北平郡的海盐,相信利润应该会比去年更好。

至于南方,司马季做出头鸟还是有作用的,并不是白白被杨骏去了侍中之服。至少南征大军没有被撤回,不过么,南征大军也是倒霉,被夹在宗室和外戚当中,如果不适应当地的气候,估计非战斗减员应该不会少的。

不过也应该没这么严重,毕竟交州还在晋朝手中,是可以作为一个基地让大军驻扎的,可时打时和,到底是一举灭国还是见好就收都没确定,南征大军就晾在那,确实也成了宗室和外戚的牺牲品,幸亏现在距离三国并不远,晋朝的官吏还没忘记军垦是怎么回事,杨珧就地命令南征大军分出来人军垦。

司马季最近都低调的很,就算是出来拉仇恨差不多也就行了。身为宗室让洛阳的司马氏坑了一次他也认了,还要怎么样?让他出面诛杀杨骏?不好意思,除了二百多护卫,燕国只剩下那些十岁的孩子了。

当初司马季就防着这一手,绝对不能太早掌控军队,不然贾南风扫来扫去再让自己动手去杀杨骏,到时候被卸磨杀驴的就是他了。

洛阳那不是什么好地方,他呆在幽州君子动口不动手两句,杨骏不能把他怎么样,洛阳光禁军大小将领就一千多个,谁能保证这里面的将领都早就被谁收买了?

再说了想要杀杨骏的只是贾南风么?她有什么资本杀杨骏,司马季可记得诛杀杨骏的时候领兵的都姓司马,那都是宗室力量的一部分。

“我应该给自己找点事干,省的被洛阳那帮人惦记!要不要查查私盐?不行,在等等!”司马季想了片刻,还是要装作一副本王很忙,不要打搅的样子才安全。

剿匪!司马季一拍脑袋,他不是去年就要在平州剿匪么?这又的上疏了!又过了几天,司马季的奏疏被驳回,因为杨骏觉得他这个时候调动平州兵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没准就是脑袋一热以为自己几千边军,就能和洛阳十几万禁军对垒呢。

最近几个月,司马季不断给杨骏上眼药,终于到了杨骏的格外关照。幽州刺史许猛直接让人把燕王府看起来,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说,燕王被软禁了。

“燕国记事颜严求见!还带来了一封信。”刚刚修建没多长时间的杨英府邸当中,一名奴婢迈着小碎步走进来,低眉顺眼的对杨英禀告道。

“不见,现在燕王修身养性,应该乐得清闲。按照燕王的话来说,在下不过是区区一个盐吏,怎敢高攀宗室呢!”杨英呵呵一笑,信可以留下,人不能见。

奴婢点头躬身倒退了出去,时间不长就把燕王司马季的信摆了上来,杨英直接当做没看见,就摆在桌子上。过了一会起身离开了府邸,他还有事情要去做。

不多时,一名妙龄女子端着碗筷走进来,却发现这里空无一人,只有案头上的一封信,带着好奇之色就拆开,“本王与杨公无冤无仇,和杨氏只不过是政见不同。思之封国之事和盐税并不相干,听闻杨公有一女国色天香、秀外慧中,今年幽州蚕丝大盛,所谓人靠衣装,杨公之女正处在妙龄,季思来想去决定赠送一些绸缎,聊表心意!”

司马季这封信各种排比句、成语也不管合适不合适全用上了。反正也不是自己写的,自己手腕不疼就往上一顿堆句子,看的杨馨掩嘴轻笑,脸蛋红红的,“这燕王说话怎么这样?”

这是给父亲的信还是给我的,怎么一封信下来光提我了?他见过我么?杨馨无言的放下信,好像刚来幽州的时候,倒是匆匆见过一眼,燕王的装束和洛阳还有家乡的那些世家公子都大不相同,少了一丝翩翩之气,多了一点男子气概。

就晋朝士族的娘炮一般的审美,司马季不论是怎么打扮,都比他们有男子气概。无非就是没有涂脂抹粉吃五石散而已。这都是从何晏那传下来的。

“就说本王常做噩梦,惶惶不可终日!”司马季背对着颜严吩咐道,“犹如笼中之鸟,一月之间竟然病了三次,给杨英去信数次,都不得回。”

“殿下?”颜严一脸的为难,你现在一点都不像是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

实际上当然不是这样,可被困在燕王府的头几天司马季真是那个样子,不过没有后续了。现在真倒是完全是装的,反正不出去就不出去,燕王府几平方公里的地方足够他溜达。

司马季回到自己的燕王府,夜不能寐晚上总是做噩梦,梦到自己变成乞丐去要饭被几个混混欺负的场景。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流言还是在封国之内传播,很多流言传着传着就变了味,还有人说杨骏准备诛杀司马季,给宗室一个震慑。

“放屁!”司马季和杨英听到这种留言之后同时骂道,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第七十七章 就抱他女儿

嗖嗖!两支利箭先后发出,司马季将弓箭放下,走到挂在前方不远处横梁上的一扇猪肉前面,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刺入猪肉的箭头,往外一拔丈量着刺入的尺寸。伸手让护卫把木雕的人体模型抬过来。

直接上手把的前胸打开,捏着箭头对着胸口的皮肤继续丈量,最后微微摇头。显然对这个结果不满意,抛去自己可能是个废柴没拉满弓的原因之外。他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

软弓的射速高,但是威力低,射程短,通常是骑兵使用;硬弓的射速低,但是威力高,射程长,通常是步兵使用。民间弩是被禁止使用的。因为弩的操作非常简单,不需要射击技巧,平民很容易掌握它的使用方法。

不论是刚开始的弓箭还是第二个弩箭,和他想象当中的都不太一样,开口道,“把那扇猪肉套上鱼鳞甲,你们谁臂力最大,给我射上十箭,我要看看!慢点,别把手指弄伤了。”

张达一摆手,出来一个护卫,虽然没有甲胄在身,却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等闲之辈,体型上下一般粗,按照司马季的家乡话来说,这就是个车轴汉子。

如果刺史府的这时候来到燕王府,没准会以为司马季已经准备孤注一掷要造反了。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他又没有嫌命长,舍不得这上千女眷,非要去刀口舔血。

他就是想要试试晋军的武器和护具,制造一个数字模型估计一下战场上,可能会出现的伤亡,虽说他现在连剿匪都做不到,可有备无患总要准备一下。

三国混战虽然促使战略战术得到发展,但给社会经济生产造成的破坏却极其巨大,直接从六千万人口变成晋朝开国一千六百万人,什么蒙古南下,满洲入主中原,按比例都往后靠边站吧!因此在晋朝武器装备方面与汉代相比并没有明显的进步。

晋军一般都穿圆头靴,靴尖不起翘。铠甲和戎服外均束带。左侧为铁制筒袖铠,是一种胸背相连、短袖,用鱼鳞性甲片编缀而成,从头上套穿,这种筒袖铠坚硬无比。胄基本沿袭东汉的形制,胄顶高高地竖有缨饰。

不过这个防护力么?也许是司马季被电视剧骗了的原因,反正他感觉不怎么样。当然这个不怎么样也要参照物,一年来也有不少胡商弄来了其他国家的盔甲,比如贵霜和波斯的盔甲,和这些盔甲相比,我大晋还是领先一筹的。

西亚那片大沙漠南亚那个维度,穿盔甲绝不是容易的事情。所以西亚国家的军队武器明显比护具要发展的快很多,上次提拉伽曾经提到过一种带着花纹的宝刀,说再来的时候要带过来几柄送给司马季,司马季猜想这就是大马士革钢刀的祖先,波斯宝刀。

至于除了晋朝还有哪里的盔甲还可以,司马季也不是谦虚,估计就是游牧民族了。从东欧大草原到蒙古高原这一块,是比较适合盔甲发展的。

给猪肉套上的鱼鳞甲就是现在晋军的盔甲,虽然燕王府有其他文明的盔甲。不过数量只在收藏品的范畴之内,护卫连续射了十箭之后。六枝箭被鱼鳞甲当中,剩下的从缝隙之间穿进,经过一比对,司马季估计如果是个人的话,凶多吉少。

“鱼鳞甲还是不足以让我满意!”司马季摇着头心里念叨,整体性板甲开始出现是十四世纪的意大利城邦,嗯,和欧洲冶金技术超过中国的时间差不多。大概就是南宋灭亡之后的百年时间里,司马季估计是欧洲的锁子甲被蒙古重骑吊打之后,才催生出来了板甲骑士。

农业社会的技术是不是领先,与其是看武器,不如看盔甲,盔甲肯定比弓箭门槛高。如果对弓箭不满意司马季倒是有个捷径可走,周围不是一堆部落么。

弓箭这玩意和盔甲是不一样的,这个东西千万不能武断的说谁比谁领先。因为各地的材料和生活习惯完全不同。如果只是比射的远,后世的奥斯曼弓能射八百米,不过那只是一个滑翔记录,威力可以忽略不计,完全的奥斯曼帝国贵族运动,这种弓也不会在战场出现。

“难道后世的唐山铁矿埋得深?”司马季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念叨铁矿了。他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铁甲就是比皮甲强,就算刚开始没强多少,以后潜力也不一样。

弓箭好解决,让颜严传消息,秋收后互市的时候把各大部落的弓箭都拿过来试试。至于盔甲就真的只能靠自己了,他的藩军可都是识字的,拉到战场如果死亡风险相同,那不是亏死了。

“都收起来吧!”司马季一摆手,煤铁合璧天下无敌还的再等等。

燕王惶惶不可终日和声色犬马矛盾么?不矛盾,因为惶惶不可终日所以才声色犬马。在不少刺史府的人眼中,燕王终于为触怒太尉付出了代价。此时绝对是用声色犬马掩饰心中的恐惧!

“我告诉你们啊,所有人都不许出声,本王今天抓到谁,晚上就是谁侍寝。十四岁一下的先躲远点!”司马季说完就用布蒙眼,准备在欢声笑语当中打出gg。

杨馨入府的时候,整个燕王府都是这样一副快乐的气息。他眼中一个蒙着眼睛的公子,在一群莺莺燕燕当中左扑右闪,更大的一圈侍女还在不断的发言,扰乱司马季的注意力。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司马季直接朝着杨馨扑来,动作之快犹如一直矫健的猎豹,随后摘下眼罩,嘴角含笑的道,“进府多长时间了?”说罢还贴着女孩的脖子嗅了一口,样子很是陶醉。

“殿下自重!”杨馨眉宇间闪过一丝凌厉,但随即友变成了娇羞,两种气质融为一体。尚未出阁的姑娘,被陌生人这么抱着传出去肯定不好听,就算晋朝还没后世这么礼教森严,可毕竟是一个男权社会。

杨馨挣脱了一下,赶紧在一堆人的目光中离去,都忘了自己来干嘛的了。

“殿下!”颜严刚想开口,司马季就回头一副你赶紧闭嘴的样子道,“她是杨英的女儿,本王的记性很好,尤其记女人的时候。”他蒙眼的布根本就是透明的,不然一个侍女抓不到燕王殿下多尴尬。杨氏把他禁足在王府当中,抱一下他女儿怎么了?就抱他女儿!



第七十八章 兄弟

但随后他又把布帛重新系上,继续抓侍女声色犬马。不就是近千女眷么?又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石崇府邸不是更多么?石崇什么都不是,他还是藩王呢。

也不能说石崇什么都不是,石崇是寒门!虽然他爹是大司马石苞,但仍然是一个寒门。这个士族的标准么?世袭两千担!起源是东汉开国的六大家族,刘秀依靠豪强势力建立的东汉,代表豪强地主的利益。豪族大姓往往世代高官,有众多的“门生”、故吏和私家武装,实际上控制着中央和地方的政权,毒杀皇帝的大将军梁冀,就是六大家族之一。

三国时期开始的州牧就是两千担、比如刘焉、刘表、袁绍、袁术都够得上世袭两千担的标准。至于石崇,他爹是大司马他又不是,所以石崇仍然是出身寒门。就相当于你爹是一个高官,但你家不是几代都是世袭高官,所以你是寒门。

石崇要是也成了大司马,他儿子他孙子也同样达到标准,人丁兴旺估计就能变成士族了。至于司马季最先遇到的范阳卢氏,在幽州算是士族高门,放在整个晋朝无足轻重。

后来赵王司马伦篡位,孙秀一刀就剁了石崇。但是和弘农杨氏齐名的琅琊王氏,司马伦就好言招抚,琅琊王氏也没惯着司马伦,直接在地方辅助各路宗室进攻洛阳杀了司马伦。这就是士族和寒门不一样的地方。

比起被禁足的司马季,洛阳的宗室就自由多了。一样声色犬马,但不是只在府中声色犬马。比如聚众来点五石散,来个敞袍裸奔,彰显大晋帝国的豪放,给其他蛮夷一个震慑。

郊外密林,一队骑兵来回呼喝,这些骑兵都是楚王司马炜的心腹,跟随楚王来到洛阳,现在算来时间已经不短了,楚王勇武镇守荆襄,很受部下们的爱戴。

今日又是一副满载而归样子,自城门而入,守城禁军并没有发现异常。领头返回的便是楚王长沙王两兄弟,一副很开心的样子,似乎对今日的收获很是满意。

时至深夜,府中宾客尽散,只有一些奴婢在收拾残骸。内室当中,一张案头两边司马炜和司马乂两兄弟正对着席地而坐,案头灯光昏暗左摇右摆,兄弟二人久久不语。

虽然已经饮酒,司马炜的眼睛还很是清明,像是发问也像是自问道,“现今在宗室当中,本王的威望几何?”

“无出其左右,就算是被禁足的燕王也多有不如!”司马乂沉吟片刻认真的道,“兄长既然发问,乂便实话实说不敢有半分隐瞒。本来宗室对汝南王寄予厚望,可惜,他太令人失望了,这份希望现在全变成了失望。”

如若不是汝南王司马亮懦弱,司马氏怎么会直接丢了中枢大权,看着杨骏在朝堂上表演?时过境迁,武帝殡天的几天时间的事情到现在都已经被捋顺了。

武帝死前把禁军交给了一向与杨氏不和的琅琊王氏王佑,王佑的态度目前不明朗,但是可以肯定他不会倒向杨骏这一边。汝南王的长子司马矩当时任屯骑校尉,麾下有好几千人,汝南王即使争取不到王佑的支持,也是有兵可用的。

可司马亮一言不合直接跑路,直接把洛阳丢给了太尉杨骏,可想而知现在的宗室是怎么看汝南王的!而当时国丧,诸侯王们全体出动到东门外去迎接楚王司马玮,洛阳城万人空巷,无数百姓也跟着涌到东门去瞻仰这位少年王爷的风采,那个时候楚王司马炜就已经是宗室认可的代表了。

“杨骏专权跋扈,连他自己的亲兄弟尚且容不下!却又是一个无才无德之人。”司马炜喃喃自语道,“先帝让他总领朝政,都督中外诸军事。他却自领假黄钺,录朝政,简直是不知死活,当我司马氏无人了么?”

司马乂心里一个激灵,直勾勾的看着司马炜,压低声音道,“兄长,你真的准备动手?可整个洛阳的禁军都在杨骏手中,外甥张劭为中护军。我们手中两个王府加起来不过千人,风险太大,以弟之想应当徐徐图之。禁军将校众多,杨氏为外戚,不可能让所有校尉归心,我们再多一点时间,拉拢到足够多的校尉,到时候一击得手。”

“你害怕么?”司马炜深深地看着自己的亲弟弟道,“要不想办法离开洛阳,这样我动手的时候也会安心,你我乃一母同胞,让你跟着我政变确实风险太大了。一旦出事,我也对不起母亲!”

“兄长,我绝不会走!虽然从没听说过什么,但我能看出来,杨骏对宗室极为忌惮。没有任何一个宗室身居高位,你和淮南王来洛阳,本身就是杨骏对你们在地方感到害怕。现在你和淮南王都已经到了洛阳,比之淮南王独自一人,因为我同时在洛阳的关系,杨骏对我们两人更加忌惮!”司马乂一边捋顺思路一边道,“这也正是我担心的地方,杨骏其实没蠢到对我们两人视而不见的地步,所以我才想要慢慢的拉拢其他人。”

“你还是你一点都没有变!还是喜欢和那些不值一提的军士在一起。”话虽然这么说,司马炜对弟弟的这番表态很是欣慰,但仍然摇头道,“拉拢人心非短时间内能达成目的,再者禁军校尉足足上千,人一多反而不美,人心不齐会坏事的。其实所需要的人并不是很多,但必须要同心协力发出致命一击。这洛阳禁军可是分成内外两军的!”

显然司马炜虽然胆子大,但却不是莽夫,早已经在这段时间观察出来了洛阳禁军的布置。十几万禁军是不可能都驻扎在洛阳城内的,分为内外两个部分,人多势众的外军不在城内。

“看来一旦动手动作一定要快,如果有宗室,短时间内我们还能对付内军,一点外军得知情况,我们就大势已去!”司马乂长叹一声道,“还是风险巨大。”



第七十九章 杀羊、杀杨

“这什么时候,夺权成了没有风险的事情了?”因为司马乂是自己的亲弟弟,司马炜仍然没有拿出对别人的盛气凌人,而是怅然的道,“你想高平陵之变如果我司马氏任何一步行差踏错,今天早就成了北邙山的一堆枯骨了。而我们当时所依仗的,无非是景帝豢养的三千死士!”

看着司马乂,如果说到了现在司马炜还有什么担心的地方,就是这个亲弟弟了。两人为一母同胞,从小感情相当好。一旦夺权失败,两人很可能一起共赴黄泉路。所以他才让司马乂找机会回到封国。

但显然这个努力刚刚就失败了,司马乂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一旦自己离开,司马炜这一方会更加的势单力薄,从古到今以兵刃夺权,发起者都是势单力孤的一方。如果不是势单力孤也不用付之于刀兵了,而最近的例子就是司马氏发起的高平陵之变。

“你要记着啊!”司马炜脑中一个闪念,正好和司马乂有关,便直白的道,“我知你礼贤下士,喜好结交朋友,待人以诚。但可一定要小心啊,你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天下太平这是件好事,但一旦局势不稳,你一定要小心你身边的人,你可一定要记住兄长的话,为兄不能保护你一辈子!身边的人不可相信,他们可能会出卖你。”

“兄长,为什么说这种话!要不我们离开洛阳,回到封国足以保自己平安。”司马乂心里一惊,第一个想法就是认为,司马炜也知道夺权九死一生。

“回不去了,大权旁落,身为武帝之子,我责无旁贷。宗室对我寄予厚望,再者太明显了,这反而会让杨骏注意到。”司马炜重重的摇头道,“但你不同,所以我才想让你离开洛阳!”

“兄长不走,乂绝对不会离开的!”司马乂不为所动,闭目片刻重新展开双目,当中满是神光,“兄长,现在说说你的想法吧!我们怎么干!”

“自古以来,夺权需要两个东西,皇帝的首肯,还有就是兵权。”司马炜沉吟一下便和盘托出,虽然他刚刚教育司马乂不可轻信他人,但这是自己的亲弟弟,如果连司马乂都不相信,他就没有人可以相信了,“陛下的首肯其实并不难,我来洛阳本身就是贾后派人来送书信,所以缺少的就是兵权,杨骏大权在握。”

夺权当然需要皇帝的支持,这样就有了话语权。但只有话语权肯定是不够的,不能用话语权去批判兵权,把批判当成武力是不够的,而是把武力当成批判,这样才能位于不败之地。

“洛阳周围之军权,可以分为三个部分,城内的内军和外军,以及东宫太子卫队。如果兵贵神速的话,外军的事情暂时不用担心。所虑者内军之兵,还有东宫的太子卫队。”司马炜慢悠悠的道,“杨骏虽然安插了众多心腹,但重外军而轻内军。内军一些将校可和他不是一条心!”

“我比较忌惮杨济啊,他是太子太保,东宫可是近万人的卫队,足以改变一切局面。”司马乂听完之后有些忧虑,太子司马遹是武帝的隔代传人,爱护有加。武帝还活着的时候,所有人就已经知道未来天下的主人是谁了。

所以洛阳东宫前所未有的巨大,占据了整个内宫的三分之一。所属太子卫队人数足有五千,杨骏上台之后已经扩充到近万人。杨骏虽然很讨厌两个弟弟,但也知道关键时刻兵权应该在自己人手中,杨济一直勇武,虽然被撵到东宫做太子太保,却在太子卫队很有威信。

“看来,问题还处在中护军张劭身上。不拿下他我们就芒刺在背。”司马炜叹了一口气,中护军啊,这可是当初司马师担任的职位。

司马炜独自嘟哝了一句,就让司马乂睡觉,“最近待在自己的府中,不要来这里了。”

吹灭灯芯,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当中,微风吹过,一阵阵的凉意升腾起来。

同一时间,幽州蓟城一场示好不欢而散,杨英在燕王府拂袖而去,一脸老脸像是被熨斗压过一样,一个褶子都没有。

“这老头该怪迷信的呢,你家是皇帝么?还敢在这里摆谱!”司马季轻哼一声,捏着签子往嘴里送羊肉串。不就是杀了一头羊做羊肉串,请杨英来吃么?要不说这些读书人想法就是多,还真能联想。

老子姓司马,也没看见谁把马匹都放了不敢骑!这可是招待三位藩王的东西,杨英竟敢在这里摆谱?平心而论司马季真没有这个意思。

“殿下!”刺史许猛欲言又止,本身他是很高兴前来的,结果碰到这种事情。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怎么了?味道还不错吧!”司马季脸色不红不白的,似乎没有受到哪怕一点点的影响,“似乎杨公误会了本王的意思,白白浪费了这样一番美意。弘农杨氏经学世家,族中个个都是大才,想象力也比较丰富。”

“杨英此举确实有些唐突,还望殿下不要见怪才好。有机会我会去和杨公说一下,相信误会一旦解开!就不再是问题!”许猛端起酒盏示意,看来真的准备做和事老。

幽州地界成了这样,许猛这个刺史做的也不舒服。现在朝堂杨氏掌权,可天下宗室分居各地如此之多,杨骏如果真有办法,也不会就只是把司马季禁足而没有后续了。许猛曾经不止一次的庆幸,没去整个州都成了宗室封地的冀州,现在看来有些高兴的太早了。

“不唐突,刺史还可以多尝尝!”司马季正襟危坐,似乎没有被杨英的离开不满。直到将所有客人送走之后,笑容才渐渐消失,但随即像是解开了一道枷锁,想通了一件事,小小的不快消失的无影无踪,低声道,“杀羊、杀杨。杨英啊杨英,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羊皮的留着,燕王府还是很穷的,共体时艰吧!”司马季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迅速就恢复了自己的抠门本色。



第八十章 太平盛世

“奴婢很担心,殿下已被禁足,属官除了记事颜严之外,都很少来到王府了。”巧惜见到四下无人轻声轻语的道,“这次杨英大发雷霆,会不会对殿下不利。”

“你想多了!杨英手中没有兵权,幽州的兵权不再他的手中。不过我手中也没有!”司马季手中的是平州兵权,都督诸州军事制度,首先需要说明都督区的设置问题。都督区不同于行政州,而是都督诸州军事所辖的军事镇戍区。这种军事镇戍区的设置直接影响都督诸州军事的其他方面制度的实施。设置承袭曹魏。

基本的都督区有八个,其中就有幽州和青州,最重要的则是淮南的扬州、南方发荆州和关中,还有不常设的都督区,就像是现在杨珧所在的广州和交州,当地就只有刺史没有都督。先王司马机时期都督幽州的是谁呢,大部分时间其实是张华,少数时间是卫灌。

他这个都督平州,平州其实在之前都是东夷校尉管理的,平州不是常设的都督区,随时都可能撤销,如果他在和杨骏抖机灵,没准杨骏就会把司马季的平州都督权限撤掉。

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司马季最近很是低调,再也不上疏抨击杨骏了。

“殿下既然认为没问题,奴婢也只是担心罢了!”巧惜不再多言,乖巧的站到一边。

“杨英手中的盐官盐吏,还打不过燕王府的护卫呢。不过今天我给他记上一笔,官不大忌讳很挺多,真以为杨骏掌朝他弘农杨氏就无敌了。”司马季终于明白杨骏为什么会派过来这么一个人了,蠢,这个优点就是打动了杨骏的原因。

除此之外司马季再也想不到是其他什么原因了,如果杨英的女儿很漂亮算是优点的话。

至于封国的属官有些变节,这是好事啊!正好等杨骏倒了之后把这些人都换掉,他还看这些人不顺眼呢,只不过一直都没有抓到什么把柄,没办法名正言顺的换人而已。

要是杨骏倒了,这就名正言顺了,把这些属官打成杨氏一党。不管是幽州还是洛阳,墙倒众人推,没人会为这些小角色说一句话。

谁说搞阴谋就只能夜深人静之时,它也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比如现在。太后执掌后宫,朝会刚刚结束,杨骏在回府的路上。内宦董猛就站在内宫的门口,神色轻松的就像是看风景一般,谁知道他正在望风呢?

楚王司马炜也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朝会结束之后,先去看望了杨太后、在看望自己的母亲,甚至还去了一趟东宫看望太子,最后才施施然的看望皇帝和皇嫂贾南风。

“所虑者,唯有中护军张劭一人而已。外军势大,不可不防!”司马炜剑眉倒竖,在贾南风面前正襟危坐,说了一句话之后便不再言语。

直奔主题就够了,司马炜也是这么做的,静等着贾南风给出自己的答案。

“楚王对张劭心有芥蒂?”贾南风双目一缩,本以为楚王事到临头打了退堂鼓,但细细品来却又不像,楚王并不是心机超群的人,贾南风认为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不差的。

“本王有心匡扶社稷,但杨骏势大不得不多思虑片刻。”司马炜来这里就是要一个答案,如果能解决中护军张劭这个问题,那其他的事情就不在是问题。

哦!贾南风放了心,她还真怕楚王司马炜事到临头开始反悔了,只要不是就好。故作轻松道,“以我观之,张劭此人其实不难对付。所仗者不过杨骏的外甥这个身份而已。其本人才能有限,在禁军当中也不受爱戴,而且他和杨骏一样,认为外军人多势众,所以对内军的工作略有不足!”

“愿闻其详!”司马炜微微点头,仍然是不动神色。如果不能够判断出来张劭这个人,动手的风险就太大了。

“就给楚王讲一件小事,你就能看出来张劭此人的能力了!”贾南风不疾不徐的说起了当初杨骏如何排挤汝南王司马亮的事情。

杨骏当时想要排挤司马亮,兄弟杨珧杨济都反对怕惹祸上身,关键时刻还是张劭要先下手为强。如果事已至此张劭就是一个果敢之人,如果没有后面的事情的话。

可张劭资历不够,就一直等着杨骏安排的主将司空石鉴,直到汝南王司马亮跑路,张劭都没有出过军营一步,更不要提主动出击。

司马炜了然的点点头,起身道,“张劭不足为虑,皇嫂!炜告退了!到时再见!”听了这个故事,已经足够司马炜判断出来张劭这个中护军到底是不是大敌了。

贾南风含笑点头,直到司马炜离开笑容便消失不见,召唤董猛进来,耳语一番后,董猛点头告退,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杨骏掌权已经一年多,到底是雄才还是废物一个,已经足够天下人看的明白了。让这种人执掌中枢,简直是对我大晋的侮辱!”下邳王府邸内,下邳王司马晃抬头望天,微微摇头,腰间长剑在手,握剑之手停顿了一下最终拔剑而出,铿锵生鸣。

哼!东安公司马繇对着铜镜摸着一把胡须,滋滋称赞,司马繇胡须漂亮有美髯公的称谓,这也是他得意之处,对着镜子端详片刻,很是满意的笑了起来,只是镜中的人影,笑容当中充满了冷意。

洛阳城内,还有一座府邸大门紧闭,似乎此时洛阳的一切都和这里无关。高密王世子司马越将自己关在一个房屋当中,命令谁都不准进来。时而做苦思冥想之状,时而眉头舒展,眼中精光闪烁,似乎在权衡利弊。

最终司马越想通了所有的问题,轻手轻脚的将房门打开,再轻手轻脚的从房间里面出来,一如往常,还是那副谨小慎微的样子,但这一次他做的事情和谨小慎微完全无关。

这几日的洛阳十分平静,朝臣按部就班,好似一个太平盛世。



第八十一章 发难

这一天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一个白天的时间很快过去,皇帝司马衷端坐于案,虽然他弄不明白很多诏书最后有什么效果,但从小被训练出来的效果,还是让他尽力履行一个皇帝的职责,虽然他面有倦色,哈欠一个连着一个,但仍然机械性的坐在那。

夜已深,司马衷的苦日子就要过去,他可以回宫休息了。恰在此时,殿中中郎孟观、李肇两人走入大殿,直接跪下道,“陛下,太尉杨骏阴谋造反,陛下应该立刻有所防备。”

就在司马衷身边的段广一下子呆住,同时还有端坐的司马衷,造反这个词像是一下子唤起了他心中最深刻的记忆,一直空洞的双眼少见的锐利起来,呆呆的道,“造反?”

“是啊,陛下,应该立刻下诏诛杀杨骏!”孟观、李肇对视一眼以头杵地道。

“你们是谁?”司马衷直勾勾的看着两人,殿中中郎是禁军底层将领,微不起眼的八品官。殿中中郎之上有殿中将军,殿中将军之上有左、右卫将军,左、右卫将军之上有北军中候。司马衷能认出来几个亲近的人已经不容易了,像是殿中中郎这种禁军足有上千的小军官他怎么可能有印象,更不知道两人怎么会现在内宫当中。

“陛下,杨骏谋反要立刻下诏废黜杨骏,让他保持侯爵回府第。如若不肯,就要立刻诛杀!”贾南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身后跟着内宦董猛、孙虑、还有几个虎贲军士。一双凤眼当中满是杀气。

脑袋还在空白状态的段广一见到贾南风心里就是一惊,皇后?一瞬间背后冷汗淋淋,这是夺权政变,赶忙跪下朝着司马衷哀求道,“陛下,杨公无子只有女儿,他造反以后皇位传给谁呢?请陛下三思啊!”

贾南风看着跪在地上不断哀求的段广,心中快意顿生。就在此时,内殿大门又走进来几人!虽是盛夏,但人人身披甲胄,领头一人大喝道,“段广,到了现在还想要蒙骗陛下么?”

楚王司马炜、下邳王司马晃、东安公司马繇、高密王世子司马越连袂而来踏入大殿,身后的军士各个身着甲胄,杀意沸腾。

宗室?段广回头一看,四个宗室一起出现,瞬间如坠冰窟,完了一切都完了。杨骏并没有那么强大,晋朝势力最大的还是宗室,杨骏只是表面强大,而且宗室对杨骏相当痛恨。几个宗室出现在这里,说明宗室要对杨骏动手了。

“把他拉下去!”司马炜一声令下,马上上来两个军士将段广拖拽出大殿。

“陛下请下诏!”楚王司马炜、下邳王司马晃、东安公司马繇、高密王世子司马越齐齐跪下,等待司马衷的诏书。

下诏书任命弟弟楚王司马玮为卫将军、北军中侯;任命从叔东安公司马繇为右卫将军;任命从叔高密王世子司马越为左卫将军;任命弟弟长沙王司马乂为步兵校尉,下邳王司马晃领护军,坐镇东掖门。

“此次讨伐杨骏,还是要看我们宗室了!”楚王司马炜首先走出大殿,对着从封国带来的军士大喊道,“可愿同本王匡扶社稷?”

“大王!”四百多军士齐齐跪下,司马炜生性开通而好施恩,这些楚**士能跟随司马炜到洛阳,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跟随本王去司马门!”司马炜一挥手,众军士跟随其后直扑司马门。下邳王司马晃、东安公司马繇、高密王世子司马越互相点头,全部一哄而散,分别赶往自己应该在的地方。

司马越边走边思虑,到达东宫之后召唤自己的心腹过来轻声吩咐道,“去给太子太保杨济送信,说太子招他入宫,有大事相商……”

“你们驻守东宫,杨济一旦入宫立刻斩杀!”司马越对着身边的太子卫队喊道。

中护军张劭府邸中,下邳王司马晃明火执仗的出现,宣读皇帝诏令之后,身后军士闪亮的腰刀让张劭不敢轻举妄动,像是木偶一般束手就擒。直到被五花大绑之后,才猛然惊醒,但一切已经为时已晚。

杨骏住在武库南,离宫城不远,中间隔了云龙门、司马门,司马门已经被楚王司马炜所占据,云龙门则是东安公司马繇、东掖门有下邳王司马晃。杨骏的府邸可以说已经被团团包围,一次之间换防完成,是不可能被瞒住的,这么大的动静已经有人发觉,并且告诉了杨骏。

杨骏的从僚,太傅主簿朱振献计:“今内有变,其趣可知,必是阉竖为贾后设谋,不利于公。宜烧云龙门以示威,索造事都首,开万春门,引东宫及外营兵,公自拥翼皇太子,入宫取奸人。殿内震惧,必斩送之,可以免难。”

“给我把太尉府团团围住,杀!”东安公司马繇已经领着内宫虎贲赶到太尉府,一声令下所有军士上了火箭,飞箭如蝗飞向府中。

火箭刺破长夜,黑暗中,一些军士带着云梯爬入大门紧闭的太尉府,爬上云梯的都是一些身材魁梧的大汉,他们站在云梯的上端奋力挥舞手里的长兵器。杨府的私兵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到来的时候只能看着他们一步步登上城墙,有几个不信邪的上去想博一把却不小心把自己的小命也给博掉了。

等到杨府的私兵赶到的时候,这些身着甲胄的粗壮大汉已经成功,冲到府中打开府门和这些杨府私兵冲杀在一起,府门外边,源源不断的内宫军士冲进来,射手见这些军士混杂在人群中,就把放下手中的长弓。

“出事了!”在自己府中的杨济猛然惊醒,看见太尉府那边隐隐出现火光,就知道事情有变,脑子当中急速运转,哪里的兵权可以争取。

“东宫前来送信,说太子得知有变故,请太子太保前往东宫有要事相商!”就在这时一个内宦进来禀告道。

太子?杨济愣在原地,赶紧道,“好,马上就去!”东宫太子卫队是内宫最强大的武装力量,此时只有借助东宫的太子卫队了。大将军何进也就笑笑不说话……



第八十二章 尘埃落定

心中念叨着希望兄长杨骏能超水平发挥,一辈子哪怕只有这一次不拖后腿,杨济就希望是这一次,杨济乐善好施,而且久经战阵武艺高超,府中有四百多私兵,杨济一边收拾一边将府中的军士分成两个部分,自己领着百人前往东宫,剩下的让这些军士前往太尉府救援杨骏。

派往太尉府的军士,很快就和东安公司马繇带领的内宫禁军军士交上了手。内城当中并非真正的沙场点兵,自然也不需要列阵。反而有些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意思,这样杨济府中的私兵反而占据了优势,他们武艺高强在不结阵的时候,能发挥出来自己的全力。

太尉府周围血肉横飞,而处在最中央杨骏的府邸,则已经起火燃烧,烈日冲天。一些从太尉府跑出来的其他晋朝朝臣,慌不择路的躲避流矢,一些倒霉的人直接被乱兵砍倒在地,乱刃分尸,平时高人一等的朝臣,在这个时候,生命也不比一般的草民更加金贵。

喊杀声被内城的高墙阻挡,而一般的洛阳平民,可能都不知道。此时此刻,内城当中外戚和宗室正在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火拼,胜者掌控一切,败者血流漂杵。

刚到了东掖门,下邳王司马晃隐藏在此的军士突然杀出,直接杀了杨济一个措手不及。不但司马越想到了调虎离山伏击杨济,下邳王司马晃也想到了。

在政变夺权这件事上,司马氏本身自己就是专家。和司马氏相比,杨氏在这个方面还是太嫩了,甚至都不用司马越的布置发挥作用,司马晃已经提前一步出来截胡了。利箭如蝗,将杨济的队伍压的抬不起头来。

一挥手,数百名军士直接冲了上去,杨济的军士骤然遭到刺激,直接被射死了几十个人,杨济拔剑呼喝,且战且退,心中一片冰凉,看来杨氏这次真的大难临头了。

“杨公,我们掩护你杀出去吧!”心腹军士目光灼灼的看着杨济,事已至此想要翻盘几乎已经不可能,显然宗室已经将所有的步骤都算好了,杨氏就是瓮中之鳖。

“逃?能逃到哪里去呢?”杨济看着跟随自己的军士,死伤狼藉一片,不少人身上全是血迹,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长时间,叹了一口气道,“这是司马氏的天下,我们能逃到哪里去?现在宫门紧闭,我们连内城都出不去,怎么逃?我今天只能死在这了!”

“杨济你今天完了!”司马越久等杨济不来,派人探查才知道杨济半路上已经被截胡了。直接率领着本部人马出东宫,和下邳王司马晃一起围攻杨济。

本就人数不够的杨济,虽然带着私兵奋力搏斗,最终仍然免不了被杀的下场。地面上满是死尸,娟娟血水渗入路面,空气当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司马越和司马晃合兵一处,各自点点头迅速驱兵赶往太尉府。

杨骏的太尉府,曾经是曹爽的府邸,绝对称得上是一应俱全。杨济离开的时候还把自己的大部分私兵去支援杨骏,所以太尉府周围的战斗竟然十分焦灼,现在还远远没有结束。

东安公司马繇的并不多,也就几百人,在杨济的私兵赶到之后,手中兵力不足的他竟然感到捉襟见肘起来,一边倒的吊打变成了势均力敌的战斗,甚至还隐隐有些支持不住的迹象,这让司马繇肝火顿生,急忙的派人去求援,杨骏万一咸鱼翻身,到了白天事情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所有参与夺权的宗室,都知道这当中的厉害关系。所以司马繇进攻太尉府不顺的消息刚传来,不但是司马晃和司马越,连楚王司马炜、长沙王司马乂也带领赶来,所有宗室全部合兵一处绞杀太尉府的私兵。

伴随着太尉府冲天的火光,几个宗室带领禁军渐渐占据了上风,此时太尉府周围已经狼藉一片,到处都是死尸,不仅仅有双方士兵的尸体,还有不少在来到太尉府的晋朝官员被杀。

杨骏的心腹、左军将军刘豫反应十分灵敏,他匆忙召集麾下,陈兵列队要去救杨骏。如果有左军支援,杨骏还不至于一触即溃。

平心而论杨骏因为杨济私兵的支援,已经比历史上处境好了一点,但运气也仅限于此了。宗室齐聚,杨济派来的几百私兵也不能做到更多,但是却履行了对杨济的承诺,都去陪伴杨济了。

其实当这些宗室全部出动的时候,几乎太尉府所有出去的通道都已经被关闭。对杨骏而言,无非就是早死和晚死而已,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

对杨骏而言结果没有改变,但这次政变确实已经和历史不同了,首先就是时间上不一样。比起历史同期,这次发难已经延后了几个月。几个月的时间已经让很多事情都不同了。

首先杨珧不在洛阳,而是坐镇广州指挥南征大军对林邑国进行攻击。那是四万实打实的大军,再者就是秦王司马柬并不在洛阳。

司马柬是镇守关中的秦王,可以说是位高权重。在历史上楚王司马炜和淮南王司马允进洛阳之后,司马柬也在洛阳呆了一段时间。期间正好发生了杨骏被诛杀的事情。

司马柬本身是司马衷的一母同胞,他的母亲是杨艳,和杨骏本身是亲戚。诛杀杨骏把司马柬也蒙在鼓里,但司马柬反应并不慢,立刻就知道自己处境很危险上表要回到封国。但那个时候他已经走不了了。

而这次司马柬已经离开了洛阳,这次如果杨骏被诛杀之后再召司马柬入洛阳,估计他是不会来了!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太尉府的战斗已经尘埃落定,杨骏被乱兵所杀。所有参与夺权的宗室大获全胜,执掌中枢的外戚杨骏已经灰飞烟灭。

禁军上街枕戈待旦,城内的一座店铺内,孙成对着自己的奴婢道,“马上去一趟幽州,把事情告知燕王,沿途所有酒肆内有良马,你拿着玉牌,他们就会自动给你换马,一定要尽快到达蓟城,燕王一定会重重赏你的。”



第八十三章 隐藏的猪队友

一路上快马加鞭自是不必提,世说新语当中说,晋王恺有良牛,名“八百里骄”后世诗词多以“八百里”指牛,司马季当然知道现代社会当中情报是多么重要,所以在这个方面是不惜血本的,不要说日行八百,只要能够在情报上快人一步,当中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黄河岸边的渡口,燕王的摆渡每天都在停靠,不管是有人还是无人,所获得的待遇都非常人可比,司马季已经在农业社会的许可范围之内,给予了尽可能的便利。

也可以说司马季已经做到了极限,不可能有人比他获知的信息还要快,除非是他的人出现了叛徒。从杨骏服诛之后,孙成的奴婢就一路上不寝不食,风餐露宿的朝着东北方向行进,沿途换马不换人,向着幽州进发。

这是前所未见的速度,终于在朝廷的信息到达幽州之前,司马季首先接到了洛阳的消息。

“吾主孙成万死禀报,是夜城内杀声震天,帝都内血流漂杵,草民万死禀报,太尉杨骏以及杨氏一党被尽数斩杀,后续还在未定之间!”孙成的奴婢跪在殿下,一五一十的道,“可以断定此次弘农杨氏已经一败涂地,殿下自行谋断!”

洛城戒严。杨骏伏辜,余下的从党被困在城中插翅难逃。从杨济的被杀可以看出,即使当时杨骏按朱振的计策行事也为时已晚,他想到的贾皇后也早已想到了,当时下邳王司马晃正领着中护军守在东掖门下,准备伏击;即便杨骏冲过这一道关达到东宫,也不过是自投罗网,司马越已经捷足先登,控制了太子与东宫左、右卫率五千精兵。永平元年三月辛卯夜,据离武帝驾崩一年还不到,是也一个春寒料峭的夜晚,月亮躲进厚厚的乌云之中,不忍照见地面,洛阳城里正在进行一场屠杀。在此前进攻太傅府时,东安公司马繇下令,遇到抵抗就地格杀,因此已有包括杨骏的女婿裴赞在内的不少人死在乱刃之下。

“来人,给他一块金子!”司马季远在幽州,当然不知道洛阳的情况。但从目前的信息当中已经可以断定一些事情,和历史上的夺权两相对照,可以看出来一些后果。

宗室关系和各种利害已经浮现在脑海,第一个就是秦王司马柬,秦王司马柬为武帝亲子,皇帝司马衷之弟,如果说武帝司马炎要是不顾及长幼有别,铁了心在司马攸面前不要脸的话,司马柬其实很有可能就是现在的皇帝。

就算是现在不是,因为司马衷本身的缺陷,司马炎在临走之前,也命令自己的亲儿子控制了最为重要三个地方,秦王司马柬、楚王司马炜、淮南王司马允,分别出镇关中、荆州和淮南,现在司马炜和司马允都已经到了洛阳,唯有司马柬成了漏网之鱼。

还有一点就是杨珧现在进位征南大将军,正在领着四万晋军南征林邑国。杨珧算是这次夺权的一个疏漏,当然也可能不算是疏漏。因为任何一件事都有正反两面,也就是说每件事答应和拒绝都是对半开的,杨珧还不一定谋反。

作为亲历者,也许洛阳的宗室和贾后比现在的司马季更加明白这一点。

“司马柬,他是杨艳的儿子,可更加重要的是,他是司马炎的儿子。”司马季暗自推测,纵观历史其实众多认为不靠谱的王爷,或者是因为传统或者是因为什么,总之很少有王侯站在母系的这一边。

就算是刨除司马柬,唐太宗的儿子吴王李恪,母亲可是隋朝的公主,杨妃的父亲是隋炀帝,杨妃当然聪明,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当不了皇帝,也没想过让这个儿子当皇帝。杨妃有两个儿子。三子李恪,和皇六子李愔,愔者,寂静无声也。

吴王李恪是文武全才,不然也不会被唐太宗所重视,留下作为辅政王,最后也不会被长孙无忌所忌惮,最终招致杀身之祸。

但是不站在母系这边不代表就不会自保,司马柬和李恪的不同就是,司马炎面对的的士族比李世民面对的关陇集团声势还要大。这就导致了司马柬是一个真正的实权王侯,出镇关中手下有十万兵马,而且司马炎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赐予天子仪仗。

换句话说司马柬如果想的话,也不是没有理由造反。不过司马季思前想后,觉得司马柬造反的可能性还是不高,可能目前的选择还是观望一下。

剩下一个漏网之鱼就是杨珧了,历史同期杨珧早已经被自己的亲哥哥所罢免,回家养花种草,而现在的杨珧则是征南大将军,带领四万晋军南攻林邑。如果知道了洛阳的事情会不会造反呢?

司马季思来想去,推断着杨珧造反的可能。如果洛阳已经诛杀整个杨氏,杨珧的家眷也没有例外的话,杨珧就没有了顾忌,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说不定也会铤而走险。但如果贾南风还有一丝理智的话,就不会让这次夺权从中枢蔓延到地方军镇,这样的话杨珧的家眷很可能还活着。

这样看来,历史上贾南风铤而走险,就是却用一的牌面打出了十分的效果。而现在在司马季辅助提醒之下,知道了后定而后动,用二的牌面打出了七点五分的效果。

也就是说燕王司马季坚定的站在贾南风的身边之后,贾南风如虎添翼,如有神助,在这种助力和穿越者的提醒之下,然而做的比历史上更差。留下了司马柬和杨珧两个后患。

“老子身为重生者,知道历史上的八王之乱。终于把贾南风的大获全胜变成了强行五五开?”司马季仔细想了一下,发现自己没有起到一点的正面作用。要是贾南风知道他这个猪队友的存在,说不定首先诛杀的就是燕王司马季。

以现在的结果而言,这是一个很丢人的推论,也就是说司马季还不如不出现,没有司马季贾南风直接超神,有了燕王的鼎力相助,贾后反而会面对更大的困境。站在胜利者一边的司马季,直接把胜利者拖累了。



第八十四章 你也有今天?

在改变历史大势的关键时刻,重生者发挥了应有的作用。把贾后十分满分的操作,拖累成了一个一般的夺权政变,司马季风中凌乱,这个角色好像不是很值得夸耀?

呸呸呸!贾南风也不知道自己会打出满分操作完成超神,根本不是我拖累的。司马季这么安慰着自己,燕王当然没有错,谁都知道杨骏的两个弟弟不是酒囊饭袋,当然要小心谨慎,只不过是出现了蝴蝶效应,才打断了燕王完美无缺的布置,此乃天道非人之过。

一道完美无缺的数学题,司马季已经拿出了谁都挑不出来毛病的解题过程,最后只不过是一个小数点的失误,这绝对不能算是错误。就算是监考老师存在,怎么也要给一个安慰分。

“怎么我都算是贾后的嫡系,被杨氏一党陷害的忠良。”这么安慰自己,司马季的心情就好多了,如果贾南风在这里,他肯定扑通一声就跪下大喊道,“臣弟可是一片忠心!”

七点五分就不算赢么?一样是胜利,司马季如果自己不说,没人人知道他在帮助贾南风怼杨骏之后一顿夏季伯操作,把超神牌面变成了五五开。

既然没人知道,那就是没有这回事,想通了这一点司马季腰杆不知不觉挺得笔直,他现在是胜利者阵营一边的宗室,不能失了自己的身份。

杨氏一党出现了自己才是天下第一的错觉,被宗室给干了不是正常么?至于出现了一些后遗症,司马季相信,贾后天纵英明,一定会解决这件事。反正这不需要他一个驻守边疆的藩王来操心,不过么?有些分内之事还是可以做的。

“张达李山!?宗室守土有责,杨氏一党必须要控制住,你马上待人趁着这时候将杨英一干贪官污吏尽数抓获,这是为了大晋!”司马季眼皮一翻,就把自己猪队友的事实略过了。

司马季正义凛然,什么禁足给我再见吧,杨氏一党就被灭掉了,区区一个杨英从来都不在他的眼中,这燕国是燕王的燕国,如果有谁不同意?鲜卑利亚挖人参,幽州大牢包吃住,美好的日子还在等着你们!

司马季主要对对准杨乾和杨英两人,其中杨乾这件事比较容易,因为杨乾就住在蓟城。比较麻烦的是杨英,杨英住在北平郡新建的庄园当中。

“殿下,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还是等到了拨乱反正的一天!”颜严适时出现,终于在成为燕国记事的长久时间当中,第一次拍马屁拍到了正地方。

不过么?这些词句怎么这么熟悉,好像都是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司马季斜着眼睛想到。

“颜严,正好也有事让你去做!沿海渔民的收获几何啊?”司马季正好抓到了颜严,再次让记事的溜须拍马无功而返,“封国的百姓吃饭也要多样性啊,本王很是关心!”

司马季这话说的就很丧良心了,其实海盐远远没有矿盐好吃,他就欺骗海盐能够预防大脖子病,当然这也不是欺骗。燕王现在很希望沿海的佃户不要种地,而是去打鱼。这样可以缓解一下土地的压力,虽然现在并没有这种压力。

好吧,其实就是想要希望封国的百姓做多种职业,好让他想起来更多的税收。不是可以征渔业税么,当然这也和改善百姓伙食不矛盾。海洋远远比陆地大,养成习惯可以容纳更多的人口,饮食多样化也是好事。

渔业指通过在海洋中捕捞、采集和养殖水生动植物获得水产品的一类生产活动,按照生产特性划分,海洋渔业可进一步划分为海洋捕捞业和海水养殖业。

才刚刚得知杨骏已经和朗朗乾坤说再见,司马季又开始自己的夏季伯操作。此时可以说是意气风发,舍我其谁,现在整个天下他排老二,老大是老天爷。

“殿下,不是去抓捕杨英么?”颜严不留痕迹的提醒司马季,关键时刻能不能靠谱一点,殿下这样让臣下很是提心吊胆,感觉所托非人啊。

“本王喜欢吃海里的鱼!”司马季冷冷的看着颜严,让你打鱼和去收拾杨英又不矛盾,你就不能巴林那两件事同时都做了么?

近来十分平静的燕王府,因为一封书信猛然变得喧嚣起来,时间不长张达李山就带领着一队其实冲出燕王府,沿途的百姓四散不敢挡路,指指点点谈论着最近很是低调的燕王府到底是怎么了。

升斗小民永远是最后知晓真相的那批人,直到他们最后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无非也就是来一句事后诸葛亮,打呼一声朝廷英明,燕王殿下英明,早知道杨氏不是什么好东西之类的话!

“我想想,现在应该去一趟洛阳了!”司马季推敲着事情的发展,发起政变的事情应该躲得远远的,真到了表功的时候必须要露面啊。也不看看谁是第一个站出来指责太尉杨骏大逆不道的,这个时候不站出来,什么时候站出来?

司马季没有伟大到两袖清风的崇高境界,该出来表功的时候绝对不能落后。不过这一定要等待真正的召命天下的消息传来才能成行,不然的话他就无法解释自己怎么得到消息的。相信时间不会太长,最多也就是不到两天的时间。

此时的洛阳街道应该血迹已干,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不过对于消息灵通的世家大族,应该已经有人感觉到了洛阳的变故。

用了一个白天的时间,燕王府的护卫就已经冲到了北平郡,比起孙成安排的奴婢马不停蹄赶到蓟城,速度可以说是相当慢了。但是结果却令人满意。

司马季下的命令是控制北平郡的盐吏,罪名是走私私盐!根本一点没提杨骏伏诛的事情,一个突袭就完成了任务,整个过程非常平和,没准杨英还认为自己能翻盘呢?

“司马季,你想谋反么?”被几个护卫按住以头杵地的杨英还在不服,对着司马季叫嚣着,“这可是谋逆大罪,就算你是藩王也不能全身而退。”

很硬气啊,司马季像是看着新奇生物一样盯着杨英,让颜严宣读所有盐官系统的走私私盐涉及的人名单,宣读完毕之后直接就挥手让护卫把人压下去,你也有今天?



第八十五章 刺史低头

“殿下,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杨英这些人?”颜严伸手比划了一个斩草除根的手势,阴测测的道,“杨英仗着杨骏,在幽州多有对殿下不敬,现在就算是杀了他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洛阳局势未明,外有隐患,不可急躁!”司马季静立原地片刻最终摇摇头。

孙成传来的消息顶多算是一个快报,如何夺权的具体细节,以及最后的结果现在全靠司马季猜测,所以不能武断的处理这批人。

外有隐患指的就是,杨珧率领的四万南征大军。这可能是全局上和历史最大的一个不同之处,司马季觉得现在杨珧的家眷可能还活着。第一杨珧本身出征在外,夺权者第一时间不会把杨珧考虑进来,至少贾南风应该不会武断的去处置杨珧。

夺权者多为宗室,不可能谁都想不到杨珧的事情,作为晋朝内部最大的势力团体,宗室肯定不希望杨珧铤而走险反叛。虽说四万大军反推洛阳是痴人说梦,但就算是割据交州也是不好的,留住家眷就能让杨珧投鼠忌器,杨珧岁数不小了,总不能在把继承人生出来,就算是还可以生,也不一定能看到孩子长大。

如何稳住杨珧,这件事还不能说死!要是杨珧心念自己的家眷,这件事还有缓和的可能。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呢?另外一个因素则是秦王司马柬,杨珧如果妥协,为了自己的安全可能会指望司马柬,而司马柬也会观察朝廷处理杨珧的态度,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杨骏伏诛的消息一旦到达关中,想来司马柬肯定会后怕不已。听调不听宣是可能的,但绝对不会为了杨氏做出更多,他的母亲虽然是杨氏出身,可最终他还是姓司马。

司马柬应该会为了杨珧做出一定的承诺,同时也是观察洛阳的动静。杨珧如果妥协希望司马柬出面,司马柬又何尝不是在利用杨珧呢。

司马季虽说是把十分牌面做成了五五开,但局面并非不可挽回。做好后续,未尝就不是一个更平和的局面。

“把内史樊兆控制住,中尉杨乾这个人一样关入大牢,现在我们所需要的就是等待。”司马季暂时先不杀幽州的杨氏一族,但内史必须马上换掉。

樊兆这个人又没有让他忌惮的资格,颜严一愣,不明白为什么放过大头的杨英,首先要把和杨英无法相比的樊兆收拾掉,“这?”

“所谓杀鸡儆猴,这鸡不能太强,不然就是反过来了!主簿、录事,等过一段时间借此机会都换掉!”司马季眯着眼睛端详颜严片刻道,“我平时说人人平等,不过随便说说糊弄糊弄老百姓而已。”

所以对自己不敬这么长时间的杨英,为了大局在尘埃落定之前,司马季还的让对方活着。而明明没什么过错,只是听命洛阳的樊兆等人,却成了替罪羊。

不到半个时辰,幽州刺史许猛便闻讯赶来,询问司马季为何要和杨氏这样,一听就知道许猛根本不知道弘农杨氏在朝堂上已经灰飞烟灭了。

不过司马季也乐得装糊涂,就说是杨英还有一干盐官,走私食盐霍乱地方。燕王殿下最新一道奏疏已经写好了,就是要抓住大晋的蛀虫,民族的败类等等,马上就要让人送到洛阳,实际上都不用马上,他已经派人把奏疏送出去了。

这样司马季抓了杨英就只是一个巧合,燕王也不知道洛阳竟然发生了如此凶残的事情,他都已经准备好承受太尉杨骏的新一轮打击报复了。

“殿下,为何不能暂时忍耐呢!”许猛一副我为什么要来幽州的表情,苦口婆心的道。

“本王和杨氏并非私怨,刺史就不要管了,就不信他杨骏还能一手遮天。本王还要亲赴洛阳,当朝陈情太尉的不当之处!”司马季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没准杨骏伏诛的消息传来之后许猛心中会有怀疑,不过那也没关系,他又没有证据。

虽说这次夺权不完美,但对司马季而言他肯定是赚了,只不过是整个大晋亏了。现在燕王什么都不用做,等消息就行了。

两天后杨骏伏诛的消息到达幽州,司马季估计自己的奏疏现在至少到了黄河边。刺史府的许猛立刻呆若木鸡,对整个大晋官场而言,这都是一次巨大的地震。杨骏掌权之后大肆封官,光是封侯就有数百人。

这些人会不会被株连,其实谁都不知道。司马季倒是希望株连一批人,晋朝的士族也太多了,真应该淘汰一批。再者受到株连肯定不能全部被杀,总要流放一批人。美丽的平州自然条件优越,吸收这批人还不如小菜一碟。

“刺史此来何事啊!”司马季打眼瞄了一眼神色不定的许猛,明知故问的问道。

天已经变了!掌朝的杨骏一党伏诛,许猛会不会被株连,这些都不好说。

“许刺史高风亮节,有治国之才,本王是知道许刺史并非杨逆一党!”司马季知道许猛心中所想,轻飘飘的为许猛开脱道,“杨逆一党势大,有时候虚以为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殿下明鉴!许猛并非杨逆一党啊!”许猛一想到几十年前因为卷入司马师的漩涡当中,一家人颠沛流离的日子,本来早被埋藏在心底的恐惧,再一次爆发出来。也不管什么刺史封疆大吏的威仪,直接就跪在了司马季面前。

其实留着这个污点刺史对司马季有好处,首先有把柄在手,许猛以后肯定会很听话,再者许猛本身并不是强势的人,留着不干扰自己挺好的。

“本王在去洛阳之时,愿意为刺史说两句话,不过有用没用就不知道了!”司马季懒洋洋的端起琉璃杯,自言自语的怅然道,“这可是贾后所赠。”

幽州大牢之内,杨英和一众涉及走私私盐的盐官,这几天天天叫骂,心中未尝没有出去之后报复的想法,但在颜严宣读完杨氏的罪状之后,一切都消停了。杨氏谋反?这可是天大的罪名,颜严隔着木桩呵呵冷笑,“等到殿下从洛阳回来,就是你们人头落地之时。”



第八十六章 齐聚洛阳

“这些可都是盐官,殿下的意思是幽州大牢不养闲人。要么用劳动换取,要么用其他东西,盐官家产丰厚的为数不少,其家眷现在还没有被收押。一定要好好照顾,不然可为你是问!”颜严把老头招呼过来,话语当中点到即止。

盐官是官,这就不能用对付草民的手段对付。毕竟司马季还是要尊重一下古代特色。不过不出劳动力总得出点别的东西,洛阳大臣都说幽州苦寒之地,为了幽州的建设与发展,做一点贡献,燕王殿下认为一点都不过分。

“小人和杨氏谋逆无关啊,记事明鉴,燕王明鉴啊……”

“杨英此人包藏祸心,乃是杨逆一党,吾等全然都不知情啊,乃是被杨英所蒙蔽。”

“杨英鼠窃狗偷之辈,怎敢与燕王相提并论,真是不知死活,小人愿意揭发杨英!”

一阵巨大的哀嚎在牢房当中爆发,谋逆大罪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不管他们是否当初和杨英把酒言欢,如何对司马季不屑一顾,现在都顾不得了。恨不得对着落寞的杨英踩上一万脚,踩得杨英永世不得翻身来证明自己的忠诚。

至于杨英,脸色一片灰白,似乎一身的精气神都被刚刚颜严那句杨氏谋逆已被诛杀带走了,脑袋里面轰轰作响,不负前几日在狱中的叫嚣。

颜严负手走出大牢,心中郁结之气一吐而出,那叫一个意气风发。

“能才来这么短的时间就走私私盐,可见这批盐官没几个干净的,多照顾一下,抠出来点钱!”司马季摆弄着手中的虎皮,毛色很好这张就准备送给楚王司马炜,忍不住道,“我让字北平郡深挖看看有没有铁矿,这一年给我送了二十多张虎皮,北平郡的老虎是不是被打没了?”

这完全是两件事好吧?殿下你总是这么说话,这让臣下怎么接话茬啊?颜严含含糊糊的答应着,表示自己一定尽力,“臣下最近给殿下物色了一个好酷、啊,廷尉啊!此人精明果敢,很有手段,不知?”

“发明刑具?严刑逼供,这都是小道!一个好的廷尉是执法严明不是执法残暴。就算是本人残暴,平时也不能这样!”司马季平淡的看了颜严一眼道,“本王即将启程赴洛阳,你可以先让你举荐的人先干一段时间,本王回来再看。”

司马季一整天都在挑选礼品,准备去洛阳做一把散财童子。不过洛阳说幽州苦寒之地,所以钱财就不要指望了,弄点土特产对付一下几个藩王就行了。洛阳为帝都,也不缺乏什么珍惜之物,反而需要这些土特产。

此去洛阳的目的,当然是去分赃!也可以说是资产优化,不管怎么说司马季都是宗室当中首先起来反对杨骏专权跋扈的人,虽然操刀子的人没有自己。可其他人吃肉,他认为自己喝口汤并不过分,再怎么着,作为一个被杨逆打压的忠良,博取一下同情分还是可以的。

临行之前,司马季还专门看了一眼新城的修建进度,脑海里考虑下一波从哪把人口骗过来,视察之后就启程上路。

洛阳事情结束,此时整个大晋的事情除了官场地震之外,就剩下南征了。这也是现在的内廷最关心的事情,当然夺权者并不是只关心这一件事情。

还有加官进爵,司马越因参与诛杀杨骏有功,受封为五千户侯,升任散骑常侍、辅国将军、尚书右仆射,兼任游击将军。后再次担任侍中,加任奉车都尉,配给侍从人员五十人,并封为东海王,食邑六县。

司马繇屯兵于云龙门,兼统领众军,因有功官拜右卫将军,兼任射声校尉,进封爵位为东安郡王,食邑两万户。后来加任侍中,兼任典军大将军,仍然兼任右卫将军。后来再次升任尚书右仆射,加任散骑常侍。

下邳王司马晃进为司空,孟观封为上谷郡公,李肇也被封为郡公,两人都升官为积弩将军;黄门董猛被封为武安侯,三个哥哥也都被封为亭侯;裴頠诓刘豫有功,被封为武昌侯;

傅祗及时翻墙逃命有功,被封为灵川县侯,食邑一千八百户。

司马季也不是自己上路的,同样上路的还有汝南王司马亮,诏令当中以汝南王司马亮为太宰,卫瓘为太保同时辅政,同时没忘了安抚秦王司马柬,以秦王司马柬为大将军。

“这个连杨骏都收拾不了的司马亮怎么这个时候又出现了?”临近洛阳,司马季知道这哥们入朝辅政简直不可思议,司马季觉得自己都有资格过来分一杯羹,而司马亮绝对没有。他远在幽州都这么想,其他宗室怎么想还用说么?

几乎是前后脚,司马季和司马亮都到达了洛阳,司马季还见到了司马亮本人,那叫一个兴高采烈,关键是司马季根本不认识对方,他还对着司马季打招呼。

“季是前来看望陛下和皇嫂,不会在洛阳逗留太长时间,汝南王辅政,天下一定太平!”司马季违心的拍马屁,现在他差不多明白了颜严每次拍马屁拍不到正地方的滋味了。

楚王府,司马炜默然不语,凝思现在的局势,询问道,“贾后召汝南王和卫瓘回洛阳,这是冲着本王来的么?还有燕王,听你说燕王和贾后的关系很好。”

“兄长,你年龄不过刚刚弱冠!辅政之权真的很难拿到手,乂建议不如退而求其次,放弃洛阳回到封国,继续出镇荆襄!这样无人敢轻易对你怎么样!”司马乂想了一下苦口婆心的道,“汝南王卫瓘都是老臣,威望太高了。至于燕王,弟断定他只不过是过来观察一下局势,绝不会在洛阳久留!”

“司马亮他还有什么威望?杨骏专权的时候他在哪?简直把我们司马氏的脸都丢光了!”司马炜轻哼一声道,“此刻局势并不明朗,但我绝对不像是三哥那样做缩头乌龟。没有招他进洛阳,不过害怕他的关中军和杨珧的南征大军不稳,真解决了南征大军,你认为他还能在关中呆的住么?”



第八十七章 无妄之灾

“出镇在外,必有掣肘!如果拿下中枢,才有我们兄弟的安生日子。”司马炜轻咬着嘴唇,目光灼灼的看着司马乂,“秦王那种随遇而安的想法,能保一时之太平。时间长了可未必保险,三地五都八军镇,咱们宗室的力量太过于分散了。没人在中枢看着,谁能保证不会再出现一个杨氏呢?”

“可这天下是我们司马氏的,除了洛阳的中央禁军,所有军队都在宗室的手上。何必惦记洛阳呢,此次汝南王回来,让他和卫瓘和贾后去斗,我们远离中枢做旁观者。”司马乂想了一下道,“其实乂对燕王的态度很赞赏,远离是非,并非不可以。”

“燕王和秦王一样,苟延残喘之辈。不是匡扶社稷之人,吾乃先帝亲子,不可不过问。”司马炜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幽幽地道,“你刚刚也说除了洛阳的中央禁军都在宗室之手,那连同洛阳禁军全部掌握,那不是更好么?”

“乂还是听从兄长的!”司马乂欲言又止,轻叹了一声只能作罢道,“这样吧,兄长可以在适当的机会举荐我去出镇,这样一旦有变,乂可以在封国聚兵令宵小之辈不敢妄动。”

“你还是心有恐惧,也罢,为兄会找机会让你替我镇守荆襄,你我兄弟联手,必不让宵小之辈窥伺神器!”司马炜点点头话锋一转道,“燕王此来到底是何用意呢,不要这样看着为兄,东安王、东海王、下邳王估计也在猜测着呢。这些远亲宗室,心思可不比你我少。”

“臣弟还是刚刚的想法,燕王是亲自过来观望,不过兄长一提到其他几人,臣弟料想可能对燕王的态度不会好!尤其是东安王,此次他杀伐太过,而且有泄私愤之嫌。”司马乂沉吟片刻道,“不知兄长准备如何应对。”

“东安王和本王关系很好,如果他有事情本王也不好说话。”司马炜想了一下道,“而且东安王目前执掌部分禁军,本王想要他同本王站在一起。”

等到司马乂告辞离开之后,司马炜默然不语回头道,“你看呢?”

“长沙王还是优柔寡断,大王,进一步则执掌中枢,退一步只怕再有现在的机会就难了!”岐盛深深一拜道,“长沙王也说,此刻宗室之心全在于大王,如何取舍皆在大王一念之间。”

“啊!”司马炜口中意义不明的嗯了一声,摆摆手道,“只要卫瓘和汝南王不过分,本王还是不想做的太过!”

永安里,司马季微微摇头自语道,“这东安王够狠的,直接就灭了杨济和杨骏的三族。剩下的人还没放,要不是贾后阻止的及时,杨珧的三族估计也没了。”

时过境迁,当夜的血腥早已经被埋没,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还没完。司马氏最知道的就是斩草除根的道理,因为顾忌南征大军暂且没有对杨珧下刀,但对其他的杨逆一党绝不会手软,截止到现在已经上千人被斩首,三族之内不分男女老幼,皆在诛杀之列。

因为远在幽州来晚了,司马季没能阻止这种诛杀,当然就算在现场他可能也阻止不了,这些被诛杀的都是和杨骏过从甚密的朝臣。

不过不是还有后续么?可以在那些罪行轻微的朝臣上想想办法,杨骏可是封了数百个侯。这些人连同本身的家眷,可是有不少人呢。

“备车,本王要去入宫,先去东宫吧!”司马季把张达招呼过来,“让人把礼物送到长沙王府,长沙王会明白怎么做。”

司马季要是刚到洛阳就先和宗室联络感情,估计在贾南风那就不好过了。何况这也不合理,所以先入宫是对的,东宫门外,左卫将军,东海王司马越相隔很远就见到了一辆马车,并且一眼就认出了司马季,司马季的装束别人也很难不认出来。

晋朝士族都长袍大袖风度翩翩,燕王一副无产阶级的打扮,倒是很适合直接下田干活。

“原来是燕王,早听说燕王自幽州而来,是进攻拜见太子殿下么?”司马越满脸笑容的打招呼,看着司马季很是别致的行头。料子不错,但还是比较适合农民穿。

司马越?八王之乱最后的胜利者?龟缩大法练的不下于司马懿。司马季大大方方的站在司马越面前,这几天是不是心情紧张,所以才一直没洗头啊,头发都粘成一缕一缕的了。

前段时间就是这个哥们利用自己给杨骏上眼药的吧?司马季现在还没忘记这一茬呢。主要是司马越在历史上名声比其他宗室大,如若不是关键时刻反戈一击,长沙王司马乂也不一定会战败,这个人太危险了,或者说叛徒太危险了。

“本王上疏入都,就是来看看杨逆一党的下场,可惜,来晚了!”司马季一脸的冷峻,似乎在强自压着内心的怒火,很符合最近被杨骏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样子。同时也在观察司马越的反应,只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司马越也很奇怪,燕王又不认识自己,怎么用这幅眼神看着自己。

“本王先进去了,有空会去东海王府上做客!”司马季收回目光笑着进入东宫。不过洛阳内宫给他的感觉一直不好,此刻更有种大将军何进附身的感觉。

当然一切都没发生,司马季想多了。东宫景色宜人,当初司马炎确实在孙子上下了不少苦功夫,“拜见太子殿下!”司马季被内宦引领入宫后便见到司马遹。

“叔王请起!”司马遹只是看了司马季一眼就移开,轻飘飘的道,“叔王是过来看望母后么?”

“看望陛下和皇后,和看望太子并不矛盾。”司马季笑着道,就在此时进来一个和司马遹年龄无二的少年,显然并不见外,见到司马季一愣道,“司马颖见过燕王!”

未来的cd王司马颖,司马季点点头,算起来他比太子司马遹还要小一岁。司马季聊了一会儿便离开东宫,“我的给司马越身边放几个信得过的人!”

到了现在司马季还觉得,东海王上次阴了自己,准备提早进行防备。必须从现在开始就往东海王府上塞进去人。却不知道让对方受了无妄之灾。

数年之后,司马季被司马越大骂那句司马农夫倒是一点没被冤枉。



第八十八章 还不够

往其他王府塞人,无非就是这么几个选项,士族公子、内宦和奴婢下人。司马季并不担心自己提前这么长时间塞人的成功率。司马越就算是心机深沉,绝对不会想到有人提前十年就在暗处监视他。不过塞人容易,让人爬到有用的位置就困难了。

司马季这个燕王,目前和士族没有过多的接触,同时他也打定主意远离洛阳。能够拉拢士族的条件有限,所以这个选择看起来很有诱惑力,但只是从脑海里面过了一遍就知道不能考虑,而且八王之乱当中互相出卖的事情太多了。

奴婢下人塞进去容易,爬到一定的地位就太难了,这是概率问题。他不能闭着眼睛就扭曲事实,但如果不爬到一定地位,那放在司马越身边有何用?还不如放在幽州种地!

“内宦!”在马车当中一脸冷色的司马季心中叮咛,别说他还真有这方面的人才。先王驾崩他回到幽州的途中,曾经在一个道观当中捡了几个被宫刑的孩子。

因为看着可怜,司马季就把三个孩子留在了燕王府当中,教他们读书识字,没有放到燕山大营里面去,几个孩子身体残缺,燕山大营里面都是同龄人,几个小孩的命运堪忧。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几个孩子以后长大了,难免不会蜕变成张让、鱼朝恩。

关键是塞进去内宦,司马季是有关系的,董猛、孙虑现在贾后身边的内宦,和燕王的关系都不错,孙虑的哥哥现在都在为燕王鞍前马后,这件事成功率很高。

“就这么定了!”司马季抬头正见到门头上书三个字,云龙门!这就是进入皇宫了。

东宫内殿,司马遹目送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司马颖离开,呆坐原地不动,心中叹了一口气便进入内殿,心中后悔为什么以前不和贾后保持和睦的关系。没想到在睡梦当中,一觉醒来自己最大的助力就烟消云散了。

司马遹早在五六岁时,皇祖父司马炎就成天给予他激励、赞扬,总而言之这个皇位终究是属于你的,而且我相信你当皇帝肯定比我更优秀。以太孙司马遹那样聪明的人,再长久的受晋武帝司马炎这种暗示与激励;建功立业的雄心早已在内心深处打上烙印。

“殿下为何长吁短叹?”见到司马遹愁眉苦脸的走进来,蒋美人关切的询问道。

“不错,我不应该这样愁眉苦脸!”既然最大的助力已经没了,以后更要小心谨慎,司马遹一个深呼吸,反正时间在自己这边。只要到了应该继位的时间,自己叔叔们还在,贾后是不敢对自己怎么样的。

可谁真的能帮助自己呢?这些叔叔们真能真心实意的辅助自己?司马遹心中一叹,司马越领着东宫卫队出动去伏杀杨济,这可给他上了一课。对自己礼敬有加的高密王世子,转眼间就因为覆灭杨氏,变成了东海王。

“燕王殿下,殿下可是让奴婢想念的很啊,奴婢董猛首先恭喜殿下去了心头之患!”董猛一见到司马季,立刻低声打招呼。

“黄门郎客气了,这何止是本王的心腹之患?”司马季一语双关的道,“黄门郎,本王略通望气之术,黄门郎大喜之日不远,说不定以后一路坦途。”

“殿下竟有如此的神术?”董猛心里又惊又喜,他也自认为居功至伟,很多鞍前马后的传递消息,联络禁军校尉都是亲自上阵的,贾后也有封侯之意。只不过现在才刚刚大封宗室,让他等待而已,现在一听司马季这么说,感觉大有可为啊。

哪怕只是客套话,董猛心里也高兴,早在他处境艰难的时候,司马季平等而交,不居高临下,在他看来,燕王虽然远居幽州,却比众多居住洛阳的王侯值得尊敬的多。

要不说还是应该提早准备,见到董猛的这副殷勤劲,司马季更加断定,往司马越府中塞人的想法是正确的,而且必须是尽快,马上!

到了内殿,司马季已经从和董猛谈笑风生,变成了在贾南风面前的面色疾苦,一副被杨骏打压的苦逼脸,大有大晋忠良之感。反正就是不说话,但是很委屈。

“青玄受委屈了!”贾南风见到司马季这个样子,还是只能故作宽容的开口道,“杨骏倒行逆施,打压宗室,现在已经伏诛,你的冤屈可以洗刷了。”

关键词是宗室,否则贾南风绝对不会任由司马季从这摆苦瓜脸,以为她是好惹的么?连楚王都对自己心有忌惮,这个燕王是不够有心计呢,还是蠢呢?

不过蠢有蠢的好处,总比楚王那种人好对付,比汝南王那种明明是蠢货,却非要跳出来自不量力的人也好得多。这么一想,贾南风觉得司马季又变得顺眼起来。

“对了,燕王对杨太后怎么看?”聊了一段时间,甚至司马季都准备告辞的时候,贾南风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司马季忽然就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一般清醒过来,眼中冷芒一闪,似乎对杨氏的深仇大恨又浮现在脸上,但旋即又叹了一口气道,“臣弟不知!”

这个动作被贾南风尽收眼底,貌似无意的道,“其实太后飞箭传书,掺和进了杨氏谋逆一案,但她又是太后,妾身也不敢专断。”

“此事重大,杨珧还在交州,如若现在再行刀兵,可能会引起巨变!”司马季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历史上贾南风可是大获全胜,诛杀三杨,一点后患都没留。现在却成了这样,如果说非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多了自己。

不过还是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道,“不过飞箭传书?臣弟觉得,如此作为,太后已经不止于成为大患了,此举如同三岁孩童,臣弟不知如何评价。”

这招蠢得实在是不像话,司马季沉吟片刻阴测测道,“皇嫂,杨骏封侯数百,难道就这么算了?杨逆一党可不止现在这些朝臣。”司马季的意思很简单,现在的株连程度还不够。



第八十九章 流放

“一旦形成风气,任何一个人掌朝都要大肆封赏,都封侯数百,长此以往这洛阳随便扔一块石头,都能砸出来个关内侯出来。季以为,这应该也是宗室的意思。”司马季低着头道,“只不过臣弟不会像是东安王那样,非要杀掉这些杨逆一党,上天有好生之德,这批人完全可以以流放出去,而不是待在洛阳。”

“燕王是想要报复么?看来你对杨骏禁足你这件事还是放不下。”贾南风一双眼睛如同利剑一般锐利,“虽然嘴上没说什么,这次来洛阳还是要观察是否有漏网之鱼么?”

司马季抬头,迎上这位历史著名悍妇的目光,沉吟一下道,“臣弟不敢否认这一点。臣弟在幽州自由自在,除了守边有责之外无其他事情可干,只是因为抨击了杨骏几句便遭到禁足,此事绝对不能当做没发生过。现在杨骏兄弟已死,杨珧在外统领南征大军,为大局计臣弟不能报复杨珧,只能找一些小鱼小虾了。”

司马季当然希望流放一批人充实边疆,就算不到幽州,去平州也行啊。这么大一块地方才不到两万户人,不要说司马季的封地和塞外朝夕相对,换成任何一个人心里都突突。

不得不说气氛有些尴尬,贾南风的权谋绝不是杨骏可比,司马季说话未免有些小心翼翼。别一不留神被对方卸磨杀驴,其实这有些当局者迷了。目前贾南风的注意力还不在他这个远亲宗室身上。

最得到关注的宗室群体,还是晋武帝的这些亲儿子。司马炎的分封主要还是照顾自己的亲儿子,对司马攸那是没有办法,何况齐国已经经过了一轮推恩令。亲儿子和其他宗室的界线,至少目前还是很明显的。

有几个武帝亲儿子在吸引视线,贾南风一时半会还想不到对司马季动什么脑筋。

“至于杨太后么?”司马季这句话吸引了贾南风的注意,他很想知道司马季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虽说她知道杨芷曾经帮过自己,却还拿不定主意到底怎么对待杨芷。

“皇嫂,臣弟并非为杨太后说话,但杨太后的命应该留下,臣弟不提以前的事情,同样不提杨珧领军在外,这些事情其实都可以先放下,但有一件事臣弟不得不说,杨氏已经覆灭,现在的外戚只剩下贾氏了!”司马季就这么站在贾南风的面前。

这句话的效果非常大,像是一颗炸弹在贾南风心中炸开,一双凤目直勾勾的瞪着司马季,慢吞吞的道,“不知青玄此话是何意?”

“臣弟明明知道杨骏是禁足的罪魁祸首,既然杨骏已死,如果臣弟想要诛杀杨珧也是顺理成章的,可臣弟没有办法,如果诛杀杨珧南征军就有叛乱的危险。就算是割据交州,对我大晋而言也是不美!更不要提其他宗室会拦着臣弟,所以臣弟只能对一些不相干的官员泄愤,甚至赌不能像是东安王那样杀人泄愤。”

“燕王识大体,陛下明白!”贾南风这句陛下明白,其实就是代指她自己。表示自己明白司马季这种心情。

“外戚对宗室,还有其他大臣都是一样的。杨氏覆灭现在只剩下贾氏,皇嫂。你和陛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臣弟希望杨氏的事情以后不要在发生了。臣弟是宗室远亲,并不希望朝政不稳!”司马季最后点出了自己的身份,当然他的话已经够明白,同时指明贾南风和杨芷其实没什么区别,都是外戚而已。

至少在目前,宗室还是最强大的力量,尤其是司马炎的几个亲儿子。只不过比较分散而已,可出了洛阳这一块,天下兵马尽在宗室之手。

“燕王,本宫对宗室向来是尊重的!”贾南风一语双关的对司马季道,放不放过杨芷一条命,她已经想明白了。燕王这话说的已经够诚恳,她如果还不明白,也对不起夺权的谋略了。当然自主要的一句话,还是那句杨氏和贾氏一样,在宗室看来其实都是外戚,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不论是汝南王司马亮还是楚王司马炜,其实都不愿意和别人分享权利。连同为宗室都这样,何况是对贾南风呢。

“皇嫂,臣弟告辞了,臣弟还要去见楚王!”司马季站起来深深一拜告辞道。

贾南风点头目送司马季离开,相当长时间内都默然不语,最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杨芷,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反正杨氏已经灰飞烟灭,你也翻不起浪了。”

司马季见楚王兄弟,当然和见贾南风是一个目的,还是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反正在不少人眼中,燕王自幽州来到洛阳,本身就是对着杨骏余党来的。是一个报复者的角色,那司马季就不藏着掖着,现在还不够,必须继续株连。

比起贾南风那边,这边司马季甚至没有大费唇舌。宗室当中本身就有要大肆株连的意思,何况晋朝为何分封诸侯?不就是对着各个士族代表的朝臣来的么?

东安王对司马季的要求回应热烈,因为他本身就是诛杀的倡议者,还是执行者,现在已经诛杀了上千人,可以说有点众矢之的意思,如果司马季出来分担一下火力,简直是太好了。

参加政变的几个藩王,很容易就接受了司马季的想法。

“楚王,这事有燕王担着,以后有人反扑,自然是冲着燕王去的,如长沙王所说,燕王一旦回到了幽州在出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正好把我们看不顺眼的朝臣一网打尽。到时候就算是汝南王在想拉拢其他朝臣,也会比现在困难。”

司马季离开之后,东安王极力赞成继续株连,“燕王此次来洛阳是报复,既然要流放,那就把株连的人流放到幽平二州,最好是平州,听说那里是苦寒之地,到了那一切就都和我们没关系了。”

“好,明日进宫!咱们应该和皇后谈谈了。”司马炜捏着手指扳指不慌不忙的道。



第九十章 我反对

“这洛阳真是复杂!”司马季有种刚来就想走的感觉,如果秦王司马柬如同历史一样深陷洛阳,肯定会无比同意他的看法。

事情很简单,这洛阳禁军都不是自己的人,可洛阳禁军参与政变的传统,从东汉中期开始已经历经三朝,都二百年了,谁知道哪天矛盾激化,又出来不知道跟着谁砍脑袋?要不是为了充实治下的人口,谁专门跑过来冒险?

八王之乱当中,深陷洛阳的藩王和执掌洛阳禁军藩王冲突,有两次有代表性。赵王司马伦篡位,皇帝司马衷的亲弟弟淮南王对决赵王。另外一次就是不久之后,长沙王司马乂对决齐王,前一次淮南王数百亲兵对抗数万禁军,寡不敌众被杀。后一次就比较厉害了,长沙王也是数百对决数万,但是反杀了齐王。

燕王觉得自己没有长沙王的本事,而且也不希望亲历这种事。以寡敌众虽然存在于史诗当中,但也只是看上去很美而已。

司马季冥冥之中有种感觉,现在的宗室里面,肯定也不平静。看似全部团结在楚王周围,那也就是看着像而已,一旦沾染权利,亲情也就不是亲情了。更不要提只是一个姓氏。

“做人有始有终,说露一面就跑,就必须露一面就跑!”出来操作一把的司马季,已经决定等到流放的事情有个结果,就跑路,哦不对!歼敌一亿胜利转进。雄踞幽州封锁大晋。

司马季是第一次参加朝会,刚开始本身很好奇,古代的朝会到底是什么样的。毕竟他上次来的时候只是世子,身上半个兼职都没有,无法一睹为快。

这一次司马季还穿上了朝服,戴上了帽子,他都快不习惯这幅打扮了。兴致勃勃的参加朝会,等着给自己拨乱反正,然后么?这满朝文武怎么都和睡着一样?这大晋怎么说也有十九州,不谈论谈论国家大事?

“燕王受杨逆一党迫害,现今杨骏伏诛,诏令加侍中之服,并假节!”内宦用尖锐的嗓音宣读诏命,提醒一个大殿的文武大臣该出来干活了。

“陛下圣断!”呼啦啦一片朝臣全部跪下,晋朝的大部分朝臣保持着他们一贯的风格,冷眼旁观,让你们去闹,自已只要等一切尘埃落定后,随大流跟着跪拜就行了。反正他们知道,无论是谁当政,都不敢为难他们这些士族高门,只会想着法子笼络他们。

“不进不退不争不抢,不发言?要你们这些大臣有什么用?”一个大殿的朝臣肯定不会想到,这里面还真有一个对士族高门横竖看不上眼的藩王,刚刚才经过拨乱反正。

司马季横挑鼻子竖挑眼,这副死气沉沉的气氛,不是一般王朝末期才出现的么?不过也对,晋就是魏的换头政权,从挟天子令诸侯开始,到现在也有一百年了。

正戏还是在内宫,连同一大堆宗室和几个重要的大臣在内,加上司马衷和贾南风,算是正式讨论如何暂时结束夺权。司马季一看在洛阳的藩王真是不少,认识的不认识的,足足几十个,要不是卫瓘张华几个朝臣在,还以为这是一场家宴呢。

这些宗室有多少站在楚王那边?有几个站在汝南王那边?又有多少其实是站在贾南风那边呢?司马季站在一群宗室藩王当中冷眼旁观,这和刚刚的朝会不同,这次是解决事情的地方!

比如任何对待杨太后,不少宗室纷纷建议应该以除后患。可才刚刚和司马季谈论这个问题的贾南风,听着就不是滋味。谁让司马季才说完杨氏和贾氏一样,其实都是外戚呢。既然都是外戚,这些宗室今天能把杨氏以绝后患,有一天当然也能把贾氏以绝后患。

有燕王的话在前,贾南风虽然不动声色,但总觉得这些出声以绝后患的宗室不顺眼。

“杨逆伏诛,然而太后并不知情,我大晋以孝治天下,妾也不愿意陛下背上不孝的骂名,虽然太后有错,却不能太过于苛责!”贾南风开口都觉得这不像是自己能说的话,从来就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还能为杨芷说话。可这么多宗室都在,她必须要出声。

这帮宗室真不如燕王!贾南风觉得这帮宗室的良心都大大的坏了。

“杨逆余党还有不少,除恶务尽,本王建议,将和杨逆过从甚密者流放!”东安王司马繇上前一步道,“杨珧还在,必须防止这些余党蠢蠢欲动。”

“臣弟也是这个意思!”司马季心中一动就知道自己要出来表演了。他是专门从幽州过来复仇的,这可不能忘了。

一阵议论纷纷这件事也就这么过了,虽然不少朝臣觉得杀伐过多,但换成流放就容易接受很多,张华出言应该仔细甄别,不可过于株连,这事就过去了。

不过不是汝南王司马亮的一句话,司马季还准备在冷眼旁观一阵,可这句话直接把司马季炸出来了,“诛杀杨逆一党,应论功行赏,杨逆伏诛,此乃我大晋的幸事。老臣建议,封赏有功之臣!”

“臣弟反对,一年之前,杨骏封侯数百,没想到汝南王更加宽厚啊!”司马季只是远眺一眼见到密密麻麻的名字,直接就出来嘲讽道,“上面有多少人啊?是一千还是八百啊?”

司马亮有些尴尬,因为司马季猜测的还真准,上面一共有一千零八十一人,是整个洛阳禁军的将校人数,只要在禁军的都在内,不管是不是参与了诛杀杨骏。

现在他才想办法把杨骏封侯的人弄走流放,算是减轻一下大肆封赏的后遗症,这司马亮上来直接封侯一千多个,简直比杨骏还过分。这老混球还要不要点脸,满朝的僵尸还嫌不够?

“燕王未经朝堂历练,不懂也是正常的!”司马亮有些倚老卖老的道,“这里是天子脚下,不是茹毛饮血的塞外!”

“一千多个将校各个封侯?”司马季也拉下脸,一点不给司马亮面子道,“怪不得武帝殡天之后,汝南王一声不响的就溜了,现在看来很容易解释。杨骏封侯你也封侯,就不能用一点别的赏赐方式么?”

“燕王!”司马亮声音冷了下来,他是太宰,现在是辅政的大臣。被提到被杨骏吓跑的事情,心里十分不舒服。

“汝南王!”司马季一点没后退的意思道,“杨骏封侯没有得到人心,还有不少人马上就要被流放了!”



第九十一章 举荐燕王挂帅

“封侯太多就不值钱了,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封王么?我看不如一步到位都封王得了!”司马季走出呵呵直笑,语气很是不屑的道,“参与其中的将校封侯可以,没参与的也封侯?这洛阳才多少人,不知道少傅能否解答?”

司马季的目光直视着太子少傅张华,张华沉默一下慢吞吞的道,“全城人口四十八万!”

“四十八万,不少府邸当中,奴婢佃户足有上千,任何一个候都这么做的话,我看全城四十八万人有点不够分啊!”司马季打眼瞄了一眼司马亮,幽幽地道,“不知汝南王怎么看啊?”

“封侯不过是为了给有功将士一个表彰!”司马亮盯着司马季不依不饶的道,“燕王远在幽州,不过弱冠之年,难道还认为本王不对么?”

“彼此彼此吧,本王是在幽州没错,可好像汝南王也不在洛阳吧!”司马季拐弯抹角的提醒着汝南王司马亮,你当时可是半个屁都没放直接被杨骏吓跑了!现在回到洛阳干什么,丢人现眼来了么?

整个宗室就看着两个藩王在这里唇枪舌剑,本身司马季因为父亲早已经过继出去,一个远亲宗室是没资格和司马亮叫板的,人家毕竟是现在宗室当中的老资格。很长一段时间,司马亮甚至还是宗室当中的宗正,威望可是一点都不缺乏。

要和司马亮叫板要么亲疏有别,要么大权在握,司马季哪一面都达不到。不过是都督平州军事的藩王,身份上更不是近亲宗室。

可谁让你汝南王跑路在先有了污点呢?司马季接二连三的提起被杨骏吓跑的事情,等于是在整个宗室面前给司马亮扒皮,这让司马亮相当难受。

“本王今日在这,只有一句话想说,分封有功之臣本王不反对,但不能一点没有取舍的赏赐!参与拨乱反正的禁军并不多,其中对外军的重要将领进行安抚也说的过去,但一律犒赏不可能,还不如拿一些布帛出来犒赏,这还比较实际!”司马季一口咬死了这件事,“还有,就算是犒赏,这也是陛下所考虑的事情。太宰有点想多了,你是建议不是决定。”

司马亮的老脸一阵红一阵白,被司马季一顿抢白不知道如何是好。而且他也看出来,宗室当中有不少人带有心灾乐祸之色,更多的宗室则是不说话。司马季说的很对,因为被杨骏吓跑的事情在先,他在原来在宗室当中的威望已经没了。

回朝担任太宰辅助朝政,结果刚刚第一个封赏有功之臣的名单,没有到达皇帝面前,甚至连楚王司马炜、卫瓘这些还没来得及反对,却直接被一年到头不出幽州的燕王一顿怼,让他上上不去,下下不来,等于是被晾在这里被人看笑话。

卫瓘站在一边默不作声,乐得司马亮出丑,虽然两人现在基本上处在一个战线,不过么?人家宗室内部出现不同意见,他一个外臣说什么话?坐山观虎斗他卫瓘可是当中老手,当年钟会邓艾两人,就是被自己收拾掉的。

“反正是燕王提出的,汝南王出丑对殿下是有利的!”东安王司马繇低声道,“就算是本王也不是很喜欢汝南王这套大肆封赏。”

“汝南王还是老了,不过就算是他年轻也就是那样!”司马炜嘴角挂着笑容,双眼更是精光闪烁,给人一种精气神爆棚的感觉。

两个藩王的唇枪舌剑还在继续,司马季话里话外就是封侯上千绝对不可能。他也不在乎禁军将校恨自己,反正他马上就要上疏会幽州,说别的都没用。朝堂上的僵尸朝臣已经不少了,绝对不能再出来一批新的感染者。

“燕王殿下说的有理啊,都封赏不如不封赏!”东安王司马繇适时地出来,加入到了讨论当中道,“确实是太多了,杨骏封赏却没得到人心,这可是前车之鉴。”

“是啊是啊……”一阵议论纷纷,宗室诸王交头接耳。谁不知道东安王司马繇和楚王过从甚密,楚王指挥夺权诛杀杨骏,现在掌控禁军大权。整个一个宗室的希望之星,至于汝南王刚刚到达洛阳,还没有把宗室的心收回来。

局势是很明显的,东安王一出声,不少宗室都倒向了楚王这一边。也纷纷说封侯一千多人有些太离谱了。

“这件事朕自有主意!”司马衷终于被贾南风呼唤回来了一点精气神,缓慢的道,“诸位宗亲可以先不说这件事了!”

“其他事情都好说,皇后既然不追究杨太后的事情,臣弟也不好说什么。一些杨骏余党的处理燕王也说了,就剩下一件事,南征大军,准确的说是杨珧。现在算算时间,洛阳的事情杨珧可能知道,也可能还被蒙在鼓里。”司马炜不慌不忙的把刚刚的冲突略过,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以各位大臣来看,杨珧有没有造反的心呢?”

“如果是杨济在外,这件事就麻烦了,不过领兵的是杨珧,杨珧其实领兵之才并非绝佳。而且杨珧善于明哲保身,以臣看来,只要保证其家眷安全,赦免其罪,让杨骏之案于杨珧无关,未必不能取得一个好结果,当然这还要陛下圣断!”卫瓘说到这看了一下身边的张华问道,“不知少傅意见是否与臣一致?”

“臣的想法和太保无二,关键还是南征大军。”张华点头认可了卫瓘的判断,“是撤军让南征不了了之呢,还是换帅继续征伐?”

“臣可是记得,当初燕王上疏叱责杨骏没有才能,就算是任何一个人出征都不会更差。燕王说我上我也行。既然如此,臣推荐燕王挂帅,代替杨珧继续出征林邑。”东武公司马澹不慌不忙的站出来,用漠视的目光看了自己的弟弟,已经成了东安王的司马繇一眼。

“既然还有这事?看来燕王自认掌兵有术。”被一顿抢白驳回封赏的司马亮直接站出来大义凛然的道,“既然如此,举贤不避亲,臣举荐燕王挂帅南征林邑。”



第九十二章 我上我就行

“臣附议!”司马亮的世子司马矩也站出来跟随自己的父亲道,“燕王原话,我上我也行!”

“臣附议!”宗室众人都聚集在一块,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躲在背后应和了这么一声。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情,巴不得相关人员越对立越好。

这就是明显不能再明显的打击报复!司马季心里暗骂,事实证明了自己的判断是多么伟大光荣而正确,这些在洛阳的朝臣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坏蛋,只不过坏的类型不一样。这帮蔫坏的混球。

楚王、东安王一些宗室没有出声,但也没有为司马季辩驳。或者说是还没有开口,张华站在一边陈思平片刻道,“太宰,燕王当时不过是在奏疏当中随意写下了一些不满之言,众所周知燕王虽然负责都督平州军事,却毕竟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年龄,骤然出征是不是有些儿戏了!”

“我司马氏的子弟,当然要学会提大晋分忧。本王也在弱冠之年征讨淮南。在战场之上护卫大晋!少傅的担心太过了!”司马亮双手垂于下腹,不慌不忙的道,“身为宗室子弟,当然要多历练历练才行。”

这话一出口都不说司马季,在场的宗室心里都不是滋味。这么说话有些无耻。因为司马亮不论是独自领兵还是跟随在司马昭的羽翼之下领兵,目前为止一次没赢。早就被司马昭断言没有领兵才能,现在还好意思说自己领兵出征过,出征打败仗?

楚王司马炜脸色闪过一丝古怪之色,也是差点没憋住笑。低头默不作声,早年间还打过败仗,老了之后连打都不敢打了,直接被杨骏吓出洛阳。

“不知道燕王意下如何啊?”见到司马季没有做声,司马亮不慌不忙的道,“朝廷降下天兵四万,所伐之国不过是小小林邑,杨珧此前已经大有进展,林邑已经上表表示朝贡,燕王说朝贡只不过讳疾忌医,一定要灭掉林邑。既然如此,此建功立业的机会,相比燕王肯定不会放过!”

司马季现在很尴尬,他现在明白了一句话,叫做凡事有因必有果。他当初不过是躲在幽州,站着说话不腰疼,反正轮不到自己,说出来痛快痛快嘴巴。绝对想不到今天在洛阳,这么长时间之前说的一句戏言,却把自己装了进去。

“燕王,太宰问你话呢!”东武公司马澹貌似好心的提醒着,一直不出声算是什么事啊?实在不行就对着汝南王服个软,承认自己没有才能,只是信口雌黄一下。

既然当初是信口雌黄,那么刚刚说坚决反对大肆封赏自然也就做不得真了。事情其实很简单,东武公司马澹和自己的兄弟不和。而且弟弟已经晋升为东安王,他这个哥哥反而还不是藩王,所以司马澹当然希望把自己的爵位在往上提高一个台阶。封赏对他还是很有用的,而燕王反对封赏,在他看来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司马澹眼中的司马季,就是一个现成的既得利益者打压其他想要进步的人才。

抓住机会,司马澹就要挤兑一下司马季。现在司马季还就处在进退两难当中,刚刚司马亮被挤兑的进退失据,他现在又感受了一遍。

“我?”司马季用余光扫了一眼众多宗室,将这些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踌躇片刻咬牙道,“我上我就行,只要诸位宗亲朝臣,能将杨珧平安的调回洛阳,并且做出宽容的样子,不让南征大军生变,本王就接替杨珧为帅,统领南征大军进攻林邑。”

哗……一下子整个内殿变得十分嘈杂,司马季这个表态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几乎绝大部分的宗亲和大臣,都断定燕王可能会服个软,推掉汝南王一干人的挤兑,反正也没人会深究什么,但却没想到司马季真的接下来了。

“此言当真?”司马亮不阴不阳的确认道,“既要知道身为王侯可要言出必行。”

“只要太宰能让南征大军不生变,善待杨珧让其平安回来。本王说话自然当真!”司马季直视着司马亮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身为王侯,言出必行。”

贾南风一直冷眼旁观,等到司马季咬牙挂帅的时候,她也是很惊讶的,当然司马季的为难之色也没有逃脱她的观察,心中暗暗摇头,年少冲动可能就是如此了。

“燕王年少,是不是有些勉强?”贾南风等到剑拔弩张的气氛略微过去了一点道,“燕王毕竟还是毫无领兵经验,一句戏言太宰何必当真呢。”

“也可能就是我司马氏又出现了一头千里驹,这都是未可知的事情。”司马亮的嘴角挂上一丝浅笑,“南征事情重大,非宗室坐镇不可。燕王地位贵重,正是合适的人选。”

这话虽然没有直接驳回贾南风,但也表现出来他主意已定,必须让燕王为顶撞自己付出代价,扔到交州去被瘴气熏陶熏陶。

不得不说司马亮也挺狠的,这个年代的认知当中,瘴气的危险性非常大。弄不好司马季一去就是有死无生的结局。

被司马亮顶撞一句,贾南风默不作声,但眼中厉芒闪烁却也只能暂时隐忍。

“既然太宰能让杨珧回来,那本王就等着挂帅了。不过还请陛下下达一张诏书,臣弟要征兵!”司马季对着司马衷和贾南风一拜道,“这也是为了提高胜算。”

“不知道青玄想要从哪里征兵呢?”贾南风看了一下身边的司马衷,又对着司马季道。

“塞外,鲜卑人!臣弟其实并不会征兵太多,而是想要借此机会看看鲜卑人此时,面对我大晋的诏令是不是听话,臣弟的封国毕竟在幽州,万一南征期间北境有事,受到损失的还是臣弟!”司马季不慌不忙道,“如若鲜卑人接受诏令,说明鲜卑没有反心。再者征调部分鲜卑人,也是在一路上让他们亲眼见到,我大晋疆域之广大,军队之雄厚。远非他们这些占据州郡之地的部落可比。”



第九十三章 陆机

就算是身为王侯,出镇地方都督一州之军事,位高权重如秦王司马柬、楚王司马炜,他们本身也没有征兵的权利。所属军队是多少就是多少,没有诏令征兵如同造反。这又不是赵王篡位之后,中央权威荡然无存。

所以司马季要领兵,绝对不是回到幽州敞开嗓门一喊就从者云集。他只有给封国征兵五千藩兵的权利,现在这五千人的名额已经被童子军占了。

“燕王,朝廷已经调集了四万大军,还需要征兵么?”司马亮不咸不淡的道,“还是燕王本身并没有把握,故作推诿呢?”

“本王不太相信南人,比较熟悉幽州周边的胡人,了解他们的习性,这个理由汝南王觉得如何?”司马季斜着眼睛看着司马亮,幽幽地道,“其实本王还缺乏一个副手,听闻汝南王世子勇猛无敌,有将帅之才,要不世子和本王一起去交州?”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汝南王父子身上,很是幸灾乐祸。

“臣弟觉得,燕王独自领兵汝南王也不放心,不如世子一起去也好!”司马炜轻声咳嗽一声掩饰住笑意,今天的争论如此有意思,就连他都忍不住出来溜缝。司马炜毕竟也才只有二十一岁,故作沉稳的功夫还要多加练习。

司马矩一听就急了,他一个好好的世子不做,跑到深山老林里面去吸瘴气,那不是有病么?谁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直接站出来道,“臣……臣有隐疾,不能远行,最近一直在服药石调理!”

在场众人脸上都是古怪之色一闪而逝,什么隐疾啊?有没有都不是好事!有说明身体有毛病,没有就是贪生怕死,跟汝南王司马亮倒是来了一个不相上下。

“好了,青玄也就是说笑而已。”贾南风当然没有忘记刚刚司马亮给自己的羞辱,可此时不是和司马亮翻脸的时候,平复了呼吸道,“青玄,不带上一些禁军做护卫么,毕竟全部征胡人,可能多有不便。”

“两千禁军足够了,臣弟会控制所率增援之军不满万人,不给粮草补给增加负担。”司马季低头拱手道,“大乱将息,朝廷也不能承受太大的压力。”

这话司马季说的自己都信了,他还必须做出一副高风亮节的样子。心里简直是憋屈透顶!

光天化日之下,堂堂一个燕王,就这么被万恶的旧社会打压了一把。不多时,诏令燕王代替杨珧统领南征大军,在幽并二州征兵,继续进攻林邑国。在场宗室都是见证人,司马季其实很高兴,这至少说明这道诏令是真的,都是人证就不会被贾后卸磨杀驴。

当然这道诏令还没有公布,因为杨珧还没有回来,他现在还不是南征大军主帅。

离开内殿的路上,司马矩阴着脸对自己的父亲道,“父亲,燕王欺人太甚,绝对不能这么简单就放过他!”

“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我还没有掌控朝堂,楚王还在,卫瓘那个老狐狸也在。等到为父掌朝那一天,到时候提议将燕王改封到交州。看他还怎么蹦跶!”司马亮不动声色的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阴测测道,“但现在还不行。”

永安里司马季双手别在胸前,朝服和官帽早被扔到一边了,他的目的是离开洛阳,躲避帝国的漩涡,至于暂时去哪倒不是最重要的。

今天他对在权利面前不要脸的朝臣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尤其是司马亮父子。说不定这对父子要是掌朝,没准会把自己改封到交州去,不能高估对方的眼皮。

“如果我把交州以南全部夷为平地,没人了,你还能封给我么?”司马季很是认真的想着这种可能,欧亚大陆的地图再次在脑海中浮现。

长城以北是一片开阔地,就算是占据西域都不能阻挡游牧民族迁徙,因为长城以北实在是太大了,不要说西域本身就诸国林立,不能算是晋朝本土。就算是,想要遏制流通也不可能,不过要是中南半岛么?这倒是可以试试!

除了晋朝之外,中南半岛在陆地上只和印度有部分接壤,就是孟加拉湾那块地方。比起广大的北方草原,这段接壤的地方其实要封锁,难度会低得多。

况且南北的土地承载是绝对不一样的,没有工业革命长城以北的土地就价值有限。司马季就算是用刀逼着民众出去,顶多就是逼着他们去做游牧民族,还是气候转变就会饿死的那种。但南方就完全不同,就算是农业社会,中南半岛的土地也能容纳最低一亿上不封地的人口,对一个王朝有极大的延缓生命力作用。

唯一的困难之处,就是当地的气候对大军征伐不是很友好。历史上元明清都对东南亚用兵,往往当地的气候比当地的反抗造成的损失还大。

“瘴气!”坐时间长的司马季站起来,连续做了几个蹲起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腿,至少司马季知道瘴气是个什么东西,罗马帝国叫阴风,用来形容北方日耳曼森林的环境。实际上日耳曼森林的环境和中国南部相差很远。

森林有自己的生态系统,不会因为腐尸出现大规模的毒气。瘴气就是因为水土不服,被当地蚊虫叮咬,导致引发疟疾。如果司马季连获得炸药奖的青蒿都没听说过,他也算不上一个网民了,青蒿在晋朝就叫这个名,基本上全国都长。

只要保证大军不被疾病所困扰,司马季就不相信,连一个小小的林邑都拿不下么。

“张达,备车,去少傅府邸!”司马季如同抽风一般的活动完身体,带着张达前往太子少傅张华的府邸,他要找一个人,张华肯定认识。

“青玄此来是为了找陆机?”张华见到司马季听闻来意之后,摸着胡须。他好像记得,燕王之所以在北方征兵,是不相信南人。

“季说不相信南人,只不过是随便说说!只是因为用幽州人比较顺手而已!”一见到张华面露沉思,司马季就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第九十四章 饼王

这出门打仗取胜当然是最好的,但用的人至少自己要有把握。司马季当然对幽州周边的人更有把握,要说适应气候肯定是交州本地人最好,可朝廷为何要在交州之外征发大军呢。考虑当然和司马季差不多,当然还有防止地方做大的因素。

张华点头表示理解,人都有地域情结,更不要提不少人本身就以郡为国,不然也没有什么弘农杨氏、琅琊王氏这种把地名挂在姓氏之前的称呼了。

“可鲜卑世居塞外,你用鲜卑人,交州以南是四季如夏,可能会出现水土不服啊。”张华也有些担心的道,“塞外部落彪悍尚武,但可知赤壁之战?北人不习水性,才有此一败?”

“季认为,小小林邑不可与刘备孙权相提并论。林邑列土封疆百年,一旦收回将大涨我大晋的锐气!因汝南王逼迫,季这次必须要打一个胜仗,不但要收回象郡,还要扩土千里,如做不到,誓不背归!”司马季对着张华深深一拜道,“请老师帮助……”

“好吧,汝南王的事情,老夫确实也帮不了什么,不过陆机的事情么?这件事包在老夫身上!”张华并没有大包大揽,他确实很看好陆机。

前年陆机与弟弟陆云一同来到京师洛阳,初入洛阳时,二人志气高昂,自认为是江南名族,不重视中原人士,只拜访名士、太常张华。张华一向重视陆机的名声,陆机与张华相见便感到一面如故,他钦佩张华的德望风范,以师长的礼仪对待他。

司马季要是不要脸一点,完全可以论论关于师兄弟如何相处的关系。燕王殿下自认为,自己还是可以在诗词歌赋上和陆机一较长短的,不过说稳胜一筹吧,至少是不相上下。看来名满天下的大名士张华都对自己高看一眼么?

至于这个高看一眼有没有燕王这个封号的关系,司马季自认为没有,那就是没有。

司马季回到永安里燕王府,就开始写信给颜严,让颜严召集医生做随军军医。自己则准备见了陆机就回幽州等消息,杨珧只要服软回来,就是他上任之时。

有张华的引荐,晚上陆机就到了燕王府,此时的陆机刚刚年过三旬,面白美髯,一副儒雅之士的打扮,身着白色长袍,一看就是饱学之士。

从何晏那传来的娘炮气质,在陆机身上并没有出现,司马季看了对方一眼,心中还是比较满意,示意请坐,不慌不忙的开口道,“二陆入洛,三张减价,不过想来将近两年的时间,士衡应该是失望了,心中是否有不平之感?”

司马季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托着脑袋,伏在案上身体前倾就这么看着对方,“公祖父陆逊为丞相、父亲陆杭为大司马、为吴国擎天之柱、领兵和曹魏以及大晋对峙。然而你却只是一个祭酒,虽然世人皆知,可祭酒是什么级别?如何能和丞相,大司马相提并论呢?”

陆机摸不清司马季是什么意思,抽搐了一下道,“今天下一统,四海归心……”

“陆兄这话说的自己信么?身为吴国高门之后,现在不过是区区一个祭酒!”司马季心灾乐祸的拉长声音道,“你们这些吴国高门之后,在很多朝臣看来,和刘渊、慕容廆没有一点不一样的地方!不过就是一群战败者的后代,否则以陆兄的才华,怎么可能两年之后才担任一个祭酒呢,难道陆兄没有被评为大才?”

司马季这话说的非常有道理,因为这就是事实。吴国和塞外的胡人部落,在晋朝大臣眼中本身就是一样的。胡人不是好东西,难道吴国人就是好东西么?后世人还会分析分析个里外有别,但当时的人想法就很简单,不用分这么清楚,都是敌人。

多简单的道理,胡人杀了我们的士兵,胡人是混蛋。吴国抵抗的时间更长,所以吴国人更是混蛋,真是一家人就不要抵抗,乖乖的把脑袋伸出来让我们大晋砍,那才是一家人。

司马季不虚伪,直接说出了这些吴国家族的困境,吴国灭亡之后,这些家族的大才,又有几个真的在洛阳站住脚了呢?陆机还算是混的好的了,一个小小的祭酒,其他的吴国大臣呢?连影子都见不到。

司马季可以断定,只要天下太平,陆机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晋朝的重臣,没有个两三代人,陆氏也无法在晋朝的朝堂站住脚。

“燕王殿下召陆机起来,只是为了羞辱陆机这个败国之臣么?”陆机仍然在克制自己的怒火,吴国已经没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不敢发火。

“本王哪有这么嫌,忙着呢!本王口中是不是事实,你在洛阳已经两年,比任何人都感同身受,并非每个朝臣都有少傅的胸襟!”司马季叹了一口气,轻飘飘的道,“天下无事,你就老老实实的做你的祭酒吧!”

“但是!现在有一个机会,本王师从少傅,是少傅推荐了陆兄!”关键时刻必须要出现但是,隐去了自己的主动,司马季不是真过来把陆机批判一番就完事了,南征时候吴国的俊才就有用了,至少比北方人有用。他就不相信,陆家在南方就没留下部曲私兵什么的,白当了两代吴国重臣了?

司马季把自己挂帅南征的事情前因后果这么一说,摆事实讲道理,一个人要升迁,要么按部就班,要么你就只能指望天下大乱兵戈骤起了。

所谓乱世出英雄,没有比用敌人的鲜血染红自己的顶子更好的途径。司马季要陆机随军,而且他现在已经知道,还有一个吴国将门之后在杨珧的南征大军当中,周处!

“本王一旦战胜归来,必然会上表封赏,其南方高门也有了一个战功在身,想来就不会这么尴尬了!”司马季深通画饼之术,在洛阳画完饼,还准备去找匈奴、鲜卑接着画。

身为一个饼王,必须要抓住对方心里,对付鲜卑匈奴就更加简单了。只要把对方骗过黄河,你还能回去不成,想造反啊?



第九十五章 闻鸡起舞

“这南北矛盾啊!”将陆机送走,司马季有感而发。估计陆机在洛阳也被地图炮折磨几年了,不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被说动的。

这件事非常难解决,尤其晋朝建立时间不长,灭吴不过二十年。对南方士族的歧视短时间内不可能消磨掉。南北矛盾并非一直在,这种情况在隋灭陈之后也出现过,北宋太祖说过南人不可为相。

金朝末年也出现过南北矛盾,按理来说金朝统治者是女真,北方人应该是心向南宋。事实上也是这样,红袄军失败不少将领都投奔南宋。可在南宋不被信任,其中的绝大部分都在金朝灭亡之前回到了北方跟着金朝共存亡,以至于金朝灭亡后,南宋军北上却被汴梁百姓赶出来的事情。

“管他呢,以后的南方还指不定是指哪里呢,吞中南半岛成功,以后的南方没准是指珠江以南,这都是没准的事情!想想怎么忽悠鲜卑和匈奴吧!”司马季暗讨,这些北方的部落,估计对南方的气候环境没有认识。

更不要提在晋朝都算是极南方的林邑,没准还认为四季如夏的地方很不错呢,比他们呆的苦寒之地好。司马季可不是随便胡扯的,黑龙江人最喜欢国内哪里?海南!俄罗斯人最喜欢去中国哪里旅游?海南!

“还有一个人要带着,在挑选一批没什么背景的禁军。就差不多了!”这么想着,司马季终于想起来自己来到洛阳的另外一个目的。

给刺史许猛擦屁股,他一个藩王还得为了一州刺史擦屁股。楚王和淮南王就不考虑了,虽然司马亮现在可以说正在辅政,但司马季和对方现在的关系,不提还好,提了反而会害了许猛,好在辅政的不是司马亮一个人,不是还有卫瓘在么。

当然了,最好还是双管齐下,不过这件事不适合直接在贾南风面前提出来,贾南风也不好糊弄,所以这就需要董猛美言几句。

司马季连续好几天在洛阳为许猛上下打点,幸亏许猛和杨骏牵连不深。不过办起来也不容易,许猛父辈曾经牵扯到司马师的事情当中,换句话说许氏本身就曾经有污点。虽然这种牵强附会说明不了什么,但政治上的事情也确实不讲道理,小心为上。

主要是楚王,现在禁军大权在楚王司马炜手中,想要抽调禁军必须要问问楚王的意见。

换成任何人都希望别人分走自己的军权,楚王司马炜也不例外。但如果这个数字只有两千的话,这倒也是一件无伤大雅的事情。

“燕王为何只要那些低阶将校,不找几个高门子弟随军呢?”司马炜端着酒盏痛饮了一口问道,“这样也省的出征在外,身边没有谋士给你谋划了。”

“季这次可是去拼命的,楚王应该明白这一点,汝南王恨不得置我于死地。”司马季苦笑一声,意味莫名的道,“就算我想,可能很多大才都不愿意跟着去呢。”

这倒是不一定,只要司马季想的话,还是有不少人会跟着去的,都是为了扬名立万。但这么说,不太符合燕王备受打压的忠良形象。

“汝南王老了,燕王想要挑选俊杰,尽管在洛阳禁军当中挑选。”司马炜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在这件事上设置障碍,最近他的主要目的,就是和汝南王拉拢宗室内部的支持,能拉过一个是一个。

司马炜认为自己在武帝子嗣当中应该是没什么可说的,匡扶社稷诛杀杨骏。所顾虑的就是其他宗室,司马氏内部不少远亲宗室也比较有分量。司马机就属于远亲宗室的那部分,现在正是司马炜着重拉拢的对象,绝对不是因为司马季送给自己的上等虎皮,这点一定要说清楚。

洛水之畔,山明水秀,司马季约了陆机和一些士族过来垂钓。不是说燕王殿下不愿意接触士族么?说别的没用,真香就完事了。

一曲琴毕,陆机点头面露赞赏之色道,“世人只知燕王恪尽孝道,却不知道殿下也是用琴的行家,这曲调如此别致,学琴者众多,别具一格者却没有几人。”

“陆兄谬赞了,本王这只是小道,担不起如此称赞!”司马季面露得色,怎么说都是用了五年时间练出来的唯一曲目,关键时刻总算是派上了用场,不忘当初下的苦功。

目光略过一种敞袍坦胸,已经快上劲的士族公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却也只能当做没看见,目标锁定!腰中别剑,自作自饮的年轻公子,显然从手上的老茧能看出来,对方的佩剑绝对不是用来装饰用的。

一个成语浮现在脑海,闻鸡起舞,祖逖与刘琨一同担任司州主簿时,感情深厚,常常同床而卧,同被而眠。一次,祖逖半夜听到鸡叫,认为这是上天在激励他上进,便叫醒刘琨道:“此非恶声也。”然后与刘琨到屋外舞剑练武。

这和司马季想象当中的形象不太一样,严格来说现在的祖狄年龄并不大,也不过二十五岁。不过之前司马季已经打听过了,祖狄闻鸡起舞的事情早已经传开。

又过了一会儿,不少士族公子都开始嗨了,陆机起身走到祖狄身边耳语几句,片刻之后祖狄跟随陆机来到司马季前面道,“燕王殿下!”

“陆兄已经说了吧,本王不日将回到幽州征兵,率部南下征讨林邑。听闻主簿闻鸡起舞,日夜不缀!”司马季一副我很欣赏你的样子直勾勾的看着祖狄,“南征乃大事,大丈夫生而为人,自当建功立业。”

祖狄呆立片刻,南征遥远换做任何人都要思虑片刻,司马季也能理解这种心理,就算祖狄拒绝了也不过分,但马上祖狄就不卑不亢的道,“愿为大晋效死!”

司马季没有虎躯一震霸王之气乱发,祖狄也没有一见面就被气呲的纳头便拜,很平淡的就把事情定下了,君子之交淡如水。

在这之前司马季已经选好了随行禁军,仔细想想可以进行下一个阶段的胜利转进,该回幽州了!



第九十六章 大起大落

这么想着,于是他又入宫了,打着看侄女的名义入宫对贾南风辞行。

“叔王你又走啊!”司马宣华拽着司马季的衣角,也亏他今天是穿着朝服的,不然还真不太好下手。

“叔王要去打仗了,看看南边有什么好东西,到时候给宣华带回来。”司马季伸手捏着小女孩的脸蛋做出鬼脸逗弄着,“等你再大一点,没事就去叔王的封国玩,我大晋的公主,不要总是呆在内宫当中,天下很大。”

临行之前,陆机和祖逖出城送别,司马季深感自己没有看错人,当时在内宫的争吵这几天已经传出来了,两人还能出城相送。

“殿下回幽州,相信不日就会返回,到时候在把酒言欢!”祖逖微微拱手,并不因为燕王和汝南王的风波感觉有什么不对。来之前也拒绝了刘琨的阻止,坚持要出城相送。

陆机也坦荡荡的道,“殿下,下次见面的时候,士衡还想要见见北地骑兵,相信时间不远,身为南人,在下还是很好奇的。”

“胡人骑兵嘛,不强也不弱,战场之上因势利导。”司马季看着远处的洛阳城门,心中也免不了有些得意,老子又胜利转进了,司马亮你慢慢在这玩吧。

“两位请回吧,时间不长我们就能再见!”司马季挥手告别,在护卫的护送下上路。

出城五里,一个中年男人等候在官道一边,队伍在这里停下,男子立刻躬身道,“殿下!”

司马季撩开窗帘,微微点头道,“孙成啊,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机警一点。”

“小人万死不辞!”孙成对着马车深深一拜道,“吾弟已经看过了,孩子很聪明,不日就会安排到应该去的地方!保证多加照拂,不让殿下失望!对了,小人接到颜严的书信,一个巨大的商队已经进入幽州,特来向殿下禀报。”

“知道了!”司马季点头拉上窗帘,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走!”孙成一直站在原地,直到队伍消失在眼中,才上马返回洛阳。

其实从出身来说,祖逖也算是士族的一员,祖家为北地大族,世代都有两千石的高官。司马季也不否认,大部分人才确实都在士族当中。不过他见到的庸人远远比人才多,就算是见到祖逖这种出身士族的大才,还是不能改变他对士族从整体上必须被消灭的认识。

士族子弟往往刚成年,就由吏部直接选拔进入仕途或者由公府辟召,起点很高;这点从祖逖身上就能看出来,祖逖已经出仕好几年了。而州辟佐吏和舉秀才却成为中下級士族和吳蜀士族的主要出身门径,以至于形成了“公门有公,卿门有卿”的现象,终于形成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庶族”的局面。

早在灭吴之前,出身寒门的段灼前后上书数次都被朝廷采纳,但是,就因为出身不高,升迁无望,司马炎一直还不认识这个人,段灼一气之下,洋洋洒洒给司马炎上了万言书,其中就说到:“今台阁选举,徒塞耳目,九品论人,唯问中正。故据上品者,非公侯之子孙,則当途之昆弟也。二者苟然,則蓬户之后,安得有不陆沉者哉。

士族太强,司马炎不敢动,只能用分封宗室压制士族让他们别过分。真要把士族铲除,宗室其实就会是皇帝的下一个目标。

此次司马季走得很慢,不像是前两次都是专门出来赶路,一路上走走停停,为了亲眼把幽州到洛阳的官道记住。他还在司马伦的封国呆了几天,恨不得把主簿、记事都招来详加盘问,至于河间也在这当中。

一顿诡异路线行进,等到司马季回到蓟城的时候,记事颜严早已经等候,燕王刚入王府拿起杯子准备喝水,颜严就禀告道,“殿下,都城流放了一批人过来。”

这还用汇报?司马季拿着杯子问道,“谁啊!”然后便开始豪饮……

“是宗室,东安王司马繇!”颜严话一出口,司马季直接喷出一道水箭!几个侍女赶紧手忙脚乱的拿着手绢擦拭。

东安王司马繇?自己离开洛阳之前对方还不是没事么?司马季万万想不到,自己不过是在路上耽搁了几天而已,对方竟然跑到自己前面去了。

问明白时间,正是司马季离开洛阳的第三天,没想起来兴师问罪,司马季问道,“东安王什么时候到达的幽州,是什么罪名!”

“听说是杀伐太过,被朝臣和汝南王叱责之后颇有微词,最后被革除王爵,发配平州带方郡,准备在幽州歇息几天就要上路了!”颜严一五一十的禀报,等着这里的主人定夺。

让内宦把地图拿来,虽说晋朝制图技术不敢恭维,司马季脑海当中一对比,就知道司马繇被发配的地方,大概就是仁川登陆的地方。

这叫什么事?在皇宫内殿的时候,司马繇可以说是兴高采烈的支持司马季,要对杨逆一党进行发配,结果发配的第一批人当中,首先就是他,这上哪说理去。

其实也怪司马繇跳的太高了,现在东安王和燕王,可以算是汝南王回洛阳之后的第一批宗室倒霉蛋,被用来例外,不过真比较起来。司马季还算是比他幸运这么一点点。他的命运好歹还在自己的手里。

虽然司马季给自己定的第一批练手目标其实是高句丽,现在被一干扰变成了林邑。不过这都无伤大雅,说不定林邑还更加弱一点。

“今年的互市必须提早,你马上就去给四部鲜卑传信,还有并州刘渊,让他们派人来蓟城一趟,要尽快!”司马季感到时间紧迫,虽然就算以最快的速度,没有两三个月,洛阳和杨珧怎么扯皮也不会这么快有结果,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尽快办好才能放心走,“既然司马繇再这,今天就请他来到府上休息一下,这应该不过分,刺史也不会说什么。”

许猛当然不会说什么,他能脱险多亏了司马季上下活动,这么好的藩王你上哪找去。

才没多长时间,共同在皇宫指点江山的两人,身份已经天差地别,司马季还是燕王,司马繇却成了一介平民,还被流放到了司马季都督的平州。

“这人生的大起大落真是太刺激了,汝南王是故意流放到平州吓唬我的么?”



第九十七章 罗马

权利倾扎也莫过于此,没人能保证自己是政坛不倒翁。司马季不过是认为自己必须阻止乱封官,燕王错了么,没错,只不过他耽误了当权者收买人心,虽说这种收买人心最终可能没什么作用。

“世事无常莫过于此,燕王你可要小心啊!”这才没过多长时间,司马繇说话已经有些意兴阑珊的味道,不复前段时间的意气风发。

“相信东安王会等来重新启用的一天的!”司马季举杯道,八王之乱只有八个王么?又只有这些宗室出现么,而且又是所有人都起到负面作用么,这倒是不一定的事情。

“在平州,季一定会保证东安王万无一失,可能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司马季不好说什么,只能举杯说一些场面话,现在他这个燕王况且都自身难保,胡吹大气也不现实。

这顿饭没什么可说的,因为司马繇被流放心情抑郁,话语之间很是伤感。搞的司马季也高兴不起来,话说回来他也不应该高兴,对方被流放他谈笑风生,这样也不太好。

其实司马季想说国之将亡必生妖孽的,但一想到自己的阶级成分只能闭嘴。况且局势没有差到那种地步,历史都是唯结果论,只要他能继续发挥作用,以后的人没有知道晋朝曾经有过这么危险的时期。

将司马繇和他的家眷送走,司马季便见了提拉伽,看得出来对方生意做的肯定不错,有他这个燕王接盘之后,三哥明显爆发出来了本身的潜力,日子过的不要太滋润。和上一次一样,提拉伽仍然是贩马过来的。

当然又带着一批西亚南亚的货物,司马季曾经就说过,不要以为常见的东西就不赚钱。文明之间是互相交流的,三哥常见的东西,不一定晋朝就常见。

燕王从来没瞧不起古代的三哥,古代就这么几个行业,其中纺织业算是一个行业指标。在司马季的印象当中,印度的纺织业被击败,已经是工业革命之后的事情。这和日不落帝国有极其大的关系。

但这不是提拉伽拿石头卖给自己的理由!三哥自我感觉良好这个毛病,看来从晋朝就已经出现了,竟然拿了一堆石头过来,还兴致勃勃的介绍给司马季,这是不是有点不要脸?

这要是换成一般人重生在晋朝,还有提拉伽什么事?一般人根本对南亚没什么了解,稍微有点了解的人只知道种姓制度,而他不同,他对每个文明都保持着敬畏,知道农业社会没有明显的高低之分,然后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小人忽然想起,大晋的取火方式似乎很原始,所以才带了不少打火石。用来给燕王殿下作为比对,这样殿下也可以更快的生火。”提拉伽一见到司马季那副你能活几集的样子,就赶忙解释自己绝不是故意得罪客户的,当然这些石头也不要钱。

嗯!真香!司马季打个哈哈,直接勉励道,“能让普通人的生活更加方便,这是我最需要的,你做的很好!”这绝对不是因为提拉伽不要钱,而是燕王对老百姓的拳拳之心。

以目前司马季对晋朝的观察,目前晋朝的取火方式是,钻木取火!火折子还没有被发明,距离出现还有二百年的时间。火折子本身也是宫廷当中首先出现,用于军中,省的大军开进钻木取火不方便,司马季不知道原理,所以很尴尬的发明不出来,看来是不是来一波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了,煤炭不就是这么出来的么。

只不过在铁矿上,燕王不敢这么干,只能自己偷偷摸摸的寻找,问题还在盐铁专营上面。铁矿不是海盐,这玩意和军事联系太密切,能保密就保密。

进入铁器时代后,出现了一种称为“燧火”,即铁片击石的取火方法,是在摩擦等取火方法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这种取火方法流行很广,直到火柴问世,此法才逐渐消亡。

这种取火方法,在古代西域游牧民族中早已流行。他们常用一种名叫“砧碟”,亦称“站鲽”的腰带,这种腰带用皮革制作,上面钉缀有垂饰的带环,环上悬挂各种必备的如佩刀之类的事物,其中就有火石袋。南北朝时传人中原。

唐朝军队出征,武官身上都带着火石袋,正好司马季也准备出征,要不是提拉伽出现,燕王说不定根本意识不到这个问题,那种潮湿气候下,钻木取火说不定很难。

“殿下,小人已经找到了一处琉璃制造的地方,这次因为来的匆忙,加上人手不够所以没有下手,给小人一些时间,一定能得手!”提拉伽低声的禀告道,“你也知道,我们贵霜帝国现在的局势有些紧张,波斯比我们强。”

“理解!”司马季点头宽慰着,贵霜帝国不是和罗马是长期盟友关系么?对付中间的波斯人,看来现在贵霜已经起不到牵制波斯的作用了。

中央集权谁能玩的过中国。中央集权最大的牛逼之处就在于,你生活在其中根本判断不出来国家现在的趋势到底是向上还是向下。

中央集权的国家可能活得很长,也可能瞬间崩盘,但在这之前普通人发现不了国家到底是秒天秒地还是一泻千里,比如秦朝隋朝,甚至就连司马季待着的晋朝,八王之乱之前也是逮谁揍谁,在胡人看来也是厉害到不行。而其他文明国事衰微,是很容易判断的。

至于提拉伽所在的贵霜帝国,巅峰期早就过去一百年了,不负古代欧亚大陆四大帝国的威势,提拉伽在国内,只能看到一片苟延残喘的景象。贵霜帝国并非中央集权国家,没法掩盖这种颓势。

“下次小人还想要引荐一个行商过来,这个朋友是小人新认识的,他曾经越过波斯,去过极西之地的国家,似乎就是大晋虽说的西方大秦。”提拉伽小心翼翼的禀告道,“不知道殿下对这件事感兴趣么!”

感兴趣,怎么会不感兴趣!司马季摆弄着带着花纹的小刀,大马士革钢刀的祖先,波斯宝刀!开心的道,“知道天下有很多国家,本王其实很开心,如果你没什么事情,可以在这里呆上几天,本王要和一些部落聚一聚,你留下看看!”



第九十八章 来人,上五石散

总是陪着周边的部落玩,其实是很没意思的事情。司马季就是这么认为的,只不过摆在眼前的问题是南征,和高端玩家谈笑风生,这件事还要押后再说。

和高端玩家玩耍有很多好处,还能学点东西,和部落玩耍,除了互砍之外,晋朝真没法从对方身上学到一点东西,这次南征司马季也估计拿不到什么想要的技术。

司马季并不否认,留在提拉伽在幽州几天,也有在外国友人面前炫耀的因素,他本身就是俗人一个,能装逼的时候绝对不会放过。燕王弄出来这么多面子工程,要是没有人欣赏,那不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么?

“殿下要南征么?不知道对手是谁!”提拉伽一个胡人行商,当然不可能知道朝堂的事情,这才知道自己的主要客户还有要事在身,不由很是好奇的问道。

“哦,倒是想起来了!对方和你们有点关系。交州南方的小国,信婆罗门教的,你应该有点了解!”司马季挠了挠头,这也不算是泄密,杨珧都打了快一年了。

“我们贵霜帝国是信佛教的,不过婆罗门教的教徒也有!”提拉伽皱了一下眉问道,“婆罗门教的小国竟然在大晋的南方存在,这倒是没想到的事情。”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司马季呵呵直笑,贵霜帝国属于北印度王朝。对南印度其实谈不上了解,印度历史当中的王朝标准,其实标准就是指的北印度王朝。

中国的大一统王朝标准,其实领土标准就是统治秦朝的面积。比秦朝大就算是大一统。印度的标准就是统治印度河和恒河流域,就算是大一统王朝。

印度河和恒河集中了超过南亚人口的八成,其实晋朝的人口也差不多,七八cd集中在黄河流域,所以五代史梁唐晋汉周是正统,南方的小国是割据。

现在的南亚,统治中心应该已经从印度河慢慢转到恒河流域了。比中国稍微快一点,中国南北平衡是金宋并立时期的事情。就像是长江潜力比黄河大一样,恒河流域潜力也远远超过印度河流域。

但不管是恒河还是印度河,都位于北印度,提拉伽对南印度人怎么把婆罗门教传到林邑不清楚,这一点都不奇怪。

提拉伽很长时间没说话,思虑片刻请命道,“殿下,既然是信奉婆罗门教,你们大晋有句老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大晋军队可能对当地的可能有些不了解,甚至林邑国存在婆罗门也说不定,小人的商队也有对婆罗门教有些了解的仆人,跟随殿下出征,可能会给殿下一定的帮助!”

“嗯?”司马季审视的看着对方,第一个反应,你是不是敌方派入我军内部潜伏的间谍?不过只是一想就放弃了这种想法,提拉伽不像是这么有正义感的人,贵霜帝国连北印度都被笈多帝国碾压的快站不住脚了,还有空跑这来扯淡。

“既然你有心,本王就带着,你说得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司马季还是觉得,比起坏事,提拉伽的提议,更像是带路党。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晋协军,这名字怎么有点怪怪的,总有种站在历史反面的感觉。

此乃盛世,太平盛世!司马季贯彻着把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的准则。秉承着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思想。在没有出现流民的前提下,让幽州大治。

这几日幽州人流涌动,来到这的鲜卑人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和美好生活的向往。司马季开心的道,“本王一看今年各部落的收获就不错,交过来的人又比去年多了不少。”

“有燕王这等贤王坐镇幽州,才有我们的好日子过啊。”一众鲜卑贵族赶紧接着话茬,大声赞美着,“燕王对我们这些山野之人如此看重,让我们感激涕零!”

司马季面露不耐之色,假意生气的道,“这么说就见外了,都是一家人。草原困苦,本王也是为了众部落着想,总之有本王在一天,互市就不会停止。”

“燕王把我们当成自己人,我们一定帮燕王!”段勿尘哈哈大笑道,“咱们这些草原人,没有别的本事,只要燕王看得起,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要的就是你们这句话,司马季眼中精光一闪,然后故作矜持之色。现在谈征兵还不是时候,国家大事,总不能奴隶市场这种环境当中谈。

这些草原狼凶狠残忍又怎么样,谁都不能否认,狼和狗可是同一个祖先。狗咬人也不能阻止人把狗当成最好的助手。

当然司马季主要还是不想和智商在线的人谈国家大事。不然这些鲜卑贵族会权衡利弊,司马季就算画饼技术超群,为了保证成功率,也要先把对方的智商降下来。

而这些鲜卑贵族,要么是部落的内定继承人,要么是首领的左右手。正常情况下属于绝对不好骗的那种,没关系,还有不正常的情况。嗑药的人就挺不正常的。

燕王府灯火通明,一坛坛美酒被端上来,面容俏丽的侍女和内宦在众人面前穿梭。司马季和一群胡人放浪形骸,胡吃海塞。

“虽然有些人对胡人颇有微词,但本王绝对不是那种人。”司马季搂着慕容翰,一副喝高了的样子推心置腹的道,“本王坚信鲜卑部落的忠心,自从见到慕容廆大都督之后,其风采让本王久久难以忘怀,朝堂那些迂腐之人的话不要听,本王和大都督不是大晋王侯和蛮夷小部酋长的关系,和慕容廆大都督,本王平辈论交,可以和你父亲论哥们。”

“殿下对慕容氏的关怀,令人感激涕零!”慕容翰也喝了不少酒,没体会到司马季和他爹论哥们占便宜的险恶用心,带着感激之情恭维着。

“好,有众位的相助,相信北疆无事,天下太平!”司马季对着殿外招手,“来人,上五石散!这高门士族的东西,要和众位一起分享,本王先上趟厕所。”

仔细权衡了在为国献身和明哲保身之间的关系,司马季还是觉得不能把自己也搭进去,借着尿急躲避直接跑路。



第九十九章 那可是个好地方

站在王府的内河边,司马季正对着大自然施展自己的毕生绝学,燕王奥义之尿遁!此功法杀伤力极强,乃至于巧惜和小青两个侍女需要搀着他,才能发挥出来十成功力。

猛然间打了一个冷颤,浑身一哆嗦的司马季笑眯眯的道,“本王还没有醉的连裤子都提不上!”伸手在巧惜的胸前摸了一把,夸奖道,“最近二次成长了不少!”

“内殿还有不少人等着呢,殿下!”巧惜脸色红红的抗议着,“殿下还有正事要办。”

“这里就是正事,那里面只是小事!”司马季打了一个酒嗝,让他进入促进民族团结一起嗑药?这不太好吧,燕王可不想出身未捷身先死。

司马季准备在外面等一会儿,等到这些鲜卑贵族上劲了,成功降低了智商他在进入谈征兵的问题,温酒五石散,这个套餐一下来,相信他画饼的难度会大大降低。

这也就是鲜卑人有这个待遇,因为严格来说鲜卑是跨境民族,燕王还是比较讲道理的。这要是匈奴他就不会这么客气了,匈奴不过是晋朝的臣民,现在所在的地方并州是晋朝十九州之一,司马季要征兵不用跟对方客气,直接通知就行了。

也不担心对方敢怎么样,目前我大晋八大军镇都在,想要造反你可要好好掂量掂量。

“本王有点冷!”借着酒劲的司马季把脑袋往侍女怀里蹭,明目张胆的调戏良家妇女。这一幕刚好被一个从内殿出来的小女孩看见,不过司马季没搭理对方,岁数太小不好下手。

不要脸,慕容昭然恰好看见这一幕地主恶霸调戏良家妇女的戏码,很是鄙夷的想着,“为什么叔伯们都听着这个家伙的,在草原上乱杀人。”

慕容昭然本身是不想来的,但被自己的哥哥训斥了一顿,只能亲自跟着押送奴隶的队伍来到蓟城,也亲眼见到了蓟城的繁华。只是她不知道这种繁华,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四部鲜卑,蓟城的繁华是建立在草原各部的鲜血之上。

小女孩还太小,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必然关系。但本能就认为司马季不是好人,第一次见面是这么认为的,这次来到蓟城则加深了这种印象。

“他怎么把手伸进那个姐姐的怀里,太坏了!”慕容昭然轻呸一口赶紧又进入内殿。

“那个小女孩看见了!”巧惜低声抗议者,声音软软的很有诱惑力。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不要管他,整个燕国的女子都是本王的!”司马季一副万恶的封建主嘴脸,满嘴的跑火车,“本王虽然要远征,却也要带几个侍女,除了带上懂鲜卑语的侍女,也要有人领导她们,你要是不去可以换人……”

“奴婢愿意的,行军打仗很艰险,奴婢要照顾殿下的身体。”司马季一个欲擒故纵,巧惜一下子慌神了,赶紧请求道,“殿下的身体别人照顾,奴婢也不放心。”

“晚上挑几个面容俏丽的鲜卑侍女送到我房间,你也一起过来,本王要辅导辅导她们……”满意的点头,他倒是不觉得带女眷上战场有什么不对,反正把女眷放在交州首府龙编就行了,真上战场他肯定不能带着。

带鲜卑侍女的原因很简单,带着一群鲜卑人南征,他又不懂鲜卑语,幸亏之前弄了不少鲜卑女人做侍女,这才没有捉襟见肘。

时间不长,颜严轻手轻脚的走过来,先咳嗽一声提醒了一下司马季,表示自己并没有看见调戏良家妇女的戏码,才低声道,“殿下,都在行散呢!”

“知道了!”燕王从石凳上站起来,道貌岸然的站在颜严前面,“引路……”

“本王不胜酒力,众位都久等了吧!”司马季从外面进来一副很是抱歉的样子,笑呵呵的看着这些鲜卑贵族,满意,简直太满意了。一个个眼睛直勾勾的,酒劲和药劲都上来了。

“大王,不久等不久等……”一个个上劲的鲜卑贵族,说话都语法错误,和司马季打招呼的时候时不时蹦出来两句鲜卑语,很好,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司马季不慌不忙的拍了两下手掌,然后装作一副高兴的样子道,“实不相瞒,本王即将统领大军南征,此次南征我大晋出动大军十四万,必然要荡平南方林邑小国。”

司马季闭上眼睛就一顿尬吹,反正鲜卑大部落也就能出来三四万人,对十几万的兵力估计也没什么认识,他可以随便吹,不就是号称么!当面明朝进攻越南号称八十万大军,越南就更吊了,号称七百万大军。把四万吹成十四万,燕王还是很诚实的。

“大王率领大晋天兵,必然旗开得胜,区区林邑小国肯定不放在大晋的眼中!”这些鲜卑贵族在五石散加持之下,绝对是优秀的观众,甚至都有拍胸脯表忠心要帮着大晋给林邑一个教训,诸如此类的话不绝于耳。

“本王是北人,所部士兵没有幽州人士,所以想要带着一批骑兵上路。”司马季很是满意的道,“想要从各部当中选出来四千骑兵,你们每一部出一千就行了。到时候跟随本王率领的大军一同出战,到时候抢下了金矿,少不了各位部落的一份。”

金矿?双重上劲的众多鲜卑贵族眼睛一下直了!宇文摄迷迷糊糊的问道,“大王说有金矿?”

“林邑小国不识王化,竟敢隐瞒金矿所在,我泱泱大国必须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司马季顾左右而言他,“不过林邑虽然是小国,珠宝玉器为数不少,虽然和我大晋不能相比,但久必为患,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不过是区区一千骑兵,大王尽管开口,段部义不容辞!”段勿尘瞪着醉眼拍胸脯道。

“不知道林邑当地是什么情况!”宇文摄打了一个酒嗝问道。

“那可真是一个好地方,四季如夏,给林邑人占据真是可惜了。”司马季带着有些遗憾之色道,“只有一个县的大小,就能养活你们其中一部的人口,真是富庶啊……”



第一百章 从者云集

在司马季的嘴巴里面,林邑就是一个鸟语花香,民风淳朴,物产丰富,无忧无虑,有森林、有河流、有金矿、就是不能打。

“要不是当地的地形艰难,一座横山拦住了去路,大晋早就把他拿下了。但战事的进展不取决于对方,而是要看朝廷有多大的决心!”司马季对着左侧微微拱手,然后迅速换了一个方向,拱错方向了,右手边才是洛阳的方向,“此次十四万大军一举荡平之,一劳永逸、永绝后患都不在话下!然后森林密布,追歼残敌多有不便。”

“大王是觉得,森林密布不利于彻底剿灭,让我们出骑兵追击么!”宇文摄一听直接开口道,“这有何难,我们这几年在草原上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追击,有我们鲜卑骑兵的加入,大王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每部出区区一千骑兵,并不多,这件事我就可以定下。”

“是啊,都交给我们,我就就不相信,两条腿还能跑过我们骑马的!”几个鲜卑贵族站起来嗷嗷直叫,他们对交州的气候一点感觉都没有,根本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地方。但是一听燕王口中的描述,心中一估计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

司马季施施然的拿出来了皇帝的诏令,他也不是谦虚,但确实在离开洛阳之前做了一点小小的工作,上面就是写明了燕王可以借用天子的名字,在南征期间从鲜卑部落征兵,而现在正是拿出来的时候。

省的药劲过去了这帮鲜卑贵族返回,先把皇帝的诏令拿出来。到时候再反悔就来不及了,如果答应了在反悔,这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免不了燕王到时候就要和鲜卑人谈谈民族团结问题,当然他一定会领着晋军一起去。

至少在今天晚上,这些鲜卑贵族的态度司马季都十分满意,只有一个小女孩嘟着嘴对自己的哥哥慕容翰道,“兄长,燕王又想带着你们去杀人。”

“胡说八道,燕王待我们鲜卑人多好啊,父亲也说我们祖祖辈辈侍奉中原王朝,要表示恭顺,出兵不过是剿灭一些南方的土人。”慕容翰眼睛一瞪道,“不要可怜那些土人,就像是燕王说的,这都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你们就像是在草原上一样,你们抓的土人就当是卖给本王。诸位不是每年都在草原上寻找部落剿灭么,就当是换了一个环境,都是一样的事情!”司马季和这些鲜卑贵族打成一片,心里暗道,“林邑之战,非重手不能尽全功,少不的要双手染满鲜血。”

司马季想要一次性解决交州的问题,那么这件事就不会以平和的方式结束。除非他想看到林邑慢慢恢复元气,以后还作乱。

这就如同阿富汗问题一样,阿富汗在古代绝对不是帝国坟场,古代战争真到了要命的时候,往往就是屠城的开始。你要是不服,那就是国家变成白地的下场。是现代道德保护了阿富汗!

之所以用鲜卑人,那是司马季留了一个心眼,打着挟胡自重的注意。真一路把林邑杀成白地,什么年代都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朝臣,躲在洛阳大后方在找自己的麻烦,这绝对不是不可能的,说风凉话的人多着呢。

再说了,我大晋大军出征,一路见人就杀似乎也不太好。未免有些影响文明人的体面,要是鲜卑人做这种事情,似乎一下就合情合理了。同样一件事自己做和鲜卑人做,可能会有完全不同的后果,司马季是晋朝的王侯,处理起来没这么多顾忌。而鲜卑人是跨境部落,就算追责,洛阳为了大局考虑,可能也只是会以批评教育为主。

处理燕王可能一个诏令他就要跪下,处理鲜卑人就复杂得多,说起来不好听,但这是事实!趁着药效还在,司马季赶紧拉着一群鲜卑贵族,来了一场苟富贵勿相忘的戏码,省的第二天智商重新上线后悔。

目送这些鲜卑贵族被抬出去,司马季对颜严吩咐道,“让许猛给王仲兴写信,在并州匈奴部落征兵,要四千骑兵,这样和鲜卑骑兵一起一共八千人。八千人够了,南征大军不是还有五千禁军么!”

“臣下立刻和刺史商量此事!”颜严躬身领命道,“不过匈奴人会不会听话!”

“现在是大晋,不是大汉,没人跟他们有兄弟之谊!”司马季打眼看了一眼颜严,南匈奴是汉朝扶持对抗北匈奴的,你跟汉朝谈谈感情倒是可以,少跟晋朝来这套,打着哈欠道,“本王累了,现在要去休息!”

没休息成!连续几天还没离开的提拉伽都见不到司马季,听记事颜严说,燕王殿下最近操劳过度,腰疼!

这完全是为了南征大军着想,司马季不懂鲜卑语,还得依靠燕王府的侍女才搞清楚鲜卑人的动静,为了获取侍女们的信任,那不得睡服她们么?

司马季毅然决然的牺牲了自己,天天大被同眠,这都是为了大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把鲜卑四部的贵族送走后,提拉伽才见到一脸吃不消的司马季,“殿下是不是服用五石散太多了,所以有些劳累?”

“啊!嗯!有点劳累是真的!”司马季有些精神不济的哼哈着,此次互市十分成功,燕王府的侍女又多了二百。

“小人见到了这些蛮族骑兵,对殿下的威仪赞叹不已,现在准备回洛阳了。然后就让对婆罗门了解的仆役过来,跟随殿下南征!”提拉伽低头,他是过来告辞的。

有些憔悴的司马季点头道,“最好快一点,本王不喜欢等人,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还有更多的好消息!”

司马季的准备已经差不多了,昨天并州刺史王仲兴已经来信,在南匈奴征兵的事情很顺利,虽说心中大半篇幅都是什么仰赖天子盛威,这种狗屁不通的话。

但不能否认的是,司马季对鲜卑匈奴的征兵很顺利,不要脸的说就是从者云集。只待一声令下,便大军开拔,气吞万里如虎。

交州龙编,这座后世叫河内的地方,杨珧扼腕而叹,从洛阳惊变的消息传来,他就一直处在犹豫当中,现在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对洛阳妥协,希望宗室、皇后和几个名满天下的大臣联合担保有效,放过自己的家眷一马。



第一百零一章 见见世面

“杨公!”杨珧思虑的功夫,南中郎将周处走了进来,周处已经年过半百,虽然头发花白,但精神仍然十分充足,见到杨珧长吁短叹的样子,一时僵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手中持着一封信最终开口,“听说是燕王的亲笔信。”

“燕王?子隐啊,燕王会接替我统领南征大军,相信我回到洛阳之后,燕王不日就会南下,燕王年龄不大,但也不是不能容人之人,你要和燕王高高相处!”杨珧回过神,对着周处耐心的叮嘱着,“你为吴国之后,朝廷难免有人轻视,但以我几次远观来看,燕王并非是这种人,就是怕他急功近利仓促应战。”

“不管燕王如何作战,周处都一定尽力而为。”周处大声保证,仍然依稀能在脸上见到年轻时除三害的豪气,犹豫一下又道,“杨公返回洛阳,可要一路小心啊。”

“有几十个宗室王侯、卫瓘张华担保,兄长的过失不会牵连到我身上的。”杨珧宽慰着道,“大不了在家里养养花种种草,远离朝堂的纷扰。”

让周处下去,杨珧打开司马季送来的信件,一入眼就是一排密密麻麻的字,不过他也习惯了,要是竹简仍然普遍的南方,当地官吏可能一下都被晃花了眼,“征南大将军安好,季将不日南下,接替将军继续南征。所部汇集匈奴及鲜卑八千胡骑,以及洛阳禁军共万人,加南征大军共击林邑,杨氏杨英一家因为走私私盐被季关押在大牢,按大晋律,盐官走私私盐入狱两年,季可以放了杨英一家。”

“因为事出紧急,现在有几件事拜托征南大将军,交州没有经历过中原之乱,目前户籍八万余户,季想要请求,将军征发民力用于制造手铐脚镣。大军抵达之时有大用,广州之战船以及交州气候、风土人情相关的记录请准备好,不日季将南下接手防务。”

把信上的前因后果全部看完,杨珧倒是松了一口气。这样一看司马季倒不是专门过来走一个过场,是真的过来打仗的。

洛阳惊变刚过,杨氏土崩瓦解,作为漏网之鱼的杨珧其实最怕一件事,就是司马季要是过来战败了,会把战败的责任推到他身上,现在的杨珧可是孤家寡人一个。

这封书信略微减轻了杨珧的担心,招呼外面军士道,“准备马车,我要去一趟刺史府!”

要征发民力,还要交州刺史的帮忙,现在的刺史名叫陶璜,是吴国交州刺史陶基之子,晋吴的交州之战,最终就是陶璜领着吴军,将进攻的晋军赶出交州。

杨珧要在临走之前尽心的为司马季办事,希望可以得到部分宗室的好感。在朝堂多年,杨珧比已经死去的杨骏更加明白明哲保身,这也是他一直反对杨骏专权的原因。

龙编城,为交州刺史府所在,陶璜已经在交州呆了二十多年,如果连同他父亲担任交州刺史的时间也算,就已经三十多年了。在其手上交州出现大治,在去洛阳复命的时候,劝说司马炎不要裁撤州兵,最终让司马炎放弃了裁撤边军的想法。

刺史府,陶璜对着杨珧拱手,带有疑色询问道,“为何朝廷要派燕王来啊,还带着八千胡骑,交州南土温湿,多有气毒,加之累年征讨,死亡减耗,北地骑兵能否适应气候?”

“我也不知道燕王怎么想的,不过曾听闻燕王信奉法家之道,做事严刑峻法,刺史可要有所准备!”杨珧拿出司马季的书信道,“燕王要四万副脚镣,最好现在就开始铸造。从此点就能看出,燕王可是带着滔天的杀气过来了。”

“老夫还真希望这些镣铐能用的上,林邑在吾父之时便屡屡犯境!”陶璜一提起来林邑便面色不愉,咬着牙道,“要是燕王真解决了这个祸害,老夫自认在百姓心中有些威望,一定将燕王所需全部准备齐全。”

“虽说可能已经和老夫无关,但还是拜托刺史了!”杨珧起来深深一拜道,“老夫已经决定,前往广州随后返回洛阳!”

幽州蓟城,司马季还在燕王府抓紧时间进行疯狂操作,写了整整一本的指导方案,交给记事颜严,什么时候征徭役,要建立几座城,修多长的城墙都在其中。其中包括在平州辽东郡最南部要建立一座新城,用来和天津来海运。

“征召的医师都已经弄好了吧,到时候随军开拔!”司马季虽然只对疟疾有防备,不过这也够了,真以为是自己美帝么,包治百病什么都提供,打仗本身就是要死人的。

“告诉何龙,东夷校尉府的剿匪,可以适当的向东前进,本王不在可以到一条大河先停下!”司马季说的那条大河是汉江,然后转向刚刚从并州回来的张达问道,“张达,你已经见过了鲜卑和匈奴的骑兵,感觉如何!”

司马季站起来揉着手腕,示意张达陪着自己出去走走。两人一起走出内殿,张达想了一下道,“臣下去了并州匈奴的聚集地,也看过了刺史王仲兴征发的匈奴人,总是觉得好像和上次去慕容氏见到的骑兵相差很多。”

“种地时间长了,用习惯锄头了,可能还要适应适应。不过匈奴虽已衰败,却比任何一部鲜卑要强,五万多户呢,人不少了!最强的段部鲜卑,才三万多户人!”司马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差不多了,第一次起霜便传信给四部鲜卑,集合之后前往并州,渡黄河前往洛阳,估计楚王会把禁军都拉出来的。”

“臣下也料想楚王会拉出禁军,给这些胡人一个震慑!”张达微微低头,心有灵犀的道,“这才能体现出来,朝廷对胡人的恩威并施。”

“就应该让这些胡人见见世面,不然总以为我们县我最大,这样不太好!”司马季打了一个哈欠道,“这几天本王就在封国到处走走,对了,咱们看看被抓起来的那些人现在干嘛呢!这杨英可别死了,本王刚用他笼络杨珧。”



第一百零二章 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幽州大牢,司马季用手帕捂着鼻子在牢头的引领下,朝着牢房内走去。事实证明了,人还是比较能接受现实的动物,只要能活着,其实并不在乎自己被如何对待。

站在牢门的火把面前,火光将司马季的脸庞照耀的变了样色,隔着门柱看着躺在一堆破烂床被当中的杨英,如果不是知道对方还活着,司马季还以为牢房里面的是一具尸体呢。对着旁边的牢头使了一个眼色,牢头立刻对着里面叫喝道,“杨英,起来看看这是谁?”

垃圾堆当中的身体轻微的动了一下,一道隐藏在散乱头发之后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一行人,最终落在了司马季的身上,用十分浑浊的声音含糊道,“燕王……”

“好久不见了,杨英!几个月前,你是何等的嚣张啊。”司马季眉头微微一皱,显然对这里的环境不是很满意,转头盯着道,“我要的是活着的犯人,牢里面的犯人,不能比蓟城的老百姓死亡高出太多,不然的话,本王就砍了你的脑袋。以后廷尉必须三个月来一次,保证幽州大牢的环境,这种比猪圈还要脏的地方,可以用来对付不听话的犯人。”

“殿下明鉴,殿下明鉴!”牢头赶紧低声下气的保证着,脑门已经微微见汗。

再见之时,两人的处境已经完全不同,司马季还是封地广大的燕王,杨英则已经成了阶下囚,和上次完全不同的是,司马季的封地其实还多了一个县,现在是封国十九县的燕王,这还真亏了杨骏的打压。

而被困在牢中的杨英,惶惶如丧家之犬,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活到什么时候。两人足足面对面的互相看了有一分钟,司马季移开了目光,转身原路返回。

“燕王,燕王殿下,饶了杨英全家一命吧。小人只是远亲啊!”杨英像是重新灵魂附体了一样,发疯一般的冲到门柱边上,脑袋狠狠地贴着柱子,似乎想要把脑袋从缝隙当中挤出来,对着越走越远的司马季哭喊着。

呵呵!头也不回往外走的司马季嘴角微微翘起,放你之前我也的吓唬吓唬你。

青砖粉垣灰瓦,树木环绕,地处幽静,河流之边,这是一处占地面积极大的宅院,就算是以士族的眼光看来,这里也算是一处绝佳的宅子。

有这么一座宅园在手,任何人都不会相信杨英是一个品格高尚的好官,是好官也不会在幽州大牢当中颐养天年,再见到杨英司马季挺失望的,士族那种想象的不卑不亢完全没有,可能士族本身就没有那种东西。

现在随着杨英被捕杀,这座府邸当中的家眷乃至于奴婢仆从,都处在一副朝不保夕的状态当中,地上的落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清扫了,不少奴婢见到从大门进来的一行人,欲言又止甚至不敢喝斥,小心翼翼的样子不像是一个高门大户。

司马季就带着几个护卫,施施然的走进了杨英都没来得及享受的府邸,像是一个好奇宝宝的到处溜达,直到走入内房上下打量着,就像是走进自己家一样。

“你,杨馨!”司马季赞叹一声,看看这是谁?满目哀愁真是我见犹怜,这不是杨英的小女儿么?虽说实际上两人也没见几次,但杨馨还是给司马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眉目之间有凌厉之气的女孩本身就很少见,他自然回多看一眼。

杨馨在窗边顾盼生怜,一副形单影只的样子,甚至连有人进来都没有发现,微微一瞥,心中怦怦直跳,俏脸一副吃惊之色,惊呼道,“燕王殿下……”

若是换个相貌普通的人,在这等时候问话,这女子大概也就直接无视了……然而看到司马季,尽管此刻心如刀割死灰,满满的灰暗,女子还是觉得眼前一亮。司马季当然没有帅到天翻地覆的样子,不过有燕王这个头衔加成,走哪都是高人一等。

司马季走到门口就要进去,忽然回头道,“女子闺房,你们就不要进来了!”你们当然不能包括司马季在其中,所以他进去了,放几个护卫在外面守着。

“姑娘,你父亲杨英是因为走私私盐被关入大牢的,至于洛阳的杨逆一党,和你们没有关系,现在宗室已经查明了,你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司马季在这件事上真体现了男女有别,去大牢一趟把杨英吓够呛,却不好意思在美女面前也这样。

杨馨微微一愣,随后便是喜极而泣,对着司马季行大礼道,“谢谢殿下留的家人的性命!杨馨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

你想多了!司马季真想这么说的,现在的发展就是他自己捅的篓子,不然杨珧怎么会变成漏网之鱼?才让夺权方不会赶尽杀绝,话说回来,今天他被安排去南征也是活该,大坑都是自己亲手挖出来的。

刚想开口,就见到杨馨拉开了身上的宫装,这让司马季倒吸一口凉气,本王这几天腰不太好,不过却并没有阻止对方的动作。

一夜无话,第二天司马季轻手轻脚的走房间当中走出来,微微抬头一眼就见到树叶上的白色清霜,默然不语片刻,张达才走过来低声道,“殿下!”

“给鲜卑四部传信,大军开拔!”司马季收回目光淡淡的命令道,他的口气和以前相比已经完全不同了,带着一股阴狠的感觉。

霜至!几匹飞骑从燕国飞奔而出,前往拓跋部、段部、宇文部、慕容部。随后这些传信的骑兵一一到达,整个塞外一下子的如同沸水烧开一般活跃起来。

一列列骑兵鱼贯而出离开城寨驻地,汇聚成流,朝着幽州进发,举着长枪腰刀的骑兵高声呼喝不绝于耳,几天之后慕容部骑兵进入幽州境内,随后宇文部的骑兵到达,段部、拓跋部、这些雄踞塞外的胡骑,第一次进入了他们眼中的繁华之地。

司马季披着斗篷,站在城头上看着数千名的胡骑,手指蓝天,高声大喊道,“学我者生、似我者死!此次南征,务必要斩草除根,就如同你们在塞外做的一样。”

“杀!”胡骑高呼,数千柄长刀从腰间被拔出,如同一道由刀锋组成的银河,闪耀的令人睁不开眼。



第一百零三章 列阵欢迎

广平郡为司州管辖,和冀州交界,此刻的广平正是一片农忙的尾声。田间地头不少佃户身着青衣劳作,秦为黔首,汉为苍头,这些佃户时不时的关注着田园边缘的小孩,防止一些山间的动物跑出来。

虽然脑袋上已经满是汗水,可想到一年的辛苦终于有了回报,不少人脸上还是出现笑容,连孩童的嬉戏也完全不在意,三三两两的一边聊天,一边收割,没有注意到远远的地平线上,出现了黑压压的队伍。

随着队伍的临近,不少孩童都已经见到这支队伍,整支队伍一字排开,一眼望不到边。孩童的叫喊引起了佃户们的注意,远远眺望不由得大惊失色,惊呼道,“胡人骑兵!”

“不是,别乱喊!你看领头的军士,不是大晋的么?还有后面的大旗,上面的字是燕!”另一个有些见识的佃户赶紧拉住了惊慌失措的同伴,“让孩子们别乱跑!”

“前方是一片农田,绕过去!”司马季伸手撩开头上的连帽,远远地看见了这一幕,淡然的下命令道,“已经进入司州境内,加快速度赶赴洛阳。快马传书,让沿途各个关隘、郡守放行!慕容将军,你看呢!”

“已经派人去了,殿下!”张达看了司马季身边的胡人一眼,没有避讳的回答道。

“殿下从容不迫,佩服!”慕容运意简言骇的开口,随后又陷入到沉默当中。

几人身后,所有胡骑全部一人双马,一马载人,一马驮物,马蹄扬起沙尘,一眼望不到头。慕容运是鲜卑大都督慕容廆的弟弟,年少之时曾经和兄长一起来到过洛阳。当然他和司马季目前也有点干系,毕竟他儿子慕容复的名字,是燕王起的。

慕容运性格沉默寡言,是慕容廆的左膀右臂,深受信任。这次亲自率领鲜卑骑兵,其实很出司马季的预料,一路之上都在帮着司马季约束鲜卑骑兵。

自幽州出发,西进并州,然后取冀州南下渡过黄河,司马季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兵贵神速,他虽然在之前懒神附体,但真到了出动的时候,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这种行进速度,连洛阳的宗室王公都大为惊讶,还以为司马季是来勤王了呢。尤其是汝南王司马亮,他一直以为司马季说对胡人征兵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燕王在蓟城,真一声令下就从胡人各部抽调壮丁,组成了南征援军。

“从蓟城出发开始,到今天才十三天,燕王已经连过三州,渡过黄河,虽然有天子诏令的关系,但一路上的关隘奏疏上报,胡骑令行禁止,也令人大为惊讶。”楚王府当中,长沙王司马乂很是赞叹的道,“最近的奏疏上说,燕王大军已经过了广平郡。要是快一点,不到两天就能到达洛阳,真快啊!”

“胡骑一人双马,由此速度并不意外,就算是真有着急的人,那也是汝南王那个老东西!”楚王司马炜提到司马亮的时候面色不愉,东安王就是支持他楚王的人。结果却因为所谓的杀戮过重被流放,司马炜没有当场动手都算是已经成长了。

现在之所以还算相安无事,无非是司马亮还没有触及他的底线,不然的话……

“你说,本王提议汝南王出洛阳送行,怎么样?”司马炜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对着负手而立的司马乂笑呵呵的道。

嗯?司马乂猛然回过头来看着司马炜,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集结禁军,明日在城外列阵,怎么也要让这些胡人懂的一些礼仪。”司马炜一拍大腿道,“你随我一起去大营,时间不多了。”

秋高气爽,洛阳城外五万禁军武器齐备,列阵等候,甚至有不少洛阳的民众走出城,听闻一个宗室藩王,率领胡骑南征,不少人都忍不住好奇心,出城来看热闹。

五万禁军集结在一起,产生了一种巨大的压迫感,令不少吃瓜群众暗自赞叹。这些禁军是汉末到如今百年战乱的结晶,晋朝开国不久,禁军实力仍在,此时城外列阵,令人一眼望之,就心生畏惧。

禁军的前方,一些宗室将领身着甲胄,骑着骏马耐心等候。而出面的朝臣卫瓘、张华则负手而立,司马季远远望见这一幕心中也很惊讶。这要是一个突袭,大晋的精华所在就被一锅端了,当然后果就是自己连同身后的八千胡骑,肯定会被洛阳禁军撕成碎片。

就算禁军出来主要是想在胡人面前装个逼,人家也是拿着真枪实弹出来的。

司马季一眼就看出来,司马炜和自己的想法差不多,要给胡人一个震慑,歪着头指着前方的军阵,问道,“慕容将军,感觉我大晋的中央禁军如何?”

“气势磅礴,令人不敢正视!”慕容运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实话实说道。

随着双方越来越近,慕容运高高扬手,整个八千胡骑如同一辆高速行进的汽车进行急刹车,骏马嘶鸣扬起一片尘土,不过胡骑并不如表面上这么安静,不少胡人暗暗伸手,摸向另一批马上的军械,强自镇定的看着不远处的中央禁军。

司马季骑马越众而出,撩开了连帽,到了一列宗室将领的面前下马一一见礼,直到到了汝南王司马亮的面前,微微仰头不咸不淡的道,“太宰,等季的南征等了很久了吧。”

“北地骑兵,而战场在南方,燕王未免有些低估了战事。”司马亮还没有说话,其子司马矩便开口道,“骄傲自大为兵者大忌。”

“世子啊!”微微偏头瞥了一眼司马矩,司马季先点出了对方尚未封王的身份,然后凑到对方的面前有气无力的调侃道,“等本王灭了林邑国,洛阳还要派遣官吏设立州郡,这是你目前应该想的事情!到时候本王会建议你出镇新州的。”

“燕王,本王已经整理出来了一座大营,先在大营休息片刻!”司马炜敛去笑容,打断了两人的互相讥讽,远眺一眼近万胡骑道,“要不要休息几天。”

“休整两天足够了,荆襄水师渡江,还要楚王的调配!”司马季想了一下道,“也要给两千禁军一点时间!”



第一百零四章 抵达广州

“好,让这些胡骑进大营吧!”司马炜呵呵一笑,让禁军让开一条路。

被吃瓜群众围观是什么感觉,这点司马季没有感受过。但相信意味肯定不会好受,更不要提被五万刀枪齐备的洛阳禁军围观。这就是从禁军中间穿越八千胡骑目前的感受。虽然知道不会打仗,可这些禁军友善的目光,仍然令人感觉到不舒服。

外军大营校场当中,禁军斟酌甲胄正在操练,直到此时这些胡人骑兵才知道,街道欢迎自己的洛阳禁军,还并没有全部出来,这个猜测令人瞠目结舌。

操练的禁军军士,只是看了一眼胡骑便不再作声,甚至连伯长都听说,燕王在北地征发胡人骑兵南下,所以对此一点也不意外。相反因为胡骑的出现,操练的更加使劲,呼喝也更加的卖力士兵的唱和声不绝于耳。

这就是汉末混战百年留下的最大的财富,只不过没人会想到,这个国家其实已经失血过多了,甚至就连此时近距离和洛阳禁军接触的胡骑,也只会被震慑。

“到此为止了,你现在可以回幽州了!”司马季看着跟随一路行来的张达道,“你不要跟我去南方,幽州才是我们的家,交州只不过是过去走走。”

“臣下听说交州酷热,不放心殿下一个人前去。”张达低着头推辞着。

是啊!所以燕王在非要等着霜至才出发,不然他闲的么,非要临近冬天才出兵?交州虽然一年四季如夏,但这个时间出兵也是有点作用的。

“有两千禁军随行,不多你一个,刚成亲好好陪着夫人。本王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司马季还带了十几个侍女呢,比自己走的都快,早就送洛阳来了。

目前司马季心里不慌甚至有点想笑,都过了黄河这些胡骑再也不能回去了。而且有了两千洛阳禁军跟着,他也不在乎胡人阳奉阴违,除非他们永远不想回来。

夜晚将军大帐中,祖逖陆机分列两边,抓紧时间纸上谈兵,无非就是进剿方略的问题。

祖逖是北方人,对南方的环境当然没有陆机了解,大半时间都处在听着的状态,“征南大将军杨珧,虽然打造了水师战船,然而杨公本身是北方人,不习水战。运气也不好,广州去年曾经出现大风登陆,所以对海陆并进搁置也情有可原。殿下此去,必然要重视水师,陆机相信,海陆并进夹击,林邑灭亡之日不远。”

“这就要靠陆兄了,本王只能给你的,也只有信任。”司马季点头道,那是当然的,不然不对不起越南人给中国人起的船佬的外号了么,话锋一转道,“此去交州,本王还带了几个贵霜帝国的行商,据行商所说,婆罗门教有两个节日非常重大,相当于过年,最近一个就在三个月之内,如果林邑王很重视婆罗门教的话,一定会有所准备。掐算好日期,在那一天进攻。”

“海路提前就要从广州湾出发,在横山之南登陆,里应外合,突破横山!”司马季点着交州地图,忽然看向陆机问道,“听闻周处和陆氏交好,不知道周处将军此人如何?”

“周处此人我和吾弟陆云都认识,年轻时横行乡里,人称之为三害。周处便进入深山射死了猛兽,又跳到水中与蛟龙搏斗,蛟龙时沉时浮,游了几十里,而周处同它一道,经过三天三夜的搏斗,人们认为周处也死了,都彼此庆贺。后来吾弟陆云在家,和周处详谈,便改过自新了!”陆机据实相告,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蛟龙?应该是鳄鱼吧!不过就算是鳄鱼,这也挺吓人了!司马季摸着下巴道,“周处已经在交州一年有余,而且本为吴人,和交州刺史陶璜肯定相识,本王抵达交州之后,也会和对方和睦相处,不过还需要陆兄从中引荐。”

这次加上带着的八千胡骑,加上陆机周处、祖逖这些历史知名的人物阵容,司马季要是碰个头破血流的回来,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借用外军大营修整两天,司马季也没太磨叽,直接拔营准备南下。和两日前刚来洛阳相比,吃瓜群众已经散去,只有长沙王司马乂出来相送,“此去南征,不知道和燕王再见是什么时候,乂没有什么能帮忙的,不过长沙封国之内,有苗人口中含有一个东西,可以躲避瘴气,乂也听说话,已经写信给封国内史收集,希望能帮助燕王。”

槟榔么?司马季倒是没想起这个东西,他是北方人,而且他记得槟榔不是中国原产,以为晋朝没有这种东西呢!回想一下本来应该是广州传来的。

“长沙王,保重!其实本王还是喜欢呆在幽州不闻不问,哪里都没有自己的封国好!而且信义也要看对谁!”司马季看着八王之乱当中,唯一一个没有留下负面形象的王侯,忍不住隐晦的提醒着。

晋朝藩王能够身兼军心人望的藩王太少了,他不希望长沙王太早的卷入。

“时间不早,长沙王请回!”司马季看了一眼晋朝的心脏,你们慢慢玩吧,老子现在要去办点正事了!冲着胡骑呼喝,在洛阳大营呆了两天的胡骑再次上路。

有楚王司马炜的命令,荆襄水师搭载着这些北地骑兵渡江,说起来可能不相信。司马季现在的速度比当初进军的速度还要快,进入长江之后由荆襄水师进入湘江,再次登陆的时候已经临近广州境内,水路在这件事上的优势,尽显无疑。

当然快速进军的日子也就到此为止了,司马季终于知道自己低估了古代南方的道路条件,到达广州的时间,比他从幽州出来到洛阳的时间还要长。幸亏他是在冬天南下的,一路上倒是没出现什么非战斗减员。

而在广州迎接司马季的人,正是征南大将军杨珧,以及周处!看着黑压压的北地胡骑,周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这玩意在交州能有用么?



第一百零五章 实乃酒囊饭袋

横山之南二百里,整个城市喧嚣无比,男女熙熙攘攘的走在城中。这些人皮肤黝黑,身材按照晋朝人来看并不高大,但不少男人赤膊上身,脸上有一丝凶悍之气。南蛮传记载,林邑人性凶悍,果于战斗,便山习水,不闲平地。

一座厚实的土墙将内城王宫和城市的普通百姓隔开,里面石雕林立,充满了异域色彩,王宫之内还有数座高塔,阵阵传经之声传遍四方。

一个身披金饰的男子从高塔当中出来,微微昂头似乎踌躇满志,眉宇当中满是坚定的信念,身后则是一个老者,明显不是林邑人的长相,却有种豁达的气质,平淡的跟在范逸的身后,不紧不慢的悠然而行。

“大王似乎心情不错,要知道晋军可是大兵压境。”吉加拉瓦悠然开口,“一些将领说,这次北方大晋再次征发援军,不远万里而来。大王就不担心么。”

“已经听说了,大师!不过事情似乎不至于变糟!”范逸带着敬重之色看着家乡远在万里之外的婆罗门,洒然一笑,“整个横山以北都传遍了,大晋换帅,派了一名皇族挂帅南征,又从极北之处征发骑兵,冬日出发向南开进,此时已经到了广州,相信没多长时间就会带抵达交州,到时候又是一场大战。”

“皇族挂帅?又征发骑兵,大王不担心么?”吉加拉瓦眼中慧光涌动问道,“上次交战,听说军队在横山以北,面对洛阳骑兵一战既溃,这次又是骑兵。”

范逸哈哈一笑道,“北方之骑兵固然强大,上次杨珧来犯,我没有重视所以损兵折将,但这次不同了,本王对老老实实的守着横山关。一旦旷日持久晋军自然会退去,本王料想,如果这次皇族挂帅也拿我们没有办法,大晋就不会再次进犯了,到时候我们上表朝贡,这次的事情就会过去。”

“对了大师,你知道么?听说这位大晋皇族才十七岁,而且从来没有来过南方,所带领的骑兵更是北方人!本王料想,这次的战斗不会太过于艰难!而且人还没有到交州,所发诏令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交州,这么年轻却不懂得内敛,想来不会太难对付。”

范逸一五一十的在吉加拉瓦面前直言不讳,可见林邑王并没有轻敌,就算是知道自己的对手只有十七岁,嚣张跋扈一点也不靠谱,也打着死守横山,让晋军头破血流的主意。

“想来大王也对早先袭扰日南郡后悔了吧,就算是大王胜利了,也注定有不少人会丧命!”吉加拉瓦叹了一口气道,“湿婆之怒虽然令人神往,但梵天的慈悲却更让人可敬。”

“如果这里有晋人的话,绝对不会同意大师的看法。”范逸长出了一口气微微摇头道,“日南郡的绝大多数都是我的族人,身为王,我和我的族人应该在同一个国家当中。哪怕这个国家很小,但他却是我们自己的,不用被不知道从哪来的官吏横眉冷对。”

“这样吧,能不动刀兵让对方知难而退也是好的,我会派出我的弟子去北方一趟,就算是和谈失败了,大王也可以利用这种蔑视,更好的让百姓和你站在一起。”吉加拉瓦忽然停下想了一会出口道。

“那就谢谢大师了!”范逸也知道吉加拉瓦是一片好意,但该准备的还是会多加准备。

司马季正在一片金色的沙滩上行走,手里面拿着马鞭,而不远处就是广州湾的一列列战船,这杨珧真有意思,就算是对方已经回到洛阳,他还是想说,能把好端端的水军变成存在舰队,对方也真是被台风吓得够呛。

不远处陆机也急匆匆的走来,询问道,“不知道殿下观之,水军成色如何?”

“放着有点可惜了!”司马季又回头看了一眼,才转过来对着陆机道,“不过鲜卑匈奴骑兵都是北方人,这种船还是不行的,在大海上摇晃两下,别说打仗了,上岸不会被俘就不错了,这样吧,用铁链将战船五艘连在一起,这样提升了稳定性,便水为陆,胡骑就如履平地了,这样上岸就能战斗。”

司马季觉得自己的想法简直是天才,然后看着陆机还站在原地不懂,贱次次的道,“陆兄一定是害怕火攻?一则大海不是大江,二则么?只是运送胡骑的战船连接起来,其余广州水师仍然做好护卫作用。”

一件军用装备制造出来,总要一个方面的优点,料罗湾大海战当中,郑芝龙可是出动数百艘战船,对阵荷兰的十一艘战舰。荷兰战舰质量没有优异到顶住这种数量优势,晋朝和林邑对比,晋朝不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占据绝对优势,这要能被在海上火攻,司马季肯定把指挥水师的将领连坐。

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司马季和陆机并肩而行问道,“散播的谣言想必现在整个交州,都已经是本王的传说了,年龄不过十七,一次战没打过,嚣张跋扈,看看,多好的酒囊饭袋啊,估计现在林邑军士气爆棚,就等着给本王一个教训呢。”

陆机嘴角挂上一丝苦笑,无奈的道,“殿下又何必如此呢!”

“本王散布的言论可是以事实为基础,哪有一点是错的。”司马季很是自满的道,“谣言止于智者,但这不是谣言,大多数林邑人也会相信的。本王之所以迟迟不去交州,相信陆兄你也看得出来,本王对交州军有些偏见。当地人口不少是土人,听闻杨珧上次进攻,林邑早已经得到消息,最终进攻被拦截在了横山,可见不少土人心不在我大晋。”

说到这司马季深深地看了一眼陆机,“很多土人懂我们的语言,抓也抓不完。一旦大肆抓捕还容易动摇民心,可他们不懂鲜卑语吧!”

司马季之所以拉来鲜卑人,其中之一就是防止这一点。陆机听闻才回过神来的点点头,“殿下,还有正式开战,就已经骗了所有人。”



第一百零六章 准备就绪

“从交州的记录上,小人经过比对,发现林邑国的历法,和笈多帝国有些类似!和大晋历法比对之后,小人可以确定,在大概一月之后,将是婆罗门教的重要节日,相当于大晋的过年,来源于婆罗门教的史诗摩诃婆罗多!”

马努对着一众将领微微欠身,手中拿着林邑国的历法和大晋历法,介绍道,“而且根据周处将军的消息,林邑存在数量不详的婆罗门,似乎还很得林邑王信任,如果属实的话,以历法和往年的记录来看,洒红节是一个很大的节日。”

“哦,连历法都用婆罗门的了,好啊!”手扶着额头的司马季眼睛放在桌案上,另一只手拿着一枚棋子,一下一下的翻着周而复始,打眼一瞅左右的众人,拉长声道,“你们怎么看?这场仗怎么打?”

“本将来看,还是以主力猛攻横山关,禁军在前,交州军在后!”周处站起来走到挂着的地图边上指着道,“横山大部在我手中,然而横山关则是林邑手中。往年拉锯,是一块险地,但只要攻克此关,林邑灭亡指日可待。”

司马季点头,然后看向陆机祖逖,“其实我问的是,灭了林邑国之后如何处理当地的百姓,本王呢,只准备打一仗。这一仗必须要赢,不使三天五天就和林邑来一场拉锯战。我要的是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不使我们打赢了退兵,林邑卷土重来。”

“其实只要灭了范氏,林邑就不会成为大患!”陆机首先开口道,“可以将林邑王的财产用来安抚民心!”

“不可取,只要范氏有漏网之鱼,以后还是祸害。以我来看,掠夺其人口前往北部!没有了人口自然就不会成为祸害!”祖狄一听陆机的意见,摇头道,“内迁其人口,就不会成为祸端!”

这是唐朝的办法,司马季没有得到自己满意的答复,最后把目光放在慕容运身上,“慕容将军,你看呢?你觉得祖逖、陆机说的有没有道理。”

默不作声的慕容运,慢慢的抬头,惜字如金的嘴里轻飘飘的出来一个字,“杀……”

“如何杀!”司马季的手肘顶在桌案上,身体微微前倾的追问道。

“男抓女留,老幼尽杀!”慕容运平淡的看着祖逖和陆机道,“其实林邑比我们在草原上碰到居无定所的部落已经好很多,有定居就说明有家,那就说明跑不了多远。”

“可林邑密林密布,这可不好找啊!”司马季顾忌祖狄、陆机、周处在场,便做出了一副犹豫之色,虚情假意的婉拒道,“骑兵能进丛林么!”

“殿下应该知道辽东的地貌,森林不在少数!森林么?”慕容运沉吟了一下,“如果大王并不介意的话,可选取降雨稀少、风向合适的时间,放火烧山。近几年来,有赖于大王的恩赐,我们四部鲜卑,做这种事还是比较熟练的!”

“殿下,要想长治久安,必须要得民心啊!”陆机一见到司马季有所意动赶紧出言道,“空耗钱粮出兵只为了杀戮,我们出兵何意呢?还不是为了田粮税赋,让我大晋更加强大么?”

“可林邑人和我大晋的人外貌迥异,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脑子不是我大晋的思想。他们是婆罗门啊!”司马季必须承认自己觉得慕容运的建议顺眼,这帮胡人往往能见到中原人看不到的角度,人有病可以治,脑子坏了没法治,信婆罗门就是脑子坏了。

其实这种争论有点像是,同治年间左宗棠和多隆阿的争论。在平陕甘的时候,多隆阿力主对那帮有教无国的家伙斩尽杀绝,如果他不死,后来进甘肃的就不是左宗棠了。

关键时刻,司马季在几个将领的期盼眼神当中,义无反顾的站在了慕容运这边,一点不隐晦的开支票,“一个土人男人,十个铜钱,女人,所有胡骑一人一个赏给你们,只要你们能搬得动,林邑灭亡之后除了王宫不能任由你们劫掠之外,所抢的财物,都是你们的!至于老人和孩子么!”

“必不让其成为后患!”慕容运站起来对着司马季深深一拜,“既然大王要一战尽全功,慕容运愿意冲锋在前,将叛乱者斩尽杀绝!”

“好!”司马季直接站起来,走到慕容运面前伸出手,“本王和你击掌为誓!”

啪!陆机、周处都微微皱眉,怎么有种人家才是自己人的感觉?司马季猛然回过头打断了几个人的思虑,“周处将军,率领南征大军在前,本王和祖逖押后。在婆罗门教洒红节之前南下,至于广州水师则由陆机协调!水师军士和胡骑一定要配合,提前出发,前往交州弯!这段时间,我会令交州的战船衡量到达横山的时间,就算是做不到同时到达,也要做到前后相隔时间不长,以便互为犄角,令林邑军无法兼顾。”

“周处领命、陆机领命、祖逖领命!”三人没想太多,全部对着司马季领命道。

司马季勉励了一番,让所有人下去准备,连同调动时间来算的话,一个月的时间其实并不充裕,索性除了慕容运的胡骑之外,禁军、交州军和广州军都已经和林邑作战不断的时间了。

“殿下,你的赏赐是不是太重了?万一慕容运抓了十万人,这可是很大一笔钱!”眼见着慕容运离开,祖逖估计没准是和胡人开动员大会去了,不由得开口为燕王的钱包担心。

“是有点多,不过只要事情办得好,本王也不在乎了!”司马季一副你不知道我的实力的表情,只是存在了眨眼的时间。

汉五铢钱十个铜板,燕王府到底有多少呢?司马季没有数过,不过大概是二十个屋子,一个屋子里面大概两百万钱左右,用来糊弄没见过世面的鲜卑人,可以用很长时间。只不过晋朝的财富不能光用铜钱衡量,不然石崇王恺真不一定比他有钱。

和鲜卑侍女播撒了一晚上民族团结的种子,司马季沿着陆路启程前往交州。



第一百零七章 便宜行事

身后的是和胡骑而来的两千洛阳禁军,禁军不会跟随胡骑走水路,而是前往交州正面进攻横山关,司马季身边则是周处和祖逖两人,燕王殿下有些精力不济,这主要是昼夜学习外语的后遗症,熟练掌握一门外语也挺难的,虽然他的老师很多。

“殿下,你给了慕容运什么命令?”祖逖一甩马鞭赶到了司马季的旁边询问道。

“没什么,一个便宜行事的手令!”司马季轻笑着回答,在面色上没有露出一点问题。这就要看个人是怎么解读的了,如果说出来祖逖可能会认为是一个劫掠令。但是在慕容运的眼中那就是一道减户令,或者说是屠城令。当然司马季还可以想出来一个更温文尔雅的名字,比如说优化生育令。

司马季是大张旗鼓的进入龙编城,从进入交州开始,他便四处好奇的看着。想看出来这个自从北宋开始被丢掉的土地,和中原有什么不同。有些东西要么一直是你,只要丢了在拿回来就是千难万难。

中间的一个小小的横山关都给南征造成了阻碍,交州北边可是赫赫有名的十万大山。解放军可是和自己的好徒弟,沿着十万大山厮杀了很长时间。

“交州地处偏远也是好事,中原战乱没有绵延到这里。光是日南郡区区一个小地方都有一万六千户,相信交州下属七郡五十三县,肯定不只户籍上的八万户,本王一路行来,和自己在幽州的封国作为对比,能很清晰的感受到这一点!这一切都要感谢陶璜刺史,刺史在交州身负人望,乃是我大晋之幸事。”

刺史府内,司马季先是勉励了一番这位两国交州刺史,当然他没有讽刺的意思,能在吴晋两国都做封疆大吏,对方肯定是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如果司马季没有记错,陶璜的两个儿子和孙子后来也是交州刺史,陶氏四代五人领交州,整个中国历史也不多见。

陶璜听出了弦外之音,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有什么吩咐的么?”

“本王要在交州征发五万壮丁,连同交州军本部的一万人,连同七千洛阳禁军,以及四万南征军共同南下攻击横山关,至于广州的水路大军,那是另外一个方面的事情。”司马季开门见山的通知对方,“征发壮丁立刻就要开始,本王就要南下了。”

“殿下,是不是太急了一点,我们之前没有得到命令!”其子陶威上前一步道,“这样殿下骤然征发壮丁,一时之间令人无法适从。”

“公子,本王说了!陶氏在交州身负人望!”司马季歪着头直勾勾的看着对方,“还有,这么着急的征发壮丁,本王是故意的,相信事情传到林邑,林邑王胜算有打了一成。”

无比嚣张的进入龙编城之后,燕王就迅速让整个交州都认识了自己,三天之内交州必须凑齐五万壮丁,男子不足女子补齐,这道命令一经下达,迅速在龙编附近郡县引起了轩然大波,禁军出城之前被陶璜拦住,表示自己愿意从中斡旋。

一场风波才算是平息过去,横征暴敛这个熟悉的词汇有扣在了司马季的身上,不过他并不在乎,他早就觉得交州对这次南征不上心,怪不得几百年后碰上武功拿不出手的北宋,直接就和林邑一样,来了一个裂土自立。

萨瓦卡来到交州的时候,整个交州正是对燕王咬牙切齿的环境。而且这位婆罗门弟子还真的如愿见到了司马季。

“这位叫燕王的皇族说,会在一个月内准备好兵马钱粮,提兵十万南下,不过以我观察,北方陷入了一片混乱当中,提起这位年轻的统帅,全部都咬牙切齿。”萨瓦卡回想起来司马季的傲慢无礼,口中也有些愤愤。

“大师,这下你相信了吧!此人狂妄自大!”范逸听完之后不怒反笑,很是高兴的对吉加拉瓦道,“本王最勇敢的儿子会亲自去横山关镇守,横山一线都是我族最为不怕死的勇士。就算是过了横山,本王也有后备,必然让晋军有来无回。”

“横山东西长达百里,本王决定,提兵十万全线进攻。我就不相信林邑守得过来。”坐在中军大帐的司马季,把从壮丁报道的地方收回来,看着祖逖和周处道,“本王是没什么将帅之才,所依仗的就是大晋人口比对方多,武器比对方强,这就叫总体战。在有条件以多打少的情况下,那就以多打少。”

“如此的话,殿下是想要尽量拉开攻击的面积,林邑军要么也拉开防守面,要么就坐看横山被打穿!”周处听着司马季的想法道,“殿下此举是搏命打法,最后无外乎两个结果,一,短时间攻克横山,二,一旦林邑军防守住,我们就要退兵。十万大军攻不下来一个横山关,军队士气会很受影响。”

“周处愿意率领交州军,禁军和南征军有祖逖将军和殿下指挥!”周处尽显豪气的道,“周处并非愿意率领顽兵,而是林邑如果不选择全线防守,周处反而能够在殿下之前插入林邑军的背后!”

横山两侧磨刀霍霍,林邑王范逸将司马季的傲慢无礼在林邑国内广为传播。引起了极大的怨恨,比起上次的杨珧大军,范逸也着重的点出了司马季不过是一个皇族的纨绔子弟,从降生到现在一仗没打,年龄不过十七,在北方交州横征暴敛等等的事迹。

这种事迹加身,一旦林邑被打败面临的厄运可想而知,林邑男女升起同仇敌忾之心,准备和北方侵略者决一死战。

身着甲胄的慕容运乘着夜色坐在海边,阵阵磨刀之声在手下发出,不得不说慕容运很喜欢海边的风景,而在不远处,众多人影正在牵着马匹登船。胡人从来没见过海,不知道谁出的主意,咱们可以一晚上不睡觉先登船,然后水军入海,我们睡一觉就到地方了,这样就可以不晕船。

“叔,所有人都上船了!”天已经开始蒙蒙亮的时候,段勿泽慢跑过来催促道。

“走!”慕容运直接起身将雪亮的腰刀插了回去,一步一步的朝着战船走去。阳关洒在沙滩之时,数百艘战船已经不见踪影。



第一百零八章 强攻横山关

“本王给你们三天时间攻克横山,进而横扫林邑!除恶务尽,拿出你们的勇气来!”司马季拨转马头,在十万大军面前高声呼喝,“敢言放弃者,全家连坐!逾期不克,从伍长开始,十丁抽一立斩不饶,有没有信心?”

“有没有信心!”司马季身后,七千洛阳禁军抽出长刀,杀气沸腾对着眼前的大军的大声喝问,仿佛眼前的大军就是随时可能反叛的叛徒。

“有!”十万大军大声呼喝,附近森林中的鸟群直飞天空不断盘旋。

“好,这可是你们说的,别怪到时候本王的行刑队不认人!”司马季很是满意的抽出腰刀指向南方,“出发,横山就算是铁打的,也要给我踏平!昭昭天命,在我大晋!”

“昭昭天命,在我大晋!”身后的七千中央禁军人马嘶鸣,放声高喝……

“昭昭天命,在我大晋!”十万大军雷鸣般的重复道,然后分成三队,向南进发,互相遥相呼应,人声鼎沸、烈马嘶鸣,大军前方,书写着晋朝国号的大旗迎风飘展,随后则是上书燕字的大旗,代表燕王司马季本人。

从来没有人集中过这么多人南征,汉朝在林邑叛乱之后,也只是计划征召四万大军南征,而这十万大军,还不算已经在水路南下的广州水师和上面搭在的胡骑。

大军南下,长枪如林,刀锋如雪,最先迈出交州大营的队伍已经行进很远,一个时辰之后最后一批队伍才刚刚走出大营。

“殿下,你总是让巧惜算日子,现在也没有个一儿半女,要不就别亲自跟着了!”巧惜领着一众侍女哭哭啼啼。

“妇人之仁,本王绝对不会陷入险地!”司马季一听鼻子差点气歪了,幸亏他不是一个迷信的人,要是一个古代人,当场就能把这些女人都斩了。再说这和算安全期有个屁关系?

“等着本王回来!”司马季眼看着大营快空了,重新走出大帐骑上马,跟着更像是督战队的中央禁军离开大营。

一路行来,沿途农户远远躲避在一边,皆感叹大军军容之壮阔。队伍像是一条永不干涸的大江,一路以碾压的姿态开进。传令兵身背羽檄,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为后方的大军指路,分列,扬尘如影随形,遮天蔽日。

“王子,晋军已经南下,统帅燕王司马季征兵五十万,一眼望不到头,已经朝着横山而来啊!”横山关当中,一名气喘吁吁的农户刚刚下马,便直接冲到了关隘当中禀告道,“王子一定要提早做出防备啊,最多只有两天,晋军就杀到了!九真郡郡守已经建好了大营给大军驻扎,真是气势滔天啊!”

“你说完没有?”范文真想一巴掌扇死这个王八蛋,范逸没有儿子,他是范逸的女婿,现在的林邑当中,已经把他当成继承人对待,这次范逸令他守横山关,也是对他的考验。结果晋军没来呢,先来一个被吓破胆的丧气货。

“传我将令,所有人回到横山,避其锋锐!”范文立刻对着众将大喊道,“这次让晋军碰一个头破血流,林邑的兴亡就在此一战了!”

实际上晋军来的速度比范文想的还要快,甚至还在九真郡大营休息了一天。周处率领交州军攻横山西麓,祖逖带着杨珧的南征军直攻横山关,司马季则沿着海岸而行,美其名曰对横山林邑军展开侧面包围。

“林邑人喜欢在山里待着,那就让他们带着,下山一个给我杀一个!”司马季对着身后的七千中央禁军大声命令道。

横山东北侧,早已是一片密密麻麻的骑兵,在月光下沿着海岸所在,大队骑兵默默地进袭着,所有的人心中都是一阵火热,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此刻骑在马上,心却平静了下来,千里奔袭,他们是在跟随燕王创造属于他们的荣耀啊!

“还真以为我能指挥十万大军么,我能指挥七千人就不错了!”司马季还不知道,他好不容易凑齐的十万大军,在林邑人眼中已经扩充了五倍。

周处在西面堵住林邑逃到森林的出路,祖逖则指挥南征军从正北面碾压,司马季则是等着林邑军突围,大海里面不知道在哪的广州水师,他并没有算在内。先当不存在,毕竟大海茫茫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平安无事一切顺利登陆到时候反而是一个惊喜。

横山关绵延百里,此时正在激战正酣,不拔掉横山关这个钉子。晋军就算是沿着海岸南下也不敢深入太远,这种芒刺在背之感对一支军队的影响是巨大的。相反,晋军如果完全占领了横山,任何进攻林邑,深入多少路程,就完全看自己想怎么打了。

司马季下了死命令,从进攻横山开始,三天一过就要十丁抽一斩首。交州军当然希望这不是真的,但中央禁军的雪亮腰刀提醒着他们,万一是真的多不值当啊。

在这种残忍的激励下,全体晋军爆发出来巨大的战斗热情,如果非要有人要人头落地,为什么不是林邑人呢!

数千晋兵疯狂地围攻着一个小山包,小山包山有晋军人数一半的林邑兵据险自守,抵死相抗,两个各有箭手搭弓射箭,不时抛箭向空,飞坠入敌阵,不时射倒对手,呼痛惨叫不绝,可惜他们那些箭的准头的力度都太差劲,加上两个的阵中都有不少持盾甲士护卫,所以受伤极其轻微。

晋军虽然处在攻击方,地形处在不利的为止,还要小心陷阱和机关、滚木、巨石的危险,但一座山上的守军又能准备多少滚木落石呢。这玩意用了就没有了。

整个横山,这种战斗比比皆是,司马季逼着交州征壮丁,聚兵十万,拉开了数十里的攻击面,每一处重要的进攻路线,都有众多进攻的晋军士兵。不重要的路线,也有晋军士兵呼喝,造成晋军无处不在的感觉。

不少夷帅,都想起了那个报信的人,他似乎说,此次进攻的晋军足有五十万?



第一百零九章 号称五十万大军

“就算是铁打的横山,也要把它给我踏平!燕王说了,就算是一换一,最后仍然是我们赢!”周处冷酷无情的盯着前面的横山,目光根本没有在报告的传令兵上一眼。

“夜晚把进攻的部队换下来,昼夜相攻,我就不信林邑军能挺得住!”几乎在同一时刻,祖逖对南征军的将校们道,“三天一过,中央禁军就过来抽签了,如果你们想要试试自己的运气,本将绝对不阻拦!”

横山关下,漫山遍野的晋军呼啸而来,挂帅的司马季一点都不觉得羞耻,老子就是使用的冷兵器时代,最没有含金量的人海战术,有能耐你打我啊!林邑没有十万大军,难道还要怪自己的对手太强大么?

要不是害怕自己的微操坏事,你以为燕王不想试试指挥十万大军的感觉么?

“殿下,要不要转到南下,防止林邑王增援?”比起正面战场,敌后作战的中央禁军这里就平静的多,而且似乎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战事。

“你们可都是禁军,不要说是林邑,就连交州都是时有反叛!这一战灭了林邑是必须的,但是同样不能让交州好过,平了外患的同时让内忧消失,这不是更好么?”司马季不为所动,还有一种友军被围不动如山之感,更何况现在是大晋占据优势呢,“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吧?”

不知道是不是交州这里真的是中原王朝的控制极限,从占领了这块地方开始,这里就从来没有平静过,时叛时降。和其他地方的势力不同,交州本地似乎总想要列土封疆,而不是起兵夺权,也是真没有出息。

难道一个温带国家想要扩张到热带就这么困难,司马季回想一下,似乎东西向的同纬度扩张的国家和历史例子有很多,但南北扩张的国家一个都没有。不要说汉唐,就算一般人印象当中更具侵略性的元清,跨出这一步也非常困难。

就算后世一般人眼中极具侵略性的战斗民族,从寒带往温带扩张,也非常困难。但可能没几个人知道,北宋年间南印度王朝是曾经占领过马来半岛,不是文化扩张,是真的军事占领,可见东西扩张对印度人来说,都不是不可能的。

真是气候的原因么?司马季暗讨,就算是真是如此,他今天也要试试,而且使用的是中国王朝当中最有成功率的满清扩张模式,“就算十万大军连同我自己今天躺在这,我也要看看中国王朝是不是真的冲不出温带。”

“宣威将军!”司马季猛然回头看着身后的将校,“带领本部,向南半日之内的所有村落,全部劫掠,注意,不要过多的杀人,抢了他们的粮食,让他们往南跑,这些没粮食的林邑人,就让他们的王自己去养,敢回来的杀而焚之!”

“是,殿下!”一名三十左右的将领站出来领命道,九品中正制当中宣威将军是第八品。他的年龄在这个品级当中属于正常,随即退下招呼本部的人马,时间不长,一队禁军骑兵便虎啸而去。

这一次,司马季就是抱着一定要给南进打下一个基地的目的。他也不在乎当地人是不是因为杀戮过多恨自己,有纸么?没法记录谈什么仇恨?难道让燕王自己记录杀了多少人?

想都不要想,司马季连婆罗门教都准备抹掉,还会留尾巴让人对自己口诛笔伐。行军记录只会记载,当地人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兴高采烈的成为大晋的一部分。

从大军南下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向林邑王范逸报信,和横山关的范文时间差不多。范逸也知道了晋军南下,直扑横山关。横山不失,晋军就不敢全力南下,没人会把一支敌军留在自己的后面,横山一旦失守,晋军就会毫无顾忌,那时候林邑就危险了。

所以这次大战,关键点就在于横山的争夺,这么简单的事情,不管是林邑王范逸,还是他眼中的酒囊饭袋司马季,都能清楚的看明白。

范逸不可谓不重视,他没有儿子,女婿就等于是下一代的林邑王,把自己的女婿派到横山,就是对整个横山山脉的重视。

事实也正是如此,横山山脉,范文面对一眼望不到头的晋军进攻,很快就知道全面防守非常不切合实际,司马季不顾交州民怨,强行拉出来的十万大军,使用起了最有把握的人海战术,就是这种最不要脸的战术,让范文一筹莫展,两万林邑军防守百里山脉确实人不够。

只是半天时间,众多大寨被攻破,防守的地方太多,让本身就处在数量劣势的林邑军,更加处境艰难,范文的反应也不慢,迅速就放弃了许多不具备防守价值的城寨,把手中的兵力收缩到真正易守难攻的关隘当中。

横山关周围早已是一片尸山血海,三天不克就要抽签的激励下,为了尽早赶回自己的老巢,各级将校伯长丝毫顾不得体恤士兵,不断驱使麾下朝着横山关各大口子冲击着,不过林邑已经在横山多时,从上次杨珧南征就已经开始在这里,这段日子里,在横山隘口前筑起了一道木墙,其他如陷坑,拒马等等皆法度完备严整,若不是认为晋军不会再来,他绝对能够将横山打造得固若金汤。

祖逖率领的南征军,主要是杨珧在南方士族的配合下,从山间征的山越人。司马季就算是再蠢,也不会用骑兵下马去玩山地战。再者就算是山地战,目前在大海上漂流的鲜卑骑兵也能打,辽东可一点不缺乏密林山地。

更不要说山越人本身就是山间好手,再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用人命填,林邑也填不过。

南征山越军虽然是仰攻,但在大部分关隘到手之后,山越兵也利用起来了地形。残酷的白刃战爆发,刀枪交接,喊杀声遍地。

“五十万大军人踩马踏,也要踏平横山!”已经有林邑的夷帅被俘,很多晋军将校也知道了南征大军五十万的事情,普通士兵不知道大军到底有多少人,被将校忽悠,更加不认为区区一个横山关是什么难事。



第一百一十章 象兵

“周处将军,祖逖将军,都进展顺利,整个横山,还有二十处关隘在林邑人之手。两位将军明白,横山之战关系到南征大军是否能够全力南下,三天之内必克横山关,请殿下放心!”传令兵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渍,老老实实的禀告道。

司马季就在横山东侧的平原上,距离主战场并不远,当然喊杀声是听不到。撩开披在身上的蚊帐,手中还拿下一瓣大蒜的司马季酝酿一下,最终也没发表出来什么高深莫测的意见,统帅定计划战略就行了,怎么打是手下将领的事情。

“辛苦了,下去吃点饭!”司马季也抹了一把汗,他现在挺热的,不过就算是挺热,他也不想为这些异国他乡的蚊虫做贡献,蚊帐该披着还是继续披着。索性这里靠海不远,酷热没有到达难以忍受的地步。

“殿下,如若我们率先南下,迅速攻击林邑国都,横山关的林邑军是不是不战自溃呢!”出去劫掠的宣威将军唐沈已经归来,闻言立刻建议道。

以唐沈今天劫掠的过程来看,觉得林邑军不过如此,暂时的不顺利,不过是横山关的地形限制了晋军的发挥,但如果是平原上,事情就完全不同了。

司马季淡然的看了一眼唐沈,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不去!中央禁军是骑兵,别老想抢夺步兵应该做的事情!而且横山关里面的林邑军,绝对不是林邑大部的兵力,林邑王范逸手中还有兵!”

“殿下说的是!”唐沈微微躬身道,不过是不是心中有所不满那就不一定了。

“少了个兵种啊!”司马季暗讨,如果林邑王范逸要救援的话,这个兵种就一定会出现,身为一个东南亚小国,这个国家怎么可能没有象兵呢!

不过以林邑的国力,就算是有战象投入战场,也不会太多。司马季估计最多也就会面对百头战象就是顶天了,而且战象怕火,这是所有野生动物的通病。只有亚洲象才会被训练成战象,非洲象太暴躁,几乎不可能被驯化。

而且东南亚的土人并非就一定不能打,只不过比北方的匈奴鲜卑威胁小而已。土人士卒的厉害,司马季是知道的,这些土人的士卒,在攻打城池方面或许有所不足,但是在野外的战场上,他们的冲锋,足以给敌军造成巨大的伤害,特别是土人部落内有着象兵这等可怕的存在。

虽说身经百战的中央禁军,是不会因为敌军突然出现的象兵而有所畏惧的,他们是沙场精锐,多少次恶战之中,他们脱颖而出,即便是面对象兵,也是如此。可司马季可不敢对中央禁军打着,打死敌人平外患,打死自己人平内乱的主意。

能尽量减少自己的损失,就要减少!很快司马季就给所有禁军将校提了一个醒,点出了象兵的存在,还有就是披着蚊帐去巡营,别在占尽优势的时候被这帮土人偷袭了。

以目前的攻击强度,相信只要范逸不想坐以待毙,一定会北上救援的。横山对于双方来说都是此次大战的中心点,范逸如果不是庸主,当然也会看出来这一点。

大海当中,广州水师还在漂泊当中,司马季至少在程序上,绝对对胡骑不错。并没有打着坑害对方的想法,甚至战船上还有水果,不对,是野果。

这些胡骑可以死在战场上,但绝对不能死在可笑的理由当中,他可不是费老大的劲让胡人过来自杀的,而是过来杀别人的。觉得睡一觉就上岸的胡骑明显比较天真,而后晕船反应就出现了。

“叔,不少勇士都很难受,听晋人说,是晕船,怎么他们不晕船!”段勿泽脸色苍白,在他目前还算年轻的人生阅历当中,这次绝对可以说是终身难忘,乃至于问出一句废话。

“总有个适应!人家在海上时间长了!我们从来没见过海,不一样的!”慕容运本身就沉默寡言,也不会因为这位大侄子脑袋缺弦就生气,而是语气平常的解释道。

慕容运的脸色也不好看,不过这一路下来,在岸上看不上的野果子,此时都显得口感香甜起来,询问道,“陆机没有说多长时间能到地方么?”

“他说最多再有一天的功夫就到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晋人心眼太多。”段勿泽一屁股坐下抱怨道,“我这辈子都不想下海了,鱼第一天吃很鲜美,但也不能天天吃啊。还有叔,很多勇士听说那些土人长得黑不溜秋的,个子听说还不到腰,认为应该把土人的女人也折价换铜钱,咱们就不带回去了!”

“上岸之后在看看,要是实在看不过眼,到时候我在和燕王谈谈!”慕容运点头,认真倾听着大侄子的抱怨,段部和慕容部关系很好。其他两部没有派重要级的人物领军,他只能从这位大侄子嘴里听着下面的人,现在怎么想!

一听到黑色的皮肤,慕容运眉头就微微一皱,美丑问题在慕容氏是一个大问题。他们本来就在容貌上很重视。

正在扎营的司马季,做梦都不会想到,这帮鲜卑人竟然还种族歧视,简直岂有此理。

现在中央禁军在横山东南部五十里的位置,靠东是因为平原有利于发挥,又靠南扎营,则是流出了缓冲余地,防备南部出现的林邑援军,同时也是防止横山的林邑军南逃。

夜色渐深,南方一支军队正在进军当中,范逸真的带着援军来了,横山关绝对不能失守,最为中央的位置中,近百头战象庞大的身躯令人不敢正视,这也是林邑的王牌部队。他希望用这支强大的战象部队,给晋军一个教训,然后上表朝贡结束战争。

到了现在范逸还想着上表朝贡呢,不知道司马季连胡骑都带来了,聚兵十万是过来和他闹着玩的么?

对横山山脉攻防的双方来说,他们身后的援军都在路上,现在的战斗已经演变成了一战定输赢,谁输了,脑袋挂城头。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蛮夷也

扎营地点,数千禁军士兵下马挖掘壕沟,不少军士来回呼喝,“燕王有令,纵深各一丈,所有挖掘的土,都堆积在我们大营这一侧,不许往对着敌军那一侧倾倒。”

不远处司马季手指捏着丝巾测试风向,这陆机不会是在海上迷路了吧?

“殿下,挖掘壕沟是防止象兵对大营展开突袭么?”唐沈站在司马季身边,看着挥汗如雨的士兵问道,“那为何要堆积在我们大营这一边呢。”

“小招数而已,防患于未然。希望范逸到了的时候,是一个好天气。不然火箭就没用了!”司马季收起来丝巾,没有对壕沟解释太多。这当然是源自于中东战争时期,以色列防备埃及叙利亚联军的反坦克壕沟,当初挖掘壕沟的时候,以色列就把所有挖出来的砂石堆放在自己一侧,乃至于叙利亚重兵突袭的时候,找不到砂石填平壕沟,浪费了宝贵的突袭时间。

连坦克都能被延迟,这战象就算是冲起来再可怕,燕王觉得也不会比主战坦克更厉害。

此时司马季只是希望老天给一个面子,不要在这段时间里下雨,毕竟他亲率的禁军可都是北方人,再者雨天火箭也发挥不了作用。

从大势上说,司马季根本不怕范逸不来,禁军的扎营地点就完美的堵住了横山的道路。南来的林邑援军,必须在东侧的平原地区才能解围。如果从正南方进入横山,一则象兵无法在山区发挥最大的作用,二来,那就是继续围绕着横山关的山地进行消耗战,这对林邑是不利的,反正大晋人多并不怕消耗。

所以范逸如果认为象兵可以给晋军一个教训,就会从靠海的东部平原进军,正面击溃周处、祖逖的大军,解围横山关。

正是横山关的危机情况,让林邑连洒红节都不过了,从这点上司马季失算了,就算一个节日在重大,也不能以整个国家的安慰来衡量,范逸这个林邑王并非庸主,当然明白这一点!

反正我不急,谁急谁知道!司马季负手而立吩咐道,“把刀给我磨快点,我们的客人不远了,要么砍了敌人的头,要么被敌人砍头,二选一的事情,你们可以自由选择。”

临近横山,林邑军碰见了零零散散的逃逸民众,询问之后就知道这是禁军劫掠的林邑土人正在逃难,不少难民相当凄惨,令人心生怜惜不忍直视。跟随范逸的林邑军士心中怒火滔天,再往前就陆陆续续见到了被毁坏的村落,阵阵血腥味扑面而来,村落寂静无声,如同鬼蜮!

此民心可用,范逸明白这一点,适当的惨状可以提升军士同仇敌忾之心。这就是死人的不多好处之一,范逸不会过多的同情,但会利用这一点。

在最后一次休息之后,范逸的林邑军经过了一路破败的村落,探候来报,前面就是禁军扎营的地点,范逸听闻之后眉头就是一皱,这个扎营地点如此的令人难受,当然这是对林邑军而言的。

挡住了林邑军解围的路线,不管不顾直接绕过去,就等于是把背后留给敌人,想要继续北上就必须拔出这处营寨,看明白这一点范逸暗讨,“燕王不过一个酒囊饭袋,绝对不会看出来这一点,晋军阵中必有高人坐镇。”

“准备安营扎寨,同时去叫阵!”范逸做好两手准备,举止之间进退有度。

不多时,相隔在安全距离,林邑军的夷帅便出来叫阵,司马季仔细一听还会中原话,听了一阵没什么新鲜词汇,然后就权当没听见,该干什么干什么。此种小道敢在司马氏面前放肆,知道诸葛亮为何对司马懿一筹莫展么!

因为魏国比蜀国强,司马懿只要保持耐心,诸葛亮就绝对不能翻盘。战争还没打,司马懿就赢了一半,司马季也练过龟缩大法,深得其中精髓。

“大晋上国,兴不义之兵,无辜屠戮我们族人,燕王横征暴敛……”

司马季听着有点不对味,招来人后对着林邑军喊道,“林邑兴兵犯界,劫掠日南郡,残杀大晋百姓,当时就应该想到有此一天。”

“林邑兴兵犯界,劫掠日南郡,残杀大晋百姓,当时就应该想到有此一天。”阵中军士听了之后对着林邑军大喊道。

短暂的沉默后,对方阵中又大喊道,“杨珧南征已经让小国有了教训,我家大王愿意认错,上表朝贡作为藩属,此次燕王一路南下血流漂杵,残杀百姓,有失了上国之风范。此为不义之兵!林邑无罪!”

意思就是就算林邑犯错在先,已经低头认罪,准备去洛阳朝贡上表认为藩属,这次换帅之后燕王又来,明显缺乏了道义。

司马季双手掐腰,要么对方阵中有中原人,要么就是在晋朝待过,不然不会这么说话。

不义之兵?林邑无罪?司马季挠了挠头发,让身边的军士准备好,然后大喊道,“我蛮夷也!”

“燕王殿下说,我蛮夷也!”上百名军士对着林邑军叫嚣,声音回响在双方阵前。

整个对峙的现场为之一静,只剩下这句我蛮夷也!永熙年间,燕王司马季南征,林邑王范逸曰我无罪!燕王曰,“我蛮夷也!”

整个林邑军一阵骚动,这个理由是不是太直接了一点,晋人不是讲究师出有名么?

“本王言出法随,可以先定罪在抓人,也可以先抓人后定罪,就算是林邑土人朝着北方撒尿,也是今天我大晋南下的理由。”司马季在所有大营禁军的注视下,气沉丹田缓缓地抬手弹出食指冲着林邑军阵,“不服?你过来啊……”

下一刻,七千禁军纷纷抬手对着对面勾手指,气势冲天的喊道,“不服,你过来啊……”

“林邑的勇士们,让晋人知道我们的厉害!”范逸气急败坏的冲着周围夷帅、军士大喊道,“今天要给这个黄口小儿一个教训,勇士们给我冲!”

“大王,勇士们还没休息够,还是在歇一歇吧!”周围的夷帅赶紧出言劝解。

第一百一十二章 广州军登陆

你过来不过来,反正我都不会过去!有种你就无视这座大营,绕过去!优势在手,司马季稳坐钓鱼台,晋朝不敢说比当初的魏国强多少,但林邑肯定没有蜀国强,范逸也不是诸葛亮,那就简单了,拖着呗!

每时每刻,横山关都有被晋军攻克的危险,一旦被攻克,十万大军就不在有后顾之忧,必将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南下,司马季可以拖着,范逸不能放任这种事情发生。

何况林邑王已经发觉,似乎眼前的敌人并不是很多,至少和自己率领的三万多人相比肯定不足,打还是可以一打的。

“大王必将率领三十万大军,踏平你们的大营,等着湿婆之怒吧!”

“这帮土人还以为本王好糊弄,整个洛阳禁军才十五万人,现在都不到了!”听着林邑土人的叫嚣,司马季回头指着自己的裤腰带撇嘴道,“告诉你们,土人能冲阵,不能攻坚,你们要是连不到本王裤腰带的土人都打不过,那就准备尸骨无存吧!”

“后退一步者阵前斩首,不要心中恐惧,燕王看着我们呢,连土人都打不过,也不配城是大晋禁军了!”唐沈和众多将校来回呼喝,让七千禁军严阵以待。

“除了人数多了一点,还有点战象,剩下不论是单兵素质,刀剑盔甲,还是阵容士气本王都胜过你一筹,跟我斗!”司马季大声加入到动员行列,“最多两天,横山关的十万大军就会南下,中央禁军,别说是两天,就是两个月守住也轻而易举。”

话是这么说,燕王没有一点要出去的意思,打着死守营盘的注意。他是没有司马懿这么牛,对方要是比诸葛亮还要厉害,燕王也认了。

不多时,众多林邑军集结开始冲阵,弓拉满月飞箭如蝗,躲在土墙后面的禁军持盾防御,现在看来燕王英明,挖出的土全部堆在自己一侧,起到了防御的作用。

卷曲躲在盾牌之后的一名军士,打眼见到插在地上的弓箭,捡起来一看面露不耐之色,“这玩意看着怎么这么简陋?用多少次了!”

一轮又一轮的弓箭压的禁军抬不起头来,不过这些土人不知道,这只不过是禁军懒得抬头,在土墙、盾牌之后,还穿着盔甲的禁军被弓箭射中的寥寥无几。

躲在一排人墙背后的司马季,瞄着人缝端详片刻,已经有了基本的判断,“敌人未能击穿我方的装甲!”瞬间就是胆气一壮,把面前的护卫扒拉到一边,燕王怎么可能躲在别人背后呢,当然是身先士卒。

冲阵的土人如同山呼海啸由远及近,距离差不多了,令旗摇动,躲在盾牌背后的军士们弓拉满月,同时发力,抛射!

砰……,弓弦之声合一显得沉闷,随即就是数百名土人倒地,林邑气候炎热,土人本没有披甲的习惯,三轮弓箭过后,上万名土人付出了近千人被射杀的代价,冲到了大营之前,然后紧急刹车,这么大一个壕沟,野外扎营晋人挖壕沟干什么?

在抬头就见到站在土墙上的晋军士兵,一个个像是看着蠢货一般的眼神,这么近的距离,才是弓箭手们最喜欢的射程,弩手就更喜欢了。

“燕王殿下说的对,就算是占尽优势,也要想办法让别人来打我们。这帮愚蠢的土人!”操着弩箭挨个点名的弩手,一个劲的射杀不远处的土人勇士。

不得不说林邑人果然是勇士,司马季看着这一幕,自己以及七千禁军,这种披甲的懦夫行为应该感到深深的羞耻,这种赤膊上阵的勇士,他希望整个东南亚越多越好。

丧胆的土人根本就不听命令了,任由后面的夷帅叫喊就是不停下脚步,一个又一个的军阵被冲乱了阵脚,那些夷帅刚嚷嚷要稳住队形,但已经晚了,勇士也不能甩着膀子光挨揍不打人。

“给我冲,用尸体把壕沟填满,咱们冲过去!”一个夷帅哇哇大叫,整个壕沟挖的太无耻了,正好是不好度过,还没有渗水形成护城河的深度,游过去都不可能。

“这个土人好像身份高贵!”好几名弩手同时被吸引了注意,下一刻地面又多了一具刺猬,你们给我省着点弓箭,一名伯长拍着弩手的脑袋,“别光顾着自己痛快!殿下说还有战象呢,到时候没箭了,你就给我冲过去做步兵,给别人挡大象冲阵!”

“伯长,大象好吃么!”这名弩手很认真的询问道。

“我本以为这个大晋皇族,年龄这么小,一定会年轻气盛主动攻击,可这个家伙!”范逸心中在滴血,林邑本来人口就不多。不然也不会总是想要攻击北方,主要原因也是为了林邑增加自己的人口,日南郡大部分都是自己的同族。

可他没想到这个对手和别人不同,司马氏是怎么夺权的,司马季怎么会不知道,在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之前,指望他学吕布、项羽,不要做梦了,根本不可能。

十万大军怎么样,粮草兵器都不缺乏又怎么样,这不耽误燕王龟缩营盘坚守不出。

对登船的八千胡骑来讲,他们总算是等到了上岸的一天,艳阳高照,微微海风带走了酷热,数百艘大船总算是到达了应该出现的地方。

广州水师搬空了一年的粮食,连同着八千胡骑和两万多水军终于开始靠岸,这就是曾经在林邑国做行商的商人指出的登陆地。

当从船上下来第一步踩在沙滩上的时候,慕容运的身体甚至微微摇晃了一下,脚踏实地的感觉从来没有这么真实过。同时间,一队又一队的胡人牵马下船,一个个都是像喝醉了一般摇摇晃晃,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找到感觉。

“先让几个人,用套马索抓几个人回来,看看我们到哪了!”慕容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没忘记自己的职责,他们这些南下务工人员,还是要做好本职工作。

“服力柯,你带着套马索,抓几个土人回来!”段勿泽马上对着一名胡人喊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骑兵北上

“陆机将军,你的广州水师,应该不缺乏懂这些土语的吧?我们问一问就知道在哪了!”慕容运说完话就转身去照顾马匹,这几天的海上漂流,马匹都有点瘦了。

现在慕容运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找到草料填饱马的肚子,如果实在没有的话,那就先给马抢到足够的食物,对着周围的胡骑命令道,“先给马喂饱,如果不够的话,先从水师的船上借点粮食,我们可以抢东西来还。”

人类战争中利用最多的动物其实就是马,而马成为主流战争辅助武器还是有道理的,因为马这种生物服从性是非常高的,有时候明知道有危险只要主人拼命催促它也会一往无前。

广州水师则要忙碌多了,安营扎寨,生火造饭,拖拽战船,所有人都处在忙碌当中。

“我们可以困难一点,但我们携带的马匹一定要照顾好!”慕容运显然是刚刚喂完草料,拍这一手的草灰,来到陆机这边默然的看着这一片忙碌,“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出战了!”

“是到时候出去劫掠了吧?慕容将军,相比你在北疆经常做这种事。”陆机暗含讥讽,很是瞧不上慕容运这种说话方式。

“应该说年年都干吧,燕王给我们粮食盐和布帛,我们给燕王提供奴婢,皮货和药材!”慕容运很是平淡的看了陆机一眼,洒然一笑道,“更早的时候,我们鲜卑人也和林邑人一样劫掠过边界,慕容氏当中现在中原人有四分之一。这次的战争对我们而言,就是换了一个劫掠场地而已!”

“慕容将军还真是坦诚!”陆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燕王对你们真是放纵。”

“谈不上放纵,大晋的边界如此之长,不会因为边民被劫掠就出兵的。而且我们没有定居,不会被随便就找到!再者嘛,幽州是燕王自己的封国,他总不能像是在广州交州一样,恨不得掏空了两州也要出兵,草原也没什么可抢的!”

慕容运终于把双手弄的干净了一点,露出友好的笑容道,“其实很少有人知道,为什么草原人总要南下,没有什么必然的理由,就是为了活下去。燕王既然能平等的对待我们,我们就没有必要劫掠了。其实每个部落都知道,大晋比我们要强大的多。”

“但这么简单的理由,却很少有人能想出来。”慕容运叹了一口气道,“这也包括你!”

“慕容将军还有这等见识!”陆机其实很想问,为什么对方和一般的胡人不一样。

“我在洛阳呆的时间比陆机将军呆的时间,还要长一点!”慕容运像是知道陆机的疑惑,毫不隐瞒的道,“少傅张华名满天下,其实我也认识。”

此次南下,慕容运也算是对大晋有多大有了一个直观的了解,虽说他本来就有这种了解,也正是兄弟俩当年从洛阳离开之后,慕容氏很快就停止了劫掠,转而开始发展自己。

但不能只是首领知道大晋的实力,普通部族却没有这种认知,现在不同了,一路南下行来,见到了诸多军镇,八千胡骑都对这种差距有了清楚的认识。

说话功夫,几名胡骑从外边回来,马头上都绑着土人,刚刚接近服力柯便一撩头发,把还在挣扎的土人踹下马扬起尘土,吐了一口吐沫道,“这些土人跟猴子一样灵敏,身材矮小,有点不好抓!”

“不会比骑马逃跑的更难抓,可能是你生疏了!”慕容运用鲜卑语说完话,歪着头看着陆机道,“将军,我们不懂土语,怎么问话就看你的了!”

抓来的土人一共有五个,服力柯也没废话,直接带人去登记去了,燕王悬赏的事情绝对不能忘,陆机直接让懂土语的随军军士过来问话,“给我一对一分开问,问问这里是什么地方,距离林邑国都和横山都距离多远?”

此地距离横山有一日的路程,距离林邑国都的路程要远一些。不过这种距离做不得准,因为谁也不知道林邑人的马到底一天能跑多远,只能估计出来一个大概。

“林邑王已经带领大军北上,这么说林邑国都应该是没人的!”段勿泽一听眼睛一亮道,“叔,我们南下奔袭,说不定会一举攻克国都!”

这种想法其实很有诱惑力,但思前想后的慕容运还是摇摇头,“水师南下,我们北上奔袭,追着林邑王大军的后面,两面夹击,击溃林邑军。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先给我闭嘴,先上路在解释!”

见到段勿泽那副不乐意的样子,慕容运就知道对方要说话,抢先开口让对方闭嘴。然后拽着对方离开大帐,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光能看见些许的财富,却不看不见更远,以后还想有更大的权威么?”

“我怎么了,叔!”段勿泽本性要分辨两句,一见到沉默寡言的慕容运生气了,气势就是一弱,碎碎念道,“本来就是这样么!”

“林邑国家不大,大致和我们一个部落仿佛!”慕容运边走边道,“就算人口比我们多,也不会多到哪里去,我们是抓壮丁计价的,女人不算壮丁。而且,我刚刚已经听说,燕王在和林邑王对阵,燕王一旦身死,我们之间的协议就作废了,你懂么!我们都是骑兵,水师是步兵,只要完成的快,还有时间追上南下的水师。”

“马都吃饱了么,吃饱了上马跟我北上,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北方有几万个土人,跟我一个冲锋把这些土人拿下,绑上送给燕王!”慕容运牵着战马出来,冲着胡骑大喊道,“都给我快点,不快点你们的女人今年等着吃土吧,我们南下,一定要比还在家的同伴更能抓奴隶!”

这些话起到了明显的效果,众多胡人赶紧拿起刀枪弓箭,对这些胡骑而言,这几年已经养成了习惯,还在家的兄弟在草原抓人,和他们南下抓人,都是工作。

很快,所有胡骑都集结完毕,慕容运一甩马鞭便带着这些骑兵呼啸而去,目的地正是北方战场!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战象冲阵

战争的结果有多种因素可决定,但不可否认的是,底牌率先打完的那一方失败的几率大,而实力更加雄厚的一方,就算输了几次小冲突,只要坚持下去,最终也能反败为胜。不过可惜的是,保家卫国的林邑人,是底牌不多的一方。

而作为侵略者一方的晋朝,才是那个输得起,最终取得最后胜利的一方。

经过了白天的战斗,龟缩大营的晋军士兵正在掩埋土人的尸体,燕王仁义的传言在禁军当中流传,燕王并非仁义,他只不过是害怕出现传染病。如果他像是游牧民族割一波韭菜就跑路,那大可以不管这些尸体。

但如果他要占领林邑乃至整个后世的南越,那就不能放任这些尸体自然腐烂,闹的瘟疫横行最终吃亏的,还是他自己和他率领的晋军。

相反范逸确实有些一筹莫展,大势上己方很不利,燕王可以坚守不出。他这个林邑王却不行,战争的胜负对两者完全不是一个难度,林邑想要赢必须集齐各种条件。晋军要赢就很简单了,燕王带着中央禁军在这里守住两天就行。

范逸觉得自己的对手狡猾透顶,林邑气候炎热,为什么燕王竟然不靠河扎营?如果靠河扎营,他就可以想办法掘开河道,淹了这些王八蛋。

他就不想想,司马季只需要守住几天就能达成目的,为什么要靠河扎营,再说大营有很多马,实在守不住突围也是不难的,他不会打仗是真的,可不代表看不到危险。

大营当中,随军书吏正在记录一天的战斗过程,“燕王身先士卒,指挥若定,面的众多夷军轮番进攻,面不改色!”

“殿下忠义无双,对待林邑土人都厚土安葬。”宣威将军唐沈跟在司马季身后不但拍着马屁,“营盘之坚固,就算是小将从军多年都不能做的更好,殿下行军打仗,简直有宣皇帝之风范,此战必定成功!”

唐沈肯定不知道婆罗门教是火葬的,司马季把尸体埋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安葬。

这没把颜严带过来,唐沈倒是代替了他的角色,很好,不要停!司马季嘴上谦虚道,“本将如何同宣皇帝相提并论呢!范逸忍不住太长的时间,他不会不知道横山的动静,真正的大战马上就会到来,其实现在他最好的抉择就是,把横山关的军队放弃,然后掉头跑路,放弃国都跑到密林当中,这样本王可能对他还真一筹莫展。这要是塞外的胡人,可能就会这么做,到时候谁都抓不到!”

“可林邑王有了自己的城池就不同了,这人一旦小有财富,不输到见棺材是不会停手的!”司马季双手一摊,“他跑了可能还能保住一部分家底,想要不自量力的以战求和,谁都救不了他!”

象兵不是还没有出动么,司马季觉得范逸真要下定决心,肯定会想要搏一把。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王者不是都觉得自己有主角光环么。

就在此时,大营周围出现刺耳的声音,司马季和唐沈都是微微一愣,旋即司马季就像是了然于胸一样,从怀中拿出一条丝巾,塞进了耳朵里。林邑王还来上疲敌战术了,这要是持续个十天半个月,没准真能把禁军拖得疲惫不堪,但要是几天时间,根本不会见效。

确实是这样,范逸不甘心放弃国都,舍弃现在的基业,跑到密林当中做野人。这就是他亲自领兵救援横山的原因,第二天天蒙蒙亮,雄壮的号角声响起。

范逸率领的林邑军再次准备进攻了,这一次打头阵的士兵,明显不再是赤膊上阵的土人,虽然谈不上装备精良,但也可以说甲胄在身,最重要的是,司马季遥遥望去,看见了处在军阵当中的上百头战象。

没有废话,这次范逸是倾巢出动,在三个方向上不分主次的进攻。好像率领十万大军南征的不是司马季,而是他这个林邑王一样。战斗刚开始就非常激烈,飞箭如蝗,林邑军手持着盾牌顶着攻坚进攻,同时加大攻击面之后,禁军的弓弩反击也被稀释了很多。

不少中箭身死的土人尸体被抬起来当做是盾牌,一点一点的接近禁军大营。最后直接用同伴的尸体填了壕沟,更后面一些士兵则带着滚木往前冲,看来是要填平壕沟之后让战象冲进大营!

“就算是对砍,你也砍不过我们!”司马季也穿上了盔甲,当然也留下了几匹快马,准备在坚持不住的时候突围用,大营壕沟为了一圈,只可能填几个突破口,所以他到并没有太担心,只是防患于未然而已。

终于在这种不计死伤的围攻之下,林邑用土人士兵的尸体和滚木填平了一条百米宽道路,可以用来让战象冲阵,唐沈手持长刀大喝道,“不要害怕,前方持盾给我顶住,弓弩手在后分成,上火箭,每队三轮抛射,如果你们一辈子只有一次能射出连珠箭,我希望就是这一次!”

此时战象群扬着象鼻子,发出叫声,在身上驯兽师的指挥下迈开大步加速而来,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地面上开始出现颤抖,

“不要慌,一慌就完蛋了!”很多伯长对着自己的部下这么说着,战象巨大的体积,确实让他们这些北方人感到震撼,尤其奔跑起来的威势令人害怕。

每一个资深的伯长都紧紧的盯着前方,他们这次绝对不能失误,没人希望被这玩意触碰。

“就是现在,三轮抛射,快点!”战象巨大的身体进入距离之内,伯长一声大吼,弓拉满月的弓手们的火箭,离弦而出,随后迅速后退,后面的弓手射箭。现在就连豁出命搭出道路的土人都躲得远远的,不想成为大象脚下的肉泥。

火箭朝着象群密集的射出,连坐在上面的驯兽师都持盾防御,一瞬间就有十几名驯兽师掉落下来死于非命。而象群吃痛陷入了暴躁状态,虽然身中多箭,献血顺着皮肤涌出,仍然不改暴戾本色,反而更加的狂暴。

第一百一十五章 慕容氏骑兵

“哞哞……”象群吃痛的叫声,远比一般动物更具穿透力,但却没有停止继续前冲,雪白的象牙,在大象的身上,甚至比土人手中的长刀更有威胁力。

“散开!”眼看着象群越来越近,弓弩手的校尉大喊着让军士们散开,他相信自己的盾牌质量,但绝对不会主动用大象的蹄子试试。

此时禁军军士们仍然保证阵型的完整,弓弩手的逃跑虽说比较狼狈。唐沈在更后方凄厉的喊道,“长枪兵,密集结阵给我顶住,殿下说了,大象就是几匹马的重量,后排准备,前几日不是演练过了么,都不要慌!”

“哈!”长枪军阵手持长枪缓缓向前推进,呼喊着深沉的军号,速度不快但是步履坚定的直面狂奔而来的象群。

“只要克服心中的恐惧,象群没什么可怕的,原始人都能猎杀大象。”司马季的中军大帐周围,满是拒马、还有两千骑兵没有投入进去。

从场面上来看,整个大营已经被团团包围,林邑王观之,燕王如同插标卖首尓!但目前突破口只有一个,堵住这个突破口并不困难。

轰……,冲在最前面的几头战象直接撞上了长枪军阵,战象身上虽然已经披上护甲,可林邑本身处在这个维度,并没有发展护具的动力,几头战象直接被捅成筛子,发出悲鸣倒地踌躇,当然还没完,后面的战象还在拥挤上来。

司马季朝着高台上的令旗摇手,令旗会意对着军阵发出命令,长枪兵阵后面,背着标枪的军士,如同最为完美的标枪选手,将几日以来的苦练发挥出来。激射而出的标枪,将后面的战象变成了移动的刺猬,很快这些刺猬就倒地和前面的同伴的一样,用本身的鲜血将脚下的土地浸透。

“看来我的运气比亚历山大大帝好上这么一点!”司马季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毕竟印度才是战象的发源地,林邑这么小的一个国家,和印度还是不能比的。而且亚历山大东征,希腊人是没见过战象的,司马季知道南方有这种特产,取得此结果理所应当。

“各阵聚拢,堵住缺口!”司马季再次扬手,让令旗发出最新的指令,这一轮标枪,百头战象就倒下一半,回头对着周围的骑兵道,“你们出一千人,长枪兵阵被战象冲击已经不完整了,短兵相接必然出现大量伤亡,该你们出动了!”

用骑兵堵缺口确实很二,可司马季手里已经没有别的兵了,总不能让刚撤下来的弓弩手去和跟上来的土人对砍,一声令下,上千骑兵冲出,各个弯弓搭箭朝着缺口之外的土人进行抛射,缺口处的林邑土人人挤人,除非是有滥竽充数,否则根本不用考虑命中率。

随即抽出腰刀,在群象尸体当中穿过,对落单的土人进行收割。

你说你要是有藤甲兵这个兵种,这次我不就费劲了么,可惜啊!司马季望着只是一个人影的林邑王范逸,缓慢的抬起手再次伸出食指喊道,“范逸,你过来啊!”

“范逸,你过来啊!”中军大帐周围的骑兵同时大喊着。

范逸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长刀,他知道决不能让晋军堵住这个缺口。这是能不能破了对方乌龟壳的关键,对着身边的夷帅道,“绝对不能退,冲进去!”

在这个不足百米长的缺口中,两军狠狠的撞在一起,每时每刻都没有人倒地不起。晋军结成密集军阵,一步一步往前推进,每一步脚下都是残肢断臂,脚面上沾染着仍未冷却的血液,“今日就是林邑覆灭之日!”

“这一路上村落都曾经被劫掠过,这应该不是林邑王自己干的。没有人会对自己的部族下手,除非是部落分裂的时候。”大队骑兵一路北上而来,从一个时辰之前开始,就见到所能见到的村落全部人去楼空,跟在慕容运身边的段勿泽虽然疲惫,但还是道,“这应该是晋军做的,看来我们距离战场已经不远了。”

“当然是晋军,我们每年不都是按照燕王的吩咐这么做么,现在的晋军统帅是谁啊!”慕容运掏出身上的羊皮酒带,灌了一口很是回味的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这么长时间都在行军,早应该休息够了,没有女人都憋了一肚子火吧,等会就有释放的机会了。慕容氏的骑兵,换甲!”

“你们先走,等一下我们随后就到!”慕容运对着段勿泽点头,并没与解释自己做什么。

一千名慕容氏骑兵全部停下,从备用马匹上拽下了甲胄,不用于其他三部,慕容氏的备用马匹上,盔甲才是最重要的部分。如果不是南方气候炎热,他们会把盔甲直接穿在身上。

等到慕容氏骑兵再次上路的时候,备品马匹上几乎已经没有东西,而所有慕容氏的骑兵从慕容运开始,全部身披重甲,手持长矛,甚至连屁股之下的骏马都已经披甲,只有两只眼睛还在露出来。

身为慕容氏首领的亲弟弟,慕容运一马当先,很快就追上了其他胡骑。慕容氏骑兵的样子,令包括段勿泽在内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而范逸围攻司马季大营的战斗远远没有结束,对着时间的推移,缺口处的两军尸体越来越多,都已经堆成了山包,这更加增大了林邑兵冲进去的难度。

“老子不会第一仗就跪在这吧?这不和赵括没什么两样么,人家对手好歹是白起,输了也能找理由,史书上怎么记录我?”范逸疯狂的攻击,弄的司马季也没准了,表面上还是镇定自若,心里不由得开始犯嘀咕。

就在这时候,林邑军阵之后,一个黑点出现,很快这些黑点连成片,万马奔腾连地面都在微微颤动,“慕容氏骑兵在前,其他人在后,随我部掩杀!”慕容运解开羊皮酒带灌了一口,喷在手中的长刀上,指着前方喊道,“杀……”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战功成

“谁?”范逸回头,置身于仅剩下十头战象的范逸,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的背后竟然出现了敌人,难道是横山关已经被攻克,是从西侧绕过来的晋军?可西侧是密林,不可能出来的全部都是骑兵。

范逸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装扮的晋军,以他的想象力,也不会想到这支军队在万里之外一路南下,是专门过来对付自己的。

整个林邑军阵一下子变得有些混乱起来,范逸反应的很快,赶紧安抚,大声嘶吼道,“所有人听令,给我狙击住!”话虽然如此,一种隐隐不妙的感觉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人马皆披重甲的慕容氏骑兵打头阵,经过了一段距离之后,冲刺距离已经到了最高速,身后八千胡骑好似一阵狂风扑来,一往无前,好似水银泻地不可阻挡。

北疆铁骑动了奔射!箭矢撕破空气的啸叫声凄厉而刺耳,它们飞行的轨迹不像步弓射出来的箭矢弧度那么大,而是平行的飞入空中,借着战马的狂奔之势,以夷非所思的度射向对面,从盾牌的间隙中,飞入敌阵,带起一蓬蓬的鲜血和惨呼声。

隐藏在重甲之下的身躯,杀意沸腾,直接撞开了冲过来的土人,长刀飞过,一颗人头飞向高空,然后掉落地面,上面的双目还有些茫然。

重骑兵有局限性,结阵的重步兵根本不怕重骑兵,但是重步兵结阵需要时间。重骑兵冲锋所需要的时间,却远远比结阵的时间要少。何况林邑根本没有重步兵,大部分的林邑士兵,是司马季眼中赤膊上阵的勇士,他这个懦夫只能躲在大营里面瑟瑟发抖了。

“各部分开,慕容氏骑兵随我来!”慕容运用鲜卑语大喊道,“把对方军阵冲破!”

步兵对抗骑兵必须要结阵,只要破了林邑军的军阵,那么不管对方有多少人,在慕容运眼中都是待宰的羔羊,慕容氏骑兵如同一个巨大的铁犁,冲进林邑军阵当中翻江倒海。重骑兵的杀伤力是靠其强大的冲击力带来的,一转眼的功夫,军阵就已经被撕开。

“殿下,似乎是你带来的胡骑,他们应该是在广州水师的护送下登陆了。”唐沈赶紧对着司马季高兴的大喊道,在战场上没有任何消息比援军到来的消息,更让人高兴。

“本王看见了!慌什么,都在本王的预料当中!”司马季板着脸一副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很是高深莫测的道,就在刚才他还在想是不是率先逃跑的事情。

那一片黑乎乎的影子,只要不瞎都看得到,司马季暗讨,“这辽东的部落,这种作战方式是祖传的么?好像后来的金朝铁浮屠,后金的八旗军,都是一脉相承。”

不同于有重骑兵传统的西亚和地中海东部,中国的重骑兵在历史上出现的时间不多,按照中国的认识,重骑兵轻骑兵,无非就是马是不是挂甲,要按照这种认识。辽东算是出重骑兵的传统地区了。

蒙古吊打欧洲,是他们的军队装备更好,职业军队更多,战术只是相对没那么重要的一个因素,三大骑士团连个影子都没有,蒙古却吞了金朝铁浮屠。

本阵告急,让在缺口蜂拥而至的林邑土人也不能继续进攻了,身后出现敌人对他们来说,心理影响是巨大的,南方是国都,很多土人的家就在那。是不是国都已经陷落了?

军心动摇是大忌!这就往往意味着失败的开始!司马季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林邑军阵已经开始崩溃,这意味着显示勇武的时间到了,“你们随着本王冲出去,此战必定要灭掉林邑,永绝后患!”

“殿下,殿下!”司马季刚想要上马就被一群将校拦了下来,纷纷开口道,“燕王之勇武天下皆知,塞外胡人都闻风丧胆,甘效犬马之劳。不需要在这些土人面前展示,区区林邑我们今天就生擒范逸,献于殿下面前。”

一群将校违心的拍马屁,可不敢让统帅身先士卒,万一来一个当场阵亡,别说功劳了,他们一个个都要被追究,反正战斗结束了,让随军书吏写上,燕王亲手手刃土人数名,让蛮夷闻风丧胆,不就行了。

“冲出大营,追杀林邑!”说话的功夫,攻击缺口的林邑人已经跑了,唐沈赶紧招呼军士出营追击。

南北夹击,尤其是慕容氏骑兵冲阵成功之后,林邑军阵已经全线崩溃,整个林邑军都乱成了一锅粥,这时候洛阳中央禁军不用在躲在大营里面防守了,爬出尸体堆积的山包,加入到了进攻当中。

范逸和一众夷帅连续杀了好几个逃跑的土人,也止不住这种溃败的颓势,只能叹了一口气,骑着大象加入到溃兵当中,可这头战象目标太大,很快就被盯上了。十几枚长矛被撇出,满身是血的战象左冲右突了一阵,体力不支倒在血泊当中,范逸也从上面滚落下来。

“哈,就你了!”灰头土脸的范逸刚刚爬起来,一道套马索从天而降,不远处一个胡骑使劲一扯把范逸拉倒,周围几个夷帅见到范逸被套住,大吼着冲上来,却一一胡骑或是砍倒,或是捅出一个窟窿。

整个战场上,到处都是套马索飞舞,扔掉刀枪逃跑的土人是不具备威胁的。而是最为吸引人的财富,更多的胡骑则是不远不近的追击,既不让土人跑远,也不马上抓住他们。

“就两条腿,看你们能跑多远,都给我跟住了。跑累了他们自己就停下了!”段勿泽以刀指着溃兵逃跑的方向,咧着大嘴嘲笑道。

逃跑并不是坏事,草原上逃跑的人段勿泽见得多了,最大的好处就是把体力消耗完了,这些被抓住的奴隶会老实很多,想不服也没劲了。

“扎甲!”用手捅了捅慕容运身上的盔甲,质量不在晋朝手工之下,马匹上的粗糙了许多,只有马头脖子之下有甲,剩下都是布面,司马季做出了如下判断,轻轻咳嗽了一声道,“本王还以为你们在海上迷路了呢!”

“殿下,范逸还跪着呢!”慕容运有点奇怪,不是应该先说这个重要俘虏的事情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 鲜卑语十级

俘虏?司马季才把目光放在不服不忿的范逸身上,突然展颜一笑,这是胜利者的微笑,你有几万土人你是林邑王范逸,你现在的军队都被全歼了,你是什么东西?

“如果你下令横山关的守军投降,本王可以考虑放了你!”司马季貌似矜持的提出了要求,然后看着范逸的反应,这就要看对方是不是脑残了。

显然范逸并不是脑残,直接抬头一脸正义的喊道,“大王是把我当做三岁孩童么?晋人狡诈,明明是一个大国,却仍然不知足,欺压我族,日南郡的人都是我的同胞。”

“大胆,蛮夷!不懂礼数!”唐沈一声大喝,周围禁军全部腰刀出鞘,刀锋都直指着被五花大绑的范逸。

看看这副正义脸?简直是电影里面英勇就义的民族英雄,当然也可以算是。滋滋……司马季脸色变得阴沉起来,“这能改变什么?我十万大军人踩马踏,林邑只有灰飞烟灭一条路。你没有儿子吧,这可真是幸运啊。”

“司马季,要杀便杀!林邑决不会灭亡。”范逸拿出了蛮王的气概,与其摇尾乞怜,还不如让司马季给自己一个痛快。

决不会灭亡?这话可不要乱说!后来林邑不就被现在的交州,后来有样学样列土封疆的静海军节度使给灭了么?

“我以燕王的名义今天告诉你,林邑必然要灭亡,从此之后,不会在有人以林邑人自居!”司马季弯下腰,在范逸的面前一字一顿的吐字,以便让对方听清楚。

说罢长剑出窍,所有人只看见一抹白光,范逸便人头落地,这是他的一米剑第一次染血!

“记上,燕王手刃林邑王范逸,歼敌三万。”唐沈的反应很快,马上对着随军书吏喊道,“此战禁军与林邑鏖战数个时辰,克复整个日南郡。”

日南郡大部分地方,其实早已经不再交州手中,多年以来被林邑蚕食。此次灭了林邑,日南郡被蚕食的趋势一去不返,如果以东汉马媛的标准,现在司马季可以班师回朝了。

几个军士出来讲尸体拉出去,大帐内一片肃穆,所有人都在等候下一步的指示。但燕王一语不发走出了大帐,众人只能跟着出来。

大营之外,尸山仍然矗立在那,刚刚慕容运进来都不太容易。此时禁军的军士正在搬运尸体,“把土人的尸体扔进壕沟掩埋,我军阵亡的将士,烧成骨灰放在盒子里,本王班师之时,还要带着他们回到洛阳。那是他们的家乡!”

众人领命几个将校下去吩咐,只剩下唐沈还跟在司马季的边上听道,“慕容将军,你们胡骑的勇士,是土葬还是火葬,有没有什么传统。”

“慕容氏当然也是土葬的,不过这里距离家乡太远,就按照殿下的意思,烧成骨灰带回去!”胡人就是这点好,没这么多臭讲究。这要是军营里面有文官,没准还会扯扯什么入土为安之类的话题。

司马季欲言又止,其实他一见到慕容氏的骑兵,就想问,慕容氏这种人马披甲的重骑兵到底有多少,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问了也是白问,对方不一定说实话。

“殿下,可是有什么想要问的!”慕容运摘下了头盔还不够,准备把身上的盔甲也脱掉,慕容氏的盔甲都很重,不适合长时间的穿戴,他还准备南下,现在需要把盔甲都收起来。

司马季酝酿了一下情绪道,“此次虽胜,横山关的战斗还没有结束,慕容将军可以南下了!林邑王宫不要动,本王过几天会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至于其他的……”说到这又停顿了一下口中则变成了鲜卑语,“屠城……”

“必不让其成为后患!”慕容运面色不变,平淡的领命,将一身的盔甲脱掉,等候其他出去抓人的胡骑归来。

等到将所有尸体都清理完毕,慕容运又领着胡骑离开大营,司马季被围已经解了,他自然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现在应该追上水师的步伐,以最快的速度攻克林邑国都。

“殿下,这慕容氏的骑兵,如此的强大。不知道数量有多少。”唐沈看着远去的胡骑,刚说两句正经话,又开始拍马屁,“殿下能让鲜卑俯首帖耳,令小将感到钦佩。”

“估计整个慕容氏有个几千吧,再多就不会了。辽东地区不是草原,慕容氏虽然也是鲜卑,但却不是放牧的,慕容氏族人经常能碰见、老虎、黑熊、野猪之类的猛兽,所以对护甲要求很高,其他鲜卑部落不是这样的!”司马季慢慢的给唐沈解释道,“这就和林邑兵大部分不披甲一样,这里炎热,自然土人就不会选择披甲。”

一想,虽说慕容氏有把盔甲作为传家宝流下去的传统,但也应该不会太多才对。

“殿下竟然还会鲜卑语,不知道和慕容将军说的是什么。”唐沈跟在后面亦步亦趋,朝着伤兵的营帐走去,他能猜出来肯定是军令,所以也想要知道。

“本王说的是攻城!”司马季瞥了对方一眼,脸色如常的继续撒谎。

燕王殿下的外语学习没到家,说错了是很正常的,这都是一个误会。至于林邑国都的土人死多少,又有多少被抓到成为奴隶,那和他没关系,都是鲜卑人干的。

此次司马季摆下乌龟壳,也死了一千出头的禁军,营帐之内还有数百名伤员。虽说换了七千土人的尸体埋在壕沟,可毕竟这是洛阳禁军,中原百年混战,就留下这么点遗产,还是珍惜珍惜比较好。

打仗本身就要死人这没错,可伤员还是要救治,“头部受伤军士的把头发剃了,用酒擦拭伤口。”司马季一低头就看到一个吭吭叽叽的伤兵,脑袋包的像是粽子一样。

就这里的气候,这不是找感染呢么!对古代的军士而言,受伤并不比死亡危险性低,就算是当时不死,可能后来也大概率会死。说话功夫,让人拿的针线已经送过来。燕王扫视一圈,找到一个倒霉蛋,准备进行缝合。

第一百一十八章 攻克横山

“都是军士,忍着点啊!敢叫出声要你的脑袋”司马季拿着针开始对一处刀伤进行缝合,至于会不会妙手回春,那不知道。燕王也没把对方当成人,心慈手软的人不可能做外科手术的。

可惜他没把五石散拿过来,没办法试出来能不能当成已经失传的麻沸散。做好这一切对着周围的军士吩咐道,“长度超过一指的伤口,深度超过半只的全部缝合。不用管对方是不是愿意,头部受伤的全部剃发。伤员所在之军帐,保持通风。”

“是,殿下!”司马季一挥手,离开了满是伤兵的军帐。

“殿下,九真郡郡守派人送来一封信,说是洛阳送来的。”外面一名军士进来禀告道。

“拿过来!”一听到是洛阳的消息,司马季就是一阵心惊肉跳,赶紧伸手接过来,然后屏退左右,手持这封信不短时间,才下定决心打开。

“小人孙成禀告殿下,太宰司马亮、太保卫瓘被楚王诛杀,楚王被鸩杀,长沙王被降爵,现在已经改封常山国,朝廷内外落于皇后之手。少傅张华辅政!”

信不长,但是里面的信息量很大,算了一下日子,正是自己刚刚到达广州的那段时间,这样一算来,洛阳的事情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哎!”司马季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伤,还是那句话,士族太强大,皇帝分封无可厚非,换另一家做皇帝也会这么做,但这样中央就会不稳。中央这样乱搞,迟早会蔓延到地方。

八王之乱和七国之乱是完全不同的,汉朝的中央没问题,是地方起兵夺权。然后被各个击破,晋朝中央水太深了,危险性太大,大到司马季每次去洛阳都提心吊胆,根本不愿意多待,最后晋朝崩溃,外戚、宗室、士族每一个都脱不了干系。

“管他呢,不是还有九年的太平日子么。”身为南征大军主帅,司马季不想考虑太多,直接烧了信,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南征!如果以诛杀林邑王范逸作为结尾来看,他现在完全可以班师回朝,但这不是目的,不剪除后患他不能离开,不然就等于是白来一次。

灭掉林邑不是结束,恰恰相反,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傻子才会选择向南还是向北这种问题,司马季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他全都要。

只不过他原本计划当中是先拿高句丽试水,现在则变成了南方的林邑,不过这都没有关系,不过就是一个先后次序的问题,最后的结果一样的。

今天的正餐是吃大象,在此之前燕王已经将所有象牙全部切下来占为己有,连大象皮都准备割下来晒干到时候运回去,虽然军中还有粮食,广州水师也运过来很多,但大军南征所有军粮都依靠后方补给,这肯定给交广二州增加不少负担,粮食还是省着点吃。

中军大帐之内,燕王和众多将校便对着象拔使劲,象拔就是大象的鼻子,司马季听说满汉全席这里面就有这道菜,想来味道应该是不会差的。

猪头肉的精华部分,就是猪鼻子的周围,只要对肉食有一点认识的人,就会知道一个经常运动的部位,味道肯定是不会差的,象鼻子就是这种部位。

“南征艰难,我等为国效力,也要体会国家的难处,大家共体时艰吧,入乡随俗,不能让环境适应我们,我们要主动适应这里的环境。”司马季不咸不淡的对着众多将校一番教育,也不客气的先开始了。

“共体时艰、共体时艰!”不少将校举着一截象鼻子,燕王都能吃,他们有什么不能吃的,象肉入口,没有想象中的难吃,味道挺好的。

你们真应该多吃点,司马季扫了一圈暗讨,《本草纲目拾遗》中有所记载,性味甘淡,对治疗秃头和疮有一定的效果,根据他的观察,长头发爱掉头发。别看一个个现在包的严实,真解开说不定不少将校都是地中海。

“快……快快……”喘着粗气的段勿泽激励着兄弟一路急行军,喉咙里就跟着火了一样。满是南下务工人员的辛苦,胃口饿的火烧火燎的,那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不是一般的饿,体力过度透支时候人类是很难感受到饥饿的,你能感受的只是一种痛苦,胃口释放的痛苦感觉。

可没有办法,虽说此时是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可胡骑顾不得休息,甚至不惜马力加紧赶路,“继续赶路,又不是没追击过,整日整夜不吃饭的日子也不是没有,没这么快就忘了吧!”慕容运有些不满的催促着,“这里的环境对我们已经很好了,气候温暖,顶一顶就过去了,追上水师在吃饭。”

“叔,你们慕容氏马匹上都是盔甲,你们不饿么?”段勿泽忍着胃中不适问道,骑兵很容易感到饥饿,道理简单的要命,换任何一个人骑着马一路颠簸,这个人都会饿。

“不饿!赶路要紧!”慕容运说话的功夫拉紧了腰间的麻绳,他觉得过后应该找几头牛杀掉,燕王腰间那个名为裤腰带的东西,挺不错的。

横山之战此时也进入了尾声,晋军十万没日没夜的攻击下,横山大部分关隘早已经被攻克,随着时间的推迟,晋军的进攻力道越来越大,已经到了要抽签斩首的期限。

祖逖甚至想,如果三日的时间到了,只剩下少数关隘没有被攻克的情况下,他可以先向司马季禀告已经攻克了横山关,避免下属军士抽签斩首的命运。

却不知道现在连林邑王都已经被干掉了,斩首不斩首现在已经不重要了。用军法逼着军队发挥最大的战斗力,也是为了不被掣肘南下路线,林邑王现在都死了,还抽签斩首就没有必要了,只不过这一点攻击横山的晋军还不知道。

终于只剩下了最后一处关隘,周处和祖逖两路大军已经汇合,祖逖不敢怠慢赶紧让人去报信,“说横山关已经攻克,我和周处将军会马上和殿下汇合,快去!”

祖逖准备拖出来一点时间,省的司马季抽签斩首的命令实行。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利用矛盾

“告诉祖逖、周处将军,可以招降林邑残余,但是一旦招降之后,夷帅以上全部就地斩首,所有土人全部监禁,等候我灭了林邑再说!所有阵亡的尸体,尽量收殓,实在不行就地掩埋,不能暴露在露天之下。”司马季听了祖逖派来的信使,挠了挠脑袋,好像忘了什么东西,然后回头看着随军书吏。

唐沈顺着司马季的目光看过去,轻声咳嗽了一下提醒道,“这条就不要记录了,只需要记下攻克横山的时间,以及日南郡百姓无不怀念我大晋。”

嗯!司马季满意的点点头,对着一路而来的信使安抚道,“现在就回去复命吧。战斗停止之后,先修整三天,这边也是如此,三天之后两位将军和本王合兵一处,继续南下。”

大战刚过,修整是必要的,就算刚刚还有将校禀报,有军士被鬼魂缠身,阴煞附体,寝食难安,睡觉的时间都在做噩梦。完美的挑战了燕王殿下闹钟根深蒂固的无神论认知。

大战刚刚过去,尸山血海恶心的不恶心的都才冲击人的忍耐力,司马季没有苛责,不过军人群体应该是最不应该相信鬼神之论的人,这可以以后进行再教育。事后才做噩梦,那上战场的时候怎么手下留情,让敌人把你砍了?

最不要脸的就是,竟然还真有两个校尉过来一本正经的汇报,要不是唐沈反应的快,看出来司马季的脸色比树叶都绿,撵走了两人,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留下休息时间,也是为了让大军抓紧时间把自己调整好,尤其是个人卫生问题。趁着这段时间,燕王也在上奏疏,介绍此次南征的情况,包括了横山关之战,以及消灭林邑的动向。

两天之后,周处率领的交州军和祖逖的南征军,扫荡残余之后,便和司马季汇合。两军合在一起,损失了上万人,这个数字很高,不过强攻横山关,这个数字并不是不可接受。

“象林反叛已经超过百年,此次战事乃是大功一件。然而,本王觉得这不是一个林邑的问题,此地时叛时降,不下重手实难根治。不要说这里,就算是交州,二征夫人的事情也要引以为戒!”司马季端着一杯水看着众将,大营已经没酒了,都用来给伤兵清理伤口。

不要说是众将,就算是底层士兵也以为,此次南征在攻克林邑国都之后,就剩下掰着手指头等着班师回朝,这不行,至少司马季认为远远不够。

但现在的问题他需要让大军理解自己的决定,就好像亚历山大东征到了印度,自己觉得还能打,但手下将领已经不干了。现在必须要凝聚军心。

在胡骑问题上,司马季可以用钱收买,反正燕王府的库房有的是。但面对十万大军,他就有点买不起了,所以必须从中高层将校上想想办法。

大军汇合之后,司马季便开始酝酿一个合适的理由,大义是不缺乏的,南征永绝后患继续向南一点问题都没有,不过除了大义,利益也不能放弃。

“周处将军,陆机正在进攻林邑国都!”司马季没有来由的说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本将和陆氏兄弟是旧识!”虽然不知道司马季为何有此一问,周处还是一五一十的介绍起来了相视经过,不知道面色平淡如水的司马季,其实已经听了第二遍了。

“蜀地和江南的家族,仕途上颇为不顺,这点周处将军应该知道吧。本王也不愿相瞒,北方士族对两地的士族有些瞧不起!”司马季沉吟片刻开口道,“这点本王也没有办法,然而这种轻视对我大晋是不利的,仕途上的上升,无非就是文武两道,所以将军早已经进阶为三品,陆氏兄弟名门天下,陆机却还是一个祭酒,满洛阳都是的祭酒。”

“此次南征对吴蜀旧地的士族而言,是一个机会。”司马季直接甩饵拉拢,咱不谈民族大义,不谈为国为民,吴蜀旧地的士族要是等待个几十年,南北矛盾消弭,就当燕王没说,虽说南征还是会继续。

原来是魏国旧地的士族当然被承认的高门,吴蜀旧地的士族,对位跟北方的寒门差不多。司马季的话已经说的够明白了,能不能抓住这次机会就看吴蜀旧地的士族,是不是想要继续安逸的当着七八品的小官,还是拉近南北双方的差距。

这已经是司马季能做的极限,周处一听也知道这是一件好事,直接跪下带着感激之色道,“吴蜀旧地之家族,一定会感谢殿下的。”

周处对朝廷的忠心当然是没的说的,但是为国和为家能合为一处,谁会拒绝呢?一般的士族不会这么高尚,能有一个好机会,他们肯定会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不管是什么东西,有没有毒,先咬一口再说。

“既然如此,交州军和南征军混编,祖逖将军和周处将军各带一部,随本王继续南下。本王欢迎任何吴蜀旧地的大才,帮助完成这次南征。”司马季以水代酒道,“大军已经无酒,等到了林邑王宫,看看范逸有没有存货吧。”

中心思想就是一个,就算是灭了林邑此次南征还是要继续,一个林邑是不足以让南方士族积累太大功劳的,那就要扩大战事,灭掉的国家还要增加,占领的土地还要扩大。

留下一万军队交给九真郡守,让这些军队留下来照顾伤兵,司马季带着合并一处的大军再次南下,在此之前,周处已经开始给江南士族写信,周家在江南有大威望,虽然不如陆氏,却是少有的武将家族,周处之父周鲂,就曾经诈降击败曹休。

曹真和曹休还活着的时候,司马氏是很老实的,周鲂以此立业,在吴国很有威望。

“宗室问题不大,用战功诱惑吴蜀士族也算成功,怎么对付洛阳的那些士族呢?”骑在马上的司马季苦思冥想,好像抓到了一点脉络,粮食!河运在晋朝已经出现了,不少隋唐大运河的干渠,汉魏已经挖出来了。

第一百二十章 外松内紧

元康元年,燕王统领十万大军进驻林邑,也就是原来的象林县城。不好意思,因为洛阳刚刚经过政变,所以我大晋又改元了。司马季其实很讨厌这种举动,他还是比较欣赏明清皇帝的那种一个皇帝一个年号,这才多长时间,司马衷都开始第三个年号了。

此时司马季就像是完全没睡醒一样,绷着一张臭脸,保持着足够的耐心,听着陆机怒斥胡骑屠城的举动,如果他不是之前听到唐沈的抱怨,没准心里会出现一代弄点愧疚。

临近林邑的时候,唐沈和中央禁军已经听到了慕容运屠城的消息,而唐沈这个我大晋堂堂的宣威将军,一点不认为这么做不对,却认为燕王难免厚此薄彼,应该把这种好差事留给中央禁军,不应该便宜鲜卑人。

言辞之恳切,表情之生动,给司马季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当时所产生的愧疚比现在陆机面前多的多,只能对禁军将校进行安抚,下次屠城绝对不会把你们忘了。

这时候司马季才明白,对古代军队来说,屠城在占据大义的时候乃是壮举。就算没有大义加持,也绝对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至少军中将校是这么认为的。

回忆起来众所周知的三国英雄们,好像没屠城过的只有刘备,而刘备么?他不是后世大部分人认为的伪君子么!

目光有些涣散的司马季,总算是回过神来,等到陆机有些累了才开口道,“陆机将军言重了,这只是小事么,犯不着这样生气,再说不是留下不少成年男女么,只不过是一些老人孩子,此等小事不利于军中团结。”

“不过慕容运将军应该把尸体埋起来,这点以后本王会教,陆机将军不要生气了!”没等陆机再次说话,司马季直接拍板定案,进行下一个话题。

他还是小看了林邑,不对,燕王刚刚已经下令重新改回象林县了,这里的土人还是有些财富的,至少林邑王宫看起来就很不错,只不过一些摆设有点三哥的气息。

怪不得范逸能够北上作乱,王宫之内不少金银首饰,挺有经济基础的么?最为直观的就是司马季手中这一盒珍珠了,色彩光亮,拇指肚大小的比比皆是,至少有五六百颗,可能这里就产这种东西吧。

“有不少土人驾船逃跑,听说林邑有很多人以海为生,只不过没有大船!”陆机见到司马季摆弄着大盒子,话锋一转又道,“城内老幼几乎屠尽,成年男女者,被抓到一半,剩下半数出海,半数逃入密林当中。”

“真是太过分了!”司马季一拍大腿,没等陆机喜形于色又道,“竟然跑了这么多。”

陆机愣住,司马季这句话太模棱两可了,是指责胡骑屠城太多,还是责怪胡骑没有做干净,跑了这么多人?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这盒珍珠要献给皇嫂,本王的侄女宣华公主也要留下一些。”沉浸在自己世界当中的司马季才想起来进城之后,好像没见到一个人,便问道,“慕容运将军呢。”

“殿下,慕容运还嫌不够,听林邑的首领说,林邑还有属国,四散的土人可能逃散到那里,已经点齐兵马出去追击了!”陆机带着最后一点希望观察着司马季的表情。

“看来少不了要上表给慕容运将军请功了,你看人家不远万里而来,如此的身先士卒,你们的好好学学!”司马季语重心长的对着身边的禁军将校教诲道。

“小将虽为禁军,却远远不如慕容运将军想的长远。”唐沈羞愧的低下头,深深自责道,“简直羞愧难当,此次南征寸功为立,希望殿下给一个机会。”

“是啊,殿下,请给一个机会!”禁军将校都跟在唐沈的后面附和道。

“本王不是不给你们机会,不是也才听说,附近还有小岐界、式仆、徐狼、屈都、乾鲁、扶单这些小国么,林邑的属国强也强不到哪去,我们先摸清楚这里的情况,再去攻打,相信慕容将军回来就会带回来一些消息的,此次除恶务尽,要斩草除根。”司马季笑着勉励道,“南征才刚刚开始,立功受赏的机会有的是。”

目前加上攻破林邑国都之后的壮丁,大概四万多人,这点人数够干什么的!别说修运河,修厕所都不太够,当然燕王发挥了这些抓到的土人壮丁剩余价值,真的让这些壮丁在离家之前修厕所。

周处、祖逖带着南征军开始分批休息,轮换清缴附近的土人山寨。林邑虽然国都被破,但其南部还有残余城郭,两人已经分兵南下进剿。

至于中央禁军,仍然在象林县城之内,陪着司马季清点战利品,手里拿着很有异域色彩的金饰,司马季却没有多少高兴之色,“这范逸的女儿竟然跑了,不斩草除根,久必为祸患,前朝二征夫人的事情还不远,就怕有样学样。”

“殿下,慕容将军已经进行搜索,却没有效果,是不是已经死于乱军当中了?”唐沈的目光在大金饰上停留片刻,强行移开了眼睛宽慰道,“二征夫人之事已过百年,谁以后会提起来呢,不过是一个乱臣贼子而已。”

话一落唐沈就见到司马季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不知道为了什么,唐沈大气不敢喘一声的站在一边,暗讨自己是不是哪里触怒了燕王。

他的宽慰明显起到了反效果,怎么没人提呢,越南不是天天提么?司马季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给我从土人俘虏当中,问出来所有属国,附属部落的位置,记着,要给我秘密的问出来,能提供确切位置的,赦免其罪责,分给土地,本王网开一面!告诉周处、祖逖两位将军,加紧练兵,一旦摸清所有部落位置,立刻出兵进剿,但在此之前,外松内紧,如果有附近部落的细作打探消息,先不要声张,故作不知,引蛇出洞!”

第一百二十一章 废除人头税

唐沈算是司马季在南征当中发现了一个比较顺手的将领,虽说这种才能主要体现在拍马屁上,但没关系,做事的时候实用就行了。

有鉴于此,司马季也就不用拐弯抹角了,底层上来的将校能理解他的意思,“此次南征大军过来,不是传播什么上国威仪,上表朝贡那种东西,在我们不来的时候可以接受,但十万大军南下,我们就是过来杀人的,土地是我们的,象牙是我们的,犀首也是我们的,都是我们的,如果你们要是对土人女子下的去手,想娶多少就娶多少,强娶也可以,但身为男人必须负责任。”

十万大军南征,指望关注下半身,哼哼!司马季不是政委,南征大军也不是解放军。燕王管不了,也不会管,不过他不能坐视麾下军士向三哥学习,憋不住想要释放就必须娶过来,哪怕做一个小妾。

“我明白了殿下,众多军士确实挺长时间没碰过女人了!”唐沈压低声音道,“殿下这里,小将可以偷偷的物色几个看得过去的女人。”

“本王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司马季很是矜持的看着唐沈,他早就自备了。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筑城,象林做了这么长时间林邑国都,要是紧紧巴巴的,也能装进来十万人,不过南征大军的军士可都是男人,考虑到女人就远远不够了。林邑土人燕王自然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地方,可在这之前他可以先验验货,进行掀起技能培训,扩建一下象林县城,作为南下的基地。

十万南征军,胡骑仍然对原来林邑国的土地进行扫荡,剩下的洛阳禁军目前跟在司马季身边,而其他交州军和山越军,则分出来一半进行屯垦。一切的迹象都证明,燕王来了,而且不准备走。

“那个女人怎么样,我可听说了,才十六岁,你小子可是享福了。”几个军士三三两两的拿着锄头开荒,当然也少不了抱怨这个月份怎么这么热之类的话。

“也算是听话,就是挺怕我的。”另一个军士有些无奈的道,“没办法,咱们可是打过来的,几天前还在杀这些土人呢。”

“我认识一个大哥在禁军当中,听他说燕王和陆机将军,因为怎么处理这些土人有不同意见!”刚开始说话的军士突然神神秘秘的低声,吸引了不少周围的士兵,“燕王的意思是斩草除根,陆机将军的意思是留下土人获取税赋。”

“陆机将军怎么这样,听说不少禁军的将校也是不满的!”

“这就是文臣,陆机将军只不过是挂着将军的名号,打仗又不用他打。”

一群人七嘴八舌,讨论着与己无关的事情,当然手头倒是不慢,一天不干到一定的数量,他们会被处罚的。

“都怎么说的!”司马季一边询问,一边拿着自己刚用范逸脑袋开荤的佩剑,实际上是一把尺子的一米剑,对着眼前如同木偶的土人一阵丈量,然后让随军书吏记录下来。林邑土人的男性平均身高在一米六三左右,洛阳禁军在一米六九左右。

不过洛阳禁军的身高不是晋朝的标准身高,从军身高是有标准的,不到标准不能从军,尤其洛阳禁军的标准更是严格。感叹原来古代也是北高南低,这很正常,从人口分布就知道,汉族绝对是北方民族,只不过没北到放牧的程度。

南方人口超过北方,是因为南方的气候更能生产粮食,不过八王之乱之前,人口八成位于长江以北,司马季很是满意,林邑土人没矮到不能用的地步,挥手让身边军士把土人带下去。

“大军将士,当然是认为殿下的才是正确的,陆机将军太过于妇人之仁。”唐沈一见到完事了马上禀报道,他当然知道燕王问的是什么,军士当中的言论就是他通过洛阳禁军散播出去的。

司马季把佩剑收回剑鞘,拿着一杯水喝了一口道,“陆机的想法也不能说错,毕竟文臣考虑的方面不一样,留下土人种田上缴税赋,孙权那时候就是这么做的么。陆机是南人,觉得在这里也能成功,也不必苛责。就是没考虑到土人是不是真的会归心。”

“是小将糊涂了,光有土地没有人,就没办法交税,陆机将军没错。”唐沈摸不清司马季的想法,先赶紧承认错误,他一点都不否认,知道燕王南征之后,他卖力表现就是在抱大腿,希望能够有上升空间。

这个十分追求进步的八品宣威将军,燕王当然愿意给对方一个机会,他就愿意用这种狗腿子,还通过对方在大军中散播对陆机不利的消息,这倒不是争权夺利。陆机想要和他争权还差得很远。

司马季是准备继续南征,建立新州,这倒不是在已死的司马亮之前说说而已。他真的准备这么做,林邑土人有了反叛的前科,肯定是不能留了。

晋朝统一天下不久,南北矛盾是真的很大,他只能从历史上寻找先进经验,比如说来个南北大运河什么的,可晋朝国内现在的户籍,肯定和隋朝没法比。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沟通南北是好事,可晋朝本身的人口还在恢复,不适合这种大工程。

二选一,要么在国内征发徭役修运河,要么就把这个矛盾转移出去。司马季就盯上了有反叛前科的林邑土人。

可掠夺人口,陆机就预见新州没有人口,晋朝收的是人头税,那这仗就白打了。

“还要继续开垦,陆机将军,那边我会处理,等到第一波粮食收上来。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没有水牛就给我出去抢!”司马季一点都不着急的吩咐道。

燕王不但要建立新州,还要在新州把人头税废了,所以这些土人不能留。土地没有人就没办法收人头税,那就只有收土地税了。为什么新州没有人口,那是鲜卑人杀的。

鲜卑人杀了土人,所以新州没有人口留下来,所以收人头税就很赔账,燕王爱惜新州的子民,所以改收土地税,直接废了这个最不公平的税赋。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们本就是晋人

在晋朝国内现在是肯定不行的,晋朝的士族遍及全国,司马季甚至都不敢在自己的封国这么做,因为他也被洛阳管着,自己这么做,难免不会引起其他家族的敌视。

土地是藏不住的,但人口很容易被藏起来,士族就是隐蔽人口的行家。

所以必须要找一个没士族的地方,还不存在既得利益者。林邑当然也有既得利益者,不过现在没了,都被南征大军埋了。可经过推演之后,司马季觉得还是不行。人口留下,朝廷第一个选择还是收人头税,所以必须杀到收人头税,比不上收土地税。

人口一定要少,一旦第一波粮食出来了,司马季就会把屯垦出来的粮食按照比例赠送给南征大军的军士,南征结束之时,他会给南征军的军士自己选择一次的就会。一边是自己开垦出来的耕地,还有多出来的女性人口,一边是回到自己家乡,只要创造出来的财富比原来高,司马季相信,这不是一个特别困难的选择题。

“以晋朝的人口基数,增长起来其实也是很快的。”司马季看着远处的筑城工地,现在中原人口遭到重创,不代表以后也会。

而且就算是晋朝是一个少见人口不足的朝代,现在可能除了南亚,中国的人口仍然远远比其他文明区要多,不论是波斯还是罗马。

燕王不是过来羁縻,也不是过来殖民,很直接的就是过来吞并的。土人太多,中原人口不够,那就开大运河把土人消耗掉。

不论是羁縻还是英法的殖民统治,司马季都是一百万分的看不上。尤其是后者,对土地要么就承认和自己无关,要么就一口吞并。很多明清小说会学习殖民政策,竟然还天真的认为要是中国用殖民政策,肯定比英法仁慈。

这肯定是不知道英法在殖民帝国时期本土多少人,而明清时期中国有多少人。剥削殖民地想要在中国达到英法那种效果,那那块殖民地的生存环境估计和地狱差不多。要是没让中国人感受到殖民地的好处,或者提升不大,那殖民地就是没用的,还不如直接吞并。

而且殖民政策被反噬是必然的,当婊子还立牌坊的下场往往就是这样,大财团不能放弃原来殖民地的利益,牺牲的就是普通民众,那就是倡导多元化进程吧,白左白右是共生的,没有大财团不舍得原来殖民地国家的财富,对普通人洗脑,我们应该引领他们,白左也不会出现。

“所以说,还是我现在这样好。”司马季看着辛勤工作的胡骑,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美好!还是那句话,人都是鲜卑人杀的,但土地是我的。

到时候南征军留下的将士习惯了更加公平的土地税,新州官员也就不好在改变成人头税了,司马季直接在新州,就推翻了法家代表人物商鞅的人头税,看以后谁还敢说他是喜好法家的藩王。

象林王宫,司马季正在画图规划,如何系统性的消灭婆罗门教的影响力,当然首先是把王宫的高塔拆了,正好现在大军吃喝拉撒睡都是问题,拆出来的材料用来修厕所正合适。

“所有雕像全部砸毁,塔给我拆了,浮雕用刀枪铲下来。木雕劈了当柴烧。总之一句话,这里只有中原文化传播,所有宗教典籍,全部烧毁,给我挨家挨户的搜查。”司马季拿着林邑王宫的首饰,对着禁军将校命令道,“架起高炉,给我融了!”

在进驻象林县城半个月之后,司马季觉得差不多了,终于对南征军下令,抹除所有婆罗门教的痕迹,他本来就要这么做,只不过先用半个月时间观察一下。别全部东西都毁了,南征军使用的物件在短缺起来,现在已经看出来不会有问题,那就开始。

一声令下,上万名军士在象林全城进行搜查,所有疑似婆罗门教的物品全部被翻出来,不论是石雕、木雕还是饰品,全部都在毁灭之列。

轰然一声巨响,林邑王宫之内的婆罗门教塔轰然倒塌,象林县城外,被搜查出来的木雕被堆在一起点燃,大火熊熊燃烧。禁军军士环抱着木雕往火堆里面扔,另外一个地点,禁军已经架起高炉,融掉燕王在林邑王宫掠夺的金银饰品。

不少因为提供有用消息,已经被释放的土人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混杂。

“父亲,这些晋军毁灭了我们的信仰!”一个少年躲在自己的父亲身后,用土语低声嘟哝着,“你不是最喜欢那个玉石湿婆像么,怎么也交出去了。”

啪!耳光响亮……这个土人扬手一个耳光,狠狠的抽在少年的脸上,立刻少年就胖了不少,大声怒斥道,“那些外来的东西有什么好的,我们本身就是晋人,是范氏的先祖反叛了上国,才让我们遭到横祸。现在燕王率大军拯救了我们。”

能出来的土人,都是已经做出了选择的人,对他们而言,已经已经选择合作,就已经无法回头了,少年只是被大人重新校正了三观而已,这对他的未来有好处。

这个玉石湿婆像,正在司马季的手里,石头的说砸就砸了,这要是玉石的,燕王也是风雅之人,实在是不忍毁灭这种艺术品,班师回朝的时候带回幽州,震震雕像上的邪气。

“翡翠啊,真是好东西!可惜雕出来的形象不怎么样。”司马季唉声叹气,对这件艺术品很是惋惜,歪着头对唐沈道,“银器、铜器融了之后,就发给将士们吧。也算是本王的一点心意,对了,包括胡骑在内,可能不多,但要公平分配。”

“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出兵剿灭其他属国?”唐沈领命之后还没忘记询问这件事。

“请战心切值得褒奖,不过么,还是要等等,打蛇不死后患无穷,如果禁军有时间在密林当中和对方捉迷藏,就当本王没说,如果没有!那就徐徐图之!”司马季打了一个哈欠道,怎么他那些侍女还不到?

第一百二十三章 扶南国

屯垦是为了恢复生产,破坏完了再恢复,这都是必须做的。不然南征大军总是在交州广州运粮食,对其他两州的负担也很大。虽说作为边缘地方,两州在三国混战当中没有受到大的波及,

开荒毁林,不得不说司马季对砍树绝对有逆反心理,山上一缕烟,拘留十五天。一行白烟上青天,马上就到太平间。现在谁还能管他,给我砍。山林不能砍,平原随便砍。

沿海也处在一片繁忙当中,广州水师也在继续制造战船,目前的战船数量还是比较紧张。山间密林有瘴气,那就把森林砍了,让瘴气远一点。

十万人同时做一件事的时候,这个效率是巨大的,人口一旦集中,对环境的毁灭一般人根本难以想象,美国南北战争时期,南北双方在几十公里的战线对峙三个月,战役结束,附近原来的密林全部砍光,森林都被用来取暖了。

军中战马被套上绳索,将砍到的树木拖出,靠近河流的采伐地点直接推入河中,下游会有人拦截,将这些木材拖上来造船,如果没拦截到,就归大海了。

象林脱离中原王朝已经过了百年,林邑国早已经不是当初汉朝治下象林县这么大的地方,除了袭扰日南郡之外,林邑也向南扩张,范家的林邑国在这里也是一个响当当的大国,不然也不会有属国、附属部落存在。

在皮鞭沾凉水的刺激下,象林县城的扩建成果显著,慕容运的胡骑归来之时,已经变得颇有规模,完成了卸货、领赏的一套流程之后,慕容运换了一身便装,步行走入了林邑王宫,除了回来卸货之外,他也有事情要禀报。

“殿下看来很繁忙,想来是策划重要的事情。”慕容运平视着有些衣衫不整的司马季,开口打招呼道。

“哦,种田!林邑土地肥沃,本王试一下!”司马季轻声咳嗽一声,将身上整理好。一看慕容运的打扮,差点笑出声来,“将军的头发看起来很清爽!”

现在的慕容运身着打扮和司马季相似,腰间上那个东西,燕王要是没看错,那就是裤腰带,材质应该是水牛皮的。不过燕王已经升级换代了,因为有军士上报水中有蛟龙,司马季让禁军去围剿,取得了不错的效果,过几天他就穿上鳄鱼皮鞋和裤腰带了。

“这边气候炎热,我已经让部下都剃发了。这样凉快了不少。”慕容运解释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道,“此次我部向南,继续清缴林邑叛军,沿途灭村七十三,攻克城池三座,抓了两万一千土人壮丁,因为携带的肉干吃完了,特回来休整一阵。”

这就有六七万人了,司马季微微一算,还是不太够,隋炀帝可是征发百万徭役开运河的,就算可以不这么着急,延长运河工期,六七万人也太少了。

慕容运一看司马季的表情就只知道对方不满意,建议道,“不如立刻对周边部落开始清缴,凑够十万之数!”

“还得等等,骤然进入密林不美,我们首先要站稳脚跟。等我召集陆机、祖逖、周处和禁军将校进来,慕容将军在介绍一下南下之收获。”这是正事,司马季也不惦记回内宫种田的事情,就在这等着其他人前来。

不多时,几位将军和禁军将校都已经入宫,皆正襟危坐,慕容运详细的介绍这次南下的见闻,从风土人情到生活习惯,甚至还专门吐槽了一下这里的高脚屋建筑。他本身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但换了一个环境也啰嗦起来。

“根据被俘获的土人说,在林邑西南方,还有一个大国,范逸的女儿和几个婆罗门教的大师,可能逃去了那里。”慕容运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嘴唇微动似乎在想那个国家的发音,“是呋喃?”

“扶南国?”陆机一听就接口,随着司马季微微一拜道,“燕王,在孙权当政之时,扶南国曾经谴使朝贡到达建康,孙权派遣也派遣中郎康泰、宣化从事朱应使回访扶南国,两人到达扶南,并记录下各种见闻。”

扶南西去林邑三千余里,在海大湾中,其境广袤三千里,有城邑宫室。人皆丑黑拳发,倮身跣行。性质直,不为寇盗,以耕种为务,一岁种,三岁获。又好雕文刻镂,食器多以银为之,贡赋以金银珠香。亦有书记府库,文字有类于胡。丧葬婚姻略同林邑。

“林邑和扶南挨着,有没有土人对这个国家有所了解,马上去俘虏里面询问。能给出准确信息的,就地释放,分配田地,赦免其罪。”司马季对着一边的禁军将校吩咐道,孙权距离现在至少都是几十年的时间了。当时记录下来的风土人情,还不如慕容运走一圈走马观花可信。

“殿下,关于大致的情况,小将在前几日审问的时候,曾经听闻过扶南国国主也姓范,几年前下属大将篡位,诛杀老王,不过新王仍然姓范。”唐沈上前一步禀告道,“不知道和林邑王族有什么关系,而且孙吴时期林邑洗劫日南郡,听说扶南国也曾经借兵参与过。”

“哦,扶南国的国王也姓范,穿戴银饰,还帮助林邑洗劫过日南郡?”司马季用手背蹭着下巴,喃喃自语,“是不是应该小惩大诫一下。”

一下众人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周处直接开口道,“殿下,现任扶南国国王乃是叛逆,身为大将却诛杀君上,此类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应该征讨之。”

周处的话刚一出口,整个气氛就为之一静,祖逖沉默不语,唐沈死死的盯着周处,陆机甚至脸上带有惊慌之色看向司马季。

司马季慢慢的站起来,以剑为拐一步一步的走下王座,手中的长剑轻轻触地,剑鞘撞击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仰着头站在周处面前长出一口气,平淡的道,“大晋的天下是禅让过来的,司马氏没有诛杀汉皇、对魏蜀吴之君也以礼相待,这是不一样的。”

“殿下说的是,武帝仁慈,吴蜀之旧民皆感其恩!”陆机赶紧大礼拜服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 燕王中了瘴气

“臣……臣一时失言,请殿下不要怪罪!”在陆机的再三提示之下,周处见到禁军将校不善的目光,明白自己刚刚的话,距离被当场诛杀只是一步之遥,赶紧跪下请罪道。

“嗯!”挠着后脑勺的司马季硬生生从口中挤出来一个字,叹了一口气道,“我知周处将军忠君爱国,将军快人快语,并非对朝廷不满。然而将军也知道,这南北士族之间么,现在不是很和睦,将军平时说话还是要慎言,幸亏这里不是洛阳。唐沈,别把刚刚周处将军的泄露,明白么!”

“小将明白!”唐沈躬身领命道,示意身后的禁军将校将扯出半截的腰刀收回去。

“不论是刘禅的后人,还是孙浩的后人,乃至曹氏、还有汉皇之后人,都在各自封地之内,如果你们想的话,不是不可以去看。好了,本王今天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司马季说完话重新坐回到王座之上,这一幕就翻篇了,“不过弑君自立,倒是一个不错的借口。但目前我们很忙,一方面要扩建象林县城,还要开垦、造船,并不太适合贸然动刀兵,要等到开荒后的粮食打下来,入乡随俗,本地土人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毒不死人。”

水稻在晋朝也存在,只不过还不是主流食物,因为现在的水稻,北方还种不了,而目前的南北分布人口,北方人口占据绝对优势。

索性南征大军大部分是南方人,交州军更是距离象林不远,这就不用司马季一个北方人,来教本地人怎么种水稻了,不懂的事情燕王不敢上阵微操。

“本王觉得,修整百日时间刚好,一则适应环境,二则这个时间,可以让周围之部族放松警惕!”绕了一圈,司马季又回到正题完全把周处的事情忘了,“这是没想到,范氏之下,林邑竟然还产铁,可惜这些土人没有披甲的习惯,百日之后,本王一声令下,希望看见的是猛虎出笼,以摧枯拉朽之势荡平一切因患。”

“殿下睿智!”众人齐齐都是一片称赞,似乎刚刚小小的插曲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司马季想了一下,觉得还不够把握,就对着唐沈道,“本王估计时间不长,不论是属国还是扶南国,在大军屯田后,便会明里暗里的打探消息。这样吧,就说本王中了瘴气,正在林邑王宫静养,如若不是不便,早就回到洛阳了。”

“殿下何必如此呢,区区小国何足挂齿。”祖逖开口道,“难道我们还要示敌以弱么?”

一个几千万人口,派十万大军南征的王朝,对一群小国还韬光养晦,这确实有些不合适,但司马季并不介意道,“本王装病如果能换来大军士卒的伤亡减少,那就是值得的。”

“本王病了,以后诸位将军要进王宫的话,最好一个一个来。”司马季呵呵一笑带着倦意离开了王宫向后面走去。

“你怎么还是这样鲁莽,刚刚在场的禁军将校就要拔刀相向了。”出了王宫,陆机擦拭了额头上的汗水,有些后怕道,“这可比你当初触怒梁王严重多了,甚至会连累整个周氏。幸亏燕王并没有说什么。”

话音刚落,唐沈从后面走出来,对着两人行了一个礼,然后道,“周处将军,听闻附近河流有恶蛟出没,殿下听闻周处将军年轻之时,曾经斩杀恶蛟,现令将军调集水师士族,乘大船诛杀恶蛟,让其不为祸患。事成之后,希望将恶蛟尸体带回来,殿下想看看。”

“周处领命!”周处直接大营下来,他年轻时候就做过这事,何况是带着军士去绞杀。

装病对司马氏还是问题么?根本不是,别忘了燕王可是被杨骏禁足过一段时间呢。当初司马懿装病等待机会,最终发动高平陵之变干掉曹爽。今天他司马季有样学样,此时只有一个愿望,这次病不白装就行。

只要能够麻痹这些被林邑灭亡吓坏的小国,加上三个月屯田按兵不动,相信就能起到引蛇出洞的效果了,就这样南征统帅燕王司马季,因为中了瘴气在林邑王宫静养的消息开始流传开来。为了防止军心涣散,司马季把开垦田地的数目又加了一倍,把军中士卒累成狗,省的闲的没事胡思乱想,关心统帅的身体问题。

象林各项工作还在继续,司马季躲在王宫不出来,却每天都询问各项进度。因为如果要进攻扶南国的话,战船还要增加,因为和在交州从陆地南下不同,和扶南国之间,隔着一条大江,后世在中国境内的那段叫澜沧江。

澜沧江流入中南半岛后的河段称为湄公河。湄公河干流全长五千公里,是亚洲最重要的跨国水系,世界第七大河流,既然能在世界排得上名,司马季哪敢轻视。

这不是一条小河沟,不好好准备,十万大军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所以广州水师重要性不是降低了,而是增加了。

在彻底平定了象林南部的原林邑属地之后,南征大军一下子平静下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十万大军和俘虏的土人都转成了工程兵,新建城池,建造大船,而大营当中则是另外一处景象,这支部队在加紧修补盔甲,磨刀立马,将全军的武器盔甲进行修补。

林邑王宫,中了瘴气的燕王在池中静静修养,搂着侍女娇嫩的胴体,眼睛半眯半睁,哼哼道,“本王中了瘴气,只有最漂亮的侍女才能让本王恢复健康。”

咯咯!被搂在怀中的鲜卑侍女直笑,贴着男人的胸口娇声道,“大王不是一直都很健康么,奴婢现在才有些腿软呢。”

“胡说八道,本王中了瘴气,只能在王宫静养!”司马季详怒道,“待会让巧惜打你们屁股,看看还敢和本王顶嘴么!”咯咯……,又是一阵娇笑,直到巧惜下水一瞪眼睛,几个侍女才委屈巴巴的老实起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封赏

这个侍女偷偷瞄了巧惜一眼,低头在司马季耳边用鲜卑语说了几句话,周围几个侍女也都侧耳倾听,司马季直接一巴掌拍在女孩的翘臀上,低声道,“怎么什么问题都问。”然后低声解释道,“人身上的毛发当然是一个颜色,头发是黑的,所以下面当然是黑色的。”

“所以我下面是黄色的?”侍女有些发呆的自问道,“那为什么我们几个都是黄色的?”

咳咳……燕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忍的相当辛苦,好确保自己不笑出声来,“这个问题千头万绪,晚上我再详细的和你们说,你看当地的土人,和你们长得就不一样。天下之大,因为居住环境的不同,看起来不一样很正常。”

“这些土人长得真黑,个子也矮!”有一个侍女直接游到司马季身边,占据了另外一条手臂道,“是因为这边的太阳比较厉害么,那为什么个子也矮?”

话音刚落,几个侍女都叽叽喳喳的询问起来,一瞬间司马季好像有种混论坛时候狂开地图炮的感觉,从冬天供暖到为什么南北方性格有差异,长相有差异。

不讲理一点的就是为什么北方人打不过游牧民族,这种就比较不讲理了,现代社会北方是俄罗斯、南方是越南,只要有脑袋都不会认为这两个国家是一个级别的。还有为什么南方比北方坚持的时间长?标准的站着说话不腰疼,略过北方先打南方一个看看,会飞?

“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了,编户齐民之后就都是晋人。”现在司马季真感觉自己中了瘴气,几个侍女也知道惹祸了都待在一边不出声。

时间不长司马季走出水池,刚刚下水没多长时间的巧惜也跟着赤脚走了出来,还不忘回头做出恐吓的表情,让几个侍女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用布帛给司马季擦干,巧惜轻声道,“几个小丫头不懂事,殿下生气了么?”

“也不能算是生气,不然天天都气死了。”司马季往后一仰脑袋直接顶在了巧惜的胸口,很圆很大的感觉,“我一直都害怕无法在这里站稳脚跟,不然这仗就是白打了。”

燕王的正经只能维持一段时间,话锋一转又道,“本王中了瘴气,晚上你的照顾我。”

“希望以后南北方的人别相差太远,不然这未来的地图炮应该更大。”司马季还是想通了这点,该占领还是要占领,不能因为喝水能呛死人就不喝水。不然中国人还应该在长江以北晃悠,还往南方迁移个屁。

万里之外的洛阳,飞骑进入城门大喊道,“燕王十万大军南征,现已灭林邑国,斩杀林邑王范逸,快让开,不要挡路!”

城门的禁军问询赶忙让开,旁边的军士一脸好奇的问道,“中郎将,林邑国在什么地方?”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中郎将轻轻咳嗽了一声矜持的道,“在交州南方,此去一万多里,本将有个小兄弟就在南征大军当中,我告诉你啊……”

几个军士赶紧围了过来,听着自己的老大讲述,时不时的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让中郎将的虚荣心产生居大的满足感。

司马季灭掉林邑的奏疏终于到了洛阳,不过此时的洛阳又不同了。找他麻烦的太宰司马亮被诛杀,楚王自尽。最后的胜利者是贾南风,但这个庞大帝国名义上,当然还是司马衷乾纲独断,万千臣民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样却不耽误他们对皇帝下跪。

不过朝堂这些朝臣,很明白现在的大晋到底被谁握在手里,事实证明了燕王挂帅是多么南征是多么正确,这才多长时间,宗室两个旗帜就先后掉了脑袋。

杀人之后,朝廷又给汝南王与卫瓘恢复名誉。汝南王司马亮,庙设轩悬之乐,享尽哀荣,“给东园温明秘器,朝服一袭,钱三百万,布绢三百匹。”汝南王的王爵由长孙司马祐承袭,另外,朝廷施恩加封汝南王的八岁幼子、那晚大难不死的司马羕为西阳王。

卫瓘生前是菑阳县公,现在无辜受祸,朝廷为表示怃恤,给他增邑三千户,改封为兰陵郡公,赠假黄钺。由幸存的长孙卫璪承袭爵位。该杀的杀了,该赏的也赏了,该怃恤的也已经安抚完毕,元康政变正式拉下帷幕。

现在司马季就算是班师回朝找汝南王报复,他现在都招不到人了,何况他还在中瘴气。

报信飞骑一路畅通无阻进入内殿,现今辅政的大臣为右光禄大夫张华、开府仪同三司、领侍中、中书监;琅琊王家的王戎为尚书左仆射;以裴楷为中书令。

“燕王自交州征兵五万,汇合南征军共十万大军南下,分成三路强攻横山关,燕王自领禁军在横山关东南下营,狙击林邑王范逸的援军。在此之前,胡骑在广州乘船南下。双方激战三昼夜,横山之战林邑土崩瓦解,因为此战林邑土人坚韧不屈,大军受创严重,在攻克林邑国都之后,燕王命令大军修整,并且开始追缴残余。”

奏疏是司马季亲自写的,而且特别强调了林邑坚韧不屈,誓死不降,为以后有大臣追查杀戮过重留下解释的空间。

“这样看来,班师回朝的日子不远了?”尚书左仆射王戎捋着胡须赞赏道,“雷霆之势攻破林邑,燕王果然英雄出少年。”

“燕王可说什么时候要班师回朝?”张华听完之后,对着报信的将校询问道。

“这?”小校犹豫了一下,让几个辅政大臣和贾南风都是心头一紧,一瞬间脑补出来了割据自立,起兵造反等等诸多戏码,随后就听到,“回来之前小将已经很长时间不见燕王,燕王长居林邑王宫,听一些传言说,燕王似乎中了瘴气,正在调养。准备彻底剿灭之后再行回来!”

瘴气?中书令裴楷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燕王年轻气盛,竟然原地休整,本来灭了林邑就是大功一件,已经可以班师回朝了。”

“灭亡林邑,驱除百年之祸端,应该封赏!”王戎双手垂于前摇头道,“希望燕王不要有事。”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这是蒸馏?

“中书监,你看呢!”听到司马季可能中了瘴气的消息,贾南风虽然面上不动神色,心里也暗自叹了一口气,越是这种含含糊糊的消息,在场的人越愿意相信。

南征大军表面上的安静,以及司马季静养的消息,在这些经过好几轮政变夺权人的眼中,很容易和秘不发丧,安定军心扯上关系。谁让三个辅政大臣加上贾南风,都是玩阴谋的行家里手呢,一碰到这种事情,第一个选择就是往这边想。

“燕王灭掉林邑值得封赏!”张华沉默了一下,立此大功当然是值得封赏的。不过怎么封赏却是一个问题,众所周知,燕王没有兄弟,没有成亲,现在年轻的很,连孩子都没有。

这样封赏的选择余地就小了很多,身为宗室王侯,无非就是从财富和封地上进行封赏。可现在有一个问题,太保卫瓘和太宰司马亮刚死不久,朝廷才刚刚进行完补偿。光是铜钱就给了三百万,现今国库有些空虚。

那就只有从封地上想办法了,可这好像也有点问题。首先从封国面积上来说,燕国占据三郡十九县,食邑两万户。一个封国占地面积就占了幽州三分之二,两万户又已经是一等封国的食邑,作为一个宗室远亲,真的已经不少了。

显然两个方面好像都不太好,一时之间几个辅政大臣都想不出来好办法,张华有些为难的道,“要不可以适当的考虑,将辽西郡下属阳乐县、肥如县、海阳县三个规划燕国管辖。

只不过三个县的户数,才只有四千户,只是面积大而已。如若将代郡划归燕国,那幽州除了辽西郡就只有四个县还在刺史手中了。当然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

不过这样一来,整个幽州就变成了范阳国占据八个县,幽州刺史管辖代郡四个县,剩下二十二各县全部归属燕国,是不是太不平衡一点?

几个辅政大臣都有些犹豫,似乎在权衡当中的利弊。不过幽州地处偏远,是一个苦寒之地,应该也不会出现什么大乱子。

只听说人从历史当中吸取教训,但人不能从未来当中吸取教训,而现在几个辅政大臣从历史当中吸取的教训就是,幽州不是作乱之地。能够割据的地方无非是吴蜀之地,能定鼎天下的除了关中,就是冀州。

一想到整个冀州都是宗室封国,冀州刺史下属一块自己的土地都没有,这么一想之下,似乎幽州的问题也不大,幽州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能改变天下的力量。

“老臣赞成!”王戎、裴楷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对方的目光当中猜出来心中所想,齐齐开口道,“将辽西郡划归到燕国治下,作为剿灭林邑的封赏,彰显陛下的恩惠。”

“那就这样吧!”贾南风想了一下也不觉得会出问题,何况几个辅政大臣都同意了,贾南风刚刚掌控朝廷,对几个辅政大臣还是相当尊重的。

他们看不见未来,当然不知道幽州在唐朝之后,就是这个天下的钥匙,只要占据这里,统一天下就是早晚的事情,但在这之前,幽州不是值得关注的地方。

经过三个辅政大臣的同意,皇后贾南风的首肯,等到皇帝司马衷盖章定论,这件事就定下来了,为表彰燕王司马季南征剿灭林邑有功,赏钱两百万,将辽西郡下属阳乐县、肥如县、海阳县三个县,划归给燕国,作为燕王司马季的封地。

在第二天的朝堂上,由董猛正式告知朝臣,朝臣们一见到三个辅政大臣都没有异议,那他们也都没有异议,大部分我大晋的朝臣仍然保持良好的传统,片叶不沾身。打卡上班,有决议赞成就行了。

“这宗室当中啊,看来皇后对燕王有所期待,诸公,你们看是不是啊?”离开朝堂之后,大臣们三三两两的边走边议论。

“这天下所有军镇,差不多都在宗室手中,皇后也要对宗室进行笼络,可是没想到皇后竟然是对一个这么年轻的宗室远亲进行拉拢。”另一个大臣轻笑道,“不过我听说,此次南征已经攻占了相当于整个交州的土地,就是不知道是设立新州,还是怎么样?”

“我也听说了,不少原吴国的家族,都在关注这件事。想要在这件事上作文章。听说还准备出钱出力,用行动支持南征呢!”

“看来他们是想要设立新州,以此谋取进身之阶。”一个大臣轻哼一声道,“南方这些家族,和岛夷山野禽兽为伍,就喜欢和那些土人搅在一起。真是丢了我们这些大族的脸面。”

说罢拂袖而去,颇有几分魏晋风骨的架势,悲而不伤,哀而不怨。

世人眼里的“七贤”不过是七个山阳酒徒,如水岁月已经冲淡了七贤眉间凝重的忧郁,后人已无法理解前人胸中无法排解块垒。只看到七个放达的人,经常一起喝酒、清淡、吃五石散,身后的竹林在风中轻响,这七人鼓瑟欢笑,风姿绰约,煞是逍遥。

林邑王宫,司马季就对着一个道家的炼丹炉凝视片刻,然后目光落在陆机身上,你这是什么意思?本王只是号称中了瘴气,你不远万里从龙虎山弄过来这么一个玩意?是给我炼丹用的么?

司马季很诚实,他现在都没看出来这个炼丹炉的一些结构,好像摸到一点头绪,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伸手指着炼丹炉来回划拉,慢吞吞的开口道,“陆机将军,这?”

我大晋现在全国上下都是自命风流的雅士,你是想让我跟他们一样?还是怕我中瘴气不死,炼丹弄死我?

“殿下,此乃龙虎山之丹炉,此炉非同一般,听说能够凝练丹药,让药效增强!”陆机不慌不忙的开口,“这丹炉可以将杂质排出去,请看!”

那不是死得更快?司马季拉长着驴脸直勾勾的看着丹炉,随着陆机打开丹炉,眼神就变了,这好像是和蒸馏的设置差不多?用来酿酒倒是可以,是起源于道家,还是道家首先制造丹炉的时候用上了这种构造?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上道的扶南

这不重要,司马季要看看是不是有用。如果有用的话,他就不用拿低度酒消毒了,一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上次缝合是治死的人多,还是治活的人多。不过这不是大事,按照战争理论,士兵本身就是消耗品,不用太过于在意。

死的多了,再去征壮丁就是了,敢反抗就杀,不用像是现代社会还得做思想工作,古代最好的思想工作就是砍头。

“此炉能排出去杂质,所以更见功效?”盯着炼丹炉半天,司马季才把目光重新放在陆机身上,带着不太确定的口气问道。

“殿下,陆机在南方略有薄名,想来龙虎山不至于骗我的。”陆机还是很自得这一点,可惜他的名声仅限于原来吴国境内,北方士族根本不吃这套。

龙虎山嘛,南张北孔,两个中国最成功的世家。司马季当然是知道的,不过晋朝龙虎山天师道才是小荷才露尖尖角,孔家倒是传承多年,不过我大晋玄学当道。儒家的精神领袖先从后面歇一会,所以说这两家在晋朝,也就这么回事。

“那本王就收下了!”司马季准备用点粮食酿酒了,但话锋一转就询问陆机现在外面的情况,燕王现在中了瘴气,当然不太适合抛头露面。

南征尚未结束,蛰伏时间出了什么乱子就不好了。所以找到机会就问问,从战争准备到军中军士对土人女人好不好,不管有用没用都要问。

“本王的意思是,此次南征可以进攻扶南国,当然最基本的目标是和扶南国以河为界。如果顺利的话,当然还是能消灭就消灭。”司马季话锋一转道,“这次广州水师,可不是运送胡骑加粮草了,必须能够一次性运送五万名士兵,山越军留下屯田,禁军和交州军合兵进攻,不知道现在的战船打造如何了。”

“军中工匠昼夜打造,不过距离两千艘战船还要一段时间。但应该在百日之内完成,到时候可以支援渡江作战。”陆机估算了一下时间,觉得应该没有问题。

司马季点头,这就好!在没有开战之前,先想想打败仗之后如何。能灭了林邑就能灭扶南?战争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不然哪还有什么以少胜多,光比动员力就行了。

不能因为林邑和扶南习俗一样,就认为打败林邑,打扶南就轻而易举。这么想的人肯定都相信一个脑补的结论,汉朝打匈奴、匈奴打日耳曼,日耳曼灭了西罗马,所以汉朝肯定能赢罗马!

先不说根本没证据证明北匈奴真到了欧洲,按照这个脑补,蒙古灭了金朝用了二十多年,灭南宋用了四十多年,但进攻越南和rb失败了,rb、越南比南宋和金朝强?只能打防守反击的南宋,比正面决战输掉的金朝强?

“从军中找到会酿酒的军士,还有最近不要来打扰本王炼丹。”在陆机临走之时,司马季这么吩咐道,他现在准备研究研究这个炼丹炉了。

燕王对酿酒一窍不通,不过我大晋十万大军,人人都是人才。他就不相信找不到一个会酿酒的人,难道古代军中携带的酒都是自备的?

“听说了么,大王中了瘴气,最近一直在王宫炼丹,我告诉你们,听说是天师道的天师亲自拿出了不传的炼丹炉,一旦成功,那一炉丹药,能让人延寿十年。”

“听说了,天师道祖师白日飞升,大王这次定能化险为夷的。”

“咱们这些士卒,就等到大王康复,现在先把田种好,你看禁军那些人,天天盯着咱们,赶快打仗吧,现在还不如坐牢。”

“快点,种不好地还想打仗?看你们就来气!”伯长扯着嗓子催促。

谁打扰老子当天师,不知道正在对抗瘴气么,司马季怒气冲冲的从王宫里面出来,下面还硬邦邦的,就见到祖逖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身边还有一个匣子,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东西。

又是洛阳的封赏?司马季不由的想起两天前到的封赏,洛阳也真够抠的,虽然因为杨骏乱封侯,导致国库空虚,不过时隔一年,又因为杨骏抄了这么多党羽,竟然好意思说没钱?司马亮抚恤都给了三百万,到自己这就剩下二百万钱,简直岂有此理。

不过多出来的三个县封地,司马季自认为劳苦功劳,顶严寒冒酷暑万里南征,这些都是自己应得的。

“殿下,好消息啊,范逸之女逃入扶南国,扶南王讯问之后诱杀之,现在后患已除。”祖逖带着微笑道,“现在范氏以灭,再也没有人和我大晋作对了,这就是范逸之女的头颅,殿下要不要看一下!”

“不用了!”司马季眉头微皱,扶南王这么上道,看来他得想一个新借口了。人家这么上道,不用一点说得过去的借口开战,有损上国威仪。

你们都是东南亚土著,应该齐心合力共抗大晋侵略者,竟然诛杀自己的友邦后裔,简直无耻,走狗、卖国贼!“要是不怕烂的话,可以送洛阳去,本王先回去了。”

司马季紧皱着眉头,准备回去想借口,要不像是周处所说,乱臣贼子上国发兵剿灭之?不过这有点打脸,司马氏也是篡位的。

酿酒需要的温度不能太高,入窖发酵。入窖时醅料品温不能超过三十,光感觉司马季就知道现在白天的气温肯定超过三十,不过有办法,挖地窖,入窖的醅料既不能压的紧,也不能过松。装好后,在醅料上盖上一层糠,用窖泥密封。

几十天来,司马季足不出王宫,在侍女的精心照料下,顽强的对抗瘴气的折磨,和当地的严酷环境进行艰苦卓绝的斗争,这都是为了大晋。

终于到了最后一步,通过蒸酒把醅中的酒精、水、高级醇、酸类等有效成分蒸发为蒸汽,再经冷却即可得到白酒。蒸馏时应尽量把酒精、芳香物质、醇甜物质等提取出来,并利用掐头去尾的方法尽量除去杂质,那个酒就一点点的留下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班师回朝?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司马季前面都不用管,但最后一步却需要试验,失败多了总会成功,反正赏出去,有的是人想喝。

最近几天王宫里面弥漫着一股酒香,朱门酒肉臭,也不知道燕王祸害了多少粮食,弄的跟在身边的侍女,有两个都迷迷糊糊的,看人的时候都有一股媚意,眼神很是勾人。

“燕王先请!”几个会酿酒的军士一见到司马季过来,赶紧躬身作揖,还盛出来一勺美酒,酒香四溢,只是一闻就能把好酒之人的馋虫勾出来。

司马季的脑袋不由得微微后仰,虚情假意的道,“各位军士辛苦了,本王并非好酒之人,几十天来,众多军士忙里忙外,你们先请。”

谁知道龙虎山这炼丹炉沉淀了多少重金属?又有多少重金属被丹炉吸收了?没人知道,司马季可以做到泰山崩于面前不改色,前提是别崩到自己。

经过来回几轮相让,司马季终于把燕王先请,变成了军士先请,然后看着对方一口一口喝了下去,为了进步,总要有人为了科学献身,燕王就很佩服这种人。

“味道如何,那还有前几天酿造的,不要着急!你们几个给军中壮士倒酒!”回头对着身后侍女吩咐,已经把对方当成是小白鼠的司马季,体现了礼贤下士一般的关心,对着其他几个军士一人指派一天蒸馏出来的酒。因为这些酒使用的时间不同,味道上也不一样,所以必须要让人喝下去试一试。

司马季闪到一边,默默地记录这些酒量差不多的军士,什么时候开始耍酒疯。所谓的土法自酿酒,这玩意司马季虽然懂得不多,但他可以分析一下,不可能比工业化生产出来的酒要好,说好的都是扯淡。

酿酒牵涉到很多东西,从原料,发酵,酒体风味的控制等每一个环节都不是一个人能够做好的,一不小心还可以出大问题--自酿酒里面的有害物质基本都超标的,有些有害物质还超标的特别离谱,加上有龙虎山珍品炼丹炉的加成,司马季绝对不敢自己上阵尝试。

自酿,无非是想喝口好酒,好点的酒从酿造到成品起码得几年的时间,自酿酒说好的都是自认为,按照时髦话来说,就是注入灵魂。可酿出来就喝点,这和生吃猪肉一点区别都没有。

“殿下,龙虎山的炼丹炉啊,出来的好酒这是便宜那些军士了。”巧惜很是替司马季打抱不平的道,“殿下也应该给自己留一点享用嘛。”

“本王不是好酒之人,你去让别人拿汽转球烧点水给我喝!”司马季不咸不淡的转移话题,毒死本王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不一个个都得守寡?

司马季要漱口,因为他还是把不同的酒放在嘴里尝了尝,只不过后来又吐了。什么勾兑蒸馏,一点区别都没有。

对扶南司马季一直都下不定决心,倒不是别的问题。他在交广二州横征暴敛,无非是想要多带着一些人南下,但他也只是带过来了十万人。十万人在百年之后的林邑国,都不能算多,撒在这里屯田一点水花都没有,绝对的地广人稀。

要是一般的王朝,最好是我大清,这就不是问题了,有的是人,移民过来就可以了。可恰恰晋朝是人口不足的朝代,本土都地广人稀呢,想要移民过来千难万难。他想要把人口从广州移过来,广州刺史王毅肯定不会答应。

所以对扶南只是过去揍一顿就撤回来,这一仗好像一点意义都没有。就算灭了扶南国,他也没有人过去占领,几十天来司马季陷入了纠结当中。南征到底到了哪一步才算是结束?

“殿下,你叫我!”宣威将军唐沈走进来,一眼见到赤着上身的司马季坐在那,心里暗讨,殿下应该是吃了五石散,现在是不是在行散当中?

“叫几位将军进来,傍晚时候过来一趟。”司马季还是要和几个人商量一下撤军的问题。

燕王统帅南征大军班师回朝,以伏波将军的标准,他此时班师回朝很符合逻辑。傍晚时分,几个将军都进入林邑王宫,等着燕王说话。

“听说屯垦的庄稼长势喜人,想来我大军的粮草补给,就不用总是依靠广州和交州了,两位刺史可能早已经心生怨念!埋怨本王!”司马季扯了一通废话,话锋一转道,“这段时间以来,大军屯垦内紧外松,不少周围部落都重新出现,进行互市。”

“殿下胸有韬略,神鬼莫测,确实是如此。”陆机拱手作揖,然后静等着下文。

胸有韬略?神鬼莫测?这倒是不一定,他只不过学习司马氏的耐心,可以长时间对自己的敌人进行欺骗而已,但还是不够,他还准备继续骗下去。

我大晋南征大军十万,摧枯拉朽灭了林邑,震动四方,声名远播!那有怎么样,该骗还得骗,还要继续加码欺骗。

“对城中的土人行商,和外来的贩夫走卒说。制造战船呢,是要班师回朝了。燕王南下中了瘴气,虽然精心调养但是身体还是时好时坏啊,不得已要班师回朝。因为受不了路途颠簸,所以想要连同大军准备乘船回国!”司马季一边说一边思量,推敲自己的谎言有没有漏洞,“你们感觉,加上前期大军按兵不动,和本王中了瘴气久不露面的铺垫,土人会不会相信?”

祖逖、陆机面面相视,对司马季的想法感到害怕,司马氏是不是遗传了玩阴谋!燕王这种阴谋还不同,宣皇帝是示弱,燕王明明有十万大军,处在强势一方,还在这里玩欺骗!

谁碰上这样阴险,或者不要脸的对手能不中招?对一个南方小国都这样,要是面对上的了台面的对手,燕王还有多少欺骗等着对方?

“殿下,算无遗策,令人佩服!”祖逖露出苦笑道,“从按兵不动开始到现在,这么长时间,我如果是土人部落的首领,也放下心中疑虑了。”

“那就开始吧,准备班师回朝!”司马季眉毛一挑道,“等着战船晒干就出发。”



第一百二十九章 燕王碰瓷

“也就是说,殿下以班师回朝为名,水师出发之后转到南下,朝着扶南国进发?”祖逖沉吟一下问道,“是全部大军登船么,是不是太冒险了一点。”

大军全部登船,这肯定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大海不是大陆,其中的不可预测太多了。所以一听到这种设想,祖逖心里就有些没底,这不仅是因为他是北方人。

一见到祖逖的沉吟司马季心中就叹了一口气,中原人对海洋还真是有一点畏惧。历史上中国似乎就没出现什么海洋帝国,海洋帝国也并非是西欧独有。南印度朱罗帝国,曾经占领过马来半岛,阿拉伯的阿曼曾经占领过南部非洲的马达加斯加,都和本土距离几千公里。

不过朱罗帝国的扩张,等于保障了南宋的海运路线,让只剩下半壁江山的南宋受益。

“禁军、胡骑和交州军登船,山越军留下,祖逖将军在陆地上对付林邑的那些属国,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也差不多摸清了这些属国的位置。所以此次的进攻分为两个部分。”大海玩不明白就玩大陆,司马季并非一根筋的人,“时间到了之后,本王随同五万大军起航,祖逖将军则留守在陆地,本王进攻扶南,祖逖将军进攻林邑属国。”

“殿下,祖逖并非畏惧海洋,一样可以登船作战。”祖逖显然误解了司马季的意思,马上就开口道,“难道山越军就不能进入海洋么。”

“祖逖将军,总要有人留在陆地上,不可能十万大军都上船,不然打下来的州郡谁来防守呢!”陆机开口劝解道,“殿下率领五万军出动,已经是很大的一股力量了。”

“陆机将军说的对,之所以留下山越军。也是因为山越军虽然是从江南招募,但毕竟江南和象林这里还是有所不同。再往南山越军可能就会出现伤病,这并非本王所愿。交州军则是交州本土人,对扶南的天气有所适应。”司马季也开口,表示自己并非是瞧不起对方,相反这是祖逖独当一面的机会。

谁说林邑的这些属国、附属部落就好对付了。加起来并不一定比林邑国差。何况这已经不是当初的正面对决了,下一个阶段的战争,晋军必须要进入到密林当中。

“殿下,胡骑好像是更北方的人,你就不怕他们水土不服么!”祖逖看了一眼从来就不主动说话的慕容运,心想司马季不是在骗自己吧?

“胡骑身体强健,不一样的!”司马季也不需要过多解释,胡人的土地不能种地,只能吃肉。中原人以粮食为生,吃多少粮食能顶上一顿肉,这个问题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晋朝的主粮基本上在后世都被认为是粗粮。

当然这也是游牧民族人口一直上不来的原因,有得必有失,草原供不起太多人吃肉。

再者胡骑和其他军队是不一样的,这是司马季自己掏钱雇来的,他可以掏钱,允许对方劫掠甚至屠城,但是到了打仗的时候,胡骑必须给我站出来,他又不是掏钱给自己找大爷。

“还是那句话,要么不动,动手就要雷霆万钧,从第一场战斗开始到取得决定性胜利,本王希望时间不要超过一个月。要知道本王已经给了这么长的休息时间,不管是多么疲惫、劳累,都应该无影无踪了。”司马季挺直了腰板,老生常谈道,“逾期者,伍长以上十人抽一,斩首……”

“一个月攻不下扶南国国都,十人抽一斩首的同时还要屠城!山越军同样按照这条军令,对林邑的属国部落平等视之!”司马季的目光在几个人眼前一一扫过道,“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殿下,我们总要给军士们解释,进攻扶南国的理由。不然无法起到凝聚军心的效果。”周处身为交州军的统帅,此时开口道,“名不正则言不顺,军士们如何拼死效力呢?”

“本王这几十天就一直想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还真的想到了。范逸之女扶南国虽然交了出来,但是几个婆罗门大师却没有交出来。”司马季胸有成竹的道,“正好我们已经抹除了林邑的所有婆罗门痕迹,这就是一条证据。”

“和士兵们说,是这些婆罗门给林邑人灌输和我们大晋作对的想法,所以林邑才对袭扰日南郡,这些婆罗门煽动林邑土人,罪不可赦。所以林邑人固然可恶,但主要的恶棍是那些婆罗门!”

这话一出口,不论是周处、祖逖还是陆机,都一副殿下你是不是在开玩笑的表情,陆机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殿下,这似乎很难令人相信。”

“本王也不相信,也没指望你们相信。”司马季一副你们不会真相信吧的表情道,“但普通士兵大字不识一个,让他们相信就行了。他们甚至都不需要知道扶南到底在哪,只需要知道扶南是大晋的敌人就行了。”

“殿下高瞻远瞩!”几个人对视一眼齐齐拜服,殿下虽然说话太直白了,但道理确实是这样,士兵们相信不相信,主要取决于军中将校的灌输。

燕王为什么不直接把矛头对准扶南国,而是对准了几个杀鸡都费劲的婆罗门,主要是因为他对灭了扶南没有把握。万一没灭了,扶南就会以大晋为敌。所以公开宣传上一定要和扶南这个国家没关系,你我的敌对都是那帮三哥挑拨的。

这要是在现代社会,无异于另外一个联合国洗衣粉事件,但在古代社会就有了操作的空间,没看到南征大军将婆罗门痕迹抹除了么,这就是证据。大晋已经找到了婆罗门煽动林邑袭击日南郡,扶南国收留婆罗门就是和大晋为敌。

要是灭不了,大晋就会体面的告诉扶南国,这帮婆罗门太坏了,挑拨你我友邦的关系,然后退兵。要是一切顺利灭了扶南国,那就不用说了,连理由都省了。

司马季给这次的作战起了一个代号,代号碰瓷!十分符合燕王没事找事的心理。

。6

第一百三十章 南夷校尉府

等到几个人离开,司马季又翻看起来关于扶南国的记载,在脑海里面有个印象,用来规划战略,心里面他把这次进攻扶南国,定为三个不同的阶段目标。

最为放卫星的目标当然是一口吞了扶南国,为此次南征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然后就班师回朝。如果做不到,那就建立一个傀儡国,作为藩属进行缓冲,但必须要抹掉印度文化的传播,如果连这也做不到,只能退而求其次,清缴澜沧江以东的土人部落,和扶南以澜沧江为界。

回忆着中南半岛的地形图,司马季就断定,新州的首府象林是绝对撑不起来的。交州只有红河平原是适合耕作的地方,象林以南是山地为主。想要再找到一处适合作为首府的地方,只有一个地方符合作为首府的条件,那就是湄公河三角洲,后世的胡志明市。

很熟悉吧,这就是我大晋的印度支那计划,燕王把越南的印度支那计划盗版回来了。以目前灭掉林邑占领的地区,加上交州,就和后世的越南领土形状极为相似。

这个形状像是一个扁担,两头宽中间窄,而且中间还有横山关这种山地关隘。大晋向南行动不便,如果有敌人从西面过来,则极其容易将交州和新州拦腰斩断,南北不便横山以南还是容易列土封疆。

后世越南也是看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一心想要改变这种首尾不相顾的困境,尝试合并柬埔寨和老挝,拓展出来足够的战略纵深。

现在这个问题出现在了司马季面前,他面对的困境和越南没有区别。如果现在就班师回朝,先不提敌人会不会从西面进攻,横山关以南还是很容易丢掉。

治理新州上面,以后肯定要以广州为中心,牵制交州和新设立的州。但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再没有实现之前,有一个州比广州更加重要,那就是西晋在后世yn设立的宁州。

对中国版图有一定了解的都知道,云贵高原这个词汇,宁州就是如此。

宁州是西晋建立后建立的第一个州,是晋朝史上的一件大事,对此,是这样记载的:宁州,于汉魏为益州之域,泰始七年,武帝以益州地广,分益州之建宁、兴古、yn、交州之永昌,合四郡为宁州。统县四十五,户八万三千。

不出所料,后世认为的蛮夷之地宁州,户籍都比幽州多。宁州和广州在同时间出现,都是在当年的交州争夺战当中,晋朝和吴国为了占领交州,分别设立了宁州和广州,用来对应交州的争夺,目前为止司马季都是依靠广州来支援战争。

但对付扶南国,广州在地理上已经有点鞭长莫及了,而且交州以西是山地,广州军能做的有限。现在还要找助力的话,必须要依靠宁州。

宁州位于云贵高原,居高临下,并不缺少适应南征作战的人。

现在管理宁州的是南夷校尉府,一听名字,司马季就知道如何和对方打交道,幽州旁边的平州就是这种模式,没有平州刺史,管理平州的是东夷校尉府。

宁州在地理上,可以对整个中南半岛形成居高临下的震慑,当然在古代这种震慑一般人感觉不到,但它仍然是存在的,宁州军可以顺着澜沧江顺流而下,加入到战争当中。司马季就不相信,沿着大江而下还能走丢了?沿途的民众从来不知道南边有一个扶南,没过来过?

等到宁州回信,就是燕王同时出兵的时候,正好借由这段时间,进行最后的修整。此时在象林县城内,已经有不少模棱两可的传言出现,比如燕王病情出现反复,班师回朝的流言已经开始发酵。

这当然是伴随着宣威将军唐沈,带领禁军的严厉恐吓,告诉士兵不要乱说话,燕王身体安康,绝对不会撤军云云。不过燕王久不露面,还在林邑王宫里面当天师,让唐沈的严厉管控事倍功半。

人就是相信自己脑补的事情,哪怕这种脑补没有证据支撑。司马季闭关修炼龟缩**,侧面证明了唐沈和禁军的做贼心虚,让相信的人更加相信,晋军就要班师回朝了。不过唐沈对于南征大军当中这种言论,是绝对不留情面的,最近已经有不少军士挨了鞭子。

宁州地区设置军事统治机构南夷府,以李毅为南夷校尉,“持节统兵镇南中”,同时“统五十八部夷族都监行事”。南夷府在原宁州地区向诸夷征收沉重的赋税,“每夷供贡南夷府,入牛、金、旃、马,动以万计。”“其供郡县亦然。”自李毅以后,任南夷校尉的还有吕祥、李毅等人。

南夷校尉李毅今天接到了燕王的信函,一听说是从交州送过来的,虽然身为宁州的土皇帝,李毅还是不敢怠慢,恭敬的让报信之人去休息,然后拆开了司马季的信函,燕王南征,手持天子令,谁敢炸毛,没看见在交广二州横征暴敛,都没人敢管么?

刚刚拆开信函,从第一行字开始,李毅就一副难耐的表情,司马季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表示你在宁州征收重税,每部上供牛马过万,本王对鲜卑都没有这么过分,本王南征期间都已经听说了,而且现在有了证据。

弄的民怨沸腾,而且南征大军竟然还没有得到宁州的帮助,你的同行东夷校尉何龙就比你上道的多,从来都不让本王操心,是不是觉得地处偏远没人管得了你?要不燕王上疏调你去平州做东夷校尉。

最后表示想要既往不咎,最好拿出功绩,现在南征军将要进军扶南国。如果这件事上宁州做不出来应该有的贡献,就是你在宁州好日子结束的日子,如何考虑请自便。

这一番文攻武吓,李毅看完都脑门见汗,燕王明确的表示了,对宁州工作的不满意,十万南征大军可以灭了林邑、也可以宰了李毅。

“传令太守、郡守、内史和各部首领,马上过来见我!”看完信件,李毅赶紧对着府中奴婢喊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宁州军

就和司马季说的一样,虽然和东夷校尉何龙是同性质的校尉,可南夷校尉李毅的日子就舒爽多了,山高皇帝远在这里有最为直观的反应。

快马传檄四方,长时间平静的宁州,因为司马季的一封信变得热闹起来。建宁太守杜俊和朱提太守雍约,晋宁太守马恢,带领各大夷帅、豪强,闻讯之后立刻赶到南夷校尉府,心里面都在嘀咕,李毅这次又干什么。

几个太守立刻上路,前往南夷校尉府,看看这个宁州的军事长官到底有什么事情。

“李毅,到底是怎么回事。”朱提太守雍约距离不远,第一个到达了南夷校尉府,刚刚入府就顾不得一身的疲惫出口问道。

“雍约太守啊,等人到齐了你就知道了,不过我可以和你先聊聊。”南夷校尉李毅不负平时的霸道,一副摊上了事情的样子。

宁州和中原大州不同,这里的晋人豪强和夷帅通婚,早已经结成了一个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联盟。这也不是晋朝才开始的,在东汉时期就已经开始了。百年下来,千万不要再宁州以谁是晋人,谁是夷人判断是不是对朝廷忠心耿耿。

没准宁州的不少豪强认为和夷帅才是自己人,派来的官吏才是外人。面对压力的时候,人家团结对外,共同抵抗外人。

可这也要分是什么样的压力,燕王率领十万大军,一战就让林邑国成了遗址。就处在交州西北的宁州,不可能一点信都听不到。

“不是说燕王中了瘴气,一直在修养么?”朱提太守雍约看了信件,很是惊讶的问道,“难道是修养好了,在传令过来继续南征?”

司马季要是知道两人的对话也会很惊讶,这算不算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在象林县装病,连宁州现在都知道了。

“没准也诈病呢,咱们朝廷的皇族,在这上面可是有先例的。装病也一点不意外,不过这话出的我口入得你耳,可不要出去乱说,咱们就当不知道。”李毅叹了一口气道,“燕王如果是诈病,无非就是担心粮草供应不上,或者在梳理占领的土地。现在派人传令,让我们率军沿江而下,共击扶南,应该是已经准备好了。”

“这可是大事,我听说在交州龙编誓师的时候,那叫一个杀气腾腾,传令逾期不克者,伍长以上十丁抽一斩首,为此还专门从北方塞外调集了万人胡骑,那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胡人,校尉这次可要好好表现。”朱提太守雍约沉吟片刻问道,“不知校尉是否已经有了方略。”

“燕王让我看着办,不过信中倒是说了,象林已经打造了战船两千艘,这样看来,燕王是准备渡过大江,让我顺流而下,应该也是有共击之意。”李毅想了一下道,“本将的意思,征召五十八路夷帅,合并三万南下。再多的话,宁州也承受不住了。”

“嗯,只能这么办了!这一战我们要赢的漂亮,不然兴师问罪起来。你我可担待不起。”雍约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对了,陵城夷帅之部落,其部下穿戴了一种甲胄,以藤条编制,刀枪不入,这次一定要带上,各路夷帅都带上,这样见到了燕王大军,以后你我的治理就方便多了。”

两人打着当初司马季一样的主意,非要带着鲜卑骑兵在洛阳见一面洛阳禁军。他们非要让各路夷帅见到燕王,同样打着以燕王大军震慑宵小之辈的意思,总而言之都是借势。

建宁太守杜俊,晋宁太守马恢在随后几天赶到,附近的夷帅也大多到齐。距离有些偏远的李毅就不等了,只要大多数夷帅到了,到时候传令给没到的夷帅,谅他们不敢不配合。到时候李毅就把责任推到不来的夷帅身上,没准南征军灭了扶南就直接北上了。

“燕王率二十万大军南征,谈笑间林邑灰飞烟灭,真乃一桩壮举。其军容是强盛,不亚于当年的伏波将军马援,还有蜀国丞相诸葛亮。”李毅先向各大豪强、夷帅灌输了一番我大晋战无不胜,区区蛮夷不足挂齿的结论,然后进入正题。

李毅还算是比较矜持,都不知道十万大军,在周围小国都已经到了五十万。

最终李毅以南夷校尉的名义,命令豪强和各路夷帅,带领本部人马,连同南夷校尉府的边军,合并三万顺江而下,和燕王大军共击扶南国。

这次李毅也算是下了血本,当然也可能是司马季刚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的缘故,要免除今年五十八路夷帅的税赋,凝聚人心打一个漂亮仗。

“我部靠近大江,有不少部众知道扶南国所在,可为先导!”一听说免税,各路夷帅立刻开始表忠心,可以说是请战意愿强烈。

“愿为大王做先锋,覆灭扶南国,让他们知道上国之威。”另一个夷帅拍着胸脯喊道。

此乃民心可用,不过司马季并不知道这一点,他还在规划战略。这不是北方,如果是北方这就简单了,集合大军开战,只要游牧势力不怂,一战就能定下结果。不过能不能赢就不知道了,毕竟现在面对的早就不是拿骨头磨箭头的匈奴。

南方的地形就复杂的多,古代南方无法和北方抗衡,除了早期人口劣势,还有就是北方平原几仗下来就能统一在一个势力之下,就算同时陷入内战,北方却往往先统一。

而中南半岛的地形还不如江南,江南的地形就够碎片化了,中南半岛更加过分。中南半岛的地形就像是,一只虎爪,从东到西是平原、山地、大江、又是平原、山地、大江、还是平原山地大江,直到南亚,那些山地就像是爪子上的指骨一样明显。

“打完这仗一定要去宁州看看!”司马季至少能感觉到,中南半岛能不能拿下,和广州、宁州这两个地方有极大的关系,一个从海上,一个从陆地控制中南半岛。

现在司马季可以不用待在林邑王宫里面了,他必须要让南征军见自己一面,不然乱套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燕王病危

“殿下,该歇息了。又要远征,还是早点休息。”巧惜从一边掌灯轻声提醒着,“还在为土人部落的事情糟心么!”

“嗯,打下来站不住,那不是白打了么。”司马季打了一个哈欠,这不是割一次韭菜就能解决的问题,现在他不得不又释放了不少土人壮丁。

燕王也在摸索当中进步,知道吞并也不是简单的事情。释放土人编军,也是为了进攻扶南,晋朝人口不足,他必须想办法减少损失。这就如同多米诺骨牌理论,推到一张骨牌让这张骨牌压倒下一张,这样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山越军只能到此为止,交州军则要继续南征。可交州军对扶南国的地形不熟悉,就只能从土人俘虏当中寻找很熟悉扶南环境的俘虏,成立晋协军,这样的土人有一万人。所以说缺口又大了不少,必须要从扶南国找回来。

为什么一定要南征,除了自己做出来的孽自己擦屁股之外,还有就是晋朝已经是兼并中南半岛的最后机会了。现在面对的敌人并不强,唐朝之后这里的国家都已经成熟,再也不是部落国家,以后中国已经没有吞并这里的机会。

“今天我就不睡觉了,明天还要去军营。”司马季摆摆手道,“你去休息吧。女人太晚睡觉对身体不好,容易年老色衰。”

“奴婢下去了!”巧惜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一听到年老色衰立刻就闭上了嘴。她是一介平民,所依仗的无非就是姿色,不敢再这上面不听话。

司马季不能睡觉,他处在病中,明天必须以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出现。只能用熬夜拖累一下精力,让不少在暗处注意自己的土人知道,他真的病了。要不是土人对中原人的相貌可能不了解,他都想要明天抹点白灰出去。

设立新州的名字司马季到现在都没有想好,不过新州的模式他已经想好了。就是不能设立太多的郡县,晋朝有多少郡国郡县?加起来一共三千多个。这都是为了安置士族建立的,其中相当一部分州郡在边疆地区。州郡的随意增设,增加了王朝管理的难度,于是形成增加州郡与加强镇压的循环怪圈。

李毅的南夷校尉府就是这种产物,新州的郡县一定不能太多。武帝之时有人倡议把内迁的胡人赶回去,想法不错,就是一点实行的可能性都没有,符合晋朝士族的一贯风格,空谈。

北方胡人只不过是战斗力强,但人数从来没有超过江南的民族部落。这点司马季从宁州、交州和广州的户籍统计上一眼就能看出来。

再一想后世满蒙加一起才多少人,和少数民族的总人口,司马季就能判断出来,南方绝对不好啃,只不过没有北方的游牧会刷存在感而已。

一晚上脑补的燕王,第二天成功的神情恍惚,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出了林邑王宫,在此之前禁军已经封锁了街道,用实际行动证明今天有大事,躲在犄角旮旯的土人,亲眼见到了几乎像是要一命归西的司马季,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出来。

此时的司马季熬夜效果很是成功,看人都是一条直线,也就是身边是鲜卑侍女,要是换成一般的女人,都不一定能扶得动他。

“看来传闻是真的,燕王命不久矣。太好了……”不少部落的细作,见到司马季这幅样子,心里面暗自高兴,南征统帅死亡,说明战争马上结束,他们这些部落也不用再提心吊胆。

不过在禁军军士的严密封锁下,这些土人不敢造次,只能把这种喜悦埋藏在心里。希望这个人直接就死在这里算了,永远也回不去。

“就你们这些徭役预备役,省点力气准备去修大运河吧。为我大晋弥合南北矛盾做出突出的贡献,只不过历史不会记录你们。”谁敢记录他的丑事,那就是给自己家召祸。

司马季绷着一张死人脸,最后被抬上马车,缓缓悠悠的离开象林县城,进入到南征大营当中,最后到了中军大帐,他就不用在继续装了。

“各方面的准备如何了!”刚刚进入中军大帐,司马季就摆脱了侍女的搀扶,大步流星的走到正位坐下,对着几个将军扫了一圈问道。

“殿下,田地的庄稼即将收割完毕,只需要几天晒好就可以装船。两千艘大船已经造好,全部晒干完毕,连同广州水师的战船,一共两千五百艘。足以一次性运送五万大军。”陆机赶紧开口,对自己负责的一部分了然于胸,“广州刺史王毅,又征发了五千军士,用来操控战船,现在已经到了交州。”

“好!”司马季言简意赅,在没有平时扯淡的味道。他平时大可以荒唐一点,但事到临头从来都认真的要命,就怕自己想的不够多,兵者,凶器也。打完仗他大可以继续扯淡。

“各军的武器盔甲都已经修补完毕,伤兵已经安置!”祖逖在陆机说完话后开口道,“我从各军挑选出来体格强健者,独立编成一军,昼夜训练颇有效果。现在我们已经摸清楚了所有部落的位置,一旦开始,便可直取中枢。”

“好!”司马季仍然惜字如金的点头,然后静等待下一个。

“小将秘密从林邑土人的俘虏当中,挑选出来了对扶南国有些了解的俘虏,这些土人愿意为先导,引领我大晋进攻扶南。”唐沈深深地鞠了一躬才带着一点讨好道,“并且编成一军,这些土人可是战意高昂呢。”

“好!”司马季听了所有人的禀报,伸了一个懒腰精神了一下道,“本王议,十日之后扬帆起航,战船一旦离港,祖逖将军立刻进剿周边部落不得延迟。水师沿岸一直南下,突袭扶南,同时本王已经命令宁州南夷校尉,令宁州军南下共击之。”

“报,宁州来信!”就在这时,一名军士跑进来禀告道。

“诸公,宁州来信了!”司马季慢慢的站起来道,“所有事情十日内必须全部完成。”

“是,殿下!”所有人齐齐站起来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 扬帆起航(求个首订)

准备有些仓促,这是因为司马季看了交州地方志,知道台风季已经快到了。如果现在不出发,时间再延后风险就会增大。两场台风把元朝远征军送入大海的事情,燕王并不想发生在自己身上。

时至今日,他已经用了半年时间南征,当然除了横山之战以外,并没有打过几战。所有时间都用来修整和适应气候,那种战争开始无日不战,在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出现。也最好不出现,一旦旷日持久,南征军并非本地人,大面积伤病是不可避免的。

所以司马季,宁可把大部分时间用来装病,摸清楚所有潜在威胁在哪,到时候在动手。这都是为了战斗时间延长,不然一旦晋军在密林长时间作战,病死一半的情况就可能出现。

“众位将军,在人力能做到的范围之内,尽可能的提升进攻速度,绝对不能陷入拉锯当中,大军士兵要做什么?不管劫掠、还是屠城,我都不管,但我要最后的结果。”司马季目光灼灼的强调道,“本王不希望看见一百天每天干掉一百敌人,本王磨刀百日,一旦长刀出鞘,一天就要杀十万。”

“禁军,愿意为殿下披坚执锐,扫除祸患。”唐沈跪下冲着司马季表忠心道,“只要殿下指出谁是敌人,谁就是禁军的敌人。”

“领命!”周处、祖逖、陆机同时领命道,修整百日,又到长刀出鞘之时。

回林邑王宫是周处护送燕王回去的,当然司马季还是那副马上要一命归西的死样子,躺在马车上也不说话,这让不少人议论纷纷,只能脑补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次周处率领的交州军,将是进攻扶南国的主力。山越军则留下清缴林邑属国。

“带上床弩了吧,这些南方小国,肯定都有战象的!”司马季询问着周处,他上次为了兵贵神速,没有携带大型军械。不代表晋朝就没有这种东西,床弩再汉朝就已经出现,只不过没有宋朝那时候完善而已,不过用来对付象兵也足够了。

“各类军械都已经齐备,殿下请放心。”周处自从上一次一个乱臣贼子之后,见到司马季说话显然客气了许多。

“有将军的带领,本王相信交州军会令人满意的。”司马季打了一个哈欠,交州归中原王朝统领上千年,这么长时间,要说中原人还没站住脚他是不信的。可最后交州竟然真能独立,独立也没什么好处,只不过碰见了一个永远无法战胜的对手,徒增烦恼。

农业社会还好说一点,十万大山能让越南防守住,工业社会各国天差地别,越南人永远也无法战胜中国,这就是越南独立的后果。所以燕王南征也拯救了这些叛乱者,不要再未来的社会当中纠结。

现在就等着这些居心不良的土人,把燕王随时蹬腿的消息传回去了。事关族群安危,相信一定会快马加鞭不会耽搁的,不过这些各部落的细作,身后还跟着一些发了良民证的晋协军,其中有不少心里认为我本来就是晋人的土人。

第二天,一个消息在象林县城传来,燕王司马季命令山越军驻守原林邑的土地,交州军和胡骑则准备登船,交州军是要回到交州,和禁军、胡骑同时登船班师回朝。

这个消息基本上就确定了,晋朝这次南征已经基本结束,对所有心中惴惴不安的土人来说,真乃天降祥瑞,庇佑我邦。此时应该载歌载舞一番,事情已成定局,不少土人立刻离开象林县城,返回本部去报告这个好消息。

这是一个值得铭记的日子,自从林邑覆灭之后,所有部落心中一直紧绷着一根弦,随着燕王中了瘴气的消息,这根弦有所松懈。现在随着燕王病危,将要班师回朝的消息传来。这根弦终于彻底松懈下来。

无数部落载歌载舞,庆贺这个瘟神的的离开,少女们穿着草裙载歌载舞,希望哪个大人物看上自己,部落首领、头人推杯换盏,毫不掩饰的庆祝。而此时,阵阵磨刀之声在南征大军当中响起,收割的粮食被晒好装船,水师调试风帆,测试风向。

林邑王宫,则是另外一番景象,所有南征所掠夺之财物,正在被装箱贴上封条。不管是金银玉器,还是皮毛,其中包括了、几十张大象皮、两百张鳄鱼皮、三十五个犀牛角。宝石、珍珠、玛瑙无算,从这点看来,燕王确实也在做好班师的准备,他准备抢了扶南王宫之后再班师。

当然还有燕王侍女,现在一个个被包裹的就像是和平教徒一样,只不过是一身白袍。就露出来一双双幽怨的双眸,显然不是很愿意这幅打扮。

“热点就忍着吧,总比喂蚊子好。”本来不想搭理这种目光,但一想到天天陪自己睡觉,司马季心一软,就多解释了两句。

燕王从来不认为杀鸡用牛刀是什么错误,能集中起来比对方人数多的军队,这是本事。如果有人认为这不够英雄,他希望自己这种英雄对手更多一点,毕竟蠢货一个一个寻找也挺麻烦的,不如让对方自己跳出来。

时间转眼来到第九天,这一天,所有交州军将校接到命令来到王宫,虽说心中疑惑,但这些将校还全部领命,然后,就见到南征统帅,大晋燕王活蹦乱跳的站在那,哪有一点中了瘴气的意思,看着比他们这些将校都活泼。

“看见我没死,是不是有些意外?”司马季盯着这些或是茫然,或者惊讶的将校,咳嗽了一声道,“兵者诡道也,不要忘记了自己身为军士的身份。”

他的百日宣淫假期已经结束了,从现在开始,他又是南征统帅了,大声道,“本王决议,西征扶南,灭掉这个隐患,林邑袭扰边疆,是因为婆罗门蛊惑,然而这些婆罗门已经逃入扶南国内,扶南王不但不交出他们,反而百般推诿,实在是不把我大晋放在眼里,此等小国不识王化,本王要让他们认识一下,不识王化的后果。”

“殿下睿智!”还是有反应快的将校,赶紧躬身称赞,很快一片殿下睿智的声音响彻在大殿当中,对司马季此举狂拍马屁,什么深谋远虑,谋定而后动全部都来。

“现在所有准备都已经齐备,本王也不用装病了。不过么,你们委屈一下,到明天登船为止,身边有禁军跟随,毕竟本王不想看见因为漏了口风被斩首的将校。”说罢,司马季大手一挥,唐沈身边的禁军军士鱼贯而出,就站在这些将校身边。

这象林县城,应该还有不少土人细作等候明天,看看燕王是不是真的班师回朝。虽说一般的土人可能没有这么谨慎,但难免周围部落就有这么一两个雄才大略的领袖。防患于未然,还是小心一点好。

第二天一早,林邑王宫大门洞开,司马季被背上了马车,整个禁军一片肃穆。不少出营的军士都不敢吭一声,目送已经有油尽灯枯之相的司马季,在禁军的护送下登船。南征大军一个月时间荡平林邑,乃是大功一件。

“燕王荡平林邑,手刃林邑王范逸……”唐沈满是严肃的歌功颂德,让目光空洞的司马季不由翻了一个白眼,这是讣告么?

半个时辰后,象林县城军队尽出,司马季带走了城内几乎所有的军队,俨然将象林变成了一座空城。随即祖逖的山越军接防了这里,而后迅速关闭城门。

“这位军士,小人是行商,现在想要回家。”一个土人点头哈腰的对着城门军士开口,询问不知道能否通融一番。

“先在这里待几天吧,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燕王殿下病重,你不要再这个时候找麻烦,不然别说是你,我都有麻烦。”城门牙将黑着脸把土人赶回去,他早已经接到祖逖的将令,象林县城三天内只许进不许出。

不久之后,象林县城全城上下已遍传将令,所有人不管是谁,三天之内不得出城,不但如此还要为燕王祈福。

快祈福吧,祈福老子旗开得胜,万一战败了老子就不走了。交州军、禁军、胡骑依次登船,在两万广州水师的护送下,登船两千五百艘战船离港,大帆席卷,一眼望不到头,不在象林县城的细作,见到这一幕高兴的直跳脚,我部的威胁没了……

一支利箭从后心贯穿,土人只觉得后心一凉,箭头已经从前胸透出,伴随着剧痛想要回头看是谁,却没有做到,在地上挣扎片刻便没了动静。

各战船当中,将校都在宣布最新的命令,告知军士不是北上,而是转道南下。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半日之后,向北的船队突然调头转到向南。

“传我将令,今日深夜二更造饭,三更启程,各军都有土人带路,分进合击清缴附近部落!”祖逖对着来到中军大帐的将校们发布命令,“这是燕王殿下的吩咐。”



第一百三十四章 飘飘欲仙

是夜,山越军火把高举,倾巢出动,他们必须在一个晚上的时间进行急行军,马不停蹄的赶到目标部落,然后不经过休息直接突袭。这都是为了节省时间,路上的行军时间越短,他们面对的战斗就可能越容易,这个道理经过解释之后,就很容易被接受。

各军在离开大营之后,很快就散开,变成一道道通向四面八方的火蛇,最终消失在人们的视线当中,对于军士们而言,战斗首先以长跑比赛为开始,但最后的结果还要取决于手中的刀枪。

所有军士都不顾炎热,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因为此战他们将要突袭进密林当中。没人希望没有死在敌人的手上,却因为被毒蛇咬一口死于非命。

因为长途奔袭,没有人沿途说话,都紧闭着嘴巴,行军寂静而无声,只有阵阵在密林当中的摩擦声,成了这次行军的主旋律,当然还有若远若近的野兽嘶鸣和鸟虫飞舞,作为点缀。

如同灌铅一般的双腿,和火辣辣的咽喉只有意志力才能克服,对于这些刀口舔血的军士来说,他们当然也有意志力,并且正在实践当中。

索性这些山越军,是从江南征召,跋山涉水对他们而言并不算是陌生。对这种作战也有一定的适应性,才能让突袭变成可能。

此次的作战是分进合击,是清缴周围部落,祖逖很下意识就做出的决定。分进合击在敌人有准备的时候,不说过去送肉,却也不是多么高明的抉择。不过司马季装病百日,让大军按兵不动百日,总的来说有一定的效果,这些林邑的属国,没有在林邑覆灭之后结成盟友,共同进退,就注定了分进合击的成功。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已经有一军摸到了徐狼部周围,这里十分安静,阵阵炊烟还未完全散去,在密林当中形成了类似浓雾的效果,这样更好,有利于突袭。

经过了漫长行军的军士,缓缓地拔出了腰刀,调整着呼吸,他们利用最后一点的时间去除疲惫,放松因为长行军有些疲惫的身体。

“杀!”急促的呼喝惊扰了森林的安宁,惊雷诈起,潜伏的军士杀入了城寨当中。血腥降临,喊杀声此起彼伏。

此时林邑附近的部落,类似的戏码正在不断上演,无数土人倒地,又有无数冲上缠斗,人人刀剑相向,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了对方,可是虽然刀来剑往,收效却甚微,真正的杀伤不大,因为土人被偷袭心中恐惧,不知道突袭的晋军有多少,加上晋军雷霆一击覆灭林邑,这些部落尚且要对林邑称臣,自然对灭掉林邑的晋军更加畏惧。

再者人都爱惜生命,并不敢拼尽一击,而是皆有保留。只有夷帅身边的士兵常常有偷袭得手之人,趁前面的人刀剑交加之时突然偷袭,一举凑效。

当然并不是所有部落都是这样,有人畏首畏尾,就有人迎难而上,拼死反抗争取一丝胜利的机会,哪怕这个机会小到几乎没有。

屈都部落周围的战斗就十分激烈,这也是因为晋军在摸上去的时候被发现了,给了屈都部落一点准备的时间,密林并不是适合重型军械,所以刚开始双方的战斗就十分血腥。

在两方缠斗交接的地方,有时地方尸体多得可以堆叠起来,也有许多尸体手足相缠,虽然是敌人,可是死后却缠抱在一起,分之不开。鲜血染遍了青草,在黑暗的火光中更是显得异常恐怖血腥。

然而屈都部落反抗,只不过激起了更大的进攻,一排排刀斧手列阵向前,他们接到的是死命令,不会因为对方的反抗就停止,对晋军而言,此战的结果要么是我赢,要么还是我赢。

“放火箭,给我烧了这个城寨,看他们还怎么防守。”牙将大声呼喝道,他身边的军士身材高大健硕,装备长剑利刃,又人人手持长弓一具,劲矢一壶,正神色紧张地注视着外面的局势,不敢有丝毫有松懈。

燕王虽然领着十万大军南下,但他知道晋朝本土人口受到重创,所以十分注重交换比,除非横山那种绕不过去,心慈手软会出后患的地方,否则一直注意保护军士的性命。

这就连带着各级将校,没事说的最多的就是燕王那套说辞,比如聪明的打仗,确保敌人比我们死得多,还有没有谁受伤需要休息?中了瘴气赶紧找僻静之地修养等等。

身为军士当然见惯了生死,但有选择权的情况下,当然还是让对方先死比较好。很快这些军士就点火成功,对着屈都部落的城寨放火,反正城寨不是他们的,烧了一点不心疼。

更大的反抗带来更大的镇压,说起来可能没人信,晋朝对这些蛮夷其实态度上比汉朝还要过分,原因很简单,晋朝本土的胡人已经很多了,矛盾多了,看法就会变得极端。士族还喜欢便宜的胡人奴隶,买来做佃户,因为比中原人便宜,踩死了也没人管。

这几天对于林邑周围的部落来讲,是一个新的开始,只不过不会有人记得。燕王从来不指望有人给自己歌功颂德,巴不得没人知道自己挥起过屠刀,所以随军书吏不会记录这些事。

这种杀戮也波及到了因为林邑灭亡逃走,而后又回来的土人,这主要是在林邑南部,时间则是三四天之后,经过了漫长的时间,他们以为已经安全了,准备重建家园,却不知道屠刀并不遥远。

何况还有一些林邑旧将本身就在等待时机,司马季当然不只是在林邑王宫百日宣淫,百日之间他也在不断的收集消息,看看林邑有没有重新死灰复燃的趋势。只不过没有派兵继续进剿而已,但是谁口服心不服,则早已经被记录在案,留给了祖逖。

西卷县夷帅范文就是如此,这哥们假成自己是范逸的女婿,范逸真正的女婿早就被砍了,但不得不说还是有人相信这个说辞,聚众等待机会,现在祖逖给了对方这个机会,想要报仇是吧,战场上公平的决战。

这里的战斗是祖逖亲自领兵前来的,专门过来试试范逸的新女婿斤两。晋军搭弓射箭,三轮弓箭压制,那恐怖如暴雨一般的箭矢,密集地落下,便开始攻城。

那阵恐怖入瀑雨般的箭矢袭击之后,那里就只剩下了一片尸骸,以及许多尚未咽气、浑身中箭倒在血泊当中的士卒,“范文快快投降,一旦城破,生灵涂炭。”

百日准备,晋军早已经把应付各种叛乱的军械造出来了,燕王躲在王宫里面睡侍女扯淡,晋军军士可都是在没日没夜的整军备战,冲车、床弩、云梯一应俱全,盔甲修补完毕,腰刀雪亮反光,最重要的是,晋军还人多。

不可否认,这种战术与在兵力数量占绝对优势的晋军可以说是相得益彰,我不但比你装备好,还比你人多,还比你士气高。

“你做梦,我就是死了也不投降。”范文扯着脖子喊道“你认为我不知道范逸妇女的下场么,晋人狡诈,咱们不能相信他们。”

祖逖眉头微微一皱,目光当中闪过一丝决然,“投石机,准备放火烧城!”他不愿意多造杀戮,但就像是燕王说的,就是一道很简单的选择题,是土人死还是晋人死?选一个吧!

林邑这边的建筑同样以木质为主,只要将火源用投石机抛入城内,大火必然无法遏制。摧毁总是比拯救容易,就是这个道理。

祖逖认为自己是听从了燕王的想法,可燕王现在还在海上飘着呢!飘的还很不自如……

“呕……”对着桶一阵呕吐,司马季全身有种飘飘欲仙之感。不同于在林邑王宫,这次他绝对不是装的,他来的时候是走的水路,觉得所谓的晕船不过如此而已,所以也没觉得坐船出海有什么问题。

可现在的情况表明,燕王还是年轻,阅历有些不足,长江和大海比起来,就是一条小河沟。早知道他就在渤海浪高一点二米的环境里面试试了,省的现在出丑。

啪啪!巧惜轻轻地拍打着司马季的后背,现在也只有她了,那些鲜卑侍女基本上和司马季一个德行,把嘴巴擦干净,司马季回想了一下自问道,“我怎么记得,陆机说过,慕容运将军领着的胡骑,上岸半天就奔袭了?难道,我们上的不是一个海?”

“要不让船队停下,让殿下上岸吧,反正距离岸边也不远。”巧惜有些心疼的开口道。

“胡说八道,五万多军士,因为本王一人上岸?”司马季捏着巧惜的脸蛋责备道,“吐一吐就习惯了,还省粮食。”

开什么玩笑,现在上岸到了澜沧江边上不是还要坐船,不一样的是,那样还有被扶南国发现的可能,不是可能,是肯定会被发现。晕船又晕不死人,鲜卑人都能干挺,老子也能挺。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夜间靠岸

司马季对此战抱有厚望,甚至比对林邑期望都要大,首先扶南立国已经不少年头了。国内的积累肯定比林邑国要大,是一个好的抢……嗯!散播王道的对象。

幽州苦寒之地,燕王其实很穷的,抛去燕王府的五千万钱,六千匹布帛,三千段丝绸,二十二各县的封地,一千多个侍女,相邻的晒盐场,没发现的铁矿和平州的军权,司马季其实身无分文。

再者,林邑是惹了晋朝,在司马季还没有来之前,林邑国就知道晋朝要南征。并且已经做好了战争准备,所以这种有准备的国家,让燕王散播王道的过程有些不顺利。

但扶南国不同,他们并不知道燕王临时决定扩大散播王道的规模,所以并没有整装待发,而是一如往常的生活,再者这个年代不论是任何国家,除了国土中间是海洋的罗马帝国,都不会把第一个威胁方向放在海上。

扶南国就算没有放下疑虑,首先关注的也是东面的陆地是不是有晋军要西进的迹象,如果没有,那就是天下太平,百姓继续安居乐业。

而晋军这次就顺着海洋过来了,这样有心算无心,司马季大概率面对的是没有准备的扶南国,太好了,燕王从来不以敌人手无寸铁为耻,还能提供绳子把自己绑起来最好。

“如果是同时出发,宁州军应该比我先到目的地。”司马季估算了一下时间,顺江而下有顺流的关系,肯定比他从海上不断调整要快。就是不知道南夷校尉府的效率怎么样了。

在扩张上司马季能参考的经验其实有限,只有两个王朝一直在燕王的对比当中。一个是汉朝,另外一个是清朝。在他看来,也只有这两个王朝的扩张算是有成绩。

打下来要占得住,形成稳定的疆域,不能莫名其妙的撤军,把土地当成鞋垫随便一扔。唐朝就有一个边打边丢的毛病,今年一千二百万平方公里,过几年六百万平方公里,再过几年九百万平方公里,一个皇帝才执政十年,国家版图已经变换好几次。

至于某个号称大哉乾元的,一路推到北极圈的疆域明显是经过地图开疆的,司马季觉得,可能是那个王朝的优点实在是太少了,不符合存在即有道理的常识,只能在版图上想想办法。

我大清显然在南方没什么建树,司马季只能从我大汉的开拓南方的过程当中吸取一下有效的经验,至少目前他有助力。那就是宁州,宁州的上层是中原人,虽然在整个宁州中原人其实是少数,本地人才是人口多数。

这已经很不错了,毕竟不像是后世王朝云贵地区全变成土司。如果不是中原陷入战乱,这个早应该被消化掉的土地,也不会重新变成了半独立地区。

晋朝之所以南北都出现吃力的情况,司马季认为,最主要还是人口损失太大,强撑着汉朝的版图已经有些吃力,碰见人数众多的民族聚集区,总是有些心有余力不足。

不过好歹晋朝也是统一的王朝,虽然吃力,但只要中央不出问题,还是能维持住再宁州的优势,后来晋朝崩溃,宁州又重新夷化,唐朝再过来的时候,当初在宁州的中原人和豪强,早已经和本地人融合在一起,反而视后来的中原人为异类了。

晋朝只要保持百年的基本稳定,也就不用后世的王朝在专门过来改土归流了。

燕王心心念念的宁州军,其实真的尽力了,南夷校尉李毅,在司马季威胁要把他调到平州的环境下,拿出了自己的全部潜力,从整军集结,到征发战船,一切从快。他征发到的战船质量不怎么样,数量也不足,只能装人,还不用像是司马季带着大批粮食,战马、军械、但仍然是杯水车薪。

最后连渔船都征发,也只能水陆并进,让一部分军士沿着河岸行军。一路上沿着江边征发船只,碰到一个部落就征用,最后才勉强让三万军士大部乘船。至于补给辎重,还是留下部分军士沿江运输。

造成这一切的司马季,李毅不敢有丝毫不满,只能摆出少见的和颜悦色,身先士卒加上好言劝说,让各路夷帅发挥出来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坚持下去。

“校尉,燕王不会怪罪我们行军缓慢吧。”朱提太守雍约有些担心的询问道,“这次实在是太仓促了一点,咱们从来没有南征过,宁州根本没有多少船只,这次连竹排都用上了。”说到这朱提太守雍约脸色闪过一丝古怪,“燕王进攻扶南国,会不会是临时起意?”

“是又怎么样?人家是南征主帅,挥兵剿灭林邑,军容正盛,你我只有听令的份。我可告诉你,这次要是翻船了,你我这个什么太守,什么校尉是肯定保不住了。能留着脑袋就算是皇恩浩荡。”李毅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什么鸟语花香、什么沿江美景,在他的眼中都是粪土,心中只希望各路夷帅能够看在今年免税的份上,同心同力完成南征任务。

“校尉、太守,前方有军队拦截,据了解的夷帅说,应该是真腊军,是扶南国的属国。”此时一名军士走进船内禀告道。

“真腊?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挡大军的去路。告诉他们,如果想要活命就快点让开,不然就不要怪本将翻脸不认人。”李毅问讯面色就是一沉,他当然是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真腊是扶南国的属国,如果真要狙住去路,那就少不了要战一场。

要知道燕王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大军开拔,如果他这里贻误了战机,那就是大事。

李毅这支是一支规模不大的水军舰队,本想要悄悄的顺江而下,兵不血刃的和燕王大军汇合,这支舰队就是来自宁州大江上的水军。为了调动足够多的兵力,李毅和几个太守几乎动员了宁州上所有能飘起来的东西。

再加上各路夷帅的准备,如今这支水军舰队拥有大小船只一百多艘,运载了大约两万名精锐士兵,此时整个水军已经严重超载。但就算是如此,灭掉一个不听话的小部落,这些兵力轻而易举,可此次行动只是为了突袭,故而李毅希望一路风平浪静。

经过一段时间休整,船上的士兵们基本上都缓过了劲儿,也多亏士卒多为南方人,至少并不对水泽陌生,,才没出现大规模士兵晕船现象,保证了部队的战斗力,为接下来的胜利奠定了坚实基础。

这些精锐士兵,在夜幕的掩护下,顺江疾驰而去。没过多久竟然就碰到了拦路虎,必须要说明的是,拦截的不速之客,让南夷校尉心情很差。

很快,再次有人上报沟通没有效果,李毅拍案而起大骂道,“真是有意思,真以为我这个南夷校尉是假的,给我冲过去,把对方的战船给我抢过来,正好本将的水军船只不够呢。”

宁州军水军一言不合就继续向前,同时船只上的弓手,弓拉满月直接将眼前的不到百名真腊士兵射成了刺猬,尸体从船上落入江中,激起一阵阵水渍。

一不做二不休,李毅让军士摇动令旗,在到达扶南国之前,先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国给收拾了,至少要保证把对方的水军收为己用。如果不是时间紧迫,李毅都想要趁此机会学一把燕王,把这个不知进退的小国灭掉。

“记着,我们一定要在夜间靠岸,这样可以在黑暗的掩护下休息一阵。本王当然也希望,大军靠岸就立刻展开突击,不过军士们一定有人坚持不住,既然不行,那就一定要让黑夜掩护我们,一旦天亮立刻展开突袭!”比起刚上船的时候,司马季已经好多了,那股飘飘欲仙的劲减轻了不少,这才有精力微操。

“这点殿下放心,广州水师也是久经战阵,所属士卒都是沿海的渔民,对大海十分熟悉,想要在夜间靠岸,应该不是问题。”陆机面色如常,显然比司马季这个旱鸭子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此时正在燕王面前谈笑风生。

“本王是放心的,只是不希望百日以来的准备付之东流!”司马季说着话,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便让侍女拿来一点水果用来充饥,他不想在左摇右摆当中出恭,现在连饭都不敢吃。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掰着手指头算日子,大概什么时候能到岸。

广州水师虽然在海中,但距离岸边并不远,只不过不在肉眼的视线之内而已。司马季最害怕的就是这个距离,其实很容易碰到单独出来打鱼的渔船。所以安排了十几艘战船,在钢架靠岸的海域行驶,伪装成商船,一旦发现可能走漏消息的渔船,悄悄地靠上去,将这些渔民抓获,这也是为了他们好,现在被抓,总好过被大军击毙。

真到了靠岸的日子,燕王已经觉得自己和南亚的苦行僧到了不相上下的境界,然而他还是不能靠岸,只能走出船舱看着太阳什么时候落山。

夜幕降临,水师准备靠岸的那一刻,南征统帅强忍着心酸不哭出来,总算结束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马不停蹄

站在地面上的司马季一动不动,享受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此时他情绪稳定,整个沙滩一直到远处的层层黑影,都有一阵哒哒声隐约传来,这都是士卒踩在板子上下船的声音。

“看什么看,赶紧让人去抓人,问出来这里的路线。”慕容运冷淡的看着段勿泽吩咐道,“这还用教你么,都十几岁的人了,不会自己多学一点,总是指望别人在旁边指导你么?”

被平白一阵训斥的段勿泽,脑袋里晕乎乎的感觉直接被一激灵吓没了,连话也不会直接跑出了慕容运的视线,对着胡骑用鲜卑语大声吩咐。

上百名胡骑直接上马,直接快马扬鞭消失在了夜色当中,而胡骑身后,大军还在源源不断的从战船上下来,并不是所有战船都装着士卒马匹,再者战船两千余艘,怎么靠岸,怎么调度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这些都需要时间。

司马季除了自己想要上岸之外,命令陆机让装载禁军和胡骑的船只首先靠岸,以便让两支机动力很强的部队,能够尽快恢复战斗力。

有不少士卒刚刚下船就直接摊在沙滩上,被周边的伍长、什长怒喝才站起来“你是不是找死,后面还有好几万人呢,一人一脚从你身上踩过去,能把你踩成肉泥。”

梵天显然没有保护自己的子民,还是有倒霉蛋被出去的胡骑找到,冷兵器时代的战争自有他独特的残酷性,在没有远程武器的支援下,所有人只能依靠面对面的贴身肉搏去取得胜利。

人们扭打在一起,冰冷的铁器往对方身体里刺去,拳头、膝盖、手肘甚至牙齿、手指甲都成了进攻的武器,敌我双方拥挤在一起拼命的扭打,一层又一层的尸体铺在村落当中。

以上为脑补,事实上胡骑只是一波进村,就团灭了这个村子的倒霉蛋。老规矩,男抓女留,老幼诛杀。谁让司马季在得了两百万钱之后,深感灭了林邑所得运河的工人不多,又提高了赏赐呢。

南下务工人员也不容易,燕王能够体谅这种背井离乡,用自己双手致富的苦难。所以燕王虽然很穷,仍然在尽可能的帮助其他穷人勤劳致富。

等到天色蒙蒙亮,东方已经出现鱼肚白的时候,大军已经全部登陆完毕,当然这还没有结束,军械粮草还没有下来,司马季对漂泊已经深恶痛绝,直接就在海滩上等待,宁可喂蚊子也不再回到战船上面去。

等到慕容运把土人押过来,一眼就看见挺尸的燕王,这次不用装了,真像是中了瘴气一样,情深咳嗽了一声,将心里发誓下次去北极圈也不再来的燕王吵醒。

这种环境都能睡得着,慕容运觉得燕王绝非等闲之辈,如果非要在心里加上一个形容词来表达他们激动的心情,慕容运会由衷的说一句太佩服!

擦干哈喇子,司马季觉得自己已经不适合亲临战阵,带着浑身酸痛难忍表情的转头,看了一眼陆机,再看了一眼慕容运,最后把目光落在几个土人的身上,挥手让人把带过来的林邑土人叫来,然后问道,“先问问,问出国都在哪,给我突袭。”

扶南国就是柬埔寨的祖先,当然扶南国的北方属国真腊也一样。类似中国南北朝的关系,以司马季的记忆来看,晋朝不管是扶南还是真腊,都不是什么强大的存在,也就和林邑国差不多,柬埔寨人真正叱咤风云的日子还在未来。

唐朝时期是高棉帝国的巅峰时期,是中南半岛最大的连续的帝国,就那时候的高棉帝国可不是后来人畜无害的柬埔寨。高棉帝国统治老挝,泰国、越南和缅甸一部分。这个领土范围从中国历史当中,可以够得上南北朝的级别。

巧了,这就是司马季想要占领中南半岛的大致范围,英雄所见略同。而且根据扶南的风土人情,扶南人一般是不筑城的,就算是国都有城墙,在突袭之下也有拿下来的可能。

时间不长,懂扶南话的林邑土人就被带到,对着司马季几人行了大礼,然后便开始进入听天书课程,燕王头皮略微有点痒。

“殿下,他说扶南国都是有城墙的,不过这个扶南土人也是听说,他并没有去过国都!”又经过了一轮翻译,陆机总算是把意思弄明白,然后对燕王禀报。

暗叹一声语言不通真是个问题,司马季勉强点头道,“距离国都还有多远的距离,不要说多少里,就说路程步行需要几天,骑马需要几天。”

问多少里是没用的,说不明这个土人都没有这方面的概念。就算是有也问不出来想要的信息,因为扶南国的度量衡和晋朝不一样,说不定和印度那边有些相似。

中国是文明古国么,一点没错,可在文明当中,中国也是一个妥妥的后起之秀,其他文明比中国的历史早出很多,不要小看这一点,司马季南征以来,对中南半岛的小国当中,印度文化的痕迹大感惊讶,这就是占据先手的优势。

如果不是晋朝现在人口缺乏,他还要开大运河,早就下令信婆罗门教者皆杀了。

“步行十天?”司马季在脑海里面计算,一个正常人不会再夜晚赶路,加上一个人步行的速度,很快就得出了结果,直接对慕容运命令道,“给你三天时间,能不能在人的引领下赶到地方?”

“如果有长途的森林,赶不到。马匹在森林当中并不比人快多少。而且这边的森林比辽东密集,但我可以尽量试试,还有一点就是我部马匹有所损伤。”慕容运直接说出自己的困难,南征以来马匹消耗了不少,已经做不到一人双马了。

“我给你补,禁军调配一千匹马给你使用。还有就不要珍惜什么马匹了,本王折价回到幽州补偿你!”司马季又开始旁若无人的和胡人签订分赃协议。

击掌为誓,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时间,必须争分夺秒。慕容运立刻带领胡骑上马。司马季答应随后出发作为后援,之后的一路上慕容运称得上是风驰电掣,一路直奔王城杀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水战

至于交州军司马季给了一天时间来休息,对于一个刚刚从海上飘了好几天的大军来说,一天时间跟杯水车薪也差不了多少,可他司马季也只能做到这些了。实际上他根本一天时间都不想给。

速度就是效率,就是一切,中原王朝进入中南半岛,最期望碰见的对手就是这次林邑国这样的,你不要怂。几仗下来就搞定。要是林邑钻入森林当中和晋军来拉锯战,估计打到现在,十万大军估计都病死一半了。

进入密林喂十天蚊子,肯定比喂一百天死的少。还有就是战船上的军士下来容易,装载的粮食运下来却需要更多的时间。

“调拨战船二百艘,沿大江口而上,南夷校尉府的大军不一定会非常顺利。”准备充足就是这点好,想到什么可以有机会补充。燕王不会算命,不知道宁州军现在如何了,但两百艘战船又不多,分兵划出去也不是大问题。

“殿下,要不要来一点贝壳?你在幽州最爱吃的!”裹的像是和平教徒的巧惜,蹑手蹑脚的过来询问道。

“给我来点陆地上的食物!”刚从海里面出来的司马季咽了一口吐沫,最近他都不想再和大海有一点关系,只要是陆地上的食物,就算是树叶看起来都比海洋亲切。

好好一处长滩,现在如此的暴殄天物,被交州军挖的像是月球表面一样,大军埋锅造饭耽误不得,阵阵炊烟腾空而起,在更远的地方,不少军士在灌木丛中解决生理问题。

“在其他方面本王都是很好说话的,能提供的东西绝不吝啬,但是有一点,真到了打仗的时候,绝对不能尿裤子。挑选一万精锐之士。”司马季带着周处在长滩上四下巡视,语气急转直下,“大军开拔之后,除了四个时辰用来休息之外,不管白天黑夜,行军不停。掉队的军士,自求多福吧。最好能追上鲜卑胡骑的速度。”

“殿下,鲜卑胡骑已经离开好几个时辰,再者对方是骑兵,我们如何追得上?”周处一听燕王你是不是在逗我,哪有这么行军的?

“又不是草原有什么追不上的,再者周处将军,马匹是不可能连续行军的,人却可以。”司马季不为所动的强调道,“人比马有耐力的多。”

刨除古代的记录,现代记录除却机械化行军之外记录,是人保持的。苏联红军曾经步行追击白军哥萨克,解放军十四个小时急行军,跑出了七十二公里的直线距离。

交州军固然不能和这两支军队相提并论,但司马季只需要这一次超水平发挥。如果有人落单么,一个人在原始森林里面,要有贝爷那两下子,估计也不会有事。

“既然如此,周处亲自领军!”虽然觉得燕王是强人所难,周处还是答应下来,并且要亲自挑选军士,完成这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既然都来到了扶南,那当然是倾巢出动,后方司马季倒是不担心,广州水师也有两万人呢,谁说水师就只能打水战,古代的水师,其实性质上和海军陆战队差不多。打仗和陆地上相似,只不过战场是在水中。

“殿下此去定然旗开得胜,只是环境恶劣,殿下要好好照顾自己。”巧惜一点一点将甲胄套上,眼中有些不舍,边上的侍女们也都是如此。

“好好待在船上,两万广州水师呢,这里比较安全。等到旗开得胜,我会派人传信接你们!”不得不说司马季就这么一点出息,大军开拔在即,他还在这里为侍女们操心。

比起这边的有条不紊,南夷校尉李毅就艰难的多了,被燕王一顿文攻武吓,李毅不敢怠慢的仓促出兵,竟然还碰到了真腊拦截,直接在江中展开一场水战。

大江之上,水雾弥漫,平时这里连小船都没有多少,此次竟然少见的出现了船队,李毅认为自己的运气很差,在这不短的一段水道上,却只剩下了相隔十余里的前后两支船队。

前面的船队数量稍多一些有十数艘的样子,船只的规模倒和后面的几艘相同,只是后面的船只在这黑夜中竟浑身隐隐闪着冰冷的光芒,看上去倒像是几只择人而噬的猛兽。

李毅忙下令水手升帆掌舵,将船速提了上去,朝着先走一步的船队追去,薄雾之中,几个巨大的黑影在江水上的薄雾中影影绰绰……

“南方小国竟然还有水军,身为南夷校尉,对此一点都不了解,这还真是我的失职。”李毅叹了一口气,他只是管着宁州的一亩三分地,从来对更南方一点也不关注。没想到此次奉命出征,就在这上面吃了亏。

你才知道你失职么?雍约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虽然冲破了刚开始的拦截,但是他总有种预感,似乎还没有完事。

待江风吹过,薄雾消散些许,还有那船上来来回回走动着的全副武装的军士们,无一不表明着对面这几艘船的不同寻常。

片刻之后,宁州军令旗挥舞了船只上下,紧接着便是急促却有序的脚步声。而随着警报的响起,离着不远的前方船队也纷纷得到了消息,然后便一艘接着一艘的响起了鸣笛声。

没办法,各路夷帅看不懂令旗,所以才出现了令旗和鸣笛两种声音的示警。

连续不断的锣声自然也传到了后方的战船上,因为对方同样有着优秀的斥候,所以李毅也没指望真能悄无声息的靠近前方的船队,只是如今两只船队已经相距不过千米,哪怕只用肉眼也能清晰的看清对方船只甲板上忙碌的水手,对方还想逃,自然没有丝毫的可能!

这个时期的水战,无非还是以短兵相接为主,至于什么放箭,那根本死不了几个人。还有火攻,很有想法的谋略,先等着吧,估计一年到头怎么都有天时地利人和齐备的时候。

说时迟那时快,以澜沧江上游的水流来讲,两支船队在千米距离其实是很近的距离,水流湍急之下,两支船队很快就撞击在了一起,船队首尾相接。

战船上的军士,甩开钩子勾住小船,狠狠一拉便让小船摇摆不稳,大船之间则直接搭建梯子,宁州军的士兵提着大刀,嗷嗷叫的在弓箭手掩护下,登船杀人。

双方不时有军士掉入江中,激起一阵阵零分水花,但这没有完事,并非所有落水的军士都已经死亡,水中的搏斗也很激烈。落水者寄希望于将敌人按入水中淹死,这上面属于南夷校尉府的军士就比较吃亏了,他们身上的盔甲在这个时候,不但没有一点好处。然而因为沉重,在落水之后十分不便。

但在接舷战当中,宁州军就占据了明显的优势,甚至不只是宁州军。五十八路夷帅当中,陵城夷帅所率领的部众,打出了极为亮眼的表现,身上所穿的甲胄,刀枪不入,甚至落入水中的士卒也比别人灵活,别人的甲胄沉重,人家的还自带浮力。

要是司马季看到这一幕,心中肯定会出现一声我靠,这不是他在横山之战的时候,心里面就念叨的藤甲兵么,这可是二级兵,远非一般的酒囊饭袋。

随着时间的推移,宁州军还是占据了优势,将真腊水军冲的七零八落,战斗当然主要还是在接舷战当中,所以落水的士兵虽然南夷校尉府方面比较吃亏,但却改变不了大局。

“要不是燕王严令,这次我肯定要上岸,看看这个真腊国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毅心中发狠,对这次被拦截十分不满,不过好在,加上俘获的真腊战船,他就不用这么捉襟见肘了,相信可以按时和燕王汇合。

战场上风云变幻,所以不管是谁做领兵将军,在尘埃落定之前都不会预测。因为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李毅的运气相当不错,真腊水军坚持不住,被宁州军冲破,没人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溃逃就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救落水的士卒,赶紧将俘获的战船移开。”雍约不等李毅发话,赶紧对着周围的军士命令道,这一仗当然是功劳,不过要是没有按照燕王的命令按时赶到,这份功劳无法让他们摆脱司马季的叱责。

所以对于溃逃的小猫两三只,李毅也没有兴趣去追击他们,不过一些真腊俘虏还有用。他需要询问这些真腊俘虏,扶南到底在什么地方。既然是扶南的属国,肯定对自己的宗主国有些了解才对。

耽搁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再出发的时候行军速度就快了不少,李毅很满意,不仅仅是因为打了胜仗的因素,而是他知道了扶南国到底在什么地方。显然对宗主国的情谊抵不过人头落地,知道扶南国情况的俘虏很明白这一点。

杨帆顺流而下,宁州军浩浩荡荡的再次出发,直到两天之后,他们碰见了一支比自己还要强大的船队,“扶南国这么厉害,水军比我们还要强大?”



第一百三十八章 扶南国都

对面出现的战船足够两百艘,而且都是大型战船,完全不是宁州军这种临时凑数的。

“这可能不是扶南国的水军,更像是我们的船队。”雍约举目远眺带着一点不确定的道。

这支水师,正是司马季分出来迎接宁州军的船队,为什么剩下的水师还留在海边而不是进入大江当中呢。那当然是害怕后路断了,再者船队庞大,在进入大江之后多有不便。两百艘正合适,把全部船队开入大江,司马季不会这么孤注一掷,找项羽去吧,这活不适合燕王来做。

“一旦到达扶南国都,方圆二十里内的所有村落,都在诛杀之列。如果扶南人有了防备就这么做,不能走漏风声。如果他们没有发现我们的奔袭,直接冲进去。不过我估计很难。”慕容运看了一眼段勿泽道,“该换马了,总是这样跑,人受得了,马也会累。”

骑兵攻城事倍功半,慕容运虽然是鲜卑人,但在洛阳住过很长时间,对此有着深刻的认识,一旦不顺利就要防止消息走漏,省的扶南各地的军队前来救援。所以扶南国都周围的村落都在诛杀之列,防止这些扶南人走漏消息。

这些胡骑,尤其是慕容氏的骑兵都带着重甲,一人双马才能保证奔袭速度不会下降,但就算是这样,对马匹的消耗也比平时要大。

已经出发的交州军,到没有像是慕容运这么心急火燎。虽然现在他们也在长途奔袭,步兵和骑兵是不一样的,步兵的长途奔袭不在于跑多快,不可能所有人都有马拉松的体力,这样就算是奔袭成功,到了地方也没力气打仗了。

步兵想要追上骑兵,不是用跑的而是走,关键在于不能停。这是人追马的正确选择。

“失算了,早知道就把绑腿弄出来好了。”司马季当然是和普通士卒不同的,哪怕他分出去了一千匹马给慕容运,自己的坐骑仍然不是问题。

现在的大军是肉眼可见的疲惫,虽然燕王这么想,确实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可他没有办法,都出来这么长时间了,才想起来绑腿的问题。

绑腿在实际的军事行动中的作用也是非常大的,特别是在没有机械化部队的时期,全靠士兵两条腿实现大规模运动作战,绑腿对于提高士兵行走能力功不可没。甚至于绑腿由于是布带,还可以用于包扎,体现了绑腿的良好作用,而被继续使用。

“殿下,不知道为何皱眉,是对行军速度不满意么?”唐沈骑着马和司马季并肩而行,一下子就发现了燕王的表情变化,还以为是统帅对行军速度不满意。

别误会,唐沈这次真的没想要拍马屁,他是想为了士卒说两句话的。毕竟燕王的要求并不是一般人能达到,各级将校不断的催促,士卒还在咬牙坚持,真的已经尽力了。

“没什么,如果累了可以放慢一点行军速度,不过绝对不能停止。”司马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孩子死了才来奶,有什么用?

司马季转移话题道,“这慕容运也太恶心了,竟然用尸体做路标,都臭了。”

慕容运想的到是比较周全,为了防止后面的大军找不到自己,坐下了标记指路。可就不能做一点正常的标记么,非要把杀掉的土人做成路标?看着就恶心。

原来如此,唐沈点头,顺着司马季的话道,“这胡人就是如此的野蛮,殿下真不应该让他们出动,要是我们禁军奔袭的话,绝对不会如此。”

还惦记屠城的事呢?司马季瞟了唐沈一眼也不搭话,就剩下的五千多禁军能比胡骑跑得快?要知道禁军其实不都是骑兵,无码薄码一半一半,怎么奔袭?

这么一打岔,司马季就把绑腿的事情给忘了,就算是他早就想到,说不定也不会采用。布帛在晋朝是硬通货,其价值比铜钱高多了。贾南风安抚汝南王司马亮,赏了三百万钱,但才赏了三百匹布帛。

五万大军一人弄两个绑腿出来,这得多少匹布才够用?估计能把幽州燕王府搬空了。

心急火燎朝着扶南国都进发的可不只是司马季和慕容运两个人,还有险些被我方友军痛击的宁州军,李毅还不知道自己捡了一条命。这支被分出来进入大江的水师,已经和扶南水师打过照面了,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

扶南水军比真腊水军强点也有限,根本没对跨海而来的广州水师造成什么困扰。要知道广州水师先是杨珧在广州督促制造战船,后来又有陆机在象林的补充,各种装备一应俱全。这种情况下,扶南的水军下场可想而知。

现在宁州军已经上岸,知道了南征大军的动静之后,李毅询问了真腊的俘虏后,便加入到了朝着扶南国都禁军的行列当中,不过他的运气不太好,宁州军的行踪早就暴露了。

刚刚上岸就遭到了扶南军队的拦截,燕王正统率大队军马跟随慕容运的脚步向扶南国都下进发,因为兵马实在太多,所以前进的速度略微有点缓慢,但派出的探马追上了慕容运,已经来到大军前向慕容运报告大军距离胡骑有多远,不要担心云云,慕容运听完后大为感叹道:“大王率领大军竟然能紧紧跟住我们的步伐,殿下治军严明。”

“没错,叔,看来大晋的禁军果然不是等闲之辈”段勿泽也深感赞同的说到。身边的人深以为然,暗叹步兵追骑兵的不容易。

“你们忘了,这是交州军,并非大晋的禁军。”慕容运白了几个人一眼,自顾自的道,“根据死前的俘虏说,这里已经距离扶南国都不远了。”

死前的俘虏?追上慕容运胡骑的探马翻了一个白眼,还有这种说法?杀俘都说的这么清丽脱俗,是谁说胡人性情秉直的?

另一边,宁州军在击败了拦截之敌后,休息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李毅就率领兵马来到一座关隘,说是关隘,其实也算不得多么险峻,从宁州顺江而下之后,李毅就觉得这里的环境远远没有宁州险恶,这个关隘所在之地,似乎可以算是一片大平原。

拦截宁州军的扶南军队虽然新败,士气略微低下,但军容整齐,士兵脸色肃穆,严阵以待,看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慌乱。李毅远远看见这一幕,也不禁有些动容。

这种平原其实对一支强大的骑兵部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可李毅没有,整个宁州都是山峦起伏的地形,根本没有大面积养马的条件,也没有适合的战场。而这次听令南下,他连士兵的船只都捉襟见肘,怎么可能把马弄上船,那占多大地方?

“列阵进攻!”观察了一番之后,李毅大声对着宁州军命令道,没有又怎么样?对方不也没有么,既然都没有,那还是老子占据优势。

“校尉,燕王在征发林邑之时,曾经碰到过战象。”一名广州水师的小校提醒道,“为此,洛阳禁军拼死抵抗才取胜,校尉要小心。”

“宁州不缺少战象!”李毅不能说司马季是错的,他不敢,只能拐弯抹角的告诉对方。我早在宁州身经百战见的多了,什么样的战象没见过?

盾兵在前,弓箭手在后,李毅大声呼喝,南夷校尉的军队和各路夷帅分别管住本部,朝着这处关隘,李毅本想要绕过这处关隘继续进军,不过宁州军并非是骑兵部队,一旦绕过去拉不开距离反受其累,再者另一边还有一条河。

整个宁州军虽然看起来有些不太严整,但战斗力宁州军是不缺乏的,宁州本身就环境复杂,不少部落时常有作乱的意思,所以李毅的部队战斗力还是有充足的保证。三万大军缓缓向前压过来,虽然没有骑兵冲阵来的震撼,却也别有一番威势。

关隘上的扶南士卒,不少都出现紧张的情绪,甚至有人大汗淋漓,尤其是逃到这处关隘的士卒更是如此,连带着关隘本身的守军都不由得撰紧了拳头。

“放箭!”关隘守将看着宁州军越来越近,大声命令道,随即箭如雨下,不过早了一点,还没进入射程之内呢。

放箭?陵城夷帅撇撇嘴,果然,身着藤甲的三千士卒毫发无伤,像是没有知觉的继续推进。这一幕也落在了李毅的眼中,想着万一以后陵城夷帅不服,怎么收拾他?

毕竟火烧藤甲军是不存在的,南夷校尉现在没有经验可以借鉴。

扶南王宫之内,带着金饰的扶南王范盛怒气冲冲的大骂道,“不是说,大晋那个皇族统帅染病,已经回国染病了么,现在你告诉我,这些晋军是哪来的?”

“可能是留守的晋军将领,自作主张来犯我疆界。”下面的一个夷帅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放屁!”范盛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走到这个夷帅身边一脚踹在肚子上,“都让人摸到国都了还没发觉,要你们有什么用?”

第一百三十九章 要圣旨是吧?

“你是想说,现在城外的晋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么?”将这名打铁不看火候的夷帅踹到,范盛余怒未消的大骂道。

以骑兵偷袭一国之都,这也确实是强人所难。慕容运临近扶南国都的时候还是被发现了,事不可为,慕容运便退而求其次,以骑兵封锁各处道路,防止国都的扶南人出城报信。

“出城者死,掠夺所有附近村落的粮食,我不相信扶南一个国都能坚持太长时间。”用白布擦干净了染血的腰刀,慕容运又仔细的看了一下,确认没有留下血迹,才继续道,“以一个国都的配置来说,这个城池和中原的不太一样,只能等待燕王大军想办法了。”

“我已经命令,在出城道路旁边守候,一旦发现有人出城报信,就地射杀。”段勿泽马上接口道,“保证不让人成为漏网之鱼。”

“仅仅是路口是不够的,一个人想要跑,不是路也能跑出来路。”慕容运微微摇头道,“拉开安全距离,要耳聪目明者监视,如果有人翻墙而出第一个要活捉,之后的就地格杀。一定要等到跑出了城池守军的视线之外才能诛杀,给扶南人一种已经成功送信的错觉,如果出城就射杀,里面的人不会死心的。”

“将军,发现燕王大军前锋,已经接近我部。”就在此时,外面的一名军士进来禀报道。

“这么快?”慕容运暗道,随后开口吩咐道,“随我迎接燕王!”

片刻之后慕容运已经出营迎接,果然就是大军的禁军前锋,而且五万大军相距不远,半日之后一定能赶到,这令所有胡骑的将领感到惊讶,要知道这五万大军可都是步行的,虽说密林无法让慕容运提升到最大速度,也不应该被步兵追上才对。

“燕王安好!”自慕容运一下数十名胡骑将校全部微微欠身,对着司马季行礼道。

“还好,还活着!”司马季下马示意不必多礼,仍然保持着平静之色,准备待会找个没人的地方看看,屁股是不是磨掉皮了。

“燕王用步兵奔袭,能有这么快的速度,让运十分钦佩!”慕容运神色真挚,完全是有感而发,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种事。

嗯!司马季矜持的点头,还是那副意义不明、不明所以的表情,当然喜欢拍马屁的人都把这种样子叫高深莫测,他当然可以做到,只不过一路上都在有人掉队,能按时到这里的士卒谁知道有多少,“本王令行禁止,不必多说。”

在司马季看来不过是步行十日能到的目标,一支军队当然应该能够按时到达。他就不比较现代军队,例如苏联红军,解放军的行军记录。更不需要从西方战例当中寻找答案。

他认为光从行军艰难上来说,福康安领军在三十九天内从西宁出发,横跨青藏高原攻入尼泊尔境内,应该是近代艰苦环境作战的最高难度。汉尼拔翻越阿尔卑斯山的难度,和福康安相比,这个难度差的太远了。

福康安的青藏突击,在世界史上也是很有名的,被不少军校都收录到了教材当中。

说罢众将进入大营,这是慕容运从附近村落抢的材料,因为时间仓促,让这些胡骑弄出来一个似模似样的大营也不现实,好在燕王也不是矫情的人。每次环境艰难的时候,他就会回忆一下后世的高楼大厦,这是他独有的心灵鸡汤,一番回忆之后果然好多了。

不少将校还是在赞叹燕王的行军速度,司马季坐下休息一会儿便问道,“将军说,扶南国都的城墙为砖石所造?”

“是的,大王,看起来十分坚固。”慕容运回想了一下道,“在行踪暴露之后,运就知道事不可为,我部都是骑兵,失去了突然性,对这种城池没有办法。”

“砖石城墙!?”司马季看了一下上方,这应该和东南亚的天气有关系。这边一到了雨季,这个降水量对夯土城墙应该是十分不友好的。

夯土城墙有一个弱点,就是怕水。战国晚年,秦军进攻魏国,对大梁的高大城墙毫无办法,最后水淹大梁,证明了最好不要把国都建立在河边。

不过夯土城墙的好处就是结实,对水这种渗透夯土没什么办法。但在面对投石机这种攻城器具的时候,它的表现比砖石城墙好得多。砖石城墙一旦塌了,就是一个大缺口,夯土城墙可没这么容易塌陷。

“看来要等待一下后军了,现在先把扶南国都给我团团围住,本王会派探马报信,水师的大船上有拆开的投石机,运过来在攻城。”司马季叹了一口气,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广州水师可是两千五百搜大船,难道一艘船里面平均只装下了二十个士卒?肯定不是这样的,粮食、战马、攻城器具都在其中,不要以为司马季开着空船来的。

接下来的时间,首先要让军队休整,燕王从来都是在赶路的时候着急,到了目的地一般就会松懈下来,至少现在有一个人比他还着急。

城中的扶南守军,一眼就能看出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城外的敌军不但没有越来越少,反而在逐渐的增多,这说明敌人的来者不善,些许的恐慌在士卒当中蔓延。现在只是一点点,随着时光飞逝会越来越大,在关键的时刻,这种恐慌就能要命。

在第二天,晋军大营就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一个扶南的官员。司马季不用想就知道,无非就是过来做说客的,要么隐居经典让晋军撤军,要么就是过来行贿,拿点珠宝金银这点小小的甜头,换取自己的生存。

这两种都不太可能,司马季是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人。一般的财富根本不可能打动他,要是这招对付没见过世面的胡人真有可能成功,冒顿大单于不就曾经中招过么。

不过他还是让军士把人领了进来,不会同意是不会同意,该谈还要谈,这又不矛盾。没准谈谈,还能打探出来一些城内的情况呢,对方怎么说也是一个官,比平头老百姓知道的肯定多。

“这扶南还真是富有啊,看来受到印度文化影响的地区,都喜欢把金子放在显眼的位置上,你说我不抢你抢谁?”司马季根本就没看清这个土人的长相,首先就被对方脖子上的金饰所吸引,直到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才稍稍的隐蔽一下充满贪欲的目光。

身为燕王一定要矜持,代表上国的威仪,这么想着,司马季万分不舍的把目光从金饰上艰难移开,正襟危坐、目视前方,视金钱如粪土,用清冷的声音道,“来者何人啊?”

“久闻燕王年轻有为,今日一看果然不假。”土人微微一拜,然后不卑不亢的道,“不知道燕王率领大军为何而来,我们小邦对大晋礼敬有加,记得就在几年前,我们还曾经潜使朝贡,仰望上邦之威仪,大王应该是知道的。”

这事燕王还真不知道,你遣使朝贡去的是洛阳,又不是去幽州,司马季怎么会知道?还有,似乎这年头任何一个人,在古文上面的造诣怎么都比他强。晋朝里面也就算了,这都到了扶南了,出来一个土人官员,说起话来这套措辞,还是比他强。

怎么办?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是过来抢劫的?不能这么说,这样大晋的脸不是丢尽了么,虽说士族本身就不要脸,可人家也是很矜持的,总要想一个借口出来。

“听说婆罗门大师在贵国受到广泛的尊敬,然而,这种信徒对我大晋十分无礼,曾经挑唆林邑劫掠边境,杀我边民数千人,让我国不胜其烦。”司马季沉思片刻道,“众所周知,我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国家,小错我国会当做没看见,然而林邑袭扰不胜其烦,才有此次大军南征。”

这话说得司马季都觉得自己虚伪,但仍然继续道,“本王呢,此次南下一趟不容易,奔着除恶务尽的想法,必须要彻底铲除南方边界之外的婆罗门势力,不管对手是谁。”

“所以大王装病百日,就是为了现在突袭我国么?”土人官员暗含讥讽的道,“大军征伐生灵涂炭,不论是大国小邦都受其累,殿下应该以苍生为念,放下刀兵。”

信婆罗门教信傻了吧你,司马季嗤之以鼻的道,“本王已经听说了,城中无粮,预期在这里和本王浪费唇舌,不如劝劝扶南王,不如开城投降,省的大军过后片瓦无存。”

“大王无端兴兵,不会得到上天庇佑的。”土人叹了一口气道,“请大王细细斟酌。”

“谁说本王是无端兴兵?扶南女王柳叶为前汉藩属,被外人篡夺其国。前汉就要征伐,本王这次过来就是恢复扶南旧国,拨乱反正!”司马季对着唐沈使了一个眼色。

唐沈果断怂了,燕王的眼神他能看出来,但却不敢去做,这个意思是,想要圣旨是吧?来人呐,咱们给他写一张。

第一百四十章 合兵攻城

保持着最后一点上国威仪,司马季还是让来使回到了国都,没有把对方脖子上的大金饰抢过来,随后不耐烦看着唐沈道,“你没看见我的眼神?没领会我的意思?”

“殿下,我们哪有讨伐扶南国的圣旨?假传圣旨是要处斩的!”唐沈赶紧低头认罪,你是藩王我不是啊,我这种升斗小民,别让我干这么有难度的活好吧。

“我不过是让你出声,证明前汉时候有这么一道圣旨存在,你怕什么?前汉都灭亡多长时间了?”司马季长出了一口气,假传圣旨他也不敢,不过要是假传前朝的圣旨,倒也不是不能干。

还有这种操作?唐沈一副惊疑的样子,低声道,“殿下,这不是用前朝的圣旨,来问本朝的罪么?这样行么?”

“对我大晋有利就行,不利就不行。在这件事上么?”司马季沉吟了一下,用前朝的尚方宝剑斩本朝的官怎么就不行了?前朝皇帝就不是皇帝么?

“殿下,不过你刚刚说,是要让柳叶女王的后人统领扶南么?谁知道他们还存在么。”唐沈感觉自己几日行军的功夫,似乎又无法和燕王处在同一个思维上了。

“这件事再议!”司马季愁眉不展,他其实从来没想到要怎么处理好扶南国。首先要南下的时候就是对着林邑而来,后来则想的是以澜沧江为界,先消化掉得手的土地,等到十年二十年后,才图进展。

这种想法主要是比照的唐朝,司马季感觉唐朝就是外戚、宗室和藩镇都弱化版的晋朝。唐朝的内部矛盾,晋朝没一个比他弱的,各个都比唐朝强。

唐朝的内部矛盾绝对影响了唐朝的成功,在对外战争上就能看出来。唐朝的版图剧烈变化,简直跟中国股市大跌时候,股民的心电图一样。

所以唐朝军队牛的时候,短短开国几十年就吊打一切,版图极具扩大。然后就进入到了心电图模式,打下来土地守不住,还是在年年打仗,就是不知道在打什么。

晋朝的问题只有比唐朝更严重,所以司马季最担心的就是打下来土地守不住。所以一直在克制着出兵的野心,不想一次就打出来太多的土地,然后又丢了。

晋朝的人口连长江以北的土地都没感受到压力,连江南都没有开发,根本没有余力占领太大的地方,不过人口增长是很快的,这个问题是暂时的。在等到一代人成长就可以了。

当然如果真的胜利,司马季倒是可以让宁州的人口南下,可这样做后患也很大。宁州的夷人是大多数,宁州本身矛盾就很大,万一扩撒到更大的地方。评定起来就更加困难。

司马季看宁州就和看交州一样,都是属于要重点防备的对象,至少现在绝对是。

“立女王也不是不行,女人好对付一点,过几年随便找个借口就吞并了。”司马季插着腰,投石机什么时候才能到?

只要能打赢,柳叶的后人早就没了又怎么样,这也是一个问题?随便抓一个女孩子,最好只有几岁扶上王位,燕王说她是前朝皇族,她就是前朝皇族。

再过个十年八年,就把这个女人送给皇帝,顺理成章合并扶南,这样想才能长远,乃至超出!

太阳再一次在关隘山头升起,漫山遍野都是被血染红的泥土,丛林的树枝已经被烧得光秃秃的,仍旧“噼噼啪啪”爆着响声,各路夷帅的士卒正在满山遍野捡拾着装备,弓箭、刀剑、盾牌、甚至是衣服,宁州的夷帅手下没这么多毛病,他们不像是李毅手下的军士那样挑剔,能收集的东西都在捡拾之列。

一队队高举着双手的扶南士卒被押往后方,他们都是扶南守军撤退时没来得及撤走的,藤甲兵冲阵成功之后,守军便壮士断腕,当机立断地选择了撤退,将自己的同袍丢在身后,撂下一句等待援军之后便跑没影了。

已蓄势待发宁州军从东、南、北三个方向发起了总攻,潮水般的兵力瞬间淹没了扶南守军已经寥寥无几的反抗力量。

进入关隘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在绿树掩映中的一座座高脚屋。这种建筑非常适合南亚热带雨林的气候。分为两层。底层设有围墙。是储藏杂物和饲养家畜地地方。楼上是家人居住、生活的地方。每座绣楼都有一个阳台,家人们可以在这里享受清凉的微风。也可晾晒衣物。屋内是一间大起居室,铺着竹席,家人用餐、休息和接待客人,都坐在竹席上。

上面住人,下面住牲畜,战国时代,很多中原人的家里也是这种布置,只不过到了晋朝这种布置就比较少见了。

这种高脚楼,宁州也存在,李毅并没有过多的关注,如果不是事情紧急,他都想要一把火把这里烧了,杀人放火这种事干的最熟练的,其实就是军队。

“校尉,此去扶南国都的路上,已经再无关隘了。”雍约这时候走了进来,他刚刚是去询问扶南守军的战俘,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在一个陌生的国度当中,对事态要有一个基本的了解,这点上他没有忘记。

每一个宁州的官吏,都必须要学会和夷人打交道,遑论他一个堂堂太守。这根本不是一件有难度的事情,除了语言问题有点费劲之外,还是成功的达到了目的。

“嗯,一路行来,确实和宁州之地貌大为不同,虽然气候相似,但我们这边却是崇山峻岭,山峦起伏,而这里确实一望无尽的平坦之地。就是森林实在是太多了一点。”李毅有感而发,他虽然久在宁州,却也是洛阳委派过来的南夷校尉,一眼就能看出来扶南国土的好处。

李毅还不知道,燕王还指望他把宁州的各路夷帅锁在宁州呢,根本没有从宁州移民的意思,在宁州看着还能关注一下,要是跑到这里天高任鸟飞,谁有空过来镇压他们?

索性李毅也真没想太多,各路夷帅虽然不好对付,但自己却能管束他们。一旦被征召迁移,这说明自己管辖的户数减少了,以南夷校尉的角度来说,李毅并不愿意。

逃难的扶南军早已经不复当初的镇定,完全是四散而逃,或是钻入密林当中躲避。一些忠心为国的军士,则想回到国都整军备战。

没有错,从这点上来说燕王没有白装病,扶南并不是严阵以待防备晋军进攻的。和林邑集结军队引而不发完全不是一回事。

眼前这队扶南军不过百人,已经慌不择路的逃了一天一夜,身体和心理都处在崩溃的边缘,拖着如同灌铅一般的两条腿漫无目的的继续前行,甚至手中的刀剑都已经丢弃,不少士卒直接就是赤手空拳。

冒然突围,很可能在运动战地过程中被敌人给吞掉,显然这队扶南士卒运气不错,没有被追兵追上干掉,不过他们的运气也就如此而已了。

嗖嗖两支利箭从树丛当中飞射而来,两个倒霉蛋已经被穿胸而过,倒在地上死于非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的士卒,受此惊吓愣了片刻,也就失去了最后一点逃跑机会。

“竟然还有意外收获,都给我绑了!”从密林当中一匹骏马从中出来,身后还有几十个胡骑,领头的胡人一点都不着急,他能看出来这些土人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几乎是风一吹就倒了,还能跑多远?

话音刚落,身后的几十个胡骑便呼喝而出,嘴里嚎叫拍着骏马展开追击。从交州军赶到之后,围城的事情就已经被交州军接手了,胡骑从来围城虽说也不是不行,但终归是浪费。司马季就让这些胡骑去做自己的老本行,抓人计工钱。

很多禁军将校跟着司马季都非常满意,因为这个统帅从来不干那种自以为高明的破事。围城就是围城,没有什么试探性进攻的事情。做好围城这一件事就算是完成任务。

还有就是制造攻城器具,投石机在船上,但其他攻城器具可以就地取材。整个大营都处在一片忙碌之中,现在只要投石机被送到,攻城就可以随时开始。

在司马季看来,唯一的阻碍就是这道城墙,除此之外扶南国都根本无险可守,事实上扶南国就是一个大平原,根本没有什么险地。

“殿下,小将是跟着陆机将军的,陆机将军说,投石机拆解已经在路上,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送到!”刚刚快马赶到大营的探马,还喘着粗气直接来到燕王跟前道,“还有就是宁州军的消息,南夷校尉李毅已经登陆,也在朝着这里进发,只有两日就会和殿下汇合。”

“好,争取一次攻击就给我拿下扶南。”知道援军在哪司马季就不着急了,耐心的等待。

两日后,扶南国都之外大军列阵,军容严整,司马季一声令下,投机是开始工作,一块又一块巨石被军士搬上去,扯动绞索拉伸到极限,一枚枚巨石飞射而出。

第一百四十一章 破城

咚咚咚!战鼓响起以壮声势,极具穿透力的战鼓声响彻整个战场,三十个投石机被拉伸到极限,随着周处一声令下,包裹着干草被点燃的石头,带着完美的弧线飞射而出,狠狠地砸向对面,第一轮的攻击不算成功,但没关系,有时间迟早会发挥效力。

扶南守军的士卒都听到了从头顶空中传来的破空声,可谁都不敢抬头,只是在想着这是什么东西。

“大就是美,多就是好!看来扶南人不是很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手中握着两个核桃的司马季,此时倒是有了一点的运筹帷幄之心,体会了一把谈笑间敌酋灰飞烟灭的感觉。

“殿下围三缺一,充分彰显了信心,相信扶南小儿心中正在纠结当中吧。”南夷校尉李毅是时候的出来说话,在司马季这边刷一点好感出来。毕竟这么短时间,他还没忘记燕王对自己破口大骂的事情。

围三缺一,在战场尤其是攻城的时候是常见的,这并不是攻城的主帅仁慈,对敌人网开一面,而是希望漏出一个空挡,让对手忍不住突围。

司马季这么做就简单了,他比较害怕扶南王范盛是一个真汉子,万一事不可为来个自杀殉国,一把火把王宫烧了他上哪搜刮宝物去?给对方留一个念想,同时也是给自己留一个机会,至于士卒的死伤,和金银财宝相比,并不让燕王多心疼。

当然大军军阵最前方的还是鲜卑人,身着重甲等待投石机砸开一个缺口。这些重甲不使用太浪费了,辽东那块地方就出这种披坚执锐的重甲兵,就算是不用骑马一样可以战斗。金朝的铁浮屠和宋朝的步人甲有什么区别?没区别,重量制造都差不多,就是一个有机动力一个没机动力。

在此之前,慕容运曾率领胡骑来这里周围打劫过。慕容运以惯用的手段,如疾风般把这里的扫了一遍,抢的这里的扶南人叫苦连天。因为重甲在抢劫过程当中比较浪费,也就没有使用,现在正好,攻城的时候用。

“还是那句话,将所有力道都集中再一次的进攻当中。这样固然可能会承受一些损失,但和旷日持久的拉锯相比,仍然是值得的。”司马季终于把看抛物线的目光收回来道,“所以雷霆一击,必须把扶南国都给我攻破。一旦陷在这里,本王固然难受,你们也同样如此。”

说罢司马季回头看向周围的各路将校,有禁军的、有交州的、有胡人、有夷帅,不过都没有关系,现在都是自己人。

说不定现在城中有不少都在诅咒燕王,这个没有道德的侵略者。但这又怎么样呢?他又听不见,何况诅咒根本不能改变这些扶南人的命运。

带着火焰的巨石,被投石机不断的抛出,虽然大部分都没有命中目标,但少数砸中城墙的巨石,仍然带起一股地动山摇之感。

投石机对于这个国土上大部分都是森林的小国来说,还是过于震撼了。而且这种攻城器具,扶南本来也没有了解的必要,还是几个婆罗门大师见多识广,告诉了扶南军队这种器具,可没用,早干嘛去了,不提早制造出来还能互相扔一扔。

“一旦攻破扶南国都,敢出现在街道上的人都在诛杀之列,这个时候出现在街道上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所有官宦家庭的男丁一个都不能放过,彻底摧毁这个国家的权力中枢,这样我们以后就好办得多,对了几个婆罗门嘛,如果能抓住的话,本王要和他们聊聊!”司马季把马努招呼过来道,“城破之后,你跟着一些禁军进城去找人,明白么!”

扶南国都在燕王眼中已经是囊中之物,不会有任何变数,唯一值得考虑的就是,扶南王室会不会突围,其他胡骑已经在西边等着他们了。

终于,在投石机的打击下,正南面的城墙开裂了,这是一个很不好的趋势。砖石城墙一旦开裂,是十分不好修补的,而且一点被破坏就是一个大缺口。

这边的守军心急如焚,却也没有办法,只有夷帅不停的叫骂,让士卒们躲避,等会一定要给这些侵略者一个厉害等等之类的话。

“报,南面城墙出现开裂,不知道何时动手!”

“报,东面城墙出现缺口!”不断有探马从各方向的军阵当中,对中军大帐汇报最新的信息,所有将校都看向不为所动的燕王。

司马季面色如常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怎么也要等到投石机把石头打没了再说吧。一个个探马继续来报,带来的消息也越来越好,投石机攻击的三面城墙都已经出现了大缺口,这个时候司马季不在老神在在,拔出手中的长剑直接插在面前的地上,喊道,“傍晚时间,大军要进城,不可延误!”

“是,大王、殿下!”回禀确实有点乱糟糟的,毕竟都不是中原人。司马季也就没有多言语,目送这些将校回到自己的部队指挥攻城。

攻城车在,在弓箭手和盾牌手的掩护下,慢慢靠近了城墙。康居守军没有晋朝长弓硬弩,但倚仗高墙地利,箭如雨下,射倒不少攻城士兵。时不时也有守军在城墙上被射中,惨叫一声,落下城来。

不断有双方的士卒被射倒,但原来的位置又被马上补充,突然一股热浪从上面倾泻而下,不少攻城士卒反应很快,这是油,要赶紧闪开。可是晚了,城下顿时一片惨叫,数十人立即被滚烫的热油烫熟。接着数十火把飞落下来,凿城器很快腾起大火,在周围刚躲过油烫的士兵马上被大火包围,数十火人在嚎叫中乱舞,最终倒在火海里。

“嗯!”司马季直勾勾的盯着这一幕,这就是他不愿意硬碰硬的原因。战场上死亡也分很多种,但不论是怎么死,被活活烧死是最后的选项。一战时期,不少士兵宁可暴露也要冒出头干掉背着火焰喷射器的敌军士兵,就是这个道理。

“传令,加紧攻城,不能退缩。我看你有多少油!”看着那一片火舌,司马季仍然硬下心肠冷声命令道,“告诉将校们,现在攻不下来以后热油会更多,尸体可是能炼油的。”

数百云梯被架靠在城墙上,如蚂蚁般的士兵举着盾牌,叼着刀,鱼贯沿梯而上。只听到嗖嗖声乱响,无数箭从四处飞来,云梯的人不断被射中掉了下来。

话音刚落就是一阵热油被倾倒下来,随即就是很多火把被扔下来,似乎是在和燕王的命令遥相呼应,一阵阵烤肉的香味,在城下班蔓延开来。

双方士卒拉锯的重灾区,仍然是被投石机砸出来的缺口部分。最为精锐的部队都在此地,不论是身披重甲的慕容氏,还是藤甲兵都云集在此。不躲在城墙背后,一旦失去了突然性,热油的效果都大打折扣了,一个人拿着盆泼水,在使劲又能泼多远呢。

“不许后退,要么一鼓作气,要么死在这里。”不少夷帅和胡骑都用本族语言鼓劲,“一点冲进去,城里的一切都是我们的。”

不远处的城门,攻城锤已经到了城门边上,士卒们呼喝着口号,一起推动着巨木。巨木越晃越远,在摆幅达到最大时,巨木终于轰地撞上了木门。木门在轰声中颤抖着,发出难以入耳的悲鸣,而城门的另一侧,里面的扶南士卒,狠狠地用顶门杠抵住了看起来似乎随时要被撞倒的城门,一旦城门被破,城池失陷就已经不远了。

“给我撞开城门,快点!”领头的将校焦急的大喊道,每延迟一分一秒,都有可能带来巨大的伤亡,就在这么想的时候,一支箭射中了这名将校的手臂。

“殿下,是不是休息一下!”李毅看着事情进展不顺利,转眼已经过了两个时辰,是不是应该让已经疲惫的士卒们撤下来休息一下。

“是让里面的扶南人休息一下吧,他们有多少人可以这么消耗?”司马季歪着头笑呵呵的看着李毅道,“攻城有两种情况出现的最多,第一种就是一天之内攻克城池,第二种就比较不让人接受了,围城百日不克的例子也是比比皆是。加上你的宁州军,本王也可以勉强说又一次聚兵十万,扶南国都男女老少加一起有十万人么?现在损失不过数千就要休息?”

所以说不能,这么拼下去最终的胜利者也不会改变,既然赢得肯定是自己,为什么要延迟这种胜利呢。厮杀还在继续,终于,南城门的城门被撞开,成了改变局势的第一个因素,晋军像是发现了管涌一般的洪水一般疯狂涌入。

恐惧就如同瘟疫一样蔓延,城门对于任何守军来说都像是一道心理防线,这道防线一旦出现缺口,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就连在王宫的范盛一听到这个消息,都是心凉半截,他知道唯一没有被围攻的那一面,可能有伏兵,但现在没有选择了,就算是有伏兵,他也想要试试能不能突围。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亡国之君

事不宜迟,反正突围的兵力范盛早就已经备下了,一直犹豫不决只不过想要等待奇迹的发生,显然上天没有听到他的祈祷,也没准是感冒了,而扶南王现在需要做的是赶紧跑路,如果有机会的话,还可以畅想一下东山再起。

晋军已经源源不断的涌进城内,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作为一个王,范盛还是有这种决断力,命令人们准备放火,延缓晋军进攻的步伐。

唐沈率领着禁军一路呼啸而来,直奔着王宫,对着本方士卒则大声呵斥,对拦路的扶南人就没这么客气了,手中的腰刀上已经沾染了不少人的血迹。整个扶南国都已经全部乱套,双方乱兵杀作一团,也不刻意去区分谁是士卒谁是平民,反正这么乱的情况下,敢出现在街道上的都不是好人。

到处都是尸体,不少房屋熊熊燃烧,就在几天之前,这里的人还是受人尊敬的国都居民,是整个扶南国人们羡慕的对象,但是仅仅几天之后,这里就变成了一个人间地狱。

这还是司马季有言在先,只杀胆子大出现在街道上人的效果,不然这种杀戮还要加倍。

骑兵象狂风暴雨一般席卷过来,许多扶南士卒还没回过神,就被砍倒,踏翻。禁军越杀越神勇,他们挥舞着带血的砍刀,张着夺命的弓箭,带着憎狞的面孔,见人就砍,随手便射。杀声,惨叫声,马嘶声不绝于耳。

任何推演方略都代替不了实战,唐沈曾经对司马季说过,屠城这种事情并不是禁军不能做的,有大义加身是壮举,没有大义加身也是正常。而现在他就是这么做的,禁军没有刻意区分对方到底是不是老百姓,见人就砍,这就是杀戮本能。

“殿下,一队军士从西门夺路而出,可能是扶南王的卫队。”周处听到士卒的禀告,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燕王。

“哦,没带多少东西吧。”这个时候司马季首先惦记的竟然还是扶南王室的财富,知道没有之后才点点头道,“他能不能成功逃走,主要要看胡骑是不是愿意让他走。”

范盛带领王宫卫队突围,不出乎任何人的预料,甚至包括范盛自己。他也知道自己可能面对着什么,但现在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希望再渺小,好歹也是一个希望不是么?

在西面看似安全的道路上,数千胡骑早已经静候多时,距离很远就张开大网等待对方一头扎进来,激烈的箭雨将慌不择路的王宫卫队笼罩在其中。

两支军队迎头相撞,迅速就陷入到了激烈的杀戮当中,范盛已经被从王座上面赶了下来,现在还有人想要他的命,这让他先陷入到了疯狂当中,带着卫队左冲右杀,想要给自己搏出一条活路。

范盛一度以为自己成功了,在付出了一半的伤亡之后,在忠心的护卫之下,范盛逃出升天,没准还可以东山再起,重振扶南,再次踏上人生巅峰。

可事情就是不能高兴的太早,胡骑只不过看着他不像是一般的小人物,所以只是把王宫卫队冲散,然后在继续追击,这就如同是扒圆葱一样,一层一层的把范盛身边的卫队减少,最终起到生俘的效果,这对经常打猎的胡人来说,驾轻就熟。

他们追上便是一阵砍杀,只知道逃命的王宫卫队士卒便惨呼连连,哀嚎声不绝于耳。一直期望逃出生天的范盛,就是导致这种结果的罪魁祸首,原本并非没有一战之力,但现在完全变成了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之力。

对方慌不择路,胡骑也不着急,反正一直跟得上,看看对方能跑多远。

“这范盛连后宫妻妾,子女都不要了?也是一个狠人啊。”唐沈直奔着扶南王宫而去,虽然扶南国都内已经大乱,但还是迅速就控制住了局势。也怪范盛想出来的招太贪,竟然想要放火烧了全城延迟晋军的追击,如果只是烧了王宫,没准司马季真的什么都得不到。

很快城内有抵抗的部队都被歼灭,或者是投降。在确定全城的局势都已经被控制住之后,燕王施施然的准备进城了,命令大军掩埋尸体。他最讨厌的就是不好好收尾的士卒,这就如同吃完饭不洗碗一样。

索性唐沈也知道这一点,刚刚控制王宫,就派出来了一部分禁军出去,督促停止杀戮掩埋尸体,燕王大军进城的时候,天色渐暗,但尸体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这就是人多的好处,人多力量大么。

大军入城,不少房屋门板的背后,则是一双双恐惧的眼睛看着这一幕。杀戮虽然结束了,但这种场面带来的震撼,却不会马上从脑子里消失。

“不知道祖逖的进展怎么样了?澜沧江以东顺利么!”司马季顶着厚重的盔甲,低头想到,扶南王国在澜沧江以东还有不少的土地,那里正好是司马季看上建立新州首府的地方。不然他也不会最终选择进攻扶南。

很快司马季就在禁军的护卫下进入王宫,扶南王宫对于见过了洛阳皇宫的燕王来说,并没有感到多么震撼,说实话都没有他的燕王府大。

踏上石阶后,司马季就进入了王宫内部,一些摆设遭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坏。不过这不要紧,燕王没有艺术细胞,对此并不在意。

这是司马季南征以来进入的第二座王宫了,比起林邑王宫稍微大了一点。见到一个类似王座的东西,一想到对方是王自己也是王,他也就一点没客气的坐下来。下方跪着不少男女,应该就是扶南王范盛的妻妾子女了。

男丁是肯定要斩草除根的,不过燕王有个臭毛病,就是并不希望战争波及到女人。尤其讨厌士卒对女人发泄,这也不是不可以,发泄完了再杀人就过分了。

“杀男留女!”司马季看着这几十个人良久,轻轻吐出来这么一句话。

等候的禁军士卒瞬间启动,在一片哭喊声当中将里面的所有男丁全部拉出来,片刻之后,外面便传来一声声戛然而止的惨嚎,王朝更迭之残酷,莫过于此。

不过说归说,这些女人怎么处理?范逸只有一个女儿,他女儿还不是司马季杀的,严格来说这笔账应该算在扶南王的身上。可这些妻妾打眼一看就三四十人,怎么处理就犯了难。

要不洗白白都给睡了?对于一个侵略者来说,最大的成功不就是杀了对方的男人,还睡了对方的女人么!燕王又不是正人君子,应该不排斥这种行为。深知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司马季一瞬间有些心动了,颜值上来说并不是太难下得去手,轮廓也可以,就在王宫没有风吹日晒,不像是一般的扶南人皮肤发黑。

“殿下,要不要?”唐沈低声请示,同时脸上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在这方面他绝对是一个有天赋的禁军将领,一眼就能明白男人之间心照不宣的话。

“要不都送给你?”司马季看着唐沈的脸色,他也就是想想。燕王还缺女人么,还带过来不少呢,再这么下去,他未及弱冠就要先开始补肾了。

就这么决定了,带到洛阳献俘,说不定还能得到一笔封赏。至于贾南风是想要充实后宫还是赏赐给朝臣,那就不干自己的事情了。

这才第一天,只是一道开胃菜,等稍微摸清了城内的情况,那才是正餐。扶南的上层司马季想要摧毁掉,没有人领头,以后合并就容易的多。

“慕容运将军,清理一下扶南国还需要你的帮助,不是么?”司马季说的很隐晦,但意思足够明显,壮丁人数还不够,应该再凑凑。

为了私欲,司马季挥兵进攻扶南,但这次进攻不仅仅是为了私欲。私欲可以和国家结合在一起,也可以和军心结合在一起,燕王要金银玉器,象牙犀首,布帛女人就可以赏赐给士卒,壮丁可以送回晋朝开运河,这不是结合的很完美么?

第二天一早,在扶南王宫度过一天的司马季就听到了好消息,扶南王范盛终于还是没能创造奇迹,被西城门埋伏的胡骑给抓住了,正在押回来的路上。

被押上大殿,范盛怒目圆睁的盯着坐在王座上的男人,对方的怀中还抱着自己最喜爱的女人,没错,坐在王座上的人就是司马季,他怀里的女人就是扶南王的宠妃,至于叫什么不知道,刚刚命令禁军拉过来的,为的就是试试羞辱一下亡国之君,到底是什么感觉。

这幅样子看着自己干什么,昨天把妻妾子女一扔独自跑路的时候,没想起来还有家眷在城内?现在没抓住了,又想起来这些女人都是你的了?

“你的所有儿子,还有范氏的男丁都已经被我杀了。”司马季默然的看着范盛开口道,“其实你的妻妾我也想杀掉了的,可惜我不是你,并不愿意对女人展开杀戮。”

这句话翻译过去之后,范盛瞪着眼睛想要站起来,却被禁军士卒又押了回去。司马季也吓了一跳,因为坐在怀中的女人,用自己的臀部在摩擦他。

求生欲还挺强的!司马季心里暗道,可听到自己说想把妻妾也杀掉,直接就开始色诱。

第一百四十三章 对弈

司马季瞪了这个女人一眼,不过在前扶南王的眼中,这是一个巨大的羞辱。嚎叫着听不懂的语言想要站起来,却有被禁军士卒狠狠地压住。

燕王很冤枉,他是想要羞辱一下扶南王的,但从来没想着这么羞辱对方。被怀中的女人一搞,司马季什么心情都没了,有种索然无味的感觉,叹了一口气道,“扶南王残暴无道,扶南土人敢怒不敢言,今我大晋天兵到此,上乘天命,下顺黎民,明日公开处刑,全城百姓都必须出来围观,本王亲自动手。”

“这等小事,何须殿下亲自动手。”一名士卒开口,直接被唐沈一瞪退了下去。

为什么本将的部下,就不能像是本将一样聪明的呢?唐沈用眼神将自作聪明的士卒逼下去,然后借坡下驴道,“扶南王虽然残暴,但身为一个王者,殿下动手乃是尊重。众人不必多说,殿下亲斩扶南王上合天道下顺黎民。”

说罢一挥手让众多士卒把范盛压下去,着重强调道,“看紧点,别让他自杀了。”

司马季嘴角微微翘起,求生欲这么强,抛弃妻子都要跑的人会自杀?这种人最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了,等着范盛自杀,那可有的等。

“唐沈,让你管着点军纪,没出什么大乱子吧?”司马季放开怀中的女人,长得是不错,可他现在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办,女人也没有离开,闭着嘴不说话就坐在一边。

“殿下请放心,除了在攻城之后造成的死伤之外,大军并未打扰到百姓,尤其是禽兽之举,唐沈一直在盯着。”唐沈一五一十的禀告着,燕王对战争时期男女分的非常开,杀人是可以的,像是畜生一样的对待女人是不行的,身为男人杀男人可以理解为竞争,杀女人只能叫欺负弱小。

“这个地方不太好,我们要把扶南国都南迁。当然这要等待慕容运将军回来再说!”司马季边说话边脱衣服,这里的气候真是让他受不了,“处死范盛之后,立刻在全城搜查女孩,记住,要十岁以下的,全部领进王宫来本王要一一过目,亲自挑选。”

刚刚只是为了在范盛面前装个比,才穿上了一身盔甲,还没装明白。待会准备去扶南王宫的池里面泡泡,说完话也没管禁军士卒的表情直接转身进宫,身旁的女人小心翼翼的站起来,在众人没人注意的时候跟了上去。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个女人,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唐沈在内都在十岁以下的女孩身上。

燕王平时不是教导我们,一定要尊重女性么?怎么一到了自己身上连十岁以下的都不放过?简直就是禽兽,不少士卒带着嫉妒的表情腹诽。

“人家是燕王想上几岁的就上几岁的,不能比啊。”众人心里面都叹了一口气,过几天还要助纣为虐,亲自去抓人将一个个没张开的女孩,送到这个禽兽手上。

进入水池泡着司马季果然就凉爽多了,因为南疆有太多诡异的传说,燕王还多了一个心眼,先找了一个女人泡了一个时辰确定没毒,今天才轮到自己享用。

以他现在手里的人力,就算把十万大军全留在这里落户,占领澜沧江以东都非常勉强,想要占领扶南国全景是不可能的。但又不能把宁州的夷人放过来,山高皇帝远,这就是放虎归山。

打完仗了,现在如何稳定局势才是最为关键的地方。打仗有什么了不起的,能打仗的人多了,要看最后的结果。占不住土地就是白打。

既然占不住,就要想弄出一个对自己有利的结果。扶南王国的中枢是必须要摧毁的,国都要搬迁,也就是迁都。现在的扶南国都虽然处在一个无险可守的地方,但在司马季看来,进军上还是太困难了,并不是最好打的地点。

以燕王的眼光来看,当然是海边最为合适,最好还是大河口,这样,澜沧江入海口以东作为新州的首府,入海口的西边用来修建新的扶南国都,互相之间遥相呼应,这座城市修建的一定要好,最好能够吸引更多的扶南人,这样扶南王国的新都就随时处在晋军的笼罩当中。

重心南迁的好处太多了,如果套在中国历史上来解释,这就是偏安王朝不长命。扶南一旦重心南迁,处在北方的宁州居高临下的态势会更加能够发挥出来,东面还有一江之隔的新州首府,这就等于把扶南牢牢地捏在手心里里面。

再者司马季想要在扶南塑造出来一个天子守国门的环境,天子守国门这种环境一旦被塑造出来,如果是敌人有这种环境那是最好的。

这就相当于定都南京,边界是长江。定都是北京,边界就是长城。司马季如果站在敌人的角度来看,这简直太完美了。前者就是南北朝时期的陈国。

后者嘛,我大明!不过我大明的战略困境完全是自己作出来的,明朝早期的疆域跟天子守国门毫无关系,别忘了我大清也是定都北京的,有人说他是天子守国门么?

明朝的早期边界并非是长城,然而我大明生生的在二十年内把自己变成了天子守国门,放弃奴儿干都司、放弃长城以北、放弃河套、放弃西北、放弃越南。

最让司马季不能理解的就是,这都是在没有大敌的情况下完成的,唐朝是敌人太多导致边界跟心电图一样,明朝则是自己缩回来的,死守长城一线,帝都变成了国门。

澜沧江口,就具备这种条件,战略大敌不次于北京,本身地理条件则类似于南京。如果日后反叛这种环境就是找死的行为,但澜沧江口一旦开发出来,会比一般的地方富庶,安逸状态下反叛几率还会降低,软件硬件都具备,就这么干了。

“睡觉!”感觉自己的计划完美无缺,司马季一抬头正好目测一个柔美的身体下水越来越近,随即就是警觉地看向四周,附近的禁军士卒不太远吧?怎么保护本王的?

禁军正在想燕王为什么要十岁以下女孩这个问题,怎么会管一个扶南王宠妃过来献身?燕王连一对a的都能下得去手,扶南王的宠妃没准就是燕王叫过去的。

“真是造孽啊,我真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贤者模式的司马季长吁短叹,深感自己不是成大事的,随便一个身材好的女人主动献身,堂堂一个王侯就把持不住。

扶南宠妃还像是八爪鱼挂在自己身上轻轻喘着粗气,轻启朱唇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司马季的耳垂,嘴里说着听不懂的低吟,水中激战对两人的体力消耗是巨大的,互相环抱在一起,处在休战当中。

一不做二不休,司马季抱着女人走出水中,他这个年龄真的压不下去那股欲望。

“你看今晚的月亮真圆啊!”几个禁军勾肩搭背,不约而同的背过身去,把所有的场地都留给南征统帅,并在心里祝愿燕王旗开得胜。

第二天,在王宫面前,五花大绑的范盛被禁军压出来,附近人山人海,所有扶南国都的人都被禁军挨家挨户的搜出来,让他们观看扶南王被斩杀的过程。

时辰已到,司马季走出王宫大门,抽出佩剑一剑削掉了扶南王的脑袋,不少扶南人暗自低头垂泪,确实敢怒不敢言,唐沈推出来一个人,历数了范盛的罪恶,包括贪婪残暴、强抢妇女,滥杀忠良,能想到的理由全部在内,反正范盛已死,范氏已经被灭族。死人是不会反驳的。

“这就是你们那里的象棋?挺有意思的!”司马季捏着手中的棋子,带着和善的微笑落子,这种象棋叫恰图兰卡。前世的时候他没有玩过,但听说是所有象棋类的共同祖先。

走法类似中国象棋和国际象棋的结合体,士走法与中国象棋的士相同,移动为右上、右下、左上、左下这四格。象与中国象棋的象类似,走田字形,但无塞象眼。

王和国际象棋中王的走法相同,可以到达周围八格,走法与国际象棋、中国象棋的车相同,移动为十字方向,不限步数。棋盘则是类似于国际象棋的棋盘。

“殿下十分聪慧,这么短时间就能认识到所有的步骤。”吉加拉瓦听了马努的转达,开口道,“不过殿下杀戮过重了,杀戮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有知识才能带给帝国的发展。”

“说的没错,可也要看知识传播的范围有多大。如果只是在一个特定阶层当中传播,那就是没用的,这种知识只是会让这个阶层更强大,强大到无法战胜。”司马季微微一笑开始落子貌似无意的询问道,“大师可听说过笈多王朝?”

“笈多帝国?没有听说过,你说的是笈多家族么,他们家族应该还算不上一个帝国。”吉加拉瓦想了一下道,“不过他们家族对我们很尊重。”

看来笈多帝国还没有正式走上历史舞台,现在充其量是一个割据势力。



第一百四十四章 占州

在他的印象当中,笈多帝国是晋朝这个时代赫赫有名的大帝国,开始大规模向外扩张,征服恒河上游地区及印度河流域东部地区,然后回师东进,征服恒河下游及三角洲,最后挥师南下,进抵奥里萨及德干高原东部,甚至南印大国帕拉瓦王国也臣服于笈多王朝并纳贡,势力直抵苏门答腊及爪哇。

笈多王朝的手工业同样发达,包括棉织、丝织、毛织、武器制造、金属制造、珠宝首饰、采矿冶金等、另造船业极盛,以产多桨帆船著名。

目前看来,笈多帝国还在孕育当中,还没到破壳的那一天呢。

“看来大师很享受这种尊重!”司马季意味莫名的看了对方一眼,还有吉加拉瓦身后的几个婆罗门,这些人和他们这个阶层,就是典型的知识越多越反动。

婆罗门垄断知识,而不是把知识传播,就造成了印度那副死样子,农业时代这种弊端还不明显,毕竟其他文明的文化人也是一小撮,工业社会一旦来了,这可就真要命了。

也就亏了南亚中央集权玩的稀烂,不然一个强势的中央集权的国家,怎么可能留着这么一群自以为的文化人,对着国王、统帅指手画脚?

婆罗门阶层生存的土壤必须要感谢,印度历史强势帝国少的可怜。不过想一想,晋朝的中央集权程度,似乎在历朝历代也算是比较差了。不然那些士族也不会这么嚣张。

“大师,你可以回去了,回到自己的国家去。不然真的有生命危险。”连续对弈了几局之后,司马季将自己感兴趣的消息都问出来一个七七八八,也就结束了这场对弈。

话刚出口,吉加拉瓦和身后的几个婆罗门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几天来他们很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现在终于在这个位高权重的统帅面前,确认自己存活了下来。

纷纷站起来对司马季行礼表示感谢,脸上带着一点劫后余生的味道。因为在此之前他们听说了,大晋已经把林邑袭扰边界的事情扣在了自己身上,几天以来一直都在惶恐不安当中度过。

目送几个婆罗门离开,捏着象牙棋的司马季盯着这种象棋良久微微摇头,转头对着唐沈道,“唐沈,玩过六博么,感觉和这个相比如何?”

“殿下,从宫中传出来一种名为象棋,倒是和这个藩人的棋类颇为相似。六博么?和象棋的规则相差很远。”唐沈低着头回答道,“现在不少士族已经开始以象棋为对弈的主要玩法,小将也见过不少。”

“呵,这么流行么?宫中的象棋是本王送给宣华公主的!”司马季呵呵一笑,目光仍然没有离开恰图兰卡的棋子上,看来六博也在某个朝代,被外来文化改造过了,形成了后世的象棋规则,怪不得后世除了中国自己都认定象棋起源于南亚。

不过这都没有关系,被外来文化影响过并不能代表什么东西。日韩被中国影响过,越南被中国影响过,如果中国人一张嘴就是我们是你们的祖先,那也是活该找挨骂。在这点上,印度人其实很挺能帮着中国拉仇恨的。

再说了,不是还有一个从来没被外国文化影响过的围棋么,更体现集体主义精神。

“等到这几个人离开之后,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动手。”司马季缓缓开口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吧,要神不知鬼不觉。”

“小将领命!”唐沈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缓缓退了下去。

“没人代笔,这次只能自己写了!”司马季摇头,施施然的站起来准备去写奏疏。当然没忘记把棋子收起来,象牙做的,挺贵的不能扔。

如果以澜沧江为界,要是祖逖那边已经很顺利的解决了不服的土人部落,这次打下来的土地应该是现在交州面积的两倍大小,土地包括后世柬埔寨的一部分,老挝的大部分和整个南越,在脑海中一计算大概三十万平方公里左右。

现在的扶南国听着扶南人描述,大概也就是林邑国的两倍大小,也是三十万平方公里。此次的成绩就是吞并了三十万平方公里土地,如果顺利的话,还可以让另外同等的土地变成保护国。

成绩不可谓不大,司马季也不会再起刀兵了,准备上疏班师回朝。至少要主动提出来一个时间表,不然贾南风别真以为自己在南边准备造反了。

奏疏一共有两个,一个是给现在掌控全局的皇后,另外一个则是给辅政的张华。前一个是司马季给自己表功的,后一个则是关于设立新州的想法。

写到这里燕王想了半天新州的名字,最后落笔占州,占领的占。林邑现在的叫法,唐朝之后林邑人自称占婆国,司马季很喜欢这个字,因为这也能解释成燕王率领大军占了这个地方,没准以后还有人记得自己。

本来打下来的土地足够设立两个新州,设立两个新州还能体现出来燕王的功绩。可是仔细一想司马季就觉得没必要,一方面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另外一个方面,靠近北部晋朝那一侧是没有必要设立新州的,设立新州必然也需要一定的人口。可那些土人燕王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去处,如果设立两个新州,必然要留下来部分人口。

“新州的首府就叫澜沧!占州首府澜沧!”如果设立一个新州,把重心放在澜沧江三角洲吸收人口,和交州以红河平原为主各有侧重,这样也能互相制衡。

广州以水路对交州、占州进行督促。宁州则在路上震慑两州的宵小之徒。其实本质上还是以北制南,中国这个地形也只能这么选择。长江以南地形破碎化割据的可能比北方高,现在更好了,中南半岛的地形更破碎化,必须要防着一手。

“去把南夷校尉李毅叫进来,本王要和他聊聊。”司马季对着一名禁军护卫命令道。

新州一旦设立,宁州的南夷校尉府就极其重要了,司马季要和李毅面授机宜,至少短时期内,这个南夷校尉绝对不能留乱搞。

“殿下让我以怀柔对待夷人,殿下,你不知道夷人的性情。”李毅一听赶紧解释道,“一些夷人也真不是那块料,总是对我们有莫名的敌意。”

“你是那块料么,怎么蜀国诸葛亮的时候,人家很平静,到你这怎么全是不满?你至少应该一碗水端平吧。宁州四个郡,不够你发挥才能的?”司马季冷眼看着李毅,平淡的道,“你知道不知道宁州的夷人比中原多的多,在人家比我们人口多的地方,最重要的就是稳定,而且宁州的地形这么艰难,你搞出来事情让洛阳调兵镇压么?”

“还有,新的州没有一寸土地是要分给夷人的,宁州的事情自己解决,别指望新州给你释放压力!”司马季轻哼一声道,“如果十年之内宁州不出事,就是你的大功一件。”

司马季不管李毅用什么办法,反正新州的土地是刚刚打下来的,短时间内绝对不能出事,用来震慑的宁州也不能出事,不然燕王没有飞机,没法总是飞过来平乱。

最怕的就是叛乱中央鞭长莫及,导致最终放弃这块土地,如果新州真的在他班师回朝之后出现叛乱,过来平乱的首当其冲就是南夷校尉李毅。

“你要是做不到,本王只能上疏换了你,换一个能做到的人来做南夷校尉。”司马季最后撂下一句话,让李毅在这里掂量掂量。

让南夷校尉李毅下去,司马季继续写奏疏,主要是给张华谈派遣官吏的问题。他当然是希望多来一点寒门和南方士族的人,这也是为了晋朝内部的平衡。现在北方士族这种瞧不起一切的劲头,连他这个燕王都有点受不了。

此次新州的土地本身就在南方,如果好处又一次被北方士族占了,可能更加会导致吴蜀旧地的士族离心离德。司马季在奏疏当中也谈到了这个问题,应该照顾一下吴蜀旧地的士族,北方士族别什么都插手,吃肉给被人留点汤。

这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因为张华就是寒门出身,当然他这个寒门的祖宗是张良,只不过中途出现了衰落。张华应该能体会到,这年头衰落之后的名门再起都困难,更小的寒门想要晋升是多么不容易。

“快马送到洛阳!”好不容易写完,司马季长出了一口气,这次南征可以告一段落了。等到晋朝的人口稍微在高一点,可以有更大的战果。

弄出来一个女王,再把扶南的大部人口南迁,这次燕王真的可以班师回朝了。

第二天西部的密林当中,多出来了几具尸体,唐沈探了探鼻息确认死亡之后,屁颠屁颠的回来复命,“殿下,都做干净了,就是小将不明白,几个老头子,为何一定要杀呢。”

“那是一种态度,表明我朝治下,不能容忍番邦文化的流传。”司马季面不改色的提醒道,“所有女孩本王要一一过目,咱们选个女王出来,不能选的太难看。”



第一百四十五章 凤颜大悦

“先去办吧,挑出来女王立刻启动南迁的计划,我们也应该班师回朝了。”司马季想了一下又道,“扶南王宫的财宝,本王亲自过目之后便会分配,到时候你们别嫌少就行。”

“殿下对我们真是太好了,士卒们感激不尽。”唐沈此话发自肺腑,晋朝这些世兵,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得到这些钱,晋朝是军制是世兵制,将其家属集中管理,形成军户。由于长年战乱,最后出现专司作战的“军户”、“士家”,子承父业,甚至祖孙三代都为兵。而且年老之后也不能退役,改为从事后勤运输方面的工作。

燕王其实很反感军户这个东西,主要是被元明的军户造成的,元朝的军户制就很坑。唯一起到的正面作用,就是因为军户不断破产,导致凄惨的蒙古军户不得不卖儿卖女,拉近了和汉族的阶级关系。

明朝的军户坑爹程度不下于元朝,后期简直和乞丐差不多,王朝灭亡正常的要死。军户是容易废弛,国家一旦长年没有战事,军户就会因为军官奴役、掠夺军户妻女、政府加派杂差等产生逃亡,久之就会变得老弱而不能战,有的军官隐瞒逃亡或绝嗣军户不报,私占其土地。

既然想到了这一点,司马季还要考虑如何留下驻军布防,晋朝自己的军镇布防肯定是不行的,晋朝可有八王之乱的内讧,唐朝也不能考虑,安史之乱和八王之乱性质类似。

什么军制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被破坏,司马季也就不再军制上想办法,因为不管是设计出来什么军制,最后都会变形。所以不如在驻防地上想办法。

占州的驻防地司马季还是准备放在澜沧江河口,直接和扶南王国的新都遥相呼应。即是用扶南王国牵制新州,也是用新州首府和扶南国都互相威胁。至于北方则不留驻军,全部交给南夷校尉府,北方门洞大开,宁州军可以随时南下。

分给禁军胡骑士卒财富,司马季其实损失不了什么,以晋朝普通人的生活水准来说,铜钱是他们见过的最大财富,他手指缝里面漏出来一点,都足够把这些士卒的眼睛晃得睁不开,既然如此,他自然乐得大方一下。

以司马季在后世的眼光来看,什么珍珠玛瑙在他眼中的价值还比不上铜钱。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些玩意具有很大的迷惑性。不过对山越军就不能给钱了,他们最好留在这里屯田,分田地开荒比给钱更好。

如果现在占领的土地能流传到后世,司马季可以断定,未来的广州应该比他的那个世界更强大,未来中国的经济中心无非就是长三角、珠三角,地利真的占据了很大的因素。未来还有红河三角、澜沧江三角。

这也就是引申出来了长久的地图炮攻击之一,帝都魔都谁才是中国第一。现在连红河平原以及澜沧江口都被占领了,以后的经济中心会更多。如果广州能影响这两个新河口,估计影响力会比魔都更大。

至于哪个城市是第一,司马季认为谁是首都谁就是第一。而且经济中心增多,首都可以更加从容的调整政策进行平衡。以后就不会出现魔都攻击帝都吃政策,却忘记了自己在中国内部仅仅比帝都吃的少,却远远比其他城市受到的扶持大,几个河口城市估计会更加平衡一点。

“这次就先占这些,等我下次再来,基础会更好。”正在给扶南新都画图的燕王心中还是有些遗憾的,现在他无法有足够的人口支撑,但不到十年,这种情况就会大为缓解。他下次再来,就可以把中南半岛一口吞下。

扶南王宫之外,这几天禁军都处在忙碌当中。和在林邑的时候一样,贯彻着彻底摧毁婆罗门教影响力的任务,不论是石雕木雕都在摧毁之列,什么,又是玉雕?赶紧送到王宫来,不知道燕王是一个很热爱艺术的人么?

当然这是表面工作,还有一个暗处做的工作就是,将扶南王国的大部分官吏处理掉。换上真心低头听话的角色。扶南王国比林邑受到的中原影响更小,所以这件事的重要性更加明显,绝对不能马虎。

不过在处理的过程当中,司马季还是对女人网开一面。以他对战争时期女人的了解,女人是记不住仇恨的,危险性比同时代的男人要小的多。就算是危险性相同,她们又能怎么样呢?是能下煤矿还是能上战场?都不能,那就是不危险。

“殿下,吃……”哈莫尼磕磕巴巴的端着饭菜上来,让司马季用饭,不远处的禁军护卫瞟了一眼全当做没看见,他们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前扶南王的宠妾,万一盯不紧,燕王在被一个女人毒死了,我大晋的脸往哪放?

“以后学用筷子,别学用手抓饭!”司马季看了一眼哈莫尼,面色平淡的拿起一双筷子,让对方和自己学,他已经想好了,南迁一旦开始,衣食住行扶南王国的生活必须和晋朝类似,这种和三哥学的手抓饭,必须成为历史。

文字也必须废除,都用汉字,扶南是有文字的,毕竟已经立国二百余年了。没有文字也发展不到现在,太讨厌了,像是胡人一样多好,直接学汉字。

“燕王自八月之前南下,历时八个月,先后击破林邑、扶南、以及属国共十九国,大小战事六十三次,全胜。生俘敌军十三万,斩杀者倍之。占领土地相当于扬州大小。此时上表设立新州,燕王的意思是,取名为占!”

“燕王听闻洛阳粮食有淮南供应,而运河运力不足,所以愿意将此战所俘之人,押解北上,用于做修运河的劳力,这样就可以免征徭役之苦,休养生息。”

王戎此话一出,不少朝臣纷纷议论纷纷,洛阳的粮食是从淮南调配的。实际上从东汉年间就已经开始了,随着三国后期人口开始恢复,粮食调配又开始成为了问题。虽然还不是一个大问题,但谁不愿意自己所在的地方更好呢。

晋朝士族心目中,生活奢汰与名士风流是并行不悖的,石崇有一个庄园在河南县界金谷涧中,“去城十里,或高或下,有清泉茂林,众果竹柏、药草之属。金田十顷,羊二百口,鸡猪鹅鸭之类,莫不毕备。又有水碓、鱼池、土窟,其为娱目欢心之物备矣。”

石崇的庄园不仅大,而且装修十分豪华,连厕所都挂着文帐,熏香熏得像个卧室,里面有十几个美丽的婢女拿着香囊服侍上厕所,并且提供衣物,客人上一次厕所就可以换一身新衣服。

这不是石崇自己这样,而是大部分朝臣的家都是这样,只不过没有石崇这么有钱负担得起,这么一大群士族在洛阳,可以想象洛阳的粮食供应为何还要仰仗淮南了。

一方面讲究名士风流,一方面骄奢淫逸,看似有冲突,实则一点都不矛盾,甚至两者相辅相承。各家都有奴隶,不论是所谓的自卖民还是买卖胡人,在他们眼中都不算人。

司马季要用十几万战俘扩运河,根本就没有想象当中的卫道士出来反对,倒是有几个朝臣出来反对了,“燕王此战杀伐过重,如果能够克制心中杀意,相信俘虏的人数还会增多,那就远远不止十三万俘虏了,运河也能早日建成。”

“是啊是啊,燕王还是不懂的有伤天和,杀戮过重了。”几个朝臣全部点头赞成,“如果稍微有一点仁慈之心,二十万俘虏不是更容易将运河修成么?”

司马季猜到有人会抨击自己,但是没想到是这么抨击的。要是一帮儒士出来说他杀戮过多,他当然也不高兴,但好歹也佩服对方,至少算是一个好人。现在这算什么?杀戮过重没抓太多战俘,所以修运河的时间就会长,这就耽误你们享受了?

远在扶南的司马季好歹知道抓奴隶不是好事,这帮洛阳的大臣可倒好,不但不认为这不是好事,还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燕王初次领兵,诸公不要苛责。”张华出言为司马季说话道,“此战大胜,大涨我大晋的威风,所得大州之土地,老臣已经拟好了一份官员的名单。虽然当地瘴气遍布,不是什么好地方,但终归是一个新的进身之地。”

“中书监自便就是!”一听说瘴气遍地,不少朝臣就都没有兴趣。为什么北方士族连南方都不太愿意去,最多只是在荆州、扬州的州郡呆一呆,还不是因为不适应南方的气候么,除非是一州之刺史,不然他们还真没兴趣。

皇宫之内,贾南风打开一只盒子,两根手指捏着里面的珍珠。虽然她是皇后,可一样喜欢这些珠宝,她面前的珍珠玛瑙、玉石足足几大箱子。这都是燕王的拳拳之忠心,“青玄这么客气干什么,这让人如何是好!”话虽然这么说,嘴角的上翘却是做不了假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南迁

“中书监,不知道朝臣们是怎么说的。”贾南风合上了盒子,走出来正好见到张华,就开始询问朝会上的情景,她此时是春风得意,宗室杨氏全部倒下,整个晋朝都已经在自己手里,南征的燕王也很本分,并没有像是一些流言蜚语说的,聚兵十万图谋不轨。

“朝臣都是赞同的,相信运河很快就能启动。”张华微微低头的把朝会上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简直是团结一致其乐融融。

贾南风嘴角微微翘起,这一点都不意外!晋朝名士都非常有钱。除了石崇、王恺,还有裴楷、乐广、王衍、庾敳、王澄、阮瞻、卫玠、谢鲲,都是出身世家大族,没有一个是穷人。

大名士王衍虽然超凡脱俗,嫌谈钱俗,鄙夷的将之称为“阿堵物”,但家里的钱可以堆满卧室,堵住出路。和张华同时辅政的大名士王戎既贵且富,区宅、僮牧、膏田、水碓之属,洛下无比。还有,王济王武子吃饭都用琉璃器,有百馀个婢子,穿差绫罗绸缎服侍,做菜用的猪都用人奶喂大。

洛阳名士众多,非富即贵,圈地建宅,仅仅是洛阳本地的土地,当然有些撑不住这么多大名士的花销,淮南粮食对洛阳已经越来越重要了。名士太有钱了,显得国库都有些空虚,也是因为他们太有钱了,显得洛阳的商品有些撑不起他们的消费。

王侯都是有食邑的,这些食邑都是从国家土地里划出去的。食邑上的物产原本要交归国库,现在都归侯爵等个人所有,所以食邑的数量直接影响国家的财政。遍地侯爵、公爵,在富了个人的同时,是国家财政收入的减少,是国力的减弱。

“这些名士都同意,少见的意见一致。”贾南风很是想笑的道,“看来青玄时间不长就要班师回朝了,可惜他回来,汝南王已经不再了,不然也是有意思的事情。”

司马季之所以南征就是被太宰汝南王司马**走的,要是司马亮现在还活着。少不了又是一番针锋相对,张华默然不语,并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发言。

“不过燕王奏疏当中说,要修建两座城池之后在回来,一座用于做占州首府,定名为澜沧,隔江对面则是扶南国的国都,燕王此举很玄妙。”张华开口详细的说了司马季的计划,并且告诉贾南风,燕王可能短时间内海回不来,正在进行收尾工作。

在这个时间,鲜卑骑兵分成许多小队,四处出击,对整个扶南国进行扫荡,一直远至那澜沧江上游地区,专门抢掠劫杀牛羊等物资,给了当地各部落沉重的打击。

鲜卑骑兵绕过城池,专门在野外对落单的小村落下手,首先也不杀人,专门抢东西。使得各部人口虽然没有太大的损失,但是牛羊、粮食和生活物资却损失惨重。

等到东西抢完了,才是抓人的时候,这不是仅仅是慕容运自己这么做。如果把视线放在扶南国都,人们就会发现,司马季根本不比慕容运强多少,只不过是胡骑在野外这么做,他在扶南国都这么做。

“南迁必定要进行,不同意都给我杀了。杀几个人让扶南人看看,他们自然就会拥护南迁了,不然呢,还是不长记性。”司马季面不改色的对禁军士卒下令,用实际行动证明,胡骑这点道行算个屁,他比胡人还狠。

他有的是船,两千五百搜大船足够搞定扶南人了,如果不够没关系,砍树再造,原料都是现成的,走水路还提高效率,减少沿途的病患。

澜沧江东侧,祖逖做的事情也差不多,同样是在对还没有发现的部落进行勘察。只不过没有燕王这边这么直接,长山山脉以西,澜沧江以东,都是祖逖扫荡的地区。

中南半岛主要山脉,湄公河与南海水系的分水岭,与海岸并行,大致呈西北-东南走向的缓和弧形,是越南与老挝的分界山岭。山脉的地质构造复杂。在后世这是越南的西部边界,长山山脉阻挡了越南西进的步伐。

如果越南用拟人化比喻,长山山脉相当于一个人的骨架,横山关就在长山山脉的中间。

“祖逖将军说,别的都好说,就是山中的部落不容易接触,这简单,赢得不是就来怀柔的,封官给印!”听着祖逖派来的信使,司马季一想到长山山脉的地形,也是一筹莫展。

理论上燕王当然也希望国家越统一越好,最好连语言差异都消灭掉那才是好事,全国看起来一样最好不过。可实行起来就呵呵了,根本不可能成功。

就江南这个碎片化的地形,现在又加上中南半岛这种更碎片化的地形。几乎注定了十里不同音的事情还会发生,这种情况一旦发生,割据的风险是有的,统一天下就不能指望他们,他班师回朝之后,以后在华北大平原和东北想想办法吧。

搞定了东北华北,其他版块就算是作乱,也能控制住。因为华北和东北是两个完整的版块。至于变成日韩那种单一族群社会,那更是想都不用想。一个孤岛一个半岛,中国的朝廷又能把中国变成那样,这个执政力都可以打外星人了。

一个小小的长山山脉,燕王现在都啃不下来,也不能浪费时间在这里和里面的部落捉迷藏,那么就只能怀柔对待。反正在山里面居住,注定人口不会多。

“到时候一把火烧了这个旧都,看谁还能来留下?”唐沈恶狠狠的提议道。

司马季瞟了对方一眼,让唐沈心里直打鼓,才拉长声音道,“也不是不行,不过我们不能亲手做,把火把发下去,让他们自己烧。”

“殿下高明!”唐沈马上承认自己的错误道,“这样这些扶南人就再也回不来了,高!”

“和高明没有关系,不如说够狠毒。”司马季一点也不掩饰的开口,他必须提醒自己,现在这么做的事情是恶事,不能像是那些士族那样认为天经地义。一旦这种认知被改变了,那他今天可以在扶南这么做,以后也可以在中原这么做。

他可以眼睛不眨一下就命令在这里屠城,以后就可能眼睛不眨一下屠了中原的城市。说不定到时候他这个后世人,早就习以为常,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了。

燕王为何总是和胡人混一块,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和胡人没区别。只不过呢,他比胡人更爱惜自己的羽毛,汉人对待更南方的民族,其实和胡人不断扣关是没区别的。

司马季是看过民族分布图的,后世泰国和缅甸的主体民族可都是跨境民族。这两个国家曾经反推过中原王朝么?如果历史记载的正确,缅甸有两次尝试过,但都没有成功。既然没有成功,那么缅甸泰国的的主体民族,在中国境内出现就只有一种可能。

这两个国家的主体民族,曾经生活在中国境内,所以后世才会还有部分人成了中国的少数民族,只不过在某个时间段,就像是胡人扣关一样,被中原人推到了中南半岛。

“扶南人主动南迁,真是识时务。”当着唐沈的面,司马季漏了一点口风。他不希望留下自己强迫扶南人南迁的证据,所以怎么办呢?

“扶南人感召上国之恩德,主动南迁,殿下不必多虑。”唐沈顺着话接口道,“不会有人将此事记录下来,小将已经跟随军书吏说过了,他一定不会多嘴。”

“不知道广州水师的木料准备的如何了,等到探马来报,南迁就开始。”司马季想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问题,南征结束相信大晋首富就换人了,什么石崇王恺,不过是做生意、搞垄断,他燕王一出手就抢了两个国家的国库。

燕王南征第九个月,扶南国都附近的土地上,出现了这个国家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人流,这些人流的组成包括扶南中部的扶南人,以及周围的各部落。都是被慕容运长时间以来不断抢劫,最后迫不得已投降任凭处置的。

按照我大晋的解释,这些可都是主动把自己卖了的自卖民,和绑过来卖的奴隶完全不是一回事,慕容运率领胡骑,隔个十天八天就过来扫荡一圈,还不杀人专门破坏。要是司马季一直不撤军,这些部落迟早被饿死。

各部族的人都被搞怕了,一个个都非常老实,积极配合南征军的南迁工作。他们纷纷收拾好细软,带上农具,在南征军的护送下向南进发。人流汇聚的越来越大。

已经把扶南王宫和各个官吏的府邸搜刮干净的燕王,把洗劫的财宝装船之后。便让禁军递给这些国都一等人火把,看着这些人亲手将旧都付之一炬,大火熊熊燃烧,并且很快蔓延到全城。

不少亲手放火的扶南人低着头,不敢流泪,怕让看着自己的禁军士卒看到。最后低着头加入到人流当中,司马季看着成功毁尸灭迹的扶南国都,心中豪气顿生道,“太平盛世。”

“太平盛世!”所有禁军跟着自己的统帅高喊道,南迁正式开始。



第一百四十七章 改造扶南

此次南迁,南征军汇集扶南所部三十余万人,当然这并不全部是迁徙的平民,还有很多南征军的战俘,这些战俘的目的地就不是澜沧江河口了,而是晋朝。

反正数百年来,内迁的胡人也不计其数,司马季完全是债多不压身,再乱又能乱到哪里去,再说扶南、林邑加上那些属国的十几万战俘,到底能活下来多少还没准呢。

这种迁徙顿时形成了一个无比浩荡的洪流。这个洪流的前头到达了千里之外澜沧江河口时,队尾才刚刚出发,这倒不是人有这么多,主要是牲畜。不要以为扶南不是草原,这里的人就不养动物,虽说一个劲的被慕容运扒皮,但就剩下的来说,仍然是浩大的洪流。

发誓不再坐船的司马季又坐船了,顺着澜沧江而下,置身在满是财富的船舱当中。作为一个无神论者,燕王从来不挑食,南下以来能吃的全部尝个遍。中南半岛的后世保护动物数量略微有些下降,不过这没关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不是又把动物的最大仇敌人类给南迁了么,用不了几年时间大部分的扶南国土,就会变成动物的天堂。

此次燕王雁过拔毛,光大象就杀了两千多头,连象牙带象皮全要,什么犀牛、鳄鱼也在诛杀之列,光这些动物的皮就装了二十船。大部分南征军的士卒,一辈子吃的肉都不会比南征期间吃的肉多,可惜东南亚没有河马。

司马季此次把在各国所掠夺的铜器全部分给禁军、南征军的士卒。银器则准备上交国库,至于金器么,幽州乃苦寒之地,燕王需要钱为自己的封国发展。

这种分配也是有深刻原因的,金银铜虽然在古代都起到了货币的作用。但价值上是完全不同的,两汉四百年,汉五铢钱存世量极大。加上中原人口锐减,以及等等原因,导致了铜钱的价值大打折扣,但其实汉五铢钱还算是硬通货,至于某些人私铸的钱,还不如五铢钱。

司马季印象当中某地水灾,用钱堵决口,因为当时不少钱是铁铸造的。

金银在古代是同一个级别的金属,金并不一定比银更有价值。古代货币的时候通常都会用上这么个假设,就是一两黄金等于十两白银等于一万文铜钱。

实际上有时候的银子和黄金对话远远不到十,五兑一也是经常事。后世是因为美洲银矿被发现,才造成了银价暴跌。所以在晋朝人眼中,银子和金子是一个等级的金属。

还有一点就是,汉五铢发行量极大,现在又人口锐减,导致铜钱不值钱,所以为了敛财,私人铸钱盛行,铜钱的主要材质,有红铜、青铜、黄铜、白铜等等。红铜是纯铜,青铜是铜锡铅合金,黄铜是铜锌合金,白铜是铜锡合金。把好好的足值铜钱融化了,多掺进铅和锡,再缩小一点重新铸,钱就平白无故生出另外许多钱了。

晋朝的士族有钱的很,但民间缺乏货币,而且因为假钱太多,民间也不认可了。谁都知道黄金是值钱的,不愿意拿出来继续流通。但钱荒不能一直不解决,于是在晋朝之前不受重视的白银,起到了代替黄金的作用,价值急剧上升直追黄金。

晋朝是第一个重视白银的朝代,希望白银负担起铜钱缺失的作用。所以燕王将银器上交,跟上缴黄金差不多,一口气把所有抢劫过来的白银全部上缴。希望能缓解一下晋朝的货币压力,反正总数也不是很多,两船而已。

燕王对此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家里倒是有五千万钱,但只要放出去,顶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收走,全国士族都这样,他一个人再有钱也干不过全国的士族,晋朝士族还是历史上出了名的有钱。

等到燕王船队南下的时候,澜沧江口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工地。广州水师没有参与到清缴的战斗当中,但接到了砍树的命令。砍树就砍树,总比上战场强,于是澜沧江河口两边,在南迁开始的时候,木料已经堆积如山。

新的扶南国都和新的占州首府,相隔一条大江,在同时施工当中。广州水师此时的任务,则成了沟通两边的信息,加上扶南人,数十万人同时动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至于燕王也有自己的工作,编辑历法,扶南原本的历法是受到三哥影响的,使用推算天文历法时采用诃利纪年。南征本身的目的就是灭掉印度文化对这里的影响,所以绝对不能留。

但用晋朝本身的历法行不行呢,其实要说可以也可以。但会出现水土不服的因素,印度次大陆和中南半岛是一个维度,使用三哥的历法没什么冲突。但晋朝在中南半岛的北方,很多晋朝历法当中存在的,比如二十四节气,放在扶南国就多此一举。

司马季对天文历法一窍不通,在洛阳的时候和太史局的官吏聊天,对方听不懂他说什么,他也听不懂对方说什么,但有一点,燕王知道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如果是在晋朝,他无法对太史局的人解释清楚,但在扶南就不一样了,他不需要解释,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五天,每过四年加上一天,循环就完了,至于二十四节气,在旁边标注一下也可以。

“班师回朝,胡骑是肯定要走的,禁军估计也留不下。山越军和交州军,就留下占州。屯田收地税!”司马季一边念叨着一边落笔,觉得应该不是问题。

新州刚立,开垦的都是军人士卒,相比洛阳的朝臣也不会太过于介意。就现在的人口就和沧澜江河口的平原对比,这肯定是一个鱼米之乡。收地税可以大大缓解,因为人头税隐蔽起来的人口,只要在这里行得通,并且效果良好的话,总有机会推广到全国。

粮食是很重要的,后世美利坚横行全世界,除了军力、高科技威武之外。强大的农业实力一直是独一当,其实并不是没人能够挑战美国。可挑战者都只是差了一点,中国印度本身人口上十亿,实在没有余粮挑战美国的农业霸权。é luo si处在寒带,没有美国潜力大。

其实真的要发挥出来农业潜力的话,巴西是一个很好地挑战者,本身人口不多,土地也足够用,可惜距离美国还是近了一点。

这几个挑战者各有各的问题,美国的粮食就困住了众多缺粮的国家。其中很多缺粮的国家都是和平教国家,尤其是中东的国家,真不敢和美帝翻脸。

所以这里一旦被开发完毕,对晋朝的好处巨大。就算是不提晋朝本身,附近不还是有很多部落形国家么,而且通过粮食交易,把部落国家牢牢联系在了自己周围。

这些部落没有粮食,可以拿东西换,晋朝不挑食,金银铜还是珍珠玛瑙、翡翠、珊瑚树来者不拒,来多少晋朝的士族都要,以历史知名的贪婪立于世的晋朝士族,不怕你不来,就怕你来的不够。

“衣食住行,穿的衣服要改,晋朝的老百姓怎么穿,这些扶南人就怎么穿。女人自便,男人必须在着装上有要求。食物给我用筷子,住就不用说了,新建的国都肯定和以前的不一样,那些婆罗门教的妖魔鬼怪都不许再出现。”揉着自己酸疼的手腕,燕王不由得感叹,他对晋朝都没有这么上心过。

不过说回来,我大晋有的是士族精英,也用不到他一个和胡人为伍的燕王来操心。推广穿着不会有什么问题,要是把晋朝士族的穿着推广过来,估计也不会容易的。宽袍大袖从来就没有进入过农民当中过。

燕王的穿着就和一个老农一样,只不过在做工上更精致。这才是人民的穿着,推广起来应该不会费劲,至于行?修路?修桥?

司马季一回想澜沧江河口的宽度,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燕王没那个本事征服澜沧江。修路也是这个原因,扶南和占州之间的交通,看来很长时间之内注定要依赖水路了,不过这并不是坏事。发展发展海运不是更好。

外面工地热火朝天,燕王也在抓紧时间微操,他出来都快一年了。不能总是陷在中南半岛上,“告诉所有士卒,不是一直在等着本王分钱么,把工程做完了就分。要知道出征在外封赏是不合理的,本王愿意和众将士共享富贵,也要一个合适的理由。两座城一旦完工,本王可以以工钱的方式发放。”

军饷这个东西,不能说完全不存在,汉武帝的虎魈骑兵有军饷。至于其他的部队,则是以土地、屯田等等的手段养活自己,军饷大规模出现是在宋朝开始的。晋朝也没有军饷这个东西,所以燕王不能直接发钱。

打仗给士卒发钱,燕王就等于是坏了这个规矩。所以上次一要朝廷批准,而则是用别的手段下发下去,但一定要发,给普通士卒也比给另一个士族强。

2

第一百四十八章 女王柳叶

另一个士族还不会感谢自己,给禁军士卒人家好歹令自己的情,说不定以后还能得到好处,至于那些天天嗑药的家伙,他想了半天都没发现能从对方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如果抄家也算的话,以后他可以试试。

燕王很喜欢这个地方,虽然落后,但同样也好灌输自己的想法进去,而且还没有人会反对,这要是在晋朝内就别想了。对于的大晋现在的状况让司马季感到很头疼,晋朝是以士族为主,而那些百姓则是地位低下。

一旦把在扶南的操作搬到晋朝,一些政令就会威胁到了那些士族的利益,结果就会容易让士族对司马季进行全殴。

当然他也可以展开铁血手段,让对方知道司马季是谁,表明燕王不会受这些士族的威胁,直接施展铁血手段,派出军队镇压,只要敢反抗直接全族诛杀,让大晋血流成河,不过这些都是士族,本来那些士族都组织起来想要造反。

歪歪就是爽,司马季心情就好了很多,他拿什么收拾士族?五千没长大的娃娃兵?所以说这种事还得从长计议,不过扶南这里燕王一手遮天,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殿下,所有的宁州军都准备回去了!”唐沈刚一进来就见到一只禽兽,怀中抱着一个**岁的女孩,毫无大晋宗室的体统。

“回去就回去了,难道本王还送他们?”抱着小姑娘的燕王一抬头,表情尽显刻薄寡恩,对宁州军的态度,简直就像是鞋垫一样,避之唯恐不及。

宁州军这次南下也没少抢东西,还想怎么样。他还给了宁州军两百艘大船,这就不是赏赐么,不知道南征消耗巨大,燕王还要开源节流么?

司马季真是把常凯申元帅的精髓学到了极点,时刻都不忘记中央军、地方军、嫡系和杂牌军的区别,南征期间还不忘记仔细区分,禁军应该做什么,交州军应该做什么。一般心思都用在攘外必先安内身上。

这也就是晋朝的实力远远超过扶南和林邑,要是某天他和波斯帝国开战,还这么搞没准阵前倒戈的事情就会出现在自己身上。当年大流士不就是一着不慎,被亚历山大大帝直接揍得缓过不来气么。

“对了,本王给女王起了一个名字,就用扶南第一代女王的名字柳叶,这是我写的扶南历史!”司马季把怀抱里面的女孩放下,把自己写的东西给唐沈,然后等着对方拍马屁。

两百多年前,扶南的许多部落之间征伐不断,民不聊生,人们都期待着救世主的降临。此时,一位名叫柳叶的女子脱颖而出。她年少美貌、体格健壮,天生睿智,善于协调人际关系。当时的扶南社会妇女地位相当高。于是,各部落一致推举柳叶为领袖。

柳叶成为柬埔寨一国之君后,发挥聪明才智,治国有方,颇有建树。尤其是和北方的汉朝关系和睦,两国往来经久不息,边民和睦相处,女王柳叶听闻汉朝内乱,尽其所能的帮助汉朝,直到后汉建立。

在此期间柳叶收获了自己的爱情,和汉朝的一位藩王情投意合。但在此时厄运降临,侵略者出现了,这些侵略者面貌黝黑、领头的将领率领一支军队自西面过来从海上航行至澜沧江河口,逆水而上,突然出现在扶南国腹地。柳叶女王看到后仓促率军应战。

因为侵略者冷血残忍,最后为了扶南国民,寡不敌众的柳叶不得不投降,将王位让了出来,并且嫁给了领头的将领,但在柳叶的支持下,扶南还是和后汉保持了良好的关系。

“坐船从澜沧江口逆流而上?”唐沈脸色古怪的看着司马季,又放在他身边的小女孩身上,心中腹诽道,“殿下,你这写的是扶南历史?还是在写你自己?南征大军不就是逆流而上攻克扶南国都的么?”

“怎么样?本王的文笔还行吧?”司马季很是自得的开口道,“一个多么凄美的爱情故事啊,尤其是柳叶委身下嫁侵略者,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不得已和汉朝宗室分开,滋滋……感动……”

“殿下,我们也是从河口逆流而上。”唐沈有些难以启齿的开口,要是平时他肯定不会多嘴,可这次不同,这个既视感太强烈了。宣威将军的脸皮还是不够厚,无法和燕王殿下一样,刚把对方打的死去活来,马上就这么干。

“你懂个屁,我这是拨乱反正。”司马季不耐烦的挥挥手道,“就说吧,先别考虑是不是真实的,也别考虑我们刚打进来,单纯这个故事怎么样?”

“但从这个故事是没问题,柳叶女王命运坎坷,为了扶南献出了一切。”唐沈犹犹豫豫的评价道,“不过么……”

“没什么不过,扶南自古以来就是和我中原交好,那些黑不溜秋的侵略者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司马季直接打断了唐沈的话,继续道,“这些侵略者是从西面来的!”

中南半岛的西面当然是印度次大陆,司马季先把第一代柳叶女王的事情编好,在把黑锅扣在印度人身上,就这么定了。反正印度文明从来不修史,没法对他的言论进行反驳。

招呼身边的巧惜把小女王柳叶带下去,司马季负手而立的道,“你不懂,胡人随强但缺少一些内核,人家也不在乎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不过南边这些部落就不同了,他们的文化是外来的,如果放过不管,和我们大晋本身的生活习惯就会出现冲突。”

“殿下,小将还是不明白,为何编写出来这种史书呢!”唐沈有些不明白的问道。

“欲先灭其国,必先去其史!懂吗!所以本王这次一定要立女王,女王好啊,虽然不否认有些女性野心很大,但大部分女人比男人好对付!”司马季没有把话说死,现在的晋朝权势最大的就是一个女人,不过他不会改变对女人执政的看法。

女人执政在中国历史上就没有强大的时候,就连名声最好的武则天都包括在内。历史爱好者都知道,唐朝版图很大,仅仅在元清之后。但那个版图是谁打下来的呢,是唐高宗李治。那副地图上的唐朝疆域维持了两年,但直到李治死去,收缩的都不大。

但自从武则天继位之后,唐朝就开始连吃败仗,版图开始心电图模式,似乎一下子谁都打不过了。后突厥重新崛起,和武则天有极大的关系。

“我懂了殿下,通过修改史书扭转扶南官吏的观念。”唐沈似乎明白了一点点。

“有些事情宜早不宜迟,现在好糊弄,以后就不一定好糊弄了。”司马季撂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历史肯定是越往后越强,越往后越完善,周围这些民族也在学习。

就像是和亲在汉朝管用,但在唐朝就不怎么管用一样。一个招用多了,人家也会防备。就算汉唐和亲,人家也是巅峰无敌的存在。

想毁灭掉一个国家,必须先毁掉他们的历史;想要毁掉一个族群,必须先灭掉他们的文化。文化对于一个国家和民族影响的主要性,想要一个国家灭亡就要先让这个国家没有历史作为支撑;想要灭掉一个民族,最主要的是让这个民族没有了文化思想。

这招对中国是没用的,中国很早就开始记录历史,不像是三哥记吃不记打。

扶南新都还没有完工,司马季就筹划着一场登基大典,将挑选出来的小姑娘扶上王位,这个庆典必须要隆重,体现晋朝对这件事的重视,重视同时也是在威慑。没准还真有前朝余孽蠢蠢欲动呢。

不过司马季没有参与过,上次司马衷登基的时候燕王没赶上。只能把陆机和周处叫过来,询问道,“这个吴主孙皓登基的时候,都是什么流程?”

周处和陆机隐晦的交换了一个眼神,燕王这是要造反?图谋不轨、裂土自立?

虽说南征以来司马季一直都表现出来不为权力所动,但人会变得,没准燕王忽然就有了窥伺神器之心,这都是不可不防的事情。

这两个王八蛋想什么呢?司马季一看见两人不说话,心里也有些疑惑的问道,“本王即将班师回朝,但扶南王国不能没有君主,所以准备策划一场登基大典,将女王柳叶扶上王位之后,本王就可以心无旁骛的班师回朝了。”

“原来如此,殿下!”听到这话,心里直打鼓的陆机释然一笑就要开口,然后愣住了。孙皓登基的时候,陆机年龄不大并没有见过。

周处也是如此,孙皓登基的时候,周处还在和三害大战三百回合呢,他是一个标准的大器晚成将领,那时候根本没资格参加登基大典。

“看来还要自己想办法!”司马季皱着眉,索性一个扶南王国,也不用太豪华隆重。真要是和晋朝一个规格,这又是麻烦,燕王不在乎,有的是朝臣在乎。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朱罗帝国

首先是试探一声残余扶南官吏的口风,虽说剩下的官吏总共也没多少了。但毕竟这是未来几年扶南王国的重要组成部分,名义上扶南还是自治的。不能太不顾吃相,直接来军管。

“本王已经寻找到柳叶女王的一脉,可惜了,这么好一个女王,这一代就剩下一个女孩。”司马季睁着眼睛说瞎话,就好像真的有这么回事一般。

“大王这是何意?我等仰望上国之威,不敢造次。不过女王早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就怕百姓有些不适应。”一个扶南大臣站出来拐弯抹角的开口,当然表明自己是绝对赞成的,只不过怕一些宵小之徒心中不满。

司马季也没废话,直接让侍女把柳叶叫过来,就坐在自己的旁边,用审视的目光在这些残党面前扫了一圈,带着惊讶之色道,“究竟是谁不满?难道柳叶没有一个女王的仪态?”

不能吧,这是司马季命令禁军从所有扶南女人当中挑选出来的,候选人都一一过目,才找出来这么一个女孩,父母双亡身世清白,脑袋聪明,面容姣好,皮肤白皙,基本看不出来什么毛病,整个扶南都没几个。

“大王真是慧眼识珠,竟然能找到女王之血脉。果然有女王之风范!”一见到司马季明显我已经决定了,你们是赞成还是反对的表情。这些扶南大臣直接就借坡下驴,根本没有一国大臣不卑不亢的态度。简直现实的过分。

“女王小小年纪就不卑不亢,初有王者风范……”

“女王柳叶之血脉啊,上天还有放弃我们扶南,内藏的智慧简直显而易见!”

司马季微微后仰,真特么是太现实了。看着周围怀着各种目的出声夸奖的扶南大臣,心里不由的觉得这些人活着可真累。一个个都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们明明方才一个个都不认识她,可是不一会儿的功夫全都把她夸得美貌与智慧都是天上绝有,地下无双,美貌这是众目共睹的,可是智慧呢?试问他们哪只眼睛看到了她那高尚的智慧了?

在燕王有限的认识当中,只能看出来一个人是否愚蠢,毕竟智商只有低到一个程度才能出现外在表现,至于智慧,在一个人不开口之前,他从来没有发现过谁多有智慧。

真没人能发现这个女孩就是他随便找出来,在扶南谋朝篡位的?应该是不会的,这帮人心里明镜一样,只不过缺乏刀架脖子上反抗的勇气。

“既然如此,登基大典举行的时候,各位出现就是了,女王年幼,你们可一定要守望相助啊!”司马季也不矫情,扶南王国的阶级矛盾现在已经大大减轻,有南征大军加持,这个国家又达到了平衡状态。

此战扶南王国损失惨重,家家都有人死去,不少在扶南的显赫家族,都成了历史。这些家族的家藏,都被燕王装船了。

用了大力气抹掉婆罗门教的痕迹,燕王直接在这个百废待兴的关口,直接废掉了扶南王国的奴隶制,反正扶南中枢权利都被摧毁,谁敢出来反对?

在晋朝司马季顾忌很大,不敢实行地税,在这里就没这个顾忌了,直接一步到位。现在他看远征就是好,国内不敢实行的东西,在国外他都敢实行。反正这是别人的国家,洛阳管不到这里。

“大王,你要走了么?”等到这些扶南大臣下去,柳叶粉雕玉琢的小脸扬起来,用有些底气不足的口气道,“我是假的,他们会拥护我么?”

柳叶虽然不到十岁,但这个年龄的女孩已经能判断出来一些事情,这几天知道这个把自己一手扶上王位的人要走,心中未免底气不足起来。

伸手在女孩的脑袋上摸了一下,司马季微微低头道,“有我大晋的大军在,有一江之隔的占州刺史府在,你就是真的,只要你相信你自己是真的,没人敢说你是假的。语言还要多学习一下,从占州刺史府找一个老师学学,把我给你留下的书籍看懂,扶南王位绝对坐得稳。”

柳叶默不作声,司马季这句话太长了,她还需要一段时间消化,柳叶并不恨晋军,因为她的父母恰好并不是晋军杀掉的,而是被乱兵洗劫。她虽然只有八九岁,但还能认出来晋军和扶南军外表上的不同。这也是司马季最终立这个女孩的一个重大原因。

战争当中,这种情况太常见了,并不是你国家的军队就不会伤害你。古代这种条件下,军队变成土匪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护国无能,扰民有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殿下,我们在江口截获了几只船,上面的人并不认识,语言也不熟悉。不过长得挺黑的!”过了两天,唐沈忽然进来禀报,打断了正在拷贝大晋律的燕王。

“长得挺黑?没问问从什么方向过来的么?”司马季边问边重重的写下两个字,徭役!

“虽然语言不通,这点倒是问了,是从西面!”唐沈一五一十的搭话。

西面!司马季放下了笔,印度次大陆?直接招呼巧惜,让她把马努叫来,再把目光放在唐沈身上追问道,“人都长得很黑么?算了,把人带过来我要问问。你找几个扶南官吏问问,有没有对贸易熟悉的。”

西面?等到唐沈下去,司马季皱眉,不应该是北印度的王国。在航海上面,南印度的王国是比较出名的,印度也是大河文明,一些特征和中国相似。比如说南方水战比北方熟悉。

印度北方在古代一直是典型的内陆国家,而南印度在古代一直是典型的海洋国家。

时间不长,这些被南征军广州水师捕获的商船水手,就全部被带了过来。经过宝莱坞电影的熏陶,燕王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人肯定是南印度的人,就是不知道是从什么王国来到这里的,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想复制当初娶了柳叶女王的三哥,那他们来的时间点可不太好。司马季虽然一直对南亚留有敬意,不想和种姓制度发生关系脏了自己的手。可你要不识好歹,燕王对抢劫一直都是不排斥的。

马努用梵语和这些人交流了一下,燕王听不懂,只能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其实就是很尴尬的不懂装懂坐在那。梵语在晋朝时期,还没有变成标本,但是已经出现了分化,被印度的梵语和南印度的梵语已经有所不同,这点从马努那个说一句话想一想的表情上,燕王就能看得出来。

“殿下,这些人是从朱罗过来的,是过来进行商品买卖。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变故,才被唐沈将军带了过来。”马努一五一十的禀告道,“他们说每年会过来一次和扶南王国进行贸易,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甚至他们的父辈就已经开始了。”

“朱罗?”司马季点点头,原来是这个国家的商船队。

朱罗帝国是个很强的海洋商业帝国,在阿拉伯人崛起之前,朱罗王朝垄断了海洋丝绸之路,富得流油。罗马的大量钱币都流入了朱罗王朝,陆上丝绸之路罗马钱币流入贵霜帝国后,贵霜统治者为了宣誓主权,会融化罗马钱重铸钱币,而朱罗王朝则是简单粗暴地用锐器给钱币上的罗马皇帝毁容,继续在国内使用。

不过朱罗帝国的巅峰,还要在七八百年后的南宋时期。朱罗帝国从北到南占据了整个印度东部的海岸线,相当于中国所有沿海省份合并成了一个国家。向东占据了马六甲两岸,泰国南部,为何东南亚的国家很多统治者都自称从印度来,和朱罗帝国的存在有极大的关系。

“殿下,因为他们不知道扶南王国出现了变故,他们不知道情况,冲撞了殿下请不要见怪,不过他们愿意付出金钱赎回自己。”又交流了一会儿后,马努从几个三哥手中拿回来了一袋钱币。

司马季一打开,上面刀痕密布,隐隐能看出来里面的轮廓,西方人的长相。把人印在金币上,这是罗马帝国的习惯。这一袋子金币有几十个,在刚刚洗劫了两个国库,掠夺了十几个原始国家的燕王眼中,不算大钱。

但燕王还是收下了,克制住了整军继续去南印度抢劫的想法。摆出一副和善的面孔,让唐沈给这些商人找地方住,并且要他们留下来观看过段时间的女王登基大典,冒充一把外国使臣装个逼。

去南印度抢劫只能赚快钱,通商才能细水长流。再者司马季对三哥们一直都是尊重的,保持适当的距离最好,他连中南半岛都吞不下去,还往印度次大陆跑,这也不合适。

这就是一个插曲,燕王还在继续拷贝大晋律,连同地税、历法、建筑风格、穿衣、吃饭想到什么写什么,一定要把扶南王国从印度文化当中拉出来,这比几十个金币重要得多。



第一百五十章 女王登基

燕王最近是很忙的,随着定下来要班师回朝,他似乎越来越忙了。说来奇怪,他南征期间其实只打了两场硬仗,其他战斗都是祖逖、周处打的。中间很长时间都是在林邑王宫吃喝装病,除了行军期间根本没感觉到累。

反而在战争即将结束的时候,燕王开始忙的脚不沾地。除了拷贝晋朝的律法、历法、还有对扶南王国进行规划之外,客人也是络绎不绝。

刚刚灭吴之时,吴国士族大多隐居不出,但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多大灭国之耻也都过去了,吴郡朱张顾陆四姓代表了江东世家大族的核心与主体,还有周、沈等的家族,简直是不远万里而来,携带礼物、布帛、财富犒赏三军。

事实已经证明,作为亡国之后的吴国士族,和洛阳对着干是绝对没有好处的。北方士族在别的方面可能会自己斗一斗,但在面对吴蜀旧地的士族问题上,基本上能做到团结一致。

吴国士族消极面对不出山,北方士族不但没有一点反应,反而心里面笑出声。多少官职都不够士族填的,现在还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这样更好。你不出山,我就全当没看见。

这种对抗北方士族有朝廷加持,吴国士族却没有了保护力量,才十几年的功夫,吴郡朱张顾陆就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衰落,如果没有八王之乱,这些吴国士族在对抗之下,很可能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和寒门没什么区别。

事情的发展已经不容吴国士族继续装大尾巴狼了,不论从任何方面对比,实力都是己方不利,继续隐居下去,他们就会在晋朝被遗忘掉。

这些吴国士族不缺钱,他们并不比北方的同行穷,现在缺的就是政治地位。所以燕王在这个时候伸出了橄榄枝,加上陆机从中运作,终于还是起到了效果。

一个新州即将成立,吴国士族虽然在洛阳高官很少,但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知道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就算是新的占州刺史很难拿下来,不是还有各地的太守么,难道占州下面就不设立郡县了么。

一个一个上门坐船过来,专门来上门拜访,从金钱到美女、布帛、玉器、珊瑚树、珍珠玛瑙、宝石等等都送过来。

“看来以后还要多打仗啊!我特么十几年来从来没发现自己这么受欢迎。”司马季感觉自己应该感谢一下北方士族的存在,现在看到这些吴国士族也有种距离产生美的感觉。

陆机的家族在吴国三代执掌中枢,在洛阳就是一个遍地都是的祭酒。没有这个例子在前,今天的吴国士族能这么听话么?

“诸公放心,江南的气候和占州类似,北地士族来此可能多有不便。本王还是要仰赖雨诸公的!”司马季端着酒杯自卖自夸的道,“都尝尝本王酿的酒,绝对与众不同。”

“好酒好酒,殿下竟然酿出此等美物,原来殿下不近行军打仗是不让汉之韩信、品味生活也是行家,大丈夫当如此!”吴国五俊之一的纪瞻开口赞赏道,“此酒酒色微黄而透明,酱香、焦香、糊香配合谐调,口味细腻、优雅,空杯留香持久。纪瞻真是枉活三十有八了,竟然在这个岁数才品尝到如此美酒。”

这话我怎么好像在哪听过?司马季捏着酒杯沉思,枉活七十有六?当然这只是一个闪念,毕竟被人拍马屁的感觉还是很爽的。唐沈虽然机灵,但文化素养还是有些不太够,士族拍起马屁来引据经典,拍起来肥而不腻。

司马季笑意盈盈的看着这些士族,不论是金钱美女他都来者不拒。毕竟幽州是苦寒之地,赚钱的机会不多,至于美女,管他能不能睡得过来呢,至少他把女人当人,不会出现敬酒不喝就杀人的事情。

听说还有人在路上呢,现在燕王受到的铜钱就比洛阳赏赐的还多,这一次南征他雇佣胡骑不但一个子没花,还有结余。这都不算他在两国刮地皮,这好事上哪找去。

“燕王此战雷霆万钧,荡平百年祸患。一路上令行禁止,让人赞叹。”

来的时候这些士族子弟都已经对燕王司马季进行了一番了解,知道这位燕王常年和胡人接触,对法家学说有些爱好,对玄学了解的程度,仅限于你谈的时候,他不会打断你。

看菜下碟,这些江南士族子弟也就不谈玄学,转而引述法家的名言,和燕王谈笑风生。这些江南士族虽然备受打压,但是绝不迂腐。

“南北士族团结一致,都是晋人,何愁不能迎来一个太平盛世。”司马季此话一出,在大殿当中的唐沈直接背过身去,他可是太了解了,太平盛世这句话就是燕王的口头禅。听听就行了,别以为是真心说出口的。

一把火烧了扶南国都的时候,燕王嘴里面喊得也是太平盛世。

“等到新都落成,本王就会册封扶南女王,这是洛阳来的圣旨。”司马季楞了一下,脑子里面想了一下北方是哪面,然后拿着圣旨冲着北面微微拱手,“季虽为王侯,却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够代天册封,真是感激涕零。”

“世人皆知燕王之威名,此次册封当仁不让。”一众士族纷纷举杯,第一次喝这种酒,不少士族子弟都不知不觉想要多喝两口,这酒带劲。

“诸公不必客气,请!南征艰苦,风餐露宿,本王想想都觉得心酸,呃!索性总算是挺过来了!”司马季打了一个饱嗝,完全是一副酒足饭饱之像,哪有一点风餐露宿之感。

不过燕王说有那就是有,众人都是感同身受,表示自己体会南征的苦难。燕王真是为国为民辛苦了,至于不断给司马季夹菜的侍女,没看到都饿瘦了么,这就是证据。

司马季表示自己一定让朝堂知道,江南士族想要为国效命的拳拳之心。准备让他们大显身手,拍着胸脯表示尽力而为之后,便不胜酒力表示你们继续,本王要休息了。大殿就留给他们。

在燕王的命令下,河口左岸的扶南国都显然速度更快,连山越军的士卒都被抽调过来进行兴建,终于在他出征就要一年的时候,将新都落成。这个速度是极快的,当然还有很多地方不完美,但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修,先把框架搭出来就行。

这一天,他一改以往无产阶级农民的打扮,燕王穿了一套晋朝参加隆重庆典時所穿戴的朝服,士族讲究气度、神韵,所以衣服普遍比较宽大,也就是阔衣大袖,走起路来飘飘然像神仙那样,但是燕王身体修长,加上年轻,所以穿上朝服也不显得松垮,仍然能看出来修长之体态。

扶南国都的新街上,南征军一眼望不到头,全部甲胄在身,腰杆笔直,腰刀在手,刀尖触地,谁让燕王就有这个毛病,每次对着军中士卒讲话的时候,总是拔剑出鞘,插在面前地上表示本王也是练过的,现在被整个南征军都学会了。

南征军是站着的,但是扶南百姓则是跪着的,司马季带着柳叶坐在一辆马车当中,在街上行驶而过,跪着的百姓们,也趁此机会偷偷张望起女王的面容来。

司马季早备了一辆豪华马车,整个马车长有六米宽有三米,配有十六匹骏马的脚力,马车全身漆成了黑色,车架车辕上并绘有诸侯图腾,整个外形看上去气派非凡。车内放置着两张软榻,和一些日常用的生活用品,设计这辆马车的人想得十分的周到。在享受方面,燕王是不需要让任何教自己的,哪怕他只用这一次,以后这辆马车归属柳叶。

面对晋军将士狂热的欢呼声,以及扶南百姓的的目光,司马季目不斜视的拉着柳叶的手,然后上了马车,直到新建的扶南王宫。

燕王手捧洛阳的圣旨,宣布晋朝册封初代扶南女王柳叶的后人为王,并且对扶南进行保护,以后扶南王国就是大晋忠诚的藩属,为兄弟之国。

“新王登基,一切要有新的气象!”司马季收起来圣旨负手而立,“前代历法、律法全部废除,扶南王国境内奴隶买卖必须停止,税务也会更新,相信数年之后,这里将是一片乐土。希望扶南人在柳叶女王的领导下,重新安享太平盛世。”

“太平盛世!”南征军士卒拔起刀剑,直指蓝天,大声欢呼道,“太平盛世……”

那震天动地的欢呼声让司马季暂时停止了唠叨,晋军士卒的声音有点大了。等到声音平息!燕王把圣旨转交给柳叶,然后回身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凤冠,戴在了女孩的头上。

“大王,我能不能做好!”柳叶低着头有些紧张的询问着,“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心里静不下来!”

“全城跪拜!”司马季没有答话,用不大的声音命令道。

“全城跪拜!”附近的禁军士卒大喝,声音传出好远,随后以两人为中心,刚站起来没多长时间,全城的扶南人又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倒地。

“你刚刚说什么,小柳叶!”司马季这个时候低头询问道,“现在有答案了么?”



第一百五十一章 班师回朝

司马季绝对是真心把自己的一些认识教授给柳叶,有时候他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眼光,选出来一个很聪明的扶南女王,可能家庭巨变的关系,小女孩很努力,这就不一般了。在即将班师回朝这个时间里,燕王可以说是倾尽所有。

“大王,为什么大晋收的是人头税,扶南要收地税呢?”柳叶仰着小脸很认真的问道,“如果你希望两国可以融合,怎么不直接采取和大晋一样的制度呢?”

这当然是把扶南当成一个试验田,不过司马季没有这么说,这未免有些太明目张胆了,沉思一下道,“我朝七八百年前,有一个思想家说过,在税收方面不患寡而患不均。人头税见效极快,但是非常不公平,因为有很多人本身就身无分文。当他们交不起税的时候,就会藏在深山大泽当中,脱离国家的掌控。这种不在国家控制之内的人口一旦太多,对国家就是一种隐患!和人相比,地是不会跑的。多地多交,少地少交,也能保证一些公平。”

考虑到小女王虽然有语言天赋,但毕竟学习尚短,司马季说过的速度很慢,说一句话就停一下,给对方消化的时间,等到对方似懂非懂的点头后才又道,“商业税在这点上更加有优势,因为互市互商,可以在一个渠道把属于本国的矛盾转移到别的国家。而且天下这么大,物产都不一样,交换缺少的部分,也能弥合自己的缺憾。”

对于商业可以转移己方矛盾这一点,司马季不认为自己说错了。矛盾一直都在那,就看谁能把矛盾转移出去,不然的话怎么会有贸易战呢。

不要以为古代就没有贸易战,丝绸之路受益最大的就是西亚国家。罗马帝国的税收崩溃是罗马后期陷入危机的一个巨大原因,西亚帝国两头吃,才会越来越强。中原王朝么,虽然是丝绸之路的起点,但绝对没有占太大的便宜,只是比罗马帝国强一点罢了。

司马季虽然朱罗商人当中见到的货币虽然是罗马金币,但他其实知道,这些金币都不知道是多久以前铸造的了,晋朝这个时间段,罗马帝国其实应该是银本位制。晋朝也差不多,使用白银支撑货币市场。

扶南的新都扼守澜沧江口,和占州的新首府澜沧一样都是地理位置极其优越的地方,这种优越不只是在陆地上、也不只是在河口。甚至还包括海洋,澜沧江口距离后世的泰国湾并不远,泰国湾那种海况,司马季虽然没有去过,但从地形上能够想象的出来。

三面陆地包围大海,这就是一个标准的内海地形。相当于幽州旁边的渤海湾。

“在大晋皇帝的眼中,其实没有官吏和百姓之分。王只有一个,在王以下,人人平等。所以尊贵的人只有你自己,你把官吏和百姓看成一群人就行了。这才是一个女王应该做的事情!”司马季插着腰道,“学完文字之后可以给我写信,本王一定会回信。”

“本王一定会写信!”柳叶学着司马季的样子双手掐腰,看起来似模似样。

至于扶南王国会不会因此越来越强,乃至于对晋朝形成威胁。燕王倒是并不担心这一点,如果连中南半岛的国家都能对中原王朝形成致命威胁,说明这个王朝不是很合格。该灭亡……

在两人聊天的功夫,其实班师回朝的准备已经差不多了。南征军当中,交州军和山越军都会留下,并且分配给开垦的土地。燕王一直没有离开,也是这项工作还没有完成。

索性他不用等待太长时间,至于班师回朝的军队里面,主要是洛阳禁军和塞外胡骑。经过连番战事,两支军队加起来的人数不过一万出头。这也包括水土不服的士卒在内,还剩下的人数。

燕王虽然一直尽量避免进入密林,形成拉锯,为此甚至一修养就是三个月。但水土不服还是要了不少人的命,幸亏南征军都是从江南和交州征兵,如果全部都由北方人组成,司马季别说请功了,现在是不是战胜了他都要想想才能回答。

祖逖、周处、都是要回到洛阳的,陆机则需要等等在述职。司马季还专门和胡骑商量了一下,希望对方能够把马匹留下来,至少就不用在一人双马带回去了,每个人带回去一个就够了,班师回朝不是远征,需要准备的这么多。

现在的燕王因为南征大捞一笔,先不提洛阳封赏的二百万钱。也不提刮了两个国家,十几个属国的地皮,就江南士族的孝敬,就能让穷凶极欲的司马季挥霍一阵子。

“殿下对这些胡人如此客气,真是少见。”唐沈见到司马季和一群胡人将领其乐融融,完美的达成目的,一群胡人将领出来送行,不由得感叹。

司马季停下脚步看着唐沈道,“你以为本王是洛阳这些朝臣么,只顾着敌视胡人,什么也办不成就知道动嘴。胡人不事生产,给他们多少钱,迟早也能回到本王的府库当中。”

这点司马季也不需要多解释,反正互市一开,谁赚了谁知道,能自己捞钱,燕王怎么会去提醒别人?

江边战船一眼望不到头,都已经升起风帆,此时已经到了班师回朝的日子。在前一天,司马季已经写好奏疏,说明了班师回朝的路线。

回去的路线是从海上,因为司马季想要先回到幽州一趟,当然在奏疏当中他不会这么说,而是以鲜卑人想要回家做借口,掩饰自己想要回家的心。从澜沧江河口一路向上,沿岸航行进入渤海,然后在天津卫登陆,随后让胡骑进入平州等待,司马季则带领洛阳禁军和胡骑将领,前往洛阳复命。

这一天,扶南女王柳叶也出来送行,站在岸边道,“大王,本王已经将新都命名为龙川,如果有空的话,还希望大王能够回来看看。”

“好名字,有时间本王一定会回来。”司马季笑呵呵的点头道,临上船之前看了一眼呆了将近一年的地方,像是想要把这里记住,随后赶紧利落的登船,他还会回来的。

如果不是没有人力,这次南征绝对不会这么结束。而现在他留下了几乎所有南征军士卒,但和占领的土地相比,这里仍然可以说是地广人稀。现在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曾经发誓不在坐船的司马季又坐船了,可这也没有办法。他总不能把一路上抢劫的财宝都装箱从陆地上运到幽州,不然所有人都知道燕王这次南征发了大财。

实际上现在也差不多,因为在奏疏当中他已经提到了会把掠夺的饰品珠宝献给国库。还大肆宣扬了一番,等着本王胜利凯旋。

只是真正的好东西,都被包裹在大象皮里面。漏出来的东西都是要上交国库的。

作为一个言行一致的人,司马季没有刻意去展现低调,一路上他就好像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班师回朝了一样,走走停停,到了交州龙编要待两天,到了广州湾下船呆了两天。最后老实了一阵,到了长江口又呆了两天,甚至快到幽州的时候,又在临近青州时下船,跑到齐国和司马冏谈笑风生。

听闻司马冏要去洛阳一趟,司马季表示自己安顿好胡骑之后也要复命,两人还会在洛阳见面,期间推杯换盏,一副和睦的样子,“真是一个太平盛世!”司马季有感而发。

咳咳!唐沈咳嗽了几声,继续举杯和齐国的官吏示意,他就当没有听到。

等到临近幽州准备上岸的时候,燕王那套资深东北胡子的装扮又出现了。他南征的时间刚好一年多一点,幽州正是冬季降临之时。

而在靠岸之前,燕国所有官吏、包括内史、主簿、记事、录事、一应俱全,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将校在,等到燕王下船之后整个港口都是欢呼声。

“欢呼声有点假,以后要注意!”司马季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走到颜严身边的时候低声道“那个将校是谁?”

“绝对注意,殿下!”颜严答应了一声之后,低声禀报道,“是洛阳派过来的中尉,叫?”

“叫什么先不用说,准备搬东西,本王还要回洛阳复命,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耽搁。一年来的事情你先准备准备,本王回来了,你在一件不落的说清楚。”

司马季简单的吩咐两句,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什么事情都等回来再说。不是打完仗就完事了,在这点上他还是很清醒的,反派死于话多,跋扈者死于装逼。

现在都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说明皇后贾南风已经完全站稳脚跟,他可不能因为打了胜仗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不值钱的象牙、大象皮、犀牛角、鳄鱼皮都被光明正大的被纷纷搬入燕王府当中。至于那些一眼就闪闪发亮的银器、珍珠、玛瑙直接从战船上般下来,数千名燕国佃户可以作证,这就是准备交给国库的财宝。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入朝

中南半岛虽然地域广大,但幽州燕王府才是自己的家。司马季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扶南王国只是相当于一个分店,这里才是他的大本营。

“殿下,你可算是回来了,先王才去没多长时间,你就出征,要是出了一点什么事情,我们怎么对得起大王啊!”

“幸亏殿下回来了,我每天都在请求上苍保佑殿下!”

这些后母是不是有点戏多?就如同他上次回来继承王位一样,还没怎么样呢。先王司马机的妻妾先出来表忠心,这都是哪和哪啊?

“众位夫人有礼了,季不是回来了么!”司马季一一问好,很是礼貌的询问是不是哪里缺了用度啊,还是家里来人求帮忙什么的?

我大晋以孝道治天下!心中恶狠狠的重复一遍,司马季按耐住心中的不满,摆出一副和善的面容一一见礼。

“闹什么闹!我看你们是在燕王府门前闹事!青玄刚回来,你们堵着大门干什么?”这道声音尖锐,像是从每个人的耳畔当中响起。

众人全都停下脚步,循声望去,却见一名妇人从后面走了出来,年龄在三十左右,虽然这个年龄在古代已经算不小了,但保养得体,仍然自有一番韵味。

“徐夫人!”司马季见礼,心中松了一口气。先王司马机的妻妾当中,这位徐夫人是目前最资深的夫人,因为原配早逝,在妻妾当中徐夫人的威信很高。

先王病重的三年当中,也是徐夫人常常照料,按照司马季的想法,两人在一起十多年,没准这应该属于爱情。

“殿下刚回来,你们闹什么,一点分寸都没有。再说轮得到你们出来寒虚问暖么,府中这么多妾室在,你们有资格站在这里。”徐夫人就是一顿训斥,把司马季的众多后母赶到一边,然后走到他面前道,“回来就好,先王就你这么一个子嗣,这些妇人虽说吵了一点,但意思是很明显的,这个家要靠你支撑。”

“季有些劳累,只是休息一天还要前往洛阳复命,等到回来之后在和夫人们问好。”司马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先王……算了,他现在和司马机差不多,而且很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

司马季虽然年轻,却非常沉得住气,自从进入王府就绝口不提自己南征的事情,历练了那么久,可不是白混的,察言观色方面早已修炼得炉火纯青。

以上纯属燕王自夸,他就是又连续做了长时间的船,所以根本没劲在家吹牛逼了。回到幽州指望他像是当初南征的时候骑马,那是不可能的。此一时彼一时,燕王必须要坐马车才能去洛阳。

时间不长,幽州刺史许猛便入府,堂堂一州刺史当然不能像是燕国臣下那样站在港口迎接,这比较有损于封疆大吏的身份。

两人一边饮茶一边说着不痛不痒的话,尽管如此,许猛对司马季印象却是不错。毕竟是全胜而归,要说实在早先么,许猛对司马季的印象仅限于,横征暴敛加上一点不学无术,基本上处于一个燕王诡辩之术超绝,这种印象。

现在司马季南征全胜而归,攻灭十余国,俘虏十几万,斩杀这倍之。整个大晋都在称颂燕王之名,这种印象也就扭转了,横征暴敛可以解释为执法严明,不学无术可以说是深藏不露,至于诡辩,那不是也需要真才实学为基础么?

“殿下之胜利消息,现在传遍了整个大晋,之勇武已经人尽皆知了。”许猛很是柔和的恭维道,“此次军功之盛,不下于太康年间,攻破秃发树机能。”

“刺史过奖了,本王如何同文钦、马隆相提并论呢。不过是因为我大晋兵多将广而德胜罢了!”司马季想起来了,秃发树机能之所以刚开始没被扑灭,直至酿成大患。

这可和当时晋军的统帅有很大的关系,第一次面对的晋军统帅是谁呢?我堂堂大晋太宰,当时还是扶风王的司马亮,一战之后,秃发树机能开始神挡杀神的模式,才变成大患。

当时,扶风王司马亮都督雍凉军事,闻讯立即派将军刘旗前往支援,刘旗沿途故意拖延不前,致使贼势越加猖獗。毕竟晋军统帅是以一生没赢过一次的司马亮为首,战败也是理所当然。

“殿下如此大功,还这么谦虚,真是罕见啊!”许猛听闻之后更加高看一眼了。

“本王并非是谦虚,南征期间本王一共手刃了两个人,林邑王范逸,扶南王范盛,两个人都是被抓到之后五花大绑没有反抗能力,才由本王斩首的。”司马季一副真诚的表情,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他没有理由给自己表功。

论身份他已经是藩王,论赏赐他已经抢够了,现在处于无欲无求的阶段。别人看起来的大功他一点都不稀罕,别说是许猛问他这么回答,就算是贾南风这么问,他一样会这么回答。

许猛微微摇头,他不太理解司马季这种行为,明明是大功一件,这位燕王却好像和自己没事还没关系一般,对大功避之唯恐不及。

许猛不是宗室,当然不知道司马季的考虑,他对现在都督平州的差事十分满意。幽州距离平州又不远,接壤的状态下完全可以遥控指挥。万一表现的自己太能打,贾南风在看中乐自己并不存在的军事才能,给他调到别的地方,那燕王哭都没地方哭去。

司马季可太知道自己这两下子了,士卒要比对方多,武器要比对方好,粮草不能是问题,最好在有两个趁手的将领辅助,他做的就是坐镇大本营,慢慢的磨死对手。

将许猛留下来吃饭,桌上早已摆好了各色菜肴,大殿上的胡姬从外面走进来,几个女子正在翩翩起舞,吸引司马季的就是女子的容貌,当然也包括她们的舞姿,竟然是以单足脚尖支撑起全身的重量。

我怎么没见过这些女人?新来的,司马季打定主意等到许猛走后询问一下,是不是又往王府里面塞人了?塞人也可以,关键是要知道人是哪里人。

单单从长相来说,有点西亚的样子,不过也不能确定。毕竟南亚的高种姓女人,也差不多是这种长相,现在还不能确定。

“殿下,要不要把杨夫人叫来,夫人应该知道你回来了。”等到许猛走后,张达鬼鬼祟祟的走进来低声道,“殿下走后,夫人总是倚门望月,想必是思念殿下。”

“杨夫人?”司马季一脸懵逼看着张达,然后用不确定的口吻问道,“你说杨馨!”

“正是啊,殿下,临出征之时殿下在庄园过夜,殿下走后臣下不敢怠慢。”张达赶紧趁着这个机会表功,“一直派人护卫杨氏的府邸。”

司马季此时想着一个问题,他如果说自己那天什么都没做,这个家臣会不会以下犯上讥笑自己?他真的什么都没做,那段时间燕王忙着睡服鲜卑侍女,学外语呢!天天都像是被掏空一样,哪有体力沾花惹草,当时真是体力不济了。

“嗯,大事为重,等从洛阳回来,本王亲自去看望她!”司马季脸色如常的继续扯谎,算是承认了自己和杨馨的事实,绝对不能让护卫头子知道内情,不然对方就算是嘴上不敢说,心理肯定也在讥笑自己。

干柴烈火这种事,回来他有的是时间慢慢做,不过先期准备已经可以开始了。鉴于江南士族送了上百女眷,以这个速度增长下去,他马上就将步入鄙视石崇、王恺的阶段。

为了避免像是前任燕王那样提前英年早逝,司马季应该对自己好一点,陆机从龙虎山带来的丹炉,他已经拿回来了,准备让王府复制出来,以后用来酿酒。虎鞭那个东西,燕王府库房里面一堆,原材料是一点不缺的,他要是想要泡酒,完全可以不重样的弄出来几十种搭配,到时候挨个试。

胡骑已经离开幽州境内,只剩下几十个包括慕容运在内的胡人将领,带着账单准备和燕王前往洛阳领赏,不得不说这有点让他被追债的既视感。

在路上,有五千多禁军护卫,这一路行来司马季大张旗鼓,想低调也不行。他带着一千多个木箱子,本来是不需要这么多的,不过搜刮而来的银器、乌木这两样东西比较占地方,因为要上交给国库,所以他并没有融掉,融掉的都在燕王府呢。

还没有到达洛阳,得胜而归的燕王已经吸引了整个晋朝的注意力。成了上到朝廷官吏、下到贩夫走卒的议论对象,天下皆传燕王之名。

在进入洛阳城门之前,就已经见到了聚集的人群,司马季直接命令禁军将箱子打开,这些洛阳百姓大部分肯定是为了这个来的,根本不是为了自己。

白花花的银器、银饰、加上铺散的珍珠、玛瑙、翡翠、直接让沿途万人空巷百姓移不开眼。嘈杂的赞叹声不绝于耳,直到押送财宝的禁军走出好远,司马季才坐着马车施施然的进城,一副目空一切的样子进入洛阳。

“那就是燕王,这么年轻啊!”一些人纷纷议论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有备而来

这副目空一切、嚣张跋扈的样子,非常符合他南征归来大获全胜的身份。对沿途百姓的欢呼视而不见,仿佛一切和自己无关,双方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一般。

“怪不得士族这副死德行,原来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还真舒服。”随着马车摇晃,司马季的身体左摇右摆,前面一片银河开路,在夹道欢迎当中,排场已经到了极致。石崇王恺斗富,相信也不过如此。

这是寻常百姓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场面,所谓珠宝成山,也不过如此而已。

“燕王此番南下,十个月内破国十九,斩杀林邑王范逸、扶南王范盛、杀敌三十万,生俘十三万,拓土四千里,珠宝玉器不计其数,今日凯旋,和臣民共仰圣恩!”

“太平盛世!”唐沈喊完话之后领头大喝,随行禁军士卒齐声大喊,“太平盛世……”

太平盛世!禁军士卒的呼喝引起了极大的感染力,夹道欢迎的百姓心情激荡,加入到欢呼当中,“指鹿为马也不过如此了!”司马季紧绷着的脸也忍不住起了一点弧度。

“好长时间没见到这幅场面了,也就武帝驾崩之后,楚王入京师的时候可以比比了。”

“可比那个时候场面还要大,不过楚王先例在前,这燕王是不是也有点太张扬了。”

“听说这次跟着出去的禁军士卒都发财了,不知道跟着抢了多少宝物。”

洛阳各处都不乏对司马季评头论足之人,就算是不给司马季面子,也要给上千箱财宝面子,并且这种评头论足,短时间内是不会停歇的。

当然最为显眼的宝物,则是一座大珊瑚树,这玩意在晋朝极其出名,主要是因为石崇和王恺太有名了,司马季这座大珊瑚树,并不是两人那种色彩艳丽的珊瑚树。但在体积上却胜过两人良多,外表呈绿色,骨架及其完整,听说是林邑王国的渔民从外海的得来的。

司马季在脑海里面稍微比对一下,觉得应该是菲律宾海域。林邑人航海是一把好手,可惜了,就是没有建立水师的认识,可能是国家小人口不够,不能均衡发展。

进入内宫之后,燕王也就不在装逼了,他真没有想往楚王的路上走。和各位朝臣打好招呼,分别对现在辅政的张华、尚书左仆射王戎;中书令裴楷见礼。

“老师、尚书令、中书令、有礼了!”司马季拱手见礼,全无刚刚那副目空一切的样子,至少在表面上,大家还是一个战壕当中的战友,不看感情也要看阶级成分。

一个阶级的人,当然不能和外面那些泥腿子一样,这是洛阳,燕王也得身着朝服,不能和平时一样,穿的像是无产阶级一样。

“燕王此去已近一年,今日班师,令人侧目啊!”中书令裴楷有感而发,刚刚已经有内宫禁军谈论了这件事,他们当然也有所耳闻。不要以为朝臣每天只会说国家大事,他们一样是人,什么事情都做,什么话都说。

“是时间挺长的了,可惜啊,汝南王不在。”司马季面色平淡的开口,让几个辅政大臣略微苦笑,汝南王都死了,燕王竟然还没忘了当初的事情。

这就比较愿望司马季了,他就是随便说说,几个人说话的时候,外面正在源源不断的往内宫搬箱子,事实证明就算是朝臣,和普通百姓也没什么不同。见到财宝一样会花眼,只不过把那种恨不得收为己用的目光,掩饰的比较好一点。

“看来燕王南征收获颇多,并不一定就艰难无比,说不定也是乐在其中呢。”尚书左仆射王戎余光一扫,络绎不绝搬着箱子的禁军士卒有感而发道。

“尚书令取笑本王了,你的富有可是天下皆知的。”司马季微笑着和对方扯皮。

晋朝士族不但有钱而且吝啬,王戎在武帝时期多置园田水碓,聚敛无已,富甲京城。早年在荆州刺史任上就曾私派部下修建园宅,因此被免官,后来出钱赎回。据说王戎经常与夫人手执象牙筹计算财产,日夜不辍。同时又十分吝啬。

这卖李子凿核也是他,嫁女借嫁妆也是他。司马季还听说,王戎的养马场用铜钱铺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那至少几百万钱才够。

戎眼灿灿,如岩下电。中书令裴楷心里一叹,这王戎怎么又来了?见到财宝就掩饰不住那副贪婪的样子,这话本来是他评价王戎年轻时候的样子,后来觉得,用来评价王戎后来的贪婪更加合适。

“青玄此来陛下和皇后都很看重,这些财宝真是让人心动啊!”张华也不掩饰自己的惊愕,但马上回过神来道,“不过财富动人,却不要被困其中,你未及弱冠,以后还有很多建功立业的机会。”

我们的尚书令这不就被困其中了么?司马季总不能把王戎的眼睛抠出来,对着张华见礼表示知道了,“老师的教诲,季不敢忘。”

“嗯!”张华很是自得的捏着胡须,司马季都怕使劲使大了,在薅下两根来。

什么叫一呼百应,现在司马季体会的明明白白,这些绝大多数连一面之缘都算不上的朝臣,将他围在中央,把司马季从脑瓜尖夸到脚后跟,都是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老子被汝南王司马亮打压的时候,你们这群老混球都到哪去了?不过事已至此,燕王也不在乎和对方虚以委蛇,互相认识认识。

时间不长,皇帝司马衷也上朝听政,中常侍董猛宣读着圣旨表彰燕王功绩,无非就是扬我大晋国威,兵锋所指战无不胜,震慑宵小之徒,拓土开疆之类的话。

经过一番例行公事的朝会之后,司马季就在董猛的引领下进入内宫,董猛一边走一边道,“殿下啊,你不知道这皇后是多么惦记你,长公主也时常询问,这奴婢心里也想念啊,现在好了,殿下回来了,此战全胜,殿下真是威震天下啊。”

“武安侯过奖了,一别经年,黄门郎已经身居要职,晋身为王侯,也是可喜可贺。”司马季不慌不忙的跟着董猛,身后则是从中南半岛搜刮而来的财宝。

此时的司马季在巨额财宝的加持下,走路都带风,一众宫女距离很远就纷纷让开见礼,还用很隐蔽的双眸,看着这位年龄不大的燕王。

一行人七拐八拐进入一处内殿,要不说司马季对认路这方面真是没什么天赋,经过一年时间他几乎把洛阳内宫忘得一干二净,只知道一些大概的位置。

真要是自己进来,估计第二天内宫就会流传,震惊!大晋燕王内宫失联……

一进门,就见到贾南风已经在端坐等待,看样子时间已经不短了。

“皇嫂久等了!”司马季拱手见礼,然后在对方的示意下坐下。然后像是回过神来,狐疑的瞄了一下屁股下面,这种椅子不是只有燕王府才有么?

晋朝主流的坐姿还是席地而坐,哪像他嫌累非要坐椅子,这是什么时候传到宫中的?

“去年身体不便,孙虑说起了你府中的陈设,让本后试试。”贾南风像是看出来了司马季的疑惑,目光从几箱子财宝上一闪而过,然后道,“自家人知自家事,燕王也明白这朝堂之上不让人省心,你刚刚离开两个月,这京师就地震了,随后中山王病故,沛国下了冰雹粮食绝收,前两天秦州才来报,说出现了大疫,整个大晋也不让人省心呢。”

“皇嫂还是操劳太多了,有些事情让张华、王戎他们去做就好了。天下如此之大,哪里出现水灾、哪里又出现了病疫,哪里冰雹、哪里有暴民起势,这都是避免不了的。”司马季闻言赶紧宽慰道,“然而及时作出决定,便可确保无恙,这天下仍然不失为一个太平盛世。”

燕王这话有点何不食肉糜的意思,不过说起来残忍,但事情就是这样。他口中的是事实,这就是真实的古代环境,老百姓能吃饱饭,没有大的民变,人口增加,这就是太平盛世。至于什么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当宵禁令是假的么。

叔嫂二人在聊家常,传出去可能没人会相信,在不少人看来,司马季入宫当然是过来领赏来了,没准还另有犒赏,毕竟他带回来了这么多财宝。

燕王不过是用后世的见识糊弄糊弄这些古代人而已,珍珠不过是生物体内的一种衍生物,和牛黄狗宝没区别,相当于人体内的结石。

至于玛瑙、还有他自己都认不出来的彩色石头,标准的低端珠宝。水晶更不值钱了,打开某宝一搜没一个超过一百的,也就洛阳附近不出产,能够骗一骗古代人。

不过在燕王嘴里,这些都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好东西,专门留下来献给我大晋最最伟大、睿智、英明果断的贾后,“皇嫂请看,这株珊瑚树,这个颜色,这个体积,这个脉络,还有这些!”司马季吐沫横飞,嘴里面一串一串从来没出现过的国名,他是有备而来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套现

“此物名为翡翠,听说原产地还在扶南以西三千里处,绿色乃是万物生命的象征,听说有些南蛮部落以此为精神支柱,乃是古典灵韵的象征,生俱来就有一种让人难忘的美感。翡翠正是以她晶莹剔透中的灵性,以她满目翠绿中的生机,用她自然属性的美来修饰女人的内在品位和格调。翡翠从来都是与富贵相位而生的。”

指着一个硕大的翡翠雕像,司马季开始滔滔不绝,用储备不多的知识,在贾南风面前装大半蒜。

幸亏还没把老本行忘了,提前做好了相关准备,司马季口中如同滔滔悬河,给贾南风介绍起来自己的抢劫成果,“此物叫水晶,听说原产于贵霜帝国东面,就是白马寺那群藩僧那块,此种玉石浑然天成,晶莹剔透,季在扶南王宫所获。”

“这种珍珠颗粒之大,简直少有,就算是整个占州也所获不多。”

“这些玛瑙色彩缤纷,任何女子都会对此欣然神往啊,一旦流传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的士族宠妾,为之欣喜若狂,一掷千金丝毫不过分。”

司马季在前一项一项给贾南风介绍,嘴里面这些东西都是价值连城。首先第一点扶南很远,是无法求证的。第二点,物以稀为贵,反正人家有,你没有这就是价值。不然商业的本质是什么,不就是交换起来的么。

就连西域来的琉璃杯都能把晋朝士族骗的一愣一愣的,燕王觉得既然人家都能骗,自己应该也不是问题,燕王比胡商的身份尊贵。他拿出来的东西,也比人家有价值。现在只需要一个人认可。

这个人必须是一个女人,晋朝的士族虽然很娘,但终归不是真正的女人。要挖掘女性市场,才能常远,乃至超出。

没有任何一个人比现在掌控整个晋朝的贾南风更加合适,连皇后都认可燕王带回来的珠宝价值,别人更是没有资格反对。

“此物凝神静气,简直是功效非凡啊,季中了瘴气的时候,多亏此物。”司马季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扯谎,但是还加上补充道,“不过那次季中的瘴气并不严重,乃是攻克扶南之后所病,修养了十天也就好了。”

贾南风点点头,作为一个权倾天下的女人,她本身不应该为这些外物所动。不过燕王这次班师回朝弄出来的动静有点太夸张了,一千多箱子,整个洛阳都看见了。

最最吸引她眼球的还是,那一株大珊瑚树,当年石崇王恺斗富,可是连武帝都加入进去,导致大珊瑚树在洛阳名声大噪,成为了石崇的象征。

而现在眼前这一株,比当时人们见到的更大,整整一个箱子才装了这么一株。而且还有七八株小一些的,都和石崇所有的大小仿佛。至于人途大小的翡翠雕像,也是秀的飞起。

“这个银器,听说是一国储君所有,只不过这个王国早已经灭亡,辗转之下才到了扶南王的手中,季也不是不忍这些财宝在小邦明珠暗沉,才带回来给皇嫂。”司马季这时候叹了一口气,仿佛是做了多么艰难的决定。

董猛的眼睛睁的很大,这燕王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把大军劫掠说的如此委婉,看来肯定是南征的时候学习了不少。

“燕王此战劳苦功高,战功卓著,一定很艰难吧。”贾南风接着话茬问道。

“不艰难,季这次一定手刃两人,一个是林邑王范逸,一个是扶南王范盛,将士们抓住之后被五花大绑起来,动手的时候毫无危险,一点都不艰难。”司马季实话实说,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虽然斩获不多,但敌人的身份重要,季还是很自得的。”

一甩拂尘的董猛低头忍住笑意,魏晋时期士大夫都爱拿着拂尘,这也是身份的象征。也显示自己和那些平民老百姓不同。

“燕王不是在横山之战当中,手刃数名土人么。”贾南风也有些想笑转而问道。

“那是当时我要出阵冲锋,将士们不愿意,拦住之后给写上的。季十分讨厌这一点。”司马季很是愤愤的道,“林邑小国不过土鸡瓦犬,怎是我的对手。”

看来南征大胜和燕王的关系不大,贾南风做出了如下的判断,不过到底关系大不大,她以后还要问问其他人,看看司马季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些财宝看着令人炫目,但终归是太多了,后宫虽然宫女众多,但她们也用不上。”贾南风是一个善妒的人,首先把皇帝身边的宫女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她这关就过不去。自己又用不了这些,只能作为赏赐。

这点司马季倒是没想到,不过话锋一转道,“其实季是想给宣华的,长公主的年龄也在增大,确实也需要一些首饰。”

“燕王对宣华还是这么好!”贾南风瞟了一眼司马季笑着道,“宣华一个人也用不了这么多,这些财宝还是放在国库当中。”

“可这些珠宝放在国库明珠暗沉了一点,我大晋其实需要铜钱作为流通。可铜钱都在士族手中,不如变卖一些收拢铜钱,用做民用。”司马季沉吟了一下试着提出一个意见,成就成,不成就算了。

“经商么,不过身为皇后,本后不能自己出面,就连贾氏也要避险。”贾南风倒是没有明着反对,而是提出了自己的疑虑。自己家出面终归是不好的。

任何朝代一个宗室对一个皇后提出经商,都没有这么光明正大的。儒家那套不与民争利的口水,足够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但恰恰晋朝不同,我大晋士族从来不以经商为耻,不要看朝廷为商人制定了侮辱性的法令,根本屁用没有,能管平民,管不了士族。

以经商敛财的朝廷大臣比比皆是,整个大晋士族,对金钱的痴迷不用多说,王恺垄断了不少胡商的行业,石崇就更厉害了,他现在已经离开洛阳任荆州刺史,领南蛮校尉,即将步入更高一级的阶段,强抢!

这点上石崇和燕王致富的手段类似,只不过司马季的规模更大,一次就回本,干一次可以歇三年。

如果贾南风不是皇后,她根本不在乎是不是把这些赃物都卖了洗钱。不过她身为皇后总要顾忌一点,而且目前贾氏的掌权时间还不长,政变才过去了将将一年。贾南风顾忌的还是舆论,现在贾氏还不到嚣张的时候。

司马季也暗思,这倒是一个问题,皇后直接这么做,是有点说不过去,皇后的家族并非普通的家族,正想着的功夫,余光一扫正好看见董猛,抬手一指道,“武安侯可以这么做啊,他是皇嫂的心腹,是最适合的人选,让贾氏子弟直接做确实不美,但他就没有这个负担了。”

董猛是什么?太监,太监不就是干这种事的人选么。不然为什么很多皇帝还一直任用太监掌权,不就是有些事情自己不好出面,做脏活的时候需要信得过的人么。

这么一说,贾南风一看董猛,似乎也觉得这个人选正合适。如同燕王所说,董猛是自己的心腹,他出面已经能说明不少事情。

对贾南风来讲,权势更加重要,所以财宝变现并非不可取。就这样,藩王和皇后开始秘密谋划,如何让士族掏钱。当然是士族,在古代消费的对象肯定不是平民。

晋朝的财富都在士族阶层手中,至少司马季知道,一旦货币被埋入地窖里面,基本上就和不存在一样,一定要想办法把士族的钱抠出来。

这批掠夺的财宝,在价值上一定要有人认可,现在贾南风点头了,这就不再是问题。

“这珍珠,可以川成串,说是扶南王室之物!这翡翠雕像,可以说是林邑国宝,已经有二百年的历史了,这些大家族传承久远,对有年岁的东西肯定喜欢。这都是历史的传承。”

司马季就不相信了,士族连琉璃杯都能接受,这些真的反而接受不了?皇后都说好,谁敢说不好!

贾南风点头,忽然想起来一件正事还要询问一下这位南征统帅的意见,“新的占州刺史,演完觉得谁比较合适。”

“想来皇嫂已经有了人选,季可以先听听。”司马季马上将会为自己的话后悔,不过他无法预测未来一秒,现在还不知道。

贾南风沉吟了一下,询问道,“你看石崇怎么样!他出身寒门,是大司马石苞的儿子。”

“嗯……”司马季沉默了一下强笑道,“皇嫂,占州新立,南征大军杀伐过重,人口损失巨大,还需要一点时间休养生息。”

他必须要反对,燕王领着十万人刚刚刮了一层地皮,连个缓冲都没有,换一个人继续刮地皮?他很怀疑,自己设想的中南半岛站稳脚跟能不能实现。

贾南风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她就是随口一说,也知道石崇在敛财这方面名声不好。所以并没与坚持,况且石崇现在做荆州刺史,地位也很重要。

第一百五十五章 河套

随后两人就谈起了占州的治理,以及很多和内地的差异。贾南风掌权还没有多久,完全不到高枕无忧的时候,某种意义上来说,燕王这次南征大获全胜。也是给皇后一个强心剂,这个年代就像是病疫、地震、水灾旱灾可以理解为示警一样,南征大获全胜也可以理解为上天庇佑,就像是司马季经常的口头禅一样,太平盛世。

对于占州,贾南风首先知道的是,那并不是晋朝的领土,上面的人也不是晋朝人。连自古以来都算不上,汉朝并没有深入过这么远。但燕王带回来的这些财宝表明,这个地方确实值得占领,拓土千里,大胜而归,就是上天对她的褒奖。

既然对贾后是喜讯,不好好在占州新立上面下一番功夫,未免有些对不起这种天赐良机。

“对夷人和屯垦士卒之间的关系,燕王应该下了一番功夫,对了,你还立了一个女王,听说只有八九岁!”贾南风似笑非笑的道,“这么小能做主么。”

“岁数是小了一点,不过季立的是一个实权女王,并非一个傀儡。”司马季不慌不忙的开口道,立实权女王风险是稍微大了一点,但好处就是可以做一些准备。一个傀儡显然对没发展是没什么帮助的,但如果这个女王有权的话,那就没准了。

对占州那边来说,最重要显然是夷人和晋人的关系,司马季掠夺十几万壮丁修运河,但没办法彻底消灭这些夷人,搞好这个问题,占州的事情就少了一半。

“夷人和晋人之间的关系,还是在于不要歧视,润物细无声。没有明显的差别,那就肯定不是问题!”司马季不慌不忙的开口道,然后话锋一转,“像是大多数朝臣那样,肯定是不行的,至少占州的新官吏,一定要精挑细选,季在见到南夷校尉李毅的时候,专门说过这个问题,相信他也应该有所警惕,患寡不患均,就是这个问题。”

诸葛亮平定南方时候,南蛮几十年都没有作乱。蜀国在国力上来讲,相比于魏晋差的太远,但诸葛亮带头节俭,互相之间没有差别,一样可以保持安定。

但现在么?就晋朝这些士族,他们连吴蜀的士族都看不起,更何况什么匈奴、羌人、鲜卑!就司马季对这几年的观察,士族其实对这些部落的敌意,应该是远远要超过汉朝的。同时他们在对待异族的时候,也真是一点不掩饰。汉朝对匈奴首领进行笼络,加上本身自己强势,至于晋朝么,晋朝士族看不是士族的任何人都是一样的。

因为汉朝是真的由里到外本身没问题,那种强势的时候,汉朝人自然不会敌视异族。美国和苏联会打冷战,但美国绝不会和韩国这样,韩国没这个资格。

一般的小国,在西汉中期之后也就失去了让汉朝人敌视的资格。到了东汉就更容易了,东汉没有西汉那样的锐气,可周围的部落也弱了不少,被豪强轮流把持的东汉,反而和其他势力的差距在拉大。

但到了三国就不同了,到了最激烈的时候,魏蜀吴都掠夺胡人人口从军,孙权收编山越,甚至去诈骗岛抢人,魏军蜀军都有胡人组成的军队,都成了重要辅助力量。

司马季详细诉说了占州的情况,又引申到了北方,想了一下道,“南方夷人有割据自立的本事,可北方的胡人却有定鼎江山的能力,当然只要我们自己不乱,这就不是问题。”

“燕王此话意有所指,看来有些对胡人担心?”贾南风听出了弦外之音,但却并不在意道,“区区胡人,我们有百万大军日夜操练,多虑了。”

可这百万大军日夜操练,最终都在八王之乱当中派上用场了。司马季叹了一口气,以贾南风的角度来看,确实也是这样。

现在这个问题并不严重,完全在控制之内。南边的蛮夷一直是不成气候的,威胁边境安危的,像是司马季说的,有割据自立的能力,除此之外别想太多。有这个隐患的不外乎关西的羌、氐、鲜卑,幽州的鲜卑、并州的匈奴。说是“五胡”,但五胡的情况是差别很大的。

并州的匈奴内附已久,而且汉化程度很高,教化已进行到了相当的程度,刘渊他老爸在魏国时不怎么听话,到了刘渊那一代还是相当服帖的。刘渊他爹,其实还是有点我和汉朝是兄弟,你们曹家是篡位的那种意思。

幽州的鲜卑,也嚣张过一段时间,但是朝延用了卫瓘、张华,一系列能人都督幽州之后,那地方在现在也不构成威胁;闹得最凶的是关西,当时连秦州刺史都被杀掉,但是,这次叛乱后来被马隆以三千精兵的兵力讨平,可见关西的不安宁,本质不在于对方强大,而在于朝廷无能,在于用人不当,主要是晋军主帅司马亮第一波送的太匪夷所思。

有道理,连司马季都觉得无懈可击,南匈奴不过就五万来户。而且在早期,其实除了跟随刘渊的那些部落,大部分部落其实是晋朝的同盟军。段氏、慕容氏、甚至拓跋氏、还有苻坚他们家,都是站在晋朝一边和刘渊集团作战的。

那就不谈胡人这个民族性太大的问题,司马季仍然有别的问题可以谈,比如说开疆拓土,其实这两个问题是一样的,只不过说法不一样。

这时候司马季才想起来,我们家是篡位的啊,一定要比同样篡位的曹家强,这不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接口么,把曹家丢的地方弄回来,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弄好了,就能起到同样的效果。

“现在皇嫂刚刚秉政,正是布施恩威于远方的时候,季觉得,应该收复河套。相信宗室也会同意的!”司马季不慌不忙的开口道,“这样可保京畿重地无患了。”

“河套?”贾南风眼珠一转点头道,“不错,这正是让司马氏立威的好机会。”

这话说的很有水准,明面上是司马氏立威,不过现在晋朝却是她在秉政,同样也是她这个皇后立威的机会。收复河套有几点好处,第一是历史原因,河套是谁丢的呢,曹操。

曹操在赤壁之战前一年废弃了废弃五原、云中、定襄、雁门、代五郡。后世人只知道他曾经远征乌桓,却不知道他同年废弃了大半个河套,七年之后又废弃北地、朔方、上郡三郡,整个河套全部丢失。

第二一旦收复河套,洛阳就有了很大的回旋余地,其实从路程上来讲,洛阳距离晋朝边界的路程非常近,要是不要脸一点,这也是天子守国门。废弃河套之后,洛阳以北就只剩下了并州,造成并州的地位极其重要,而并州又是五部匈奴所在,可以说一旦在并州败一战,直接就会被兵临城下。

这种地形太劣势了,司马季看来一个王朝如果连秦朝的版图都直接扔了,这个王朝根本就不合格,很不巧,晋、宋、明都没做到。

“收复河套之后,可以宣扬一下曹氏当初丢了河套?是不是?”贾南风一出口就点出了司马季考虑的所在,晋朝缺乏法理性,这就是公开的秘密。现在在这个内宫当中,一个诸侯王一个皇后,也就直接挑明了这点。

“皇嫂说的是,不过主要是皇嫂的威仪。”司马季一副自己人的口吻,一点也不掩饰想要靠拢的心思,未来近十年,天下就是这个女人的了。

中原王朝只要守住河套的几个险要处,就能挡住北方草原民族的兵峰,保证关中、中原地区的安全。对于北方游牧民族来说,占据了河套,则可以作为根据地,南下关中,逐鹿中原,势如破竹。

“去看看宣华吧,她都想你这个叔王了。”贾南风示意自己要想想,让司马季在内宫当中随意。

“燕王啊,这奴婢也真是感谢燕王的提携。”董猛一边跟司马季一边不断感谢,从南征军带回来的财宝如此之多,价值连城。司马季提议董猛来做这件事,其中的利润自然不必多说,他当然要表示感谢。

“武安侯过奖了,自己人。”司马季笑呵呵的看着亦步亦趋的董猛,不在意的道,“本王久居幽州,这京师的事情么,还需要武安侯从中斡旋。”

“看燕王说的,奴婢怎敢不效劳?不过燕王不是要领兵出征么。”董猛笑眯眯的样子,在司马季眼中活脱脱一个招财猫,不过倒也恰当,这次董猛就是一个招财猫的角色。

“领兵出征的事情就再说吧,难道大晋只有本王一个宗室能领兵么,别的宗室领兵,本王可以休息休息!”司马季很是洒脱的道,“都是一家人。”

其实是不是领兵这件事并不重要,宗室里面有名有姓的藩王足有几十个,谁领兵都可以,这可是中原的复地,力量最强的地方还能输了?再说别的藩王就不眼红么,看燕王现在多么受到重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大晋首富

现在司马季最重要的使命就是把大侄女哄好,一年不见司马宣华又长大了一些,但还是这么粘人,司马季觉得可能是缺少同龄人,其实应该找几个朝臣的孙女什么的,入宫陪陪自己的大侄女,不过好像没这么干的。

“叔王,南征一年,那边有什么好玩的么。”司马宣华眉头一皱道,“我长大了,那辆自行车不能骑了,象棋也没意思不好玩。”

你还真能难为你叔王,就古代这个条件,真以为自己是哆啦a梦么,什么都能拿出来?司马季沉吟了一下道,“叔王到时候用铁给你做一辆新的自行车。”不就是需要点时间么,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他倒是想要把魔方做出来,可惜不太懂里面的构造。不过好在内宫中有鲁班锁,也会一种代替魔方的好玩具,然后燕王在这里讲故事讲到天黑……

司马季觉得,对付自己的大侄女比对付贾南风难多了,贾南风好歹是一个大人,也不用自己哄,司马宣华就完全不同了,不过看在对方是一个女孩的份上,他不愿意跟一个小孩一般见识,还是个女的。

比之他带回来的财宝而言,拨下来的两百万赏钱倒不是多大的数目了。晋朝身价亿万的富豪不敢说比比皆是,但也为数不少。

但对周边的部落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只要别故意缺斤少两,晋朝的铸钱技术绝对是一条生财之路,宋朝之后中原王朝和周边做买卖,很大的一部分利润就是铜钱。买铜锭进来,铸成铜钱再卖出去,这些铜锭中含有大量诸如金银之类的其他贵金属,而且周围势力也没有能力大规模生产铜币。贸易之间中国最大的赚头就是出口铜钱。

不过在晋朝么,众多士族对铸钱赚钱当然也有充分的认识,不过这种认识主要在缺斤少两上面,最终导致晋朝的货币乱成一锅粥。

这批拨下来的赏钱是汉五铢钱,明显不是回炉重造的残次品,司马季没有糊弄自己的雇佣兵,也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看到这些胡人将领朴实的笑容,他觉得自己哪天要是把石崇王恺抄家了,应该够雇佣这些鲜卑人来一场西征了。

“等老子找到铜矿,就让知道士族知道,什么叫购买力下降,让你们铸钱时候缺斤少两!”他就愿意和没见过世面的人在一起,这次运回来的财宝,同样可以让士族也变成没见过世面的胡人。

司马季咬牙发狠,一定要让晋朝士族体会一把电解铝刚出现的时候,无数欧洲贵族破产的场景,让你们把无数财产换成铝锭,电解铝一出现全完蛋了吧。

“大王,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慕容运当然也很高兴,他可以回去交差了。此次南征虽然有些损失,但总的来说还是大赚一笔。

不过燕王赚的更多,货币当然需要实物支撑,不然超发就会贬值。显然比生产力,这些塞外部落是肯定比不过幽州的,这些钱最终还是会到自己手里。

“本王还要留在洛阳一段时日,和你们一起回幽州。诸位也知道,虽然天下太平,但是一些小毛贼还是存在的!”司马季沉吟了一下道,“你们只有几十个人,沿途难免会被盯上,为了安全考虑,本王觉得你们应该留下来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们一起走!”

司马季这话很推心置腹,虽然他和常凯申元帅一样欺软怕硬,感觉打不过就收买。但有一点是不同的,燕王不会想起来才临时收买,做的是长期买卖。

“大王对我们太好了,我们当然也没理由拒绝。”慕容运低头感谢道,“我也长时间没有来过洛阳了,这次正好在洛阳住一下,看看洛阳有什么变化没有。”

“客气了,都是一家人!”司马季很是豁达的表示道,他还准备建立长期雇佣关系呢。没准贾后要是想通了,攻取河套还需要鲜卑人的帮助。

“大王如果需要,我们当然愿意效劳。”有两百万铜钱在这里摆着,双方的合作是如此的愉快,显然正处在蜜月期。

现在占据河套的应该是后世描述的羌胡杂处,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个族群。不过羌人司马季有些了解,有一种说法是和汉族是堂兄弟的关系。羌人是兄,比汉族的历史还要早一些。还有说法羌人其实就是没内迁到中原的汉人,因为环境不同,后来发生了分化,变成了两个民族。

不过谁知道晋朝的羌人和原始时代的羌人是不是一群人,就算是古代两个民族是亲戚,现在也不顶用,分属不同势力就是不同的人,灭吴之前,吴国人也是敌人。

最近司马季忙得很,还受欢迎的余波当中,要说晋朝的玄学和魏国时期有什么不同,那就是竹林七贤的时候,人家是真的在避世。晋朝的士族只是嘴上在避世。

元康名士与竹林七贤最大的区别,在于他们的身份。竹林七贤远离政治与权力,而元康名士则牢牢把持着权力,不舍得放手,他们大多担任着高官显职。王戎、王衍、裴楷、乐广等人,都职掌过朝廷的实权部门尚书省与中书省。

名士们只是嘴上说说,千万别当真,司马季同样也是嘴上说说,他说的话同样也不会当真,第二天如果有人在问起来,燕王也不是不会承认的。

一遍做尚书令一遍避世,燕王一边近距离观摩嗑药,一边想办法把士族的钱抠出来,大家谁都别说谁,都是一套货色。

司马季还第一次见到了石崇,也不知道荆州刺史怎么这么有时间,竟然回来了,两人相见恨晚,一见如故。就差怎么交流抢劫的先进经验。

不过有燕王先手在先,石崇可能还要多加努力才行。因为太康年间的石崇还只是小试牛刀,他的财富远远没有达到顶峰。荆州刺史才是石崇到达巅峰状态的必要一步,可惜,从荆州所处的地方就知道,如果那个路线会出现外国商人,很大部分应该是中南半岛上面的小国,没准林邑、扶南都在其内。

这就有点不好意思了,燕王刚刚才亲自出动,把这股水源的源头给掐了。整个国家都被南征军一扫而空,相信未来能让石崇下手的对象,会少很大一部分。

官员公然抢劫绝非偶然现象,断江劫掠的人很多,不仅无数北方来的流民遭到劫杀,连官府的运粮船也会被掠夺,时任武昌太守的陶侃花了大力气打击盗贼。抚军大将军西阳王司马羕的手下。

洛阳的陆机回江南吴郡老家度假,在回洛阳的途中,陆机就被人给劫了。劫陆机的人叫戴渊,这个戴渊不是普通的毛贼,戴家个广陵大户,戴渊的祖父戴烈是孙吴政权的左将军,父亲戴昌担任过晋朝的会稽太守。

司马季心有愧疚,感觉到有点抱歉,等到石崇嗑药的时候,还亲自带着一点歉意给对方加了一点分量,这让石崇受宠若惊,他出身寒门,竟然得到了燕王如此的以礼相待,怎么可能不感动,连同司马季加的分量一饮而下。

果然是一条汉子!司马季肃然起敬,要不说石崇怎么能在历史留名呢,就这份魄力就不一般,很是关心的开口道,“还要么?”

“燕王之盛情,石崇绝不敢忘。”石崇明显已经上劲了,根本没听司马季问还要不要的话,开口作揖道,“怪不得南征大军大获全胜,礼贤下士不过如此。”

“主要是本王欣赏刺史!”司马季不咸不淡的开口,口气中有点为了没毒死这个抢劫犯而惋惜,可惜了,石崇现在为贾氏马首是瞻,他也不能随便收拾对方,还不如交好。

经过这次相识,很快两人就和穿一条裤子一样,话语中也未免有些推心置腹,交流一下敛财的心得,“听闻武安侯董猛,正在处理一些财宝,不知道燕王可知。”

可知,就是本王的主意!司马季不动神色的开口道,“既然已经是进入国库了,这件事就在和本王没有关系,不知道刺史此话何意?”

“以我观之,皇后应该借此举充实国库,石崇不才,在这上面有些名声。可以帮助皇后!”石崇压低声音道,“给心向皇后的士族,起到一个表率作用。”

就是要当托,不过这个托的分量可不轻啊,名义上的大晋首富,司马季了然的点头,不过实际上大晋首富应该是燕王才对,开口道,“刺史举一反三,一眼看出其中的厉害,大司马泉下有知,也欣慰了。”

贾南风最终还是给了燕王口风,河套可以攻占,但今年应该是不行了。南征才刚刚结束,国库也需要缓一缓,意思就是先把基础工作做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不过虽然年内暂时不好动手,却可以先和宗室诸王通个气,看看宗室们的想法。这件事皇后显然不太合适亲自出面,目前最受欢迎的燕王正合适。

第一百五十七章 绿珠

不过这件事不着急,司马季还是和石崇进行首富之间的交流,石崇和王恺虽说在后世都留下恶名,而且石崇因为劝酒杀人的事情恶名更大。但在现在的洛阳,两人的风评是完全不同的,王恺的名声真的不太好,但石崇确实一个大名士。

谁说大名士就不能劝酒杀人,谁说大名士就不能抢劫,我大晋的大名士就可以。

高贵的出身对仕途肯定有帮助,但是门第并不能保证士族子弟一定做到高官。当初杨骏做县令,一直不得升迁,而石崇做县令没多久就升为太守,两者的境遇不同,主要是因为杨骏的能力不行。

不过按照定义来说,石崇仍然是一个寒门。在晋朝做官,良好的声誉与高贵的出身同等重要,没有高贵的出身就没有仕途,没有良好的声誉仕途就没有前途。

要制造声誉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拿钱买,如果不是和石崇聊了一会,司马季是绝对不会知道这里面的道理,怪不得晋朝的士族和其他朝代不一样。对金钱如此的痴迷,原来走的是钱可通神的路线。

“这有点权贵资本主义的意思!晋朝的生产力不怎么样,不过对金钱的认识倒是很超前!”司马季看着高谈阔论的石崇不由得这么想,不过这玩意弄好了是贵族共和,弄不好就是婆罗门,以后来的结果来看,肯定是没弄好。

不过这钱是哪来的,当然是取之于民,不然晋朝士族为何喜欢奴隶呢。尤其是喜欢胡人奴隶,胡人奴隶便宜,当然其中也包括流民。

“我和这些王八蛋相比,简直如同刚刚出生的婴儿一般纯洁。”思想受到洗礼的司马季深以为然,他还觉得自己在燕国是不是有点过分了。现在看来真是一点没有,燕王绝对当得起爱民如子四个字。

就凭他敢因为贩卖私盐处理自己的老丈人杨英,这一件事就能吹二十年。石崇当着一群士族诛杀侍女,不是屁事没有么,因为晋朝对士族有一套制度,起源于犯法则在八议,轻重不在刑书,八议当中包括宗室、功勋和士族后代。

这些包括在内的人犯法是不会受到处罚的,抢劫、杀人、贩奴、贪污都不会受到处罚。

“赎死,金二斤;赎五岁刑,金一斤十二两;赎四岁刑,金一斤八两;赎三岁刑,金一斤四两;赎二岁刑,金一斤。”晋朝只要不是谋反,都可以拿钱买命。

“燕王,石崇见到燕王如此风度,真是令人神往,仿佛看见了你南征时候的风采!”石崇打着舌头道,“可惜时间不多,石崇过几日就要回荆州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本王也是时候回到幽州了,来日方长,本王会和刺史相见的!”司马季一语双关的说出来这句话,貌似无意的看了一眼大堂,意有所指的道,“刺史真是不错,这些侍女国色天香。”

“燕王要是喜欢,尽可以拿去。”石崇很是大方的道,“女人对大丈夫来讲不过是身外之物。”

“那本王就不客气了,不知道刺史府上有没有一个叫绿珠的!”司马季一点也没不好意思,直接就开口要人。

“绿珠啊,原来燕王喜欢小的,这也难怪,燕王的年龄也不大么。”石崇露出一副你我都懂的表情道,“绿珠是我在做交州采访使买下来的,当时只有八岁,现在也不过十二岁。不过出落得倒是有些模样了。”

原来是越南人?司马季一听就觉得估计史书上言过其词,漂亮也不会漂亮到哪里去。不过这也没准,这些列土封疆的叛徒,后世又不是没有基因比对,汉族基因占了四成,什么特么越南人,就是一群叛徒。

“本王也是听说了,刺史一掷千金,所以想要见一见。”司马季貌似无意的提了在每一局。

“那可是十斜珍珠,确实也可以说是一掷千金。”说到钱石崇就眼睛一亮,然后做出肉疼的表情道,“既然燕王喜欢,连同绿珠在内,石崇愿意送上漂亮的侍女二十名。”

“那本王就却之不恭了。”司马季觉得自己学坏了,强取豪夺现在做的都如此熟练。都是这些士族的错,竟然害的本王堕落了。

现在绿珠的年龄不大,谈不上天仙下凡,不过眉宇之间那股哀怨的气质,已经开始有所显现,过几年说不定真的有史书上记载的美貌。

把这件重要的事情做完,司马季才能去应付宗室那些小事。桌球上有一句话形容是指哪打哪,他这里正相反,打到哪指到哪。先去做事,然后在想借口。

“等到时候带你们回幽州,一些东西还是要重新学习。”领着这些侍女离开石崇的府邸,司马季不慌不忙的问道,“石崇对你们如何啊?”

“对我们还好,就是有些时候有客人而来,会对我们进行责罚。不少姐姐都因为这种事感到害怕!”一个侍女有些怯怯的开口道。

只是责罚,司马季点点头,面对王敦王导的时候,石崇会直接当场杀人。看来也是因为对方名满天下的身份,一般的客人石崇也不会因为不喝酒就杀人的,不然他的侍女可能都不太够杀。

这就要说出身问题了,石崇的出身和琅琊王氏是没法比的。以目前司马季初步的观摩,大晋律对同一种罪行,因为身份不同至少多种不同的差别。

大致可以分为四个等级,第一是宗室与高门士族,第二是寒门士族,第三是编户齐民,第四就是屯田户、佃户、军户、工户、杂户等所谓的贱民。在此之下还有奴隶,他们的身份就不能算是人了,略高于牲口。

司马季是第一种人,石崇是第二种人,燕国那些平民是第三种,被燕王南征扔到占州屯田的是第四种人,奴隶则来源很多,自卖民和抓的胡人都为数不少。

把这些层级的人改改,比如说换一个词汇,婆罗门、刹帝利、吠舍、首陀罗、不可接触者,这么一想真是完美。

不然燕王吃饱了撑的,为何一定要在南征期间,把所攻占的土地,所有婆罗门教的痕迹全部抹掉呢,如果继续打下去,晋朝就要和南亚接壤了,现在晋朝的内部环境,肯定不是很适合和南亚挨着这么近。

回到永安里把这些侍女安顿好,司马季便让人去各大王府进行传信,说他准备在府内宴请宗室诸王,然后便开始盘算,如何发挥三寸不烂之舌。阐述河套对于晋朝的重要性,可惜他一时之间想不到抢什么来打动其他宗室。

此一时彼一时,和当初燕王一脚被汝南王踢出去南征相比,现在的局势又是另一个样。掌朝辅政的司马亮已经凉透了,燕王全胜而归,经过无比高调的入城,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在这个历史罕见的强势宗室之内,司马季已经有了自己的地位。

就算是没有,凭借他和贾南风和睦的关系,那也是有,所有宗室必须要衡量一下。

司马季首先让人去请了平原王司马干,平原王是司马师和司马昭的弟弟,目前这个宗室之内,司马干是资格和身份都比较高的宗室。

强迫自己不去想对方的恋尸癖,司马季觉得利用对方的威望召集宗室还是不错的。显然司马季的运气不错,平原王目前并不在精神病复发的时间,所以看起来比较正常,愿意为司马季出面联络处在洛阳的宗室。

此外还有河间王司马颙、范阳王司马虓,梁王司马彤等等将近二十个藩王,天下太平,宗室也不会总会待在出镇的地方。晋朝的宗室根本不愿意离开洛阳,谁敢说宗室应该会封国,宗室就会记住这个人,必要的时候就会要这个人的命。

等到人差不多到齐的时候,司马季举杯道,“各位叔伯兄长,季有一件事想要和你们说一声,本王和皇嫂经过商议,决定在适当的时候攻取河套,恢复汉朝之旧地。此战有几个好处,一则立威,二则是开疆拓土,第三则是要表明收复曹操所丢之土地的决心,表明我大晋的态度,不知道各位叔伯兄长意下如何?”

“强开战端不好吧!”司马干沉吟了一下道,“还是以和为贵比较好。”

“是皇后的意思么,什么时候开始,由谁来挂帅。”河间王司马颙直接开口问道,根本就没把司马干的言论当回事,谁不知道平原王的精神有问题。这种大事平原王的意见,基本上可以忽略。

“至少要一年的准备时间,因为南征刚刚完毕,年内不适合大动干戈。至于谁来挂帅么!”司马季沉吟了一下,吸引了二十个王侯的注意力然后轻飘飘的道,“不知道,反正本王马上就要回到幽州去了,愿意在精神给予一定的帮助。如若抢夺的牛羊众多,本王愿意出钱赎买。”

意思就是谁爱挂帅谁就挂帅,反正燕王是没时间,你们可以和皇后去商量。



第一百五十八章 回家种田

“为何燕王不自己挂帅呢!”东海王司马越看着气定神闲的司马季问道。

“本王刚刚南征,现在要回封国打理封地,宗室之中诸王众多,挂帅也不一定要非要本王亲自出征!”司马季不慌不忙的表示自己要回封国。

真是没出息!诸王心中都不由得浮现这句话,区区一个封国怎么可以和领兵出镇,执掌中枢相提并论?万一又是全胜而归,这就是一个大资本。甚至南征这件事都可以让司马季取得进步,真是可惜了……

“青玄为何不留在洛阳呢,以你此次的功绩,足以留在洛阳。”范阳王司马虓问道。

“季的年龄还是太小,实在是没有入朝的才能。”司马季摆摆手表示自己无意留在洛阳,开口道,“能将封国治理的好,就是季现在最大的目标。”

“年龄不是问题,可知古有甘罗,十二岁就位上卿,周瑜七岁调令兵!青玄的年龄已经十八岁了,不要妄自菲薄。”司马干在这个时候开口劝说司马季。

司马季的眉头就是微微一皱,可一看是司马干这个精神病发言,他就全当做没听见。这举的什么例子?甘罗十二岁做上卿没错,但他好像当年就被斩首了。

“季,去意已决,等到自觉有了能力自然还会来洛阳。”司马季表示你们就别废话了,还不赶紧谈谈如何收复河套的问题,宗室就不用功劳了么?闲散宗室也不少吧?

“本王想想,这件事不太好办,那八个郡已经丢了八十多年了。现在要说拿回来,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我们对河套一点了解都没有,现在那里全是胡人。”河间王司马颙沉吟了一下微微摇头道,“打下来么,也不是不行。”

“全是胡人到未必,不论是什么地方都有故土难离之人,中原人应该不在少数。不可能曹操扔了那块地方,那些地方的人就全部跟着曹操离开。我们应该先派出细作了解一下。”范阳王司马虓一开口,诸王都是一阵点头,“如若寻找到了内应,攻取河套便是不难。”

“河套不在我们手上,睡觉都不安稳,洛阳距离胡人之地太近了,一旦并州出现混乱,洛阳危如累卵!”司马季叹了一口气,加入到了讨论当中,“河套在我们手上,草原就是我们的家臣,河套不在我们手上,我们就是草原的人质,万幸现在草原没有一个大部落如同当年的匈奴,后来的鲜卑,而是处在混战当中。”

“但我们不能指望匈奴就不会在出现了,大晋可以统一天下,胡人当然也可以统一草原,不能等到草原一体再去攻占河套,那个时候我们面对的局面,并不比刘邦面对冒顿强到哪里去!”

西汉面对匈奴之艰难,司马氏这些诸王一想到也不由得点头。他们可不是一般的平民老百姓,对史书那是相当了解,真以为汉朝三下两下就把匈奴打崩了。打崩了那是东汉,和西汉没关系。

占据优势设立西域都护府那是汉宣帝,汉武帝时期只不过是汉朝开始主动动手的时候。汉武帝时期的汉朝在汉武帝没老之前还是占据优势的,等到汉武帝老了,又变成了均势。汉武帝老年之后,汉朝连续三次大败。总是吃败仗的并不是伊稚斜,而是军臣单于,伊稚斜做单于之后,匈奴其实顶住了汉朝拖拖逼人的进攻,让局势恢复成了均势。

“羌胡之地,我们可以在草原上找到一支愿意配合的援军的话,那就不难。”东海王司马越想了一下道,“可效仿前汉联络乌孙之旧事,共击之,此事可定。”

乌孙在汉朝和匈奴之间的战争当中是极为重要的,乌孙站在汉朝一边,直接让匈奴控制的西域不稳,而匈奴本身的冶金技术极差,很多武器打造都需要西域提供。失去了西域,单独和汉朝比武器装备,匈奴就和叫花子一般。

“难道要和亲?不用了吧,不过是一些羌胡部落而已,又不是匈奴!”范阳王司马虓笑出声来道,“只要一到诏令,总有人愿意配合我们大晋”

“既然是羌胡么,我们只有一个外援,就是鲜卑人,河套以北是拓跋氏。”司马季点着头道,“本王和鲜卑有些交情,不过幽州和拓跋氏接壤不多,恰好交情比较一般。这件事交给我,其实只要有财力的支持,拓跋氏不会和我们作对的。我大晋本身有兵,只是让拓跋氏出兵牵制而已,我看出点钱就能让拓跋氏出兵。”

“那出兵多少合适呢?”河间王司马颙盘算了一下道,“估计五万大军应该够了。如果并州方向也能出兵的话,这就十拿九稳了。”

“不如让秦州、凉州也出兵东进,三路夹击,让拓跋氏封住北面,大事可定。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半年时间足以,关键是别让羌胡给跑了。”范阳王司马虓又加上了一路,算是给攻取河套又上了一份保险。

南面当然是从中原出兵,西面则是秦、凉二州、东面则是并州。现在看来只有北面有让羌胡逃跑的可能,只要拓跋氏能封住北面,羌胡就插翅难逃。

诸王一听都是点头,这种计划主攻当然还是南路军,东西两路只能起到奇兵之效。

“一旦拓跋氏不同意呢,我们还是要想想这种可能。幸亏羌胡在大河以南,我们绝对不能冬天出兵,因为河水一旦结冰,他们就有逃跑的可能。而夏秋之际,则是最好的时间。”司马季出言为这个攻取河套的计划进行补充。

这样看来这一仗应该在明年六月之后开始,晋朝本身出兵三路,西面秦凉二州出兵沿河封锁,东面并州出兵同样沿河封锁,主力是南路的晋军攻取河套。北面则是要看能不能说动拓跋氏进行配合,如果拓跋氏配合,就是四面夹攻。

南路军主攻不能少于五万人,将羌胡憋死在河套当中,至于之后胜利之后怎么办,现在想想还是未免太早了。

“本王想要举荐两位王侯领军,不知道诸位叔伯兄弟心里有没有人选,在会封国之前,青玄愿意和皇后把这件事定下来。”司马季看向这些宗室诸王,基本上攻取河套的事情,在宗室当中已经定下来了。

谁来领军才是正菜,显然也不是谁都能领军的,论资排辈在宗室当中也存在。如果他们知道司马季南征会以现在这种姿态回来,不但提高了自己的威望,让皇后看重。还掠夺回来这么多财富,那南征哪能轮得到燕王挂帅,宗室们早就抢着去了。

也因为司马季的先例在前,现在宗室对领兵打仗才爆发出来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热情。现在司马季马上要回到幽州,在洛阳入朝做官是不可能了。那么下一个领兵打仗胜利的藩王,会不会就会成为皇后看重的宗室呢。

哪怕对宗室而言,位高权重的职位也是不多的,藩王们愿意抓住这个机会。武帝的亲儿子目前没有人选,楚王以死,长沙王遭到贬斥。秦王都督关中,淮南王在淮南。剩下的都没有长大,那么这个人选就只能在不是这么近的宗室当中了。

经过一阵讨论,河间王司马颙和范阳王司马虓被推举出来,作为攻取河套的统帅。

第二天司马季就入宫,带着宗室的意见回来复命,当然这个决定权还是在贾南风手中,他只是把宗室士气高昂,愿意支持攻取河套,可挂帅人选的建议提出来。

“青玄觉得谁挂帅比较合适!”贾南风听完之后这么问着司马季。

“除了我之外,谁都行。”司马季很直白的道,“季还没有去看辽西郡的新封地呢,如果要是过几年再打的话,季倒是可以领兵出征。”

燕王认为没有任何事情比自己的大本营重要,要不是班师回朝必须来一趟洛阳,他在天津下船之后就不过来了,谁知道一年来,封国的情况怎么样?

棉花怎么样了,铁矿找到了没有,新封地到底什么个情况。司马季都不愿意让颜严汇报,就怕来到洛阳还在惦记,索性不闻不问。

“青玄好像很着急的回到封地,和一般的王侯可是大不相同啊。”贾南风感觉到很有意思问道,“不愿意留下来辅政么,什么时候离开!”

你少骗我!司马季暗道,你能让人辅政?尤其还会是一个宗室?

“季明天就想要离开,府中的女眷都想我了。不过因为携带了一些封赏,季想要派出一点禁军保护,皇嫂也知道,几十个人这么远的路程,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司马季一出口就让贾南风知道,他不愧是燕王之子,绝对错不了。

“好,拨五百军士和你一起回去!”贾南风也就不在挽留,事实上他也没有挽留。

到了现在为止,司马季才算是完成了南征,在禁军的护送下回幽州种田去了,再在洛阳待下去,他都怕自己被石崇他们同化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执法严明

“常山王何必如此呢!”路过常山国的时候,司马季不得门而入,司马乂避而不见,最终他只能悻悻离去。

“殿下,燕王已经离开了。”内宦低着头对常山王司马乂汇报道,“奴婢能看得出来,燕王其实是有些惋惜的,这种时候宗室诸王大多回避殿下,只有燕王如常相交,殿下为何避而不见呢!”

“正是如此,本王才不能见燕王。本王现在还要闭门思过!”背对着内宦的司马乂闭上双目,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兄长司马炜被鸩杀的场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这是楚王的死交给他的教训。

燕王和齐王的见面地点并不在洛阳,司马季回来的太快了,司马冏还没有动身前往洛阳,最后他在赵国停留一下,和齐王司马冏在别人的封地当中见了一面。

一番长谈之后,司马季目送齐王前往洛阳才慢悠悠的上路,这洛阳成了标准的围城效应,有人想要出来,更多的人想要进去。

反正有五百禁军保护,等闲的毛贼肯定不敢出现。既然不会有人不长眼的出来抢劫,司马季直接制定了非常诡异的行进路线,在各郡各国穿行。以后的战场总要亲眼观察一番才行,毕竟这个年代的制图很差,他在交州按照后世记忆画的地图,都比现在的地图标准,至少在宏观上是这样。

还有一点就是亲自购买粮食,用来计算晋朝的物价。刚刚和洛阳的巨富们谈笑风生,燕王对晋朝的铜钱购买力出现了一些怀疑,在沿途都购买粮食,用来计算晋朝货币的购买力。各地的物价并不一致,不过到没出现天地之别,平均算一下,一斗粮食在三十钱左右,这个物价已经绝对不算低了。

一斗十二斤,这么一算,就拿八王之乱已经到了最后阶段的庾敳来说,历史记载他家产两千多万钱,他的铜钱能买一千万斤左右的粮食,庾敳和王恺石崇根本无法相比。他这种级别的富豪,在天下大乱之前,晋朝有太多了。

至于王恺石崇,庾敳的家产如果是这两个人在消费的话,根本顶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破产。

“大本营还是要好好经略!”转眼已经过了范阳国,司马季到了燕国境内,两天后就进入蓟城,一路行来燕王已经对购买力有了一点认识,直接让主簿把胡人将领的条子收上来,结算工钱。

“对了,燕王,本来以为你还要在洛阳呆一段时间,难道那些战俘开凿运河,你不去监督么!”一到了结算工钱的时间,慕容运才想起来他们抓战俘的目的,怎么燕王就直接回封国了,不继续完成自己一直倡议的工程。

“如何使用那些土人俘虏,洛阳的朝臣比本王更有经验。”司马季看着慕容运一语双关的解释道,在压榨奴隶的方面,这些士族还用他来教?不过反过来教育他就不错了,只要稍微加大一下力度,死亡率就会爆发到一个恐怖的比例。

已经取得了士族先进经验的燕王,现在深感冤枉,怎么自己就落下一个横征暴敛的名声。那帮各个比自己狠的士族,怎么一个个都是大名士?明显是燕国百姓的日子舒服得多。

想了半天,司马季都不得要领,只能归咎于自己征发徭役的规模太大了,所以才会造成这种局面,不过没关系,明年还是要征。

蓟城比洛阳冷得多,这个月份正是皮货紧俏的时候。第二天燕王就换上了一身貂皮披在身上,晋朝朝臣对貂皮绝对不陌生,朝臣头顶官帽上,有蝉形图案的金铛为装饰,并插上貂尾,称为貂蝉冠。

赵王司马伦篡位后,滥封官爵,只要是王亲宦戚、亲信部属,即便是奴卒厮役,亦封以爵位,貂尾就不足了,用狗尾巴代替,这就是狗尾续貂的来历。

不过么,蓟城不是洛阳,貂皮在这里是一点不缺乏的,过了辽西郡以北,到处都是原材料,只要燕王想,就可以一天换一套,一年不重样。

“一共一百四十多万钱么!”司马季看着账单,当着慕容运一众将领的面道,“剩下的五十多万钱,按照出兵的比例平均分一下,给战士的勇士家眷一些。南征期间有赖于诸位的鼎力相助。区区一些钱财,本王不会吝啬,你们是知道的,本王一直视你们为一家人。”

“大王有事尽管吩咐就是!”一些胡人将领直接开口道,“有燕王令,万死不辞。”

“本王需要帮助的时候,一定会开口!”司马季也不矫情,倒不是他的笼络起到了作用。主要全靠同行衬托,有洛阳朝臣士族的衬托,他在胡人心中伟岸的形象永远不会倒塌。想在晋朝找到一个不太歧视胡人的朝臣,有点费劲呐。

像是司马季这样的不敢说是凤毛麟角,但也没有几个,后来八王之乱之后诸王才开始拉拢胡人,他绝对不能这么做,临时拉拢其他军阀的常凯申元帅,还虎踞宝岛封锁大陆呢。有事了才临时拉拢,你不把胡人当人,人家也不会把你当人的。

把这些胡人将领留在蓟城几天,等着其他部落派兵来接。这也是为了安全,晋朝内部不太平,塞外更是如此,没准就有草原马匪真敢下手,劫了这笔钱。

那肯定不行,这笔钱是燕王的,只是暂时放在这些部落当中保管。就像是燕国,他当然是燕国几万户百姓的,但它终归是司马季的。

送这些胡人离开,都快冻僵的颜严才开口道,“今年的冬天有点冷,殿下还是早点回府为好,臣下们都等着呢。”

“不要和我说天气怎么样,冬天冷不代表夏天不会到。”司马季冷着一张脸,他就讨厌有人说天气,都是外在原因,你冷更北面不是更冷。

司马季首先要知道一年来燕国发生了什么事情,常规方面当然要听这些臣下集体汇报。比较隐蔽的事情,他就专门私下来了解。

“这件械斗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人都抓了么?去年燕国有多少罪犯应该判死刑,都核查了没有!”司马季询问着廷尉,手中拿着一张纸问道,“上面说是因为一个痴儿,对一个未出阁的女人进行骚扰,导致了两个村寨械斗死了三四个。”

“是的,殿下,参与械斗之人都应判了徭役,这是因为北平郡迁来了不少并州百姓,刚刚迁徙过来的时候,就出现了一点矛盾,两个村寨是上游河下游的关系,原来就有所不睦,这次确实是因为一个痴儿导致的械斗。”廷尉站出来开口道,“现在都在幽州大牢当中,这种事情臣下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司马季有些无奈的点头,这个械斗真是古代一个顽疾。历史上最为知名的应该算是土客械斗了,他本以为拆了大户重新编辑保甲制度,就不会有这事情了。现实总是如此的打脸,因为不同村落仍然有归属感,碰到这种事情还会点火就着。

冲突的本质,在于争夺生存资源;而其极端形式械斗,则是乡村争夺资源的一个极端形式。一旦结仇了,就和生存资源无关了,仇恨一旦产生。

“那个痴儿是怎么处理的!”司马季重新看了一眼卷宗询问道。

“殿下,那个痴儿还在外面,虽然是他引发的,可对方不是一个正常人,我也没法处理。”廷尉摇头苦笑道,“难道还能抓起来么,他什么都不懂。”

“不但要抓起来还要斩首,这种人不能生产只能吃,留着干什么。下次在犯病了,伤了其他人还不管么?”司马季一开口让所有人都鸦雀无声,“把正常人砍了脑袋,留下一个痴儿继续活着,这不就是给其他人说,只要你能装疯就能免责么?”

“所有在押死刑者,一共二十五人,全部拉出来三天后处斩,让刺史府发一个文书,让全城百姓观看,处斩之前要宣读罪状,用来震慑宵小之徒。”司马季翻看所有的记录,然后落在一个通奸杀夫、还有婆婆逼儿媳妇上吊的案件上,指着这俩案子道,“为了表示法律之平等,先从这两个案开始处斩。”

“殿下,第二件案子,老妪岁数已经很大了,处斩会不会太过了一点。”主簿冯吉有些犹豫的开口道,“我大晋以孝治天下……”

“我大晋没说母慈子孝是分开的,岁数大就免于处斩,这不公平。”司马季不为所动的道,“执法可以严酷,但必须要公平,斩首是可以的,但不能有的人斩首,有的人放掉。就用这种方式告诉一下封国的百姓,本王刚刚到家。”

“对了,杨英放出来了吧,处斩的时候派人去通知一下,他必须要在场。”司马季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本王饶了他是为了顾全大局,别以为还能和以前一样,在本王面前吆五喝六!”

分别问了产粮、煤炭、还有天津工期的完结,以及辽西郡的编户齐民,更详细的询问之时,就剩下颜严自己留下。

第一百六十章 画上的幽州

“是杨骏迁徙过来的并州人?没有拆开?”司马季询问着颜严,幽州总体上而言处于地广人稀,他听说过关中因为争夺水源土地出现械斗,尤其是水源不足的季节。他本因为幽州不会出现这种事,没想到刚离开一年,回到就被上了一课。

“有些矛盾是正常的,殿下,主要是安置地点设置有些问题。还有就是并州过来的移民,和本地人有些生活习惯上的不同,双方看不过眼。”颜严一五一十的禀报道,“就像是廷尉说的,这件事确实不容易处理。”

“就是杀的轻,这下本王可以替他们处理了,械斗之村寨全部移辽西郡。等同于流放,正好辽西郡人更少,本王还不知道怎么安置居住地呢。”司马季一声轻笑,只要看待的角度不同,坏事也能变成好事。

至于被迁徙的村寨是不是愿意,这点燕王倒是不担心,他给了对方选择的权利,如果不怕掉脑袋的话,这些被迁徙的佃户农民,可以选择造反,不过要是造反失败了么,呵呵……

“知道平州靠海的新城建好了么!”械斗这种小事司马季随便处理处理就行了,关键还是沟通塞外的大事,第一就是选择一个海路。渤海是内海有这个条件,当初选择的地点就是旅顺的位置。

而现在条件更加成熟了,因为辽西郡也成了他的封地。从幽州前往塞外,其实陆路只有一条,就是通过辽西,这里发生的战争太多了。隋朝几十万大军说败就败,被高句丽收了人头,和这里的地形有很大的关系。

唐朝也重视了海路,防止自己这一方避免了随军的覆辙。现在司马季的基础比隋唐都要好,隋唐时期辽西郡早就丢了几百年了,对隋唐而言他们都不是本土作战,本土作战是高句丽,现在辽西郡本身就是自己的封地,他只需要一年往那里屯一点物资,攒够数了,就可以对高句丽开战。

唯一的劣势就是辽西郡人口太少了,账面才四千户,就算有隐蔽户数也不会太多。可能大多数的隐蔽户数还是鲜卑人。

最好的办法是移民实边,采取了“屯垦戍边”的对策,除了在边境战略要地驻扎军队,参加屯田外,更多的则是内地向边境地带移民,在武装保卫下开垦耕种,以提供军粮,加强边防。汉武帝一次就移民七十余万口,充实北方诸郡

实行兵农结合,既减轻了国家的兵饷负担,又保证了边境的安全。由于采取了移民实边和屯田戍边的措施。

加上汉武帝之前的汉文帝汉景帝,留下记录的迁徙的人口就有二百万。

二百万多万人,司马季很眼馋,他的封国只有两三万户。晋朝刚代魏的时候,连同灭掉蜀国的人口是一千六百万人,十几年后灭掉吴国,也就是十年前那次统计,一共是三百七十万户,两千四百万人,汉朝三个皇帝移民实边,已经是晋朝人口的十分之一。

司马季拿着两三万户的人口去移民实边,好像也不太现实。

“看来还是必须要秀一波操作!”司马季暗道,就靠着辽西郡的四千户加上鲜卑人攒家底北上,这的需要多长时间,没有人口就什么都没有。但还不能从自己的封国移民,平州还是一个军事机构,他作为镇东将军,也不能对平州的内政干涉太多。

必须要从外边找人,并州是不能考虑了,倒不是因为刚刚械斗的问题。主要是因为并州人口也不多,这就像是一个贫血病患者,不能总给另一个贫血症患者输血。幽州和并州在人口上完全可以说是难兄难弟,从并州抽血,就是给刘渊创造造反条件。

要从中原的州郡想办法,尤其是黄河两岸的传统居住地。兖州、青州、徐州这些地方。为什么不能从冀州抽人,主要是整个冀州十三个封国,当地藩王很容易就发现这件事。地方督抚州郡,目标会小一些。

晋朝虽然整体上属于缺少人口,但作为传统的人口大州,还是可以想想办法的。晋朝这种人口虽然比不上任何一个朝代,但只要基数在,增长绝对不是问题。

“张达,给我把幽州所有的好画师给我找来,本王要见一见。”司马季下定了决心,觉得自己应该仿照一下后世的经验,对幽州进行一下包装了。

如何包装这件事,燕王相信一句话,不管是任何谎言,只要你敢说,就有人敢信。都不信的那不是谎言,人家只会把你当傻叉。

刚回到蓟城,司马季很快就秀了一波闪电操作,在蓟城百姓的欢呼声当中,砍了一批脑袋,获得了万民敬仰的威信。然后立刻调查辽西郡的编户齐民。连铁矿、煤矿、玻璃工匠、泡妞的事情都没来得及询问,直接命人在幽州寻找画师。

“提拉伽上次离开说,这次一定把工匠送来,那就好。别总是送来女人,王府的女人还不够多么,要送送点贵族女人过来,弄一堆大字不识一个的平民女子,有些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司马季碎碎念,对着颜严就是一顿抱怨道,“连抢劫这种事情都做不好,要他有什么用,还不如大江上的水匪。”

“还有就是,煤要给我烧成焦炭,找一些烧炭的匠人,有木炭就有焦炭,他们自己去办,弄好了有赏!”司马季一边走一边吩咐,很快就来到了大殿,大殿已经云集了从幽州各地而来的画师,人数足有几十个,或是满面白须、或是锦绣长袍、年龄有大有小、穿着有奢华、有素朴、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这些画师全部都是听闻燕王诏令,来到蓟城的,虽然他们从来没听过燕王也是附庸风雅之辈,不过为了获取进身之阶,哪怕燕王是个酒囊饭袋,他们也要试试。

“各位有礼,本王还不知道幽州有这么多才德俱佳之辈。”司马季扫视了众人一眼,不咸不淡的开始夸奖,让被人办事,说两句场面话无可厚非。

“燕王,请问燕王南征归来,大扬我大晋之威风,在下今日有幸见到大王,真是幸事。不知道大王是让我们为大王做画像么?”一个中年文士打扮的画师首先开口,先是对着司马季南征的功绩进行一番歌功颂德,然后就询问是不是做自画像。

“本王这点功劳还没有到要画像裱起来的地步!”司马季一开口就断了这些画师的念想,他让这些画师过来,并非是给自己作画。

他一直觉得各个文明古代的画像么,在人物上其实都不怎么样,画出来司马季可能都认不出来自己,不过要说是山水画么,古代的水墨画应该算是众多文明当中比较出彩的一个。

在一众画师茫然的神色中,司马季不慌不忙的自我吹捧道,“此乃太平盛世,本王继任燕王以来,不过两年,所属之地大治,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边贸互市如火如荼,佃户家有余财,各个家境夯实。此乃太平盛世之景象。”

司马季完全是有感而发,飘飘然都开始自我陶醉了,显然刚刚处理完的械斗没有耽误燕王的好心情,“本王要你们将燕国的富庶景象画下来,这比给本王画像要重要得多。”

“不知道大王能不能给一个范围!”一个老者颤巍巍的站起来,也真是难为这个老头了,这么大岁数还亲自来到蓟城,也不知道留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都可以,只要燕国能见到的景象都行,当然最好是和食物、垂钓、粮食相关,能够一眼让人看见!”司马季不慌不忙的开口道,“如若没有问题,各位现在就可以作画了,本王也想要看看各位画师的功力。”

燕王直奔主题,各位画师也就不藏着掖着,纷纷提笔作画。司马季也没有离开,直接就端坐在上方等着,过了一会儿走了下来,沿途在这些画师的背后观察。

从背后盯着人能带来巨大的压迫感,这种滋味绝对不好受。很多画师都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做学生的时候,自己的老师在背后盯着自己。

“等一下,这个鱼要画的大一点,不用太写实,大鱼比人长的大这不是很正常么。”

“这个谷物画的高一点,对对,一定要比人高,麦穗画的大一点。我幽州的粮食就应该这么长!”

“这个李子太小了,应该画成拳头这么大,这样体现我幽州物产丰富。”

“这是一猪头还是猪仔?太小了,一定要人这么高,和小房子这么大,按照我说的画,还有什么蔬菜,一定要长到人的腰这么高。”

司马季在众多画师的背后指指点点,让这些画师注意比例问题,不管是瓜果蔬菜还是猪犬牛羊,都给我往大了画,心里念叨,“母猪赛大象,就是鼻子短,全社杀一头,足够吃半年。”

这招可不是只在中国出现过,美国西进运动的时候,我大美利坚放卫星一点不差,专门将所有的物产全部放大做成宣传画,欺骗移民迁徙到当时荒凉的西部,好开发大西部。燕王觉得这招很好,决定在晋朝稍微试一试成果。美国能骗,燕王也能骗。

第一百六十一章 熟悉的味道

“如果要是有效果的话,现在就给我制定律法,别到时候人到了幽州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再跑了!”司马季脸上浮现着淡笑阴声道,“封国所属郡县,出门必须要有通关文书,整家非燕王府诏令不得迁徙,擅自离开封国者,流放平州。县尉所在县,出现户籍缺失众多者,要株连,现在就让刺史府发布公告,就说刚刚斩首的犯人里面,就有犯了此法者,本王已经先警告过了,到时候如果有人再犯,你会处理吧?”

司马季阴沉的目光让颜严不寒而栗,赶紧低头重复道,“殿下明鉴万里,颜严佩服。这样封国户籍会得到极大的增长,燕国也会越来越好。”

“听本王的话呢,那就是大晋的顺民,不听话的就是大晋的敌人。不服可以造反,连把脑袋拿出来赌一把的勇气都没有,就老老实实呆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说得好,百姓有造反的权力,朝廷有镇压的权利,很公平!本王真想要看看三地五都八军镇的大军,有多少战力!”

司马季一张一张的翻看着水墨画,口中滋滋称奇,画的挺不错的,挑出来一些很有视觉冲击力的画道,“给我大批量的临摹,王府商队出去的时候给我带上,记着,司州不能去,那是京师,冀州不能去,那都是藩国,处诸王之外的地方,都可以去,最好是青州、徐州、兖州人口众多的大州,王府商队不要刻意谦虚,吹一吹效果更好。”

燕王想要北上,然而辽西郡甚至平州的基础都比较一般,所以需要人口。又不能太过于大张旗鼓的准备,高句丽人又不是瞎子,只能采取这种迂回的战术试试有没有效果。

失败了也没关系,他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话说回来,司马季也不算欺骗,幽州确实是地广人稀,当然可以吸收不少人口。只不过来了要满足燕王好大喜功的个性,徭役是肯定少不了的,这样也很好,累一点活得更充实。

至于缺少人口的原因,这就要回溯到当初辽东公孙氏裂土自立的事情上了,当时魏军的主帅正是司马懿,攻破辽东之后为了震慑,司马懿做了一件在三国时期稀松平常的事情,屠城!将城中十五岁以上的符合某些标准的老百姓斩杀,总共七千多人。死尸被堆积起来形成京观。

百姓杀了七千多人,对于公孙渊政权的绍汉集团,所有文官武将的家眷子弟,总共斩杀了两千多人。如此看来,司马懿下令的屠城共杀万人。在此之前魏军还经过三次野战,击破了公孙氏的大部分兵力,加上之前的斩获,整个辽东还剩下四万户。

不过这个四万户是缺少壮丁的户数,户籍当中最适合做劳动力的壮丁都在公孙氏的军中,战后基本上已经没了。灭了公孙氏之后,司马懿才班师回朝。

按照曹操的标准,司马懿算是很仁慈,没有做下一次就把徐州人口减半的事情。何况曹操的徐州之战,只不过他小试牛刀的第一次而已。

宣皇帝一战荡平辽东,就造成了燕王现在的窘迫,只能耍耍小花招到处骗人口。

这些没召集而来的画师,最近就在燕王府留下临摹,就当是复习一下基本功。又没有委屈这些画师,难道燕王不够赏心悦目么,司马季这里除了黑人没有,剩下的都有。环肥燕瘦、莺莺燕燕、能够起到缓解疲劳的作用。

这时候燕王才想起来出征之前一些交代的工作,比如铸城的进度。不是现在才想起来,而是事有轻重缓急,骗人口这件事是见效很慢的事情,所以要先做。其他事情进度就放在那里,他着急也没用,所以不用时刻催促。

出征一年,旅顺和天津的海运已经摸到了门路,不过规模也比较小。因为对于幽州的百姓来说,这还算是一个新鲜事物。

“冬日降临,已经到了农闲时间。”司马季一只手摆弄着两个翡翠保健球,不断的旋转,如同一个泥塑一般缓缓开口,“本王南征深刻的体会到了海运的重要性,这平州和幽州之间只有辽西郡一条路,虽然目前在我大晋的控制之下,却极其容易被切断,为此实在是茶饭不思啊,主簿有何良策啊?”

“殿下都督平州,一旦平州出事,殿下免不了被朝廷叱责。主辱臣死,身为主簿,冯吉当然心中万分惭愧!此事必定要解决。”冯吉低着头弓着身道,“现在是农闲时间,封国的佃户农民已经休息下来,臣下建议,征发徭役,分为两个部分,一路在海边等待,另外一路在上游伐木,用牛马拉出伐区,推入河中,下游之徭役设下大网拦截,将木料堆砌在海边,经过去皮、截断,等待明年春天木料风干,再行造船。”

“嗯?”司马季闻言静坐原地,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冯吉心中七上八下的时候,才开口用询问的口气道,“本王才刚刚从占州回来,这么着急就征发徭役,会不会有些勉强?”

“殿下,军国大事,岂可因为妇人之仁就觉得有些勉强。”总算等到了回信的冯吉声音立刻提高了八度,慷慨激昂道,“封国百姓乃是殿下之臣民,理当为殿下分忧,平州乃是幽州之屏障,平州不保幽州不稳,必不会长治久安。征发徭役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臣下知道殿下爱民如子,但这件事上恕臣下不能苟同。只不过是征发一些徭役,臣下料想,封国百姓会体谅殿下的苦心!”

随着冯吉的声调,司马季不住的点头,主簿冯吉长进了不少,慢慢的站起来从他身边走过时忽然停下,低声道,“冯吉,你很不错,长进了一些。”

这句话出口冯吉浑身一紧,十分小心的长出一口气,就听到司马季开口道,“本王也不想征徭役,都是为了大局为重么,总要有人为了国家牺牲的,对不对?”

“是是是,殿下所言极是!”冯吉赶紧点头迎合道,“殿下也是迫不得已……”

“你要是早有这种认识,本王就带你南征去了,现在说不定和不少禁军将校一样,也封侯了!”司马季怅然叹了一口气道,“去吧,徭役越多工作完结的越快,还能休息休息。对了,见到颜严交给你的东西了吧,交够百文铜钱可以免除此次徭役。”

“殿下仁慈!”冯吉一个深深地作揖感谢,然后在燕王的注视下向外急走,他要办差去。

“算了,不是还有下次徭役么!”嗯!司马季摸了摸下巴,其实就是变相的加税罢了,能掏出来这笔钱的户籍应该是仗着这两年幽州风调雨顺攒下一点钱,这样很不好,容易造成贫富差距,还可能滋生盗窃抢劫,不如让燕王代为保管。

多么熟悉的锣声,随着各县县尉带着正副保长出现,燕国的百姓们就知道,他们爱民如子的燕王回来了,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燕王体谅民间疾苦,这次只要拿出百文铜钱,冬季徭役就可以免除。你们可要仔细想想啊!”保长扯着嗓子喊道,“当然要是舍得一把力气,赶紧过来报道,准备好冬衣,这就要进山了,主簿那边可是催得紧。”

“你们打听打听,普天之下哪有刻意避开农忙时节的徭役,咱们燕王已经够照顾你们了。南征一战灭国数十,伏尸百万,天下谁不知道燕王之威名。”另一个保长在旁边补充道,“早点服徭役就早点回来,这点道理都不懂,真是愚民。”

各县各村寨,类似的事情都在同时上演,大多数的农户佃户还是收拾行装,准备跟着县尉离开,当然也有不少人因为种种原因上交铜钱。

这些徭役汇聚成人流分成两队,一队在海边,一队则是拉上牛马进山伐木。伐木之后用牛马拖出,推入河中,下游自然有人拦截。这里就能看出来早先开凿运河的好处了,方便了交通,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不是燕王对征发徭役有什么爱好,整个大晋都是这样的,征徭役从十六岁开始一直到六十五岁停止,他的征发有大晋律保护,绝对合法,而且每个壮丁每年都必须服徭役二十天,他都没有全部征发。借此收税也不是司马季发明的,汉朝就有规定,免徭役一个月需要交钱两千,燕王才收了一百,比那时候已经高了不知道哪里去了。

“殿下一声令下,封国百姓无不心悦诚服,现在都已经征发完毕了。”主簿冯吉很是用功的恭维道,“相信不出一月,所需木料就可以准备完毕。”

无不心悦诚服?这是糊弄谁呢?司马季犯了一个白眼,想了一下道,“有没有自残躲避徭役的,比如切了手指,或者摔断了手臂什么的?”

没有!等到冯吉的回复后,司马季了然的点点头,这说明燕王还是没有达到晋朝的平均水平。

第一百六十二章 情报人员

自残躲避徭役在历史上屡见不鲜,无论中外比比皆是,真出现了这种情况就说明徭役的频率已经太过了,没有的话就说明还在承受的范围之内。

不过自残这招也不是碰见谁都好使的,自残重了得不偿失,自残轻了没有作用。甚至越是碰到雄才大略的君主越没用。十九世纪埃及内忧外患,掀起阿里改革。阿里引进西欧先进的科学技术,设备和人才,希望借此摆脱英法和奥斯曼的控制,让埃及独立。

任何逆境改革,军事都是重中之重,阿里时期的埃及战争极为频繁,哪怕是军中条件也很艰难,许多适龄应征青年宁肯弄瞎一只眼睛,也不愿意去当兵,然而当时埃及执政者穆阿里为了扩充军备,强征伤残青年,专门组建了两个清一色的独眼龙步兵团。

真要有人敢狠心砍掉自己一条手臂躲避徭役,说不定燕王会休息一段时间休养生息,但一般的自残,在他这里是不顶用的。

蓟城城内,巧惜正在点火烧饭,女儿回来让父母很是高兴。张父的一张老脸都笑开了花,不断的阻拦道,“让你母亲做就行了,在王府当中做事,家里这些粗活怎么能让你做呢?”

“没关系的父亲,王府里面人可多着呢,光是女眷就有上千人,没有这么累的!”巧惜很是乖巧的烧柴,边弄边道,“大王说,以后这些柴火不让往城里堆积了,除了引火之外,都用一种石头烧饭,大王说那叫煤炭。”

“石头能点着么!”一个小男孩坐在一边,面露不相信的神色叫道,“姐,听说又征发徭役了,不少邻居都跟随县尉进了山,怎么总是征徭役啊。”

“征徭役是修运河、筑城,不然这些城墙道路都是哪来的!”巧惜笑呵呵的摸着弟弟的头发,微微摇头道,“在家的时候多注意一下,把头发洗干净。”

看见家里父母弟弟头发上的油污,巧惜也有些看不过眼了。她记得司马季专门讥笑过关于头发的事情,连文士都一头油腻,百姓农户的脑袋都能种地。

“咱们这种寻常人家,哪有这么多讲究。”张父苦口婆心道,“父亲那时候不得已,把你卖到了王府当中,本以为这辈子不能相见,却没想到大王对你不错,巧惜可不要怪父亲啊。”

不过事情的发展远远出乎于张父的预料,和女儿不仅没有一辈子不能相见,巧惜反而时时的接济这一家,甚至在一年前,他们家都搬进了蓟城居住。

“殿下待我很好!”巧惜说话浅尝即止,也不想透漏燕王府里面太多的事情。

“可他每年都征徭役,每次都这么多人,一些人嘴上不埋怨么!”小男孩有些不服得道。

“小弟真应该管教一下了!”本来笑盈盈的巧惜就是脸色一变,带着怒意训斥道,“有谁不满?我不是拿了钱让父亲免服徭役了么。别人的事情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提到徭役这件事,巧惜脸色就是一变,再也不复乖乖女儿的样子,这种样子包括张父张母都从来没有见到过,就像是一只发怒的母老虎一般,把小男孩都吓到了。

好半天,张父张母才把小男孩哄好,脸上讪讪的道,“女儿,让一下你弟弟,他也才刚刚十岁,刚刚他真是吓到了。”

“总比以后被砍了脑袋好!”巧惜长叹了一口气美目流转,“殿下喜好法家经典,一直都是严刑峻法的,小心祸从口出。”

“不说这件事了,巧惜,母亲问你点事!”张母瞟了一眼丈夫,拉着自己的女儿去了一边,张夫不明所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母女两个在干嘛呢?

几句话之后,巧惜的脸色就变得红红的,母亲问的太直接了,微不可查的点头嗯了一声。

“巧惜,你要是留下一儿半女,以后就不愁了,王府的女眷这么多,你现在岁数小得到宠幸,以后可就没准了。你父亲老了之后就行了,现在一旬没有几次。”张母像是做贼一般,压低着自己的声音对女儿孜孜教诲。

“知道了,女儿会想办法的。”巧惜红着脸声如蚊蝇的小声道,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燕王府内,正在算账的司马季打了一个哆嗦,怎么有种被算计的感觉。不过也正是这个哆嗦,让他完成了计算,拿着算盘使劲一晃,将结果归零,很是高兴的道,“将铜钱穿起来入箱放入府库当中,虽然数量并不是很多,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因为免除徭役,燕王收到了十九万钱的费用,这让他非常高兴,甚至连主簿、记事、录事都有些不明所以,这要是传出去,燕王横征暴敛就算是坐实了。

“殿下,不知道为何发笑啊!”录事童江有些摸不到头脑的发问,谁不知道燕王府根本不缺钱,几十库房的铜钱是假的么?还不知道又新建的库房里面,到底放了什么东西呢。

放什么?当然是放的大象皮和里面包裹的东西,可惜司马季不知道众人所想,正好心情不错就解释道,“用税代替徭役是一种进步,前汉时期,汉朝就是这么做的,免除徭役一月,交钱两千。本王虽然只收了一百钱,这却说明封国有的百姓已经有了余钱,可以承担得起用交税代替徭役,这让本王如何不高兴呢,表明燕国民间有了财富的积累。”

汉朝在休养生息之后,民间出现了财富,当然也会影响到徭役上面。所以才会出现了交钱免疫的事情,徭役变成货币税或者用实物代替本身就是大势所趋。这种转变一定要有一个基础,基础不够就算是可以达到,也会倒退回去。

这次能收上来钱,至少说明燕国境内,司马季一顿夏季伯操作终于有了效果。这已经说明封国境内的变化,不仅仅是拆了房子,凿了运河,变化已经出现在了民间。

不然这些交钱的佃户农户拿什么交钱,还应该每天为了填饱肚子发愁。没钱能交税么,不能,其实就和贾南风想要把南征所获卖给士族变现一样。为什么不能卖给普通人,问题是普通人也买不起啊。

如果想要在晋朝挖掘购买力,平民阶层就不要想了,多了解一下士族喜欢什么,比什么都强,平民阶层根本就没有钱。就算两千多万平民,也不会比几十万士族更有钱。而现在能收上来税说明,燕国的平民已经开始有钱了,这如何能不让人高兴?

将这个道理解释通了之后,几个官吏马上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道,“殿下高瞻远瞩,吾等不及也,封国有殿下的治理,相信要不了几年还会更加富庶。”

“殿下日夜操练,才有了今日燕国的一切啊……”童江一副生逢英主表情开口。

“殿下各种手段信手捏来,思虑之远,神鬼莫测啊!”冯吉一开口,众人都问问点头,一副本来就是如此的样子,显然已经入戏很深。

“有诸公的辅助,燕国才能更加富庶。”司马季一副我还撑得住,你们不要停的表情乐呵呵的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希望可以持续下去。如果只是一次的话,不能说明什么。”

徭役的辛苦已经被证明是值得的,司马季现在更有了继续下去的动力,标准就是士族怎么做,他稍微轻一点就绝不会出问题,燕王已经决定摸着士族过河。

不过现在他正在做一件小事,做鞋,或者说是靴子,用来冬天穿的,一定要适应塞外的气候。

燕王并不想要带着一个军队去远征,结果回来全得截肢,封国没有这么多人力浪费。不多做准备,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到了冬天,塞外的积雪没过膝盖十分正常,就现在中原的靴子么。不能说是一点用没有,只能说是没有大用,学习胡人当然也是一个好办法,不过在燕王眼中,胡人的靴子也可以在改进一下,更加舒适,更适应塞外环境。

司马季南征的时候,忽然就灵光一现,决定收集动物皮毛,准备回来做鞋用。所以不论是大象、犀牛、鳄鱼、野猪还是水牛,南征军见一个杀一个,扒皮晒干也要运回来。

可经过试验之后,最终大部分没有价值,还是牛皮最合适,剩下的用来做鞋实在是太浪费了,他也没工夫再去中南半岛杀一次,剩下的大象皮、犀牛皮、鳄鱼皮只能留着燕王府自己用。

“棉花已经能活下来一半了,这就是好事。本王不怕等!”司马季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道,“等到了没有异常天气全部存活的时候,所有封国的百姓,就不会有严寒之苦了。等到七成棉花都存活的时候还要扩种。”

现在燕王发现了一件事,他的情报有些不够用,尤其是面对塞外的时候,更是两眼一抹黑,现在必须要建立一个真正能应对局势的情报部门,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小打小闹。

第一百六十三章 晋卫、燕子

“现在高句丽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司马季还是没忘记自己的大本营,刚回来没顾得上,现在真应该好好考虑这个问题,毕竟南征都结束了,自己家门口的麻烦却没有解决。

颜严一愣然后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苦笑道,“是颜严的失职,殿下回来之后没有问起,颜严也给忘了,高句丽老王已死,新王登基是为烽上王,不过烽上王喜欢建造宫室,而且和慕容氏有所不睦,去年双方就已经有了冲突。慕容廆扬言要给高句丽一个教训,不过因为慕容运不在,所部的精锐骑兵跟随殿下去南征,所以没有爆发更大的战事。”

烽上王?司马季了然的点头,这位高句丽的新王倒是和他爱好一致,喜欢玩工程,让人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呸呸,关注点不是这里。

真是可惜了,如果不是自己南征,还在幽州的话,肯定能利用上慕容氏和高句丽的冲突,但机会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也不需要等待再次降临,既然慕容廆已经扬言要给高句丽一个厉害,这正是一个好机会。

见到司马季的脸色变得阴沉,颜严默不作声的退到一边,这时候的燕王不喜欢被打扰。

只是愣了一阵,司马季就回过神来,不再提及高句丽,而是吩咐道,“互市对封国的好处你也看得见,不能在继续对互市采取放任的态度了,这件事燕王府要起到主导作用,应该设立一个专门的部门来管理这件事,本王议,设立一个幽州采买部,用来了解塞外的情况,里面的人以塞外人为主,不管原来是鲜卑、匈奴还是哪里人,挑选信得过的人,已经在封国定居下来的人招收。”

“殿下是要把塞外摸透了了么,臣下马上通知主簿去办。”颜严作势就要离开。

“是让你去办,不要假手于人。”司马季不慌不忙的拦下了颜严耳语一番道,“此事极为重要,需要众多了解草原各部落的人,所有成员不论男女,都有在燕国畅通无阻的权利。等同于燕王府的家臣,就算是许猛也不能对此进行干涉,你明白么?”

“至于男人称为晋卫、女人叫燕子!去办吧,从封国之内的胡人和对塞外了解的佃户当中挑选,告诉他们,本王可以去了他们的贱籍。”司马季虽然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但他没有将燕国的贱籍废掉,因为晋朝还没废,他不能多出来一点动作,但把水搅浑还是可以的。

幽州采买部,就是专门收集塞外情报的部门,当然要是直白一点,也可以叫对外情报总局。这种部门的名字越平常越好,当然也有人喜欢给自己起一些高尚的名字,解放这个,爱国那个,或者共和或民主什么的,也许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如果只是壳子的话,为什么不能显得人畜无害一点呢,男的叫晋卫、女的叫燕子多好,一个是晋朝的国号,另外一个是燕王的封号,很容易产生归属感。

当然要按照司马季的想法,以后幽州采买部这种部门肯定不止一个,不过目前只适合建立一个对外的部门,他又没有辅政,不太适合直接建立对内的部门,一旦被发现就是全天下士族的敌人,要知道晋朝的中央集权可没有其他王朝强。

等到幽州采买部运转了几年之后,提供了足够多的经验,到时候再建立对内部门也不晚。对外部门的难处就在于人员的培养,对内这种问题就会少很多。

不着急建立对内部门的原因,除了风险还在于,两件事之间的关系。八王之乱几乎是无法阻止的,这是朝廷的结构性矛盾,有一个超绝的情报部门也没用,至于后来被胡人反客为主么,这倒是可以试试阻止。

“张达,你过来!”司马季招呼不远处的护卫头子,等到对方等候的时候,轻声道,“你帮我给慕容廆大都督带一封信,就说燕王在蓟城又要事相商,能够来一个能做主的人那是再好不过了,如果不忙的话,我希望现在就动身。”

“殿下有命,张达岂敢不从?”张达伸手抱拳,直接就是领命而去。

司马季双手掐腰,施施然的去了一间库房,又把王朝地图拿出来,进行进攻推演。慕容氏和高句丽的敌对,在司马季看来,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不抓住简直是对不起上天,甚至都会遭到报应。

燕王决定抓住这次机会,以目前的态势,如果有了慕容氏的帮助,对司马季而言简直就是天助我也。能拉拢外援的情况下,绝对不能自己出兵。

这个道理已经被历史证明了很多次,乌孙亲汉之后,把西域搅得不在安宁,极大破坏了匈奴外来武器的稳定,更不要说匈奴攻乌孙那次遭到暴雪,死的人比乌孙军队还要多。

如果要是打一次高句丽,那司马季要做的就是上疏朝廷,高句丽不听话,然后出兵就可以了。如果是打着灭了对方的主意,最好还是能得到鲜卑人的支持。

东北的地形是这样的,北上必须经过辽西走廊,辽西走廊的道路情况么,很差,不是一般的差!平地宽度在十公里左右,开拓辽西走廊通道始于辽而发展于金。契丹建立大辽国后,侵占了燕云十六州直逼黄河,辽西已成辽国腹地。辽军从中原俘获大批汉人,安置于辽西。汉人从事手工业生产,开荒种地,建立城池。辽西走廊土地的开垦,促进了道路的开拓。

而过了辽西走廊进入东北之后,里面就是别有洞天。整个东北一百万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中间是东北平原,然后是三面环山,北面则是黑龙江。

被山河环绕的东北就像是一个大漏斗,这个大漏斗的底部漏水的地方就是辽西走廊。一旦通过了辽西走廊,就是广大的东北平原。

如果从南部自己出兵,就算是胜利了,高句丽也可以北遁,很难一次就灭了高句丽。如果有另外一部可以夹击高句丽,就能大大降低这个风险。

“先别想打赢之后的事情了!”在即将歪歪设立新州之前,燕王总算止住了天马行空。现在首先是要知道慕容氏的态度,以双方刚刚结束的合作关系而论,应该不会等待太长时间。

要不说征徭役造船是多么有先见之明的决策,司马季都佩服自己,简直是一举两得。封国百姓的辛苦是值得的,就算是现在不辛苦,以后也会辛苦,迟早的事躲不过去。

本来司马季离开洛阳的想法,是联络拓跋氏问问对方的意思,能不能配合晋朝堵住河套以北,让晋朝一次灭了河套的抵抗力量,进而恢复河套。

但现在比较了一番之后,还是慕容氏应该在优先考虑,比起别人的事情,燕王自己的事情当然要重要得多。

近万名佃户还在伐木取材,大殿中司马季已经定下了开春之后的工程,在炭火的簇拥之下,迎来了塞外的客人,鲜卑大都督长子慕容翰。

慕容翰一行风餐露宿,接到父亲的命令之后马不停蹄的来到蓟城,本来应该很细腻的脸上还有风霜之色,要知道他才十四岁。

“一路上风餐露宿辛苦了,你还这么年轻。”这话说的司马季自己都别扭,他比对方大不了几岁,还要装作一副长辈的口吻安慰道,“可曾用饭?”

“大王诏令,翰不敢怠慢,现在还尚未用饭。”慕容翰实话实说,但仍然表现出来了足够的礼貌。

“一起用饭吧,本王有一件大事和慕容氏相商!”司马季招手让人上饭,边吃边聊,乃是传统美德。

时间不长,两人都用饭完毕,司马季询问道,“听说本王南征期间,慕容氏和高句丽爆发了战事?结果如何?”

“大王明鉴,我部损失数百人。高句丽也没有得到便宜。”慕容翰好详细说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高句丽也倒霉,正好赶上了慕容廆的出生的儿子夭折,慕容廆竟然认为这是高句丽带来的祸端。

这玩意说出去谁相信呢!司马季保持着淡然的微笑,燕王都有些不太相信,不过战事出现是真的,慕容廆秣兵厉马要开战也是真的。

“慕容氏可有把握,这么说吧,贤侄实话实说,自认为慕容氏和高句丽的军力孰强孰弱呢!”司马季平淡的看着慕容翰问道。

“大王,我部军力如若是数量上来说,可能不如高句丽,但也不会差太多。军力在伯仲之间!”慕容翰倒是没有直接在司马季面前吹水,表面上确实是这样的。

不过司马季知道历史上慕容氏确实暴揍过高句丽,明白慕容氏的战力在高句丽之上,但仍然做出来一副算是说了实话的表情,沉吟道,“既然在伯仲之间,打起来谁赢谁输说不好的,如果没有本王的帮助,胜负难料啊。”

慕容翰闻言就好像是被天上掉馅饼砸中了一样,很是惊喜的看着司马季道,“大王的意思,有意教训一次高句丽?”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一拍即合

“当然,总是越境杀平州百姓,本王身为镇东将军实在是守土有责。”司马季冠冕弹簧的开口,“人生可卑贱如尘土,也可自由如神仙,但身为王侯,守土有责,本王责无旁贷。”

“父亲一定会很高兴的,请大王吩咐。”慕容翰压抑住喜悦开口道,对他而言这也是一件好事,他和司马季的心情差不多,都是属于困了有人送枕头。

司马季可不是要给高句丽一个教训,而是要灭了这个挡路的,挡了燕王回家的路。那是他家,重生一次连老家都没拿下,这一辈活的还要多失败?

“好,我们详谈!”司马季发挥了自己鲜卑人之友的一面,这件事么各取所需。只要能把高句丽拿下,只要现在他有,慕容氏要什么都可以。

看来从现在开始,就要在奏疏当中不断抱怨一下高句丽越境杀人的事情了,给洛阳那边提个醒,打上预防针,然后去洛阳走一遍流程,便可以联合鲜卑开战。

司马季牵着贤侄的手,兴冲冲的来到了地图前面,洋洋洒洒,纸上谈兵。谈论如何剪灭高句丽的事情,问道,“不知道慕容氏全力而击的话,能够出兵多少。”

“如若是全力的话,可出兵四到五万人。”慕容翰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司马季指着低头的动作微微一停,慢悠悠的回过神来问道,“慕容氏的重骑有多少?”

这可是一件大事,司马季从来不在乎轻骑兵,因为蒙古西征所谓的射箭放风筝,溜的板甲骑士团团转根本就是假的。成熟的板甲后期,根本不是弓箭手能轻易打穿的,至于中国弓箭,只有清弓能射穿早期板甲。

“慕容氏的骑兵,有不到五千人,如果你说的是马挂甲的那种,人数是三千人!”慕容翰这个回答让司马季松了一口气。

不到五千人,这个数量可是接受。要是那种骑兵有上万那可真是一个大威胁。司马季不在多问,继续指着地图和慕容翰谈论进兵方略。慕容氏在高句丽以西,平州则在高句丽以南。慕容氏和平州军,如若正常发挥的话,赢是肯定的,慕容氏自己都能赢。

但灭和赢不是一个概念,他追求的是灭掉对方,那么问题来了,东北可比交州大多了。对方真的要跑路,司马季只有干瞪眼。

“本王觉得,主攻应该由晋军来做,在正式开战之前,慕容廆大都督在互市之前,以互市的名义北上进入草原,绕过去给予高句丽致命一击。”司马季摸着下巴道,“本王到时候率领平州军北上,吸引高句丽主力南下,你我里应外合灭掉这个祸害。”

主攻必须是晋军,这是必然的,一个中原王朝如果把主攻让鲜卑人来做,这难免不让慕容氏想太多,同时侧面证明晋朝战斗力有问题,一旦过于仰仗慕容氏绝不是好事。

胡骑在手可以锦上添花,真正硬碰硬的时候,中原王朝绝对不能玩闪避,这也是一个王朝应该具有的义务,高句丽就像是一个钥匙,只要拿到这个钥匙,整个东北就会被打开。到时候别说八王之乱那几个,就算是洛阳要削藩,燕王都不在乎。

那还有这么善解人意的王侯?慕容翰觉得燕王的存在,简直是上天赐予的恩惠,说话也有些感恩戴德的意思,“大王对我们简直太好了,慕容氏铭记在心。”

“都是一家人!本王和大都督平辈论交,你家的事情就是本王的事情!”司马季很是矜持的开口道,如果真的按照这种计划夹击,晋军主要的困难是要正面硬抗,慕容氏的困难在于北上奔袭,然后忽然停止进军骤然南下,困难主要在路上。

这么一想谁占谁便宜还没准呢,慕容氏可以赚,但燕王绝对不亏。要是慕容氏喜欢的话,所有高句丽的财宝燕王都可以让出来,他只要地。

还没有让慕容翰高兴太早,司马季也说了自己的困难。简单来说晋朝出兵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中原王朝出兵当然要师出有名,燕王那种你撒尿冲着北面我也要出兵的口吻肯定是不行的,无法打动洛阳,他需要一定的时间操作。

再者司马季也需要一定的准备时间,筹集粮草物资,检查兵马军械,如果只是从辽西走廊进军的话,这个后果是十分可怕的,后勤能拖死幽州,幽州可才刚刚有了一定的起色,灭了高句丽估计全部会打回原形,这个代价有点大。

和攻略占州一样,一定要选择一个节省成本的后勤方式,还需要现在就给平州东夷校尉下令,一定要把粮食囤积的工作做好,明年秋收也要尽量完成,如果还是不足,就要从幽州想办法了。

慕容运犹如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燕王愿意主动帮忙,他哪有挑肥拣瘦的道理。更何况大晋如此的强大,南征连灭十余国,更是令人侧目。

只要有大晋在身后,等上一段时间又算得了什么呢?总比慕容氏单打独斗来的容易。慕容氏可是很多人都了解了大晋的真正实力,行军都要几个月的疆域,带甲百万的军士,随着南征勇士回到部落,这些都已经传开了。

“燕王,真的愿意和我们共击高句丽!”慕容氏首领慕容廆豁然站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的长子,刚刚从蓟城回来的慕容翰,有些不敢相信的开口道。因为太过于不真实,导致平时声若洪钟的他都有些微微失声。

“是的,父亲,燕王所都督的平州地界,被高句丽袭扰的不胜其烦,才听说我们和高句丽不和,便已经有了这个心思,此次召唤我去,就是商量这件事。”慕容翰一五一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包括每一个细节,可具体的计划。

慕容廆一边听着一边心里思讨,理由是无懈可击的。燕王确实是大晋的镇东将军,都督平州军事,确实有理由因为平州出事这么做。计划也是完美无缺的,至少对慕容氏而言是这样的,晋军北山主攻高句丽,慕容氏不过是奔袭,还有什么说的。

“把你叔叔慕容运叫过来!”慕容廆沉吟了一下对长子说道,他要听一听跟随南征的亲弟弟怎么说。

时间不长,慕容运闻讯而来,听着自己的兄长一边说,一边在脑海里面模拟着种种可能性,过了好半天才开口说道,“燕王是要一次灭掉高句丽,不然我不会和我们联合。如果按照燕王所说,此次他可是所图甚大,兄长,弟想问一个问题。”

“请直言!”慕容廆知道自己的弟弟一般不会说话,只有非常重要的时候才会开口。

“如果兄长愿意永远侍奉大晋,我们就是安全的,如果你有了异心,高句丽的命运就是我们慕容氏的未来!”慕容运慢吞吞的开口,“燕王此人心狠手辣,但是却也一视同仁。对我们胡人从不歧视,怎么对待晋人就怎么对待我们。但绝对不能做他的敌人,如果他认为一个不落是自己的敌人,那就是斩草除根的时候到了。”

“燕王在林邑修整百天,十万大军静立不动,结果一出手就在一个月的时间连续灭了十余国,这份耐心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慕容廆赶紧追问道“你是说?”

“几十年前灭掉公孙氏的魏军统帅,后来的宣皇帝!”慕容运示意大哥你猜得对,就是他。

慕容廆了然的点点头,鲜卑人要什么?对于普通人来说,鲜卑人要的和晋人要的没什么不同,活下去!但对于他们这种一族首领来说,还需要更多。鲜卑贵族需要和晋朝士族一样的尊严,让士族平等相待,但是这些晋朝的士族是绝对不会允许的,他们连自己同族的寒门同僚都看不起,还能够和胡人贵族同桌?

慕容廆学习中原王朝,但绝对不希望自己和匈奴贵族一样,说是贵族,实际上和佃户没有区别。

“那,你看燕王呢?”慕容廆看着自己的弟弟,希望能够从这里得到答案。

“燕王很公平!”慕容运留下这么一句万金油一般的话。

司马季刚刚出城而归,送别拓跋氏去洛阳朝贡的使团。实际上拓跋氏去洛阳,应该走并州,不知道为什么先来了一趟蓟城,然后才去洛阳。

不过据他估计,这件事和攻取河套有关。离开洛阳之时,他就说过自己和拓跋氏交情一般,可能洛阳觉得自己应该亲自出面,对拓跋氏进行招抚。

“希望别再关键时刻掉链子!应该不能把,现在是有求于人,应该不会轻慢!”司马季暗自嘟哝,他太知道那群士族的德行了。

这次的徭役早已经完成,木料都已经堆在海边,等到开春之后就可以造船。另外一个方面,东夷校尉也接到了司马季的信,将平州的情况说的一清二楚,现在实际上已经开始对以后北上做准备了,囤积粮草宜早不宜迟。



第一百六十五章 强人所难

现在的高句丽么,当不起隋唐那样的全力进攻,从表面上来看,高句丽纸面上也就比慕容氏强一些罢了,这还是纸面上,事实是历史同期差不多也是慕容氏攻打高句丽的时间,胜者是慕容氏。

魏国攻打高句丽,不过出兵万余人,高句丽迎战也不过两万人。原来高句丽的国度丸都,现在还在平州治下,因为燕王都督平州,高句丽的国都在司马季手上。

后来慕容皝侵入高句丽,也就是慕容翰的弟弟,虏走了高句丽百姓五万多口,最后一把火烧了高句丽王宫,并将新丸都城再次变为平地。

按照最乐观的想法,司马季就带着平州军北上已经足够了,当初的幽州刺史毋丘俭也就带了一万多人,高句丽迎战的不过两万。可他不是毋丘俭,燕王志大才疏,且不学无术,还是多带一点军队比较好。

大部土地变成平州东夷校尉府的辖地,连国都都成了平州的一部分。失去了这么多土地,司马季觉得高句丽不应该比四十年前强太多,就算是高句丽王励精图治也不应该。

“都督幽州军事的藩王是司马……”司马季这么嘟哝着,从外面进来的冯吉刚好进来,直接开口道,“殿下,是刺史许猛,你在南征的时候,幽州军事已经被刺史许猛所掌管。”

“啊?”司马季愕然的看着冯吉问道,“现在都督幽州军事的是许猛么?”

“是的,殿下!”冯吉躬身作揖,不慌不忙的开口道,“确实是刺史许猛。”

“哦!”司马季点头,用外臣都督一州之军事也不是没有,原来卫瓘、张华都是这么做的,不过武帝晚年之后,开始尝试用宗室拱卫洛阳,大部军镇都已经换成了宗室诸王。

幽州在军镇当中不算大,没想到又换成了外臣节制,不过这总是有点监管自己的意思,令人心里不舒服,但转念一想又不是这样,换上许猛总比换别人好,这个刺史不算特别难对付,想到这看向冯吉问道,“有事?”

“殿下所需要之木料已经准备齐全,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臣下就解散徭役了。”冯吉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赶紧回答道。

“那就解散吧!”司马季直勾勾的看着对方道,他还在推演行进路线反应有些迟钝。

“还有,东夷校尉何龙刚刚进城,正在府外等候。”冯吉本来转身想走,却又刚刚星期来这件事,停下来躬身禀报道。

“当他进来!”司马季矜持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司马季当然也想要不动一兵一卒就北上,沿途传播文明得到众多部落的爱戴,然后站稳脚跟,建城开发。没有对高句丽有什么特殊的情绪,可特么高句丽的位置完美的挡住了司马季的想法,严丝合缝把所有路线都当得严严实实,这就不得不处理了。

已知情况,东北东西为山脉,北面是大江,这个大漏斗漏水的地方被高句丽堵的严严实实,燕王如果不打它,要么从东面爬长白山,要么从西面翻越大兴安岭。他两种路线都不想试,只能把这个挡路的绊脚石搬开。

肯定有不少补给要就地解决,燕王不挑食,一直都是走到哪吃到哪。如果战事能在半年时间内完结,应该不会对幽州、平州造成太大的负担。

“殿下,我自洛阳而来,禁军好像正在操练,其中邺城的大军也有异动,似乎近来要有战事?”何龙进来刚刚坐下,还没等司马季问话,就先开口询问道。

“确实是有事,也确实是要动用大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司马季慢慢的开口,然后话锋一转道,“现在来谈谈平州的事情,平州战备如何,多少兵马,多少存粮,有无不足之处?北方高句丽力量如何,如果开战能支持多长时间?”

何龙楞了一下,也许是没想到司马季这么直接,顿了一下才道,“东夷校尉府下属军士一万四千人,战马四千八百匹,当然没有算殿下寄养在平州的私人马场,在屯田之后,所部粮食足够支持大军战事半年。”

平州户籍才不过一万多户,但却有一万四千人的军队,这一点也不奇怪。军户又不在户籍的统计当中,不然晋朝户籍不过三百七十多万户,两千四百多万人,设立这么多军镇,几个军事重镇,连同洛阳都有十几万大军,那不是很奇怪么。

“今年可能有战事,一定要勤加操练。如果邺城搞不定,可能要抽调其他军镇的兵力,何况我们本身面对高句丽,更要勤练不倦,有备无患。”司马季一语双关的给何龙下达了命令,对方去了一趟洛阳都看出来了,他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何况本身就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又不是出师无名。河套本身就是汉朝的土地,魏国又没有一统天下,现在晋朝觉得应该收回来,完全的合情合理。

燕王给何龙下了一个很模糊的命令,确定了有战事,但没说哪里有战事。好话都让自己说了,把这个东夷校尉弄的一头雾水,还不敢怠慢。

司马季是故意这样的,战争可能是河套,当然也可能是平州。更有可能是借着河套有战事,平州军明目张胆的操练,麻痹高句丽然后一举突袭。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他只管下命令就行了,事情自然有别人去办。

“不着急回平州的话,可以在蓟城待几天。和内史他们多走动一下,本王这几天要出去一下!”司马季站起来道,他现在确实有事,要去一趟杨府。

至于干什么,用后世话来说就是去谈恋爱。很可笑,他一个王侯还要谈恋爱。只要司马季想的话,整个王府这么多女眷他都睡不过来,完全不需要担心别人愿意不愿意。

不过虽说人人平等,但现实中确实人和人不一样,真的不一样,身份从出生就已经决定了,弘农杨氏虽然遭到重创,可这不能改变杨馨是世家女的事实。

上次燕王在忙着学外语,正好错过了杨馨心理防线最低的机会,那时候的杨馨因为杨氏被重创,甚至有被株连全家处斩的风险,慌不择路之下对他献身。

机会错过了,现在还想说推就推就不太容易了,世家女就是世家女,贞操不敢说比她的命都重要,但从小建立的认识,绝对不能做出像是上次那样的主动献身。杨馨并不是一定要和燕王作对,没有理由就被睡了那肯定是不行的。

燕王现在不挑别人就不错了,确实也没见到还敢挑自己的女人。不过倒是觉得很有意思,后世这种女人比较难碰到,不说全部都是及时行乐,大部分肯定是。这辈子因为出身太好,对平民女儿家无往不利,司马季也没体会到这种感觉,正好借着机会看看士族家庭的女儿,到底心里在想什么。

金钱有点打不倒对方,名声弘农杨氏名声也很大。真要逼对方就范不是不可以,因为现在杨英家没有权利,恰恰司马季有,可这样就没意思了。

踏入杨府的时候,杨英以及杨馨的两个哥哥恭恭敬敬的在府中迎接,小心翼翼的神色让不动声色的司马季豪情万丈,心里暗道,“胜利者一定是我,就凭你父兄这种低头认输的态度,一个女人你还想要翻天?”

“小女在内房,殿下请自便就是!”杨英用本身的态度表明,幽州大牢的改造效果十分出众,这么一看还有扩建的必要,第二期工程可以提上日程了。

“嗯!”一点没把岳父大人放在心上,司马季又不是第一次来,直接就进入了内房。

乍一见还是那副样子,眉宇间很凌厉的美感,就差直接在额头上写着我很美的那种感觉,随后又变得柔和,两种气质再次合二为一,杨馨微微低头对司马季见礼,柔声道,“殿下这么忙,却不辞劳苦而来,辛苦了。”

“不辛苦,反正下次还得来!”司马季不把自己当外人直接坐下,自顾自的道,“我还没这样总是看望一个女人,感觉挺有意思的。”

“杨馨也和你府中的侍女不一样!”说到这的时候杨馨脸色微微一红,露出一副小女儿态,显然是想到了上次要献身的事情,就是在这个房间。

“她们也是人,当然了,那些侍女追求更好的生活,这也没有错。你们家虽然遭到重创,却因为祖先积累,仍然不失为一个大家。那种黄白之物看不上也是应当的。但不是哪个女人都有杨氏这么好的条件,你这种家庭又有几个。”司马季扯着嘴角笑笑,其实他也知道这种事情几乎无法避免。

社会一旦安定,上层家庭出现就会出现这种后果。后世中国没有出现子女家教严格的家庭,那是因为家庭积累才刚刚一代两代,苦日子的时间不太远,有些讲究没有形成,等到第三代在成家的时候就完全不一样了,哪怕自己烂成大榴莲,也绝对不会允许子女和一样年轻的时候一样乱搞,第四代人出生的环境就已经足够形成新阶层。

新阶层一旦出现,和普通家庭就是鸿沟,也基本不会出现富家女玩弄屌丝的事情,两个阶层会完全隔开,普通人也不会接触到新阶层的圈子,哪怕他们丑恶的很,你也不会知道。

司马季保持着耐心,也是因为杨馨受到的教育熏陶让她很吸引人,不能做直接推了这么没水准的事情,简单来说门当户对,不能像是对待侍女一样。

“你想让我娶你?你可知道现在掌朝的是皇后,你们杨氏和贾氏的关系,是想让我被你们连累到被削藩么?”司马季往后一靠无奈道,“你自己说这现实么?”

“我,我也不知道!”杨馨低着头,她是一个很聪慧的女子,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对了眼前男人考虑,好像是这样。可要是随便就被睡了,她也为自己委屈。



第一百六十六章 出兵时机

“其实你们杨氏在贾氏面前,就好像我的侍女在你面前一样。不要以为都是士族就是平等的,杨骏杨济死的时候,已经证明了,杨氏在皇后面前,并不比我的侍女高贵在哪里,自以为高贵的真只是你们自以为!”司马季没来由的想到侯景之乱,侯景之乱当中南方士族的表现,把妄自尊大表现的淋漓尽致。

最关键的是,西晋士族已经这么表现过一次,刘渊名为匈奴首领,实际就是个佃户头子,石勒直接就被卖成过奴隶,后来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

侯景过江不过八百人,竟然能在南朝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聚兵十万。这些人是哪来的?要知道人口都在士族的庄园当中,侯景振臂一呼就弄出来十万大军,他哪来的号召力?能让一个羯人有这种号召力,士族到底多把底层人不当人看?

“最近我比较闲,至少春耕之前都有时间和你耗下去。我也不着急,现在我先给你讲一个事情,你就明白了。”见到对方犹豫,司马季慢吞吞的道,“在我回来之前,出现了一件通奸事情,我大晋立国废除不少律法,因为人口减少对罪行处理的也很轻。一件通奸的事情被我从廷尉上报的案件当中看到了,通奸妇女被我判的斩首。你猜怎么样,当天斩首的二十五个犯人,斩首这个女人的时候蓟城的欢呼声能把城墙震塌。”

杨馨沉默不语,她能明白司马季的意思,问道,“你想告诉我,这个天下男人说的算。”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那个妇女的夫君性格比较懦弱知情也没说什么,所以她可能认为有恃无恐。但我告诉你,男人可以拖下去,长达十几年,但女人不行。等到那个女人的夫君那种爱情淡了,女人年老色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爆发,她还不如被我斩了。省的被天天被打的生不如死,一直到真死了。在男人眼中,女人通奸不分第几次,只是分通奸还是不通奸。”

燕王一直都认为自己做好事,只不过手段是杀人,至于原谅么,武大郎的故事已经表明最好还是别这么做,对双方都不好。

“可你也说了,现在的朝堂是皇后控制一切。”杨馨很快便找到司马季的漏洞反问道。

“她的权利来源于皇帝,皇后的旨意不会有一个人去听。”司马季还是很兴致勃勃,这么过冬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这么无聊不谈恋爱干嘛去。

“殿下把那个奸夫怎么样了!”杨馨坐在司马季身边,现在两人的关系处在一个不知道怎么说的阶段,杨馨心里接受燕王,但不能接受自己连个承诺都没有就被推了,这会让她有一种自己很低贱的感觉。

“我没有杀他,不过把他切了,然后挑断了两只手的筋!”司马季脱口而出道。

“如果你要是想的话,封国要把一些妇人集中起来养蚕做丝,集体工作可以提高产量。你可以不用呆在家里!”司马季心里一动提出来这个建议,晋朝士族对金钱的痴迷程度,还真的不用太在乎女人能不能赚钱。

“我?”杨馨一听有些心动,但话一出口又犹豫了,吞吞吐吐的道,“妾身为一个妇人不好抛头露面,还有两个哥哥赋闲当中……”

“你不干就算了,你那两个哥哥闲着挺好的。”司马季开口直接把路堵死,他前世今生都是独生子,东北不论是男女都对一个叫扶弟魔的生物很有抵抗力。每个人都有父母,孝顺当然是应该的,至于兄弟姐妹没有帮助的必要,又不是残疾。燕王在成长的过程当中,就没有兄弟姐妹这个概念。

“妾也没说什么,也可以试试的……”杨馨低着头算是应承下来,真香定律生效。

看着世家女一步步妥协的过程,司马季更是坚信,最终的胜利者一定是自己,不过这个疑似扶弟魔的属性,必须要掐断。嫁的是丈夫,养的是儿子,扶弟魔除了把自己家掏空养别人家,哪有一点好处。

洛阳的春风比蓟城的更早一些,宗室内部尤其是河间、范阳二王,真的是全身心的投入到收复河套这件事上,有些事情你一直不关心也就这么算了,觉得习以为常。但如果真的关心起来,用上了精力,事情就又是一个样,现在两个王侯看河套地区就非常的不顺眼,脑海中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概念。

刚开始河间王、范阳王只是把收复河套当做是一个立功的机会,体现自己的重要性。但真的开始谋划之后,瞬间就发现失去河套让长安、洛阳变得如此之危险。等于让两座城市都暴露在边界一般,这样以来并州的安危又变得极为重要,失去河套洛阳就只有并州一个屏障了,一旦并州有失将天下震动。

从这点上就能看出来河间王和范阳王并非不学无术,对得起两人领兵作战的身份。八王之乱后期司马腾在并州和刘渊一战而败,晋朝在北方的军镇体系瞬间就崩盘。当然那个时候,两人早已经先后死亡。

“拓跋氏收了我们的礼品,已经答应年中让我们调遣,不过收复河套,拓跋氏只是锦上添花,最重要的还是我们必须取胜!”范阳王司马虓看向河间王司马颙道,“中央禁军其实不宜抽调过多,河间王镇守邺城,我镇守许昌,距离都不近,想来我们要依仗的军镇只有一个。”

“关中,在长安的秦王!”河间王司马颙一点就通,没有河套对洛阳长安都是大危害,但长安受到的危害还要更大一些,本身关中就不稳,如果北方还距离边界过近,压力巨大。

洛阳北面其实还有一个并州可以分担失去河套的压力,长安北面只有雍州,其实根本没有多少纵深,和直面河套根本差不多。

“如果有陛下的旨意,秦王那里应该不是问题,这样关中出兵三万,洛阳出兵两万。五万大军应该足够了,其他方向只需要防备羌胡狗急跳墙,便大事可成。”

“至于领兵将领,可从南征禁军当中选拔,前锋、主将周处将军、祖逖将军都可以上任。青玄南征的时候,历练了不少禁军将校,这绝对不是问题。”

“河套那边已经细作已经探明,有不少当初魏国遗留之民,和胡人混居,此有大用,可作为内应,使之事半功倍。”

“观之,河套那边的势力、一为匈奴、二为晋人、三为鲜卑、四为羌人、匈奴分布最广,但羌人最为集中,至于晋人和鲜卑人人不少,但都是各自有地盘,算是相安无事。”

“还是挺复杂的,不过这样也好,不在一个部落的统领之下,说明敌人无法形成合力,对我们大军攻取,算是一个有利的条件。”

“如若能收复河套,可能还要修筑长城啊,可以以前朝的长城作为基础。”

“这简单,征发徭役,实在不行直接用河套的羌胡做劳力,我看谁敢不服?简直不知生命的可贵!”河间王这句话声音不大,却杀气腾腾。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思讨着河套地区的情况。战争当然没有两人口中这么简单,可事前进行一番推演也是必要的,河间、范阳二王都是领兵的宗室,互相印证之下也能找到自己的不足。

长安,经过了汉末一系列的变故,人口大量减少。长安虽然不负当初的地位,但仍然是晋朝五都之一,地位仅仅在洛阳之下。坐镇长安,统帅关中十几万大军的正是皇帝司马衷的一母同胞,秦王司马柬。

关中四面是东面的潼关、南面的武关、北面的萧关、西面的大散关。这四个关口都是扼守险要,都是战略要冲。萧关负责防备北方游牧民族;大散关则是川陕咽喉;南面出武关即可深入南阳盆地,南阳盆地往南可进入湖北腹地,往北则可进入中原。

“一旦陛下下旨,出兵三万出萧关,配合禁军北伐,现在就要做好准备。”司马柬一句一字的把两个宗室的来信看完,然后对着内史吩咐道,“北伐事关重大,一定要和禁军做好配合。不要让洛阳担心我们啊……”

司马柬这话意有所指,现在他和贾南风的关系处在一个心照不宣的阶段。只要别让自己去洛阳,洛阳的命令他仍然听从,要兵要钱都不是问题,仍然对皇帝忠义无双。

但是去洛阳是绝对不可能的,杨氏覆灭还可以算是一个孤证的话,弟弟楚王被鸩杀,足够让司马柬不去相信贾南风了,他不会主动造反,但关中八百里秦川也足够保证自己安然无恙。

幽州才刚刚度过一年当中最冷的阶段,稍微暖和一点的洛阳、长安、已经开始悄悄地秣兵厉马,储备粮草、洛阳的中央禁军、长安的关中军、都已经擦亮了手中钢刀。洛阳、长安这段时间书信来往十分密集,就等待准备完成,一声令下便可出兵,要等到黄河解冻,但又不能到水草丰美之时的中间时间。

黄河解冻会挡住逃跑的羌胡,但水草丰美却可能增加当地羌胡的战斗力,所以最好是在春后开始。



第一百六十七章 各打各的

就算是秣兵厉马,仍然不失为一个太平盛世。对洛阳是士族而言,打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有燕王抢劫扶南、林邑的例子在先,他们并不觉得打仗有什么不好。反正死人也轮不到他们,立功又绝对少不了他们,那就打呗。

这又什么可关心的,正好有不少士族还觉得,家里的奴隶有点不够用呢。再说了,开凿运河的劳动力还有些不足,加上河套部落的人数,可能还更好一些。

“自洛阳一别,尚书可好?平州以北高句丽屡屡犯边,对本王之封国产生威胁,农户佃户损失巨大,本王一忍再忍,直至忍无可忍。现今洛阳扫北准备已必,本王思来想去,觉得趁此机会以驰援河套为名,秣兵厉马对高句丽进行威胁,如若高句丽再犯,则绝不姑息,一劳永逸解决后患,朝中朝臣以中书监、中书令、尚书令为首辅政,此次本王有求于公,在必要的时候请求尚书相助。”

王戎收起司马季的来信,挠着头皮目光落在刚刚进入洛阳的张达身上,脸上堆砌起来笑容道,“护卫,燕王殿下最近可好?”

“殿下安好,只是幽州地处偏远,所以往来不便,其实燕王一直想要看望尚书的,这次过来也是备了一些礼品,希望尚书能够在朝中照拂一二。”张达微微躬身,按照司马季的口吻对付这个辅政大臣,“殿下说朝中如果有尚书照拂,他这个在封国的藩王就安逸的多,尚书也知道,我家殿下喜好做闲云野鹤,不太关心朝中大事,目光所及之处,不过自己的封国而已。”

“王戎对燕王这种豁达一直深表钦佩,生于高门礼遇下士,燕王做到了很多玄学大家做不到的事情!”王戎轻抚着胡须,忽然想起来自己也是响当当的竹林七贤之首,说话间未免戴上了一些超然世外之气质。

张达眼观鼻口观心,来之前司马季就提醒过他,王戎虽然是竹林七贤之首,但确实是一个非常实际的人,就算是满嘴玄学也不要在意,那只是一种掩饰,实际的人就谈实际的事。

竹林七贤当中,王戎是一个异类,虽然满口玄学,但做人却非常实际,不然也不会这么贪财,贪财的人很少有不实际的。他的满口玄学都用来做进身之阶,和竹林七贤的其他人可是完全不同,只有王戎做到了位高权重的地位。

不要以为贪财的人就不能做事,司马季还记得,王戎曾经做了一件对晋朝非常有益的提议,就是对九品中正制进行改良,推出了甲午制,当外任官员居官失职时,吏部会以甲午制“限法”为理由,搪塞举察失才的责任,这是疏中“倚限法以苟免”的制度背景。是以傅咸强调“才非一流,职有不同”,他主张外官调补选用,应重视官员的治民才能。

甲午制出现之后,是王戎宦海生涯最危险的时期,很快王戎就被朝臣攻击,直到这一次贾后掌朝,才又出山和张华一同辅政。

一个活的很实际的贪财吝啬之人,燕王也就舍得花钱,但他的钱不是白拿的,花钱就要办事。

张华对着身后的燕王府护卫摆手,众多木箱被依次打开,张华躬身抱拳道,“尚书令,殿下说过,虽然君子之交淡如水,但也可以解释为将一切都放在明面上,殿下从不让人白白付出,直到有得有失的道理,此次也是真的想和尚书令友好相待,请看……”

“殿下从府中内库取出一百万钱,钱虽然不多,只能算是聊表诚意!”张华转身在众多木箱旁边一一走过,首先指向了几个装满铜钱的木箱,然后目光一转则指向了另一个木箱,从中拿出了一块翡翠雕像,“殿下南征一年,所获大部分宝物都交给了国库,留下的不多,此雕像乃是殿下深爱之物,原来属于扶南王范盛。”

“殿下真是太客气了,这可如何是好啊,王戎羞愧,真是羞愧啊!”王戎马上做出一副这可使不得的表情连连摆手,不过这肯定不是冲着张达来的,而是在张达面前对着司马季做出的举动。

殿下说,以王戎的秉**情不难办,而且不会使我遭到刁难,果然不错!

张达其实见过不少士族,也知道不少士族那种恨不得见一面都觉得空气脏了的态度,现在见到王戎,反而觉得王戎这个异类,更像是正常人。

“此乃犀首,乃是从其王者当中斩下,乃是一身精华之所在。放之可以镇宅,阴邪部侵,保持家中安定,对年长者更是有奇效。”张华继续一件一件的照本宣科,也真是难为他,来之前把所有司马季的瞎话全背下来。

“此物竟有如此之妙用!”王戎眼底闪过一丝占有欲,心中的天平其实早已经有所倾斜。不过么,他身为尚书令,总不能对铜钱、翡翠雕太过于露骨。

哪怕王戎是士族当中的异类,也要顾忌士族脸面,正好看到犀首这种其貌不扬,但却有十分珍贵的东西,也就不吝的开口赞赏。显示自己并非是为了钱财而动心,而是单纯的欣赏。

“还有这一对象牙,乃是从百岁的象群首领上取下,尚书令,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往年小国朝贡上表,也不可能有此物进献,殿下对尚书令非常的尊重。”

张达的介绍的声音很慢,确保王戎能够听见,而且听清楚。把从幽州送过来的一件件东西详细介绍,其实司马季真的出血的就是一百万钱,象牙、犀首对洛阳士族价格不菲,对走到哪吃到哪的燕王毫无价值。

“这高句丽不除,久必为患!”王戎轻声的咳嗽一声,表现出来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扼腕而叹,却一不小心说出了后世的名言,当然这也是张达回到幽州之后司马季才听到的。

“殿下肯定会对尚书令的才学,感到敬佩!”张达躬身见礼,话不用说的太明白,这就已经够了,等于是让司马季在等候佳音。

现今对于洛阳来说,攻取河套当然是重中之重,消息当然不会传播到民间。但不论是宗室、皇后还是辅政大臣,对此都心如明镜,知道这就是早晚的事情。

领兵的藩王都已经确定,有皇后首肯,有辅政大臣支持,所商量的不过是一些细节问题。甚至连在关中的秦王都表示了恭顺,那还有什么问题。

河套地区是一个让人心中纠结的地区,这块地方可以说能放牧,也能种地,但不论是种地还是放牧,都没有真正的耕地或者牧区好。占了一般都是为了拱卫京师,也是为了安全问题占领,真要说这块地得天独厚么,到也未必。真正适合中原人的地方,其实是五原郡那块不大的地方。

晋朝人又不是后世人,能利用的起来鄂尔多斯几千亿吨的煤炭。

“四月大河冰封解冻,正是出兵的好机会,经过一个冬天的煎熬,河套诸多部落牛马未丰,而我们已经储存了此次的粮草,一年当中这是最为合适的时候。”

“此次关中出兵三万,洛阳出兵两万,本王率领邺城之两万兵马,三方汇合拉开战线,秦州、并州之兵想来不会有作用,只需要别让人跑了就行了。预计在秋天之前,就能拿下河套,自魏丢弃河套之后,我大晋将河套收回。”

“不错,本王也觉得四月很好。据细作回报,大河在四月开始解封,然而却没有全开,此时的大河,看起来可以由人走过,但实际上冰已经很薄了。生活在河套的羌胡必然知晓,想想我们大军杀来,他们是冒险渡河跑呢,还是留在原地等死呢?”

在那个时候渡河,特别是大规模的逃跑,一点冰层不稳那就是一个人间惨剧。

不论是讨论的诸王,还是旁听的贾南风,都不觉得此次作战会拖下去,自古以来战争只有两个模式,一则速胜,二则僵持,晋朝要是不顺利的话就会自己撤退。根本就不会有后者。一旦开战几个月就解决战斗,才是大概率事件。

一直默不作声的王戎频频点头,随后像是有些难言之隐,被几个人都注意到了,贾南风开口道,“尚书令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如此的犹豫?”

“还不是幽州么,燕王回到封国以后,发现了封地频频被高句丽劫掠,而且所都督之平州也是如此,从那个时候开始,所上的奏疏就频频提及高句丽掠边的事情。燕王年轻气盛,可能是要给高句丽一个教训,我们一直压着都有几个月了。”

“可现在大军要进发河套,朝廷不能在开启另外一场战争了!”贾南风沉吟一下道,“这样的话国库损耗巨大。”

“倒不是不能打,只不过控制一下,既然高句丽掠边,让平州军杀对方几千人,给他们一个教训也是可以的!”范阳王司马虓此时不愧是同为幽州藩王,还是提司马季说了一句。



第一百六十八章 进军河套

战争有多种模式,不一定全部都是灭国之战,边界地区死人那是太正常的事情了。可以尽起大军一战成功,有可以打一场不大的战役,斩首千余人以壮声威。

显然,司马虓指着的是后一种,王戎同意的也是后一种。这种战斗充其量就是一场小冲突,和即将开始的河套之战,当然是没有一点可比性的。

不过两人对司马季不是很了解,只要洛阳同意了,取得了首肯让他指挥平州军,他就敢把小冲突打成灭国之战,到时候就说自己领会错了意思。大不了掏钱上下打点一下,铜钱留着干什么,能打开回家的路,多少铜钱也买不来。

贾南风一见到宗室和辅政大臣都同意,想了一下也觉得没有问题,“高句丽也不是什么大国,既然时常扰乱平州,让青玄给他们一个教训也好。”

反正只是一个小冲突而已,又不是要调集大军征发,平州军已经足够用了。

幽州现在其实挺热闹的,因为出现的流民,当然源头并不在幽州,流民吗,这么大的国家流民随时随地都存在,属于附近大州投奔而来的农户佃户,人数并不多,也没有让官府重视,不过一直对自己封国十分重视的燕王,还是立刻就发现了隐藏的人流。

司马季画饼确实已经开始出现了效果,有人口再往幽州聚集。实际上刚刚画饼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指望有效果,因为晋朝确实人口不足,土地还有很多空余,距离土地兼并的警戒线其实还很早,可这种情况真的出乎了他的预料。

天气才稍微有一点转暖,就有人拖家带口来到幽州,连春耕都顾不得了。司马季发现之后让颜严便宜行事,大张旗鼓肯定是不行的,司马季觉得应该把这些人防盗辽西郡,那里已经在大地理上属于东北,比较容易神不知鬼不觉。

“这种人口都能出现流民,是不是官员太多了。”虽然只是刚出现了百十户,可这种趋势司马季已经见到了,迅速就准备把这些户籍吸收,绝对不能形成人流,堵不如疏才是最好。

但凡秦、汉两代出现过的一切官名,无论是常设的、还是非常设的,几乎都可以在里面找到。这些官职很可能只是不同时期的不同称谓,职权是相互重合的。比如有的郡叫太守,有的郡叫郡守,这还是比较正常的,不正常的官吏有的是。

比如太宰、太傅、太保,这是周朝的三公;太尉、司徒、司空,这也是古官名,职权也相当于三公;大司马,也是古官名,汉代用大司马来代替太尉一职;大将军,是汉代非常设的官名,在汉代大司马大将军往往是一个人。到了晋朝,真正的政权已经龟缩到官秩千石的小官,尚书令与中书令手中。以上这些官职都是没有具体权力的养老闲职,但是都享受着三公待遇,领着一品大臣的奉禄,按一品大臣的资格来进行占田荫户。

我大晋还有二十个刺史,三千个郡县,用四亿人口的我大清比吧,我大清有一千多个县。我大宋也以机构臃肿出兵,可人家手工业发达,虽然没有软文里面吹的有钱,可也比一般的朝代有钱,我大清好歹四亿人口承受力强,执行力除了西汉之外,和任何朝代都能比,而且清朝皇帝对官员抱着干不好抄家的态度,压低了官僚阶层地位,反正想要当官的人有的是。

可我大晋,有一个庞大的士族随时准备要为国效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那么多高门士族子弟都需要作官,没官职怎么行?光将军就有不下二十种,这还要把宣威将军那种八品排除在外,那还不如一个校尉。

东汉是一千零六十万户,晋朝建立是一千六百万人,虽然读起来差不多,可实际上差得远,就可以想晋朝的普通人,维持国家运转,要比东汉的人付出多少劳动。幽州不缺耕牛,不代表中原也不缺。

辽西郡才这么点人,用人口填上轻而易举,不过这些满怀着对未来憧憬的人,在今年注定是倒霉的,因为今年有战事,不但美好梦想要延后,还要先付出劳动力,保证军需用度。

从这点上就能看出来司马季无耻,根本没让流民歇口气就准备压榨劳动力。

因为他已经得到了洛阳的首肯,可以对高句丽的劫掠进行反击了,从栽赃高句丽开始,平州、幽州的户籍已经少了上千户,洛阳在不表态确实也说不过去了。当然这些消失的户籍,都成了燕王隐蔽的户籍,没忘了司马氏也是士族,当然也可以玩隐蔽人口的把戏,就算司马季不谙世事,不是还可以学习么。

“张达,干得不错!这个尚书令还是挺能办事的!”司马季一阵感叹自己的钱花的不冤枉,比起那些空谈玄学脑子不知道在想啥的家伙,王戎这个贪财吝啬鬼都显得可爱许多。

“张达不敢居功,都是殿下的威名让尚书令诚服!”张达赶紧连称不敢。

“我哪有什么威名,尚书令帮忙是看在钱的份上。”司马季也一点不掩饰,他就是这种人,而且对自己有很清晰的定位,王霸之气,纳头便拜距离自己远着呢。

至于范阳王司马虓为何帮忙,那也是自己出力了的,不然为何王戎开口后,司马虓就提出这种建议?只不过这两人当时互相不知情罢了。

“在辛苦一趟去一趟平州吧,让东夷校尉何龙开始操练,洛阳那边都不对收复河套隐瞒,我也不隐瞒,明火执仗的去打。”司马季对着张达点点头这么说道。

幽州这边的天气其实还很寒冷,司马季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命令平州军加紧操练了。而且一点没有掩饰,真的做到了明火执仗。此时甚至对河套的准备还没有全部完成。

现在就要准备其实是仓促了些,两地的环境不一样,河间、范阳两个宗室考虑在四月开战,这是因为河套地形孤立,经过冬天会疲惫一些,游牧毕竟需要水草这些条件,所以选择四月水草没有长好的时候。

但是平州这边就完全不同,司马季只要要等到临近秋天才能开战。一方面自己这边要准备,另外一个方面还是环境上的不同,高句丽可不是游牧民族,东北也不是游牧地区,打猎是维持不了一个国家哪怕是小国的消耗,高句丽也是种地的。

幽州的秋收和高句丽的秋收是一天么,肯定不是,因为纬度不同。但是也不会相差太远,如果掐算好这个时间点,幽州粮食收获完毕,高句丽却恰好秋收的时候,那才是最好的时机。

不过两处战场虽然并不是同一时间开始,却仍然在大环境上能形成联动作用。北平郡海边大船已经开始打造,时机不对,天气仍然寒冷,但比不上司马季的微操,他又没有指望这些大船能用多长时间,渤海是内海,能不沉就行。

平州军也开始集结,一点没有掩饰,刀枪出库,骏马嘶鸣,真是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然后解散,害的高句丽拜拜紧张一场,幽州要开始春耕了。等到高句丽春耕的时候,平州军再次全副武装,刀枪出库,似乎要和高句丽大战一场,随后又解散了。

疲敌之术,大国对小国经常这么干,就如同后世中国牺牲一个自治区,把整个越南钉死在十万大山,反正老子拖得起,先死的一定是你,就是这个道理。

同时司马季决定给幽州采买部一个机会,新部门一定要经过事情的历练。不然就不会有进步,高句丽又没强到大敌的地步,用来历练正合适。

在这个过程当中,幽州的春耕没有被耽误,只是苦了有些百姓,天寒地冻要帮着造船,气都不喘一口又开始春耕,燕王这种夏季伯操作,他们都已经有些习惯了。

一些消息开始在高句丽和平州的边界流传,例如平州军集结是为了应付一下其他方向的战事,仅仅凭借平州军无法打败高句丽等等,这些流言,高句丽爱相信不相信,不相信司马季也要散播,万一对方蠢真的相信了呢。

不过这一番操作之后,高句丽甚至想过要不要派出使团去一趟洛阳,了解一下大晋朝廷的动静,但就在此时,洛阳禁军开始集结,大军集结刀枪林立,范阳王司马虓带着一众将校开始誓师,言辞之间慷慨激昂,激励大军将士建功立业,此次收复故土,当全军死战。

誓师完毕之后大军开拔,消失在了洛阳吃瓜群众的眼中,而后一天,长安的三万关中军北上入萧关,一路上车马奔蹄,经久不息。

消息迅速从洛阳向周边扩散,从去年底就有消息说朝廷将要动兵,现在终于得到了证实,两路大军朝着河套直扑而去,没几天,已经到了邺城的河间王率领两万军队上路,目的地仍然是河套。



第一百六十九章 草原之夜

北平郡海边的港口,司马季体会了一下曹操的东临碣石以观沧海,可能是没有多高觉悟的原因,他除了被海风吹的有点冷之外,什么都没有体会出来,张达也是刚刚到,恭敬地站在背后什么也没说。

“其实现在打造战船有点浪费了,索**费不多,剩下的木料就不要浪费了,好好晒干压实,打造出来能远航的战船。”司马季自顾自的拍拍手,转过身来看向张达问道,“府中一切可好,哈莫尼的身体好点了么?”

“哈夫人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了,府中让殿下不要担心。”张达不敢怠慢一五一十的道。

哈夫人?司马季的脸皮抽了抽开口道,“叫夫人就行了,她本来是扶南人,国破家亡被窝带到这里,有时候想想,我真是个王八蛋。现在马上和高句丽要开战了,不论敌我,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殿下为国效力,乃是大仁慈,不会计较这些。”张达赶紧低头劝说道。

司马季拍了拍护卫头子的肩膀,展颜一笑道,“儒生脱离实际一味注重礼法,玄学不加掩饰过于直白,其实还是听听你这种正常人的话有意思。”顿了一下又问道,“车备好了?护卫也都准备好了。”

“蓟城百姓都已经知道,殿下即将启程前往洛阳!”张达赶紧悄声道,“三百护卫已经点齐,保证殿下无忧!”

“有什么忧?不是还有五百禁军么!等闲毛贼还不敢对本王下手,当然你做的对。”司马季哈哈一笑,蹬车前道,“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按部就班就行了。”

洛阳出兵攻取河套,这才几天时间,消息怎么可能通过口口相传这么快就传到幽州、又在平州扩散,这简直毫无道理,如果没人专门通过手段保证消息通常,又不耽误时间的散播,这是不可能的,而散播消息的人就是司马季。

作为一个不信谣不传谣的人,燕王现在要打击造谣者,所以要前往洛阳,造成自己不在场的证据,当然他离开幽州的消息,很快也会因为路上的大张旗鼓,以非常快的速度扩散。传遍平州和高句丽。

世人眼中南征归来的燕王,再次摆出目空一切的样子上路,人还没到先要让前面探马扰民一番,以示老子来了。

燕王府,出现在正堂的杨馨冲着颜严见礼,带着一股咄咄逼人的味道安抚道,“妾乃一介妇人,殿下一直说记事是一个用着最顺手的内臣,传播消息的事情就拜托记事了。”

“不敢不敢,夫人折煞臣下了,颜严不过一介白丁,有赖于殿下知遇之恩,鞍前马后不辞劳苦乃是分内之事,颜严也只能干这个。”颜严赶紧行礼苦笑道,“颜严保证计划如初!”

“嗯!能够将高句丽斩尽杀绝、永绝后患、任何一个环节的功劳殿下都会记得!”杨馨笑起来如沐春风,凌厉之气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带着一股大家风范,目送颜严离开,但马上……脸上生人勿进之色越加明显。

“这位夫人可真是一个厉害角色,士族出身就是不一样。”离开正堂的颜严还在心里嘀咕道,如果说司马季是那种笑眯眯的告诉你,本王已经决定了不会改。这位夫人则有一种不说话就能明白的告诉你,这件事我不喜欢不要提的感觉,就是这么奇妙。

我大高句丽的细作就是比中原人强,司马季还没摆谱够进入洛阳呢。高句丽烽上王已经决胜于千里之外,清楚的了解了燕王的行踪。高句丽上下团结一心如此,区区小晋岂敢轻易来犯?

高句丽王城,烽上王相夫端坐王座,一脸的满不在乎听完了下属的禀报,才施施然的询问下方一名坐着的臣下,像是征求意见的一般开口,“国相,早有传言说东夷校尉府不过是虚张声势,国相却是不信,现在呢?坐镇幽州的燕王已经前往洛阳,幽州刺史许猛是一个纯粹的文人,如何来攻啊?”

国相仓助利的眉头微微一皱,知道王上这是意有所指。烽上王虽然是上位大王的嫡子,却是一个不好接触的新君,就像是司马季说的那样和自己类似,尤其喜欢征徭役做工程。新君登基一言九鼎,烽上王刚刚继位就和慕容氏不睦,一番冲突之下算是结仇了。

所以刚刚传出来平州军异动的时候,仓助利就劝说烽上王要小心戒备,直到现在他也不敢说完全放心,见到满不在乎的王上,不由得开口道,“大王还是要小心平州军啊。”

“平州军不过一万多人,几十年来我们励精图治,已经不是当初。再说营建城池宫殿,不也是为了更好的提高王都的安全么,国相还是过于小心了。”烽上王扯出一丝笑容,做出宽慰之色道,“凭借这一万多的平州军,本王还是有把握对付的,何况都督平州军的主帅已经离开,不是么?”

“大王说的是!”带着欲言又止的表情,仓助利最终低头,心中宽慰着可能自己真的是多心了。

“就是如此!”烽上王微微低头,直到国相仓助利离开大殿良久,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哼!回宫!”

“所谓良才,不过只知道轻徭役、勤政务这几句话而已。这个国家和慕容氏有什么不同,又如何和中原王朝相提并论?”烽上王一边走一边长叹一口气。

就像是司马季知道晋朝内部的问题一样,烽上王也能看见自身的问题。要集中权利,不能像是以前那样,拉拢部族左右平衡做个山大王。

高句丽内部有两个大部落势力强大,历代国君都刻意平衡,如果一个部落的做王后,另外一个部落的就做国相,他觉得以后要改改,哪怕要大开杀戒。

绝奴部历来是世与王婚的后族所出之部,就是烽上王的首要解决目标,在解决了亲消奴部势力的安国君达买之后,下一个就是消奴部。而国相仓助力正是他看重的第三方势力。高句丽西部消奴部与北部绝奴部之间的权力之争此消彼长,高句丽王借助一部的力量来打压相对势大、威胁王权的另一部是其常用的手段。

但是,以往政治权力此消彼长的经验对于烽上王当有深刻的警醒,他要让高句丽变成一个国家,不是部落集合体,现在看来国相仓助力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小。

“国内城虽好,但我们还是要回去的!可惜不是所有人都理解!”站在高处的烽上王看着自己修缮的王都这么想到,内外两壁全部以长方形石或方形石条垒砌。下部砌成阶梯形,逐层内收。每隔一定距离构筑马面,四角设有角楼,以提高防御能力。

“学我者生,似我者死!”洛阳郊外,躺在马车当中随着摇摆的司马季,看着巧惜有些疲倦的神色,关切的问道,“最近几天你好像脸色很差,是不是没有休息够?”

“奴婢无事,殿下来回奔波,是过来观察河套战事么?”巧惜强打着精神问道。

司马季伸手在女人的琼鼻上刮了一下,宠溺的道,“哪有这么快,就是过来走走。”

洛阳距离河套的五原有一千二百公里,按照晋朝的距离,这是三千里路啊。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取得好消息呢,放弃了河套,就是让敌人把攻击距离减少了三千里。

历史也证明了定都长安、洛阳丢了河套是多么愚蠢,八王之乱打生打死,并州输了一仗,上天入地的司马氏诸王,就再也扭转不了这种劣势。

浩浩荡荡的禁军骑兵马队通过进入了已经九十年没有中原王朝军队进入的地方,向着北方而去。斥候不断地向后面传递消息,一连三天都没有遇上战斗。并非因为曹操收缩北疆,放弃河套,这里就没有移民存在。

另一个方向出萧关的关中军,比洛阳禁军首先遇到了战斗,羌族骑兵不过人数不多。至少对于三万关中军来说是如此,摧毁了一个部落之后,好长时间才有几百个羌人骑兵乱糟糟地骑马冲了出来。

一个照面,弓拉满月的关中军弓箭手,三轮弓箭之后大军继续向北开进,军中的弓弩手则慢了一点,这些军士要把射出去的箭在回收一下。对着一地刺猬,嘴里愤愤不平,说些不应该射这么多箭、可惜这些马了之类的话,好半天这些军士才离开,还要加速赶上大部队。

对于关中军来说,这只是小战一场的热身,既然是打仗,他们就没准备来一场武装行军然后回去继续回家屯田种地,轻敌是对自己生命的不尊重。

夜近傍晚,草原上冷风吹过,行军一天的大军纷纷停下来安营扎寨,生火造饭,围着篝火的一个个军士,被火光照耀的脸上满是平静,白天的战斗没有让他们紧张不安,匆匆吃饭后,在探马的警戒和忽远忽近的狼嚎当中沉沉睡去。



第一百七十章 河套第一战

“我连着几天都没有碰到敌人,这种情况要么是惧怕我大晋天兵,要么是这些羌胡在撤退,准备在某个地方给我们一个教训,周处将军,你觉得是哪一种?”范阳王司马虓看着周处,询问对方的意见。

南征军当中的禁军,在南征归来之后很多人都受到了提拔、封侯,不敢说是让整个禁军为之侧目,却也形成了一个不小影响力,值得拉拢的团体。毕竟经过战火的检验,总是比没有上过战场的军士更令人信任。

“范阳王,本将当然是期待第一种可能,但是要从第二种可能上进行准备。”周处直面司马虓不卑不亢道,“此次战线几千里,一战功成当然最好。但是河套已失九十年,我们应该料敌从严,范阳王领兵已久,相信心里自有公断。”

只要地方足够大,草原并不比密林寻找敌人难度小,河套地区面积广大,比新设立的占州面积还要大,这种情况下寻找敌人一击成功难度可想而知,只能做着最坏的打算,步步为营,一点一点挤压敌人的空间,直至一战成功。

索性此次洛阳的准备还算成功,一切齐备,所以大军撒网,只要稳着打应该不会出问题。

洛阳禁军自然不必谈,关中军隶属于秦王司马柬,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军镇,战力不是问题,在后面还有镇守邺城的河间王正在赶来,部下天罗地网的洛阳,绝不想见到失败。

进入河套地区仍然没有内应出现,其实很简单,得知禁军要攻取河套,前魏遗民首先想到的当然是结寨自保,谁知道这些羌胡会不会杀鸡儆猴,打不过洛阳大军捡个软柿子找麻烦?他们结寨自保等候晋军,本身也是在牵制敌人。

曹操废弃八郡全线收缩,敢留下的中原人自然不是善茬,说的直白一点,他们只不过是说着中原话的胡人,羌胡能做的事情,他们走能做。羌胡放牧种地,他们也放牧种地,都是处在一种环境当中,区别已经不是这么大了。

晋军准备大动干戈,早先只是偶尔听闻,但这里已经九十年没有被中原兵峰所指,刚开始绝大多数部落都不相信,司马氏夺权的时候没来,司马炎一统天下之后没来,现在国家一个女人掌权,结果打过来了?

以史为镜,从晋朝之前的历史当中,羌胡只能找到类似贾南风的吕雉,可吕后那时候对匈奴采取避让态度,所以没有人把这个消息当回事。可他们也不想想,当时的匈奴是统治长城以北,降服西域的强者,自己占据一个河套,还分成众多部落,在晋朝眼里算个屁,只不过一直沉迷于老子天下第一,没顾得上这里而已。

羌胡杂处,这个杂其实也包括中原人,不过现在有可能被里应外合,就不能在包括了。如果有选择,河套的中原人肯定不想波及到自己,可洛阳的朝廷不会听他们的,就像是当初废了八郡一样没有征求过这些人的意见一样。

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就只有一个,结寨自保喜迎王师,到时候痛哭流涕一番,表现一番拳拳报国之心,把这些胡人的土地都抢了,弥补自己的损失。

早知道消息一步的中原人,在兵锋所指之下反应并不慢,直接利用起来了当初留下的城池,虽然早已经破败不堪损毁严重,但也能利用一下保护自己周全,等待晋军前来。

冲突其实早已经爆发,幸运的是,这里是民族杂居之地,并非简单划分了中原人和胡人,胡人也属于不同部落,互相之间也不是一条心。

最先遇到大战的又是关中军,如果让司马虓知道的话一定会抑郁,自己带着洛阳禁军,南征将校而来,竟然不是主力?简直岂有此理。

“多出来一下,真是长见识了,守城的是胡人,我们竟然是攻城的?”关中军大营当中,作为此次关中军的主将,秦王司马柬的爱将,杜剑见到此景不知道是该哭该是该笑。

河套既能种地也能放牧,留在此的中原人和胡人生活习惯相似,胡人又不是何尝也越来越不像胡人了呢,现在胡人所在的一个城,正是当初朔方郡下属的一座县城,此地距离朔方郡的主城还有一段距离。

不过此城以杜剑观之,并不算多么坚固,一座县城能坚固到这里去?又不是当初耗费大精力的几个要地,城墙已经破损不少,想必羌胡也没多用心维护。

“结阵,三通鼓毕攻城,一个时辰必须拿下。”注视此城良久,杜剑冷冰冰的下达了命令,随即关中军缓慢的分成数个大方阵,刀枪林立,铠甲鲜明,旗帜随风卷起。前排盾牌手持盾牌在前面走着,后面是十排手持长枪的长枪手,接着是杀气腾腾,身背强弩,腰挎长短弯刀,着轻甲步兵。他们列成两个方阵,周围是身着皮甲手持长刀。在他们后面是前车营,他们携着上百部攻城的简易器械跟在后面。最后则是本阵。关中骑兵在两翼策马缓缓前进,掩护着方阵前进。

幸亏杜剑来之前偶然想到了这点,真带了一些简易攻城器械,不然这除了石头就是草的地方,让他上哪去找材料制造器械攻城?

两万大军缓缓向前,步履扬起的灰尘都显得肃杀起来,而杜剑还领着一万军队坐镇中军,这里毕竟是九十年没有踏足过的地方了,水深水浅还要试试,万一有羌胡骑兵神不知鬼不觉的摸上来,杜剑可对不起派自己出来的秦王。

各自军阵之间,探马流窜,传递最近的军旗命令,保持军阵的完整,在这种努力之下,军阵保持完整缓缓向前,在杜剑的调令下如指臂使,完美表现出了关中军的战斗力。

最终,军阵在城墙意外三百米的地方停下,扬起一片烟尘,顺着风向把城池笼罩在其中,这个距离是人力弓箭的射程之外,杜剑觉得胡人能守城就不错了,还能制造出来守城器械?内地的胡人可能会,这里的胡人纯粹想太多。

军阵之军士一片肃穆,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以便让自己处在最佳状态当中。咚咚咚……,激烈昂扬的战鼓骤然响起,鼓声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军士们听了,好似处在一种奇妙的韵律当中,浑身的血液都在跟着鼓点节奏沸腾。

不少军士口干舌燥,舌头从嘴里伸出来,舔了一下干瘪的嘴唇,双目如剑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小城,沉浸在战鼓声当中的岂止只有他们,城头上的羌胡一样在内,只不过它们的观感就完全不同了,下方是数万大军的军阵,远方是阵阵战鼓声袭来,压力出现在了每一个人的身上,连抓着刀枪的手心都已经冒汗。

咚……最后一声鼓声传来,大军瞬间启动,手持盾牌长刀的从静立不动当中瞬间启动,像是下山虎一般,带着滔天的扬尘朝着小城冲了过来。

“杀……”这犹如惊涛骇浪一般的冲锋,在不到一分钟之内就就跨越了三百米的距离,要知道一个正常人轻装时候,也只有这个速度,何况这些晋朝军士还斟酌甲胄。

只有弓箭手还在保持原有的速度,缓缓向前,在大军背后不慌不忙的进入合适的距离,各级军士来回呼喝,“仰角抛射!”

数千名弓箭手弯弓搭箭,对着半空中拉开弓弦,瞬间,数千只利箭被射进城去。这种集中射击,面对的人看见,就好像自己面对的不是弓箭,而是一堵墙一般推过来,有种躲无可躲的感觉。

噌噌噌……不敢冒头的羌胡士卒赶紧躲在城垛背后,但是仍然有不少人被射中,惨叫起来,更多的则是一种类似于铁锹铲土的声音,很多弓箭都插在城垛上,溅起的土石崩在人身上,都能感觉到疼痛。

很快又是一轮弓箭袭来,告诉伸头观看的羌胡士卒,什么叫后悔。几轮弓箭下来,城垛上已经出现了云梯,城下的晋军士卒已经利用这段时间将将云梯搭好。城门方向,巨大的攻城木狠狠的砸在城门上,让已经年久失修的城门有些不堪重负,发出刺耳的响声。

对这座城池而言,城门在多年的修修补补之下还能发挥作用,已经对得起自己的职责了,哦忘了,城门也是中原王朝修建的。

速度比人们想象的还要快,或者是年久失修,或者是见到旧主要以迎王师,城门很快就轰然倒塌,就连坐镇中军的主帅杜剑都一脸惊异,他都没有料想到会这么顺利。

“这是不是有诈?”可眼见着数万大军士卒冲入城内,杜剑一下就回过神来,暗骂自己愚蠢,几万人都冲进去了,还能有什么诈?

城内的战斗只是持续了短短的时间,在全副武装的晋军面前,城中的抵抗很快就被轻而易举的镇压,轻松的如同撒尿浇火苗,整个过程当中,晋军第一次攻城战伤亡不过百。



第一百七十一章 河套野战

这一下关中军就找到了落脚之地,城池这个东西,在定居者手中会比放牧者手中有更大的作用,有城池作为据点,这就等于是一个支撑点。

杜剑并没有刻意的约束部下,当然也没有刻意的非要屠城。关中军的士卒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过战争期间秋毫无犯,明显是想多了。别说是他,就连身为后世人的燕王都控制不住,只能当做没看见。

留下一下三千士卒守城,算是有了一个稳固的后方,杜剑算是心里有底,此战过后关中军就在这处高原站稳了脚跟,只要洛阳不下令,他们是不会离开的。

对于晋朝来说,虽说已经**十年没有踏足过这里,但为了进展顺利,最好的选择当然还是能利用上原来的城池,哪怕大部分城池早就是残垣断壁,可有总比没有好。好歹还能省下安营扎寨的时间,土墙再破也能挡风,可以让士卒们睡一个好觉。

这个月份晚上的河套仍然寒冷,寒风吹过对每一个出征的士卒都是一个考验。洛阳的士族们可以谈笑间决胜于千里之外,他们不行,需要平静下来等待下一场的战斗。

篝火点起,一些士卒围绕着篝火取暖,三三连连的唠着家常,关中军顾名思义就是镇守关中地区,他们当然也都是关中人,互相之间聊天满是乡音,是不是的爆发出来一阵哄笑。

“说实话,不知道为何让我们从关中出来,非要打下这个鬼地方,一到了晚上冻成了冰坨,洛阳那边的人是怎么想的?”一名叼着草根的士卒很是不情愿,“听说洛阳那边才出了两万人,反而咱们这边出兵三万。”

“胡说八道个什么东西,不知道这里对长安的危害比对洛阳大得多。当然咱们有萧关,可又不是所有人都住在萧关里面,把这些胡人赶远一点,不比什么都强?都早点睡觉,这次战争可还早着呢,没几个月根本完事不了,我还是那句话,尽量把你们都带回去,老老实实的听话!”伯长是一个中年人,显然已经从军很久,对着自己的部下们语重心长的道。

如果以进度来说,河间王大军还没有到达战场,长安洛阳两路大军已经推进出去很远,这个进度是非常快的,而且本身还没有遭到太大的损失,简直有种无往不利之感。可是越是这样,司马虓就越加的小心,太不正常了。

一个统帅会把各种不利因素都考虑到,这点上司马季贪生怕死,带着总有刁民想害朕的心态,不凑齐十万大军心里就没底。范阳王也不遑多让,进军速度越来越慢,探马倒是越撒越多,唯恐阴沟里翻船。

终于在这一天,洛阳禁军遇到了一个实力颇为不弱的对手。一支草原联军,其实司马虓根本看不出来对方是一个势力,还是一堆集合体。因为住在河套高原,外表穿着都是大同小异,不过从对方的军阵上看出来应该是后者。

两边拉起长达十数里的军阵对峙,比起洛阳禁军这边的铠甲鲜明,军阵严密而且有层次感,对方的军阵在范阳王眼中,就显然大有问题,很像是一群乌合之众。

多势力联军的军阵,互相之间有和明显的漏洞,如果敌人仅仅是由匈奴人或者鲜卑人单独组成,哪怕游牧者都不会布出来这种互相配合没默契的阵型。

“两万多人啊,挑最强的下手还是挑最弱的下手呢!”司马虓身着甲胄,在中军护卫之内详细的观察着对方。

在他眼里,河套高原多部落杂居,这样的好处是时时混战战斗力不太弱,坏处就是菜鸡互啄,没有真正的大战经验,对方军阵倒是刀枪齐备,骑兵大概五千,司马虓带来的中央禁军,里面有七千骑兵,这个比例在内地算是很高了,甚至比平州的东夷校尉府还要高。

“大王,我们从哪里攻击?”周处穿着重甲询问着还很有耐心的范阳王。

“攻击?我们就不能等到对方失去耐心么,没准对方会先攻击!”司马虓好像对周处的问题很惊讶,他其实并不想主动攻击。

不愧是和燕王一样的王侯,听说两人的封国接壤,是不是出身幽州的宗室都这样?周处怔怔出神,要不是司马虓和司马季除了年龄不大之外,一点共同点都没有,他都想要揉揉眼睛,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

到了日上三竿时,不少羌胡都撑不住了,因为他们有点热。这个月份的气候昼夜落差很大,晚上寒风刺骨,中午开始就惹得够呛,几万人在太阳下面傻站着,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最总司马虓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点头命令军阵出阵,战鼓隆隆传遍战场,中央禁军军阵左右分出骑兵防止包抄。军阵中间的弓箭手活动者有些僵硬的身体,取出箭簇,弓拉满月抛射,步兵弓箭手比骑射的好处在于,骑射在同等的条件下,绝不可能比步射的弓箭手射的远,不是谁都能达到人马合一的境界,多出一匹马肯定要分散一些精力在屁股下面。

就如同骑马的摔倒几率永远比步行要大,禁军弓箭手并不是全面攻击,而是在令旗的指挥下,专门攻击几个军阵当中的一个,就是最大的那个,只不过他们还不知道这个军阵是匈奴人组成的。

作为一个多部落联合的军阵,谁都不愿意被重点打击,哪怕人数最多的匈奴人也是如此,一轮两轮他们可以硬抗,总是被飞来的箭簇覆盖谁都受不了,短短时间已经有近千人在几轮弓箭之下到底惨嚎,谁能对此情况熟视无睹?甚至已经有不少人开始乱了。

不能在等下下去了,只能搏一搏,不然就算是这一仗打赢了,之后匈奴人也会被附近的其他部落兼并,晋军是敌人,所谓的友军一样是饿狼,鉴于此,草原联军的军阵终于开始动了,顶着伤亡向前冲去。

“看到没有,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这个情况一点都没出乎司马虓的预料,多部落集合出来的联军,肯定有这种问题,团结一致当然是最好,但谁没有私心呢。

“殿下的观察力令本将钦佩!”周处一扫军阵,立刻命令大军结阵,顶住对方的冲击。同时被保护在军阵当中的弓箭手,每一次弯腰,就有一只夺命箭射出,随着距离的拉近箭簇的威力越来越大,一轮弓箭就能带来上千人的伤亡。

顶着箭阵冲锋的羌胡当然不好受,但这是野战不是攻城,进攻一方必须保持严谨的阵型,而不是撒丫子一般的有多快跑多快,阵型一旦乱了,就会被单方面的绞杀。

所以联军的主帅安图拉再焦急,也只能做出一脸平静是神色示意继续前进。百米左右的距离,堆积了一层尸体,甚至对后面的军阵造成了迟缓作用。

嚎叫着冲锋的联军士卒,用大声喊叫掩盖眼中一幕幕的惨剧,直到自己也被射中变成刺猬堆的一部分,临死之前他们还能看见自己的同胞,像是刚刚的自己一样,嚎叫着继续前进,“真实荒谬啊,不如投降呢!”带着这样一个念头,这个士卒的眼中渐渐失去光彩,他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这就等同于一道看不到的死亡墙立在那里,因为距离百米之内后,这些冲锋的羌胡又碰到了弩箭,弩箭发射的速度可比弓箭手快得多。对于联军这种大部都穿着羊皮的士卒来说,这就是弓弩手们最为喜欢的对手。

就像收割的麦田,羌胡士卒一片接着一片的倒下去。已经有五六千人变成了河套高原的养料,其余的人踏着同伴的尸体和血泊,继续前进。

渐渐地冲破了箭幕,等待他们的是枪兵和巨盾,弓箭手开始缓缓撤离到安全距离。在太阳反光的枪尖,让刚刚在生死一线徘徊的羌胡不寒而栗。被飞来的弓箭射死和自己往枪头上撞这根本不是一回事,不怕死不代表自己主动找死,谁不愿意活着?

这种犹豫在战争当中是极为致命的,只要犹豫一下,不犹豫的一方就能至你于死地。战斗进入白热化。有数千羌胡冒死冲近了军阵,开始与着轻甲禁军士卒接战。在力气、身材上,禁军士卒不敢说处在绝对优势,但是他们的军阵更加严谨,护甲更为厚实,手持的长刀更加的锋利,最重要的是一看到对面的一堆刺猬,士气就更加高昂。

习惯单独作战的羌胡血肉横飞,这不是好事,最终不甘心失败的联军把骑兵也投入到了战场当中,骑兵一般是避免直接冲阵的,河套显然不是东北,这里的老虎猛兽不多,没有慕容氏那种对甲胄要求很高的环境。

“骑兵前进给我拦住!”周处断然命令骑兵投入战场,心中没来由的想起来了燕王司马季的一句话,“我就喜欢这种赤膊上阵的勇士,没甲的能砍过我有甲的么?”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连战连捷

一百步左右时羌胡骑兵抽弓射箭,然后将弓背好,拿出狼牙棒或者长刀。箭是抛射,箭雨从空中落下,射在轻甲步兵身上只是造成了了微不可查的损失,而后面的步兵有几个被射中倒在地上,迅速就被旁边的士卒迅速地抬到了后边。

终于两军撞在了一起,疾冲在前面的马匹被扎在了枪上,发出悲伤的鸣叫,然后被后面的马匹再撞了上来,连着马匹和枪杆一起倒了下来。被倒下的枪杆带倒在地的轻甲步兵艰难地爬了起来,抽出马刀来狠狠地刺向前面的骑兵。

羌胡骑兵吼叫着,拿着武器对着前面的枪兵狠狠地砍砸下去。刀砍入肉的触感,武器碰到铁甲的尖锐的怪声,惨叫声,呻吟声交织在一起,让一些首次进入战场的两军士卒产生畏惧迷茫的情绪。

但是晋军这边的反应并不慢,在羌胡骑兵出阵加速冲向枪步兵军阵的时候,中央禁军的骑兵已经按照周处的命令,尝试狙击,大军调配不可能事事如意,禁军的骑兵慢了一步,让步兵军阵付出了一些代价。

但是很快,两翼齐飞的禁军骑兵就在明显更高一层的军备加持之下,让这些平时放牧的羌胡知道,中央禁军和乌合之众的差距,草原联军最后一点胜利的希望已经溜走了。

战争进行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必然有一方崩盘,全军死战者有之,但大部分人会选择更能活命的办法,尤其是统帅和有条件能逃命的士卒。

从英勇无敌到崩盘瞬间溃败,时间短的可能令人无法相信,弥漫着血腥味的战场,此时上演着一追一逃的的把戏,古往今来,任何一个将领都喜欢痛打落水狗。正面对刚是要玩命的,追砍一个丧家之犬多有意思。

这场追杀整整持续到了傍晚,中央禁军进入河套的第一场硬仗以大胜为开头,草原联军伤亡过万,在追击当中几乎等同于全军覆没,只有两三千的骑兵溃逃。范阳王司马虓为河套高原的男女平衡工作,又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至于战场上,司马虓除了把晋军的尸体拉出来之外,没有管战场上的羌胡士卒,甚至连听见哀嚎的叫声都不愿意去补刀,他们会自己流血而死的不用管,真能挺过来也是天命,那么祝贺你,这个经历会受用一辈子。

司马季最不愿意碰到的对手为,统一国家的技术不落后的守军、第二就是统一的草原部落、第三就是技术落后统一国家、第四是一盘散沙的乌合之众、第五是山贼土匪。

第一种类似的波斯、罗马他还没见到过、第二种敌人严格意义上不存在,鲜卑早已经分裂、高句丽一些层面上可以说是第三种、而河套的羌胡可以说是第四种,但某些层面上可以像是第二种敌人转化。

显然河套的转化没有完成,就已经迎来了晋朝的讨伐,必然会付出血的代价。这里又不是真的大漠荒颜,乃至于中原王朝都没来过。汉朝军队就曾经来过,晋朝军队今天来,也没有特别不适应的地方。

仅过了将近一个月的大小战斗,洛阳禁军和关中军其实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战线,河间王也率领了一万军队加入战场,算是对洛阳禁军做出了补充。河套战场的晋军数量已经增加到了六万人,半个河套高原已经重新回到了晋朝手中。

“自北伐开始,西路杜剑将军的关中军和东路范阳王、河间王的禁军已经连成一线,占领了半个河套,自从四月十七开始来的战报,初战杀敌千人、第二战收复朔方郡下属县城、第三战范阳王大破羌胡联军,杀敌两万。”

“现在已经经过大小战斗二十二战,收复残城十七,大小部落三十二个归降,一共十七万人要归附,现在看来收复河套要指日可待了。”

“不能这么说啊,河套地区南部无险可守,要么是将整个河套拿下,有价值的是五原郡那个几座城、控制阴山则我朝无忧啊。战争的难处还是在黄河两岸。可能那里才是真正的战场!现在还不归附的部落,应该都在那里。”

“不过中书监啊,连续胜利的消息总比吃败仗好,不是么?”

“说得对,悄悄我这个人啊,明明是一件大好事,我却总是忧心忡忡,也是可笑!”

简单来说,以现在前线送回来的奏疏来看,大晋军队当得起连战连捷四个字。一点都不比当初南征时期的南征军要差,说不定从奏疏当中描述看来还更强。谁让燕王在啃下来林邑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装死呢。

几个辅政大臣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河套的战事,他们虽然不是行伍出身,但在这个文武不分家的年代,仍然可以指点江山,出将入相乃是对一个大臣的最好褒奖。张华就曾经都督幽州,压制鲜卑。

“以文制武是从宋朝开始的吧?”司马季正襟危坐,他虽然是来洛阳放松一下,顺便欺骗一下高句丽表示本王不在,平州军不过是虚张声势。但不代表对河套之战一点都不关心,一个既得利益者,怎么可能对本身的体制不关心呢。

见到司马季眉头微皱,已经和燕王关系急速升温的王戎很快就注意到了,开口询问道,“不知道燕王殿下,对河套之战怎么看?是不是有什么看法,不妨一说,让我们几个老臣和皇后听一听高论。”

“这高论不敢当,季不过是未及弱冠的黄口小儿,南征大胜主要是和中央禁军的用命,以及交广二州的全力支持有关,南征之后,交广二州两年要好好地缓一阵子了。”司马季摆摆手先谦虚了一下,然后算是开口道,“此次皇后坐镇洛阳,几位辅政大臣运筹帷幄,王侯将领为统帅,只要稳扎稳打季想不出来怎么会输。”

燕王直接告诉他们,不要以为自己就不会拍马屁,老子拍起马屁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如果河套之战顺利的话,司马季在王侯之中就不会太显眼了。这表明我大晋宗室各个能打,所部驻军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能打赢。

这样他再打高句丽的时候,如果再次大胜,其他宗室只会觉得不是燕王特别厉害,而是我大晋旁边确实就是一堆垃圾,换另外一个王侯坐镇幽州,一样能赢。

反面例子就是,可能会滋生骄傲轻敌的想法。打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司马季根本不在乎王府侍女是不是多么有气质,漂亮就行了,反正他会找一个又漂亮又有气质的世家女结婚。是不是处子也不是大事,反正不是处子的他也接触不到。

显然这种很上道的回答,谁都不会不愿意听,张华、王戎都轻抚着胡须,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点头,自从南征归来之后,看燕王是越加的顺眼。

司马季当然也不是没有功劳,有八王之乱的历史作为背景,他当然知道有哪几个宗室在打仗上面有天赋,其中河间王和范阳王都是能打的,范阳王虽说不在八王当中,那是因为他没有掌朝过,一直都作为被拉拢的实权宗室。

反过来东海王司马越的军事才能就非常一般,玩挟天子令诸侯亲征,被人数不到自己军队一半的司马颖打败,要不是有齐王司马冏十万大军看,被长沙王司马乂用了几百人反杀的例子垫底,司马越可以说是丢人丢到姥姥家。

“还以为青玄是专门过来等消息的,看来并非是如此。”贾南风微微昂头带着一种强势的口吻道,“难道是过来躲清闲的么,还是有什么企图。”

“皇嫂明鉴啊,季确实是来洛阳清闲片刻,不过这和要事在身也不冲突。如果此时留在幽州,高句丽那边说不定会戒备,既然如此来一趟洛阳清闲片刻也无伤大雅。”司马季叹了一口气道,“季在打仗方面并不比其他宗室要强,只不过能让对方轻敌的话,倒是很愿意做出些敌人喜欢的举动,来麻痹对方。”

“虽说不知道高句丽深浅,但季还是想要尽量降低平州军的损失,所以说能偷袭打一个措手不及是最好了,季只是一个藩王,又不用非要兴什么大义,要不是封地年年户籍降低,惹得税赋减少,谁愿意打仗呢?”司马季长吁短叹道,“要是高句丽内乱了该多好,我就可以做一个清闲的王侯,每天酒池肉林,逍遥自在,岂不美哉?”

司马季脸色相当的真挚,因为这就是他所想的日子,就连贾南风都觉得这种口气太真挚了,完全就是由心而发,不过这么公开的说出来,似乎又哪里不对。

这是当然的,打高句丽也是为了有更多的土地和人口给自己剥削,难道真的是为了宣扬我大晋天威么?当然也算是,两者没有本质的冲突,宣扬天威的时候同时供应自己剥削。燕王说的是真话,当然无法从表情口气中判断出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王莽之首

在司马季口中,高句丽必须是一个弱鸡,虽然说现在也是,但这不耽误他对高句丽进行贬低,平心而论,燕王并不对任何一个势力进行轻蔑,如果在东晋时期他重生了,没准也会哭天抢地一顿卖惨容易激发士气,让更多的人为自己去死。

可现在不用啊,谁让他出现的时间早了这么一点呢,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帝国时代的规则来,你能打赢我说的任何话都有道理,你打不赢我任何道理都是放屁。

而目前,燕王当然可以如指臂使,诉说高句丽的种种不好,比如说劫掠边民,虽说实际上他根本不在乎,比如说高句丽不除必为大患,其实他也不相信。他只相信自己认为高句丽那块地应该是自己的,那就应该是自己的,至于高句丽是不是恭顺,那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至于打仗这个问题,我大晋虽然人口略有不足,但仍然远远超过其他势力,尤其是超过先天就不能发展出来太多人口的游牧民族,在八王之乱之前先清清场,这也没什么不好。

现在的司马季已经看出来了,八王之乱根本无法阻止,他不能阻止贾南风除掉太子,因为皇后明显不是愿意把自己命运,教到后来皇帝手中的人。但只要除掉太子,必然会引起宗室的反扑。

必然会出现一场大乱的话,那就要看看人死的是不是有价值,如果八王之乱当中,所有胡人势力都像是段氏鲜卑那样,首先挺不住成为历史记录,那八王之乱也不是一点价值都没有,人嘛,本身就会死的,死在别人手里,还不如死在自己手里。

河套之战以现在洛阳士族对胡人的认识,胜利之后相信各大家族的府邸当中,将出现不少胡人佃户、睡觉的时候也会出现不少胡姬暖穿。别说他们了,作为统治阶级的一员,如果有利益的话,燕王也会昧起良心去做。

这有什么奇怪的,实在不行就开出证明,就说这些无家可归的胡人都是自卖民。一句话的事情,他要是不做,很多人会抢着去做。

所谓江山,江是鲜血流成的,山则是白骨堆成的。这巍峨的洛阳城,城墙根又有多少冤魂凄厉嘶嚎,根本就没有人知道。

如果能谈出来那就没有战争了,河套送到洛阳的每一封战报,上面的字里行间都承载着无数的生命,但这不耽误他和几个辅政大臣歌颂大晋天威,时不时的带出蔑视的表情发出一声哄笑,表示诸公言之有理。

司马季兑现自己的诺言,来洛阳就是来玩的,和东海王司马越举杯赏月,和辅政大臣笑谈河套之战,和洛阳的士族谈天说地,近距离观摩对方嗑药。日子过的很是惬意,河套死多少人都和自己无关,对他来讲,这就是一个太平盛世,和现在各大家族对天下的认识惊人一致。

不过在闲暇之余,司马季也很安逸的逛逛崇文观,挑选一些藏书进行观看,看看有没有值得运回蓟城的,准备回去的时候打包带走。

当然学文不学武就是白辛苦,燕王在某一天还进入了武库,看看现在大晋的武备如何。武库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不然掌朝者比如曹爽、杨骏总是要住在这里呢,不就是为了就近看管么,在河套之战的背景之下,燕王想要看看武库合情合理。

这座武库是储存武器装备的地方,至于数量有多少,听说是足够整个晋朝的军队全副武装,不过司马季觉得这里面有些水分,但把整个洛阳禁军的武器都换一遍,绝对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至于这座武库的下场司马季也知道,后来张华害怕有人打起武库的主意作乱,被他一把火烧了。不过司马季不是过来看刀枪剑戟的,武库可不只有这些东西,还有各种的奇珍异宝,也包括了他南征带回来的一些东西。

一切设施措置,都要烧上一层德政礼乐的釉彩,武指兵仗器械,只是形而下的一个实指义,但在形而上的本体层面上,“武”是与“文”相对的抽象概念,文武之道,偃文修武,“夫武,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者也”,古人就是有文化,把一个很明显的暴力机关,包装成如此赏心悦目的外表,司马季只能说一声佩服。

也就是王朝显示肌肉、炫耀武功,展示其杀戮征服的主要战利品并借以宣示正统地位的国家档案馆,即所谓“除为武也”。如果河套之战顺利的话,没准这次武库还会多出一些新藏品,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扶南王范盛的首级就在这里。

不然司马季当初怎么会说,让祖逖把林邑王女儿的脑袋送到洛阳呢,一个被千百里传送的首级,经过长途颠簸,悬示之后,一般不会就被销毁或者归还亲属入土为安,它会被进一步处理,如水煮、上漆、题名等等,然后送到武库某间密室展架上。沉重的大门咿哑一关,它就暂时隐入浓黑与死寂,算是投宿到他回家路上一所死寂之驿。

当时司马季一时之间光顾着自己装逼,把林邑王范逸的脑袋一砍就忘了这回事,等到后来想起来表功的时候,范逸的脑袋他已经找不到了。后来在林邑装死的时候燕王专门把这件事记下来,等到砍了扶南王脑袋的时候,已经吃亏过一次的司马季,这次没忘了把扶南王的脑袋留下,送到洛阳收藏在武库当中。

行走在巨大的武库当中,感觉到身体有些发冷的司马季,身后跟着一群内宦,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不久的时间之后,没准高句丽的烽上王脑袋,也会在某一天放在这。

“这里面谁的首级保存时间最长?”看着一排排至少有几十个盒子的摆设,司马季对着身后的内宦询问道,“扶南王的首级是哪一个?”

“这里面的首级存在最久的是王莽之首,至于殿下送来的扶南王首级么,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当中,殿下要看看么?”内宦弯着腰恭敬地介绍道。

“王莽之首?在哪?”这里司马季必须对扶南王说声抱歉,和后世网络上传言的前辈穿越者相比,扶南王的脑袋实在是有些不够分量。

第一百七十四章 拓跋氏出兵

王莽之首要是收藏还有必要性,不过孔子穿过的鞋也放在武库当中,可能是对地位的一种肯定吧?可惜燕王对儒家保持着敬重,却是在没有天赋从一双鞋上看出来什么,那就是一双鞋,就像是你不是教徒,对耶稣的裹尸布同样不感冒一样。

随着战报的不断传来,洛阳对河套之战的讨论越来越热烈,胜仗才有讨论的必要,要是打败了谁会总是讨论自己的败仗?对河间王范阳王吹捧的大军当中,司马季绝对是其中比较卖力的一员,很有种此人不在我之下神功的意思。

“明天起你就在二百护卫的护送下回到蓟城!”司马季喝了一口水对着巧惜道。

此话一出巧惜有些惊慌,赶紧追问道,“殿下,是巧惜哪里做的不对了么?”

“最近你时常呕吐不止,要是在看不出来一点什么,你仿佛是在当本王蠢。”司马季的目光从女孩的脸上下移到还没什么变化的小腹,不咸不淡的道,“回去安胎,不用着急赶路,本王还要在洛阳待一阵,不能现在就回去。”

“奴婢想要跟在殿下的身边!”巧惜走过来靠在司马季的怀中,很是安逸的道。

“别闹,孩子是你的,还是找一个熟悉的地方等候好,趁着现在身体还比较方便赶紧回去,不然过一段时间就麻烦了。”司马季冷下脸让对方听话,一旦时间到了他还要带着护卫从洛阳奔袭到蓟城,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回去,打高句丽一个措手不及,难道带着一个孕妇骑马冲回去?简直是开玩笑。

虽说巧惜是买的,司马季也确实在性情上有些淡薄,可这么长时间总是有感情的。他还是个大男子主义,尽量避免女人吃苦。早知道女人有了,他都不会把对方带出来。

带着不耐之色把女人撵回去,司马季还继续留在洛阳声色犬马,关注河套之战的进展。河套这个地方不到最后一步,是判断不出来谁胜利的。

从各大王朝对河套的统治来说,要么全拿下要么全丢,没有什么一半一半把河套分了的情况出现,这点从明长城的轨迹上就表现出来的淋漓尽致。丢了就是丢掉全部河套,要么就把边界推到黄河以北,把河套整个占领下来。

拿下河套高原屁用没有,关键之处还是黄河边上的那几座城,黄河百害为富一套,指的就是黄河以北的几座城池,这几座城池没占下来,把整个河套高原全部占领也没用,根本就站不住脚。

几仗过后,晋朝大军成功的表明了基本事实,老子来了,这次不打算走。河套这次必然要拿回来,羌胡可以不同意,只要能打赢晋军,河套还是你们的。

河间王、范阳王合兵一路,散播了足够的恐慌之后,以早先占领的城池为据点开始往北碾压,西路军的关中军也是如此,

在河套高原的中部,东路的洛阳禁军再次遭遇大敌,被赶过来的羌胡部落凝聚起来了三四万壮丁,准备和来袭的晋军大战一场。至于中央禁军,也有四万多人,为什么人数增多了,别忘了河套也有中原人存在,要是晋军来的人少战斗力还不怎么样,那当然是维护民族团结,同仇敌忾对付侵略者,毕竟以后自己还要在这里生活。

可来的是六七万大军,听说西面还有东面的雍州、并州也都出兵准备对河套围剿。那就不用犹豫了,不知道河套遗民早就期待王师北伐**十年了么?此时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是远远不够的,还要加入大军当中,以此来表明自己的立场。

随着战事迅速北移,晋军的人数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有越打越多的趋势,直到再次碰见规模不小的敌人。

范阳王司马虓先引诱羌胡军阵的右翼擅自出击,集中兵力歼灭其部,然后分路绕过来增援的中翼,直插不明情况的薄弱左翼。在两翼败溃后,羌胡大军开始后退。

等待机会的河间王骑兵立即开始趁火打劫,一层一层的从羌胡大军军阵中剥皮。在损失了近万人,凝聚起来的羌胡联军再也受不了了,继续往北逃窜。

既然是多部落杂居的地方,就不可能出现同仇敌忾这个词,有站在一起应对晋军北伐的,自然也有趁乱火中取栗、浑水摸鱼的。大部落联军应对晋军北伐是在明面,暗处部落之间的相互仇杀和抢劫,也同样一天没有断过。

战争来临秩序崩溃就是如此,在朝不保夕的环境当中,每个人当然都希望自己活下来,和平时期两个部落可能还关系不错,战争时期没准哪一天就会突然进行火并。一路北伐以来,这种情况已经出现的为数不少。

河套高原如果按照面积来算的话,现在已经回到了晋朝手中一大半,不过不论是范阳、河间二王还是西路的杜剑,他们都知道,不把河套全部占领,目前手中的土地就等于是没有。

“两位大王,有拓跋氏信使来传信!”中军大帐当中,河间、范阳两位王侯正在讨论目前的局势,一名军士进来禀报道。

同为宗室远亲,最近一段时间两人的关系非常不错,一听到拓跋氏来信,立刻停止讨论让人进来,“让信使进来!”河间王和范阳王对视一眼,赶紧开口道。

“我部首领已经派出普六茹发将军率领万名勇士,沿大河以北下寨,听从大晋皇帝的旨意,堵住了北部!”前来报信的胡人信使说着话,然后拿出了给两位主帅的信。

不出意外这是一个好消息,河套东南西三面都是晋朝的土地,自己的事情总是解决起来比较容易,唯一一个可能为尽全功的地方就是北面。

“好,现在所有的方向都已经封锁,如果我们要是不能此战收复河套,陛下和皇后要是怪罪,我们可就无法为自己辩解了。”范阳王司马虓一目十行的看完信交给身边的河间王,带着一丝沉重的开口道。

“是的,青玄跑了这么远都能赢,咱们可绝对不能输。”河间王长出一口气道,“和杜剑靠拢,差不多也是时候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数学家刘徽

“殿下为何要辞行,不是早先说的在洛阳蛰伏,伺机潜回幽州么?”在一处驿馆当中,一行人刚刚下榻,跟着司马季跑了好几天的张达才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不知道一直以来都打定主意待在洛阳的燕王,怎么突然东行,难道攻击高句丽的准备已经就绪了?

“你不懂,我看到了一本书,才决定东行前往青州!”实际上并没有,司马季只是掐好时间觉得河套之战快要到了尾声,正好前段时间在崇文观看到了一本书,才突然决定换装带着心腹护卫一路东行的,目的地也不是幽州。

天下藏书尽在洛阳,司马季也是为了幽州的发展,一头扎进崇文观当中,挑选自己看来有用的书籍,直到看到九章算术,吸引他的并不是九章算术本身,而是旁边的注解。把这些注解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他就决定改变原来的计划,提前离开洛阳。

然后进入内宫和贾南风深谈一番,说明自己将要离开洛阳,去青州一趟。当然在离开之前,司马季没忘记了在几个辅政大臣面前,建议将武库的藏宝和武器分开,可以用河套之战的俘虏来建造真正的宝库。

随后就是在贾南风那里请旨,得到了反击高句丽的旨意。这一关是免不了的,大晋中央集权不强,但好歹是一个帝国,矫诏是非常严重的事情,楚王司马炜的例子在前,燕王不会为了高句丽就把自己搭进去。

反正洛阳确实没什么呆的了,司马季虽说并不是军事上的天纵奇才,却也能看出来河间、范阳两个宗室的推进速度其实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缓慢。基本不会有种埋伏的可能,决战可能在一个月内发生,至于越过黄河占领重要的五原、朔方几座城,可能倒是需要更多的时间。

晋朝宗室领兵,不可能所有宗室诸王都不能打,河间王在八王之乱当中算是相当能打的,范阳王没有过多的介入到政治斗争当中,但也能找到领兵作战的记载。相反最后的胜利者司马越,然而是领兵作战不怎么样那批宗室。后来的事实证明,能打的不如活得长的。

要是按照现在的趋势一点一点的推进,晋军战败的几率几乎等于没有。

就算是阴沟里翻船也要看情况,如果两个被寄予厚望的宗室身死,那事情就大了。河套又不是占州,司马季要是在占州阵亡,说不定真不会有人为自己报仇。可要是在眼皮子底下的河套两个重要宗室阵亡,晋朝不但不会息事宁人,还会调集更多的军队卷土重来。说不定替两人报仇的还是他司马季。

进入青州境内,司马季没有露面,而是让张达拿着自己的印信进入青州刺史府,面见现在的青州刺史山简,他是山涛的儿子,竹林七贤的儿子们都很出名,其中山简则是第二代当中的佼佼者。

“不知道殿下来到青州,听闻天下前往洛阳,怎么回来了?”等见到司马季,山简连忙见礼,因为对方一撩开连帽的披风,特征太过于明显。

“本王是要潜回幽州的,此乃机密,除了皇后以及几个辅政大臣知晓之外,知者寥寥无几!”司马季一边说话一边进入内堂,坐下之后直接开口道,“实不相瞒,本王来到青州实际上是找一个人,不然就直接回到幽州了。”

司马季开口相求,山简大为惊讶,不知道是谁能让一个王侯亲自上门,难道是一个大才?可实际上不但不是大才,反而是一个垂垂老者,一点不符合晋朝大才的标准,实际上这个人也不符合儒家的大才标准。

“刘徽?是这个人?此事交给我!”出乎预料,山简竟然还认识这个人,并且知道这个人的所在,“不过他的年龄已经很大了,请过来可能需要一些时日,殿下可在府中做客,登上几天便可。”

“既然是老人就不要让他来了,本朝以孝治天下,到时候我亲自去见他。”司马季犹豫了一下忽然开口道。这个人值得自己一见,比石崇、王戎这种大名士更值得。

在山简的府中呆了几天,等到消息传来,司马季便带着王府护卫离开了刺史府,竟然有一种心中激荡的感觉,到现在他见到历史知名的人已经为数不少,但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

真来到了刘徽的住处,司马季眉头就是微微一皱,这并不是一个大富大贵之处。虽说没有一般的农户这么贫寒,却也谈不上富有,刘徽本人也不是什么大名士,如果不是司马季偶然看到了九章算术的注解,他都想不出来刘徽是谁。

“是燕王殿下,老朽有礼了!”刘徽现在已经接近七十岁,早已经满头白发,发际线的后移程度,要不是司马季耳读目染,还以为是我大清呢。

但就算是如此,见礼后刘徽仍然尽力的挺直腰杆,保持着自己的气度。如果单单从观感来说,司马季几乎看一眼就觉得,对方是一个正人君子。

“老人家不必多礼,可否进屋相谈?”在众多护卫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司马季很是郑重的还一个礼,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燕王之所以名声欠佳,其中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几乎很少把礼节放在心上。不过这是那些士族的看法,身为王府护卫的他们当然不这么想,因为在贤王司马机活着的时候,当时还是世子的司马季礼数是很到位的。

“老朽寒舍简陋,燕王不要怪罪。”刘徽慢慢的转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司马季也不客气直接进入屋中,留下护卫在外面守护,屋中确实如同刘徽所说比较简陋,但还算干净,比之一般的家庭还是要强上不少,不过和士族就无法相比了。

“本王看过九章算术的注解,深深为之钦佩。”司马季直接席地而坐,面对面的对着刘徽,将自己在洛阳崇文观的看九章算术,然后询问注解是何人,随后来到青州的来龙去脉一一说明。

“大王夸赞了,刘徽早已经是一个老朽了。”见到司马季因为九章算术的注解而找寻而来,年近古稀的刘徽双目一下子明亮起来,但马上暗淡下去,苦笑着道,“这只不过是老朽的一些微末伎俩,在大才眼中当不得真。”

这番话加上这种表情,让司马季心情有些低落,开口道,“先生不必悲伤,有些人在当时所处的时代,并不一定被人理解。但是历史会记住他的名字。”

闲暇之余司马季也曾经看三国小说,对里面的各种文臣武将都耳闻甚详,但是他看过的三国小说当中,没有一本有刘微的存在。乃至于他都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个人就生活在自己出现的时代,如果不是这次在洛阳翻越九章算术,多看了一遍注解,刘微这个历史知名的数学家,他老死可能都想不起来。

而在历史课本当中,刘微的名气也没有祖冲之大。不过凭借看到的注解,司马季就断定,刘徽应该是中国古代的最强数学家,数学是需要证明的,知道勾股定理没用,如何证明勾股定理才是真正的本事,和古希腊那些几何学大牛相比,其他文明明确主张用逻辑推理的方式来论证数学命题的人太少了,刘徽就是其中一个。

中国几千年的历史,刘微这种人凤毛麟角,并不向古希腊那样连续出现了众多数学家,在古希腊毁灭之后,古希腊的数学家建立的自然科学理论,已经很完整了。

“不知道先生可有公子?”司马季开口问道,“不知道令公子在数学上的造诣如何?”

“他对经商比较感兴趣,对数学并不感兴趣。”刘微微微的摇头口气中谈不上失望还是不失望,他不能太过于要求自己的儿子,一辈子像是自己一样甘守清贫。

“老先生这种人还是太少了!”司马季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想多了,老子英雄儿好汉在数学这种学科里面出现的几乎没有,所以也不能怪刘徽没有好好教导自己的儿子,但是还是不死心的问道,“先生可还认识志同道合者?”

“原来老朽有一个朋友,我们从未见过却神交已久。他叫王蕃是吴国人,我是魏国人,不过他已经被吴主孙皓杀了。”刘微微微摇头道,“像是我们研究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其他人不过当我们是异类而已,雕虫小技登不了大雅之堂。想要安身立命与朝堂,谁会关心我们这种人到底在摸索什么呢?”

“其实世界这么大,肯定还有和先生一样的人。听说西域之西,西去两万里,有一个国家就有很多和先生志同道合的人。”司马季叹了一口气安慰道,“先生并不孤单。”

“如果可能的话,老朽也想要生活在那里,这样也许不孤单。”刘微有些欣然神往的道,“不管大王是不是在宽慰老朽,老朽都希望是真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拐卖老人

长谈了一天,司马季直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离开了刘徽的房屋,临走之前拱手道,“和老先生一席长谈,本王受益匪浅,明日本王还会再来讨教。”

“殿下为何对一个老者如此礼重?”回去的时候张达开口道,“殿下脸色难看,要不要请刘徽到府上做客,这样就不用殿下亲自过来了。”

“对方是老人,我主动过来请教是应该的。”司马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问道,“我脸色很难看么?可能是一时激动累了,不过本王年龄不大还扛得住。”

脸色难看是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宝藏,但是这个宝藏几乎已经快被掏空了。中国像是刘微这种数学家太少了,错过了太可惜。在他眼中,三国那些什么贾诩、郭嘉、陈群,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刘徽。那种谋士各朝各代都有,刘徽却只有一个。

冷静下来司马季才想应该怎么办!刘徽已经年近古稀,说句不好听的,随时都可能去见阎王,司马季当然是想让刘徽的最后几年发挥余热,尽可能的把自己的所学,哪怕是填鸭教育,也要教给一部分燕山大营的童子军。

可对方现在还能远行么?司马季一想到刘徽的年龄,便感觉有些头痛。放过太可惜了,就这么一个,就一个啊,下次再出现都不知道是哪朝哪代了。

有时候司马季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为何古希腊会出现这么一群数学家,不是一个,是一群,而且这群数学家和其他地区的数学家还不一样,不论是波斯、印度还是中国都是注重实用性高的算数,对方怎么就重没有实用性的几何学呢?

除了春秋战国那种百家争鸣的时代,第二波古代中国留下一些真正著作的其实是玄学当道的朝代,包括魏晋南北朝。而且越往后似乎和科学沾边的越来越少,火药它能爆炸的事实,知道一硝二磺三木炭,而没有深入探讨它的化学和物理机理,所以才止步于黑色火药,没能研发出黄色炸药。发明了火药,所以才有了后来工业和军事上用的炸药。这种说法是错误的,黄色炸药和黑色火药没什么关系。

好像越是集权距离科学越远,我大清就不说了谁都懂。不过我大明那种翻译半本几何原本证明自己不落后世界的行为,也大哥别说二哥了。几何原本可是和商鞅变法同时代的产物。

如果只是中国后来被吊打了,说明那只是中国自己的问题,可这又不对,印度、阿拉伯也是和中国齐名的文明,表现还不如中国,说明中国这种中央集权固然干不过工业革命,但面对西方列强,比其他文明还是优良不止一筹。

所以说中央集权应该不是问题,它有自己的好处?闭关锁国?这也说不通,明清的闭关锁国都是时断时续,没有成为国策一直执行到死。

如果把事情往闭关锁国上推,伊朗、印度、奥斯曼、而且奥斯曼可从来没闭关锁国过,而且和欧洲还接壤,可以近距离的感受到对方的变化,司马季要是把自己代入到奥斯曼的角色当中,只能体会到亲眼看着对方一点一点的超越自己那种无奈。

那几个没闭关锁国的大帝国,看起来好像还不如我大清呢。

“根据马克思对封建制度的理解,中国与之相似的时代是周朝,晋朝这种分封也有点这个意思,难道要让思想活跃必须要把国家弄分裂?”晚上睡不着的司马季辗转反侧,可这个代价太大了,弄好是西欧,弄不好那不是印度么。

“不对,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新中国也是中央集权,追赶的不是很凶猛么。中央集权是中国摸索出来最适合中国的模式。”司马季直接坐起来,脑子里面还是一头雾水,中国和欧洲根本就是两个体系,互相比对好像很多适合对方的根本不适合中国。

也幸亏中国是世界上少见的君权压住教权的国家,虽然因为船小好调头的原因,起步的时候让日韩暂时领先,可后来这俩国家根本不放在中国眼里。

“我如果有掌朝的那一天,一定要去一趟希腊。”司马季下定了决定,必须要去希腊把对方的知识学过来。不过在此之前,先用好手中的人,他必须让刘徽和自己去幽州,言传身教把自己的知识教给童子军。

类似中国这种改朝换代的历史,其实更早的时候还有一个,就是古埃及,从金字塔建立的年代算,古埃及之后的历史就是一直在改朝换代,最后泯然众人。从公元前三千年到古埃及王朝历史结束,和中国差不多,正好差不多是三千年时间,比中国的改朝换代还要多出来一千年。

差不多就是古埃及改朝换代的历史结束的同期,中国接过了古埃及的接力棒,开始进行自己改朝换代的历史,一直到清帝退位。这也应该算古埃及人碰到了大过滤器,被过滤掉了。中国明显是从面积和人口都比埃及大出几十个数量级,大过滤器没把中国过滤掉。

第二天司马季又去了刘徽的蜗居,他去的还相当早,一直等候刘徽起床才进去,燕王都觉得自己一点不下于三顾茅庐之刘备,不过也值得,刘微这种人在中国,比诸葛亮还稀少。

这一次司马季已经有所准备,他这次是过来谈逻辑的。刘微对几何学有研究,一定能听懂自己的说的话,相反朝堂那些玄学大能,肯定听不懂。

燕王其实并不懂逻辑,但没关系,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拿出来,从阿拉伯数字到四则运算,几何知识虽然早就都回到了大自然的怀抱,不过好歹是学过,刘微口中的一些话,正好能让司马季想起来一些早忘了的知识。

这可能是司马季在晋朝以来,最为开心的一天,因为自己说的话对方能听懂。要是多几个刘徽,他也不用碰到一件事就开始自言自语推演,就好像遗传司马家的精神病一样。

“实不相瞒,本王想请老先生去幽州,将自己的所学传下去。”司马季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开口相请,这本来就是他的目的。整个大晋就这么一根独苗,错过了就没了。

听到司马季的话,刘徽怔怔出神的叹了一口气道,“大王,老朽已经老了,古稀之年已近,还能有什么作为呢,和大王倒是真有相见恨晚之感,也对大王口中的其他国家心驰神往,可我已经做不出来什么了,这一把年纪也推演不出来什么了,要我又有何用呢?”

“老先生此言差矣,在季的眼中,先生的才华远远超过那些名满天下的所谓大名士,不论是王戎、石崇、还是山简都不放在本王眼中,甚至是吾师张华和先生相比也略有不足。”司马季不慌不忙的线点评了一些金超大名士,然后换锋一转道,“如若老先生能和本王去幽州,将一身所学言传身教发扬光大,本王愿以师礼待之。”

王戎、石崇都是名满天下的大名士、山简则是竹林七贤当中第二代最知名者,现在更是青州刺史,至于张华则在朝辅政,而这些在司马季的眼中,都没有刘徽有用。

就连垂垂老矣的刘徽,都不敢相信自己能得到一位王侯这样的评价,但仍然开口道,“大王你的才学不在我之下,为何还要找老朽呢。”

“本王、嗯,本王还有很多事情,实在是无法分心啊。”司马季的老脸一红但马上掩饰过去了,他哪有什么真才实学?

不错,燕王知道圆周率是多少,甚至比刘徽知道的更加精确,可这有什么用?他知道是因为他背下来过,刘徽知道是因为刘徽割圆术,对方能现在开始推算,司马季要不用对方发明的割圆术根本不会。

刚刚谈到割圆术的时候,刘徽心中就很是自持,因为这样的方法他自己是首创,能够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更是极其庞大的运算过程,这可绝对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到的。之所以说到314没有说出后两位。

“老先生,本王盛意拳拳,希望先生和我回幽州。先生可能是认为自己已经著书足够流传后世,但本王想说一句,没有一个言传身教的好师傅,仅仅从书本上摸索是不够的,知识的传承需要领路人,我大晋玄学大师多的很,可类似先生的大才却只有一个,先生如果将自己毕生所学带入黄土,未免太过于可惜了。”司马季很是真挚的道,“本王会选择最为聪明的孩子做你的学生,等到老先生百年之后,所学一定会发扬光大。”

司马季接二连三的相邀,已经足够体现自己的重视,就在这时候张达带着刘徽的儿子进来,开口道,“殿下,刘公子愿意帮助劝说老先生。”

“嗯!”司马季松了一口气出去等待,不长时间过后,刘徽的儿子走了出来道,“大王,父亲愿意跟随大王前往幽州,传授毕生所学。”



第一百七十七章 潜回幽州

“好,跟随本王北上。”司马季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只是当中夹带了一些沉重。刘徽的年纪还是大了一些,不知道还能有几年时间把自己的学识传播出去。

但不管怎么样,这是一个好的开始,算了一下从洛阳出来的时间,也时候潜回幽州了。

燕山,这对整个关东都是十分重要区,燕山在手就能保障整个关东的安全。北宋因为幽云十六州不再手,一直都存在着被动局面,当然重要原因还是它自己不争气,这谁都没有办法。

炎炎夏日,燕山也不失为一个避暑的好地方,缕缕阳光偷着树荫射下,耳边还能听到蚕虫鸣叫的声音,一辆巨大的马车行驶在山道当中,最终停留在一座庄园面前,玉足轻移迈步下来,一双美眸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向周围,却对四周出现的军士并不意外。

“夫人,殿下在里面等候!”领头的护卫认出了来人,示意其他人把刀收起来,微微低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杨馨微微见礼跟在护卫的身后进入庄园,里面别有洞天,所有建筑的布置都是依山傍水,很难想象燕山里面,竟然还有这么一处地方。

一个人步履连连,轻手轻脚的进去,河畔一座巨大的宫殿当中,杨馨见到了泡在温泉当中的司马季,临近之后微微偏头开口道,“是一个金屋藏娇的好地方,想来在闲暇之时,众多美貌侍女相伴,神仙般的日子也不过如此。”

“我怎么闻到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大家闺秀就这么和自己的男人说话么。”司马季懒洋洋的开口道,“你以为这种住处只有一个?所谓狡兔三窟,我这么喜欢征徭役,怎么可能不给自己修建一些住的地方。”

说话的时候司马季直接把手伸出水池,示意要不要进来泡一下道,“对身体很好的,女人多泡一泡温泉不是坏事,这都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有时候都算是我第二个家。”

燕王说话的时候一本正经,就像是真有这么回事一样,但杨馨是什么人?怎么会看不出来池子里二十二各县万民拥戴的燕王,只不过是在开口让自己下去陪洗鸳鸯浴,所以直接断然拒绝,“我很容易被骗么,下去了也是让你白占便宜。”

哎!这就是自由恋爱的坏处,来一场封建包办婚姻,杨馨早就被自己拿下了。那像是现在完全混熟了,竟然还拒绝一个王侯的邀请,简直是岂有此理。

“事情都办完了?最近我不在府中,是不是体会到一众大权在握的感觉?王府当中先王的夫人们,对你观感如何?”事不可为燕王也就没再纠缠,便说起来别的事情。

杨馨找了一张椅子坐着,双腿并拢倾斜在一边,坐姿很是淑女,便开始详细诉说最近的事情,“你找来的那个老头,我已经派人送到燕山大营去了,李山护卫会挑选出来聪明伶俐者,跟随他学习算数,这点你不用担心。洛阳那边的消息,我也每天都在看,不过妾不懂军事,推测不出来战事进展到哪个地步,只能随时关注把书信传给大王。”

说罢,杨馨就把随身携带的书信递过来,目光游离不定不看池中的司马季。

“巧惜的身体怎么样了?最近还好吧?”接过来书信司马季便一目十行的看起来,然后眼皮一翻,突然对着杨馨问道,“你没什么想说的?”

“大王的事情可以自己决断!”一听到司马季的话,杨馨的脸色变得有些凌厉起来,但马上又恢复原样,胸口中的郁结之气还是久久不散,她觉得这个男人有些过分,明明知道自己心里不好受,还要咄咄逼人的追问,一定要看到自己故作大度么?

“心里不好受吧,你在和我僵持下去,估计以后还有的是气闷的时候。王府侍女这么多,只要我多看两眼,随时都会有子嗣诞生。”司马季不咸不淡的开口,然后没音了,光顾着说话刚才看串行了。

河套之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趋势,那就是战事带来的伤亡越来越小,羌胡好像也越来越不经打了,几次大战下来,羌胡只有前两次大战算是激烈抵抗,也算是损失惨重,后来的双方的损失都越来越轻,除了黄河以北的几座城池之外,黄河以南的河套几乎已经拿下来了。

不过么,整个河套的价值还真就是那几座城最重要,占了百分之九十的地方,但只要没拿下来那几座城,效果就等于和没有一样。

“洛阳已经派出梁王司马彤去招抚?如果河套剩余的部落愿意投降,献出朔方、五原的几座城池,便允许对方归附?”司马季看到最后一封来信,信上是洛阳对河套之战的最新动作,招抚?

这么做说不好是好还是不好,可以算是一个中庸之策。说下来的城池肯定没有打下来的城池牢靠,这是一定的。不过早先晋军连战连捷,已经打得河套羌胡不能野战。所以这不是单纯的谈判求和平,而是以战逼和,主动权在洛阳。

再者应该是考虑到了一些损失,河套百分之九十五的土地都在黄河以南,但是那最重要的百分之五,却在黄河以北,几座军事上极为重要的城池,也在其中。和阴山山脉一起才能作为挡住游牧南下的屏障。

如果继续打下去,当初修建用来对付游牧民族的大城,就要让晋军去攻克了。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废了多少人工修建抵抗北方草原的大城,今天转过来要晋军去攻克。就算是经过这么多年可能这些城池都残破不堪,可底子还在,度过黄河的晋军要费多大的劲才能收复,会造成多少损失,谁都不知道。

那几座城处在阴山的环抱当中,附近则是黄河流域水资源最丰富的地区,贺兰山耸峙于黄河之西,芦芽山屏障于黄河之东,南邻陕北高原。依山阻河,形势险要。而晋军要渡河作战,背靠黄河,这个难度可比野外对砍高多了。

司马季连连叹气,引的杨馨美眸流转,张口询问道,“是战报不顺利么,为何唉声叹气?”

“就是感觉朝廷应该尊重一下军士的流血牺牲,尊重他们为国而战的功绩。要不是那时候把河套八郡都废弃,今天会这么难堪么?”司马季像是感叹又像是明志,“我打下来的土地一定要占住,不然我宁可不打。”

一声不吭把土地一扔这种事,燕王随便一想就能找出来无数坑爹例子,晋朝只是其中一个。宋朝算是被石敬瑭坑了一手,可它自己不争气也是真的。但这都没有我大明来的坑,永乐皇帝一死,一收缩直接就变成天子守国门。

“我的印信呢,拿来没有?”司马季再次伸手,让杨馨把自己的镇东将军印信拿出来,同时询问道,“平州那边的动静如何了,拿着我的印信白看军报了?”

没有司马季留下来的印信,杨馨哪有资格看战报,更不要提帮着自己盯着平州了。

杨馨从怀中把印信取出来,然后看着对方看闻了一下,有些羞恼的道,“何龙说,平州军和高句丽军在边界有了一场冲突,双方都死了几十个人。不过何龙校尉没有报复,我已经让幽州采买部在高句丽散播消息,晋朝正在河套方向和敌人作战,战事激烈不会对高句丽用兵!”

司马季的眼睛瞪得很大,看不出来杨馨还有点情报工作的天赋!用假消息骗人其实效果不大,没有任何一个人蠢,就算是烽上王蠢,高句丽的朝臣也不蠢,一定会严阵以待。不过要是有另外一个真的消息来进行佐证,这就没准了。

现在晋朝是真的在进攻河套,也确实拉出了六七万大军,两个藩王坐镇,对外号称十万大军,这是整个天下都知道的事情,没人能说他是假的。

用真消息那不是骗人,那叫证据!司马季掐算了日子,现在已经是八月上旬,进攻河套的军队真不算快,简直和自己在林邑装死有一拼。

“有什么消息这段时间给我送过来,最近我就在这里谋划一下如何打高句丽,不能公开露面!”司马季说着话就直接赤条条的从池中走出来,杨馨赶紧偏头自欺欺人的党没看见,只是玉颈以上,全然绯红一片。

“有件事我没骗你,女人真应该泡一泡温泉,对皮肤很好的。”三下两下把衣服穿上,司马季准备出去道,“放心吧,附近护卫是不能进来的,我出去给你守着。”

司马季的动作干脆利落,直接走出去把门关上,就剩下杨馨独自留在当中,过了一会儿,女孩伸出手撩了一下水的温度,犹豫了一下脱掉了外衣,慢慢滑了进去。

“社会阅历不足,还是年轻啊!”将留下的机关打开,司马季冲着里面吹了一个口哨道,“慌什么,我都看到第二次了,慢慢洗,我还有事吩咐你。”



第一百七十八章 慕容氏北进

“大王、殿下何时回来的!”两个迥异的称呼让司马季楞了一下,然后打着哈欠招呼东夷校尉何龙,以及慕容运坐下道,“也回来几天了,就是一直躲在这里没出去。这不是怕高句丽得知本王回来的消息么,这一趟把大晋北方都转了一遍,身体有些疲惫,这不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以观其变么!”

以观其变,这个变不变么,还是燕王说的算,他也没客气,直接扯出了圣旨,司马季要圣旨向来是要一堆见证人的,辅政大臣可都看见了,绝对没有假传圣旨。

圣旨里面可是说明了,司马季是可以借调一下幽州的军队,用来进攻高句丽的。不过幽州军队在数量上比平州军强一些但是有限,两州兵马加起来勉强三万人。

河套之战最后的结果不管如何,是胜是败,是战是和估计在冬天来临之前肯定会有个结果,现在司马季必须要考虑一下自己的私人问题了,封国周围总是有一个碍眼的东西到处乱转,他怎么安心种田?

“此次呢,陛下和皇后让我解决掉身边的祸害,也算是皇恩浩荡了。”司马季对着洛阳方向拱了拱手,然后道,“此次呢,要试试高句丽的斤两,如果强大呢,给一个教训就可以了,如果自己长得不结实,就不要怪本王捏死他。”

好话坏话都让司马季说了,何龙和慕容运只能点头称是,他们还能怎么办?难道说燕王你说的没道理,我们这次一定要灭了他,或者唱反调说以和为贵?

“我们最好呢,还是同时动手,慕容运将军应该知道,本王是十分注重时间观念的,在没有事情的时候,休息一百天也不嫌多。可一旦要动手,不管几路兵马联合,都要做到尽量同时出兵!”司马季施施然的道,“本王想要询问一下,慕容氏骑兵奔袭北方,然后翻山越岭到高句丽背后,到底需要多长时间?”

“如果有我领兵的话,率领五千铁骑北上,对外宣称要去北方劫掠,以备互市应该不会有人怀疑,虽说北方密林道路困难,不过一个月时间定然足够了。”慕容运想了一下道,“我大哥慕容廆曾经谈论过如何攻打高句丽的问题,大哥率领慕容氏的主力东进,可以拿出两万多大军,再多就超过了我们慕容氏的力量了。”

“一个月时间,这个时间可以给你,但是慕容廆大都督的大军必须要和我进行配合。”司马季算了一下高句丽的秋收时间,觉得不能在耽误了,机会稍纵即逝,他一直都把战机看的非常死板,“何龙,你半年来时时练兵,高句丽有何举动?将高句丽南部的所有关隘、哨卡全部说一说。”

何龙不敢怠慢,将高句丽的一些情况全部叙说,慕容运也开始补充,毕竟慕容氏也算是和高句丽相邻,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现在算是共享情报。

两人都说了高句丽在烽上王继位之后的变化,虽然有些语焉不详,但司马季可太知道一个部落联盟变成中原王朝类似的国家要干什么了,集权!这是每一个中国周边民族或早或晚都要走出来的一步,因为东亚也仅有中国有这种经验,它总不能跑万里之外去学习波斯吧?

这个过程一旦开始必然会引发矛盾,因为国家变革肯定是要重新洗牌国内势力,好好的日子迎来变化,这是谁都不愿意的,尤其是朝臣,他们往往会进行反对。

司马季印象当中这段时间的高句丽是不强的,一直到几十年后还被慕容恪一顿吊打。那么很显然这种变革失败了,烽上王相信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么一想司马季就心里有底了,原来自己还赶上了一个好时候,慕容恪能一把火烧了高句丽王城,没有理由自己不可以,他身后的晋朝,可不是慕容氏的一方割据势力。

至于什么趁人之危,燕王从来不想那些个人英雄主义的事情,那都是美帝国主义的想法,他不嫌弃自己的对手弱,就怕对方真是一个众志成城的强权。如果一个十二岁以上七十岁一下的男人找燕王单挑,燕王只会跟他说自己很忙。

至于高句丽的关隘,确实是个中原王朝不太一样,高句丽关隘城墙由山石筑造。外表很像是北宋以后的中国城墙,不过筑墙技术是肯定不如北宋的,北宋虽然在军事上真没什么可说的,但防守反击要是连筑墙这个前提条件都不行也说不过去。

“半年之内,有赖于殿下的指导,何龙已经摸清楚了高句丽的各处关隘。”何龙一五一十的道,“如果能保持突然性的话,有把握在几天之内突破一线关隘。”

司马季了然的点点头,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该秋收了,总不能不吃饭啊。平州军也应该种种田了,本王觉得在二十天后整军开战更加合适,是不是啊,慕容运将军?”说到这司马季猛然偏头盯着对方问道。

“是的,二十天后应该是庄稼成熟的时候了,正合适!”慕容运学着燕王的话表示自己赞同这个判断。

“在刚开始的时候,幽州军是指望不上的。也怎么也需要几天的时间,不过有本王的严厉督促,相信不会太晚加入战场。粮食早在年初已经囤积!”司马季老生常谈道,“其实攻打高句丽么,除了慕容氏受益之外,剩下的受益人就是本王了。所以这次本王也不吝啬,宁可从自己的府库当中补齐差额,也要寻求一个好的结果。至于是不是能出现好结果,就有赖于两位的帮助了,还是那句话,休息的时候好好休息,一旦动手,就要有动手的样子。不管是敌人强大与否,本王从来都是一视同仁。”

“再相见的时候,本王希望是在高句丽的王都,听说叫国内城吧!好名字,本来也不是国外!”司马季一语双关的冲着两人拱拱手。

因为战事开启的时间已经不远,这一次燕王没有发挥自己的好客传统,在把两人留下来住几天,想要拉拢他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急于一时。

“为什么一定要灭掉高句丽呢,妾也是想不明白,你这又是去洛阳、又是去青州、还偷偷地跑回来,值得么?不过就是一个小国!”杨馨这段时间也一直待在庄园里面陪着司马季,等到两人走了之后才出来。

“高句丽的人口、占地略在慕容氏之上。我们接壤的鲜卑四部加上两个河西走廊的所有鲜卑部落全部在内,势力都在伯仲之间。实际上高句丽算是比较强的!”司马季捏着杨馨的柔若无骨小手解释道,“杀鸡儆猴,等到高句丽真的被灭掉,这些鲜卑人才能对我大晋有一个比较全面的认识。”

虽说燕王已经带领胡骑南征见过一次世面了,可教书育人怎么能只有一次呢。燕王向来是不歧视胡人的,以后这种机会还会有。

司马季稍稍正经了片刻,忽然变了一副嘴脸,用很是深情的目光盯着杨馨,抓着对方小手也不松手,慢吞吞的道,“馨儿,给我一次好不好,我就要出征了。这出征在外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你就从而我吧……”

杨馨俏丽的脸蛋腾地一下红了起来,随后就是一股羞恼上头,不过司马季说的也有道理,他确实又要出征了,一时间心里有些纠结起来,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不给算了,反正本王肯定安全回来,不怕你不从!”这句话一出口,杨馨一脸的黑线,她刚刚真的有答应的冲动,幸亏没有说出口。

又到了草原上交配、是收获的季节。从几年前开始,慕容氏的日子就好过了很多。慕容氏和幽州也和平下来,不在如同仇寇一般。司马季一招祸水东引,虽然主要为了保证自己的封国安心种田,却也有为慕容氏考量的心,你又打不过我,何必过来自寻死路呢。不如在燕王的感召之下找你能打过的小部落,然后卖过来换取需要的东西。

现在眼看着又要快倒了互市的季节,慕容氏的男人们兴致勃勃的拿起来刀枪,骑上自己心爱的骏马,准备在辽阔的大草原上一展雄姿,在冬季来临之前有一个好的收成。

向北劫掠多好啊,和晋军打是要死人的,燕王说的多有道理,谁不愿意捏软柿子?慕容运率领着五千人牵着骏马,在亲人们鼓励的目光当中踏上了征途,这种目光是亲人们殷切的期望,祈祷自己的男人能带来收获。

慕容廆领着自己的长子慕容翰也在送别的队伍当中,慕容运带着的是慕容氏的家底,虽然人数不多,确实整个部落安身立命的存在。

“叔叔此去定然马到成功,相信马上就能不日相见。”慕容运一语双关的开口道。

慕容廆也是谨慎的点点头,眼中的含义不言自明,慕容运微微点头上马带着五千骑兵消失在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第一百七十九章 士气大振

“冬装都已经准备齐全了,要是我父亲的话,肯定不会这么舍得下功夫。”杨馨拿着燕王府的清单,里面包括了一批新鞋,是按照司马季的要求制作的。分成不同的鞋码,着实费了不少功夫,而且造价绝对不菲。

“所以说你父亲就不知道舍不着孩子套不到狼的道理!”司马季瞄了一眼上面的东西,无所谓的道,“这种小事就不用再告诉我了,都要出征了,算计这些不合适。”

“妾不明白,你为何宁可自己讲不足补齐,也要进攻高句丽呢!”杨馨犹豫了一下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她是一个女人,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给你讲你肯定不太愿意听的例子,男人可以把女人和爱情分的很开,我之所以有这么多侍女,并不是我爱她们,只是因为我身体需要。真正特别希望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才会下本,这个时候就非常在乎对方的反应了。因为好感是相互的,不能单方面付出。”司马季一边想一边道,“对高句丽我已经下本了,就必须得到回报。而且我下本下的很大,一般的回报不足以让我动心。”

看到杨馨还是不明白,司马季又说道,“实际上河套之战如果仅仅是驱逐羌胡的话,早就应该打完了。完全可以将黄河放开,让羌胡回到草原。可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呢,几十万人回到草原,可能会引起连锁反应,在羌胡已经被重创的情况下,一旦返回草原可能会被吃掉,成为其他势力的养料,所以不要全歼而不是驱逐。对高句丽也是如此,现在你明白了么?”

费了半天吐沫,杨馨一副茫然的想了一会儿,还是烦躁的摇头道,“我不明白……”

“那就等我回来再说!”司马季暗自吐槽,要不说女人执政的时候就没有强大的时候呢。但一想不明白也好,全明白了他肯定会相当难受,谁愿意自己身边呆着一个贾南风?

“等我到了平州,把我要的侍女送过来,平州苦寒之地,本王的身体需要让人照料。”

“好!”杨馨压住心中的羞愤委屈,还说和自己两情相悦、自由恋爱,结果竟然还让自己把其他女人送到身边,哪有这样的。

司马季也很冤枉,自由恋爱比这个时代自由不就行了么!又没有强迫杨馨让自己睡,还给了杨馨时间,时常在一起互相了解,一个罪臣之女还想要什么。

实际上这个月份幽州仍然天气炎热,平州境内倒是好了很多,但也仅限于没有想象中的热,人们对东北有误解,以为这里冷,实际上东北的夏天一点不比内地凉快,只不过持续的时间稍短一些,想要天气转凉只要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燕王做好了冬天作战的准备,当然他并不希望所做的准备真能用得上。那些羊皮手套、狗皮帽子是花费不菲的,封国之内这两年狗皮都涨价了。

再多就不好意思了,封国的棉花今年的涨势才刚刚具备推广的价值,如果晚一年的话,司马季还可以考虑给军队配上冬衣,至于现在么,就看平州的积累了。

从南征回来之后,司马季就挥金如土,购买米、大小豆、大麦、胡麻、丝、绵、纹、绢、布、蜡等粮食和土特产,还抓紧挖掘封国的潜力,为了就是这一仗。所以他绝对不想失败,准备的东西这么多,就是为了把所有的事情都算计到。

又给杨馨撩下一堆任务,美其名曰我只相信家人的燕王,施施然的上路,顺着辽西走廊进入平州,他并不是第一次来,只不过上次是冬天,天寒地冻的赶路没空看风景。

这个走廊确实不适合大军开进,幸亏辽西郡现在还在晋朝手中,如果在敌人的手中,那光是出关就是一件风险不小的事情,以司马季观察,辽西走廊适合的行军规模,满打满算就是两万人左右,这种规模能保证反应及时,同时不会对幽州造成太大的负担,当然像是隋朝百万大军那样也不是不行,那就要看运气了,隋朝分兵二十四路,其操作难度远胜于萨尔浒之战的明军。

二十四路大军如果各自的人数差不多的话,估计一军也就是两万人。

五天之后,司马季悄悄地进入东夷校尉府所在的襄平,襄平一如往常,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当天晚上,东夷校尉府下属的各军将校,带着疑惑进入东夷校尉府邸,不知道自己的长官为何召集自己。

从春天开始他们已经被何龙折腾够呛了,时不时就集结一次,按照东夷校尉的命令,率领自己的本部人马,对着高句丽秀肌肉,不少将校都心中不满,对何龙满腹牢骚,你这是烽火戏诸侯呢?把自己当成周天子了?

但是十几个将校进入府邸,却发现东夷校尉何龙和自己一样坐在下面,而首座则是一个很年轻的人,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有些和何龙熟悉的将校赶紧使眼色。

“咳……”何龙轻声咳嗽一下吸引了注意力,然后躬身见礼道,“诸将军,随我拜见镇东大将军、燕王殿下。”

“本王司马季,有赖于朝廷的信任,陛下的恩泽,暂领镇东将军一职。”司马季慢慢抬头看着这些平州军的将校,“自开春以来,令东夷校尉让诸位时时练兵震慑高句丽,不知道各位心中有没有怨言?”

一阵整齐的社会摇,谁敢有怨言?听说这个顶头上司最擅长激励士气的方式,就是十丁抽一斩首,在求生欲的支配下,哪有人敢有怨言?无不对燕王殿下治军严明心悦诚服!

“本王姑且相信你们是真的!”司马季施施然的站起来,也没管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何龙已经派人通知你们的家人了,最近军事繁忙,有可能要西进进攻河套。让你们的家人不要担心,最近你们可以在东夷校尉府住下。”

“大将军这是何意,我们对陛下都是一片忠心啊!”总是有心直口快的人,这也难怪,司马季这样实在是有点清除异己的味道,难免让这些将领多想。

不过司马季示意稍安勿躁,又不是八王之乱开始了,他还没空做这种事,平静的道,“因为本王真的要开战了,所以委屈诸位一下。本王并非不相信你们,不过各位的府中么,难免人多口杂,为了保证秘密也是不得已为之!”说到这用阴狠的目光扫视了这些将领一眼,冷幽幽的道,“明白了么?”

“全凭大将军吩咐!”众多将校对视了一眼,不知不觉都松了一口气。本以为这是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甚至有几个人脑补是不是燕王要造反了,现在一看不过是在这里住几天,顿时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也吓唬完了,司马季便一屁股坐下谈正事,当然主要还是要激励平州军的士气,提升爱国情操,三军效命,于是开口道,“本王有言在先,这次的战事是本王挑起来的,为的就是灭掉高句丽这个大患,因为本王的封地距离高句丽太近,不能留着这个祸害。你们以及东夷校尉下属的平州军,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这一仗都必然要打。”

这一番言论下来,众多将校的士气已经降到百分之五十,司马季好像旁若无人,无视了何龙的纠结表情继续道,“在战争必然开始的前提下,你们目前有两条路,一就是死在高句丽人的手里,二就是把高句丽人杀死。前者呢,你们肯定是白死了,后者么,你们可以凯旋归来得到朝廷的封赏,本王实话实说,南征时期本岁本王的禁军将校封侯有三十七人,你们猜十七个人,应该有点动力去打仗。”

十七名将校都纷纷点头,似乎大将军说的很有道理,士气不知不觉的恢复到了七成。

“至于什么娇妻美妾啊,什么财宝啊,本王率领的军队么,向来都是自给自足,只要别去故意屠城,这都是可以原谅的小错。”司马季说完之后瞄着这些将校跃跃欲试的表情蛊惑道,“如何选择,这就要看诸位自己了。”

“大将军请吩咐!”整齐的请命好似炸雷一般在大堂响起,让在一边的何龙都吓了一跳。

“本王非常注重效率,对高句丽的地形有些了解,和平州交界之处,共有五处关隘,只要突破其一,便可令高句丽门户洞开,本王希望一次就拿下。”司马季不慌不忙的提出自己的要求,“这就是一道门,里面的地方可大着呢。”

此次进攻高句丽和南征有什么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南征时期有个横山关怎么也绕不过去,而高句丽则不同,早先就说过,东北平原是一个漏斗形,从南向北打第一次防御很紧,但里面很松,只要撞破了这道门,里面有的是空间可以让平州军折腾,所以五处关隘只要突破一个,就可以冲进去。



第一百八十章 夜间行军

夜幕降临,司马季置身在一座凉亭之中,今天月光明亮,手中拿着一枚橘子对着空中的满月比划了一下,便不客气的拨开皮,一瓣一瓣的扔进嘴里,酸爽!这就是他习惯吃橘子的原因,不多时,石桌上已经出现不少橘子皮。

安抚好这些住进来的将校,何龙才有些疲惫的出来,正好看到燕王正在赏月,吃橘子赏月?也许是一种新鲜的方式,走过来见礼道,“殿下,似乎心情不错。”

“谈不上不错,不错是一天,错了也是一天。坐!”司马季笑的很是灿烂伸手示意道。

何龙坐下看着司马季自得其乐,也就开口道,“殿下,激励士气的方式有些特别,和一般的名士说话不一样。”

“要是换成一些大名士,从天道扯到华夷之防!很没意思!不切实际主要是没有效率。所以本王也就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我就是为了自己的封地安全,所以一直在请示朝廷,灭掉高句丽!”司马季呵呵一笑歪着头问道,“你和本王实话实说,以你守边多年的经验边界是不是时常冲突?有对方的人杀我们的人,而我们的人也杀过对方的人。是不是每月都有?”

何龙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是的,殿下,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这就对了,那本王说的就是实话。我就是要带着他们去抢劫、用高句丽的血把自己洗干净,这就是目的,所以也不愿意编一些场面话。”司马季一点不觉得羞耻的道,“然而所有见过本王的胡人都知道,本王从来不歧视胡人,不像是那些大名士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我要打高句丽,仅仅是我要打,没有特别的原因。”

难道对高句丽掠边进行一番哭天抢地的控诉,然后像是死了亲爹一样出兵,在表明自己多么爱民,多么与众不同?这种事司马季做不出来,哪怕知道后世的蒙古、女真战力强大、在多种原因的综合下占了整个天下。

他是一个王朝的王侯,并不是一个巨婴,这个民族也不是巨婴。输了没关系,打回来就是了,连这点心态都没有还活着干吗,也幸亏是投胎到了中国,投胎到其他国家看完历史书不直接上吊?有独立发展一直没外敌的国家么?在灭亡之前有,印第安人。可印第安人只是一个统称,人家自己每天互砍挺开心呢。

“殿下对高句丽一直都重视,何龙明白了,一定帮助殿下攻克高句丽。”何龙还是领会错了意思,以为司马季对高句丽格外重视。

“它还算不上,好好谋划吧,出兵第一战一定要赢得漂漂亮亮的。”司马季拍了拍何龙的肩膀起身准备休息,高句丽也值得重视?

要说能够对中国形成致命威胁的,它自己首先要有能替代中国的文化,实际上一直到近代就没碰上过,真有这种能力还付之于行动的,只有岛国。七千万识字人口已经改革完成的国家,面对四亿中国人,其中包括了三亿多文盲。岛国要是赢了,中国会首次面对同化不过的对手,可它输了。

对于被关在东夷校尉府的平州军将校来说,这种日子就和蹲监狱没有一点区别。可他们不敢对镇东大将军或者东夷校尉发泄,还要陪着笑脸,表示区区高句丽不在话下。忍着心中的窝火情绪,发誓一旦出去一定要给高句丽一个好看。

然后继续度日如年,所以几日以来请战情绪强烈,狠狠表现了一把什么叫军心可用。

司马季不为所动,谈进攻计划是可以的,想要出去绝对不行,他都为了打高句丽装死多长时间了,这帮将校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关一段时间好,还能积累士气,这段时间何龙倒是把粮草调配都处理完了,本来就是一直在做的东西,幽州那边也传来消息,幽州军可以随时出动。

“其实大将军,我一直都一个建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何龙得到司马季的许可之后开口道,“在武帝时期,扶余国曾经被慕容氏所灭,然后武帝命令帮助扶余国复国,至于当时领兵的将领真是在下,可否联络扶余国进攻高句丽?扶余国一直对我们恭顺,可为外援。”

“哦,是八年前的事情,那时候本王还小。”何龙刚一出口,司马季就想起来了,但是微微摇头道,“扶余国和高句丽唇齿相依,十分不便隐藏,再者扶余国的战力实在是不高,如果我们成功了,让扶余国追缴余孽倒是可以。”

和历史慕容恪进攻高句丽不同,现在高句丽的防线主要在南部,而当时面对慕容氏的时候,那时候的高句丽主要是防守北部,这也难怪,那时候的东夷校尉府早就是空壳子了,谁会在意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势力威胁自己。

现在则是不同,虽然北方平坦而南方崎岖,但高句丽确实是把主要军力放在南方的。这不是平州军太招摇的结果,换做谁是现在的高句丽的王,他都会这么做。

时间一晃进入八月底,这一天司马季带领早就消失十几天的平州军将校出现在大营当中,整个平州军一万四千余人被集结起来,所部旌旗招展,不过这种景象在今年已经出现了多次,就算是传出去,高句丽人可能都不会在意。

中军大帐的商讨直至深夜,夜半三更之时,整个大营骤然热闹起来,已经熟睡数个时辰的士卒被纷纷叫起来,在恍如梦幻的时候被告知,大军开拔进攻高句丽。众多将校、对着各级军士进行号令,表示这不是演习,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大营当中人马嘶鸣,军士们手握刀枪身着甲胄,在将校们的催促之下上路。大军开拔直奔北方,燕王带领的两百护卫也在大军当中。

“本王喜欢夜间行军!”看着何龙有些肿胀的眼睛,司马季不好意思的开口道。随后一扬马鞭,号令大军加速,正式出兵试试高句丽的斤两。



第一百八十一章 要你何用

“殿下,就算是有骤然偷袭的准备,我们毕竟人数过少。”何龙赶紧甩开马鞭追上了司马季,“我们不过一万五千人,要打灭国之战,是否略有不足。”

“当年上一个镇东将军毌丘俭,好像也不过两万人。”司马季不慌不忙的瞄了何龙一眼深沉的道,“放心吧,慕容廆的小女儿慕容昭然正在蓟城做客,本王要是阵亡了,对慕容氏是不利的,就算他不在乎自己的女儿,每年互市带来的利益,总是不能这么舍下的。时间一到,王府中自然有人将书信交给刺史许猛,那道圣旨可不止你们看过,放宽心。”

何龙的年龄已经不小了,老了有些保守完全可以理解。如果是面的慕容氏,燕王可能还会多想想,但是面对这种国内不稳,但立国已久的高句丽,那就不用想太多。

他就不相信高句丽能有多强,难不成还能和八旗军相提并论?能相提并论的可能只有两个族群的人口,都是一个三四十万人组成的势力。

八旗军其实就是明朝边军的理想状态,指挥官好歹是我大明的龙虎将军,人家也是正二品的大员,至于高句丽的历史战绩,以辽西走廊的路况,隋军兵分二十四路这种操作,都显得杨镐弄出来分进合击,是这么的老成持重。

镇东将军毌丘俭一万八千人就吊打高句丽,没有理由他这个镇东将军就不行。没准真不行,所以他已经调集了幽州军,又联络了慕容氏东进,又让慕容氏最重要的重骑兵北进绕路,动用兵力已经超过毌丘俭的三倍。

这一天幽州也处在忙碌当中,记事颜严将刺史许猛毕恭毕敬的送出王府,又一溜烟的跑回内殿问道,“夫人,要不要在等等消息?”

“他是一个很遵守时间的人,临走之时曾经着重说过,一旦到了日子就必须出兵。”杨馨尽显自己强势的一面,斩钉截铁的道,“所以幽州军必须开始前往平州,大船早已经打造完毕,水陆并进,骑兵在岸,步兵坐船,粮草军械都在船上,可以随时使用。”

“夫人说的是,那我就去北平郡看看有什么能够帮忙的地方。”颜严说话就要告辞。

“等等!”杨馨开口阻拦,有些难以启齿的道,“挑一些大王喜欢的侍女一起送过去,出征在外身边不能没有女人照顾。”

这是家事!颜严默不作声的心中提醒自己,然后躬身领命。

水陆并进,是进攻高句丽的一个基本条件,首先辽西走廊必须在手,不然路上就无法保证后路,水上则必须保证粮草的供给。古代人也知道这个道理,但还有一个基本条件,那就是国内安定,南北朝时期北朝和高句丽开战无果,就是因为辽东已经丢了,辽西走廊不稳。

但没几个人知道南朝也和高句丽开战过,最后退却则是因为水路,北朝不擅海战又无法控制青徐,从辽东陆路进军后勤又难以跟上,所以无能为力。南朝虽然可以从山东半岛渡海迅速到达辽东半岛,但即便取得战果也只不过使新土孤悬重洋之外,尤其在宋明帝时期南朝失去青徐之后,想要南朝出兵高句丽就更难上加难。

首先接战的并不是燕王率领的平州军,而是东进的慕容廆。司马季偷偷摸摸的研究了高句丽多年,可慕容廆准备的时间也不短。慕容氏本身地理位置就不是很好,西面是宇文氏,东面是高句丽,经过一番试探,宇文氏明显比高句丽强,要突破东西夹击的困境,必须要干掉一个,最好是弱的。

在欺软怕硬这点上,慕容廆和司马季可谓非常有共同语言,沆瀣一气解决这个祸害。

不同于南征林邑,必须要攻克横山才能前进,严格意义上来讲,除了辽西走廊之外,东北是没有必经之路的,只要舍得绕路,在森林当中穿行几天,总能冲的进去。有鉴于此,高句丽人非常热衷于筑堡垒防守。高句丽充分发挥他们的建筑热情,在群山之中修建起坚固的堡垒,形成牢不可破的防御体系。

这一代的高句丽烽上王只不过是对筑城特别有热情,实际上每一代的高句丽都喜欢筑城。慕容廆在上次的冲突之后已经明明白白看出了这一点。

可高句丽能利用的地势并不多,尤其是在慕容氏这一侧更是如此。如果不是地势不够险要,估计高句丽也不会这么热衷于筑城防守了。

率领两万人东进的慕容廆,出现在了高句丽边城面前的时候,直接把城内的高句丽守军吓了一跳,不过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处在惊愕当中,慕容氏就已经开始攻城了。

城中的守军在千人左右,这非常正常,东北虽然山多,却没有横山关那种必经之地,所以高句丽人所筑之城往往都不大,也没指望一座城就能挡住进攻者。而是在附近多筑造小城,用来延迟进攻者的进攻,让来进攻的对手,一座城一座城的攻打,消耗对方最终让敌人不战自退,这些城池躲在依山傍水之地,眼前这座城就是傍山而建。

司马季曾经对慕容翰说过,这种布置很像是一个鸡蛋壳,如果高句丽有十万常备军的实力,足够能拖死数倍以上的对手。但高句丽没有,这就是一个不比鸡蛋壳结实多少的布置。

慕容翰将这些话告诉了自己的父亲慕容廆,慕容廆听完之后也深以为然,命令自己的长子慕容翰率领精挑细选的五百勇士绕道,千人规模的守军是不可能面面俱到的,更何况高句丽人无法从几万人的大军当中,看出来对方是不是少了五百人。

随后慕容廆便率领大军攻城,即是主攻也是佯攻,主攻佯攻本身就没有特别的界限,要是顺利的话,佯攻一样可以变成主攻。城墙两边流矢乱飞,喊杀声震天打的好不热闹,不过伤亡却并不多,千人守军面对二十倍的人数的进攻,当然不敢露头对刚。你射一箭的同时,对方能射过来二十箭,就算有地利这种交换是非常愚蠢的。

这样热火朝天的战斗足足持续了一天,也没有给不疼不由得慕容廆一点压力。直到天色渐暗,绕路的慕容翰率领五百人,带着绳索从山上爬下来,对疲惫了一天的守军展开突袭,实际上他们已经到了不少时间,只不过在休息当中,看着山下的攻守双方表演。

刚刚降落城内,慕容翰的第一个举动就是放火,在夜幕降临之时,这就是最为直观的信号,同时还可以扰乱城内的秩序,可谓是一举两得。

慕容廆见到城内火光冲天,立刻就知道自己的长子已经得手,率领大军立刻攻城,对城内的守军进行夹击,慕容翰直接待人朝着城门杀去,从里面打开了城门,这一刻结果就已经注定了,通往高句丽的路线已经被打开。

没有城墙保护的高句丽守军,慕容廆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歼灭,随后便是搜刮粮草军械,虽然慕容氏也携带了粮草军械,可谁会嫌自己的准备多呢。

随后慕容廆就是秋风扫落叶一般的进攻,毫不费力的取了据点后,慕容廆几乎马不停蹄的冲进高句丽腹地,展开劫掠,高句丽人也和晋朝一样是种地的,种地就必然要定居,并不是骑上马跑到不知道哪去的游牧民族。

“高句丽人也是种地的,所以呢,本王才选择即将要秋收的时候动手,如果高句丽人真有那个狠心,就把田里的庄稼给烧了,要是储备不足的话,今年高句丽的冬天可是非常难熬啊!”和已经开战的慕容廆不同,司马季还没到地方。

不得不说,他这一面的道路可比慕容廆那边难走多了,路线选择也少得多。燕王头一次觉得东北这个大漏斗地形的底部可真是坑爹,虽说过了这一关东诶大平原就天高任鸟飞,可也要过得去才行。

“快,都给我快点,这天色马上就要黑了,只要能在天黑之前装完,干完了每人可以令五文的赏钱!不让你们白干!”颜严站在码头上,冲着被征集而来的保长甲长呼喝着,“大王对我们不薄,此次大军所需之粮草,必须马上凑齐,明天一早大船就要开动,你们必须在今天把所有船只全部装满。”

“记事,这是不是太困难了一点!我们就算是一晚上不休息,也不一定干完啊。”一名保长满脸的苦逼,诉苦道,“能不能再给一个白天的时间。”

“大军士卒会等着你们休息么?人家是在用命去打仗,那像是你们在这里叫苦!”颜严一脸的刻薄道,“大晋律,非常时期十四岁以上六十五以下的男丁都在征发之列,男人不足女人补齐,如果你们愿意家人过来陪着自己,我没有意见。”

“到底要不要这么做,你们自己好好想想!”颜严蹭了一下手指甲道,“不能打仗又不能干活,封国要你们何用啊?”

第一百八十二章 “战略精髓”

蓟城并没有收到战事的影响,当然也可能是余波还没有扩散到这里。该干嘛干嘛,就算是多一段时间会受到影响,蓟城的百姓也应该原谅燕王,也必须原谅。

以现在晋朝的边界,蓟城再大的发展不过就是一处军事重地,不会有再大的潜力。一个边城还想如何发展?这是一个随时会遭到战火的城市,谁会用心经营?

蓟城想要变成千年之后的重要城市,东北是必然要拿下的,只有东北在手蓟城才有重要性,它才是连接两个大平原的枢纽。中国也只有东北平原和华北平原,才可能形成一个区域性的共同体,其他版权的地形太多余破碎化。

比起华北,东北地方足够大而且地形封闭,形成一个区域共同体比华北还要容易,里面的人互相看着会有一种亲切感,这个共同体在现代社会叫东北人,看住了这就是整个天下的助力,看不住这就是祸乱之源。

也只有蓟城这个地方,具备同时关注两个大平原的条件。至于其他地方,就算是出问题了也不过是一州之地。还有就是,一旦拿下东北,蒙古高原方向的威胁就会减轻。

蒙古高原的游牧民族想要进一步的强大,西域和东北必然要拿下来一个。要是都拿不下来缩在蒙古高原,可以把自己代入到后世的蒙古国民众,体会一下三面被包围的感觉。

旌旗阵阵,安营扎寨,司马季端坐在中军大帐当中,一点也没有要马上攻克前面关隘的意思,显示代表大晋给高句丽的守军来一个下马威,教教对方什么叫静坐战。

这种不慌不忙的态度也让平州军将领大为疑惑,东夷校尉何龙旁敲侧击的询问,镇东大将军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夜间奔袭是他,到地方施施然的安营扎寨也是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大王你倒是说出来,让我们心里有底啊?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攻城也要攻城器械,攻城器械不是还没过来么?骤然攻城必然带来大量死伤,你是最知道的,我们不过一万五千人。”司马季不咸不淡的开口,把这位东北地区的直接军事长官一顿糊弄。

官字两张口,随便燕王怎么说。根本原因还是司马季想要摘桃子,但又不想承担太大的损失,但在慕容氏面前他不能这么说,还必须要表现出来一副比慕容氏更加跃跃欲试的态度。态度是真的,他真的想要把回家的道路打通。给慕容氏打鸡血也是真的,都是真的,只不过考虑的侧重不同。

诚然,燕王对慕容氏十分敬重,但这不耽误他借刀杀人,这两者又不矛盾。他连给慕容廆的信都写好了,虽然路途艰险,但平州军披荆斩棘一路奔袭,定然能在十日之内攻克关隘,以秋风扫落叶之态,灭掉高句丽,请慕容廆做好自己的分内工作,在高句丽以西佯动,里应外合斩除后患。

信里面还是一副老子才是主攻的口气,慕容氏只要请教边缘角落不拖后腿就行了。实际上完全不是这么回事,燕王安营扎寨的本事还是很强的,不然林邑王范逸也不会一筹莫展。

再说平州军本身就是主攻,他在这里安营扎寨,这里的守军就不会支援慕容廆那边,从侧面也属于是被慕容氏的大军减轻了压力,作用很大,只不过一般人看不出来,哪有几个燕王这么深谋远虑之人?

长途奔袭不需要休息么?需要!所以在士卒当中这不是问题,那就是没问题。

“高句丽撮尔小国,不服王化,每每有掠边之举,今上国燕王率领大军前来征讨,如若知晓敌我悬殊,马上开城投降,岂不美哉?”

每天早中晚三次司马季都会派人去叫阵,雷打不动,同时严防对方可能会冲出来劫营。两天过去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燕王很生气,高句丽这群懦夫,林邑土人才是真正的勇士,还好意思立足于北方,契丹、女真、鲜卑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中军大帐之内,燕王正在和众将校吃酒,今天的酒宴很热闹,因为平州军的叫嚣都是何龙的直属手下,相互之间都十分熟悉,开起玩笑也没什么顾及,一些个活跃分子,更是很快进入酒宴的气氛。军人么,都是豪爽果敢之人,酒场上也丝毫不逊色,互相分成亲疏远近拼酒。酒宴进行到后半段时,酒量浅的已经被抬了下去,好一点的正在发疯,再好一点的则几人组成一个小圈子拼酒。

“呃……”一声响亮悠长的饱嗝响彻中军大帐,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司马季不咸不淡的开口道,“条件艰苦,大家就对付一下吧,粮草相信已经在路上了。虽然军中粮草只能维持三个月了,但我们一定要坚持住。”

“是是,大将军明见万里……”同样是一群不咸不淡的恭维声,随军还有三个月的粮草,真的能算是缺粮么?还是幽州的缺粮标准不一样?

这处关隘并不是绕不过去,只不过不打下来有可能被袭扰。就算是东北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必经之路,总要有一个小城作为据点为基础,才能继续推进。

这边燕王以静坐战这种英法联军对抗德军的高超手段制敌,另一边的慕容廆可是粗糙的多,率领慕容氏的大军突破关隘之后,狠狠地在高句丽西部的腹地进行洗劫。不是所有人都住在城中,农业社会村落必然存在,慕容氏大军所过之处见什么抢什么。很开就把高句丽的西部搞的乌烟瘴气。

等到了所有高句丽人都退到各城之后,慕容廆才接到了燕王司马季的信,看了一眼就神色诡异,慕容运回来之后曾经说过,燕王对兵力极为看重,可以说是从来不出计谋,就是正面对决,还辅之各种军械,看来司马季用兵有局限之处啊?

“不管他们,我们打我们的!”就算是没有晋军,慕容廆也可以自己出征,只不过刚开始被司马季的漂亮话给蛊惑了,不过仔细想想,晋军也起到了自己的作用,只要他们在那里,自己这边的压力就小了很多。

燕王要是知道慕容廆这么想,肯定会大感欣慰,鲜卑大都督终于领会到了两千年之后的战略精髓,不愧是一族之长,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夜间破关

平州军方向还在进行高难度的静坐战,当然其中也穿插着大军兵临城下叫阵,俗话说事不过三,在第三次叫阵之后平州军再次散去,打破这个约定成俗的规矩。这座名叫卑沙城的边城内,开始悄悄有一些言论流传。

比如说,晋军本身并不是来攻击高句丽的,而是受到了鲜卑慕容氏的挑拨。散步这种言论的人可以得到多方佐证,比如平州军出工不出力,一点攻城的样子都没有,这完全可以理解为燕王给慕容廆的安慰,并不是非要和高句丽打一个你死我活。

“大将军,虽然粮草充足,但是旷日持久之下,难免生变。”东夷校尉何龙有些坐不住了,他现在非常怀疑司马季南征的成果,是不是战报当中镀金了。北方和南方不同,继续拖下去冬日来临,难道顶风冒雪作战么?

“你着急了?本王自有打算,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司马季放下兵书不慌不忙的道,不要误会,他根本就没有看兵书,只不过是用来打发时间解闷的。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燕王并不是什么天纵奇才,看兵书也没用。孙子兵法为何经久不衰呢,因为孙子兵法并不是从具体的案例来着手,人家是讲战略的。将战略的书永远都不会过时,所以还是在等等看。

卑沙城内完全是另外一副样子,平州军虽然没有攻城,但也确实截断了城池和外界的联系,不往里面进攻不代表里面的人可以出来,而是采取围困的方式对峙。

不要看司马季来了之后不动刀兵,但夜间行军奔袭是有效果的,没有给城内的守军和居民积累物资的时间,现在高句丽军暂时还不缺粮,但普通居民已经开始节衣缩食了,谁知道平州军什么时候离开。

儿子:妈妈,我们快要被冻死了,为什么不生火?母亲:我们没有煤。儿子:不能买点煤吗?母亲:我们没有钱。儿子:爸爸不是在挣钱么?母亲:爸爸失业了,不能挣钱了。儿子:爸爸为什么失业?母亲:因为煤太多了,卖不出去。这就是经济危机中的穷人。

平时一点不稀罕的家常用品,现在每一个都是稀缺品,守将趁着外面围城的时候,光明正大的集中物资,一点错都没有,为了国家,小老百姓牺牲一点怎么了?不是没死么?

“将军,平州军一点都没有攻城的意思,相信少则半月,多则入冬,司马季给慕容廆一个交代后就会撤军,到时候将军卑沙城固若金汤,大王的看重就指日可待了。”一个身着华服看起来不过三旬的男子举杯,冲着守将温流恭维道。

从这个男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此人非富即贵,实际上温流认识这个人也没多长时间,却被这个人的谋略深深折服,所以态度上很是客气,引为知己,两人常常在自己的府邸当中做客,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不一会,下来军士前来报信,城外晋军的第三次叫阵已经解散了,所有军士都已经退却。温流听闻哈哈哈大笑起来,对着这个中年人道,“先生果然神鬼莫测,司马季真的撤退了,我可算是高枕无忧了,只待冬日到来晋军不战自退。和西边的同僚们相比,有先生的相助,真是本将的幸运啊!”

“将军过奖了,偶然,偶然而已。”中年人的笑容有些奇异,但是还是掩饰的很好。

过来报信的军士也没有过多在意,他知道这个人是将军的知己,本身是巨富,在城中颇有财富,便宜利用这次围城,夸大威胁集中物资,让守将敛财也是这个人的主意。

效果是非常显著的,守将的府邸当中,各家各户的余财都在往这里集中,可以现在的温流是春风得意,人财两得。虽然城内一片萧索,可守将的府邸仍然是歌舞升平,一点也没有因为晋军的包围受到一点影响。

“没有先生在的话,本将怎么可能有这种机会。”温流压低着声音道,“先生不亏是在数国行走的巨商,令本将钦佩不已。来干了!”

“干,为将军财源广进干杯。”中年人再次拿起酒樽,一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样子。

城中的百姓绝对不会知道真相,也不知道造成自己饥寒交迫的罪魁祸首并不是城外的敌人,而是保护着他们的本城守将。

夜幕降临、喧嚣散去,城中又陷入到了一阵沉寂当中,但这一次,晋军大营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司马季不慌不忙的道,“明日正午之时,结阵攻城,我的话说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大将军,攻城军械不是还有两天时间到吗?”何龙有些疑惑的开口道,“我们现在攻城是不是仓促了一点,反正已经等候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在乎一天两天了。”

“你们不懂,时机已经到了。”司马季瞄了何龙一眼冷淡着道,“给你们一晚上的时间准备,相信你们有办法让军士相信明日开战,就这样。对了,轮换守夜,如果边城有火光出现,晚上直接进攻不用过来汇报!”

司马季这句话有些没头没尾,但是众多将校还是记下了,大将军不喜欢别人质疑自己。

守将温流的府邸当中,如同死一般的安静,各个卧房当中都有一股难言的血腥味。整个府邸死寂一片,所有人都已经被斩尽杀绝一个不留。不多时,府邸的大门被打开,已经穿上了盔甲的中年人,骑着本来属于守将的马匹直接带着十几个护卫冲了出去,很快,这股队伍就到了近百人,目的地就是城门方向。

卑沙城门,城门上士兵们东倒西歪地进入了梦乡,那些被迫上城守备的士卒们也早已经沉沉地睡去,整个城里声音有节奏地传出来而且越来越近,只是虽然在深夜当中十分唐突,却因为长时间以来的疲惫,没有人发现,在城墙偏僻的角落,许多黑影正无声无息地爬上城墙。随即,那些黑影迅速摸了上去,将那些打瞌睡的哨兵一个个的暗杀掉,转眼之间,原本站着哨兵的城门楼上下变得空空如也了。

城门楼被点燃,火光冲天,这个时候终于有远处的高句丽士卒没有睡着,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在凄厉的嚎叫声当中奔来,用高句丽语喊道,“是什么人,竟然敢夜袭城门?”

“幽州采买部,高阳!”穿着盔甲的高阳说话间已经弯弓射箭,将跑来的士卒射倒在地。正门口瞬间在火光的照耀下杂乱起来,夜幕中,双方互相厮杀在一起。

一直听候司马季命令的平州军,遥遥望见卑沙城的火光,立刻就知道城中有变,有两千人立刻上路,冲着这里奔袭而来。

附近的高句丽士卒被一阵可怕的喊杀声猛然惊醒了,纷纷一下坐了起来,手忙脚乱穿上衣服的去拿着刀剑,只听见外面传来山呼海啸一般的喊杀声,惊人心魄,由远及近。

众多高句丽士卒只是看了一眼,就看见一堆看不清楚数量的火把,一跳一跳的杀过来,这个时候更是气血冲顶,顺着阶梯想要把城门夺回来,可惜被打开的城门也被点燃,就像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靶子,诱惑着城外心急火燎的平州军。

城门口争夺和反争夺的战斗已经打响,袭击者虽然人数不多,却居高临下占据地利,他们唯一的生还希望,就是城外的晋军冲进来,否则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有这种心理,他们当然不能让已经打开的城门在关上,而且已经关不上了,城门口烈焰冲天,就算关上也不需要攻城锤,轻而易举的就被被冲开。

这一场争夺战,终于在越来越近的平州骑兵压力下,造成了高句丽士卒的溃逃而告终。等到第二天凌晨,这座阻挡晋军北上的关隘,已经落到了司马季的手中。

“大将军真是神鬼莫测,原来早就已经有了安排。”进入城中的路上,何龙心悦诚服的开口道,“原来城中早已经有了殿下的内应。”

“古往今来,内鬼最容易坏事。”司马季呵呵一笑,没有正面回应何龙的恭维,他惦记高句丽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在幽州采买部之前,这里就已经有了燕王府的人,幽州采买部不过是一个正式的名字而已,不代表以前就什么都没有。

翻开历史书,有内应在城内里应外合攻克城池的例子多不胜数,司马季用一次怎么了?至于双方的联络,根本就没有联络过。高阳在这里的时候,就知道有一天如果晋军进攻高句丽,连续三次结阵叫阵就是不攻城,那挂帅的人必然是燕王。而第三次撤退回营后,第四次进攻会随时开始,他要做的事情就是,无条件的相信,司马季一定会出现。

司马季让平州军不断的结阵叫阵一共三次,就是在告诉里面的内应,挂帅的确实是我,而且会在城外等候你们行动,根本不派人联络,守军自然也抓不到联络的人。



第一百八十四章 礼仪之邦

这话他不会和何龙说,谁说里应外合一定要联络的,被敌军抓到不是对细作的不负责么?两人说话之间已经跟随大军进入卑沙城,这座城池的人口有不到一千多户,不少了,守军有不到两千人,几乎是一户出一人。

这也是高阳为何不足百人就能成事的原因,谁让燕王舍得呢,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能用钱财换取进攻高句丽的道路畅通,太合算了,这么容易的生意不难下定决心。

“高阳拜见殿下!”守将的府邸此时已经被清洗干净,一切如旧等待着新主人的接收。高阳见到司马季之后直接跪拜,这一次他的任务圆满成功,对得起燕王把自己从奴隶市场当中解救出来的恩德。

“你本为高句丽人,让你这么做其实也有些过分了。”司马季叹了一口气示意高阳起来,很是感怀的道,“如果你心里不舒服的话,可以现在就回到蓟城,剩下的事情和你无关。”

只要高阳敢说是一个是字,燕王肯定会卸磨杀驴,让这个他从奴隶市场救出来的高句丽人,在刚刚立下大功之后,就和这个世界说再见。

可惜没有,高阳丝毫没有愧疚之心,反而带着感激的神色道,“小人是高句丽人没错,可是这层身份并没有保证小人被抓去做奴隶,只有成为大晋的人,才能避免这个结果。”

“你很好!”司马季慢吞吞的开口,这也不能说不对,古代互相抢人是避免不了的,匈奴当初从汉朝抢了多少人,又在衰败之后多少人归附,可不止是南匈奴那点人,这都几百年了根本就是一笔糊涂账。

不过这高阳成为奴隶,好像幽州那边的最大贩奴头子是自己啊?没有燕王的鼓励,这四部鲜卑能每年扫荡草原么,就算有规模也不会这么大。

不能细想,徒然增加心理负担,未来呢,胡人会死晋人会死,绞肉机一般的八王之乱一旦开始,就不要具体去分谁是谁了,是晋人也不耽误乱兵砍你的脑袋。

“我很喜欢这里!”司马季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话,就走了出去,从这个府邸就能看见周围的景色,本身就是依山建立的小城,不知道卑沙城属于辽宁还是属于吉林?东北这么大,燕王也无法判断准确的位置。

九月正是这里最好的季节,所谓秋高气爽正是对卑沙城的良配。到处是一片绿树成荫,山坡,平原上覆盖着茂密的森森,城墙显得低矮而窄小,满上遍野都是珍惜的树木,让燕王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真特么应该砍光……

“何龙,我们已经有了依托的基础,你可以去扫荡一圈了。顺便看看慕容氏有什么消息没有!”司马季回过神来不在感怀,战争怎么可能秋毫无犯呢,骗鬼呢?

把何龙支出去发挥才能,燕王自然可以做一些简单的事情,比如说激励士气,犒赏三军,沿着辽西走廊而来的幽州军,也带着数不清的粮草美酒,在旅顺登陆的船队和幽州军一样,装满了能支持大军长期作战的物资。

人力对燕王从来不是问题,征徭役这招对他来说,早就已经是行家里手了。就算他不在蓟城,封国的官员也早已经熟悉这一套流程,操作起来驾轻就熟。

此时的幽州军已经过了河西走廊,司马季必须感谢这个基础,辽西走廊在手和不在手真是完全不一样,有了幽州军的加入,他就更有底气了。两州兵马已经到了三万人,幽州也是边界,骑兵同样不缺少,加起来司马季手中就有了近万骑兵,竟然比当初南征还要宽裕的多。

那还愣着干什么,高句丽人也是种地的,不赶紧出去抢粮?现在已经到了收货的季节,不去抢粮,难道等着冬天降临?

谁说冬天就一定不能打仗?所有环境都是相对的!司马季就不相信一座城里面,还能堆积多少柴火,冬天一来只要晋军粮食供应的上,取引火材料比城里容易的多。如果高句丽的王都国内城恰好堆积了众多木料可以取暖,那更好,往里放火箭。

这天一早司马季从睡梦当中醒来,感受着身边温热的**,轻手轻脚的拿开了女人如莲藕一般的手臂,起床回头的时候还能看见女人眼角的泪痕,暗叹一声真是造孽啊。自己以前不是这样啊,是万恶的封建时代改变了自己。

“殿下醒了,奴婢这就伺候殿下更衣!”就算是动作再轻,女孩仍然被司马季的动作所惊醒,赶紧起身,然而因为动作过大牵扯到了下体,秀眉微皱很是令人怜爱。

“躺着歇会吧。”已经进入贤者模式的燕王,终于在事后良心发现轻柔的开口道。

“没事的,夫人知道会怪罪奴婢没有照顾好殿下!”女孩还是赶紧穿好了亵裤,然后搂着洁白的香肩,伺候司马季更衣。

因为卑沙城一下被攻克,平州军可以说是毫无损伤,晋军大部分人无疑都信心十足,认为高句丽人将不堪一击,只要大军推到高句丽人城下,高句丽人就会吓得马上投降,若是稍晚一点。功劳就会被人抢走。

司马季却不这么想,高句丽王历代就喜欢筑城,历史上那次慕容廆攻打高句丽,最后也是因为国内城无法攻克,所以才挖了前高句丽王的坟墓泄愤。烽上王本身就喜欢大兴土木筑城,高句丽的王都绝对没有这么容易被攻克,指望高句丽不战而降,这简直是在侮辱燕王的智商,他盯了好几年就是为了把希望寄在对方投降身上?

他要是有隋朝的本事来个几十万人,昼夜不停围着国内城群殴的话,那自然是一点事没有。可惜连还没到地方的幽州军在内,再加上慕容氏的兵马,他也不过六七万人,实在是打不起那种荡气回肠的攻坚战。

就算是把幽州抽干了,连带着把平州也抽干了,不拿下高句丽他也不会走。反正他本身就是东北人,区区严寒别指望能把他赶走。

等到何龙进来,司马季已经穿戴完毕,同时又安抚好了小侍女的心,毕竟他年轻,长时间没见到女人稍微兴奋了一点,有些不知道轻重,弄的女孩受创很大。

“殿下,抓住的高句丽俘虏怎么处理,留着还浪费粮草,不如杀了?”何龙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随着劫掠的百姓越来越多,晋军必须要为了自己的粮草考虑,杀之,一劳永逸。

“你怎么能杀俘呢?我大晋堂堂上国,文明悠长、礼仪之邦,乃是周围所有大国小国、胡人夷人心中的典范,还要不要我大晋的脸面了?亏你也是堂堂上国的将军!各家经典白读了?这样做和禽兽何异?”司马季劈头盖脸就是对东夷校尉一顿批评,后者连连称是,最后才叹了一口气道,“这运河还缺人呢,工程浩大实在是艰难,幽州的燕山长城也年久失修,蓟城也该扩建了,都送回去吧,我大晋仁慈,放他们一条生路。”

“先把俘虏送给洛阳吧,让士族们考虑一下如何使用!”司马季直勾勾的看着何龙道。

第一百八十五章 耗死它

“殿下此举,定然能让高句丽不再成为威胁。”何龙心悦诚服的开口,“比在下的手段高明多了,杀戮确实不能解决问题。”

“知道就好!”司马季呵呵一笑有些引为知己的道,“事情从来都不复杂,就看怎么解决了,不过抓人修工程不过是权宜之计,这个天下最终会是什么样子,最终还是要看我们自己!本王向来对胡汉是一视同仁的,不会区别对待。”

因为晋朝在历史上是少见人口不足的朝代,司马季只能暂时寻求一下外力的发展。不过这种薅羊毛并不可持续,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是专门靠抢劫发展起来的,是发展起来之后才会去抢劫。

一旦人口可以承受大工程了,到时候这些大运河、万里长城这种工程,还是要国人来做,虽然说出来不好听,但这就是中国的命运。

就如同中国的人口基数不可能去殖民一样,像是高句丽这种几十万人口的势力,就算都被压榨到死,也不可能给晋朝有根本上的改观,抢劫必然不长久。压榨晋人就比压榨这些外族人容易的多了,人口基数够大,怎么压榨都可以。

燕王明白这一点,在压榨晋人的时候同时会压榨胡人,如果到时候要拉拢的时候他也会同时拉拢,只不过目前是处在压榨阶段。

至于洛阳那边更不是问题,我大晋又不提倡儒家,玄学大师不在乎这种细枝末节,想压榨就压榨,不用找理由包装这种无耻行为。

在把附近的高句丽人抓完了之后,很快司马季就让平州军转移了目标,主要是三种方向一个目的,收粮、打猎、摸鱼,最终的目的是积累粮草。

理论上燕王希望高句丽第二天就被灭掉,但是他必须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准备这个东西么,多长时间都不嫌多。

司马季太知道东北的环境了,一万多人只要不在防寒上出问题,哪怕是天寒地冻也绝对饿不死,如果他也像是隋朝来个百万大军一起进攻,那粮草问题肯定会非常紧迫,战争时间也不可能太长,因为一旦寒冬降临,百万大军除了饿死别无他法,但一万多人么,别指望粮草不够就撤退。

东北这个环境容易出渔猎民族,很抱歉,司马季也是东北人,他也是在这种环境当中长大的,渔猎民族会的东西因为时代原因他可能不全会,但环境没有改,他可以指导会这种技能的古代人,来适应这种环境。

“虽说这里气候寒冷,但是也必须承认,这里的鱼真大,味道也更好。”重度挑食者燕王司马季,正在喂侍女吃饭,毫无战争当中的王侯风范。

这玩意在他的家乡叫细鳞鱼,不过他并不知道这种鱼的学名,而且已经很少见了。因为东北这种环境,冷热交替明显,动植物的生长周期比内地要长一些。好处就是长的生长周期必然会导致食物更加可口。

一年三熟的水稻就是没有一年一熟的水稻好吃,这是必然的。

“殿下,奴婢被殿下宠爱,真是上辈子修的福分。”小侍女看着司马季的眼光都异彩连连,现在觉得下体也不这么疼痛了,还能继续侍寝。

“本王着急了一点,没有考虑到你的身体,来张嘴!”拿着筷子把鱼肉放进侍女的口中,司马季露出一副满意的微笑,“你已经是本王的人,就不用这么拘束,回去之后记得把手链换掉,身份不同了知道么?等到大军将粮草积累完毕,本王还要出征,你们姐妹就呆在这里,等候本王凯旋归来。”

其实这种事情都是巧惜做的,现在她不在身边司马季才知道麻烦。燕王府的侍女手链上因为不同的配色,能看出来这个侍女燕王有没有碰过。身为封建地主阶级的代言人,这招就是司马季想出来的。

“殿下也是为国效命,才到了这片苦寒之地。”小侍女的马屁让燕王十分受用,马屁也要看谁拍,小美人拍马屁明显就不是颜严那个老头子的效果。

“你也是为国效命,才来到这里伺候本王!”燕王脸上露出你我都懂的表情低声道,“本王晚上还要让你侍寝,考虑到你身体受创,在叫上一个……”

“殿下!”小侍女脸色红红的,口中发出媚音,想到还有旁人在,心中羞不可抑。

何龙就很郁闷,根据他以及历代对辽东方向用兵的经验,一定要避免将战争拖到冬季,冬季一旦来临,变数就太大了,没人愿意在这种环境当中作战。

然而燕王明显是不在乎什么季节什么天气,真有一股劲把战事延长到冬季的意思。占领卑沙城之后,直接命令大军到处打猎、摸鱼、把高句丽人要收获的粮食收获,简直就像是自己家一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才会燕王的封地。

“殿下,听说高句丽人已经收缩回到了国内城,我们不能在耽搁了,一旦冬季降临我怕士卒们受不住啊!”何龙旁敲侧击着请战,顺便看看燕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道理!”司马季头也没抬,直接扔出去一副羊皮手套,询问道,“还有事情么?”

这也算问题?他也没看到游牧民族在冬天都冻死了,没有棉花不能穿羊皮么?有的是森林不能砍树取暖?只要粮草不是问题,燕王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殿下,主要是给了高句丽人防守的时间,我军兵力只有三万,加上慕容氏的兵力也不过六万人,每过去一天,高句丽人都会把国内城弄的越来越难以攻克,万一高句丽王都并不缺粮,我们如何攻克这座都城呢?”何龙把羊皮手套捡起来开口道,“殿下三思……”

“扶余国已经出兵一万,跟随慕容运南下!”司马季拿出一张纸递给了何龙,表示现在的兵力不只是六万人了,还有更加适合本地的扶余国加入。

不得不说比起隋唐进攻高句丽,他的外部环境要好上太多。扶余国复国多亏了司马炎的帮忙,现在司马炎还没死多长时间呢,战斗的友谊还没有这么快就褪色。

哪像是隋唐,连续几次吃瘪之后,终于找到了新罗作为盟友。盟友重要么,这是当然的,乌孙国在汉朝和匈奴的战争也出了大力,至少西域不稳,匈奴就失去了一个稳定的后方。唐朝联合新罗效果不也是立竿见影么?有盟友不同,那才是傻叉……

见到何龙还要开口,司马季不能在继续老神在在了,放下手中的兵书拉长声道,“东夷校尉可能不太了解这里的环境,以这里的环境而言。除了因为粮食而不战自愧之外,其实还有一个更加立竿见影的办法!”

“殿下说的是?”何龙有些摸不到头脑的发问,古往今来粮食都是战争的一个大问题,还有别的东西比粮食问题更加重要么?

“冷!”司马季不慌不忙的开口道,“高句丽的国内城可能囤积了大批的粮食,将全部的兵力收缩回去死守一个冬天,可能也不会消耗殆尽。这点本王能预料到,不过么,一座城池当中,如果囤积了大量的柴火是不现实的,长久以来我们对东北方向用兵,都避免在冬季作战,所谓以史为诫,高句丽人根据经验只能得出来一旦大雪降临,我们就会撤兵。而一旦我们撤退,高句丽人就会出城追杀我们。”

“所以我根本就没有想着要离开,本王就是要和高句丽人耗下去。所以才让你们出去打猎摸鱼,然后晒干做成肉干,就是为了冬天的对峙。如果冬天降临国内城内部没有足够的取火材料,死的是高句丽人,绝对不是我们。而如果国内城有堆积如山的木料可以取暖,那更好,本王会想办法一把火烧了国内城。”司马季双手一摊道,“说实话,以这里的气候来说,烧死并不一定就比冻死快,这点校尉明白么?”

所以高句丽全军回到国内城死守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人数越多消耗越快,城中的东西也会消失的越来越快,这场对峙指不定是谁能赢呢。

当然司马季也可以指挥联军昼夜不停的攻城,但是联军不是属于一个势力。谁死多了谁死少了这都是问题,多种势力联合,最近的例子可以参考河套之战,河间王、范阳王刷战绩刷的可是非常开心呢。

“殿下看来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是何龙多虑了。”何龙站在原地想了半天,终于露出一丝苦笑心悦诚服的道,“殿下宁可耗下去,也不愿意让士卒伤亡过大,何龙会让士卒们明白这种苦心的!”

“本王不过是家族遗传罢了,打仗就能着急。”那是当然的,平州军伤亡过大,损失最大的是都督平州的司马季。他当然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有宣皇帝司马懿榜样在先,司马季还不知道大国打小国怎么打,那就是蠢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放火烧山

高句丽人仗着国内城固守,这倒是不出乎预料,不过他们自以为得计,却不知道这也是司马季想要的结果,他虽然偷了卑沙城,不代表攻城器械就没有送来。相反怎么准备从来不嫌多的司马季,还准备带着一起去国内城。

谁让现在晋朝的外部条件不错呢,自从慕容运从北方杀过来之后,一个突袭就拿下了高句丽在北方的重要关隘,顺便还带来了扶余国的军队一起进攻高句丽。

不得不说司马季犯了经验主义错误,他早就知道东北的骑兵玩法和草原不同。但是忘记了一般情况下,这些带着地域特色的骑兵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东北骑兵可以下马步战。

北方的慕容运加上扶余国的军队,西边的慕容廆率领慕容氏的主力部队,加上南边司马季带领的晋军,经过了不太复杂的评估之后,高句丽干脆就是缩回了国内城,以待时变。

对于这座王都,高句丽人还是比较有信心的,烽上王大兴土木弄的国家怨声载道,现在老百姓的不满都消失了,无不钦佩大王高瞻远瞩。

如果司马季这次要是灰头土脸的离开了,没准烽上王经此一劫,真能避免历史上因为中央集权被诛杀的结果,反而改革成功让高句丽提早强大。

这样一想司马季更不会走了,汇合慕容氏、以及扶余国的军队之后,七万大军不敢说把国内城围的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却足够起到绞索一般的作用。

在简易的中军大帐当中,司马季见到了其他两路大军,不过这个气氛略微有些尴尬。慕容氏和扶余国之间在八年前曾经爆发过战争,扶余国因此灭亡,还是东夷校尉府出兵帮助扶余国复国,现在当初的三方、慕容氏、扶余国和东夷校尉府聚兵一处,讨伐的却是高句丽,世事奇妙莫过于此了。

如果不是听说是燕王率领晋朝大军北上,扶余国根本就不会出兵,还以为是慕容运效仿先人之故事又来找麻烦了呢,这次和慕容运一起南下,也不是看慕容氏的面子,而是对我大晋表示恭顺,和慕容氏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若不是大晋垂帘,小国早已经灭亡,民众都已经被贩卖从成为奴隶,我们大王听说上国出兵高句丽,直接让本将率领国内善战之士,帮助上国!”见到司马季之后,扶余将军兰服首先见礼道,言语之间没有提及慕容氏,显然对慕容廆还是心有忌惮。

咳咳!司马季老脸一红,贩卖扶余人为奴隶这件事么?必须要说明,这和他没有关系,晋朝内部这种买卖胡人做奴隶,不是第一天开始的。和燕王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扶余人被慕容氏抢过来卖给中原人做奴隶,也不是他互市开奴隶市场之后的事情。

慕容氏早就这么干了,或者说在他正式在幽州互市之前,晋朝以北这些草原大势力,包括拓跋氏、慕容氏这些势力早就这么干了。扶余国就是其中一个受害者,因为事情闹得太大,最后连司马炎都知道这件事,才有了东夷校尉府帮助扶余国复国的事情。

正是知道买卖胡人奴隶这件事早就存在,司马季才在封国把这件事公开化,加入到互市当中去。不过虽然早先扶余人被掠夺卖给晋朝和司马季无关,可一想到他现在正在干这种事,被受害者当面提及,总是有些不好意思。

这种不好意思也就持续了短短一瞬,他连奴隶买卖都插手,早就不要脸了。燕王脸色恢复正常,大谈了一下我大晋乃是礼仪之邦,帮助扶余国复国乃是天经地义,噗嗤噗嗤一顿尬吹,算是糊弄过去。

“本王虽说和慕容氏私交很好,但是扶余乃是我大晋的属国,历来恭顺,事情已经说开,相信慕容氏以后不会对扶余在进行骚扰了,是不是大都督?”司马季不慌不忙的开口,目光落在慕容廆的身上,你丫的就算是薅羊毛也不能可着一个薅啊,草原这么大,不能换换地方?

“有燕王的吩咐,慕容氏当然是愿意听命。”慕容廆拽着胡须想了一下点头做出了保证,现在是三方攻击高句丽,维护团结为主,再者晋朝都说话了,要是自己找麻烦,慕容氏在晋朝面前,真不比在高句丽面前强多少。

这一次司马季可以拉着慕容氏干高句丽,下一次就可以联络扶余国收拾慕容氏。晋朝这么大一个体量往那一放,对付慕容氏的时候,谁都会站在晋朝一边。

人多地广力量大说话就是好使,司马季露出笑脸,所以说和胡人聊天还是直接一点,老子有人、有钱、有土地,所以你和我混绝对没错。张嘴之乎者也连吃饭问题都没法替对方解决,谁会把你当盘菜,人家表示恭顺就是专门过来陪你喝西北风?还是贱次次的非要给你做奴隶?

又想要人家尊重,又想要人家做奴隶,又什么都拿不出来,有这种好事司马季都不做王侯了,这和金口玉言的超能力都差不多了。

“本王必灭高句丽,至于国内城么先看看,一旦围困时间过长,除了严防高句丽出城偷袭之外,还要防止的就是说客和细作,本王丑话说在前头,一旦发现定斩不饶。”司马季的声音愣了下来,联军最大的弱点就是利益不一致,容易中离间计。

“是,大王!”中军大帐内的各将领出声保证道,都是知兵之人,道理不难懂。

司马季晃晃悠悠的走出中军大帐,看向国内城的方向,目光很是玩味自语道,“坚壁清野么,没做干净,本王帮帮你们!”

一声令下,七万大军直接上山伐树,准备建立长期的大营,在何龙等人的指挥下,就在国内城之外边沿砍伐树木,挖土建城。不需要多么结实,能挡风就行。七万士卒的效率很高,直接将附近的一片森林一扫而空。

拿着侍女丝巾测试完风向的司马季,在秋高气爽的金秋迎风而立,轻声道,“森林没砍干净,还阻挡视线,给我放火烧山,国内城东西南北的所有森林,都给我烧了。至于别放火烧到自己的方法?不用本王教你们吧?”

“不用不用!”何龙赶紧领命,下去指挥士卒办理燕王最新的命令。



第一百八十七章 自古以来

先清理出来一道隔离带,保证自己的安全,然后借助风势放火。与此同时,司马季还分出去了部分兵马,将国内城附近的一些小城隔离。

高句丽人并不蠢,也知道不能把所有兵力都放在王都,中规中矩的留下了三座城和国内城互相为犄角,防止国内城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随后的几天内,国内城附近的森林,不管是高山还是平原,冲天的大火将一片郁郁葱葱焚烧殆尽,作为一个环保主义者,燕王还让把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树根挖出来,这是有用的,多好的木炭!

放火烧山也算是完成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司马季开始正式考虑如何对付高句丽了。趁着冬天还没有来,先把留下的几座外围据点扫荡干净。要是用七万大军在城外和高句丽大眼瞪小眼,这未免有些愚蠢,所以高句丽原来修筑的关隘、小城仍然是十分有用的。

这些建筑至少可以挡风,东北过冬问题主要是风,而南方过冬的问题主要是湿,连起来就是风湿。司马季认为高句丽的坚壁清野还略微有些不足,他确实也在帮着对方贯彻到底,不论是猪犬牛羊都在诛杀之列,只要抓到就晒成肉干,毛皮扒下留起来准备御寒。

在安营扎寨上面,幽州军显然比其他部队更有优势,谁让燕王在幽州的时候,除了征徭役,有时候还推广一下军民鱼水情,为了缓解民众劳动力的不足,军队也时常遭到征召,用大晋的军队给燕王干私活,没有任何问题,本身就是家天下么,国家的就是自己的。

“这个吃喝拉撒都不能成为问题!”司马季不慌不忙的翻阅着都快烂了的兵书道,“本王不会对一个敌人持久的上心,这次出来就是把高句丽一次解决。不解决本王绝对不回去,各营的大寨分布,以及驻扎地点都已经准备好了吧。过冬的衣物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基本上没有问题,就是这个帽子,士卒们带着有些不舒服。”何龙沉吟了一下开口道。

“入乡随俗,怎么简便就怎么做。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不也是挑战了传统么。我们是军士,不要拘泥这些东西。发髻又不是骨头,可以压下去么!”司马季一听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是因为他做出来的冬帽和士卒的发型有些不匹配。

晋朝的发型是束发,将从前额一直到后脖的头发全部扎起来编成发髻。发髻在头顶,就是老版三国演义当中的发型,至于仙侠电视剧里面很仙的披肩发,胡人倒是把头发洗干净有点类似,后世的男人都是短发,束发的遗留主要体现在扎马尾辫上面。

因为头上还有发髻,晋朝官员的官帽当然也大上一圈,不过要是在军中也这么做,司马季只能说没钱,他指挥的是士卒,不是洛阳那批士族。

他准备过冬的狗皮帽子,是类似解放前东北胡子的帽子,当然没有考虑到发型问题。这个问题也好解决,不适应的可以不带,燕王不会强迫士兵非要保护自己的耳朵,类似的话他只会说一遍,人家不听就没有办法了。

等到寒风骤起的时候,相信大军士卒会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这不需要他亲自出面干涉,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么?

“军靴都发下去了吧,对了,要是有士卒寻找这种干草塞进军靴当中,如果有时间的话,编成鞋垫也可以!”司马季拿着一把干草,这种草遍地都是,乌拉草么,东北有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现在正好是秋天,乌拉草一点都不难找。

“是!”何龙带着满腹疑惑躬身告退,他不知道燕王怎么对这里的环境这么了解。连他这个常驻平州的东夷校尉,都没有办法的事情,燕王总能提出来办法。

“回来,这么着急干什么呢?”司马季伸手把何龙招呼过来,拿出一张自己画的图道,“把这张图待下去,士卒们居住的屋子这么建造,至于土墙等到滴水成冰的时候,填土浇水就可以了!”

制造冰墙曹操就干过这事,至于司马季拿出来的房屋样式,是俄罗斯人常用的木刻楞。所有原来都是木料,截原木去皮扣成凹凸形状咬合在一起搭建而成,这样建立起来的房屋是一个整体,而且还非常结实。这种样式的房屋在东北已经很少了,因为木料很贵。

至于保暖方面,那就要看使用的木料直径有多粗了,不过以司马季的看法,只要木料直径超过三十厘米,那么保暖性上面就毫无问题,唯一可能存在的缺点,就是因为现在已经是秋季,采伐的木料水分不小,房屋里面可能会有些潮。

可潮一点总比冻死强,只要粮草防寒不是问题,大军就能突破历来的作战模式,可以在冰天雪地当中站稳脚跟,无惧这些本地民族。

等到何龙都明白了,司马季才挥手让对方下去,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可惜啊,死守国内城换做任何将领可能都会一筹莫展,可谁让恰恰是我来领兵呢?”

中原王朝对东北的统治是不是成功,那就要看他们眼中的东北是多大了,如果把范围局限在辽宁么,那很多王朝都曾经站稳脚跟过。但要是把整个东北包括进来,应该是没有,一次都没有,打进来之后站不稳就撤军离开,辽宁以北就没有汉族人的聚集区。

所以辛亥革命之后,弄出来个铁血十八省要沿着长城建国,还引起了辽宁的抗议。这段历史后来被和谐了,因为这种想法中国会吃大亏,还是统一多民族国家能占到便宜,毕竟我们打的是统一战争,不是侵略战争。

“本王来了是不会走的,怎么在这里生活的顺利,我比你们还了解!本王打的也特么是统一战争!”司马季看着已经光秃秃的群山,很是欣慰的自语道,给群体剃个小平头,这样看起来就顺眼多了。

燕王已经对带来的大军洗脑了,西汉的玄菟郡的高句丽县获得侯爵爵位,西汉灭亡时,高句骊人比较弱小,其首领没有取得王的称号,只是侯,高句骊人接受玄菟郡的统治,户口报在玄菟郡下面的高句丽县。

所以高句丽人就是高句丽县的人,高句丽从一个县变成了现在的国家,因为高句丽县是玄菟郡的一部分,所以现在的高句丽国就应该是晋朝的一部分。这种解释简单明了,可以很清楚的说明高句丽僭越自立,裂土封王的狼子野心。

所以现在在晋军的认识当中,此战和南征林邑是一个性质,都是反分裂、维护民族统一的正义战争,喜欢找祖宗是吧,燕王满足你们这个要求,正好各取所需。

至于更往北别的势力和民族,那不是问题,等把高句丽干了之后燕王可以现编,这些民族喜欢认祖宗,巧了,朝廷喜欢给别人安祖宗。

“这个好消息来的不是时候啊,又是我在外面领兵的时候!”司马季叹了一口气,蓟城来信提拉伽终于在多次扑空之后,成功洗劫了波斯的一处琉璃工坊。人已经被押到了蓟城,同时还有一批波斯美女?

“告诉夫人,还有在封国的几个臣下,好好对待这批工匠。至于提拉伽那边,本王打完这仗回去会专门赏赐他!”司马季想了一下,还是战事比较重要,此时他不能离开。

虽说抽不开身,司马季仍然十分高兴,他惦记波斯琉璃工匠已经有几年时间了,现在总算是有了结果,等到观摩古代的琉璃制造,加上他记录下来的数据,相信玻璃以后就不再是问题了,玻璃很有用,中国有瓷器,西方有琉璃,可惜距离产生美,双方都喜欢对方的东西。

半个月来,虽说一天比一天变凉,可司马季这边仍然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我大中华自古以来的技能,只要这个问题人力能解决,那他就不是问题。有七万大军在手,燕王没多长时间就建立起来一个可以对峙的营盘。

“高句丽县自古以来就是我们的一部分,就如同象林县军曹裂土自立,十分可耻。现在是解决这个祸患的时候了!”司马季对着幽平二州的将校,以及慕容氏、扶余国的将领大声道,“先把剩下的三座小城攻克,慕容氏随跟王盯着国内城,防止高句丽王冲出来施救。”

围点打援,如果高句丽王要是派兵施救,司马季留野外干掉这些高句丽军,如果不救,那这三座城就真的会被攻克,他带了一堆攻城军械,不是用来摆着看的。

司马季一声令下,分属于各军的步兵立刻启程,司马季则集中了大部分骑兵,盯着国内城的动静,几天之内,几座小城的攻坚战先后开始。最先取得战果的幽州军,幽州军虽然加入到战场的时间最晚,却懈怠了最多的军械过来,作为边防重镇,幽州军也可以说是训练有素,不需要燕王教他们打仗。

第一百八十八章 连战连捷

高句丽一声不吭就放弃了众多关隘小城,虽然临走的时候已经尽量带走了物资,可晋军还是得到了不少物资,物资这个东西,刮刮地皮总能出来不少。经过各方面的综合计算,司马季已经得出了正确的结论,熬过一个冬天绝对没有问题。

至于慕容廆他比司马季都都忙,忙着偷坟掘墓。高句丽王陵就在国内城之外,高句丽人的墓葬和汉朝有些类似,厚葬,把什么金银财宝都放入墓穴当中,反而活着的人倒是没什么钱,至于汉朝墓葬的丰厚程度,可以从汉末军阀总是盗墓上看出来。

慕容廆也知道高句丽人的特点,反正燕王说了,你能抢到多少都是你的,我只要地。那还可以什么,慕容廆指挥慕容氏的兵马,直接就把高句丽王陵挖开,把历代高句丽王的坟墓挖开,尸骨扔在一边,把里面的陪葬品都拿出来。

得知慕容廆这个动作,司马季倒是非常好奇,因为根据历史传说慕容廆挖开高句丽王陵好像碰到了什么鬼魅事件,导致兵力大损不得不退兵。

然而经过一番观察之后,司马季坚定了无神论的信念,因为什么都没有发生。烽上王中央集权失败,不过他确实在慕容廆的两次进攻当中保全了国家。要是按照大宋防守反击刷胜率的标准,高句丽说自己连战连捷也说得过去。

那烽上王那种被迫自杀的昏君形象就说不过去了,所以历史上为了抹杀烽上王的胜利,假托一些不实之言,把慕容廆撤军归结于鬼魂作祟上也就说的过去。

这一点都不稀奇,因为只要洛阳需要的话,大晋各地能在一年之内用报告祥瑞的奏疏把朝堂堆满,不就是造假么,谁不会啊,玩的比你还高明呢。

“大都督似乎是收获颇丰啊!”司马季来到慕容廆的面前看了一眼,不慌不忙的道,“想来这次积累的财富,可以让慕容氏过上一段时间好日子。”

“这都是仰赖于殿下的恩德!”慕容廆很是谦和的见礼,很难想象这是当初辽东的著名问题儿童,对着四面就是一顿打,劫掠过幽州、打过高句丽,打过扶余。

“恩德谈不上,只要慕容氏不给我们大晋找麻烦,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司马季都觉得自己说话虚伪,真做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就是宋朝了,不过话已出口只能继续扯淡,“你也知道,洛阳不少大臣对胡人这个认识,你在洛阳待过,本王就不多说了。一直以来本王没有歧视过胡人,自问做到一碗水端平。你我和睦,以后的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慕容氏时代侍奉大晋,绝对不敢有背叛之心。”慕容廆听明白了司马季的意思,赶紧表态道,他可以当司马季说话是放屁,但不能不把燕王的话当回事。

“这就好,本王每次出手只解决一个敌人,但这个敌人是大是小倒是没有界限。”司马季一语双关的说道,“大都督觉得本王说的有没有道理?你觉得高句丽何时会投降?”

“这个么,要取决于国内城的粮草。不过以廆来看,这座坚城怕是不好攻克。”慕容廆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单单目测他也觉得国内城实难攻克,不过看来燕王好像并不在意,不知道葫芦已经卖的什么药。

“嗯!”司马季不置可否,心里念叨着天干物燥注意防火,一步三晃的从慕容廆的视线当中消失,看看其他兵马到底来信了没有,能不能把战场清理干净。

横山、盖牟、磨米三城这几日一直都在战事当中,作为高句丽王专门留下拱卫王都的城市,如果司马季当做这三座城不存在,这就明显对己方是一个威胁。而且这会让战场的形势变得复杂化,有可能最后打成一场乱战,乱战胜利者是谁就没准了,一定要避免混乱。

几座城的守军少则三千,多则五千,对于一两万的进攻部队当然是劣势,但没劣势到一睁眼就不敢反抗的地步。不过晋朝立国不久,尤其是类似唐朝节度使的军镇布置,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好歹也保证了战斗力没这么快下滑。

尤其是幽州军,不要看司马季没有都督幽州的权利,但作为幽州的藩王,他对幽州军是极好的,甚至比对都督的平州还要好。那可是在眼皮子地下的军队,为了自己的安全他也要下本笼络,不少王府的侍女都是嫁到了幽州将校的家里做妾室。

从将校到普通士卒,燕王都为他们解决鸡毛蒜皮的小事,有什么好建议也都和幽州军分享,所以司马季根本不是幽州军的都督,幽州军的战法他却非常熟悉,甚至比都督幽州的刺史许猛还要熟悉。

围三缺一,先上投石机,这是燕王兵法当中第一条,战争之前永远不要嫌攻城军械少,只要材料足够,能造多少就造多少。在震天的牛皮鼓声当中,幽州军先扔了一天的石头,对着盖牟城的石头城墙一顿狂轰滥炸,最终把城墙砸出来一个巨大的缺口,大军一拥而上连同着攻城锤开始攻城。

经过两个时辰的激战,高句丽守军被杀将近两千,盖牟城被攻克,在三座城当中成了第一个陷落的城市,随后过了两天,平州军也攻克自己围攻的磨米城。

磨米城内的高句丽守军,明显比盖牟城的守军更加顽强,在城墙失守,城门洞开之后还利用者城内的建筑进行战斗,大街上,缓缓后退的守军和冲进来的平州骑兵,双方陡然撞在一起,平州军战马撞入守军的长矛丛林中,最前面的平州军士卒所骑的战马发出惊恐的叫声,每一匹战马起码被四五支长矛扎中,鲜血顿时喷涌而去,腿一软向地上倒去,马上的骑士由于惯性同样被飞甩摔了出去,随后就被长矛扎成筛子。

但是随着进城的平州军越来越多,本身就人数不多的守军也只是顽强抵抗了一阵,便彻底失去了反抗的机会,激烈的冲撞使得守军士兵长矛断成两断,随着身后的平州骑兵长刀闪耀,这些勇敢的士卒最终成了死尸,反而投降的守军士卒却活了下来,至少现在活着……

第一百八十九章 说客

“这扶余军还是弱了一点!”司马季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基本上已经确定,指望扶余军独立攻克一座城池,应该是不可能的了。

派探马去观望,带回来的消息也差不多,扶余军对面前的城池一筹莫展,并没有太好的办法,不过这样也好,一个属国这么强势干什么,人畜无害挺好的。

“让其他两军分出部分兵力,带着攻城军械去支援扶余军,一定要赶在降雪之前把最后一座城打下来!”司马季重重叹了一口气,赶紧调兵前去支援。

随后便是给洛阳写奏疏,表明此次作战之艰难,以及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一副为国尽忠的形象跃然纸上,美中不足的是,这道奏疏又是代笔的。

何龙走进来掀开门帘,他才刚刚调兵去支援扶余军,此时正是回来复命之时,口气当中难免有些抱怨道,“大将军,扶余国的战力确实很成问题。”

“这不是好事么的!多人畜无害啊!”司马季开口笑着道,“把你们东夷校尉府的军械装备给他们,然后你们穿着兽皮,拿着缺口的刀剑,不用床弩投石机,你感觉你能打败他们么?应该还可以,因为你还有纪律性。但如果他们也有纪律性呢?不要以为这些胡人装备不好就瞧不起对方,总有一天我们会碰见同等级别的对手。至于现在么,好好建造营盘……”

“如果守军撤退的话,其实我想要网开一面让他们进国内城的,可惜高句丽人没有这么做!”司马季叹了一口气,似乎对高句丽守军的行为十分遗憾,转而开口问道,“你觉得这块土地如何,如果交给东夷校尉府管理怎么样?”

司马季还是想要看看这个年代的人对东北怎么看,洛阳那边就不用去问了,他们眼中幽州除了军事价值,比苦寒之地好不了多少。

“如果不是冬天太冷的话,倒不失为一块不错的地方。”何龙一开口,司马季的眉头就是一皱,看来这件事还是自己来做吧,不能指望这些古代人。

汉唐之所以宝贵,倒不是真只是简单的打别人而别人不能打我。而是这两个朝代有那种敢于挑战的意志,打下来尝试治理,虽说唐朝有点边打边丢的坏毛病,但谁让人上限高呢。对外政策保守,最后肯定会坑害自己。

这两个王朝就算是灭亡了,后来仍然有人怀念。至于之后的王朝么,宋朝小富即安,明朝么,它本该在上升曲线的时候竟然选择收缩,直至土木堡事变爆发,之后就和宋朝那套防守反击一点区别没有,亲眼看着关外又一次崛起了相对团结,战力强大的势力,这特喵的赖谁呢。

司马季决不能打完高句丽就走,东北的这些部落,可能看起来爆发力没有蒙古高原的部落高,但却有一点超过蒙古高原的势力,那就是这些人懂得治国。这点从金宋对峙蒙古抄了女真的后路,到后来满洲整的蒙古苦不堪言的历史就能看出来。

就算不看这么远,不久之后的历史当中,慕容恪在历史当中留下的名声就可见一斑。

“这经略东北的经验也太少了,回想一下都摸不到头绪。后来这些本地起势的部落是怎么做的?”司马季皱着眉头,辽国的头下军州?金国的猛安谋克,后金的八旗?其实这都是大同小异的东西,这些制度还有一个前辈,唐朝府兵制的的前辈,很有鲜卑色彩的北周上柱国,它还有一个名字,就是大名鼎鼎的关陇集团。

好像东北的势力就喜欢这种,制定一个制度拉拢其他势力的上层,最终合并成一个统治集团的办法,不得不说效果是很明显的,一般情况下都能保证内部轮换。

“等我把高句丽打下来在想!”没有什么头绪的燕王暂时先把这件事放一边,主观上以不变应万变,客观上还要看看烽上王相夫,还能弄出来什么幺蛾子。

横山是除了国内城之外,现在高句丽人手中仅剩下的城池,不过在晋军分兵过来支援扶余之后,这座城池也开始摇摇欲坠了。比起经过灭国一次,势力大减的扶余国,晋军明显是一个更大强大的对手。

燕王下了命令,最好在第一场降雪之前完成所有清缴,所以晋军也不敢怠慢。围三缺一等着对方突围,然后开始了狂轰滥炸的模式。从开战以来,司马季经过了南征检验的救治办法算是使用的驾轻就熟,在加上燕王不要脸,能偷袭就偷袭,能以多打少就以多打少,所以直到现在为止,晋军的阵亡数在千人左右。

秉承着友军被围不动如山的兵法,主攻当然还是扶余人,晋军当然也分出来一面进行攻城,但主要还是操作军械让效果最大化。晋军选择的攻城方向是东面,而选择漏开让高句丽人跑路的那一面是西面,明显就是告诉高句丽人,只要你们认为扶余人不是问题,大可以选择突围。

这是一种很不要脸的心理暗示,还是专门派人来告知的,至于扶余人是不是因此受到损失,大不了可以把处理俘虏的权利给你,我大晋礼仪之邦就当没看到。

秋风起,攻势急,这个季节北风呼啸,似乎给双方的战事增加了一种萧索,两万晋军列阵,实际上对付这种规模的城池,这种大阵仗比较没用。事实晋军列阵也只是给扶余军一种心理安慰而已,不会直接冲阵攻城。

经过几天的投石机操作,东侧城墙已经破损严重,牙门将刘毅骑着高头大马,上前观察最后点点头,狠狠一挥手,差不多是拿下这座城的时候了。

“机会是大将军给的,功业却必须要自己创造!”看着缓缓朝着城墙逼去的士卒们,刘毅嘴角蠕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道。

在秋风中,两军捉对厮杀,随着时间的推移,晋军还是慢慢占据了优势,三面攻击最终成为了压垮横山城的最后一根稻草,少数高句丽的守军准备突围,并且一把火开始焚城。见此情况刘毅便将主要目的转移到救火上面,对突围的高句丽士卒不管不问。

近百高句丽骑兵排成队列在山路中搜索着前进,眼睛警惕的盯着前后左右四方,就在这时候,森林当中传来阵阵马蹄声。

“什么人?出来。”最前面的两名士卒紧张的盯着声音传来的的方向,这个距离很危险,晋军弩箭完全够得上,而且后面不远处就有一片小林地,可以很方便的埋伏数百上千人马,想到这,两名高句丽士兵忍不住在坐骑头上拍了一下,后退数步,这支刚刚突围的跟着紧张起来。

没有人回答,仿佛刚才的动作都是幻觉,但是瞬间,密集的箭簇就从四面八方飞来,将这一队高句丽的骑兵笼罩在内,说起来慢,其实只是一刹那间的事,从听到声音到四周突然暴起,接着众多高句丽骑手就倒了下去,余下的高句丽骑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愣愣的看着罗士信,仿佛刚才见到了鬼。

因为不知道有多少人袭击自己,反应过来的高句丽骑手慌不择路,迅速就私下而逃。不多时附近的山林当中传来阵阵惨叫。

国内城外的晋军大营当中,司马季还在百无聊赖的混日子,从横山传来顺利的消息之后,燕王更有理由继续无所事事了,每天对各处的事情充耳不闻,用实际行动证明着,不论是身在任何地方,他都能骄奢淫逸的起来。

然而何龙此时进来报告的事情,司马季不得不暂时恢复正常,用一种十分奇特的表情问道,“高句丽人要投降?”这可真不是一个好消息,不过么,谈谈就谈谈,反正闲着没事。

“是的,听说是高句丽的相国仓助利亲自前来!”何龙不敢怠慢的开口道。

“哎呦,挺下本呢!除了烽上王之外,仓助利应该是高句丽现在最有权势的人了。”司马季了然的点点头,“那就叫他进来,正好我看看这个相国的水准如何?”

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就算是真的,司马季也不会接受。再说了,没准是假的呢?

“上国为何要无故来临呢,慕容氏狼子野心,对周围小国欺凌,就不谈小国了,扶余国在几年前不也被慕容氏攻克了么,燕王乃是上国王侯,怎么会听信慕容廆的挑唆,做出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仓助利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似乎对司马季误入歧途十分的心痛。

“还有这事?”拿着玉锉磨着指甲的司马季不慌不忙的抬头,直视着这个高句丽相国的额眼睛,慢吞吞的开口道,“慕容氏狼子野心,你们没有野心?一直以来对我大晋表示恭顺,那好像魏国的时候,镇东将军打的不是你们,是空气?既然都是狼子野心的话,那现在相国的说法是不是不成立了呢,先打谁后打谁那不是一样的么?”



第一百九十章 凛冬将至

司马季对慕容氏也谈不上放任,除了六部鲜卑名义上还有些联系,导致司马季欺软怕硬想慢慢对付鲜卑之外,主要也是因为他们没有民族内核。怎么教导以后会成什么样,这都是可控的,至于高句丽么,这家伙明显已经到了下一个阶段,趴在东北装死把晋朝的东西学为己用,结果会出现一些有自己色彩的文化,这就难对付了。

高句丽要也是一个部落司马季可能会放他一马,但要成为国家了,这就绝对不能留。因为这就已经具备了不太好同化的条件。这和慕容氏后来的燕国是绝对不同的路线,慕容氏南下之后鲜卑人人数过少,被翻盘是早晚的事情。

高句丽这种看你弱了就吃一点,强了就表示我听话的蚕食政策,不但讨厌而且效果很好,一代两代不见效,等你注意到了它就已经成长到了祸害的程度。

事实证明真敢打进来的鲜卑、女真、契丹都没了,要不是民国蒙古也没了。山高皇帝远玩蚕食的势力,导致中国丢了红河平原和朝鲜半岛,一直到现代就在恶心中国。

“那是以前的大王不知道轻重,自从现在的大王继位,小国一直都很恭顺。”仓助利想了一下道,“而慕容氏掠边,才仅仅是几年前的事情,燕王不可不察。”

“本王一直明察秋毫,相国多心了。不知道相国知不知道高句丽的起源?这是大汉时期的高句丽县发展而来,你我本身就是一家人。然而多年过去,高句丽越发的不安分。对平州的蚕食一直都有吧,见到大军征讨就表示恭顺,是不是上瘾了?”司马季把玉挫收起来吹了一下指甲,很是满意的道,“今日撤军,明日在叛,今年撤军,明年在叛。是不是以为本王很有时间和你们在这么一个小地方玩耍?”

“现在国内城只是孤城一座,不要以为本王没法攻克这座王都,只是觉得不适合而已。”司马季冷淡的笑道,“如果想要投降的,大可以打开城门,本王就可以接受高句丽的投降,这样也可以免除生灵涂炭,相国?你好像说是过来说要投降来的?”

“这……”仓助利有些犹豫的开口道,“只要大王撤军,小国当然愿意投降,不过只是不太信任慕容氏而已,如果慕容氏能够保证离开,我王一定投降。”

你仿佛在认为本王蠢?司马季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就是多势力联军经常碰到的情况,那就是防守者看出对方的利益不同,采取各个击破的态度进行拉拢。战国时期三家攻赵就已经出现过了。慕容氏刚刚刨了高句丽王陵的祖坟,显然不是拉拢的对象,扶余国战力不强,退不退兵没什么作用,于是就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

那下一步是什么,上表称臣?遣使朝贡?那不好意思,司马季虽然对汉唐神往,却比较欣赏满清那种态度,只要你打不过我,我就打死你,最直接的受害人就是准格尔。

“大都督怎么看?”司马季忽然对着屏风之后喊了一句,这个反应让仓助利摸不到头脑。

但马上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慕容廆在后面走了出来,还冲着自己露了一个友好的微笑,一口白牙看起来很是令人胆寒,不过慕容廆没工夫搭理他,而是对着司马季拱手道,“果然不出大王所料,围城日久,高句丽人必然会想要用说客,挑拨大军之间的矛盾。然而他们却不知道,慕容廆对大晋一片忠心。”

“本王素知慕容氏的忠心,我大晋礼仪之邦,是不会做杀俘这种事情的!”司马季用鲜卑语对着慕容廆开口道,“至于这个说客么,就交给大都督处置了。”

“廆明白大王的意思,我们慕容氏和高句丽有不共戴天之仇,做这种事情正合适。”慕容廆同样用鲜卑语回答,然后冲着外面喊道,“把这个人给我带出去。”

“侍女又使小性子了,本王要去哄一哄!”司马季伸了一个懒腰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这是今年降下的第一场雪,似乎体现了某一种预兆,也是这个时候,慕容廆让人送还了仓助利的尸体,同时表示这种挑拨离间的计谋不会得逞,慕容氏已经包围了这里,不要在做这种徒劳的事情。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司马季伸手接着缓缓落下的雪花,目光当中满是怀念,正好在大营当中巡视一下,看看有士卒有没有不适之状,嗯,目前没有。

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要不是身份有些不合适,司马季其实很想堆雪人。正想要回去,身边的小侍女却一人抓了一把雪,很是开心的玩闹,“谁说王侯就不能玩雪!”

“父亲,看到燕王这个样子,很难想象这是叔叔口中的南征统帅。”距离司马季不远的地方,慕容翰也跟着慕容廆出来巡营,至于他口中的叔叔,在闲暇之时是从来不做这种礼贤下士之事的。

“确实不太像,但是这种距离本土千里,却不慌不忙的熬死敌国的战法,却只有大晋可以做到!”慕容廆由衷的说了一句道,“这就是中原王朝强大的地方,所以我们忠心侍奉,万不可有差错,就算是他们暂时有了困难,也要慎之又慎的观察。”

这个冬天对于高句丽人来讲,完全称不上是友好。本来所有高句丽的贵族都认为,一旦气候转冷,就算是慕容氏能够坚持,晋军也会因为寒冷忍受不住最终撤军。但在这场降雪之后,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晋军一点没有撤走的意思,真的打算在这里熬下去。

直到这时候,城内的高句丽人才发现了一个紧迫的问题,天气越来越冷,平时最为常见的柴火却越来越少,很多贵族忽然想起来,晋军把四周森林烧掉的事情。开始不动神色的囤积柴火,以备隆冬。

“看来暂时没事么,炊烟并没有减少太多。不过再过一段时间就没准了!”冬天想要看出来没有炊烟是很容易的事情,燕王正站在高坡对着国内城眺望,他并不知道城中还有多少柴火可以取暖,不过估计应该不会太多,“骑兵给我盯紧点,出城一个抓一个,附近的山林都被我烧了,看他们怎么办?”



第一百九十一章 城内动静

“大将军早已经成竹在胸,相信高句丽人顶不了多长时间。”何龙见状赶紧开口道,“这样城中缺少木料,这个冬天可就难熬了。”

“是高句丽人自己选择收缩的,和本王无关。”司马季嘴角扯出一股笑意,阴沉的对着何龙笑道,“这才哪到哪啊,数九寒天还没到呢,这场雪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这种气候司马季在了解不过了,至少到明年四月之前,还有的高句丽人熬。严格来说,东北这个地方,一年当中不取暖不耽误生活的日子,大概在百天左右。从九月份一直到第二年的六月份,都需要保证室内的气温。不过这里面有几个月可以用身体硬抗过去,但从十月份开始,夜间的气温就已经要取暖了。

对目前高句丽的处境,司马季有一句话可以形容,那就是嘎嘎冷……,南方的冬天令人难受,但还有办法对抗过去,比如说发抖。至于东北的冬天,是一种很纯粹的冷,它并不难受,但你想要依靠身体扛过去,燕王可以帮你收尸。

“如果寒冷不是问题,就出去打猎吧。所获得的猎物可以?现在的温度先把新鲜的猎物吃掉,在过上一个月左右,等到大雪站住脚,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凿河取冰挑选背阴处搭建冰库,把肉食放在里面冻上。”司马季看了一圈雪景也失去了兴致,百无聊赖的道,“这个地方的冬天是很无聊的,打打猎也算是找找乐子。”

说完话司马季就抬腿回营了,他说的是实话,现代社会冬天都很无聊,更不要提晋朝这个年代了,要不然老话怎么有猫冬这个词呢。

要不是知道高句丽肯定比自己现在更难受,司马季才不会闲到在这里和对方对峙。

燕王现在的装束就很像是旧社会的东北胡子,一身熊皮大敞,顶着狗皮帽子躲在大营里面找几个压寨夫人寻欢作乐,日子过的很是惬意。

“殿下在这里如此,夫人可是要守空房了,临来的时候可是交代我们好好照顾殿下呢!”室内的温度很高,依偎在怀中的侍女娇滴滴的开口道。

“夫人的事情也是你们能说的!”司马季脸色一冷让怀中的侍女大气不敢出一声,然后低头笑眯眯的道,“不过你们也有功劳,本王晚上好好伺候伺候你们……”

“殿下,吓得奴婢心都要跳出来了!”刚刚有些惊恐的小侍女一副不依的表情撒娇道。

和安守大营猫冬的晋军不同,国内城当中的情况就不是很美丽了。现在国内城毕竟云集着将近二十万人,这是高句丽人口的大半。世事艰难从来不缺少投机倒把者,转眼间围城从秋天就到了冬天,看样子这种围城还会持续下去。

如果说刚开始高句丽人还想要依靠坚城固守,给晋军一个教训,然后以待时变。现在这个可能性已经渺茫到了几乎没有。从留下了的三座卫城被攻克之后,现在的高句丽只存在于国内城之内,换句话说这就是孤城一座,一旦被攻克高句丽就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高句丽这边是既无外援也没刚开始团结一致的气概,相反晋军这边老神在在,虽说对气候略微有些不适应,但坚持下来之后也感觉还好,至少比城中的处境要好得多。

国内城依山傍水而建,是自从丸都城被焚毁之后,国内城是几代高句丽王不断修建的坚城,内外两壁全部以长方形石或方形石条垒砌。下部砌成阶梯形,逐层内收。每隔一定距离构筑马面,四角设有角楼,以提高防御能力,城墙采用修琢工整的长方形或方形石材,大小相近,适中,垒筑严谨,横行平直,缝隙均匀,石面略向外凸出。直观整齐舒服。

这样一座坚城,司马季要是拉开七万大军来一字长蛇阵,可能会勉强把城池围困的水泄不通,然而这种围困耗时耗力,高句丽守军还没怎么样呢,可能他这个进攻方就坚持不住了,所以现在晋军,是重点围困,只是堵住了国内城各个大门,并挖沟堀壕,要完全堵住国内城与外界的联系还是有困难,晋军也不怕国内城与外界联系,不会有人来救援高句丽。

一些路途险境之地素性也不派人防守,不时有城中的百姓从城中也出来后翻跃山岭逃路,晋军直接上套马索抓人,大将军说了,人要留着,毕竟现在中原是要人的。

中军大帐内,司马季一副耶稣附体的姿势,两个侍女围着他来回动作,不一会把衣服穿好,这时候燕王拉过来两个女孩一人亲了一口,才把目光放在被捆住的高句丽逃民,当然他马上还要多一个身份,自卖民……

这个高句丽逃民身上披着兽皮,头上的长发都一卷一卷的,还在不断的滴落着水滴,脸上不用看,那完全就是写满了疲惫,不知道是不是经过奋力挣扎,现在都没劲反抗了。

“这城中还有多少粮食啊?”司马季大马金刀的坐下,一双大腿劈的很开,完全能坐下一个人,事实上下一刻,一个侍女就打蛇随棍上坐下,倒在了他怀中。

“以后办正事的时候别这样,不然人家以为本王就是个纨绔子弟呢!”见到侍女有起身的意思,司马季口气放缓道,“下不为例!”然后双手抱住了女孩,下巴顶在怀中侍女的肩膀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个逃民。

哼!这个高句丽逃民很硬气,眼睛一瞥表示自己的不屑,还有点为国尽忠的意思。

“这个逃民刚才看着你呢?”司马季小声的在侍女的耳边开口,一股热气吹着侍女的耳垂,“本王问不出来东西,小美人帮着本王想想,该怎么办?”

“奴婢是殿下的侍女,殿下要为奴婢做主,就切了他。”侍女向后一靠,表情很是委屈的蹭着男人的脸颊开口道,“这些蛮夷连殿下的女人都惦记,太可恶了。”

“你怎么这么残忍呢?”司马季伸手捏着侍女的漂亮脸蛋,一转头问道,“抓了多少逃民啊?”

“大将军,今天抓了三十多人。”下面的军士闻言赶紧开口,低眉顺眼不敢看着燕王,谁知道燕王怀中的侍女,会不会也看自己不顺眼进谗言?

“三十多个?那你听见本王怀中的美人说话了么?既然还有这么多逃民,就把这个人给我拉下去切了,然后吊起来!本王都是为了他好,一会儿就冻上了,不疼了!”司马季撂下话,看着两名军士把这个高句丽人拉下去,才轻飘飘的道,“满意了么?”

“奴婢晚上一定要让殿下开开心心的入眠!”侍女娇媚的笑了一下,一口亲在司马季脸上,这句话让他的骨头都轻了二两,一副不知道东南西北的样子。

“要是把所有战俘都切了送回去?是不是就省了后患?太监是没有后代的,到时候等到这些人服完徭役,寿终正寝就老死了。”司马季想了一下,好像明朝就经常这么干,把打赢俘虏的战俘送到宫里做太监。

有几个知名的大太监都是这种出身,不过晋朝并不需要这么多的太监。明朝的宦官群体之所以没有汉唐的宦官权力大,还留下了不比两朝宦官小的恶名。其中之一就是镇守、开矿太监人数太多,在各地都能看见,不像是汉唐的宦官只是在京城。

“算了,你们真能扛住士族的调配活下来,算你们命大,我也不用赶尽杀绝!”司马季想了一下,还是别出这种昏招了,万一有人记仇以后给使绊子,这不是得不偿失么。

当着其他逃民的面切了一个,在问话的时候就顺利多了,其他逃民就怕燕王一个顺眼继续往下切,竟然克服了语言的障碍,连比划带说,一个个的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大概也凑出来了国内城当中的景象。

国内城内,前一段时间出现了粮食不足的情况,主要是有人屯粮抬高粮食价格。那几天的国内粮食价格一天一个样,很快掀起了涨价的潮流,很多平民都是仗着自己的余粮在煎熬,但并不是所有的平民有家有余粮,很多人都是其他地方逃入国内城的,他们的身上并没有多少粮食,属于身无余粮之人,自然在涨价的时候受到了最大的打击。

那几天的时间当中,国内城已经出现了饿死的平民,还有不少平民因为没有粮食抢粮而被抓起来,但是随后王宫之内的卫队就出现,杀了几个囤积居奇的大户,并且表示城中存粮足以度过冬天,当然还是希望城内的民众能够节衣缩食,这样会更有把握的坚守下去。

只不过对于他们这些身无余粮的人来说,仍然是买不起,所以只能想想办法逃出城,留在城里只有饿死一个下场。

“这烽上王可以啊!”司马季听完了粮食方面的事情,不由得对这个高句丽王高看一眼。

第一百九十二章 歪门邪道

这个烽上王要是在中原王朝,应该和始皇、炀帝类似。从来没有人说始皇炀帝是昏君,配他俩的词汇是暴君,实际上就是自己的目标太大,普通人承受不住皇帝的理想。

要是司马家不过来找麻烦,烽上王没准以后会把自己的国家玩脱了。可燕王也有自己的难处,他要是没记错的话,烽上王玩脱了至少已经到了八王之乱的时候,那个时候燕王哪还有时间过来找高句丽麻烦?

就算是高句丽那时候内部不稳,那个时间点司马季也利用不上,因为晋朝内部更不稳。只能现在强打着精神过来,还给了烽上王团结内部势力的机会。

“城中只是粮食没问题么?你们这么说是想要让本王撤军么?普通人家屯了多少柴火啊?能不能顶过这个冬天?”司马季身体前倾很是在意的问道,“不说实话,本王可要切了你们,来人呐,拿锤子过来……”

这句话被翻译过去,跪在下面的高句丽逃民都是胯下一凉,赶紧争先恐后的说着城中的动静,司马季一听简直特么的鼻子都气歪了,合并户数?把柴火集中起来。一户的柴火两户使用,挤在一起住?

“集中供暖?”司马季心里念叨,这个家伙是古代人么?竟然还有这种智商?

他还是小看了这个高句丽王,他为什么就不能像是扶南王、林邑王那些同行一样蠢一点呢?真正的强者都希望自己的对手也强大一点,这样战胜对手才更有成就感。

可惜,燕王并不是真正的强者,他就希望自己的对手蠢一点,最好是要多蠢有多蠢。反正写史书的时候把对方拔高一下,一样能起到侧面衬托自己的效果。

烽上王要是来这一手,司马季还真有些没把握能冻死对方,他仿佛能看见城内的烽上王在得意,“怎么样?本王也并非是省油的灯……”

有些心浮气躁的司马季,挥手让军士把这些逃民待下去,他必须要做一点什么。

“还是不能相信这些逃民,我现在吃肉,里面充其量是肯咸菜。就算是合户取暖,至少也是将近二十万人的城池,里面吃喝拉撒睡,消耗是惊人的。没准这些逃民在粉饰太平。”司马季还是没有被这些逃民三下两下忽悠的对自己产生怀疑。

“还要让城内的消耗更大一点,冬眠总是尽量减少的自己的消耗。那我必须和对方耗下去!”司马季想通了这点,直接喊道,“让何龙过来,我有事情要吩咐。”

等到何龙离开中军大帐之时,一心一意猫冬的晋军再次动了起来,投石机都被拉出了营地,牙门将刘毅有些摸不到头脑的问道,“为何又要攻城了?”

“不是攻城,是砸碎国内城的城墙,让这些高句丽人出来修城墙。”何龙无所谓的耸耸肩道,“大将军说什么人只要一动就会消耗身体,干活多了就要吃饭,在冬天还要取暖让身体恢复,所以我们就要给他们找一点事情做。”

消耗多少就要补充多少,一旦消耗跟不上补充,那么结果就显而易见了。如果用投石机把城墙砸坏了,高句丽人是修还是不修?不修就可能被攻克,修城墙就就要消耗体力,就要吃饭,就要取暖。

从这一天开始,晋军再次把投石机安放好,只不过现在已经数九寒天,取石比较困难。不过这对司马季而言一点都不是问题,谁说一定要用石头了?用冰块不是一样么。

现在已知高句丽城内有二十多万人,如果真把成年男子全部募集起来决一死战,高句丽人能拉出来个五六万人,而司马季使用的攻城力量不过七万,还分属于扶余国、慕容氏和自己这边晋军。

所以司马季用七万人真没把握在攻城当中能取得胜利,反过来高句丽的烽上王绝对不敢出来,所谓一劳永逸的把司马季解决掉,对方肯定想都不敢想。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燕王不想攻城玩一个惨胜,烽上王也绝对不会选择出城击溃围城大军,他也没有这个本事,那么就要耗下去,现在就是拼耐力和意志力的时候了。

连续好几天,架上几十假投石机的晋军,每天从正午开始放上冰块,对着国内城的城墙一通狂轰滥炸,一直持续到天色渐暗撤退,第二天如此反复。

冰块的好处在于,不用在这种数九寒冬抛雪找石头,只需要找到一条河,便可以取之不尽,冰块比石头轻,所以扔出去的体积更大。随着一声声轰鸣,不断有冰块击中城墙,发出巨大的响声,冰块轰击在城墙之上,顺便碎裂变成一堆冰凌散落在地上,但是威力并不比真正的石头轻多少。

而和石头一般大的冰块被抛射出去,却可以扔的更远,可以掠过城墙砸进城内。由于是第一轮发射,冰块的命中率并不高,只有几发击中了城墙,将大片墙皮剥落下来;还有一些力道小了一些,在城墙外面就触地了,将地面砸出一个个巨坑;当然,更多的却是越过城墙向城内飞去,有的直接打在街道空地上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还有一些石头砸中城内民房,那些房屋顿时如同沙子堆成的一般应声倒塌。

“只要力量足够,板砖也能飞上天。”经过一天狂轰滥炸之后,晋军收拾东西回营。晚上则是高句丽人彻夜修缮城墙的时间,国内城城墙上面火把移动,众多守军官兵和征集而来的民夫,在城墙上挥汗如雨。

过了一天,晋军再次架起来投石机继续扔冰块,仍然持续一个白天。两军昼夜交替,各做各的事情,国内城城墙下面,碎冰甚至已经比骏马都高了。这样时间一晃就过了半个月,这种拼耐力的攻击和防守。

处在王宫之内的烽上王首先回过神来,劳累一天的士卒总不能睡冷屋子,这样会生病,但是这样下去城中的柴火消耗成倍增加,似乎对方正是打着这个主意。城中的储备一天少过一天,城外却没有这种困扰。

终于在这一天,烽上王对着负责防守城墙的将军开口道,“今天晚上把城墙修缮之后,给我往上面胶水,司马季可以用冰块扔进来,本王就可以把石墙变成冰墙。”

“你等我破城的,看你能坚持多长时间!”司马季一听到城墙被浇上水成了冰墙,一顿跳脚继续道,“那就往城里扔冰块,本王有好生之德,怕里面缺水。把大军吃剩下的骨头也往里面扔点抹上毒药,恶心恶心他。”



第一百九十三章 风雨飘摇

“我一定要拿着相夫的脑袋传首千里!”烽上王相夫往来几次的小手段,除了让司马季加深一定要砍了对方的脑袋的想法之外,一点作用都没有。

这次他要是放过了高句丽,在外部重压之下烽上王要是真把高句丽拧成一股绳,以后还不得上天?所以不管怎么样,这次一定要出来一个结果。

“大将军,要不我们攻城吧!”见到司马季猴急的样子,何龙见此机会提议道。

“不攻!就让时间来证明到底谁才是对的!别说是一座孤城,就算是一块石头我也要把它磨成粉!”司马季还是没有糊涂到底,对着一道冰墙攻城,他不能这么干。

冷静下来的司马季恢复了平淡之色,就好像刚刚气的直跳脚的人根本不是他,慢吞吞的道,“急什么,只要他不会飞,迟早是本王的阶下之囚。一切开春见分晓。”

谁说没有进展就一定是坏事?在宣传之下,坏事也可能是好事。败仗也可以是战略转进,粮食歉收也可以说是下一盘大棋,燕王现在可以说是骑虎难下,但要说把高句丽王都团团围困,弹指间城池可破,同样说得过去。就看你怎么说了!

司马季不想体现自己这个燕王太能打,这不符合自己想要远离洛阳的初衷。他又想要让洛阳别这么看轻自己,这种标准的骑墙态度,要是在革命战争时期,应该在第一批肃清反革命的名单当中,幸亏现在是晋朝。

洛阳的士族屁事不干,仿佛巨婴一般的生存环境,虽说才能没有多少。但就是有时间关注国家大事,哪怕最终会拐到清淡上面,可他们确实是关心。

既然如此,司马季就保持着消息的流通,让这些洛阳士族知道现在燕王遇到了麻烦。晋卫就负责当中的消息传递,通过非常正式的渠道燕王府,通过非常正式的路径幽州商队,将和高句丽作战的态势传给洛阳。

现在司马季正在前线,并没有在王府当中,一些下人嘴巴不严这根本不能怪他。

晋卫本身就要担负多种工作,如果连带节奏控评这种最最基本的素质都不具备,那燕王毫无疑问会非常失望,一个情报组织首先要保证消息的流通,至于是真消息流通,还是假消息流通,这就完全在于燕王想要让什么消息流通。

洛阳很多的商铺本身就是一个个据点,依靠着这些产业的掩护,晋卫不但绝大部分经费可以自给自足,而且可以轻易探听到各种消息,基本能保持对外界的耳聪目明。

“听说燕王带了众多美貌侍女上了战场,这些侍女一个个年轻貌美,每天在大营当中寻欢作乐,这哪是一个要大胜仗的态度?自古以来,就没有这么荒唐的王侯……”

“是极是极,哪有带女人上战场的,这是大忌!现在燕王骑虎难下,在天寒地冻当中耗着,就是因为做出了此等忌讳之事。”

“哎,小声一点!现在大军正在作战,当心祸从口出啊!”

“怕什么?宗室当中有荒唐王侯还不让说了?别人怕他,我太原王氏不怕他……”

话虽然这么说,对高句丽方向的讨论还是告一段落,很快就都转移到了风月之上。

酒肆的掌柜嘴角微微上翘,全当做没有听到,“这自从大王把南征弄出来的美酒大量酿造之后,酒肆的生意就很是热闹,不过喝了一点就不知道东南西北的家伙,也越来越多了。”

高度酒虽然是司马季在龙虎山的协助之下弄出来的,但他并没有严格的保密,非要把高度酒弄的只有自己一家有,首先这根本办不到。再者历史已经表明,想要吃独食的人往往死的很惨,占个先手捞一桶金就可以了。

这种够劲的高度酒进入洛阳,原来的酒就显得索然无味起来,成了士族们的首选。在司马季眼中士族之间的消息比这种身外之物重要多了。

早在高句丽下雪之前,进攻河套的晋军就已经班师回朝,带着所掠夺的俘虏和牛羊,以及河套重归大晋的好消息,让京师百姓很很满足了一下虚荣心。紧接着就是燕王连战连捷,因包围高句丽王都的消息,我大晋天下无敌啊……

“青玄此战算是大意了,还是年龄阅历不足的关系,小看了高句丽人。也可能是上次南征太过于顺利,所以才产生了轻敌的想法,给本王的书信当中有些骑虎难下的意思。撤军心有不甘,高句丽只剩下一座王都在手,可熬下去就必然要在冰天雪地当中过冬。”

这个季节的洛阳也谈不上温暖,只不过比幽州好一些罢了。不过一想到塞外的冰天雪地,司马虓看着不远处的炭火感觉都心满意足起来。

“范阳王这话说得对,青玄大胜了一仗,年轻自满这次算是陷入了困境当中,不过想来经过此战,往后用兵的时候回谨慎许多!”河间王司马颙轻抚着自己的胡须道,“现在青玄有没有撤军的意思?”

“那倒是没有毕竟高句丽只剩下一座王都了!”司马虓叹了一口气道,“目前的情况如果是我的话,也实在是难以取舍。青玄心有不甘也是意料之中。”

三个辅政大臣也是点点头,确实是这样,便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对司马季这种进退两难的态势批判起来,这就应了一个道理,你强大的时候放屁都是道理,你弱小的时候你有道理都是放屁,目前燕王的处境明显是后者。

毕竟范阳、河间二王目前拓土四千里,收复整个河套,数十万百姓内附,八十多年前丢弃的城池全部收回,对比燕王在面对高句丽时候的举步维艰,这个对比就有点大了。就算是现在燕王火速就攻克国内城,在先入为主的印象之下,也很难和河套之战相提并论,只不过算是不丢脸而已。

“不过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还是要给青玄一点支持。”一直默不作声的贾南风开口,这些宗室和大臣全部老实听着,现在的环境又变了。皇后可以说已经站稳了脚跟,真正的运用了皇权,不再是那时候如履薄冰的样子。

“皇后既然有了决断,臣等听命!”几个宗室、大臣对视一眼齐齐开口道。

皇后现在一言九鼎,不过这只是他们这么看,自从掌朝以来南征北伐接连胜利,作为掌朝的皇后贾南风当然十分高兴,我大晋连战连胜也算是对自己的褒奖。不过冷暖自知,执政是表面风光,受用不受用,当事人最清楚,贾皇后处心积虑争夺权力,到手之后才发觉烫手。

这是所有权臣的困境,当初杨骏、汝南王都面临过。在野的时候,一心一意拆台,反正会有执政善后,拆得越烂越有利。等终于轮到自已粉墨登场,冲上前台一瞅底下坐着这么多面目可憎的酒囊饭袋!才知道当家不易。

晋朝的公卿是无法过份得罪的,当满朝文武都无欲则刚的时候,皇帝都拿他们没办法,何况执政的不是皇帝?杨骏、汝南王人热脸贴上冷屁股,徒增笑料而已。

贾皇后就做得比杨骏等人漂亮。她很清楚众公卿士族不可能都被笼络,众公卿士族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与她做对,历次政变他们都充当看客,一副事不关已的姿态,他们肯定会将看客姿态坚持到底。

不过这种姿态可以对付士族,却不能对付宗室。贾南风就算不对所有宗室示好笼络,也一定要专门挑几个出来笼络,朝中的公卿士族虽然有名望,但是却没有一兵一卒。宗室就不同了,天下军镇十之**,他们的统帅都姓司马。

别说没有上赶着过来示好的宗室,赵王司马伦就算一个。不过贾南风很知道这个赵王是什么德行,才能不在汝南王司马亮之上。皇帝的这些亲弟弟是要重点防备的,贾南风只能选择拉拢宗室远亲,就算谈不上拉拢,至少别和自己作对。

其实河间王、范阳王也都是在贾南风的视线之内,燕王当然也在里面,他想要用宗室当中的远亲,平衡一下宗室当中太近的一脉。

半月之后,司马季就接到了安抚的圣旨,无非就是大晋是你强大的后盾,只要皇嫂在,青玄大可以不用着急,皇嫂和陛下在等着你凯旋而归。

“我从来都不着急!”司马季面不改色的把圣旨收起来,然后赏赐了传旨的黄门。

最近逃出国内城的高句丽逃民明显增多,这就是一个好兆头,司马季着重问了一下城中有没有什么喜闻乐见的事情,比如人吃人什么的。

然后得知了每天都能看见收尸的人拉动尸体,不过人吃人倒是没有亲眼见到过。

“那你们知道不知道尸体拉到哪里去了?”看着对方茫然的神色,司马季脸上堆满了笑意,给我继续围城,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逃民事件接二连三,最终突然连续几天没有抓到任何逃民,但在燕王看来这是好事。

第一百九十四章 城中内乱

这当然是好事,所谓事出反常即为妖,一直以来不加以控制逃民。要么就是城中没有发现逃民,这显然并不可能。第二就是城中对逃民并不在乎。因为逃民也不太知道重要的消息,既然想要逃离国内城,守军可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现在逃民一下子没了,第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不用逃了,城中的情况越来越好,天降伟人烽上王,撒豆成兵让万民拜服!这特么也不科学啊。

第二种可能,那就是城里出现了变故,这个变故肯定不小,到了让普通人都能知道的程度,所以国内城的守军开始严防死守,不让逃民出城,省的被抓住了泄露了城内的虚实。

不过在司马季看来,要么是缺粮、缺柴火,要是在发散思维想了一下,没准是内乱了!

但是几天以来毫无动静,就算是内乱可能已经被平定,只是目前还不知道最终的胜利者是谁?不过从多半个冬天的试探来看,如果是一般贵族和烽上王交手,司马季觉得烽上王的赢面应该大一些。

这也不能完全说是开脑洞,围城日久有人坚持不住是很正常的。起一点歪心思来个卖主求荣都在预料当中,都不用翻开古籍寻找例子,八王之乱当中长沙王司马乂不就是这么被干掉的么?东海王司马越害怕洛阳城破自己被牵连,突袭了长沙王司马乂。

然而最终投降的时候,一见到城外和乞丐没什么区别的大军士卒,差点连肠子都悔青了。要是不卖主求荣,没准围攻洛阳的军队自己就撤退了。

听到了司马季的看法,何龙的眼睛就是一亮,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好消息,不由得提议道,“如果我们这个时候攻城,会不会在对方军心不稳的时候拿下国内城,结束战争灭掉高句丽!”此话一出,慕容廆也表示同意,慕容氏的壮丁基本上都拉出来和晋军协同作战了。

虽然因为冬季降临,慕容运带着重骑回到了部落震慑宵小,但他这个首领一直在外的话,这个心理总是有些没有底,所以同意了何龙的看法。

“晚了!如果是有人要卖主求荣,早已经打开城门投降了。现在城中毫无动静,守军戒备森严,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就算是有内乱,最终的胜利者也是烽上王。”司马季叹了一口气,然后笑起来,不过更确切的说是被气乐了,“这代高句丽王算个狠角色,如若不是高句丽本身实力有限,相夫不失为一个英雄豪杰。”

“本王也只是猜测,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们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没准城内什么都没有发生!”司马季很是洒脱的道,“反正刚开始本王就是奔着围城去的,有没有事情,都不会改变初衷。”

一阵寒风吹过,国内城外的坚冰城墙岿然不动,转眼又是白天。城内的高句丽百姓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的出现,然后又匆匆消失。以现在的处境来看,最好还是呆在家中,至少寒冷的墙壁还能给他们一点藉慰。

城内寒风吹过,颇有一种万物凋零的之感,如果说刚开始高句丽百姓还准备和国内城共存亡,和万恶的侵略者决一死战,那么现在他们经过大半个冬天的煎熬,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还要坚持下去了。

烽上王的宫殿之外,则是凌乱不堪的血迹,一看这些血迹就知道在几天前大殿曾经出现变故,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杂乱的血迹已经被冻住变成了粉红色,这是冬季血液凝结的颜色,甚至看起来还有些美丽。

和司马季预测的一下,城内确实发生了变故,有高句丽贵族想要拿烽上王的脑袋换取围城的结束,也确实如同司马季所说,最终这场内乱的胜利者是烽上王相夫。

围城当中作为高句丽王,相夫本来就对一些异常特别注意,也怪想要行动的高句丽贵族行事不密,给了烽上王从容准备的时间,最终在这些贵族发难之前动手,动用王宫卫队将想要投降的贵族杀了一个干净。

烽上王主意已定,立即给卫队长下令,先把这帮贵族们囚禁起来了,刚开始烽上王并没有一定要大开杀戒的意思,不过他小看了贵族们投降的决心和能力,被囚禁的贵族们叫来了自己的奴仆,杀死了看守的卫队,然后在南城纠集了一大批人,开始向王宫进攻了。顿时,王宫之内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宫墙之外的平民,距离近的都能瑟瑟发抖的听到喊杀声。

忠于烽上王的军队同贵族们私兵展开了搏斗,他们主要集中在内城的王宫之内,士卒在自相残杀。训练有素的王宫卫队逐步占了上风,这一场内乱下来,高句丽内两大部落当中的大贵族消失了大半,足足死了两千多人。

人是烽上王杀的,但是外因肯定是围城的燕王,如果不是司马季非要困死高句丽人,当然也就不会有这种事。烽上王有理由把责任推给燕王,燕王也不在乎,债多不压身。

司马季当然不在乎高句丽人怎么样,他对古代这种农业社会已经完全有了了解,什么特么太平盛世,一天三餐不饿死你,没有波及全国的大乱,这就是太平盛世,好好活着别想太多。至于一州之地的水旱灾害,三年两年总会出现,至于一郡之地的绝收、冰雹、地震,年年都有,一年全国十几几十个郡出现绝收、产生流民纯属稀松经常,靠天吃饭还指望风调雨顺么?

他连晋人身上的灾害都办法不多,哪还有时间顾忌高句丽人是不是冻饿而死?

“大王,现在继续坚守的话,我们可能很难熬到春天,就算是拆了多余的房屋,用来生火,似乎也略有不足!”一名刚刚被提拔的大臣对着烽上王开口道。

“那怎么办?相国说出城诈降已经被杀了,对方根本就不准备放过我们。”烽上王有些发神经一般的笑出声道,“没有办法,一天一天熬吧。”

每一天都有城中的高句丽人因病死去,幸亏是冬季不会造成瘟疫横行,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刚刚过去,国内城这段时间都因此死了四五千人。有一句话很确切的形容城内的困境,年好过日子难熬。

第一百九十五章 列阵攻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六章 国内城破

“杀……”枪尖所组成的钢铁森林晃得司马季有些睁不开眼,都怪今天阳光不错,地上还有化干净的白雪,狠狠冲着国内城的方向一挥手,攻击……,连必要的激励士气,伍长以上十丁抽一斩首的话都忘了。

这一次投石机扔过去的可是石头,而且城墙上冬天倒水形成的坚冰早已经融化了。没有这一层铠甲,国内城的砖石城墙也并非是天堑。

站在城头上的高句丽士兵默然的看着黑压压的攻城大军,冷然的看着军阵一步步逼近,世事变幻莫测,如果说刚开始他们还有和晋军决一死战的想法。现在他们都不知道为何而战了,城中还有一些地方正在自相残杀,而他们还要和进攻的敌人拼命?

但是仍然有不少士兵在还击,对应着本抛过来的巨石,高句丽人还击的方式是三三两两的稀疏弓箭,这就不错了,这个冬天过去他们没把弓箭当成柴火烧,绝对对得起自己的职责,普遍减肥成功的士卒们还在还击,高句丽的将校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这种攻击很快就遭到了同样还击,密密麻麻的箭支向冲上来的高句丽士卒落下去,城头上发出阵阵哭爹喊娘的惨叫声,许多人被射成了刺猬,砰然倒地,侥幸活下来的人身上多少也插着一两只箭支,因为疼痛而惨叫的士卒们,很多在临死之前的表情是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不管这个结果怎么样,他们总是没有死在无休无止的围城当中。

士卒们尽力了,他们完成了对国家的忠心,一个冬天都坚持下来,晋军仍然不撤退,那作为守城的士卒,也不能做到更好。碰上这种大势碾压,谁都没有办法。

想要炼油浇灌城下形成火海,材料到是有的是,比如说用尸体炼油。可是没有柴火,再者城下被晋军投石机扔了一个冬天的冰块,就算是热油倒下去,可能也烧不起来。

众多云梯被搭上城头,穿着有些杂乱的晋军士卒缓缓朝着城墙攀爬,寒光闪闪的长枪从城垛中刺出,被刺中的晋军士卒嘴里发出嗬嗬的惨叫,胸口多出一个伤口,鲜血从伤口中喷散而出,他们全身的力量迅速消失,接着身子软软的向后倒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这一幕正好被坐镇中军的司马季看见,眉头微微一皱,这就是他一直讨厌攻城的原因,不管你做了多少准备,不管有多少有利的条件是冲着自己,可真到了攻城短兵相接的时候,还是避免不了伤亡。

因为高句丽城墙是石块所筑,此时城墙也成了攻击晋军的武器,一块块石头被推下来,一些多少不及的士卒被砸中,喋血城头,不过从双方的交换比来说,晋军仍然是占据绝对优势,攻城的士卒比守城的士卒伤亡少,本身已经证明了围城的正确性。

不过高句丽士卒的反抗并没有大用,司马季在平时是一个非常好说话的人,在没有觉得自己准备好之前,他可以一呆就是几个月。但是只要开始了战斗,人命在他眼中就不是人命了,晋军和慕容氏的士兵对此略微有些了解,不过看起来扶余人还并不知晓。

“刘毅,给我把退回来的扶余人抽签斩首!”司马季一眼就看见扶余人的军阵在后退,正好用来激励士气,借汝人头一用。

牙门将刘毅点点头,看了身后的骑兵一眼,手指指向了扶余军阵的方向。快马扬鞭,平州军骑兵直接出阵,直接冲进了溃退的扶余军阵当中。

不多时一个个人头被插在骑兵的枪尖上,首级滴血作为展览提醒着战场的士卒,最好别死的连为国效命的虚名都捞不到,被司马季砍了绝对是白死。

于是晋军士气大振,更加悍不畏死的朝着城头冲击,以洛阳城的标准,国内城的城头绝对不高,大概是八九米的高度。曾经高句丽历代先王指望着依托着山势和这种围墙,二百年来抵挡了不少势力对高句丽的进攻。

因为仰攻,又有围墙,骑兵发挥不出什么作用,依靠的还是步兵士卒,只是经过大半天的紧张战斗,多数高句丽步兵体力已下降的厉害,为什么会这样,进攻的晋军还没有露出疲态,更容易的守城一方却有些坚持不住了。

谁让高句丽士卒已经吃了很长时间的减肥套餐呢,司马季口中为了激励士气,说的高句丽人连站都站不起来,这肯定是夸张。但实际上也相差不远,高句丽士卒不说饿得皮包骨,却和一个冬天没什么损耗的晋军无法相提并论,强打着精神拼杀了一阵,体力和耐力都下降的厉害。

燕王肯定是不能自己上前拼杀的,他怕死!不过看着双方你来我往的攻防,心里的紧张程度一点都不比直面战阵的士卒们要小,好几次他都伸长了脖子眼看着晋军要站稳脚跟,最终功亏一篑,又摆着一张臭脸坐回了战马上。

国内城下到处都是尸横遍地,箭头,断刀,折断的枪头夹杂其中,血水顺着城下没有化开的冰块将地面染成红色,虽然战争期间这是避免不了的,司马季还是感觉惨烈无比,但仍然面不改色的看着,这都是必然的,现在已经算是轻微了。

终于,主攻的晋军士卒等上了墙头,没有像是前几次一样被悍不畏死的高句丽人赶下来,随着后续的士卒也冲了上去,司马季终于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这就是转折点。

城头上双方士卒喊啥震天,手中的腰刀长枪对着对方的身上招呼。晋军占据了优势,将身上几乎脱力的高句丽士卒压了下去,整个大军都掀起了震天的欢呼声。

一炷香时间过后,没有被攻城锤砸开的城门,从里面的被打开了。

“传我命令,冲进城内,灭掉高句丽,俘虏烽上王!”司马季拔出腰刀直指国内城,话音刚落,身后的晋军骑兵直接出阵冲了出去,一路上沿途的步卒纷纷让路,目送着骑兵冲入城内,然后跟着骑兵随后掩杀。

第一百九十七章 得加钱

骑兵当然是可以攻城的,巷战对骑兵虽说不友好,但总比碰到步卒结阵强多了。横七竖八的街道,也没有让步卒结成军阵的空间。

城中狼烟四起,到处都是撕心裂肺的喊杀声,浓烟四起,尸骸遍地,到了这个时候。司马季也就不再担心最终的结果是怎么样了,古代这种面对面的厮杀,巷战决胜的几率还是太小了,失掉城墙还能反推的例子实在是没有多少。

不多时,司马季得到消息,慕容氏大军也成功攻入城内,事已至此,国内城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城中大乱,人间百态尽显,多数的高句丽百姓还是紧闭房门,躲在家中瑟瑟发抖,听着外面时时出现的惨叫,

街道上尸体遍地,将下面的泥土染红,不过冲进来的联军暂时还顾不上这些平民,而是直奔着高句丽的王宫而去,王宫外面,两军狠狠撞在一起,到处鲜血飞溅,无数高句丽人被对方的长枪,捅得翻身落马,城中混乱,高句丽人已经没有防守优势,又被对方箭雨攻破一个缺口,吃亏是肯定的,整个晋军连同慕容氏、扶余军对方营中势如破竹,就在这时候,王宫升起熊熊大火。

“放火烧王宫?没准是想要跑呢,不管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听到来人报告高句丽王宫被点燃,司马季一点不意外的道,“自从进军以来势如破竹,但我们不能保证国内城就是剩下的全体高句丽人,高句丽这么大,就算剩下几万的漏网之鱼也属于正常,一旦烽上王逃脱,领着几万人钻进密林不在出来,我上哪找他去?”

“所谓除恶务尽,白天我要看到高句丽这个国家从此消失。”司马季默然的看向国内城道,“所有人口全部给我迁出来,掠夺之后一个火给烧了。”

“大将军,这座城意义如此重大,烧了未免可惜,而且国内城是砖石筑城,也烧不干净啊!”何龙看着国内城脸上有些舍不得的开口道。

城中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下午,在事不可为的结果面前,高句丽王宫燃起熊熊大火,烽上王想要自杀,可能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最终还是被俘虏。

自烽上王之下高句丽十八万人被俘,经过了一个冬天的对峙,司马季终于还是取得了想要的结果,打开了这个进入东北大平原的绊脚石。

作为胜利者的燕王本身还想要进城表彰一下战果,不过随后他就半路而归,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并不敢说自己多干净,也没有太大的洁癖,可里面的环境属实有点让人不能接受。现在一看晋军大营的环境还属于鸟语花香那种。

国内城被围接近半年,属于一个孤立的环境,里面臭气熏天,还刚刚爆发过大瘟疫。司马季实在不愿意在此时试试自己的免疫系统到底多管用。

“把值钱的东西给我拿出来,放火烧城!”司马季毫不迟疑的下令,焚毁这座高句丽王都,以此来摧毁高句丽人心中的意志。

焚毁这座高句丽百年王都,并非只是体现司马季心中作为一个征服者的快感。天气即将转暖,现在城内的情况就是一个巨大的病毒源。

所有活着的人被晋军驱赶出来,这些人目光呆滞,如同行尸走肉,身上的衣物如同铁色,肮脏无比,部分人还处在疾病当中,咳嗽声此起彼伏。

而这个庞大队伍的背后,则是在大火笼罩下的高句丽王都国内城。

“大将军命令,所有俘虏必须马上洗澡,男女分开!”牙门将刘毅看着这支庞大的乞丐队伍,眼中也是不耐的传令道,“须发花白者,全部挑选出来。”

随后晋军便抽出刀剑驱赶着人群去河边,一些动作慢的百姓被当场斩杀后,躁动的高句丽人老实下来,认命一般的来到寒风刺骨的河边,脱去衣服,咬着牙将身上的污垢驱除。

“看看,那个女的身材不错,刚刚真没有发现,不少女子洗干净还是挺好的!打完仗了就可以回去了。不知道这些女子,大将军会不会赏赐给我们几个?”经过了一个冬天的时间,不少士卒明显有了母猪赛貂蝉一般的视力,对漂亮的标准已经修订成了女的、活的。

“不知道,反正我成亲了,班师之后可以陪陪自己女人。”稍稍年长的军士恋恋不舍的收回来目光,自夸道,“现在我比手中的长枪都要硬。”

哈哈……众多士卒爆发出一阵哄笑,对着河边洗澡的女子评头论足。

滋遛滋遛……,对着碗中的鸡蛋糕一顿疯狂操作,司马季才把碗放在一边,心满意足的抹了一把嘴,看向下面的烽上王,一只手被布包着,鲜血渗透而出,张口问道,“可会说中原话么?相夫,你够狠啊,城中的西北角的骸骨堆得快赶上城墙高了,至少是上万人被扔在那腐烂了吧,本王还得帮你烧城,省的瘟疫在军中爆发。”

“你被俘之前,下令杀了全部的子嗣,不过么,没有做干净,剩下的两个我已经替你处理了!先说好,虽说是我下的令烧掉了国内城,但王宫可是你自己烧的,怪不得我!”司马季首先划分了一下历史责任问题,然后开口道,“事已至此,高句丽以灭,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本王要感谢你的地方就是,你亲手灭掉了属下的贵族,省了我很大的麻烦。”

“大王为何要一定灭高句丽?”烽上王沉默良久开口问道,什么诛杀子嗣、烧毁王宫这些话都没有在他心中引起太大的波澜,而是询问长久以来困扰自己的问题,高句丽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让司马季在冰天雪地当中煎熬也不撤军。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本王以为你会暴跳如雷,叱责本王围城之久,困死了这么多人。”司马季很是意外,他本以为这个亡国之君,应该痛斥他这个卑鄙小人,没想到没有这回事。对方表现出来了一副胜者王侯败者寇的光棍心态,让人不得不佩服。

“围城日久,本王要坚持下去,不少百姓却想要投降,我不杀了他们,等着他们来杀我么?至于子嗣,我不杀,难道留给你斩首么?可惜,我直到最后都想要逃跑,却落到了你们手中,当时就应该果断一点,省的现在受辱!”烽上王说到这的时候脸上竟然带着遗憾的微笑,长叹道,“准备什么时候杀我!”

“如果你想的话,现在也可以!本王会把你的脑袋传首千里送到洛阳。相信陛下和皇后一定会十分高兴的!”司马季仿佛和对方很熟一般,推心置腹的说出了自己所想,“你是本王斩首的第三个王,用你们的命可以换取朝堂对本王的褒奖。你不白死……”

“不同于前两个废物,鸩酒、白绫还是斩首你选一个吧。算是本王对你这个高句丽王最后的尊重!”等到对方开口之后,司马季点点头让人把鸩酒送上来,一炷香之后,便让人斩下头颅,封漆入盒送往洛阳。

“所有高句丽贵族之男丁全部斩首,女人就算了,她们翻不了天。”司马季走出来对着牙门将刘毅低声吩咐道,“这些贵族之女么,如果你们喜欢可以娶几个,所俘高句丽之男子送到洛阳,朝臣们知道怎么办,女子么,如果大军士卒们喜欢,可以用战事所获的钱物进行交换,对了,你亲自带着相夫的首级去洛阳,至于能因此得到什么封赏,就看你自己的了!”

“大将军对小将真是恩重如山啊!”刘毅赶紧跪下,他知道这是一次改变人生的机会,就像是司马季说的,最后能得到什么封赏要靠自己,可这个能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终于是出现了,正常情况下他一辈子都见不到皇帝一面。

“平州军是本王都督的心腹之军,此战耗时日久,本王也是为了减少伤亡,不得已选择围城,希望士卒们不要记恨才好。”司马季弯腰在刘毅的耳畔轻声道,“对心腹之人,本王从来不吝啬!”

此战,加上前期扫荡的时间,一共掠的人口二十四万人。司马季把国内城的财宝送给参战军士,甚至连扶余军都没有落下。

然后紧接着司马季又下令,士卒可以用所掠夺的财宝换取女子。大军士卒一个冬天在冰天雪地当中煎熬,现在都是母猪赛貂蝉的视力,所以说掠夺的财富,只是暂时在兜里揣了一会儿,又回到了燕王的手里。

大军跟着自己打仗,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所以一旦胜利不封赏肯定是不行的。但是烂好人一样的封赏没有效果,怎么封赏肯定是要研究研究。燕王首先封赏财富,然后放开口子用女人再把财富收回来,没错,他就是在吃完原告吃被告。

这么来回一倒,司马季所获得的财富比不封赏还要多,不少士卒隐藏的抢夺财富都会交出来,为了女人,男人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

“我又亏了!”见到踊跃的三军士卒,司马季摇着头长叹道,得加钱。

第一百九十八章 俘虏的用处

话虽如此,士卒们的踊跃之心还是出乎了司马季的预料。不过想想这些属于正常,这些士卒为什么要豁出性命跟随自己作战,忠君爱国青史留名固然是一方面,但这其中的分量绝对不会比获得利益更大。

“大将军一共统计老弱病残一万零八百人,不知道?”何龙轻手轻脚的走过来低声道,“围城日久,俘获的高句丽人当中身体不好的已经不多了。”

“留着也是浪费粮食,连徭役都做不了,养着这些废物干什么?”司马季嘴唇微动,声音压得很低吩咐道,“传我将令,让扶余人压着这些俘虏,给点明示,他们知道怎么处理。至于少年男女要留着,毕竟潜力还算挺大的。”

“何龙知道怎么做了,大将军!”何龙心领神会的答应,然后躬身告退。

司马季目送何龙下去,这一万多人的命运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被决定了。剩下的人口则是高句丽人当中最为精华的部分,他已经不需要屠城了,围城之后的结果让两者几乎没有分别,处理掉这一万多人只不过是在修剪细枝末节。

“殿下该歇息了,战事结束,我们姐妹就要回到王府,就怕失去了殿下的宠幸!”身后漂亮的小侍女被后面抱住了司马季,一副我想要的样子道,“府中女眷众多,奴婢害怕!”

“有什么可怕的,多虑了!”司马季回过来神逗弄着女孩道,“有我在,谁还能欺负你们么?至于府中的女眷,只要有人愿意本王会给她们找一个好人家,幽州军不少将领的妾室,都是本王送出去的,不失为安稳。”

扶余军寻找了一片山谷作为僻静之地,将一万多人赶入其中,半日之后他们重新出来的时候,这一万多高句丽人已经永远长眠在此。事实证明扶余人的战斗力虽然不怎么样,但杀个手无寸铁百姓还是没问题的,效率很高,就算是晋军出手也不会更快。

“都办完了?”捏着手中黑子瞄了半天重重落在棋盘上,司马季正好抬头看见进来的东夷校尉何龙,平淡的问道。

“都已经办妥,大将军我们下一步怎么办?”何龙询问着下一步的情况。

“不着急,先休整两天。”司马季再次执棋好半天都没有放下,“本王也有些事情要考虑。这关中流民起,正在闹事,关中军也挺忙的,府中夫人来信家乡弘农去年秋季下了冰雹,一年颗粒无收,淮南王治下开春以来阴雨弥漫,估计今年也不太好过。”

“这么一看这里其实还挺不错的,就是冷了一点!”司马季放下棋子对着何龙道,“不过设立新州有所不美,高句丽旧地先暂由东夷校尉府管理几年,校尉觉得如何啊?”

司马季谈及关中流民造反,冰雹水灾的时候很平淡,心中也没有起伏。就像是说今天早饭吃什么一样随便,不就是流民造反么?秦王司马柬还在,关中不至于出现大乱。底层民众造反对一个王朝而言,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随便,北宋在王朝里面经济已经算是比较能拿得出手的了,一百多年时间两百多次造反,可以想想其他王朝到底是什么样子。

造反这个东西习惯就好,没有镇压能力的王朝算一个合格王朝么。大多数造反也根本不能成事,只不过是给官军加官进爵的养料。

所以看到燕王府送来的消息,司马季也就是看一眼,都懒得看第二遍。关中距离幽州远得很,远远没有高句丽的处理来的重要。

甚至何龙都没有仔细询问,关中的事情有朝廷操心,他这个东夷校尉又管不到。只是提了一嘴,两人便商量如何处理高句丽旧地的事情。

司马季好不容易打下来这块地方,是绝对不能让出去的。更不能刚把高句丽这个绊脚石移开,然后让另外一个势力在把进入东北大平原的路堵上。

初春的辽东,气温依然不见转暖,早晚的温差极大。西伯利亚的寒流还时不时的会光顾一次,人们还穿着厚厚的衣服,抵御着初春的微寒。但每个人都能感觉到春天的脚步也在慢慢的临近。

河面的冰逐渐的化开,冻了一冬的土地也不再坚硬,一层层的松软,最后变得泥泞不堪。经过一个冬天的洗礼,这片土地又开始喧闹了起来。

后世的中国谁敢说自己离开国家一样不会有落差,其实只有一个省份敢有底气这么说,煤铁石油全都有,农业全国前二,自给率百分之四百,这个省就是黑龙江。

这里拥有亚洲最大和世界最丰沃的黑土地带。广袤的东北平原北部,大兴安岭与长白山之间的松嫩平原,面积达几十万公里的黑土带,也是目前亚洲惟一的大面积黑土带。

黑土土壤肥沃,腐殖质深厚,有机质含量高,团粒结构好,是肥力最高的土壤。黑土地位于温带湿润季风气候区,雨量充沛。且雨热同季,非常适宜粮食生产。

在司马季的印象当中,除了冬天冷一点,家乡的气候很稳定,基本上很少在农忙时节出现异常天气,只要水旱灾不在农忙时候出现就行了,这和中原是完全不同的。

放弃肯定是不能放弃的,但是如果上表设立新州,燕王心中也有隐忧。因为他的封地幽州就是后世的帝都,幽州那块地方最大的隐患就是辽东,想要最大的提升幽州,同样最大的助力也是辽东。

没有辽东的话国界就在长城一线,那幽州什么都不是,就是一处边城。有了辽东幽州才是手握两块大平原的枢纽,司马季最害怕的就是,一旦设立新州,隔了一个平州他就无法把力量渗透进东北大平原,万一新州的刺史不是自己人,以后他就可能被抄后路。

根据地在幽州的势力,历史上可是多次被抄后路的,最典型的就是金朝被蒙古截断了联系关外的路线,拼死反扑也无法扭转战略劣势。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尤其不久之后中原会大乱,司马季绝对不想看到自己的背后有一个无法掌控的刺史出现,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不出现。要么就直接并入平州,要么还不如不管理,反正灭掉高句丽十年八年之内,不会有人和自己作对,其他势力不会这么快就没记性,他慢慢的下手治理。

这点得到了何龙的认同,谁会嫌弃自己管理的底盘小呢,有灭亡高句丽的例子在先,就算是留下三千平州军,十年内也不会有人敢过来摸老虎屁股。

“大将军,何龙唯大将军将令行事。”何龙见到司马季有上奏疏的意思,赶紧拜谢道。

“留下三千平州军在几个小城驻扎,把他们的家眷迁徙过来。剩下平州军和我班师回朝,三日之后班师回朝!”司马季见到这个辽东地头蛇同意了,也就不再犹豫。回到幽州之后他还要把幽州采买部的部分力量放过来。

元康三年四月,司马季在灭掉高句丽之后,携带掠夺的将近二十万民众班师回朝,在辽东和平州军分开,幽州军押解着高句丽的俘虏进入幽州境内。辽西走廊当中,巨大的人流一眼望不到头,不少高句丽人频频回头望向东北方,心中颇为酸楚,这一去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亡国之民的坎坷心态在此时昭然若揭,不过经过了一个冬天的围城之后,很多高句丽人已经没有反抗的心态,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幽州军恨不得睡觉的时候都睁着一只眼睛盯着他们,就算是如此,沿途仍然有倒下的人永远也不能在站起来。

虽然不断有人倒毙,大军的行进速度并没有推迟,只要是死了,幽州军也不会去收尸,不少平州幽州之间来往的行商,见到这支庞大的队伍瞠目结舌,打听之后才知道燕王已经德胜凯旋,高句丽已经灭亡,全体高句丽人被俘,被燕王内迁。

“本王早就想要扩建一下蓟城了,燕山的长城也应该修缮一下。就是长久以来手中人力不足,在把高句丽人交给洛阳之前,让他们加强一些幽州的防御体系,这一点也不过分。幽州作为军事重地,理应如此,对不对刺史?”

司马季当然是没有理由跟随着缓慢的队伍一起行进,进入北平郡之后就得知,幽州刺史许猛正在这里等候,一想就明白了原因,毕竟名义上幽州军的大都督是许猛,而不是自己。

“不错,燕王守土有责,理应如此!”许猛认可的点点头,他是幽州刺史,幽州越安全他就越安全,这不是一个太难选择的问题。燕山以北是四部鲜卑,虽说现在关系和睦,可就算是再和睦,也需要防着一手。

一番畅聊之下,许猛表示自己愿意和司马季联合上疏,奏请朝廷先把这些俘虏留在幽州借用一段时间,毕竟现在幽州也很需要这批人,打高句丽之战和把幽州拖累的够呛。

第一百九十九章 卖个好价钱

这个冬天对幽州平州的消耗是巨大的,尤其是幽州,几乎把几年以来的积累消耗干净。这种情况下今年幽州显然不太适合继续征发徭役了,虽说燕王很希望这么做。

既然这样,幽州不能消耗民力,蓟城却还需要扩建、长城还需要修缮,那就只能指望高句丽人了,毕竟在十年前,晋朝还和四部鲜卑关系一般,劫掠时时发生。谁也不能保证以后就要高枕无忧,作为边疆重镇此举也合情合理。

至于燕王会不会因为收编高句丽人为己用,从而被洛阳猜疑。有这个可能,但这个可能进很低,他刚灭了高句丽,转眼就让高句丽人和自己同心同德,这事尤里能做到,燕王做不到,说出去都没有人能够相信。

“至于手铐脚镣,这就需要刺史多多费心了。”司马季在这件事上帮不上忙,盐铁专营么,他一直都希望把唐山铁矿挖出来,不过在此之前不代表晋朝缺少铁。之所以一直对唐山铁矿念念不忘,主要还是铁矿就在封国当中,这是自己能控制的地方。

那种明明知道宝藏就在宅基地下面,却一直挖不到的心情,并非是一般人可以领会。

铁从来不是缺少的东西,制作让高句丽人带上的手铐脚镣,更不是一件难事。

等过几天司马季还要去一趟洛阳,他不太喜欢洛阳,并非洛阳没有魅力而是太远了。但没有办法,刚刚出征而归连京师都不去,这造反之心不是昭然若揭么。

说干就干,幽州军还没有押着高句丽人回来,幽州的两个巨头已经分配好了工程,然后便是联合上疏,直言幽州因为高句丽之战的困难,民生凋敝,需要休养生息。司马季也大体上给出了一个前往洛阳的时间,好不要引起朝堂当中的流言蜚语。

这份奏疏被许猛收入怀中,准备在迎接幽州军归来之后送到洛阳。司马季就不用打扰许猛爱军如子了,该拉拢的他早已经拉拢过了,还送了一堆侍女给幽州军将校做妾室。反正王府女眷资源丰厚,而且每年还在增加当中,挑选出来一批送人他都发觉不了。

不过这不代表燕王给这些将校送帽子,他送的侍女都是没碰过的。和幽州军的关系谈不上谁绿谁,这样对亲密的侍女也不公平,主要是实在睡不过来。

进入蓟城遥遥望见燕王府大门,就见张达、李山等一干护卫在这里等着,张达见到刘霖出来,便恭敬的上前行礼,司马季提拔了不少的将领,但是却不让自己的护卫进入军中,一是因为韬光养晦,把自己的护卫安插幽州军,那样的话目的就太明显了。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司马季想要这些自己身边历练一番之后,再委以重任,到时候自当会有安排。

蓟城也出现了一些变化,早在出征之前,司马季就已经把蓟城的扩建提上日程。虽说没有大规模动工,但也做了一些小小的改造,现在有了高句丽俘虏的加入,今年的蓟城一定会大变样,原来的蓟城,严格来说燕王府起到了内城的作用,整个蓟城等于是围在燕王府旁边的一个个房子组成,只不过外围有城墙保护。

“殿下得胜归来,众夫人们已经等候多时了!”张达行礼之后快速的介绍府中的情况。

“众夫人?”司马季压低声音问道,“你说的不是众太夫人们吧?”前车之鉴不远,他回来奔丧、南征回来可亲眼见识过众夫人的精神面貌,实在是不想再来一次。

要不先在蓟城到处转转,等会在进去吧,至少这都是自己的心血,看着城中的街道整齐,坊间错落有致,百姓安居乐业,要是不要脸一点,蓟城的变化好歹是自己的心血。

“是夫人们,杨夫人、张夫人、还有哈夫人。”李山没有看出来燕王要跑路,直接点名了等候的并不是先王的那群太夫人。

哈夫人?司马季点点头,至于张夫人肯定说的是他的贴身侍女巧惜,她的本名姓张。

“把身后这些箱子送入府库当中,过一会儿让杨馨清点。”司马季指着后面的箱子吩咐道,这里面装着自己此次征战的所得,全部合理合法。大军士卒掠夺了高句丽人的财富,燕王则是通过买卖将这些财富拿到了自己手里,不过买卖人口算不算合理合法,只能说我大晋并不禁止自卖民。

库房中分为粮草库、器具库、兵器库、铠甲库和钱库,这库房之地占地甚广,其实在燕王府当中也算是孤立的存在,除了往里面搬东西的时候,任何护卫都不能进入。

杨馨、巧惜和哈莫尼几个女人见到司马季的时候,眼底都闪过一丝惊喜,诺大的王府当中要是没有这个男人存在,她们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这种心理在司马季待在王府的时候她们感受不到,一旦离开,就好像把她们的心带走了一般。

只不过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有其他女人在场,她们不能表现的这么明显,杨馨步步生莲的走过来,也只敢问这次征战的收获如何?

“所获铜钱四千万,其他宝物倒是没怎么算!”司马季很是得意的开口道,一点不掩饰自己通过买卖人口把大军掏兜的无耻行为,反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只不过这种快钱以后就少见了,已经没有合适的国家让他去掠夺。想要迅速致富,以后还需要想想别的办法,种田是肯定不行的。粮食对于一个准备参与八王之乱的王侯来讲当然很重要,不过指望种田积累财富,那就是在做梦,除非利用灾年刮地皮。

“四千万钱?”杨馨赶紧捂住自己红润的小嘴,她不知道和南征相比,高句丽都属于穷成狗的典型,事实上上次入库的财宝因为都被大象皮包着,根本没人知道到底有多少。

被四千万钱的数字弄的一阵迷糊,过了一会儿杨馨才开口道,“巧惜生了一个女婴,一直等着殿下回来取名字。”

“就叫司马嫣,回来之前我就想好了。”司马季目光落在巧惜有些遗憾的脸上,安慰道,“不要悲伤,我又没因为是女婴就说什么。”

“是巧惜的肚子不争气,没有给殿下带来子嗣。”司马季一安慰,巧惜反而更加愧疚了,一脸的自怨自艾让人很是心疼。

这万恶的封建时代,心里念叨了一下真香!燕王赶紧把巧惜拉入怀中进行安慰,无非就是以后还可以再生,现在还年轻不着急。说话间骤然回头,正好看见了杨馨紧绷的俏脸,司马季眉毛一抖挑衅的看了杨馨一眼,然后继续秀恩爱,你不愿意屈服,有的是女人愿意屈服……

第两百章 狼狈为奸

“有点胖了,应该锻炼一下。”一阵安慰之后,司马季贴着巧惜的耳朵低声道。

“巧惜会的!”女人赶紧保证着,脑袋又往司马季怀中钻了钻,这个年代的女人就是听话,三纲五常虽说没有宋朝之后这么严重,可也能让燕王感受到封建社会的温暖。

很快燕王就用行动表明,他并没有因为是女婴就怎么样,逗弄着自己的长女玩闹,不过没有成功,小姑娘哇哇大哭,很不给大晋燕王面子。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可要小心一点,孩子刚出生抵抗力弱。”司马季冷着脸对着周围的侍女吩咐,古代婴儿的夭折比例太高了。他又没有相关的知识储备,只能想起来几条卫生方面的知识,说完之后才发现,好像又什么都没有说。

作为一个资深猎奇爱好者,司马季倒是对婴儿的一些冷门知识一点不陌生,长时间的观看了俄罗斯婴儿出生之后的甩孩子,冬天在室外冲冷水,美其名曰增加抵抗力。要不学学老大哥的先进经验?想想还是算了,毕竟是亲生的。

“殿下的声音好像变了一点?”等到众人散去,只剩下杨馨留在这里,才慢吞吞的开口道“说话的口气有些奇怪!”

“有么?”司马季倒是没有发觉出来这一点,然后边想边道,“如果是你在冰天雪地当中呆着,走出中军大帐迎面就是寒风呼啸,你就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了。”

东北大部分人口是河北、山东迁徙过来。但在后世他们和老家的口音是完全不一样的。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自然迁徙形成的口音变化,就那边西伯利亚冷空气南下的环境,大冬天你要是不喊大声点,人家也是真听不到啊。其实内蒙的人说话声音也很大,当然也和环境有些关系,环境改变人。

一直在赶路司马季头一天就像好好睡一觉,连和杨馨谈恋爱的心情都没有。封国臣下也都知道这点,很知趣的没有在这一天来打扰。

“你最好有点好消息!”一早上起来就赶上颜严急匆匆的进来禀报,司马季很是面色不愉的首先开口,“如果是琉璃工匠的事情,本王已经在书信里面知道了。”

“殿下,并非是此事,颜严一直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所以在书信当中并未提及,其他同僚也都不知道。”颜严四下看了一眼,司马季会意挥手屏退左右,他才低声开口道,“殿下一直寻找的东西,臣下已经找到了,就在北平郡的群山当中。因为事关重大,一直引而不发,只等待殿下回来才能禀报。”

司马季的眼睛立刻犀利起来,按理来说他应该高兴,毕竟都两三年了一直在寻找唐山铁矿,不过可能是因为时间太长了,他那股兴奋劲早就过去了。直到今天终于得知了好消息,他竟然一点兴奋劲都没有,冷静的吩咐道,“离开迁徙走所有附近住户,就说燕王要修建一个园子,要在当地圈地。”

颜严不敢再书信当中明说,司马季非常理解。无非是四个字,盐铁专营。其中盐代表了钱,而铁这个字在所有文明当中几乎都代表了武力,赫梯人作为最早使用铁器的势力,最终让巴比伦成为历史,俾斯麦所推行的铁血政策,铁指的就是武器。

如果幽州发现大铁矿的消息一旦走漏,对司马季其实是极为不利的。在眼皮底下已经有了晒盐场的情况下,又出现一个大铁矿,几乎瞬间就集齐了造反条件。

就算是没有造反的心思,也难保不会被洛阳猜忌,被调离封国改封都是非常可能的事情。司马季肯定不愿意离开幽州,除了人口略微不足,他想要的条件,幽州都齐备。

边陲有边陲的好处,洛阳是天下第一大城,但在八王之乱当中,处在天下中心的洛阳,往往是被四面包抄的地方,可不止一个王侯遭遇过被四面围攻,最终搭上身家性命。

“颜严明白!”颜严心领神会的点头道,“这都是为了我幽州着想。”

“这当然是为了幽州的长治久安!”司马季不慌不忙的道,拍手示意,过了一会儿杨馨端着一盘金豆出来,走到颜严身边开口道,“记事真是辛苦了。”

“怎么敢劳烦夫人?”颜严立刻诚惶诚恐把盘接住道,“颜严出身不高,有幸遇到殿下,怎么敢办事不尽心尽力!”话虽然这么说,接盘的动作倒是一点不慢。

“拿着,这都是你应得的!”司马季看了杨馨一眼开口劝说道,“对心腹之人本王绝对不吝啬,记事几年来劳苦功高,些许赏赐不算什么。”

等到颜严退下之后,两人对视一眼,司马季懒洋洋的开口问道,“觉得这个人如何?”

“士族有士族的缺点,但寒门也有寒门的弱点,寒门为了上升渠道不择手段。不管怎么说,不论是对谁,防着一点总是没错。”杨馨移步款款走到司马季边上坐下,“幽州境内,在刺史之下我都有所安排,颜严的府上自然也不例外,殿下大可放心。”

“你办事我没什么不放心的,要说真有什么不放心的!?”司马季斜着眼睛打量了杨馨片刻,从上到下一扫然后收回目光道,“你应该明白!”

这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把很多事情都交给女人,倒是很符合家天下的国情。可司马季总感觉两人好像还没到那个地步,直说就是没有到最亲密的地步。

杨馨当然很聪明,闻言脸色绯红的低下头,这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暗示了,其实有时候在睡梦当中,她也不是没做过那种梦,心里也想的身上发热过,可弘农杨氏虽然在政变当中被清除出中枢,现在却仍然不失为一方豪强,未婚入府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要是未婚生子,整个弘农杨氏都会被看不起。

“妾的心思殿下应该能感觉到,不要太着急。”杨馨口中带着一点苦恼之色,为难的道,“殿下有殿下的难处,杨馨有杨馨的难处。”

“我明白,你无非就是要光明正大的入府。这皇后那边是一个问题,暂时我也没有办法!”司马季倒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杨馨的态度已经很明白了。就是求一个光明正大,不明不白的就献身那肯定是不行的,她不能不顾及弘农杨氏的脸面。

不过这么一想,司马季怎么觉得好像问题出在自己这边呢,没有那个资本非要欺负这个罪臣之女,结果造成了现在进退两难的局面,现在这事已经不是秘密,贾南风一直没有说话,估计也是想看看自己有没有胆量。

这个胆量燕王现在还真没有,至少暂时没有,衡量一下敌我实力对比,他还真做不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情,真一时冲动,他就是南征时期林邑王的处境,我五十万大军人踩马踏,足以踏平蓟城。

“其实也不是不行,不是还有其他的办法么!”司马季低着头建议,展现了一把什么叫无耻之尤,除了行房其他总没限制了吧。

“不行!”杨馨像是暴怒的小野猫一样,身上那种很凌厉的美感又出来了,“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怎么能这样!”司马季的话不要说杨馨听到,她想都想不到还可以这么做。

“我就是随便说说!”司马季瞬间换上一股正经之色不慌不忙的道,“你刚刚好像说,幽州境内,所有府邸都有安排么?”

摸着自己有些发烫的脸蛋,杨馨轻轻点头道,“嗯,所有的府邸我都安排人了。”

“哦,是么!”司马季点点头,不置可否的道,“其实可以不局限在幽州,天下这么大。”

真都安排人了么?肯定没有,司马季敢保证杨馨漏了一家,遗漏的这家就是杨府。这很简单,因为他在离开幽州之前就安排进了人,而在这之后,杨府的人员没有变化。

坐在一张床上的两人,还真有点狼狈为奸的架势。司马季最大的愿望当然不是起兵造反,不过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杨馨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弘农杨氏重新站起来。

两人的目标根本不一致,要说有什么暂时一致的地方,那就是对实力的追求惊人一致。

两天之后,幽州军押解的高句丽俘虏到达蓟城,司马季又带着府中女眷出去,站在城头之上踌躇满志,看到没有,这都是本王的收获。

幽州刺史许猛把这只俘虏大军分成两个部分,自己让刺史府带领三万人的队伍进入燕山,今年的长城修缮工作可以启动了。至于剩下的人就留在这里,司马季让主簿、录事、廷尉、记事每人负责一万人,现在的蓟城就是以后的内城范围,而外城还要继续扩大。

“知道么,我喜欢种田了!”司马季一脸得意的对着身边的女眷道,“看别人种田。”

整个蓟城一下子尘土弥漫,为了以示诚意,蓟城百姓也被动员起来,高高兴兴建设自己的家园,在士卒们的看管下,每个人都热情洋溢,充满干劲。

第二百零一章 祸水东引

至于司马季这时候直接回府,灰尘暴土的环境他可以忍受,王府女眷不太合适再这。

“知道么,殿下刚刚的样子,很让人心动!”杨馨学着司马季的口吻说道,“十几万高句丽的俘虏,铸就了殿下的威名,妾理解殿下为何要打这个还算老实的属国了。”

“在老实的属国,它也是属国,既然是国,它就不一样。”司马季看着杨馨一语双关的开口,这个晋代女子可能不太明白其中的区别。

所谓忠诚的属国,再忠诚有秉承事大主义的朝鲜忠诚么!后世的网络上对韩国的态度他又不是不知道,其实韩国没有做错什么,现代社会韩国一样是事大主义,只不过对象从中国的各代王朝,变成了美利坚合众国。

人家仍然是美利坚最最听话,美国说一它绝不说二的国家。只不过古代是靠着中原鄙视岛国,现代是靠着美国鄙视中国。路线还是一样的路线,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提及古代,历史爱好者有多么称赞朝鲜的忠诚,看到现实的时候,只要把身份往美国人上一代入,就会感觉韩国有多友好,反过来你是中国人,就会多恶心。

司马季可不敢保证中国永远都强大,潮起潮落是非常正常的,而且西方和中国的政权体系完全不同,他只要深入一想,就知道不可能。要是和西方环境差不多倒是好了,因为众所周知,西方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统治者几乎没有变过,就是那批贵族的后代,司马氏要是从现在开始统治中国一千多年,老百姓是不是愿意不知道,燕王肯定愿意。

能当一千多年中国的主人,出身在这种家族的司马季不愿意就有鬼了。太可惜了,这只能想想,正是知道中国和西方是两种不同的体系,燕王才只在中央集权上想办法。至于属国这种东西,爱有没有都是虚名。

真出事的时候属国能帮到你么?反过来看重这种虚名,都是属国出事你去帮人家。反过来你弱小了,属国真有比你富裕的一天,那恶心事就会从此接连不断。

费力不讨好还不如直接灭掉属国,燕王只是秉承了一个原则,如果百姓要他解决问题,他就会把有问题的百姓解决掉。

但这并不妨碍他愉悦的心情。司马季这人有个优点,那就是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真诚的。虽说看到国内城被围困尸骸遍地惨不忍睹,城中百姓也遭受了极大了损失时,他确实也感到难过。但胜利的喜悦,也是客观存在的,我赢了!既然赢了,惨剧就不再是惨剧,那只不过是胜利者的点缀。

“这都是为了幽州百姓的美好生活么!”司马季打着官腔,深深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

“哦!?”杨馨白皙的脸上荡漾出动人的笑容,“听着殿下这么说,馨儿觉得殿下私德不输于古代圣贤,安邦定国不在话下。”

司马季陶醉的点点头,伸手扯着杨馨的脸蛋逗弄道,“我刚刚的话都是糊弄糊弄老百姓的!你真相信了?”

“其实一个字都没有!”杨馨面上笑容不减道,“只不过这么说殿下爱听罢了……”

第二天司马季就带着庞大的女眷离开了王府,谁让一旦动工之后,城内的环境一下子变差了呢,不过没关系,封国之内燕王的府邸不敢说遍地都是,找出来几个暂住仍然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天津的庄园正好可以用来暂住。

这个庄园不大,总共有三十六处院落,三百五十二间房,期间布置着围院、花园,司马季很喜欢河流,所以当然在修建的时候也挖土饮水,不过比起燕王府这里就稍微寒酸了一点,占地不过二十万平米,只有燕王府的十分之一大小。

过来小住不过是为了躲避蓟城嘈杂的环境,不过司马季忘了一点,这里距离杨府很近。杨馨和他两个巨婴哥哥,得知司马季前来之后,立刻就登门拜访,说了一下燕王出征凯旋大扬国威,又用一家人的口吻提醒注意身体,馨儿很惦记之类的话,杨馨坐在司马季身边坐立不安,“你看你的兄长说的多有道理!”司马季憋住笑对着杨馨开口道。

“兄长,燕王刚刚归来,说这些干什么?”杨馨终于忍不住家里明目张胆的往外送女,开口打断道,“家里现在安好,正是闭门反省之时,有多少人都在看着呢。”

“馨儿从小娇气,是老夫宠坏了。入府之后燕王多有见谅。其实馨儿本质很好,从小琴棋书画不敢说样样精通,却也不输于任何女子。”反对无效,杨英不慌不忙的开口,就好像没有听到女儿的话一般,“女儿的心思,燕王需要有所耐心。”

“是啊,本王一直都很有耐心!”司马季笑容满面和杨英一唱一和,看看我岳父说话是多么的中听,试探性的问道,“要不留在府中用饭?”

“既然是燕王发话,为兄就却之不恭了!”杨成、杨虎同时开口道,“小妹有什么使性子的地方,我兄弟二人一定多加劝导,燕王不必恼火。”

“一定一定,现在挺好的!”司马季很是满意的点头,一副和两人相见恨晚的样子。在一边坐着的杨馨脸色越来越红,几个人聊的越熟,杨馨越是尴尬。

直到晚上司马季才把岳父和大舅子送走,然后回头看向待在身边的杨馨,再也憋不住大笑,“这你可都看见了,不是我司马季逼迫你,实在是却之不恭啊。”

杨馨的样子颇有些恼羞成怒,她觉得自己应该和父亲和兄长谈谈,弘农杨氏的脸都丢尽了,就算是想要寻找一处遮阴之地,可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啊?

连续几天杨府都来人,到了后来杨馨直接不出现了,待在闺房不出来。司马季也有些后悔,对方实在是有点太热情了,他都有点后悔选择这处庄园暂住。

不过好在马上有客人上门,齐国中尉刘垣,司马季很是高兴,终于不是杨府来人了,很是高兴的迎接进来问道,“如今你已然身在幽州,对我幽州评价如何?”

刘垣向司马季拱手说道:“燕王,我等来到幽州,所见都是百姓安居乐业,看来这幽州在燕王治理之下,已见兴盛!但是燕王,是否忽略了一些礼节上的道理啊!”

“愿闻其详!”司马季拿起酒杯不阴不阳的喝了一口问道,“我和齐王关系很好,不知道中尉所说的是何事?”

“这是燕王和我家殿下关系很好,齐王才让我提醒。前往洛阳不宜过迟,大军出征归来,燕王心神松懈想要享乐完全可以理解。不过应该在回洛阳复命之后!”刘垣不慌不忙的开口道,“不然时间长了,朝廷难免想得太多。”

司马季站了起来,恭敬的向刘垣行礼道:“将军所言极是,齐王的恩德本王不敢忘,明日我就启程前往洛阳!”

“殿下自己拿捏清楚就好!”刘垣站起来回礼道,“刘垣区区一个中尉,只是奉命过来提醒殿下,并不敢居功!”

司马季本身以为是唐山铁矿露馅了,衣服之下已经出了冷汗,现在看来并不是。不过究竟是不是还要去洛阳之后再见分晓。

“这个中尉还不错,看来齐王也是好人!”等到刘垣离开,杨馨才走出来评价道。

“好不好人不会一次就能看出来,至于这个刘恒么!虽然他没说,但我知道!”司马季瞄了一眼杨馨道,“他是一个匈奴人,齐国的中尉我恰好知道他的跟脚。”

“那你去洛阳会不会出事?”杨馨有些担心的问道,“皇后肯定知道我在你的府中,会不会连累到你!”

司马季脸色就是一变,忍住笑很是忧心忡忡的为难道,“应该是会吧,你们杨氏和贾氏这个关系,这次本王一去可能会九死一生,不过君命难违,我不后悔。”

“殿下要是有生命之危,杨馨愿意守贞一世。”杨馨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发誓道。

你说你现在投怀送抱不比什么守贞一世管用多了,可惜司马季不能这么说,明显的破坏气氛。第二天司马季又摆起来排场,带着数百名护卫慢悠悠的朝着洛阳进发,半个月后进入洛阳城,随后大宴士族同僚,进宫拜见贾南风。

三百刀斧手一声令下全书完!我叫司马季万万没想到,我最终还是毫发无伤的出来了,贾南风确实询问了几只杨氏的漏网之鱼,这是我没有料到的。不过显然现在的弘农杨氏并不值得贾南风太过于关注,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就饶了我。

贾南风还在司马季身上玩了一把帝王心术,对征伐高句丽的结果显然不置可否,和南征相比最终来了一个不赏不罚,燕王猜想可能是国库没钱了。

“青玄此战太过于劳心劳力,幽平二州消耗巨大,一些藩王也对颇有微词!”贾南风来了一招祸水东引,然后道,“皇嫂也要在意宗室的看法。”

第二百零二章 连通江淮

“季知道此战为尽全功,本想着朝廷不要怪罪,看来还是侥幸了。”司马季叹了一口气道,“此战幽平二州确实消耗巨大,确实是季的责任。皇嫂这么说已经很宽宏大量了。至于一些藩王略有微词,季也是无可奈何,谁让本身这次不算成功呢!”

就算是祸水东引,司马季也要配合贾南风的话,表示自己已经中计了。

宗室不能再出现一个一言九鼎的人物,何况现在也不是时候,真出现了也不是贾南风的对手,贾南风的死穴还在太子身上,太子司马遹只要安然一天,我司马氏虽说个个都是天纵奇才,每个藩王都有执掌天下的自信,可也必须老实趴着。

要是贾南风能够容许司马遹顺利继位,八王之乱最大的源头就消失了。以后可能还会不稳定,但最多也就像是汝南王、楚王那样不会影响过大,充其量算是政治斗争,不用在战场上相见,可惜这不太可能。

见到司马季对祸水东引的表态,贾南风十分满意,转而讨论起了一些其他事情,“关中流民起,不知道何事才能平定。”

“区区疥癣之疾,不值得过多的关注。”司马季就像是晋朝的大部分士族一样,用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对这件事进行表态,不是还有秦王司马柬么,这也算事?

总的来说贾南风对司马季的应对还算是满意,就算是耗时日久但终归是一个胜利不是么,至于参战将士的爵位么,可以封赏一下,只是不宜过多。言语之间一副委屈你了的态度,然后就让司马季出宫了。

“不管是皇后还是宗室,真是戏多!”刚回到永安里的司马季屁股还没坐热乎,就迎来了河间王、范阳王两位客人,只能强打着精神继续虚与委蛇。

司马虓才刚刚坐下就问道,“自从青玄东征高句丽,已经很长时间没见面了。那篇苦寒之地应该很煎熬吧,此次东征而归,相信皇后应该很是封赏。”

“确实很长时间没见了!”司马季点点头,至于什么封赏的事情他到是没说,不过他也不在乎,灭了高句丽他都捞够了,洛阳封赏还是不封赏在他看来都成了小事。

待在洛阳和各方面的人玩心眼,司马季还不如回到幽州种田,至少在自己的封国之内,他也可以说是一言九鼎,那像是在这里这么多破事。要不是宗室出征归来必须要回到洛阳复命,司马季都不想来,这一来一回一个月时间就过去了,燕王哪有空总是在路上耽误时间?

闲聊下去司马季就明白,两个宗室王侯来果然又是试探的,既然如此他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告诉对方自己为尽全功,没有得到什么封赏,也准备不日启程回到幽州,绝对没有在洛阳搞风搞雨的意思,才稍微感受了一点对方的真诚。

“关中流民秦王已经控制住了,为首者已经被杀,算不了什么大事。”河间王一听到司马季提及关中的事情解释道,“皇后也是多虑了,区区一些流民。”

聊了一会儿后,河间王便起身告辞,这倒是让司马季很惊讶,他本来以为是过来试探的。试探是要试探的,不过对方匆忙离开也是真有事。

“太原王司马泓病重,河间王和他是兄弟,最近闲暇总是去看看!”司马虓解释道,“你也知道原来太原王的封号是河间王的,两家的关系很近。”

“可惜幽州就只有我们两个,叔王还好说,季只能在幽州钓钓鱼解闷了。”司马季一听到其中还有这种关系,洒然一笑道,“和叔王不同,季还是喜欢呆在家,对出镇没有什么兴趣!”这种惊天动地的谎话也只有他能说出来,都督平州就不算出镇么?

不过在很多宗室眼中,可能还真不算,平州的具体事情是东夷校尉府负责,要不是司马季这次东征,别人都想不起来燕王还有都督平州的权利。

“田园之乐有田园之乐的洒脱,何况青玄年龄也不大,倒是不用着急这方面。”司马虓会错意,还以为司马季是着急,在自己这边吹风表示要追求进步呢。

“对了,不知道运河开凿的如何了?洛阳运粮的问题是不是已经解决。”司马季拍了一下脑袋差点忘记了这件事,自己打生打死为的是什么?怎么把这件事忘了?

黄河流域是文明的发源地,它的中下游中原地区是经济、文化、科学发达、昌明的区域,也是人口最稠密所在。黄河自西向东的流向,便于东西横向联系,而不便于南北纵向的联系,黄河以北不乏富饶之地,黄河以南的东南沿海更是物产丰富之地,但长期得不到开发,

开凿大运河不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么,大运河当然是有用的,江南开发怎么会没用呢。至少最差的结果出现之后,南方还可以保留半壁江山。

以南北朝的总体趋势和最后的结果来看,南方确实是处在弱势的一方。虽然当中也不乏南朝强势的时候,但这种时候和北朝强势的时候相比太少了。东晋固然因为南北士族互相掣肘总是北伐失败,可北朝也不安稳。

军事行动所需之大量粮草的运输,在水运上占有主导地位的年代,沟通南北水运,开凿运河无疑对军事行动是十分必要的。

“哦,这件事啊!朝堂已经谈论过了,连通淮南之后,还要继续向南挖连通大江。”司马虓没有多想直接道,“直达吴国旧地,现在到淮南那段已经差不多了,连通大江的那段还没有开始,这件事中书令他们知道的更清楚。”

司马季一边听着司马虓的诉说一边点头,看来他在晋朝总算是起到了一点积极影响,虽然这种积极影响还不大,但只要有时间,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大的。

春秋时期吴王夫差为了进攻齐国,运兵运粮,征调大批民夫,在长江与淮河之间开凿一条运河,叫做“邗沟”。相信洛阳的意思也是沿着旧河疏通,这样工程量应该没想象中的恐怖。

第二百零三章 浩大工程

当时,江、淮之间没有水路可通,只有由江入海,夫差决定在蜀冈之上筑邗城,在蜀冈脚下凿邗沟,开通江淮之间的水道。引长江水北流,运河向北穿行于武广湖和陆阳湖最后由射阳湖入今淮安东北五里的北神堰合淮水。

“对了,青玄此次来到洛阳,先不要着急回去。”知道司马季想要回家的举动之后,司马虓赶紧脱口而出道,“你刚刚说此次东征皇后只是封赏一些出征将士,但是并不包括你对不对!”

“嗯!”司马季默然的点点头,这有什么问题?自己又不在乎朝廷的封赏。

“你本为王侯,都督平州手握大权,其实我们这种宗室的封赏非常有限,爵位上王本身就是赏无可赏,出镇在外也没有比执掌军权更好的封赏,现在你全都有了。切不要骄傲自满,如果你在洛阳没几天的时间就离开,很多朝臣因为皇后封赏不大,会认为你心中不满,或者皇后要调理一下你,你也是知道的,朝堂上这种人可是不少。”司马虓的口气十分语重心长,毕竟是自己将司马季带出幽州,有些事情确实需要提点一下。

出征河套之后,司马虓从安南将军变成了征南将军,除此之外也没有大的封赏。用自己的例子告诉司马季,宗室本身起点高,封赏有限一定要沉住气。

“好像是这么回事!”司马季仔细回想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这个便宜叔王说的有道理。可关键是自己留下干嘛啊?

“打猎钓鱼宴会都可以做,实在不行多入宫也好。”司马虓见到司马季不以为然,加重口气道,“身为宗室更要小心谨慎,叔王绝对不会害你的。”

“季记下来了!”司马季郑重其事的开口,来都来了,现在后悔已经不赶趟了。一直走出府邸将这位叔王送走,才愁眉苦脸的静思,就算是留在洛阳也应该找点事做。

司马虓的担心他完全可以理解,这种建议也非常符合这位范阳王的风格。三地五都八军镇,司马虓镇守的许昌在五都之内,除了对应吴蜀的关中淮南,和京师洛阳之外,邺城许昌因为是魏国重镇,地位也十分重要。

能够镇守许昌,司马虓的手腕绝对是足够的,按理来说八王之乱当中范阳王绝对应该属于一支决定性力量,可司马季知道,自己这位叔王并不在八王之内,但翻开八王之乱的篇章,范阳王却出现在各种事件当中,存在感高的可怕。

这说明司马虓玩的很高明,明明比一些位列八王的宗室参与度更高,却往往在关键时刻不见踪影,如果不是司马越的存在,这位叔王简直韬光养晦的最佳模板。

前后一对照司马季就发现这位叔王其实也是一个厉害人物,只不过是技能点比较平均,军中爱戴不如长沙王,韬光养晦不如东海王,所以一直处在尴尬的位置。这样他怎么敢不听话,“那就给自己找点事干,小住一下。”

司马季当然希望马上会幽州种田,不过形势比人强,他现在有没有办法。

在府中呆了几天之后司马季出府,手中持着一张地图直奔着宫中而去,准备找点事干的司马季确实找到事情做了,燕王最擅长的事情,大兴土木放卫星。

对着三个辅政大臣微微一拜,司马季不客气的拿出了自己的杰作让几个人鉴赏,一脸的骄傲,就差明说这都是我画的,你们吓坏了吧?

司马季的预测非常准确,几个辅政大臣看清楚上面画的线路确实吓坏了。都听说过燕王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大兴土木,却没想到能做的这么大。

除了连同目前所谓的地方性运河之外,还有引黄河水,注入淮水。还有邗沟,所利用的不是吴国邗沟,而是利用的陈登所开凿的邗沟直道。相当于一个运河双行道。

北线则是引沁水,南达于河,北通幽州,南面连通加上开凿新运河,让洛阳直达扬州。这还没有完事,上面还有一条线是从北方的幽州到扬州的建康,差不多就是京杭大运河的路线,以洛阳为起点北打幽州、南到建康、幽州蓟城和扬州建康也能相连。在这幅地图上就好像是一个等边三角形。

洛阳、蓟城、建康互相连通,完全是后世的京杭大运河和隋唐大运河的综合体。只是看了一眼,张华脑袋就是一阵眩晕,这要多大的工程量?

几个辅政大臣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宏伟么?当然宏伟!想想也足够热血沸腾,要是一个年轻的大臣看到,说不定马上就要和司马季把酒言欢,畅想美好未来了。可他们不是,他们深知地图上看起来不太远的距离,真走起来到底有多远,更不要提是开凿运河。

司马季在几个老成持重的大臣面前扔出来这种东西,不要说张华,就连王戎都一点没有被迷惑,心情堪比几千年之后,袁世凯看见某个革命先行者拿笔画出来的中国铁路网,画的人如此的轻描淡写。要不是他们都是经过宦海沉浮几十年的老臣,燕王司马大炮的外号肯定是少不了了。

你这不是跟我开玩笑吧,这要人力和精力,两年内南征林邑、北伐河套、东征高句丽,看起来我大晋天下无敌啊,现在还要开大运河?

“中书令?尚书令?是不是被本王的宏图大志所惊呆了,本王也知道,此乃非常之举!”司马季很是得意的开口道,“一旦成功开凿,便可以一举解决南方割据之患。北方一旦有战事,各州大军便可立即启程,相信诸公出将入相都是知道的,水路可比陆地调兵速度快得多。”

“哦!”张华、王戎、裴頠都冷淡的应和一声,一点也没有被燕王的豪言壮语所打动,心想你好好在自己的封国折腾不是挺好的么,现在竟然跑到洛阳来折腾?

“难道这上面有什么问题!”司马季见到几个老臣都很冷淡,心想这也不科学啊,我大晋不是玄学当道,应该对放卫星不抵触才对。

可这也要看是什么样的卫星,玄学吹的天花乱坠当然是可以的,做起来就不一定了。

“燕王可算过这需要度搜阿红劳力?尤其是你图中的北线,全部都要开凿河路,至于蓟城和建康之间的路线,那可是绵延几千里的路程。并非是你在地图上画一条线就能完成的!”裴頠又把目光放在图上,苦笑道,“现在刚刚三场战事完毕,大晋需要休养生息。各州存粮不多,如何支持这种大工程。”

“这个工程需要的劳力可不是十几万人,至少要征徭役数百万。连绵日久,整个天下都会被拖至疲敝,燕王不可不慎重。”王戎也少见的收起了贪财吝啬鬼的样子,此时真像是一个肱股之臣,“现在朝中户籍尚不足前汉四成,如何能开启大工程?”

“三场战事大军虽然折损不大,但就拿殿下的封国来说,幽州刺史许猛已经上疏,幽州存粮仅仅足够今年所用,幽州尚且需要休养生息。北伐河套的粮食都需要从淮南调配,现在不太适合开启大工程!”张华很是为难的道,“殿下还有什么说的?”

“河套之战的俘虏呢?又不用我们自己征徭役!”司马季一想,没有这几个老头说的这么夸张吧,征徭役耽误生产,用战败者也不行么?现在不是就在用扶南、林邑的俘虏么?

“燕王,俘虏也要吃饭啊!不吃饭就会饿死,这和是用俘虏还是用农户佃户无关。”裴頠点出了问题所在,“开凿运河的俘虏要吃饭,为了防止俘虏造反,还需要用三万兵马看管这些俘虏,我们几人曾经估算过,不算监军,现在充其量能支持二十万人开凿运河。河套之战后,所需要的劳力已经够用了。”

也就是本王俘虏的高句丽人需要暂时自己消化?怪不得在幽州上疏的时候,朝廷这么快就答应了许猛,可以先在幽州修长城,原来现在是吃多了消化不良。

“这么一看这个图确实有些不太合适?”司马季看着几个人的脸色,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承认自己错误。

“不,这个工程很宏大,有实行的必要。一旦做成就如同殿下所说,沟通南北,稳定天下,只不过是现在不合适。”张华看了身边的王戎、裴頠一眼开口道,“在沟通扬州之后,可以继续用这二十万战事所获得的俘虏开凿其他运河。但不可操之过急,最少也要十年左右的时间!”

“我们并非是反对,只不过是要延长时间。”王戎轻抚着胡须想了一下道,“事有轻重缓急,如果同时进行是不行的,一点一点做完全可以。”

“那本王就拿着这张图去询问一下皇嫂?”见到几个辅政大臣没有反对,司马季直接拿着地图进行下一个说服对象。

“燕王一定要说明不是限时完工,而是分段开启。”王戎看着司马季的背影提醒道。

第二百零四章 鲁公贾谧

“明白明白!”司马季摇晃着手臂表示自己听到了,不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么。

“几个大臣都岁数大了,青玄别吓到他们!”贾南风一边看着图,一边听着司马季说和张华几个人刚刚的话,放下地图忍住笑道,“幸亏你是在封国之内折腾,要是在京师辅政,皇嫂真是睡觉都要睁一只眼。”

看到这张地图,贾南风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可能心中还是有点高兴。高兴的是这个出征两次的王侯,在操作上面还是一如既往的粗糙。并不像是一个辅政大才,司马季出身宗室既然没有辅政之才,在她眼中就是一件大好事。

“不是不能做,就像是王戎说的那样,经年累月总能做成,只是青玄要保持耐心!”看完之后贾南风还是对司马季进行了安抚,同时也提到了朝廷的困难。

虽然隋唐大运河加上京杭大运河的工程量,比隋炀帝规划的工程量还要大。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有一点是不同的。那就是隋炀帝征召的是自己治下的百姓,而目前晋朝在手的是战俘,只要这批战俘不饿死,就士族的节操绝对会把他们用到死的那天。

换句话说,晋朝手中的劳力面对的是一个无限期的攻城,我大晋一点都不着急,十年干不完可以二十年,二十年不行还可以延期,一直到这些战俘勒死的那一天。

这些战俘本身就不是晋朝人,洛阳也没指望他们繁荣我大晋。隋炀帝征发的徭役可是真正的自己人,他们一旦开凿运河时间过长,无法返乡种田,造成的损失可都要隋朝自己背。一旦在开凿运河的时候被累死,每累死一个都代表一个家庭家破人亡。

至于南征林邑、北伐河套的两战下来,被晋军抓起来的战俘,他们已经家破人亡过一次了,就算真的在开运河的时候累死,死的也是自己一个人,不会造成晋朝社会不稳定。

这都是司马季的总结,但他能听出来贾南风其实就是这个意思,正因为是战俘在手,而不是征发的徭役,贾南风才没有直接拒绝燕王看似不可能的提议。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是说一定要张弛有道。

“你在高句丽的时候,其实那些开凿运河的俘虏暴乱过一次,随行监军已经弹压下去。那场暴乱大军斩杀了三千多人。”贾南风对着司马季道,“此后陛下已经下旨,清查了监军官吏,目前为止没发生第二次,相比起到了效果。”

“陛下和皇后睿智,相反季的提议就有些异想天开了。”司马季立刻自黑,用自己的愚蠢衬托一下晋朝实际掌控者的英明。

“封国毕竟不同于整个天下,历练个几年总会好的。不过燕王还是更加适合军中效命!”贾南风虚情假意的帮着司马季规划未来路线,她根本就不需要一个宗室来辅政。

等到朝会的时候,在下面的司马季真领教了贾南风的手段,本来他以为不会拿到朝堂上面公开讨论,可能会引起争议。但贾南风太知道朝堂上面的朝臣是什么样子了,不耽误自己的利益,这些朝臣绝对不会反对。

司马季没有看透这一点,但贾南风早就看透了这一点,采取了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态度,圣旨上说的足够热血沸腾,然后话锋一转则表示这是一个长期计划,甚至表示可能要两代皇帝才能完成,但一定要完成。

这样一说,朝臣各种称赞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连同南征林邑、北伐河套、东征高句丽的事情又被一一翻出来,表示我大晋才开国三十年,灭蜀平吴,开疆拓土不让前朝,甚至还略有超出,文治武功四夷慑服。

“这倒也不能说不对,如果没有八王之乱的话!”司马季眼观鼻口观心,置身在一片溜须拍马当中,单独论疆域的话,现在晋朝可能还不如汉武帝的时候,但秒杀东汉是轻易而举的,现在不但东汉的疆域全部收复,还多出来一个占州。

这要是能苟延残喘个百年左右,就算是最后崩了,评价也不会太低。满堂朝臣当然不知道几年后的事情,现在溜须拍马各个都有理有据。而且现在户籍还远远不如汉朝,就做出了如此功绩,真是圣君临朝。

要不说贾南风怎么连续灭掉两个对手呢,她真是把这些士族看的太透了。什么事情就和几个有真才实学的大臣商量就行了,商量好了在通知朝臣,井水不犯河水。

看起来是大功一件,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发生,因为用俘虏开运河早就在进行当中,现在只不过是公布了后续的使用,那都是几年之后的事情。

“燕王,好久不见啊!”下朝之后,司马季往外走,却一眼看见了石崇,他不是在荆州刺史的任上么?这晋朝当官是这么随便么?可以随时回到洛阳?

“石崇,你不是在荆州刺史的任上么,怎么又回来了?”司马季停下脚步惊讶的问道。

石崇闻言脸上的尴尬之色一闪而逝,随意马上恢复正常,轻咳一声道,“石崇主要是因为饮酒误事,所以已经不再担任荆州刺史了,现在已经回到了京师。”

司马季默然点头,是不是做荆州刺史的时候因为拦路抢劫被发现了?当然司马季只是这么一猜测,不过看到石崇刚刚的尴尬,应该就是这么回事。

见到司马季的狐疑之色,石崇更加尴尬了,他还真就是因为事发所以才回来的,为了避免燕王开口深问,直接带着神秘的神色问道,“燕王,朝堂上讨论的大运河,是你提议的吧?”

司马季眼睛一下子盯着石崇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才两天时间,他连范阳王司马虓都没告诉,只有几个辅政大臣和皇后知道,石崇怎么会知道的?

“石崇和鲁公贾谧的关系还算不错!”石崇带着神秘感的低语道,“是他告诉我的,燕王勿怪,也不要说出去。”

第二百零五章 生财有道

“韩谧?”司马季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贾南风的侄子?这就怪不得了,贾谧是贾南风妹妹的儿子,本身姓韩。现在承袭鲁郡公的爵位。

贾氏的女人善妒是有传统的,贾充本身是有两个儿子的,结果因为贾充的老婆善妒,总怀疑儿子的奶妈跟老公有不正当关系,频繁给儿子换奶妈,活活把儿子折腾死了。贾充就把贾谧当亲孙子养。贾充是帮司马家干掉曹家的大功臣,再加上有国舅爷的身份加持,自然水涨船高,死后也是贾谧继承了爵位。

既然是贾南风的侄子,这事倒是说得通,司马季心中一动问道,“鹰扬将军也是一个消息灵通之人啊,竟然这么快就知道本王的建议,是在提醒本王什么么?”

石崇既然已经不是荆州刺史,司马季不知道对方现在是什么官职,只能用军职来称呼。

“燕王折煞在下了,崇不过是喜欢交友而已,和一些志同道合之人谈谈诗词歌赋,鉴赏风月,这才落得个如此下场,现在刚回到京师,还不知道能不能获得启用。”石崇微微摇头颇有些自怨自艾的意味,然后邀请司马季去府上做客。

这正中下怀,司马季本身也想要看看石崇现在的情况,打蛇随棍上答应了所请。石崇也知道现在大晋天下是皇后说的算,对贾谧曲意奉承一点都不意外。

石崇府中,因为司马季到来石崇很是高兴,他虽然担任荆州刺史才不过一年多,但明显是鸟枪换炮,府中陈设大变样。

“改日我请几位同道中人入府做客,还望燕王再来,大家谈谈诗词歌赋。”石崇将酒饮下半盏,很是豁达的道,“相信有燕王来此,洛阳才子一定趋之若鹜。”

“将军客气了,可本王并不是善于诗词歌赋,来了也是徒增笑料罢了。”石崇要是把司马季灌多了说不定他脑袋一热就答应了,可没喝多的时候燕王明显不能同意这种羞辱一般的建议,根本不用听石崇准备邀请谁,反正邀请谁司马季都没本事和对方来诗词歌赋这套。

这点上司马季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的古文水准,不过是和颜严五五开罢了,这还要建立在对方求生欲极强的基础上,石崇话一出口,司马季就连连摇头。

“殿下出身军旅,只是来做一个见证,都是一些文人而已。”石崇连连邀请,最后司马季忍不住好奇问道,“都是谁呢?”

“潘岳、欧阳建,两人都是在下的好友。”石崇怡然自得的道,显然有这种好友也是脸上有光的事情,大名士也要有大名士的圈子,“在下准备在郊外新建一座府邸,现在已经选好地方了,山明水秀之处,以后燕王再来洛阳可以去那!”

“金谷园?金谷二十四友?”一听到石崇这么说,司马季就想起来了这个晋朝的文学团体,从东汉开始文坛开始出现抱团取暖的趋势,三君,八俊,八顾等等,后来建安七子,竹林七贤,都是这种组合出道的模板。

大概就是现在,这种趋势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看来我大晋第一男子天团,金谷二十四友即将闪亮登场了,和以前的竹林七贤相比,金谷二十四友的最大不同之处就是,竹林七贤只有王戎身居高位,金谷二十四友随便拎出来一个都够得上位高权重的边,石崇已经算是里面出身一般的成员。

金谷二十四友并非一帮没有影响力的文人,而是本身有权势的文人组成。郭彰和国舅左思是皇亲,大司马石苞子石崇、太尉陈准子陈眕、抚军将军王浚孙王粹、中书令和峤子和郁、侍中邹湛子邹捷、太常诸葛绪子诸葛诠、侍中周浚侄周恢。要说里面没什么根基的,都轮不上石崇,而是陆机兄弟。

“燕王、燕王?”石崇见到司马季默然不语,轻声的提醒着,心中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哪句话说的不对了。

“最近有些精力不济,将军不要见怪!”被招魂归来的司马季轻笑一下,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又不会常驻洛阳,为何要关注一个注定要解体的团体?

金谷二十四友这个团体注定是要解体的,因为这个团体和八王之乱的关系太大。只要八王之乱发生,这个团体的人必然会利益不一致。

因为这个团体的成员出身都太好了,出身各大士族,他们背后的家族分别和不同的宗室交好,司马季就知道陈眕和长沙王司马乂的私交很好,就算不提陈眕,他眼皮子底下就有一个成员,现在的幽州刺史许猛,许猛就是金谷二十四友的成员。

里面的成员有和赵王是姻亲,有齐王的旧识,长沙王的好友,有东海王的好友,至于许猛、还有陆机兄弟,和他这个燕王的关系很好。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出身都太好,司马季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到时候会出现,谁让石崇的这些好友有钱有权呢,燕王现在要壮大自己,当然愿意和对方多接触一下。

“其实本王有一个主意,想要和将军商量一下。”思虑片刻司马季犹豫了一番开口道,准备和名义上的大晋首富,谈论一下关于搁置争议共同开发的问题。

“燕王请名言!”石崇也很是好奇的询问,不知道司马季到底想要说什么。

燕王很缺钱,缺的够呛,谁知道到时候招兵买马到底要多少钱,灭国抢劫的钱财到底够不够往里填的?光明正大的种田经商当然是免不了的,可就没有什么可以赚快钱的路子么?抢劫的最高境界司马季已经做到了,现在准备换一下套路。

用一句时髦话来说,就是要改变出口导向形的经济,转而提高国内潜力提振内需。内需在哪里呢?肯定不在老百姓那里,而是在士族手中。

以司马季的脑袋,快钱无非就是三种,黄赌毒!黄这个产业从来不在司马季的脑海当中,他绝对不会利用女人去做皮肉生意赚钱,至于毒,司马季不敢说自己多么高尚,才会想要让来到晋朝的商队把五石散扩散出去,而不在国内流传。

司马季没有这么伟大,而是五石散的药方在士族内部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各大士族门阀都可以自产自销,燕王真的弄出来也根本卖不出去,只能指望丝绸之路帮自己赚点外汇。

就只剩下一个选择,赌!中国源远流长的项目,周朝时期就出现了掷骰子游戏,也就是一种极为盛行的娱乐活动。后来赌博发展到楚汉相争之际,韩信设赌局,供军士打发时间,免除思乡、思亲之苦,至于后世么,麻将是中国发明的,古今中外,男女老幼,都喜欢赌博。

“赌?燕王,这大小赌当多如牛毛!”石崇听完之后微微摇头道,“难啊……”

魏晋赌博本身就十分盛行,内容五花八门,六博,投壶,弹棋,射箭,斗草,斗鸡等等,花样繁多,连从宫中传出来的象棋也后来居上,成了一个重要项目。

“这不一样,既然可以斗鸡,为何不能赛马呢?还能锻炼骑手的骑术,我大晋开疆拓土,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司马季昧着良心胡扯,“象棋可以破解残局嘛、至于骰子可以配合其他的游戏有一痛玩耍。”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要看谁敢去做,有没有安全感!”司马季压低声音道,“好赌之人赚的是不义之财,他们看重的无非是安全。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不好的,并不愿意暴露自己,那这个时候就要看赌当的威力了。有的赌当是不安全的,其实要做到我们的赌当安全,而别的赌当不安全,从我们这里赚的钱可以安全带走,而不担心会被下黑手拿回去。这样下一次他还会来,早晚会把钱乖乖奉上。”

石崇将剩下的半盏酒饮下,像是在消化司马季的话,最终慢吞吞的开口道,“可以让别的赌当开不下去,只留下一些不构成威胁的做点缀。”

“不错,就是如此!言出法随!”司马季幽幽地道,“赛马需要场地,而骰子需要高雅的环境,而最最重要的则是,要有人能够保护它,而不保护别人。”

“这个人非殿下莫属了!”石崇对钱财特别感兴趣,起身就是对着司马季一拜道。

“只有本王还不够,还有一个人能联手的话,就可以达成目的!”司马季眼皮一翻,又回到了刚开始的询问,“将军是从哪里打听到大运河的建议是本王提出的?”

呵呵……石崇和司马季相视而笑,心照不宣的击节而笑。还有谁啊,司马季可以代表宗室隐身幕后,但另外一个够分量的人,当然是贾氏的代表,没人比贾南风的亲侄子贾谧更加合适。

“殿下之思虑真是令人敬佩,怪不得南灭林邑、扶南、东征高句丽。”石崇不由的感叹道,“战场随机应变,竟然用到了这里,佩服!”

第二百零六章 金谷二十五恶棍

“将军谬赞了!”司马季将剩下的酒喝完,又吃了两口菜,很是推心置腹的道。

任何一种行业只要能形成垄断,那就没有不赚钱的。所谓言出法随,只要有人在官口当中给予保护,别说司马季还可以拿出一些新颖的玩法,就算是没有,也照样可以赚的盆满锅满,赌城赚钱是因为中国只有那一个城市合法。

至于会不会伤害到普通老百姓,司马季认为是不会的,以他对晋朝老百姓的观察,生活状态直逼后世定义当中的无产阶级,难道还能收了粮食进赌场么?

就算是开了,司马季估计也只能从两种人身上赚到钱,第一种是士族,晋朝如果也有购买力这种东西,那购买力只能从士族上表现出来。另外一种就是进入晋朝的胡商,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可以把比较赔账的贸易扭转回来一些。

“可惜啊,除了洛阳和建康之外,其他大城没有这个条件。”司马季说的是实话,原来蜀国本身就比较弱小,真能把赌场撑起来的城市,许昌勉强可以,要说真有把握的还这就只有洛阳和建康两座城。

“天下财富也尽在此两城!”石崇看着司马季安慰道,“燕王此举已经足够了。”

“本王愿意出一千万钱,作为诚意和将军一同做成这笔买卖。不过将军名声在外,不知道看不看得上本王这些小钱呢?”司马季此时才提出来他真正的目的,他提出从赌博赚钱肯定不是让石崇这个大晋首富名副其实的,而是巩固自己大晋首富的地位。

一想到未来的对手司马季就头皮发麻,谁知道扩军备战之后要填进去多少钱财?不提前攒点散碎银两,未来还怎么安身立命?

石崇也知道司马季不会白白的出主意,而是要从分一杯羹。不过这样也好,石崇最大的劣势就是他家崛起的太晚了,从父亲大司马石苞才算是不如朝堂,根基太浅。不然石崇也不会苦心钻营,和这些大名士交好,又傍上了贾氏的大腿。

关键司马季是宗室啊,还是皇后看好的宗室,石崇这也是从贾谧的口中听来的,所以他毫不犹豫的答应道,“有燕王在的话,大事可成啊!”

“有善于理财的将军在,本王才能借东风啊。”司马季也含笑恭维道,“本王不胜酒力,过两天再来打扰!”说罢便准备起身告辞,还没忘记让石崇引荐一下贾谧。

两天之后同样在石崇的府邸,司马季就见到了贾谧,司马季不学无术,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帅!贾谧的父亲出身一般,能够得到贾南风妹妹的垂青,肯定有过分之处,现在看来这个过人之处就在脸上了。

见到司马季之后,贾谧收敛了身上倨傲的神色,对于石崇甚至一般的士族公子,他都可以摆出倨傲的样子,因为自己出身高,可面对宗室诸王就不同了,赶紧见礼道,“燕王殿下,本以为石崇是玩笑,没想到殿下真的在此,贾谧有礼了。”

这肯定是假的,司马季可知道贾谧在后来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有一次还被留在宫中的司马颖看见,最终导致司马颖大家斥责。最终的结果是这位武帝亲子被赶出去出镇。

“鲁郡公不必见礼,公的文采京师尽知,本王尊重大才。”司马季也很客气,他觉得贾谧的文采肯定有水分,说不定就是石崇等人吹出来的。但就算是有水分,肯定也比他这个赝品想多了,装逼只会自取其辱。

随后便直接进入正题,司马季用行动表明,自己和石崇完全是一种人。准备挖掘一下晋朝士族的内需,提高消费,重振经济。他虽然是宗室藩王,封地却太远,无法在洛阳施加影响力,所以要言出法随还要贾谧出面。

目前司马季受到皇后的信任,面对这么一个藩王的示好,贾谧当然愿意乐观其成,在宗室当中有一个朋友,他贾谧说话也更加硬气,何况这本身就是一件好事,谁会和钱过不去呢?至少他贾谧不会,大名士也是凡夫俗子。

“不过这件事参与的人越好越好,可以有个照应!”贾谧也对司马季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司马季点头,政变是越少人参与越好,可以打一个措手不及。而像是这种敛财么,其实参与的人越多反而越好,毕竟法不责众。但一听到贾谧张口说出准备拉拢谁,燕王一下就不淡定了,有几个熟悉的名字都是金谷二十四友当中的成员。

“这金谷二十四友碰到我也是真倒霉,本身历史上名声就很差,现在又成了赌博集团!”司马季心中默念一声对不起,看来以后一定要修改史书,把自己和这帮人切割干净。

“今天鹰扬将军没有说明白,改日请燕王见见京师的大才们。”贾谧很是热情的提议道,“有这些名士的帮助,事情一定会很顺利。”

司马季频频点头,其实从现在开始,金谷二十四友就和大名士没啥关系了。历史上本来留很黑的名声,因为这件事更是洗不白,估计会被评价称为一群有才的恶棍。

至于贾谧这个金谷二十四友名义上的老大,首先按照历史发展他一定会死。说来简单,贾氏的荣华富贵和太子司马遹的身家性命,一直维系在贾皇后的肚子里面。

皇后只要诞下一个男婴,废掉司马遹就不再是梦想,有一个嫡子出生,其他宗室也不会窥伺皇帝的位子,就算有不服,汝南王和楚王的下场在那摆着。

可是贾南风目前为止没有成功,没有嫡子出生,太子就没法废掉,贾南风要鱼死网破干掉太子,宗室就会把整个贾氏连根拔起,贾谧当然也不可能幸免,这就是一个死结。

几天后洛阳有一种言论在流传,说燕王司马季的文采很高,并非只是一个投身军中的王侯,而司马季这个当事人也正在看着自己所谓的文采,自语道,“这石崇写的东西不错啊,可为什么非要按在我身上?”

第二百零七章 土木工程爱好者

文人抱团取暖他不是不能理解,这样更能造成影响,可司马季也不是文人。石崇此举无非就是对司马季进行拉拢,九品中正制当中,不能只有大才,还要会吹嘘。这也是玄学群体当中为何盛行空谈,现在看来有人正在帮着自己造势。

不过这只能糊弄糊弄一般人,至少宗室当中基本上都知道燕王肚子里墨水是几斤几两。

在贾谧那个团体当中,石崇更多的是起到一个发起人和投资者作用,这也符合石崇巨富的身份,不过又不仅限于此,石崇并非一个冤大头,富豪的朋友当然也不会太差,并不需要石崇养着他们,不然士族的脸面放在哪?

目前石崇最关心的事情就是建立金谷园,以及在洛阳内选择地方建立赌场,跑马圈地建立赛马场,可以说忙的脚不沾地,在敛财方面石崇并不需要专门向燕王取经,他自己完全知道怎么做,无师自通。

“燕王,就是此处了,以我观之,水萦绕穿流其间,鸟鸣幽村,鱼跃荷塘。”石崇站在一处半山腰处,所谓登高望远就是如此,对着这里评头论足,显然是非常满意。

“不错,是一块妙地,纵情山水的好地方。”如果说别的话题比如诗词歌赋,司马季两眼一抹黑说不出来什么,但如果是谈如何修园子,大兴土木的燕王绝对当仁不让。

臭味相投的两人对着此地评头论足,哪里要引河,哪里做花园,哪里挖土蓄水,哪里依山傍水修建亭台楼阁,如果说之前两人大多是谈公事,强行找话题的话,这一次绝对因为共同爱好,甚至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燕王有眼力,这里依邙山、临谷水绝对是一处好地方。”石崇眉飞色舞的深谈道,“我辈所求一处修身养性之处,京师固然繁华,但缺少了一种灵气。只有燕王才能明白这一点啊!”

“本王在幽州,开运河,引干渠,也算是深通此道,不过幽州偏远,比起精致之程度,和京师相比还是略有不及啊!”司马季叹了一口气道,“这蓟城的燕王府还是狭小了一些,不如此地浑然天成啊,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非人力可成!”

司马季倒不是故意谦虚,和这片山谷相比,燕王府绝对不能算大,依山傍水和平地起高楼也不是一种东西,他倒是可以把燕山当中的带温泉的庄园扩建一下,看看能不能和石崇比比,这么一想司马季暗骂自己,比个屁,有钱没地方花了?

“鬼斧神工?燕王说得好!”石崇自语了一句很是认可的点头道,“就是鬼斧神工……殿下,过几日有几个朋友来!”

“哦?能让将军认为是朋友,本王倒是想知道是谁!”司马季很感兴趣的询问道,如果是一般人的话,石崇没有理由专门提出来的。

“这个么,燕王殿下到时候就知道了!”石崇这个时候卖了一个关子,心中未尝没有等待司马季追问的意思,可惜他不知道燕王并不是一个好信之人,真就不发一言也不询问。

石崇几次想要再次说这个话题,司马季都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寒暄了两句就提议回到洛阳,反而是石崇不好再开口,给自己憋够呛。

刚入府坐下,侍女小碗就拿出一封信递前来,交到司马季的手上道,“今天刚到……”

“龙川?”司马季一看落款,是扶南新都的名字,是柳叶的信。幽州虽然和扶南相隔万里,小女孩倒也很认真的对象诺言,每个月都在写信保持联络。

不管是他在幽州还是在平州,来往书信总能教到自己的手上,拆开信司马季一目十行的看起来,本来他以为就是内政、或者是柳叶本身学习的进度,但这次真不是。

“竟然是军国大事!”司马季自语道,他眼中的军国大事肯定和战争有关,事实也正是如此,远远不是小女孩在抱怨生活琐事。而是涉及到两个国家的大事,这两个国家是扶南和真腊。

真腊是扶南的属国,处在扶南北部,距离宁州的南夷校尉府很近。在晋朝这个时间段,真腊距离强大,乃至反客为主灭掉扶南还有一段日子。在后世人眼中,不管是扶南还是真腊都是属于高棉人的国家,自然也是柬埔寨历史的一部分。

可后世是后世,现实是现实,一个民族之内还有地域矛盾呢,这点司马季看南北士族的界限体会的一清二楚。他看扶南真腊都是高棉人,人家自己没准不这么看。

这种心态太容易理解了,司马季肯定不想自己的脑袋被胡人砍了,但这不代表他就喜欢自己的脑袋被汉人砍了,后世的人可以区分谁是胡人谁是汉人,但以他的身份来说,这都是一群要造反砍自己脑袋的人。

燕王南征给予扶南重创,虽然也帮着铲除贵族夷帅,但造成的人口减少却是实打实的。扶南确实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元气,这样一直作为属国出现的真腊未免有些不老实了。

此时的真腊国想起了自己也是高棉人的一部分,表面上默不作声,暗地里开始招兵买马,可能短时间内还不敢做什么,可一旦时机成熟了,谁也不能保证人家不来一手尊王攘夷,把他们眼中的胡人,也就是晋朝人赶走。

对于柳叶来讲,他是被晋朝人册封的女王,一旦真腊心怀叵测,最倒霉的就是自己。所以在信中表示,自己也在暗地做好准备,甚至提出要先下手为强。

连续看了好几遍信,司马季能感觉到柳叶信中还是认为,自己统领的扶南比真腊要强一些,但真腊继续收拢其他部落的话,迟早是一个祸害。

“原来是这样!没有严重到让南征成果功亏一篑的地步?这个小女孩不会跟我玩韬光养晦吧?”司马季琢磨这个亲手册立的女王,会不会来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戏码?想了半天觉得应该不会,以柳叶的岁数要是能想到这一点,那她可比吕雉、武后、贾南风还要厉害,而且女人执政考虑的角度不同,有局限性应该不会成为大患。

既然确定了柳叶可靠,司马季便开始提笔回信,既然目前还是扶南强势,真腊只是开始有些不听话,这件事就不难解决。己方强势的切记操之过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自己本身稳定让对手找不到插手的机会,魏国就这么干蜀国的。司马懿就这么成了最后的胜利者。

当然在大局上,司马季却不想南夷校尉府插手,如果扶南要和真腊打一场的话,最好还是它们内部决出一个胜负,晋朝插手反而不美,现在大晋最需要的就是稳定。

为了避免常凯申元帅的前车之鉴,司马季只是在大势上提及了如何应对扶南,而不是出首先进攻这种馊主意,“军事就是内政,扶南主要土地是平原,王都在江边,一旦真腊南下进攻,一江之隔的占州绝不会坐视不理。有这个基础,扶南大可以安心发展。平原开垦比真腊容易的多,有晋朝的协助,扶南本身人口粮食都占优势,不论如何不会处在下风。”

“百姓手中有粮心里不慌,这样不论是真腊打出什么旗号,都不会造成大麻烦。就算你要进攻真腊,以上的准备一样是必要的。不要陷入焦虑当中,真腊绝不可能灭掉扶南,而扶南有了时间发展起来却可以灭掉真腊。”司马季奋笔疾书给柳叶做出指导,小女王心灵目前需要抚慰。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洛阳城外,几辆马车渐渐接近洛阳,一个少年撩开帘子看向越来越近的巨城,满是神往之色的道,“兄长,我们已经到了京师,这是天下英才汇聚之地,比一个小小的琅琊更适合施展胸中报复。”

一只手过来把帘子拉下来,略微有些粗狂的声音在里面响起,“没什么可看的,所谓文人墨客,不过是一些浮华之辈。”

时间不长,马车缓缓地进入城门,进入洛阳后停留在尚书令王衍的府邸面前,通报之后一对兄弟便走了进去!

司马季也把回信写完,深深地伸了一个懒腰,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舒爽声音,封漆完事。本来就不是大事么,只要晋朝度过八王之乱,他以后还是要南下的,上次南征才不过是第一步。

实在不行就和亲,司马季倒是对和亲不抱着太多歧视,反正和亲的汉唐,这点上也不耽误它们的名声,要说有不满,就是不分形势的和亲。总是把女人往外推他觉得比较丢人,如果是己方强势的时候,就不能反过来娶几个么?实在不行万里挑一,他就不相信挑不出美女。

“本王累了,小碗晚上来我房间!”司马季一边用饭一边看着跟着自己来洛阳的侍女,心中一片火热,一语双关道,“多吃点,晚上别累到了。”

“知道了,殿下!”快速扒饭的小碗细弱蚊蝇的回答道,额头几乎贴到了碗里。

第二百零八章 国际毒枭

身材高挑,五官深邃,皮肤不是非常白皙,但是看上去很健康。司马季看着这一排精挑细选的美女,尤其是眼睛,确实是一个拿分点,回头看着比这些人生地不熟的女人,还要小心翼翼的人口贩子问道,“都是波斯人?”

“是的,殿下!不少都是贵族的家眷,波斯帝国内部不稳定,殿下也是知道的,战乱时期男人尚且不能活命,何况这些附属品呢!”提拉伽眉飞色舞的诉说着波斯帝国的情况,显然对这个贵霜帝国面前的大山颇有怨言,看见波斯内部不稳,心中矜持的狂笑。

“你稍微掩饰一下,有这么可笑么?”司马季不得不提醒自己的合作者,这笑的也太明显了,小人得志就和现在的提拉伽差不多。可惜他这个合作者并不知道,波斯帝国马上就要开启一个黄金之世了,相反贵霜帝国并没有迎来中兴。

司马季的注意力到不完全在这些美女上,而是又成功迎来一批琉璃工匠。这就和唐山铁矿一下,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等真的来了一下子一波又一波的来。现在司马季的感觉就如同用上吃奶的劲摩擦一千次,真到了最后一哆嗦后,反而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看来贤者模式在各种事情上都存在,并不只是在男欢女爱上面。

“殿下,是对这些美女不满意么?”见到司马季没有一点兴奋的心情,提拉伽心想难道审美观不同,自己眼中的绝世美女在对方的眼中姿色一般?

“我很满意!”司马季看这样一排赏心悦目的波斯美女,只不过他都要满意的扩建蓟城了,燕王在考虑是不是考虑加上一门波斯语课程,再展开文化交流。

蓟城扩建的需要,并不是蓟城老百姓有多么迫切的生存空间需要,而是燕王府人口越来越多,司马季觉得应该把府外的百姓撵出去,才想起来了扩建王府的计划。至于燕王府的人口增加,目前都体现在增加女眷上面。

让侍女小碗把五十个波斯美女下来去,燕王深深地感觉到了养家糊口的不容易。很有点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意思,“琉璃工匠已经有两批了,暂时我用不到了。如果需要的话,本王还会在告诉你的,反正你也很熟悉这套业务。”

“对了,五石散卖的怎么样?”司马季扯了一圈还是回到了主要问题。要是来一番高论,上纲上线的来说,这就是国际贸易逆差的问题,燕王关心的点和美帝大统领关心的点一模一样,目前丝绸之路上的角色分配,罗马是第一受害者,大晋是第二受害者。大赚特赚的就是处在中间的西亚国家。

这要是有后世的条件,下一步大晋就应该想办法联络罗马,兵临城下让处在中间的西亚国家开放市场,可惜没有,那就先顾着自己,把晋朝的损失降下来。

司马季倒不是非要来一次五石散战争,晋朝不是英国,任何外部财富都跟不上晋朝一旦稳定下来之后的人口增长率,所以就算是出门抢劫,晋朝百姓也不会有多少收获,他这个燕王倒是会收获很大。他只希望你别占我便宜,我也不占你便宜就可以了。

能不能用布帛把丝绸代替,扭转目前的局面。这基本是不可能的,因为印度还存在,中国的拳头产品是丝绸,一般的纺织业印度完全可以代替中国的地位。印度纺织业还是被工业革命的英国打垮他。

晋朝的布帛要是用来赏赐过来朝贡的使团,人家会很高兴,要是让人买么?别人是不会买的,哪个文明不会纺织?这又不是什么独门绝技!

除了扩大养蚕之外,燕王对五石散寄予厚望,就这个没有现代科学的时代,估计对方也不会发现什么,吃五石散会早死,不吃平均寿命也不会提高多少。

提到这一点,提拉伽一下子兴奋起来,像是倒豆子一样表示除了刚开始比较艰难之外,后来就不用半卖半送出去,总体上的趋势是好的。

三哥商人的兴奋连带着燕王也高兴无比,很是自持的道,“这可都是士族才能用的好东西,你以为这是寻常百姓能享用的么?至少也是你认知当中的婆罗门才能享用!”怕对方听不明白,司马季还着重的解释了主要受众群体的地位。

“明白了,殿下的意思是卖到贵族群体当中,小人还有一个想法,可以和丝绸捆绑销售。整个波斯和极西之地的大秦都喜欢丝绸,只要和丝绸绑在一起,这些五石散绝对卖得出去!”提拉伽眉飞色舞的诉说着自己的想法。

“好主意,不过还可以在加上一样东西,现在烈酒已经风靡整个大晋,本王告诉你,烈酒和五石散更配哦!”司马季很是欣赏的看着提拉伽,这三哥也是一个人才啊。别的不说就这股不要脸的劲,就远远超过中国人的平均水平,要不后世美帝怎么这么多三哥裔的总监呢。

丝绸、烈酒加上五石散,这一套捆绑组合拳下来,司马季已经感觉美好的明天在向着自己招手,至于罗马怎么解决黄金流出问题,他们自己想招去吧。

不过真要彻底扭转这个问题,就不是几样拳头产品能够解决的了。回想一遍历史,司马季还真的觉得,在控制贸易航线的问题上,各大王朝都非常一般,都属于等着对方上门那种。比较突出的也就是宋元两代,但就算是宋元两代,海上名声最大的也是阿拉伯人、印度人。

“如果不是本王有事情没有处理完,真想要出去亲眼看看!”司马季有感而发,再这一亩三分地折腾无聊至极,天天算计胡人算计到死,就等于是白来一趟。

提拉伽见到司马季这番神态,微微摇头道,“殿下和一般的晋朝人不一样,很多大臣对外界一点都不关心,对来到大晋的胡商也是轻视的心态,并不关心我们的国家是什么样。就连你们的商人也很少前往其他国家,和其他国家来到大晋的数量无法相提并论。”

这是真的,晋朝的胡商数以万计,有数以万计的晋商去过别的别的国家么。

“关心不关心早晚都会碰上!”司马季微微摇头,这都不用使用大航海时代举例子。

唐朝和阿拉伯不就在中亚怛罗斯打了一仗么,不过那只是一场小冲突,就是安西都护府和呼罗珊总督府领着各自的军队打了一场小战斗,只是一场遭遇战,怛罗斯之战对唐与阿拉伯的关系没有显著影响。只是给了后世无数网民带来争论题材,连两国历史对这场战斗记载的手少的可怜,都处于各自历史当中一点不重要的位置上。

唐朝记载阿拉伯军队二十万,阿拉伯记载唐朝大军十万。全是吹的,中东国家从古至今主攻就是西方,根本不会在不重要的东方投入二十万兵力,要是有在次要方向用兵二十万的这个能力,拜占庭帝国早就灭亡了。

不过此战之后,两个大帝国的命运出现了接壤不同的走势,唐朝之后出现了安史之乱,这点谁都知道,怛罗斯之战的指挥官其实就是阿拉伯版的史思明,早在怛罗斯之战前四年,阿拉伯版的安禄山已经起兵让阿拉伯帝国陷入内乱当中。

怛罗斯之战的前一年,正是阿拉伯安禄山和阿拉伯李隆基决战的那年。随后阿拉伯史思明被阿拉伯安禄山处死,黑衣大事建立,阿拉伯帝国步入全盛时期。

“还是老规矩,五五分账,你可以现在就去幽州取丝绸、五石散、烈酒还有漆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司马季直接写信让提拉伽前往幽州取货,他一直都定这个价格。这个价格早在提拉伽走投无路的时候就已经定下来了。

至于提拉伽心里有没有想要找到另外一处货源,把司马季换掉。这他倒是不知道,不过么,不要以为只有寒门出身的石崇才会下黑手,燕王同样可以提拉伽从合作者,变成死无全尸,至少在晋朝他对付一个胡商绝对不费劲。

“殿下最近要留在洛阳么?要不小人将这些美女送到幽州府上?”提拉伽一听司马季暂时住在洛阳,很善解人意的提议道。

“好吧,我找一些护卫和你一起去!”司马季点头,还不忘记给三哥灌输迷魂汤道,“五石散这个产品是重中之重,你是知道的,本王非常看好你的能力!众多国家的贵族都需要你一一去征服!”

“主要还是殿下帮助小人!”提拉伽感激涕零的道,“小人一定让五石散风靡各国!”

这番士为知己者死的样子连司马季都有些感动了,心一软道,“你没事就少吃点吧,你吃太多了,卖的就少了!”

司马季甚至陪着提拉伽的队伍一直走到城外,把礼贤下士的样子做的很足,国际贸易方面还是要靠这个三哥啊,希望对方可别这么快就重金属中毒死了。

第二百零九章 王敦王导

“殿下,为何把士族都使用的好东西卖出去!”马车上,小碗揉捏着司马季的脖颈好奇道,“既然对身体好,又能使才思敏捷,殿下应该多用用才是啊。”

这个侍女完全被燕王打的广告给洗脑了,还真以为五石散是什么好东西。可这也不能怪他对不对?确实是有效果么,本身就是提神醒脑的东西,只不过之后会出事。

“一堆石头磨成的粉,漫山遍野都是原料,根本不是什么珍惜物件,不卖出去太浪费了!”司马季瞟了侍女一眼吩咐道,“这话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出的我口入得你耳。不然的话,我只能把你嫁给胡人了,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殿下不要把我嫁出去,奴婢是殿下的人!”这一下把小碗吓坏了,赶紧开口求饶,抱着司马季的手臂娇声道,“奴婢今天好好伺候殿下……”

“嗯?!”司马季轻哼一声,感觉身上的骨头都轻了二两,效果不次于五石散。

五石散的药方多种多样,但几乎没有特别珍惜的成分,只要找到原料,这个成本比一些药方都低,司马季要是不卖这玩意,简直是对自己智商的嘲弄。

回府之后,立刻有仆从禀报,石崇府上来人送信,请司马季明天去府中做客。

司马季点头表示知道了,一晃眼他已经在洛阳逗留一个多月,心中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准备凑够两个月时间便启程离开,“去鹰扬将军府上说,燕王知道了,明天一定会去。”

司马季本以为应该赌场的工作落到了实处,然而好像并不是这回事,石崇这个人就不知道低调两个字怎么写,站在府门之前就能感受到人声鼎沸,显然是来了不少客人。

进入正堂司马季就被两个白衣文士所吸引,晋朝尚白,走在大街见到文士打扮的人大半都是一袭白袍,这本身没有什么可以注意的,但是这两个白衣文士的风采非同一般,其人英俊潇洒,神采奕奕,温润儒雅。

加上我大晋这种对外表极为重视的风气,司马季便对着石崇开口询问道,“不知道这两位大才是何人?竟然有如此风采?”

石崇刚想要开口,稍微年长一些的文士首先见礼,然后不卑不亢的道,“琅琊王氏王敦!”然后指着自己身边和司马季年龄相仿的少年道,“吾弟王导!”

王敦相貌俊秀,生性洒脱,精通《左氏春秋》,尤其喜好清谈,王导则风姿飘逸,见识器量,清越弘远,同时也正在用好奇之色看向司马季,显然对传说当中的燕王很感兴趣。

“是他们!”司马季心道,琅琊王氏是一等一的高门,现在朝中的王衍、王戎都是琅琊王氏的子弟,不过这两个兄弟好像比前两个当朝重臣在后世名声还要大一些。

这是当然的,王与马共天下可是进了历史教科书里面,而且是王在前,马在后。东晋时期司马氏掌权,已经到了很后面的司马道子。那时候的东晋已经距离灭亡不远了。

东晋建立,琅琊王氏在其中更是起到决定性作用,故而在东晋建立后权势极盛。王导内掌朝政,王敦外握兵权,王氏子弟皆位居要职。这么一想,屁股决定脑袋的燕王一下脸色就冷了下来,这不是一个威胁么。

“琅琊王氏英才辈出,王衍、王戎皆是朝廷栋梁,今天见到两位顿光彩照人。”司马季不咸不淡的开口,然后忽然一愣,看向石崇?王敦王导再这,他不会赶上一个名场面吧?

想到这司马季便坐了下来以观其变,石崇介绍自己的两个好友,周恢任散骑常侍、邹捷任散骑侍郎,两人纷纷对司马季见礼,“见过燕王!”

周恢仕途起步是从秦国开始的,担任秦王的国相,和秦王司马柬的关系很好。邹捷倒是没有关系特别好的宗室,一直在洛阳任职。

“都是同朝为臣,不必多礼!”司马季瞄了一眼石崇,又偷偷看向了王敦王导,应该不会这么巧吧,还能什么事情都让自己碰上?有这种运气,他都想试试起兵造反了。

石崇是巨富,如果说本身还有什么不太匹配的地方,就是家族不强,父亲大司马石苞出身卑微,导致他都成了寒门中人,自然也不会被士族所接纳。不过石崇虽是巨富,却比司马季这个巨富有才多了,最好以写诗为名,罚人喝酒。被罚之人往往承不住绵长而浓酽的酒劲,石崇便又使侍女作陪。

“今日有燕王和琅琊王氏的大才来到府中,真是一桩盛举!”石崇很是高兴的自顾自的饮酒起来,石崇这个人虽然好劝酒,但在开始的时候一般都不会这么做。而是一个一个的单独招呼,并不让人感到厌恶。

觥筹交错,众人开怀畅饮,石崇更是频频举杯,开怀畅饮,拿着酒樽频频与周围人对饮,时而还仰天大笑,尽显名士风范。乐师奏乐,一个个面容姣好、身轻体柔的舞姬走上正堂,在众人面前翩翩起舞。

“真是万恶的旧社会!”司马季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轻纱之下的曼妙玉体,嘴角微动,对这个万恶的旧社会进行无声的控诉,“真是身轻体柔啊!”

“真是一副靡靡之音!”王敦对着自己的弟弟王导道,“石崇此人出身不高,做事倒是很高调,现在傍上了贾氏,还有燕王这样的宗室,看来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了。”

“你我在石崇府邸做客,兄长切莫这样!”王导虽然年龄不大却有种沉稳之色道,“我看燕王刚刚频频将目光放在石崇和你我二人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不用在意!”王敦对王导道,“为兄出去,去去便会!”

过了一会儿王敦回来,王导忍不住好奇道,“兄长干嘛去了?”

“如厕!”王敦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答道“石崇的厕所都这么奢华!”,石崇生活奢华见称,厕所都常有十多名有美貌的婢女侍奉,并放置甲煎粉和沈香汁,听得王导瞠目结舌。

第二百一十章 劝酒

“这些士族啊,真是有意思!”司马季自顾自的喝酒,他记得琅琊王氏在西晋崩溃的时候,使用了一招历史知名的狡兔三窟之策。其中一个重要的部分就是王敦王导。

使用这招的就是王衍,八王之乱后期,王衍自己精心营造了一个退路。青州和荆州都是当时的军事要地,物产也很丰饶。因此,王衍对东海王司马越说:“中原现在已经大乱,应该依靠各地的负责大臣,因此应该选择文武兼备的人才出任地方长官。”就让弟弟王澄为荆州刺史,族弟王敦为青州刺史。

至于后来的司马睿,纯粹是因为琅琊王氏家园所在的琅邪国,是司马睿的封国,近水楼台先得月,才使得三人的关系迅速紧密起来。

琅琊王氏最终用这招避免了灭顶之灾,保留了自己家族的荣华富贵。不过提出这招的王衍却死在了石勒的手中,也算是百密一疏。

这些士族是不会和国家共存亡的,家天下明显是先家后天下,保全自己家族的情况下,士族并不管天下到底是谁的,所以指望士族匡扶社稷明显是想多了。把希望放在士族上面,还不如指望宗室里面有几个有识之士。

朝堂都是这种肱股之臣,司马季觉得连石勒都显得可爱起来,毕竟石勒这个人,要说是出身简直比朱元璋都要低,这两人真可以说是造反有理,任何人都挑不出来毛病。

士族这个阶层么,所带来的好处就是容易出现实力派,天下大乱的时候可能会对胡人有些阻碍作用,坏处就是这些士族大多数还是选择和当权者合作。所以坏处和好处到底占据多少谁也分不清。

汉朝以来,世家大族就掌握了天下传承知识的大权,他们通过这种途径编织出庞大的人脉网络,然后为本家族立足朝堂提供庞大助力。比如众所周知的三国时期的‘汝南袁氏’和‘弘农杨氏’。‘弘农杨氏’号称‘四世三公’,汝南袁氏更厉害,四世出了五位三公。

弘农杨氏从杨震开始,四世三公,所倚仗的就是历代显宦以及遍布朝野的人脉。杨震的高祖是杨敞,汉昭帝时官拜丞相,封爵安平侯。杨震的父亲为杨宝,每年光是到杨家求学的士子就不下千人。

“要不说你们和印度婆罗门是一个性质的东西,真是一点都没有冤枉。”司马季边喝酒边想,最理想的状态当然是胡人和士族同归于尽,把内忧外患同时解决掉。可惜了,士族生命力顽强,直到胡人势力消减了,他们还能生存下来。

至于石崇这个所谓的寒门,也并不比士族强多少,后来石崇被诛杀,主因并非因为绿珠这个美人,即便不因此事,石崇也是命在旦夕。汉代开始贞节烈女可以得到来自朝廷的赠赐,魏晋南北朝一直延续着种现象,孝子、顺孙、义夫、节妇不仅可以得到好名声,或还可以免除徭役。例如石崇的基友潘岳就因为妻子杨氏死后并不再娶而博得好名声。

人们相当看重名誉的评价,不然玄学也不会因此崛起,清淡之风盛行。石崇为贾谧一党,属于必然清算的对象,不要说他,张华、解系、解结、裴頠这些名臣,被扣上贾氏之党外,同样被杀的人头滚滚。

面前舞姬的靡靡之音,让司马季都有些沉沦起来,也许是自己想多了。自己并没有赶上名场面,饮酒作乐也没什么不好。

不多时舞姬们纷纷退了下去,石崇自酌自饮的阶段算是完事了,酒劲上涌目光也开始变得飘忽不定,对着众人开始劝酒,周恢、邹捷纷纷举杯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王敦则侧耳倾听不在饮酒,石崇见状招呼美貌的婢女,巧笑嫣然的上来倒酒,开口劝酒道,“两位大才才来到洛阳,让崇尽一下地主之谊,来满饮此杯!”

说着话石崇便让身边的婢女倒酒,首先将酒盏当中的美酒喝干,然后看着王敦王导两人。

王导赶忙拿起酒盏喝了进去,王敦则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对着桌案上面的小菜下手,对石崇的话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兄长!”王导不得不开口提醒道,既然是过来做客,王敦这样未免有些不合时宜。

“我已经不能继续喝酒了!”王敦抬头看了一眼石崇,然后对着自己的族弟解释道。

正堂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石崇脸色变得冷了下来,他虽然出身于寒门,但是父亲为大司马石苞,所有兄弟连同自己全部都是朝堂官员,王敦王导虽然是琅琊王氏出身,却还没有入仕,这样倨傲未免有些不给自己面子。

石崇看来王敦王导就是因为他们的出身好,看不起自己的寒门出身,加上燕王司马季、还有自己的好友都在,面皮上有些挂不住道,“既然是酒宴,应该自得其乐,身为俊杰,豁达之人,怎么可能不喝酒呢。”

王敦抬眼看了石崇一眼,面色一如往常,轻吐了两个字,“不喝!”

司马季把身后的护卫招呼过来耳语一番,然后护卫点点头便走了出去,他则继续面不改色的在这里看戏,劝酒杀人?看来自己真的看上了这个名场面。

“既然客人不满意,这便是我作为主人的过失,来人啊!”石崇脸色一冷对着外面喊道,“把这个婢女给我拉出去杀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惊愕,而一直在王敦面前端着酒盏的婢女顿时花容失色,楚楚可怜的看着王敦祈求,泪水在眼窝里面打转,此时外面已经进来了石崇府上的家将,不由分说把这个美貌的婢女拉出去,在众人面前婢女叫声求饶,但是所有人都不为所动。

王敦则面不改色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继续和其他人谈笑风生,紧接着石崇又招呼过来另一名美貌的婢女,开口道,“可能是刚刚的婢女不够美貌,没有让客人尽兴!”

这名婢女上来之后,倒酒的时候一双玉手都在颤抖,哀怨的看着眼前的王敦。

第二百一十一章 本王还能再喝

“不喝!”王敦深深地看了这名美貌的婢女一眼,然后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

“拉出去杀了!”王敦铁石心肠,石崇同样当仁不让,端着酒盏一饮而尽沉声命令道,很快就有几个家将进来,偷偷看了司马季一眼,在女婢的求饶声当中把女人拉了下去。

等到第三个婢女上来劝酒的时候,王导眼中流露出啦一丝不忍,轻声劝解道,“兄长,实在不行就喝一杯吧,不然鹰扬将军又要杀人了。”

“他杀他的,与我何干?”王敦转头看向自己的族弟,不慌不忙的道,“石崇杀的是自己府中的婢女,又不是家中的人。”

“再杀!”石崇忍住怒气大喝道,这已经是第三个了,所有在场的宾客都大惊失色。

“既然劝酒不成就要被杀,那如果喝酒这些婢女是不是就归喝酒的人了呢?”司马季歪着头看向王敦王导和石崇,没想到自己运气还真的好,到底还是看见了历史知名场面。石崇举办宴会时,大多都会命令美人行酒,更规定如果客人不饮光杯中的酒就会杀死美人。王敦作客,坚持不肯喝酒,石崇就斩了三个美人。王敦仍是面不改色。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王莽因为儿子擅杀奴婢,逼令儿子自杀给奴婢偿命,给王莽带来了多么崇高的道德光环,有了这种光环,王莽才敢篡位。一般的士族对奴婢的态度,和石崇现在别无二致,出现石崇这样的人不奇怪,仁慈一点的不会因为小事杀人,已经算是对奴婢很不错了。

司马季看向石崇问出这个问题,石崇一愣马上开口道,“如果燕王喜欢的话,大可以将府中的婢女带走,崇绝无二话。”

“我看这个婢女就很不错!”司马季指着王敦面前的婢女,巧笑嫣然,俊俏可人,然后拿着酒盏一饮而尽,很是回味的指着对方高声道,“过来!”

这一声过来好像炸雷一般在正堂当中响起,让众人身上的酒劲都消散了不少。甚至都没听出来燕王的口音非常奇怪,和现在的中原话大相径庭。

被召唤的婢女本身已经面如死灰,被这一声大喝召回了神,怯生生的看了一眼石崇,然后在对方的认可之下,步步生莲走到司马季身边坐下。

“还有这种好事?还有没有人劝本王喝酒啊?”司马季用直勾勾的眼神扫了众人一眼,意犹未尽的道,“本王来洛阳匆忙,府中缺了一点女眷,这在夜深人静之时,觉得遍体生寒,心中很是孤寂啊……”

石崇此时心中的愤愤也已经平息,因为王敦不给面子的事情,也因为司马季插杆打诨化解掉,而且他也知道燕王开口某种意义上是帮了自己,便开口道,“如果燕王喜欢的话,喝一杯便可以带走一个婢女,石崇不才,此等事情还不放在眼里。”

“那就要看看劝酒的婢女是不是能让本王喝下去了!”司马季轻飘飘的开口道。

石崇微微一笑对着身边的婢女耳语一番,婢女一声轻笑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容美丽而相貌相似的侍女足有几十人全部进来,发饰服装的规格尺寸完全一样,让人骤然间看去无法分别,几十名侍女佩带玉佩与金钗,玉佩声较轻的排在前面,金钗颜色鲜艳的排在后面,依次走上前来。

随后这些漂亮的侍女,手拉着手绕着司马季翩翩起舞,这种场面几乎让宾客们都花了眼,纷纷心里面对石崇的大手笔瞠目结舌。

“燕王觉得府中的侍女还可以入眼么?”石崇像是早忘记了刚刚的不快,也不再把注意力放在王敦王导两人身上,看向司马季问道。

司马季眯着眼睛看着这群侍女,脸上堆满了笑容道,“不错,鹰扬将军和本王爱好相同。通过不同的配饰一眼将所有美女认出来,将军的心思不一般啊。”

“原来殿下也是同道中人?竟然一眼就洞穿了其中的妙处!”石崇眼睛一亮,很是得意的道,“这是我的得意之作,没想到殿下观察力如此敏锐!”

“将军谬赞了,本王不过是还没有喝多罢了!”司马季堆砌着假笑和对方扯皮。

因为石崇极富,珍奇珠宝在他眼里视如瓦砾,堆积如粪土,制作给众姬妾们佩戴的珠宝。等石崇想要招呼她们的时候,不喊姓名,而是根据配饰认人。这一点和燕王府相同,司马季也是在燕王府当中这么做,辨认府中侍女的年龄、等级、是不是侍寝过。

既然都是同道中人,司马季自然一眼就洞穿了石崇这些姬妾侍女的配饰有问题。

心里暗道祖国需要你的胃,司马季在这些莺莺燕燕当中开怀畅饮,一盏一个是吧,家乡的老少爷们们,赐予我力量我吧!

这一次司马季绝对称得上是毫无保留,燕王的爱好和一般人没有不同,性别男爱好女,在美女加持之下发挥了全部的潜力,名声问题从来不在司马季的考虑范围之内。一杯接一杯的往嘴巴里面倒酒,令在场的宾客都大为吃惊。

连续干掉了十盏,司马季毫不犹豫的起身离开,过了一会儿像是没事人一样回来继续干杯,直到第三次起身的时候,众人终于反应过来赶紧劝说不要再喝了。此时司马季的桌案边上,酒盏已经堆起了满满一摞。

司马季必须要感谢这些士族装逼,因为要体现自己一个个海量没有上已经出现的烈酒,而是喝低度酒,但就算是如此,他赶着喝赶着吐也开始有些受不了,胃中一片翻腾,最后一数身边的酒盏堆砌了三十七个,醉眼朦胧的看着石崇问道,“是不是有些太多了,将军不会心疼吧,如果将军心疼本王会把所有的姬妾都留下。”

那能不心疼么?谁能想到一个王侯这么不要脸,打蛇随棍上边喝边吐,憋着劲要把这些姬妾全部带走?石崇虽然不像是王戎这么吝啬,却也感觉到肉疼。但燕王在此,他只能强笑着故作大方道,“殿下说的是哪里话,喜欢的话大可以带走就是了。”

哦?司马季很是佩服的对着石崇点头,大晋首富果然不是一般人,指着已经坐在身边一堆的姬妾道,“倒酒,本王还可以再喝。”

第二百一十二章 以夷制夷

既然石崇可以眼睛不眨一下的就杀人,司马季当然也可以眼睛不眨一下的抢人。他和石崇做的事情大同小异,都是利用自己高人一等的身份在压迫人,石崇压迫的这些女人,司马季压迫的是石崇,两者没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而且他能让石崇笑脸相迎的面对自己,没听说么,石崇都已经开口让他把这些婢女都带走了,这样的话,司马季哪有一点理由不笑纳。

将出现的美貌侍女一个不落的留下,司马季也就不再喝酒,他到不担心石崇心里肉疼,而是美貌的侍女都已经被自己喝酒换来了,再继续下去就是明抢了。

就这么一会儿,进入正堂的舞姬侍妾都已经换了主人,围绕着恍如未觉的司马季。倒在这些女人怀中的司马季,放浪形骸,全无一点半分王侯的体面。显然比其他人都更能放得开。

酒宴散去,等到王敦王导离开之后,司马季也起身再无半分醉意,在石崇惊愕的目光当中招手让自己的护卫把本来应该被杀的两个美貌婢女带上来。

“燕王真是何意啊?”石崇不知道司马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按耐住不悦询问道。

“你因为王敦生气,非要体现在杀女人身上树立自己的威仪么?”司马季斜视着石崇,不慌不忙的开口道吗,“本王投身军中,却从来不对女人下手,因为本王知道她们弱小。将军也不用怪罪府中的家将,是本王救下来的人。”

“这些舞姬侍妾本王不会带走,希望将军善待她们,不要因为小事无故杀人。”司马季话一开口,石崇便使劲摇头道,“殿下这是什么话,今日所有在场的好友都是见证,我怎可言而无信?殿下必须将这些舞姬侍妾全部带走。”

石崇非常郑重的开口,对他而言只要有钱,这些舞姬侍妾就算是美貌无比,以后也可以再买,相反一旦今天的事情传了出去,对他的名望则是一个大损失。后者可比前者造成的影响大得多,所以坚决让司马季把人带走。

正中下怀,司马季也就是试探性的提一下,故作姿态而已。一旦石崇推辞立刻见好就收,当了婊子又立牌坊,这套业务司马季一直都很熟练。

不但如此,石崇还一边检讨一边把司马季送到花园当中,才悻悻离去。至少在表面上燕王还处在被感谢当中,至于石崇心里怎么想也不重要。

比起来的时候,司马季出府的时候队伍无比浩大,被几十个美貌舞姬侍妾拥在中间,万花丛中过,一股暴发户的感觉在心中油然而生,被这种感觉笼罩的司马季感觉非常不错。

“燕王殿下,我家主人求见!”一个小厮已经等候在这里,见到司马季出来之后赶紧见礼道,“两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是王敦和王导吧!”司马季顺着小厮看向另外一个方向,就见到了两人在等候。

两人再此等候,司马季倒是比较意外,不过面上仍然不动神色,点头应下来,和琅琊王氏的两位子弟寒暄两句。两人对司马季的态度和对石崇的态度不同,显然这和石崇的家族根基不深有关系,不得不说这个时代门第出身被看的尤为严重。

“燕王殿下,今日的事情,是我们不对!”王导抢在自己的族兄面前开口致歉道,他一眼就看出来司马季并没有喝多,既然如此那燕王就是故意的,化解掉了自己兄弟和石崇之间的尴尬,所以特来致歉。

“没什么,本王不过是不想见到死人而已,一些男人之间的争端,最好不要牵连到女人身上,这样其实很丢人。如果想要展现自己男人的一面,大可以上战场。言尽于此,其实本王也是有些醉意的,不能耽搁时间太长。”出来之后被风一吹,司马季的脑袋也变的有些迷糊起来,不能再保持清醒。

今天的事情再简单不过了,王敦这个人只能说是铁石心肠,但严格意义上来说无可厚非。王导这个人还算是仁慈,对下人的态度在士族当中已经算是不错。后来王敦执掌大军,王导处理内政,都很符合两人今天的表现。

至于石崇么,他完全就是一个王八蛋,后来被出身更低的孙秀杀了一点都不冤枉。

王敦选择不喝是不会受到指责的,至于王导选择喝酒则是出于同情,问题不是出在这两个人的身上,而是石崇这样逼迫宾客就范,王敦不愿意屈从就范。主要问题在石崇身上,和王敦没有一点关系。

可今天司马季不要脸的来这一手,应该会让石崇没事多想想,至少以劝酒为手段要杀人立威的事情应该是不会在发生了,司马季可以做一次,其他人就可以做第二次,这就是榜样的力量。

燕王府邸当中,小碗像是小猫咪一样蜷缩在司马季的怀中,刚刚听完男人讲述完白天的事情,迷糊糊的道,“还是殿下好,对我们这些婢女好,石崇这样随意杀人,他府中的婢女肯定过的不好!”

“也不能说不好吧,给了她们荣华富贵,同样也有了对她们的生杀大权。”司马季闭着眼睛道,“至于这些女人是不是愿意这样,那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了。”

古时女人对尊重这种事,其实所知太少,更不知相爱为何物。她们的身体被收买的同时,脑子也被一并买过去了。更何况,石崇给她们穿好、吃好,已是天大的恩情了,为恩主而死又有何憾?这只能说明,钱真是一个好东西,幸亏司马季也有钱,而且他还比石崇多了一样东西,他还有兵有封地。

这些被喝酒换过来的舞姬侍妾太好处理了,他就嫌弃自己手中的优质资源不够。石崇看上的女人外貌是肯定没的说的,正好可以用来送出去,嫁给军中的中层武官,用来对幽州、平州驻军的控制,省的他还要用自己王府的侍女做这种事,这下好全省了。

在不要脸的这个领域,燕王照着石崇同样也不遑多让,就算是如此,司马季同样认为自己是在做好事,这些女人岁数变大,下场一般都不会太好。何况石崇这种人的府邸当中根本不缺美女,竞争者激烈。把这些女人嫁到军中,只要她们的丈夫不死在战场,下半生还是有保障的,固然不能大富大贵,却可以平稳一生。

在燕王府这段时间之内,这些被带过来的舞姬侍妾,吃喝用度都是不会少的。司马季又不比石崇穷,不光是金银财宝还是玉石玛瑙、珊瑚树,他都只在石崇之上不在石崇之下。一千都养的不错,还在乎多出来几十个人吃饭?

又过了几天,一支队伍进入洛阳,这支队伍自幽州而来,押送的箱子当中装着燕王府的一千万铜钱,司马季说话算话,在这点上绝对不会诓骗石崇。虽然两人才刚刚发生了抢夺侍妾的事情,但这不耽误继续在一起做生意。

权贵之间的关系虚伪的很,石崇不会因为司马季带走了自己的侍妾就怎么样。他需要宗室的好感,就和他需要贾氏的好感同样重要。处在有求于人的地位上,石崇当然不会因为一些女人就和一个强大的王侯斗气。

既然是开赌当,选址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地址选择在洛阳胡商云集的街道上。刚开始就是奔着这些胡人而来的,至于会不会因为如此,导致士族不过来。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不予蛮夷为伍主要体现在装逼上,娱乐领域不在这个范围之内。

“不知道还以为是珠宝店呢,金玉阁是什么名字?”司马季也没想到石崇好歹是一个名士,竟然起了这么一个通用化的名字,光从名字司马季根本不知道到底经营的是什么,还以为是珠宝店、青楼之类的东西。

不过石崇有石崇的考虑,他要体现自己的特色。石崇有什么特色呢,有钱……

所以这种赌当就不能起太高雅的名字,最好让人一眼就能联想到财富,这也是石崇身上最大的标志,再者除了面对士族之外,还面对一个大群体是胡商。弄的委婉动人、品位高雅可以体现在别的方面,明面上还是直接一点,让这些胡商一眼就懂。

“其实你大可以带一些朋友过来,以你在胡商群体当中的地位,应该不是难事!”司马季看着刚刚从幽州回来的提拉伽,不慌不忙的道,“你又不是不懂这些东西。”

司马季也才知道提拉伽好赌的事情没多长时间,这和他认知当中的苦修士、或者是欢乐多的三哥印象完全不同,燕王当然不知道后世出土最古老的骰子,其实是在印度出土的,换句话说这种赌具就是印度人发明的,才导致现在印象流了。

“你完全可以作为我的代理人,想想,大晋范围内赚钱的胡商越少,这不是代表你的竞争对手就少了么,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司马季如同第一次见到提拉伽的时候那样,灌输着自己的歪理邪说。以夷制夷,老传统了!

第二百一十三张 幽州大建

至少从提拉伽的表现上来看,燕王的心灵毒鸡汤还是挺成功的。要不怎么进入帝国主义的时期,各种行业都追求垄断呢。当然说归说,提拉伽所追求的垄断是永远不可能发生的,司马季不过是糊弄糊弄他,画一张永远够不到的大饼。

商业上面的事情,本来就有赔有赚,这个行业本身就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燕王要总是对着大晋百姓薅羊毛这也不公平,这也不符合胡汉平等的初衷不是么?

“如果可能的话,多和大秦接触一下。”司马季对罗马还是念念不忘,晋朝周围哪有文明,除了晋朝自己,一个个都指望晋朝发展出来什么,然后舶来一下消化掉。最近的一个还是婆罗门教的南亚,司马季想要学点东西,都害怕别把对方那套思想学过来。

“小人一直都在想办法拓展商路,每次派人去西方国家,都会专门绘制地图,标注城市,等积累了一定程度,会带过来交给殿下。”提拉伽拍着胸脯表示一切放在自己身上,他也不知道司马季为何总是对外国感兴趣,和大晋士族完全不同。

“很好,这样本王以后可以用的上!”司马季满意的笑道,他早打定主意不能一辈子都在和游牧民玩,迟早要见识一下高端玩家的风采。

文明独立发展这点就看怎么看了,任何事情发展都是双刃剑,古埃及可以在那个时代建立金字塔,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天下无敌。那个年代的任何文明在埃及人眼中都是小虾米。然而这又怎么样呢,埃及进入王朝更替的循环当中,一直到其他地域的文明追上来。这个循环一旦开始就是三千年,比中国的王朝更替还要多一千年。

古埃及的王朝更替算是中国的一个先行者,已经告诉了中国这种王朝循环模式最终的下场是什么,最后埃及被罗马征服,就是那个时代的英法殖民大帝国向东扩张。

在司马季眼中大晋缺乏的东西还多得很,最简单的,他都找不到口感不错的苹果,这个年代的苹果和李子的味道差不多,那种清脆的口感就别提了,根本找不到。

燕王要是十全武功、无所不能那当然不需要和别人学习,可关键他不是。他连罗马早已经普遍存在的肥皂都不知道怎么做,每次洗头的时候还必须指望大自然的馈赠。

“小人一直都记得殿下的嘱托,无非就是衣食住行,看看当地人生活相关的东西。”提拉伽很有种开拓冒险队长的觉悟,几年下来他早看明白了,燕王并不在乎金银财宝,更关心其他国家的人是怎么生活的。

“路上小心,其实你完全不用自己动手了!至少在我大晋的范围之内,你应该不会出问题!”司马季知道提拉伽又要回家了,开口劝说道。

“小人已经习惯了,殿下保重!”提拉伽见到天色不早,起身见礼告辞道。

“嗯!”司马季矜持的点点头,他也该回幽州了,短时间内燕王没有要紧事肯定是不会过来了,他也没发现还有领兵出征的地方,正好,躲在封国好好种田。

已经在洛阳呆了两个多月,杨馨没准以为司马季触怒皇后被关禁闭了,这都是没准的事情,所以还是要慢腾腾的赶路,在这之前燕王首先上疏回封国,不出意外的得到了同意。要不是整个天下的军镇不够分,皇后巴不得洛阳一个宗室藩王都没有。就算有藩王表示出来了愿意合作的态度,贾南风仍然对宗室一直很警惕,这是原则问题。

任何藩王想要回到封国,对贾南风来说都是正中下怀,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就这样燕王带着一堆新鲜出炉的舞姬侍妾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幽州从春天到来之后就非常热闹,刺史许猛这个时候发现,燕王总是谋划一些工程,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变化是肉眼可见的。

就在这时候,司马季又回来了,扩建的外城开始开始夯实地基,临走之前司马季在夯土和砖石这两种选择上想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外城城墙用夯土筑城,原来的蓟城城墙则用砖石代替,在劳动力充足的情况下,蓟城的扩建工作十分顺利。

“可惜,老天不给我一个建设类系统,不然我用的着每年想起来什么,在大晋疆域之内东跑西颠么?”司马季看着蓟城的进度,明白至少冬天来临之前,他是不能回到王府居住了。在王府当中吃饭睡觉推妹子,什么事情都交给系统的生活他也想过,可惜老天爷实在是过于吝啬,根本不给他做人形自走炮的机会。

“殿下可还满意?”主簿冯吉眼见司马季悠悠的看着远处的俘虏大军,还以为燕王体察民情,却不知道燕王正在歪歪吃睡晒吊的美好日子,心里面自怨自艾现在的日子太苦。

“啊?很好!”被打断畅销的司马季回过神来,看着越来越上道的封国家臣,问道,“入冬之前本王要看见一个新的蓟城,内城外城都要弄好。对了,长城修缮的进度如何?”

“这个么?臣下不知,最近臣下一直在关注城墙的进展。”冯吉低着头禀报道,“修缮长城的事情是刺史在做,臣下也很长时间没有去看过了。”

“好吧,等本王歇息两天,会自己去看!”司马季无悲无喜,不过心中对长城的修缮还是很在意的,毕竟老巢的安全在他心中永远是第一位。

长城这么大的一个军事工程,你说它一点作用没有肯定是放屁。春秋战国时期,当时的齐楚两诸侯国都很强大,但齐国有号令诸侯,代天子讨伐其他诸侯国的特权,当齐国率领其它几个诸侯国来讨伐楚国的时侯,到了楚之境地,看到楚国长城高大坚固,竟未敢作战。

大多数王朝都是要修长城的,毕竟没几个我大清那种把分化拉拢,宗教、政治玩的这么熟练的王朝。其他不修长城的王朝,基本上都会采取一个很容易出现内乱的制度,军镇!我大晋宗室出镇,我大唐北面一排节度使的时候,都对长城不怎么修缮。

其他王朝对长城不重视的时候,就要看当朝皇帝是谁。康熙三征准格尔,朱棣五次北伐蒙古,这两个皇帝算是够喜欢打仗的了。但在南北朝时期,有一个更喜欢打仗的皇帝。他就是太武帝拓跋焘,拓跋焘一辈子几乎就做三件事,一件事是灭佛,一件是信任法家,另一件事就是北伐,二十五年时间北伐十三次,终于帮着突厥把柔然打成了弱鸡。

可这种能打的皇帝死了之后,中央王朝还是要修长城。可长城对统一游牧民势力的时候又作用有限,没有达到修缮它的时候,修缮者心里的期望。

但是幸好,我大晋面对的是六部鲜卑,并不是一个统一的游牧势力,这样长城的作用还是很显著的,等到司马季进入燕山的时候,还看见了不少幽州军的将校过来问好。

“幽州军左中尉徐青,殿下曾经将王府当中的侍女嫁给他。”也跟着过来的杨馨一见到来人立刻轻声提醒道,“那个侍女的名字叫玥儿?”

司马季一听就了然于胸,示意不必多礼然后问道,“徐青真是好久不见了,已经成婚一年了吧,不知道玥儿在你那里过的如何啊?不管怎么说都是在燕王府出去的,对于本王来说这些侍女都是清白人家出身,你可切要好生对待。本王可是玥儿的娘家!”

“殿下,玥儿很好。成婚之后我们很是恩爱,徐青怎敢不好生对待呢?现在玥儿已经身怀六甲,前一段时机王府夫人还赏赐了一些东西。”徐青一听赶忙表示不敢,燕国也有中尉,不过中尉和中尉虽然名字一样,但品级是不同的,徐青这个幽州军的左中尉,在九品中正制当中属于第九品,这个人数么,名义上全国有十一万人,实际上他也不知道有多少。

“你已经有了后代,那真是恭喜了!”司马季也很高兴又多嘱咐了两句,随后问道,“不知道现在长城的修缮需要多长时间。”

“这点小人倒是听刺史府的人说过,如果以砖石修缮的话,可能需要两年时间,可能还不够!”徐青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出来,不敢有一点隐瞒。

司马季点头,这个工程确实比蓟城的扩建要大多了,开口道,“虽然目前我们和鲜卑人呢,关系算是平和,但不可掉以轻心,沟壕、烽燧、城堡、关隘一样都不能少。选崇山峻岭,依山筑城,断谷起嶂,择险置戍。高句丽人本身就以砖石筑城,这点应该不成问题。”

“对了,你可要看紧点,别长城还没有修缮完毕,你把人给我用没了。”司马季开口提醒着,工程这个东西永远都有,别以为修完长城就完事了。

把幽州至于安全的位置上,他这个燕王才敢参与八王之乱,不然老巢都没了,他还玩个屁。

第二百一十四章 我打我自己

所谓的五胡么,其实只有两群人够得上分量。一是匈奴二是鲜卑,剩下的都是小菜。八王之乱后期两群人的选择刚开始是不同的,跟随匈奴的都起来造反了,跟随鲜卑的真正站在晋朝的对立面,那都是四五十年之后的事情了。

不同于本身就在晋朝之内的匈奴,鲜卑距离进入中原还早,就算是晋朝有压迫那也是间接性压迫,顶多就是买点奴隶。和名义上是匈奴贵族,实际上同佃户无异的刘渊那群人还是不同的。

要是六部鲜卑分批进来,司马季保证历史上段氏鲜卑的下场,就是整个鲜卑的下场。所以只要八王之乱别持续太长时间,鲜卑应该不至于失去控制。

单独面对鲜卑一部的话,幽州地段的长城不敢说是固若金汤,防守完全不成问题。

“我还怕你们,大不了就和亲,本王牺牲自己和你们联盟。”司马季觉得事情正常发展绝对处在可控当中,至于送女和亲从来没想过,娶亲可以考虑。

“殿下在防备鲜卑人?”杨馨挽着司马季的手低声道,“不过现在鲜卑内部不统一,远非当年的匈奴,应该不至于会酿成大乱。”

“你不懂!没什么可看的,回去吧。”司马季牵着杨馨的手微微摇头,幽州这块地方就怕被抄后路。幽州想要天下无敌,必须东北华北同时在手,东北没了幽州就压力巨大。幽州一旦再没了,整个华北平原都守不住。

“殿下既然未雨绸缪,其实有一处好地方,地域广大可以发展。”回去的马车上,杨馨看着司马季愁眉苦脸,一边想一边说自己的想法。

“你说的是高句丽旧地,我还真一直想办法怎么处理那里。不过一直下不定决心。”司马季打着哈欠道,“地方是够大,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燕王对东北当然是无比的熟悉,这不仅只是在环境当中,其实他对历史也挺熟的。因为东北本身就是中国的边缘地带,很晚才建立稳固的统治。所以生活在那里,想要读地方史书,那肯定都是少数民族的发展历程。

适合当地的制度,那肯定是历史上出现不止一次的兵民合一制度。唐朝府兵、辽国军山、金国猛安谋克,清朝八旗都是此类。看过的历史小说当中也有不少主角用过八旗制度,作为自己手中的利刃铲除对手。

可司马季看过的小说里面对八旗的建立使用,可以说只要是主角死了,这就是六镇叛乱源头,又想保持战斗力使用的得心应手,又想对方永远忠诚,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像清朝一样,对自己的家族也一视同仁编入这种制度当中。

如果一个人能下这种狠心,把自己的家族绑入这种制度当中和它同生共死就罢了,可燕王还有点豁不出去,进去容易出来就困难,这是他一直纠结的地方。

杨馨沉默了一下轻声道,“边疆不稳,才可以光明正大的调兵驻守。”

“你的意思是让国家必须要用得到我们,所谓狡兔死走狗烹,真把高句丽旧地平定了,幽州的地位也就不重要了。”司马季明白了杨馨的意思,养寇自重。

这都不需要举例,我大晋的奠基者宣皇帝司马懿,在和蜀国对峙的后期就很有养寇自重的嫌疑,诸葛亮不来司马懿绝对不主动进攻,这和他奔袭孟达的雷霆万钧恰恰相反。

他军事上精彩的第一笔——旬月之间擒灭叛臣孟达。他是精于使用急行军和潜行军的大师,当他陡然从天而降兵临上庸城下时,孟达还在做他的春秋大梦!于是,孟达便被他迅速而有力地一下扫平了,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而到了和诸葛亮对峙的时候,司马懿则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放任诸葛亮来进攻,自己则专心防守,他知道累死蜀国也没有灭掉魏国的能力,魏国则以一敌二还有余力。他所做的事情就是让蜀国有攻魏国的能力,但是没有对魏国造成致命伤害的能力。

等到诸葛亮死了,司马懿灭辽东公孙氏的时候,又变成了那个急行军诛杀孟达的人,一年之内就把辽东公孙氏连根拔起,那个面对诸葛亮防守保平的司马懿又不见了。

不过养寇自重的人玩脱的可不少,像是司马懿这种成了最后胜利者的少之又少。

不得不说司马季心动了,杨馨这一招未尝不是一招妙棋,高句丽旧地偏远,出现一点土匪强盗什么的正常的很,根本不在洛阳的视线当中。幽州在洛阳眼中尚且是苦寒之地,更不要提比平州还远的地方。

杨馨很是乖巧的坐在一边,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打扰男人思考,她来到燕王府的时间还不长,却也已经听说了司马季在想事情的时候,不愿意被人打扰。

“你想想,为什么这个寇不能也是我们的人呢?”司马季忽然歪着头看着杨馨,笑眯眯的道,“高句丽已经灭亡,这个大势力已经没了,现在那里还有不少不大的部落,这些部落人数不过万,但彪悍凶狠,收编几个过来对其他部落进行兼并。同时没事掠边一下,让平州军练练手,这不是很好么?平州军是我的右手,而这伙贼寇则是我的左手,你看怎么样?”

不一定非要养出来一个真寇,一个假寇也是可以的,谁说我打我自己就不行?

“这?”杨馨面露思索之色的问道,“是要收编几个部落聚众么?”

“这是幽州采买部的事情!”司马季闭口不言,其实他心中已经心动了。封国只有五千兵马,为了偷摸的多弄出来一点,他都要五年一轮换,希望把受到军事训练的人弄到一万人。但是土匪可是没有限额的,第一批毕业的孩子,直接扔到塞外去历练,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总不能离开燕山大营之后回家种地吧。

“馨儿明白了!让妾想想!”杨馨点头道,司马季说是幽州采买部的事情,其实就是说这件事交给她。

第二百一十五章 山中别有洞天

“人数其实不宜过多,多了可能超出控制的能力,我要五千能打的骑兵,一旦他们不再是贼寇的那天,立刻就能上战场。”司马季一回头觉得杨馨和自己的距离有点远,一把扣住女人的肩膀拉入自己的怀中,杨馨本能的挣扎一下,后来还是顺从的安于现状,听着司马季交代对这件事的看法。

“慕容氏有重骑三千,我们怎么也不能比他少不是么,不管怎么说我一个王侯,比不过一个大都督,这也说不过去!”司马季像是征求支持率一样搂着女人询问道。

想要种田暴兵,要么有人要么有资源,最好是两样都有。目前司马季处于一个有资源,但人力略有不足这么一个状况当中,但是资源么?可以某种情况下补充人力上的不足。

如果看后世的东北,可能很难想象农业时代这块地方,很长时间内人口都不如蒙古高原的游牧民族多,可这是事实。可能也正是这个原因,后来在东北发展起来的势力,往往迅速就开始制定制度吞噬人口进入制度当中,稳固自己的基本盘。

这么少的人口,这片土地还能让他们崛起,这就必须要感谢这片土地上的资源了。司马季不指望能爆出来六万八旗军,那来个五千人使用,他觉得自己的要求一点不过分。

晚上他们就回到了天津庄园,一路上司马季疯狂暗示没有得到回应,最后让哈莫尼洗白白过来陪自己睡觉,夫人这不是有的是么,不一定非要姓杨。

杨馨确实很忙,想办法把燕王养寇自重的设想变成现实,这首先要对高句丽旧地的一些部落进行了解,所以正好眼不见心不烦,放任司马季放浪形骸。

这倒是冤枉他了,司马季绝对没有忘了正事,亲自过问了棉花的种植情况,经过几年的适应,棉花终于有了大量种植的基础。棉花很重要,不过更重要的事情还有别的。

等到杨馨稍微理清头绪回府的时候,燕王领着哈莫尼失联了,谁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只知道是和颜严一起出去,至于去哪了,没人知道。

司马季此时正在群山当中陶冶情操,仰望着远近的郁郁葱葱,感慨祖国的山河壮丽,随后长叹一声道,“是一个隐蔽的好地方,人迹罕至,唯一担心的就是别被野兽袭击了。除此之外应该没什么可担心的地方。”

哈莫尼站在司马季身边好奇的看着不远处的一片亭台楼阁,还以为这是燕王又找到了一个风景不错之处,修建自己的秘密花园。这怎么可能,他又不是石崇,不会做出这种浪费资源的事情。

不过他也确实打着修园子的名义,在这个矿山起了这些建筑,但绝对不是给自己住的。而是给这些常驻此地的铁匠居住的,隐蔽的地方还有一座座高炉,。高炉生产时从炉顶装入铁矿石、焦炭、造渣用石灰石,从位于炉子下部沿炉周的风口吹入经预热的空气。在高温下焦炭中的碳同鼓入空气中的氧燃烧生成的一氧化碳,在炉内上升过程中除去铁矿石中的氧,从而还原得到铁。炼出的铁水从铁口放出。这一技术在汉朝已经出现。

并不需要司马季不过装大尾巴狼,何况他根本不会,燕王所能帮助的就是找到环境最为合适的地方,解决掉铁匠们的后顾之忧,然后你们给我干就是了。

“按照殿下的吩咐,此处有一条河流,水流湍急,落差很大。已经建造好了水车,殿下的构思就连工匠们都钦佩不已啊!”颜严一边介绍山中的情况,一边不忘拍马屁。

司马季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时代的水车其实还很简陋,后世应用的水车从唐朝开始,明清才算是达到巅峰。他为什么要倒吸一股凉气呢,因为这张图他就是随便画画的,根本没指望能造出来,说不定很多地方都不对。这种情况下工匠都能改进出来,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劳苦大众的智慧抵消了封建地主的瞎指挥。

“这都是小道!”倒吸一口凉气之后,司马季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将勤奋劳动人民的智慧收为己用,这很正常大海航行靠舵手,没有燕王英明正确的领导,怎么可能取得这么大的进步呢。

这个功劳归司马季身上只能说当仁不让,当然燕王也没忘记对具体制造的工匠进行了勉励,“虽然水车改进是本王提出来的,但工匠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每人赏三匹布帛。”

“殿下真是爱民如子啊,封国境内全部都敬仰殿下的认得之名。”颜严一副生逢明主的样子感叹道,“过一会,臣下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制造水车的工匠。”

“这自然之力变幻莫测,远非人力所及啊!”司马季装逼装上瘾,加快步伐走到水车旁边,一边感叹一边指点江山,就差来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让李二专美于前。

就算这次是歪打正着,但司马季并不准备就此停手,还要继续指点江山,很多东西中国历史上出现的都很早,但是后期明显就改进乏力。

以欧洲来说,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水力机械作为一种最主要的动力机械系统,被广泛应用在农业经济为特征的欧洲土地上,成为当时主要的粮食加工机械。人们在河流旁边设置水轮,建立磨坊,进行粮食加工,逐渐将其发展为一个十分重要的行业。

欧洲水力机械的广泛应用和普及,带动了欧洲其他类型机械的发展,水车是欧洲最重要的动力来源,是采矿和冶金的基础,用水车驱动的锻锤和风箱成为锻铁和铸铁制造业中不可或缺的设备。矿石的提升、粉碎、冲压,枪管的镗孔以及金属丝的拉伸都借助于水车实现。为了水流湍急到产生足够的能量来驱动机器,狭窄的山谷里往往工厂林立。

中国的水车,到了最后还是和刚开始出现的时候目的一样,也算是不忘初心。现在这片山谷当中,就是铁矿带,如果能把水车应用的和欧洲同行一样,那个画面太美,燕王属实是有些不太敢去想。

“颜严,你想想,如果你能在水车当中放进去一个刀具,用来加工木料的话,是不是比一个佃户的速度要快得多啊!”司马季转头看向颜严,目光当中很是期待。燕王的期待其实不高,刚开始别说锻压矿石了,能伐木就能让他高兴好一阵子。

“殿下,封国有的是佃户,何必如此呢?”颜严老神在在的道,“只要殿下一声令下,不管是多高的巨树,百姓一拥而上,什么事情办不到。”

司马季咧了咧嘴长出了一口气,跟在身边的哈莫尼听出来了,这个声音是,啊?

“现在我就想知道,安装锯齿是不是比一个人速度快,下次过来我要看见!”啊完之后司马季换上一副刚愎自用的样子,解释不通就不解释,先把东西给我做出来,然后问道,“琉璃工匠安置在哪里了?”

而这次指点的东西,他可不是一个门外汉了,被抓来的波斯琉璃工匠,同样被暂时安置在这里,因为他做过这行,所以玻璃的发展历程略微有些了解,中国当然很早也有了琉璃,就像是很多东西中国都出现过一样,但南北朝时期琉璃作坊在洛阳出现,却是大月氏人带来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又失传了。

而瓷器恰恰在南北朝时期长足发展,在隋唐时期到了一个爆发点,同时期琉璃作坊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早期琉璃确实槽点太多,连他的大侄女司马宣华都说太容易破碎。

被提拉伽送过来的琉璃工匠前后有两批,人数加起来有四五十人。这个人数已经足够了,毕竟在劳动力方面,我大晋虽然比起历朝历代都算是肾虚,但和其他文明相比还当得起人多势众四个字,让人过来帮着波斯工匠做辅助一点问题都没有。

在这些波斯工匠面前,燕王此时的形象可以说是光芒万丈,这些波斯人可以不认识他燕王是谁,但是必须认识他身上的丝绸长袍,司马季是有备而来的。不知道你们波斯人就是用丝绸贸易把罗马人弄的苦不堪言吗?

一身丝绸长袍的司马季,就相当于穿了一身黄金在身,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出现,就算波斯工匠并不知晓他的身上,也不耽误直接纳头便拜。

“这批人是极其重要的,先把琉璃作坊给我弄出来,我要亲眼看着他们是怎么做的。”司马季很郑重的对颜严叮嘱道,“这可比刚刚的水车更加重要。出了什么事,拿你是问。”

物以稀为贵,整个晋朝能把水车制造出来的工匠有的是,但能制造琉璃的工匠,他不敢说一定没有,可就算是有,他上哪去找?把全国都翻一遍么?

第二百一十六章 男女平等

“一个月之内,本王要见到成品,不管失败多少次,其中的损失本王都担着。”司马季看着眼前的琉璃工匠,但是注意力却在颜严身上,问道,“对了,你那批探矿的人呢?”

“已经让他们回家了!”颜严楞了一下回答道,“这些佃户离家日久,对自己的家眷都有些想念,再者既然已经找到了,这些佃户自然可以回去了。”

谁告诉你他们可以回家了?司马季一脸我很不中意你的表情直勾勾的盯着颜严,但他还是压住了不悦,轻声道,“三天后都给我找回来,天下这么大,这些群山有铁矿,其他群山当中就没有东西了么?好不容易把这批人锻炼出来,就这么放回去不是浪费?”

“殿下,这是颜严的疏忽!”颜严连忙告罪表示自己有疏忽,这才让司马季消了气。

“给我去平州探矿,平州探完了,就给我北上!”司马季语气当中很是无奈的道,东北气候恶劣,没有一些令人心动的东西,他真怕自己死后,洛阳一个脑洞大开就把东北一扔,这在中国历史上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在农业时代南方的土地可以承载大量的人口,潜力比北方大的多。可一旦进了工业时代,中国的煤铁石油不敢说全部,绝大部分都在北方,南方比较多的是有色金属。而没有了最基础的煤铁石油,有色金属只能卖原材料。

想想后世的南非,南非可不是开采金矿形成非洲强国基础的,南非之所以被欧洲人选中重点经营,是因为南非的煤矿是非洲最大,还有足够支撑工业的铁矿。如果只是有贵重金属,也不过就是刚果的下场,原材料价格回落,国家就完蛋。

就拿平州境内来说,本溪就在平州境内,本溪铁矿是亚洲最大的铁矿。再往北蒙东占据后世中国五大露天煤矿的三个,连带着呼伦贝尔大草原这处绝佳的养马地。

这要是在一个不次于中原王朝的文明手中,就是对中原的灭顶之灾,幸亏当地民族比较纯朴,有时候多想想其他文明的缺点,司马季看胡人都觉得可爱起来。

现在燕王手中煤铁齐备,北平郡还有盐场,平州他还放着养马场,加上洗劫了三个小国,可以说已经具备了初步的应变能力,现在只需要做的就是慢慢等待,积累自己的实力。

“可别把今天看到的事情说出去!”司马季侧着头看着一直跟着自己的哈莫尼,似乎想要在这个女人身上看出来一点什么,这堡垒往往被内部攻破。

“不,不会!哈莫尼是殿下的女人。”哈莫尼赶紧往司马季手臂上蹭了蹭,表示她和司马季是一体的,结结巴巴的道,“要不我们生孩子吧……”

咳……司马季一边咳嗽一边笑,无奈的道,“这种事情私下说!”然后看向周围的众人似乎在询问道,“你们听见了什么没有?”

“没有,什么都没有听到!”众人赶紧摆手,四下张望,用实际行动表明什么叫睁眼瞎。

“要不,再挖一条运河?”司马季比对了一下位置心里盘算道,运河当然重要,汉末以来,淮南地区一直是国家最重要的产粮区,淮南、江南产出的稻米等作物都是通过漕运抵达洛阳,漕运路线是由淮水入汴水,北上进黄河,再溯流西进入洛水。其中关键的汴水这一段极为关键,漕运路线如果被切断,不出三个月,洛阳就得人吃人。

不然燕王怎么一提开凿运河,整个洛阳就没有反对的,全部都是一片赞成?那帮洛阳的士族也知道,想要维持洛阳的生活,就必须要让淮南的粮食进来,洛阳本地是养不起他们的。

这有点像是像是后世帝都吸血论,晋朝如果也有对京师不满的话,首当其中就应该是淮南人。想了一下开凿运河虽说方便,可现在他处在缩头乌龟阶段,还是小心为上,进山的粮食只能人背肩扛,这都是为了保护山中的手工业。

夏日炎炎,燕王还有地方可去,但是燕山当中修缮长城和扩建蓟城的俘虏,仍然挥汗如雨的干活,稍微有一点动作慢,就毁遭到拳打脚踢。

至于进攻高句丽俘获的女俘虏,则成了一个问题。这些女人也有将近九万人,都是处在盛年的女人,她们的男人却都在被做徭役,就变成了极大的浪费。

“你是说这些女人留着浪费,不如给她们找点事情做?”司马季歪着头想了一下,这倒不是没有道理,确实太浪费劳动力了。

不过司马季有一点没有想到,他自己本身下意识就没有把女人当做俘虏,至于封国的颜严、冯吉、童江更是没有想到这一点。而首先发现这一点的是竟然是杨馨,这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燕王说男人不够女人补足不过是说说而已。

“你留着几万人在封国里面吃饭,一点事情都没有做,不觉得很亏么?”杨馨白了司马季一眼,怜香惜玉也要分时候,至少你要分人数吧。博爱九万人,真把自己当成圣人了?

“关键她们能做什么?手不能提肩不能抗,两个加起来都顶不上一个男人。”司马季苦笑道,“我到真希望男女平等,可开运河、修城墙她们能做哪一样?”

“男耕女织各有分工,能养蚕、能织布,那个胡商才刚走,府中的绸缎被拿走大半,不及时补充的话,明天你拿什么供应给胡商?”杨馨轻咬着嘴唇,似乎对司马季的榆木脑袋很失望的道,“你把高句丽的男人都累死有什么用,还有九万白吃的女人。”

“说的有道理,男女平等么!是本王的疏忽了!”司马季直接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不过杨馨也是一个女人,这么说话总是让司马季有种违和感,脱口而出道,“这些女人怎么使用你说的算,毕竟男女平等么!”

这件事杨馨说的没有问题,确实是司马季潜在的大男子主义把女俘虏派出在外了,不过既然夫人开口,燕王自然乐于让男女平等。

第二百一十七章 扶余王朝贡

\\“对了,这几天你干嘛去了?”杨馨并不是刚想到司马季消失了几天,而是不好意思直接问,说完正事之后就开始旁敲侧击的打听。

“到处转转!”司马季面色平淡的扯谎道,他是好色没错,可也没到肚里面装不住事的程度,他认为杨馨不应该知道一些布置,那就绝对不会告诉对方,转而道,“扶余王这次亲自去洛阳朝贡,幽州是必经之路,这几天就应该会到了,到时候给蓟城的徭役放几天假。”

“这是为什么!”杨馨有些惊讶,她眼中的燕王就是一个不顾百姓死活的王侯,什么时候竟然开始发善心起来了,追问道,“也包括高句丽的俘虏么?”

“当然包括!”司马季肯定的回答道,“你以为我只知道压榨百姓么,这么认为当然也没错,不过我心里有一个平衡。随意放假是不可能的,借着扶余王朝贡的事情放假合情合理。”

扶余王亲自朝贡,这个规格已经很高了。一般的小国来朝贡,一国之主是不会亲自过来的,西域众多小国也没有几个这样的。扶余王这么有诚意,当然主要归功于高句丽的灭亡。

燕王灭了高句丽本来是要给六部鲜卑提个醒,这个醒六部鲜卑是不是感受到了目前还不得而知,扶余王明显感到了我大晋天威浩荡,所以才有了此行。

这就证明司马季没白打这一仗,他当然也想要抹平胡汉之间的界限,并且一直在努力。不过有些事情并不是努力就能成功的,中原人去塞外也的穿兽皮,仅仅是因为暖和。这就和进入中原的胡人最终都被同化一样,但留在草原的胡人就不会被同化,汉人去了草原只会变成胡人的打扮。

如果努力到最后没有成功,他还可以退而求其次,割裂东北和蒙古两大板块的的联系。两大板块的势力区别还是很明显的,并不是一个喜欢重装一个喜欢骑射的区别。

司马季眼中这两股势力战力上没有高下之分,蒙古崛起的时候最强的对手应该算是金国了,然而金国三线作战还和南宋西夏死磕。司马季就没见过历史上有这么自信的王朝末期,等到了智商在线的皇帝上线,局势已经糜烂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现在已经通过灭亡高句丽展现了上国的雷霆之怒,那么现在就到了怀柔的阶段了。八王之乱带来的大规模混战已经没有几年,司马季也没空继续北上,不是有句话么,攘外必先安内,常公兵法是不会骗人的。

从进入平州开始,扶余王的使团就有平州东夷校尉府的军队沿途保护,司马季并不是没有同情弱者的心理,这个前提是必须要真的弱,目前的扶余国就处在这个范围当中。

庞大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进入辽西走廊,沿途的杂草堆当中,不乏几个月以前队伍当中留下的森森白骨,默默地为来自同一方向的使团行注目礼。

“大王,再往前就是幽州了,是镇东大将军燕王司马季的封国。”缓缓行驶的马车当中,跟在扶余王依罗身侧的大臣轻声提醒道,“燕王年龄不到二十,身材修长,平时身着黑色紧身装,大半个幽州都是其封国,所接壤之四部鲜卑全部慑服,慕容氏、宇文氏、段氏、拓跋氏都不敢太过于放肆。”

“一战灭掉我们的百年大患,竟然还不到二十岁!”扶余王依罗轻叹了一口气道,“中原上国强大如斯,听闻类似的王侯足有几十个,是真的还是假的。”

“领重军的王侯不到十人,燕王就是其中之一。不过听说很多王侯的大军人数,都远远在燕王之上!”大臣低着头回答道,“这一次来到大晋,大王可以就近看看。”

依罗点头,他并没有去过洛阳,虽说他就是被晋武帝司马炎亲手册立的扶余王,但那一次依罗见到只是刚刚到任的东夷校尉何龙,没有见到远在洛阳的皇帝。所以对这个把自己扶上王位的上国,只能从使团的成员当中了解。

这也正常的很,不要说依罗只是一个小邦的王,更有势力的刘渊、慕容廆见到大晋当朝皇帝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依罗在晋朝眼中,顶多就算是和吴国灭亡之后的所谓江南士族一样,陆机那样的太子洗马大概就是扶余王的位置。

燕王自然也不用屈尊降贵来个出城相迎,不过可以安排沿途百姓夹道欢迎。反正他已经命令徭役放假几天,闲着也是闲着。这样已经算是很给扶余王面子了,出了幽州依罗连这种待遇估计都不会有。

“府中有扶余人的侍女么?”人才到用时方恨少,司马季不能指望所有小邦的大王都会说中原话,等到了对方的使团都进了蓟城,才想起来互相交谈怎么办。

可惜没有,因为扶余国小势微,原来总是被慕容氏劫掠买到中原来当奴隶,导致晋武帝司马炎专门下令禁止买卖扶余人,将扶余人放回。所以燕王府连波斯人都有,至于扶余人那真没有。

“夫君!”杨馨轻声呼唤,低声提醒道,“就算是扶余王不会,使团当中肯定有会的,交流应该不成问题,妾就先回后殿了。”

“不用,就呆在这,自己的王府谁能管到你?”司马季一把抓住杨馨的手,这个年代的女眷是没资格陪着家主抛头露面的,一旦迎客的时候都会躲起来。他就觉得这点相当扯淡,看到脸又怎么了?非要弄的像是和平教徒一样?

“夫君!”杨馨双眸闪过一抹柔色,心里很感动,最近司马季和她进展很大,除了夫妻之实以外,基本上和成婚之后差不多。燕王要是在努力努力,早晚能把这个大家闺秀的棱角抹平,现在他就等着在时间的掩护下,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

不多时在王府护卫的注视下,使团众人从王府正门走了进来,司马季和杨馨就坐在正殿上,“小邦来使玄林拜见燕王,王妃,这是我们大王依罗,这次专门来到上国朝贡。”玄林倒是没有大惊小怪,他们这种国家夫妻二人同时出现是很正常的。

依罗好奇的看向正襟危坐的司马季和杨馨,这个燕王么?好像没看出来什么过人之处,可这个燕王妃似乎有点凛然不敢正视的感觉,一看就是出身名门。同样的坐姿,司马季因为先王不着调,哪有杨馨从小被士族严格管教出来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杨馨平时本身就是气场强大的女子,和贾南风的区别仅仅在于杨馨是真的很漂亮。

依罗对着使臣说了两句,玄林开口说道,“大王说,一眼望去就深深被燕王的风姿所折服,燕王于寒冬当中攻灭高句丽,四夷慑服,上国之威势令人侧目。我家大王这次是专门来到大晋,仰赖上国天威庇佑小邦。”

这一套半文不白的说辞让司马季心中笑开了花,他就喜欢简单易懂的说辞,真来士族那套高深莫测的对话,燕王不学无术那能听懂啊。

“嗯!”杨馨轻声的清理嗓子提醒着司马季,互相加深了解之后,她可太明白司马季的缺点了,大势上做事十分坚定,但细节从来都看不到,一见到司马季眉头舒展杨馨就明白,这又是拍马屁拍的燕王舒服了,需要赶紧提醒一下。

可惜晚了,司马季已经开口什么都是小道,明显一副我还能承受的住,不要停的样子。

什么扶余向来恭顺,乃是我大晋的忠实小弟这类的话张口就来,然后话锋一转转到他本人身上,司马季有一点是人所不能的,在没有人吹他的时候他完全可以自己吹捧自己,如果不是对玄学实在不感兴趣,给他时间的话,他也不是没有成为玄学大家的可能。

然后就让使团的人落座,酒宴就给开起来,杨馨轻轻叹气,是自己家接待客人的时候讲究太多,还是幽州这里的风俗不同?

“你不懂,告诉你,这些生在严寒地带的人,说什么都没有喝酒有用!”见到了杨馨好像被礼教规范束缚起来的样子,司马季一副听本王的没错的样子感同身受道,“环境不同,难道和对方在酒宴之前先谈一段诗经么?你没问题,本王不会!”

杨馨一阵气结,身为一个王侯,连诗经都记不住也就算了,竟然还理直气壮的说出来?

玄林显然已经是身经百战见的多了,一张嘴从燕王威震塞外,一直到我大晋上国威仪,从群体到个人,从文化到军威滴水不漏的进行吹捧,司马季差点以为坐在下面的,是已经升官封侯的原宣威将军唐沈。

“我大晋百万大军枕戈待旦,区区高句丽小国,弹指间便可灰飞烟灭。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洛阳乃是天下的中心,扶余王定然不虚此行。”司马季自吹自擂的时候同样不遑多让,面色严肃而且一本正经。

第二百一十八章 分分合合

目前燕王需要的是周边稳定,谁让幽州本身就是边陲呢,和中原大州无法相比。就算参与到八王之乱当中,别的王侯敢率领大军倾巢出动,他燕王就不敢。

地缘优势这个东西就看是怎么用了,同样一个幽州,塞外是晋朝的幽州就是天下咽喉,塞外不是晋朝的,幽州就是一个普通的军事重地。要是几年内塞外和平,对司马季是十分有利的,他可以专心致志的发挥幽州的潜力。

如果北方不宁,到时候必然南方不利,南北纠缠就会陷入顾头不顾尾的恶性循环当中。那么只能暂避锋芒,韬光养晦,择时而起,这样外部环境就变得无比重要了。

眼下的当务之急,并非在外部,而是如何在不死不休的八王之乱当中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什么匡扶天下,执掌大权,首先需要活着,不能死在胡人手中的前提是他不能首先死在晋人的手中,不然一切都是空。

“夫君对一个小邦竟然如此尊重!”安排扶余使团在驿馆住下,杨馨搀扶着几乎要上天的司马季回到后殿当中,刚刚燕王明显又贪杯了。

“尊重?是可怜!在绝对强势的时候怀柔,这并不是尊重。是强者对弱者的怜悯,可惜啊,现在大晋没有这个环境。”司马季打了一个酒嗝,微微摇头道,“士族越是表现出来对胡人的蔑视,越是能证明,他们也知道自己本身并不是非常强大的,强大不用在嘴上侮辱胡人,不用以用多少胡人奴婢为光荣,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胡人就知道你不好惹,前汉不就是这样么,现在的朝堂可不是这样。”

司马季口中对现在的士族很不屑一顾,连带着汉末的大规模自杀也没好感。反正胡人内迁并不是晋朝做的,源头算东汉、算魏国,就是算不到晋朝身上。

“夫君怎么看待士族?”杨馨沉默不语,斟酌了一番轻声问道。

“呵呵!”司马季直勾勾的看着杨馨,然后脑袋一歪哼哼唧唧道,“喝多了,想睡觉!”

士族有人才,不过整体上是什么德行,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司马季一直都不怎么对白人种群感冒,尤其是那些老欧洲。从古到今欧洲白人平民从来没翻身过,真敢说把普通人能力发挥出来的白人群体,一个是移民到北美去的那批,一个是东欧的斯拉夫人。

冷战时期美国苏联对垒是有原因的,至于老欧洲那批一脑子封建思想的群体,慢慢腐烂就是他们的下场,都这样了,欧洲还敢说斯拉夫人是奴隶,说美利坚是暴发户,真不知道哪来的脸。

“夫君?”司马季的睡眠质量很高,杨馨一副委屈的神色自语道,“妾还拉拢平州以北的部落,有些不顺利的事情想要问问夫君呢。”

话音刚落司马季又醒了过来,一副你怎么不早说的表情开口道,“什么地方不顺利?”

杨馨的困难无非就是千头万绪不好下手,这个问题目前最棘手的还不是塞外,而是宁州,毕竟宁州五十八路夷帅不是什么好特色。后世中国不但少数民族最多是云贵,而且绝大多数的未识别民族也在那里,要是全承认可不止五十六朵花,还牵扯到跨境问题。

司马季女人的困难类似,想要捏合成一个可以使用的整体并不容易。既然是偷偷去做,就不能使用大晋的名义强行捏合,那怎么做呢?

司马季听完女人的抱怨,微微想了一下道,“无非就是两个办法,一种是合,另一种是分,不过怎么合怎么分这是有讲究的。”

“请夫君指教妾!”坐在床边的杨馨微微见礼,少见的露出了一副小女儿姿态。

“可知匈奴人的起源?”司马季转过身子,一只手杵着床榻对着杨馨询问道。

“匈奴,其先夏后氏之苗裔也,曰淳维。唐虞以上有山戎、猃允、薰粥,居于北边,随草畜牧而转移”。犬戎与夏人同祖,皆出于黄帝。”杨馨不是司马季那样不学无术的人,挺严立刻就引据经典回答起来。

“匈奴没有文字,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祖先是谁,这些都是中原的说法。所以对于同样没有文字的部落,还不是我们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听么?”司马季不慌不忙的用手指点着杨馨的额头道,“大可以从山海经里面找点线索,往上一按。这就是合!”

“至于分么?一般情况下很少有人会用到,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做!”司马季慢吞吞的道,“合是让这些部落都和我们有关系,分,就是让他们认为自己互相之间没关系。”

现代中国的历史教科书,里面其实就隐晦的表明了这个论据,就是把蒙古高原的众多不同时间段的民族割裂开来,匈奴和柔然、突厥无关,至于突厥是匈奴别种的这种说法绝对不能采信,哪怕俄罗斯曾经在蒙古挖过匈奴时期和突厥时期的大墓,检验出来其实大多数墓主的基因没有变化,我们也不承认,匈奴就是和突厥无关。

“妾明白了!”杨馨一听到司马季这么说,脸上露出喜色。

“没人的时候别自称妾,是不是馨儿!”司马季伸手摸了一下杨馨的脸蛋调笑道。

燕王好打猎,或者说是借着打猎的名义在封国到处乱串,就差牵两只大狼狗,对着妇孺的夫君说,让你娘子过来陪本王赏月。等到扶余使团离开幽州之后,司马季又失联了,连燕王府的众人都找不到他。

司马季当然是到处巡视,表现一下自己爱民如子的作风。虽然他总是征徭役,似乎不应该爱民如子,不过一码归一码,该表演的时候一定要表演,哪怕只是表面工程,那也是工程,总比没有工程要好。

主要的目的是进入基层,看看保甲制度把村落大姓打散的怎么样,幽州人口不是中原大州的对手,既然在数量上没有办法追上那些大州,那就只能发掘一下内部潜力了,减少封国内部的不稳定因素,好让自己做到一言九鼎的地位。

皇权不下县,燕王不但要下县,还要下到村寨,不过保甲制度已经实行了有一段时间,他想要偷偷的观摩一下,实行的过程当中有没有变形。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事燕王可是知道的,当时没问题,现在也有几年了,没准就出现了问题。

第二百一十九章 武乡羯室

上谷居庸,其地北以燕山屏障沙漠,南拥军都俯视中原,东扼居庸锁钥之险,西有小五台山与代郡毗邻,汇桑干、洋河、永定、妫河四河之水,踞桑洋盆地之川。

司马季站在半山腰巨石之上,俯视山下郡城,烟雾渺渺,将老郡城笼罩在其中。上谷郡的郡城有两座,分别在两个县当中,这是因为魏国时期郡城在居庸,到了晋朝又迁徙到了沮阳县,隔了好久他才把手中的单筒望远镜放下,递给了后面跟着的张达。

“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吧!”看着张达爱不释手的把玩,司马季不在意的开口道。

“此物有登高望远的功效,臣下怎敢要殿下之物?”张达虽然喜欢,却赶忙告罪不敢张口相要,显然他知道望远镜的珍贵。

“现在珍贵不代表以后珍贵,而且你总是在外,比本王更加用得上。”司马季不慌不忙的开口,珍贵么,目前倒还算是珍贵,目前琉璃还达不到他希望的强度,这个望远镜是用他在南征时期抢夺的水晶制作而成,最后达到晶莹剔透的程度,是工匠不间断用了鹿皮摩擦半年方告完成。

司马季记得中国国土之内没有储量巨大的水晶矿,在地理大发现之前,印度坐拥已知世界当中存在的钻石和水晶产地,印度珠宝已经很早就文明古代。

很多后世技术含量不高的东西,在古代并非制造不出来。很小的时候司马季看了一部港剧,里面的方德为了战胜外商,找到了天下第一针做双面刺绣,然而天下第一针的出马也不敌外商手中的织布机,这就是效率的差别了。

只不过处在漩涡当中的人们一般看不到,就像女人喜欢钻石一样,却不知道钻石人工合成的技术已经成熟,中国本身就是最大的人工钻石产地。男人喜欢机械手表,却不知道机械手表早在精细度上败给了石英表,这两种产品分别对男女进行了智商嘲讽,绝大多数人还没有方德聪明,被嘲讽了也不知道。

“殿下,要不要下去老郡城去看看?”李山像是没看见张达手中的望远镜一样,而是转而提议要不要进去郡城看看,燕王不正好是出来私访的么?

“本王刚刚已经看到了!”司马季微微摇头道,“没有看到衣不遮体的人群,这就很好。我们人和牲口不同的地方就是我们要穿衣服!”

身后百名护卫都认可的点头,似乎燕王说的没什么不对,牲口要吃东西人也要吃,似乎人和牲口最大的区别,还真就只是穿衣服。衣食住行当中,衣排第一位不是没有道理的。布帛在货币没有公信力的时候代替货币作用,不就是如此么。

燕王府最早的护卫,早就被司马季洗脑了。不要以为东北只出黑社会和朝九晚五的国企工人,东北还有一批小品演员和改开早期的传销大师、邪教头子、那些人可都是玩嘴的。所以讲理的东北人比动手的厉害多了,很不巧,燕王就是讲理的。

“去周边村寨,城中我们是不去的,村寨的佃户才是真正的幽州。”司马季一挥手让护卫们上马,消失在郡城之外,朝着野外进发。

司马季最关心的还是村寨层次上,到底有没有拆掉形成大户的土壤。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防止造反。他要是一个草莽英雄,当然也希望振臂一呼从者云集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可身为一个反动封建主的代言人,这个前景就不是这么美妙了,要从根源上让民间没有反抗朝廷的能力,这么一想,士族显得更加的讨厌,他们有能力造反。

索性幽州没什么强大的士族,而且还都在范阳国境内,司马季的封国距离鲜卑太近,士族也是趋利避害的,就像是平州自从公孙氏之后不再存在士族一样,都是一个道理。

燕王并不反感乾纲独断的独裁集权,后世言及民主似乎已成为政治正确的选择,但集权有一个无与伦比的优势,那就是高效。乱世之中,谁能更快更有效的调动力量,谁就是王者。

此时天色渐暗,张达带着几个护卫从村寨中走出,来到燕王车驾面前下马禀报道,“启禀殿下,两个保长都识字,我分别拿出了蓟城的两张告示,他们全不能看明白。今天一天没有碰到不识字的保长。”

“嗯,还不错!”说话间司马季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道,“今天就在这里休息!”

这个村寨的位置已经十分接近边界,几十里外就是长城所在,只不过修缮长城的工作是从东面开始,目前还没有到这里。这个村寨和封国的村寨没有明显不同,毕竟经过燕王一顿疯狂操作之后,整个封国的村寨大体已经差不多是一个样子了。

村寨户数略微过百,对这支超过百人的队伍来说显得有些渺小,如果此时司马季想要体会一下暴君的感觉,今天晚上过后这个村寨必定会消失。

稍微近了一点,村头已经呼呼啦啦的跪倒一片,对这些百姓来说,他们只知道自己所在的土地是燕王,哪知道燕王到底是谁,更不要提亲眼见到燕王。

“起来吧,今日多有打扰,和平时一样即可!都是封国百姓,难道还怕本王对你们怎么样呢?”司马季探出头瞄了一眼村寨众人,用手指一指道,“本王的护卫带来了肉食,你们可以一起享用!”

这倒不是非要来一个与民同乐,毕竟这个季节没有好的保存办法,肉食坏的非常快,与其这样还不如分给别人一些,明天他离开还可以去县城买,幽州所有县城都有燕王府的产业,司马季在幽州是绝不会饿死的。

封国法令,并不限制村寨的农户猎户进山打猎,但是绝对不能砍山林。这个村寨的人比司马季想象当中的样子好一些,膘肥体壮肯定是谈不上,是那种精瘦可精神状态还不错的样子,要不是今天有些累了没心情,燕王太平盛世的口头禅肯定脱口而出。

两个保长都是一副精神亢奋的状态,他们能这么近距离的见到燕王,可能一辈子也就只有这么一次机会,赶紧招呼村民出来帮着王府护卫拿东西。如果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村民,可能看见这么多护卫会唯唯诺诺,不敢上前,但封国保长甲长都是识字的,这是保甲制度的基础,两个正副保长的表现明显是开民智的副作用。

篝火很快架好,司马季和王府护卫都经过军旅生涯,对比较简陋的环境没有什么不适应,只要别太脏就行了,好在这里谈不上鸟语花香,却也有种原始美感,和脏乱差是不沾边的。

拿着手中的大马士革钢刀一片一片的切肉,司马季让张达招呼过来几个村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才知道这个村寨的一些村民,是因为前几年并州蝗灾才迁徙到幽州的,经过编户齐民在此安家,这么一看村里有不少移民。

“母亲,这就是大王么?他穿的衣服比我们的干净。”一个靠在母亲怀中的小男孩轻声的对司马季评头论足,“等我长大也让你穿这么干净的衣服。”

“想要衣服干净多洗洗就行了!”母亲摸着儿子的额头溺爱的说道。

“那就让母亲穿上没有缝补过的衣服!”小男孩一听仔细想了一下,又换了一种保证。

这种类似皇帝是不是用金扁担干活的对话,司马季没有听到,比起别的王侯的穿着他确实足够亲民,因为宽袍大袖在他眼中并不实用,只能代表一小群人的宫廷服装。

用小刀往嘴里面送肉片,坐在一块石头上的司马季招呼过来了几个原来并州的村民,他还除了路过之外,根本没有去过并州,并不知道并州是个什么情况。只知道是胡汉杂居,被曹操安置的南匈奴部众就在那。

“你的家原来是并州什么地方的?当地是什么情况?”司马季一边吃肉一边询问,很是怡然自得,比跟士族聊天自在多了。

“大王,并州如何能用幽州相提并论?小人的家乡穷山恶水,很多地方都有盗贼。”一个村民开口言语之间全部都是对并州的嫌弃,“而且并州的械斗很多,村寨和村寨,还有和胡人,不过有官府的帮助,胡人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那些胡人连种地都不会,一个个穷的要死,听说很多人都被卖了,大王的封国这么安宁,小人要不是因为蝗灾逃离家乡,根本想不到还有这种地方。”

一个个移居而来的并州移民七嘴八舌的开口,让燕王心中有些膨胀,笑呵呵的询问道,“你们原来都是住哪里的?”

“小人原来住并州武乡,我们当地叫那里武乡羯室!”一个村民开口说道。

“羯室?”司马季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拿起一根树杈在几个村民面前写出了羯字,问道,“你们看看是这个字么?这是你们的家乡?”

第二百二十章 历练

“正是这个字,小人从一个识字的小吏那里看过,绝对不会错的!”这个村民辨认了一下点头道。

“你们那里称呼胡人为什么?”司马季看向地上的羯字,意味莫名的对着村民询问道,“上党的胡人有多少人?”

“就称呼是杂胡啊,我们县城的县尉曾经征徭役的时候说过,上党有一千多户杂胡。”这个村民怕司马季听不明白,还多解释了这么两句。

杂胡,才一千多户?这样看来并州的胡人问题也并不严重,事实上也不严重,到目前为止让洛阳头疼的胡人族群,实际上西北羌人的居住地和关中。其他方向的胡人老实得很,司马季都要污蔑高句丽人才能出兵。

司马季挥挥手让护卫把人带了下去,然后又问了一句,“胡人占据上党的多少,三个人里面有一个么?当地百姓和胡人通婚么?”

村民点头说差不多就是这样,这样看来上党有三四千户人,杂胡占据了三分之一。虽然没聊多长时间,司马季也大体得知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并州胡人政治、经济、文化政策与汉人几无差别。但众多下层牧民由于脱离部落,放弃传统的畜牧业,如同汉族编户,勉强从事农耕,沦人贫穷,更有许多为偿债卖身为奴。

这点司马季倒是知道一二,谁让胡人奴隶便宜呢,而且不是中原人用起来更肆无忌惮。燕王不是也在做奴隶买卖么,不过当地的胡人竟然没有名字,只是被称为笼统的称为杂胡,这倒是和河套那边的混居情况差不多。

至于通婚情况,底层百姓哪懂这么多,能有老婆就不错了,还挑就明显想多了。不过大户当中应该是不通婚的,买点女人做侍妾倒是很可能,洛阳很多大户家中都有胡人的侍妾。

杂胡当中的杂包括任何族群,其实就已经包括了通婚的汉人在内,河套那边就是如此。这么一看后来的羯人,应该是家乡在武乡羯室居住的人。

石勒早期的生活可以说是相当悲惨,直到跟着一个汉人牧民才算是进入军事生涯,在老大下面打下手的石勒,连同他自己在内,号称十八骑!只不过他的汉人老大运气不太好,成了晋军的刀下亡魂。

司马季知道并州匈奴下面有十九个附属部落,武乡羯室的杂胡不过是其中之一。南匈奴户籍五万左右,武乡羯室不过是十九个附属部落当中的一个,根本没资格有自己的名字,幸亏出现了石勒这个人,不然没资格在历史上留下记载。

羯人应该是石勒做大之后才有的名字,司马季一想到这点感觉历史在嘲讽晋朝,武乡羯室的杂胡可能都没有来到晋朝的西域胡商人数多,也就类似宁州五十八路夷帅之一,没有石勒都不能列入五胡当中,结果竟然成了第一波胜利者。

这种规模的人口怪不得石勒死后一个变故就一蹶不振,司马季想到了石勒这个在正史和网络上风评完全不同的奴隶国王。

“我找你们麻烦,还不如直接找刘渊麻烦呢。”司马季一想八王之乱的趋势,他完全可以在石勒没登场之前就干掉刘渊,反正肯定会有宗室吸收匈奴做打手的,也不错,他对鲜卑怀柔不也是打着用鲜卑对冲匈奴的主意么。

“分什么汉人胡人,晋人农民、晋人牧民这个分法还有些道理。”有点脑壳疼的司马季很无奈,要是根据生活习惯分胡汉,往后一千年中原王朝也无法在草原站稳脚跟,因为汉人去了草原也只能放牧,那里也不能种地啊。

这么笼统的划分胡人司马季感觉自己这方很吃亏,对方人口就这么一点。老是玩华夷之辨和保护对方有什么区别?事实上当权者也不会注重这点,否则司马绍那个长相和白种人差不多的,黄须鲜卑母亲的儿子,根本就不可能继位成为东晋的皇帝。

“起兵造反,我杀了你们就是了,真以为硬碰硬你们能翻天?”司马季蒙头睡觉,怕个屁,连这么点人口的杂胡都害怕,和巨婴有什么分别。他连高句丽都拿下了,以后历史的走势还不一定是怎么样呢,现在多想就是自寻烦恼。

第二天一早,燕王微服私访的行程继续,一直到了封国和幽州四个县的交界处,才换了一个方向继续游荡,一点都没有因为并州的移民而惴惴不安,有羯人数量的部落,大晋国内可能都有上百个,高句丽旧地都不知道有多少,这要放在心上他得愁死了。

东归途中司马季还看了一眼京西煤矿,现在的采煤办法么还非常原始,直白一点说就是比人背肩扛好了一点,索性真从下面弄出来,有一条水路被挖了过来,直通蓟城。

司马季眺望一座被堆起来的煤山,对着燕王府在这里的管事吩咐道,“本王告诉你,以后蓟城的取暖都要用煤炭代替,你这里是非常重要的,小心火灾。”

煤炭可是工业革命的重要原料,燕王没有发动工业革命的本事,至少有本事想让封国百姓适应一下工业革命的原料,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距离铁矿地点远了一点,要是有个地方有铁有煤有黄金,他司马季还能这么窘迫么?

完成最后一站,从杨馨眼中失联的燕王终于回到了蓟城,此时蓟城内城几乎已经完工,新起立的城墙,将内城和外面嘈杂的环境隔开。

“张达、李山、你们跟着夫人去平州,这可对本王极其重要。你们的双亲和孩子本王会照顾,至于女眷么,可以一起带过去。”司马季还是开口做出了布置,王府护卫虽然人数不多,但质量绝对优秀,足以作为中层军官领兵效力,其中这两个护卫头子一直做保镖的话,明显是太屈才了,东北地域广大,足以有地方让他们发挥。

“殿下,如果我们离开谁来保护呢,我们二人看着殿下从小到大,心中不愿意离去!”张达、李山二人急忙开口推辞。

不过这话听着非常别扭,司马季觉得这两人好像在占自己便宜,但也不想太多,开口道,“去那边比在本王身边更加重要,再说夫人没人保护,她就不用要了么?留在王府只能逞匹夫之勇,在外才能领兵作战,成王佐之才。别错过这个机会,出去历练一下。”

司马季精挑细选的王府护卫,可不是留在府里浪费资源的,不能打怎么行。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东北攻略

“这几天多陪陪家里人,本王要挑选新护卫了。”司马季挥手让两个护卫头子下去,他一直在抓紧任何机会补充新鲜血液,谁让自己手中军队的人数,和其他几个宗室王侯数量相差的有点远呢。

现在司马季狂打擦边球,待在封国绝不出镇。一方面是因为舍不得封国的军队,一旦出镇封国军队必然要解散,另外一个原因也是因为几个重镇都已经名花有主,剩下的地方实力并不比平州强多少,平州其实并非也真正意义上的军镇,他挂着镇东将军节制的其实是东夷校尉府,而不是都督平州。

先王司马机病重时候的招募的护卫,到了现在已经有数年时间,张达李山这些护卫不能永远呆在王府当中,至于更早以前被司马季换掉的护卫,当时还是世子的司马季把他们推荐到了幽州军当中,后来嫁出去的侍女,不少也是嫁给那批老护卫。

那个时候燕王府的环境比较特殊,司马季虽然是世子,燕王尚在却病重不起,他借着病重的燕王完成了轮换,谁见到司马机随时归西的样子都不会过多的在意。要是现在的话,司马季已经成了燕王,可不敢明目张胆的往幽州军掺沙子了,做挡箭牌的司马机已经病逝。

到了现在,司马季已经开始准备招募第三批人,将张达李山这批人轮换掉。

司马季和杨馨去了后殿,一路无话,气氛很是恬静,让杨馨留在房内,司马季表示去去就来,时间不长就拿回了一张地图,上面大致画着东北的地形,并且都标注着大江和山脉的名字,后世后世的名字,有些自嘲道,“我这个王侯如此失败,办事的时候总是想要让女人出马,可我手中也真没人。”

“其实夫君可以招募一些士族当中……不得志的人!”杨馨说到这犹豫了一下,她能看出来能司马季虽然和士族能够坐在一起吃吃喝喝,但心里却一直都有排斥。

“这!以后再说吧!”司马季不想多谈这个问题,翻开八王之乱之后的历史,为胡人效力的汉人谋士比比皆是,石勒刘渊在那些谋士的眼中,和三国时期的袁术、刘表也没什么不同,很多汉人谋士都是主动上门的。

这一点都不合理,要知道在晋朝之前,汉朝时期的匈奴虽然把汉朝拖得筋疲力尽,可最后的胜利者仍然是汉朝。至少中原王朝在此前是没有败过的。这些谋士竟然主动投入胡人阵营,无非就是因为士族已经建立起来一个看不见的天花板,在这个天花板之下,只要没有出身,有才能的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上升通道。

晋朝士族强大却人口凋零,人口不足的时候撞天花板的感觉是十分明显的,日韩比中国有钱平均自杀率却高出一大块,就是明显碰到天花板的反应。

还有一个例子就是印度,印度出国的留学生几乎都不会再回国,能在印度种姓制度下有出国机会的肯定是人才,这些人都一去不回显然是对国家已经失望了。

这种情况下,那些有才但是没有出身的谋士,管你什么朝廷,主动上门帮助胡人起势一展所学比什么都重要,不过现在没有出身的人才,一般都在各大宗室王侯的王府当中,暂时还不会去找胡人一展所学。

要是辅助诸王搏前程没有成功的话,才会进入第二个阶段,那个时候就到刘渊石勒、慕容廆了,以及各州的刺史门下,只不过后来胡人赢了,王俊那种汉人军阀输了,投身在各大刺史门下的谋士,自然没有留下名字。

杨馨一边观看地图一边询问,很是惊讶为什么司马季手中竟然有这么一副草图,虽然很笼统,身为一个聪慧的女子,她秀眉微皱抬头看了一眼忽悠天外的司马季,问道,“夫君是想让馨儿把这副草图更详细的补充上?”

“嗯,这只是一张地势图!让他成为真正的地图还要有人去探测,其实这件事本身不应该你去,可我如果不在封国的话,目标太大了。”司马季慢吞吞的道,能有这种程度就不错了,这还是他初中做地理课代表留下的功底。

“馨儿知道夫君的难处,愿意为夫君分忧。”杨馨伸出一双素手捏住了司马季的手,美眸当中全都是郑重,“高句丽以灭,身上当中的部落应该不难对付。”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之后司马季反而担心的道,“你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那些在高山密林当中的部落,可不好对付,能编户能收买的话,不要动兵。”

在司马季看来,匈奴突厥虽然势大,但汉唐中原的生产力碾压还是很明显的,匈奴突厥虽说号称数十万控弦之士,但其中多少人披甲,多少人装备齐全都是未知数。能拉弓就算控弦之士,那和几十万牧民也没啥区别。

所以燕王眼中的胡人强军,只有两个半半,半半是辽金,两个是蒙古和八旗,这些军队可不是匈奴突厥的号称几十万控弦之士,他们已经不是上马拉弓就算军队的势力了,他们出现的时候,该学会的都学会了。

蒙古可把西夏、金国、花剌子模的养马场和重骑抢了个遍,才凑够了十五万骑兵。满洲八旗人数只有五万五千人,算上汉军和蒙古,八旗里面满洲人还不到一半。

至于八旗的战斗力,实际上除了明末那段时间,八旗的主要敌人是各种蒙古、斯坦、土司,反而没有在中原再打过仗,中原也见不到八旗的战斗力。

中原再次见到八旗大举南下的时候,已经是太平天国时期,当时华北有捻军、西北有回军、云贵有回军、江南有太平天国。除了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之外,清廷也调集了驻扎东北的黑龙江马队和吉林马队入关,等到太平天国平息之后,八旗才算是彻底报废。

“当地部落最大的特点就是人少,其实拿下塞外很简单,我只要他们用我们的文字,用我们的语言就好,其他的可以一概不论。”

司马季静静思虑,还是怕杨馨遇到海兰察半兽人军团之类的对手,用自己上辈子的对东北生活告诉杨馨怎么对付当地人,农业时代东北最大的特点就是人少,比蒙古高原的游牧民数量还少,东北历史上从来没出过控弦之士数十万的势力,能出五万人作战都是慕容恪、皇太极级别的,这就是最大的好处。

“一定要让他们定居,而不是住在山中。”杨馨频频点头一直听着男人分析当地的环境,甚至有种错觉,司马季肯定在当地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不然不会这么了解。

“先从小部落下手,不能称呼为部落,以姓氏命名。”司马季站起来一边回忆一边度步道,“就像是上次说的一样,从山海经当中找点线索,这些部落大字不识一个不难糊弄。这些部落分散但可能有语言相通的部落,语言相通的部落在编户之后要驻扎地远一些,或者中间用语言不通的部落隔开,习俗相同的找语言不同,语言相通的找信仰不同、但是和我们交流的时候都要用我们的语言,能做到这一点,我们就能留在当地。”

“以小制大?编户齐民!”杨馨看着神采飞扬的司马季总结,神色一暗自责道,“要不是我的原因,你不用躲在封国投鼠忌器不敢出去,这件事本身应该你做的。”

那多累啊!能用别人为什么要本王自己做?不过这话比较破坏气氛,燕王不可能说出口,蹲下来抓住杨馨的小手,深情的开口道,“这是本王自己的选择,如若不是皇后当朝,本王也不会让你不明不白的就入府,怎么也应该明媒正娶。”

“夫君!”杨馨根本不知道杨氏剩下的小虾米,根本就不放在贾南风的眼中,明明就是司马季身上出现返祖现象,学司马懿联龟缩神功做阴谋家,还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他懒。才把一介女流推出去为自己卖命。

但杨馨现在见到燕王神采飞扬的样子,确信这差不多就是爱情了。本来一个有辅政之才的王侯,现在如此的小心翼翼,连她都在心中有些不平。

看来还是要表现一些才华,明白机不可失的燕王一下把杨馨拥入怀中,竟然没有反抗,伸手捏着女人圆润的下颚,四目相对,司马季重重的吻了上去。

房间当中旖旎的氛围陡然升腾,两人都觉得身上的体温正在不正常的升高,“把房门给我关上!”司马季扯着嗓子对着外面喊道,咣当……,言出法随就是如此!

“难道让我自己脱衣服么!”杨馨搂着司马季的脖子开口道,“夫君请怜惜!”

“馨儿,我想这一天都不知道想多长时间了!一定会很温柔的。”司马季哆哆嗦嗦的褪下女人身上的宫装,他最终还是成了自由恋爱的胜利者,在杨馨的注视下压了上去。

第二百二十二章 子钱家

“你最多去两个月,只是起到一个主心骨的作用,冬天来之前切不可在当地停留。张达李山他们毕竟出身平民,见识不多,不然我也不会让你去。”搂着怀中的玉体,完事之后的司马季享受着温存。懒洋洋的道,“只要上了正规,自然就回来,府中不能没有女人照料家事!”

“馨儿一定把夫君说的事情办好,至于府中的事情,馨儿不是善妒之人,但有一点事情想说!”杨馨在司马季怀中蹭了蹭,幽幽地道,“和夫君坦诚相见的时候,馨儿只想有自己一个人,不想其他人在场。”

这个男人的荒唐,杨馨已经有些了解了,招进来两个或者更多的女人进来侍寝是家常便饭,侍女们都习以为常,可杨馨自认还不能接受,她和这些侍女毕竟是不同的。

“你是夫人么,这样也是对你的尊重,好!”司马季点头,确实也不能不分场合的荒唐,以杨馨的出身肯定不能接受,提出这个要求也属正常范畴。

“馨儿的两个兄长,真的不能启用么?夫君?”一见到枕头风有奇效,杨馨赶紧抓住机会,为自己的两个兄长说话。

“淮南水灾,洪水决堤!寿春地震,城墙倒塌!你的两个兄长能治理?能修城?”司马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就算我举荐,你认为朝廷能启用杨氏的人做官,一些旁支的可能会启用,你们家和杨骏杨济的关系就不用说了吧,谁敢启用?”

“后军将军贾谧是贾皇后妹妹的儿子,是贾充的嗣孙;侍中、右卫将军郭彰是贾皇后的从舅;侍中贾模是贾皇后的从兄;侍中、右军、左军将军裴頠的从母,就是贾皇后的母亲郭槐;中护军东武公司马澹,他的妻子是贾皇后的内妹;尚书左仆射王戎,是裴頠的岳父;北军中候王衍,他的妻子郭氏是贾皇后的姨妈,洛阳大军都在皇后亲属手中,谁敢放肆?”

至于淮南对洛阳的重要性就不提了,五月淮南寿春洪水决堤,山崩地陷,毁坏了城池官府及百姓庐舍。才仅仅过了一个月洪水还没退一下去,又来了一场大地震。虽说这么大的国土天灾随时发生属于正常,可今年的淮南确实运气也差到了极点。

“你的两个兄长注定是不能做官了!这点本王也帮不了!”司马季一副无可奈何的口气,但脑中灵光一闪道,“但要做一些事情倒不是不可能,除了官还有商呢。”

“商人?”杨馨有些不依的开口道,“夫君,商人被人瞧不起,被士族所不耻。还不如回到弘农做一个富家翁呢。”

“这点我倒是真没看出来!”司马季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他这么多年就没看到士族对商人不耻,连嘴上不耻的人都很少,大多数士族恨不得钻进钱眼里。

“别打断我!”司马季随后就详细的把自己和金谷二十四恶棍一起开赌场的事情说了,一听到和贾氏有关,杨馨心里有些疙瘩,不过因为已经被燕王睡服,现在杨馨的思维也有些被扭转了,第一个立场是燕王然后才是杨氏,她也明白司马季和贾氏一起做生意有自己的苦衷,自然不会出口反对。

士族有钱啊,这些士族比国库都有钱,能在他们身上赚钱谁会不去赚呢。何况燕王都不用灌输及时行乐、消费带动鸡的屁的道理,我大晋士族比历朝历代的既得利益者都明白什么叫及时行乐。

赌场门庭若市,必然会带动另一个行业的出现,这个行业就是高利贷。高利贷性质上是指索取特别高额利息的贷款。它产生于原始社会末期,在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它是信用的基本形式在现代银行制度建立之前,民间放贷都是利息很高的。

当然在晋朝高利贷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反正肯定有人做,别人做不如燕王做。再者洛阳士族扎堆,还款能力极强,就算暂时没钱,还有田产、还有府邸、还有税赋、就算这些都没有,好歹还有佃户奴婢,这些都可以抵押。

敢把地名放在姓氏前面的士族,跑多了和尚跑不了庙,燕王怎么会担心还不了帐呢?再者他是王侯,谁敢赖账?

“一旦放贷,其中所涉及的财富如此巨大,本王也不好让其他人经手。还不如让自己家的人去做!你可以给你的两个兄长透透风,看看他们想不想出面。本王话说在前面,除了这件事,你的两个巨婴兄长基本没有合适的事情做了。”司马季这都已经算是松了口,可见杨馨的枕头风还是有作用的。

“馨儿会去说的!”杨馨把司马季口中的巨婴两个字屏蔽掉了,现在杨馨已经是燕王府的人,能抱住两个兄长不再游手好闲已经尽了做妹妹的义务,再多不说她还能不能开口,司马季也不会同意。

“好,馨儿,让我梅开二度一下!”还在迷糊当中的杨馨还没懂梅开二度是什么意思,已经被卑鄙无耻的司马季再次压到下面。

意志坚定的燕王能白白松口么?不能,所以杨馨必须要付出一点代价。

第二天杨成杨虎两人就来到了燕王府,其实司马季枕头风药劲过了之后心里还是有点后悔,但话都说出来了,只能硬着头皮把放高利贷的事情一说。

“是子钱家么?殿下,我们兄弟二人对知之慎深。”杨成一听就知道司马季说的是什么东西,这事情他见得多了。

司马季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来掩饰尴尬,他也是才知道放高利贷的原来叫子钱家这个名字,掩盖自己不学无术的本质,司马季莫测高深的点了点头,用高人一等的口吻道,“可本王这里,面对的可不是一般人,而是洛阳的官宦子弟,都是士族出身。你们去了洛阳之后隐身于幕后,毕竟罪臣之子要谨慎,不可公开露面,尤其是面对贾氏的时候。”

司马季还是张嘴吓唬两个人,虽说现在杨氏和贾氏早不在一个平行线上,贾氏眼中早没了杨氏的影子,可总要小心一点,跳太高了一巴掌被拍死,燕王肯定是不会出头的,他自己都在韬光养晦呢。

“我们兄弟二人肯定会务必小心,请殿下放心,此中道理我们都明白。”杨成杨虎大喜,他们总算是有点事情做了,不用再对着花鸟鱼虫度日。

第二百二十三章 龙虎山外援

“既是馨儿的兄长,季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天知道司马季是多么的不情愿,索性这两个人从事商业,应该不至于坏事,又多加警告了一下就算把这件事定了下来。

至少在目前,贾氏在洛阳的地位是很稳固的,后来玩脱了也是和太子有关。洛阳坐拥中央禁军三十六,是天下一等一的强军,任何一个藩镇都不能和禁军争锋。贾南风当政之后,也没有玩削藩之类的事情,自然不会引起宗室的反扑,目前还在相安无事的状态。

这士族和宗室的关系么,目前就像是一个纠缠在一起的双生体,宗室太强就是八王之乱,可宗室不强了,士族就把皇权架空,东晋就是和西晋截然相反的例子。东晋第二代皇帝司马绍,被多方制肘导致一事无成。

司马季显然不能对自己开刀,那就只能让别人去死了,给自己腾出生存空间。胡人是外患、士族是内因,谁死了他都很高兴。

先后把两批人送走,蓟城城门头出现了一张告示,表示燕王府护卫出现空缺,此时正是建功立业之时,燕王殿下广邀天下英雄豪杰入府,共襄盛举。

晋朝这个年代,生存在山间野外的独行客还有很多,豪侠、剑客并为罕见之事。各大强藩重镇、王府士族、都在招揽这些人收为己用。关中司马柬、淮南司马允都是如此,司马季此举当然也不算逾越。

虽然在司马季眼中,这种人纯粹就是社会不稳定分子,可他也必须要学习大宋王朝,对着这些亡命徒伸出橄榄枝,用来当做王府护卫。甚至还把目标定在了封国之外,只要够得上标准,自然是英雄不问出处。

告示被贴上之后,剩下的事情就是封国家臣去忙了,弓马纯熟者优先。反正从他继位之后,封国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相信主簿、录事、记事也应该早已经习惯了,天下太平那还是燕王的风格么,没事也要找事。

“本王要的不是琉璃杯这种东西,我要的是镜子,你明白么?颜严!”司马季捏着刚刚送来的琉璃饰品,颜色光泽都很好,可以看出来波斯工匠确实尽心尽力,对得起燕王的怀柔,可他真的不需要这玩意。

如果琉璃只是用来制造装饰品的话,那注定就仅止于此了。做杯子饰品,除了有瓷器这个竞争者之外,可不要忘了中国的玉石文化,各种玉石美观程度不下于琉璃,还更结实。有瓷器和玉石的夹击,琉璃怎么可能成为主流?

“镜子?臣下一直以为殿下是要制造饰品,用来盈利!”颜严很是惊讶,满脸都是殿下你怎么这样的表情,颜严心中燕王要是不贪财的话?那还是燕王么?

由此可见司马季一系列的操作之后,现在的名声是多么的卓著,连封国臣下都这么看他。

“这个么?当然也重要!”司马季略有些尴尬,仔细想想他好像也确实是给别人这种印象,不让王戎石崇专美于前,“不过不能仅仅在饰品上想办法,还是要镜子。至于到底什么用,到时候本王可以让你亲眼看看。”

“去一趟龙虎山,帮本王送信!”司马季做出一副仙风道骨之态,我大晋乃是玄学当道,玄学不是脱胎于道家么。

可惜这幅仙风道骨,颜严此等凡夫俗子不能领会,只是躬身见礼道,“颜严告退!”

玻璃当然是能够制造镜子的,两宋时期,意大利的玻璃工业已经格外发达,特别是威尼斯城生产的玻璃驰名世界。他们在试制彩色玻璃的过程中,偶然发现加入二氧化锰以后,会使混浊的玻璃液变得清澈,从而发明了透明玻璃。

后来意大利的玻璃工匠终于研制成功了实用的玻璃镜子。他们先把锡箔贴在玻璃面上,然后倒上水银,水银是液态金属,能够很好地溶解锡,随后,玻璃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锡与水银的合金,这种锡汞齐的本领高强,能够紧紧地粘附在玻璃上而成为真正的镜子。

水银这个东西在中国很早就出现了,到了晋朝更不是什么新鲜玩意,想要获得更是一点都不困难,实在不行的话司马季还可以亲自去一趟龙虎山,和天师府的天师传人切磋一二。水银在道家可是重要丹药的原料,那些道士也不会陌生的。

从上次南征司马季见到蒸馏器开始,他就确信龙虎山应该还有一些可以挖掘的潜力,没伸手只不过是幽州距离龙虎山太远,现在需要对方了,他这么不要脸的性格自然是不会谦虚的,燕王绝对是在做好事,他只不过让道家这个道,更加的名副其实。

水银镜子就算是再差,效果也比铜镜要强,至于水银中毒的问题,这就不在燕王的考虑范围之内了,技术的发展总有人要做出牺牲,反正他自己是不会去牺牲的,那就牺牲别人。

充其量自古以来中原不缺人,燕王可以用多用人力进行轮换,减少中毒的可能性。至于剩下的受限于目前的条件,他也不能做太多。

之所以重视玻璃,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蔬菜!这个年代司马季就算是统领大军抢遍全世界,也不能把塑料弄出来,冬天上炖肉下炖肉的生活,燕王已经过够了,总用腌菜来充数也不是个事,他必须要想想办法。

司马季要建的是现代蔬菜大棚,古代肯定是不可能制造出来塑料了,但是只要玻璃镜面在手,蔬菜大棚仍然可以建立的起来,无非就是成本问题。而成本问题,在大晋士族眼中从来都不是问题,只要有人第一个干,他们就都敢跟着干。

幽州这里的环境,勉强可以让玻璃大棚扎根,实在不行就打地龙烧煤提高温度,办法总比困难多,京西煤矿在手他怕什么?可惜就是玻璃大棚要战胜东北的气温,那是不可能的了,幽州这里的天气差不多就是玻璃大棚的极限。

现在司马季不能只是指望波斯工匠,他必须在国内也吸取一些养分,这样龙虎山就落入了燕王的视线当中,蓟城百姓正在为燕王府招收护卫跃跃欲试的时候,前往龙虎山的快马已经出发。

千峰竞秀,万壑争流。瀑布横飞,藤萝倒挂。相传是天师张陵携弟子云游,由淮入大湖,溯信江,沿泸溪河逆水而上,至龙虎山,见两岸奇峰怪石林立,恍如仙境,便弃舟上岸,结庐炼丹,丹成而龙虎现,龙虎山因此而得名。

龙虎山曲径通幽,小溪叮咚,风光秀丽,有象鼻山、神仙洞、螺丝峰、天作高山,不过还不像是后世这么热闹非凡,但这不代表龙虎山的名气在晋朝就不大。

天师道能在三国时期掀起风浪,本身就证明了自身的影响力。现在在洛阳辅政的张华还是张良的后人,而恰好天师道也是张良的后人,古代这么注重出身连张华都把天师道的后裔当成是自家人。

经过了一番查找,燕王府的护卫终于找到天师道第五代天师张昭成,此时的张昭成端坐于室内,似乎神游天外,实际上在听着下面护卫的来意,然后默然点头拆开了司马季的书信,里面详细真挚的表示对张昭成的尊重,还有感谢南征期间对他的帮助。

在张昭成看信的时候,来到这里的护卫也在抬头看着这个山下村寨口中的神仙人物,确实一派慈眉善目之像,身上有种飘然世外的气质,观之令人心折。

“燕王厚爱了!”张昭成慢慢的开口道,“不过我已经年过七旬,一心向道不能远行,可以让我的弟子随护卫同去幽州,这个弟子跟随我多年,身上的本事师承于我,应该会帮助燕王完成他心中所想!”

张昭成说话的时候面色不变,他在年少之时就以木讷著称,到了这年纪更是一心向道。散播天师道的影响力当然也十分重要,不过却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了。

再者从张鲁之后,天师道也不在亲自出马和朝廷作对,而是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过起了半隐士的生活,没等护卫开口劝说,张昭成就召唤了一个四旬左右的道士出来,开口道,“携带家中最重要的东西和典籍去一趟幽州!”

“是!”中年道士同样惜字如金,答应之后就退了下去,准备收拾东西启程。

“这位军士大可以放心,此人是我的弟子,得到了我的一身本领,如果他不能解决的事情,那就算是我出面也没有办法,直接告知燕王就可以了。”张昭成见到护卫眼中还有犹豫之色,便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就此一众护卫还护送着几个道士以及坛坛罐罐,离开了龙虎山,等到到达幽州的时候,正是蓟城最为热闹的时候,几个道士也都暗自点头,进入封国之后燕王治下百姓井然有序,有一种看不见的秩序感,不同于一般大城,反而有江南的宁静。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外来的和尚

张昭成没有来,司马季心中还是有点遗憾,他记得龙虎山的前面十几代天师,完全可以说是享年九十多岁,过早地离开了我们。这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连续十几代人如此,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谁都不知道。

管他是真的还是假的,司马季并不相信连续十几代人都能活到九十多岁,没事吃丹药不早死就不错了,不过要是真的有那不是赚到了么,燕王心里是很怕死的,可以和张天师一脉学习一下。

随后目光就落在了几个道士带来的坛坛罐罐上面,司马季按耐住心中的好奇没有询问,而是扯了一堆皇室和道家的渊源,天师道在晋朝本身就有影响力,玄学盛行,天师道子弟自然是不少士族的贵客,太原王氏就总是和天师道子弟坐而论道,至于其他地方琅琊也是天师道兴盛的地方,不知道和当地另一个王氏有没有关系。

“本王需要水银,不知道几位这个道长啊,能不能帮本王这个忙。”司马季犹犹豫豫的开口,他还真不敢太过于放心,谁知道这几个道士是不是西贝货。

“原来如此,殿下大可以放心,如果只是这件事的话,并不难!”领头的道士一听,脸上竟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显然这件事处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

进入幽州几个道士略微的了解了一下眼前的燕王,得知燕王几乎集齐了所有暴君特征之后,心里就像是压上了一块巨石。谁知道真见了面,对方会提出什么样的无理要求?

这种王侯一个兴起,让他们表演一个白日飞升,降妖除魔什么的,那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司马季一开口只是要了水银,已经让几个道士很欣慰了。

司马季像是没看到对方的神色,很是谦和的开口道,“那就多谢几位道长了。”

随后就让王府的内宦把几个道长请了下去,目光则一直跟着那些坛坛罐罐,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道家就是用这些东西,弄出了原始黑火药?

先不想黑火药的事情,黑火药其实没有想象当中的威力,并不足以代替冷兵器在战争当中的作用,司马季可以利用别人的生命慢慢摸索,至于用来做杀手锏,暂时还是不抱希望。

“去山庄里面让波斯工匠把成品带出来!”司马季对着颜严吩咐道,“还是不要让龙虎山的道士见到如何制造琉璃,这种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保密当然是重要的,司马季知道这种技术只要被人盯上迟早会被学会,指望一个秘密保存个几百年,就如同指望周围的部落永远和匈奴那样骨头磨箭头一厢情愿。不过十年八年还是可以试试保密的。

所谓奇货可居,大量进入社会,那就起不到敛财的效果。毕竟平民一贫如洗,也没什么购买力,不如专心把注意力放在士族身上。

其实知道了原理,只要有机会进行大量的实验,总是会找到适宜的方法的。等到波斯工匠开始,平面玻璃的制法已经基本完善,而银镜则取得了很好的成绩。

山庄当中的生活其实很安逸,司马季虽说把一群人圈养在其中,但一切吃喝用度是根本不少的,在这点上燕王对待高端人才的态度还可以,并没有把工匠当成战俘来压榨。

再自己的封国燕王当然可以制造出来一个世外桃源,并且专门养着一批高端人才,而这些被卖过来的波斯人感觉并不是如此,他们就从来不敢想这么一处安逸的地方,几乎把他们所有的后顾之忧都解决了,想象中的天堂也不过如此,甚至原来的住处都可以称得上是火狱了,都是教长口中恶人应该去的地方。

其实玻璃的制造很简单,用苏打和石英砂混合在一起加热就能够得到。去哪找苏打?司马季能认识水银就不错了,从来不去想一个人引领文明进步的梦想。这才保持着耐心等了好几年把这批人弄过来,这些波斯人可都是宝贝。

叮……屈指轻弹,琉璃杯发出清脆的响声,司马季对着刚刚送入王府的琉璃露出满意的微笑,从这声脆响开始,那些胡商用烧制的沙子从大晋换取真金白银的日子,就已经结束了。

“这群王八蛋,糊弄了中国人几百年!”司马季长出了一口气,暂时忘记了中国用瓷器同样糊弄了西方不少年头,交流没有只吃亏不占便宜的事情。

现在燕王将会代替胡商的角色,亲自下场忽悠大晋士族为自己击垮胡商的行为买单,“颜严,找一个高鼻深目的胡人过来,在从王府当中调配一批波斯美女,本王要制造出来一个胡商巨富,用来把这批琉璃制品卖出去!”

“殿下为何如此呢?我们完全可以自己出手!”颜严不明所以的问道。

“你不懂,有些人天然就觉得距离产生美!”司马季没有和颜严详细论述外来的和尚会念经是怎么回事,“再者这里制造琉璃的事情,不宜说出去。不然可能会有一些麻烦,打着从西域进来的幌子,不是也可以更理所应当的卖高价么?”

如果是燕王府自己出手大批的琉璃就太明显了,而且这个泡沫一旦被戳破,琉璃制品可能价格会雪崩,这对司马季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反正买不起的照样买不起,此时和百姓无关,用琉璃本身也是薅士族羊毛,价格必须要调高,绝对不能下降。

让颜严下去办事,正殿中独自留下司马季一个人对着这些琉璃制品把玩,到了玻璃的程度了么?制造的杯搁在后世来说连残次品都算不上,但是在这个时代,仍然能够让人震惊。

正好进来的巧惜,看到眼前的一切,忍不住睁大了美目。眼前琳琳满目的玻璃制品,让她有些眼花缭乱。

司马季看到巧惜的神色心中叹了一口气,他完全明白了为何钻石在后世能让女人这么喜欢,别说钻石了,只要能发亮的东西都有这种功能,竟然连玻璃都可以……

请假一天,不知道写什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w ww.xxbi quge.c0m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上天示警

“能造出来的东西,都不是真正值得珍惜的东西。”司马季开口提醒着眼睛发亮的女人,省的被这种琉璃所迷惑,转而问道,“嫣儿没哭闹吧。”

“没有,很听话呢!”巧惜移步款款来到司马季身边坐下,轻声细语的道,“这些琉璃真漂亮,奴婢一时之间被迷惑,殿下不要怪罪。”

哪漂亮?司马季低头看了一眼一点没感觉到,杂质太多,也不是透明的,仔细看有种偏绿色,这和漂亮沾边么?咧了咧嘴一脸怪相,“这个称呼是不是改不过来了,什么殿下?什么奴婢,都是自己家人,怎么一说话像是外人一样?以后别这么说话,我对称呼并不在意。”

“夫君,巧惜知道了!”巧惜脸上闪过一抹羞色,甜蜜的点头道。

“来让夫君抱一下!”司马季张开手把女人搂入怀中,自从生下女儿,巧惜在燕王府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诞下子嗣是这个年代女人的一条出路。

都不要说巧惜这个普通女人,现在贾氏一门的荣辱,其实都在贾南风一个人的肚子里,现在贾南风叱咤风云,但只要不诞下嫡子,随着司马遹一天天长大,贾氏迟早有睡不着觉的一天,可今天的结果又都是贾南风自己造成的。

“如果是要水银的话,我们几人已经弄好了,殿下,是不是回到龙虎山了。”几个专门从龙虎山赶来的道士此时求见,表示已经完成了司马季交代的任务,现在想要回去修道。

水银也是一样,在古代水银还是一味药材,得到水银也不是难事,制备水银也很简单,就是加热朱砂得到水银和硫。而朱砂这种东西,时常可以在道士炼丹的丹方中看到,可见常见之程度。

这些龙虎山出来的道士,显然心中认为静心修道比在这里要重要的多。如果按照司马季平时的卸磨杀驴的个性,说不定一点头就同意了。但今天燕王恰恰心情不错,一时之间没有卸磨杀驴的想法,反而开始挽留起来。

远在幽州装死的司马季,自然不知道最近洛阳焦头烂额,京师地震,虽然并不严重,却也让洛阳的朝臣忙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等到司马季得知这件事上疏的时候,赈灾都已经完事了,洛阳已经恢复到了一片祥和当中。

如果是一般的地方出现灾祸,可能还不会引起什么震动,但京师毕竟不同。皇帝下旨各州遭地震灾害的地方予以赦免,免除税赋。

“本将从洛阳离开之时,裂开的城墙倒塌的房屋都已经修缮,此次地震并未造成大碍。尚书令、中书令、中书监已经拟定了条陈,殿下也不比亲自前去了。”燕王府中,刚从洛阳述职归来的东夷校尉何龙一五一十的介绍着情况。

“哦,百姓遭难确实理应如此!”司马季踌躇良久有些遗憾的开口,他确实有点遗憾,如果幽州也遭点小灾的话,这次免除税赋的名单当中,是不是也有幽州了?这样的话,不是可以减轻一点负担么,不过么?封国的税收肯定是不会少的,燕王太穷。

不想这些烦心的事情,何龙刚刚还说了一件事一直困扰着司马季,关中民变才刚刚结束,京师地震也才过不久,正常说一点是民生不安,可竟然调了一万关中军进入西域,他记得在贾南风执政的时候,西域好像没出过事情。

事实也是如此,西域确实无事,但洛阳却下令加强西域的军事力量。当然也不能说完全无事,因为西域国家正在进行兼并,汉末之后西域出现了暂时的权利真空,于是,西域地区原有的数十个大小政权相互之间展开了激烈的兼并,形成了七国对峙的局面。

根源上还是匈奴势力一落千丈,造成了草原上的权力真空,然后对周边的地方造成了影响,只不过中原这边毕竟是晋朝的核心,现在还盯得紧。而西域那边小国林立,早已经被波及到,现在西域的情况,不过是几十年后晋朝内部的预演。

是因为西域不稳么?司马季思虑片刻觉得可能性不大,西域最乱的时候是三国时代,从晋朝统一天下之后战乱当然也存在,却已经消弭了很多。现在西域的情况有些像是三国后期,几个主要的国家带着一些小国对峙,处在一个平衡状态。

现在这个情况应该不至于让洛阳加大西域的军事力量,这么看来只有一种可能,洛阳只是单纯的想要削弱已下秦王司马柬的军事力量,让司马柬的关中军不至于对洛阳造成威胁。

长安和洛阳相隔不远,关中军又是除了中央禁军之外最强的军镇,秦王司马柬躲在关中不出来,贾南风是不可能一直放任的。而因为楚王的例子在先,想要把秦王骗到洛阳又不可能,所以就要想想别的办法。

这么一想这就是以朝廷的命令,让关中军去西域,削弱一下司马柬手中的军事力量。调离的军队并不多,可以说是一种切香肠战术,在秦王司马柬的容许范围之内。

从此举看来贾南风算是小心谨慎,没有大动作要逼迫司马柬的意思,但目的仍然只有一个,暗地里面削藩,削弱关中的军事力量。

想明白这点司马季觉得也是好事,这么多军镇强军都内耗在八王之乱手中,确实也是太可惜了,能分出来一点巩固在西域的存在,总比以后在中原自相残杀要好。

如果要是拨出去一万军队出去,司马柬默认的话,没准隔一段时间贾南风还会故技重施,这都是没准的事情,不知道洛阳和长安的默契还能保持多长时间。

“关中民变已经镇压了吧,不然秦王可能不会同意让关中军去西域。”司马季询问着何龙,对方毕竟刚从了洛阳回来,很多事情比他这个燕王更加清楚。

“已经镇压了,秦王殿下平息了民变!”何龙的回答言简意赅,显然在他眼中关中民变不值一提,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

司马季点头,他好像记得周处最后的死亡就和关中有关,梁王司马彤和周处关系不睦,最后友军被围不动如山,在晋朝来了一招常公兵法,看着周处全军覆没。

而现在秦王没有不明不白的死在洛阳,一直坐镇长安盯着关中,好处就是历史上已经呈现不稳的关中,再想要此起彼伏的闹事,也没有这么容易了。司马柬坐镇关中已经多年,对麾下的关中军知根知底。不用像是后来梁王赵王,临时指挥关中军一点也不了解情况。

“不知道领兵进入西域的将领是谁!?”司马季这时候才想起来,出兵的到底是谁啊?问了半天没问到点子上,这都尴尬。

“领兵之将军正是周处,朝堂议以周处为安西将军!”何龙也很冤枉,你又没问……

咳咳……司马季一阵咳嗽,又是他,他才想到周处死在关中,却没想到洛阳直接把周处弄到西域去了,赶紧故作掩饰的摆手道,“校尉舟车劳顿,先不要着急回到平州,本王晚上会为你设宴,在蓟城休息两天吧。”

“感谢殿下,看到蓟城日见繁华,本将也想要在这里逗留两日。”何龙起身拱手,蓟城的变化确实太大了,和几年前相比绝对是天翻地覆的转变。

要是按照现在的趋势下去,假以时日这里必将会变成屈指可数的北方大城。

“将军谬赞了!”司马季一副很谦虚的样子,屈指可数的北方大城从来不在燕王的眼中,他觉得蓟城完全有不次于洛阳的潜力,只不过还没有发挥出来。

作为一个不让石崇专美于前的王侯,司马季有条件有资格在何龙面前腐败一下,一众人看波斯舞姬的舞蹈,眼中一副迷醉之色,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酒宴刚过,司马季又带着一众侍女来到燕王府的花园当中,虽说今天不是满月,但重要的是气氛,天南海北的指点江山。

恰在此时,众多女眷忽然叽叽喳喳的惊呼起来,指着黑暗的天空破坏了这种气氛。司马季觉得奇怪,走出凉亭抬头一看,黑暗的天空当中,一颗白色的流星带着尾焰慢慢的从天空当中划过,从东北方向而来,横贯天空。这么明显的流星相信今天会有很多人看到……

跟随着司马季出来的何龙也不例外,亲眼看到了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也被震惊的说不出来话,“今日大星自从东北起,横贯天空,真是百年难得一见,是不是有什么预兆?”

有什么预兆?司马季顿时觉得何龙大惊小怪,不就是一颗流星么?再说天空当中的东北方向,在宇宙当中能叫东北么?刚想开口装个逼,忽然面色凝固下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它怎么就不能是一个预兆呢,古人就相信这个东西,慢吞吞的开口道,“也许真有什么预兆也说不定,王府当中正好有几个龙虎山的道士小住,待本王问一下。”

第二百二十六章 妖邪是三韩

天降流星横贯天空,肯定不只有蓟城百姓能看到,洛阳的太史局一定能看到这一奇景并且记录下来,这种奇景的解释可以很多,既可以说成是天降祥瑞,也可以说是上天示警。这个时代的百姓普遍都认可这个东西。

“自东北方而来?”司马季心里默念,幸亏没卸磨杀驴把龙虎山的道士送走,现在最终的解释权完全可以让这几个道士来说,这就要看燕王想要听什么了。

“平州东面还有势力存在么?”司马季拉下脸开始进入角色,此时完全可以说是一脸阴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让刚刚还在欢声笑语的舞姬侍妾们,犹如被一头浇下凉水般,从头凉到脚。

“殿下认为是上天示警,有我大晋大敌出现?”何龙大惊失色的问道,流星横贯天空无非就是好的解释和坏的解释,现在看来燕王认为不是一个好征兆。

“本王只是感觉到刚刚身上遍体生寒,这种感觉十分不好!京师天下重地,刚刚经过大地震,此事尚未过去,一颗大星横贯天空,可能是不祥之兆。”司马季面沉如水,此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相信洛阳太史局观察到的天文官员,也一定在议论纷纷。

司马季心里从来都不相信什么上天示警或者天降祥瑞,不过么,有利的时候他也不是完全不信,这东北方向的敌人,要是按照历史慕容氏、高句丽都可以够得上。要是从现状来说没准他自己都可以胜任,全看人们口口相传怎么说。

不过司马季话一出口,何龙心里也有些没准了,燕王是不信装信,他这个东夷校尉可不是这样,何龙是一个标准的古代人,心里面对鬼神之说是很敬畏的,被司马季三言两语一顿忽悠,觉得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关键是太巧了,京师乃是天子脚下,怎么可能会发生地震呢?这次京师地震甚至让贾南风下令对所有遭灾州郡全部免税、甚至释放囚犯。这本身就说明朝堂对这次地震非常惊慌,现在不过旬月之间,天空出现流星,这一联系起来就显得不同寻常。

何龙闻言脸上阴沉不定,司马季则是故作阴沉之色,心里还觉得古代人挺有意思的,竟然相信天命这一套,阴测测的道,“如果是东北有妖邪,那本王少不了要披坚执锐,减除祸患了,是不是啊,东夷校尉?”

“这?”何龙大惊失色,燕王这是要动刀兵的意思么?不过话说回来,不动刀兵又能怎么样呢,还有其他解决的办法?

不多时在内宦的引领下,几个在燕王府炼水银的龙虎山道士来到花园当中,心里已经对刚刚的事情有了一个大概认识,现在正是他们应该表演的时刻了。

“龙虎山张雷,拜见燕王、拜见东夷校尉!”领头的龙虎山弟子张雷赶紧对着司马季和何龙见礼,身上一副道骨仙风之感,好似飘然世外。

何龙赶紧见礼,一副惊喜的神色开口道,“没想到是天师一脉,有礼了。”

司马季倒是没看出来何龙原来挺相信这些东西的,但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把刚刚流星横贯星空的事情说明,面露凝重的开口道,“此事何解?相信很多蓟城百姓都看到了。”

一副凝重之色本身就是最明白的暗示,更何况刚刚派出的侍女一脸惊慌,被几个道士询问之下,已经把花园发生的事情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已经有了腹稿的张雷面露思索之色,心里显然是有了定计,同样十分严肃的开口道,“殿下,将军,东方有妖邪作祟,不可不察啊。此次大星横贯星空,乃是上天示警。”

从刚刚司马季的脸色和侍女的言论,张雷一下就明白燕王肯定是认为这是一个不祥之兆,直接就张口押宝,直接把话说到了司马季的心坎里。

“果然,本王就知道!”司马季直接开口把流星横空的事情盖棺定论,怒气冲冲的道,“妖邪作乱,所以流星横空,京师地震,这一定要解决。”

流星在西方又叫扫把星,东方古代对流星的认识也差不多,在很多人看到奇异的星象,比如说流星,都会觉得是不祥之兆,尤其是帝王们对此深信不疑。他们认为这就是老天爷在示警,皇帝或者皇帝身边的人一定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北宋王安石变法的时候遇到了极大的阻力,不少朝中的大臣都反对王安石变法。但是宋神宗支持王安石,王安石自己也坚定不移的推行变法,很多人是想拦也拦不住。就在王安石主持变法的时候,出现了流星。朝廷中很多守旧派大臣便以此为借口来反对王安石变法。

流星出现,就是上天示警,王安石变法已经是天怒人怨的,所以他们请求皇帝不要再进行变法,以后来的结果而看,北宋的变法失败了。

“东夷校尉认为几位龙虎山的道长说的有道理么?”先把事情盖棺定论,司马季才又把皮球踢回到了东夷校尉何龙的手中,特别点出了这几个道士可是龙虎山出来的,不少士族可都很信奉,现在就看你的了。

“既然是龙虎山的天师高徒,相信此事断不会有假!”何龙一想到对方是龙虎山中人,觉得可信度极高,也点头认可道,“不知道殿下以为如何?”

“高句丽不除必生大患,现在高句丽已经灭亡,看来是本王搞错了对象。”司马季负手而立,一点没有顾忌的自打自脸,反正高句丽灭亡是既成事实,燕王就错了,谁能把他怎么样,要不洛阳做出个决议把高句丽人放了,让他们复国?

“殿下的意思是,还有敌人?”何龙一见到司马季都能直接把责任拦在自己身上,这么不在意名声更是不疑有他,没看燕王都主动背锅了么?顺着话问下去道,“那是谁?”

“平州以东可有势力存在?”司马季循循善诱的道,这种事最好是从对方口中说出来,演戏也要有人配合,总不能自己演独角戏不是么?

何龙的思维被司马季带偏了,有些不敢相信的道,“平州以东有几个部落,我们统称为三韩,不会是他们吧?他们很弱小!”

于是何龙就详细的介绍起来了三韩的情况,南部三个部落联盟,包括马韩,辰韩和弁韩。其中马韩是三韩中最强大的,被三韩拥立为“辰王”,定都目支国,统领三韩之地。

早先前汉时期,三韩便与中国有密切交往,其中,辰韩因语言、称谓、器物等与秦朝相似而被称为“秦韩”

“马韩在西,有五十四国,其北与乐浪,南与倭接,与倭为近亲属也,辰韩在东,十有二国,其北与同族之濊貊接。弁辰在辰韩之南,亦十有二国,其南亦与倭接,与倭亦为近亲之属”何龙把三韩的情况介绍完毕,言语当中还是有些不相信,这就是燕王口中的妖邪,三韩下属的地方说是城,其实不过是村寨而已,远远没有高句丽强大。

但是司马季已经认定了,就是他们没有别人,此次流星横贯天空不利用起来太可惜了,老天都在用天文奇观帮忙,他什么都不做都对不起老天的帮助。

三韩的问题司马季一直都没有重视过,主要还是因为三韩现在太弱,燕王没有理由对朝鲜半岛动手,弱到什么地步了呢,弱到了燕王用在高句丽人身上的栽赃,放在三韩部落身上都有些不合适,别说用来骗洛阳,连东夷校尉府都骗不了。

如果说司马季假称三韩袭击了平州边民,第一点这招已经在高句丽身上用过了的,燕王一招不用第二次,再者三韩的实力还被他栽赃,确实是有些说不过去。

但现在老天帮忙,不利用上说不过去,司马季斩钉截铁认定三韩就是妖邪,把对高句丽的借口一改,三韩不除必生大患,“就是三韩,流星就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

“东夷校尉切不可认为三韩势力弱小,就不当做一回事。要知道二百年前,高句丽不过是大汉的一个县,匈奴刚开始不过是草原众多部落之一,有了时间发展,迟早就是大患。上天对我们不薄,这是在示警!所谓昭昭天命,在我大晋!”司马季一套接一套的套话,核心思想就是表明,妖邪本王已经找到了,就由三韩来做这个妖邪。

“殿下的意思是出兵剿灭三韩部落?”何龙明白了司马季的意思,既然是妖邪作祟,没有理由不出兵剿灭,现在看来燕王就是这个意思。

“本王会马上向洛阳奏疏!”司马季重重的叹了口气,总算是把东夷校尉忽悠成功,不对,这不能算是忽悠,流星又不是自己变出来的,他只不过是利用这次事件,牵强附会把妖邪扯到三韩身上,只要没人敢说流星是假的,那三韩部落产生妖邪就是真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 操控舆论

如果说中国历史有什么失败的地方,那就是有两处很早就占领的地方,最终却成了独立国家,众多强敌都消失在历史当中,却让两个小虾米成了精,这不得不说是中国历史的讽刺。

其中越南通过时时反叛,最终等到了不以武功著称的宋朝,好歹算是个人的努力奋斗碰上了历史进程,这点也算是无话可说。可三韩是通过步步蚕食,一点一点把边界朝着中原推,最终在明朝时期,让中国失去了朝鲜半岛。

可以说中国历史上,除了碰到帝俄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帝俄好歹是帝国主义列强,硬不硬实力不足无话可说,可被蚕食掉了朝鲜半岛,竟然是从一个这么弱的对手上吃亏,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三韩部落因为实力弱小,司马季刚开始并没有过多的关注,本来是想要把中原内部的问题彻底解决,到时候在腾出手灭掉他们。可既然上天示警,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不利用一下,不动手岂不是对不起老天么。

要对付三韩这种级别的对手,如果在拉上慕容氏一起出兵,司马季自己都感觉有些丢人。此战东夷校尉府可以自己解决,并不需要假手于人。

司马季现在只不过是给何龙提一个醒,别到时候真等到了洛阳下令措手不及。

而现在司马季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制造舆论,抹掉天降祥瑞的可能性,让大晋的老百姓认为,此次出现流星其实上天对晋朝的警示。

这有用么,当然是有用的,晋朝本身就缺乏天命,加上内部军镇林立,目前掌朝者还是一个女人,都各种方面来说,软实力都有所欠缺,于是格外注重这种东西。

禁止民间研究天文,将所有天文研究集中在政府手中,本身就是从司马炎开始的,这还不能证明晋朝对这点的重视么?

很快司马季就开始进行相关的准备,作为观测天文的部门,太史局肯定是观察到了流星的出现,除非当时洛阳在下雨,就算是下雨可以通过口口相传,将这件事传到洛阳。

现在他最好是按兵不动等到舆论发酵,到时候洛阳自然会找到他这个镇东将军的身上,因为再往北已经没有任何一个王侯可以重用,能用的而且最合适的只有司马季自己。

过了两天把东夷校尉何龙送走,司马季又开始前往燕山看长城修缮的如何了,不过这次他是和幽州刺史许猛一起前往,许猛对修长城的事情极为关心,就如同司马季对蓟城的扩建极为关心一样,在他看来,一旦修缮工作完工,就等于是建立了不世之功。

“幽州长城一旦完工,我和殿下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看着人头涌动的施工队伍,许猛意气风发,至于高句丽的战俘是什么生活状态,他倒是不这么关心。

高枕无忧?司马季听着有些刺耳,他不太喜欢这种形容词,这个幽州刺史是不是太重视长城了,过于重视防御设施的王朝,好像下场都不太好。

过于硬碰硬像是汉唐,最后是自爆,麾下的大军也最终成了祸乱中原的主力。可太重视防御的宋明,都是被外敌干掉的。司马季总感觉唐朝之后的王朝总体上就是偏保守的,中国历史从来都是打越南,就没有被越南反推的时候,宋朝它就做到了。

明朝的情况也只能说是宋朝好一些,主要是前两代皇帝比较亮眼,土木堡之战后也是防守态势,长城以北的缓冲土地全部放弃,沿着长城一线死守。

“刺史,长城有作用,但不要把全部希望放在它身上,不论在任何时候,是攻是守,我们自己都要能打,不能立足于防守上面,暂时防守也是为了更好的进攻。”司马季不得不开口提醒,不过转念就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多余。

一旦将东北收入囊中,正面的草原威胁就会削减大半,西域在手的话,东西两面就全部处在优势,这样草原势力就不会在成为致命威胁。这个大战略一旦成功的话,长城一线的压力也会减轻不少,所以此时和许猛争论长城的功能,有些没有必要。

许猛对司马季的说法没有反驳,也没有要争论的意思,因为同样没有意义。燕王又没有否定长城的作用,如果要是下令修缮工作停工的话,他没准还会和司马季理论理论,现在则完全没有必要。

“有了长城,总比没有好,至于长城能发挥出来什么作用,这也是靠人来决定的,如果燕王愿意主动出击,长城不是可以形成一个稳固的后方么?”许猛笑呵呵的开口道。

“本王还以为刺史过于倚重防御,是本王错了!”司马季也赶紧表示歉意,士族门阀存在的汉唐无疑是外向型国家,换成了更为稳定的文官治国,后世的王朝却变得内敛,可士族门阀存在国内又会变得不稳定,真是头疼。

京师洛阳,汇聚天下英才之地,市井百姓这几天一直都对天上的流星议论纷纷,和司马季估计的一样,当天晚上没有下雨,从东北方向的流星被很多人都看见了,一些言论也因此而起,无非就是天降祥瑞和上天示警两种言论。

不过在有心人的带动之下,上天示警的可能性被更多的人接受,再者京师地震确实才没过去多长时间,天子脚下地震,让不少人心中惴惴不安,心中恐慌之下未免有些推波助澜。

“太史局观测到了流星自东北方向而来,横贯天空。”皇宫之内张华一五一十的对着贾南风禀报着,“冀州、兖州、并州也有百姓见到此景。民间议论纷纷。”

贾南风的脸色十分难看,今年京师地震本身就让她十分被动,现在又有流星横贯天空,两件事加起来令她焦头烂额,不用想就知道很多人心里肯定打着小算盘。不过她现在最为焦虑的是,她的小女儿生病了,不知道和流星有没有关系?

“民间百姓到底对流星的事情怎么看?现在都说什么了?”贾南风压抑着怒气问道。他还不知道远在幽州的燕王,在当晚看到流星之后,就连夜派人马不停蹄的来到洛阳带动舆论,所以现在民间对流星的看法可想而知?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三韩来背锅

“民间百姓议论纷纷!”张华没有明确说明议论纷纷到底议论的是什么,不过意思已经很明显,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淮南水灾,寿春地震,到了年中京师这天子脚下都地震了。一个一个都不是好兆头,到了现在流星横贯星空,更是让民心不稳。如果说晋朝本身就缺少凝聚人心的天命,那贾南风这里更是一点都没有,她是一个女人。

自古以来,女人当政就会遭到非议,前汉吕雉的名省级就不好,更早之前的很多例子也一一证明了这点,牝鸡司晨这个成语可是最早用来形容妲己的,到了现在都已经流传了上千年,国家不稳最好的替罪羊就是她这个皇后。

“始平公主病了,是不是和妖邪作祟有关?”贾南风有些心乱如麻的道,她对别人的子女凶狠异常,却对自己的女儿很好,此事竟然无心过问朝堂,而是嘟哝着女儿的病情。

恰在此时,黄门郎董猛端着两道奏疏,亦步亦趋的走进来,低眉顺眼的道,“皇后,燕国内史、中尉的两道奏疏送达,要不要看一看?”

“呈上来!”贾南风一挥袖袍,罕见的有些不耐烦,内史管理封国内政,中尉则指挥封国军队,至少在目前洛阳对各个封国的控制还是很严格的,两人都可以对就藩藩王进行监控,至少在目前,各大藩王都不敢造次。

宗室诸王可以出镇,留在封国之内的藩王本就是少数,这样更好监控了。每每发生事情的时候,封国的内史和中尉就会对洛阳禀报。

贾南风暂时摒弃了脑中的纷乱,打开了两道奏疏,只见到上面写道,“元康四年九月二十三,流星自东北方向而来,横贯星空。燕王司马季在王府当中饮茶,正好目睹,燕王府有龙虎山道士做客,道长说大晋东北有妖邪作祟,燕王和做客的东夷校尉何龙谈及平州以东三韩事宜,判断正是此处产生妖邪。”

翻开另外一本奏疏,差不多也是同一个意思,谈及了司马季和何龙判断事情出在三韩部落身上,三韩部落正是产生妖邪所在。

贾南风本身就不算秀美的面容,此时更是面目可憎,刚要说话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孙虑急急忙忙的进来禀报道,“皇后,始平公主身上发热不退,要不要看一下。”

贾南风豁然站起来,对着孙虑吩咐道,“在前面领路!”然后猛然停下脚步回头对着张华道,“尚书台立刻发出诏令,令燕王司马季火速进京。”

司马季自以为很聪明,派人迅速去洛阳散播言论,但却忘记了封国的内史和中尉都是忠诚于洛阳的,他派人操控舆论,其实远远没有这两道奏疏有用。在洛阳眼中,蓟城的内史和中尉说的话,远远比寻常百姓的议论重要的多。

随后几天贾南风更是无心掌控朝政,而是安心待在后宫照顾自己的女儿,见到小女儿日渐消瘦的样子,一直以凶悍面目出现的贾南风也收起了獠牙,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好在经过太医的诊断,她的小女儿才算是躲过一劫,这让精神一直处在紧绷状态的贾南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身上满是疲倦的安慰着小女儿,“女儿总算是福大命大,为母要大赦天下,感谢上天为女儿祈福。”

“皇后,燕王接到诏令火速赶来京师,刚刚城门校尉传来消息,他已经入城了。”贾南风总算是收起了阴沉沉的表情,董猛察言观色之下才敢汇报燕王入城的消息。

“你亲自去大厦门迎接,将燕王带入宫!”贾南风猛然抬头冷冰冰的吩咐道,“青玄喜欢闲逛,你亲自去带他来。”

“是!”董猛倒退到门口然后转身离去,心里暗道皇后这么着急?这么想着,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许多,简直是一路小跑出了后宫。

司马季一副悠闲的样子,他本身真的想要闲逛一下,看看自己的两个大舅子是不是安分,石崇最近又炫富了没有,这个想法一直到董猛找到自己为止,“武安侯为何如此着急啊?身为中常侍,满朝大臣谁能让你如此急躁?”

“燕王,你可快点吧!这时候就不要取笑奴婢了!”董猛心急火燎的催促着,手中的拂尘一甩一甩的,“皇后还在内宫里面等着呢!”

话虽然是这么说,董猛还是点明了最近皇后因为公主生病的时候心情不美丽,提醒司马季待会说话一定要注意一下,一问一答之间,两人已经进入内宫。

“臣弟拜见皇后!”司马季见到贾南风之后赶紧见礼,确实是一脸憔悴,这么看来董猛说贾南风因为女儿生病衣不解带,绝对不是假话。

这贾南风母女两代都善妒,对别人的孩子从来不手软,甚至导致贾充绝后,要是历史大势不变太子也迟早有一天会死,可对自己的孩子倒是溺爱有加。

“燕王不必多礼,你我二人就不要见外了。皇嫂对青玄怎么样,青玄你一直是知道的!”贾南风叹了一口气,示意正在脑补的司马季坐下。

今年的天灾让贾南风焦头烂额,所以司马季刚坐下的一段时间内,主要工作是听着眼前这个大晋王朝掌控者的抱怨,现在司马季确定了,贾南风确实是性别女,和其他女人没什么不同。

“听闻当时流星横贯星空的时候,燕王是亲眼所见?”贾南风瞄了司马季一眼,故意先说出半截话,试探燕王是不是和自己说实话。

“是啊,还有路过蓟城的东夷校尉何龙,还有众多王府女眷。”司马季坦然的点头,手舞足蹈的描绘当时的情景,“那颗流星从东北方向而来,拖着尾焰十分漂亮,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可能还要更短,当时王府的众人……”

“好了,也不用说的这么详细!”司马季先是描绘了一下天空的夜色,到时候提及了本身当时索性,然后是王府女眷的反应,就差描述一下当时所在的凉亭是什么反映了,贾南风不得不开口打断了司马季,追问道,“燕王觉得这是什么征兆。”

“这个么?”司马季犹豫了一下,可惜没有蓄须的习惯下巴光洁无比,破坏了高深莫测的感觉,然后不确定的道,“龙虎山的道长说是有妖邪作祟,本王料想龙虎山乃是道家魁首,料想应该所言不差,随后便和东夷校尉讨论了一下,是什么方向。”

把当日和东夷校尉何龙谈论的经过说出来,司马季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后来一想,此事臆断过多,三韩不过是区区小部,怎么可能是我大晋的对手。所以也就没在意。”

做出这副不在意的样子,主要是要推卸责任,司马季不能跳的太高,不是想到什么要去打哪,就让洛阳支持自己。洛阳朝堂的掌控者是贾南风,并不是他司马季。

所以有些话司马季就算这么想也不能开口,最好是让贾南风做出决断自己去执行。

“三韩是小部没错,可当初高句丽不也是很恭顺的小部呢,成长起来就会掠边,一直放任就会成为心腹大患!”贾南风缓缓的开口,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的话和当天司马季在燕王府说的一模一样,“妖邪作祟,燕王不可等闲视之。”

“请皇嫂明示!”司马季思虑片刻,赶紧拱手请教,心中大喜,只要有贾南风的首肯,这件事就算是成了,现在的大晋,只要贾南风说一句对,就没有人敢说错。

贾南风深深地看了司马季一眼,阴沉的道,“我让你一战灭掉三韩部落,可否?”

“臣弟做不到!”司马季的回答也非常直接,表示自己不可能做到。

“为什么?你能灭掉更强的高句丽,为何灭不掉一个更弱的部落?”贾南风强忍着怒气,就好像司马季明明有能力却根本不想去做,这让堂堂大晋掌控者很生气。

“现在已经是十月,粮草筹措完毕已经入冬,这和灭掉高句丽是不同的,就算是季此时回到幽州开始筹措粮草,调集大军然后出发,经过辽西走廊,还要度过一条大江,翻越崇山峻岭,那时候早已经是隆冬岁月。这和上次战事是不同的,上次攻打高句丽的战斗当中,在冬天来临之前,平州军已经打开了进入高句丽的关隘,而这次就算是以最快的速度,隆冬来临之前也只能走到地方,第一战都没有开始!”司马季双手一摊,诉说着自己的难处,“人是血肉之躯,皇嫂请见谅!”

“嗯!”贾南风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听司马季诉说的行军路线,她也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但她心中已经把女儿的病和妖邪作祟联系在了一起,不甘心的问道,“如果是明年呢?”

“臣弟必然会解决掉所有祸患,什么妖邪作祟,就算是挖地三尺,季也要把妖邪挖出来!”司马季拱了拱手,一副此间忠心天地可鉴的样子。

第二百二十九章 司马伦和孙秀

“能不能说说你如何进攻!”贾南风不自觉的捏着手指,这是六神无主的表现之一,只不过她现在没有看出来这一点。

“从辽西走廊进发,大江以东山脉很多,路上多有不便,至于当地的环境么,皇嫂,你流放了很多杨俊一党之人!”司马季没有带平州地图,只是大概的描述了一下朝鲜半岛的地形,北方多山地,而后世韩国的领土上才是平原地区。

在农业时代,平原才是承载人口的主要地区,虽说汉江平原地方不大,无法和中原相提并论,但就司马季估计,人口肯定是不比高句丽人口少的。所差的就是文明程度不高,肯定没有高句丽的战斗力,要是正面对垒,面对的敌人并不少。

三韩当中的马韩,全部有本地人组成,也就是何龙口中的所令五十四城的那个。

“辰韩据说语言和秦朝类似,乃是秦末中原大乱时期的移民,不过现在应该和本土人无疑了,如果可以的话,臣弟会利用三韩之间的间隙,拉拢辰韩主要攻击另外两个,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则将三韩一块收拾掉!”司马季口中的辰韩在后世形成了新罗国,成了朝鲜半岛最后的胜利者。

“既然如此,皇嫂也希望明年解决掉这个祸患。”贾南风详细的听完司马季计划,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所谓妖邪作祟不过是民间百姓的想法。但是既然民间有这种想法,哪怕贾南风只是将信将疑,也要想办法让这种想法消失。

如何让这种言论消失,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百姓口中的源头消灭掉。

贾南风一方面是因为天灾太多,真的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另外一个方面则是消弭民间对她的怀疑,既然知道祸患在何处,那就解决掉祸患。

司马季的理由多的很,自古以来中原要出关必然要经过辽西走廊,只有这一条路又十分脆弱,只要朝鲜半岛不被整个占领,被蚕食的可能性就永远都存在。这就和不灭掉林邑,一直让横断山脉和交州北部的红河平原和南部的郡县一分为二的感觉差不多,要么就一次性把敌人都消灭,只要留下了敌人,不管现在是多么弱小,以后在对抗的时候,中原王朝总有绑着一只手的被动感。

辽西走廊就相当于一个鸡脖子的位置,一旦被掐断对幽州而言就相当于被斩首。平州西侧现在是慕容氏,东侧则是三韩,非要挑出来一个对手,燕王肯定选择三韩。

消灭三韩之后,平州以后就不会在面对两面夹击的威胁,这样在八王之乱当中,司马季也就不用再担心有人在自己背后捅刀子,在中原混战的时候更加游刃有余的应对。

两人详谈很久,董猛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进来在一边候着,司马季见状表示告辞还要去看看自己的大侄女,于是便离开了这处宫殿,出来不久就遥遥望见一个老者正在走来,老者穿着朝服,须发皆白,但是保养的很好,就如同晋朝很多士族一样,面色白净看起来很是儒雅。

一看来人司马季就眉头一皱,他可不会被这个表象所欺骗,这个人他认识,现在的车骑将军、赵王司马伦,从历史上来看还是从现在朝臣的风评上看,都是一个平庸之人。

不过晋朝自从司马昭死后,司马氏就出现一个特点,能干的宗室死的都早,越是风评很差的宗室藩王活得越长,往往能干的宗室还会死在后者手中。所以司马季下意识之间,也把自己的名声弄的非常臭,想要躲避这个怪圈。

本来司马季想要装作没看见换一条路,却架不住赵王这个年纪不小的老头眼睛特别好使,直接开口道,“这不是青玄么,没想到来到京师了,是皇后召见的么?”

“是啊,皇后找见的!”司马季哼哼哈哈的应付着,他不愿意在洛阳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宗室不少藩王的辈分特别大,总是在倚老卖老,原来的汝南王司马亮就是如此。现在的赵王司马伦也不遑多让,大家又不是很熟,宗室藩王也有几十个,有什么可聊的?

像是没看见司马季兴致不高,赵王司马伦还是热情的拉住了司马季的手说了一会儿,才像是不经意之间开口道,“我老了,本来应该颐养天年却架不住国事繁忙,总是被招入宫中,看到青玄就好像看到自己年轻时候那样精神。”

您年轻时候和现在有什么区别?不是众所周知的平庸么?和司马亮可以称之为一时俊杰,不相上下!司马季拱手道,“赵王这么大的岁数还在为国事操心,让季十分敬佩。这就不打扰赵王了,季还有事情办。”

看着司马季毫不犹豫离去的身影,刚刚还慈眉善目的司马伦笑容渐渐消失,司马季刚刚完全称不上热情,甚至可以说是很冷淡。虽然没有什么不礼貌的地方,可他赵王毕竟这么大的辈分,对方却一点都不尊重。

“哼!”司马伦一声轻哼继续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自从贾南风掌朝以来,他这个赵王就以宗室元老的身份朝着贾氏靠拢,但目前虽然被任命为车骑将军、太子太傅,手中却一点实权都没有,车骑将军只是一个虚名,洛阳禁军都在贾氏的手中。

至于太子太傅,整个洛阳谁不知道贾南风对太子司马遹冷淡,现在太子都在做冷板凳,他这个太子太傅又有什么威望?而且很多人口中,正因为他赵王德才平庸,才故意被贾南风安排成了太子太傅。

就连这次进宫都是司马伦主动进攻对皇后示好,他一个宗室元老低三下四的向皇后靠拢,却不如一个远在苦寒之地的燕王,看到对方被皇后信任却不自知的样子,司马伦的心前所未有的不平衡,甚至有些愤恨。

“这赵王也是八王之乱的绝对主力!”背着手往外走的司马季,同样也在谋算着刚刚预见的司马伦,这个宗室元老当然不同凡响,这是八王之乱当中唯一一个敢篡位的藩王,关键他还不是近亲,司马炎几个儿子还没有动手,他到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当皇帝了。

参加八王之乱的王侯众多,但真敢篡位的却只有这么一个,连八王之乱结束后的东海王司马越,最终也没有自己做皇帝,而整个老头子就敢。

赵王司马伦的主要战绩,就是在洛阳场内用数万大军诛杀淮南王司马允,司马允手中只有王府私兵七百,双方厮杀了一天一夜。司马伦要是在加把劲,就和十万大军被反杀的齐王差不多了。

由此可知司马炎的的亲儿子们素质其实都很高,只不过越有才能的往往越是玩不过老谋深算的,连整个司马氏都是有才的先死,越不怎么样的活得越长。

走出内宫,司马季就见到赵王车驾停在宫外,上面还有一个中年文士在等候,此人虽然一副奢华的打扮,但仔细观之却有些不和谐的地方,显得十分唐突。用司马季前世的家乡话,怎么看都有种狗穿皮裤的感觉。

“是赵王的官吏么?”司马季心中一动先没有上车,而是走到赵王的车驾面前询问这个站着等候的中年文士,好奇的问道,“不知道阁下是何人?”

“小人孙秀!不过是一个小吏!”孙秀见到司马季走过来虽然故作镇定之色,身上却有些窘迫感,然后才深深一拜见礼道,“见过燕王!”

果然是他,司马季心里暗道,众多寒门子弟都在各大王府当中,很多人都深度参与八王之乱,孙秀也是其中的一个。不过司马季对这个人最大的印象,除了杀掉石崇之外,就是连带出来了羊献容,不知道羊献容长得怎么样?

“本王不过是路过,见到阁下在此等候有些好奇,不必多礼!”司马季刚刚还真想是不是干掉这个人,省的赵王被蛊惑。

后来一想完全是无用功,太子司马遹被杀之后,想要诛灭贾氏的绝对不只是一个两个宗室,只不过是赵王首先动手了而已,宗室当中还有齐王配合,杀了孙秀,以后司马季面对的情况可能会更加复杂,说不定跳出来不了解的宗室。

孙秀不知道自己刚刚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此时还觉得已经上车渐行渐远的燕王很和善,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出身就看不起自己。这太正常了,司马季对谁都是一副样子,对幽州老农他也这样。

“这第二个孩子就放在赵王府当中,安排他和孙秀交好!以后可以用的上。”司马季下定了决心,决定用对付东海王司马越的招数应对赵王,那么现在手中在破庙里面捡到的孩子只剩下一个,前两个孩子都被司马季安排到老谋深算阴谋家的府邸当中,最后一个呢?

长沙王、河间王?甚至范阳王?可剩下的好像都是军事类的藩王,对付这些藩王内应的效果不大,最终都是要在战场上见。

第二百三十章 论燕王

现在不利的地方就是,司马季的封国地处边疆,不能和中原封国一样出全力,为了解决这一点就必须尽可能的削弱外患,能消灭的一定要消灭,暂时消灭不了的就拉入八王之乱这个绞肉机当中,既然不论是塞外胡人还是国内士族都想要搏一个前程,那就拉到战场上练一练,留下来的才是胜者。

而历史上六部鲜卑当中最强的段氏鲜卑,就在八王之乱当中消耗殆尽,到时候各大军镇混战的时候,几万人真不是多么无法想象的数量。

司马季还是打定主意先占地方,有地方有人口,中枢崩坏的时候比在洛阳掌朝更加有用。

“殿下,是不是回王府当中!”赶车的车夫说话,把司马季从推测当中拉了出来。

“不,去石崇的府邸!”司马季抬头淡然的吩咐道,出了内宫马车转道前往石崇的府邸。

从上次碰上石崇杀侍妾的之后,司马季虽然有些受不了,但最终还是想开了。实际上来说,这种事应该是普遍存在的,只不过石崇干的太光明正大。这不是自己石崇自己的问题,而是晋朝士族阶层当中的问题,甚至可能天天都在发生。

到达石崇府邸之后,非常巧合石崇正要出门,却没想到司马季来到了洛阳,赶紧堆砌出来笑容,开口道,“燕王殿下又来到了京师,难道家中娇妻美妾不合心意么?要不要石崇在送你一些呢?关中流民起,石崇也收拢了一些活不下去的人。”

这对话怎么无耻呢?是不是相当于发国难财?关中流民起,你趁机用底价买了人口,先不说事情对不对,还好意思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不用了,将军府上的绝色,本王已经有所了解。”司马季一副男人之间心照不宣的身上,隐蔽了自己做二道贩子,已经把石崇的侍妾找好下家的事实。

这事最好还是不要让石崇知道为好,虽说高门大户把女人当做物品,可这件物品也要看谁用,如果是燕王自己享用了,石崇可能不会说什么,要是他知道司马季把那些侍妾嫁给了平民出身的军中将校,说不定会认为对方瞧不起自己。

这种心理司马季设身处地的想想,也不难理解,什么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

石崇显然没有因为上次被燕王赢走侍妾的事情所困扰,直接伸手一拉邀请司马季出城,“燕王殿下,金谷园已经快要落成,如果殿下明年再来的话,相信一定会大吃一惊。”

“本王的蓟城扩建也快完成了,可惜将军似乎不经常去幽州。”司马季同样不慌不忙的开口炫耀道,但是神色平静,似乎在诉说事实。不是似乎,本来就是事实。

两人相视一笑,忽然爆发出哈哈大笑,此时马车刚刚行驶到城门口,两人的大笑引起一众军士的侧目,“兄长,刚刚的两人是什么人?”

“一个是鹰扬将军石崇,另外一个是燕王,别多问了。”被称作兄长的军士摆摆手,人家士族之间的交情,哪是他们这种军士可以过问的。全当没看见,目送马车离开,目光当中免不了一阵羡慕,至于是不是心中升起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感觉,就不得而知了。

金谷园如同石崇所说已经整修大半,只到明年就可以建成,就算是现在也已经初具规模,山涧石亭、随波流转,秋叶纷乱、如同仙境。山谷之间烟雾缭绕,一些匠人还在加班加点的赶工,金石之声传音入耳。

“等到金谷园修好了,石崇可能就不愿意再城中府邸居住了,还是这里有意境!”石崇一甩长袖意气风发的道,“到时候此地云集文豪名士,必将随着锦绣文章流传后世。”

遗臭万年,司马季偷偷翻了一个白眼,平心而论金谷二十四友的文采并不输给任何朝代,可就这种水平的文章,仍然没有改变人们认知当中的恶劣印象。

“本王今天出内宫,正好见到了赵王入宫。”司马季伸手驱赶了附近的飞虫,不慌不忙的开口道,“赵王年事已高,竟然还不辞劳苦的为国效力,令人感佩。”

噗嗤!石崇没忍住直接笑出来,含含糊糊的道,“确实如此,要说是不辞劳苦,相信宗室当中没人比赵王更加合适了,就差天天入宫了,呵呵!”

你要是知道你嘲笑的对象未来会杀了你,你还笑得出来么?司马季看着手舞足蹈的石崇,此时他比石崇更想要笑出声,石崇最后的结局是不是报应?

石崇这个人也是嚣张的可以,司马伦虽说平庸无比,可司马氏哪有省油的灯?

“本王不愿意和赵王有什么牵连,只是关心赚钱,我们的生活需要财富来维持不是么?蓟城城建要钱,长城修缮要钱。相信本王的苦衷,整个大晋也只有将军你能体会了。”司马季脸色一肃,“这年头什么都需要加钱。”

“燕王倒是节俭!”石崇揶揄了一句,知道对方是在点拨自己。也就不客气的准备边走边聊,金谷园的一些重要建筑都已经完工,甚至有不少府邸的奴婢仆役都常驻在此,自然是不缺乏休息的地方。

赌场开业之后,生意便络绎不绝,就如同司马季说的那样,只要朝中有人自然好办事。有贾谊、石崇、甚至在一些消息灵通的人耳中,还有宗室介入。官面上的问题自然是一点都没有,有问题也是其他竞争者有问题,很快就在天子脚下取得了一家独大的效果。

“燕王,你我每人可月入一百万钱,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啊,现在开业的时间还不长。”石崇压低声音道,“其实很多士族弟子还没有向我们靠拢,不然的话这个数字还要涨。”

哦?司马季一副了然于胸的神色,绝不能让石崇看出来自己心中的震撼。果然这天子脚下还是比他的封国有钱多了,记得他上次交钱免徭役,才不过收了十几万钱。京师随随便便一个月就上百万前,要知道这只是司马季的一份,还有石崇自己的呢,甚至没准还有贾谊的,这个数字绝对不小了。

感叹了一下万恶的贫富差距,燕王也就平衡了。对于一个王侯来讲,钱并不是最重要的,粮食才是最重要的,人口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他十分豁达的认为钱乃身外之物,可现在的环境就是如此,物资比钱重要。

“有将军这种理财高手,本王也就无忧了。”司马季举杯一饮而尽,丝毫不为自己封建主吃人血馒头的行为感到羞愧,他只不过是适应这个时代。

燕王当然有责任救万民于水火,不过这个前提是先把自己救了,所以目前百姓一些少许的牺牲,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直到入夜司马季想要离去,石崇以夜深为由挽留,让他在金谷园留宿。

赵王府,司马伦神色愤恨的来回度步,像贾南风靠拢已经很长时间,从军镇回来之后他便上下打点,广交朝臣,就是为了更进一步。可是到了现在效果有限,是在令人痛恨。

“牝鸡司晨,祸国殃民。”司马伦狠狠地嘟哝着,这话他也只敢在自己的府邸内室当中说,换一个场合他是绝对不敢的。

此时的司马伦和在贾南风面前那个赔笑的赵王完全不同,虽说司马伦没有亲自参与过司马氏夺权的具体步骤,但基本的察言观色之心还是有的。

“大王不要急躁,小不忍则乱大谋。皇后掌权宗室当中不满的王侯绝不是一个两个,大王只要等待机会!”孙秀见状赶紧示意禁声,左右环顾小心的道,“现在贾氏势大,宗室当中又没有一个德高望重的领导者,只能暂时忍耐。”

“先生说的对。”司马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孙秀的肩膀道,“只有先生说到了本王的心中,这宗室当中都是鼠窃狗偷之辈,汝南王怯懦、楚王莽撞、秦王画地为牢、至于其他王侯要么胸无大志,要么早已低头。本王空有力挽狂澜之志,却无可奈何。要是我的兄长还在,哪轮得到贾南风一介妇人乱政。”

司马伦心中感慨万千,觉得自己生不逢时,甚至连结交士族俊才别人都不愿意,现在手中能够出谋划策的只有一个孙秀,幸亏孙秀忠心,能够为自己出谋划策。

“大王觉得燕王此人如何?”孙秀一想到白天碰到司马季的情景,出口相问道。

“燕王黄口小儿,不过是父辈余荫,而且眼高于顶不能成事。”司马伦斩钉截铁的下了定论,“现在只是被皇后恰好所重,实乃小人一个。”

“大王说的是!宗室当中能有大王此等胸襟的毕竟不多。现在还是要等待,总能找到机会的。”孙秀不亏能让司马伦看重,虽然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但还是在第一时间给予了上司肯定。

“本王就怕时不我待啊。”司马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身影很是孤寂,甚至有种壮志未酬之感。

第二百三十一章 购买人口

卑鄙小人司马季还在洛阳闲逛,他确实当得起赵王的评价。毕竟这个月份幽州正是互市的季节,随着贸易的深入,靠近四部鲜卑的部落已经不能满足要求,任何部落都是趋利避害的,这年年被四部鲜卑割草,任何一个部落都受不了。

就如同一个消费市场,却有很多个供应商一般,四部鲜卑之间本身也存在着竞争。在来之前,司马季就听说段氏鲜卑和拓跋氏在北方草原血拼一场,有点要在鲜卑内部排一下座次的意思,不过没有全力一战,倒是比较遗憾。

不过随着兼并程度的加深,以后矛盾的激化似乎也是早晚的事情,鲜卑部落之间的实力差不多,段氏稍强一点,却没有一定谁比谁强的说法。想要互相避免自相残杀,以后出兵劫掠可能还要更往北,后世的蒙古国境内,可能就要遭灾了。

那里的部落名为高车,当然这是司马季猜测的名字,同时他们在南北朝时期南朝的说法还不一样,南朝叫他们丁零人。北魏是一个很喜欢北伐的国家,先后九次北伐,所俘获六七十万人内迁,要是这么算的话,算是挺有实力的部落,足够现在的四部鲜卑对付一段时间了。

其实现在晋朝已经存在高车人了,和汉魏时期不同,晋朝其实把胡人部落内迁的次数非常至少,但相关的贸易非常发达,高车人在贩卖的名单当中一点也不意外。

司马季其实是过来买人的,幽州那边不敢说风调雨顺,但近几年没有遭灾,再者本身地处边界,奴隶买卖很顺利。燕王就想要弄懂自卖民到底是怎么回事,洛阳存在这种市场么?

这种市场当然不能在洛阳城内,请教了石崇之后,司马季就来到了洛阳以西二十里的地方,实际上这是一处庄园,环境安逸,鸟语花香,也不像是和人口买卖联系起来的地方。

“阁下是?”在庄园门口司马季就被谨慎的护卫拦住了去路,司马季的瞳孔一缩,这是私军,虽说士族林立的晋朝,私军不应该大惊小怪,可对方的腰刀几乎就是军中装备。

收回目光,示意身后的护卫不要大惊小怪,司马季盯着对方的眼睛道,“燕王司马季。”

“是燕王殿下?小人无礼了。”一听到这么光明正大的自报家名,守在庄园门口的护卫浑身一哆嗦,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的,赶紧下跪一动也不敢动。

“别人来是做什么的,本王就是来做什么的。”司马季心中叹了一口气,为了封国的户籍,他竟然能走到主动出来买人口这一步,可这也没有办法。

现在幽州人口的趋势让司马季不得不这么做,幽州本身户籍就不多,互市却一年比一年大,距离八王之乱的巅峰阶段还有五年的时间,每过一年幽州的族群比例都会变化,如果司马季在不从一些地方搞来人口的话,等到要逐鹿中原的时候,幽州说不定会变成胡汉一半一半,这样他这个燕王连睡觉都睡不安稳,还提什么逐鹿中原?

现在的问题还不大,他却必须要早做准备,到时候才不会做无用功。得知石崇从关中买流民之后,司马季却把主意打到了购买人口上面。

身为王侯不想着造福黎民,却主动买卖人口这当然是很丢人,可司马季也没办法,冀州、兖州、青州、徐州那边盯得紧,而且目前还没有灾祸,没有浑水摸鱼的空间。这两年只有关中地区要么天灾、要么兵灾、出现了流民。

反正司马季都已经插手人口买卖了,买了胡人就必须买中原人,两者缺一不可。就如同嗑药一般,只要开始就必须继续下去,人血馒头也要咽下去。

庄园之内别有洞天,里面到处能看见私兵,打扮如同庄园门口的私兵一般,只不过数量更大,“这到底是哪家的庄园?”司马季这时候才扪心自问,不应该对士族的情况一概屏蔽,结果现在连猜都猜不出来。

不过用这种庄园来用来买自卖民,也算是大手笔了。最里面的环境则较为一般,四周都是木屋,一个接着一个,暗黄色的土地边上,还有木架,上面一些绳子之类的东西。

“这是奴隶市场?”跟着前面的私兵前行,到处观看的司马季问道。

“燕王殿下,我们怎么敢这么做?里面的人都是自卖民。”领头的私兵赶紧告罪道,“大灾降临,百姓没有饭吃将自己卖掉,我家家主只是收留这种流民,不敢说不求回报,但是却供应一日三餐,等候买家出现。至于回去之后如何调理这些民众,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事情了。”

就好像你们做的是好事一般?司马季暗自摇头,不过真要想使对方说的一样,已经算是够仁慈的了,无非就是三和大神和身陷传销的生活。

穿过一片树丛,司马季才算到了目的地,说实话这处庄园的面积真的不小,就是闲置的地方比较多,但就算是如此,也有燕王府的一半大小。最显要的位置摆放着一个纪录片当中原始社会那种草屋,里面关押着数十个人。有男有女,绝大多数都是岁数不大的青壮年。

不过这些人穿着还算是整齐,精神状态也算是不错,没有奄奄一息的感觉,就是住的地方比较简陋,司马季踮起脚尖看了一眼问道,“只有这些么?”

“燕王殿下,各大府邸每一次一般也就需要几十人到上百人,用来充做奴婢仆役,或者买来做佃户,这应该已经足够了。”庄园的护卫有些为难道,“小人不敢问殿下是什么用途。”

“哦,本王的王府要换一批新人,至于王府需要多少人,大概是两千人。”司马季一开口就把这个护卫震惊的说不出来话,张了张嘴半天都合不上,然后躬身道,“殿下能不能改日再来,小人不敢欺瞒殿下,这处庄园现在有五六百个自卖民,但是远远不足两千之数,小人想要报告给家主。”

“本王也不问你是哪家的,相信你也不会告诉我。不过希望你不要骗本王,如果你们舍得这处不错的庄园那倒是可以试试,本王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放火。”司马季想了一下,觉得对方也不敢跑,除非这处庄园不想要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移民实边

“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找你!本王只要成年男女,要能干活的,如果你家主人要卖给我有病疫的自卖民,那我肯定会查查他到底是谁。”司马季撩下这句话,他亲自过来一次就可以了,下次还来就有点丢份,虽说是为了幽州人口的比例,却也需要一个白手套做这件事。

燕王荤腥不忌也是有限度的,很多事情第一次他亲自做是为了有一个了解,但是知道里面的内情之后,往后就没有必要了,现在不是有两个大舅子在洛阳么,不用可惜了。

就算被清理出中枢,弘农杨氏仍不失为一方豪强,作为一个买家理所应当。后来的事情自然就和自己无关,出事也牵连不到自己身上。

司马季转手就把两个大舅子卖了,反正这两个人在他眼中处于随时可以牺牲的状态。

这样卖自卖民已经算是有些收敛,要从场面来说,幽州互市才是真正的奴隶市场,这样看来燕王身上的罪恶比对方还要重一点。

随后司马季又无缝衔接的入宫了,谈一下如何进攻三韩的步骤,这当然是要有步骤的,这点上他一直都很清醒,一直没忘记楚王司马炜是怎么被杀的。没有圣旨下达,没有尚书台的确认,别想他擅自调动平州军队的一兵一卒。

特别是现在司马季才刚准备让两个大舅子当白手套,绝对不会允许自己也落得如此下场。

“皇嫂,季预计四月开始,秋天之前就差不多了。到时候皇嫂派出宫中内宦传旨即可。”司马季端着手臂来回度步,眉头微皱道,“其实灭掉高句丽之后,幽州需要休养生息,如果战事不超过半年的话,当然还可以接受。不过么,季还有一件事情请求。”

“青玄大可以直说。”贾南风脸色阴晴不定,心中也在想司马季会提出什么条件。

“连年征战,幽州、平州百姓劳苦不堪,皇嫂也是知道的,季一直在封国开运河、修城墙,如果是平时相信不会出现大乱。但幽州年年都在忙,加上两场战事百姓可能承受不住,希望皇嫂能够对幽州免税。”司马季说到这的时候深深一拜,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这又不是汉末,洛阳对全国的控制力度还在,对幽州免税不是他一个藩王就能做到的。这一次司马季真不是为了自己谋福利,范阳王司马虓就说过,宗室本身就处在封无可封的地位上,只能从实权上想想办法,这位叔王的教导,他也真听进去了。

“哦?”贾南风带着玩味的目光看了司马季一会儿,不慌不忙的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么?这可不像是青玄说出来的话啊?皇嫂还以为青玄要提别的要求,这次竟然是为了百姓!”

“皇嫂,季为人虽然有些严苛,却也知道轻重。如果相安无事就罢了,可战事期间总要多考虑一下,也算是临时起意吧。”司马季罕见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这倒不是因为被贾南风夸奖而脸红,而是因为他只是希望朝廷免税,他封国收的税是不会少的。

减免税赋让幽州百姓轻松一点当然可以,不过是朝廷要这么做,封国是不会这么做的。

把实情说出来,贾南风也不淡定了,本来他以为司马季有像一代贤王的方向发展,现在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燕王根本没有那个意思,自己那一份从来就没想过割爱。

最终贾南风气笑了,贪婪的藩王倒是不这么可怕,不过就怕对方越来越贪婪,现在需要提点一下,“幽州可以免税福两年,不过青玄,你也要收敛一点。上次封国户籍数量减少,说是高句丽掠边,如果还有下次的话,到时候就不要和皇嫂抱怨了。不要把封国弄的民怨沸腾,大军枕戈待旦,却不要总用大军解决问题。”

现在看来燕国户籍减少,肯定是司马季操作太狠,导致燕国的百姓迁徙离开燕国,贾南风开口让燕王克制一点,别总是征徭役。

“皇嫂,那真是高句丽掠边才减少的,幽州社会安定,鸟语花香。”司马季一副皇嫂你怎么不相信我的表情,开口就在标榜自己的功绩。

“知道了,知道了。”贾南风抬手示意司马季能不能坐下说话,对他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燕王越是拍胸脯发誓幽州很好,她越是不信。难道封国内史和中尉的上疏都是假的么?年年都有万人徭役,这日子还能过的下去?

这就是数字骗人的结果,各大封国当中燕国徭役最多,数量最大,在贾南风眼中当然就是燕王的责任,现在司马季说什么她都不信。

至于司马季这边就简单多了,你爱信不信,别人是自己装高尚,他手笔比较大,自己装高尚的同时,让整个封国为自己的行为买单,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免税只是开胃菜,司马季可不止这么一个条件,另外一个条件更加的合情合理,甚至都可以说是为国为民,攻灭三韩之后,那块地就直接扔了么?

就像是蒙古人一样横扫欧亚,然后就留下一堆马粪?留下的后裔都被别人同化了?如果三韩那块地大晋打定主意要了,消弭后患,那移民实边就是必须的。

“平州地广人稀,户籍不足两万户,连本身的人口都不足以压制当地部落,季觉得要是攻灭三韩,必然要移民实边。”司马季叹了一口气道,“这也是震慑妖邪所必须的一步,不知道皇嫂以为如何?”

“确实如此。”贾南风沉默良久郑重的点头,要占领就要有人口,不同于河套地区,河套本身就有中原遗民存在,这点还不用操心,三韩那边完全没有这个条件。

“只要青玄将三韩攻灭,皇嫂会下令从青徐冀兖四州迁徙户籍八千户,用来移民实边。”贾南风最终还是下定决心,移民实边消除后患。

“这样我大晋就高枕无忧了。”司马季暗道,最高枕无忧的其实是自己。

第二百三十三章 白手套勿吉

八千户的户籍已经为数不少了,现在平州账面上总户籍不过一万八千户。按照司马季估计的话,晋朝北方的户籍隐蔽程度应该比南方低一些,南方都是深山大泽里面有多少人,都不在洛阳的掌控当中,北方则完全不同,就算士族隐蔽人口,洛阳也能大体估计出来。

三韩占据的面积相当于后世的韩国大小,八千户人口一撒下去,实际上也是杯水车薪。

“要不为了我大晋的长治久安,搜山检海屠灭对方?”司马季这么一想,理论上是存在成功的可能性,要知道三韩只和平州相连,三面环海无路可跑。不像是东北地域广大,实在不行人家可以跑。

想到这司马季也觉得是一个难题,总是屠杀解决问题好像不太好。虽然这个年代并不排斥屠城,后汉书耿弇列传载:“弇凡所平郡四十六,屠城三百,未尝挫折。

似乎后世也没人骂耿弇怎么样,有人解读东汉三国时期的屠城其实是破城的意思,而不是指杀人,屠城是从晋朝结束之后变了意思。司马季觉得除了后一段时间可以推到胡人身上之外,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也许真的是三国群雄各个都爱民如子,如同刘备一样仁慈,现在贾南风想要迁徙八千户都要费很大劲,海量的人口都在三国时期病死了也未可知。

“青玄还有什么难处?”看到司马季阴晴不定的脸色,似乎是碰到了什么为难之事。

“皇嫂,是占领教化为主,还是攻城灭地为主,皇嫂给臣弟一个标准,臣弟才能继续做出布置!”司马季回过神来开口,这在他心里可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有何区别?”贾南风有点不明白其中的区别,在她眼中燕王似乎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怎么会有此一问?

这里面区别可大了,司马季不慌不忙的开口道,“如若是以占地教化为主,臣弟以平州军做主力即可,但要是攻城灭地为主,臣弟还要从高句丽旧地征召胡人作为辅助。”

屠城这种事情最好还是找别人干,燕王的意思是给自己找一个白手套,专门干这种事。南征时期,他基本上都用慕容氏做这种事,现在也是如此,晋朝军队不能自己动手。

“青玄想要收买胡人出兵么?这倒不是不可以。”贾南风沉吟一下,平州军一万五千人,用来对付三韩确实比较有风险,能避免伤亡最好。

“谢皇嫂,这样平州军的损失应该会小不少。”司马季闻言大喜赶紧见礼道。

贾南风虽然久居深宫之中,但对这种猫腻还是很明白的,使用胡人力量做友军,最重要的好处就是战报十分漂亮,可以把战绩全部归平州军,损失则由胡人军队一起分担。

按照后世的例子解释,朝鲜战争就是这种战例的最完美体现,战后统计中朝联军的损失,美帝爸爸当然表示这都是老子亲自出手,一统计到己方损失的时候,什么?联合国军的那群酒囊饭袋也算人?美帝当然是永远从一个胜利走到另一个胜利。

“还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么?”这次都不用司马季提,贾南风主动开口问道。

“皇嫂都已经给了这么大的便利,就算是一条狗坐镇蓟城都能赢,臣弟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只能感谢皇嫂给了臣弟建功立业的机会。”司马季十分小人得志的笑道,“有这种支持,皇嫂可以任意指派将领了。”

“青玄坐镇蓟城,直面塞外胡人,没有人比你更加合适了。”贾南风宽慰着道,“东北方有事你是当仁不让的人选,打好这一战,不要让皇嫂和陛下失望。”

司马季点头,这要是不赢的话,确实说不过去了,一条狗坐镇蓟城都能赢比喻的虽然粗俗,却是一句实话,他要是打输了,估计在皇后眼中直接就和赵王司马伦地位差不多。

正好,他可以看看杨馨在高句丽旧地的成绩,早先他让杨馨去东北坐镇,现在来看未尝不是先见之明,想到燕王都不禁佩服自己英明神武,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落叶纷飞,地面上的黄色树叶被风吹起,顿时枫叶漫天有种野性的美感。一位丽人在这种情景当中从木屋当中走出,伸手撩开身上的白色连帽披风,一张柔媚但又有一丝凌厉的面容显露出爱,看一眼就令人无法忘记。

一笑之间百媚丛生,对于很多部落的人来说,眼前这个好像不属于真实世界的女人,对他们而言就是好好在上的女神,对一些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来说,这个女神显然是属于黑暗神系的那种,只不过后者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夫人,现在这个季节,早晚已经凉了,殿下要是知道会不高兴的。”很快就有两个侍女跟着从木屋当中出来,面对杨馨轻声细语的劝解道。

“出来看看也没什么不要紧,过几天我们就回去。”杨馨和颜悦色的开口笑道,“看把你们两个着急的,是不是心有所属了?可不要做出有辱门风的事情,王府当中暗结珠胎可是大罪,不可行差踏错。”

“夫人,我们怎么敢呢?”两个小姑娘赶紧一脸惊恐的告罪道,“呆在夫人身边伺候,就是我们的幸运了,王府内的生活,我们一辈子都没见过。”

“要知道感恩!”杨馨绷着脸一身的凌厉之气,完全破坏了身上白色长袍的美感。司马季总是穿着黑色的连帽披风,她就非要穿白色的,表现自己与众不同的地位。

本来应该在你侬我侬的时候,杨馨跑到这里,也是为了帮助燕王实现心中所想,现在她知道司马季已经不再蓟城,而是被贾南风召到了洛阳,不知道是不是有事情要安排,具体的情况杨馨不了解,但明白一点,自己的男人绝对不会留下辅政,他太懒了。

来到横山城之后,杨馨便开始按照司马季的吩咐对这里的小部落进行怀柔,但又不是为强硬,也有倒霉蛋被杨馨立为典型正法,恩威并施之下算是在这里站稳了脚跟。

转眼时间现在已经是秋季,在张达李山的效力之下,又有外援的帮助,现在杨馨笼络的成果很巨大,虽然还没有将所有部落收为己用,但也对这里的环境莫得七七八八。

对于有晋朝势力进入此地,最欢迎的是扶余王依罗,自从依罗去洛阳朝贡回来之后,已经明白了晋朝的强大,眼前扶余人心中最为忌惮的势力,还是慕容氏,这不会因为共同出兵高句丽一次合作就改变,谁让扶余人本身就是弱势的一方呢,就算是驱虎吞狼,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扶余人虽然弱势,但相比较于一般的小部落而言,仍然是一个庞然大物,况且晋朝灭掉高句丽在先,又有了扶余人的帮助,事情才进行的这么顺利。

杨馨很快就明白了自己所处的环境,以及各方势力的利弊,便开始利用外交手腕边打边拉,不一定非要出兵战上一场,有时候只要显示出来实力,自然有不怒自威的效果。

以几个月的时间来说,杨馨的进展绝对称得上是巨大,现在有控弦之士过千,对付一个一般的部落完全不是问题,又有王府带来的强弩利刃,更是不可小视。

因为知道国内城被自己的男人一把火烧成了废墟,而且杨馨不喜欢太血腥的地方,就留在横山城居住,跪下过千的控弦之士,被张达李山分成了十个百人队,一同而来的王府护卫也和本地人一样,上山打猎下水游泳,打成一片。

今天杨馨其实是在等待派往北方和扶余国联系的人回来,顺便了解一下更北方的部落到底是什么情况,不只是今天,杨馨已经等候在这里好几天了。

过了一会儿就王府护卫过来禀报,扶余使者已经入城,杨馨才回屋等候,等着对方上门。扶余使者进来之后便低头见礼道,“扶余使者带思见过夫人,带思刚刚从北方而来,带了一些消息,现在就告知夫人。”

“带思使者请说,我也没等太长时间。就快点说吧。”杨馨伸手虚托示意不必多礼,隐瞒了这几天想要回家的事实,总不能说本夫人想夫君了,要不等着你早走了。

“我国以北有自称林中人的众多部落,这些部落少则千人,多的过万,依山而居,于水相伴,其人悍勇,尤在高句丽人之上,其人身穿狗袍、身背巨弓,使用巨弓之箭簇多都毒。”

杨馨点头,扶余人本身就和原来的高句丽人相邻,判断高句丽人的战斗力应该是不会差的,既然对方这么说,这就说明更北方的地方有凶悍不在高句丽之下的群体。

“夫君来的时候说,这里的人口远不如漠北,但是单人悍勇还在游牧部落之上?难道说的就是这些部落?”杨馨想起了司马季说的话问道,“他们自称林中人?发音是什么?”

“勿吉!”带思想着那种发音开口道。

第二百三十四章 新的合作者

“勿吉?”司马季和杨馨前后脚回到蓟城,一听到杨馨说的这个群体,豁然站起来,他听过这个群体,一听到使用巨弓、箭头用毒,身穿狗袍,一下就明白这群人是谁了。

自称林中人,使用巨弓箭头上毒,还是这种打扮的部落,早先春秋时期和中原就有了联系,他们那时候进贡的物品就是弓箭,和一般部落使用的弓箭不同,按照大小和拉力来说,在东方已经属于重弓,连箭都是重箭。

“有没有带回来使用的箭头?”司马季还是觉得有些不确定,便问杨馨有没有带回来什么东西作为凭证,最好是弓箭,因为在他的家乡有一座博物馆,里面出土过弓箭。

“有!”杨馨楞了一下不知道司马季为何这么急切,赶紧让人把弓箭拿上来。

司马季一接过来手中就是一沉,问题不是出在巨弓身上,弓并不比中原现在使用的重多少,神抽抽出来一支箭,箭头巨大比晋朝军队使用的箭头重了很多。

试了一下分量,司马季招呼护卫过来,让护卫用这种弓射晋军中的箭头,护卫闻风而动命中靶子,司马季过去看了一眼摇摇头评价道,“威力不大,射程不远,你看呢?”

“小人和殿下的看法类似,威力不强,不知道为何弓很重?看来塞外的部落技术还是不到家。”护卫也看了一眼,得出了和司马季类似的评价。

“你不会是顺着本王的话说的吧?”司马季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这个护卫,招进来的新人他暂时还需要时间了解。

“殿下,小人怎敢呢?确实是如此。”这名护卫一脸正色的道,“肯定比军中的弓箭差。”

嗯?司马季双手掐腰思索片刻,伸手一指道,“用夫人拿过来的重箭,再试试。”

“是!”护卫不敢怠慢,从新回到原地取出了重箭头,入手之后还疑惑的看了一眼箭身,他也感觉到了这种箭簇比平时所用的要重不少,而且更长。

凝神静气紧紧盯着靶心的护卫,弓拉满月瞄准嗖的一声,重箭激射而出,随着一声闷响正中靶心,司马季指着靶心喊道,“给我把它拔出来。”

在一众人不明所以的目光当中,护卫走到箭靶面前伸手一拉,箭簇纹丝不动,就连这名射箭的护卫也是一脸惊讶,随后手中使劲,箭靶又是纹丝不动,这就有些打脸了。最后差点把箭靶都扯下来,满是惊讶的道,“这么大的威力?不过射程并没有增加,但是同等距离之内,威力却变大了很多。”

“清弓的老祖宗!”司马季长长出了一口气,其实看到这种弓箭司马季心中便已经有所怀疑,使用这种重弓的群体都在东北,他早就知道草原和东北的密林当中的装备完全不同,只不过是在中原人看来差不多,就如同慕容氏和拓跋氏都是鲜卑,拓跋氏就没有重骑一样。

在其他方面两个地域的差别也存在,蒙古弓的威力并不大,至少吊打板甲骑士是绝对没办法的,两者也并没有交过手,但东北的重弓能击破早期的板甲。是为数不多能够击破板甲的弓箭之一。

清弓本质是一种重装骑马步兵用的弓箭,长弓大矢抵近射击是它的使用特点,它的配箭必须很重,它蓄能很大,比相同磅数拉距下的多三成以上。所有的弓都是箭越重,能效越高,所以箭越重,清弓的能效也就越接近其它弓,越是重箭,越能把清弓的蓄能优势发挥出来。

而越是轻箭,清弓的能效越偏低,用清弓射远,再轻的箭它都尿不远的。东北老虎野猪、黑熊很多,环境上和草原上狼群不是一个种类的威胁。所以在东北密林环境当中出来的弓箭,讲究的是一击致命,至于射程方面倒没有讲究。

毕竟面对的威胁不同,一箭射不死大型猛兽,当地人也没有射第二箭的机会了。所以这种弓箭追求的就是第一箭命中后,必须要非死即残。

刚刚护卫射出的弓箭箭头其实很扁平,如同月牙一般,并不是一般弓箭那种尖尖的箭头,所以拔箭的时候一下子竟然拔不出来,这要是射在人身上?这可是射老虎野猪的箭。

“听说有几十个部落?”司马季这时候才继续刚刚的话题,他已经听杨馨说,勿吉有几十个部落散居在扶余国以北,脑海中测试了一下距离,应该到达了黑龙江的位置。

“是的,夫君,你有什么想法?”杨馨知道司马季已经有所意动,现在出言只是确认自己猜测的是不是又对了。

“皇后让我灭掉三韩,这次我不想麻烦慕容氏了。”司马季看了一眼周围,确认都离得远远的,才低声道,“平州军当然是可以披坚执锐,这都是为了上国的威望。不过真要强攻硬取的话,平州军毕竟人数不多,打完之后可能好几年都休整不过来。”

只依靠平州军去作战可以么?当然是可以的,不过燕王不占据兵力优势,心里总有点没底。就算是平州军编制庞大足够依靠自己就能应对,他也不愿意这么去做。有胡人愿意为了上国效命,非要让自己人去死,那不是蠢么?

“原来这次皇后招夫君入京师是因为有战事?”杨馨也知道事情重大,便不再多言拉着司马季走到凉亭休息,低声道,“夫君想要换掉慕容氏?”

“分而治之么,本王希望塞外安定,可不是希望慕容氏一统塞外那种安定。总是依赖慕容氏不是把他们养肥了么?这次一定要换一个合作对象。”司马季斩钉截铁道,“明年四五月份,估计洛阳就会下旨了。”

“张达李山还在横山城,只是已经到了秋季,是不是时间比较仓促。”杨馨掐指一算,如果要找雇佣兵的话,时间好像有点紧啊。

“第一场雪的时间大概还有一个半月,其实还有时间。”司马季想了一下自己印象当中的第一场大雪的季节,要是催促一下也不是不行。

反正找白手套去做脏活的事情,慕容氏是肯定不行了,等到八王之乱的时候把鲜卑塞进绞肉机,让他们进入历史的进程倒是可以。进攻三韩找炮灰、咳,合作者一定要一个新面孔。

第二百三十五章 远交近攻

“扶持起来一个听话的,慕容氏也会老实一点。”司马季一打眼看着杨馨道。

“所以夫君盯上了那些林中人么?”杨馨一听就明白了司马季的意思,低声道,“让他们来牵制慕容氏么?”

“越是对我们抱着学习态度的势力,其实越难对付。原来的高句丽人是如此,南征期间的林邑人也是如此,这其实和战斗力没有关系。”司马季活动了一下脖子,深沉的道,“能打的不一定能活,能活的早晚能打。眼前这些不同的胡人,越是落后越好对付,吸收勿吉部落肯定比吸收鲜卑部落容易的多。”

真给这些部落时间,早晚都会难缠,就比如中国和北方势力对抗了太长时间,导致南方小国一直在韬光养晦,隋唐之后历代中原王朝南下都站不住脚,因为早在几百上千年的时间中,人家都已经把该学会的都学会了。

司马季向来不觉得匈奴是多强的对手,只有一点匈奴不错,那就是它是一个统一的部落实体,至于其他的么?所谓几十万控弦之士和一般的牧民没什么区别。没有生产力只知道抢劫,因为抢劫积累起来的力量,汉朝真的正面应对迟早会拖死匈奴。

不过鲜卑已经有一点不一样了,鲜卑六部大部分的部落还是不生产,但类似慕容氏这种已经开始静心学习,北方的这些势力迟早都会进入到学习的阶段。所以隋唐之前那些所谓数十万控弦之士就是数十万牧民,隋唐之后说的就不是牧民了,那是真正的军队。

指望北方部落永远像是匈奴骨头磨箭头、皮甲当盔甲肯定不行。幸运的是鲜卑现在是分裂的,以后分而治之并不是不可以。晋代是一个少见的朝代,中国历史很有意思,沿着长城一线,你分裂我就分裂,你统一我就统一。

战国时期七国混战,匈奴在北方也在东征西讨,等到汉朝建立,匈奴也差不多成了实体。隋唐应对突厥和后来的回纥、宋朝面对辽金。晋朝算是赶上了好时候,自己本身勉强出现了后遗症巨大的统一,北方鲜卑六部还在分裂。

司马季有点怕自己参与八王之乱的时候,一个不留神,这些鲜卑部落开始兼并。事实历史也是这么发展的,中原一片战火,鲜卑也在自相残杀,大概几十年后慕容氏摆平了东部鲜卑,便开始集合大军南下了,那时候中国北方早不在晋朝手中。

现在对勿吉部落来说,他们至少比晋朝低上两个层次,鲜卑算是比晋朝在文明程度上地上一个层次,勿吉部落肯定容易吸收。鲜卑人心中可能还有点民族意识,勿吉人不敢说一定没有,但因为文明太低一时间可能意识不到,等到意识到的时候说不定语言都忘了。

“就算是几十个部落都有一万人,也不过几十万人,况且他们根本没有。”司马季微微一笑,史书当中记载的什么一声令下控弦之士数十万,都是记录蒙古高原的势力,东北这边么,辽金决战的时候,完颜阿骨打倾巢出动才不过两万人。

“馨儿马上让人给张达李山去送信,要不我去一趟吧。”杨馨说着就要起身。

“坐下!大冬天的去做什么?”司马季眼睛一瞪道,“冬季不要去北方,你是弘农人,根本不知道冬天当地的情况,别给自己找事做。”

杨馨闻言立刻坐下,心中还是很甜蜜的,司马季一看也没必要再科普零度湿冷和零下三十度的干冷有啥区别了,区别很简单,后者会死。好处就是严寒磨练意志,他相信一旦把勿吉人收为己用,就是一把尖刀。

在其他人眼中,司马季和杨馨不过是谈情说爱,不敢距离太远也不敢靠的太近。起身携手从凉亭里出来,司马季对着护卫问道,“你觉得能不能推广的开?”

“殿下,这种重弓需要联系的时间不短,只要勤加联系的话,也是可以推广开的。”护卫低头抱拳,一五一十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其实这就是难度很大的婉转说法,司马季也能听明白,中原人对弓箭手的需求是军阵作战,要弓箭手射的远、同时还要射的快,进行大规模的覆盖。这是中原王朝大军集结之后需要的效果,清弓这种越近越好,一旦命中非死即残,其实比较适合骑兵。

如果步兵使用这种弓箭,面对覆盖过来的箭雨其实是十分吃亏的,所以使用这种弓箭的步兵身上盔甲必须要坚固,快速顶过箭雨覆盖,所以最好是骑马,清弓后来被定义成骑马重步兵的最佳利器绝对有道理。

而且清弓射箭的时候震动很大,非常容易射不准,只有真正常年累月练习的人才能适应。

也是因为清弓这种特性,练习上手的难度比中国历史的各种弓箭都要大,但要真的练好了,绝对是大杀器,萨儿浒战役中,杜松被女真重箭流矢一箭射穿头盔,就算是明朝头盔质量差,相信也不会体现在一个总兵的身上。

要说晋朝各种山川大泽当中,肯定有不少猎户可以用这种重弓箭,可司马季总不能一个一个上门去找,还不如直接整编勿吉人。

“没关系,军中战弓有军中战弓的好处,这种重弓其实不练也罢。”司马季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笑意,让旁边的杨馨摸不到头脑。

其实没什么,他就是想到了后世韩国人拼命要证明自己和女真、蒙古是亲戚。燕王暂且相信这种说法,现在准备带着你们的亲戚上门做客。

“对了,给我把这种重弓制造出来一批,找经验丰富的工匠,我要把这种重弓抵近射箭的能力最大程度上的挖掘出来。”司马季觉得晋代重弓肯定还有潜力可挖,制造好了留用来武装勿吉人,以后慕容氏要是和自己分不清大小王,他就用这种重弓把慕容氏的重骑射成刺猬。

从现在开始对三韩的战争准备已经开始了,司马季深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好在现在的海运已经初步纯熟,渤海这种内海正是最佳的场所。

粮草的准备是必须但不是唯一,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幽州采买部这个时候再次派上用场,派出商队沿着辽西走廊进入平州,渡过鸭绿江一直进入到三韩境内,司马季不指望一次就把三韩虚实摸清楚,但也要弄明白个七七八八。

再有就是让两个护卫头子征召勿吉人,派人在扶余国的护送之下,进入勿吉部落的领地,挑选精壮男子组建雇佣兵,司马季在信中表示一定要雨露均沾,避免从单独一个部落当中征召大量的人员,至于待遇么?一想到燕王府堆积如山的布匹,丝毫不觉得这是问题。

接连用不同的身份写信,司马季便在燕王府当中静等着消息,杨馨却好像发现了什么,面带疑惑的问道,“好像夫君上次攻取高句丽,就和勿吉人的穿着差不多,听说勿吉人也带狗皮帽子。”

“因为那边只能这么穿!”司马季有些无奈的道,这可是解放前东北土匪的标配装扮。他要是穿着朝服去,夏天还好说,冬天西伯利亚寒流南下,能让你体会到什么叫自由翱翔,牵根绳栓腰上都能放风筝。

这一天东夷校尉府何龙带着莫名其妙的神色进入蓟城,他不是过来抱大腿的,虽然也带着一卷卷布帛作为礼物,可上面都是大大小小拓下的马蹄印,也不知道司马季到底是什么目的,进入王府就见到燕王,身在马蹄子的作战半径之外围着这匹马上下打量。

“来了,看看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没有?”何龙进入蓟城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汇报,司马季一点都不意外的指着马蹄子开口道。

“没什么不同,啊?”何龙仔细一看这匹马的马蹄子上套了一圈铁,疑惑道,“这……”

“这什么?这是马蹄铁。大晋养马毕竟不如草原容易,这每次出征马匹路上就死一半,这太浪费了。”司马季本身不想把马蹄铁这么容易仿制的东西拿出来,但现在已经不得不拿出来了,就朝鲜半岛那种多山地形,对马匹的伤害比深入大漠都要大,大漠好歹还是平地。

没有马蹄铁的保护,一匹马能跑多远呢?平均来说如果不换马跑的话,能从蓟城跑到范阳国,比这个距离再远,马蹄就可能会出现破损。这还是在平原上的距离,要是平州军全体出动翻山越岭的进攻三韩,等他回来的时候平州军已经没有骑兵了,全部要走回来。

“大将军竟然能想到这点,真是佩服。”何龙一听之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每次出征战马多有损失,本将也是心疼啊,现在有了此物,是好事一桩。”

不用司马季多说,何龙就能理解马蹄铁的好处,就如同理解为何人要穿鞋一般简单。

‘让你随便找一百匹成年马的马蹄印拓下,赶紧拿出来吧。’司马季也不废话,直接渗透讨要,然后交到了身边内宦的手中。

第二百三十六章 画饼充饥

从成本上来说,骑兵一匹马当然比一个人重要,不过好像中国不太在乎保护马,反而发明了让人更加舒服的马镫,马蹄铁传入中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平州军一万五千人,有五千匹战马,燕王可不想灭了三韩直接把平州军变成步兵军。他在平州的养马场还没进入大规模服役的时候呢,真把战马死光了根本补充不上,又要花钱从鲜卑人手中买,有可能形成贸易逆差。

“明年春天派人来蓟城取,怎么按上就不用我教了吧?话说回来!”司马季把马蹄铁的事情然后郑重的道,“皇后对这件事很看重,这一仗许胜不许败。你是知道的,这个天下并不公平,很多洛阳的士族子弟比军中士族有个爵位要容易的多,军中士卒想要封侯却需要很多的功勋,平州是边镇本来不受重视,如果不珍惜这次机会,以后可就没机会了。灭了三韩就是海边,难道去海里打鱼来封侯么?”

司马季这话非常诚恳,杨骏封侯数百,如果当天不是他在场,汝南王司马亮直接就把杨骏的记录给破了,这还没完事呢,赵王篡位的时候,又把司马亮的记录破了。粗略一算在八王之乱时期,光是封侯就超过三千人。

绝对是三千人,因为换一个人上台就会把前任的人马清洗掉,一个人封侯好几次的几率小之又小,比起洛阳那群酒囊饭袋,边军这边的日子就苦多了。

既然大战在即,燕王也必须先鼓舞一下士气,阵前斩将这事目前不太合适,先来一波心灵鸡汤,“不要心有疑虑,本王找了一些胡人部落,用来配合作战。战斗力相信是不会令人失望的,这个冬天勤加操练,封侯拜将为期不远。”

何龙点头,上次攻灭高句丽燕王的运筹帷幄令人佩服,一套组合拳下来直接就把高句丽按在国内城当中困死,平州军伤亡不多,但是封赏却很多,谁不愿意跟着这样的统帅作战呢?士气方面是绝对不是问题的,至于助战的部落,何龙理所应当的认为是慕容氏。

不管是大晋天威还是个人魅力,何龙本来不应该多作评价,可司马季总是用慕容氏助战让他心有疑虑,提出忧虑之后才知道,这次换了住在更北方的部落助战。

“三韩部落不开化,人口却不少,本将就怕夏季开战,对方龟缩不出。”何龙犹豫了一下道,“要不殿下也可以再次冬季大军开拔,困死对方。”

“这不用,三韩三面环海,真敢龟缩不出,那本王就赶他们下海喂鱼。”司马季哈哈大笑,他知道何龙的话很对,三韩人口比汉四郡的人口多。朝鲜半岛这个地方,自古以来就是这个人口比例,有平原是没人愿意住山区的。后世韩国人口五千万,是朝鲜的两倍,这不是在短短几十年生出来的,朝鲜战争的时候韩国人口将近是朝鲜的三倍。

“本王已经派商队去看情况了,这点你大可以放心,现在你这个东夷校尉的任务,就是保证平州下属郡县的道路畅通!勤加操练等着圣旨到达。”司马季提点着对方,他指的是平州下属在后世北朝鲜领土上的郡县。

晋朝在有半个朝鲜半岛,用司马季的想法看来,就属于是鞭长莫及的领土。三韩不灭,早晚会步步蚕食,只有把边界推到海边才能长治久安。对燕王而言很像是他小时候玩的扫雷小游戏,三韩就是那颗雷,不扫掉永远都爆炸的可能。

不要以为三韩就是铁板一块,据他所知地域矛盾不只是存在在中国。三韩后来的分出来的百济和新罗,以后形成了岭南和湖南地区,一直在朝鲜半岛存在了上千年。既然矛盾这么大,相信三韩内部肯定也有问题,并非不能利用上。

两人边走边聊,忽然间何龙盯着前方不远处愣住了,一脸的震惊自语道,“琉璃?”

何龙身为东夷校尉,当然也看过琉璃,但是却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竟然用来搭建一个房子?燕王的财富竟然如此巨大?竟然能从胡商手中买下这么大的琉璃?

“切不可说出去,本王可是花了大价钱,胡商贪婪。再者传出去对本王的声誉来说,有些不好听。”司马季露出肉疼的表情一阵摇头晃脑,就好像真有这么回事一般。

何龙这时候才像是猛然惊醒,赶紧告罪道,“大将军,是本将失言了,保证绝不外传。”

“这就好啊,虽然本王和石崇私交甚好,却也不想如同他那样招摇,所谓财不外露。还是那句话,胡商贪婪。”司马季好像自己真的被胡商狠狠宰了一刀一般,不这样子也不行,不表现的肉疼一点,以后怎么宰别人?

这个搭建完毕的玻璃房,由木条抠槽夹住玻璃,为了防止漏风在框边缘使用鹿皮挤压进去用来保暖,目的当然是为了在冬天吃一点新鲜蔬菜。

如果何龙知道在他眼中的稀世珍宝,司马季搭建而成纯粹是为了种菜,估计会在脑海中形成一波足以冲击三观的海啸,有鉴于此燕王也就没有多说话,大战在即,要保护我方主将的智力处在正常位置。

不过何龙显然没有领会到燕王的好意,直到进入内殿之前,还在频频回头看向正在搭建的大棚,“灭了三韩得到封赏,到时候你可以在自己的府邸当中搭建一个。”司马季不怀好意的提议着,不过估计是不太可能了。

三韩穷的跟狗一样,司马季记得看过一个三韩时期墓葬挖掘节目,当时这个新闻还在韩国引起了轰动,说是墓葬规格至少是一部首领之类的。结果挖掘出来了二十多枚汉朝五铢钱,一部首领这种规格,就别指望三韩能有多富裕了,要知道海昏侯出土铜钱两百多万。

“大将军,本将就回府开始练兵,务必做到圣旨到达,大军开拔。”何龙精神状态极佳,被司马季这个饼王成功画饼充饥,现在准备用三韩部落的血让自己更进一步。

“夫君,东夷校尉好像很有干劲呢?”杨馨握住司马季的手乐音入耳道。

“主要是夫君会画饼!”司马季眉毛一挑很是得意的道,“饼王,名不虚传。”

第二百三十七章 传旨

“夫君就不准备给馨儿画一张饼么?”杨馨宽大的袖袍之下,葱葱玉指挠着司马季的手心,满是强势凌厉的俏脸上低声自语,话中充满了暧昧。

“别闹,为夫忙着小事呢,这种正事晚上再说。”司马季故作正经的训斥道。

在画饼这个领域上,燕王并不需要任何人教导自己,能画饼就画饼,不能画饼的时候还可以大郎该喝药了,所谓封无可封赏无可赏,就是指的这方面。

万事不可急躁,司马季不能指望一年之内就把势力扩张到吊打天下的地步,但如果一步一步的做,倒也不是不可能做成,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难道我大帝都就是么?

一切事情年后见分晓,有些事情必然要发生,不管是做还是不做,都改变不了大势。就拿眼前的事情来说,鲜卑之名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仅仅在几十年前还我闻名天下的乌桓部,在晋朝并不是不存在,而是已经逐步步入消亡的阶段,现在又有几个人把当年口口相传的乌桓当回事呢?人都是健忘的。弱就是弱,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个道理就是如此。

三韩以及他们的后被,在中原王朝边上装死了上千年,换来的结果就是控制的领土扩充将近三百,步步蚕食直到鸭绿江,可谓是周边国家当中的佼佼者。

司马季都不怎么仇恨比方胡人势力,毕竟你要看看最后的胜利者是谁,如果不是民国时期碰上了花生米,蒙古也不会成功独立。但三韩这种千年属国,明着恭顺,实际上步步为营的蚕食,属实是令他不能接受,中国并不是输不起,这么输太恶心。

到了现在,司马季手握辽东,也就是后世的辽宁,灭掉高句丽,也就是后世的吉林,如果成功将勿吉收入账下,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东北已经尽在掌握之中,他已经初步对得起自己的身份,如果要开拓进取一下,三韩是必然要消灭的。

“我就不相信了,老子帝都加上东三省,连一个南朝鲜都消灭不了。”司马季心中发狠,这要是输了,他也别混了,什么八王之乱根本没有资格参与。

现在的当务之急,需要让幽州北方四部鲜卑平静,司马季非常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每一次只给自己找一个敌人,不解决这个敌人之前,绝对不能多面开战,这不只是从德国两线作战的经验,左宗棠和李鸿章的海防塞防之争也是如此,有些时候只能二选一。

现在的三韩部落,本身没有雄才大略之辈,至少司马季的脑海中就没有。就算是有,双方的实力太过于失衡,至少他这个燕王别弄出来兵分二十四路的微操,绝对不可能战败。

外交方面晋朝操作的空间也很多,在明面上鲜卑众部落仍然是以段氏鲜卑为首,从纸面实力来讲,段氏鲜卑仍然是塞外鲜卑之魁首,其他宇文氏、慕容氏、拓跋氏仍然要仰望之鼻息,不过在司马季看来,段氏鲜卑居中,就如同战国的魏国一般,稍有不慎就是大势逆转的结局,战略上并不是什么好位置。

几个鲜卑大部落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除非真的面对面的较量一场,不然千万不要说谁到底比谁的关系好,枉然预测说不定到时候会打脸。

这个冬天司马季最大的心力就是准备和勿吉拉交情,这又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无非就是从山海经当中找点证据,表明咱们自古以来就是亲戚,这种事情要么要面子要么要里子,现在燕王显然要的是里子,至于什么华夷之辨先给我再见,就算是有华夷之辨,他目前最应该辩的也是鲜卑。

就算是处在强势阶段,也不能放弃外交,司马季明白这个道理,以小制大,锄强扶弱乃是外交的基本准则,我大英在这方面一直都是榜样,什么日耳曼亲戚都给我再见,宁可和高卢雄鸡结盟,只要你耽误对我的霸权,照样六亲不认。

反正只是小恩小惠的问题,刚刚入冬司马季就邀请四部鲜卑来蓟城做客,管一群比自己年龄还大的贵族叫大侄子,谁说外交就是一件枯燥的事情。

推杯换盏之间,谁说就不能体会天朝上国的快感,一起喝酒一起嗑药的功夫,燕王又以不胜酒力的接口跑路了,这也是人之常情。

“夫君又喝多了,要注意身体,那些胡人酒量很好,馨儿就怕他们酒后失言。”杨馨扶着司马季下场,口中满是埋怨。

“鲜卑人么,比匈奴人难对付一点,但也不会那对付太多。他们也是起源于现在勿吉人所在的位置,大鲜卑山等我找到了,到时候就改了他们的起源,谁又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司马季呵呵直笑,刮着杨馨的琼鼻。

鲜卑人么起源也是在东北地区,隋唐之前蒙古高原的势力比较强势,但在连续性上来讲,东北方向才是重中之重,有人说鲜卑人就是蒙古人的主体,至少从语言上两者是亲戚,司马季也是偶然间想到了这一点,才找到了女真人的祖宗,用来制衡鲜卑人。

中国两千年历史,后一千年实际上就是蒙古、女真和汉人的历史,反正司马季就有这个自信,只要是起源在东北的势力,他都能上去对付对付,毕竟后世在很多人眼中,东北人的名声也和胡人差不了多少了。

一个冬天在这种暗地里准备的过程当中度过,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司马季啃着冬季黄瓜听着张达李山的禀报,征召的勿吉人并不多,但也有三千人,配合工匠制作的重弓,相信在战事开始的时候,能来一个惊喜。

“还要继续征召,加上平州军怎么也要两万人。”司马季看着回来报信的使者,一本正经道,“完全可以大胆一点,只要咱们不是酒囊饭袋,还怕这些胡人翻天么?”

洛阳的春天比幽州来的还要早一些,当内宦孙虑来到幽州传旨的时候,身上还有一点寒意,贾南风显然比司马季还要着急,冬季刚过就急匆匆想要知道燕王准比的如何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女真营

“燕王,皇后可是寄予了厚望。”孙虑传完旨之后,带着太监经典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开口道,“不知道何时可以开始进军呢?”

“塞外环境恶劣,本王觉得再有个一个月时间正好。现在进军冰雪未化,等到道路平坦还需要时间,粮草辎重要跟上,道路条件必须要达标。”司马季不慌不忙的对着孙虑道,“但是一旦开战,本王不尽全功,不会班师回朝。皇嫂大可以放心,这点上本王是不会吹大气的。”

司马季在后勤上是绝对不含糊的,这一次战事难度可不比南征要小,只不过体现在不同的地方,中南半岛虽然瘴气遍地,可在粮食上面筹措也并不难。朝鲜半岛可不是什么物产风度的地方,想要以战养战那绝对是做梦。

新中国在朝鲜战争的时候,尚且后勤供应不上,一旦陷入胶着还有心无力,他可不指望自己提早一千多年和志愿军在条件上分个高低。虽说三韩远远和美帝无法相提并论,可在环境上晋朝的条件还不如那个时候。

将圣旨手下,确认过皇帝的大印无误,司马季才算是接旨,一直以来他都在防备卸磨杀驴的下场降临在自己身上,这方面可不敢不小心。

让孙虑在蓟城呆了几天回去,司马季才和杨馨说道,“让幽州采买部的人回来,一个冬天也应该把三韩部落摸透了,现在就解决这个祸害。”

“夫君,要出兵了么?”杨馨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馨儿相信夫君百战百胜,因为夫君向来都是谋定而后动,但战场瞬息万变,应该一切小心。”

“我最怕死了,当然会一切小心。”司马季呵呵一笑把杨馨搂入怀中,意味深长的道,“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为夫还会阴沟里面翻船?这种敌人肯定是有的,但三韩么?还差了一点火候,他们是没有这个本事的。”

北方能打的势力多如牛毛,司马季也不会瞧不起这些部落,不过朝鲜半岛上面么?好像还真的没有能打的时候,一个合格的中原王朝,不打一遍越南朝鲜,还叫上国风范么?那就是一个刷经验的地方,打赢了正常,打不赢才丢人。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司马季让人送信叫东夷校尉何龙,把已经打造好的马蹄铁运回去按好,同时让何龙慢慢的把平州军调往带方郡。

带方郡,北抵乐浪郡、东接东濊、南界三韩、西临黄海。可以说是直面三韩的郡县,后世带方郡相当于朝鲜的重镇开城,战略地位非同一般。

朝鲜半岛面积不大,但也要看怎么说,对于一个总人数一万五千人左右的平州军而言,想要不动神色的把兵力转移到带方郡,并不是什么天方夜谭的事情。

唯一的难点就是,当地能不能承受住平州军的驻扎,整个带方郡户籍在册四千三百户,如果平州军真的驻扎下来,当地的晋朝百姓能不能承受的住,这是一个大问题。

“小人幽州采买部张准,自从去年冬季以来前往三韩之地经商,三韩之地部落众多,和东北勿吉部落无异,不过其中也有精明果敢之君主,不可小视。其中百济王责替该是其中的佼佼者,在燕王殿下没有继位之前,高句丽还存在的时候曾经出兵袭击过带方郡,当时正是百济王责替该出兵和带方郡守军共同作战,击退了高句丽的侵袭,当时朝廷也下旨进行招抚,现在百济王责替该年过五旬,但是治下百姓安逸,乃是三韩部落当中一位明君。”

高句丽进攻带方郡。带方太守向百济求救,责稽王出兵击退了高句丽。此後,百济与带方郡太守保持军事同盟的关系,而与高句丽关系则相当紧张。

“称呼明君有些自大了,不过这并不怪你。”司马季不动神色的反驳道,三韩部落里面的首领要是能成为君,那大晋周边能够关起门来做皇帝的人可太多了,宁州五十八路夷帅各个都不比这个人势力小。

不过司马季还真不知道百济竟然在这个时间就已经存在了,听了张准的话才知道,百济第一代的王原来是高句丽初代王朱蒙的儿子,也难怪后来韩国人非说高句丽是韩国的历史,这倒不能说错,毕竟这份关系也是事实。

不过百济出兵击退高句丽对带方郡的侵袭,这件事司马季真的不知道,现在知道了,灭高句丽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这么以来,司马季其实心中也有点不好意思,好像现在出兵灭了三韩有点卸磨杀驴的嫌疑,人家明明为上国流过血,现在竟然遭到了这种待遇。

“大不了,要是责稽王不死磕到底,到时候允许他投降,不把他的脑袋送到洛阳千里传首!”司马季心中对这个百济的王有了放开一面的念头,实际上他不知道,如果真是要这么做了,反而责稽王的命运会改观。

因为历史上责稽王的命运就是被卸磨杀驴了,几年后晋乐浪太守联合东濊入侵百济,责稽王率军防御,被杀。中原王朝这种欺负人的本事,很早以前就已经出现了。

司马季点头记住了这个百济责稽王的名字,算是把这个责稽王当成了一个像样的对手,但也没有像样到那里去,虽说他不知道责稽王的下场,但对晋朝和三韩的实力对比估计的是很明白的,这就是一场欺负人的战争。

几天之后,张达从横山城回来,禀报征召勿吉人的进度,“臣下征召勿吉人已经有四五千人,各个身背巨弓,孔武有力,臣下亲自试过这些勿吉人的身手,战力非常强大。一旦整军前途不可限量。”

“哦!”司马季对张达的评价倒是一点不意外,勿吉人本身就是很适合当兵的部落,皱着眉想了一下开口道,“要不本王给这些勿吉人起一个名字,整编出来的队伍就叫女真营吧,这样叫起来比较顺口。”

第二百三十九章 抵达带方郡

司马季就觉得这个名顺口,所以就这么叫了,至于改名更不是什么大事,北方这些部落势力,匈奴强大的时候全自号匈奴,匈奴弱小了鲜卑西进又都自号鲜卑。换个名字本身就是常事,自己改名的事情更是常态,八旗本身就是一个军事联盟集团,里面随便一找都有一堆是单字姓后面挂上一个佳字的姓氏,全是汉人。

甚至在得知上党武乡的胡人户籍数量之后,司马季都怀疑所谓的羯人,也是石勒在征战过程当中不断吸收其他联盟势力捏出来的,不然无法想象那千八户人,怎么二三十年的功夫就能变出来几十万人口。

“女真营集合之后随平州军一起进发,时间可以延后几天。三韩之地也是高山密林,一旦躲入山区则清缴不便,让这些女真营的勇士进去抓,反正他们平时打猎就是做这个的。”司马季看着张达道,“告诉李山等着本王的信,过几天平州军开始调动了,本王会写信通知你们。”

“臣下领命,马上回去和李山一起集结女真营。”张达抱拳告辞道,“不过可能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就怕耽误了殿下的计谋。”

“那不用担心,本王还要悄悄地行动,不会太早的动手。”司马季一声哼笑,真以为从幽州到带方郡这么远的路是假的?再说他并不想大张旗鼓的进军。

就算三韩战力不强,他也要先苟一拨,至少突破汉江之前司马季并不想太过于大张旗鼓,可惜的就是幽州并没有水军,因为确实也用不到。不过这样也不影响什么,三韩部落手中的几条小船,还不如他在渤海中运行的商船呢。

张达立刻领命而去,司马季则掰着手指算日子,他现在的心情就和**德国入侵苏联的前夜差不多,三韩和苏联相比有些侮辱苏联了,这个差不多指的是气候问题。东北亚这块地方,在没有开发之前的年代,也是一个沼泽遍地的地方。

以现在的道路条件,适合进军的时间也就这么几个月,总不能白天打仗晚上上船睡觉,这要是一个不留神,在碰上蒙古打日本的时候的神风助阵,那不一切都完了?

“夫君,女真营新建,不知道会不会听话,馨儿还是有些担心。”杨馨端上来一盏茶,帮助有些焦虑的司马季凝神静气。虽说他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夫君灭高句丽的时候都不紧张,却在碰到三韩之后的静不下来心。

她当然不知道司马季的心情,高句丽不就是吉林么,后世那块土地本身就是中国的,在司马季心里不过是抢回来了本来就属于自己的东西,三韩可不同,燕王要是灭了三韩,这个意义完全不亚于写下了新的历史篇章,这怎么能一样呢?

单从环境上面来说,所有方向的环境再差总有克服的可能,最没把握的就是如何把青藏高原夺下来,燕王现在准备和女真人联络感情,就希望也有一支半兽人军团能够上高原,成为他手下的海兰察。

司马季接过了杨馨递过来的浓茶,喝了一口道,“担心什么,担心女真人尾大不掉么?只要大晋自己不出问题,他们能怎么样?只要平州军有实力,女真人就不会出问题。是不是胡人并不是是否忠心的标准。”

“大晋比对方强,就不要担心这些有的没的,如果大晋比对方弱了,担心这些就没有意义,担心他们还不如担心一下朝堂呢。”司马季完全是有感而发,这么上心的收拾平州、幽州附近的势力,不就是为了下一波逐鹿中原做准备么?不然燕王是闲的么?

安史之乱领头的安禄山固然是胡人,可一直提醒李隆基防着点的另一个节度使,安思顺还是安禄山的哥哥,后来力挽狂澜的郭子仪、李光弼都是安思顺的部下。是不是胡人并不能作为能不能用的标准。

唐朝那种节度使军镇的布置,有人造反是迟早的事情,晋朝的八王之乱来的比唐朝还快呢,领头的都是一个姓的宗室,也没看出来多么忠心为国。

几乎每一天司马季都能接到何龙的书信,信中诉说着现在偷偷调兵的进度,和这个前敌总指挥相比,他这个镇东大将军明显就清闲多了,甚至不准备马上出发。

杨馨都搞不懂司马季一边各种推测,一边就是呆在蓟城不出去的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时候不进入军中和将校们鼓舞士气么?怎么看起来一点不着急的样子。

这一天,司马季接到了张达的回信,信中表明女真营已经集结完毕,正在南下,将会进入平州境内,这一天是四月二十四。

“为夫要出征了,家里的事情就让馨儿处理,把你们的眼泪收一收,夫君绝不会陷入险地的,王府事物一切照旧,几个月后为父就会凯旋归来。”司马季当着一群女眷告知准备出征的消息,但话到半截眼看着女人们又要落泪的趋势,又不得不进行安抚。

在蓟城的最后一天,司马季早早入睡,还睡的十分香甜,并没有因为要出征的事情打扰睡眠质量,第二天一早睁开眼睛,杨馨已经穿戴整齐在一边候着,面色郑重的为司马季更衣,最后伸手将脑后的连帽撩上去,低声道,“夫君马到功成,一战全功。”

“嗯,还是馨儿说话大气,府中事情就有劳你操心了。”司马季默默点头,走出卧房,杨馨一直送到王府门口,目送自己的夫君出城。

辽西走廊当中,数百人的队伍一路疾驰,钉上马蹄铁的马蹄在道路上叮当作响,除此之外在有没有其他声音,这支队伍穿着黑色的劲装,面色冷漠、腰刀在侧,虽然只有百人,却弓弩齐备,远远看去犹如千军万马。

“三天内和张达李山汇合,继续东进过江进入带方郡。”司马季摸着坐下骏马的绒毛,腰间还有一条绳子,仔细看会发现,燕王是用绳子将自己绑在了站马上。

“殿下不需要休息一下么?”司马季身侧现在的护卫头子燕峰有些担忧的道,已经在一天一夜之间走出了三百里,他觉得一个王侯能做到这一点已经足够了。

“不要让人等着,说实话本王的屁股已经没有感觉了。”司马季扫了燕峰一眼,旁若无人的拿出干粮咬了一口,面色不改色心不跳的道,“就是饿的比较快,肚里的东西都颠簸出来了!”

这时候司马季还玩了一把冷幽默,但他口中也是实情,屁股确实已经没有感觉了,使劲把干粮咽下去,含含糊糊的道,“只有马休息,我们绝不能休息。”

上一次用这么大劲头赶路的时候,好像还是回蓟城奔丧的时候,不过兵贵神速,燕王可以熟练的在龟兔赛跑的两种动物上切换。

等到了汇合的卑沙城,司马季坐在马上见到了扔在塞北的两个护卫头子,张达李山两人见到燕王到达,赶紧想要上来搀扶司马季下马,不过被他拒绝了,屁股没感觉,先缓缓。

同时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被他改名的女真人,其实没有特别大的差别,都是黄种人还能又多少差别,就是打扮上有浓重的地域色彩,身背巨弓,神色上面还是有些桀骜不驯的意思,他们也不知道司马季的身份,不过相信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大将军,臣下召集五千女真勇士,愿意随同大将军出征。”李山躬身见礼,随后指着身后长长的队伍道,“现在随时可以出发。”

“还不着急,正常行军即可,大江边上有幽州船队可以运送渡江。”司马季口中的大江当然指的是鸭绿江,鸭绿江才是第一道难题,朝鲜半岛北部山地居多,就算是到了平坦一些的南方,还有汉江从那拦着呢,幽州的船队也清闲不下来。

不过对于这些女真部落来说,这似乎也并不是多么难以克服,东北的环境和朝鲜半岛类似,宋朝史书当中不是说女真人,跋山涉水如履平地,扶马渡江、战力超群么?

司马季口中的休息指得是休息一天,现在平州军基本上已经全部进入带方郡,多让他们等待一天就可能会失去突然性,只是稍微接触了这些女真人,司马季就在第二天下令赶路,战斗力到底如何,完全可以在战场上面检验。

本质上司马季并不是用女真人结成军阵战斗,而是用来追击的,这些女真人常年都在深山老林当中做猎人,相信一旦三韩躲入山区,这些猎人是有本事把他们揪出来。

真到了赶路的时候,司马季就非常惊讶,这些人在山地环境当中确实厉害,身背巨弓竟然能一直跟的上王府护卫的战马,当然这也和山林过多,无法提速有关。

七天之后,司马季度过鸭绿江,半个月之后这支队伍已经离开乐浪郡,进入到带方郡境内,带方郡是大晋的东部边境,已经和三韩接壤,五月十九和平州军汇合,两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磨刀霍霍。

第二百四十章 远交近攻

“带方郡太守张统拜见燕王!”到达带方郡之后,当地的最高行政长官立刻前来拜见。

张统此人在整个大晋的官员当中不是什么多重要的封疆大吏,带方郡也不是非保留不可的郡县,相反作为边疆州郡,处于一个随时可能被放弃的位置。

但是司马季仍然给张统足够的礼遇,不得不说他也受到了老子英雄儿好汉的影响,张统这个人虽然名不见经传,但他的爷爷在历史上可留下了大名,张统的爷爷就是魏国名将张辽,孙十万的克星。

“太守不必多礼,多年以来守卫边疆,前有三韩后有高句丽,腹背受敌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了!”司马季首先对带方太守的工作表示感谢,然后话锋一转道,“现在高句丽已经灭亡,现在带方郡的压力已经减少了很多,免除了后顾之忧,按这还不是结束,本王此次前来,也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殿下指的是三韩?”张统毕竟是武将之后,虽然到他这里已经成了文官,可带方郡的环境,也让张统多年以来一直兢兢业业的巩固防卫,所以一听就知道司马季这次是来者不善。

平州军分别进入带方郡境内的时候,张统心中便已经有所猜测,直到司马季今天前来,他就知道这一战已经是板上钉钉,大晋宗室领兵具有象征意义,并不是说所有战事指挥官都是宗室,但只要是宗室挂帅,就说明洛阳朝堂已经很重视这里了。

“不错,去年东北出现大星横贯星空,民间有传言是妖邪作祟。”司马季睁着眼说瞎话,谁让这个年代的人就信这玩意呢,“所以本王是过来消灭三韩,驱除祸患,好了,带方郡一直不受到重视,太守常年守边应该对三韩有些了解,只是不知道带方郡可以支撑多长时间的战事,告知本王,本王也好写信好调集粮草。”

“两万大军的话,带方郡可以提供三月支撑,再多的话恐怕就做不到了。”张统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唯恐惹得这位燕王不高兴,不过这也是实情,作为一个太守他必须要说。

司马季点头,完全理解对方的困难,带方郡户籍四千三百户,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非常不错了,还不能指望乐浪郡,乐浪郡处在后世的北朝鲜境内,境内多为山地,户籍刚过三千,人口还没有带方郡多呢,况且人口少道路还不便,无法帮得上忙。

两万大军已经是张统所能做到的极限,这点不应该被苛责,朝鲜半岛也不是什么物产丰富之地,以战养战打猎只能解决一部分的补给,幽州船队是必然要倚重的。

“本王也知道这会增加带方郡百姓的负担,不过还是要有劳太守多做帮助,要知道一旦灭了三韩,以后带方郡就不是一个战乱频繁的郡,百姓们自然也有了好日子过。现在的困难都是为了以后的和平,希望太守能够告知百姓。”司马季叹了一口气,言语绝对够得上语重心长,相信带方郡的百姓能明白这个道理,战乱频繁的地区会珍惜和平,能够安稳过日子,百姓们暂时牺牲也是可以的。

四千三百户的人口,整个带方郡没开发的地方还是不少的,至少平州军想要建立一个安静的大营绝对不是问题。三韩东面其实还有一个部落叫东濊,司马季最近才知道朝鲜半岛还有这么一个部落,处在朝鲜半岛的东海岸,在他看来这个部落存在的意义就是远交近攻,在三韩不老实的时候,可以联合一下教训一下对方。

不过现在,东濊这个部落显然是不能动的,灭了三韩之后回师来一个假道伐虢倒是可以,但现在动肯定是不行,有鉴于此,司马季命令带方郡太守张统备上礼品,暂时先稳定住东濊部落,燕王不指望东濊部落这么上道,为了大晋抛头颅洒热血,只要现在别出来添乱就行。

“殿下,东濊部落也以弓箭闻名,以前高句丽尚在的时候,统一直联合东濊部落和马韩百济与之对抗,对东濊部落的步弓有深刻印象,如果能说动东濊部落出兵的话,相信灭掉三韩并非难事。”张统建议道,“不妨一试。”

“但不一定会成功,这种临近部落,以大晋的名义命令出兵教训一下三韩,并非是难事。但要说能让他们为了大晋舍生忘死,灭掉三韩。最好还是不要抱着希望,所谓唇亡齿寒,你不能指望咱们面对的人都会蠢货。”司马季奥摇头看着张统道,“不过本王还需要几天时间等候幽州的船队,太守可以试试联络东濊部落。备上一些厚礼本王有钱。”

至于征召东濊部落的步弓手,这话司马季也就听听,他已经召集了足够的女真重箭营,对弓箭手并不渴望,东濊部落和高句丽、扶余人都是一个系统的部落,司马季这些女真营的士卒,则是另外一个系统的部落,两者无关。

张统见礼告辞,回去治所准备开展外交攻势,司马季则继续留在大营之内。很快张统就派出使者前往东濊部落,见到东濊部落的首领说明来意。东濊的弓非常的精良,可以射百步,箭头都是用铁做的,短手武器比较落后,有短矛、大刀、巨斧等。

大晋天威尚存,目前带方郡太守这个招牌还算是有用,东濊部落的首领也热情的接待了使者,给予礼遇,仔细听着来意。

“东濊和我大晋向来和睦,带方郡的安宁也有东濊部落的功劳,本使这次来到这里带着太守的感谢!”使者一片长篇大论说明来意,然后送上厚礼之后挑明来意,“不知道能不能借兵。”

东濊首领沉吟了一声刚想答应,在这个时候一名似乎很有权势的贵族走过来耳语几句,首领的脸色一变,但是仍然保持着笑容道,“东濊久沐天恩,本该出兵,但是力量有限,使者的要求,我们做不到。”

高句丽灭亡之后,南方的三韩距离远搞不清楚事情,东濊可是和高句丽不远的,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而刚刚那名贵族说的事,就是已经有东濊发现了晋军的踪迹。

第二百四十一章 渡过汉江

“可能是被发现了,不过不妨事,结阵自保人之常情。”听了张统叙说东濊部落的态度之后,司马季开口安慰道,“以带方郡的兵力,面对东濊自保有余,所以并不需要过多的重视,就算是东濊和三韩联合在一起,无非就是耗时长一点解决而已。”

“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不过要说防备东濊么,这点请殿下放心。对于东濊的势力我是清楚的,东濊虽然人口是带方郡的数倍,但就像殿下说的,带方郡自保有余。”张统显示出非常大的自信,这个时候的他不愧是名将张辽之后。

“这就好!本王要和军中将校商量一下对策,太守可以留下听听。”司马季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迈步进入中军大帐之中。

汉四郡是汉朝管理朝鲜半岛设立的郡县,不过他们只存在了二十年,后来就被合并成了乐浪和玄菟郡、至于带方郡则是公孙氏设立的,到了晋代,没有汉四郡这么一说,加上带方郡只有晋三郡,司马季觉得占领三韩之地,可以名副其实一点,变成晋四郡。

“东濊部落看来是很害怕我们,暂时不管他们,我们从带方郡出兵便直面马韩,马韩是三韩当中最为古老的族群,三韩和当初秦末迁徙过来的移民都有很大的联系,但是数百年已过,现在对我们而言都是外人,一旦开战切不可留手,本王在这点上并不担心女真重箭营,女真人是很实际的人,不会有这些繁文缛节,优柔寡断之举,反而是你们不要心存顾忌。”司马季打开了幽州采买部一个冬天在三韩绘制的地图,不过这幅图又经过他自己修改过,因为原来的地图明显不是朝鲜半岛的形状。

“就算是有秦韩之称的辰韩,碰上了也万万不可留手。离开了大晋,就是敌人。”

司马季对着地图道,“带方郡前面有两条水道,是一条大江的两条支流,本王称为南北汉江,从地形上来说,从西海岸线南下是最为合适的,不过要是这样的话,下游河流很宽,渡河时间过长,再者这么进军的话,只会打击到马韩,本王觉得从中央突破南北汉江,可以将三韩之间的联系切断,这样比较强大的马韩和辰韩之间将无法联系,而被包裹在中间的弁韩力量最弱。”

“殿下的意思是直取弁韩,在此之前突破南北汉江,以南北汉江之间的土地作为进攻的基础,不过这样的话,我们处在两条大江之间,会不会被包围啊。”何龙看着司马季对着地图指点江山,神色有些担心的开口道。

古之韩信背水列阵、霸王项羽破釜沉舟被传为佳话,可模仿韩信项羽的人没几个有好结果,大多数都变成了刀下亡魂。所以这种一往无前的战法,听听就好,安全是模仿需谨慎。

“不错,东夷校尉的担心言之有理,处在南北汉江之中,一旦战事不利,那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司马季点头道,“不过也大可以放心,幽州船队虽不是水军,但也不是三韩可以用点手段就可以拦住的,只要粮草不是问题,我们不会成为长平之战的赵军。”

“大将军请慎言!”见到大军统帅乱立flag,大帐之内的平州军将校赶紧纷纷开口劝阻,他们可不是燕王这么荤腥不忌的人,做不到这么豁达。

“知道了,等待船队来了你们就知道了,也就是十天八天的事情。”见到这些愚蠢的古代人这么迷信,司马季也不好说什么,他本来把进攻日期定在六月二十二,就差来个行动代号巴巴罗萨,这样看来就算了吧。

“本王预计,如果三韩拼死抵抗的话,十万大军肯定是能拉出来的。不过么,正常情况下应该和高句丽的兵力仿佛,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出现,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司马季不慌不忙的对着将校开口道。

就算是算上女真重箭营,他这个镇东大将军手中的兵力也就两万人,再多也不行了,后勤支撑不住,司马季这还是第一次面临敌众我寡的局面,不过没关系,历史告诉他,越南朝鲜恶心中原王朝的能力是有的,他们也像是东北、蒙古方向的势力那样战力,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三韩的人口绝对不少,这不能以大晋的人口密度推算,因为生活方式完全不同,再者平州这块地方也不是中原人喜欢来的地方,除非中原出现战乱,不然没人愿意来,活不下去了迁徙,也不会往北迁徙。三韩反而就这么大的土地,所有人都挤在这里。

幽州船队来的并不晚,事实上这还不是全部,早在春天到来的时候,司马季已经给扶南女王柳叶写信,希望对方能够筹措一些粮草。海运是最为有效率的运输方式,陆地上人吃马嚼到了千里之外,粮食能够剩下多少谁都不知道。

但是海运并非如此,一艘大船可以装载两千石的粮食,船上的水手再吃又能吃多少?

在第一艘幽州商船顺着入海口进入汉江的同时,其实也意味着晋军已经暴露了。司马季就在当天发下将令,渡江南下先占领南北汉江的之间的土地。

汉江河口形成溺谷,呈喇叭状,虽然汉江与世界上其他河流相比并不是一条特别长的河流,但是以这样一条短小的河流而言,汉江却拥有相当宽广的河道。这条河的部分河道超过了两里宽。如果是冬季的话,因为结冰倒是不难度过,可现在早已经度过了开河的时候。

总不能所有有利条件全部朝着司马季这边,长长的河道边上,带方郡太守张统动员出来的百姓正在帮着平州军士运送军械粮草,颇有些军民一家亲的意思。

“本将也没有来到过这里,没想到竟然是这条河流的河道如此之宽。”何龙虽然身为东夷校尉,但长时间都是应对高句丽和扶余的事情,鸭绿江远东根本没来过几次,更不要说专门来到汉江边上看看。

“所谓经验呢,有时候也会骗人。”司马季放下望远镜往怀中一揣,他随身佩戴的望远镜是不会送人的,慢吞吞的开口道,“事情不是总有例外么。”

其实没几个人知道,中国流域面积最大的河流,并不是长江黄河,而是作为界河的黑龙江,黑龙江的水量也远远超过黄河珠江、只是不如长江,只不过这种好事在后世是被三个国家分享的,所以一提起国内大河,人们往往忘记了黑龙江的存在。

汉江的宽度显然超过了扶马而渡的界限,这必须要让幽州船队帮助才能渡江,哪怕是号称跋山涉水如履平地的女真人,在这种宽度的江面上也没有办法。

带方郡太守就站在江边指挥百姓,帮助军士上船,看着商船在汉江两岸折返。

“父亲,不知道当初赤壁之战的时候,有没有这种景象,听说荆州、扬州的水师都很厉害,不知道和幽州相比如何。”张统之子站在张统身边询问着自己的父亲。言语之间有些意动,大丈夫生于世间,谁不想立下汗马功劳?今后要是真的解决了三韩问题,估计史书上或多或少都会提及自己一笔,也算是青史留名。

“祖父都过世多时,为父也没有见过荆州水师的威风。不过大江在大海面前也只是一条小河沟,这不好对比的。你和我一起守城就是大功一件,不要想着跟随燕王南下了,为父还不知道你的本事么?”张统捏着三寸胡须,转眼之间已经有一半军士度过汉江,在对岸上岸之后便开始警戒,士卒结阵防止半渡而击的事情发生。

平州军南下之后,张统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防备东濊部落的异动,这也不是一件轻松活,就算东濊只是想要结阵自保,谁敢说事情不会出现变化。

女真重箭营渡江之后,便直接进入密林当中,到了一个新的地方首先要摸清楚当地的环境,这里的环境和高句丽北方差不多,非常适合这些猎人的活动,让他们做探路的先锋,也是在合适不过的事情。

一个时辰之后,司马季也站在了汉江以南的土地上,还使劲跺了两脚,暗自嘟哝道,“我这也算不让志愿军专美于前了,创造历史就再此战。”

“南北汉江之间的地方对我们大军的稳固十分重要,传我将令清缴附近部落,务必要建立一个稳固的根据地,男杀女留,投降者一律塞进船中关押,相信会买一个好价钱的。”感受完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司马季大手一挥下令开始清缴,平州军主力也留下来扎营,扎营的地方就在汉江边上,这也算是背水列阵。

随后女真重箭营就在张达李山两人的带领下,分并出击,一路往东一路往西,司马季则留在大营,和东夷校尉府的将校们安营下寨,上万的平州军将士伐木取材,在江边扎营也是为了更好的接受幽州船队的补给。

第二百四十二章 林中猎人

“说实话,想要彻底杀的一个人不剩,这是做不到的。不过本王的最低底线,充其量能接受宁州五十八路夷帅的样子,类似三韩太强了,灭掉三韩之后,三韩旧地会设置郡县,改派官员治理,一切制度照搬中原。”司马季在大营当中在众将校的簇拥之下边走边说,距离很远的地方,众多士卒还在挖坑立柱,建造营盘。

“打散三韩的组织,移民实边是皇后给本王的要求,这一点必须做到。几个零星的贵族只要不给我们找麻烦,可以留下,敢抵抗的,屠村灭寨。”司马季冷幽幽的道,“七天之内,我要南北汉江之间,变成一片焦土。”

“大将军言出法随,末将领命!”一众将校心中一凛,迅速杀气冲天的保证道。

“清缴村寨,稳固营盘,这一切之后,从中路突破南下,此大事可成。”司马季负手而立道,“截断马韩和辰韩之间的联系,先西后东,希望一切顺利吧。说不定人家已经知道我们来了,大船渡江动静太大,现在已经藏不住了。”

司马季估计现在自己已经暴露了,都已经渡过汉江,如果对方还蒙在鼓里那就是蠢了,他从来不觉得中国周围有蠢货,只不过中原王朝处在先发优势当中。这种优势早晚会变成没有,不过么,现在先发优势还在,打的就是你们。

屠村灭寨,这就是第一步要做的,为了一个稳固的阵地,司马季也不管人家是不是要投降,他给了南北汉江的部落选择权,你们可以跑到南汉江以南,到时候燕王有个一个稳固的根据地南下时候,没有被抄后路的风险,说不定会对当地识时务的部落怀柔以待,但现在不行,该杀就杀不用多想。

南北汉江之中的部落,也因为司马季的想法倒了大霉,司马季派精骑四出,把南北汉江沿岸,南汉江北部直至北汉江地区,再仔仔细细地扫了一遍。

在这个过程当中,张达李山带着女真重箭营作为最开始作战的部队,除了刚开始突袭之外,后来便开始遭到了零星的抵抗,就如同司马季所说的那样,渡江这么大的动静是绝对瞒不住的,已经有一些部落得到了消息,直到晋军这次来者不善。

在有限的时间当中,有些临近的部落未尝没有组成联盟,结寨自保的想法,不过时间太短太仓促,各方部落有人想要坚决抵抗,自然也有人觉得可以相安无事,所谓的联合抵抗只存在一些小部落首领的脑海中,女真重箭营便已经杀上门去。

面对经过一个冬天招募、组织的女真重箭营,小部落根本没有一丝获胜的可能。本身就生存条件堪忧的女真人,真的被组织起来知道纪律的重要性,就变得十分难以对付。

整个战斗的进程,那些惊慌失措的三韩小部都没有组织起像样的阵型,很显然,这些小部落的战斗手法还处在一拥而上的模式当中,这也是魏晋时期,东夷校尉府一万多人,往往就能把当地势力揍的丢盔卸甲的原因。

再者司马季一点决定拉拢,向来是一视同仁的,做炮灰也不能赶着人去死,该给的东西向来都不少,至少厮杀的武器都是晋军制式武器,他没空给女真人打造习惯使用的重武器,况且那玩意只是看着吓人。

轻而易举碾碎了当地三韩部落的抵抗之后,这些没什么军心的敌人瞬间便一哄而散,撒开丫子跑路,准备躲进山中等到安全的时候再出来,想的很美好。

可是燕王招募的女真人,应该算是东北亚最专业的猎人群体了,算三韩部落倒霉。见到敌人一哄而散往山里跑,张达毫不犹豫的下令追击,并不担心山林当中有埋伏,南北汉江之中的地方,难道还能有千军万马藏在里面不成?

森林里面遮天蔽日,很少有地方有积雪,好多枯枝败叶多的地方,地面都还是松软的,踩在上面会发出轻微的声响,不过对于一直就和森林相伴的女真人来说,森林当中任何一点不一样的地方,他们都能瞬间感觉到,根基留下来的踪迹一路追击,直到让三韩人逃出生天的想法落空。

森林深处一场属于猎人的战斗,正在每一个角落当中进行。隐蔽、埋伏、流矢纷飞,谁是经验更加丰富的猎人,决定着这一场战斗的结果。

在这种环境当中战斗,就已经毫无组织可言了,拼的就是谁的狩猎经验更加丰富,提前判断出来对方想要移动的路线,可能潜藏的位置。

一旦判断出来,必定不能犹豫,女真重箭激射而出,森林当中,这种对射每时都在发生,时不时就是一声惨叫刺破安静,追击者和被追击者来回呼喝,寻找同伴,围猎和反围猎的对抗一直在继续,看样子还能持续很长时间。

随着一声轻微的弓弦之音,躲避在一棵树后的败军之将心中就是一寒,浑身紧绷就要逃走,但是晚了,一支重箭袭来正中大腿,觉得大腿一麻的他,剧痛便像是潮水一般用来,直接摔在地上忍不住发出惨嚎,溅起的枯叶都堵不住他的嘴。

下一刻,从不同方向飞来的五六支女真重箭让他闭上了嘴,等过了一会儿,几个女真人潜行过来拔出了这个人身上的重箭,只见被射中的位置血肉模糊一片,大腿上的重箭被轻而易举的拔出来,如同小铲子一样的箭头,直接将大腿骨射断。

女真人使用重箭,在威力上远远超过一般人使用的弓箭,和这样的对手在森林里面交锋本身就不明智,森林当中有大多障碍物可以让女真雷人拉近距离,作为弱点的射程已经被无限的缩小了,反而他们每射出一箭,只要命中就算是现在不死,也会变成待宰的羔羊。

等到森林重新恢复平静的时候,女真重箭营的猎人纷纷走出来,逃入山林中的三韩部落,已经纷纷变成一具具尸体。

“我们继续去找下一个村寨。”在外面等候的张达骑在马上挥手,寻找下一个倒霉蛋。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三韩应对

现在司马季所在的地方,应该就是后世韩国最繁华的首尔周围,只不过这里的三韩部落,正在以每天一个的数量迅速减少,女真重箭营的清场效率极高。

其实司马季可以这么说,他很喜欢这种朴实听话的队伍,只不过在汉唐之后,这种队伍往往都属于敌对方,北汉江江边,舢板搭建的梯子上,被俘获的男女在平州军士卒的监视之下缓缓上船,相信到了内地会买一个好价钱。

燕王现在完全是破罐子破摔,反正内地胡人已经很多,再多一点也完全不是问题。大不了军镇起兵的时候都来个一勺烩。司马季说给一周的时间,那就是一周。张达李山带着女真人沿江清缴,从北到南把南北汉江弄成了一片无人区。

这个时间当中,南汉江边上一阵鸡飞狗跳,数不清的部落遗民,或是形成队伍,或是三五个人,甚至有人只是孤身逃命,江边到处都是衣衫褴褛家破人亡的逃亡者。

一江之隔就是安全的地方,但这也不是这么容易渡过的,身后的女真人越追越紧,重箭纷飞,从丛林当中杀出,犹如从地狱当中冲出来的死神,想要将这些逃出生天的难民赶尽杀绝,江边、水中、一具具尸体横在那里。

已经胆寒的逃亡者在死亡的笼罩下,不少人直接跳入江中,而岸边的女真人仍然搭弓射箭,痛打落水狗,鲜血将江水染红,尸体在江水中起起伏伏。

“大将军,这些女真人真是野蛮,不过确实速度很快,已经将这里的三韩部落灭掉,少数漏网之鱼已经逃命到了南边。”已经在高句丽战争当中封侯的刘毅,对这几天取得的进展大吃一惊。

“野蛮么?好像也不过如此,打仗不就是这样么?仅仅几十年前,中原也不是也这样么,并非是本王喜欢用这些凶悍残忍的人。”手持兵书打发时间的司马季抬头,见怪不怪的看了刘毅一眼,他也没见到汉末时期的军阀手下留情啊,推卸责任道,“不用你们平州军亲自动手,好好待在一边看着就行,检查一下军械,说不定硬仗马上就来了。”

“真打起来,你拦都拦不住,这次可不是围城战了,我们总兵力就两万人,到时候你们吗?不拼命都不行。”司马季似笑非笑的道,“多注意一点,别时候本王之下全部埋骨他乡。”

“大将军,平州军上下必当誓死效命。”刘毅赶紧气冲云霄的保证道。

“嗯!到时候本王会亲自在战场上见到你们怎么誓死效命。”司马季又拿起来兵书含糊的点头道,这副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燕王还的继续装。

军功制为何传不到后世王朝,有一点就是打内战的时候军功制激发出来的战斗力同样残忍,杀人的时候士卒是不会区分胡人汉人的,都是一个个脑袋,没有本质区别。再者和平时期剿匪,太容易出现杀良冒功的事情,所以后世王朝慢慢就演变成了当兵吃饷。

兵患匪患总是被并列在一起,那不是没有道理的事情,晋朝的军制和秦汉类似,到时候军镇起兵,也别指望他们来爱民如子这套,匪即是兵,兵即是匪。燕王才不会装道德圣人。

以惯用的手段,如疾风般把这里的扫了一遍,抢的这里的三韩部落叫苦连天。影响自然也马上扩散出去,现在晋军明显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而且占领了南北汉江之间的土地,两条江中间固然有些背水列阵的样子,但实际上是进可攻退可守,可以向东也可以向西,就相当于有两个被绑住的俘虏,司马季手中现在有一根狼牙棒,不知道会选谁砸下去。

这种态势其实平州军自己还没感受这么清晰,难受的是已经得知晋军大举南下的三韩部落,从南汉江逃出来的漏网之鱼,已经把当地的惨状详细的说明,一副声泪俱下的样子,真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三韩部落当中到了晋代,所谓的中原移民的影响早就已经没有,就像是司马季说的那样,当初迁徙到这里的移民,基本上都已经被同化了。现在的三韩部落当中,其实首领都是从本地的马韩部落当中出来,完全的本土势力。

此次晋军来者不善,刚刚渡江就把当地的三韩部落血洗,一下子让所有部族首领都心惊肉跳,在死亡的威胁下,晋军还在巩固江北根据地的时候,众多三韩部落的首领开始相互联系商量对策,这可能是百年以来都没有出现过的事情。

三韩部落首领都有参与,其中作为东道主的马韩,所属几十个部落的首领几乎全部出现,只有几个已经尸沉江中的首领,无法参加这次的商议。现在这些部族首领,最像搞明白的事情就是,晋军到底意图何为?是过来彰显天威,还是过来消灭自己?

不过以汉江以北的几个部族命运来看,似乎和平时晋朝彰显天威完全不同。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他们,这次如果应对不利,他们这些部族首领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大晋此次来者不善,中原王朝想来讲究师出有名,但是这个晋朝,有我部去过中原朝贡,整个天下各级官员都非常贪婪,言而无信,残暴无耻。此次大军来袭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刚一出现就屠村灭寨,简直是不给我们留活路。”

“我们三韩历来恭顺,不知道为何遭到如此灭顶之灾?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司马季如果在这里一定会很惊讶,没想到现在晋朝士族的无耻,连这些番邦小国都看的明明白白,都已经声名远播到了如此地步。

“张统这个人在高句丽南下劫掠的时候,还不是依靠我们帮着抵御?现在反过来对付我们,简直是无耻,责稽,你这个女婿,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

一直默不作声的责稽抬头看了一眼找麻烦的部族首领,最终没有发言,他的夫人是上一任带方郡太守的女儿,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一直和带方郡保持军事同盟的关系。不论是高句丽还是其他部落入侵带方郡的时候,他都力所能及的出兵帮助。

因为有了这一层关系,现在晋军大举南下之后,所过之处片瓦无存,很多其他部落的首领才把矛头对准他,这么多人现在一起发难。他也按住怒火沉默。

“好了,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难道还要自相残杀一番么?”马韩王眼睛一瞪,用意味莫名的目光看了责稽一眼,然后转向别处,心中未免有些疲惫,马韩王虽然是名义上的马韩首领,但是下属部落都各自都各自的首领,首领足足有几十个之多,如果不是晋军大军压境,他都没有这个能力一次把这么多部落首领召集齐。

整个大帐的气氛,因为马韩王的训斥就为之一静,他们平时虽然把这个马韩王的话当成耳旁风,却也知道这个时候需要的是团结。

“现在晋军来势汹汹,屠村灭寨不给我们活路,摆在我们面前的路只有抵抗,仅仅依靠我们自己是不行的,只有团结其他两部才能抵挡住晋军的入侵。如果此时还在争论不休,尸沉大江的那些人就是我们的下场。”

马韩王这句话还是很有水平的,并没有把自己的命运放在晋军的怜悯上,果然话刚出口,大帐内立刻出现一片叫好声,各部首领全部表示要抵抗,不管结果如何,总要来一仗试试。

战意从未有过如此的高昂,因为晋军这么大的动静,想要全部斩草除根一般的封锁消息是不可能的,有一些漏网之鱼把晋军的规模上报,让马韩王有了一种能够较量较量的错觉。

“临近其他两大部的部落,立刻通知他们这个消息,尤其是弁韩,这个时候是我们三韩部落团结的时候了。”马韩王松了一口气,这种大权在握的感觉可是久违了,各部发展越来越不把自己这个王放在眼里,尤其是百济,想到这的时候马韩王隐晦的看了责稽一眼。

几乎已经成了众矢之的的责稽王,可能是近几年来最为憋屈的一次,如果不是自己部落兵强马壮,估计他被当场杀掉都是有可能的事情,回到自己的部落也是一脸阴沉。

“夫君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晋军入侵的事情?”见到他这么一脸阴沉的回来,其夫人宝菓小心翼翼的问道。

“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事情,他们恨不得把我直接杀掉。”责稽王长出了一口气道,“因为夫人的关系,我常年和带方郡交好,自问没有杀戮过大晋百姓,反而因为几次掠边出兵相助,现在怎么会这样?”

“夫君,带方郡所属之平州,上面的东夷校尉府是燕王所节制,隆冬出兵攻灭高句丽,如若夫君和三韩部落站在一起,可能会凶多吉少。”宝菓轻叹了一声道,“并非妾为大晋说话,实为一旦开战,胜算太小。”

“夫人的意思是,我对燕王低头,保一世荣华富贵?”责稽王的表情有些犹豫,“他能不能容下我?看见这些被杀的部落,我也有些不能下定决心。”

第二百四十四章 列阵迎敌

“夫君现在的处境,如果三韩击退了晋军的入侵,说不定就对夫君下手了。要知道多年以来夫君的部落越来越强大,其他部落心中忌惮,晋军若败,难免其他部落不会联手打压我们,可晋军此番来袭必是一场恶战。虽然平州大军人数不多,以三韩部落的联盟人多势众也不一定能赢,不如早做打算。”

“进退两难啊,我们都不知道燕王到底是不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责稽王叹了一口气,现在责稽王的处境其实非常尴尬,和晋军联络调转枪口对付三韩,并非是一招好棋。反过来站在三韩这边对抗晋军,却胜利机会渺茫。

好歹是一个王,责稽知道有舍有得的道理,凝重的开口道,“那就听夫人一次,大晋毕竟很远,三韩确实眼前的敌人,收拾掉这些敌人,不然睡都睡不着。”

“至于联络晋军的事情要找一个可靠的人,妾身边还有几个从家带来的仆人,相信应该可以胜任这项工作。”宝菓见到责稽王已经做出了选择,点头道,“一旦夫君做内应,三韩部落更是没有一丝的希望,看在这点上燕王也不会对我们太过分的。”

如果不是处在这个关键时间上,责稽王根本不会这么选择,百济到了他手中已经传了七代,在三韩当中正是如日中天之时,在经营个几十年未尝不能统领三韩。但一个势力在群体当中过强,就会引起其他势力的警惕。

现在的百济在三韩当中,就有点战国后期秦国的地位,三韩当中合纵连横也在上演,只不过责稽王和带方郡结成联盟,一边对晋朝示好,一边积攒实力等着有朝一日兼并其他部落。

只是朝鲜半岛就这么大的地方,并不像是中原广大,百济这个朝鲜半岛的秦国,还受到晋朝若有若无的影响,如果一直平静下去百济未尝不能得偿所愿,可惜司马季恰好出现了,逼得责稽王不得不进行二选一的决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原来,责稽王是上任带方太守的女婿,怪不得了。”这几天司马季一直在做准备,渡过南汉江开战,还没准备完毕就等到了意外收获。竟然是百济的责稽王使者。

责稽王和带方郡的关系他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但也没有多惊讶,现在可以重新了解。这些边疆的州郡和部落首领结亲家,也不是多么不能理解的事情。

汉唐自己都和亲呢,地方官员有样学样很正常。百济第一代王的夫人,就是三国时期辽东公孙度的宗女。司马季这才像是想起来什么问道,“乐浪郡和东濊部落是不是也有些关系?”

“似乎东濊部落的几代首领,都和乐浪的官员结过亲。本将也只是听说,并不知道实情!”何龙领东夷校尉,对这种风闻也有所了解。

“看看我们的地方官员多聪明,山高皇帝远,都偷摸的开始合纵连横起来了。”司马季的面上无悲无喜,但话中有些带刺,任何一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他记得段氏鲜卑,就是被八王之乱当中的幽州刺史引到中原的,如果段氏鲜卑不进入中原,慕容氏称雄塞外还没这么容易。反正八王之乱是必然的,司马季到时候一定做到公平,在每个鲜卑部落都征兵,要么全来要么一个不要,绝不能打破塞外的平衡。

“那,大将军,我们能够相信责稽王么?就怕这个人是诈降。”何龙还是有些担心的开口道,“如果是诈降,在战事的关键时刻,很可能会导致胜败。”

“所以这件事我就当没听到,是不是诈降,责稽王会在战场上表现出来。我们也不用告知下面的将校,就当三韩一体,给我打就完了。”司马季哈哈一笑道,“本王就怕硬碰硬的对手,能够集结兵力面对面的对抗,本王很欣赏三韩部落。”

不愧是北方民族勇气可嘉,司马季就喜欢这样的敌人,几战下来就解决问题多好。

“休息一日,留下三千步卒防守大营,其他大军随我南下。也是时候了,别让他们等太久。”司马季捏着脖子道,“万一人家集合完毕来个沿江对峙,咱们就不好渡河了,到时候还要绕道,得不偿失,去传令告知将士们今天晚上睡一个好觉,明日拔营。进入南岸之后列阵,希望他们敢来。”

接着,司马季就传令,大军立即南下,而公孙续让何龙率领一万两千精锐,渡江列阵,虽然何龙也想是不是留守的防御力量不足,但是他知道,尊令是武将的第一要素。就这样,司马季命令何龙率领平州军精锐,外加张达李山的五千女真精锐,一共是一万七千兵马,刘毅三千步卒守护大营,司马季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给自己留条后路,还有就是这条路也是平州军的补给线。

兵贵神速,当天司马季就下令整军,并且让刘毅留在了大营,除了刘毅有些冲动之外,这是他的弱点,也是他的优点。所以,司马季就特别嘱咐不是确认胜利的消息,或者是没有见到同级将校,不允许刘毅打开城门,更不允许他出城迎敌,和发兵南下,如果大营无恙,那么刘毅就是大功一件,如果刘毅擅离职守,那么定斩不饶。

第二天白天一片风平浪静,司马季挑选了一处河道开始渡江,江面舟船来往不息,登船的士卒全部凝神戒备,防止半渡而击的事情出现。

但是一直到大军渡江成功,这种情况也没有出现,司马季觉得可能是三韩部落众多,联合抗敌的步骤还没有完成,这倒不是不能理解。松散的部落联盟是没有效率优势的,现在很可能还没有整合出来力量。

“东北大星横贯星空,乃是妖邪作祟,此战剪除妖邪。几十年前,东夷校尉府出兵一万八千人就打的高句丽国都破灭,一年前我们灭掉高句丽,本王相信,我大晋将士以一当百,现在进发,祈祷大战来临。本王一战就让三韩知道,谁才是这个天下的主人。”司马季抽出长刀指向南方,“列阵前进。”

与此同时,三韩部落当中的大部分部族也在集合人马,已经有人得知晋军渡江了,如果不是他们在互相传信的时候浪费时间,绝对不会放过半渡而击的机会。作为直面晋军的马韩部落,他们首当其冲让妇孺撤退,男丁则加入到联军的行列当中,准备和晋军决一死战。

既然是生死存亡之战,几乎做了吉祥物多年的马韩王,终于体会到了大权在握的感觉,在这种时候马韩王的权威被所有部族尊重,起到了一个凝聚人心的效果。云集起来的三四万马韩士卒,自带着刀枪弓箭来到马韩王的领地,准备投入作战当中。

“晋军人数有一万多人,我们的勇士则有对方的三倍,完全可以击退他们。”马韩王豪情万丈的对着赶来的各部首领道,“明天各部首领带领本部人马,跟随本王北上,灭掉晋军,活捉晋军统帅。”

三天之后,在一片开阔地当中,两支大军迎头相撞,晋军军阵齐整,刀枪林立,马韩部落一方则人多势众,看上去人数至少是晋军的两倍。

“三韩一起上,本王还可能顾忌一二,一个马韩跳出来就是找死。”司马季嘴角含笑的看着对方彩旗飘飘的军阵,老神在在道,“有勇气,本王已经决定了,把马韩王的脑袋送到洛阳收藏,让他和王莽作伴,不算辱没他。”

“摇旗、擂鼓、军阵聚拢给我把马韩的军阵冲破。”司马季挥手传令,随即晋军大阵缓缓运行起来,盾牌手在前,长矛在后、弓箭手居中。至于女真重箭营、则在平州军骑兵的后面,形成一个稍小一点的军阵,看起来就像是故意弄成一大一小的军阵,勾引马韩部落过来冲击一样。

果然,随着晋军军阵的开动,马韩部落的集结地也变的有些不安静,不少部落勇士摩拳擦掌,马韩王认为士气可用,大声吆喝了一圈,意思是冲击平州军骑兵和女真重箭营的军阵,因为他们认为骑兵的威胁最大。

第二百四十五章 马韩王微操

“马韩王做了太长时间精神领袖,带兵打仗太屈才了,这下赢定了。”这一波冲锋没有章法,虽然上万人跑起来看起来很有声势,司马季却猛然松了一口气,毕竟对方人数众多,真打起来正面对垒说不定损失很大。

骑兵最不怕的就是这种正面对冲的打法,真来密集阵营反而令骑兵无处下手。

“传令骑兵出动,给我打散对方。”暗道一声老天保佑,司马季传下将令,命令平州军骑兵出动,片刻之后平州军骑兵躁动起来,面对潮水一般冲过来的马韩勇士,目光当中都是兴奋,这么蠢的对手上哪去找。

司马季是不敢让女真重箭营抛射的,射程近威力大,很可能会把绞杀在一起的平州骑兵也给一起灭了,所以在骑兵开始提速的时候,女真重箭营反而在后退。至于另外一个大军阵仍然毫不犹豫的继续前行,似乎没有被另一个军阵的局势影响到。

两军对冲其实只是很短的时间,这点时间马韩部落只够射箭一次,乱箭纷纷射下,却大多离着骑兵还有十多步远便插在了地上,偶有几枝到了骑兵的身前,也没有多大的威力。这轮乱箭取得的效果属实尴尬,第一轮没有效果,却没有第二轮乱箭的时间。

此时骑兵已经冲到极限,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这些骑兵的加速,这种声音也是越来越明显,这种轰隆隆的气势,就好像要天崩地裂一般,尤其是处在另外一方的马韩士卒,对这种亚丽更是感同身受,砰……双反狠狠撞击在了一起。

勒转战马向东狂奔,整支骑兵队伍就像一条长龙,在张达的带领下,一路奔驰而过,瞬间就将冲过来的三韩士卒从中间切开,让本来就没有形状的军阵,彻底变成了一锅粥。

张达已经按捺不住,大吼一声:“弟兄们,骑兵冲阵,随我来!”

说完,张达便抽出腰刀,朝着马韩士卒冲过来的方向一指,率先杀向前去,这些骑兵训练有素,听到张达的命令,纷纷抽出腰刀,队形猛然一变,只见张彪一人突在前面,好像一只箭头,数千人挥舞腰刀紧随其后,组成一只巨大的三角形,一下子便插入了马韩的阵中,硬生生将他刚刚列好的阵势撕成两半。

这支骑兵队伍的最后面李山按兵不动,但是在后面的他看得更加清楚,这支骑兵在冲杀时展现出来的威力比起骑射来更要强上百倍,马韩阵中早已经人仰马翻,死伤无数,而这些骑兵在完成一轮砍杀动作以后,显得格外兴奋,刚刚冲过马韩的队伍,一到他们的身后,在张达的率领下,一个华丽的转身,整支骑兵队伍像狂风一般再次从马韩军中席卷而过,并且直接冲到了马韩阵中,将他的军队劈得四分五裂。

步兵对阵骑兵本来处于劣势,马韩王所倚仗的不过是人数上的优势而已,这就是生产力的差距,晋朝就是可以在一州之地养得起五千骑兵,虽然平州军骑兵并非是装备精良的无敌重骑,却也不是所谓的牧民上马,愣装控弦之士。

相反马韩的这些士卒,完全可以说是穷的叮当响,在这样强大的骑兵面前,马韩的步兵根本没有丝毫还手之力,这一点司马季一点都不惊讶,马韩的战斗力,不要说和游牧民族相比,连中原的流民造反都比不上。

流民造反揭竿而起看起来很可怕,可实际上这是要看运气的,帝国时代农民起义多如牛毛,但是哪个王朝不是轻而易举的扛过上百次的造反?黄巾之乱中原州县同时起势,不重要被汉朝的几万军队一年之内就绞杀殆尽么。

“本阵继续前进,不要管骑兵那边,右勾拳击破马韩本阵。”司马季大声吆喝着,战场嘈杂,索性传令兵的旗帜不受影响,晋军本阵仍然在有条不紊的前进。一侧是乱战,一侧是阵战,对比相当明显。

司马季本阵的步卒使用的弓箭,和女真人使用的重箭截然不同,射程远在马韩士卒的弓箭之上,进入射程之内,弓箭手已经开始进行火力覆盖,虽然接连两轮箭雨射得热闹,何龙这个东夷校尉的心情却轻松不起来,真到了战场上,他也未免心中紧张,只是两轮箭雨的效果还不错,对方中箭倒地的惨嚎,才让他心里有些安慰。

和骑兵那边的乱战相比,司马季的本阵需要打出来的是碾压局,绝对不能乱。但是从一开始,场面上就已经朝着有利于晋军的方向发展了。毕竟马韩王和众多部族首领的眼睛不瞎,一眼就能看出来平州军骑兵的战斗力,马韩士卒的对冲就好像是一个笑话一般,整个阵型如同豆腐碰到了菜刀,被一切就开。

司马季想的一点都没有,马韩王已经做了太长时间的精神领袖,手下没有多少忠心的军队,更不要提上过战场,三韩部落的纷争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大的阵仗,不要说马韩王没有指挥多这么多的军队,其他部落首领也没有。

只有责稽王曾经帮助过带方郡抵御过高句丽的入侵,算是真正见过晋朝打仗,不是他们这种部落民打架,可他因为和带方郡结亲的关系,其他首领不可能信任他。

所以责稽王一见到马韩王的第一个命令,竟然命令马韩士卒冲击对方的骑兵,就庆幸幸亏自己已经做出决定,不然今天就和这些人陪葬在这了。

马韩王这里一阵混乱的时候,司马季的晋军本阵终于进入到了战区,这个时候就算是不接战都不行了,如果现在逃跑,马韩军阵会瞬间崩溃,到时候就是晋军骑兵的追击战了。

两个军阵如同磨盘一样纠缠在一起,比起晋军的武器防护盾牌统统齐备,马韩部落的士卒就比较可怜了,防御全靠衣服,与其说是两个磨盘,不是说马韩士卒是磨盘里面的豆子,只是单纯被碾压的态势。

不同于骑兵战场的混乱,晋军本阵的军阵碾压看起来不震撼,却效率还要超过骑兵收割。但马韩部落已经人多势众,这么下去没有几个时辰是不会结束的。

“责稽王,立刻带上你们百济部落的士卒加入到战场,百济士卒向来勇猛善战,一定会扭转局势的。”这个时候马韩王和其他首领,也不防着责稽王一手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要团结。

“好,责稽一定不辱众位首领的看重。”责稽王低头,心中却暗自冷笑,现在想起来让自己送死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反戈一击

“大将军,似乎是百济人。”何龙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战场的动静,说实话三韩部落现在还使用汉字,所以一旦涉及到文字的标志,只是看一眼就能认出来。

“军阵不变,继续前压。”司马季不为所动的道,“不管责稽王想要怎么样,他都会做出表示,如果没有表示,就说明是诈降。”

这是涉及到生命的战场,司马季不会因为百济来过一个使者说做内应,就这么容易相信对方,万一对方真的是诈降的话,这岂不是把自己装进去了么。

责稽王回到自己部族的军阵当中,第一时间下令脱离主战场,但在庞然看来却好像是想要从侧面攻击一般,从这一手就能看出来,他和其他没有接触过中原文明的部族首领,根本不是层次的人,百济士卒缓缓脱离马韩本阵,似乎做出了要攻击的意思,不过这个攻击,到底是对谁就说不准了,马韩众首领认为会攻击晋军,但责稽王并不这么想。

五千百济士卒脱离马韩本阵,到了安全的距离后,责稽王迅速对心腹将领下令,攻击马韩本阵,这个命令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因为责稽王隐藏的太深了,从来就没有提前和任何一个心腹将领说明过,所有百济将领都认为他们将要和马韩共同作战,而敌人是南下的晋军,却没想到在关键时刻,责稽王要反戈一击。

马韩从战斗开始之后,才一个照面就已经几千人倒在战场成了尸体,和晋军接触的对方已经赤红一片,现在责稽王讲自己的部族士卒带出来,又极大的削弱了马韩本阵的兵力,这个时候如果反戈一击的话,那绝对是致命的影响。

没有人会想到这么快,这么突然,责稽王在百济部落经营多年很有威信,百济将校虽然骤然接到责稽王的命令有些摸不到头脑,却本能的执行命令,后队在前、前队变前队,直接变阵,成了面对面冲着马韩本阵的布置。

“刀盾手在前,弓箭手,放!”责稽王对着周围的百济士卒大喊道。

随着责稽王长刀向前一引,四百名弓手向前,箭如雨下,对面的马韩士卒倒下一波。同样的,一些反应快的马韩士卒也搭弓射箭,也报复性的射来一波箭雨,只是相对而言稀薄不少。其中又有大量被前方的刀盾手持盾牌拦下。

嗖嗖嗖…..箭只来往穿行,不时有人惨叫着倒地,鲜血流得四处都是。

这个时候马韩本阵的众多首领以及马韩王才明白过来,责稽王这是要反戈一击,就在他们明白过来的时候,百济军阵的攻击已经降临了,弓箭手对着没有准备的马韩本阵放箭,顿时就有一群没回过神来的马韩士卒,倒在了刚刚还是友军的箭雨中。

责稽王腰刀一挥,百济军队直接朝着马韩本阵扑去,这一幕落在了所有人的眼中,立刻在马韩大军当中引起一片混乱,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本应该站在自己阵营的友军,会突然回手一刀,直接砍在他们身上。

百济士卒冲的很快,而后面的刀盾手,长枪兵全部投入到战场上,手起刀落下,最为接近百济军阵的马韩士卒甚至没怎么反应过来,就被直接打散了,

“加速,马韩部落乱起来了,把整个马韩部落的军阵碾碎,剩下就可以进行追杀了。”战场的情况变化极快,但何龙的反应也是极快,整个晋军当中除了司马季之外,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责稽王曾经派使者过来过,他这个东夷校尉就是其中之一。

在交战当中何龙就一直注意着战场的变化,百济的士卒刚刚脱离马韩本阵他就已经发现了,不过想到司马季说要看行动,才又看向直勾勾注意战场变化的镇东大将军。

“嗯,出击!”司马季狠狠一点头,何龙瞬间朝着马韩本阵一指,命令晋军军阵加速冲锋,所谓令行禁止,整个军阵猛然提速,像是一柄抡起来的大锤直接砸在了对面。

这一个变化让短兵相接的马韩士卒压力陡增,这些马韩士卒在晋军士卒面前,其实和赤手空拳也差不了多少,如果只是装备上的差距用勇气弥补也不错,但战场经验的差距却不是这么好弥补的,平州军士卒不敢说身经百战,但也是战场老油条了,技战术水平绝对过硬,纪律、武器、磨合都胜过对面的乌合之众,直接将敌人打的步步后退,向前推进都是迈着敌人的尸体前行。

刀盾兵纷纷以刀击盾,气势如虹。层层叠叠将马韩士卒向内挤压。马韩士卒步步后退,可供活动的范围逐渐缩小。晋军武器优良士气高昂,绝对不是这些马韩士卒可比的。

呯呯呯,大刀斩在木盾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一名晋军士卒挥刀将枪杆砍断,接连劈出数刀斩在木盾之上。两只木盾应声而裂,一人连人带盾被斩了个稀烂,另外一名士兵向后跌飞,接连撞倒身后数名马韩士卒。

但是转折点还不是在晋军本阵这边,在百济反戈一击之后,受到最大影响的是另外一处战场,平州军骑兵那边本身就是乱战,身后的百济士卒反水后,对他们造成了最直接的影响,本来就称不上阵型,现在更是直接崩溃,被张达的骑兵反复冲击。

在某个一个时刻,开始有人逃跑,实际上和人总数相比,被骑兵杀死的马韩士卒还并不多,可一旦有人逃跑,马上就变成了大溃败,平州军骑兵那边的对手瞬间崩盘。

两个军阵的形势逆转,直接影响到了战场走势,司马季的晋军本阵也被裹挟在内,前面的马韩士卒不在拼死狙击,显然是被另一处战场的同伴所影响到。

已经大获上风的晋军奋力拼杀。而马韩阵型形乱后已经失去了有组织的抵抗,大量的士卒争先恐后地向后涌去,“调集女真重箭营,敌人随时崩溃,准备追杀。”司马季大喊道。

第二百四十七章 全部斩首

到了目前为止,司马季手中的女真重箭营还没有派上用场,因为这些人本身就不是干这种事的人,现在命令他们投入战场,也是因为似乎有了一战定乾坤的机会。

有倒戈相向的百济士卒加入,里外一算晋军的人数劣势已经不明显,现在又有女真重箭营的加入,更是让本来摇摇欲坠的马韩士卒,遭到了更大的压力。那种明明想要拼命却做不到的感觉,让很多士卒都觉得抵抗是无用功。

这从来就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只不过到了现在才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晋军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磨盘将马韩士卒一个又一个的裹挟进来然后碾碎。

在马韩王和众部族首领后退的一刻,马韩联军的抵抗崩溃了,一个统帅绝不能在战场逃跑,不然就如同大流士面对亚历山大一样全面崩盘,何况马韩联军远不如波斯军。

整个开阔地到处都是尸骸,无数马韩士卒像是没头苍蝇一般乱跑,希望可以逃出生天。

“骑兵追击马韩本阵,不能让他们跑了,此战重点首在屠军,一战就要让马韩部落成年人全部死在这里,壮丁形成断层,几十年内就不会成为大患。”司马季一见到马韩本阵的众多首领要跑,迅速对身边的亲卫队喊道,“此战灭掉马韩,给我杀……”

“杀!”燕王身边的亲卫队抽出腰刀,狠狠打在马屁股上,高呼杀音冲了出去。

“大将军有令,此战首在屠军……”

“大将军有令,此战首在屠军……”亲卫在马上放声高喝,把司马季的意思传遍整个战场,已经杀得兴起的晋军士卒,此刻更是死命的冲杀,所有人都已经被鲜血刺激的上头了,被这么一道杀意隆隆的命令一激,更是不管不顾。

“东夷校尉!”司马季刚刚开口,何龙就已经转头做出倾听状,就听到,“万万不可手软。”

“本将知道怎么做。”何龙拍马向前带着身边的亲卫也加入到了战场中,司马季不喜欢杀手无寸铁的人,也不会对晋军下达这样的命令,要不怎么会把女真人拉过来做白手套呢,不过还有一种在战场上不留活口的办法,那就是战时屠军。

比起战后杀俘,战事屠军的效果不差多少,还更容易推卸责任,实在不行,燕王还可以命令女真重箭营补刀,反正我们上国天兵是不会做这种滥杀无辜的事情,要做都是胡人做的。

因为这一道命令整个战场变成了一片杀戮之地,甚至连已经死去的尸体都会被反过来在补刀,至于平州军的骑兵早已经追上去,尾随着撤退的马韩众首领展开追杀。

汉江南想要找到一片开阔地并不容易,相反森林密布,一旦交战想要脱离是难上加难,这种情况下,哪怕马韩士卒跑得再快也甩不开后面的追击者,相反却被步步蚕食,无数掉队的马韩士卒被斩杀,渐渐地,马韩士卒四散而逃,这些众部落的首领也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全无平时的一族之长风范。

这种追击一直持续到晚上,平州骑兵将对方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夜晚略带凉气,风吹在身上,让人忍不住打颤。阵阵凉风出来,卷起脱落的草叶,空中发出呼呼吼叫声,仿佛藏在草丛中的猛兽,趁着夜色出来觅食,发出威胁的吼声。

两军摆开阵势的战场,早已经风平浪静,只是微风当中的气味还带着一点血腥,地面上只剩下暗红色的血迹,至于尸体早已经被清理掉,买入土中,如果这是一片耕地,相信明年应该有不错的收成,不过更大的可能是几年之内寸草不生。

“追击的骑兵还没有回来么?”司马季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中在大营之内溜达,问询东夷校尉何龙现在的情况。

“还没有,不过应该不至于出事,我和百济的责稽王聊了一下,责稽王说今天参战的应该是马韩部落的大部分壮丁,就算还有后手要埋伏我们,也不足以吃掉我们的骑兵。”何龙不慌不忙的开口回应,“现在马韩已经没有能力了,对了大将军,要不要见一下责稽王?”

“今日损失轻微,除了我们本身就比这些部落民强之外,确实也要感谢责稽,见一下也没什么不好,叫他过来吧,本王在大帐等着他。”司马季点点头,随后转身折返回了大帐当中,百济士卒是功劳的,除了反戈一击,用好几个时辰掩埋马韩士卒的尸体,那也是功劳。

对于这些部落首领,司马季倒是没有多大的恶感,宋朝之前的汉唐总体态势是在扩张,除了晋朝这种本应该人口损失极大应该低调做人,却玩脱了的朝代。中原王朝确实是一个外扩方向的态势。所以他并不是一个都容不下异族首领,不过这也要看情况,目前司马季的秉承的态度就是从易到难,心里想的却是锄强扶弱。

采取哪种策略完全是要看具体情况,鲜卑地域广大,那就从易到难先收拾高句丽和三韩、朝鲜半岛的势力再强也强不到哪去,那就锄强扶弱保持平衡。

百济和带方郡的关系,东濊和乐浪郡的关系,让司马季知道历史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它很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刀切也要拿捏角度。

有时候它还会反复,比如宁州地域现在就是中原豪强和当地夷帅互相联姻,而到了唐朝时期当地的夷帅已经列土封疆,中原豪强呢?说不定早已经和当地势力合流成了人家的一部分,所以汉朝控制西南反而比唐朝的力度大。

责稽王进入中军大帐之后,也在打量着司马季,不由得暗叹对方太年轻了,这种岁数一个冬天就灭掉了高句丽?责稽王成为首领之后的人生,基本上就是在抵抗高句丽的过程当中度过的,而他人生最大的对手,却被司马季套上了绞索慢慢勒死,这不由得他不小心应对眼前未及弱冠的年轻统帅。

“责稽见过燕王!”责稽王平复了心情,对着坐在主座上的司马季见礼道。

“不必多礼,本王和你并不熟悉,但也听说多年来和带方郡联盟抵御高句丽掠边的事情,虽说也只是刚刚听说。”司马季看着正是盛年的责稽王,相貌打扮都普普通通,至于什么王者之气、鹰视狼顾、通通都没有,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这让司马季想到了一句电影台词,高手不一定要长得多英俊,只不过是你们这些星斗市民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现在一看真特么有道理。

“实话实说,本王接到了朝廷命令,此次要灭尽三韩,不知道责稽对此是如何看?”坐在座位上的司马季手肘顶在膝盖上,身体前倾,样子颇有些咄咄逼人的询问道。

如果责稽要是一个回答不让司马季满意,三韩部落的名单上,百济部落的名字也可以随时加上,反正他看着责稽的名字就感觉很熟,说不定就曾经在肃反名单上看过。

“上国天威,岂是三韩可以抵挡的,燕王当然能够做到。”责稽王姿态放得很低,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年轻人,威名是通过灭掉高句丽积累起来的,也是大晋军队撑起来的,责稽王很明白这一点,不然不会不分场合的顶撞。

就在这时候,营外一阵嘈杂之声,随后就是一阵马蹄声入耳,不多时一名亲卫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禀报道,“燕王殿下,我方骑兵追击三个时辰,已经将马韩王以下众首领全部俘获,一共四十二人,要不要亲自审问。”

“还有什么审问的,今天列阵挡在我军面前的事实本王亲眼所见?还需要审问?”司马季像是预见什么笑话一般,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从他们率军抵抗开始,就不需要在审问了!”说到这的时候司马季微微一顿看向责稽王,咦了一声道,“责稽,本王不认识这些马韩首领,你能不能陪同本王辨认一下?”

这话就是把责稽王架在火上烤,不过责稽王的反应也不慢直接开口,“愿意为燕王效劳。”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中军大帐,就见到一群晋军士卒捆着几十个俘虏过来,然后在司马季面前把这些俘虏按在地上,这些人见到司马季倒是没什么反应,但一见到责稽王则全部破口大骂,只不过燕王没有掌握这项外语,听不懂对方在骂什么,只觉得太吵了心里很烦,不耐烦对着责稽王问道,“是不是他们?”

“正是马韩王和其他部族的首领。”责稽王对着这些骂声充耳不闻,然后对着司马季深深一拜道,“除了有一两个人不见人影,以及在江北被殿下杀掉的人,剩下都在这了。”

哦?司马季似乎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一转头命令道,“全部处斩,给我推远点,首级送到洛阳千里传首,明日一早在责稽的引领下,把马韩部族一个一个的攻下来。”

第二百四十八章 人口置换

“是!”押送俘虏的晋军士卒听令,将这些俘虏拽走,不多时叫骂声消失不见。

“殿下,要横扫马韩,放弃之前的想法么?”司马季进入大帐后,何龙赶紧跟进来问道。

“你说中路突破么?往哪突啊,本来刚开始的想法是从马韩和辰韩中间突破,目标是缓冲也是最弱小的弁韩,可现在不用讲究这么多了,马韩此战损失三万多壮年男子,直接横扫马韩部落再说其他。”司马季不慌不忙的开口,“今天休息一下,明天出发。”

此一时彼一时,司马季想的好好的,只不过这时候不是出现变化了么,马韩此战之后可以说是已经空了,想法自然也就改变了,打仗当然是根据形势变化而改变。德国人是制定计划最严谨的,一份作战计划出来连行军速度、列车站点都能算出来,结果一打起来屁用没有,全变成了夏天太热冬天太冷,全队实现不了。

连同部族壮年男子等在内的首领这一站之后都没了,那还客气什么?确实也应该客气客气,比如司马季让责稽王领着百济士卒作为先导,女真重箭营押后,对马韩部落展开进攻。

听说后世韩国人自称团结思维凝聚在血液当中,燕王想要看看到底成色如何,是不是这么回事,第二天就让何龙跟随责稽王一起出发。杀气腾腾的出营,有本地的百济士卒领路,整个马韩领地对晋军而言就不再是问题,英雄史观来说晋军正在谱写一首血与火之歌,实际上晋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晋军连续攻克四十多座城寨,杀的马韩大地血流漂杵,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这种残忍的举动让责稽王都感到震惊。

“本王再说一句,这是女真人干的,我们上国天兵不会做这么没品的事情。”司马季面色平静,反正他又看不到那种惨剧,脑中没有画面自然心里没有负担,睁着大眼睛说瞎话为晋朝军队洗白,“零星的士卒可能是有的,一旦被发现定斩不饶,责稽你可以对东夷校尉详细说这件事,相信一定不会徇私。”

扯了一片自己都不信的谎话,司马季直接把责任往东夷校尉何龙身上一推,事实就是这样,他不过是一个官二代哪会打仗,没看都是何龙跑前跑后么?人家才是实际上的统帅,找人不找对人,竟然找到自己这样的酒囊饭袋身上。

这三韩当中马韩最强,可以说是占据了三韩一半的实力,幸亏马韩没给北方民族丢人,自己冲出来战了一场,不然司马季还真没这么快取得进展。

把责稽打发走了之后,就要考虑下一个问题,目前朝鲜半岛的西海岸实际上已经被清理完毕,还住在简陋的大营当中就有些不合适了,再者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比如说移民实边,移民实边只是往往带着内迁人口,本质上就是一种人口置换。

和周围的任何一个势力相比,中原人口都远远超过对方,如果是人口置换的话,怎么算中原王朝都是占便宜的,前提是对等的置换,仅仅把对方的人口内迁,就如同唐朝一样那是没有用的,无非就是按下葫芦浮起瓢。

晋军继续南下来到了百济国都慰礼城,司马季对这个名字很熟,不过他记得慰礼城是韩国首都汉城以前的名字,而汉江两岸都已经被他占领了,怎么还是这个名字?

带着这种疑惑司马季进入了百济国都,在进城之前他已经严令大军士卒不要骚扰百姓,和其他马韩部落相比,慰礼城勉强也算是一个城池,布局和高句丽原来的城池差不多,和中原相比算是很小,但也算不错了。城中的百济百姓见到晋军大军进城,有些害怕但还算是镇定,见到士卒出现就远远躲开,算是相安无事。

进入责稽王府,和很多宗室王府相比并不算多么奢华,只是很干净,有一种清新的感觉,可见平时责稽王的生活并不算多么穷凶极欲,怪不得百济后来从三韩当中脱颖而出,只不过在外交上的工作不怎么样,竟然和大唐为敌,才让新罗捡了便宜。

责稽王如果听话,其实百济的百姓会比后世过的要好很多,朝鲜半岛的地域歧视源头,就是百济被灭国之后,新罗人歧视百济,形成了韩国的岭南湖南矛盾,百济疆域内的韩国人一直都主张和北朝鲜和平共处。

看看我大晋,南北矛盾如火如荼,哪有时间专门过来歧视平州下辖的化外小民。

“燕王殿下,奴婢宝菓,是责稽的妻子。”不多时责稽的夫人宝菓出来见礼,如果是中原的话,女眷是不能在客人出来的时候见人的,不过看来这边没有这么多讲究。

“你就是宝菓,原来带方太守的女儿。本王见过夫人,责稽此次拨乱反正迎接王师,相信有夫人的一份功劳在内,本王观之,责稽也是一方豪杰,虽说本王受命要尽灭三韩,却不会对百济部落进行伤害,只要百济化去蛮夷之气,知书达理自然不会有问题。”司马季目光落在对方身上片刻就移开,宝菓其实长得很好,算的上是一个美女,可燕王为了生命安全着想,不准备学习曹操。

宝菓听了之后明白了现在的处境,轻轻浅笑之后道,“殿下大军来袭,这些小邦自然是没有能力和大晋作对的,但是尚书有云,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

司马季眉毛一挑,并没有说什么,这句话他听过,词是好词,只不过被岛国用过一次之后,每次听到有人说这句话,总觉得气氛有些昭和起来了。

“本王知道了,人们只能记住本王的战绩,实际上幽州的环境是很不错的,如果两位以后有时间可以去看看。”司马季点头并没有在对方的府邸过多打扰,最近几天正在传令让幽州船队靠岸,好进行人口置换的计划,第一批被装船运走的三韩百姓肯定是倒霉了,他们的命运肯定是奴隶,不知道会被卖到哪里去。

第二百四十九章 戴罪立功

派出东夷校尉何龙去进攻最弱的弁韩,司马季静等着消息,在最早的想法当中,司马季准备直取弁韩,将辰韩和马韩割裂开来,让两个稍微强势一点的部落不能相互支援,这种想法的风险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古往今来阴沟翻船的例子并不少见。

但南下的时候,碰上了意外收获,尤其是百济的首领责稽被夫人一个枕头风弄倒戈了,导致了一战击溃马韩,这样也好,三韩最强直接被秒杀,再打下去的风险就少了很多。

目前司马季准备在汉江口弄出来一个港口,军事布置考虑无非是几个方面,其中出海口和大河口是必须要考虑的,其他城池司马季大可以不管,让责稽关起门来继续一言九鼎,但这种大河入海口则必须要握在手中。

“这越是南下,手中兵力越是捉襟见肘,一旦占领城池,兵力就不够用,心狠手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知道皇后什么时候能把内地的人口迁徙过来。”司马季站在汉江口面对大海,一艘艘商船正在扬帆起航,渡海使往内地,里面装着三韩的百姓。

司马季连脸色都没有变,这种人血馒头他吃的是越来越随意了,不能这么说,燕王那也是为了民族融合,这都是必不可少的阵痛,马韩百姓就多担待一下吧。

“是啊,三韩之地虽然不大,一万多人想要又占领又杀敌,确实也是稍微困难了一些。”

司马季的旁边也站着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在洛阳争权夺利的时候运气不好,他就是被汝南王司马亮贬到带方郡的东安王司马繇,他也和司马季一样,轻抚着胡须从这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听着燕王抱怨。

刚开始司马季都忘了这个宗室倒霉蛋,这不能怪他,司马季这么多计划要实施,哪有空过来和一个倒霉蛋叙旧,甚至到达带方郡的时候都没想起来,和马韩打完一仗之后,司马季才发现,自己是真的不习惯不占据兵力优势。

心里没底的司马季自然想着要挖掘一下内部潜力,一拍脑袋就想起来了被流放在此的东安王司马繇,以及当初被自己极力鼓动,同时流放杨骏封侯的那些人。这些人足足有五六百家,当初都是带着仆人奴婢流放到带方郡,张统也不好管理,只能当做看不见。

南下之后一直觉得好像少了一点什么的燕王,此时脑袋一拍,这不是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么?虽说当初正是自己力主流放的,可这个时候谁会在意?他们敢么?

于是东安王接到燕王的信之后立刻渡江南下,就有了现在的这一幕,沉吟一下刚想开口,司马季突然开口叫骂道,“你们几个士卒把尸体扔海里,扔在岸边是在恶心本王么?”

话音刚落,几个士卒离开冲出来把尸体拖到一边扔入江中,司马季才旁若无人的回过头来开口道,“思玄听说,不要欲言又止。”

“戴罪之身怎敢呢?”司马繇的字是思玄,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受到道家的形象,竟然起了这种字。司马繇的王爵尚未恢复,在司马季的面前未免有些直不起腰来。

“什么戴罪之身,要说带方郡的其他人么,可能是戴罪之身,你怎么可能是戴罪之身呢。你我本身一家,现在汝南王司马亮已死,他强加在叔王身上的罪行,理所当然应该取消。”司马季又开始不知不觉的开始画饼,“可能是朝廷一时忘记了,但只要再此战当中做出贡献,季非常愿意在奏疏当中为叔王美言几句。”

这话说的纯粹是画饼,司马繇绝对不只是贾南风一时没想起来,而是因为在贾南风眼中,汝南王和楚王都是一路货色,作为楚王党羽的司马繇自然也不会被重新启用。洛阳那些朝臣屁事做不了几件,揣摩上意绝对是行家,所以自然也不会有人提出赦免司马繇。

不过在司马季看来,东安王的事情其实不大,他并不完全是在画饼,只要一个机会就可以得到赦免,刚刚上船的不只是被打包卖走的马韩百姓,还有他的一道奏疏。

里面详细的说明了平州军的困难,哪怕三韩这么大的地方,一万多人攻击又占领的话也是稍微困难了一点,每占领一个地方,就要分兵驻守等到内地百姓过来,这样下去用于进攻的兵力自然是会越来越少。

此言一出司马繇果然勃然变色,赶紧出言道,“燕王此言当真,可以让我回去?”

“当然是真的,船上就有本王给京师的奏疏,叔王的罪行应该不是问题。”司马季做出一脸苦相咬着牙花子吸气道,“不过要是这一仗打败了,那就没准了。”

邀功请赏首先总要有功劳吧,要是战败了不追究责任就不错了,还想赦免罪行?先把目前的两个结果带来的影响全部挑明,司马季就不相信这个戴罪之身的叔王不拼命。

果然,司马繇被激发了潜力,他的岁数比司马季大的多,在小辈面前完全可以说是失态了,他已经在带方郡这个偏僻之地带了好几年,做梦都想要回到京师的繁华之地。

“我可以多走动一下,相信三五千的壮丁应该不是问题。”没有任何事情能拦住司马繇想要回到京师的心,一开口就要募集三千私军。

这把司马季吓了一跳,果然这帮杨骏封侯的家族就应该流放,真是一点都没有冤枉他们。这帮士族想要做什么?

闲聊了两句,司马繇就准备告辞了,急忙的样子简直一刻都不想耽误,还省了司马季一顿饭,“政变的时候挺杀伐果断的,流放了几年怎么变成这样?”微微摇头司马季待在这里也倍感无聊,转身追上了心不在此的司马繇,要走一起走。

“燕王战报,平州军在六月初渡过大江背水列阵,迎击马韩联军四万,此战百济部落仰赖上国天威拨乱反正,双方从正午时分开始厮杀四个时辰,平州军斩首三万,自马韩王以下四十余部首领被明正典刑,千里传首至京师。”

董猛用内宦特有的尖锐嗓音一字一句的读着司马季的奏疏,“然而,平州军人数不过一万五千人,三韩虽然不大却需要分兵驻守,兵力上捉襟见肘,季觉得,可以征调杨氏一党流放之带方郡家族,准许其戴罪立功。司马繇在带方郡累积经年,威望甚隆,如若准许其戴罪立功,相信可有事半功倍之效。”

董猛阅读完毕,张华便直接开口道,“皇后,这是大喜事啊,自从陛下登基以来,我大晋国势便蒸蒸日上,南灭林邑、北击河套高句丽,现在东征也旗开得胜,真是可喜可贺。”

“这都是众多大臣不懈怠的结果。”贾南风眯着眼睛似乎还在回味上疏里面的内容,兵没有马上开口,喜事当然是喜事,不过里面也不只是有喜事。

平州军的兵力稀少确实也是实情,不然也不会灭掉高句丽之后无法占领,不过此次却是必须要占领的,谁让流星来的时候太巧,正好赶上京师地震呢。有心算无心,贾南风也必须相信妖邪作祟之说。

“燕王奏疏当中说要启用司马繇,几位怎么看?”贾南风扫视几个辅政大臣一圈,最终把目光放在了尚书令王戎身上,其实被流放的家庭,也包括一些王家的子弟。不过贾南风一直都当做不知道这回事,算是给王氏一个面子。

一个大家族分别下注在不同人身上很正常,贾南风不知道几年之后王氏玩的更大,现在只是单纯想要问问王戎的想法。

“这?老臣直言,司马繇是被汝南王司马亮流放至带方郡的,这和皇后以及陛下无关,如果允许其戴罪立功的话,相信一定会让他感恩戴德。”王戎迟疑的开口,不过并没有提及杨骏那些被流放的家族,只提了司马繇。

这个老狐狸?贾南风心中冷笑,明明想要借此机会把几个当初王氏站错队的子弟弄回来,却含含糊糊的只是说司马繇一个人。

这也正是王戎聪明的地方,奏疏当中说的是一批人,不是一个人。司马繇自己也不可能拉出来队伍帮助东征,他一家连同仆人佃户都算上,又有几个人?他知道贾南风想要答应肯定是答应全体。

想了一下,贾南风觉得已经度过了好几年的时间,这些人也应该出不了大乱,不过话到嘴边还是临时想到了办法,“三韩一旦灭亡,当地一定要设立新的郡县管理,戴罪立功当然是可以的,需要一批人管理当地,这样吧,允许戴罪立功,赦免其罪则,功劳巨大者可以回来,其他人可以出任当地的官员,这样没问题吧?”

“皇后睿智!”几个辅政大臣相互看了一眼齐齐一拜,这个结果已经算是不错了。只要身份不再是罪人,一些想要捞人的大臣就能把族人从中拿出来。

第二百五十章 进军金刚山

“禀报燕王,本将进攻弁韩部落,原以为可以马到功成,却不想在攻克两部之后,弁韩部落直接跑了,听说是去了辰韩部,请燕王责罚。”何龙刚刚回营便直接找到司马季告罪,一五一十的把这次出击的战果进行汇报,实话实说确实很寒酸,有点对不起出营时候的阵仗。

“哦?知道了。”司马季撮着牙花子,一脸的便秘表情,这真是计划没有变化快,他记得在最早的计划当中,辰韩部似乎是他预定的盟友,用来离间三韩之间的团结。然而没用上,反而百济的责稽王担任了这个角色,中路突破隔离马韩和辰韩,结果变成了转向横扫马韩部落,所以说想象永远和事实有差距。

“这么看来?两部合一,还有一场决战是不可避免的。辰韩在东海岸,让我想想?”司马季绞尽脑汁没什么好办法,最终一发狠道,“打就完了,没什么可想的,现在整军备战,让带方太守张统盯紧点东濊,别再这时候给咱们添乱。”

东濊是一个不稳定因素,不是司马季非法要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但事情就是这样,做好最坏的准备没有错,万一东濊首领要掺和进来,那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司马季没想起来被流放带方郡的士族子弟,真出现这种情况可能还会被打一个措手不及,但现在就不可能了,又带方太守张统和司马繇在,东濊就算是入场也没什么。

“殿下,带方太守张统可以依托城池防守,自保无虞,让百济责稽王和我们一起出动,这样可以尽灭两部,不然的话责稽在我们背后,总是无法竭尽全力啊。”何龙开口低声道。

“本王想到了这一点,肯定会带她上阵的,这样我们有两万多的大军,两部占地和人口只有马韩一半,不过和上次不同的是,我早先对马韩百姓有些残酷,在死亡的逼迫下,说不定两部会拉出来更多的壮丁。”司马季面色凝重的自语,这是一个问题。

不过也没什么后悔的,抵抗是死不抵抗也是死,人家殊死一搏也是人之常情。可以预见,再战一场的话,肯定不会像是对战马韩的时候这么顺利。

战一场肯定是避免不了的,因为两部根本无路可退,朝鲜半岛就这么大的地方,两部还能跑到哪里去?钻入密林么?司马季早就放着这一手,不过怎么会带女真人过来。

所以司马季从来都不担心对方玩游击战,因为真没有这个土壤,只是担心晋军士卒受到太大的损失,就这么定了,带方太守张统和东安王两人,各有各的任务,太守张统是要紧盯东濊,防止战士生变。东安王司马繇则独立成为一军,沿着汉江向东进发,堵住两部北上的路线,防止对方和东濊部落接壤。

从这种安排上也能看出来司马季绝不是什么好人,对士族的态度也就那样。布置上完全是把一个宗室一群士族当成炮灰在使用,不过他并不担心士族子弟手无缚鸡之力,都被流放到这里好几年,也该把在中原养尊处优的臭毛病改改了。

“我军士卒不可进入密林,都休息有一段时间了,不要懈怠。别到时候被残留的马韩百姓袭击,没死在刀剑之下却被锄头刨死,这多冤枉。”

这里生活落后,民风凶悍,三韩百姓们响应首领的号召,开始偷袭大军。而这里山多林密,虽然这些人的武器落后。但是密林当中陷阱、弓箭竹矢让人防不胜防,躲在树林中偷袭出手,而后消失无踪。让大军无法追击。虽然有向导,可以躲避沼泽之类的,但是也是伤亡了不少。

茂密的树林让他只能望而兴叹,和这些当地人比熟悉环境?那明显是不可能地。让女真人进入密林当中捉迷藏,司马季又没有这个时间,反正正面战场一旦结束,这种袭扰迟早会结束,那个时候晋军就可以战争的把每一寸土地扫一遍,看看是三韩百姓的脑袋硬,还是晋军的刀剑锋利。

“骑兵先出动,这就有劳将军你了,本王带着步卒和女真人随后就到,时间就定在七天之后,本王知道最近不少士卒在女人身上找乐子,都不是第一次随着本王出来了,找女人我不管,弄出人命只能怪他们找死。”司马季杀气腾腾的道,“想要发泄就去杀男人,此等懦夫行为一旦发现,本王又少不了要借他们脑袋激励士气了。”

“殿下,本将一直看着呢,这点上绝对不敢有差错。”何龙也知道燕王有种怪癖,不能接受在女人身上犯军法,反而对其他方面都会网开一面。

不说晋军这边,两部首领现在也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本来马韩算是被灭掉了,这算是一件好事,因为马韩实力最强对两部多有欺压,但现在他们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又跑出晋军这么只恶虎,一言不合扫完马韩直接就对着他们过来了,他们如何抵挡的住?派去使交涉这招已经用过了,根本就没有见到司马季,直接被何龙打发掉。

曾经去过大晋的人都说,大晋的土地无边无际,带甲百万之士,他们如何能抵挡的住?一些部族首领主张投降,因为抵抗的结果马韩部落已经亲自演示一番,差点两部首领就同意了,中原人素来讲求礼仪的说法,只要投降了,那么会受到很好的待遇,虽然会寄人篱下,但总比做现在这朝不保夕的日子要好些。

可随后马韩余部的惨状就让他们坚定了抵抗的心思,因为马韩战败之后的命运太惨,和人们口口相传的一点不一样,看来这位晋军统帅是一个残暴之人。

这一天东安王司马繇带着五千私兵沿着汉江东进,一直过了汉江源头才停留下来,这些想要戴罪立功的人对此战极为热忱,到达金刚山。这里是朝鲜半岛的最高山脉,这里地形险要、千岩万壑,同时也是人迹罕至之地。

另外这里也是三韩部落和东濊部落的天然界限,东安王司马繇是知兵的,他当然明白自己答应司马季进军此处是多么的危险,所幸这里的险要位置可以带来一丝安慰。

“只要不缺水源、粮草耗完之前,就算来十万大军也别想在本王手中讨得便宜。”站在断崖上的司马繇轻抚长须,眼中满是阴霾,时隔数年再次让人见到了他嗜血的一面。

回过头来,司马繇又变成了美髯公的威严模样,冷声命令道,“选择险要之地安营扎寨,距离水源要近,扎好营盘等待消息。”

第二百五十一章 入口争夺战

另一个方向,司马季将伤兵留在大营修养,带着百济军队连同晋军两万三千人开始东京,目的是横扫朝鲜半岛的东海岸,将除了马韩之外的两部找出来决战。一路上司马季广布探马,拉出来一张大网,将这片土地上的杂鱼过滤出来,大部人马则分成两部进发,一路上交相呼应防备不测。

“这帮蠢货啊,真是自寻死路,想要和本王背水一战么?”司马季骑在马上叹了一口气,刚刚他才接到探马禀报,辰韩两部已经逃往东南方向。那是什么地方,应该算是后世的韩国第二大城池釜山附近。

那里也算是辰韩的核心地区,司马季对釜山熟悉,主要是朝鲜战争时期釜山出现过一个釜山防御圈,釜山防御圈是以向南流动的洛东江构成了西面的界限,洛东江从两江交汇处突然改变方向,流向东边,在釜山注入大海,这段防线,正是北朝鲜人民军直取釜山的主要战线。防御圈北侧则从大邱附近向东延伸,穿过崇山峻岭,直达日本海岸的浦项。

因为被司马季渡过汉江打的措手不及,现在辰韩两部显然是准备依托洛东江死守。但在司马季看来这就是在侮辱自己,以双方的实力看来,他才是美帝的角色。

“探马来报辰韩两部已经撤到洛东江以南,传我将令,转道东南。”觉得自己受到羞辱的司马季不动神色的下达命令,瞬间全军的行动路线被修正,燕王要去试试一千多年前的釜山防御圈到底怎么样。

“东南方向不是海么?”何龙一听到这个消息都懵了,还有这种操作?

“没准人家觉得置之死地而后生,决一死战打败入侵者呢?呵……”司马季不屑的一声轻哼,狠狠地挠了挠头道,“路是自己选择的,等着跳海吧。”

辰韩两部做出这种抉择也是没办法,和东濊部落联合存在理论上的可能,摒弃一切对抗大敌只是说起来很美而已,可双方多年以来关系不睦,总要有些时间来增进信任,可晋军不给他们这个时间。只能采取下策退到洛东江死守,依仗天险保存自己。

从古至今这种被动防守,通常都是迎来悲惨的下场,辰韩两部这种寄希望于晋军受不了恶劣环境班师回朝的想法,除了让司马季坚定信心弄死对方之外,没任何作用。

“辰韩两部已经退到海边,这是给我们赶他们下海的机会,他们自寻死路,此战我军必胜。”骑马的传令兵不断在行军队伍当中来回奔波,说着鼓舞士气的话语。

七天之后,晋军已经到达洛东江沿岸,手持着望远镜的司马季在江边朝着对岸瞭望,洛东江对岸有三三两两的两韩男子沿江观察,附近人影幢幢,显然也已经发现了这边的动静。

“切!”司马季嘴角上翘,回头命令道,“先给我安营扎寨,两天时间缓解行军的疲惫,探马寻找洛东江的弱点,我希望在第三天的时间进攻。”

“快去探明!”何龙对着身后的将校轻声吩咐,然后上前一步问道,“殿下,要不寻找源头绕过去,三韩面积不大,应该可行。”

“一路行来你也应该见到三韩的地形了,比乐浪、带方只不过稍微平缓一些,水之源头必然是高山峡谷,水流湍急,不要做无用功了。还是找容易突破的地方比较好,本王相信并不难找。”司马季笑眯眯的开口道,“什么谋略都无关紧要,此战硬上,赶他们下海。你可以明确的告诉士卒们,三天不攻下敌人的防线,军中就会断粮,你要是加上一句本王会逃跑也没关系!”

“回营!”司马季背着手往回走,一些部落民还想要玩勇气?当自己是项羽还是冉闵?前者还说得过去,后者除了名字,七成战绩都是杜撰的。

第三天一早,晋军大营响起悠扬的号角声,将所有士卒从睡梦当中唤醒,不多时大营士卒都集结完毕,每个人都神色肃穆,显然已经知道即将到来的大战。

穿着重甲的司马季上马,在大军面前扫视一圈,跃马扬鞭指着大营出口喊道,“前进。”

洛东江至南江汇合点之间,有一道四十里宽左右的间隔,这里无需渡河,在两天内的侦查时间已经被发现,不过这里的环境显然也不是一般人能驾驭,山高路险,易守难攻,辰韩两部也是在这里重点防御,可以说双方都知道决战地点就在这里。

山坳之下,两万大军已经列阵完毕,一眼望去军容肃穆,刀枪林立,铠甲鲜明。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敌人,在山坳上面辰韩两部的眼中,下面这些人就是灭掉马韩的恶魔。他们冤枉的燕王,燕王只是遵循古代的基本原则,谁拳头大谁说的算,今天他处在强势地位就可以决定三韩的命运,如果有一天他身处逆境无力回天,自然也会坦然面对。

“怎么不挖一点壕沟呢,是认为天堑在手,瞧不起本王么?”司马季放下望远镜,他本来觉得怎么对方都要采取一点防备,现在看来完全是多想了,高声传令道,“此战为仰攻,不过真正的悍卒,是不在乎外在条件的,对不对?”

“对!”安静的战场当中,两万大军齐声高喊道,气势直冲云霄。形成一股巨大的声浪。

“开战!”司马季一挥手,下一刻晋军军阵随之而动,盾牌在前,长矛在后,笼罩在烟尘当中开始将高举的牛皮盾,护住要害,同时将手中的长矛平放,喉咙里发出呐喊,“战!”

晋军步卒虽然处在人数劣势,而且还处在进攻方,但是展现出来的气势却如同天神下凡。

“这才对么,都内战上百年了,总该留下来点遗产,要是连军队都不能打,那可完蛋了。”进入攻击范围之后,弓箭手首先开始齐射,中原弓箭注重速度和射程,并不是用来在密林当中打猎的弓箭,所以虽然是仰攻,晋军的弓箭手仍然首先开始放箭。

第一轮抛射只带来了不足百人的伤亡,不过这已经很好了,因为这只是试探。又近了十步,第二轮弓箭覆盖下来,杀伤力明显就大了很多。几乎让躲在山石土包后面的部落民躲无可躲,第三轮弓箭来袭的同时,晋军军阵猛然加速,开始朝着辰韩两部的山坳冲击,无数晋军士卒高举盾牌加速上山,在弓箭手的掩护下拉近双方的距离。

几年来晋军南征林邑、北伐河套、高句丽、虽然并不是平州军所参与,但这个威名却属于整个晋军,而不是某个军镇,所谓荣辱与共就是如此。

虽然负重仰攻,晋军还是在辰韩两部的躲避的空隙之间,将双方的距离拉近到五十米之内,漫山遍野的喊杀声,几乎瞬间就传进了辰韩两部的士卒耳中。

“把他们赶下去!”一些部族首领纷纷抽刀,将躲避在山石之后的士卒叫起来,同时辰韩两部的弓箭手也开始还击,同时还有不少士卒将身边的石头往下扔,借此延缓晋军上来的速度,不少晋军士卒被射中、也有一些士卒为了躲避山石停止了步伐,但是很多的晋军士卒却不管不顾继续往上冲。

除了被变故弄的心里发慌的士卒,绝大部分士卒都明白,他们只要一退下去,想要再上来就难上加难了,更何况燕王就在背后看着,几乎没一个晋军士卒都知道,他们的燕王、他们的镇东大将军司马季,喜欢激励士气的方式就是砍头悬首,把人的脑袋高高挂起来以示警戒,每一个士卒虽然都在往前冲,但都觉得背后有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自己。

他们想的一点都没错,司马季目前就在拿着望远镜看着他们,心里也确实打着要激励一下士气的主意,只不过目前还没有发现目标。

辰韩两部的士卒,也没想到不过是第一次的进攻,晋军就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几乎像是猪拱地一般,低着脑袋往上拱,不管不顾的朝着自己扑来。他们没看见有同伴倒在地上么,他们不怕死么?

根本不容他们多想,冲上来的晋军已经把手中的盾牌一扔,抽出腰刀和辰韩两部的士卒杀在一起,不同于平原上的战争,类似这种山地战,想要保持完整的军阵简直是在做梦,面对面的捅刀子,才是双方的主流。

双方的士卒狠狠的撞在一起,无数辰韩两部的士卒都纷纷从躲避的地方出来,因为现在的晋军上来的人还少,必须要趁着这个机会把他们赶下去,不然一旦让晋军站稳脚跟就麻烦了,现在其实也很麻烦,两方在接近山顶的位置厮杀在一起,血溅五步、喊杀震天,时不时就有一具尸体从上面滚落下来,不多时,双方均纠缠的地方,已经被鲜血所染红,落在司马季的眼中,就好像是一条血线。

第二百五十二章 因势利导

虽然现在这条血线还有上移的趋势,司马季也仍然是一脸的严肃,这种山地战其实真不好说,晋军的优势在于身经百战,防护齐备。而辰韩两部的优势就在于地利了,毕竟晋军仰攻天然就不利,对方砍你的脑袋很方便,你想要砍对方的脑袋可不容易。

“传令我们的弓箭手,测好距离,继续给我抛射,尽量不要把我们的士卒覆盖进去。”司马季猛然收回目光,杀气腾腾的下达命令。

何龙心里就是一哆嗦,这是要不分敌我的全部射死么,赶紧起球道,“殿下,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东夷校尉府下属将校士卒,都是殿下的力量啊,现在只不过刚刚开始,请殿下不要这么着急,还可以观察片刻。”

司马季这边还好一些,何龙却先坐不住了,他才是真正的东夷校尉,现在参战的士卒,可以说都是他的直属部下,战士沙场为国尽忠,他无怨无悔没什么话说。可要是死的不明不白,现在不还没到那个份上么。

“好吧,但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不能还在目前的位置上,因为这说明已经僵持住了。”司马季叹了一口气,他也觉得自己的心似乎狠了许多,想办法的时候只图见效快,不管这种办法以后会不会有后遗症。

不过在地势对己方不利的情况下,一旦陷入僵持绝不是司马季想要看见的,如果短时间不能打破这种僵持,他就会把东夷校尉的话当成耳旁风,下令弓箭手对交战的区域进行覆盖。

好不容易让司马季打消念头的何龙,直接拍马而出,以他的职位而言,片刻之后他已经算是到了对一名将领很危险的地段,喊杀声清晰入耳,血肉横飞的场景也看的很清楚。

仔细观察着敌人的布置,何龙的思维急速运转,想要从中寻找出来能改变战局的地方,但看了半天他不得不承认,这种地形真的除了硬抗没有选择。

“燕王有令,后退一步者死!”何龙看了后面的亲卫们一眼,几十个亲卫会意同时张口大喊道,“燕王有令,后退一步者死……”

“燕王有令,后退一步者死……”巨大的声浪在战场当中响起,传遍双方将士的耳中。

“让女真重箭营把加入到战场,现在本王要看看女真重箭营的步战能力,张达你给我亲自上去压阵!”司马季最终还是失去了耐心,甚至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没到迅速就下达命令,这种战斗就是一鼓作气,绝对不能陷入僵持局面。

女真重箭营的嫡系部队,更不是晋军的主力,所以这些女真人,装备算不上好,勉强可以人人着甲,当然,穿的都是皮甲!什么皮,牛皮!

虽然在防护上面几乎等同于可有可无,但在杀伤力上面绝对不是这样,女真人的武器不是很精致,以重兵器为主,最适合的就是这种需要一鼓作气的战斗。

“张达领命,一定会打开缺口!”张达跪下咬着牙保证道,“殿下可以亲眼看着。”

“嗯!”司马季冷着脸看着张达转身,轻声道,“小心点!”毕竟是跟着几年的护卫,他做不到对别人那样漠视,张达的身体轻微一个停顿,随后脚步不停跑回到军阵当中,不过不是司马季一直盯着他,根本不会发觉到。

不多时,一直没有加入战斗的女真人的军阵当中,爆发出来一阵巨大的欢呼声,也不知道张达到底对这些女真人说了什么,反正不管用什么办法,司马季都决定只要攻克这处山坳,就论功行赏。

女真人的冲锋十分有特点,两条大腿跑起来就如同野牛群在奔跑,人数虽然还不如刚刚上去的晋军士卒,却造成了比他们更大巨大的声势,有一点没有按照司马季的意思来,那就是女真人的重弓都没有拿下来,而是弓弦勒在脖子处,背在身后,很多女真人的手上拿着几支箭。嗷嗷的从地面冲上山坡。

“我忘了,女真的重弓箭,是要抵近射击才能起到最大的作用。”司马季一拍脑袋,才发现脑门上面已经满是汗水,希望这一波攻势可以打破僵局吧。

这个时候司马季才发现他确实是非常紧张,连一脑门汗水都没有发现。头一次在兵力不占优势,地势也很差的环境之下作战,虽然表面上仍然给人一种镇定自若的样子,可一旦不自我洗脑,还是能发现他就是装的。

“天时地利人和?我想想!”司马季如同一座泥塑一般坐在战马之上,眼中虽然有双方士卒厮杀的身影,思维却完全没有放在这上面。

女真人此时已经接近双方士卒厮杀的地方,一个个行云流水的搭弓射箭,因为重箭本身就在他们的手上,取弓射箭一气呵成,有人射了一箭、不少人射了两箭后,毫不拖泥带水的大步向前,别着的大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手中。

刚杀进来的女真士兵更是悍不畏死,一个部落民直接被砍了脑袋,可是他集中全身力量冲刺的一长矛仍准确的刺中一个女真的胸膛!但是身边的女真人不为所动直接略过了两人,将在这个部落民身后想要施救的人砍掉脑袋,面对这样悍不畏死的对手。辰韩两部害怕了,不知不觉的开始后退。

平州军军中有袍泽之情,因为他们已经朝夕相处了数年,但是女真重箭营的女真人之间没有这种情谊,他们从被征召到现在,才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很多人互相都不认识,上了战场自然都是一个个独立的个体,自然不会对朋友施救,所以才显得相当冷血。

这种冷血让所有面对他们的辰韩两部士兵,都不由自主的心中发韩,毕竟比起严酷,他们照女真人还是差了一些。

“地势?”用空洞的目光看了良久,一抹绿色闪入眼中,司马季直勾勾的看着对方身后郁郁葱葱的树木,突然大喝道,“上火箭,抛射点火,现在已经一个月没下雨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全军压上

这些部落民之所以还敢抵抗,在司马季面前显示勇敢,无非是因为占据了地利的优势,可在两江之间,司马季也别无选择必须硬刚。现在这种地势对于进攻的晋军实在是太不利了,正常的地势当中,辰韩两部就算是合在一起,也不会比马韩部落结实多少,司马季不出全力就能捏死对方。

想要在自然环境之下拉平双方的起点,正常手段是不可能的了,可水火无情,只要舍得下本,谁说就不能因势利导呢?

司马季从怀中拿出丝巾举到头顶,这个举动当然是为了测试风向,不过在身边的一些亲卫眼中,此时大战正酣,统帅做出这种举动未免有些奇怪。

有时候战机稍纵即逝,司马季看了看双方捉对厮杀的地势,又看了看中间晋军弓箭手的位置,突然开口道:“传我将令,弓箭手前进,抛射目标为辰韩部落附近的森林,此时天干物燥,正是火攻的好机会。”

“殿下,我方军阵已经脱离弓箭手,如果还让弓箭手继续向前,会不会不测?”身边的牙门将开口劝说道,“现在弓手们并没有盾牌的保护。”

“弓箭手除了放箭,就没有自卫能力了?小孩啊?”司马季深深地看了出声的牙门将一眼,不为所动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去传令。”

弓箭手不过是换一个方向,拉进一些距离而已,没有其他兵种保护就不能打仗了?出一点危险怎么了?知道危险别来当兵啊?

见到传兵令战战兢兢的下去传令,司马季好像冻住一般的脸才稍微有些解冻,“还是没走到困兽犹斗的环境当中,还有这么多臭讲究。”

辰韩两部已经有了坚持不住的迹象,此时不加上一把火,更待何时?

一队队晋军步卒,如同百川汇流般涌向山腰处。不过,领队的将领都略微显得有点怪异,因为这会儿还是大白天,他们竟然一人举着个火把。当然,这火把不是用来照明的,而是用来点火箭的。他们汇聚到被山腰处之后,竟然开始列阵准备放箭。

要知道这种布置是极为少见的,这个距离近乎是耳朵能听到刀剑相击之声,弓箭手们脚下是三三两两的尸首,脚下踩踏的土地极为湿滑,鲜血还顺着上面慢慢汇聚而下。

这种操作就连一些辰韩首领都没有见过,这些晋军是不怕死还是怎么着?

忽然间弓箭手的军阵响起一声大吼:“点火,点火,点火。”,三千名弓箭手纷纷举着火把,点燃已经处理好的箭头,这个时候居高临下的部族首领们才明白,这并不是幻觉,一些脑筋比较快的首领,回头看向自己的后方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道,“小心敌人放火箭烧山!”

现在这些部落民能够顶住晋军的冲击,完全是居高临下的地势给了他们心理上的信心,如果后院起火出现了混乱,这种信心维持不了多长时间,这一点普通的百姓不明白,他们这些部族首领的心里明白得很。

这些话一出口,不少部落民心中就是一惊,哪怕晋军仰攻仍然在步步推进,杀死一个晋军士卒,他们就要死上好几个,处在山上的人往下一看,就能从地上的尸体分辨出来。

所以说一些首领焦急的叫喊,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令人更加担心,就在这时候,各处带队的什长伍长把手中的火把往前一伸,一堆手持弓箭的步卒便会围上来,将箭头上包裹的碎布往火把上一凑,待带油的碎布点着,他们便毫不犹豫的张弓放箭,将带火的箭矢射向天空,角度抛射,火箭雨越过双方厮杀士卒的头顶,朝着上面飞去。

这只是第一轮,第二轮和第三轮接踵而至,在平州军弓箭手的手中,中原弓箭效率射程并重的特点被发挥的淋漓尽致,三轮弓箭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被射出,上万之箭将山顶的一切东西覆盖,不管是顽石、人类还是树木,统统都被包括在内。

不少部族首领大惊失色,这是因为两江之间这段可以强攻的地方,他们早就知道晋军必然来此,并且迟早会找到这个容易进攻的地方,所以这片密林地方原来就是一片普普通通的树林,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军寨,几十个营帐连绵在一起,一个个白色的土包,营帐的外围粗制的木棚栏将营地围了起来,这种布置在下面是看不到的。

司马季当然也看不到,他只不过是单纯想要放火烧山,并不知道那片树林里面还有辰韩两部布置的军营,燕王又不会飞。不过距离很远处境很安全的司马季,确实一直用望远镜看着弓箭手的效果,最终保持着拿着单筒望远镜的姿势,一动不动的把视线锁在山上。

山上的部族首领当然不知道,燕王竟然能看出来自己手忙脚乱的动作和焦急的神色,司马季带着疑惑之色放下望远镜,然后又马上重新恢复原状,呐呐自语道,“这些人慌什么?就算是一个月不下雨,放火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烧干柴容易,烧森林哪有这么容易?干柴?”

“干柴?”司马季愣在原地惊呼出声,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要怪就怪你们蠢,传令继续放箭,山上的密林当中,必然有辰韩两部的军营,他们慌了。”

“得令!”司马季身边早已经有众多传令兵等候,闻言立刻上马撒丫子跑出去传令。

“你去把责稽给我叫来。”司马季紧接着有让另外一个传令兵把责稽王叫来,现在司马季已经把自己的力量全部投入进去,这点也能看出来他刚刚确实是非常紧张,按理来说他之所以带着责稽过来,就是把百济士卒当成炮灰来用,现在可倒好,自己的力量快用光了,责稽手下的百济士卒还像是没事人一样,这要是对方心怀不轨?

司马季已经想到后世的史书当中,自己的角色,某年某月某日,中国悍然入侵我国,经过我国国民殊死决战,最终全歼晋军二十万,匪首司马季被斩首……

责稽并没有让司马季等待太久,很快就赶来走到司马季的面前,态度仍然非常恭顺,似乎没有想到再来一次阵前倒戈,低声道,“燕王殿下叫我?”

“责稽对此战的看法如何?”司马季还是用一贯的口吻开口说话,不紧不慢但是却让人捉摸不透,这种说话方式就像是在嘲讽对方一样,所以无形当中拉了不少仇恨。

“责稽觉得此战不在话下,只要殿下耐心,那就绝不成问题。”责稽低眉顺眼的回答道。

“其实百济也算是三韩当中的一部,如果不是我大晋大军杀到,相信你是不会倒戈的。难道就有没有想过,趁着这个机会做一点什么么?现在本王身边只有数百士卒,所有军力都已经投入到了进攻当中,虽然敌人摇摇欲坠,但战场上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呢?”司马季一边说一边还拿起望远镜观察战事,然后又继续道,“一旦这个时候责稽带领百济士卒给本王一个突袭,未尝不能全歼我军,至少在下一次大晋军队来袭之前,你还是安全的。”

“燕王殿下说笑了,责稽没有这个胆量,如果是需要百济出击,就请燕王下令。”责稽一听就明白司马季是什么意思,如果燕王今天阵亡在这里,大晋朝堂还会派出第二次大军来袭,如果不想战败,他这个责稽王就不能在继续看戏了。

“本王观之,山上辰韩两部有五万多人,相信这也是两部能上阵的全部人了,打下去本王当然也能赢,但至少要损失一万士卒的生命才能取胜,谁都知道,本王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呢,这就有劳责稽你出阵了。”

这话说的不疾不徐,很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有时候司马季都佩服自己这点,明明都快吓尿了裤子,还能做出一副扶我起来我没事的样子。

“责稽马上回阵带领百济士卒出阵,全歼辰韩两部。”责稽毫不犹豫的领命,大步流星的离开,他身后司马季绷着脸做了两个深呼吸。

“大王,我们也加入进去么?”责稽回来传令之后,一名心腹上来低声询问道,“我们也是三韩部落当中的一部,为何要跟着晋军灭掉我们的亲戚。”

责稽点头,然后回头命令道,“来两个人,把这个人给我拉下去斩首。”

眼看着心腹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己,责稽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他知道司马季曾经和一个王侯见面,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个公开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被隐瞒。那个王侯走了之后说是要去带方郡招募私兵,谁知道这支军队在哪?万一正在赶来的路上呢?

“全军出击,灭掉辰韩两部,众位勇士随我冲锋。”责稽在百济士卒面前大声喊道,恰在此时,身后面浓烟滚滚,剧烈的浓烟直冲天际,双方厮杀的将士都一眼能看到。

“杀!”责稽毫不犹豫的带着百济士卒加入到了战场当中。

第二百五十四章 悄然离去

这股浓烟也被司马季亲眼所见,此时作为晋军统帅的他疏为可怜,身边加上传令兵只有数百人,再也没有一点统领大军的气势。可见到此景他立马信心大振,身形也变得英姿勃发起来,佩刀出鞘似乎就要加入到战场当中。

“殿下是何等身份,不需要亲临战阵,相信辰韩两部坚持不了太长时间的。”众多亲卫一见到司马季有些上头的样子,赶紧纷纷出言劝阻直接把统帅围在中间,似乎就怕下一刻司马季就脱缰而出,来一个亲临战阵。

这批亲卫并不是南征时期的洛阳禁军,当然不知道他们的统帅已经在面对林邑的时候表演过一遍了,就在刚刚司马季还在想是不是拉开安全距离,直接带着亲卫脱离战场。

“知道了!”司马季一副虚言纳谏的口吻,讪讪的道,“战事焦灼,本王心急如焚啊。”

如果不是这阵浓烟袭来,身边只剩下数百亲卫的司马季真是心中没底,而现在么?

全军压上的晋军,将本来只有不足五里的横截面拓宽,两江间隔之处虽然宽达四十里,但是能用来冲锋的山坡却不足十里,剩下都是怪石林立的悬崖峭壁。就是这不足十里的横截面,现在有敌我双方七八万的士兵在厮杀。

“让骑兵给我下马,今天要么攻克这个山坳,要么连同本王在内全部阵亡在此。”司马季也是没有办法了,他一直都没有把骑兵也算进进攻的兵力当中,如果说这处山坳的地势,行军的话骑兵勉强可以过,但是用来做战场的话,骑兵真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牙门将赵征领命!”赵征也知道自己的统帅已经没有办法了,孤注一掷将主意打到了骑兵上面,正常情况下都不会做出的决定,今天燕王做了一堆。已经领所有人知道,司马季绝对不是开玩笑,要么葬身在此,要么攻克山坳灭掉苟延残喘的辰韩两部。

这个时间距离责稽率领百济士卒加入到战场,还不过两炷香的时间,所有骑兵下马,带着厚重的盔甲步行,缓慢但是十分坚定的加入战事,而原地留下数千批马嘶鸣,刚刚还严整密集的骑兵方阵,此时就如同一个养马场。

现在司马季已经算梭哈了,要是还不行,他只能把身边的亲卫也推出去,要不就上演他来到晋朝以来的第一次逃跑之旅。

也许是把所有人压上真的起了作用,僵持的局势出现了改观。战线一点一点的朝着山顶推去,人头涌动的士卒没上前一步,后面都出现一具具尸体。

女真重箭兵对部落民的杀伤力是很大的,面对披甲士卒尚且能建功,更何况是基本没护甲的部落民?一旦箭雨袭来,部落肯定伤亡惨重。可这个地形真不适合女真人发挥战斗力,不过所幸还有晋军以及百济的士卒加入。

司马季有种整个晋西北都乱成一锅粥的感觉,距离山顶的距离从百米上下僵持地点,慢慢的变成不足五十米,四十米,随着距离山顶的越来近,辰韩两部落的士卒,不论是心理和精神都承受着巨大的考验,没有人比他们自己更加明白,无险可守的面对晋军,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真到了那一步的话?

将领找不到士兵,士兵找不到将领,谁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敌军袭来,反正在每个人的心中除了自己,其余的都是敌人。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朝所有靠近自己的人砍去,歇斯底里地高声喊叫对抗着内心的恐惧。

这不只是辰韩两部的士卒才这样,也是不少晋军士卒的直接反应,短兵相接太过于血腥,亲眼看到袍泽身首异处,一个两个下来,没有人可以无动于衷。

“不要乱,他们不是我们的对手。”张达朝着周围高喊,嗓子几乎已经喊不出来话了。

这个时候最为令人振奋的消息,莫过于出现援军,可惜没有。司马季这边已经全军压上,除了身边的亲卫之外,只能考虑撒豆成兵了。至于辰韩两部落也是如此,这里是唯一能从陆地上攻进去的地方,两部落早已经带上了所有士卒。

更何况还有不少士卒在山后救火,毕竟司马季作为放火达人,到哪里都不忘带着工具,两个部落布置的军营为了防守方便,真是距离山顶极近,这是他们失算的地方,现在则在付出代价,出现了顾此失彼的窘境。

“不过是火箭而已,怎么还没有救完?晋人都快冲上来了,救火完了赶紧上来,把这些晋军压下去。”辰韩首领心急如焚的看着越来越近的晋军,双方的距离已经看得清楚对方的表情,甚至辰韩首领才刚刚和一个晋军士卒确认过眼神。

下一刻这个刚刚和他确认过眼神的士卒,手起刀落将阻挡自己的辰韩士卒砍倒在地。

不管是他,不少部族首领都心中惴惴不安,因为没人知道己方的心理极限在那里,反正他们的心理极限并不高,已经都不少首领想要撤离,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在这里拼命?

“大王,负责救火的其诸部首领已经逃跑了。”去打探大营救火消息的人回来禀报,这就如同一盆冰水把所有人心中的火焰浇灭,好像置身于冰窟当中。

“完了。”辰韩首领听到这消息,随即就是看着周围部族首领一眼,明白这些人都心里长草准备随时逃跑了,做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怒道,“什么,他竟然带着部众跑了,我要亲自去看看!”

“大王,我们一起去!”能成为部落首领勇武当然也是必要因素,可到了他们的地位,每个人都不是傻子,一听到辰韩首领这么说,几乎马上就明白这是要跑,迅速争先恐后的表示一同前去。

辰韩首领心中暗骂,没想到被这些人看破了自己的心思,却也不好阻止,不做声的从山顶撤了下来,之前说的什么决一死战,永不为奴,那只是说说而已。每个部族首领都是人精,全部选择在这个时候默不作声,悄悄地下山,刚刚还云集在一枚巨石后面的部族首领,都悄悄地不见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嘴强王者

一个时辰之后,司马季已经站在山顶上,从这里俯视下方一片狼藉,战场还没有清理完毕,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整个山腰直到山顶这片不足百米的路程,已经被鲜血所染红。

“殿……大将军,清理出来我军士卒的尸首,连同步骑、女真人、百济总共超过三千人。”何龙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上来,站在燕王背后慢吞吞的道,“至于辰韩两部的损失,粗略一看肯定超过一万,从任何方面来说,都是一场大胜。”

“哼哼!”司马季冷笑着发出怪声,脸就像是被熨斗压过一般,“本王自从、投入军旅以来,这次好像是损失最大的一场仗,南蛮象兵都被烤了吃肉,在这里两个时辰就阵亡三千人,若不是本王一己之力要强攻,这些人呢,也许不会死吧?”

慢慢走上山顶的时候,司马季已经亲眼见到惨状,近距离接受了一番心灵冲击。可想而知双方士卒面对面白刃战时候的场景。如果不是他这个统帅这么着急的话,损失完全可以没有这么大,也许吧!

一直以来司马季都是站在后方下狠命令,充其量算是打嘴炮,下令杀的人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反正又被人去杀,自然心里没有愧疚感,直面战争残酷可以说还是第一次。

一时间司马季竟然有些多愁善感起来,从接受生存在晋代开始,他一直都告诉自己,要适应古代生存的标准,天下就是弱肉强食,所有人都这么做,自己这么做是很正常的,可真的亲身经历之后,心中还是沉重无比。

“大将军,慈不掌兵!”见到司马季这副样子,何龙一看就明白了问题所在,燕王虽说已经掌军数年,可在年龄上终究是一个年轻人,听说过几个月才到行冠礼的时候。

慈不掌兵!东夷校尉何龙这句话像是一柄利剑刺入司马季的心中,让他身体紧绷,良久才道,“不错,慈不掌兵。这一幕都是迟早要面对的,只不过应该面对的事情,以前本王都躲了过去,今天才算是真正经历战事。”

“大将军能这么快想到这点,已经算是不错了。本将记得当初投身军旅,第一次上战场头一天一晚上没睡,结果第二天差点就直接战死沙场了。”何龙一看司马季已经调整好了心态,便开口说了一些轻松的话题,把司马季的目光从下方的修罗场引开。

两人从山顶走下,辰韩两部的军营虽然起火,不过还是保留下来大半。因为辰韩王逃跑的匆忙,军营大半物资都没有带走,可以解决半月的粮草问题。

三韩之地本身就不是什么物产丰饶之地,筹措粮草本身就不容易,这也算是解决了司马季的很大一部分问题,就在两人检测胜利成果的时候,张达从军营外走来禀报道,“殿下,校尉,我们已经将尸体清理完毕,虽然这里距离大江不远,但扔下大江还是有些麻烦了,我们挖坑将辰韩两部的尸体埋了,我方的阵亡将士如何处理?”

“点火烧掉,到时候把骨灰带回去。阵亡在这里,距离家乡还是有些远了,虽说叶落归根,但谁又能时时过来扫墓呢?前汉阵亡在匈奴草原的汉朝士卒,到了今日谁能给他们扫墓?连找都找不到了。”司马季也知道火葬并不符合中国人的传统观念,可这并不是自然死亡,比起埋在荒野之中,倒不如烧了带回去。

“这?好吧,大将军说的有道理。”何龙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就如同司马季所说的,就算在是一个大孝子,又岂能年年过来扫墓祭祖?

“那么俘获的部落民?怎么处理?”张达小心翼翼的请示道,他也明白燕王刚刚心情不好,唯恐一句话让司马季不高兴。

“交给女真人处理,要不带他们来干什么,不过本王觉得,不需要用刑罚解决问题。这大江之水就是他们最好的葬身之所。”此刻的司马季再无多愁善感之色,他已经完全调整过来了心态,慈不掌兵,这件事上绝不能心软。

“臣下明白了!”虽然已经领兵,张达毕竟是多年的王府护卫,这些话燕王不需要多两遍,他就已经完全会意,直接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

“骑兵牵马上山了么?如果过来了,立刻给我追。趁着现在,踏平三韩。”司马季咬着牙道,“本王的三千将士绝不能白死,永久消除后患,才算一战功成。”

“赶他们下江!”张达带着司马季的命令来到江边,身后跟着数百名晋军士卒,不过这些士卒当然不会动手,而是起到一个旁观者的角色。

张达自然也看到身边士卒脸上震惊的表情,于是声音严肃对着士卒喊道:你们记住这些人都是敌人,而不是老百姓,他们每一个人手上都沾着我们袍泽的鲜血,现在我们对他们仁慈,就是日后我们不在了,他们还会造反。我们要是离开了,他们要是造反了,下次还是我们过来平乱,你们还要再来一遍么?我们能给他们的只有死亡和恐惧,只有把他们杀怕了他们才不敢在侵犯我们的家人,明白吗!

士卒听到张达的话,虽然还是有一些人面露不忍,但还是大声回答道:明白了,大人。

听到士卒们的回答,张达点头,转身用女真话冷漠的说道:“很好,那就动手吧!”

就如同司马季学会的第一句鲜卑语是屠城,张达的外语学习历程也差不多。虽然听不懂张达的话,但是下一刻上千名女真人拿着重武器走过来,脸上满是杀意,于是这些俘虏疯狂了,在求生的欲望下,他们皆是疯狂的从地上站前来要拼命。可是这些人不但没有兵器,双手还被用绳子绑着,怎么可能抵抗。

当一名又一名俘虏被砍杀在血泊中,他们的精神彻底崩溃了,他们有的毫无意义的大喊着、有些则是对着女真人破口大骂、有些则是不断地流着眼泪跪地求饶。可是不管他们怎么做,迎接他们的却只有死亡。

最后站在江边的俘虏越来越集中,身后就是大江之水,洛东江,这一条后世韩国的重要河流,今天会亲眼见证着历史的改写,从此以后,这个半岛不是只有一半在中原王朝的手中,更不会被步步蚕食把中原王朝逼出半岛,以后的半岛将全部由中国掌控,自古以来就是我们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随着人群扎堆已经开始人挤人,这些俘虏在面对染血刀枪的威胁下,终于有人跳入江中,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羊群效应开始显现,俘虏们不愿意死在刀枪之下,万一侥幸跳江能够活下来呢,张达以及身后数百名晋军士卒,就这么看着如同下饺子的一幕。

“将军,为什么要让我们看到这一幕?”一名伯长看着张达有些不忍的问道。

“是燕王殿下让我带着你们来的,让我说的话,殿下就是想让我告诉你们,不要把自己的命交到敌人的手中,今天殿下可以下令杀俘,如若有一天战败的是我们,敌人同样可以下令这么做,如果有一天身处逆境的时候,就想想今天看到的一幕。”张达双手掐腰,咬着嘴唇开口道,“想想吧,如果这些跳江的人是你们呢?”

说完话张达便转身离开,江中被捆绑的俘虏还没有被淹死的,发出一阵阵绝望的喊叫,良久之后终于悄无声息,女真人开始把一具具尸体扔入江中。

而从头到尾,这些被带来的伯长、什长伍长都没有离开,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都办妥了?虽然有些杀鸡儆猴的嫌疑,但让他们看看也好,要知道这种事真到了拼命的时候是很常见的!”司马季见到张达回来,就知道事情已经完成了。

“臣下只是认为杀俘不祥,为了殿下有所担心。”张达有些担忧的开口道。

司马季斜着眼睛看着对方,轻轻嗯了一声道,“你应该在回去看看,才能体会到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这句话。”他担心什么,做都做了,难道还能临时去拜佛么?

越过了最大的障碍,既然敌人在此处无法阻止他,那就是不要怪司马季不客气了,那就来古代法则胜者为王,接到司马季命令的平州军骑兵再次跨上战马,开始沿河清缴,现在先把洛东江沿岸控制在手,下一步就是往内地推进,辰韩王守不住这处天堑,就已经注定了他的结局,想要逃出生天根本不可能。

从这一天开始,在后世釜山防御圈所在的位置,晋军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女人孩子不在诛杀范围之内,成年男子一旦反抗就地格杀。

五千平州骑兵一分为二,随后又分成更多的队伍,把江边地方清理完毕之后,又开始朝着内地进发,天堑被突破,整个辰韩两部就身处绝地,这是他们自己选的,怪不得旁人。

第二百五十六章 弁韩灭亡

从三韩敢出兵抵抗的时候开始,这种结局就已经注定了,作为上国藩王司马季当然以后也会体现出来怀柔,毕竟一味地杀戮并不可取。可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不能这么做。

所以在何龙表示是否可以招降一些部落的时候,司马季还是不为所动的道,“怀柔当然也是可以的,不过现在还不合适,当日参战的部族首领全部要格杀,我要重创三韩的人口结构,至少成年男人不应该剩下太多,不然迁徙人口过来,没个几十年也无法让当地安定,消化不了不怕噎着自己么?”

在晋朝的东西南北,司马季向来是以不同的态度看待,北方势力容易起势、南方势力容易割据,北方是伸头一刀,南方是钝刀子割肉。局限在半岛这个环境里面,司马季想的是长治久安,因为他觉得晋朝有能力一口把朝鲜半岛吞下去,所以就自然会痛下杀手。

如果要是蒙古高原的游牧势力,那先和平共处未尝不可,北方太大了,一口吞下这种事情想想就行,还是要多想办法。一口吞不下,就慢慢切,刀工要准手法要稳。

张达李山早已经不在身边,司马季把平州军的骑兵和女真重箭营混编,分成两个部分让两个人带着去扫荡辰韩,两人带领着自己的部下不慌不忙的一路走来,在相当于后世大邱这个地方,张达和李山分别带着自己的部下分手了,一路向东一路向西。

张达自己带着混编的西路军步骑一路突进,将数万辰韩两部的部族赶得鸡飞狗跳的。当西路大军缓缓开到庆南,张达已经接近了海边,这里是后世的晋州,再向南向南继续进发的话就会到海边,在他后面,万余部族百姓正被步兵抓起来收编。

张达已经从探马斥候那里已经知道,在前面有数万在等他。但张达一点都不担心。上一战晋军兵力就不占优势,更何况还是仰攻攻坚战。他心里一直回味的只是临行前司马季跟他谈的一席话,“所谓兵者诡道也,你扫荡的地方是三韩最弱的弁韩部落,弁韩部落在三韩当中存在感不强,被马韩和辰韩所影响,必要的时候其实可以利诱一下,毕竟本王一直都是秉承着锄强扶弱的心态在打仗,前提它必须真的弱。不过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要是真的敢呲牙,先收拾掉也可以。”

这些话的意思就是可以先招降,然后可以到时候找一些麻烦后秋后算账,王府护卫都没有跟随司马季南征,所以不太了解燕王殿下的底线,此次作战张达觉得自己稍微触碰到了燕王的底线,那就是没有底线。

当张达当时听了司马季的话后,还询问了一下出尔反尔是不是不太好,燕王当时的表情相当奇特,一点不避讳的道,“我们司马氏的天下是篡过来的,说是禅让也好,说是阴谋也罢,反正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淮南三叛数十万叛军起兵,也是我们镇压下去的,不要以为司马氏就不会打仗,只不过我们家更注重结果,到了最后看看谁是胜利者?”

“只要将三韩部落打散掉结构,我们就可以说是一战功成了?”看到司马季赞许的目光,张达继续说了下去,“三韩部落在这里居住已久,熟悉地形,占了地利;现在已接近秋季,如果我军不加速进攻,拖到冬季天寒地冻,我军孤军深入,势必骑虎难下了。据报,自从上次对马韩战后,他们已经决议抵抗?这样他们又占了人和了。所以需要分化他们?”

“能分化就分化,我们一战就少了三千人,加上伤兵其实已经损失不小了。打当然还是可以打的,不过灭掉三韩平州军所剩无几就比较赔账。只要打赢这次可以不赶尽杀绝,相信对方也没有多少力量了。”司马季拍着临行之前的张达教导道。

过程可以猥琐发育,但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那就是好的。这点司马季是深有同感的,就拿他现在改变的历史来说,已知他目前灭掉了林邑,让晋朝势力进入中南半岛,灭掉高句丽深入吉林、拉拢女真也算在家乡有了影响力,现在就对三韩大打出手,这样一份成绩单拿出来,就算是几年后军镇四起把晋朝打崩了。

到时候一样可以至少落得一个隋朝的风评,看看我们的祖先太强了,打扁天下无敌手,最后只能自己和自己打。

这些话司马季当然没有和两个鞍前马后的护卫头子说,但也算是让两人知道了猥琐发育的道理,三韩又不可能留下文字记录,到时候班师回朝还不是燕王奏疏里面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说一路行军势如破竹、百姓箪食壶浆纷纷依附,那这就是真实的情况,谁敢说不是,洛东江的江水还可以再装尸体。

现在张达已经明白,只要他能打赢这一仗,燕王奏疏当中自然会少不了自己,至于遇到困难,损失惨重的事情,那完全可以归结于瘴气。

清晨,空气虽说有些凉意,太阳依然升了起来,将笼罩在平地上的浓雾驱散了。慢慢地,草地现了出来,静静地洛东江河口也现了出来,茂密地树林也现了出来。弁韩部落仍然决议抵抗,最后现出来的是两队黑压压的军队,北边是张达的西路军,人数在五千人左右,南方则是三韩当中最为弱小的弁韩,两军沿着洛东江列阵,静静的江水将见证这一场战事。

弁韩军队在万人左右,只有不足两千人看着像回事,其余的大部分人身穿皮甲或者兽皮,手持剑、刀、斧头,长矛等五花八门的武器,还有一部分人竟然拿着大木棒。

张达没有闲心对对方的装备评头论足,既然已经抵抗还说什么,先打赢再说,大手一挥平州骑兵直接出阵,杀气腾腾的冲了过来。震动大地的马蹄声,闪亮反光的长腰刀,冲进联军前照例来了数轮强弓乱射,让联军队伍更加乱了,然后飞扬的马刀开始收割联军的生命。

战斗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一个时辰之后弁韩军队已经变成了张达西路军追杀的猎物,此战之后弁韩实际上已经不存在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新罗

三韩部落当中,各部的情况略微有些不同,组织模式类似中国的春秋战国时期,几个马韩王、辰韩王都是类似周天子的角色,各部族首领则是真正的诸侯。这当然是不可持续的,如果司马季不来的话,最多二十年的时间,百济就会从马韩部落脱颖而出,开始转变成真正的国家,把马韩王这个半岛上的周天子取代掉,因为百济的出现,辰韩吸收弁韩最终变成新罗,不过司马季来了,这种转变就只能说再见。

早期的百济实力远远超过新罗的,现在既然百济已经出现,司马季相信新罗也在辰韩部落当中,只不过他现在还没有碰见。所以东路军的李山在临行之前,司马季交代的话语就明显谨慎了许多,切不可操之过急,事情不对就立刻撤退。

不过司马季没有想到的是,李山回来的速度远远超过他的预料,用来去如风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我们发现了一座城池名为金州,这是当地人的称呼,虽说不敢和幽州蓟城相提并论,但臣下以五千士卒攻克此城也比较艰难,据悉辰韩余部都躲在此城当中,所以臣下一时想不到办法,只能无功而返回来复命。”

“金州所属的小国是否名为新罗?”司马季眼皮一翻无悲无喜的问道。

“是的,殿下,新罗为辰韩当中最强者,类似马韩当中的百济。”李山恭敬地回答道。

“听到没有,责稽?挺强的对手,和百济类似呢?”司马季歪着头看向百济部落的首领,意味深长的道,“现在的新罗王,你认识么?”

“只是知道名字,但并不认识。”责稽轻轻一笑,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实际上他知道的也不多,但对司马季来说已经足够了。

昔儒礼是现在的新罗王,和现在的百济关系还算和睦,在上一任新罗王在位的期间,新罗和百济的关系可以说相当恶劣,虽然两国并不直接接壤。就好像春秋时期,当时的强国往往隔着好几个国家交战一样,百济当时和新罗总是在其他部落的地盘上开战。

“哦?明白了!”司马季了然的点头,应该算是春秋五霸的阶段,那么现在百济在马韩、新罗在辰韩的地位,其实就相当于春秋晚期秦楚、其他部落就朝秦暮楚,两者马上就会把马韩王、辰韩王这些周天子彻底踩在脚下赤膊上阵了。

这么一想司马季就有点庆幸了,这种文明程度的敌人还在燕王的许可范围之内,他一直都认为隋唐之后,中原王朝面对周边势力的难度,就相当从简单的敌人一下变成了冷酷的敌人,主要是人家的文明程度都追上来了。

所以司马季虽然知道晋朝名声不怎么样,却一直都觉得现在的外部环境还不错,只要别割腕自杀失血过多,延续两汉的强势还是不困难的。

既然老子知道这回事,而且老子也有这个实力,那老子就不客气了,把你们的老祖宗都干了。那以后的历史还会怎么样呢?司马季一时也想不明白了,只好告声罪,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看来还是小看了三韩,算上伤兵现在本王手里只有一万多人,用来攻城的话,有些得不偿失!”在责稽面前,司马季也没有胡吹大气,就像是不知道对方存在一样,盘算着道,“再来一场强攻的话,平州军损失就太大了,等待张达回来吧,这样好好谋划谋划。”

没想到成功突进釜山防御圈,司马季也面对了人民军相同的困境,那就是后劲不足。平州军编制就一万五,他已经征召了五千女真,又让百济出兵,可现在一看兵力还是捉襟见肘,除非他准备把平州军都搭在这里。

传令平州境内征兵当然也是可以的,只不过那是竭泽而渔。正常情况下,除了有限几个军镇之外,晋朝也没有这么多的兵力,八王之乱当中几个重要军镇,起兵的时候都大规模征召壮丁入伍,其实司马季认为,那就是竭泽而渔。

所以八王之乱战争的军镇混战,才不过两年多时间,就直接将晋朝数十万大军打没。

正当司马季展开传销洗脑打发,想的神采飞扬时,他悲哀地发现,他座下的数十名平州军高级将校一个个东倒西歪地,虽然没人敢打瞌睡,可是却有一大半人是目光呆滞。在他们眼里已看不到驰骋沙场,统领千军万马的风采。

“殿下,那我们暂时休整么?”张达见到司马季思量的神色,出言请示道。

“对,先歇着,本王注重结果,过程时间长一点没关系。”司马季很轻松的挥手,困守孤城,现在可还没到秋收的季节,新罗想要跟司马季靠时间,别忘了高句丽是怎么死的。

现在缴获了辰韩部落的一些物资,司马季暂时不担心饿死,不过却也要开始调派粮草,坐吃山空肯定是不行的。同时做出布置,看看如何进行最后一步。

在这几天激烈的战事之后,晋军陷入到了一阵安静当中,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统帅要做什么,司马季连续发了好几道奏疏给洛阳,剩下就是给蓟城。

带方郡,自从几年前带方郡建立了港口,和幽州内地的交流就变得频繁起来,商船来往不息,除了和三韩部落做生意之外,也带动了带方郡的发展,贸易么,总有一些你需要的东西本地却满足不了东西存在,相互交换也会取长补短,这才是贸易的本质。

此时的港口有上百艘幽州船队靠岸,燕国记事颜严扶着舢板小心翼翼的走下来,这还是他头一次跑这么远,可是没有办法,整个封国只有他最适合过来。

带方太守张统就在这边等候,但一见到颜严身后跟着一群莺莺燕燕,顿时就眉头一皱,对这个燕国记事心里评价就下降了不止一个档次,但还是上前一步道,“不知道记事带着致谢女眷过来是为何啊。”

“军中困苦,燕王的身体需要照顾。”颜严这几年也学会了察言观色,当然知道眼前这个太守轻视自己,直接开口道,“太守应该也知道,燕王还很年轻,一些需求是存在的,本人这次除了古来运送粮草之外,剩下就是来照顾燕王的身体,除此之外还有两千名士卒跟着一起过来,需要太守提供几个当地水性很好的渔民,和我们一起出发前往燕王大营。”

“从水路前往燕王大营?”张统疑惑的问道,他虽然是带方郡太守却也不知道如何过去。

颜严坚定的点头,表示就是要走水路,哪怕张统身为带方郡的太守,也不知道整个半岛的地理环境,但是司马季怎么会不知道朝鲜半岛的样子?

朝鲜半岛的东西海岸,可以走对马海峡绕过去,当然燕王是通过对马海战记住的这条路,对马海战由日本海军大将东乡平八郎指挥的联合舰队对阵俄国海军中将罗杰斯特文斯基指挥的俄国第二太平洋舰队。战役以日方大获全胜而告终,俄国第二太平洋舰队三分之二的舰只被摧毁,几乎全军覆没。

这条海峡是岛国和半岛之间的快捷水道,所以这又出现了第二个问题,为何这次商船队要带着两千幽州士卒过来,除了运气不好怕遇到台风之外,带士卒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保护粮草,因为在晋代的时候,三韩大地有一种明朝时期才对中国沿海形成困扰的存在,倭寇!

这还是从俘虏的新罗人口中听说的,司马季也没想到在这个一千七百年前的时代,三韩部落竟然经常和倭寇作战,就连新罗也时常遭到海上倭寇的袭击,这些倭寇登陆之后抢夺财务和人口,人口少了就抢人口,人口多了就抢财富。

至于倭寇什么时候会出现,通过俘虏所说,基本上一两年总会出现一次。知道这个情况,他当然不敢真的让商船队自己过来,专门写信给幽州刺史许猛、还有给洛阳写奏疏,表明这里的情况,然后一苟到底等着粮草过来。

可就在司马季决议要复制灭亡高句丽,用敌人的鲜血为自己加官进爵的时候,却迎来了一队新罗使者,带来的礼物则是包括辰韩王在内十几个部族首领的首级,这是要服软了么?

司马季看也没看,直接挥手让身边的亲兵拿下去进行常规操作,那当然是装盒封漆,千里传首,以示燕王军功卓著,然后等着朝廷的封赏。

新罗此举应该是知道了百济部落的待遇,所以才认为只要低头服软,将辰韩王和其他部落首领的脑袋交出来就没事了,说不定金山城当中,还出现了血溅鸳鸯楼的戏码。

“新罗愿意世代侍奉上国,不敢有丝毫违背。”新罗使者低眉顺眼,同时还在看着司马季的表情,想要从中看出来一点什么。

嘶!司马季倒抽一股凉气,吧唧吧唧嘴,好像他是打着东北方有妖邪的名义过来的,他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新罗担任这个妖邪的角色,好像正合适。

第二百五十八章 虚假的和平

现在燕王都已经决定了,就由新罗来担任这个妖邪。这就不是几个傀儡首领的脑袋能解决问题了,干掉新罗燕王算是给了京师一个交代,同时也是让贾南风知道,这个妖邪已经被铲除,一举数得的后续,就用这么几颗脑袋就收买了?是不是便宜了一点?

虽说这么想,司马季却没有马上拒绝,而是患上了一副和善的面孔,详细的和来使商谈起来了什么时候朝贡,什么时候展开贸易,甚至还要做新罗和大晋之间的桥梁,准备替新罗王讨一个郡王之类的名头。

“要是新罗王表现出来诚意的话,其实和平共处乃是福气。”司马季虚情假意的开口,将司马氏口蜜腹剑的本质发挥到了极限,“我上国地大物博无所不有,区区蛮夷小邦,值得我们兴师动众么?相信使者也能明白这一点。”

燕王一张嘴就是我大晋自有国情在此的口吻,带着士族的高等一等,对着来使开始洗脑。

这话司马季自己不相信的,甚至整个朝堂都没人相信,这不是因为晋朝玄学盛行,所以口中清谈,实际上不屑一顾的环境。而是因为各朝各代都是如此,朝堂当然希望底层百姓安于现状,所以想办法让底层百姓成为顺民。

各朝各代其实都算是做的成功,不过不代表朝中大臣也是如此,百姓老实本分、尊重皇权,朝中大臣、士族勋贵就要各个做圣人么?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带方郡为何要和百济勾勾搭搭?乐浪郡为何东瀛部落不清不楚?

还不是因为他们那套理论只希望百姓相信,而自己绝对是不屑一顾么?

“小人明白,明白!”使者连连作揖,一见到司马季这副样子简直要心花怒放,如果大晋就此退兵,相信他一定会成为新罗王的心腹大臣,荣华富贵就指日可待。

你也真是年轻!司马季心中乐开了话,这些来到京师朝贡过的使者,沿途所见都是百姓的生活,迎接的官员都是说官话。这样他们来到大晋,怎么可能识破士族吃人不吐骨头的真面目呢,真以为朝堂和百姓一样?

燕王似乎对来使的态度十分满意,收起獠牙一副礼贤下士之态,今天这场戏要是演好了,说不定可以减少战争的代价,吩咐准备美酒好菜,燕王客串了一把太常寺卿,准备好好和新罗王派来的来使过过招。

酒足饭饱司马季还把自己的腰刀解下来,让使者带回去送给新罗王,这在古代已经算是很高的礼节,对于这些目前还停留在春秋时期的首领,意义更是显得无比重大。最后将使者礼送回去,并且还要表示希望和新罗王见一面。

“殿下,用的着将自己的佩刀送给一个蛮夷首领么?”等到新罗使者离开,张达忍不住走进来道,“就算是不直接开战,现在的形势完全可以逼迫对方签订城下之盟,现在这样礼遇,让张达有些不明白了。”

司马季脸色都快扭曲了,这个榆木脑袋要是在不开窍,他很怀疑以后能不能担当大任。上次的洗脑效果不是不错么,怎么效果只能继续半个月?要不要补课?

掐着腰一脸心累的司马季,一副我快放弃你的样子,叹息着开口,“谁说我要逼迫对方签订城下之盟了?不管什么盟,那都是废纸一张,有效期有没有一年都值得怀疑,不灭了新罗本王会回去?还城下之盟,签个屁。”

“那殿下的佩刀?”张达被一顿劈头盖脸的教育,一下子声音就小了不少。

“佩刀就是一块铁,你想要啊,回去我给你一百把,你晚上抱着佩刀睡觉吧,要不我把你的老婆转嫁给别人?”司马季直接抢白给张达一顿臭骂,“送出去一块铁,新罗王要是觉得得到礼遇出城,这比什么都有用,我看送的还不够,新罗使者要是还敢来,本王还准备下本好好给他一点值钱的物件。”

张达都被司马季一顿喷喷懵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疑问道,“殿下是要诱捕新罗王,这样看来是张达愚钝了。”

“新罗王要是和你一样愚钝,本王的计划还真有成功的把握。”司马季一副我心累的样子,真是一句话不想多说了,还逼迫对方签订城下之盟?真是笑话。

在同伴被西口洗礼的时候,李山不动神色的后退两步,并不准备和朝夕相处的好同僚、好兄弟、好伙伴分担火力,等到司马季的语态稍缓才道,“可是殿下,如果到时候出尔反尔的话,诱杀新罗王,会不会对殿下的名声不利。”

“名声那个东西?有什么用?如果本王的名声能换回几千将士的生命,这种名声本王可以卖出去,就看谁开的起价了?不过么,得加钱。”司马季打了一个哈欠,对此不屑一顾的道,他出生的家族有名声么?

司马季就算是骗了新罗王又怎么样?谁知道?史书里面只会记载新罗王狡猾残忍,出尔反尔,燕王屡次警告不得不采取下策,整个计划布置缜密,体现了高超的谋略,至于其他事情一概不写。

很快司马季就下令解除了对金山城的包围,至少在明面上,新罗百姓出城不会受到生命威胁,做戏就要做全套,到时候下令进攻也就是一道命令的事情。

来而不往非礼也,司马季从随军司马里面挑选出来了一个看起来正直的人,让他去金山城之内带上准备的礼物,送给新罗王。

这个随军司马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并不是一个智谋高超之辈,而是一个真正的榆木疙瘩,真的以为自己是在做和平共处的使者,接到命令之后在青史留名的激励下,认为自己可以和蔺相如相提并论,抖擞精神的出发,对着燕王再三保证一定要完成使命。

“真是一个老实人,骗他还有点于心不忍。”司马季看着这名故意挑选出来的使者,心中产生了这名一点点愧疚,可没办法,就算是再优秀的说客,怎么也不会比得上,一个本身也在局中的棋子来的实在,既然掩藏的再严密都可能被看穿,那只能不掩藏连自己人都骗了。

旁晚时候随军司马回到晋军大营,眉飞色舞的表示见面十分成功,司马季满意的点头,觉得应该再来一次,开口道,“本王准备给京师奏疏,要为新罗王请一道册封诏书,如果合适的话,秋季就可以退兵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最后的欺骗

既然是表示和平,那怎么也要体现一下诚意,除了表示可以册封新罗王之外,司马季还准备让东夷校尉何龙在恰当的时候进入金山城一次,扔出这么一个重量级人物,新罗王心里的戒备之心应该会放下一些。

因为从级别上来说,新罗王也就是东夷校尉的角色,甚至还要更小。这些部族首领应该属于东夷校尉府下属的一部分,所以燕王给东夷校尉的角色就是装逼,平时怎么对待其他蛮夷,就怎么对待新罗王就行了。

这本就是何龙这个东夷校尉平时的角色,只不过近两年燕王屡屡出手,导致何龙在面对蛮夷装逼的时候都少了,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完全是重操旧业。怎么在这些部落民面前高人一等,没有人能比他更加适合。

“这种事情本将倒是可以做,本身就不陌生,但是殿下,万一新罗王要是提及殿下的话,本将如何说呢。”何龙沉吟一下答应下来,但是心中又有些担心。担心的地方当然是在于,现在整个三韩部落都是一个宗室带兵,他只是一个二把手,万一对方要见的不是自己是燕王,怎么办?

“本王不过是一个名义上的统帅么,谁不知道东夷校尉多年以来威震塞外?”司马季似笑未笑的开口,话锋一转道,“经验不足,本王不可胜任如此大任。”

何龙点头,他明白了司马季的意思,燕王虽然都督平州,但对平州军属于是间接指挥,塞外众多势力经常面对的,还是他这个东夷校尉,应该不会有人怀疑何龙不能做主。

所以在双方互相谴使几天之后,何龙就带着一百士卒,光明正大的进入到了金山城当中,展开自己这一次的装逼之旅,对于何龙的前来,新罗王昔儒礼也非常重视,派出自己的心腹在城外迎接,进入城内之后则亲自迎接,礼数周全不敢怠慢。

“这金山城虽说不大,却也挺有意思。”何龙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把上国威严体现的淋漓尽致,新罗王这个人他眼中,就是这么个角色,绝对没有弄虚作假。

何龙此行主要不是要说什么,他也不是卖弄三寸不烂之舌的人,他需要的是体现一个态度,建立信任不一定要用嘴巴说,实际上很简单,他只要在金山城呆上几天,就足以表明态度,只要新罗人不傻,肯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酒宴款待自不必多提,何龙就直接在金山城度过了第一天,处在强势当中选择权就会很多,不但何龙自己,就连带进来的百名士卒,也心安理得的睡下。

洛东江畔的晋军大营则是另外一处景象,在战事胶着之后,晋军士卒彻底进入了放松的状态当中,甚至司马季估计放松了军令,让经过刀山火海的士卒自己出去找乐子,除了杀人奸淫之外,所以事情一概不管,要是碰到这里的百姓被揍得鼻青脸肿类似小事,也不要上报,他也不会听。

军纪涣散同样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如果真的做到所过之处秋毫无犯,相信新罗王本人知道这个情况,是绝对睡不着觉的,对方会知道么?那肯定是会的。

现在整个晋军大营的士卒都知道,这一场仗快要打完了,紧绷的精神也松懈下来,这个时候的士卒和普通百姓没有任何区别。

司马季直接放松了军纪上的条条框框,让士卒恢复本来面目,这种接触之下,辰韩新罗百姓被欺负当然心中是厌恶,却也会升起一丝鄙夷之色,这种又是害怕又是瞧不起的心里,正是司马季所需要的,反正在他眼中,这本身就是棒子的民族特色。

欺软怕硬人之常情,当军纪涣散到了一定的程度,类似的事情多了,这里的辰韩新罗百姓就会习以为常,觉得这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颜严顺着洛东江来到晋军大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么一副马放南山的样子,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这里不应该是战事正酣的时候么?

下船一路行来,颜严进入晋军大营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判断没有错,燕王真的是在马放南山,要不是知道燕王的为人,他还以为是士族公子在一起聚会呢。

“殿下为何如此?”颜严一见到司马季就急急忙忙的问道。

“本王正在想,如何册封新罗王,再者么,平州军要休息一下。如果能够付出代价更小的解决问题,等等也没什么。”见到封国记事亲自过来,司马季还是很开心的。

虽然不太想要承认,幽州和平州在这场战争过后,必须要休养生息了,不然他这个燕王也是在竭泽而渔,把平州军报销干净还要补充,补充的还都是新兵,新兵没有经验阵亡率就很高,这就是恶性循环。

早先司马季想过复制高句丽的局面,进行围城战困死新罗。不过在新罗王交出辰韩王等首领的脑袋之后,他又改变了想法,战场情况时时变化,总是打他的脸,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现在则需要做好两手准备,第一是想方设法让敌人放弃戒备之心,找机会诱杀之。同时进行第二步准备,如果第一种办法没有作用,就要进行围城战。

所以颜严能把粮草运输过来,当然也是有大用的,这让司马季率领的晋军底气更足,做事就不用瞻前顾后,面对新罗可以更加从容。

但是颜严是什么人?可以说除了司马季自己,这个封国小小的记事就是最了解他的人,这方面连杨馨都要往后排,一听到自己的主人这么说话,一下就明白了,燕王这是要迂回作战,能打就打打不过就算计,要是在算计不过,那才到了我们可以做朋友的阶段。

目前为止,颜严从来没见过燕王盯上了一个势力之后,还不上去试试斤两就开始怀柔。

“殿下想要诱杀新罗王,不知道有没有臣下能帮忙的地方?可惜臣下除了带来一些侍女之外,船上就只剩下粮草了。”颜严慢吞吞的开口,打量着司马季的神色。

“送女人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尤其是送女人拉拢敌人。”司马季想都不想就直接否决,和亲这个东西他不是不能理解,不过用来做常规手段是绝对不行的,尤其是我强敌弱的时候,更加不能做。

“其实可以从粮草上想想办法,其实今年从春天开始,三韩大地就处在战争当中,最近本王也不是一直让士卒到处惹祸,不干人事。不少将校回来说,这里的百姓面有菜色,肯定是本王大举东进,影响了生产,既然你已经来了,拿出来一点军粮表示友善,并无不可。”司马季挠着头皮,深沉的摇头道,“此事有两个好处,第一肯定是能表现出来怀柔的一面,虽说从无大军能做到所过之处秋毫无犯,但表面工程也是可以做做的,这样可以收买人心。”

“第二则是做给新罗王看的,最终的目的仍然是让新罗王放下警惕,大军士卒如果有想要买卖的东西,本王并不会制止。”司马季边想边说,忽然停顿了下来,这个套路怎么这么想是殖民者刚到殖民地打出的组合拳?

不过颜严倒是没想这么多,一直以来都是司马季说什么,他从来不反驳直接去做,这么长时间从来都没有什么事情出现问题,现在服从燕王的命令已经成了本能。闻言就直接离开中军大帐,下去调配粮草。

颜严拿出来五千石军粮,用来专门和周边部落的百姓做贸易,这占据了此次他带过来军粮的二十分之一,加上晋军可以挖掘一下三韩的潜力,度过整个冬天应该不是问题。

五日后何龙又从金山城回来,整个人气定神闲,就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以看出来此行的过程至少相当顺利,事实也正是如此,见到司马季直接就道,“新罗王姿态放得很低,表示出来不想和我们大晋为敌的意思,临回来之前,他还送了自己的佩刀、和一张虎皮作为回赠,并且表示适当的时候回出城接受册封。”

“好!”司马季面色不变的夸奖道,那块铁疙瘩他并不在乎,虎皮燕王府库房也有的是,拼起来都能做地毯了,但是新罗王可以出城的话,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事实上这也是必须要做的,大晋一个上国宗主,如果册封一个部落首领,还要专门上门礼贤下士,这是不可能的,新罗在部族当中算是不弱,可在晋朝眼中也仅仅是不弱而已,周边想要等着晋朝册封的势力,没有上千也有几百,新罗王不愿意,有的是部落首领愿意代替他。

所以出城这点是必须要做的,只要新罗王能够出城,这件事就成功了一半,现在就看司马季是如何布置了,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燕王直接召集众将商议,把诱杀计划的步骤定了下来,吩咐道,“告诉新罗王,从这里到京师要来回要三十天才能下旨,让他慢慢等待。”

这是最后的欺骗,司马季心里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操之过急。

第二百六十章 民心可用

就连颜严在私下都认为,燕王有时候在骗人的时候下本确实太大了,大到了别人根本不可能怀疑的程度,真漏出来獠牙之前,一步步步骤,都是按照真实的场景在做。

册封一个部落首领,当然首先要办法金印、下达圣旨,这两样司马季都没有,但却好像已经都准备好了一般,还放出消息,连洛阳到这里的路程都计算的明明白白。如果颜严不是跟在燕王身边多年,知道燕王是什么样的人,他都会相信,接下来的演变就是上国体现威仪进行册封,在历史上书写一笔佳话。

不过既然颜严知道了内情,别说留下来佳话,不留下来一段出尔反尔的丑闻,都算燕王篡改历史记录的手段高超。

“这缺一个朝廷命官啊,应该把带方郡太守张统叫过来,这样才像样。”司马季摸着下巴神神道道的自语,这册封仪式也不能太敷衍了。

哎!颜严微不可查的轻轻呼气,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唯恐打扰燕王这种忘我状态。

“传令去一趟带方郡,让太守张统过来一趟。”司马季没见到颜严那副样子,直接对着颜严招呼道,“现在就去,再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找几个新罗人散播,最好在新罗部落的群体当中造成影响力。”

“这是为何燕王?”颜严不明所以的问道,哪怕他跟在司马季身边多年,却跟不上这种套路神的思维,这不是以后更加无法掩饰出尔反尔的举动了么。

“让你做你就做,不要问什么。”司马季轻哼一声道,“到时候你就明白了,民心啊,操控的办法可是非常多,这玩意用起来也是能杀人的。”

这点颜严不明白,司马季可是最明白不过了,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首先是因为王莽博览群书,知识渊博。在品行上,也有着非常出色的表现,深受百姓的爱戴。

除了学识和品行,王莽还有一个非常好的品质,那就是始终如一的坚持。无论他的官职有多高,他都严格要求自己和家人。家人犯错的时候,能够忍痛做出正确的惩处,这样会让百姓相信他是爱民如子的。自古成大事者,必然宽厚。

这种威望一旦建立起来,可是相当的可怕。他这个燕王作为司马氏的一份子,对此在了解不过了,司马氏的晋朝缺少威望么,这要看怎么看了,民间百姓当中应该是很缺的,但要是在士族群体当中,司马季敢百分之百的保证,司马氏篡位得到了几乎全体士族的支持。司马氏没有在百姓心中建立威望,但在士族心中成功建立起来了威望。

淮南三叛从兵力上来讲绝对算是声势浩大,但是并没有把影响扩散到魏国其他地方,相反其他地区的家族,都是站在司马氏这边,哪怕那时候魏国皇帝还在呢,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后期的魏国已经到了司马氏不篡位都不行的地步,因为只要司马氏退缩,就是灭族之祸。

司马氏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现在司马季要让新罗王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要帮助新罗王在新罗部落当中建立起来一种威望。大晋雄兵百万,疆域一望无际,连灭数十部,却对新罗颇为礼遇,新罗王要是不做出相应的回应,那就是不识抬举。

不识抬举就是战争,现在司马季绝对处在强势地位,普通的新罗百姓绝对是害怕晋军的,这种害怕也可以作为一种人心利用,新罗百姓都希望晋军早日撤军,这种言论一点出现,新罗王就会被架起来在火上烤,他必须回应司马季的善意。

于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司马季就放出去了一群亲卫,混入普通士卒中间带节奏,借着买卖军粮的机会和新罗百姓接触,把这股风散布出去,表示大晋其实对新罗部落算是高看一眼,对新罗王的品行也很认可,这次册封的爵位相当高,可能是周边蛮夷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册封,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等到一个月之后,咱们也都撤军了,说实话,我从军多年,似乎从来没见过燕王对一个部落首领这么赏识,这个新罗王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让燕王如此看重,就连咱们东夷校尉都这么赞不绝口。”

“可不么,一些校尉说燕王对新罗王的手段十分欣赏,现在既然辰韩王都已经死了,他也可以给京师一个交代,听说是因为那时候流星横贯星空,是上天示警,京师才让燕王领着我们出征三韩的,现在三韩部落首领都被诛杀,事情也就完事了。”

两个亲卫你一言我一语,在向导面前毫不讳言,这种言论至少在几十个向导面前发生过,一般的新罗人是不可能懂中原话的,除非和带方郡那边接触过,要么就是曾经去过洛阳朝贡,所以懂中原话的新罗人并不多,但是在新罗内部的地位都不低。

等到这些作为向导的新罗人,回到金山城内的时候,不可能所有人都嘴巴紧闭,何况大晋看重新罗部落是一项吹嘘的资本,这些人肯定会把这件事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没过几天,整个金山城都知道了大晋即将要册封新罗的事情,一时间心中对晋军的恐惧也减轻了不少,金山城的新罗百姓对晋军十分恐惧,就怕战争一起流离失所。哪怕双方互相派遣使者过后,一些出城讨生活的百姓也小心翼翼,生怕触怒碰见的晋军士卒。

这种一直被压在心中的恐惧,在册封言论出现之后,就像是被堵住的江水决堤一般,完全喷涌出来,整个金山城的新罗百姓,都在谈论他们的新罗王多么的英勇睿智,聪慧机敏,连大晋王朝都无可奈何,想要选择要和平共处册封新罗,却不知道他们的言论是在把自己的首领架在火上烤。

民心可用,司马季这招成功的调动起来了金山城的民心,就算是最后新罗王不敢出城,责任也不在自己这边,那是新罗王不识抬举,非要和上国作对。一旦双方撕破脸皮的时候,新罗王在想要调动城中百姓,众志成城的守城,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现在新罗王宫里面,也确实因为册封消息流传出去,引出了阵阵波澜。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万民拥戴

民心可用,到了一定程度,上位者是不可能视而不见的,更何况新罗这种才刚刚转变为中央集权的国家,新罗王的地位还远远没有这么超然,自然就马上知道了民间的舆论。要是换做晋朝的话,对民间舆论视而不见倒是可能。

就如同任何事情一样,王宫之内新罗的实权者分成了两种意见,一派主张借坡下驴,一派主张不能轻易相信晋军的善意,主和主战自古以来都并存,新罗王现在面对的大臣,和他们的先辈后辈一样,出口成章,怎么听都很有道理。

主战派认为,晋军大举来袭虽然现在保持着和睦,但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翻脸,现在数万大军就距离金山城不远,一旦翻脸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一些人则提出反对意见,表示自己去过晋朝,见到晋朝大臣的风采,士族把脸面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反复的事情,对任何一个王侯来说,名声都无比重要。

主战派说的很有道理,主和派说的也很有道理,这是当然的,要是没有道理的话,为何两种人能够自古并存呢,不过在深入争论之后,主和派的声音明显更胜一筹。

“不少居心不良的人说,要和晋军决一死战,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连先王的敌人百济,现在都已经投入大晋账下,我们和百济势均力敌,先王时期曾经屡屡败北。百济王现在尚且如此,我们硬拼有什么好处?不如暂时服从,反正晋军迟早会撤军,到时候这里还不是我们说的算,以我来看,想要和晋军开战不是在心里想什么?”

一些贵族大臣纷纷开口,反对和数万晋军硬拼,贵族需要的是稳定不是拼命。人都死光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所以纷纷开口反对。

最为深刻的原因,是晋军处在绝对强势的位置上,新罗贵族心中恐惧本来就不想硬拼,而百姓虽说无知,却被深谙套路的燕王打在了高点上,抓住了心中的所想。这种所想就是星耀面子又想要里子,而司马季制造的舆论就是对着这种心理来的。

本身贵族阶层就不想拼命,百姓有被司马季一顿节奏操作,弄的心猿意马,把希望寄托在我王大显神威,区区燕王小贼被王霸之气逼退,签订城下之盟上,这就没救了。

新罗王本身心中犹豫,但出言主张和平的贵族越来越多,心中的天平也渐渐开始倾斜。

“如果失败的话,自然是不必多提,如果此计可行,万万不可手软,必须将新罗贵族男子全部斩尽杀绝,一定要废除骨品制度。”几乎在同一时刻,晋军大帐当中,司马季阴测测的口吻,直接将金山城内的新罗贵族的一厢情愿磨灭。

新罗贵族按血统确定等级身份及相应官阶,不同骨品不通婚姻。骨品世袭不变。

这一制度按个人骨品即世袭血统决定受尊敬程度,根据不同等级分别制定出担任官职的最高限度,达到一定骨品等级的,才可以授予一定的官职,人的仕途受到个人在骨品制中所具有的等级身份的制约,不仅如此,骨品还决定了一个新罗居民可以居住的住所的大小。

圣骨男与圣骨女所生孩子的血统为第一骨级的,既为王族。各骨品都自我封闭,互不通婚,骨品和非骨品更不通婚。“各骨品之间互不婚娶”,

司马季本以为晋朝的士族就够直接了,前几天知道新罗存在这种制度,才明白我大中华果然不愧为东方世界之天然领袖,晋朝这么拿不出手的统治阶级,和周边小国相比竟然还有先进性,对骨品制度稍微有些了解之后,司马季把三哥种姓制度往上一套,瞬间明了,这批新罗贵族的家庭,至少男丁是绝对不能留的,土壤就是坏的,绝对结不出来好果子。

“兵分两路,挑选百名忠诚之士,想办法混入城内。”司马季对着何龙吩咐道,“为了最小代价解决掉新罗,只能让一部分人冒点险,入城潜伏,伺机而动。人数绝对不能太多,不然就昭然若揭了。”

“百名士卒已经不多,而且长枪腰刀带不进去,只能带短刀入城,不知道胜算如何啊。”何龙只是一听就明白,司马季这是准备复制当时偷了高句丽关隘的行动。

“总是有风险的,只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了。这百名士卒危险,我上万的攻城大军就能保留下来,再者金山城应该不难偷。”司马季又不是没听护卫谈过金山城的城墙,大概就是他前世楼房的高度,多说一句,司马季的家是二楼。

如果认为最近晋军只是马放南山那就错了,司马季也偷偷的制造了攻城军械,只不过藏得很好,现在没有拿出来而已,幽州商船上面也带来了不少,强攻、围困还是偷营,这只是办法,准备则是要方方面面都要做的。

“我马上就去挑选敢死之士,大将军,你这边需要不需要做出一些准备。”何龙点头开口问道,“到时候殿下的安慰才是最重要的。”

何龙可是相当害怕司马季有三长两短,要是统帅把自己搭进去了,他这个主将还有好果子吃?司马季知道何龙的顾忌,无所谓道,“本王自有考虑,不会身陷险地。”

“大将军,新罗王使者出城,商谈在城外的册封事宜。”大帐之外一名军士急急忙忙的走进来禀报道,“现在使者正在大营外等候。”

“成了!”司马季哈哈一笑但有马上收敛,换上另外一幅神色对着报信的军士开口道,“既然是新罗使者,不可怠慢,马上让他进来。”

新罗使者的来意当然主要目的还是试探,不过试探不可怕,可怕的是对方连试探的举动都没有,司马季也知道此时是关键时刻,便和对方虚与委蛇,一会说算算时间,京师的册封诏书应该在路上了,一会说准备在郊外设下高台共襄盛举,什么礼数要周到,不能怠慢等等,要体现出来上国的威仪,这可不是小事。

燕王虽说不学无术,对此知之甚少,可用来忽悠一个新罗使者还是不成问题的,这种机会在大晋内部根本就不会有,如此装逼的时刻司马季不会轻易放过,满足自己多年以来被压制的学识。

“燕王果然是饱学之士,小人佩服。”新罗使者被这么云山雾罩一番,连连作揖拍马屁。

“所以说你们这些小邦,多和我们学习没有坏处。”司马季端着架子详细阐明了我方意见,然后等着对方赶紧三呼万岁,纳头便拜。

按照司马季的意思,高台已经开始搭设了,处在晋军大营和金山城差不多的中间点上,那里最为合适,距离金山城近了燕王感觉到不安全,距离晋军大营近了,新罗王可能觉得不安全,在那里正好是一个安全距离,双方心里都能接受。

这当然和封禅无法相提并论,汉代以来,泰山下东方设坛,举行一次封礼祭天。下埋玉牒书.之后,皇帝与少数大臣登上泰山之巅,举行了第二次的封礼。祭天采用祭太一神之礼,设坛三层,四周为青、赤、白、黑、黄五帝坛,杀白鹿、猪、白牦牛等作祭品,用江淮一带所产的一茅三脊草为神籍,以五色土益杂封,满山放置奇兽珍禽,以示祥瑞。

司马季倒是不在乎做一些表面工作,但他害怕新罗王命薄承受不住,所以简化简化在简化之后,弄出来一个过得去的布置,用来举行册封仪式。

“我已经决定了,等到大晋圣旨到达便领旨接受册封。”昔儒礼长长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因为主和派声势高涨,最终选择了采纳大部分贵族的意见。

虽然昔儒礼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宫殿之下的贵族们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明白自己的王已经做了决定,大多数贵族心中还是松了一口气,安生的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大概十天之后,司马季已经一切准备就绪,让到这里没几天的带方郡太守张统,亲自去金山城内,和城内的新罗王和众多贵族见了面,还专门讨论了一下礼数方面的事情,并且表示新罗王一定要以臣子之礼对待。

等到张统离开的时候,带来了的数百名士卒,悄无声息的少了一些,这点没有人发现。

这一天对于整个金山城的新罗百姓来说,是一个喜庆的日子,从王宫出来的昔儒礼,似乎多年以来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这么受拥戴,每个百姓都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心中满是期盼,这让本身就勉强同意的昔儒礼释然了,骑在马上的身躯挺得笔直,在臣民面前展现着王者气度,不卑不亢带着王宫卫队走出金山城。

昔儒礼带着的王宫卫队总数为三百人,按照双方的约定,司马季带的人也不会超过这个数字,而且不少新罗人出城打探,观察着晋军大营的动静,昔儒礼可以说也做了事情有变的准备,只不过这个准备么?还不够。

第二百六十二章 翻脸

晋军大营内,表面上一切平静,燕王司马季、东夷校尉何龙、带方太守张统、甚至燕国记事颜严都不在军营当中,几个重要人物率领着几百名亲卫,以及一些带方郡过来的官吏浩浩荡荡的离开军营,前往封赏之地。

大营之内所有头面人物全都不在,大多数士卒也不仍然军纪涣散,这都不是装出来的。但是在某个大营深处,则略微有些不同。

张达李山两个原燕王府的护卫,此时已经铠甲在身全副武装,大帐之内则是平州军的骑兵一众将校,每个人都神色肃穆,他们来到这里听从调遣,面对两个陌生的面孔,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封赏自有一套流程,我们二人跟随燕王多年,深知燕王的习惯。”过了好半天,张达才缓缓开口卸掉了众多将校身上的压力,“燕王对时间非常敏感,在他觉得没有必要的时候,可以什么事都不做呆上一个月,真到了需要出击的时候,不能耽误哪怕一炷香的时间。”

“如果因为我们的原因,导致燕王的想法没有成功,我等担待不起。”李山不慌不忙的补充道,“如果一个时辰可以从军营奔袭金山城,那我们如果晚到了一点,那都是罪过。”

“请两位吩咐,我等听从将领。”众将校提上一口气,纷纷表示听令。

“我和李山没有什么要吩咐的,你们不如去看看日晷。”张达不为所动,背着手轻笑道,“我们两人没有能教众位将军的地方,所能做的,就是提醒一句,燕王最讨厌失败者。正午时分,从整军出发到冲出大营,时间不能超过一刻钟。我们兄弟二人没有处罚将军的权利,到时候燕王会做出决断。”

最后一句话,张达口中的杀意透体而出,令这些军中将校都是心中一凛,他们能从两人的表情看出来,这绝对不是在开玩笑,如果有人当做耳旁风,他就会人头落地。

金山城内,大街上人来人往,每个新罗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这可能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百姓脸上最为轻松的一天,比起这段时间晋军泰山压顶一般的压力,现在新罗王已经出城接受册封,所有城中百姓都松了一口气,战争终于远去了。

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放心,世子昔基临就不在载歌载舞的行列当中。作为一个势力的首领,昔儒礼并没有一点准备都没做,一厢情愿的把希望放在册封上面,而是秘密让自己的儿子做好一切准备,防止自己万一出现不测,金山城群龙无首,做好这一切后昔儒礼才出城,带着坦然的心情上路。

“记着,午时三刻我们分别行动,一定要把西城门夺下来,只要坚持一刻钟,大营当中的骑兵就会冲过来,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守住城门。今日敢在金山城内的兄弟们,都是敢死之士,此战成功,燕王殿下必有厚报,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一座不小的府邸内,十几个百姓打扮的男人聚在一起,其中一个男人用冷漠的神色嘱咐道,其他人沉默片刻,似乎每个人都在想着如何调动自己的手下,他们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留在城内,直到现在才知道竟然是这个目的,一时之间还需要点时间才能接受。

“将军放心,小人一定舍命相陪。”终于一个男人首先开口,神色满是坚毅。

“我等一定舍命相陪!”有了第一个,剩下的人纷纷开口,这个时候他们也都释然了,身为军人自当誓死效命,为国尽忠,从开口的一刹那,所有人都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司马季早已经等候在册封之地,身边则是东夷校尉何龙,还有带方郡的太守以及一众官员,这些官员的角色也十分重要,不只是过来摆一个造型。要是今天顺利的话,可能辰韩之地还需要这些官员来安抚,直到京师派遣官员过来,或者从当初流放平州的家族当中挑选,代替这些人担任辰韩之地的地方官。

再后面则是三百名士卒,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士卒,每一个都是在战场杀过人的,身上自然带着一股凶悍的血腥之气,这些士卒则处在四方,并不是摆出一个很有敌意的鸿门宴。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新罗王昔儒礼带着挑选的卫队,渐渐出现在了地平线上,远远望去司马季也不由得一叹,先不说人长得怎么样,确实有一番气度。

这个时候的燕王心里想的却是,当初西班牙人登上美洲土地,诱骗当地的皇帝的谈判,最终却扣留了对方,最终征服美洲的故事。现在他的角色也差不多,目的好像稍微高出了一点境界,西班牙人是为了殖民,他是要吞并。

等到昔儒礼来到搭建的高台之前,站在高台上的司马季俯视着对方,然后友好的一笑,让对方上来,昔儒礼也没有拘谨,来到了高台之上,这一幕落在双方将士的眼中,忽然间,欢呼声四起,一浪高过一浪,显示新罗士卒,然后是晋军士卒。

在带方太守张统端着一卷文书宣读的时候,似乎一切都按照正常的程序在走流程。

在双方的欢呼声当中,司马季拿出一杯放在那里的酒一饮而尽,同时示意昔儒礼,对方也没有矫情,同样端起酒一饮而尽,欢呼声再次响起。

就在这时候昔儒礼的脸色就是一变,随后捂着腹部弯腰,似乎腹中剧痛难忍,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强忍着剧痛指向司马季。

“给我杀!”司马季的脸色陡然一变,对着高台之下喊道,瞬间刚刚还在欢呼的晋军士卒拔刀相向,距离稍微远一些的晋军士卒,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了早已经准备的弩箭,军弩毫不留情的,对着没有准备的新罗士卒展开屠杀。

几乎就在这一刻,晋军大营像是沸腾的开水,众多骑兵呼啸而出,在张达李山的带领下冲出大营,直奔着金山城而去。

第二百六十三章 金山城破

“这,这……”带方太守张统端着文案,愣在原地,就好像失去了灵魂,周围杀声四起,晋军士卒明显是早有准备,动手之后一气呵成,如同砍瓜切菜将新罗人全部诛杀。

而就在前一刻,还是双方一起欢呼和平降临的时候,这一切让他这个太守恍如梦中。不过转眼之间,这里已经遍地尸体,新罗王昔儒礼反而活的比较长,现在还没有咽气,双眸挣得很大死死的盯着司马季。

“哎,是想说言而无信还是出尔反尔?兵者诡道也,你不能怪本王。”司马季怜悯的看着已经蜷缩在一起,随时可能一命归西的新罗王。

他不能说昔儒礼没有胆识,不过这个东西该佩服佩服,该动手动手,并不矛盾。伸手将已经瘫软在地的昔儒礼拽起来,随后一把将对方推下高台,砰的一声闷响,地上扬起一片尘土,司马季一步一步走下高台,路过张统身边的时候一把把文案抢过来,干脆的撕成碎片一杨,大喝道,“随军司马何在,今天是怎么回事?”

“在!”随军司马上前一步躬身见礼,然后抬头对若有若无的哀嚎声充耳不闻,高声道,“新罗王昔儒礼心怀不测,表面上臣服大晋,实际上早已经暗中准备偷营,幸亏燕王殿下早有准备,在对方动手之前抢先识破奸计,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新罗人狼子野心,屡教不改,必须行非常手段除去后患。”

“此事绝不只是昔儒礼一人所为,新罗三姓王族和六部贵族,全部都在诛杀之列。”司马季微微昂头,毫不掩饰要扩大株连的意思,“马上回营,整军出击,攻克金山城。”

“是!”地面上呼啦啦的跪了一片士卒,以剑锄地,红色的鲜血顺着剑刃缓缓流下,随后全体起身,剑入鞘护送司马季回大营。

张统此时还有些晕乎乎的,他本为武将之后,倒不是对献血多么惧怕。可今天的一切太有冲击性了,新罗王图谋不轨?这话说出去有人相信么,回去的路上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问道,“殿下,此事一旦传扬开来?”

“会传扬开来么?”司马季挂着笑容反问道,“到底是谁要把这件事传扬开来?如果太守只是询问事情的前因后果,刚刚随军司马已经说过了,就是这么回事。”

“就怕无人取信于人,谁又会相信呢?”张统低下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本王会相信,其他人么?爱信不信!”司马季轻哼一声,脸上满是阴郁,“信的人会活下来,至于不信的人么,杀的就是他们。”

晋军大营早已再无半点马上南山之态,临近军营的时候,沿途能看见一些新罗人的尸体,一看伤口的位置就是被骑兵所斩杀,司马季目不斜视全当做没看见,跟随的张统则暗自结社,这个时候如果他看不出来是早有预谋,那就是蠢了。

晋军大营之内旌旗招展,万余名士卒并肩而立,杀气冲天,全无一点最近的懒散。

“全军出动,踏平金山城!”司马季一挥手,让何龙带着步兵出营,虽说骑兵先走增加突然性,金山城的城墙也远非坚不可摧,可骑兵并不是做这种事的,还是要做好留后手的准备,万一骑兵真的攻不下来呢。

此时的金山城还有十里的地方,数千骑兵整装以待,旌旗飘扬,刀枪在阳光的照射下映照出点点寒光。骑兵屏气凝神,紧盯着金山城的方向,手中的兵器不自觉的握紧,身下的战马仿佛受气氛的影响,除了加速奔跑之外,再无其他。

骑兵在张达李山的带领下向着城墙奔驰而去,隆隆的马蹄声震人耳膜,兵器的锋芒映着清晨的阳光慑人心神,数千骑兵急速接近,已经有阵阵怪声被耳聪目明者听到,一些城中室外的新罗人不明所以,带着疑惑的目光四下张望,不知道这种声音是从何而来。

“这是马蹄声,很多马蹄声合在一起的声音。是什么方向传来的?”一些有经验的新罗士兵首先回过神来,赶紧纷纷登上墙头,终于黑压压的身影从地平线前方出现,数千骑兵追星踏月而来。

“快关上城门!”只是楞了一下,在守卫在城墙上士卒的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神色紧张的盯着城下,不少的士卒更是露出了惶恐的表情。

是晋军来袭,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的大王呢?会不会已经被晋军给……

一些脑子比较快的军官,首先想到了这点,马上想要派人去通知世子,如果大王已经遭到不测的话,这个时候只有世子出面才能凝聚人心,关上城门相信骑兵也不可能飞上城头。

这么想着,他们一边指挥关上城门,一边准备派人去王宫报信,但就在这时候,喊杀声骤然响起,而这个方向则是城内,将近十支队伍,从不同的方向朝着西城门汇聚。而实际上西城门并不是晋军来袭的方向,晋军的骑兵实际上是从南方过来的。

所谓声东击西就是如此,晋军大营的位置和骑兵冲来的路线是南面,但是只要新罗人不蠢,只要见到晋军骑兵冲来,就会马上关闭南城门,而城中潜伏的士卒则是攻击西城门,因为这并不是重要的防守位置,对于骑兵来说,绕城一周并不是多费劲的事情。

可是南城门的新罗士卒却不知道这回事,反正骑兵不能攻城,这才是所有人想的事情,在骑兵来袭之际,南城门的城门终于还是关上了,城门关闭之后很多新罗士卒都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弓箭手们早已拉满了弦,只等着骑兵靠近城墙。神经过度紧张之下,一名弓箭手朝着呼啸的骑兵,松开了紧拉的弓弦,箭支向着城下疾驰而去。城上其余的弓箭手见此,亦是毫不犹豫的放箭,上千支箭将城下的空地扎满密密麻麻的箭支,放眼望去,蔚为壮观,而骑兵距离攻击范围尚有一段距离。放箭之后,城上的新罗士卒这才反应过来,嗡嗡的讨论着。

“随我三轮抛射,直奔西门!”站马上的李山扯着脖子叫喊,声音虽然穿不出去多远,但因为他是冲在最前方,只要带着最前方的百名骑兵做出一副样子,身后的骑兵自然会照着葫芦画瓢,晋军使用的中原弓射程和射速占有,而新罗人使用的弓箭和女真人类似,只要恰好距离,哪怕骑兵这样对射也不是不吃亏的。

奔腾而来的骑兵手中早已从战马的一侧取下长弓,搭弓上箭,拉满了弦,箭如流星,向着城墙而去,密密麻麻的箭支如同一团乌云,瞬间笼罩了城墙。骑兵装备的尽皆是强弓,借助战马的冲势,只有少部分的箭支没有设上城墙。

步兵和骑兵对射本身是占据优势的,尤其是弓箭手取得充分的保护下更是如此。如果是晋军对阵晋军,新罗军对阵新罗军,这种计算全部成立。但是晋军对阵新罗军就不是这样,因为两军使用的弓箭追求不同的性能。

这种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认为自己结界附体的新罗弓箭手连躲都不躲,为自己经验主义害死人的想法,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当即就有上百人中箭被夺取生命。

仅仅三轮箭雨,带走了新罗五六百士卒的性命,极大的削弱了城内守军的气势,而晋军骑兵却无一人损失。而在此时,已经被南城门杀声震天所影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里,西城门那边已经血拼多时。

十几只队伍伪装成百姓待在西城门不远的地方,将武器藏在一边,一直密切的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就在南城门那边传来消息的时候,这些人就知道到时候了,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朝着西城门展开突击,没有准备的新罗士卒几乎立刻就有几十人成为刀下亡魂。

所有人都毫不留手的显示出来自己狰狞的一面,他们身在城内如果夺不下来城门,新罗人反应过来,他们一个也活不下去,不成功便成仁,事实就是如此残酷。

仓促之下,守门的新罗士卒呈现出败势,苦苦支撑着。但是谁都不知道他们能支撑多长时间,这是拼命的时候,潜伏的晋军士卒从来没有这么都战斗力过,几乎全部如狼似虎,一支队伍不和新罗士卒纠缠,直奔着城门,将几个新罗士卒杀死之后,想要打开城门。

而城外的张达李山带领着晋军骑兵毫不留恋的,展开第四轮箭雨,然后绕着城墙直奔西城门而去,这个时候新罗守军才觉得事情不对,而西城门的新罗守军士卒,早已经变成一具具尸体,什么都晚了,当骑兵大军到达西城门的时候,金山城的沦陷已经是注定。

片刻之后,越来越多的晋军骑兵鱼贯而入,刀枪入肉、悲呼惨叫之声不绝于耳,“燕王令,所有新罗贵族男丁,都在斩杀之列,给我杀……”李山一刀劈了螳臂当车的新罗士卒,高声大喊道。

第二百六十四章 围攻王宫

“其他人,随我直奔新罗王宫,挡我者死!”张达回头对着身后骑兵呼喝,一马当先朝着城中最为伟岸的王宫奔去,灭掉新罗王族就是大功一件。

新罗和中央王朝不同,新罗的王族一共有三个,这三个王族互相通婚,在老王死后如果出现幼子年幼的情况,就会推举其他家族继承王位,很多时候都是老王的女婿做新王。所以不要说是新罗世子,就连其他两个家族都不能放过。

此时的金山城内早已经乱成一团,晋军冲入城内,对新罗百姓就如同晴天霹雳。乱兵在城中攻杀,兵器相击、喊杀声不绝于耳。不少倒霉蛋运气不好,都死在街道上,更多的人则选择房门紧闭,躲在家中希望自己不要被波及进去。

张达李山分工明确,一人带兵进攻王宫的王族和贵族的住所,另外一人则是瓦解城中新罗士卒的抵抗,金山城已经彻底乱了起来,一队队手持长矛的士卒如强盗一般,挨家挨户的踹开院门冲了进去。

虽说司马季并不怎么对军纪进行约束,非常尊重古代的规则,只是提及了不能伤害妇孺,可传到他们耳中时已经变了味道,既然妇孺不要伤害,说明其他方面都是可以的:抢光金山城!

所以这些士卒一进去就开始疯抢,看到什么贵重物品都往外搬,就连有些院子里圈养的鸡鸭也不放过,主人一旦阻拦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然后拿着抢来的东西,留下躺在地上满身血污挣扎的男主人,还有卷缩在墙角眼泪直流的女人孩子扬长而去。这般作为,使得这些士卒所过之处哭声震天。

乱子越来越大,城内喊杀声震天,面对侵略者,新罗人当然有反抗的权力,如果司马季不是在路上的话,说不定还要点个赞。不过话说回来,新罗人有反抗的权力,晋军当然也有镇压的权力,而且应用起来颇为熟练。

打到最后受难最多的却是普通百姓。历经这么多事情,民风虽然依旧不失淳朴,可一旦受到威胁彪悍的一面就会表现出来。司马季早就断定出来古代社会的百姓淳朴是怎么回事了,淳朴和好勇斗狠一点都不矛盾,只不过是官员在尽力制造出来百姓淳朴的环境而已。

如今冲进城的晋军要把城内百姓逼上绝路,当然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了,城内受到殃及的百姓奋起反抗,普通百姓面对晋军骑兵,不管是正面进攻,还是下马抢劫,都等于是螳臂当车,反抗起来无非是招致更大程度上的杀戮,以暴易暴,对晋军而言不过是送经验的。

真正的战场在王宫外面,新罗城墙虽说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但也给王宫那边争取到了一点时间,张达第一次的进攻颇为不顺利,骑兵在城中这种环境下毕竟被削弱了优势,对付百姓和普通士卒还可以,但金山城的街道狭小,犄角旮旯众多。

新罗士卒熟悉这里的一切,刚进城的时候晋军骑兵摧枯拉朽,横扫一切,可这种锐气,很快就被层层叠叠的街道所抵消,很快晋军骑兵也冲不起来了,和步卒一点区别都没有。

不得不说遇到惊变,往往反应最快的往往是贵族阶级的成员,这些贵族在平时未免心中没有自己的小九九,比如和禁军谈谈条件换取撤军什么的。可在城中混乱的情况下,他们首先要自保,何况司马季玩了这么一手,新罗王有去无回,他们更是不需要多考虑就能做出选择,众多贵族迅速直奔王宫,抱团取暖,这当然不是目的,因为王宫也不是安全之地,下一步自然是要伺机突围。

进展不顺,张达气的破口大骂,但也没有坚持,心一横道,“把王宫给我团团围住,欺负我们冲不起来是吧,等到殿下到了,这帮人一样不得好死。堵住他们,别让他们出来,先把城内的乱兵都给我杀了!”

两个时辰之后,司马季进城的时候,正好看见大军士卒收尸的一幕,偏过头当做没看见,但又迅速的摆正,命令都是自己下达的,后果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找了一处宅院歇息,坐在这里等候张达和李山过来禀报现在的情况,时不时的点头然后道,“先不要说别的,先把所有抓到的骨品贵族拉出城全部斩首,我们需要的是懵懵懂懂,不在内心敌视我大晋的百姓,这些贵族都不在其中。至于王宫方向,区区一个王宫还能翻盘不成?步卒已经到达这里,先歇一会儿恢复体力,把王宫给我攻下来。”

“臣下马上去办!”张达和李山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的同时开口道。

这些运气不好被抓到的新罗贵族人数并不多,只有百余人,大多数的贵族和三大王族都已经躲入王宫,司马季认为这样更好,还省的株连无辜,他们自己集中在一起,杀起来更加省事。

“王宫的防御情况如何?”歇了一会的司马季算是回过神来,能用骑兵突袭成功,他已经算是很满意了,也不能指望部下做到更多,部下太能干担心的就是他了。

“王宫的卫队有两千人左右,加上这些贵族带着自己的家丁,也就三千人能战。而且根据王宫的大小,里面的存粮应该不多,大将军是准备困死里面的人么?”何龙又不是燕王府的护卫出身,在这种正经的时候都称呼司马季为大将军,不慌不忙的分析着里面的局势。

“这不行,城中不稳,谁知道这些新罗百姓是怎么想的,困死对方需要时间变数太多,今天晚上就进攻,先试一试,要是不行的话,明天也行。”司马季真想一把火烧了新罗王宫,可远远一看就觉得这事不简单。

关键时刻还是靠军队解决问题最为保险,然而,司马季又临时变卦了,并没有等夜半更深时才来攻打王宫,而是在天刚黑下来不久就开始对王宫进行围攻。不同的是,这次,司马季是从王宫前后两面同时发起攻击。动用了上万人士卒,对比里面充其量三千的守军,明显是要一次解决问题。

第二百六十五章 新罗灭亡

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呢,司马季当然有自己的想法,新罗现在已经不再完全是一个城邦国家,不管是王族还是贵族,都不可能全部集中在金山城当中。新罗也并不是只有这么一座城,其他地方就没有军事力量了,虽说这些贵族的子弟可能不敢和晋军对战,可万一要是有两个傻子呢,这个东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何龙想的比较稳妥,司马季也觉得何龙的建议尚可,但是,他说,“如果我们只是一味地围而不攻,就怕新罗人再坚持个十天半月,就会有大批的援军来为他们增援。如果要等他们的援军源源不断地到来,那时,我们就会失去大好机会。”

这样何龙也觉的这话言之有理,便附和着说,“在我们临行前,燕王就一再对我们强调说,金山城须速战速决,早日攻下,不可用时过久。嗯,是我太保守了。”

“你们两个必须给我快点,不管是补给不利还是什么原因,此战耗费的时间已经不少了,如果你们愿意冬天也待在三韩大地,那现在本王就让蓟城准备冬衣,要不最多一月,每天早晚不要喊冷。”司马季直勾勾的看着两个护卫,语气当中满是期盼。

九月的金山城正是一年最舒适的季节。郊外的田野中一片温暖的阳光,绿草如茵,山花烂漫,不久前还喊打喊杀的金山城郊外山坡地带,此时却是异常地平静安宁。

作为一名征战多年的将军,何龙当然知道此时是作战的最佳时机,再过一个月,就如同司马季所说,这里的气候又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燕王从来都把部下分的很清楚,不然也不会让自己的两个护卫带领骑兵奔袭金山城,现在围攻王宫,仍然被他交到了两个心腹的手中。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晋军已经点燃火把将王宫周围照耀的灯火通明,王宫之内的新罗贵族则心中一片冰凉,这明显是一战将他们赶尽杀绝的节奏。

战斗还没有开始,无形的压抑就已经笼罩在所有人的心中,只要伸头观望,就能在点点火光当中望见一望无尽的人头,战鼓响起,晋军的弓箭手便开始抛射,对王宫之内进行压制,箭雨从四面八方袭来,这一刻王宫之内的空地没有安全的地方,王宫的新罗士卒能不能活下来的,全看运气。

张达带来的五千步卒从王宫后面作为主攻,而李山带领的女真人在王宫正面作为……还是主攻,两面都是主攻,一次就把王宫拿下,这是司马季所期盼的事情。

新罗王宫其实并不大,双方的士卒加在一起,这个密度几乎让人感觉身处孟加拉。新罗这边有也只有三千人留守王宫。由于双方的实力悬殊,晋军很快就从后面冲进了王宫内院,与新罗士卒拼杀在一起。因为晋军从后院冲到前院,又与前院里的新罗混战一团。所以,正前方的张达也乘机带着士兵也就很快地杀进到王宫内院。

城中混战是不存在什么军阵的,什么排兵布阵完全不讲究,就是个人武功在战场能表现出来的少数时刻,也是最为公平的时刻,以少击众在这种情况下是不存在的。街头打架的人都知道,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

这个时候不论是新罗贵族还是新罗士卒,头一次做到了屠刀面前人人平等,地面上到处都是尸体,也没有人关心这些尸体生前的地位如何,王宫内喊杀震天、鬼影灼灼、众多火把之下,每个人死前的狰狞面目都清清楚楚。

在王宫大殿里,新罗世子正带领一百多名新罗士卒退到大王和王妃居住的深宫,和围攻过来的晋军士卒进行死拼。他们被赶到大王的居室和议事厅里等几间屋室里,用长矛和腰刀拼命地抵挡着。昔基临脸上满是血污,再也没有一点世子的华贵之气,如果不是身边这些士卒忠心耿耿,他刚刚就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晋军便围在门前,一边举着火把,一边用弓箭朝着里面放冷箭。然后,冲进屋里。昔基临且战且走,就这样晋军很快就占领了大多数的内宫的屋室,最后只剩下议事厅最后一间屋室,此时的昔基临身边只剩下三十多个士卒扔在,刚刚边打边退的时候,其他人已经被晋军乱刀分尸。

“世子,我们护送你冲出去!”还留到现在的士卒,肯定都是忠心耿耿之辈,哪怕就算是到了现在这种地步,还不忘记安慰昔基临。

昔基临摇头苦笑,手臂上还留着血迹,刚刚被射中的地方现在已经麻木,现在连抬都抬不起来,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还能冲出去,这些士卒有时候看起来也挺天真!

但一对上这些残兵败将的目光,昔基临也是心中一暖,长长出了一口气道,“晋军是不会放过我的,你们都是普通人,现在出去投降吧。告诉对方我想要一个体面的结果,会自己了断,不用他们动手。”

“世子怎么这么说?我们绝不会这么做。”哪怕这些新罗士卒都已经筋疲力尽,听到这种话仍然十分激动,纷纷表示自己要血战到底,哪怕今天死在这里。

“好!”他们的话让昔基临心中激荡,似乎会接下来的命运也不再害怕,豪气干云的道,“今天我们一起作战,绝对要好晋军血战到底,不枉人生路上走一遭。”

此时,并不算大的厅堂挤着三十多名士卒。他们把门关着,准备跟晋军做最后的死拼。很快,屋室的门就被晋军士卒给推开了。就见门外有几下个火把,把门外照得一片通亮。当亮光照进到屋里来时,箭雨纷纷袭来,当机就有几个新罗士卒发出闷哼,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要死也不能这么死!”昔基临他对士兵们喊道,“我们不能这样地等死,跟我一起往外冲,跟他们拼了。”士兵们应道,“跟他们拼了!”于是他带着士兵们便朝着门外冲了过去。

可是,刚冲到门口,前面的几个士兵就被弓箭手放倒。后面的士卒不等晋军士卒再进行射击,便冲出了屋外,便在屋外狭窄的空地上跟晋军拼杀起来。可是新罗士卒不但武器处于劣势,而且,身材个头也不如晋军高大威猛,又被层层包围,所以,很快就被晋军砍倒了一片。最后只剩下了昔基临和几名士卒。

“你是昔基临?”就在这时候,一个穿着盔甲的人在晋军士卒后方用询问的口吻问道。

“是我,躲在一群人后面不敢露面算是什么本事。”昔基临抬头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喊道,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一旦对方露头便冲过去拼一个鱼死网破。

可是和他想象的不一样,这个人没有出来反而一下子没声了,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匹夫之勇而已,我不管出现还是不出现,你今天都会死在这里,所以有必要么?”

“你到底是谁?”昔基临用佩剑触地支撑自己,他身上已经快来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晋燕王、镇东大将军司马季!”司马季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忽然口气转为凶狠,“杀……”

“杀!”无数晋军士卒从四面八方冲过来,就算是霸王再生也无力回天,昔基临显然并不具备小宇宙爆发的潜质,十秒钟之后晋军士卒散开,地上只剩下一群人形物体,新罗的正统继承人从现在开始已经没了。

新罗王宫的零零散散的战斗还没有结束,等到喊杀声停止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就算是这种情况下,仍然有不少新罗贵族活了下来,司马季只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真有道理,都这样了,还能选择投降?

基本上三韩大地应该是被平定了,司马季不知道覆灭新罗,是不是能让百济设身处地的感受到兔死狐悲,反正他自认为效果应该还是不错的。

“男女分开,男杀女留,明日一早大军开拔,尽收新罗之地。”司马季转身离开边走边道,“本王这次真的要写奏疏了,该移民实边了。”

新罗目前处在一个城邦和国家之间的阶段,要不燕王在观察之后,怎么会说三韩应该是中国春秋战国时期的形态呢,过不了多长时间新罗百济,就应该是进入战国七雄的模式下。

现在这个时间段,新罗国都金山城当然云集着全国大部分的力量,兵力布局上也是如此,所以首都被攻克,标志着新罗已经灭亡,和春秋时期的小国差不多。

可这不代表新罗就只有这么一座城,在转化成国家的路途中,新罗也陆续开发了一些地方,不过和国都还远不能相提并论,第二天司马季把挑出来的新罗贵族男子集中起来,当着晋军士卒的面来一手斩尽杀绝,算是被出动的大军送行。

晋军兵分两路,开始对新罗其他的小城进行攻伐,这一次晋军所向披靡,几日之内的战报全部都是连战连捷,当最后一个胜利消息传来的时候,传承三百年的新罗已经消失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临屯郡

最后一战,与其说是胜利,不如说是反败为胜。新罗国内有几道险关隘口,而这次埋伏。山峰两边是一条并不宽的石凿的小路,小路非常地陡峭,两旁有绳索围着路。山峰顶上有一片比较平坦的路面,路的两边一边是崖壁,一边是深谷,非常地险要。

新罗士卒上到山顶之后,便朝着对面的山路一直下到山底。山底是一片深谷河涧,一条小河从旁边湍地急流过。道路两旁有几道纵深的河谷。于是,新罗人将剩下的最后一支部队分成两支,隐藏在相距不远的两条山谷里,静静地等待着晋军追击的骑兵到来。

而在山顶之上,新罗人也已经做好的准备。两百多名士卒隐藏在山顶的崖壁旁或是山顶的背后的小路上,并在山顶之处准备了大堆堆的巨石和树干,以在此给晋军骑兵一个致命的打击。在黄昏午后时分,一队追击起来的晋军骑兵排着一路长队不慌不忙地出现在这里。他们在一名将领的带领下,慢慢地进到了河谷旁。

这时,晋军骑兵突然地停住了行进,朝着河谷四周察看了许久,然后,派出三名骑兵探着路朝前走。等三名骑兵一直走到山边的路口处,其他骑兵也开始快速地跟了过去。

就在这时候,一声牛角号突然吹响,随即巨石和树干便从山顶顺着陡坡朝下面落下。当即就见走在最前面的人和马被砸倒在地或是落入路边的河谷。见此情景,晋军仓惶后退,赶忙逃命。可是,山顶上的新罗士卒一边朝着他们追赶着,一边朝着他们继续丢着巨石和树干。

在山上新罗士卒的猛攻之下,死伤过半的晋军骑兵终于撤到了山谷之外。

这是所有追击儿俩的晋军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就好像自己明明钻木取火就要成功,却被旁边的人一泡尿浇灭一样,现在整个三韩之地全部被攻陷,竟然在一路胜利之下被扇了一巴掌,这样谁能心平气和的接收?

“这是最后一处关隘,整个新罗都已经尽归我大晋。我就不相信这里的新罗士卒有多少人,肯定不超过一千。”李山正好在这路追击骑兵的队伍当中,只不过太带领的是大部队,而不是刚刚进入山谷的小队。

本来来一番常规清缴,就可以回去复命了,却没想到踢到了铁板,这怎么能够忍受?其实李山心中知道,这一点新罗的漏网之鱼,就算是不搭理,顶多以后就是一个落草为寇的匪盗,指望他们能把新罗复国是不可能的,可燕王很讨厌匪盗,连带着他也不喜欢这些人,一定要斩草除根。

刚刚李山谨慎的派出一队骑兵进入山谷,但是从山谷两旁落下的巨石树干来看,里面的伏兵应该不多,有没有一千人都是问题。在山谷面前驻足片刻,李山便作出决定,骑兵下马步战,从山谷另一侧摸上去。

“将军,殿下说了,其并不能进入山谷作战,等待步卒过来吧。”李山这道命令刚出,就迎来了反对之声,反对的人李山很熟,也是原来燕王府的护卫,和他同时被招入燕王府当中,这批人的感情非同一般,见到是熟人,李山就要上头的脑袋冷静下来。

司马季可以用骑兵突袭城池,并不代表他也这么让骑兵下马进攻山谷,这不是一回事。如果冲动之下导致晋军的骑兵损失过大,到时候迟不了兜着的人是他。

不在上头的李山忍下了这口气,而是布下探马打探周围的动静,在晋军步卒赶来之前,别让山谷当中的新罗军跑了,这才是正事。

一天之后,这处不能算是特别大的山谷前方,云集了超过五千晋军步卒,当这些步卒小心翼翼的进入山谷之后,前一天的袭击并没有再次发生,显然李山的判断没有错,里面的新罗军的士卒并不多,已经算是整个新罗最后一点种子了。

这点种子最终要被掐掉,新罗人显然不准备束手就擒,在最后一片属于新罗人的山谷当中殊死抵抗,新罗人熟悉地形,但晋军装备优良,在山谷当中的密林深处,开始捉迷藏,死人不多但耗时不少,两天之后才算是结束战斗。

“李山已经回报,剿灭了最后一股新罗军,斩首八百人。”司马季一目十行的看着带回来的军报,这时候算是松了一口气,最近他一直都在搜捕新罗贵族的漏网之鱼,倒是没有过多关注剿灭新罗残党的事情,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三韩之地现在已经尽归大晋之手,肯定要新设立郡县,和南征之后灭掉林邑收拢旧地一样,和灭掉高句丽则是完全不同的。三韩之地设立新郡县是必然的,虽然现在洛阳的圣旨还没有下达,内地的人口还没有迁徙过来,但司马季知道早晚的事情,贾南风这个女人其实还算是说话算话。

“相信朝堂已经开始讨论设立郡县的名字了,东夷校尉觉得叫什么名字好?要不叫三韩郡!”司马季实在是胸无点墨,对这种事情一窍不通,只能请教同样水平不高的东夷校尉何龙。

可何龙一开口就让司马季明白,他这个东夷校尉确实水平不高,沉默了很长时间,最终慢吞吞的说道,“以三韩旧地的名字设立新郡似乎不妥,确实可以使用前汉时期的名字,这种旧命朝臣也大多知道,不如就叫做临屯郡如何?”

本来何龙前面说的司马季也觉得有道理,但是后面这些话一听,原来也就是从汉朝的汉四郡当中拎出来一个名字,水平也没高到哪里去。

“好吧,本王把这个建议写到奏疏当中。”司马季也没有更好的设想,既然汉朝都这么叫了,现在把三韩之地重新冠名也没什么,于是便准备写奏疏,为自己的丰功伟绩歌功颂德一番,现在朝鲜半岛的事情已经完成了大半,并不是全部,还有一个部落也很不听话。

第二百六十七章 移民三韩

设立新郡之前,还有一些事情要做,三韩部族众多以血脉为纽带,如果不把部族打散,就不好管理。必须要仿照燕国的事情,迁徙民众将不同部族的百姓,放在一起居住。

如果司马季观测三韩文明程度没错的话,类似春秋晚期的三韩之地,其实是不难同化的,只要将三韩部落的上层清洗掉,以后就不会出现乱子。要是新罗百济都形成稳定国家之后的时间,想要磨灭当地人的反抗之心就难上加难。

“不能打完就拍拍屁股走了,这样像什么话?颜严,你在封国的时候就办过这种事,最近辛苦一下,跟着平州军把三韩之地梳理一下,我们离开之后,不能在出现以部族为纽带的反抗者,多调查一下当地部族的关系,部族之间肯定有仇恨的,越是有仇越是要捏合在一起,让他们自己斗,会省下我们不少事。”

司马季把赶来的颜严叫过来耳语一番传授机要,这种故意把两个不和的地方捏在一起的办法,真要说出现在中国,应该是元朝的行省制。在此之前中原王朝的行政划分比较模糊,行省制出现之后,中国的的行政区划分就进入一个新阶段。

最直接的产物就是以内斗文明的江苏,江苏的南部和北部,长期就属于两个不同的板块。

现在司马季准备复制一下先进经验,反正后世的韩国,岭南湖南两个地方,就是新罗百济的遗留产物,既然可以为我所用,那从中做一点文章也不是不可以。

此时除了百济之外,三韩部落已经尽数覆灭,有平州军的震慑力在,将部族打散并非不可能,破坏掉三韩部落的内部结构,以后他们就是一盘散沙,几十年之后就会失去独立的能力,别想在复制蚕食到鸭绿江的历史进程。

新罗王宫血迹未干,空气当中还残留着点点硝烟的味道,但来往的晋军士卒在告诉所有人,这里已经换了主人。司马季勉为其难的在这里准备住一段时间,不要以为他很愿意,这座王宫照燕王府差远了。

司马季的目光随着大树飘落的落叶而动,又是一年快过去了,有些无厘头的张嘴问道,“责稽,感觉这座新罗王宫怎么样?”

“燕王觉得呢?”责稽有些摸不准司马季是什么意思,又把皮球踢了回去。

新罗覆灭要说他心中一点都没有触动,那肯定是骗人的,实际上新罗存在的时间远远超过百济,已经经过十几代君主的统治,和百济之间的关系时战时和,只是在近二十多年的时间当中对百济败多胜少。

责稽很明白,新罗并不比百济弱小,如果新罗在晋军一击之下灰飞烟灭,那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百济身上,差不多也是同样的结果。这么一想,责稽更加不敢造次。

“你挺小心的,繁华过后都是过眼云烟,相信你这几天也在想,一个和百济并立百年的宿敌,这么快就消失了?是不是像是做梦一样?”司马季咬着后槽牙冷笑,表情明显就是一副看笑话的样子,“多快啊,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连一支抵抗军都没了。”

“这是新罗惹怒上国所致,百济历来恭顺,和带方郡关系和睦,早年间多次出兵帮助带方百姓抵抗高句丽,请殿下明察。”责稽也不好继续装作不知,司马季这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就是在借机点化自己。

责稽并不蠢,虽然其貌不扬,但多年以来统领百济和带方郡打交道,绝对不是脑子不会转弯的人,仅仅几句对话,他就明白司马季是想要从自己这里听到一个答案。

“你也听明白了,本王其实未尝没想过连你一起收拾掉,可就像是你说的,多年以来百济出兵和带方郡结成联盟,共同抵御高句丽的进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王虽说并不在乎虚名,可终归不能对你的功绩视而不见。”司马季叹了一口气,像是问责稽也像是问自己,“本王会不会养虎为患?”

责稽闻言猛然抬头,下一刻直接扑通一声跪下大声道,“责稽愿意交出所有兵马。永远不敢背叛,只求平安一生。”

“这倒不用,你的地位没有人会惦记,本王把不想把自己的封国扔掉,跑到百济来看海钓鱼,你仍然是百济部落的首领,这点毋庸置疑。百济人也同样是你的子民,没有人想要夺走他们,不过这个行政官员么?治理国家责任重大,还是需要一些专业的人。”司马季没有叫责稽起来,事已至此他根本没想装作虚怀若谷的样子。

现在的事情很明显,司马季干掉了新罗,现在的三韩之地略微有些不平衡,百济现在必须要做出一点妥协,肯定不可能和之前禁军没来的时候一样。至于是交出兵权,还是交出政权,责稽总要做出取舍。

“殿下说的不错,治理国家需要一些人才,百济没有这种人才。”责稽不敢有一点怠慢的开口道,“百济久慕上国的威名。”

“起来说话吧,入秋了,地上有点凉。你仍然是百济部落的首领,这点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只要我大晋存在一天,你就安全一天。”司马季手一挥让责稽起来,对方既然识相,这就没什么说的了,他也不是非要逼着责稽自裁,只不过打着改土归流的主意。

改土归流并不是一次到位,这还要看王朝的执行力怎么样,先改土府,后改土州。抓住一切有利时机进行,如有的土官绝嗣,后继无人,或宗族争袭,就派流官接任;土官之间互相仇杀,被平定后,即派流官接任;有的土官犯罪,或反王朝被镇压后,以罪革职,改由流官充任,有的在土民向王朝申请改土归流时,朝廷以所谓从民之意,革除土官世袭,改为流官。总之,封建王朝遇有机会,立刻抓紧改流。

这玩意一看就是需要时间的事情,不能换一个皇帝就给忘了。所以实行改土归流的王朝朝廷内部绝对不能出现问题,朝廷要团结,地方的部族首领就无法反抗,早早晚晚都会被一个个干掉,现在三韩的局势很清楚,只剩下百济一个部落。

这时候司马季就可以暂时收起屠刀,表现自己怀柔的一面,因为他已经把三韩杀服了。等到内地的移民过来,一切就尘埃落定。

“殿下,责稽同意了?”等到责稽离开之后,何龙从殿外进来急忙开口相问。

“他不同意又能怎么办呢?”司马季也就笑笑道,“形势比人强,打不过就低头服软,本王也不是非要他的脑袋,不过话说回来了,不知道内地的移民什么时候到,咱们还要等待一段时间。”

司马季不知道,其实京师已经下旨征召移民,第一批移民已经从青州出海,坐着船跨海而来,而目的地就是带方郡,这也是目前中原和半岛之间最为熟悉的路线,至于三韩之地的航线,那还要等等,现在还没玩明白呢。

而比移民更早前来的则是,新的临屯郡太守,朝堂在做这种决定的时候,往往都是很快的,来的人司马季一听也不是外人,祖逖的弟弟祖约。

之所以新郡太守的位子能到祖约手中,第一肯定和祖约的出身有关,第二则是临屯郡确实也不是什么香饽饽,司马季的奏疏当中说的已经很明白,三韩之地已经千疮百孔,新太守来了肯定不是过来躺着赚钱的,恢复民生、休养生息一件都躲不过去。

见到祖约司马季也没多热情,就是常规的勉励一番,告知实情这就可以了。他记得祖逖死后,执掌其部下的就是祖约,祖约叛乱失败之后,就去投奔石勒,最终被石勒所杀。

这怎么说呢,一家里面出两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也不是多新鲜的事情。张弘范和张世杰也是一个宗族的,各为其主选择不同,这就因人而异了。

不过虽说是这么想,司马季心里面还是有些不能释怀,三韩被自己祸害一遍,万一祖约把这里弄的民怨沸腾,他岂不是还要再来一次?

“看在祖逖的份上,给他一次机会。”司马季这么说服着自己,说不定环境变了选择上就不同了,到时候中原大乱祖约在这里好好装死,省的关键时刻又给他哥丢人。

从祖约到达三韩之地开始,内地的移民就开始陆续有来,每天都有登船的中原人从带方郡登陆,这几天带方郡太守张统非常繁忙,天天都在码头等候,他一个太守自然是不用亲自前来的,只不过燕王还在这里,他也要做出一点表率作用,直接就自己上阵。

这些移民规划到三韩之地,每一个定居点都是有讲究的,山水相连之地,但是最好不要靠海太近,这样如果有海上的倭寇前来,也可以争取一段时间抵抗。

“带方郡和百济相邻,把移民都放在其他地方,百济处在一种被包围的环境当中,他们就自然不敢作乱。”司马季伸了一个懒腰看着西面,就剩下东濊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燕王回首掏

战斗不必非用刀,看我燕王回首掏,假道伐虢这件事,早在他司马季来之前就已经想的明明白白,表示怀柔的话留下一个百济就可以了,名额有限东濊显然运气不佳。

现在整个晋军,也只有东夷校尉何龙和他两个人,知道回师的时候准备给东濊部落这么一下子,最近几天两人一起都在商议这件事。

不过虽说在假道伐虢上已经达成共识,可细节方面两人还是有不同的意见。随着内地移民开始从带方郡登陆,回师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怎么攻打东濊部落成了两人谈论越来越多的话题。

“如果从带方郡或者乐浪郡出兵的话,这样的胜算更大一些,本将知道大将军认为平州军足以,只不过平州军现在损耗也不小,再次对东濊部落开战,可能就需要长时间的修养!”怎么说何龙都是东夷校尉,平州军损失过大真心疼的人是他,能够避免损失当然是最好的,还有一点就是其他郡出兵的话,确实把握更高一点。

不过司马季并不愿意这么做,前几次何龙提及两郡出兵的时候他都避而不谈,但今天何龙在此提及这件事,他不能再和稀泥了,摇头道,“乐浪带方,都和当地的部落过从甚密,一旦书信通知两个地方,事情就可能会走漏,行事不密如何大胜仗?人有远近亲疏,不可不防!”

百济和带方郡的关系,东濊和乐浪郡的关系,司马季虽说地处幽州看起来在地图上很近,可谁知道当地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乐浪郡被晋朝管理,当地的家族豪强就和朝廷是一条心,如果有联姻的关系人家才是自己人,他这个燕王才是外人。

他之所以对百济网开一面,就是不知道百济和带方郡联姻到了什么程度,还有就是东濊部落的占地有些大了,占地面积和三韩加一起的面积差不多,这个时候土地才是最重要的,联姻关系已经阻止不了司马季对土地的贪婪。

既然决定了要吞并东濊部落,就一刀切切干净一点,不但要防着对方的抵抗,防着的目标还有乐浪带方这些大晋的郡县,行军打仗谁都不能相信。

只是司马季这种连带方乐浪的官员都不信任,让何龙未免有些心凉,可这也没有办法。历代王朝不管如何更迭,因内地采取郡县制的关系一直都是直辖区,边疆则采用羁縻制。历代羁縻有强有弱,强者如唐弱者如元,元朝那种军队在自己国家行走都会被全歼,打西南部落,一次出兵骚扰过重在四川境内被消灭,一次在贵州境内被消耗殆尽,连云贵都没有进入,当地首领对内残暴统治部族,对中央叛服不常,骚扰周边村庄。

羁縻区一直都叛服不定,立场也不都是一致的,比如西南部族在元朝灭亡的时候,和蒙古人站在一起,抵抗明军进入云贵,都忘了当初和元军打生打死的事情。

如果留下东濊部落,万一司马季死了人家叛乱怎么办?所以说别废话了,在这点上燕王向来都是以我大清为榜样,不管你是汉苗回藏蒙,能打死你就绝对斩草除根。打不死你咱就先谈谈,拖到能打死你的时候出现,拖死你的典型例子就是准格尔的灭亡。

司马季对我大清的总结,只有四个字六亲不认,汉人不服就和蒙古人站在一起,蒙古不服他就和汉人站在一起,事实上除了明末那段时间,满人一直实行的政策就是拉拢汉人,进攻少数民族聚集区。可能他并不愿意这么做,可谁让汉人多呢,借力就只能这么借力。

现在司马季在我大晋的这个时间,就不用像是我大清那样想方设法的借力了,力量源泉就在他手中,甚至可以嫌力量太强,连带方乐浪都提防一些。

想了半天,真说能派上用场的力量,肯定不是当地的郡县,只有司马繇这么一个选择,两人都是宗室,司马繇的部下都是最近几年被流放到此的家族,应该还不会和当地部族关系太近,选择联手的对象就只剩下这么一个。

这也是给司马繇一个机会,平定三韩司马繇并没有多大的功劳,就是驻扎在金刚山防止东濊部落南下添乱,可对方没南下,这就有些尴尬了。

司马繇不能说是寸功未立,可就指望这么一个动作就回到洛阳,就算燕王给他美言几句,估计也站不住脚,现在他比司马季都着急。

把这件事给通知给司马繇,可以说是在司马繇想要瞌睡的时候送上来一个抱枕,能让他高兴的蹦起来,直接带着几十名护卫马不停蹄的南下,在洛阳的时候谁能见到他这样一幅样子?

“青玄,恭喜啊,三韩的事情都办完了,这次回师的话,相信皇后一定又会大加封赏,我真是羡慕的狠,此次寸功未立,可能还要在这里看海钓鱼。”刚刚进入新罗王宫,见面之后司马繇就重重叹了一口气,以金刚山的险要,要是东濊部落来犯他真有把握打一场漂亮仗。

“不着急,请思玄带领兵马前往乐浪郡等候,乐浪在东濊部落以北,本王回师之后南北夹击,这样此战之后相信思玄就可以回到洛阳了。”司马季也开门见山的说出想法。

司马繇想了一下露出了然的神色,低声道,“青玄是顾忌乐浪郡的豪强和东濊部落有关系,所以不敢书信乐浪太守,怕走漏消息。”

“思玄知道就好!”司马季暗叹,果然是家族遗传,和何龙解释了这么多遍对方都不明白,司马繇只是听了一下布置,就明白当中的机要。

司马繇带兵北上乐浪,也是一个试探,肯定是要路过东濊部落的地方。如果东濊部落看到司马繇没有不轨之举,警惕心就会减轻一些,燕王回首掏的把握也会更大一点。

立功心切的司马繇只是在王宫呆了一天就匆匆离去,他也不需要司马季教导,如何算计人这方面,他比燕王玩的都明白。

“让士卒们休息一下,可以告诉他们准备要回师了。”司马季神色轻松的吩咐道。

第二百六十九章 北路军

“殿下在想什么?”既然已经定下计策,何龙不明白这几天司马季总是苦思冥想个什么劲,站在窗边对着一棵垂柳沉默不语,这有什么好看的?

这当然是想着怎么立牌坊,燕王总要师出有名不是么,要不是新罗人狼子野心,想要趁着册封仪式袭击他,他对太阳发誓绝对不会灭掉新罗。

“回师的大军要分批,让女真人先走。”司马季回过神来对着何龙说道,“让张达李山两人带着女真营先离开,女真营人数现在还有四千人,路过东濊部落的时候,可以第二次看看东濊部落的反应,再者司马繇只有五千人,东濊部落北线的军队有些过少。如果司马季这个时候北上的话,两路大军的兵力并不平衡。”

就算是觉得兵力不足,他仍然没有调动乐浪郡的意思,这种当地的官员,让他们锦上添花保境安民么,应该还可以胜任,至于其他的还是不抱希望为好,不抱希望就是最大的希望,万一有意外收获呢?

打起来之后,乐浪带方的力量就可以动一下了,在这之前,两个郡还是靠边站最好。司马季一点都不掩饰,关键时刻他相信的也是姓司马的,人有远近亲疏,这句话很对。

分批撤军一则可以试探第二次,所谓事不过三,这事就看怎么理解,有些事情接二连三的出现后,人们就会习以为常。更可以平衡南北的兵力,这样何乐而不为呢。

张达和李山都是燕王府的护卫出身,司马季让两人向东他们绝不会往西,面授机宜之后,不多废话直接就要领着女真营上路,还是何龙不要开口劝阻,“等到东安王到了地方,你们二人再出发,时间要间隔开来。”

要是司马繇和两人率领的女真营先后出发,兵力就已经近万人,这种规模的兵力任何人都不会掉以轻心的,司马季从旁边一听何龙这可以啊,也是深谙切香肠战术的高手。便点头认可道,“你们两个考虑事情的时候,还要和东夷校尉多学一下,本王对你们寄予厚望。别在干两百便八百的事情,想要功劳是可以的,连我都骗,没有好果子吃。”

三韩既灭,幽州采买部自然也进驻三韩之地,梳理之后对李山的歼敌数字自然就有了怀疑,今天可以虚报战功,明天就能坐吃空饷,这还了得?

出言提点之后,李山一听就心中一惊,赶紧低头告罪道,“殿下,是李山贪功了。”

“念你初犯,这次我就当不知道,按照你说的歼敌数量上表,要是有下次?”司马季压低声音看着李山,从鼻腔轻哼了一声,意思不言自明。

打东濊部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以带方郡对东濊部落的户籍估算,东濊部落应该有两万户户籍,和三韩的人口应该在伯仲之间,只不过东濊部落的内部,并不和马韩当中的百济、辰韩当中的新罗那样,存在一个主心骨,各部族的实力稍微平衡一些。

要是把百济新罗比成春秋的秦楚,东濊部落充其量和义渠类似,直面数据不差,真打起来就知道内核完全不行,司马季认为东濊部落的调动能力比三韩要弱一些。

长时间以来,司马季都没顾得上半岛的郡县,这次东征三韩临时抱佛脚,才发现不少问题,虽说司马季也打过类似养寇自重的主意,可燕王这么干,不代表别人也可以这么干。

如果乐浪郡要是真的有问题,他准备上表换一个乐浪太守,与其等着洛阳指派,还不如自己出面举荐,省着又派过来祖约这种龙兄狗弟的标准模板。

如果乐浪太守只是有小问题,那也简单,东濊部落之地面积不下于三韩,设立一个新郡绰绰有余,将整个半岛一分为伍,一点都不拥挤。

人选并不是没有,金谷二十四友,或者说是金谷二十五恶棍里面,并非个个都是出身高门的权二代,虽说也有石崇那种滥竽充数的寒门存在,可谁都知道石崇这种人不多,司马季观察之后觉得,里面也就几个可以用用的人选。

刘琨那种仕途顺畅的就算了,不再考虑之内,要的是仕途不顺,十分想要找个地方一展所学的人,这种人在大晋第一男子天团当中,还有不少。

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地势使之然,由来非一朝。金张藉旧业,七叶珥汉貂。冯公岂不伟,白首不见招。

这首诗从头到尾都是牢骚,作者把自已比做高大挺拔、郁郁葱葱的松树,可惜长在山涧里;把对方比做柔软低垂、弱不经风的小苗,侥幸生在高山上;这个可笑的错位注定了松树一辈子处在小苗之下,对它低首哈腰。

这首诗的作者是金谷二十四友的左思,而他口中的小苗,司马季挨个往上套之后,觉得说的应该是贾南风侄子贾谧,左思认为贾谧除了出身比自己好之外一无是处。

左思的地位已经不算低了,妹妹是武帝的嫔妃,他本人也是名满天下,是二十四友之一。可是他心里还是难以平衡,因为他是出身寒微,所以他不能担任高官显职,汲汲于仕进,但也不过是秘书郎,抄抄写写文书而已。而同为二十四友之一的贾谧,不过是一个轻浮子弟,才学远不及左思,却可以左右国家政事。

左思做为寒门士族,他不能免除赋役、不能荫庇亲族、不能享受赐田、给客等经济与政治上的特权。如果犯了法,高门士族有八议制度来保护,寒门士族绝对没有这个待遇害,地方官吏对他们可以任意鞭笞、诛杀,即使量刑过甚,也绝对不会有人替他们抱不平。

司马季让洛阳指派一个临屯太守过来,结果过来一个祖约,吃过一次亏之后,他一定要举荐一个看得过去的人选,至于祖约有幽州采买部盯着,真出事了他自然是有办法收拾祖约。

另外一边司马繇已经横穿东濊部落之地,一路上司马繇小心戒备,就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东濊部落从哪个地方杀出来,走走停停见山探查,过河探查,任何一个可能会形成埋伏的地点,都让司马繇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就连不少军中的将校都觉得他是不是小心过了头,简直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

总算是一路上有惊无险到达了乐浪郡的地盘,司马繇才算是放下了心,剩下的时间等待消息就可以了,现在的乐浪太守叫王遵,虽然是姓王,但并不是太原、琅琊两大士族高门的子弟,司马繇到来之后,太守王遵亲自出来迎接,显得十分客气。

司马繇也表现出来和善的姿态,他知道司马季对乐浪郡当地非常不信任,自然也不会和对方多说什么,这关系到他能不能回到洛阳。

随后便和王遵进入乐浪治所朝鲜城内,朝鲜城是原正是故卫氏朝鲜都城王险城,乐浪原来作为汉四郡之首地位非同一般,只不过在魏晋以来,屡屡遭受高句丽的袭扰,加上带方太守张统联合百济抵抗高句丽,所以现在的带方郡显得比乐浪郡稍微重要一点。

朝鲜城城墙东西约长七百米,南北约六百米,约为燕王府面积的三分之一大小,但在半岛这里,已经算是大城了,和带方郡城仿佛,比新罗王都金山城还要大一些。骤然来了五千军队,就显得比较拥挤,司马繇一看这里的环境怕入城扰民,更主要是怕走漏风声,于是命令大军在城外扎营。

现在回到洛阳就是司马繇的执念,为了这个目的他觉得暂时吃点苦也没什么。

半个月后,天气转凉在朝鲜城外,司马繇等到了北上和自己汇合的女真营,女真营由张达李山两人率领,进入城外大营之后,两人立刻躬身见礼道,“东安王,燕王命令我们听从调遣,和殿下合兵一处陈兵在北,作为北路军。”

“我早就不是王侯了,只有青玄和你们还把我当做是王侯。”司马繇叹了一口气,些许惆怅只是维持了很短一段时间,便开口相问,“你们二人穿行的时候东濊部落可曾引起过对方的警惕。”

“我们二人碰到过东濊一些部族,不能说是秋毫无犯,但也把班师回朝的消息散布出去,一路行来所部一直在赶路,就如同进军三韩的时候一样。”张达开口把一路行来的事情都说了一遍,随后话锋一转道,“燕王说会在我们二人出发二十日之后准时出发北上,连同今天我们二人行军十六日,算算日子,四天之后燕王就会率军北上,届时便是重新开战之时。”

“嗯,只有四天时间了,这样你们二人现在归我节制,现在合兵之后所部近万,我们在三天之后出发,杀他一个回马枪。”司马繇搓着手心中也未免有些紧张,此战关系到他能不能被赦免,其实他必须承认,司马季总是称呼他东安王,他还是很高兴的。

第二百七十章 进军东濊

“金山城以后就是临屯郡的郡城,此城基础不错,作为新罗故都也不算辱没了太守。以后住在新罗王宫相信你应该心情不错吧。”司马季坐在原来新罗王的王座之上,这个王座他准备打包带走,当然也连同从新罗搜刮的财物。

但必须要承认的是,三韩是真的很穷,燕王此战并没有像南征那样发家致富,比进攻高句丽还远远不如,没有扩大在大晋富豪榜上对石崇王恺的领先优势。

带着财宝上路,更像是班师回朝的样子,演戏么,一定要演的更像一点。不过在临行之前,司马季还是准备对祖约敲打一番,要不是对祖逖还保持着些许的尊重,他绝对不会这么客气,甚至准备接受祖约犯一次错误的准备,但只要有第二次,就是祖约人头落地的时候,趁着八王之乱中原混战的时候,派人把一郡太守杀了,这事他不是干不出来。

“殿下放心,臣来到此地,必将恪守恭简,让新的临屯郡焕发生机。”祖约不敢怠慢,本来以为自己兄长祖逖和司马季的关系,来到这里应该一切很顺利。不过燕王似乎对自己并不是很热情,这倒是出乎预料。

“嗯!”司马季点头,对方随便说说他就随便听听,这种事还是要以观后效。

金山城外一片素缟,晋军将士全体肃立,司马季除了最近再把三韩内部的部族拆解,还有安排内地移民的定居点之外,还在完成承诺,火化阵亡将士的尸骨带回去,不能让这些跟随自己的将士埋骨他乡,现在一切都已经完成,他敢拍着自己的胸脯说一句,“我做到了!”

本应该班师回朝的喜悦,被司马季弄的充满了感伤,谁让燕王性情不定就爱这么干呢,就连从金山城里面出来的祖约,还有一众治所的官员都沉浸在这种伤感当中,哪怕他们并没有见到当日晋军强攻天堑,覆灭三韩的壮举。

“我们都应该记住为国捐躯的将士们,虽说丈夫许国,不必相送。但本王代表大晋感谢你们的出生入死!”司马季今天也穿着一身素袍,骑着马在鸦雀无声的晋军将士面前,说着从战马上面下来,单膝下跪昂着头喊道,“有你们在,天下太平。”

“燕王请起!”见到司马季如此,上万晋军将士泪如雨下,全体跪在地上昂着头高喊,“愿天下太平,天下太平。”金山城外,上万名晋军将士哭成一片,令出城的众人黯然不已。

“殿下,也不要太过于悲痛了。”祖约也不知道说什么,他从来没见过一个王侯对着军中将士下跪,军户是什么?军户都不在编户齐民的范围当中,仅仅比奴隶地位高一点,反正眼前这一幕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三韩之地就交到你手上了,本王杀的血流漂杵,剩下的壮丁又变卖到了中原,所有罪孽都在我一人之身,所求的就是三韩之地永远不要在叛乱。”司马季面对着祖约很豁达的道,“太守责任重大,不要让我来这里第二次。别让平州将士们再来一次,这种重复牺牲,最好不要在发生,他们的命也是命。”

用不到的时候军户等同于贱民,仅仅比贩卖的奴隶像一个人,真到了天下大乱的时候,还能指望军人出来保家卫国么?司马季深深地看了祖约一眼,这一眼复杂难明,希望祖约给自己的兄长争口气吧。

“带上阵亡将士的骨灰,我们出发!”司马季上马,树上枯叶纷纷留下,大军行进开始北返,他弄出来这么一手除了真情流露之外,当然也有凝聚军心的作用,这并不矛盾。经过这一幕之后,晋军将士心中激荡,还可再战一场。

落叶纷飞中,晋军排成三道长长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向北进发,渡过汉江的时候,已经进入东濊领地。接连几天,大军都在默默行进当中,似乎在金山城外的感伤还没有散去。

“大军压抑,此时如果开战,军心可用!”长长的队伍中间,司马季一身素缟不慌不忙的开口道,“现在我们只差一个借口。”

“以东濊部落的辖地来说,最多七天我们就会通过进入乐浪郡。”何龙没头没尾的叙说这么一句话,但他相信司马季绝对明白自己的意思。

“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装作毫无防备的样子,确实也是勉为其难。”司马季眼皮一翻,“行军途中还是要小心为上,虽说要找一个借口,本王也不想太多的损失。”

“这是自然的,以东濊的实力,只要有防备,袭击我们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何龙满是自信的开口道,“假道伐虢,虢是没有和晋对抗的力量的。”

此话一语双关,要知道司马氏的国号就是晋,也是侧面给燕王必胜的信心。

“下令全军戒备,蛮夷之地,反复无常,其人和禽兽无异,如若袭击上国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司马季长吸一口气,已经决定再次栽赃了。

栽赃又不是多么丢人的事情,二战当中,数十名被化装成波兰军人的德国囚徒,在党卫军指挥下,向地处德波边境的德国格雷威茨电台发起突然袭击。这就是精心导演的波兰人袭击德国电台的戏剧。而这些假波兰人,也被事先埋伏在电台四周的党卫军全部灭口。

当时波兰人袭击德国人绝不是污蔑,而是时有发生的事情,各种报道屡见不鲜,只不过被德国抓住了机会进行操作,既然现代社会都可以操作,在通讯不畅的古代,燕王想要制造一起激发晋军士气的袭击并不是难事,何况现在已经有了这个条件。

这个条件就在于北路军,司马繇率领的北路军比司马季早动手一天,就在司马季进入东濊部落,这位东安王已经出兵了,南下突然袭击,此一役,东濊部落人数不少,但是司马繇不愧是把洛阳杀得血流成河的人物,更猛,更狠,使得东濊部落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任由得晋军砍杀。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东濊王都

晋军万人以上的规模,司马季连牺牲品都不需要找,德国牺牲几十个人栽赃波兰,并不是波兰本身有什么实力,而是做戏给英法两国看。他就不用这样了,半岛现在就只剩下东濊部落尚未归顺,没有联盟者他做戏给谁看?

一个人不用死,找到一些军士穿上前段时间作战的衣服,染上一些血迹往外一推,就大功告成,在这之前司马季演了一场苦情戏,加上班师回朝的大势下,整个大军本身就处在一种哀兵的状态中,这一下直接炸了。

很快,先头部队被东濊部落袭击的事情,就传遍全军,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似乎这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赶上燕王这么一个节奏大师,晋军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这么艰苦的战斗,我们能够活下来本身就是上天眷顾,却没想到有袍泽遭到如此命运?明明我们就要回家了!”

“这帮蛮夷竟然敢袭击我们,我们一定要报仇!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燕王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等着燕王,一定能等来一个交代。”

虽说有些理智的言论,表示马上就要回家不要这么多事情,或者对袭击事件漠不关心的太低,但这些言论很快就淹没在激进的言论当中,激进的士卒往往嗓门大,可以造成一种大势的假象,对此司马季是深有体会的。

一时之间,因为莫须有的袭击,整个晋军群情激奋,现在所以人都把目光集中在现在的统帅,燕王司马季的身上,而这正中下怀。

司马季无悲无喜的出现在受伤士卒的面前,仰天长叹,面色变得狰狞道,“开战,全军开进,不消灭东濊,我们就不班师回朝。”

“不消灭东濊,我们就不班师回朝!”晋军将士群情激奋,收起来的武器重新在手,磨刀霍霍的要大干一场,班师回朝停止,直接就地安营扎寨。

此时司马季身边的晋军已经深入东濊腹地,一旦转变为进攻的姿态,就相当于在东濊的心口上插了一刀。不过司马季并没有马上这么做,他还有事情要做。

现在才是调动乐浪郡,带方郡力量的时候,而之前则是不能这么做的。因为他的布置已经全部完成了,如果早先命令带方郡、乐浪郡进攻东濊,很可能会走漏消息。而现在的环境又是一个样,两个郡要是作为进攻力量的话,很可能会半途而废。

但要是换一种期望的话,让乐浪带方两个郡保境安民,帮着两个宗室堵住东濊,这是没有问题的,所以很快,何龙就派出探马前往带方郡、乐浪郡送信,让两个郡在战事当中防止东濊狗急跳墙掠边,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不需要他们操心了。

做好这一切之后,司马季才开始转为进攻,第一战只是试探性的一战,并没有多大的规模,主要是他想掂量掂量东濊到底是什么水准的敌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总不能连试探都没有,评价敌人的时候全凭估计。

把俘虏的东濊士卒带过来,司马季决定眼见为实一下,东濊的实力应该不如、慕容氏、高句丽是肯定的,比三韩也略有不如,应该说是和三韩当中的一般部族差不多,比之百济新罗就略有不如了。

东濊士卒虽然一个个长得十分精壮,而且显得十分的凶猛。可是在这已经渐渐变冷的天气下,他们却穿得非常单薄,绝大多数士兵没有布袄,更有甚者,大多数士兵没有鞋子,仅仅在脚上裹着一些兽皮、破布而已。

就是他们手中拿着的超长大枪,那也是长短不一、形状各异。有的是长枪,有的是长矛,还有些稀奇古怪的兵器。而且,大多数东濊士兵们有的是斧头,有的是镰刀,甚至还有人只是在腰里别了把菜刀。

“还行,没像是一些三韩小部落,拎着木棒出来比比划划。”看了一遍之后,司马季心中大定,有这种敌人作为敌对者,老天真是带自己不薄。

不过现在晋军的扎营地点在内陆,距离海边还是很远的,这样怎么处理这些被俘的俘虏就成了一个问题,最终还是决定先押着再说,杀俘的事情做一次就行了,何况现在这么办也没有好处。

这样两个宗室分别统领晋军,在南北两线开始进攻,司马季这边仍然是集中兵力,奔着打散对方社会结构的目的进攻,内心深处他一直是排斥分兵的,除非是地理条件不允许,否则一直都是只有一路军从头打到尾。

东濊部落的地方,几乎没有平原,所到之处都是山地,如果不是司马季一顿演戏,估计要打东濊的时间,并不比横扫三韩的时间短,现在已经是深秋,这对晋军是不利的。索性早先的欺骗成功,等到回首掏的时候,晋军已经处在东濊的腹地。

“这就是辽金故地?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司马季掐着腰看着远处的山头心里暗道,这几天他对无穷无尽的山头真是一筹莫展,怪不得正统的中原王朝总是对这里不上心,上心的都是北方半壁江山的辽金。

朝鲜大臣韩亨允曾对朝鲜中宗说:“咸镜道本非我地,而于前朝避役之民,皆归其地矣。至我世宗朝,始设六镇,而野人愿托以生焉。”

具体来说,朝鲜世宗对明朝辖下的建州卫女真人发动进攻,扫荡了鸭绿江、图们江南岸的女真据点,逼迫女真人西迁、北移,在其旧地设置了西北四郡和东北六镇。

咸镜道大概就是现在的东濊部落的辖地,经过前几天的战斗之后,随后无穷无尽的翻山越岭让司马季脑袋都大了,心里都有些后悔。要不是提着一口气不愿意承认决策失误,他都想要放弃进攻东濊,直接回到幽州猫冬。

但是一想到半岛步步蚕食的光辉战绩,司马季就必须提上来这口气,一个后患都不能留。丢了土地就会遭报应,朝鲜蚕食女真明朝漠然视之的行为绝对不可取。让女真去找朝鲜人麻烦多好。

这一天天空阴雨绵绵,更是增加了行军难度,一场秋雨一场寒,司马季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幸亏没有碰上东濊的袭扰,不然会更加耽误时间。

从被北方的东安王袭击开始,东濊部落就知道这是轮到自己了,如果没有三韩例子在先,他们可能还会安慰自己这一场误会,可现在东濊人知道,这就是晋军故意在找麻烦。东濊部落占地面积不比三韩小,境内多是高山,地形比之三韩之地更加险要。地方够大、险峻众多,所以东濊首先选择的是收缩兵力固守。

想的就和当初的新罗王一样,只不过最终新罗王还是被燕王给骗了。当时司马季也有时间慢慢攻克金山城,只不过没有这么做。东濊之所以故技重施,完全是知道深秋以过,这个季节晋军一旦在山区过久就会坚持不住,所以一定会选择迅速突进,而他们的想法就是慢慢磨,磨到晋军自己撤军。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想法,司马季可以在任何方面想办法,就是管不了老天爷。这也是司马季坚持不分兵的原因,集中兵力破其一点还有胜算,要是分兵慢慢磨的话,磨到冬季降临,坚持不住的还是自己。

他一直都相信,除了特殊的地理环境之外,是不存在什么必经之路的,攻不下来就绕道,东濊又不存在类似长城的众多防御设施,原始的大自然环境并非不能克服。

实在不行就绕道,实在绕不过去了,在考虑打的问题,反正燕王不分兵,别指望来一个埋伏直接把晋军给灭了。

“哈!不知道是我快,还是青玄快呢?”司马繇骑在马上不由得感叹,十分有兴致的感叹,他都想要知道司马季到底是从哪找到的这么一批人,在山林这种环境当中真是如履平地,指挥女真营的时候他就发现对方在山林当中的天赋,比起在还在钻山沟的燕王,他现在已经突破了所有的阻碍,进入了东濊最为核心的地区。

现在他距离东濊王城已经近在咫尺,从这里抓获的俘虏口中,并没有打听到司马季的动静,那就说明自己比他快。

这不能怪司马季不行,谁让他回首掏的路线就在半岛山区当中,而司马繇南下的时候选择的路线就很高明了,他是贴着乐浪郡东海岸的海岸线南下的,行军速度比钻山沟的燕王快多了,几天之间到达了东濊境内,然后转道向西一下就出现在了东濊王城,几乎是神兵天降。

派人抓获了俘虏之后,他现在面临两个选择,第一是自己独立攻城,第二是选择稳妥的等待司马季出现,两个人合兵一处攻克东濊王都,分享功劳。

军中一些家族跟来的子弟,游说他选择第一种办法,功劳越大他们被赦免的机会就越大,不过考虑了半天,司马繇还是选择等候另外一路军,独自攻克王都的难度太大,就算是不等待司马季,他现在也要修整一下。

第二百七十二章 骑虎难下

异域作战,最重要的便是结交盟友,让他们为己所用,司马季奔着斩尽杀绝的目标而来,马韩、辰韩变成了刀下亡魂。这种想法燕王不感冒,但东安王却知道分享这个手段的好处,从洛阳流放的事情之后,司马繇的一些想法就不同了。

上次就是太明显的靠拢楚王,才招致了被流放的结局,现在的司马繇显然变得圆滑一点,至少吃独食的毛病已经改了,东征三韩的统帅是燕王,他必须要调整自己的步骤,配合燕王达成目的,最终回到洛阳京畿。

所以就算是他有独立攻占王都的能力,也不会去这么做,更何况他根本没有,力排众议选择安营扎寨,他相信司马季迟早会赶来的,不过就是时间慢了一点。

这一等就是半个月的时间,刚从金山城出发的时候落叶纷飞,而现在到了东濊王都的时间,整个森林已经光秃秃的,除了松木之外整个山区一片萧索,黎黎原上草一岁一枯荣,又到了万物凋零的季节。

两个宗室合兵一处,晋军大营的士卒出现又变成了两万多人,驻扎在东濊王都的山岗上,依山傍水平视东濊王都,登高观看,城中的环境一览无余。

“此战过后,半岛的形势便大定,你我就无后顾之忧了。”站在半山腰的燕王和东安王并肩而立,遥遥望见远处东濊王都的情况,炊烟阵阵,显然城内的还算过得去。目前为止围城的效果不大,围城这种办法,显然就是在时间的掩护下,取得最后的胜利。很熟啊,司马氏总是这么做,很有家族传统的战法。

可是司马季从春天就已经开始东征,到了现在已经过了半年多,粮草消耗的差不多了,如果还不着急的围城,坚持不下去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城中东濊士卒,估算约两万人,如果算上逃入城中的壮丁,强攻的话可能不会顺利。”司马繇叹了一口气怅然道,“这座城很小,里面人口过多时间长了粮食一定供应不上。如若带方、乐浪能够调配粮草的话,围城不失为一种选择。”

“不论是从什么路线,运送粮草都是难上加难,这点本王是深有体会。”司马季现在一想到自己是怎么过来的,脑袋都嗡地一声,回忆起来都是一把心酸泪。

如果从乐浪郡、带方郡调配粮草的话,多少粮草消耗在路上,多少能送到大营,根本估计不出来。要知道沿途都是山地,这和攻灭高句丽完全不同,高句丽旧地虽说也是森林密布,但却没有连绵不绝的山地。

“看来青玄还是准备强攻了,既然如此就要好好准备。”见到司马季已经打定主意,司马繇也就不再多说,而是想着如何攻取这座城池。

这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城小人多本就适合围城,强攻乃是下策。他们两人知道这个季节绝对不能在这里耗着,城中的东濊首领当然也知道,肯定打着坚守的主意。

可没有办法,条件一直都是这个条件,司马季就算是撤军,明年过来只会给对方更加充足的准备时间,到时候说不定更加不好办。

话虽这么说,可现在办法不多,计策在此时是一点作用都没有的,什么火攻水攻统统没用,北方河流和南方不同,一般都是两山一沟的地形,复制水淹七军是难上加难。鉴于燕王出尔反尔杀了接受册封的新罗王,估计对方也不会理会善意,那就只能选择强攻了。

“此时还是要凝聚士气,把我们的困难告知军中将士。”司马季慢慢地走下山坡,一字一顿的道。

这点东安王就有些不能理解了,他就没见过像是燕王这种和普通士卒时刻保持沟通的统帅,普通士卒还需要这样么?古往今来善待士卒的统帅并非没有,但大部分统帅是不会这么做的,不然统帅的权威何在?

“让他们知道真实的环境,他们才会拼命。”司马季看了一眼司马繇,冷幽幽的道,“东安王应该对此有自己的认识!”

要知道在司马繇被流放之前,他可是掌控了很大一部分的洛阳禁军。可是后来的事情表明司马繇根本就没有发挥出来禁军的力量,被汝南王一个决议就流放到了带方郡。这样领军有什么用?士卒和你都不是一条心。

另外一个例子就是后来的长沙王司马乂,司马乂后来虽说被背后捅刀身死。可在这之前,他礼贤下士深得禁军将士的爱戴,才能以仅仅不足千名的士卒,顶住数万大军的围攻还反杀了齐王,他要是和司马繇一样,刚开始就被齐王杀了。

所以说爱戴士卒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救自己一命,燕王是没有解放军那种让你知道为何而战的理论体系,能把一群土匪、降兵拉到朝鲜硬刚美帝。可一些真诚他是不缺乏的,派出数百名麾下的骑兵士卒监视王都动向外,其他晋军士卒都集中在大营。

回到晋军大营之后,司马季便开始召开为期数天的洗脑大会,对于自己的手下们,经过大半年统领,司马季指挥起他们来,已经像大脑指挥手臂一般好使,历练之后,更放心让其中几人独当一面。他需要激励的,是刚刚经历过一次战事,已经进入疲惫期的两万大军。

此时此刻,大谈国家、朝廷、荣誉、爵位是没有屁用的,司马季甚至承认了晋军目前的处境,和盘托出了目前的困难,甚至带入城中东濊人的想法,不掩饰的告知众多将士,对方就是打着死守等着退军的主意。

“现在骑虎难下,只有攻破东濊王都才有一条生路,如果我们做不到,不论是冬季来临,还是粮草不足,到时候都会要了我们的命。”司马季压低声音,但里面的愤恨却很是明显,“此战若败,我等皆会埋骨于此,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赢。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比全军覆没要强。战败,我们就永远不能回家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一击定胜负

“让士卒们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现在本王和你们这些将校说说真正的问题,指挥过你们两次战事,相信在座众人也对本王有所了解,本王从来不在乎准备时间有多长,最好是越长越好,不过一旦开战,完不成设想不是敌人死就是你们死,如果你们不想用自己的脑袋让本王用作激励士气,那么现在就好好听着本王的话。”司马家边说边拿出来一卷布帛,上面画的正是他和司马繇在正对面的山腰,俯视东濊王都所画的城防图。

“东濊王都以石块累积为城墙,近距离观测城墙比较粗糙,如果没有防守者的话,任何一个人都能扣着墙缝爬上去。这种城墙最大的不足,就是十分惧怕投石机的攻击,这和夯土城墙是不同的,本王要说的是,以我的观察,东濊王都只有这一道城墙,并没有内城存在,这点还不如新罗的金山城。”司马季摊开布帛侃侃而谈道,“从东濊王都形状来看,最容易攻破的城段是哪里?谁能说一下?”

出现了短短时间的沉没,时候站在右手边的一个副牙门将站出来道,“东濊王都南北宽而东西窄,一般攻城如果兵力占优势,选取宽广一侧为进攻方向,不过城中人数众多,而我军人手不足,这样攻击可能没有进展,还会遭到损失,末将认为从东西两面进攻。”

“东侧是一条河,你的意思是从西侧进攻?”司马季挥手让这个副牙门将退下,然后摇头道,“算是一个办法,但是并不是最好的办法。本王觉得进攻东濊王都西北角,这种城墙太粗糙,要知道修补城墙而来,正面是很容易修复的。而衔接处的角落,修补起来则十分困难,需要更多的事情,投石机组黄完毕之后,先把火源扔进去,然后再扔石头,城中建筑以木质为主,此时秋高气爽,正是山火丛生之时。”

“开战之后,两个时辰不克,你们就抽签斩首一人,延期一个时辰,三个时辰还是不行,十丁抽一斩首,我杀你们,你们可以杀伯长、伍长、什长。本王言出法随,都听清楚了没有?”司马季嘴角扯出一丝微笑轻声道,“战事期间,本王从来不开玩笑。后天早上开始列阵,明天一天时间,把工程的军械都弄好,要知道时间很宝贵,浪费了,付出代价的是你们。”

“末将明白!”众人齐声应允,对燕王的风格他们早已经耳濡目染,司马季是那种没事可以休息一百天,但只要决定动手,就必须马上见到效果的统帅。

这一天司马季带着亲卫在大营中巡视,夜幕来临,寒意袭人,这就等于是在提醒他,真的没有时间了,“殿下在想什么?”见到司马季停下,身边的亲卫低声询问。

“本王希望后天刮风,希望老天给一个面子。”司马季张嘴露出一口白牙,“天时地利人和,我们总该占一样吧,不多不公平。”

为何刮风就是占据天时呢?问话的亲卫不是很明白,却也不敢开口询问,司马季已经折返回去歇息,这个问题只能憋在心里了。

这天凌晨司马季早早起身,以一副耶稣受难的姿势让侍女把衣服铠甲讨好,走到大帐之外闭着眼睛伫立良久,除了还有些意志不清醒之外,也是感受风向。

“殿下!”侍女刚刚开口,司马季便扬手示意不要打扰自己,睁开双眸笑了出来,“西北风,天助我也,大军开拔列阵,天黑之前,本王要入城睡觉。这里,睡够了。”

长方或者正方的城池,其实无法将守军的最大优势发挥出来,所以在后世,棱堡应运而生,通过几何学将敌众我寡的劣势拉平为一个水准,棱堡在中原都没怎么出现过,这些半岛的部落民更不会有这种认识。

晋军列阵在东濊王都城外,旌旗随着越来越大的西北风哗哗作响,司马季把晋军分成了一大两小三个军阵,最大的一个正对着东濊王都的西北角,这让场内的守军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城外的晋军为何这么布置。

而在他们前方,八十台投石机已经被推了出来,浸泡在油中的木墩点火既燃。

“其他两个军阵为佯攻,主力在西北角城墙破损之后杀进去。分阵首先攻击,大阵等候以待时变!”因为风大,司马季不得不加大了音量,输出全部靠吼,才让周围的将校明白自己的意思。

其他两个分阵一部为东安王率领的士族子弟,另外一部为女真人,至于主阵则是东夷校尉下辖的平州军,司马季一声令下,晋军三个军阵开始在沉闷的牛皮鼓声下变阵,这个举动让城中的东濊守军心中一紧,他们知道这是晋军要进攻的征兆。

司马繇几乎也同一时间就感觉到了风向的优势,率领五千士族子弟来到了顺风北侧的一面,这个时候主阵司马季一侧,投石机已经借着风势开始工作,一颗一颗的木墩被点燃燃烧之后顺着风被抛进城中。

一半的投石机则抛出的是石块,经过了一番测试调整之后,所有投石机全部开始抛射,和投石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晋军主阵仍然纹丝不动,矗立在大风之下。

最先开始交战的是司马繇的一侧,东濊王都北面,五千士族弟子缓缓前进,到了东濊守军的弓箭射程之内猛然加速,合兵一处在北面北面蚁附攻城。由于大风从他们身后吹来,东濊守军的弓箭受到了阻碍,再加上视野多少受了影响,故此交战双方多弃弓箭不用,而以刀盾枪矛为主。东瀛王都的城墙比较原始,晋军上来便寻到了突破口。

随后便是女真营一侧也开始交战,比起东安王的顺风顺水,张达李山率领的女真营,就吃了不少亏,他们是逆风进攻,风向是很不利的。司马季没有故意坑害别人的意思,就算是故意的,谁又能把他怎么样?

司马季所在的晋军主阵,仍然在等候投石机的效果,似乎对其他两个分阵的进攻没有兴趣,也没有一点要出手帮忙的意思,“所谓火借风势,就算是不起火也没关系,让对方手忙脚乱也是好的!”放下望远镜的司马季仍然很是镇定的开口道,“一旦城墙破损,立刻全军押上,胜败必须在短时间内决出。”

一击定胜负,这是整个晋军面对的唯一选项,如果不成事情就不好办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攻入城内

到了现在,全体晋军将士都知道,这一场战斗已经拖不下去了,在从半岛耗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是一场大雪降临,到时候他们想走都走不了,全军覆没可不只是玩笑话。

石块被投石机一个接一个的扔到东濊王都的城墙上,时不时发出沉闷的响声,一下一下震动耳膜,和其他两个分阵远远传来的喊杀声相比,晋军主阵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一些,仿佛就是另外一个世界,就是这种遥遥对视,却让两军倍感压抑,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东濊王都城内,一些百姓被贵族召集起来救火,就连他们这里,看起来都比在王都西北角大眼瞪小眼的两军,看起来更加热闹。高高在上的东濊贵族,趾高气扬的叫骂,让贫民百姓奴隶去救火,哪怕到了这个时候,等级森严仍然表露的淋漓尽致。

这么严肃的场合,指望火攻显然是异想天开了,司马季从来没指望一把火能把东濊王都给烧了,除非他能挖出来石油,充其量不过是给城中的人添点麻烦,起到一个扰乱视线的作用,真正决定胜负还是要真刀真枪的对战。

两个分阵进攻的一侧,真刀真枪已经开始了,此时就发现一个聪明的统帅是多么重要,顺风进攻的司马繇,直接借用天气化解掉了东濊的弓箭。要知道在防守城池的时候,弓箭手是极为重要的,能削减防守者的弓箭手,让他们不起作用,就已经迈出了胜利的第一步。

两侧打得热闹,司马季却充耳不闻,仍然在本阵挺尸,真正决定胜负的仍然是他这里,他如果能赢就能赢,赢不了也不能指望其他方向创造奇迹。

西北角每掉落一块砖石,都能让司马季眉毛一挑,除此之外,其他方向的事情和他都没有关系,就这么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盯着设想当中进攻的角落。

砰……,投石机一下一下的抛击,发出的闷响击打在双方将士的心田,晋军仿佛兵马俑一样的摆造型,不但一点没有减轻东濊守军的压力,反而令不少人不由自主的干咽吐沫,没人能说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像是有一柄剑随时会落在脖子上。

现在已经十分明显,晋军主阵虽然纹丝不动,却目的一眼洞穿,没有什么花花肠子,选择在西北角进攻,那就是这里,摆明告诉东濊守军,你好好防守,我就在这里进攻。

西北角的城墙经过长时间的石块攻击,已经被砸的凹凸不平,没有人可以再投石机不断抛射的时候冒险修城墙,显然晋军也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脚下的城墙甚至已经让不少站在上面的东濊守军士卒,感觉到了摇摇欲坠,可他们却毫无办法。

“要不我们先下去躲避一下吧,已经有士卒被砸死了,晋军投石机这么厉害,我们这里又没有这个东西,这不是没懂挨揍么。”晋军的投石机主要是对着城墙而来,可投石机又不是导弹,当然没个准头,两炷香的功夫下来,已经有不少东濊士卒被击中毙命,被投石机击中死亡,这个景象是相当凄惨的,脑浆迸裂,五脏具碎,给其他士卒造成了巨大的心里阴影。

“晋军此时进攻怎么办?拿出你们的勇气,我们保卫家园,和王都共存亡。”话音未落,训话的将领前方,一颗巨石集中了两米远之外的城墙,虽是飞射,拳头大小的石头一下子搭在了他的腿上,咔嚓……清脆的响声入耳,周围的士卒都亲耳听见。

嗷……,杀猪般的惨叫传遍这一处城墙,但随即偃旗息鼓,受害人已经晕了过去。

哗啦啦,被燕王评价为粗糙制品的东濊城墙,终于幸不辱命的对得起燕王判断,没有预兆的出现了一个大缺口,连带着十几名东濊士卒从上面掉了下来,哀嚎声此起彼伏,可投石机的操作仍然没有停息,谁让东濊辖地都是山区,取材方便呢,石块还没扔完呢。

哦?司马季眉毛一挑,也见到了城墙坍塌,但是仍然没有表示,只是回头扫视了一眼身后的晋军军阵,很好,自己没有下令,做到了纹丝不动。

轰隆隆,一道几十米长的缺口终于被砸开,司马季第一次有了多余的动作,“开战!”凛冽的大风中,司马季轻轻拔出自己的佩剑遥指前方,第一次出言,这一声开战让几乎石化的了晋军军阵瞬间爆发出来,“开战!”

已经站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晋军主阵,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挣脱了套在身上的枷锁一般,从寂静到奔腾的转换,令人瞠目,在投石机还在抛射的时候,上万士卒已经越过了投石机所在的位置,形成一股洪流朝着东濊王都席卷而去。

“擂鼓助阵,决战。”司马季下令,鼓声也是有讲究的,在战场上统帅的声音不可能被所有士卒听见,战鼓就代替了传令的作用,他现在下令擂鼓的鼓声,是决战的鼓声。

鼓声隆隆,上万晋军同时冲锋,开始强攻东濊王都,目的地就是被撕开的西北角城墙,不少大段城墙上面,原本就因为躲避投石机,很零星的东濊守军,几乎要转身就走,晋军不动则已,一动简直带着天神下凡的气势,他们都不想抵抗。

于是紧接着就东濊贵族便开始激励士气,在燕王动手之前,直接杀了几十名士卒,成功瓦解了一触即溃的尴尬,可这也是暂时的,所谓的攻城战,一开始就陷入到了摧城拔寨的节奏之中!晋军士卒的冲锋,一下子就把几十米缺口瞬间填满,身后的同胞袍泽还在源源不断的往里冲。

双方的士卒短兵相接,不多时就有无数的士卒纷纷到底不起,随后被双方的士卒踩过,直到彻底没了声息,很快东濊王都的城墙便易主,司马季知道现在想输都难了。事实也是如此,虽然周围仍然有东濊士卒过来支援,可已经见到了缺口的晋军怎么会拱手相让。

第二百七十五章 风闻言事

“大将军,此战我们已经胜券在握。”同样骑在战马上和司马季并肩而立的何龙,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一鼓作气直至胜利的结果是他最想看到的。

“我们本来就应该赢,常规操作不要多想。”司马季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没有因为冲破缺口而高兴,保持一副平常的态度。中原王朝对周边这些文明程度不高的势力,打赢了是正常的,打不赢才不正常,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奇迹并没有发生,至少没有按照东濊人设想的方向发生,晋军士卒顺着城墙缺口冲破了东濊的抵抗杀进城内,当晋军主阵取得进展之后,也带动了其他两个方向的进展。东濊王都失陷了,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无力回天。

任何战争当中百姓都必须作为一个牺牲品出现,这一战也不例外,司马季并没有深究晋军攻城当中杀的人有多少是百姓,这也没有意义,只要不是故意杀人泄愤就可以了。

晋军控制东濊王都全城之后,城门大开,这个时候作为胜利者的司马季,才骑着高头大马以胜利者的姿态进入城内,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享受全体晋军士卒的热情欢呼。战争的副作用本身就注定要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我部诛杀东濊人过万人,此战没有令殿下失望。”进入东濊王都之后,很快何龙就听从各部汇报,喜形于色的开口禀报道。

“这些女真人,总是屠城。”司马季脑袋一偏很是嫌弃的开口道,“就不能像我们一样,做到所过之处秋毫无犯么?”

“对对对,这都是女真人做的。”何龙的思维转换的也不慢,借坡下驴的指责道,“我部将校都已经叱责过了,他们还是缺少教化,还需要调教。”

“哎,这就对了!”司马季轻描淡写的把事情往女真人身上一推,指着城中的王宫道,“去王宫看看里面怎么样,和新罗王宫比较起来如何?话说以来,本王已经住过不少王宫了。”

林邑、扶南、高句丽、百济、新罗、不知道以后这个名单还会不会继续增长。

东濊王宫是燕王眼见最简陋的王宫,虽说他没有见过战国的遗址,可单方面臆测应该是比不上的,估计就是春秋早期的水准。燕王并非对钱财多么看重,虽说只要有机会他就会敛财,总是喜欢逛王宫,一个重要原因是他觉得近距离的观测国王的住所,可以正确判断出来一个势力的文明水平,脑子里出来判断结果之后,就可以给出不同的应对方案。

“真是烧了都不觉得可惜啊。”司马季走入东濊王宫边走边摇头,不过这也是好事,文明程度不高的势力好对付。文明程度要是太高了,就像是阿拉伯灭掉波斯,到底波斯人还是弄出来个什叶派出来,继续和阿拉伯人作对,后患太大了。

从入城到进入王宫,司马季已经对东濊部落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在他看来除了东濊王都的城墙可以保留之外,剩下的一切都没有保留的必要。深秋季节北方呼啸,正是一个放火烧城的一个好时候。

燕王扼腕而叹之际,一批晋军士卒押着数十名东濊人过来,然后一顿无影脚让这些人跪下,疼的这些人哇哇大叫,这数十人当中有男有女,样子绝非一般的百姓,一问才知道都是东濊各部的首领和东濊王族。

“不是说过了吗?男女分开,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怎么能对女子下手呢?”司马季见状眉头就是微微一皱,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就好像这场战争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却事非人愿,不得不这么做。

这幅模样让一些将校都像伸手挠挠头皮,不是他们不配合燕王,确实是头皮有点痒。满城尸首可能燕王真的没看到吧?这些将校这么安慰着自己。

这是实话,司马季真的没太注意这种事,人是普通士卒杀的,死的是普通东濊百姓,管自己屁事,以一个上位者的角度来看,他觉得我大晋仁至义尽,给予东濊人和平解放,是这群东濊首领作为既得利益者对抗上国,死不足惜。

你们这些东濊贵族老老实实的自己走出来,把脖子伸出来让晋军砍了,不就什么事都米有了么?一点也不为东濊的未来着想,现在这种下场怪谁?

燕王站的说话不腰疼,可这些朴实的东濊人向来不惯毛病,对着司马季破口大骂。

可惜的是司马季掌握为数不多的外语当中,并没有一种叫做东濊语的语言,实在听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今天心情不错,连嫌吵的不耐都没有。就这么一直看着这群人表演,直至对方不少人都破音。

“本王猜测,这些敌人对本王的计略谋划,深感佩服,所以才这么激动。”等到这些人都嗓子冒烟,司马季才左右一看似乎寻找赞同者一般的发言。

“应该如此,应该如此,末将也是这么认为。”所有人都深以为然的点头,好似真的如此一样,这不吝于在失败者的心里撒盐。

“现在我们才算是不辱使命,休息几天带着俘虏班师。本王对从随军司马处,将东征功绩一一阅览,奏疏当中少不了诸位的功劳。”司马季说到半截,才发现好像还有事情没处理指着跪着的东濊首领道,“功劳先放一边,先把他们押下去,秋季万物凋零是一个上路的好时候,给个干脆的,本王不喜欢虐杀。”

随即就有一个校尉上前,挥手召集士卒把人押下去,他们比燕王急切的多,刚说到最关键的时刻竟然被吊着,这谁能受得了?出征在外,精忠报国当然无话可说,可论功行赏也是不能少的,竟然被一群俘虏打扰了兴致。

“那我们继续,诸位的功绩相信朝堂定然不会无视,将士们流血流汗,大晋不会辜负诸位的期望。”司马季这个时候神情无比放松,继续打下去可以么?当然是可以的,因为区区一道海峡对面,就是岛国,可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作为中国人他当然是对岛国没有好感,毕竟这个岛国曾经在中国转型的时候,凭借船小好调头的先发优势,趁着千载难逢的机会,差一点都把中国放倒。这应该是第一次中国除了人口之外各方面都劣势的一次对抗。

那一次对两国来说都是千载难逢,农业社会对农业社会,工业社会对工业社会,岛国都不敢这么做,只有岛国是工业社会,而中国是农业社会的时候,岛国才抓住机会出刀一次。但机会过了就是过了,岛国没有抓住,以后它还会生存在中国的阴影之下。

得知三韩之地有倭寇存在的事情后,他曾经想是不是跨海登陆,可旋即就放弃了。至少现在不行,第一是时间不够了,临近冬季他没有时间。第二则是岛国的环境太封闭,就算是占领了也容易割据,既然没有把握一口吞下,不如先把目光放在更大的目标上。

广阔的东亚还有很多地方等着燕王去探索,把这些地方都收入囊中,再剑指东方也不迟。

占领东濊之后,军中文书、随军司马迅速统计所俘获的人口,所得人口一万两千户,晋军士卒又用悬赏的名义,鼓动百姓告密,把加入守城对抗晋军的人揭发出来这招,将所获得的户籍筛选了一遍。

风闻言事之所以屡屡奏效,就是因为他可以摧毁人和人之间的信任感,对东濊人来说,晋军是外人,这种敌我差别容易令他们抱团取暖,反过来则不利于东濊之地被消化掉。燕王第一步就是要摧毁这种信任,成功了东濊人就会变成一盘散沙,相互防备不在成为威胁。

在这个过程当中,辅以散播谣言的方式,估计挑拨、亲属、邻里关系、甚至泄露一些告密者的信息,以赏赐或者除法进行威逼利诱,短短时间内,就取得了非常大的战果,甚至比攻城的时候都要顺利。

城中东濊百姓纷纷防备,每天都有人被当街抓获,挟私报复者比比皆是,污蔑栽赃更是不胜枚举,这点司马季不用听说,想都能想到,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不过这也正是目的,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就怕引起民怨沸腾,不利于以后的占领。”何龙还是有些担忧的开口道,“利弊孰轻孰重,还是未可知的事情。”

“到时候将一些告密者挑出来明正典刑,相信就能平息民怨了。这些百姓么,糊弄糊弄他们,给他们一个宣泄口就行了。”司马季淡然一笑不在意的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不是肯定句,它其实是一个疑问句。这句话有句号和问号是两个意思。

在告密活动越演越烈的扩散全城,真的开始对晋军占领不利之后,司马季迅速再次施展燕王回首掏绝技,抓获了一米引起民怨的告密者,对外宣布要明正典刑,用来平息民怨,不过之前被抓走的人,那还是不能放的。我大晋尚白,白色恐怖的白。

第二百七十六章 付之一炬

这批告密者足有百人,他们可能做梦也不会想到,命运的转折来到如此之快。之前他们还踩在同胞的尸骨上,换取晋军发出的赏赐,而且这些赏赐还是晋军从东濊搜刮的,只不过暂时寄放在他们手中。

上百人的告密者被五花大绑,挣扎着被推出城外,一路上晋军敲锣打鼓让东濊百姓出来,泄愤的时候百姓当然是越多越好,这些告密者嘴巴已经被堵住,省的骂出一些难听话。而同样另外一批东濊人被晋军推出来,口中指责着告密者的恶行。

这就如同飞蛾扑火,只要现在掌控全城的司马季想,自然就有源源不断的东濊人出现为他效力,上一次告密者是这样,这一批指责告密者,拥护晋军除暴安良的人同样是这样。

早先赏赐给告密者的财富当然是不能浪费的,既然告密者有罪,抄家怎么可能会避免的了?于是这批财富有转移到了喜迎王师的东濊人手中。

所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现在的燕王就能够做到这一点,将全城的东濊百姓玩弄在股掌之中,他想怎么办就能怎么办,权利的诱惑尽在于此。

随着一颗颗人头落地,扩散在东濊王都全城的风闻言事也告一段落。司马季即是救世主,也是阎罗王,直接打散了东濊人和人之间相互的信任。

“去其糟耙留其精华,我们大晋每次攻灭一方势力,上层人的处理要因人而异,越落后的越应该斩草除根,战斗力越差的越应该磨灭他们的意志。相反战力强大的势力,暂时做朋友未尝不可。”司马季捏着毛笔一笔一划的写奏疏,厅堂之内,平州军的将校济济一堂,不少人踮起脚尖眼巴巴的看着燕王落笔,不知道在里面自己的功绩几何?

“殿下手段高强,从成为人头落地开始,城中就变得安静很多了。”何龙倒是没这么没吃相,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司马季聊天,叙说城中现在的情况。

“风闻言事此举,非常时期用用也可,现在东濊百姓小心谨慎,战战兢兢不过是在后怕,不过长此以往是不行的,所以此事就告一段落。”司马季放下毛笔活动了一下手指,转头的时候众将校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也不垫脚尖伸脖子了。

燕王很喜欢在新占领的地方,实行一些不是很和谐,但是在中国历史上出现过的一些暴政,亲手实行用来检测效果,所以他卖奴隶、所以他通过丝绸之路卖五石散,所以他推行风闻言事。因为他知道,晋唐都是军阵权力过大,玩脱是迟早的事情,天下大乱不可避免,所以先找一块蛮荒之地,试试施政效果。

随后就是看看这个结果能不能承受,如果能的话,乱世用重典,以后在中原也可以用用。

“我已经决定,此城将会被放弃,撤军之后火烧全城。”让等在一边的众多将校失望了,司马季没提奏疏当中的功绩,而是继续道,“东濊一分为三,其他两部众分别前往乐浪和带方郡,奏疏当中已经写明,迁徙中原大州两千户来此,新的郡治所不在这里,而是要挑选一座沿海城池,这里的地势对我们进军太不利了,这点本王深有体会。”

东濊部落一部留在原地,一部迁徙乐浪、一部迁徙带方,这也体现着一种平衡。

可惜司马繇不在此,而是出城游玩去了,攻城结束之后司马繇那叫一个轻松,似乎因为回到京师洛阳在望,一下子对半岛这个他认为穷山恶水的地方,升起了一丝不舍之情,带着身边的护卫军士,根本不见人影。

司马季的话就是对着这个亲戚说的,对方沿海线南下,可他北上的时候真叫一个翻山越岭,经常几里几十里路都是上坡,然后又是急转直下。一路上的艰辛只有他和所部将士才能体会,这个一个破地方绝对不能作为治所所在地。

众多将校全部点头,他们是对此最有发言权的,绝对不想同样的行军再来第二次。

“此战过后,此地将归我大晋独尊,没有东濊,也没有三韩,甚至可以独立成州。不过为了避免反复,暂时仍然划归平州为好。这点本王回到洛阳之后,自然会对中书令、中书监、尚书令一干人禀明。”司马季捏着手指骨叭叭作响道,“带着俘虏班师,你们自己安排如何放火。”

剩下的是就不是和军众将校交代的了,而是需要秘密办理,带方乐浪这种郡县,确实应该查一查,从正常手段查不太可能,因为不管当地官员做出什么事。杂抵罪一出最后的结果都是平安无事,这样办不了别人,还拉仇恨的事情燕王是不会做的。

但是有一点可以做一点文章,以大欺小,整个大晋司马季为宗室藩王,没有几个人是他从爵位上欺负不了的,琅琊王氏、泰山羊氏也不例外。攻克东濊王都的时候,其实里面有一些乐浪豪强的子弟在城中,审问之后得知乐浪郡和东濊的联姻情况。

只要司马季回到蓟城,就可以根据掌握的情况下套了,实在不行他也可以伪造一起东濊复仇事件,然后把乐浪郡的豪强扯出来。

整个晋军都在准备班师回朝,这一天早上司马季早早起床,准备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一抬头就见到点点雪花飘落,打在脸上慢慢融化,带来一股凉意。下雪了,这对于他来讲并非一个陌生场景,却预示着东征的彻底结束。

“我们该走了!”司马季眯着眼睛抬头,很是惬意的感叹片刻,随即返回王宫之内。不多时王宫之内传出命令,大军班师回朝。晋军涌入街头,挨家挨户的将东濊人赶出来,让他们带着随身衣物到城外,分后分兵前往城内各个地点点火,王宫之内司马季穿戴完毕,身后的亲卫将火把点燃扔进宫内,滔天的大火在城中燃烧,将昏暗的天空照的通红,东濊王都就这么被付之一炬。

第二百七十七章 布局未来

自进入乐浪开始,司马季便带着数百亲卫脱离了大部队,这里已经是晋朝疆域之内,虽说古代的环境谈不上安全,可数百全副武装的军士护卫之下,一般毛贼还是不敢对司马季怎么样的,从降雪开始,气温一天一个样,进入辽东,野外已经银装素裹人迹罕至。

到了幽州境内,才能抓到一点秋季的尾巴,司马季没有进入蓟城,而是直奔洛阳而去,谁让作为军事统帅他必须要回朝复命呢,却又不想置身在京师的漩涡当中,所以总把时间浪费在路上,也是他自己选择的,怪不到别人身上。

去洛阳复命就是为了让皇后放心,这一点司马季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要不以他的懒散性格,如果做一个逍遥王侯,十年都不会来洛阳一趟。

一路上绿灯大开,出征在外取得的战果在此时显露出来,董猛亦步亦趋的跟随,让内宫宫女大为惊讶,随着时间流逝,董猛在内宫的权势与日俱增,能让董猛亲自鞍前马后的人已经不多了,仔细一看不少宫女就认出了来人,毕竟司马季的外形是很容易辨认的。

“臣弟东征,现回来复命。”司马季耷拉着眼皮见礼,颇有一番荣辱不惊的样子。

“燕王舟车劳顿,辛苦了。”贾南风没有理会司马季的懒散,几年来她见多了这幅样子。打量一番见到司马季神色憔悴,心中也不忍怪罪,转而问道,“此次战果如何?”

“战果,血流成河,平州东夷校尉府,连死带伤没了一半。至于三韩之地么,臣弟有些记不得了,大概几十万人吧,男女老幼都算上。如若臣弟手下留情,可能内迁的移民不太好站住脚。”司马季貌似回忆的想了一下,给出了一个不确定的数字。

真的直接死于刀下的人没有这么多,战争的可怕后果,体现在破坏生产力上面。兵荒马乱无人敢种地养活自己,直接的后果就是饿死。战争时间持续的短,早先的积累还顶得住,那就不会造成人口锐减,一旦战争三五年都不停止,早先的积累消耗一空,国家的人口就会大面积的饿死。

就司马季的观察,半岛那里的生产力目前是积累不下什么东西的,这次东征让春耕秋收都荡然无存,已经让当地的部落顶不住了。

司马季轻描淡写的说出一个几十万的数字,直接镇住了旁边候着的董猛,脸上的笑容也变的僵硬,心中暗道,“燕王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物,竟然如此残暴。”

一想到这董猛又是一阵释然,这算什么?燕王不是本身就以残暴的形象出现在人们的议论当中么,干出来这种事也算是理所应当。

不得不说司马季本身就臭不可闻的名声,在这个时候还加强了别人的认知,就好像其他王侯都爱民如子,就他自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王八蛋一样。

贾南风也没有吝啬,说准备在正月大赦罪人,届时被流放在带方郡的东安王司马繇,就可以回到洛阳,当初站位楚王的事情就一笔勾销。

侧面提及了一下中原的移民问题,出乎司马季的预料,贾南风答应的非常干脆,这倒是和他设想的不一样,难道就没有一点阻力么?要知道农业时代人口和财富形成正比,哪个州愿意把自己的人口往外迁徙?

“皇嫂肯定不少费心,不过新土地总要有我们的人去居住,不然可能得而复失,臣弟拜谢了!”司马季赶紧见礼,这一次绝对是真心的,对整个国家都有好处。

离宫之时,董猛才悄悄地说出了缘由,夏天荆、扬、兖、豫、青、徐六州发大水,良田被淹,百姓流离失所,几个大州出现大量流民,从洛阳出发的御史已经前往各州去安抚。

把各州的位置稍稍回忆,司马季一下子惊醒不少,这几个大州包括了长江、淮河和黄河,如果只是一条河泛滥的话,是绝对不会如此的,全流域洪水?

“虽说世事难测,可这种天灾是不是太大了一些?”司马季心中有些沉重,他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也一直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不把命运寄托在运气上。可什么事情都有一个度,此次洪水波及的州可都是人口大州,可以说大晋的半壁江山不为过,一场洪水波及了这么多地方,他都不敢去想有多少人受到影响。

“燕王还是住在永安里,相信最近几日拜访的客人应该不少的。”董猛抿嘴笑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就算是有的话,也希望等两天过来,本王想要吃几天饱饭。三韩之地、哦不,临屯郡的环境太差了。”司马季苦笑着道,“偶尔去一次还没什么,要是呆长了会疯掉,东安王是本王最佩服的人,竟然能呆这么长时间。”

刚到永安里燕王府住下,司马季还真的没安生几天,就如同董猛说的一样,真的有客人来拜访了,说不定就是董猛通知对方的,这个人就是金谷二十四友的左思。

左思出身寒门,自然不受重视,不要说他,就算是大晋首富石崇现在不也是如此么?有时候司马季想想,石崇炫富可能也不是他天生爱这样,说不定只是把炫富作为进身之阶,让他们家真正的跨入士族的行列当中。

地方上的豪强视百姓为无物,随意兼并欺压;世家大族视豪强为垫脚石,断然不会给地方豪强留一丝真正掌权的机会;而士族门阀中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边郡的世族一般只能在边郡打转,很少有机会转型为世家参与朝政;而世家掌握清贵位置,参与朝政,头上却也免不了琅琊王氏、弘农杨氏、泰山羊氏等大族把他们当做门下走狗使唤。

弘农杨氏虽然被清洗掉,可底蕴仍然强大,在大晋盘根错节,如果真的没实力的话,不可能不被斩尽杀绝,石崇的命运应该在弘农杨氏身上发生,然而并没有,除了头面人物,弘农杨氏的支系没有受到波及。

“让他进来!”司马季叹了一口气,他喜欢汉唐的那种对外自信,同样也欣赏明清的内部稳定性,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想要在各个王朝吸取养分借鉴优点又谈何容易?

汉唐的内部是绝对没有明清稳定的,地方势力挑战中央的例子比比皆是,明清内部倒是没有这种内患,可对外政策保守性太强,从北宋之后,中原王朝就进入了一个新模式当中,士族豪强不复存在,威胁不了中央,也没法逼着中央随时防备。可能这也是士族存在为数不多的好处。

“拜见燕王!”左思一进入王府当中便行大礼,不敢有一丝怠慢,显然多年以来心中也不甘心的接受了士族比寒门高人一等的现实,可能他并不心甘情愿,可就是无可奈何。

所以在和司马季这个王侯说话的时候,神色当中还是有些小心翼翼。

“是因为太守的事情?”司马季倒是没有这些京畿重地士族的臭毛病,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出左思心中所想,见到对方点头便道,“泰冲相信也明白大晋朝堂的环境,士族门阀把持朝堂,以公的出身和品行,辅政掌朝这种想法本就是一个奢望,这点本王也知道其中的弊端,可是也没有办法。”

司马季先来了一套我大晋自有国情在此的说法,然后话锋一转就进入正题,“大晋所辖三千县,无不被士族子弟占据要地,所以现在的机会,就在于新开疆拓土之地,不管当地的环境如何,相信都比在朝做一个小小的侍中要强的多,还可以一展心中所学。南征之时,本王得到了吴蜀旧地士族的支持,也有这一部分原因,他们也想要有进身之阶。泰冲一来,本王就知道所料不错。”

司马季口中所说并非是一个秘密,而是整个朝堂都心照不宣的事实,任何想要改变目前九品中正制的人,不管官阶如何,出身士族还是寒门,都会受到攻击。就算是王戎的出身官阶都不能免俗,现在王戎混混沌沌度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也是认命的表现。

王戎尚且如此,左思又能怎么样呢?司马季对士族子弟不感冒,只能从寒门当中寻找,要知道中原一旦出现战乱,他可不希望自己背后出现一个不友好的家族,对着自己玩回首掏,但这个人选又必须有一定的能量,又要基础不牢靠,那么在贾氏羽翼下的左思最为合适。

一旦贾氏倒台,左思就是无根之木,命运就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说不定因为和贾氏有关系,还会被清算,再次也会被无视,没有人会选择拉拢。对在幽州的司马季而言,没人拉拢自己背后的官吏,就是最大的帮助。

举荐左思也是为了以后布局,不过在左思的眼中,燕王是一个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人,其中感动自不必说,亲自登门拜谢就体现这一点。

“时间还长,有了功绩,更上一层楼并非不可能。”司马季有些木讷的低头叹了一口气,面条陀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权力洗牌

举荐左思,也是看在贾谧的面子上,贾氏只要敢动太子,覆灭就是必然的事情。不过在覆灭之前司马季尽量借势,燕王名声很臭,只能从矮子里面拔矬子。从金谷二十四友里面,挑出来几个看得过去人用用。

现在左思有了地方去,还可以侧面对贾谧示好,司马季当然乐于顺水推舟。将其中的利害关系阐明,左思一动不动的坐在一边频频点头。言语之间颇有些希望以后得到燕王的照顾,准备靠拢的意思。

司马季也没有正面回应,这种事情不新鲜,现在的幽州刺史许猛不也很听话么?也是金谷二十四友的成员,不过一个人到底怎么样,这还要以观后效。

左思之所以一顿饭的时间就准备靠拢,除了平州乃是燕王都督之地之外,还有就是司马季的态度,两人席地而坐没有芥蒂,这是左思长久以来没有感受到过的。

普通百姓看识字的白丁、寒门和士族都是一样的,他们看不出来对方到底有多么厉害,知道对方还厉害是自己惹不起的人。他们的目光在看上一个阶层的人是模糊一片的,从来都没有真正面对面的接触过,谈何了解?

只有有交集的圈子,才会知道这里面有多么巨大的鸿沟,左思恰好处在出身寒门,却经常能见到士族子弟的圈子当中,士族子弟的傲慢、眼底下的轻视、心中的不屑一顾,普通百姓看不到,他却能感受到的一清二楚。

今天来到燕王府,如果司马季正在休息,他在外面等候几个时辰,等到司马季醒了见他一面,这要是传了出去,每个人在评价燕王的时候,都会说一句礼贤下士。燕王府的门人直接把左思挡在门外不让进,也是合情合理的举动?

什么?你写过三都赋?洛阳纸贵说的就是你?妹妹是先帝的妃子?哪有屁用!你的出身就注定你做个诗中、秘书郎就到顶了。

司马季不太愿意让一个比先王岁数都大的名士在外面等着,这就已经是最大的恩赐。而且完全不必害怕,他就不相信对方还能和侯景相提并论,还能把自己的家族灭了?

“燕王,左思告退。”临走的时候左思仍然恭恭敬敬,一点都不顾及已经都五十岁,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高龄的年纪。

“我真应该庆幸自己的出身。”司马季目送左思离开心中感叹,如果不是出身在燕王府,他这一辈子基本上就交代了,要么等待天下大乱占山为王,要么就如同八王之乱之后,很多寒门子弟所选择的那样,投靠胡人获得翻身的机会。从成功率来看,后者应该是大多数人的选择,不在这个环境当中,永远不了解为什么有这么多人选择和胡人结合。

想要拥护朝廷,可也要朝廷给你这种机会。司马季拿起筷子微微皱眉喊道,“再做一碗!”

现在幽州的外患基本上已经被解决的七七八八,司马季现在做所的事情,就应该是休养生息,不管用什么办法,要在四五年的时间里面,积累出来足够的保护自己的力量,如果可能的话,还要更进一步逐鹿中原。

比起其他军镇,幽州的劣势就是所辖兵力不多,就算加上东夷校尉府,也不足大军镇的一半,人口算征兵潜力的话,那这种劣势就更加明显。而且胡汉混杂,还不能把胡人排除在士卒之外,如果摒弃胡人,那就是八王之乱的正常后果,我大晋自相残杀都死光了,给胡人腾地方。

刀枪入库,休养生息,这不是指敛财多少,战事一起钱远远没有粮食重要,可粮食又不能存放太长时间,所以掐好时间点也很重要,“回去之后还要征徭役,把山体挖开建立一座粮库!”司马季摸着下巴想着。

还有人比他更着急,就在他来到洛阳的第三天,皇帝司马衷下圣旨,新建武库,将历代宝物,就是燕王看过的王莽之首、孔子的鞋、刘邦的佩剑这些东西单独存放,新建的武库规格照旧,还是和原来一样,理论上要装下全国军队装备的武器。

至于所需要的劳动力,早先是想要用因为洪水爆发产生的流民,现在则准备使用三韩之地的俘虏,正好物尽其用。有了先例,朝堂士族出身的大臣,忽然觉得燕王使用俘虏建设大晋的办法,是如此的合乎逻辑,还能保证上国的面子,还体现士族关爱百姓。

司马季自然不敢贪功,历史上你们就是这么做的,不但这么做,而且还玩脱了。自己不过是跟你们学的,用来做一点有功的事情,挖运河盖城墙,肯定比你们用来陪睡、种地强。

“真是世事无常,没想到本王刚刚回来,就参加下邳王的下葬。”东安王司马繇一身素袍,长须垂下对着司马季小声道,“不知道接下来的局势如何,青玄可要小心啊。反正这一次本王是不想在参入进去了”

“本王过几天就回蓟城,京师之事和我无关。”司马季不慌不忙的回应,搓着手道,“不知道又有多少人盯着司空的位置呢,思玄猜猜又有谁。”

“这还要看皇后是怎么想的,你我说的不算。”东安王司马繇给了燕王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便闭口不言,话说到这里已经够了。

从楚王汝南王都死了之后的过程来看,下邳王司马晃应该是宗室当中,早就已经和皇后贾南风联络的宗室代表,所以在之后才被任命为司空着重笼络。现在司马晃已死,呆在洛阳的宗室里面说不定就有人蠢蠢欲动,为贾南风扛旗。

就像是东安王说的,这件事如何处理,还是贾南风自己说的算。

司马晃下葬的第二天,圣旨便下达,以中书监张华为司空,太尉、陇西王司马泰为尚书令,卫将军、梁王司马肜为太子太保。因为下邳王的离世,又一轮的洗牌开始了。

“太尉是虚名,张华被架空了,梁王是皇后选择继续维持和宗室和睦的人选。”司马季扼腕而叹,准备打包行李会蓟城。

第二百七十九章 关中乱起

至于司马泰,燕王倒是不怎么认识,不过他的儿子司马越倒是鼎鼎有名。梁王司马彤是周处的仇人,司马季想了一下觉得还是提醒一下周处为妙,这天下少了谁都照样转是没错,可也要分怎么少,被背后捅刀子死,他就有些看不过眼。

“天天这个王,那个王,多到记不住。”司马季暗自腹诽打包上路,他倒不是对宗室诸王有什么意见,甚至对故意坑死周处的梁王同样没意见。

身处朝堂,作为一国重臣,不可能一辈子两袖清风、一件事不做错。有些时候不得已而为之也可以理解,整个宗室诸王包括他自己在内,就没有一个好人。嫉恶如仇的豪侠,往往也是朝廷眼中的盗匪,武松快意恩仇,死在他手下的无辜者也不少。

所以这个事情,不能从一件事上判断出来一个人是好是坏,人本身就是多面体。

刘徽病逝,这是司马季回到蓟城之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在他眼中,刘徽比位高权重的司空,下邳王司马晃重要的多。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司马季久久不言,刘徽一生穷困潦倒,颠沛流离,生于乱世,目睹天下大乱,现在病逝可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在死之前,刘徽还是用最后的时间,将自己一生所学记录下来留给了司马季。一边翻看司马季一边叹息,一滴泪珠挂上眼角。

“夫君,你怎么了?”杨馨轻声呼唤,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司马季如此悲伤,不管在任何人的风评当中,燕王都是一个冷血的人,在今天之前杨馨也认为是如此,可现在这一幕却让她摸不准了,自己的男人竟然也会多愁善感?

“我……可能再也找不到像刘徽这样的人了,找不到了。”司马季抬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整个天下能写出来华美文章的比比皆是,他们也可以称之为才高八斗,但在我眼中不值一提,可刘徽只有一个,就这么一个啊!没有了。出殡之时好好办一下,他在以后肯定会闻名天下的。”

“妾会去办妥的,夫君也莫要伤心了。”杨馨点头,虽然司马季的想法她并不明了,可这又怎么样,按照吩咐去做就是了。

“按照师礼去办,本王承认的老师,除了太尉张华就是他了。”司马季有些疲惫的躺下,闭着眼睛吩咐道,他从来都不勉强自己,碰到悲伤的事情就本能的想要睡觉。

只不过今天确实辗转难眠,好像中国历史上只有在战乱的时候,才会出现一些数学家。太平时是见不到他们的,就比如刘徽生活的三国时期,不知道别的文明是不是这样。

司马季就纳闷,为什么古代就能出现希腊这种奇葩,不讲究实用专门研究几何学。司马季记得,古希腊数学出现断代,至少要到南北朝的时候。如果说他把晋朝内部的混乱都摆平之后,在领兵西征的话,还应该能见到亚历山大里亚大学的学者。

就算现在没有伟大的数学家在世,可亚历山大里亚大学数百年的积累还在,司马季到没有一把火烧了数学殿堂的意思,只不过是想要从中吸取一些养分。

希腊时期的高等学校。科学研究的中心。位于古埃及西北部的亚历山大里亚。古埃及国王托勒密一世计划修建,到其子托勒密二世费拉得菲福斯时完工。拥有当时世界上藏书量最大、种类最齐全的图书馆。藏有埃及、美索不达米亚、腓尼基及亚洲其他地区的大量文学作品。学校对用各种语言撰写的手稿进行整理、注释、翻译,产生语文学、文学批评和系统语法学等学科,构成希腊和罗马时期文法学校和修辞学校的主要教学内容。

里面有植物园、动物园、解剖室、天文观测台及其他各种供科学研究和实验使用的仪器设备。来自东西方各国和地区的学者,如阿里斯塔克、欧几里德、阿基米德等人,在此潜心钻研。学者招收门徒,公开授课,进行某种意义上的高等教育。

到时候说不定还能见到,民科历史学者眼中被伪造出来的埃及金字塔和狮身人面像,虽然他并不知道这种西方历史伪造的言论是从哪出来的,不过有机会还是要亲眼见识一番。只是这样不容易,据他所知,金字塔和狮身人面像大部分应该在沙子下埋着。

刘徽下葬的时候,燕山大营的童子军全部出来送行,见到这些童子军司马季才猛然回过神来,转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初被送进去的孩子都已经长大,算了一下时间,他明白是时候将这一批的童子军送出去了。

天高任鸟飞,这些半大孩子也应该历练一番,天下这么大,占州、平州、塞外,有的是地方等着他们发挥,如果一直待在燕山大营的话,以后发展会非常有限。

“该换一批孩子了,本王压榨了封国百姓多年,也该回馈一下他们。”司马季打定主意准备换人,这样还能在中原混战的之前,足够一万人。这一万人一旦全部成军,他就可以横扫天下,把晋朝的隐患全部抹掉。

历史进行到一定程度之后,改良这种办法是绝对不行的。说起来有些残酷,但混战不可避免,可以往后推,但要让它一直不发生,基本上等于不可能。

司马季知道这一点,自然在为此准备,攻灭高句丽、三韩只是为了防止背后捅刀,至于那一堆鲜卑么,他们自己想要投身于绞肉机当中,燕王为什么要拦着。反正中原人多,死到最后胜利者仍然是中原人。

燕国的内史、主簿、录事、记事全部到齐,站在一边等待。司马季才施施然的出现,询问了一圈之后便懒洋洋的开口,“幽州长城修缮完毕了么?”

“已经修建完毕,如果燕王想要亲眼看看的话,这个时节不是很适合。”冯吉赶紧回答道,“可以等到冬季过去,到时候殿下可登山观望。”

“哦!”司马季不置可否,这可是一个坏消息,要知道他刚刚把朝鲜半岛扫了一圈,此时正是劳动力充足的时候,不然俘虏们发挥一下就可惜了。闲的蛋疼万一反抗起来怎么办?

“给并州刺史写一封信,问问并州长城的修缮工作需要不需要人,不要总是征徭役了。”司马季沉默片刻开口道,我大晋疆域如此广大,找一点工程来做还不是轻而易举?

别说此战的七八万俘虏,就算是七八百万,司马季也眼睛不眨一下的为他们找到工作,实在不行谁说只有埃及可以修建金字塔?燕王就不能修么?

“颜严,燕山大营的孩子长大了,你去在找五千孩子过来。”司马季默然的转头盯着记事颜严,慢悠悠的道,“这件事不难办吧,记着别想是上次那样跟抢孩子是的。”

“颜严一定办妥此事。”颜严低头领命,然后又推到一边候着。

司马季对封国的情况询问片刻之后,露出满意的笑容,便让这些人下去,剩下的问题就是家事了,不太适合公开讨论的事情,他可以和杨馨讨论,比如封国现在到底有多少户籍?

这一次司马季得到了准确的数字,五万一千户,在继任燕王的五年后,司马季无时不刻积累人口的工作,终于取得了一点喜人的成绩,让自己封国的人口翻倍。

除了武帝的几个亲儿子之外,司马季应该算是最有实力的宗室王侯。回报还不止体现在人口上,不远千里而来的汗血宝马也充满了干劲,放养在平州的混血马群已经长大,马匹三年就算成年,虽说和燕山大营的孩子一样,只能算童子军。

现在平州马场的马匹数量,已经到了四万多匹,如果再来五年时间,能够膨胀到什么程度,司马季也不知道,应该够组建一支重骑。

“开春之后,要不要跟我去一趟女真人的地界?”司马季搂着杨馨笑眯眯的问道,“听说你在女真人的眼里是女神啊,广受尊重,如果我去了那边,会不会有危险?”

“妾也不知道呢!”杨馨伸出葱葱玉指点在司马季的鼻尖上,痴痴笑着,“殿下怎么想起来要去那边,这么多蛮夷部落有什么看的。”

“现在是蛮夷之地,以后就是大晋的地方,那就不是蛮夷之地了。”司马季呵呵一笑道,“一群部落加起来也是不小的力量,这要是能整合成一支军队的话,不可小视。”

暂时他的手伸不到草原上,那抓住东北就变得极为重要,反正东北和草原怎么都要抓住一个,不然坏事那是迟早的。对幽州这块地方更是如此。

冬去春来,司马季解决了周边的隐患之后安心种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扑进女人堆。关中却一片风声鹤唳,郝度元联合冯翊、北地地区的马兰羌人、卢水胡人一起反叛西晋。把驻守在长安的秦王司马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第二百八十章 一个警告

关中以西的问题已经是个老问题了,源头甚至可以追溯到东汉时期,和胡人内迁倒是无关,而是中原移民开始西迁到汉武帝扩张的河西走廊,人数越来越多,到了东汉时期爆发出来,董卓就是常年在那边作战,锻炼出来了西凉铁骑。

到了三国时期因为人口大规模减少,不管是魏蜀吴三个任何一方,都开始吸收胡人部落加入军队当中,关中不稳是整个朝堂都知道的事情,不然也不会派出秦王司马柬镇守关中。在朝堂的眼中,关中的胡人是最不令人放心的,至于其他的并州、幽州、只要我大晋天兵一到,都是土鸡瓦犬。

至于那氐族……氐族在陇西种地,从汉武帝开始就被置于汉郡治理之下,足足种了三百年的地,标准的汉化农耕民族,说实话司马季认为,如果晋朝稍微宽容一点,不提胡人汉人的说法,氐族早就特么不应该存在了。

如果不是当地的官吏玩胡汉有别那一套,氐族人估计都想不起来自己还是胡人。司马季要是没记错,氐族在历史上记载本身就少的可怜,还就是在八王之乱之后登上历史舞台,可见我大晋的民族政策是多么的失败。

晋朝歧视胡人,这是整个天下都知道的事情,最失败的就是这种歧视,一方面不断的提醒你你是胡人,帮助你加强自己的民族认知。另一个方面就非常直白的歧视你。这就是在找罪受,挖坑自己跳。

所以当幽州刺史许猛在燕王府坐下,开始提及关中叛乱的事情之后,司马季就暗自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提早一步出发去塞外。

“刺史不会是过来试探本王,又让本王挂帅出征吧?”司马季满是戒备的开口,先把对方的嘴巴堵上,“本王现在连一个男丁都没有,这几年光打仗了,这万一战死沙场,燕王一脉就绝嗣了,宗室诸王这么多,是不是应该换一个人?”

这话说的很扎心,此言一出许猛便略微有些尴尬,他真的只是过来坐坐,没有这个意思。

关中那个地方司马季是绝对不去的,理由随随便便就能找出来一大堆,所谓雾里看花就是如此,如果胡人也分能接触和不能接触的话,塞外的胡人反而是能接触的,晋朝疆域之内的胡人,反而是敌意很浓的。

原因司马季早就知道了,晋朝疆域内的胡人有当地官吏天天提醒你,你想忘了自己是胡人都不行。在这种歧视环境当中久了,要么不爆发,爆发出来就是难题。为什么八王之乱后期,匈奴人和鲜卑人采取了完全两种态度呢。

就是因为匈奴人就住在晋朝疆域之内,就是在歧视环境当中生活,到了爆发的时候就不管不顾,而鲜卑人不同,鲜卑人是在晋朝疆域之外的,他们眼中的中原人和大晋王朝,不是时不时来个封赏,同时又是雄兵百万的存在么?

距离产生美,鲜卑人见到的都是翩翩有礼的使者,封赏的诏书。当然对晋朝没什么不满,所以刘渊起兵之后,掺和进来的鲜卑部落,都站在晋朝一边。

关中地区的胡人肯定是有民族意识的,比塞外的慕容氏、段氏民族意识都要强。没有进入中原的胡人,与其说是忠于自己的民族,不如说是忠于自己的首领。要不然的话鲜卑也不会分裂成这么多部落,慕容氏、宇文氏互相残杀的也挺开心,拓跋氏和段氏同样敌意满满。

不但民族意识不同,晋朝疆域之内的胡人也不好对付,都生活在中原几十几百年了,又什么东西是学不会的?能存在这么长时间,就算是一头猪都成精了,何况胡汉杂居朝夕相处。

我会的你全会,这就不是司马季横扫三韩的时候,各种暴打幼儿园的单向输出。这算是一个同等级的对手,司马季就算是做一个召唤师,把慕容氏拉进来,也不一定能快速平定叛乱。

“如若想要快速平定叛乱,殿下可有什么良策?”许猛旁敲侧击的询问道,“宗室诸王将才众多,范阳王、东安王、河间王都可领兵出战,不过燕王殿下出战多次,提提良策也是好的。”

司马季越发的觉得,幽州刺史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有人让他来的,沉默了一下叹道,“此题无解,只有大军镇压一途。因为想要长治久安,必须做到胡汉一体,不知道刺史认为?目前能够做的到么?”

做不到,这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问题,就算是他去洛阳在朝辅政,也只能快点调兵去镇压,他知道造反都是事出有因,可那又如何?你造反我还不能镇压了?

“现在能不能告诉我,谁让你过来问本王这个问题的,肯定不是皇嫂,皇嫂想要让我挂帅就下旨了。”司马季手顶着下巴一副探寻之色问道。

正襟危坐的许猛沉默片刻,低声道,“是贾谧!”

司马季眉毛一挑,原来是贾南风的侄子,跑出来添什么乱?目前宗室和外戚之间有一个潜规则,那就是军权,洛阳的禁军是没办法了。可外戚不能动其他军镇的军权,贾谧竟然乱动歪脑筋,真是不知死活。

“这个天下的军队,十之八九统帅都是宗室,许猛,你可不要掺和进来。”司马季用意味莫名的目光盯着许猛,一语双关的道,“本王知道你和贾谧的关系很好,但是有些事情你不能碰,转告贾谧,关中有秦王在,京师洛阳有梁王、东安王、许昌有范阳王、邺城有河间王、这个天下不会乱。”

许猛一听到司马季的话,身上一下子就冒出热汗,燕王这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警告。不管现在贾谧是多么的权势滔天,这个天下终究是司马家的,贾谧不要把手伸得这么长。

“许猛忠于朝廷,知道如何去做,殿下放心。”许猛赶紧开口道,“虽说和贾谧私交不错,但殿下救过在下一命,许猛不敢忘。”

“一旦选择镇压,本王还是觉得不要轻敌,出兵十万年内就可让关中安定。”

第二百八十一章 会盟

司马季绝对算的上是苦口婆心,这么多军镇摆在那,战斗力按理来说是不成问题的,但架不住送啊,他记得历史上关中乱起,晋军的统帅梁王司马彤,就给了叛军一个大礼,直接把周处给送了,一边打仗一边拖后腿,这玩意谁受得了?上一次叛乱,汝南王司马亮也送过大礼包。

晋代中原王朝的战斗力,从技术和规模上来讲,不敢说和汉朝一样一汉当五胡,以一敌二敌三还是不成问题的,可能老天也觉得我大晋太过于顺风顺水,导演出来了一场自行残杀的戏码,拉近一下中原和草原的平衡。

“本王给秦王写一封信,阐明利害,应该就可以了。”司马季对许猛这么说着,关中还有地头蛇秦王司马柬在,真的认真应对应该比历史上好的多。

等到许猛离开,司马季就着手写信然后命人发了出去,没事,天下太平着呢,不过就是一群笨蛋又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谎言给骗了而已。

“刺史所来何事?”许猛离开之后,杨馨才端着参汤进来,仓廪实而知礼节,杨馨出身大户人家,当然知道夫家谈事时候,妇道人家不应该出来的道理。

“关中有叛乱发生,不算是大事,那里的胡人多了一点。”司马季满不在乎的道,“有秦王在,各大军镇都在,区区一些部落首领还想上天不成?他们要是真这么骗自己,那等着他们的命运就是升天。”

这本来就不算大事,不就是有人造反吗?造反的杀了就是了,要是没人造反,我大秦早就千秋万代了,那还有王朝更替的事?

司马季神色很轻松,并不把这件事看的多重要,但杨馨却不是这样,秀眉微皱的道,“胡人不识王化,夫君还想要把女真部落收为己用,就怕未来有变。”

“我说一点都没有隐患肯定是在骗人,不过么,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不能因为吃饭会噎着就不吃饭,对不对?”司马季端起参汤轻轻吹了一口慢慢饮下,“夫人的手艺又精进了。”

要扩张能不付出代价么,长城以南才多大的面积?不过是后世中国的三分之一,三百万平方公里,这点地方够干嘛的?也就和包括黑龙江以北的大东北面积差不多。

现在呢,东北地区的部落还很原始,对司马季而言,越是原始的胡人越好,已经明白敌我差别的胡人部落,反而比较难搞定。此时不去收拢他们,还更待何时?

至于关中么,有在关中镇守的王侯去管,司马季只能在自己的方向好好经营。

此时大晋王朝威势仍在,司马季作为一个王侯,只要振臂一呼,绝对不愁找不到想做白手套的部落,离开蓟城的时候就带着二百护卫上路,进入平州又加上了三百东夷校尉府的士卒,一共五百人,北上百里之后慕容氏派出三千人前来迎接,走走停停之间,已经形成了一股不可小视的势力,至少对散居在白山黑水之间的单个部落,已经是不可抵挡的庞大力量。

对他们而言,扶余都是不可战胜的存在,慕容氏那都是传说当中的存在,至于司马季和大晋王朝,不好意思,除了曾经被征发服役的部落,没人认识它,对这些部落而言,大晋王朝、燕王,这都太远了。

几天之后,这支队伍已经走出高句丽旧地,这里便开始人迹罕至起来,周围群山古树参天,再过不远,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女真部落。晋代的女真人散居在黑龙江和乌苏里江两岸,就是黑龙江和后世俄罗斯的滨海边疆州。

“真是个好地方!”司马季不由得感叹,自己的家乡古代是这么美,大自然是如此的雄浑壮丽,除了冬天有点冷,他真是挑不出来一点毛病。

慕容翰抽动了一下嘴角,他是不能理解司马季为何对这种环境情有独钟,在他看来中原的繁华才让人流连忘返,却没想到司马季反其道而行之,感叹山河壮丽?

他当然不明白,司马季早见惯了钢铁丛林,怎么会对古代的城池动心?除非是异域色彩很浓重的城池,中原的景色他早就看腻了。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司马季像是看出了慕容翰心中所想,不慌不忙的道,“慕容翰,你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就算是在我大晋,也算是一个俊杰,只要我大晋在,就有你们的好日子,反之,就算是暂时你们会得到便宜,最终也会付出惨痛的代价。此次会盟,多谢慕容氏出兵护卫,替我感谢一下大都督。”

所谓民族融合么,不管是胡人主导还是汉人主导,最终的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人多的赢,这个过程可能会有反复,可能失败者不甘心,但都改变不了结果。

司马季从来都不从什么文化上找原因,那太虚了。他认为古代中国之所以矗立在东方之巅,靠的就是人多地广,所以就只在人口和疆域上面想办法,就是对中国最好的回报,其他什么的都是扯淡。

不知不觉之间,司马季这支队伍已经脱离晋朝疆域很远,如果不是慕容氏出兵护卫的话,他是肯定不会来的,最多就是派个人过来召集诸多部落的首领,不过既然是抱着不纯洁的目的而来,司马季觉得也应该表现出来一些诚意,亲自过来一趟并不无可。

归根结底,还是晋朝国内人口并不足以支撑继续扩张,两千来万的人口连中原都填不满,燕王还不想混吃等死,总想要不顾我大晋自有国情在此的继续扩张疆域,人口不足,那就只能谈谈了,以势压人看看能否得到一个结果。

经过两场战事之后,司马季能清晰的感觉到幽州不可能在支撑一场战事爆发,要不是借助于海运,甚至连东征三韩都撑不住。如果他想要来个万里远征黑龙江,估计走到一半就能把幽州弄破产,这次可是无法再借助海运减轻损耗了。

之所以幽州能支撑下来两场战事,还有一个重大的原因就是奴隶,如果不是奴隶贸易的存在,没有众多俘虏让燕王压榨,这种压榨就会转移到幽州百姓身上。前期征募民夫造成大量民户逃亡,中期征收粮草使得不少中产之家都跟着破产,后期为了加急运送粮草,又有很多官吏、大户人家被牵连治罪。这一天组合拳下来,司马季回来就要和流民作战了。

现在幽州撑住了,取而代之的就是高句丽俘虏数以千计的被累死,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撑到大赦天下的那天,忘了,大赦天下是赦免的户籍,并不包括这些俘虏。

实在不行就弄出来一堆将军封号给这些首领,反正我大晋的将军并不值钱,八品宣威将军这种职位,只要司马季不说,那些部落首领知道那只是个八品官么?不知道。

在一片寸草不生的石板上,燕王下令安营扎寨,选择这里作为会盟女真部落的所在地,首先这个地方寸草不生,方圆几十里内都是如此,视野极其开阔,想要有人突袭他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再者这里距离江水很近并不缺乏水源,同时物产丰富,能解决一点粮草。

“殿下从来没来过这里,竟然好似未卜先知一样找到这么一处地方,令人敬佩。”慕容翰简直惊为天人,据他所知燕王是没有来过这里的,却好像对这里的环境了如指掌,选择这么一处地方等待女真部落的首领过来,这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的事情。

“呵呵!”司马季意味莫名的一笑,谁说他没来过这里?这就是他的家乡,整个东北只有这里是这样的地貌,是因为火山爆发形成了这种寸草不生的环境,这要是认错了,他就别活了,不过么,该装逼还要装逼,高深莫测的在慕容翰面前笑笑,体现燕王伟岸的形象还是可以的。

安营之后,司马季便换上了平时都嫌累赘的朝服,他虽然认为古代的衣服不实用,可也不得不承认这是装逼利器,尤其在胡人部落面前,更能体现上国气象。

此次带过来的士卒都是精挑细选,整列完毕,旗帜、铠甲明亮,每一个士卒都器宇轩昂,浓眉大眼,又让慕容翰把慕容氏的铁甲穿上,静等着女真诸部落的首领前来。

从第二天开始,已经有距离不远的部落首领陆续抵达,司马季准备在这里等候一个月的时间,将自己家乡未来是否能进入晋朝版图的事情定下来。

熊熊的夜火燃起,鲜嫩红酥的烤全羊抬了上来,大罐大罐的美酒摆上了架子,场地央是一个个热力火辣的少女,努力的摆动着少女柔嫩的腰肢,绽着灿烂的笑脸,酒不醉人,人自醉。美酒美女,向来是外交工作的不二选择,司马季虽然不谙此道,却也照葫芦画瓢,力争一次把恩威并施这个词做到位。

“搞定这里,北方的威胁就减少一半。”司马季捏着酒杯,笑容前所未有的灿烂。就是忘带五石散过来了,失策。

第二百八十二章 幽州无外患

“以后你们就叫女真人,归属大晋之后,朝堂不会干涉各位内部的决策。”司马季端起酒杯开口,在数十个部族首领的面前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以后你们就是王臣了,并不是一方化外之人,久慕繁华之后,本王相信女真之地未来也和中原之地没有不同。不过吗,多学习一下语言,不然沟通不便也是不好。”

语言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一旦语言失去,同化也好,民族融合也罢,这就成功了一半,语言消失可以说是标志性事件,至于文字还可以先放放,晋朝周边的这些势力,还没到大规模创造文字的时候,那是隋唐之后的事情。

对于这些部落而言,此时的大晋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高高在上的存在。作为大晋王侯,他对这些部族首领就可以如指臂使,不要说是好言相劝,就是一言不合翻脸抽刀,也有的是人愿意做他的手中刀。

按照后世的话来说,晋朝代表着先进的生产关系,这些女真首领自然自惭形秽,用本民族语言纷纷表示,愿意和大晋学习,成为忠实的藩属。

小国和大国结盟那是闻所未闻的事情,这些女真部落和晋朝以后的关系是藩属关系,而不是盟友,汉朝也只是在匈奴巅峰的时候,和西域乌孙结成过盟友关系。后来的事情人们都看到了,一旦匈奴衰落,这种结盟的关系就不复存在,汉宣帝之后汉朝便开始建立在西域的影响力,将以前的盟友关系变成藩属关系。

现在晋朝是没有匈奴那样的大敌的,自然也不用去借势,司马季不用虚情假意的用盟友来安抚女真人,刻一堆金印,请洛阳下发圣旨,这件事就算是搞定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司马季便开始自掏腰包的封赏,他带来了一些铜钱,大概在五百万钱左右,看起来数量很大,实际上对他而言确实属于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汉朝铸钱数量极大,乃至魏晋都不需要铸钱,人口有大量减少,铜钱的购买力更加低下,要不晋朝怎么会想到用白银支撑货币呢。司马季要是脑袋抽风把铜钱下发到民间,有两种可能,铜钱会被一些士族门阀收走融成铜器,如果没有家族这么做,幽州民间就会通货膨胀,这是有先例的。

上一次关中战乱,一石米就曾经变成一万钱一石,几乎一下就把关中百姓全部弄破产,可想而知晋朝的货币是多么的脆弱。而封赏给女真人就不同了,女真人现在是没有货币的,可以说目前女真人的社会结构当中,还处在以物易物的阶段,司马季封赏给他们铜钱,也是在给晋朝海量的铜钱找一个宣泄口。

这虽然不能算是多么高明,但肯定比一些士族门阀把铜钱埋地窖里面高明得多。就算是女真人少,至少还有几十个部落。女真人现在没有铸造钱币的技术,铸币权就掌握在晋朝的手中,只要使用的时间长久,这还是占便宜的事情。燕王这个散财童子做的很值。

这其中的关键要害,女真人的部族首领是肯定不明白的,他们只明白一件事,燕王是一个散财童子,竟然给了他们如此巨大的封赏,海量的铜钱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部族首领,一个个眼睛都直了,至于司马季又说了什么,点头就是了,管他说什么。

“这钱神论写的真有道理。”司马季心中暗笑,这收买的成本也太低了。五百万钱,要是换成战乱的地方,只能买五百石粮食,在这里竟然能收买几十个部族首领。

司马季先是点头,随后停顿片刻才说道:“女真之地对大晋而言都是非同小可,非常之地自然要行非常之法,我大晋天子诚心怀柔女真,就是为了让这里变得更加繁华,而不是三天两日的刀兵相向。本王回去之后自会请旨,给予众位正式的册封,以后的好处还会陆续有来!”

“不要互相残杀,也正是我大晋天子希望能看到了盛世。我朝天子其实甚是开明,并不在意毫无意义的藩属虚名,天子要的是安定、繁荣,不再无休止、无意义的厮杀。”司马季满嘴谎言,忽悠这些淳朴的女真人。现在的当朝天子和开明没什么关系,可这有什么关系?他说现在的大晋天子开明睿智,谁敢说不是?说不是的人头落地。

此话一出,加上燕王稍稍的在之前显示了一些财力,直接就让众多部族首领纷纷拜服,张着嘴哇哇一顿表忠心,司马季也只能装作自己精通女真话的样子,频频点头。

“我们勿……女真人愿意生生世世成为藩属,侍奉大晋,不敢背叛。”一名已经美酒上头的部族首领站起来表忠心,也接受了燕王对他们的称呼。

“以后我们就是女真人,感谢上国的赐名。”其他人也纷纷开口表达忠心,其实改名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认可和接受,他们认可女真这种别人的赐名,心里面便已经接受了司马季的怀柔。

随着燕王用言语勾勒出一片未来的蓝图,诸部族首领头目都不由为之向往,他们何尝不想要一个这样美好的日子,晋朝的东北原住民,和后世的东北人交锋当中,司马季取得了完胜,至少现在他能够让这里暂时不添乱,等到中原安定之后,顺势就可以将这里收入囊中,一次会盟不能解决问题,那就多来几次。

“殿下,你这样会不会引起洛阳的芥蒂?”慕容翰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有些担心的提醒道,一个王侯来到塞外和其他部族的首领把酒言欢,不管是什么目的,都是令人担心的事情,这一点他这这个慕容氏的少主都能看出来。

“也是也不是,今天也可以理解为一个私人的宴会,只不过地点不在蓟城而已。”司马季掐着腰打了一个酒嗝,醉醺醺的道,“现在本王已经摆平了所有隐患,只要慕容氏保持忠心,幽州的所有外患就全部清除了。”

用了几年的时间,司马季终于把大本营周围的威胁都抹掉了,做到了幽州无外患。

第二百八十三章 想要富先修路

慕容翰有一点说的没错,王侯出行塞外在各朝各代都算是引起忌讳的事情。不过在晋朝,这算是模棱两可之间,晋朝的王侯比其他王朝,尤其是无诏不可入京的我大明、无诏不可出京的我大清,还是自由很多的。

一个王朝能能让宗室出镇统帅大军,那还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司马季可以就直接表明,是为了幽州的外患平息,洛阳能理解就理解,不能理解最多就是下诏叱责。下诏说司马季谋反是不会发生的,归根究底还是幽州救了他,他要是在洛阳敢这么做,不管什么缘由,北邙山的大墓必将有自己一席之地。

“其实关中出现叛乱,朝堂对胡人本身就心存芥蒂,本王曾经想,是不是调集鲜卑人去平乱,后来想想还是放弃了这种想法,你们慕容氏还是弱了一点。至少比关中军弱小很多。”司马季继续扯谎,倒不是慕容氏真的很弱,而是现在派出慕容氏起不到效果。

八王之乱他一定会想办法让胡人参与进来,不然晋朝的力量消耗一空,会让这些胡人捡便宜,但现在么,事情还没危机到那种地步。

“殿下说的在理,数次征战,我们慕容氏能清楚的看到,上国兵锋之力。”慕容翰不疑有他,隋唐之前就有这点好处,司马季随随便便说两句谎话,这些胡人首领都会选择相信,之后就没这么容易了,人家胡人都学聪明了。

“你知道就好!”司马季脸不红心不跳,转眼看向不远处的群山,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

理论上东北这个地方,当然是不存在什么必经之路的,不过这个前提就是军事范围内。大军征伐遇山铺路遇水架桥,这本就是寻常事。可在疆域范围内,就不能这么说。民间交流怎么可能不需要路呢?总不能指望百姓也有大军出征的气概,为了我大晋深入不毛之地去生活,晋朝识字率虽说低了一点,可也没低到连趋避厉害的本能都忘记。

“五年内,我一定要修出来一条官道。”司马季用手掌摩擦着下巴,脸色变得无比深沉。

不论是从军事上来讲,还是从文化上来讲,这一条官道都是必须要存在的,如果没有这么一条路,就不要对东北垂涎三尺,没几个人知道,从蓟城走到黑龙江边上,是和蓟城到广州的距离一样远,他要是带着十万大军在没有官道的条件下进来,第一选择绝对是全军覆没,这可不是带着三五千人还能自给自足。

现在虽然修官道还要从长计议,可有一件事还是可以做的,需要十万劳动力的事情可以后做,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这么多人的。比如说修一个庄园,虽然来的人绝大部分是慕容氏的护卫,司马季却不把对方当外人,直接便驱使起来。

“此处的瀑布颇为少见,就修建一处庄园,夏季炎热之际各部都可以来此休息。”在大兴土木方面,司马季绝对算是一个行家,直接就对着周围指指点点起来,先来一个规划,“这样大家可以时时见面,有些忙矛盾可以谈谈。”

女真各部族首领一阵欢呼,欣喜不已,战争是解决问题的最后方式,何况燕王开口劝和他们有什么不满的?面对一个大晋王侯这种存在,他们心里还是非常畏惧的,简单来说,他们心中还是有贵和贱的概念。

女真人甚至都没有去过中原的存在,但在口口相传当中,大晋王朝对他们而言,就是一个只可仰视不可亵渎的存在,它就在在那,巍然肃立、大气磅礴。

“多干活总比多打仗好,不然闲下来总是找事,这不好。”司马季发现自己一个毛病,他就是喜欢看着别人处在不停歇的劳动中,仿佛这样就能给他带来快乐。

大兴土木当然也是有用的,现在的幽州不就是因为前几年的大兴土木,正处在反哺阶段开始焕发生机么?大萧条时期,美国靠着大量的经济危机时候的廉价劳动力大兴土木修建了很多基础设施,而欧洲几年之后大打出手,大量基础设施被破坏,战后反而还要投入大量资金去重建。可是美国人以最低廉的价格成功的获得了最多最全面的基础设施,然后让他们在战后发展有了一个坚实的基础。

不过古代的农业社会,人们很多都不知道什么大兴土木的好处。他们的思维还是过去那种治国思维,他们还是认为必须要节省。在他们眼里面,国家富庶的标准也就是那些铜钱在国库里面的绳子都烂完了,铜钱也都生锈了才是国家富足。

如果铜钱生锈是一个国家富足的标准,司马季可以拍着胸脯说自己早已经达到了。我大晋现在就是天下第一,国家强盛百姓丰衣足食,可关中为何又爆发叛乱了呢?肯定是这帮王八蛋不懂仰慕天恩,觉得活着没意思才想造反。

有时候司马季很喜欢胡人,因为只要他说了一句话,对方就相信,还没人反对自己。这种属于独裁者的独有快感,他在晋朝疆域之内是感受不到的,毕竟洛阳那边天子临朝,普通百姓哪知道他们的天子思维有问题,他们只知道对着天子跪拜,哪知道天子是谁?

现在多好啊,一声令下就有人来做,最关键的是免费的,那五百万钱的事情燕王已经忘了,就记得自己已经收拢了几十个女真部族的民心。

“其实你们如果修建一条道路,进入原高句丽旧地,就可以时常见到我大晋的商团。”最近司马季身边都围着一群部族首领,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便开口道,“这样你们最近喝的茶,吃的食物,使用的漆器都会顺着商路过来,你们的皮货人参也会通过商路进入的大晋,换来源源不断的财富。目前你们想要把东西卖到大晋,翻身越岭,如果有这一条路就方便多了,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

司马季本身是想自己修路的,现在开口试探女真人也是没有办法。燕王也有自己的难处,大晋现在的东北边疆就是平州,高句丽旧地现在只能算半控制的地方,毕竟高句丽灭亡之后,当地并没有设立郡县,至于扶余以北的女真部落,这和晋朝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地方。

司马季都想不出出来什么理由,征徭役来这里修路,可他确实需要这么一条路存在,最近几天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处在他的位置,确实拿不出来什么好办法。

“燕王殿下,这条路真有这么大的价值么?”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问出了一个和自己形象非常不符的问题,非常对不起本身如此成熟的相貌。

“蓟城有一句老话,叫想要富先修路。你们这里的人可能没听说过,但道理是这样的。”司马季一甩衣袖负手而立,一副高高在上之态道,“一条好路能节省很多时间,这样你们可以一次携带更大的货物去中原买卖。是不是这个道理?”

“人参、皮货、东珠,俱是我部特产。如果大晋需要的话,确实让我部百姓多有助益,可是这两样东西非但便于携带,还贵重异常,山野多有亡命之徒,所以就多在野地、野道中行劫掠、谋杀之事……”

“这再简单不过了,官道一旦修成,沿途自然要架构驿馆,沿途各部在本部范围之内,自然要保护来往的行商,而进入高句丽旧地之后,便有幽州采买部的商铺,而再往南就是我大晋的疆域,沿途郡县都有官府、军队保护。”司马季老神在在的道,“如此一来,携带货物的行商,只要沿途多加防备,危险性就大大降低。”

既然开口司马季便做好了功课,要是女真这些部族首领迅速就全部同意,他反而会有觉得有问题,开口提出疑虑,本身就表明对方有心动的想法,只不过还在犹豫当中,这个时候就是加码的最佳时机。

这一次的商谈没有迅速出来成果,司马季也不着急,大不了可以挑出来几个代言人收买,在女真人里面专门溜缝用,反正燕王要钱没用,放着等生锈不如拿出来。

“殿下,如果这条路要是修通了,万一以后有人利用劫掠边疆怎么办?”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这件事,比如身边的几个护卫就有点心怀疑虑,司马季也没想到没轮得到胡人反对,自己身边竟然先担忧起来。

“你们给我有点出息,道路是双向的,他们能过来,我们也能过去,怎么?你们害怕啊?都给我禁声,别再关键时刻给我坏事。”司马季觉得这一批护卫素质明显没有上一批高,怕什么?连敌我实力对比都能衡量错误,要你们何用?

几天之后,暗地里面燕王发出金元攻势,明面上想要富先修路的致富理论指引,女真人终于拿出了意见,表示愿意多和上国沟通,提升自己的素养早日成为文明人,这件事成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蛇吞象、掺沙子

以双方的人口体量,甚至都不能用双方这个词来形容,人口体量晋朝绝对够得上单向输出这个词,如果自己的部下连这种对比都能前怕狼后怕虎,那他只能让不聪明的部下回家种地了,找个班上都比他们做护卫强。

以晋朝的人口基数,加上古代早婚的传统,人口不足只不过是短期现象,人口爆炸才是迟早的事情,燕王又不能把人口计划掉,把占领更多的地方就是一个可行性选择。可能唯一的后患就是风俗会出现一些变化,毕竟人口到了一个地方都要适应当地的环境。

“以后女真人穿上锦绣华服,使用干净的盐、精美的漆器,到了那个时候,相信我大晋的百姓也会尊重你们,而不是现在提及你们心中却有轻视。”司马季这话要是放在后世,妥妥的一个挑拨民族矛盾,不过在这个时代确实一个实话。

嫌贫爱富人之常情,不要看士族瞧不起胡人,他们连中原百姓一样瞧不起,在他们眼中某种程度上也是民族平等的,百姓之间的关系反而没什么,遵循着最为古老的规则相处。

看见燕王一身名贵朝服,身边护卫装备精良,吃的用的一摆出来比什么都管用。这是女真人所没有的东西,如果羡慕,那司马季说的话自然就有道理。

“燕王此话我们都听进去了,我们小部居住在山林之间,对大晋只是耳闻,却从来都没有见过,今日一见果然是上国气度,能够让我们部族过上好日子,也是我们这些首领的愿望,通商这件事自然是不成问题的。”一些首领纷纷发言,敬畏和羡慕各站一半一半,有人羡慕燕王的财力雄厚,有人对燕王身边护卫的精炼装备感到敬畏,不过前者多一些。

何况他们手中还拿着燕王赏赐的钱财,这可是真的,言语之间满是羡慕自然就不足为奇。

“以后还有这种机会的话,我应该把石崇找过来一起行动,一个金元攻势就把这些胡人打服,不让常凯申元帅专美于前。”再三警告自己绝对不能笑,司马季还在维持一国王侯的气度,五百万钱买一个黑龙江加上滨海边疆州,太便宜了,真是太便宜了。

“胡人简直朴实的可爱!”司马季绷着脸心中狂笑,就你们还想要和本王斗,等到这条路修成了,黑龙江以南就尽在我手,别说是五百万钱,就算是在提高十倍五千万钱,也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简直堪比美利坚从帝俄手中买到阿拉斯加,没准会成为后世的经典案例。

要不是有些下作,司马季绝对会在史书当中狠狠为自己记载上一笔,不过作为上国还是要脸面的,史书上只能写,东北少数民族和中原王朝血浓于水的关系,久慕上国,倾心归附。

慕容翰距离很远观察着司马季的表情,眼中闪过思索之色,其中的关节他已经能想明白,不过明白归明白,他不能开口。大晋王朝这个庞然大物,一旦得罪了,慕容氏不一定能承担起后果,只是以后面对燕王的时候,要多多思虑,不然出现什么后果谁都不知道。

“不过女真人之地,连我们鲜卑人都觉得苦寒,燕王真的会感兴趣么?”慕容翰苦思冥想就是不明白,如果自己猜测的没错,燕王肯定是对女真之地有了兴趣。可苦寒之地有什么值得占有的呢?就连鲜卑都受不了当地的气候,选择西迁离开了那里,明明占据了富庶中原的大晋王朝,真有兴趣占领那?

千年时光的差距,并不是慕容翰能靠聪明才智能够弥补的,哪怕他已经发觉司马季心怀不轨,却无法找出对方这么多的缘由,想多了反而会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

慕容翰越是多想,只能感到越发的无力,推想不出来司马季的目的,只会让他觉得对方深不可测的智谋,可实际上司马季什么都没做。

这些聪明人就是容易想的多,司马季真就是很直白的要把女真之地收入囊中,却不知道这个举动,无意间浪费了慕容氏少主海量的脑细胞来琢磨自己,这是何苦呢,想不明白就不要想,要不说聪明人活得累。

来到这里之后,连续多日,司马季和这些女真人首领都是在醉生梦死当中度过的,这种酒宴,不要说见到过,这些偏远山区的首领连听都没听说过。什么坐姿、什么吃法、如何饮酒、有什么休闲娱乐,燕王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件事上司马季是非常舍得投入的,会盟这种东西,本身就是在对周围部落进行安抚。就算是想要收获那也是以后的事情,怎么安抚呢,无非也就是吃喝玩乐,不然还干什么。只是灌鸡汤的话,就不用他过来了,随便从大鸿胪那边找几个人过来,任何人都比他做的好。

“殿下短短十几天时间,就将女真部族首领的心收回来,慕容翰佩服。”慕容翰经过几天的观察由衷开口赞叹,但是话锋一转,“可女真部落还是偏远,不能直接管理,难道年年过来和他们举行酒宴么?”

“只要几年内不出事,本王到时候自然有办法,真的让女真人手心,只不过么,现在还不到时候!”司马季玩味的笑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不定还很适合你们。”

其实猛安谋克或者八旗,仅仅理解成为一种军事制度就肤浅了不少,这种制度最大的特点就在于建立内部认同,早期最为明显的优势就是扩大人口。少数民族使用会造成一个蛇吞象的趋势,就是挑选一些联盟对象放在一个框架之内和自己共同发展。

但如果是司马季来做的话,这就是一个掺沙子的军事制度,他仍然是在这种制度之内建立内部认同,等到这种认同完结了,到时候废除制度之后,女真人到时候就不是他们现在的样子了,所以说主体民族并非不能使用这种制度。

第二百八十五章 被薅羊毛

以目前女真人的水准,从制度和经济上就能搞定他们,有句话叫财迷心窍。钱财在和平时期和战争时期价值完全不同,司马季送出去的铜钱,在女真人的地方可能会很值钱,在中原可能只能起到杯水车薪的作用,这点女真人目前又来不了中原,肯定发现不了其中的区别。

目前为止司马季算是搞定了所有幽州周边的势力,就剩下了几个鲜卑部落。从威胁上来讲慕容氏、宇文氏说不定威胁更大。但另一个方面他们并不蠢,三韩、女真这种势力可能知道晋朝很强,但到底有多强脑子里却没有这种概念。

而鲜卑部落对晋朝的印象是非常直接的,处在一个雾里看花的阶段,心中敬畏不敢造次,这和内地的胡人又不一样,内地的匈奴、羌人对晋朝又太了解了缺少敬畏。

所以根据不同的心理,司马季就采取不同的对策,太原始的女真就招抚、半生不熟的鲜卑就恩威并施,太熟悉的内地胡人,他们要是造反那就是找死了。

比起来时的行色匆匆,踏上返程的路程,队伍就比较惬意了,观景打猎、有点脑子的都明白,这支三千来人的队伍,就是横扫白山黑水的存在。一旦遇袭,还有东夷校尉府在那摆着,我大晋比较好面子,一个王侯被干掉是不能容忍的。

慢悠悠的边走边停,司马季施施然的回到蓟城,直接从燕山当中的温泉洗个澡,驱除一身疲惫才算回到家中,封国一切照旧,还是这么安逸。只是在一些官吏的口中,才能听到一点幽州之外的事情,幽州之外对一般百姓已经十分遥远,远到根本不感兴趣。

“女真人还是很友好呢,送给殿下这么多皮货和人参。”巧惜一双素手摸着光滑的皮毛,心中很是欢喜的道,“妾想要挑选一些东珠给嫣儿,好吗,夫君。”

“自己的女儿没什么不好的。”司马季忍住心中滴血的悲痛,做出一副开心状,能不好么,五百万铜钱买的,想了一下道,“府库当中的人参好像已经不少了,应该处理一下。”

人参对内地的人算是珍惜玩意,可在他这里早就已经和萝卜划等号,燕王府的偏院可以酿酒,每一坛酒都泡人参,光是酒就能堆满一间库房,剩下的人参他都害怕放烂了,挺贵的东西,运到内地还得加钱,烂了太可惜。

“夫君此行收获如何?女真部落可还安分?”杨馨穿着白衣移步款款而来,婀娜多姿,这幅打扮冲淡了一丝眉宇间的凌厉之气,在司马季身边坐下询问着自行的情况。

杨馨和巧惜那种平民之女全然不同,阅历和见识让她明白,自己的夫君大晋燕王,不是那种单纯的残忍暴戾,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残忍暴戾是不得已而为之,多多找机会和夫君沟通,化解掉夫君心中的郁结并非坏事。

“还好,比内地顺利很多。”司马季打了一个哈哈,侧头轻嗅着杨馨发丝的味道,“只是一些胡人么,那像是中原,除了胡人还有别的东西阻挠朝堂。”

燕王又不是有病,闲的没事总往蛮荒之地跑,还不是因为那边秩序未明可以调教,中原倒是有秩序存在,纠正过来的难度有大了几倍,这其中的关键之处就在于士族。

“馨儿真是很少见到夫君如此轻松!”杨馨一副好奇之色,真的发现司马季这次回来不同了,原来天天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现在也说不清楚哪里不对,反正就是卸下了一副重担一样。

“女人不要想太多,天塌下来有夫君顶着。”司马季将杨馨拥入怀中轻声抚慰着,不过却没有多做解释,让杨馨理解地缘优势如何发挥,有点太难了。

幽州没有外患,最大的解放是幽州本身,能利用上塞外的力量,才是隋唐之后幽州成为天下中心的根本,这也是不少人对幽州不感冒的原因,因为幽州是同时借助草原和农耕的力量积蓄在一点,并非传统上的政治中心。

把幽州的外患抹除,司马季就再也不担心背后有人捅刀,直面中原的各大军镇的时候,他这个燕王就更有底气,不像是原来前怕狼后怕虎。

如果说原来晋朝这盘棋对他来说是地狱难度,现在虽然还是地狱难度,却不在是无解的难题,想想办法,并非就不能扭转乾坤。

幽州这边一片祥和,关中那边却不是这样,一个国家之内,却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环境,如果乐观一点这就是疆域广大的魅力,悲观一点就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封国的户籍在增长就是这种趋势的直观反映,五万户籍看似不多,这点人口相对于那些动辄数十万户的人口大郡来说不值一提,不要说中原大郡,不过也要看和谁相比,并州的匈奴首领刘渊不比他掌握的人口多。这时候在并州北部的匈奴经过多年休养生息,人口也不多就是五万余户,和司马季半斤八两。

要知道匈奴人都在那边多长时间了,几年前的幽州在册户籍还远远不如并州,现在算上范阳国和幽州其他郡县,几乎已经追平了并州的户籍,这才仅仅过了五年时间,再过五年呢?

何况司马季还在充实平州的人口,每时每刻都在吸收其他地方的流民,力图早日追上其他大州,只要有充足的时间,他就能将幽州最大的短板补齐。

既然没有更多的人口,司马季只能想办法让有限的人口发挥最大的能量,在查清楚自家的家底之后,便尽量做到社会的扁平化,共同富裕做不到,那就先共同贫穷。尽量让所有百姓的生活都差不多,互相在一起认识不到贫富差距。

这么一来幽州也有自己的优势,司马季自己控制的人口总数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他们。虽然其他州郡人数众多,但是那里的士族势力非常强大,并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把这么庞大的人口利用上。而且为了不刺激那些世家大族,当地官吏还必须要做出某种妥协,所以潜在动员的人口不一定就一定比幽州多出很多。

“要调配粮草?因为关中的事情么?没有严重吧。”司马季还没得意太久,幽州刺史许猛的到访,直接把他心中的喜悦冲散的一干二净。

司马季好像记得,洛阳的粮食供应除了本地司隶之外,主要供应粮食的地方是淮南,什么时候筹粮竟然把主意打到黄河以北了?就算是关中大军需要粮草,也不至于如此吧?

“殿下,去年你在三韩之地,你忘了么,去年整个冀、扬、兖、青、徐、荆都爆发了洪水,当地的粮食被洪水淹没,陛下还下达了诏书赦免当地税赋。这些州郡的存粮本身要用来修养生息,供应洛阳的粮食已经不足,现在朝堂才下令让幽州想想办法。”许猛见到司马季怀疑的目光赶紧解释其中的要害,苦笑道,“许猛虽然身为幽州刺史,不过幽州的钱粮么,殿下必须要知晓一二。”

说出这话的时候许猛心中有些窘迫,幽州的封国其实没多少,只有燕王和范阳王两人,其中整个幽州的土地,燕王一个封国就占据了三分之二还多。他这个刺史要调集粮草,总不能可这几个县薅羊毛,这样粮草还没筹集多少呢,当地百姓再造反了。

“哦,这样!”司马季斜了许猛一眼,神色当中颇有些不情愿的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刺史也说了,其他州郡有他们的难处。不过供应关中战事的粮食,如果单靠幽州肯定是不行的,我先把主簿冯吉招来询问一下。”

他其实是一个很自私的人,这一点他从来都不否认,可就如同许猛所说,去年一场大水几乎把黄淮一网打尽,当地的百姓尚且需要时间修养,他要是还打着冷眼旁观的注意,那简直就是一个畜生。

冯吉是带着账本过来的,一页一页的翻看同时告诉许猛,燕国现在的真实情况。很快许猛就了解,其实燕国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幽州没有爆发水灾,可燕王却接连在两年内出兵两次,将幽州的积累消耗的差不多,现在也打着休养生息的注意。

“在不耽误幽州出现灾祸的前提下,本王只能拿出六万石粮草,再多真的没有了。本王知道这些粮草运送到关中,哪怕是绕路走淮南水运,也只能暂时供应关中大军。但只要解了暂时的危机,就不是没有办法。”司马季边想边道,“只要两个月不出问题就可以了。”

“殿下可有良策?”许猛也是没有办法,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然也不会登门拜访。

“刺史可能忘记了,本王曾经南征过,本王就不相信占州也遭灾了?”司马季脑袋一歪反问道,“这就需要洛阳的圣旨了,一旦占州粮食从海路运过来,此次危机便解除。”

第二百八十六章 抵达洛阳

占州已经属于中南半岛,和中原完全不在一个地理板块之内,司马季就不相信,什么水灾还能扩散这么大的面积,灭世洪水啊?如若估计不错,交州占州肯定没有受到天气的影响,路线就是海运进入淮河口,逆流而上到达洛阳,然后再运往关中,这个时间大概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前提是沿途不要拖拉。

所以自己这边在理论上能顶住两个月,等到交州占州的粮食抵达,关中大军的粮草危机便可以度过去,有了粮草的充足供应,就不用出现打打停停的拉锯战。

打打停停的拉锯战,往往是最为消耗民间的战争方式,战争一天不停,百姓就无法安心的种地,时间拖得越长对民间的消耗越大。

将其中的利害和许猛说明,司马季不得不拿出地图,这个年底啊哪怕是一州刺史,对整个地理环境的知识储备也不多,他不得不看图说话,指点许猛坐船需要多少时间,从什么地方靠岸最为方便,毕竟这都是他南征走过的路,对此还是有发言权的。

“殿下所学驳杂,令许猛钦佩不已。”许猛拱手见礼,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这几天他就一直对粮草的事情交心不已,却没想到没司马季解决了。

“刺史客气了,身为王侯,天下有事怎能袖手旁观?”司马季拿着茶杯轻抿一口,从容不迫的开口询问,“本王出塞打猎,现在还不知道关中战事如何,刺史可否详谈一下?也让本王给出出主意。”

“许猛也知晓不多,但传来的消息可能不是很乐观。”许猛沉吟了一下开口道,“秦王已经命令关中大军已经集结完毕,目前叛军正在雍州境内,随时有进犯关中的可能。但是因为粮草不足,关中大军也无法主动出击,殿下也知道前年么……”

“我知道,前年关中出现旱灾,也没有多少粮食储备。”司马季苦笑了一声点头道,他太知道了,还专门在洛阳的时候去买卖关中流民,没灾的地方会出现流民么?风调雨顺百姓疯了才卖身为奴。

许猛点头便继续开口道,“北地太守张损战死,冯翊太守欧阳建兵败,几天前刚刚传来消息,秦州和雍州地区的氐人、羌人纷起起兵响应,拥立氐齐万年为帝,雍州军战败,只能据城自守,目前关中还算平稳。”

“八百里秦川稳定,就不会出大事。不过不可不防,一旦关中叛军突入,事情就不好办了。”司马季思虑片刻,有些焦躁的站起来来回度步,似乎在想着怎么帮忙。

“蜀道一定要重兵把守,如果叛军突入关中,一定会引起流民,关中流民一旦四起,南下就只有一条道路,那就是蜀中,所以必须要掐断蜀道。”司马季想了一下吩咐许猛道,“此绝对是先见之明,刺史大可以在奏疏中对朝廷说明利害。”

司马季的语气斩钉截铁,他记得后来割据蜀中的李特兄弟,就是因为齐万年的叛军和晋军在关中大战的时候,躲避兵灾逃入蜀中的。

晋朝一直都对其他方向的胡人不重视,却独独对雍秦的胡人警惕万分,不是没有道理的,并州匈奴被揍了几次现在老实的很,齐万年叛乱是后来很多事情的导火索。

“这样,本王上疏亲自押送粮草入京,看看是怎么回事。”司马季一拍桌子,现在的形势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朝堂那群僵尸又没把这次叛乱当回事,按照以往的先例,没准又要先送一波,把叛军养大了才会调集大军真正应对。

“殿下要是能亲自动身,相信是再好不过了。”许猛一听赶紧赞成,今天的司马季可以说在表现上给了他一定的冲击,识大体精谋略,没有一丝往常的样子。

“我亲自动身,没有洛阳禁军亲自动身的效果大。”司马季摇晃着脖子,不耐的道,“刚从塞外回来想要放松一下,又赶路,本王要是会飞就好了。内史、主簿、记事、录事、廷尉、七天之内将六万石装船,本王要亲自押送粮草。”

“领命!”冯吉、童江、颜严等人齐齐躬身,一刻都没有停留直接转身而去。

燕王一旦定下时间命令办到一件事,这就意味着不会给别人反对的机会,加班加点就是正常操作,不到一个时辰,封国的探马已经飞奔出蓟城,对各县的官吏下达命令,调集人员起运量草送到海边,等待装船。

关中长安,秦王司马柬凝神望着宫外,独自沉思。自从接到关西发生叛乱的消息后,司马柬一直在琢磨着如何平乱,同时也在琢磨洛阳那边的企图,虽然不是亲弟弟,可楚王司马炜的死亡,早就让他知道皇后贾南风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如果异地相处,此次叛乱司马柬认为将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削弱自己的机会。可他却没有太多的办法,如果平安无事司马柬自然有理由阳奉阴违,但现在叛乱出现,就没有理由拒绝洛阳的调配。

除非他可以迅速就灭掉齐万年的军队,可关中灾祸刚过,粮草不足又像是一道魔咒扣在脑袋上,种种不利因素同时出现,这让他焦头烂额却没有太多的办法。

洛阳皇宫,张华想道:“臣推荐中书黄门侍郎解系为将。此人饱读经史,且颇知兵法,他曾与臣交谈多次,纵论天下如数家珍。以他为雍州刺史,必能平灭胡贼。只是,赵王身为征西将军并都督秦雍二州军事,恐怕容不得有人与他分领诸军。”

“老臣觉得可以让梁王司马彤挂帅,率领两万禁军西进,这样梁王、赵王同在,这样身份一致,相信就不会出问题了。”王戎上前一步建议道,“相信不日就能凯旋。”

“这样也好,就按照你们的意思办吧。”贾南风点头认可,刚要下旨,门外董猛就进来禀报道,“燕王司马季押送幽州粮草而来,现在正在宫外等候。”

第二百八十七章 统领禁军

\“快招燕王进来!”贾南风吩咐一声,而后转头对着几个大臣道,“刚刚的事情先押后。青玄从幽州赶来,多次征战,听听他的意见并无不可。”

不多时司马季跟在董猛身后进入内宫,昂着头负手前行,做出一副四下观望的样子,董猛轻踮着脚走路,着急的道,“燕王殿下,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本王坐船时间长了,有点晕船,需要时间调整一下。”司马季这时候才把自己四十五度角观察宇宙苍生的脖子放平,不慌不忙的道,“有什么着急的,大惊小怪。”

依旧不疾不徐的跟在董猛身后,进入穿过长廊进入内宫当中,里面几个重臣和贾南风早已经等候许久,就见到一副山村老农装扮的燕王现身,张华见到这样一副样子的司马季苦笑道,“怎么变成这样,一个王侯成何体统。”

“事出匆忙,没带朝服。还没回燕王府呢。”司马季平淡的回答一声,这个燕王府当然是在洛阳永安里的府邸,然后转头看着贾南风打招呼,“皇嫂最近可好,季这次运送幽州六万石粮草前来,不知道蜀中粮草可否齐备,如果都不够的话,可迅速下旨前往交州占州,相信供应大军军需绝对不成问题。”

司马季侃侃而谈,如果不是没睡醒的样子,也可以说是胸有韬略指点江山,只不过没有那种头戴纶巾的神仙之态,现在对朝廷来说就是粮草问题最为重要,他也是过来解决这个问题的。

“刚刚太尉和尚书令,举荐梁王和赵王率军平乱,青玄以为如何?”贾南风沉吟片刻开口询问道,“此次雍州爆发叛乱,贼势浩大,非宗室重臣领并不可破。”

“秦王就在关中,统帅关中军不成问题,一定要出动禁军么?”司马季一想到几个人口中的人选,嘴角不由得微微抽动,好像都不是以统帅之姿见长的王侯。他对梁王司马彤的印象,仅限于身着简朴,后来就是公报私仇把周处先送掉。至于赵王司马伦,呵呵……

他司马季这身行头比司马彤简朴多了,难道我大晋富豪众多,穿的节俭一点都能被作为特例夸赞了吗?这两个王侯,似乎除了岁数大了一些,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就怕秦王势单力孤,青玄出塞之前,不是也说应该认真应对么?”王戎此时出口插言道,“对了,燕王一去数月,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和一些胡人首领吃吃饭,游猎一下,安抚他们幽州才安定下来。本王也不能总是打仗。”司马季眼睛一番,对方问这个问题干什么,什么时候洛阳的朝臣也开始关心国家大事了,这和他认定的一群僵尸的想法有冲突。

王戎笑眯眯的看了一会儿司马季,老神在在道,“陛下和皇后对燕王宠爱有加,依为柱石,平时多不加以约束,但是身为王侯离开封地太久,不处理皇权何存?如若将功赎罪,率兵平定叛乱,说不定可以既往不咎。”

司马季眉毛一挑,直勾勾的看着王戎,过了好半天才出声道,“莫须有?”

“莫须有!”和司马季的反问不同,王戎用的是肯定句,毫不退让的平视着司马季。

“尚书令!”张华见到气氛有些尴尬就想要出言劝解,王戎微微转头轻声道,“太尉,不要忘记皇后在此,自有公断。”

张华一愣,沉思片刻好像想通了其中的关节,随即就退到了一边不在掺和。

这时候司马季也觉得不对了,这招好像有点熟啊,形容一下就是以势压人,这不是自己经常用的招么,忽然一笑对着贾南风疑问道,“皇嫂想让我挂帅?”

“就像是你说的,赵王梁王岁数都这么大了,并不适合挂帅,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贾南风轻笑,也不隐瞒的道,“青玄,多年以来皇嫂待你如何?”

“皇嫂,好像从继任燕王之后,季似乎年年都在打仗,范阳王、河间王都是统帅之才,本身出镇统领大军。”司马季苦笑道,“我只想歇息一年。”

“皇嫂其实不是很喜欢杨馨那个女人!”贾南风自怨自艾的道,“但也不是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范阳王、河间王并不适合统领禁军,中央禁军护卫京畿,非一般人可以动用。难道让你带着平州军回来么?似乎平州军现在没多少人了吧?其实违禁出塞并非一个大问题,杨氏的一个女人也不是大问题,就看青玄怎么做。”

贾南风这是软硬兼施,他不希望任何一个王侯统领洛阳禁军,如果非要选择一个人选,这个人选最好是一个对洛阳不感兴趣的藩王,这种藩王并不多,还能领兵的就更少了。

这一番女人、王位、地位的组合拳下来,司马季也办法不多,认命的点点头道,“本王愿意挂帅,统领中央三十六军,将齐万年的脑袋拿回来放在武库收藏。但统帅禁军之兵力,最低要四万,第一本王对禁军不是很熟悉,统帅一两万的军队没有把握能打赢,还有就是和秦王的关系,我和他不熟,互相之间配合起来可能有些问题,所以单独统领的兵力必须要多,哪怕不配合的时候,独立也能平乱,如果做不到这一点,还是回幽州种地比较好。”

晋朝这种军镇布置,换了一个环境统领不熟悉的军队,造成的问题可能会很大。就像是安史之乱的时候,哥舒翰统领几个不同节度使手下的兵力,面对安禄山,结果还不如率领自己军镇的军队表现好。

司马季要的条件很简单,一定要给出足够的兵力,别扣扣搜搜的弄出来两万人,到了战场还要重新和关中军磨合,给个四五万人他自己不怕齐万年,有关中军配合更好,没有也能进退有度,这样谁都不怕主动权才掌握在自己手中。

“年内能不能平乱?”贾南风没有很快的答应,而是反问了司马季一个问题。

“我对雍秦二州的地形不熟,需要时间观察,不要只要己方粮食能够供应的上,禁军效命,季想不出来有什么战败的理由,至于时间,无法给出一定能平乱的时间。”司马季一个闪避没有掉进陷阱,这种在时间内能不能做到一件事的话还是别乱说为好,瞎吹的话,五年平辽的例子又不是没出现过。

“尽量吧,去外军挑选就可。”贾南风一想也是,便没有太多余逼迫问道,“有人选么?”

“积弩将军孟观,本身想要用周处的,不过周处将军已经进入西域长史府,唐沈嘛在河套、祖逖也有自己的事情。”司马季想了几个人选,最终通过周处想起了积弩将军孟观。

齐万年之乱就是被积弩将军孟观平定的,要说齐万年这个人也不好说厉害还是不厉害,毕竟周处就死于对方的手上,可积弩将军孟观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历史上最浓重的一笔就是帮着贾南风发动政变,铲除了杨骏一党。而后就是平定的齐万年之乱了,至于中间的事迹记载太少。

难道孟观是隐藏的天纵奇才?司马季还真不相信他比周处厉害,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齐万年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天纵奇才,两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谁赢都是有可能的。

选择孟观还有一个非常现实的决定性因素,不是根据历史上他干掉齐万年的表现,而是他帮助贾南风发动政变,除掉了杨骏一党。把孟观带在身边,贾南风也对自己放心。

果然这个人选从司马季口中说出来之后,贾南风的脸色就是一缓,轻点头道,“是一个好人选,中书令下诏。”

现在的中书令是陈准,颍川陈氏之后,乃是颍川的士族高门,颍川是曹操都倚重的重要谋士出产地,连这里最后都倒向了司马氏,可见曹氏最终是必然要被迫禅让的。

这件事暂且不提,陈准迅速便起草诏书,任命镇东大将军司马季执掌中央三十六军,挑选精干,领禁军西进,平定齐万年叛军。

“臣弟领旨!”司马季深深一拜,他只是过来送个粮草,最多也就是想想君子动口不动手,指点江山画大饼然后就回去,没想到干了征西大将军的活。

中央禁军,主要分成内军和外军,对外名为中央三十六军,司马炎在世的时候曾经想要废除州军,将所有军队编入禁军当中,诏书下过,实际上没做。所以晋朝除了洛阳禁军之外,剩下的都是封国私军是假的,除了宗室多为统帅之外,各州按照重要程度,和汉朝魏国没有区别。

司马季来到了便是人多势众的外军,曾经楚王司马炜也在这里,体会过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前车之鉴不远,他没有被冲昏头脑。除了中央禁军之外,司马季身边还有两千幽州军,这是坐船护送粮草的幽州兵,本身并不归属他,不过既然来了,贾南风也把这部分军队让司马季统领。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一路向西

“燕王殿下,你叫我?”半个时辰之后,积弩将军孟观赶到外军大营,直接进入中军大帐,就见到司马季端坐在中间,看样子就是在等待自己。

司马季也不废话,直接拿出诏书给孟观看,指着上面的玺印轻声道,“积弩将军孟观接旨!”

“积弩将军孟观叩拜接旨!”孟观原来在内宫待过,一眼就看出来上面的玺印是真的,直接下跪在司马季面前领旨。

“关中匪患丛生,百姓流离失所,贼首齐万年祸乱关中,现今已经聚贼兵数万。陛下已经任命你为征讨大将军,随本王西征,破齐万年,还关中一个太平。”司马季拿着圣旨大概宣读了一下上面的意思,古文水平一般就只能说了。

“臣孟观领旨!”孟观心中满是欢喜,虽然助贾南风诛杀杨骏有功,可现在的孟观还只是一个五品官,在九品中正制里面并不算什么显赫的官职。远远不是平息进步之心的时候,现在的孟观也需要一个机会表现,所以知道圣旨任命自己为征讨大将军,不但心中没有一丝恐惧,反而颇为振奋。

此时正式建功立业之时,司马季一眼就从对方的表情上看出来,孟观几乎就是在等着这个机会,而正常环境下是没有这种机会的,怪不得历史上孟观从开始就连战连捷,直至将齐万年生擒,缺乏上升渠道的人是多么可怕。

“随我一起等候其他将领!”司马季把孟观扶起来,四五万大军出征怎么可能就带这么几个将军,不多时安西将军夏侯骏和振威将军卢播连觉而来。

夏侯骏是夏侯威长子,一看姓氏就知道,和曹氏的交情非浅,早先就是并州刺史,随后在司马氏面前果断低头,没有遭到夏侯氏另外一个俊杰夏侯玄的下场。

卢播则是早年自荐司马昭的文人,两人唯一的相同点就是老成持重,直白说就是年龄很大,和孟观以及司马季相比尤其如此。

“两位将军请坐,本王也没等多长时间。”司马季叹了一口气,伸手示意落座,而后慢吞吞的开口,“陛下对大军此次胜利期待很大,不知道将军们有何良策啊?”

“有燕王统帅中央禁军,关中有秦王的关中军,只要我们互相配合,齐万年这个贼首必将灰飞烟灭!”振威将军卢播一开口就是一套和稀泥的标准套词,司马季听了直挠头,随后把目光放在安西将军夏侯骏的身上,准备听听这个老头子有什么真知灼见。

还真没令司马季失望,夏侯骏从时节谈到山川地理,其中不乏真知灼见,至于怎么打仗,倒是一点都没谈,燕王还是头一次碰见比自己更像是赵括的人。

这时候司马季也知道,指望这两个老头子纯属想太多,能听话就行了,关键时刻还是自己和孟观商议对策比较好,“两位将军说的不错!”司马季平淡的对两人勉励一番,这种人留着干什么,要不找个机会在战场把两人弄死得了。

“将军觉得,禁军宿卫兵战力如何啊?”是夜,司马季巡视大营,身边跟着孟观,两人一路上边走边聊,谈及禁军的时候司马季心中还是有点没底,人们都是说洛阳的中央禁军是天下一等一的强军,战斗力在其他军镇之上,可他毕竟没见过,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下,如若出兵四万的话,禁军足以抵挡十万大军。这点本将可以保证。”和司马季不同,孟观本身就是禁军出身,对洛阳的中央禁军再熟悉不过了,谈论起来如数家珍。

宿卫军本身就是禁军的另外一种称呼,不论是洛阳禁军还是其他军镇的军队,都可以叫宿卫军,宿卫兵,首先是从世袭军户中调发的。

军户有特别的户籍,世代当兵,一般都是集中居住,不能与平民通婚。非经政府放兔,他们永远不得脱离军籍。政府征调军户子弟充当宿卫兵,家有三丁抽二人为兵,家有五丁抽三人为兵。他们服役以后,终身不得替代,一旦土兵叛逃死亡,家中其他男丁替补。

幽州也是如此,司马季对兵制问题向来都看的很淡,从不认为兵制是什么决定性因素,反正时间长了都会越走越歪,关键是现在的战斗力。再说兵制从来不是固定的,南征时候洛阳就下令征召过山越人当兵,这也不是特例,武帝年间征伐树机能就已经用过了。

有了孟观的诉说,司马季算是心里增加了一些信心,既然对方这么说,加上洛阳禁军名声在外,司马季没有理由过度担心。

“既然如此,三天后誓师出征。”司马季面色一肃,冷然道,“西进潼关,然后出萧关北上,迎战齐万年的叛军。”

“殿下,不准备和秦王殿下汇合再做定夺吗?”孟观心里一惊,心中暗自后悔,似乎燕王殿下听到禁军战斗力高强之后,对战事的预测太过于顺利了。

“本王比较着急,还要回幽州种地呢。”司马季瞟了孟观一眼拉着长声问道,“将军不会是心中惧怕了吧,这可不太好。”

三天后,天空万里无云,真有阵阵清风拂面,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日子,洛阳郊外禁军大营,四万中央禁军将士云集,穿戴齐整迎风而立,身后的晋军大旗迎风作响。

司马季同样穿戴整齐,一步一步走向将台,正对着四万将士,一眼望不到头的整齐军阵,齐备的盔甲,闪亮的刀枪都能给人无限的信心。

“关中匪患丛生,民不聊生,陛下对此战寄予厚望,齐万年小部首领,稍有进展便得意忘形,此次大军出征,遇山铺路遇水架桥。”司马季说了半天,朝着西方一指喊道,“出发。”

“出发!出发,出发。”三声齐呵之后,大军缓缓出营目的地正是潼关,郊外不少百姓远远望见禁军出动,队伍一眼望不到头,皆窃窃私语。

第二百八十九章 长安城外

中央禁军西征,步兵三万骑兵一万,远远望去旌旗招展遮天蔽日,大军广布探马斥候,大军刚刚离开洛阳城,出征的消息便已经传扬出去。三天后,潼关前面车水马龙,中央禁军由此进入关中。

潼关位于关中平原东部,雄踞关中和中原要冲之地。形势险要,南有秦岭,东南有禁谷,;北有渭、洛二川会黄河抱关而下,西近华岳。周围山连山,峰连峰,谷深崖绝,山高路狭,中通一条狭窄的羊肠小道,往来仅容一车一马。

战国之后函谷关的作用大大降低,潼关便取代了天下第一雄关的地位,潼关守军正是秦王司马柬麾下的关中军。“是洛阳的禁军,统帅是燕王,这次还带着这么多的粮草,听说从蜀中征调的粮草还没到,幽州这么远,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一些关中军军士窃窃私语,关中近几年年景不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不然也不会无法迅速集结大军出兵,现在见到中央禁军出动,心中未免有些复杂。

“过了潼关之后,殿下准备如何布置?”孟观骑在马上遥望着潼关之险要,亦步亦趋的问道,“本将认为,先剿灭关中的小股匪患,安定八百里秦川,在出萧关平定叛军。”

“一个安定的后方确实很重要,本王先要去长安一趟,和秦王商议片刻。此战禁军和关中军不生芥蒂,才是最大的胜利保障,这点希望将军明白。”司马季面不改色的开口道,“主要要看秦王是如何想的,两军合作,还未开战便先赢一半。”

现在又不是后来各大藩王拥兵自重的时候,至少在现在,理论上还都是我大晋的国防力量,如果互相扯后腿,这件事就难办了。

“至于先剿灭小股匪患,使之不和齐万年同流合污,相信将军不会令本王失望,算是大战之前的开胃菜。”司马季和孟观闲聊之时,不知不觉已经抵达潼关之前。

长安城内,大街上军士来往不息,从郝散叛乱开始,直到齐万年被拥立,长安城便加强了戒备,随着贼势浩大,城中也出现风声鹤唳之态,所以军士上街也是随时准备弹压城中的混乱局面,防止宵小作乱。

王宫当中,秦王司马柬放下手中的檄文,沉默片刻道,“是燕王领兵么?本王和青玄不熟悉,不过多年以来青玄都在率军征战,现在被朝廷启用属于意料之中。”

“秦王殿下,万一鸠占鹊巢呢?还是不可不防啊。”下首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有些担忧的道,“数万中央禁军进入关中,到底是什么目的,这说不好。”

“叛乱骤起,还是应该以大局为重,如果燕王非要对本王不利,本王当然也会做准备。”司马柬伸出手示意稍安勿躁,不疾不徐的道,“现在最大的事情,还是要剿灭叛乱。”

司马季从洛阳入潼关,进而进入关中的消息,并不仅仅是传进了司马柬的耳中,没过几天消息便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遍整个雍秦二州,自然也传到了齐万年的耳中。

“此次洛阳禁军来袭,挂帅者燕王司马季,众位以为如何啊?”实在听不下去乱哄哄的争论,齐万年才咳嗽一声,做出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问道。

和很多乱世豪杰一样,他并非是一个泥腿子出身,曾经也在扶风王麾下效力,很得部众的拥戴,至于这次起兵的原因也很简单,除了有郝散之弟先行起兵的因素之外,还因为其他部众首领受到了牵连。

晋朝对胡人的态度所有人都很了解,在郝散兄弟先后起兵之后,州郡官吏对其他部族首领更是严加监视,几个月之前,不少部族首领被诱杀,足足有数十人。这就逼得他不得不为了自保起兵,现在被拥戴之后,更是无路可退。

连续取得几个胜利之后,现在洛阳出动禁军西征,让士气高昂的叛军不得不冷静下来,军中也有些人心惶惶,秃发树机能曾经也是怼天怼地,连续诛杀晋朝名将。现在差不多的情况降临到齐万年的身上。

可大战将来,几乎所有人都对司马季没什么了解,比起这个洛阳禁军的统帅,这些叛军首领还是更熟悉坐镇关中的秦王司马柬,对燕王在此之前只是听过,毕竟司马季从来都没来过关中,他们不可能对一个几千里之外的藩王耳熟能详。

齐万年微微皱眉,对众人面面相视十分不满,不耐烦的开口呵斥道,“说啊,刚刚不是很能说么?谁了解洛阳禁军的统帅?大战来临连对方的统帅都不了解,这如何应对?”

“陛下,我对燕王有所了解,曾经兄长在并州起势之时,就专门谈论过这个王侯。”郝度见到其他人一筹莫展,显然真的对司马季一无所知,便起身开口道。

郝度的兄长是郝散,曾经在并州境内起兵,失败之后郝度才辗转流落到关中,直到这一次的起兵,当时郝散在并州之时,就曾经对郝度谈论过并州周围的几个王侯。其中就专门说过封国在幽州的司马季,如果并州大乱的话,第一个可能率军过来的藩王就是燕王。

不过郝散并没有等来司马季,和当地刺史、太守比划了几下就被镇压了。不过对司马季的言论,郝度却记了下来,“燕王少时不出幽州,喜欢大兴土木,征发徭役,不过封国境内十分安定,总有流民前往其封国定居,燕王领兵要么不出手,出手一定要统领众多兵力,北伐高句丽、南征林邑的时候,都是大军压境步步为营的推进。而且燕王从来不分兵作战。”

“这么说这个年龄不大的王侯,用兵求稳?这倒是出乎预料。”齐万年叹了一口气道,“一个秦王就很难应对,现在又来了一个燕王。”

“秦王正在宫中等候么,那倒是本王有些过意不去了。”司马季也是刚刚到达长安城外,就马上受到了秦王司马柬的邀请,便点头答应道,“等下寨后,本王会入城一叙。”

第二百九十章 秦燕之好

让军士把秦王司马柬的使者送走,司马季让人把孟观叫来吩咐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关中安定,明天一早就可以分兵清缴关中小股乱军,不过在我军北上之前,所有派出的队伍都要收回来,本王在大战的时候是从来不分兵的。”

八百里秦川地势险要,潼关,大散关,武关,萧关,四个重要的关隘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保护关中,四关不失关中无虞,现在关中出现的乱兵,并没有影响到大局。只要关中不乱,蜀中也不会受到冲击,按照后世的说法,这就是多米诺骨牌效应。

北上萧关之前,关中必须要安稳,不然后方不稳,中央禁军打起来也束手束脚。

“殿下,不知道秦王是如何看我们禁军的,殿下入城会不会有什么不测?”孟观怎么说都是为贾南风政变立下汗马功劳的人,自然明白秦王司马柬之所以一直待在长安的原因,长安和洛阳关系比较微妙,此时便出声提醒司马季要小心。

“想多了,心有芥蒂是存在的,但秦王不会放着好好的王侯不做,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司马季轻轻一笑拍了拍孟观的肩膀,郑重的道,“我很看好你,此战说不定就是将军飞黄腾达的机会,不要让本王和皇嫂失望,最重要的是,别让陛下失望。”

不管皇帝司马衷本身有什么问题,这个天下仍然是天子临朝,正牌皇帝在那坐着,谁都不能以任何理由造反,司马氏的诸王尤其如此。司马柬可不是齐万年那种脑子一热的人,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造反,这么想的人肯定是没少喝。

司马柬心中的提防在于,他怕洛阳禁军进入关中之后就赖着不走,设身处地的想想,司马季也不是不能理解这种难处,如果蓟城之外有一支洛阳禁军天天立在那,自己的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本将挑选一些亲卫护送殿下入城,不知道殿下需要多少。”孟观可做不到司马季这么豁达,他豁出来是要立功的,要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主帅出点什么事情,他哭都来不及。

“你的部曲私军吧?随便找个百人就行了。”司马季暗暗一叹,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这些做属下的都有自己的难处,南征林邑的时候,南征军也怕自己出事,亲临战阵这种事情,仅限于部下把贼首五花大绑之后,交给燕王剁掉脑袋。

对关中的镇守藩王示好,其目的在于化解掉司马柬的芥蒂,司马季不谈民族大义,不谈天下太平,这种话对位高权重的秦王、定军大将军司马柬是没用的。只有谈权势、地位比较有用,那样司马柬才会上上心。

巍峨长安城,司马季边走边遥遥望着这座古代中国的心脏,如果说后一千年的中国心脏是北京,那前一千年的中国心脏就在长安和洛阳当中徘徊。司马季对长安这座城池心中也是有一股执念的,但直到现在才第一次亲眼见到。

晋代的长安大概有二十余万人居住,虽说不足以和人口接近五十万的洛阳相提并论,却仍然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城,就算是整个欧亚大陆,也只有几个帝国的首都可以媲美。

长安城外各级官吏都在等候,给予燕王充足的礼遇,簇拥着司马季入城,从表面上来看对燕王前来还是非常重视的,当然没准重视的是他身后的四万洛阳禁军。

入城之后一席酒宴自是不必多提,舞姬扭动,众人谈笑,推杯换盏,一派纸醉金迷之态,宫中一点也没有被齐万年在关中之外虎视眈眈影响到,经过一番观察,司马季认为,他们可能真的没把齐万年的叛军当回事,可能更担心自己带来的洛阳禁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那才是真正谈事情的时候,司马季也保持着耐心,等着关中地头蛇专门和自己谈谈,所以自然没有身处鸿门宴的觉悟,反而胃口大开,这一幕落在司马柬的眼中,不由得暗自点头。

酒宴过后,一名内宦引领司马季进入内宫,司马柬已经在里面等候,这才是面对面的时候,“本王封号为秦,这八百里秦川见证了多少过往血雨腥风、金戈铁马的岁月,先帝将此处交给我镇守,此时乱兵四起,本王对不起先帝啊。”停顿一下又道,“燕王觉得关中之地如何?”

“立基之地,天下无双。秦王镇守在此,足以体现先帝对秦王的重视,然而此时关中起乱兵,秦王应该尽快剿灭叛军,还天下一个太平。”司马季说到这的时候沉默了一下,边想边说道,“秦王可知,荆轲刺秦之前,燕国和秦国的关系?”

“共同应对三晋,乃是盟友关系。燕王想要说什么?”司马柬瞟了司马季一眼,不慌不忙的询问道,“是在用荆轲刺秦的典故,来告诉本王什么么?”

“秦王,洛阳还在呢,本王封国地处边陲,难道还专门过来抢夺你的关中基业么?不论秦王是如何想的,本王要表明一个态度,平定齐万年之后,本王就要回封国。如果有一个时间的话,那当然是越快越好,如若有关中大军的配合,本王更早达成目的,便会更早离开,这样秦王眼不见心不烦,岂不是更好。”司马季借着酒意说话很直白,表示自己能看出来司马柬心中的芥蒂。

“关中大军十万,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现在又来了四万洛阳禁军,十四万大军出征,关中粮草是供应不起的,万一齐万年躲入山川之中,耗费日久,关中百姓不一定能负担的起。”司马柬直勾勾的看着司马季询问道,“何解?”

“关中大军只需要稳定关中,在派出一万人配合我作战,太多的军队齐万年没准真的会跑。”司马季想了一下洒然一笑,“这就要看,秦王和燕王到底能不能亲密无间了?”

“传令,明日整军,半月之内,剿灭关中乱兵。”司马柬沉吟片刻对外面的内宦喊道。

第二百九十一章 萧关

司马季再这以史为诫,说到了秦王的心里面,时过千年,现在的局势和战国当然有了很大不同,可他仍然能在历史当中找到一些经验,用来让司马柬放下敌意。

战国有的封号,我大晋全都有,秦王的领地仍然是关中,燕王的领地仍然是幽州辽东,两人都面对洛阳的强大禁军。现在固然没有春秋战国的天下霸主晋国,但局势也是差不多的,身为藩王两人面对中间的洛阳,就和当时秦燕面对三晋联盟差不多。

“本王相信,青玄不会对本王不利,现在本王下令大军平息关中的乱匪,那青玄是否能够告知本王,此战如何打。”司马柬转头看向司马季,诚意已经拿出来了,燕王总不能什么都不说,空手套白狼吧?

“这次我要分兵,集中一处齐万年是不敢和我决战的。我议以振威将军卢播、安西将军夏侯骏,分兵向西开进,一部去萧关、一部去三关,但他们率领的部队,是关中大军。本王对将分兵的消息散播出去,而后和征讨大将军孟观率军北上。”司马季负手而立侃侃而谈,“这样我手中的兵力不变,对外则宣称为两万到三万人,不知道齐万年可敢和我决战。”

“齐万年聚贼兵五六万人,不可小视。”司马柬看向夜空明月,怔怔的道,“燕王是想要引诱齐万年和你决战么?很险啊。”

“一群乌合之众,在百姓亮了两天刀,真以为自己多能打?”司马季轻哼一声,毫不掩饰的道,“只要秦王对我不生芥蒂,他还能怎么样?”

司马季觉得就算自己不被贾南风套路,这次的齐万年之乱也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因为历史上司马柬死的不明不白,后来坐镇关中的王侯,赵王、梁王都呆的时间不长,关中对两人也属于陌生之地,而现在不同司马柬活得好好的,在关中的布置也算是稳固,齐万年是不可能起势的,司马季来了,只不过是把事情的负面影响压小。

“好,让两人各领五千士卒出发,其他本王应该做的,绝对不会推辞。”司马柬听罢,认可的点头,“青玄就在城中休息,明日你我在商议具体的布置。”

第二天,振威将军卢播、安西将军夏侯骏便各领一军出发,扫荡关中贼寇。司马季则回到大营,从很远处就能看到从营地里徐徐升起的炊烟。看着整整齐齐驻扎着几百座白色营帐,从中穿梭着数对人马来回巡视。

“夏侯骏和卢播各领一军,对我们而言也是好事,他们两个都太老了。只是希望两人将分兵的消息成功散播出去,这就好,不能指望他们做太多。”巡视大营没发现什么状况,司马季便开口道,“希望齐万年是一个聪明人,不然我们主动告诉对方我们分兵了,就怕对方不相信,这种事情最好是对方很聪明,自己从蛛丝马迹当中发现最好。”

“其实我们可以做几个胡人细作,将我们分兵的事情泄露出去。”孟观想了一下道,“不知道殿下以为此计可行么?”

“试一下未尝不可,不过在这之前,我先写一份招抚令,别这么看着我,咱们大晋总要师出有名的,齐万年是不会同意投降的,他根本不相信我们,招抚令只不过是糊弄糊弄他属下的普通胡人士卒。”从口气上就知道司马季绝对对此不抱希望,只不过是来一个必要的程序,至于齐万年投降不投降,他爱投降不投降。

如果没有之前诱杀胡人首领的事情,没准齐万年还会考虑考虑,可现在么,就算是司马季设身处地的想想,都知道不可能。对于齐万年的处境,燕王可以理解,不过这和他没关系,司马季现在的角色就是帝国鹰犬,别说你已经造反,你就是真的老实巴交的种地,只要朝廷有令,他也照杀不误。

“咱们先等一个星期,蜀道艰难,粮草输送比较慢。到时候在北上萧关,送招抚令也需要时间呢。”司马季打着哈欠懒洋洋的道,“此时勤加操练兵马,哪怕临阵磨枪也是有效果的。”

“孟观领命!”孟观迅速就找过来心腹耳语一番,随后示意对方退下。

司马季随后几天就是一阵写信,这种内部叛乱有一点好处,就是敌人跑不了。类似北方草原的游牧民,他们打不过还可以跑。但是既然已经迁徙到了中原,过了数百年的农耕生活,在想骑马跑路就没这么容易了。

在这一点上,不论是齐万年还是司马季,都处在一个同等条件之上。在司马季看来,只要对方没地方跑,那迟早都是死路一条,给雍秦二州的刺史写信,让他们封锁关隘,闭关自守,司马季挑选一个适当的机会便会出发。

秦王司马柬下达的命令和司马季大同小异,主要目的就是控制住叛军活动的范围,将他们锁在一个固定区域之内,分别把守,各自为营,布下天罗地网压缩齐万年控制的地方。

一连数天,关中包括雍秦二州风声鹤唳,到处都是在官道上奔跑的信使,来往要地传输命令,甚至一些混乱的地方,信使直接被齐万年的叛军抓住,将里面的内容交到叛军首领手中,最后送到了齐万年的面前。

雍州刺史解系就深知此次平乱的主角并非是自己,而是两个宗室藩王,其中一个是镇守关中,天下实力最强的军镇,而另一个是身后洛阳信任,此次执掌禁军出兵的燕王,在先后接到两人的来信之后,迅速就将雍州还在控制的地方派兵集中固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这种态势在一些懂行的军事将领眼中,明明白白的体现了四个字,分兵进剿。

齐万年在扶风王麾下多年,当然也是一个行伍中人,自然一眼就根据晋军各地的部署,看出了其中的门道,郝度不是说燕王是一个从来不分兵的统帅么?不论是截获的信件,还是做出的布置,大军的进军路线,都清楚的表明,这就是分进合击的部署啊?

“我断定燕王必出萧关北上,绝对不是疑兵之计。这样!”齐万年召集麾下众将做出布置,将所部分成十二军,再加上一万五千骑,总兵力达到了五万五千余人,堪称齐万年起兵以来所积累的全部力量,要是司马季真敢北上,他就敢决一死战。

“本王对关中地形不熟悉,是个人都知道,我从来都没来过关中,八百里秦川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名字,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对半,地利不在我这,但是人和我不然要抓住,从心里面本王对普通胡人的命运感到同情,可既然已经造反,那就是叛逆,此次作战首在屠军,任何敢反对我大晋的人,成年男子全部要击毙,女人嘛,网开一面,这也是本王一直以来的作风,明日正午出发,今天好好休息。”司马季大手一挥喊道,“不论齐万年的士卒比我们多多少,都给我记住,我们能赢。”

两天之后,司马季率领的洛阳禁军安渡泾水,泾水是黄河最大的支流,要不是两岸仍然在晋朝的控制当中,这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能渡河。

渡过泾水之后,大军直奔萧关而去,这个时候就通常意义上八百里秦川的川字了,一路上山川密布,但所幸秦王司马柬的反应不慢,四关紧闭,没有让齐万年骚扰到关中,只是出现了小股的流寇。

而萧关以北,就已经处在齐万年的肆虐之中了,当地的郡守、县尉早已不见踪影。

“萧关以北有细作前来说,齐万年将氐、羌、匈奴分成十二军,其中匈奴人的统帅是郝度,他正是当时叛乱的郝散的弟弟。”萧关关隘城头之上,司马季远眺远方,孟观则在一边叙说最近的情况,只要一出萧关,双方就可以算是交战了。而萧关之内,则云集着四万洛阳禁军,以及无数的粮草辎重。

大军此时正在做一件事,炒面!由于炒制过程进一步除去了水分,因此可以长期保存,由于已经炒熟,食用的时候加开水就可以冲开饮用,非常方便,用布袋装满挂在脖子上,可以顶住一个星期的伙食,这是以备不测用的。

萧关以北地形就没这么友好了,司马季为了以防万一,要知道战场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万一粮道出带你什么事情呢,储备一个星期的口粮,足以让大军在撤军的时候不人心惶惶。

“郝散的弟弟,连基本的斩草除根都做不到,简直如入无人之境。都干什么吃的?”司马季搓着牙花子,就这种漏网之鱼再次起势,还说意思说出来?就算是为了表示仁慈,男丁也不应该留下。

“不过这些胡人首领的毛病还是没改变,就是用部落为基础分军,这样做的弊端太大了,最强的应该镇压,匈奴叛乱两次也不能留,刚开始先放羌人一马,就从郝度开始吧。”司马季走下城头吩咐道。

第二百九十二章 正面迎击

中央禁军随时冲出萧关北上,这是有眼睛就能看到的事情,有鉴于此,齐万年的叛军也有所准备,总是在萧关以北虎视眈眈的叛军小部队,再也没有前一段时间堵在关外,瞭望关中的意思,而是回师收拢,拉开安全的距离戒备。

齐万年虽然有将近六万大军,可前车之鉴并不远,当初的秃发树机能叛乱,掀起的威势可比他大多了,虽说有汝南王送了一波的开头,可后来壮大之后连续干掉晋朝三个刺史,足以称得上是威震天下,齐万年还远远没到这个地步。

司马季在猜齐万年,齐万年也未尝没有猜测司马季的想法,可惜猜来猜去就改变不了一个事实,燕王确实是头一次来到关中,齐万年知道的消息太少了,除了年龄是板上钉钉的,剩下的一切都是口口相传加上自己脑补。

按照部落分成十二军,司马季说这种划分缺点很大,不过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不敢说禁军全部都是晋人,但十有八九全都是。齐万年的部众分属于不同势力,真要是打散编制,说不定战斗力还不如部族分军,这是叛军的先天劣势,现在燕王准备对着这个痛点试试火力。

第二天孟观就率领五千骑兵出萧关,直奔北方而去,临走之前司马季也解释了为何这么做,首先骑兵是不容易被歼灭的,第二点,第一战必须不能动用太多的兵力,因为要赢得漂亮给后来的大军一个心理安慰,第三点动用太多军队对方可能跑,不足万人的规模,可能对方会忍不住出来刚一波。

司马季最后的命令就是挑出来匈奴人猛揍,都叛乱两次的部众,必须要用来立威。孟观率领的军队人数虽少,却是洛阳禁军挑选出来的精兵,马挑雄健、人选劲旅、远不是表面上人数能看出来深浅的。

燕王可不想看到,历史上一个面对齐万年连战连胜的人物,到了自己的手里却出现败绩,他已经做过贾南风一次猪队友,不想再做第二次。

不用燕王下令,孟观也憋着一股劲要立功,带着五千骑兵风驰电掣直接就消失在了萧关关隘前方,城头上的士卒只能看见一股尘埃,再看的时候骑兵已经连影子都没有。

和最后才接壤中原朝廷的鲜卑人不同,到了晋朝不论是氐羌还是匈奴与乌丸,还有这些弱小部族,他们的部众多数都已经冠上了汉姓。

郝度的部众也是如此,而鲜卑人现在则选择复姓冠名,郝度在兄长造反失败之后,便辗转在雍秦二州,沿路到此之后便见到了几座氐人占据的废城,齐万年起势后便投靠在其羽翼之下,原因很简单,齐万年的部众比他多,形势比人强,谁主谁次是很容易划分的。

不过郝度的部众仍然归自己同龄,经过了一连串的战斗,现在郝度的部众也达到了万人规模,现在颇让齐万年看重,本身要作为先头部队进攻萧关,不过一来萧关为关中四关之一极难攻克,关隘之后还有秦王的关中大军随时接应,二来洛阳这次反应极快,并没有先送一波把叛军养大的常规操作,所以才作罢。

得知五千禁军骑兵来袭的消息,郝度仔细的评判了一番,觉得自己优势很大,一则禁军骑兵人数不多只有五千人,二则匈奴人好歹有骑马的传统,虽说多年以来丢的差不多了,可底子还在,如果能取得首战胜利,可以狠狠挫掉禁军的锐气。

巧了,刚刚才从五品官变成征虏大将军的孟观,心里想的郝度是一模一样。郝度想要用他的脑袋给燕王难堪,他也想要用郝度的脑袋加官进爵,目的惊人的一致。

找到郝度部众之前,孟观已经小试牛刀,在沿途碰到了一群乱兵先做开胃菜,和在刀口舔血的郝度兄弟又不同,这股乱兵成色非常一般。反倒是战马率先发觉了这伙速度极快前来的骑兵,一个个发出了极为难听的嘶鸣声。乱兵在马嘶声中惊醒过来,也来不及整装,就操着刀起了来,迅速就被禁军骑兵捅成糖葫芦。

几个呼吸之间,这个不足千人的乱兵就在半梦半醒当中,被乘夜赶路的洛阳禁军收割了经验,起到了提升孟观自信的效果,就这种水准,郝度的匈奴部众就算是强大,也不会强大到哪里去。

“听抓获的俘虏说,郝度部众还在西北方五十里的地方,部众多为骑兵,如果知道我们来的话,可能会严阵以待。”孟观的牙门副将不多时一边擦着刀一边过来禀报道,从刀上的血迹来看,审问之后杀俘肯定是避免不了了。

孟观也没有在意这种小事,战事当中这种事情并不罕见,他很同意燕王的话,不管这些胡人是因为什么苦难走上了这一步,但只要是造反了,就按照反贼论处。诛三族都属于正常,砍个脑袋算的了什么?

“相信郝度也知道我们来了,虽说骑兵不易被包围,可还是要小心啊。正面作战,哪怕是郝度的部众人数多一点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不能被埋伏。”孟观沉默了一下吩咐道,“如果郝度问讯列阵准备迎击,本将绝不会怕。”

派出斥侯来侦察郝度的动向,自然是一路上之上的必选,可他也清楚,斥侯的作用此刻非常的有限,毕竟斥侯兵的侦察范围只有三到五里,在个别的地段,可以延长到七八里的范围,但对十里之外的目标,就已经是有些鞭长莫及了。

孟观得到这个平乱的机会,为此当然愿意舍生忘死,但绝不愿意选择中埋伏,因为这样比人只会说他有勇无谋。

第二天返回的斥侯便纷纷禀报,郝度的部众有集结的趋势,看样子就是准备正面迎击孟观的禁军骑兵,随着回来的斥侯越来越多,目的也变的极为明显,郝度准备仗着双倍兵力,想要和孟观进行正面对决,事不宜迟,孟观当即决定率军迎击。

“我最欣赏胡人的一点,他们敢正面来,躲着就没意思了。”骑在战马上孟观没来由的想到燕王对胡人的其中一个看法。

第二百九十三章 初战告捷

雍秦之地在中央禁军出萧关之前,就已经陷入一片风声鹤唳当中,各地太守、郡守接到秦王司马柬、燕王司马季的命令,收拢民众,紧闭城门,坚壁清野。冯翊郡、扶风郡及陇西郡、金城郡、天水郡严格实行宵禁,确保不会被里应外合导致城池失陷。

此时已经是秋天,能收割的粮食都已经收割完毕,收拢不了注定保不住。如果有一些城池会缺粮的话,司马季只能说声对不起了,战争总要人付出代价的,他回尽快平乱,如果不能的话,那消耗下去也怪不得自己。

孟观率领的禁军骑兵,正对应此景,秋风扫落叶,上疏晋字的旌旗在西北风当中哗哗作响,孟观置身在大军前方,和对面的匈奴骑兵遥遥相对,面色满是坚毅,相应朝廷征召,他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大战开启唯有披坚执锐奋勇杀敌一途。

“大将军,匈奴骑兵看似不可小视。”身边牙门副将忧心忡忡的开口道。

“亏你还是副……牙门副将。”孟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燕王的措辞有时候他都理解不了,时间长了都被影响到了口语,调整一下才道,“大丈夫为国效死,雍秦二州乃是宣皇帝领兵作战多年之地,如若战败后果不堪设想,此战,本将陪同你们浴血奋战,还关中安定。”

孟观自愿出战,出征之日就已料到今日之事,早已抱着壮志马革裹尸还,将军一去不复返的勇气,见到郝度所部的匈奴骑兵,不但没有丝毫惧怕,反而打定主意要生吃了对方。

从腰间抽出长刀,刀尖遥遥指着郝度这边,孟观中气十足的大喊道,“禁军平乱,诛杀郝度。”

禁军平乱、诛杀郝度……,整齐巨大的声浪从洛阳骑兵那边传来,不少匈奴骑兵的战马仿佛受到影响,杂乱的嘶鸣声和局促不安的步伐,让匈奴骑兵这边出现小小的骚动。

对阵天下一等一强军的洛阳中央禁军,这些已经在内地当中生活多年的匈奴人心中也没底,汉朝和匈奴的对抗持续多年,但谁是最后的胜利者这是很明显的事情。

但此时两军对立,并非可以闲暇畅想的时候,孟观也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用齐喝代替战鼓之后,下一刻阵型严整的中央禁军,已经朝着匈奴骑兵展开了冲锋。

孟观深知一鼓作气的道理,没有留手身先士卒加入到了冲击当中,身上的将军盔甲分外明显,告诉身后的禁军骑兵,这次他就是拼命来的。将领身先士卒其实并不多见,只有孟观这种出身卑微,但是对功绩极度渴望的人才会做,有这种将领带头,身后的骑兵自然士气大振,加入到冲锋当中。

不得不说这种冲锋真的将郝度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目前为止他还没有遇到过这种对手,赶紧命令左侧的渠帅带领同样的骑兵出阵狙击,自己则准备押后利用兵力优势,将孟观包围歼灭掉,通过击败洛阳禁军,挫一锉天下第一强军的威风,让大晋王朝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给我滚开!”正是盛年的孟观一马当先,将迎面冲来的匈奴人斩落马下,身后的洛阳骑兵跟进,刚开始就把前来狙击的匈奴骑兵生生撕来了一个缺口,几个呼吸之间匈奴骑兵已经被分成两半,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就连远处还没有动作的郝度也不由得倒吸一股凉气,从起兵以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将领。

郝度的反应也是其他匈奴渠帅心中所想,没有想到同样的五千骑兵,面对面的对冲,一个照面就被洛阳禁军切成两半,转眼之间已经溃不成军,这简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另外一边,此时的洛阳禁军骑兵,真正显示出来天下第一的本来面目,所有人高声呼喝,反复拼杀,一个个血透重甲,面色狰狞令人心惊不已。

匈奴骑兵和洛阳禁军骑兵的对冲,就仿佛是见到了太阳的白雪,不用不太恰当的成语来说,水乳交融,“不要管这些残兵败将,直冲对方本阵,活捉郝度。”孟观提着血红色的长刀高声呼喊,领兵继续前冲。

作为一个多年居住内地的匈奴人,郝度几乎都快把匈奴语忘了,自然能听到前方的敌军在喊什么,闻言直接脸色就绿了,此时整个大军正需要他做出抉择。

一方面郝度对洛阳骑兵的战斗力心惊不已,这就是号称天下第一的洛阳禁军么?另外一个方面这么被指着鼻子叫阵,如果他临阵退缩,传扬出去其他首领会怎么看待自己?可留下来血拼呢?会不会把自己的部众拼光?

“将军,不能再犹豫了,敌人已经冲着我们冲过来了。”郝度一个分神的功夫,身边的渠帅已经看不下去了,喊道,“到底是进攻还是撤退?”

“撤退?”郝度好像才反应过来声音一下变得很大反问道,这就是一个下意识的问道,但在战场嘈杂的环境当中,瞬间就引起了雪崩一般的效果,都这么吵闹的环境,没有人在意自己的首领是用的反问句还是肯定句,他们只能听见撤退。

郝度的无心之失,加上战场一边倒,洛阳禁军拼命的架势,直接就让不少渠帅打了退堂鼓,等到郝度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不少骑兵已经调转马头准备跑路,任凭郝度在怎么呼喊都没有用,狠狠地咒骂两句,郝度也只能暂时避其锋芒,收拢溃兵改日再战。

“追!”孟观高声呼喊,他并不知道此时发生了这么一个插曲,但他脑子很快,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不抓住就会后悔一辈子,连犹豫都不犹豫直接命令追击。

骑兵最喜欢的战斗模式就是追击战,追击起来就如同跗骨之蛆、如影随形,孟观此时连俘虏都顾不得了,根本没有管击溃的溃兵逃到什么地方,一双鹰目直勾勾的盯着郝度撤退的方向,率领着身后的洛阳禁军展开追击。

漫山遍野都是白色的旗帜,遮云蔽日;四面八方都是冲天的喊杀号角,振聋发聩。洛阳禁军就如同猛虎出笼,带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狠狠咬住了郝度的溃兵。

到了这个时候,郝度也知道因为一个小插曲,自己将会面临一个前所未有的败仗,可是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后悔,如何甩掉身后的追兵,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不知道何时天空阴雨密布,把整个天空都遮住了,仿佛预示着什么,就连最耀眼的太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天空的云越来越低。天空中也刮起了大风,吹的树枝乱摆,那一眼看不到边的大晋白色的旗帜更迎风怒号,发出呼呼的声音。

天象骤变,在已经风声鹤唳的败军眼中乃是不祥之兆,而追击的孟观则不管许多,对着身后的骑兵大喊天助我也,同样一种天气却取得了截然相反的效果。

郝度的溃兵遍布十数里,只有还精力旺盛的禁军骑兵才搭理他们,这样下去不行,郝度还想拉开距离再战,可时间不等人,已经完全占据上风的孟观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趁着郝度整兵之际铺了上来,将刚刚立足未稳的郝度再次击溃,这个时候郝度已经无力再战,失去了和孟观对战的资本,只能仓皇逃命。

孟观一路追击、三战三胜,冒着大雨,顺着路上的马蹄印,最终将已经只剩下百人的郝度追上,并且生擒,五花大绑收押起来,此时才想起来抓俘虏的事情,杀了一个回马枪开始收拢匈奴溃兵。

“这场雨过后,好像早上起来寒意重了一些。”司马季躺在马车当中撩开帘子叹道,不要误会,燕王确实刚刚随着大军出萧关,只不过他这两天出了一点事情,起床的时候把腰扭了,所以才没有选择骑战马出关。

刚刚出萧关,就已经得知了孟观初战告捷的消息,不过到底是多大的胜利还要和孟观汇合之后才知道,不管如何初战告捷总是好事,在离开萧关之前,司马季已经写好奏疏准备表功,仗要打功要表,这一点都不矛盾。

一天之后,腰部还有隐隐不适的司马季,才到达了当时的战场,一看之下觉得不错正是一个安营扎寨的好地方,便决定废物利用将大军囤积在此。

“燕王殿下,你过来了。”时间不长得知消息的孟观前来,看的出来他的脸上还是有些疲惫,虽然取得大胜精力却也消耗了不少。

“征讨大将军初战告捷辛苦了,堪比马隆平定秃发树机能之乱。”司马季咬着牙站起来,面上不动神色,没说自己腰扭了的事情,不然没准孟观会认为他在前方淤血奋战,燕王在后面夜夜笙歌,这就不好了。

要是真做了司马季也就算了,但是这种没得到便宜的锅,他并不准备背,那不闲的么。

第二百九十四章 恼羞成怒

“本将已经捉住郝度暂时看管,正是上一次叛乱的郝散之弟。”孟观倒也没有想太多,直接禀报这次作战的战绩,直接让身边军士将郝度押解上来。

司马季冷眼旁观押解上来的这个人,一脸的狼狈之相,胡子上面还占了不少泥巴,身上也满是泥水,不知道是从哪里捉到的,和他心中悍匪形象大相径庭,仔细一看平平无奇,这种人整个大晋一抓一大把,只能说是时也命也,让这个人成事,搅动一时之风云。

在司马季观察郝度的时候,对方也抬头看向他,这个他眼中只在传闻当中得见的大晋王侯,身材修长但并不是弱不禁风,穿着干练并非一些士族子弟的宽袍大袖,最重要的就是很年轻,简直比传闻当中还要稚嫩。

可就是这么一个年轻人作为中央禁军的统帅,现在居高临下的站在自己面前,郝度心中一叹却满是不服,哪怕已经成为阶下囚,郝度也满是桀骜不驯,可惜,司马季看着他还是那副淡然之色,就如同看乡间佃户一般无二。

“跪下的和人,为何造反啊?”司马季出声询问,暂时忘记了腰间不适,想要从郝度口中掏出来一点情报,毕竟他兄长郝散都完蛋许久,现在的大敌是齐万年。

结果郝度一开口差点把司马季气笑了,张口便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一个匈奴人对他一个大晋王侯问出这种问题,司马季心中升起一种荒谬的感觉,因为动作过大,腰间隐隐作痛。

“学的到挺快,你不是说了么,这句话是疑问句。现在你跪在下面等候本王的发落,有没有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片刻之后司马季敛去笑意,怜悯的看着郝度道,“我华夏文化博大精深,一句话可以有多种不同的解释,下辈子多学一点在问这种问题。你随同兄长两次造反,罪无可赦,今日这种结果实数应该,告知齐万年的动向,本王给你一个痛快。”

“你为何不问问我为何要造反,你为王侯,可知州郡官吏买卖我部族人作为奴隶?你为王侯,可知州郡官吏诱杀诸部首领?将我部女子卖为婢女舞姬、男人作为佃户奴隶,面对这样的命运,我不该造反吗?”郝度目光灼灼的盯着司马季,满含恨意的道,“我兄长本来已经投降,冯翊都尉出尔反尔杀我兄长,我不能报仇么?”

郝度声音洪亮,传遍大帐的每一个将领的耳朵当中,如果是信口雌黄也就罢了,可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实情,这种质问出口,不少人脸上也有愧色。

司马季也略有尴尬,郝度质问的问题,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事实上燕王奴隶贩子的买卖,要是谦虚一点来说,应该是天下第一。他去洛阳的时候,还专门买过关中的流民,流民当中当然也有不少胡人在其中,这在正常不过,买卖人口还分民族么?

至于郝度的兄长郝散,率部投降之后被冯翊都尉处死的事情,也都被写在奏疏当中送到过天子案头,这也是谁都不能否认的事实,燕王也不能说这是假的。

“你们造反之后没有劫掠屠杀过百姓么?”司马季眯着眼睛,不得不说他脸色有些难看,郝度那些话其实就是指着秃子骂和尚,出尔反尔?燕王做这种事太多了。买卖奴隶,幽州北境市场互市年年开,正好是现在这个时节,每年的成交量都比去一年要多。

“本王对你们起兵之前的命运有所同情,但只要造反,这件事就变了。成王败寇自古依然,现在你为阶下囚,如果你愿意说些有用的事情,你的部众说不定还能出现漏网之鱼,如果你不配合,本王先杀你,再去扫荡你的部众,男女老幼猪犬牛羊,斩尽杀绝,不留后患。”司马季弯下腰咬着牙威胁道,“燕王好株连,没听说过吧。”

司马季一副龇牙咧嘴的表情,这绝不是装出来的,他的腰部就像是有风刃一般吹嘘,一阵阵刺痛是真的,所以这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当然也是真的,要是郝度不配合,他就真的会这么做,话已经说明白,造反之后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按照现代术语来说,性质已经变了。

他这些话完全不讲理,如果讲理的话郝度说的没有错,晋朝境内的胡人面临的事情确实是这样,可这不是有没有道理的问题,司马季是王侯,立场自然是整个晋朝,任何造反者对他的地位都有威胁,郝度再有道理,也不耽误他要砍掉郝度的脑袋,当然还有齐万年的脑袋。

郝度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大官,冯翊都尉好歹之前还做过一点表面样子,后来才借故杀掉自己的兄长,眼前的大晋燕王连脸都不要,上来就要斩尽杀绝,郝度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憋了半天才道,“燕王恼羞成怒了么?”

“是啊!”司马季双手一摊,有恃无恐的笑道,“你想要造反是可以的,今天我抓了你砍头也可以,这不是很公平么?谁让你打不过我的?你的部众参加了造反,我杀光他们,那是他们该死,光想着造反抢钱抢女人,没想到有今天呐?”

见到郝度还要反驳,司马季冷幽幽的道,“再反驳一句,立刻屠杀所有俘虏,一个不留。”

“你!”郝度虽然被五花大绑,但作势就要站起来和司马季拼命,却被周围眼疾手快的军士按住,动弹不得。

“来人,营前斩首,一个不留。”司马季不耐烦的对着帐外喊道,随后又把目光放在郝度身上,“快说,齐万年的大军囤积在哪里?我给你一个痛快,总比他送到洛阳,凌迟处死要强。”

大帐之外,一些亲卫已经喊人传达命令,郝度亲耳听到命令下达,大喊道,“我说,齐万年现在有五万大军,除了我之外,还有十军,屯兵在梁山。”

“把郝度推下去斩首,首级送到洛阳,沿途关隘不得阻拦,众将听令,派出探马侦察敌情,各郡闭关自守的同时,等待本王大军平乱。”司马季冷着脸下达一连串的命令,“至于俘虏,交给关中军,朝廷北线的运河直通蓟城,需要一点徭役,郝度所部造反,这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分进合击

“此战俘虏超过万人,送到洛阳所需时间不短,殿下,要不我们?”孟观说到这停顿了一下,伸手比划了切的姿势,意味不言自明。

杀俘,这就是孟观的想法,在他看来这些俘虏就是累赘,耽误进军时间。而道德上更没有什么问题,就算不能受到称赞,也没什么可指责的地方。

“你不在战场上把这件事做完,现在就不能这么做了。”司马季看着孟观一语双关的说道,燕王还是避免在大晋领土上明目张胆的杀俘。一只手扶着腰间,阵阵酸痛像是提醒着什么,让司马季思维十分清醒,一定有什么办法的,对中外历史典故了解的司马季,脑子急速运转寻找着有益的经验。

十一世纪的时候,拜占庭皇帝巴西尔二世在巴拉西斯塔打败了保加利亚人,将被俘一万四千战俘挖出双目,每百人留一目,引导失明官兵回国,一路上保加利亚俘虏痛苦哀嚎,鲜血顺着双眸流淌,当踏上保加利亚土地的时候,所有保加利亚人对被俘的战士惨相所惊呆,拜占庭皇帝威名响彻保加利亚大地,四年后,保加利亚第一帝国被拜占庭灭亡。

孟观不愿意分兵押送这些战俘,无非是路途变数太多,再者内地这几年因为做徭役的俘虏屡屡反抗,确实也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这也不是没有办法。

“命你所部军士,将所俘之叛贼左脚脚筋尽数斩断,记住,只允许斩一只脚的脚筋,两只脚都斩了就完全残废了,还不如杀了。让秦王的关中军运送这些俘虏去洛阳。”司马季想了半天,觉得自己想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可以继续用这些人徭役,还让这些人失去了反抗能力,尤其是逃跑能力。

就让这群俘虏绷着去洛阳吧,相信到了那里伤口愈合,也应该能开凿运河了。

整整一夜,大营持续了一整夜的惨嚎声,燕王不得不拿出来了自己的黑科技棉花赛耳,度过了这难忘的一天,郝度部众被击溃,至少干掉了齐万年五分之一的力量。完成了首站提升士气的作用,尤其是孟观本人身先士卒。

看来这次燕王猪队友的历史没有重演,可以更好的完成后盾作用,支撑孟观平定齐万年之乱,再往北进发的话,就会进入几十年前魏蜀拉锯的主要争夺地,陇西地区。现阶段的目的哦是将附近扫荡干净,命令各地都尉、县尉死死堵住齐万年和北方草原的联系。

北上北方草原是齐万年唯一可能逃出生天的机会,不过这也不容易,其所部部众早已经农耕生活多年,这不是齐万年一句话就能改变的。只要齐万年跑不了,司马季就有弄死他的本事。

“建武将军杜剑拜见燕王,秦王殿下命令我部前来支援,攻击齐万年叛军。”几天之后,同样北上萧关的关中援军抵达这里,人数足有三万人。

杜剑是秦王司马柬的嫡系将领,曾经参加过河套之战,这次又被派过来辅助司马季。

“杜剑?是京兆杜氏的子弟么?”司马季嘶哈一天,身体不适没有多大改观,但还是搬起脸表示了欢迎,因为在他的规划当中,是没有关中军角色的。

这不是害怕被抢夺功劳,而是如果什么优势都占据了,齐万年可能就不会正面应对,这样他就要钻进雍秦的千沟万壑当中去找人了。所以对杜剑的前来,司马季其实并不高兴,可人家是作为援军而来的,又不好说什么排斥的话,只能言语两句表示欢迎。

“殿下,为何面色不愉呢?”孟观察言观色之后不由得好奇问道,“这是好事啊。”

“齐万年虽然造反,但从郝度之战后,应该明白其所部和我大晋的差距,要是得知我军人数高达七万,可能就不敢与之争锋了,这天一天比一天冷,浪费时间。”司马季叹气道,“索性齐万年所部也不小,并不难寻找,现在还谈不上是好处大还是坏处大。”

“那兵贵神速,我军应该立刻拔营启程。”孟观闻言看了一眼天色焦急的开口道。

“嗯,再等几天。”司马季考虑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觉得骑马还是有些勉强,反正不差这几天,先休息个够再说,直接无视了征虏大将军的拳拳报国之心

杜剑所部到来,其实深层次的原因,还是处在秦王司马柬身上,怕自己平乱之后带着洛阳禁军赖着不走,上演假道伐虢的戏码。

这种小动作让司马季有些不爽,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见。

郝度所部一夕而溃,消息传来也让齐万年大为惊愕,好半天都回不过来神。郝度所部的匈奴人他是知道的,和自己的部众没有天差地别的差距。如果晋军一夕之间能将郝度部众杀的片甲不留,那么收拾掉自己也不会是个问题。

你们这一仗是怎么败成这样,怎么过万的骑兵一下就烟消云散,当天战场上发生了什么,就成了齐万年最为关心的事情,如果真是洛阳禁军一动手就取得如此战果,那他还打什么?直接引颈自裁比较痛快。

“原来是一句无心之失。”搞清楚其中的关节,尤其是郝度的那一句撤退酿成的惨案,齐万年心中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似乎只是一个差距才导致了战败。

情有可原总比没有缘由好,齐万年此时振奋精神喊道,“众位也听见了,郝度当时一句无心之失导致了溃败,洛阳禁军也没有像是传闻当中的那样不可战胜,打,我们还是可以打的,为了部众们的生命,我们早已经无路可退。如果你们还想像是原来那样,被视如猪狗的生活,女人孩子被买卖,现在就可以带着家眷逃跑,跑到一个大晋帝国找不到的地方,如果你们不愿意那样,我们还是要和司马季决一死战。”

“这样,我们每个人负责清扫一个州,本王要秦州,将军可以清扫雍州,现在我们知道齐万年所部的梁山,那么最终的汇合点就在那。”司马季拿着雍秦地图指指点点,计划没有变化快,我大晋已经占据了兵力优势,那么早先的想法也要改改了。

从引诱齐万年和自己决战,变成了围歼叛军,这样分兵也留显得合情合理,战略决战变成了分进合击,司马季早就应适应了这种战场变化,下次在领兵作战的时候,他已经不准备指定计划怎么打了,反正最后一点用没有。

两天后,司马季便领着洛阳禁军西进,杜剑则带领关中军三万士卒向东,最终在齐万年所部的梁山汇合,和齐万年展开决战。

第二百九十六章 进抵梁山

“关中又发生饥荒?这天天就没有发生一点好事了,还有什么事情?”司马季这一点点的,刚刚到达冯翊郡城,就听到这种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消息。

“还有就是秦王的书信里面说,天子已经下旨酌情大赦雍秦二州,燕王你看?”冯翊太守欧阳健小心的看着司马季,生怕有一点触怒对方的地方。这可是手握重兵的藩王,一个不小心应对,他这个小小的太守就会掉脑袋。

“等我灭了齐万年你在赦免。”司马季差点背过气去,平乱还没什么结果呢,先下一个赦免圣旨,这是哪个王八蛋出的计策,简直令凡人无法理解。

那这一仗是打还是不打啊?造反这种罪名也能赦免么?司马季一把把圣旨拿过来,一目十行的扫过,因为雍秦大旱,下霜,毁坏秋庄稼。关中饥荒,因米每斛一万钱,皇帝下诏,允许卖儿卖女。

司马季看到后来觉得呼吸都困难,大吼道,“这是哪个大臣的主意,我要杀了他。”

声音透过室内直接响彻在太守府,让府中的所有下人都听的一清二楚,可显而知司马季的震怒,有些事情他存在,可官方绝对不能承认,历朝历代有皇帝下旨允许买卖儿女的么?

这一声大吼让冯翊太守欧阳健心惊不已,赶紧道,“殿下息怒啊,这是圣旨。”

“我知道!”司马季余怒未消,咬着牙僵直片刻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才道,“所以我才要骂出主意的大臣,本王绝对没有骂错。”

皇帝司马衷本身没有理政能力,他成不了英明神武的天纵奇才,没有雄才大略自然做不了丰功伟绩,可同样他也没有做恶事的能力,所有的圣旨都是要有人辅佐才能下达,这样身边的大臣就显得非常重要。

这么荒谬的圣旨能下达,肯定是身边有人出过意见,而且没人反对才可以。要知道皇帝司马衷虽说才智欠缺,可身边的大臣一个个可都是聪明人,都是出身高贵的士族、风评高绝的寒门翘楚,这么多聪明人一个个围绕在侧,就放任这道圣旨下达传遍雍秦二州?

头一次司马季对朝廷如此的失望,他一直以来都安慰自己事情没有到最坏的程度,可事情真的发生了,他都找不到理由为朝廷洗白。

“殿下,什么事情如此的愤怒?”孟观刚刚在城外整兵,还不知道这件事,刚刚进来就眼见司马季一脸的凶狠,手里拿着圣旨发抖。

“你看看吧,我们这次要尽快平乱,不然关中就支撑不住了。本王来之前建议下诏给交州占州征粮,现在信息不便也不知道粮食到了没有。”司马季昂着头边说边喘粗气,过了好一会才把气顺过来。

“殿下,形式就是如此,我们能怎么办呢?”孟观看完之后也是一脸黯然,他的出身并不好,少时经历过困苦,当然知道这道圣旨意味着什么。

卖儿卖女这种事情发生,受益最大的当然是各地的士族,只有他们有这个财力物力将流民吸收,不过吸收之后,谁知道这些被贴上自卖民标签的男女,到底生活的如何?

“是啊,远水接不了近渴,战事持续的时间越长,关中附近众州郡的日子越是难熬,不论我们怎么辛苦,战事都不能继续下去了,现在唯有险中求胜,兵发梁山,消灭齐万年那伙叛军,还百姓一个安定。”司马季冷着脸抽出腰刀用布帛擦拭,瞟了一眼孟观问道,“我大军粮食还能支撑多长时间?”

“还可以支撑二十日!”孟观一愣随后赶紧回答道,“算上身上背着的干粮,勉强一月。”

“够了,明天拔营直奔梁山,不管建武将军能不能率领关中军前来,我们打自己的。”司马季将腰刀擦拭干净收刀入鞘,吩咐道,“告诉大军所有士卒,粮食只能支撑一月,此战不成功便成仁,剿灭齐万年之后,所获财物,全部发放士卒所有。”

“至于太守,你保境安民应该是能做到的吧?”司马季转头直勾勾的看着欧阳健,目光很是不友好,谁让对方也是金谷二十四友的成员呢。还是石崇的外甥,现在他的对士族包括石崇那种寒门那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殿下放心,保境安民职责所在。”欧阳建战战兢兢的躬身保证道,“保冯翊无虞。”

“有你做诗一半的功底就可以!”司马季无奈的笑笑,伸手让孟观领路,他现在要出城进入军营洗脑了,没空和这个伪寒门再这浪费时间。

现阶段司马季除了画饼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希望齐万年这段时间攒了不少家底。

齐万年所部的梁山附近,是黄土高原南缘与关中平原的过渡地带。梁山屏倚北部,三河从县境东、中、西三个部位由北向南流经北、中部地区。全境西北高而东南低,地貌形态有山地、丘陵、黄土高原和河谷阶地。

因为知道这种地形很恶劣,司马季本身要将附近州郡都扫荡干净之后,才会引兵来此,最后和关中军打一场歼灭战,可形势又变了,他也是满心无奈。

向东扫荡前往梁山途中的小股氐、羌乱兵,清理向东进军的道路,一路上孟观率领洛阳骑兵做先锋连战连捷,司马季则率领中军在后进军,一路碾压。

十日之后已经进抵梁山外围,距离很远洛阳禁军便安营扎寨,司马季对着远处的山峦举目远眺,长叹一声道,“真是一处险地,听说方圆数十里都是这种地势?”

“是的,殿下,颇为易守难攻啊。”孟观看了一眼梁山的地势也是办法不多,非要说有办法的话,那还是最古老的办法,强攻。

“本王要给雍州刺史解系写信,让其征发雍州全军前来。”司马季说到半截还是咽了回去,重新道,“还是我们自己来吧,别让那个手下败将出来了。”

梁山脚下,司马季结成了长达数十里的连营,四万洛阳禁军再次安营扎寨,当天晚上齐万年便派人来偷营,不过却被早有防备的孟观击退,双方各损失百人。

第二百九十七章 围攻梁山

“这齐万年小看我,本王什么时候会让人偷了营盘?”司马季哼哼一笑,对齐万年趁夜偷营的举动不屑一顾,他别的本事不怎么样,摆乌龟壳确实是一个行家里手。当初玩红色警戒战绩大多数都是和局,和局的意思是电脑崩溃带不动了。

“不过我不是说防止偷营了么?竟然还死了几十个人?”话锋一转司马季就开始不满意了,是不是洛阳禁军就没从根本上认识到,自己会被偷营?

“禁军常驻京师,所以对此认识不足,殿下赎罪。”孟观也刚刚从账外进来,闻言解释道,“不过被袭击之处反应也还算快,并没有大损失,不过这齐万年的胆子真大,竟敢偷营。”

“这话说得,都造反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司马季哭笑不得的想了一下道,“梁山山峦起伏,不过地势倒是谈不上险要,齐万年三十多处连营分开,攻其一点他顶不住的。”

梁山大营,齐万年默然不语,敌人已经打到家门口他却办法不多,本想趁夜偷营也失败了,心中不由的有些挫败感。洛阳禁军交战至今,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最关键的是他根本抓不住司马季的规律,有人用兵兵贵神速,有人用兵稳扎稳打,可这么诡异的用兵手段他还是第一次见,骑兵对冲郝散部众可以说是勇猛进取,现在则扎稳营盘对峙,到底哪一个才是司马季?

齐万年在胡人当中出身可以算是很高,但在司马季面前不值一提,燕王要从政治方面考虑问题,最重要的是考虑雍秦二州的百姓承受能力,承受的住他就稳扎稳打,承受不住他就披坚执锐,燕王需要维护我大晋,齐万年一个造反的,当然摸不清他的想法,一筹莫展也是正常。

主要还是司马季有洛阳禁军做后盾,怎么打心里都有底,他要是和齐万年一样是一个造反的,肯定不会这么任性的领兵作战。

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全体洛阳禁军已经列阵整齐,在梁山脚下更是变得分外显眼,一眼望不到头的军阵,人头涌动、刀枪在手,充满了肃杀之气。

“本王要把齐万年千刀万剐,众将士听令,攻克梁山。”司马季一声令下,在刚刚被偷营的第二天,就率领大军对梁山进行围攻,攻取齐万年的营寨。

司马季没有留下一点后手,身后的大营已经是一座空营,四万洛阳禁军全部被带出来发动总攻击,战斗刚刚开始禁军将士便气势如虹,飞箭如蝗、长枪如林、如同猛虎出笼直扑齐万年叛军之连营,披坚执锐勇不可当。

梁山上的叛军士兵躲避不及,被锋利的弩矢刺穿头骨,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要知道洛阳新建武库,聚拢天下之兵器充实,禁军怎么缺少利器呢。

“燕王殿下,骁骑营攻克第一座叛军营寨,叛军一哄而散,正在向后方逃去……”

“燕王殿下,游击营攻破面前营寨,穿过小径正在朝着梁山深入进发……”

“好,不要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本王不愿意杀俘虏,传令各军无比斩尽杀绝。”司马季杀气腾腾的传令道,大晋的兵制十分复杂,笼统分为内外两军,细分又有三十六军,不过真正作为洛阳军事中坚的六军,仍然按照古代的所谓天子六军,分为领、护、左右卫和骁骑、游击六军,司马季带出来的洛阳禁军,则是后面两个。

初战告捷,禁军源源不断涌入梁山深处,冲进茫茫密林深处。山中喊杀不断,小径、山腰、到处都有倒毙的尸体。

“杀!”孟观一马当先,身后大量体格壮硕身强力壮的士卒紧随其后杀出,踩在黄土上溅起大片沙尘,冲进密林之中,主将身先士卒,后面的士卒更是舍生忘死,追杀残敌。

密林里躲藏着一些梁山士兵,看见晋军冲上来就刺出长矛,一些士卒躲避不及被当场刺中倒地,但更多的士兵源源不断的跟上来,弯刀勇猛的砍出,埋伏在密林里的叛军士卒被找寻出来砍翻在地。

厮杀一直持续到中午时分,孟观率领禁军连续攻克十二座营寨,朝天的大火将叛军大营烧的一干二净,接连不断的告捷消息被传到司马季耳中。

半天时间齐万年所结连营便被攻克三分之一,这一点司马季虽然站着说话也腰疼,可出毕竟处在胜利者的角度还好说,可另一面,大营不断被攻克,就好像一柄锤子不断的朝着他的心脏敲击,半日已经连续敲了十二次,就算是在强大的心脏也顶不住这种打击。

这个时候齐万年再也坐不住了,这里已经是他的老巢,旬月以来的战败都可以接受,可这一次要是战败了,他就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燕王残忍之名天下皆知,如果我们战败,都是郝度一般的下场。”齐万年也急了,一句话让所有渠帅、首领都心惊不已。郝度战败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郝度部众被俘的下场都已经传开,上万人被挑断脚筋蹦到洛阳服徭役,整夜惨嚎不绝的事情,现在每一个叛军士卒都已经知道,投降是不能投降的,死都不投降。

“真香啊,孟观打到哪了?”司马季用大马士革钢刀切着肉片,不疾不徐的问道。好消息一个个的传来,燕王心情舒畅,这不是又蹭了一份功劳么?果然是不愧大晋战神的威名,对从一群农民军上刷了战绩,自古以来的各种起义么,战斗力也就是这么回事。

比起他这么惬意,山中的厮杀则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自古以来有人奋战效死,有人贪天之功,我大晋正好是比较突出这点的时候,司马季切着野鸡满足口腹之欲,并不耽误山中的士卒输死奋战。

在齐万年倾巢出动之后,两军的交战变得更加胶着,这还是司马季比较仁慈的结果,要是按照孟观杀俘的想法,那就是一个不死不休的结局。所以目前孟观进攻不利的困境和燕王无关,相反他应该感谢燕王创造出来了这么有利的局面。

功劳是燕王的,血战是孟观的,看起来有些不公平,但明白前因后果则确实是实情。

战争的胶着点在梁山深处的一条险要之地附近展开,整个梁山算不上一个险要之地,这是从大局上来说的,可任何一个山体,总有一两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这么一处险地,肯定是双方交战的重点,在连续攻克十几座大营之后,孟观就碰到了这么一个险地,最主要是这条小路太窄了,只需要不多的兵力就能堵住去路,在齐万年丢失了所有外围大营之后,还在最内部的大营调兵,重点防守这处险地,让孟观连续几次都吃瘪而回。

“大将军,休息一下吧,士卒们在山间奔行,体力已经不支了。现在我们已经将附近山头全部攻克,齐万年插翅难飞。”身边的牙门副将见此情况,不想孟观上头做出冲动之举便开口道,“相信燕王会谅解的。”

事实如此,在将梁山处在外围的十多处大营全部拔掉之后,洛阳禁军才有足够的兵力敢说包围齐万年,不然那绵延几十里的山头,司马季领着四万人包围不过来。

报信斥候过来禀明情况,司马季正好吃掉了最后一点肉片,不慌不忙的道,“可以了,饭要吃一口一口吃啊,呃……”没忍住打了一个饱嗝道,“封锁所有道路,不能让这帮叛军下来,轮番用饭,现在可以改日再战。”

不到一天的时间有如此战果,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虽然他也希望自己的部下思想坚毅、身体永不停息,任劳任怨,最好跟永动机一样工作,永远没有怨言,谁让他就是一个封建奴隶主呢,就愿意这么想。可这又不现实,那既然有了成果休息一下非常不可。

“带本王去看看!”司马季觉得应该体现一把关爱士卒的一面,表示本王和你们同在。虽说纸上谈兵的味道弄了一些,可有时候这样它就是有效果。

进入梁山,还能看见不少被烧毁的大营弄着浓烟,火还没有完全熄灭,到处都是两军的尸首散落各处,残肢断臂到处都是,冷兵器时代战争的直面冲击力可见一般。

“不管是敌我那一方的士卒,都给我分开掩埋起来,别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瘟疫当中,你们洛阳禁军可能不知道这点,要是平州军现在早就打扫战场了。”司马季捂着鼻子不慌不忙的吩咐着,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兵灾也是大灾的一种。

“燕王殿下,是本将的疏忽,本应该一鼓作气杀进去,现在缺给了叛贼喘息的机会。”一见到司马季前来,孟观首先开口自责不已,样子十分悔恨。

“将军何罪之有?叛贼的喘息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可惜啊!”司马季遥望着挡住禁军的险地,并不是不能攻克,确实是士卒鏖战一天疲惫了,只是他口中的可惜不是指这一点,而是距离放火烧山的范围还是差了不少。

第二百九十八章 血战到底

禁军血战一天,斩杀了万余名叛军,自身损耗也不小,燕王当然不能只是用嘴巴安慰禁军将士,利用知识采取救治这是必须的,只不过在一个问题上遇到了不少麻烦。

禁军士卒在天子脚下,并非是南征时期的山越、交州兵,也不是横扫三韩的平州军。京畿之地汇聚天下英才,就算是普通士卒也深深被影响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少头部受伤的士卒非常固执,颇有种宁死也不削发的意思。

劝说的结果也收效甚微,见到血液凝结成一块一块的创口沾染长发,司马季感觉不来点强制手段是不行了,“把幽州军士卒给我叫来,把头部受伤的士卒头发都剃了,人都死了还想孝顺父母,魏王曹操割须断袍才有反败为胜,我们还赢着呢,你们却想去死。”

直到被一群将校拉开,司马季还是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指着满脸是血的士卒破口大骂,“今天你必须剃发,你不想也可以,本王给你剃了之后你再自杀,我就不信了,留着命孝敬父母不比你在这等死强?”

到了晋代,身为王侯,司马季没有学会什么东西,但有一天学的很明白,那就是他不需要向这些百姓解释什么,让你们怎么做就乖乖去做。军户是什么?和佃户同等的存在,还不如一般老百姓,本身就社会地位低下,本王还喝不住你们?

“燕王说的对,留着有用之身才能孝敬父母。”孟观得知此事之后也违心的站燕王立场。

孟观对司马季此举也心中颇有微词,顺着司马季说话完全是因为他是燕王,在士卒和王侯之间选择,对他而言不是一个多难的选择题,倒不是燕王多么有道理。

司马季用真实的社会经历,将那套道理撕得粉碎,孟观就算是心里不同意,觉得我大晋以孝道治天下,仍然半个屁都不敢放,坐视幽州士卒上来,三下五除二把伤兵的头发剃掉,还很是敷衍的安慰道,“伤好之后以后还会再长,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多读读书……”

“燕王,请下山休息吧,山内形势复杂,有骑兵保护本将也放心。”孟观随后话锋一转,准备他眼中的外行赶出去,留在山中他这个征虏大将军反而束手束脚。

孟观觉得燕王对局势把握还是可以的,大方向上没有明显的错误,但此时是披坚执锐的时候,燕王太接近两军的对峙之处不是好事,不但没有一点正面作用,拖后腿的作用还大一些。

“本王也知道帮不上什么忙,将军大可以自便。”司马季对孟观的想法倒是不生气,人家又没有错,现在这种拼命的时候他确实帮不上什么忙,随后便下山了。

夜幕降临,将一个白天的血腥之气冲淡,山中齐万年的大营当中一片愁云惨雾。一日之间丢失十几座大营,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场大败,齐万年的中军大帐当中,不管是哪个部众的渠帅,都沉默无言,一副已经穷途末路的沮丧。

一天的激战之后,齐万年的叛军士气已经到了低谷,这并非只是吃了一场败仗。而是在丢失了外围之后,他们几乎已经被完全包围了,如果关中军到达梁山的话,他们就完全没有活路,只是围困就能把他们困死。

“再固守梁山的话,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好半天,齐万年才怅然的开口说道,“不相等死的话,我们就必须突围,现在只有洛阳禁军到达战场,一旦秦王的兵马和其他刺史的兵马到达,到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了,陪着我去洛阳千刀万剐的,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这句话让低头沉默不已的众人都猛然抬头,这个结果是任何人都不想得到的,却是一个很现实的后果,今天这一仗已经证明,齐万年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

此时起兵时候那种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想法已经没了,也不再是连战连胜时候娇妻美妾环绕在侧的日子,惶惶如丧家之犬正是这些渠帅首领的真实写照。

突围,也只有突围一途才能避免被凌迟处死的结局,如同一个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哪怕知道机会渺茫也绝对不会松手一般,一想到突围这个词,所有人的脑袋都急速运转起来,想着各种能够可行的路线。

“陛下,我知道一条路在北山,现在还没有被禁军发现,而且以现在洛阳禁军的兵力,也不可能将我们完全包围,只要我们趁着夜色突围,还是有可能离开的,只不过燕王司马季速来小心,这几天围困一定会派出探马巡视,我们是否应该等待几天?”一名渠帅起身低声道,“但是如果等待司马季麻痹大意,有可能增加那条小路被发现的可能,请陛下定夺。”

“这?让我想想。”齐万年愁容满面,甚至连他称帝的事情都忘记了,现在一门心思都想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突围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现在的形势很简单,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必然还会有一部分士卒要殿后,注定要被牺牲掉。如果只是带着少部分部众突围,一旦司马季追上来,他能不能保全自己?

要知道洛阳禁军此次也过来了上万骑兵,一旦齐万年暴露了,想要追上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到时候失去了山区的庇护,在野外碰到上万骑兵的追击,会发生什么事情齐万年几乎不用想就知道。

“不要说了,我不能抛下自己的部众,洛阳要把我们都凌迟处死,我们死在战场上,总比任人鱼肉要强。”齐万年咬着牙做出一副豪气干云的样子大喝道,“死也要死在一起。”

“死也要死在一起,和司马季拼了。”齐万年一番豁出去的表态,让大帐内的愁云惨雾一扫而空,决定要和司马季血战到底。

让众人回去休息明日再战,齐万年又做出一副疲惫的样子准备歇息,夜色渐深,过了一个时辰,刚刚出主意的渠帅又回到了大帐内,两人耳语一番,齐万年深深地点头,“此事一定要小心,不可泄露。”

第二百九十九章 攻克梁山

“拿着,到时候动手会快点。”司马季拿出一柄样子奇怪的刀具,匕首大小,但是刀刃很钝,从中间往刀柄处则变得锐利,下方刀刃是开刃过的,距离刀柄三厘米的地方则是一个豁口,样子就像是鳄鱼张嘴一般。

把这柄刀递给身边的护卫,护卫一脸的不明所以,拿着奇怪的匕首问道,“殿下这是?”

“断筋刀,本王小时候看杀动物比较麻烦,闲暇时候弄出来的,这次正好废物利用,看看你们挑脚筋的时候多费劲,费时费力睡不安稳,本王也是为了你们着想。”司马季一副你们不用感谢我的样子说道,“有匕首的就照着这个弄,这次倒是提醒了本王,回到蓟城之后应该量产这种匕首,毕竟好东西也要学会分享不是么?”

月色之下,司马季露着一口白牙很是慈眉善目,这幅样子却令大帐周围的护卫不寒而栗。这种反差带来的恐惧,简直令人睡觉都睡不安稳。

有时候司马季的表现,绝对对得起我大晋士族对他的评价,对此燕王欣然接受,他认为自己和士族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他并不怎么伪装自己,甚至牺牲少数解救大多数的道理,不像是士族子弟,口口声声创造一个太平盛世,压迫胡人完了压迫晋人,倒是够得上士族之下人人平等。

“要不要拉出来一个俘虏试试?本王看你脸色有所怀疑?”司马季一回神见到拿刀的护卫还怔在原地,不由得好意提醒道,试试效果也未尝不可,至少燕王是绝对不排斥的。

“不不,殿下才思巧夺天工,现在就不用试了。”护卫的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一般,面对司马季三步并作两步退出账外。

这个护卫不会是害怕本王吧?司马季摸着下巴暗想,觉得自己没什么地方不对。古代人的心理素质应该比现代人强很多才对啊?

这个夜晚对对阵双方而言,绝对是冰火两重天的感觉,齐万年那边还想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突围,司马季这边已经磨刀准备瓜分胜利果实了,就是这么自信。王侯说话,言出法随,说要把齐万年凌迟处死,那就一定要凌迟处死。

“殿下,远处出现一支军队,正在向着我们过来。”就在司马季就要就寝的时候,账外忽然冲进来一名军士禀告道,差点让司马季不顾腰伤直接蹦起来,“全军戒备……”

一边穿上盔甲司马季还想着,这是哪里过来的叛军?他一路过来好像把散兵游勇都一扫而空,这支军队是哪来的?齐万年还会飞?

“雍州刺史解系,见过燕王殿下。”解系足足有半个时辰才到了司马季的军营,一件之后暗叹,燕王殿下果然出身行伍,竟然连深夜睡觉都不卸甲。

司马季死死的盯着解系,心里面全是我草,按住不耐问道,“旬月之前,刺史还在困守孤城,现在真是有空,竟然趁夜而来,本王是不是要感谢你。”

他还不知道解系是过来干嘛的么?根本就是看齐万年已经穷途末路,赶紧领着雍州军过来抢功劳,就算不是,也是掩饰自己雍州兵败,被齐万年堵着揍的窘迫。

“殿下误会了,解系只是过来帮助殿下。”解系一脸正色的开口,真像是这么回事一般。

“刺史说的是。”身边的雍州将校都赶紧称是,帮着自己的顶头上司解释。

司马季闻言轻瞥了一眼对方,却是不由叹了口气,此时显然不适合追究此事,一念至此,司马季也懒得亲口提点:“既然如此刺史如何立威!要不,雍州军明日就加入进攻的队伍当中吧。”

内心深处司马季对胡人和士族是一视同仁的,这两个群体都是晋朝崩盘的重要原因。谁也别说谁责任更大一点,要是比不要脸的话,士族还在胡人之上。恰好,解系就是士族群体的一员,司马季甚至此时不是和士族翻脸的时候,那么好,一切我都容忍你们。

“齐万年已经被团团包围,众位可以先休息,本王是真困了。”司马季被解系的人马这么一吓,本身精神无比,可这股劲一过了就是满身疲惫,现在真顶不住了。

既然是过来争功的不出点血怎么行,就算是司马季身为王侯不敢说什么,孟观可是指着这一份功劳再上一个台阶呢,看明天怎么办吧,这一个普通的夜晚,却出现了很多事情。

等到第二天再开始对阵的时候,双方的气势又是一变,齐万年的叛军已经破釜沉舟,深深被司马季残暴名声所震慑的他们,表现出来了绝大的勇气殊死一搏,而另一个方面有了雍州军的补充,司马季的兵力更加的雄厚。

而这一点也被齐万年一眼看了出来,一个正统王朝,大晋的士卒所传的军服当然是差不多的,不过因为所属州郡的不同,也肯定有一些差别。而这种差别对一般人而言可以忽略,但齐万年怎么可能是一般人?在洛阳禁军到来之前,他就经常和雍州军作战,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两者之间的差别,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齐万年的部众不知道怎么了,比昨天难对付了很多。”久攻不下孟观也变的有些急躁。

“我们休息了人家也休息了,不要着急。”司马季仍然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并没有被战事焦灼烦恼,反正他这里距离双方厮杀的地方还很远,听不到什么东西。

“本将只是想快点平乱罢了,殿下勿怪。”孟观发了一通牢骚之后,才恍然想起来自己面对的到底是谁,赶紧告罪,和顶头上司吵闹,可是不明智的举动。

不过司马季倒是真的没怎么生气,可以说家族遗传城府足够,对孟观的抱怨充耳不闻。

“雍州军不知道怎么回事,比禁军还是差远了。”孟观绕了一圈还是回归了正题。

司马季瞟了孟观一眼,没理他,太急功近利了,要不怎么历史上的下场不太好呢。有时候出身确实决定了一些东西,就不如司马季让解系带着雍州军主攻,孟观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躁不已,深怕这份功劳和自己没关系。

要不是司马季在这里坐镇,说不定孟观还会来个友军被围不动如山的常公兵法,准备找个时机坑一坑解系。司马季有时候就奇怪,怎么自己就遇不到那种一心为公的将领大臣呢?还是我大晋确实比较缺少这种人?

到了现在,不管是张华、陆机、还是孟观、解系,身上吸引人的地方真是太少了。不过司马季要是不知道祖约是个什么人就好了,也不会认为祖逖在家教方面有所空缺,长兄为父就教育出来这么个弟弟。

“雍州军要是能打的话,还会被齐万年围着揍了这么长时间么?”司马季示意孟观稍安勿躁,他虽然不想这么做,可不得不承认,一旦涉及到了两个不同的州,领兵作战的时候他大半都在调解关系,这是不是军镇林立的后遗症?

南征的时候,司马季就在不断的调解南北将领的关系,山越和交州的调配,明明应该是身为王侯躺着刷功勋,却做起了政委的活,现在又是这样。

好半天司马季让孟观相信,解系此人没什么帅才,是不会抢到功劳的,想要功劳最终还是要看本王奏疏里面怎么写,才让孟观放下了自己的私心。

事实就是如此,雍州军奔袭而来,肯定没有携带太多的军备,重型装备更是一点没有,大量的雍州军士卒就扛着最普通最简朴的撞木、长梯,进行了蚁附攻坚。然而,这些雍州军士卒士气一般,战力一般,撞木和长梯也都只是临时组装的,不堪使用,以低打高,结果就是和叛军来了一个强行五五开的局面。

要不是司马季换下的早,估计就能把本来昨天叛军随时崩盘的局面,扭转过来了。

见到满是疲惫的雍州军下来,司马季暗道一声抱歉,机会已经给了,是你们自己抓不住。

洛阳禁军整整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早,生龙活虎的洛阳禁军再次进入到了围攻模式当中,孟观手持长刀压阵,乱箭飞舞,流石乱飞,朝着这条小径冲了过去,双方士卒直接就进入了短兵相接的状态,尸首将这条小径铺满,后续的士卒几乎踩着尸体向上进攻。

修整一日的洛阳禁军恢复体力,杀声在山谷当中回响,鏖战半个时辰就杀入了梁山内部的通道,口子一旦被破开就再也堵不住了,漫山遍野都是双方士卒的绞杀战场,在没有地利的情况下,洛阳禁军就如同大人打小孩一样,根本遇不到像样的抵抗。

“刺史啊,请吧,再晚进去,战斗就要结束了。”司马季歪着脖子,用飘忽不定的口气看着雍州刺史解系,一脸的玩味。

直到解系去收拢雍州军,司马季眼中才闪过一丝疑惑,好像是哪里不对劲,今天是不是有点太顺利了?

第三百章 追击叛军

进入山地的小径并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可要说短短半个时辰攻克,洛阳禁军也没有这么大的力量,和昨天一战的战事作对比,司马季心中便满是狐疑。

不过大获全胜总归是一件好事,司马季也就没有想太多,只要赢了就好。山中的战事还在继续,叛军兵败如山倒,不过这一次,已经被燕王言传身教的孟观,不会再犯同样一个错误,关中这几年接连反叛,已经触及到了洛阳的底线。

本身关中胡人在洛阳眼中,就是整个天下最不安分的胡人群体,这次齐万年叛乱,洛阳禁军出动便是明证,燕王曾经明言不可杀俘,只可屠军。一旦敌人投降就不能再杀,所有的问题都在战场上来解决,孟观这一次就是要屠军。

此时如同散兵游勇的叛军溃兵,就是最好的屠军对象,孟观召集麾下众将,意味莫名的传达了一下关中数年来的不稳,隐晦点名了燕王的担忧,大家心照不宣,就把这次的杀戮记载功劳本上就行了。

“叛军顽固不化,誓死不降,投降者不足万人。”孟观轻抚着长须幽幽一叹,“如之奈何?”

“大将军说的不错,降而复叛,关中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只是我们身为禁军,虎威天子,此时却不知道京师的想法,最重要的是传扬出去不好,不知道燕王殿下能不能给我们一个明示,这样做起来就心里有底了。”众将校当中一名看起来三旬左右,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站出来开口道。

“殿下已经有了想法,此事你我心照不宣。自然不会有人追查。朝中大臣大多数还是讲理的!”孟观一口给了肯定的答复,大多数朝臣讲理,意思就是这事其实根本没人管。

营中还没人能够质疑司马季的地位和决断,所以,其他众将校面无表情的拱了拱手便不再多言,随后一哄而散纷纷离去,梁山荒郊野外,正是一个天然的慕场。

军队一旦失去组织性,便不比一般的老百姓强多少,一群散兵游勇在禁军刀下纷纷毙命,就在旬月之前,正是这些叛军盘踞梁山,虎视长安,矫狂到不可一世,现在同样是他们,惶惶不可终日,面对禁军的刀锋连抵抗一下都不敢。

在雍州军士卒的眼中,这些叛军士卒仿佛和昨天与自己厮杀的根本不是一群人。才短短一天的功夫,怎么就变成了一群待宰的羔羊呢?

“本王果然还是我大晋的战神,拯救天下扭转乾坤真是当仁不让。”司马季自顾自的准备和衣而睡,做会凯旋班师的美梦。

大帐一片安静。站在账前的两个护卫东看西看,见到鼾声四起两人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候,一名禁军校尉很不识抬举的从大营小跑进来,不一会,有护卫来报:“有骁骑营副将来报!”

“直接让他进来就行了!”司马季打了一个哈欠,心情不错的他也没有发火。

不一会,一个中年瘦精汉子进来了,“拜见殿下!”“请起!”

司马季仔细的看着已站起来的副将,此人一脸憨厚,但目光锐利,眼中闪过精明之色,看样子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显然并不是一个表面忠厚老实的将领。

“山中血战看来有了结果,有什么好消息速速报上来。”司马季从床榻起身,脸上还有倦色,伸手拿着器具准备喝口水,正襟危坐等着好消息上门。

“禀报殿下,齐万年所部不知踪影,根据俘虏的一些首领说,北上有一条小径可以逃生,如果不是我们早上就开始进攻,他们发现齐万年逃跑后,本来也是要率部逃跑的。”副将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尽量不出怒燕王殿下,可惜没用。

司马季就拿着酒盏放在嘴边上,继续也不是不继续也不是,脸上还残留着淡笑,最重要的是这个报信的将领还就这么盯着自己察言观色,这特么太尴尬了。

“点齐骑兵给我追!”司马季一仰脖把水喝干,舔了舔嘴唇自语道,“我看他往哪跑,整个大军都指望他的脑袋请功呢,愣着干什么,快去!”司马季眼睛一瞪大喝道。

这就像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出现了变数,没想到齐万年还在他眼皮子底下玩了一出金蝉脱壳,悄无声息的跑了,把几万部众留下来做垫背的,倒是够舍得。

此时的齐万年处境也不怎么好,带领着近万名最亲近的部众,一路上不敢停歇的狂奔,是的,他根本就不敢停下,因为只有三千部众是有马的,就算是他现在也做不到让每一名部众都骑上马逃跑。从昨天夜间到现在,一路上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掉队,不知去向。

得知雍州军赶到之后,表面上齐万年不动神色,却在那个时候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表明殊死一战的话只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至于北上的小路,早已经打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旗号,用防止其他人逃跑的名义由自己的部众接管。

而在之前,梁山大营的布置则因为亲疏有别,按照所属部众分开,互相距离都不近,种种的条件机缘巧合之下,这才有了让他逃出生天的机会,现在齐万年只希望还在梁山的叛军能够多坚持一段时间,鏖战的时间越长,他就越安全。

“陛下,要不休息一下吧,咱们的人马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身边最为亲近的渠帅此时谏言,如果不是他的话,齐万年说不定也被困在梁山当中,可谓是忠心耿耿。

只是这份忠心耿耿用的不是时候,齐万年如果真是面对生死面不改色,就不会逃跑了,既然选择了逃跑怎么可能停下,立刻就训斥道,“我们现在还不安全,燕王手下有上万骑兵,到时候追上我们怎么办?”

说得好,司马季此时已经命令骑兵上路了,他已经知道梁山大营的战马并不多,如果齐万年带太多部众用来保护自己,现在是绝对跑不远的,要怪只能怪他太贪。

仅仅过了四个时辰,追击的禁军骑兵就已经发现了沿途掉队的叛军士卒,循着轨迹一路追来。

第三百零一章 生俘贼首

但这个追击么,完全可以说是不紧不慢,严格来说是跟踪也可以。至于口号震天响的燕王,更是距离追击骑兵很远,和雍州刺史解系坐着马车追赶。

这种怡然自得的态度,连解系都有些看不过眼了,似乎燕王殿下也没想象当中这么着急。

“多追一会儿没什么坏处,掉队的越来越多,最后打的时候就容易了。”把伸向外面的手拿回来,司马季不慌不忙的道,“只要知道齐万年在哪就可以了,大局已定的时候本王从来不着急。”

这就像是狼群在玩弄正在奔逃的羊群一般,不断的从边缘扑上去,惊吓一下对方,或者有机会就拖走、咬死几只羔羊。或者又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正围着一坨黄油,不断的从边上切下来一小片一小片的。

“主要是齐万年祸乱滔天,本刺史恨不得杀之而后快。”解系咬牙切齿道,他可是被齐万年围困了很长时间,一旦城破下场可想而知,现在有了机会报复,恨不得那一天早日来到。

呵!司马季暗叹一口气,开口相问道,“这个对付胡人,我们不能让他们欺负我们的百姓,可也别故意去欺负人家,诱杀羌、氐部落数十名首领,引得齐万年聚兵造反?此事是不是真的?做此事的都尉现在何处?”

“难道殿下不知道胡人狼子野心?”解系大惑不解的反问道,“此事何错之有?”

“没有错,只不过此战耗费钱粮无数,洛阳禁军关中大军调兵十数万,不知道刺史能不能弥补回来这个损失?”司马季逼视着解系一字一顿的道,“不知道解氏家族当中,是不是也有买卖胡人奴隶的事情?是不是齐万年做过的事情你家做过没有?那么齐万年应该被凌迟处死……”

“下属都尉诱杀氐、羌首领的事情,请燕王殿下给解系时间解决,务必给朝廷一个交代,有些官吏确实也是太不像话了。”解系大义凛然的保证道,刚开始解系只是按照官场规则为部下说几句话,眼看要引火烧身自然就换了一套说辞。

反正解系只是比司马季早来一个月,此事本与他无关,弃车保帅也是在正常不过。

“哼!”司马季冷哼一声,压低声音吩咐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本王知道各级官吏视胡人为异类,可现在怎么办?都进来百年了,还能赶出去不成?此战也不是没有好处,正好可以将关中的胡人部落一起解决,刺史可能对本王不太了解,本王打过一次仗的地方,心里是不愿意来第二次的。”

“请燕王殿下明示。”解系被司马季弄的云山雾罩,不明所以只能开口请教。

“胡人想做晋人,本王就给几条做晋人的标准,首先这个语言是重中之重,不是看他们穿什么衣服,贱民百姓的衣服讲究不多。还有关中胡人的居住地太集中了,要重新编户齐民,平均的将部众分开,刺史的算数还可以吧?要不要本王手把手的教你?”司马季忽然停顿一下询问解系,他对古代人的算数还真没什么信心,没准眼前的刺史就是一个酒囊饭袋呢,这个年代有没有科举,谁知道举荐上来的解系到底多大水准?

此战过后,关中胡人肯定会受到重创,这就是一个天子良机,大乱方有大治,这句话虽说有些不要脸,但农业社会还真就是这样的。

现在胡人心惊胆战,真是拆了胡人那种部众居住方式的好机会,这个前提么,必须让所有人都认识到,我大晋军队的强大实力,司马季已经在奏疏当中润色了歼敌二十万,三十五战全胜的战绩,准备大吹特吹一波,古人习惯夸张所见所闻,正对胃口。

“禀报燕王,征虏大将军孟观传信,齐万年所部已经停留在中亭一带,似乎正在整军备战!”就在这时,马车外传来探马回报的声音。

“知道了,让孟观便宜行事。”司马季噗嗤一笑道,“这齐万年反应倒是快,回过味来了。”

这样不紧不慢的追击下去,对齐万年部众的折磨是心里和身体双重的,要是齐万年反应的慢一点,到时候就是想要抵抗,麾下部众也没力气反抗了。

当然反身回来列阵决战也不是好事,同样凶多吉少。归根结底还是齐万年身处困境,所选择的办法不多,才选择了不是办法的办法。

齐万年依托自己在梁山的防线,在孟观的攻势之下起码还能撑上一段日子,就算是被打的全军覆没,洛阳禁军也得付出不小的伤亡代价。但这一跑了出来,在荒无人烟、无险可守的原野上,想跑?真当洛阳禁军的铁骑是摆着看的?!

逃跑中的齐万年,在发现了后面追上来的孟观亲自率领的禁军骑兵之后,境地一下子就变得很糟糕。一天多的时间,靠着士兵们的两条腿,跑出几十公里远的距离,这已经是很快的速度了,但仍旧被禁军骑兵给追上来。

于是,可想而知,这种情况下都被追上的齐万年部众,此刻全军上下到底有多么的慌张了。感受到这种慌张情绪的、此刻的这支军团的真正领袖,齐万年此刻的心情比任何一个士兵都要慌乱。

实际上齐万年可以做的更狠一点,比如就带着三千骑兵逃跑,可在关键时刻他又犹豫了,觉得还是尽可能的多带人马更加保险一点,就是这个一念之差,给了孟观追上他的机会。

现在齐万年已经知道,自己逃出生天的想法失败了,后面的禁军骑兵紧追不舍,根本不可能让他全身而退,一念至此,心中的凶悍也被激发出来,这一次他是真的准备决一死战。

齐万年在关中多年深得部众爱戴,竟然在短短时间就整兵列阵,每一个身体已经到了极限的部众都利用最后的时间调整呼吸,迎来最后一战。

慢慢的,远处出现一条黑线,渐渐的黑线变成黑影,规模越来越大。孟观勒这缰绳一马当先,身后千军万马浑然一体,充满了压迫感,和刚刚整军列阵的齐万年部众对峙。骑兵过万就不是嘴巴喊是不能指挥得了的。那就需要倚靠各种预案,各种操练方式,以及旗帜,传令兵,响箭等等辅助。

万名骑兵,列起大阵来,威势骇人,一眼望去,便能感受到这些骑兵所发出的气势。

“我看你往哪跑?”孟观嘴角翘起,眼睛眯着眼皮的缝隙当中精光一闪而过,齐万年这一招金蝉脱壳,如果成功了,他这个征虏大将军的脸要往哪放?幸亏燕王并不怪罪,还给了自己戴罪立功的机会。

身后上万的禁军骑兵,而对面不过是经过了一路溃逃,体力已经消耗到极限的败军。孟观认为这一战不难拿下,微风吹过,旌旗招展,渐渐逼近的禁军骑兵,慢慢的接近了最适合冲锋的距离,一切都是这么的顺其自然。

现在的叛军已经没什么意志对孟观所部的动静做出反应了,就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面对一个盛年的恶霸一般无力,而且这还不是一般的恶霸。

孟观率领骑兵缓缓前压其实也是试探,如果对方还有一战之力的话,肯定不会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可现在,齐万年的部众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说明什么?

滋滋!孟观口中发出戏谑的声音,对方是真的穷途末路了,缓缓拔出腰刀,刀尖指天大喊道,“叛贼已经穷途末路,中亭就是对方的葬身之地,诸位袍泽,随我荡平叛贼,班师回朝。杀……”

“荡平叛贼,班师回朝!”刷刷的腰刀出鞘声,人马嘶鸣冲着齐万年的部众展开了冲锋。

齐万年也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失败的本钱,用尽了全身的潜力和孟观周旋,大战从开始就十分激烈,所属部众一个个殒命沙场,被禁军骑兵人踩马踏成为一滩肉泥,一炷香的功夫叛军军阵已经被彻底冲开,一名名禁军骑兵对四散开来的溃兵毫不留情,像是割麦子一样,收割着这些叛贼的生命。

这注定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孟观几乎将所有有利的条件全部占齐,齐万年则是穷途末路之下的绝望反击,所做的只是能崩对方一脸血,如此而已。

两个时辰之后,只剩下千余名的残兵败将成了俘虏,而这批俘虏当中也包括,把关中搅的天翻地覆的齐万年,此时的齐万年一身的血污,头发也披散开来,脸上满是尘土,再也没有一点骄狂之气。

这也是孟观头一次面对面见到,自己长时间对决的对手真面目,挂着胜利者的微笑,孟观下马绕着齐万年走了一圈,一时间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叹道,“暂且收押起来,燕王殿下马上就到了。”孟观不得不承认,自己轮起装逼摆谱,和燕王殿下不能比,人家那才叫一个浑然天成,次次都有惊喜。

第三百零二章 怀柔相待

都赢了还到什么,过来打扫战场么?还是过来看看战争的残酷,事实上司马季得知战胜之后便调转马头原路返回了,仗打完了还有很多事情,虽说也可以让时间抚平战争的伤痛,可如果能做出来一点成绩,这不是更好么?

“此战洛阳禁军也损耗不小,阵亡伤残人数足有七千。代价不可谓不惨重,如若关中以后再有动乱,禁军将士的性命便死的不值了。”司马季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他深知整个大晋的复杂性,这种复杂性他几年来已经见过不少。

其中亲身感受的就是,南北矛盾、士族和百姓的鸿沟,晋人和胡人之间的关系。至于其他的小问题,他都不愿意去深究。具体到关中这里,胡人的问题更加复杂,并不同于并州和幽州,幽州的胡人司马季早就下手拆分过,没事在自己的封国巡视完全顾得过来,已经被拆的一盘散沙。

至于并州那边都是匈奴一系的部落,基本上大同小异,并不需要区别对待。关中这里可不是这样的,这里的胡人部落没有一个占据绝对优势,拉一个打一个是不可能的。和河套那边倒是有些类似,叫杂胡也可以。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敢在关中作乱,不过想要彻底解决问题,就要改变这里的居住模式,以后按照部族居住的模式将会不复存在。这点么,本王已经写在了奏疏当中。”司马季扬了扬手中的奏疏,目光转向解系,“挑出来一批对胡人不太友善的官吏,拉出来斩首,这个人数不需要多,哪怕只有有数几个,然后把消息传扬到胡人群体当中去,杀一个可以当做一百个来传扬,反正就算本王没见到,也能猜出来雍秦二州这种官吏遍地都是,刺史不要推辞。”

“本王要借用一下他们的人头,来彰显朝廷的威仪,他们不白死,至少本王没有杀他们全家。洛阳禁军出动一次付出的代价如此巨大,不能再来第二次了。”司马季嘴巴一张就准备在关中抓一批典型,这不是在讨好胡人,因为还有后续行动,就要看这些涉世官员的家属上道不上道了。

不是什么新鲜套路,就是因为人们之间有矛盾,燕王准备把有矛盾的人解决掉。解系也不敢多言,这件事对他也不是没好处,新官上任三把火,总要挑选出来一批人用来立威,燕王给他提供了一个机会,双方各取所需没什么不好。

“殿下,齐万年已经抓获,要不要带上来。”孟观已经卸下了甲胄,战场上的硝烟似乎已经消失不见,出言提醒司马季匪首还在,要不要过问一下。

洛阳禁军为何出动,还不是因为齐万年造反吗?既然这样,见见并无不可,只是司马季还真没像是其他想象当中的那样,对齐万年多么有兴趣。

事情很简单,为了自身安危造反不是不可以,就如同司马季身为王侯要镇压造反,谁都没有错,可齐万年最终被俘,这就让他的评价下降了不止一个档次,还特么是怕死。都知道送到洛阳是凌迟处死的下场,竟然不在战场上自尽。

现在想想霸王项羽是多么难能可贵,至少人家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还敢于面对。

不多时齐万年就被抬了上来,司马季打眼一看更加没有兴趣,什么身负人望、什么面容伟岸那种形容词,不过就是好事者按在别人身上的话而已,他现在只能看见一个垂头丧气的丧家之犬,微微摇头轻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安安分分做你的部族首领,你的部众有的连个女人都没有,你还能娶好几个,现在这是何苦的,三个儿子全部被斩首,现在开心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放过我的部众,我虽死无憾。”齐万年抬起头第一次见到晋军主帅,不服气的道,“你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我被打败与你何干?”

“谁赢了?”司马季弯下腰一边掏着耳朵,呼的一下把掏出来的耳屎吹到齐万年脸上,冷漠的笑道,“你还有部众么,战场被杀十有八九,剩下一点残兵败将,你也应该听郝度跑回去的部众说了吧,全部挑断脚筋送到洛阳挖运河,你最好祈祷路上他们的伤口已经愈合,不然到时候一下水那个酸爽啊,一般人体会不到。”

司马季还提起双肩做出一副打哆嗦的样子,此举不吝于往齐万年的伤口上撒盐。

要是换做另外一个王侯可能不会这么说话,毕竟士族虽然不要脸但足够虚伪,还知道一些表面工作掩饰自己的目的,可司马季是一个不要脸又不虚伪的王侯,痛打落水狗这种事他是一定要做的。

“把他的嘴巴给我堵上,防止自尽,拉出去看着自己的部众一个个的被挑断脚筋。”司马季伸出手指勾了勾,左右护卫会意直接找了一块破布塞进了齐万年口中,大帐之内齐万年呜呜的挣扎声有些唐突,更唐突的是燕王的畅快大笑。

“咱们朝廷说话必须要有威信,不然普天之下谁还能把朝廷的话当成一回事?所以,朝廷要把贼首凌迟处死,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在凌迟处死之前让他不要死。”司马季背着双手很严肃的告知,朝廷威严的重要性,这可断断不能以身试法,不然就是齐万年的下场。

众将校都是一脸严肃的点头,如果这也算是人生的一堂课,那绝对是声情并茂,代课老师燕王司马季这堂课,一定会深深让他们记住。

至于班师回朝,司马季现在还不想走,他还有事情呢,要知道朝廷已经下发了招抚的圣旨,身为一个王侯,燕王绝对不能抗旨不尊,这可不是小事,要体现我大晋的怀柔。

“班师回朝之前得快点杀人,时间还真紧。”司马季这么一想,招抚圣旨完全可以在杀人之后正式颁发,事情有轻重缓急,相信朝廷一定理解燕王。

第三百零三章 关中大戏

想要做一点事情,司马季必须依靠一个最有纪律性的群体,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这个群体最令人先想到的往往都是军队,总比贫民百姓有纪律,要知道就算是后世,军政府模式都屡见不鲜。

“传我将令,禁军分出各军赶往,雍秦二州十四郡六十四县,和各地刺史、太守、县令、所有城池一个不能放过,清查所有下辖胡人部落,确定雍秦二州所有胡人部落的户籍,同时寻找罪大恶极之人,明正典刑,记着,要一碗水端平。”一念至此,司马季迅速召集禁军众将校来中军大帐议事。

借此机会抹平关中的创伤,司马季其实对能不能做到心里没底,但应该总有点效果的。以后能少一个动乱的地方就算胜利,到时候也能保存一点元气。

“燕王殿下?是不是准备让我们去各州郡梳理户籍。”孟观有些不敢确信的相问。

“那倒不仅仅是这样,此战禁军消耗颇大,需要从一些地方找补回来,不是么?”司马季露出一口白牙,意味莫名的道,“胡人敢跟着齐万年造反的,差不多已经被收拾干净。再欺负那些孤儿寡母有些说不过去,不过关中当地的士族、地方豪强也是不少的,每一个人的手都干净,正好用来弥补损失。”

司马季话说的很明白了,禁军虽然在天子脚下,普通士卒的日子过的也就是这么回事,这次死伤这么多人,绝对不算了,吃完原告吃被告,他倒不是第一次这么干,这一次只不过是在内地第一次这么操作。

“将激发民族矛盾的一些豪强、士族子弟抓起来,放心,你们到时候就坐等人家上门捞人就行了,本王给你们一个补充损失的机会。”司马季最后双手一摊道,“所有的事情本王担着。”

“殿下真是对我们恩重如山啊。”话音刚落,大帐内的众将校一下子就沸腾了。看看,要不怎么司马季是王侯呢,说的真有道理,禁军将浴血奋战为了什么?

“一万禁军跟随本王去洛阳,其他由孟观将军派遣,十二月之前把事情做完。”司马季摆弄着手指,用不确定的口吻道,“那?明天就开始?”

“遵令!”一群将校躬身领命道,离开大帐准备和自己的部下分享好消息。

司马季这一次要打着抚平后患的幌子,给洛阳禁军谋一下福利,至于关中胡汉之间的关系到底怎么样,实际上一点都不重要,没准他真的没办法解决。

不过要让洛阳禁军满意的话,这就再简单不过了,找一个群体抢劫,就能成功。

燕王并不常住洛阳,但要说对中央禁军一点心思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只是他并不能因为要拉拢中央禁军,就入朝为官,这样京畿重地王侯群集,如同白莲花一般的燕王,真不敢保证玩阴谋,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但除了阴谋之外,还有一个办法叫做借势,因势利导引导出来自己最想要的结果,目前为止司马季自认为还算玩的不错,那么借着这次平乱,给关中诸豪强放放血就可以理解了。

胡人怎么样司马季不关心,关中豪强怎么样,他也不过问,最重要的是让跟随他出来的中央禁军将士们得到利益,但这个利益谁出呢?

司马季绝对不能自己出,虽然他绝对出得起,可一个出镇王侯对中央禁军施恩,就等于是在自己的身上立了一个靶子,太过于引人注目。

可这次出征又机会难得,是一个千载难逢对中央禁军进行笼络的机会,所以就要想想办法了,强攻不行可以智取,正面不行可以绕过去。燕王不出血,可以让别人出血。

第二天兵分两路,司马季便直奔长安等候,分出来的各军则前往其他州郡。从这一天开始,雍秦两州就进入了一阵鸡飞狗跳的状态,各大豪强马上就知道兵匪一家,古人诚不欺我。

这一切就和燕王无关了,他正在长安假装准备要班师回朝,燕王是不是要马上班师回朝这件事,最关心的人是秦王,就算是没有明言,司马季也能感受得到。

冯翊郡、扶风郡、安定郡,一队队军士来到郡城,以挑起胡汉械斗的名义,将一些豪强子弟抓获,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更多的禁军将士还没有行动,他们还在路上。

刚刚剿灭齐万年叛军,此时的洛阳禁军将士身上是光环的,至少在百姓眼中是如此,现在打着拨乱反正名义,冲进各地豪强家中抓人。各州郡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因为这些豪强,对关中百姓和对胡人差不多,都是属于一个压迫者的角色,华夏大地自古以来就不缺乏仇富者。

接连几天,洛阳禁军到达的郡县越来越多,抓的豪强子弟也逐渐增多,很快禁军抓人就像是一道洪流席卷了关中大地,这个时候终于有人开始坐不住了,一些家族不能理解燕王如此对待他们,而最好的伸冤对象就是坐镇长安的秦王司马柬。

“能理解就理解,不能理解就滚出去,本王名言,这一次就是要割草,洛阳禁军损失太大,将士生活困苦,不攥出来一点油,我无法给禁军将士一个交代。”

司马季就坐在秦王司马柬的对面,毫不掩饰的说出自己的目的,态度也很强硬,这件事没得谈,为了燕王和洛阳禁军的和睦关系,必须有人要出血。

至于关中豪强是什么观感,司马季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管你关中豪强对自己什么风评,有种就来幽州找自己麻烦。

“青玄,这些家族不乏在朝廷里面有德高望重之长辈,得罪人啊。”司马柬面色平淡的开口道,“实话实说,已经有不少人来到长安找本王,希望你能够通融一下。你已经抓了上百人,几乎关中有点名望的家庭都被一网打尽了,什么时候可以停止?”

“秦王,季目前不准备停止,当然了,季也知道这件事让秦王费心了。不过我有我的难处!”司马季不卑不亢的开口道,“等到我离开了,秦王大可以在背后骂我几句给关中的家族出气,不过现在么?”

话就说到这,点到为止,司马季虽然身处长安,但是对司马柬的施压其实是不怕的,原因再简单不过了,关中豪强和司马柬的关系再好,燕王和秦王也是一个姓。

而且在面对洛阳的时候,秦王和燕王还是统一战线的关系,这和司马季和贾南风关系时候和睦没有关系,叔嫂关系再好,也改变不了贾氏是外戚,司马氏是宗室的事实。这点司马柬清楚,司马季同样也一清二楚。

“切不可太贪,那本王就先压制一段时间,青玄就自便吧。”司马柬也没有太过于逼迫,就像是司马季想的那样,秦王和燕王的关系,显然比秦王和关中豪强的关系重要这么一点点。

只要司马季不太过分,挑出来几个倒霉蛋杀鸡儆猴这种事,秦王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季心里有数,这一次不会杀人太多,只是为了求财而已。”司马季心照不宣的回答道,“什么给胡人部落一个交代,那不过是糊弄糊弄他们而已。本王只是想……”共同贫穷,只不过这句话没有说出来。

对于关中豪强来讲,这个关中的寒意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齐万年造反就让不少豪强受到了损失,旋即洛阳禁军西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齐万年叛军。还没有等他们高兴多久,洛阳禁军迅速就调转枪口,上演了一出兵匪一家的大戏,把关中豪强弄的死去活来。

一时之间,各大豪强纷纷派人来到长安,在这里等候觐见秦王司马柬,诉说洛阳禁军的无礼,以及燕王如此嚣张跋扈,分明是不把秦王放在眼里,诸如之类的话语。

司马柬本来还觉得司马季此举弊端太大,但一见到这些面露焦急之色的各家族代表,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因势利导坏事也可以成为好事。

“这都是洛阳的主意,本王也不是说你们。”司马柬一念至此便放下心来,慢悠悠的道,“这关中都几次大乱了,明明知道洛阳对咱们这边不满,你们还是让那边抓住了机会?现在你让本王怎么办?实话告诉你们,这可不是燕王的问题。”

“秦王殿下的意思,燕王只不过是授命找我们的麻烦?”秦王发话,自然马上就有人接应,这个世界上就不缺乏自以为聪明的人,特定场合就需要它们出来表现聪明的一面。

“本王知道你们的难处,不过这次不要想着全身而退了,肯定是有人跑不了,不过要留下一条性命,本王倒是可以说说话。”司马柬也是一副沉重的样子道,“虽为王侯,这次本王也没有办法。”

司马柬其实知道司马季的手中,有一道招抚圣旨还没有发出来,不过故作不知,等到司马季把人杀完了,便可以对其他人说是自己施压的结果。总之,合作愉快。

第三百零四章 敲诈豪强

其实这道招抚圣旨,司马季现在就可以发,并不耽误对关中豪强敲诈勒索,反正不过安民的圣旨,至于这个民,燕王完全可以抠字眼从古到今解释一番,不管怎么解释,豪强这种存在都个民没什么关系。

所以当秦王司马柬前来和燕王商议的时候,司马季听了一下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要是对秦王用人人平等这套说辞解释,估计司马柬会把自己当成神经病。

所以司马季就要从统治阶级的角度,让秦王和自己站在一边,就算是不为百姓,也要让司马柬认识到,这些豪强乃至更进一步的士族,对他们这些宗室来说有害无益。

“先帝笼络士族不过是权宜之计,拿他们没有办法而已。不然的话哪有我们这些王侯领兵在外,还不是不相信他们么?”司马季往嘴里送了一瓣橘子,一副酸爽的表情之后,不慌不忙的在秦王面前大放厥词,“秦王应该也知道,这天下的财富就这么多,士族多占了,我们自己家占得就少了,这帮混蛋享受着高人一等的待遇,又不交税,就等于是分我们司马氏的天下,如果一州能收上来三百万钱,一百万钱发展当地,一百万钱被各级官吏贪墨,剩下一百万钱送到国库,落到咱们手中不过才一百万钱。”

“这天下是我们家的,三百万钱的税赋,最终只有一百万钱落到我们手里,最终我们还要感谢这些混蛋,哪有这个道理?士族越强,分走我们的钱就越多,他们拿的越多,我们就拿得越少,本王借着这次机会收点利息,这些人还好意思找到洛阳来,真是岂有此理。”司马季面露轻蔑,意味深长的道,“怎么齐万年造反,他们不自己平息啊?不论是关中大军还是洛阳的禁军,那都是朝廷的军队,有能耐自己平乱啊?”

强词夺理,但又有一番道理,这就是司马柬的第一观感,不过说回来士族的存在,才让他们这些宗室执掌军政大权,宗室和士族有一点共生关系,司马柬点出了这一点,让司马季不要太过分。

“秦王此言差矣,咱们皇家只是一家人,放任这些天下各处的士族、还有豪强自由发展,我们一门是无论如何,没有这么多家族发展的快的,所以本王觉得,对待他们就是要隔三差五的割一遍草,使之不令他们成长的过快。”司马季微微摇头道,“就算是如此,也不能保证会不会鸠占鹊巢啊。”

士族强势的后果,从东晋的历史就能清楚的看出来。北方那些国家胡人有自己的基本盘,士族还只是合作的关系,南方的士族才是爹。乃至东晋的皇帝,不管是雄才大略还是碌碌无为,统统死的不明不白。

这不就是士族强大,皇权被架空的下场么,以后等来刘裕把司马氏斩尽杀绝是预料当中的事情,后来刘准问萧道成能不能放自己一条生路,萧道成就以刘裕诛杀司马氏做例子,你祖先刘裕就是这么对司马氏的,刘准留下一句千古名言,愿生生世世,再不生帝王家。

“这帮人平时确实也有些不听话。本王就不管了。”司马柬听罢之后仔细想想,似乎关中安定的时候,有些家族确实是不太把他这个秦王放在眼里,只是齐万年造反之后,一个个都变得十分听话了,燕王这么一说,秦王瞬间都想起来了。

“早该如此,让季收拾收拾他们,以后会听话很多,幽州境内哪有敢和本王龇牙的家族?范阳国的几个也对本王很客气。”司马季把指骨捏的叭叭作响,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道,“到时候本王拍拍屁股走人,他们上哪找麻烦去?”

最近一段时间,司马季在长安暂居的府邸门庭若市,关中豪强把这里挤得满满登登,几天过后不但人数一点没有减少,反而有越来越多的趋势。这些豪强来人一个个锦衣华服,平时都是养尊处优的生活,此时却在府外恭候,一个个陪着小心,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不敢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

这是当然的,抓人还没结束呢,很多比较远的郡县,禁军骑兵也是才到,还没选好绑票……嗯,破坏民族团结的罪魁祸首,后面还陆续有来,反正燕王是一点不着急。

这一拖就是半个月,期间燕王对各家送来的金银财宝,古玩玉器照单全收,甚至还名言禁军将士伤亡过重,生活不易,拐着弯的说你们送的东西还不够,赶紧回去准备赎金,至于什么时候放人那是一点都没说,甚至还有随时撕票的趋势,这可把平时在地方称王称霸的一方豪强折磨够呛。

甚至最后本来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秦王都出动了,暗地里让司马季不要太过分。

“青玄,你到底准备杀多少人,总要给本王交个底啊。如果都杀了,这关中还不家家戴孝?”司马柬半个月见到司马季这样一副作态,心中也有些没底,不由开口相问。

“目前禁军将士抓了二百多人,都是横行乡里,抢占民女的混蛋,说实话,欺压胡人只不过是他们其中的一个乐子罢了,但胡人刚刚造反,借着这个名义杀鸡儆猴在合适不过。”司马季边点头边道,最后犹犹豫豫的道,“就杀十分之一吧,交钱最少的从后往前推,杀够十分之一,剩下的放掉,这下秦王应该满意了?”

本来就是借题发挥,本来就是薅羊毛,薅下的羊毛则用来对出征的禁军将士示好,杀掉的恶霸对外可以宣称其他胡人,宣扬出去还可以给胡人一个交代,一举两得的事情。

司马季就静等着府中的财富每天都在上涨,不是他吹,比炒期货都赚钱。谁家都不希望自己的子弟成为最后二十名倒霉蛋,咬着牙在司马季这里上供,“本王要不要分秦王一点,要是分一点话,给禁军将士的就不够了。”

第三百零五章 拍屁股走人

自古以来关中就是容易割据之地,关中之险在于四关一闭,便可坐视关东群雄自相残杀,至少到了现在,关中仍然是一个重要之地。关中之民,磨砺出了粗豪强悍、苍凉慷慨的西北民风。此地之人,多为勇悍敢战之士,在无数次的内斗与外争中,在纵贯大河南北的沙场之上,展现出的悍不畏死的强大攻击力。

不过在汉末混战当中,关中青壮十不存一。关中大地,受尽了苦难创伤,如今正独自默默地舔舐伤口,好景不长,现在这里又成了大晋的心腹大患,胡汉杂居,迫使晋朝重兵放在关中戒备。

司马季深知晋朝的判断并没有错,后来并州匈奴崛起只是在时间上恰到好处,并不代表关中重兵把守就是错的,要是放任这些豪强继续成长,今天是胡人造反,明天可能就是晋人造反,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这关中豪强,寅吃卯粮,本王本以为关中疲敝,这么一看还是很富裕的。”司马季把玩着上供而来的玉器,口中滋滋称奇道,“一斜米都一万钱了,也没看见这些豪强拿出一点东西为朝廷分忧,我大晋就养活了这么一群才俊,就是军镇实力仍在,不然就是前汉赤眉、后汉黄巾的下场,你以为如何啊,孟观将军?”

“殿下说得有理,本将此次也深有体会,不敢相信所见的一切。”孟观感同身受的开口道,他不辞辛劳,跑了几个郡县后,皆是贫穷不堪,萎顿难言。各种工作千头万绪,实在难以开展,但是同时,当地豪强大户,居住亭台楼阁,身边娇妻美妾环绕在侧,两相对照,让人观之,心中复杂难以言表。

“这就要看秦王如何想了,本王暂时只能把自己的封国打理好。”司马季感叹一番问道,“齐万年还没自杀吗?”

“这?还没有!”孟观一愣赶紧回答道,他有时候真无法跟上燕王的思维,不知道司马季怎么都盼着齐万年自杀。

“还是怕死,我要是他知道凌迟处死的下场,这段时间肯定自杀了,既然他想活着,班师之后就要严加看管,那个时候他可不能再死了。”司马季一番感叹,重新将目光落在贡品上,轻飘飘的道,“所有财物全部分发给军中将士,明天就把那二十个倒霉蛋推出去斩首,出来几个月,将士们也都等急了,家人都等着他们呢。”

司马季已经不想在继续刮地皮了,什么事情都有的度,不然自己拍拍屁股走人,离开最后倒霉的还是关中百姓,让关中豪强疼一下,但不能让他们疼急眼,这期间尺度的把握也要慎重。

这一天在长安百姓眼中,是热闹非凡的一天,一个行刑能让百姓人山人海的围观,拍手叫好,一方面是因为看热闹是人之常情,另一个方面,百姓也真是太长时间没有得到尊重了,司马季不过是打着安民的名义,为自己行鼠窃狗偷之事张目,都能得到万民拥护,可想而知在平时百姓面对这种大户子弟的时候,是多么敢怒不敢言。

其实司马季本来是想要把得民心的机会,送给秦王司马柬的,毕竟人家才是坐镇关中的秦王,自己在关中百姓眼中不过是一个过客。如果是司马柬这么做,可以聚拢关中大乱之后的民心,自己则做不到这一点。

可惜了,可能是太过于得罪豪强大户的缘故,秦王并不想和诛杀纨绔子弟的事情扯上关系,最终只能由燕王这个过客代劳。

明哲保身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司马柬的身份非同一般,可以说这个天下除了皇帝司马衷之外,就属他这个秦王身份最尊贵,为了安抚豪强的情绪不出头,司马季就有些看不过眼了,“武帝的这些嫡子,怎么普遍不如庶子?”

这司马氏是怎么了,能干的普遍是庶出,而且不受重用,嫡出的厉害人物基本上都活不长,寿命长的都是司马伦那种货色。

本来司马季还要烘托一下气氛,造个势,一见到秦王这种闪避满点的表现,干脆也不躲避,直接带着孟观亲自行刑,先宣读了一下罗织的罪状,包括杀人越货,抢占民女,强占田地,买卖人口。

成功激起民愤后,挥手让刽子手行刑,二十颗人头落地,成千上万的百姓高声欢呼朝廷恩德。将少数痛哭流涕的家属声音淹没。

“殿下此举,尽收关中百姓之心啊。”孟观见到这震撼一幕,不由得低声赞叹道,“相信短时间内,这些豪强不敢太过于造次了,百姓的欢呼声就是明证。”

“百姓可以为他们人头落地欢呼,也可以为你的人头落地欢呼。不要说这些人本身不干净,就是品德高尚,仁德之名远扬,也不耽误他们欢呼。他们只是想要欢呼而已,将军以为呢?”司马季冷淡的笑笑,对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漠然视之。

好人不一定有好下场,反正他知道八王之乱当中,名声最好,最有才干,最礼贤下士的长沙王司马乂,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活活烧死的,比其他几个恶事做尽的王侯死的都惨。

司马季慢慢站起来,拿出都快长毛的招抚圣旨宣读起来,其中包括减免雍秦二州的税赋,赦免在押的犯人,等等一系列的德政,因为先杀人,所以此时开始安抚民心便恰到好处。

圣旨宣读完毕,欢呼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司马季脸上终于升起如释重负的笑容,暗道,“至少,我没让关中百姓卖儿卖女,不亏大晋贤王。”

身后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司马季挺直腰板走下台阶,环顾左右道,“班师回朝!”

这一天,洛阳禁军从长安向东离开关中大地,司马季把关中之地梳理了一圈之后,施施然的拍拍屁股走人,至于那些豪强背后骂自己,还是终于松了一口气送走瘟神,燕王并不关心,没准以后他还会来。

第三百零六章 高架饮水桥

洛阳这个地方,司马季想想就头疼,他不过初衷就是押送粮草,怕关中的军粮供应不上,却直接被抓了壮丁,再者,目前京师之内,山头林立,暗流涌动,以及他所面临的威胁。司马氏诸王就算不全是,大多数也皆是狼子野心之徒,反骨昭然之辈,京师之水浑浊,已到了让人发指的地步。

每天明枪暗箭防不胜防,期间或是合纵连横,或是沆瀣一气,司马季怎么会觉得洛阳好?

“马上就要入城了,殿下为何闷闷不乐?”和司马季不同,孟观可是期待好久了,甚至都觉得燕王在长安呆的时间太长,早就应该班师回朝。

此时挟大胜之威势回朝,两人的心情截然相反,孟观当然有理由高兴,因为他马上就要升官了,司马季有什么高兴的,他天生就是王侯,早就升无可升。

“本王想家了!”司马季不咸不淡的开口回应,不想来归不想来,回朝复命是必须的,要是燕王说的算他早就迁都了。

两人闲扯两句便开始入城,按理来说得胜而归,怎么也要出城相迎什么的,可我大晋的皇帝司马衷,做这种事情显然是强人所难,坐在太极殿的皇帝,显然比抛头露面的皇帝更有威仪,这种粗活还是别做了。

进入太极殿,孟观直接开口道,此番剿贼,实乃牛刀杀鸡,数月之间关中大定,陛下安坐朝堂,静候佳音。至于匪首齐万年,已经生俘,现已关押在牢内,随时可明正典刑。

“青玄怎么不说话?”司马衷像是没有听到孟观的话一样,空洞的目光落在司马季身上,显然比起孟观,他对司马季还算熟悉一点。

“孟观将军此战身先士卒,血透重甲,季不过是在后压阵,没有亲临战阵,所以无话可说!”司马季躬身见礼,平淡的道,“中央禁军不愧是天下强军,由此劲旅,可保我大晋无虞,这江山岂是区区齐万年一个叛贼所能撼动的?”

“好!”过了好一会儿,司马衷才慢吞吞的开口,也不知道是说司马季说得好,还是在说其他什么事情,不过朝臣是不会让皇帝丢脸的,马上纷纷开口一片叫好之声。这一幕深刻的表明,人模狗样的朝臣,实际上也并不比长安城外围观斩首的百姓,高出多少段位。

只不过这一幕寻常百姓见不到,但只要皇帝需要,高高在上的重臣,一样可以和市井无赖别无二致。置身在其中的司马季面色淡漠,就像是观看一出体现人生百态的滑稽剧,主要演员还都是一国的重要人物。

孟观如愿以偿的升官,至于司马季则受到了嘉奖,贾南风再次询问有没有意愿留在洛阳,不过他甚至皇后底线,当然心照不宣的开口推辞,只想早日回家。

随着年龄渐长,司马季越来越无欲无求,这个时代能有的,他差不多已经都有了。所希望的就是天下太平无事,这样作为既得利益者的一员,就能保持现在的荣华富贵。

有时候都觉得,就因为金钱美女都不缺乏,他才喜欢征徭役,体会权势的快感。在洛阳住了几日,司马季便启程回蓟城,甚至连齐万年凌迟处死的事情都不在意。

一郡内的主要官员,除了一把手太守、二把手郡将之外,主要还有掌管郡内一切人事的功曹、掌管文书布告的主簿、各官员之下,还有具体经办事务的大小佐吏。那便不算国家任命的正规官员了。

燕国有一个不同于其他封国的特点,那就是官不多吏很多,司马季甚至把保甲制度里面的保长都看成是吏,刚回到蓟城的第一天,司马季很是睡了一个好觉,一早起来离开房间,深呼吸了几大口冬日清晨的冷冽空气,只觉得脑中清明不少,人也精神起来。

今天定是个天高气爽的冬日晴天。心旷神怡了一阵,左右再看看,不少王府的侍女也已经起床,打水生饭,开始一天的生活。

燕王府出现了一些变化,很令人满意的变化,司马季可以很自豪的说,他经营的大本营,其实比天下第一巨城洛阳,变化的速度还要快。

整个燕王府的窗户都换上了玻璃,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这些玻璃有些发绿,这是很正常的,工艺不过关的玻璃就是这种颜色。

“现在府中的温度,应该比往年暖和了不少,府中女眷众多,让她们挨冻,本王心里也过意不去。”司马季左顾右盼之间,杨馨正好从屋里出来,见到男人感叹就是浅浅一笑道,“夫君才刚到蓟城,这么快就要怜香惜玉了?”

“我和几万纯爷们在一起几个月,其中滋味你昨天晚上应该感受最深。”司马季眉毛一挑一语双关的道,这话说得杨馨就是脸色一红,她确实感触颇深。

司马季原来出征的时候还带着女眷,总这么干之后,深知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现在已经变得清心寡欲起来,只是几个月的高僧生活之后,燕王觉得以后该带还是要带。

不多时,封国的主要官员都进入王府,几个人都深知燕王长舌妇兼微操大师的秉性,没事的时候都要找事做,更何况是刚刚回来,直接不约而同的同时出现,过来禀报燕王不在的时候,封国内的动静,别等着燕王主动找上门了。

“城中人口增加,饮水有些不足么?”司马季一听便沉默一下,然后微微摇头道,“百姓在自己家挖井本王不管,但本王像,还是修建一个引水渠吧。到时候告知你们,准备要征徭役吧。”

几个人都是一愣,为何挖引水渠也要征徭役?难道还需要很多人不成?

当然需要,因为司马季不是挖引水渠,而是建高架引水桥,是罗马帝国的那种空中引水渠,用巨石架起来的水桥,从燕山饮水到蓟城,供应整个蓟城百姓使用,根本不是在地上挖的那种,所需要的人数多得很。

第三百零七章 微服出访

光是用嘴巴说,司马季还嫌不过瘾,直接吩咐侍女拿来笔墨纸砚,以及格尺、量角器,圆规等工具,在几个家臣面前作画起来。

司马季当初名言,别说是七八万战俘,就算是七八百万战俘,他一样能够让这些俘虏忙的脚不沾地,这绝非是一句虚言,只要他想就完全可以做到。

现在大运河直通蓟城的北线才开始开工,这几次战争掠夺的奴隶,也就将将巴巴够用罢了,燕王不过是为了还留在幽州的战俘找点活干,战俘这种不稳定的因素一旦闲下来,没准就会出乱子,所以还是往死用最为稳妥。

手持一米剑,司马季才猛然发现,自己好像很长时间没带着佩剑出去了,现在拿在手中颇有种怀念的感觉,“从最近一个山泉饮水,冯吉,距离城内有多少多远?”

冯吉面露思索之色赶紧回答道,“殿下,足足有二十里。”

“二十里不远!”司马季一副无所谓的神色,提笔画图给几个封国重要家臣看。将自己的构想在众人面前表露出来,实际上饮水完全可以挖沟渠解决,这样成本更低更容易达成目的,只不过不符合燕王好大喜功的性格。

非要建造高架引水渠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除了可以装逼之外,只是因为罗马帝国制造出来了,司马季就同样要复制一个,还要更长更雄伟。

现在的蓟城其实内外城加起来,足够容纳二十万人,这是上一次扩建之后的后遗症,内城居住的都是燕王府的家臣,还有幽州官吏的家人,而外城很多地方都是空着的,因为短时间内没有这么多百姓在居住。不过司马季知道,这都是暂时的,空闲的城区迟早会被填满,现在已经出现的问题,到时候会更加严重。

所以现在开始考虑蓟城的运转问题,并不是临时抱佛脚,而是考虑未来的问题。问题也不仅仅是饮水一个问题,一个城池运转很多问题都要解决。

将高架引水渠的图纸画出来,司马季又开始考虑别的问题,衣食住行,吃喝拉撒,老百姓一辈子就是这么度过的,一定要把生活带来的副作用考虑进去。

在围困高句丽国内城的时候,司马季已经见识到一个城池被长期围困,到底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仿佛生化武器泄露一般的环境,让他这个晋军统帅都不敢进去。

除了粮食这种刚需之外,被围困的情况下如何保证城内干净的环境,就极为重要,这个环境包括城池环境和个人环境,所以司马季对前者的办法,是建立一个暗渠作为排水道,后者则是要建立一个露天浴场,当然露天浴场仅限于服务男性。

至少曾经作为我的世界资深玩家,司马季从来不缺乏纸上谈兵的勇气,就怕自己这些家臣没有勇气去实践。

“排水系统?”几个家臣嘴里面念叨,对这个新名词有些陌生。不过按照以往的惯例,听不懂就听不懂,按照吩咐去做就行了。

晋代的城池,排水系统还非常原始,司马季不敢和现在城市相提并论,可有些事情是可以通过能工巧匠的智慧解决的,明清也算是古代社会,紫禁城的排水系统不是也很不错么。

何况蓟城本身就是后世的帝都,司马季设想当中的排水系统,既有地下水道,又有地面明沟,这些或大或小、或明或暗、纵横一气的排水设施。

长安就有着一套复合的排水系统,具备了供水、排水、蓄水等功能。除了宽大的城壕外,在郊外开挖的池苑也具有蓄水的作用。以其为中心,通过人工渠道串联长安附近的天然河流,形成完整的给水排水网络。

王府内部就是如此,地势与周围相比高一些,下面连着涵洞,顺着一条条“暗道”把雨水引到就近的小河或者池塘里。沟眼石与周围的方砖颜色一致,正好又处于院子的角落里,非常不容易被发现。

院落呈现出中间高、四周低的走势,这样的设计非常有助于把雨水引到排水口。一些积水还会顺着墙根的走水口流到外面,距离走水口不远处又会发现一个沟眼石。

“饮水是为了百姓的生活,排水同样是为了百姓的生活,这样城内的环境就会保持的很好,就算是以后有事,疾病也不容易在城中蔓延。”司马季一点一点把自己的设想说出来,然后放下笔看着几个家臣道,“本王的话说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殿下高瞻远瞩,其设想精妙,对百姓的福祉有很大好处,臣下本不应该多言,不过么?”冯吉慢吞吞的开口,有些犹豫的道,“高架饮水桥从燕山饮水,是不是要高过城墙?这样建成之后岂不是给了敌人一条进攻的道路,要知道蓟城作为边城,总是有外患存在的?”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威胁,要是高架饮水桥建成,引过来的不一定只是水。

“这样?”司马季犹豫了一下,他确实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但马上就发现自己陷入了误区,如果防守者知道敌人可能会攀登饮水桥,从上面直接冲进城池,那么就会重点防守和饮水桥相接的位置,这算什么隐患?

再者蓟城的安危其实最重要的还不是城墙,城墙当然也重要,但更加重要的是整个燕山的安慰,燕山是蓟城北面大自然天生形成的屏障,燕山山脉不被突破,蓟城不会安危到哪去。除非么?这个威胁不是来自于北方,而是受到其他军镇的进攻,这倒是一件不可不防的事情。

他在心里迅速盘算了下。若是自己是镇守其他军镇的统帅,攻打这蓟城,投石车,云梯车,攻城槌这些攻城军械全部都需要备,没有十万精锐步卒强攻,也别想再蓟城守军反应过来之前就突袭得手。

在上次扩建蓟城的时候,司马季可是偷摸的做了很多准备,用来做不时之需。高架饮水桥是用来解决外城百姓的饮水,那燕王府为核心的内城呢,实际上燕王府内就有地下蓄水池,仿照中世纪君士坦丁堡风格的蓄水池,以备不时之需,高架饮水桥也不会进入内城,王府内的蓄水池不足供应的话,燕王已经准备打井了。

君士坦丁堡作为千年坚城,只是败给了火炮这种变革武器,东罗马帝国的首都,也不只是城墙坚固,现在的蓟城内城,整段城墙形成互为掩护的多重防御体系,就是仿照君士坦丁堡的布置,敌军若想通过这三道互为呼应的城防体系,将全程处于守军的远程武器攻击范围之内,在没有火炮的年代,基本无突破此段城墙的可能性。

综合考虑之下,司马季就无视了主簿所说的隐患,特别强调道,“一旦蓟城这次的工程全部完成,封国之内的其他几座重要城池,都按照客观条件进行改造。”

让几个家臣下去,司马季愣在原地片刻,觉得应该抽时间把封国的所有城池都跑一趟,幽州虽然是冬日,但气温比没有塞外那么难以忍受,非要躲在王府里面猫冬。

“几位夫人,在王府呆着是不是很无聊,夫君带你们去封国各城池巡视一番,算是微服私访!”司马季将杨馨、哈莫尼、巧惜几个女人叫来,数月不见应该找个机会增加一下感情,不然冷落了几位娇妻美妾就不好了。

“隐蔽身份么?有意思。”杨馨眼睛瞬间就是一亮,有些跃跃欲试的赞成道。至于其他两女则很温婉的站在一边,但看脸色显然也是同意的。

下洛县属广平郡,入了城门,顺着两边低矮屋子的主路,一行人信步向前。越往城中走,也渐渐有些热闹起来,有商贩叫卖,有行人匆匆,也有三五个巡街的士卒,懒散的踱着步子。不过乱哄哄的,一切都有种纷杂无章的感觉。

县衙前。衙前一侧空墙上,贴了一张老大的告示,告示前倒有些人,十来个的样子,俱在抬头观看,上面的告示显然是封国现今最为重要的事情,要让百姓知晓。

司马季压低皮帽子,让几个女眷距离自己远一点,蹑手蹑脚的走到人群当中观看,貌似无意的问道,“这位兄台,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啊?”

“看你的打扮似乎是塞外来的胡人,不识我华夏的文章,上面写的就燕王已经归国,眼见长安之繁华,决定将封国的城池适当翻新,哎!”说话的年轻男子说到这的时候摇摇头叹气道,“县令这张告示,那就是又要征徭役了,有时候真羡慕你们这些胡人,至少你们自由。”

司马季双手别再胸前,这个草民的意思?是在骂本王么?便开口道,“兄台此言差矣,塞外环境恶劣,生存艰难远非幽州可比,犹如茹毛饮血,你看我们自由,却不知这是朝不保夕的日子,兄台羡慕胡人,却不知道胡人也羡慕你们。”

司马季不慌不忙的说话,看着对方的反应,连胡人都羡慕,这是属于围城思想么?

第三百零八章 诈病

“可我们幽州的徭役太多了,年年都有,几乎一年到头都在干活,也不知道燕王是怎么想的!”年轻男子欲言又止,最终叹了一口气。

“你改变不了什么的!”司马季撩下这句话便扬长而去,理解就理解,不理解拉倒。

回去和几个女人汇合,司马季便谈起刚刚的事情,杨馨抿嘴直笑道,“那夫君怎么看?”

“老百姓老实本分,心中满是善良,是一件庆幸的事情。可身为王侯,不分场合的善良,就等于是对自己的国家犯罪。汉武帝不惜海内虚耗,户口减半,这就是要打败匈奴的代价。”司马季眼皮一翻哼哼道,“徭役还会年年征,不喜欢的话,可以去做流民,本王绝不拦着,但要是敢造反,回家之前刚在洛阳凌迟处死一个,觉得自己比齐万年厉害的,大可以试试。”

燕王可以毫不犹豫的说,普通百姓的人命在他眼中就是一钱不值,想要做事必然有牺牲品,不是所有人都能跟得上这个步伐,跟不上的他也不会多看哪怕一眼。

能提前发布一张告示,已经很有良心了。他就是一声不吭到时候现征,封国百姓不也得忍着么,有能耐就反抗,那到时候燕王就让这些百姓认识认识,什么叫士族的本来面目。

下洛县城,司马季一眼观之就十分不喜,不说是残垣断壁,一片破败之相,却也属实一般,心中更是坚定了要把封国之内的大小城池都好好规划规划。

这么想着的时候,杨馨秀眉微皱,出注意道,“上一批燕山大营的童子军已经回到民间许久,夫君不是一直想要找机会历练一下么,此时正是一个好机会。一则征徭役可以见到民间疾苦,期间可以让这些未及弱冠的少年认识到民间是什么样子,第二用这些孩子监督工程,以后用的时候便如指臂使,不是两全其美?”

“嗯?”司马季不住的点头,轻声道,“有道理,差点把那些大营的童子军忘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多年来花了本王这么大的心血,现在也该回馈一下本王了。”

那五千童子军加上第二批一共一万人,可是他以后的中坚,确实应该找机会用一用,从里面发现几个可造之材更好,就算没有,受训过的童子军也是一个不可小视的势力,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要不是杨馨提醒,司马季真有可能忘记了。

“夫君要是觉得没问题,什么时候把他们召回?”杨馨循循善诱道,“应该不会太晚。”

“不过也不用太早,为夫要保证自己可以安静的待在蓟城。”司马季眉毛一挑,满含深意的道,“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皇嫂想起来,抓壮丁这种事情,为父抓别人的时候心情舒畅,落到自己身上心情就不是很美丽了。”

现在他都记得押送粮草被抓住挂帅出征的事情,虽说他本人并不在乎被关中豪强痛恨,可要是有这个时间增加自己的实力多好?时间一天天过去,太子每天都在长大,说不定什么时候那场注定你死我活的斗争就开始了,要是到时候自己还准备好,什么宏图大志都得说再见。

就在此时,前方不远处出现嘈杂之声,是两个人在打架,司马季刚刚抬头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情,前方就已经打了起来,几个护卫就要出面,司马季伸手阻拦低声道,“保护几位夫人要紧,空手搏斗,不会出人命的。”

于是便饶有兴趣的观望起来,自己的封国有人当街打架,王侯就躲在一边看着,相信说出去肯定没人信,可他就真真切切的发生了。打架的两人一高一矮,属于那种强弱明显的对比。

比较壮士的男子一伸手,已攥住另一人的右臂,顺势巧劲一拉一抖,登时又将右臂抖脱了臼。他毫不迟滞,身形下沉,一脚扫在对手左小腿上,于是对手整个人往前便栽,激起一阵尘土飞扬。整场打斗不过在片刻之间便已结束。

但是没有人一个出声说还没看过瘾。因为众目睽睽之下胜负已见分晓,败者现在已跪趴在地,像一只败家之犬。

“挺有意思的,城中打架我记得要征徭役,去找县令说一下,到时候把这两个人加进去,精力这么旺盛,多干点活有好处。”观看了一番短平快的打斗,司马季意犹未尽的吩咐道,“明天再换一座县城,微服出巡太有意思了。”

“殿下,要不要去把县令叫来?”身影魁梧的护卫比司马季还高一头,却弯着腰听命吩咐,在人群当中显得很扎眼。

“去看看也无妨!”司马季想了一下点头道,反正明天就走了么。

下洛县令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窄袖长靴,眼睛突出,显然睡眠质量不是很好。就是不知道是因为勤于公事还是夜夜笙歌。

这个岁数在古代已经算很大,司马季公平的评价一句,基本上在这个年龄已经决定了一个官员一辈子的上线,直白点说,下洛县令已经可以说是在混吃等死。

不过一些分内的事情,下洛县令还是做的不错的,见到燕王亲自到访,下洛县令曲径脸上满是诚惶诚恐,以他的身份见到皇帝是不可能的,除了皇帝之外司马季这个燕王已经算大晋王朝排的上的人物,不由得他不陪着小心。

索性司马季并非是过来找麻烦的,只是提及了征徭役的事情变不再多言。也没有故意提及在告示面前发生的事情,和一个草民较劲,燕王还没这么没品。

觉得没什么意思,司马季便离开县衙,他自然有住的地方,燕王府的产业在封国到处都是,留下一头雾水的下洛县令。

半月之后,回到燕王府的司马季闭门不出,正式对外面宣布自己病了。为了避免日后再次被抓壮丁,大孝子决定效仿司马懿光辉事迹,准备卧床不起一个冬天,家族传统,上一代燕王司马机不也卧床不起好几年么,传出去绝对有人相信。

第三百零九章 大病初愈

“燕王饶命,我非庸医,饶命!”宽大的庭院当中,一名头发花白老者被架出来,口中不断高呼救命之声,让在庭院当中等候的众人背后升起一股冷汗。

他们都是被召集而来的大夫,在幽州久负盛名,此次听令来为燕王治病,没想到还没有在杏林同仁面前一展身手,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见到刚刚被拖出来的老者,其他人面面相视,心里不由得后悔。

不多时,一个身材魁梧,脸上满是大胡子的护卫从殿中走出来,用很不友善的目光在众多大夫面前扫视一圈,这种目光不友好到了,让众多大夫目光躲闪,不敢与之对视,就在他们猜测谁才是下一个倒霉蛋的时候,才听道,“今天就到这,燕王疲倦需要休息,各位大夫可以在内城等候,有内宦引领你们住下。”

这番很不友好的话语,此时却是正中下怀,众多大夫如蒙大赦的纷纷答应,准备回去在思考一下药理,找寻出来救治燕王之法。

内殿当中,在床上一副没骨头象躺着的司马季闭着双目,不言不语,看样子到真像是这么回事,杨馨就坐在床边一脸的担心之色,对着内室的其他人吩咐道,“你们先回去吧,我留下来伺候夫君就可以了。”

等到屋里没有其他人,杨馨伸出葱葱玉指捅咕着司马季的的腋下,口气相当轻浮,“夫君,不累么?妾已经把其他人赶走了,别装了。”

“有什么累的,一年到头有半年都在赶路,你觉得本王累么?现在本王最大的愿望,还就是在床上好好躺着。”司马季懒洋洋的一转身,仍然没有起来的意思,很是回味的开口,“别说,这让人伺候的感觉真好,比起一般的士族子弟,本王得到的待遇简直太差了,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从来没过过,这还是头一次体会到。”

“他们不过是一群纨绔子弟,不能和夫君相提并论。”杨馨好言相劝随后话锋一转问道,“夫君真准备杀几个大夫,把事情闹大么,刚刚的大夫也是上谷有名的医者,不如网开一面?”

“那个老头啊,光是药理就说了两炷香的时间,都给我说困了,就是不敢说本王没病,就算不是庸医,也和名医不沾边。不过就因为这样杀了他确实不太好,过段时间从幽州大牢提出来几个死囚,开刀问斩就当是庸医说出去就行了。”司马季一声轻笑,对杨馨耳提面命道,“必须要杀几个人,不然不符合为夫残暴的名声。”

“那这件事就交给妾就好了!”杨馨了然的点头道,“夫君还在病中,不能太过于劳心,这样晚上就不要找人侍寝了,身体要紧。”

“我又不是真病了,哎,这女人间的战争啊。”司马季自怨自艾了一番,转而问道,“和塞外联络了没有,这些童子军什么时候回来。”

“妾办事,夫君放心就是了,你我夫妻,妾会害夫君么?”杨馨神秘一笑,让司马季静候佳音,塞外不比幽州,童子军分散在白山黑水之间,想要联络上那是需要时间的。

“我想想,其实应该有不少孩子到了成家的年龄,这些从小被为夫养大的孩子,还可以亲上加亲,府中女眷众多,为夫每次出去一段时间,总能见到新面孔,在其当中挑选才俊,让他们成家立业,这样便和为夫一体了。”司马季很郑重的开口道,让杨馨注意此事。

燕王府阴盛阳衰,司马季倒是有心每天大被同眠,但考虑到英年早逝的几率,最后还是放弃了后宫三千佳丽的想法,人总是要学会分享。

现在的司马季一边装病,也在一边收拢当初发展的力量,他能模模糊糊的感觉到,平静的日子已经没多长时间了。

考虑到自己可能带起的未知因素,司马季真是保持耐心观察了很长时间。有拖贾南风后腿的例子在先,难保因为他的出现,就没有什么别的变化。

不讳言的说,实际上司马季就是在等待贾南风能不能生下男婴,要知道司马衷的身体是没有问题的,不然贾南风也不会诞下公主。生男生女是真没准的事情,万一因为司马季出现,人家恰好行房的时候不是那天,生下来嫡子呢?

一旦嫡子出生,现在的太子司马遹,贾南风就可以非常轻松的废掉,反之只有一个独生子,废太子那就是任何一个宗室都不能忍受的结果。

随着司马遹一天天的长大,司马季眼看着贾南风已经四十岁的年纪,基本上可以确定,嫡子出生这种事是别想了,要是贾南风不能忍受太子继位,估计历史在这个节点就没有出现变化,后续的一系列事情也照旧。

燕王不得不为自己的未来考虑,早年的一些布置,也到了应该启动的时候。这个时间当中司马季需要的是太平,最好是刚刚继任燕王的那种环境,别让洛阳想起来自己,直到所有准备全部完成。

齐万年的叛乱就证明了,如今岁月,拥兵自重甚至公然反叛的大小势力,比比皆是。不来一场大战把大小势力全部打服,这天下就安定不下来。司马季觉得,说不定宗室当中觉得不远的未来要出乱子,开始偷偷准备的绝对不是自己一个人。

至少他能断定,很多宗室藩王一直在准备抵挡推恩令,有几个嫌疑人他都了然在胸,这种为了推恩令的准备,其实想要变成另一种准备是非常容易的。

改建封国的城池,也可以有另外一个意思,并不是司马季天生就喜欢征徭役看着别人干活,城池毕竟是保护自己的力量。修缮城池四个字,扩大一下就是,迅速修缮城池,加固防御,整顿军备,招募和训练士卒。总之一句话,要秣马厉兵,强化战备,要防止有来势不明的敌人,突然袭击。

几年来司马季都是领命出征去打别人,但也必须防备有人来打自己,并为此做好准备。

春季到来,蓟城城外斩首十七名死囚,随后关于这件事的传言便开始扩散,说是这些被斩首的犯人都是幽州名医,只是因为当初没有马上把燕王的病治好,才遭到了如此下场。

古代这种交通条件,哪怕当日很多大夫都在燕王府互相见过,这些大夫也无法知道,这批被斩首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一时间幽州杏林中人,人人自危。谈及燕王便勃然变色。

这正是司马季所要的效果,燕王的名声一直都很臭,因为大夫不能快速让他好起来,触怒燕王导致被斩首,这事是非常合情合理的,这么说,普遍之下只有一个王侯会这么做,人们第一个选择就是燕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因为斩首大夫事件的传播,燕王生病的消息也传到了洛阳,贾南风对司马季还是很关心的,立刻就派出了内宦孙虑,携带药石赶往蓟城。

通过各种渠道,现在所有人都认为,司马季肯定是病的不轻,所以才做出了杀人泄愤的举动,孙虑到达蓟城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到了之后吗,仍然这么想。

刚刚进入燕王府的内殿,孙虑就抽动鼻子,一股浓郁的药味便扑进鼻腔,心中暗道,“传言燕王生病了,看来应该和去年的关中之战有关。”

司马季要是知道孙虑比自己都能找借口,估计会从床头蹦起来大喊一声知己,这么好的借口,你说他怎么就想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想到呢?

燕王府的药味和司马季一点关系都没有,春秋之际本身就是病患高发期,燕王府几千人,出现个头疼脑热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司马季做不出来坐视别人病死的事情,当然是不惜血本的救治,正好用来表明自己也病了,一举两得。

孙虑入内殿后,来到司马季的卧室,表达了皇后对燕王的关心,少不了说什么恩典之类的事情,询问道,“燕王的身体可好些了么?”

“这几日天气渐暖,本王的身体已经好了一些,相信不会落得英年早逝的结局。”司马季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慢吞吞的道,“希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黄门郎这次来见笑了。不知道陛下和皇嫂最近如何?”

聊了半天家常,孙虑也不好打扰太久便出府,他不能只是专门看燕王的身体,一些蓟城其他的变化,也在观察之列,宗室藩王不管如何,都要盯紧。

知道孙虑出府之后,杨馨才步步生莲,婀娜多姿的出现,询问道,“他不只是看你的病情。”

“为夫这种藩王,任何时候都是被盯着的对象,别怪为夫让你躲起来,不方便。”司马季见到杨馨有些薄怒的神色,陪着小心伸手抚上了微微隆起的小腹,“用大病初愈有些解释不过去,馨儿不要怪罪。”

“还不是非要胡闹,妾要是出来了,一切就都穿帮了。”杨馨不依不饶的嘟哝,倒是没有躲避,任由司马季把手放在自己的腹部。

第三百一十章 人在家中坐

“是,我胡闹,我胡闹!”司马季做出举手投降的样子,半开玩笑道,“现在相信皇嫂短时间内是不会抓我壮丁了,本王好好把封国梳理一下,过几年安稳日子,岂不美哉?”

这话是有感而发,越觉得几年后的战乱不可避免,司马季就越发的珍惜目前的宁静时光。有种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感觉。

八王之乱真正军镇四起的时间,其实只有短短几年时间。但一线军队交战的烈度,在中国历史上都是少见的惨烈,五六年的混乱时间过去,几乎打没了晋朝所有的军队。

司马季觉得以农业社会的积累来说,五六年的战乱时间已经算是很长了,要是可能的话,他希望三年时间就结束中原的战乱。

但是说到长远规划,步步为营,司马季则显得捉襟见肘,这和他对士族不感冒有极大的关系,祖逖倒可称得上文武双全,但祖逖的文,更偏重于排兵布阵、兵法韬略,优在战胜攻取之间,说到底,还是属于武事。

所以燕王只能采取勤能补拙的办法,一次想不明白就多想几次,智谋跟不上大势就要跟得上,士卒要比对方多,武器要比对方锋利,这些都做到了。只要自己不比敌人的统帅蠢太多,相信那也是不会输的。

严格来说司马季都没有能给自己出主意的人,没事只能和杨馨商量事情,智略过人,眼光长远、有治国安邦大才的军师他根本没有,只能和一介女流商量,倒是完全把家天下的理念贯彻的很彻底。

“既然孙虑从洛阳而来,这几天为夫要感受皇恩浩荡,一定要在这个黄门郎面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康复。”司马季自顾自的道,“装病也装到时候了,时间再长反而不美。再者馨儿已经身体不便,很多事情还是为夫亲自操办,你也可以休息一下。”

“妾真是让夫君疼爱的都开心死了!”杨馨伸出葱葱玉指点在司马季鼻尖上,话虽这么说,杨馨也明白,洛阳来客就在蓟城,要是司马季继续装病的话,她前后操办事情,肯定会被发现身怀六甲的事实。

装病是装病,被别人发现装病就完全不同了,这是两个性质的事情。前者没有被拆穿最多算韬光养晦,后者已经算是欺君之罪。

“对了,弘农杨氏为大家,就真的没有一些大才么,不是你兄长二人那种,要真正的大才。”司马季转了一圈还是问起这个问题,总不能有事就和老婆商量,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如果夫君要的是朝堂那些大才,有,如果夫君要的是经世之才,那种人不是随便就能找到的,例如刘徽师傅在算术上的造诣,那种人本身就非常稀有。”杨馨也是很想帮助司马季找到一些人才帮忙,可对此也没什么办法。

“那算了,为夫自己也没事。”司马季打消了这个念头,士族那种成才率还是别指望了。

王敦王导二人那种大才,后者还好说,前者就是一个刻薄寡恩的人,和自己差不了多少,司马季要是把王敦弄过来,真能把对方降服,两个刻薄寡恩的人一起共事,这天下的老百姓可是倒了血霉了,碰上这么一对混蛋。

感召皇恩浩荡,司马季当然是日渐康复,耳中听着孙虑一声声的恭喜,司马季面不改色的看着对方,最近在蓟城这个内宦很是活跃,可内史、中尉把手言欢,要是自己的病再不好,估计主簿、录事、记事,孙虑都要一个不拉的见一遍。

“关外侯勿怪,本王身体还有些虚弱,最近怠慢了关外侯。”司马季懒洋洋的开口,这股懒劲还真不是装出来的,他平时就是这样。

关外侯,是曹魏在关内侯之后,新设的名号,在晋朝乃是十八级正式爵位中的最后一位。虽然有封号而无食邑,但好歹也是堂堂爵位,是专门用来鼓励、赏酬臣下一种封赐。

虽然孙虑和董猛同为贾南风重新的宦官,可两人在官职、爵位上都不能相提并论,董猛显然是更受重视的那一个,至于孙虑,只能说的混的还行。至少司马季已经在蓟城见到孙虑传旨几次了,真正受宠的董猛,是很少出洛阳的。

“听闻殿下要修缮城池,不知道此言当真?”孙虑轻抿一口茶水,开口相问道。

“是顺便修缮城池,本王在生病之前,曾经想要建立一座粮库,农户面朝黄土背朝天,看天吃饭,然而天有不测之风云,一夕之间一贫如洗并不罕见,幽州是苦寒之地,做到有备无患,则幽州民心安定。”司马季不慌不忙的开口反问道,“关外侯觉得本王说的有道理么?”

修建粮库的想法,其实后加上的,建立高架饮水桥肯定需要石料,石料则需要从燕山开采,司马季总想要做一举两得事情,既然采石肯定绕不过去,那将石场掏空建立一座粮库也未尝不可,不然也对不起征发的徭役,用最短的时间做最多的事情这没错。

“殿下所想自然不无道理!”孙虑沉吟一下道,“不过还是要爱惜民力,不然洛阳议论纷纷,实不相瞒,这次我来也是要看看燕国的动静,有些人对燕国还是有些不放心,总是在皇后面前提及此事,要不是看殿下刚刚大病初愈,我其实早想说了,宗室当中对殿下也是颇有微词的。”

我说的呢?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到蓟城?原来是有人给本王上眼药?宗室当中?司马季面上不动神色,一副无悲无喜的样子询问道,“谁?”

“赵王司马伦,燕王,本来应该是赵王去关中平乱的。”孙虑压低声音点名其中的要害,“如若不会当初燕王到达洛阳,圣旨早已经下达了。”

“本王要感谢关外侯,不然还不知道有人时刻盯着本王呢。”司马季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之色,他还真是小看司马伦了。表面上不当一回事,一语双关的道,“关外侯回去的时候带上一些幽州的特产,这一次你费心了。”

“这个老头子竟敢阴我!以后和你算账。”司马季心中念叨,幸亏他早就在孙虑这里打通了关系,真是人才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两部火并

被一个在千里之外的老头子惦记,想想就让司马季起鸡皮疙瘩,但目前故作不知显然是最好的办法,只是心里有些疙瘩。小不忍则乱大谋,也许是司马懿的成功经验在试试提醒他,最终司马季没有多大的反应。

“赵王可能误会了,本王也是无心之失,这真是无妄之灾啊。”司马季露出一丝苦笑,有些自嘲道,“本王这次大病会不会,是有人用巫蛊暗算了。”

“殿下还是慎言啊,奴婢可什么都没有听见。”孙虑赶紧摆手撇清了关系,这宗室里面的事情要是好解决,也不会让皇后一直头疼了,他最好就当做在燕王这里什么都没听到。

“本王也只是虚言而已,这刚刚痊愈,哪有空找别人的麻烦,更何况都是一家人。”先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司马季便将此事一下揭过,比起虚伪来他同样不遑多让。

他拿赵王是没办法的,而且又不能常驻洛阳,这就相当于在贾南风面前刷存在感是做不到的,而司马伦却能做到这一点,既然对方时时能见到贾南风,而自己做不到这点,那不如对此不回应,暂时的退让只是为了稳固阵地。

不过仔细一想怎么这么憋屈?在孙虑离开幽州之后,司马季回想起来仍然气愤难平。

这特么的都已经和众人皆醉我独醒无关了,就算是司马季醒来也没有打扰其他人继续睡,在自己的封国折腾都能被不相干的人惦记?难道不和你们同流合污都不行了?

“夫君,黄门郎说的是真的?你和赵王不睦?”杨馨欲言又止,她的身份本不应该在宗室当中的事情发言,可见到男人紧皱的眉头,总应该说点什么。

“呵!就他?以后再看吧。”司马季冷淡的笑笑,他只能保证司马伦比历史上更惨,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根本用不上十年。

春季到来,冰雪消融,燕山以北的大地上,一场火并才刚刚拉下帷幕,失去生命的人畜将成为大地的养料,让明年的水草更为茁壮。

这是北方草原千百年来的常态,只不过近几年比较少见了,但绝对没有消失。每一次的火并都可能引发大规模的战乱,当然也可能什么事都没有。

宇文氏和慕容氏又又又一次,在这个时间战了一场,要让司马季解释,可能是男性荷尔蒙分泌旺盛的缘故,毕竟草原上又到了交配的季节。

这次火并死了多少人,燕王当然不会刻意去了解,反正站在他的角度上当然是越多越好,但绝对不能到达一方兼并另一方的程度,同归于尽他双手赞成,一方壮大那是不行的。

宇文氏和慕容氏关系一直都很差,其实也有一定的民族矛盾在其中,按照后世的话来说这也应该算是民族融合的阵痛,宇文氏其实并不是鲜卑人,宇文氏其实是匈奴人组成,只不过北匈奴销声匿迹之后,草原变天,鲜卑人西进,宇文氏作为留下来的匈奴部落,不得不采取一些鲜卑化的举动。

中原人看塞外的胡人都是大同小异,但人家内部还是分的很明白的,晋朝对宇文氏的跟脚不关心,不代表其他部落就能对宇文氏一视同仁,几个部落的当中,尤其慕容氏和宇文氏的关系最差,其中还涉及到底盘问题,谁让人家挨着呢。

但这次并不罕见的火并,司马季决定要利用一次,边关无事他这个我大晋最北方的藩王,不就是不重要了么,深谙借势的司马季,此时就要利用一次冲突,让自己修缮幽州城防的举动更加合理,边关不宁在他看来是好事。

让人给宇文氏和慕容氏送信,司马季刚骂完赵王不相干非要碰瓷自己,一转头就扮演了赵王的角色,去碰瓷胡人,如果两部的首领和燕王脾气差不多,肯定会把司马季埋汰赵王的言论送回来,“关你屁事,你算干嘛的?”

但他们名义上还是不敢和大晋对抗,狐假虎威的司马季身为大晋燕王,足够震慑两部。

其实是不是能调解成功,司马季根本就不在乎,不成功更好,你们回去继续,燕王不过是惺惺作态,对洛阳表示一下自己的重要性,以及提升幽州防御的道理。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和公正。聊尽人事罢了。

当然,司马季是没有幽州军权的,此事需要说动幽州刺史许猛来办理。至于办法么,当然示之以威,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示威工具,就是军队,没有比军队更加合适的存在。

“此事需要向京师请旨,燕王稍安勿躁。”许猛明白其中的前因后果后这么回复道。哪怕是封疆大吏,也不能擅自调用军队,这其中的厉害关系非同寻常,许猛小心谨慎非常正常。

洛阳回信需要时间,司马季的行程也很紧迫,各地官吏已经开始征发徭役,这事他都已经不关心,年年都有的事情。心思已经主要在积攒实力的燕王,当然要看看自己的硬件,是否能够支撑起来战争。

很多改革总是用一个词来形容,富国强兵,可见军事实力往往是改革的原动力。这种例子在中外历史当中屡见不鲜,外部压力往往能激发出来改革的动力。

晋朝是没有这个动力的,所谓的外患,跟当初的匈奴也没法比,面对的不过是分裂的鲜卑部落,但这不代表富国强兵就没有目的,燕王非常尊重终结三国乱世的洛阳禁军,正是因为这种尊重,所以才要多加准备应对。

至于什么兵种入眼,司马季选择了符合南北朝时期潮流,欧洲十四世纪之后的重骑兵。幽州能不能支撑起来这样一支重骑兵,那就要看怎么养了。

如果是用来做常备军,时刻准备出战,那养不起,整个大汉帝国也不过才养了几万骑兵,刘秀就是争取了驻守在边镇的骑兵支持,才又把汉朝续上。东汉王朝幽州突骑最为知名,这只赫赫有名的突骑部队不仅助光武帝刘秀夺取天下,为东汉建立立下汗马功劳,更成为整个东汉王朝的军事支柱。

后汉书注解:“突骑,言能冲突军阵”。从突骑的字面意义上可以看出,这是一只以冲锋陷阵为主要作战手段的骑兵部队。王莽篡位导致天下大乱,但是幽州一代却相对较为稳定。更始帝对幽州的控制很有限,号称屠城三百座的耿弇就是上谷太守的儿子。

不过那支幽州的骑兵,好歹是整个西汉积累出来的精锐,司马季单靠自己的封国支撑这样一支常备军出来,可能刚刚打造完毕,首先就要用来镇压幽州的农民起义。

但把一支常备军的步骤分解,就能节省不少成本,事实上对一般州郡的军队,汉朝也是这么做的,囤积武器军械以备不时之需,但没有指望它们真的派上用场,因为时时操演的话,成本就会暴涨。

这点司马季也明白,他是亲自进入过洛阳武库的,武库号称囤积天下之兵,足够武装百万大军,当初的高平陵之变,夺取武库就是司马氏的重中之重。

武器放在兵器架上得时候,其实并不没有多少成本。但只要一个人拿起它,穿上甲胄,牵上战马,成本就会飙升到一般势力无法容忍的地步。

所以隋唐之前那些号称数十万控弦之士的势力比比皆是,明显更强的辽金却没有这么多所谓骑兵,还是养不起,就是这个道理。司马季把军械制造出来放在那,就不会担心燕王府的铜钱不翼而飞。

养马就从平州养,制造盔甲就在北平郡放着,至于兵员就先在民间放养,一步步的分摊成本,抵消幽州一州养活一只大军的尴尬。

趁着洛阳回信的时间,司马季便进入北平郡的封地,这可真是一处封地,任何人都被明令禁止不可进入,不然都会面对不可承受的下场。

名义上的燕王别院就处在山谷当中,刚进入山谷司马季就能感觉到不一样的地方,水流有些浑浊,能看到水面之下沉积着渣滓,这都是铁矿渣、以及石炭的沉淀物,不过时间还短,站在河边还闻不到刺鼻的味道。

“欧洲早期藏在深山当中的作坊,是不是也这样?”司马季看了一眼暗道,随即便不再关心,和后世工业时代的污染还是不能相比的。

司马季这次来的最主要目的,当然还是还要看看,冶金到了哪一步,到底能不能让他想象当中的重骑出现,为此还专门带来了女真重箭,试试产品是否合格。

负责锻造盔甲的是一个波斯人,叫塞波里斯,一个很有古波斯韵味的名字,这个将近四十岁的波斯铁匠被千里迢迢卖到幽州,负责锻造盔甲,倒不是因为他的技术就比晋朝的铁匠高明很多,而是因为他是外国人,不容易逃跑,本地人就没准了。

“燕王需要的甲胄,也是刚刚才达到了你说的模样,不过还要燕王亲自试试。”塞波里斯点头哈腰的道,这种谄媚倒不是入乡随俗,王权时代全世界都差不多。

第三百一十二章 测试板甲

“试是自然要试的,语言天赋不错,学得挺快的。”司马季也没有多话,直接让工匠把盔甲拿出来套上,挥手让身后的护卫找地方进行防御力测试。

板甲有两个条件必须要达到才能锻造,第一是高炉以及燃料为基础,保证锻造的温度,这样才能让铸造铁成为可能,第二则需要水力机械的加持,有了这两个保证,这就不再是问题,完全成熟的板甲在冷兵器时代虽然不敢说无敌的,却基本上没有对手,苏格兰长弓完全不是对手,板甲的防护力和同等重量下带给士兵的灵活性为其他铁甲所不及。

司马季要对付这样一支穿着板甲的军队,他首先要募集一万个李元霸,还是不行的话就退而求瓷器,一万个裴元庆也可以,根据只要动力大板砖也能上天的理论,就只能用重量极大的钝器才能对付了,或者是火枪。

数百米之外,安放在河流边上的水力机械,还在有条不紊的运转,发出格拉格拉的声音,周围雾气腾腾,显然那里的气温相当高,才形成了这样一副景观。

等了一会儿,几个匠人就把板甲抬了上来,只是稍微看了一眼司马季就知道还是有差距,他印象当中的板甲,比眼前这副板甲要光鲜亮丽的多,不知道塞波里斯抬上来的板甲,能不能达到最早期米兰甲的水平。

司马季没有多话直接伸手触摸这套板甲,身后双手用力抬起,手中就是一沉,分量真是不轻,只有少数人才能穿上作战,封国之内的一般百姓是绝对没有这个能力的。

不要看燕王养尊处优,不习战阵,但他的身体绝对比一般的百姓强得多,比普通人更有力气,别以为这么多年的饭是白吃的,哪怕是幽州,只能勉强果腹的百姓大有人在,饥一顿饱一顿的百姓就别和燕王比身体素质了。

抚摸着板甲的边缘,司马季仔细观察起来心中暗自摇头,技术还是不够达标。

“波斯的高炉和我大晋的想比如何,你在两国都是铁匠,看看有没有什么取长补短的地方?”司马季歪着头询问塞波里斯,波斯作为西亚文明的中心,还锻造出来了大马士革钢刀的祖先,应该有些压箱底的本事。

“只是有一些细微的差别,燕王殿下,要说很大的惊喜,就是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利用水利完成锻造的手段,令人大开眼界。”塞波里斯一愣,转而就对河边大大小小的水力机械赞不绝口起来。

这事就别说了,这也不是晋朝的,真把水力机械玩出花的,是中世纪的欧洲小国。其他文明在这方面还真就是个弟弟,司马季这么想着,仍然面不改色泰然处之的样子,谦虚道,“统领东方世界数百国,这点技术还是有的。”

把东西南北的众多部族都算上,燕王也不算是吹的太过分,直接把注意力重新放在板甲上,有些地方还是可以改进的,毕竟我大晋自有国情在此。

司马季看来,西欧的全身板甲并不是适合东方,阵亡后身上的盔甲都能代替棺材,对晋朝而言太奢侈了,不论是冷兵器还是热兵器,中国自古以来就要讲究数量,西欧的全身板甲,根本就不适合大规模的进入晋朝军队当中。

再者他并不能保证,现在的他提供的条件,不保证能达到欧洲板甲出现时候的条件。刚刚他看一眼就能断定出来,如果是全身板甲肯定比欧洲板甲还要重不少。

这是很大的问题,司马季深知人种之间的区别,就算是同等身高,白种人也比黄种人看起来健壮不少,就如同黄种人的思维反应比其他人种快,这点不承认就是眼瞎,只是战争并不是比身体,不然黑人应该是最能打的。

考虑到士卒的持续作战能力,司马季就必须删减掉一些不需要的部分,除非他能大度到用板甲把慕容氏武装起来,慕容氏是有不少混血样子部众的。

如果不删减,能穿上全身板甲持续作战的士卒,司马季就要在幽州精挑细选了。要是这样,那结果就是欧洲贵族老爷的翻版,少数精锐的士卒穿上板甲,身后跟着好几个仆人伺候。就算他认为条顿骑士团很拉风也不能这么做。

中国和欧洲是两种战争模式,欧洲可以武装起来几千人,套上板甲横扫一国,可那边的一国也就幽州这么大,中国这边士卒数量从来都不是问题,面积也大得多。真拼命的时候,几千人还不够塞牙缝的。

司马季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时候,几个健壮的护卫已经开弓搭箭,对着树立起来的板甲进行射击,射击的距离是重箭威力最大的距离,五十米左右。

砰砰……,月牙箭头不断的命中板甲,发出一下一下的声响,时不时还能划出一缕火星,这都没有打扰到燕王自顾自的愣神。

可是苦了几个护卫,女真重箭本身就不以学习,操作上比中原弓要难的多,加上为了测试板甲的防护力必须用最大的力量,没过多长时间几个护卫,都感觉到手指火辣辣的疼,却又不敢停止,因为燕王没有命令停下。

终于将弓箭袋的重箭射完,几个护卫才停下,搭弓的手已经微微颤抖,矗立的板甲上则千沟万壑,插着几支箭,周围一地的断箭。

这时候司马季才反应过来,很不幸的忽视了几个忠心耿耿的护卫,直接走到板甲前面伸出手指研磨,下一刻数着地上的断箭,六十支箭刺破板甲四支,这个成功率是高还是不高,他也没有概念,不过一眼看过去还算是不错。

而且晋军是不装备重箭的,中原弓讲究射程射速大规模运用,应该不会比重箭威力更大。

“休息一下,换军队的弓,以军阵距离抛射。”司马季观察了半天吩咐道,测试还要继续,这一次则是假象面对箭雨覆盖,毕竟未来对阵的很可能是同为军镇的晋军。

第三百一十三章 摆事大哥

这就有些强人所难,跟过来的几个护卫连最低配置的弓箭队都算不上,还要拉到军阵的距离抛射,最终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命中都寥寥无几更不要提测试了。

气氛略微有这么一丝尴尬,明显是下命令的人有问题,当然这种事实没有人敢说出来。

“嗯,看见了吧,战场上个人的武力作用微乎其微,要明白集体的力量。”司马季轻咳一声转移话题,绝口不提自己的错误。

“殿下说的是,是我们的错!”一众护卫纷纷在权势面前屈服,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而燕王则勉励一般的点头,似乎这一切和自己无关。

将自身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司马季直接走入山谷深处,脑海中考虑着关于铁罐头的简化问题,全身板甲是绝对不能指望的,那不适合大规模的制造,那么删减什么部位?

回顾板甲的历史,从早期的逐渐加重到晚期的逐渐删减,也有多重考虑在内,司马季将现在晋朝盔甲用来防护部位,一下子就明白了,一个人的主要致命部位主要在上半身,现在晋朝军队的盔甲也是如此,主要用来防护上半身。

全身板甲行动不便,而且后来板甲为了适应火器的出现越来越重,直到完全顶不住火器的攻击,就变成了重点防护,也就是最后一个阶段胸甲骑兵。

但胸甲其实并不轻,将全身板甲舍弃之后,胸甲便得到了其中一部分属于其他部位的防护,一般胸甲的重量是全身板甲的三分之一左右。

“腰部以下完全舍弃,头盔也不需要,使用现在军中的头盔即可。上半身的盔甲保护五脏以及胳膊即可。”司马季对着塞波里斯一顿絮叨,践踏了对方的辛勤劳动成果。

一个工匠经年累月,终于按照上面的想法,制造出来了梦寐以求的装备,期间付出了多少汗水,多少个日夜苦思冥想,深夜都睡不着觉,难道就因为一句话就变得一文不值了吗?

就是一文不值,这就是燕王一句话的事情,这位外国工匠接受不接受,最终都要接受。

全身板甲司马季自己在危险的时候,处于怕死的心里没准会穿上,至于大规模装备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全身板甲制造耗时太长。

司马季只顾着自己的小命是可以的,要是把麾下的军队都套上全身板甲,没钱,也没有时间,塞波里斯这种工匠的想法,在一个王侯的全盘考虑当中,一文不值。

最后话锋一转,司马季又开始安慰道,“刚刚那种全身甲给制造给本王几套,至于其他的还是按照本王所说,最先应该考虑整个大军的使用。”

“舍弃了其他的部分,本王希望每天可以制造出来十套半身甲,三年之内,足够让一万骑兵穿上,还有就是马甲,战马的防护也要考虑,不过终归是畜生,按照慕容氏的标准就可以了!”既然测试完成,司马季也就不在顾虑,直接下达了生产指标,要进入大规模量产阶段。

当然一万套半身甲不是希望达到,而是必须达到。燕王的身份不太适合这么露骨的恐吓,比如逾期者满门抄斩之类的话,他并不好说出来。不过没关系,过几天自然有封国的家臣亲自出来,当面对山谷当中的工匠激励士气。

“还是要保证附近无人,多多巡查,这可是立业之地。”回去的时候,司马季的身体随着马车一摇一摆,慢吞吞的吩咐道,“外人不得进,里面的人也不能出来,违令者斩。”

去年出塞一次,已经引来了洛阳的注意,司马季就不去平州的马场看看了,多年贩马,加上用各种手段积累战马,平州马场的战马数量每年都在爆发性的增长。在高价雇佣佃户的精心照料下,平州马场的战马不敢说各个神骏无比,但都是在及格线往上的战马。

到了需要的时候,这些散养在塞外的战马就可以派上用场,几个不同地方的准备汇聚在一处,司马季就可以像刘秀一样,以幽州突骑面对中原群雄。

至于兵员问题,司马季每年征发徭役,其实都是在征兵,让幽州的百姓先适应被征发出来管理的日子,同时也是在从中选择身强体健者,一旦天下有变,这些人立刻就会收到燕王再一次的征发,只不过到时候他们就不是干活,而是玩命了。

此时的幽州,就有不少被征发的徭役,唉声叹气的离家,听从调遣又投入到了繁重的劳动当中,随着司马季大力引进耕牛,解放出来的劳动力,就比如要用别的地方剥削出来,不管这些徭役心中骂他,还是敢怒不敢言都没有关系。

有时候暴君不是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错的,而是认为自己有能力把反抗者镇压,现在的司马季就已经初步有了暴君思维,让下属的百姓别无选择,必须听话。

司马季每天都登上蓟城城头,依墙而立,举目远眺,视线开阔,一片片苍郁的林木,大块大块灰白的原野,起起伏伏,直伸向遥远天边。城下那些搬运拒马的兵卒,居高临下望去,一个个身影也急剧缩小,便如小人国一般的玩偶,往来蠕动。

手扶城墙体会着粗糙厚重的痛感,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能让人心中平白升起豪迈之气,大半个幽州尽在其手,言出法随,动辄人头落地,这种万人之上的快感令人久久不能忘怀。

就连身份不次于司马季的幽州刺史许猛,也只是他身边的陪衬,便开口道,“刺史,眼见幽州的变化,可有什么想说的地方?”

“殿下有什么想说的么?”许猛还是那副中庸的样子,不慌不忙的反问道。

中庸的样子只是伪装,几年以来,幽州变化之大,此间人生境遇,个中滋味,恍如虚幻,许猛夜间辗转之际,倒生怕是做梦一般,惊醒后便什么也没有了。

“本王最大的愿望,就是像先王那样,潇洒自在,混吃等死!”可是时间不允许,司马季咽下后半句话,取而代之的就是一抹笑容,令人看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司马季固然对未来的局势应变,做好了属于分内之事的准备。可却也要继续和北面的鲜卑部落搞好关系,这两方面的准备一内一外缺一不可。

如果说整个大晋还有一个人关心长城以北胡人的日子,那么不要怀疑,这个人就是燕王司马季,这种关心绝不是一道燕山山脉就能隔开的,哪怕这些鲜卑人并不需要这种关心。

石勒刘渊起兵的时候,鲜卑人正在兼并,最终东部的鲜卑三部当中,慕容氏成了胜利者,当慕容氏南下的时候,面对的是石勒的后赵。也就是说鲜卑人参与进来的时候,中原已经易主了,后来的历史就是鲜卑人和匈奴羯人的战争。

平心而论,包括羯人在内的匈奴人,因为人口规模的原因,其实只能打出来一波爆发,当他们本身的人口耗尽的时候,自然就会从历史上消失。鲜卑之所以存在的历史更长,当然和鲜卑人口远在匈奴之上有关。

中原既然注定成为战场,司马季就把这些鲜卑人一起拉进来,把力量都消耗干净。省的平定中原之后,还要面对几个老朋友,燕王并不想到时候和老朋友翻脸。都像是段氏鲜卑一样,一头扎进来把军队都消耗干净,最后封个公不是很好么?

司马季上疏洛阳的奏疏,已经得到了贾南风的回应,已经派出使者携带圣旨进入宇文氏和慕容氏的领地,召集两部的首领来到蓟城,司马季和许猛,这几天频频登上城头,其实也是看人家来了没有。

圣旨代表着大晋的脸面,如果两个人不来,下一步司马季估摸着,自己距离下一次挂帅出征的日子,又要不远了,这绝不是妄言,司马季眼中晋朝就像是坐在火山上,随时都可能被掀开,可在大部分自我感觉良好的朝臣眼中,士族大臣固然是不怀念汉朝,可在心里面也觉得我大晋和大汉相比不遑多让,蛮夷小部真敢这么做,以那些士族大臣的脾气,完全能做出建议出征的举动。

其实现在,司马季都已经做好准备,要是对方真敢把我大晋的圣旨当成鞋垫,他这个帝国鹰犬就要出兵教对方做人了,索性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几日之内,就有人回来报信,两部首领都已经准备启程来到蓟城,让燕王主持公道。

这种扯虎皮拉大旗的场合并不常有,司马季对这种当摆事大哥的角色十分重视,迅速就在燕王府做好了准备,几天之后,宇文普拨就带着百名随从进入蓟城,许猛作为幽州刺史也亲自出面,算是给了宇文普拨一定的礼遇,好面子,也是中原王朝比较古老的毛病了,许猛看来也没能免俗。

慕容廆和宇文普拨几乎是前后脚到达,两人只是相隔一日,在蓟城内城各自找了一个地方住下,双方的驻地相隔很远,中间隔着无数封国家臣的府邸。

第三百一十四章 调解争端

“宇文普拨声称慕容氏占领了属于宇文氏的草场,而慕容廆则说宇文普拨是为了在部众当中站稳脚跟,故意挑起部众和慕容氏的矛盾,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百无聊赖的司马季拿起杯子不咸不淡的抿了两口,吧唧吧唧嘴道,“往年两部也不是没有冲突,应该不至于像是今年一样刀兵相见,你们看呢?”

幽州是边塞重镇,和胡人打交道是必然的,封国的家臣当然也要对北方的胡人部族了如指掌,话音刚落,下首冯吉便开口道,“宇文氏首领宇文普拨在四年前继位,上一任首领宇文莫槐被部众所杀,这样看来慕容氏的说法可靠一些。”

“宇文莫槐到底是怎么死的,谁能知晓?”童江呵呵一笑不紧不慢的开口道,“自古以来为了权势,当事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说不定就是宇文普拨傻了自己的兄长篡位。”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舒服?这个家臣是不是在映射什么?司马季瞟了童江一眼没有作声,沉默片刻摇头道,“事情不简单,可能不单单是慕容氏和宇文氏的事情。”

“臣下听说,宇文普拨是被拓跋氏首领拓跋绰在临死之前立下的,当初要不是拓跋绰的帮助,宇文普拨根本坐不上首领的位置,拓跋氏和宇文氏是姻亲。宇文普拨的嫡子取了拓跋绰的女儿。”颜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清楚便不再多言,请司马季定夺。

“而段氏和慕容氏也是姻亲关系,一二一二,有意思。”司马季一只手托着下巴,慢吞吞的道,“单轮部众而言,慕容氏是当中人数最少的,鲜卑四部两两联姻,还处在一个平衡的状态,这对我大晋未尝不是好事,可近几年幽州民生安定,本王不希望他们在这个时候添乱,不管是什么情况,都要给我安定下来。”

谁知道贾南风能忍受太子多长时间?历史现在还能不能作为参考,太子被杀的可能性是随时存在的,谁都不知道那个时刻什么时候来临。近几年司马季肯定想方设法让北边安定,在军镇混战的时候,不被拖后腿一直是司马季的目的。

这个时候司马季双手伏案,慢慢直起腰,环顾四周,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道,“四部鲜卑之间的关系本王准备故作不知,将注意力放在宇文氏和慕容氏身上,这不是没有办法。”

四部鲜卑当中,和幽州接壤的严格来说是三个,最西边的拓跋氏只是和幽州略有接触,其实应该是并州刺史应该关心的问题,如果把拓跋氏加进来,操作的难度就变得极高。

见到司马季似乎已经有了主意,几个人便闭口不言等待燕王示下。

“明日、本王和刺史会在燕王府设宴,去告诉慕容廆和宇文莫槐做好准备觐见。”司马季吩咐道。

“殿下是要效仿曹魏之举,永绝后患?”颜严揣摩上意,伸手做出了一个切的手势。

“想多了,不是鸿门宴。”司马季不耐烦的开口,他记得自己说过颜严不要总是这样自作聪明,拍马屁从来不分场合,出主意也不考虑大环境。

颜严的意思是让司马季效仿魏国派刺客刺杀轲比能,趁着两个部族首领都在蓟城的机会,将慕容廆和宇文莫槐俘杀在蓟城。可在大环境上根本不一样,轲比能已经几乎统一鲜卑,本身就是心腹大患,而现在的鲜卑本身就是分裂的,少了两个首领会更加混乱。

这和司马季稳定边疆的想法背道而驰,再者刺杀是下策,当初要不是诸葛亮北伐,轲比能屯兵北方和诸葛亮遥相呼应,魏国也不会出此下策。

这次两部首领听从圣旨来到蓟城,司马季要是把两个人杀了,最强的拓跋氏和段氏怎么想?要不说自己提拔出身最低的记事,有时候真是因为见识问题总是闹笑话。

不过和平使者这种差事,司马季还是第一次做,对着镜子练了很长时间和善的微笑,也不知道能不能让对方买账。

“夫君你还是和平时一样就好了,如果不行的让哈莫尼坐在身边,她总是傻傻的笑,比你笑好看多了。”杨馨进来的时候正好见到这一幕,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一脸的嫌弃道,“要是两部首领见到你这样,不是鸿门宴也成鸿门宴了。”

司马季回头一脸黑线的看着杨馨,视线下移放在隆起的小腹上,长出一口气,忍了。

“好像确实有些怪异!”司马季便走便想刚刚镜子当中的自己,不得不承认杨馨说的有道理,微笑并不符合自己的气质。

慕容廆两人也从住所出来,燕王府并不远,行了一截路,举目四望,尽是一派安稳平静的景色。各色人等,该干什么还在干什么,也不见有惊慌害怕的神色,有巡城的士卒在不远处走过,遇见腿脚不便的老人,既没有不耐烦的连声催促,更没有粗暴地一把推开,而是慢慢的随在身后,待走到宽敞些的地面时,再无声的从老人身侧绕开走过。

权威是无声无息的,并不需要通过表面上的东西来体现,慕容廆通过寻常百姓身上的服从看到了这一点,两相对照之下,自己的部众还是落了下乘。

接近燕王府的路上,慕容廆一行人就遥遥望见对面也出现一行人,穿着打扮也是鲜卑人的装扮,却略有不同,这种打扮慕容氏很是熟悉,“是那帮匈奴杂种的后裔。”

“不要管他们,要体会到燕王的难处。”慕容廆轻声的吩咐道,不过脚步确实不停,继续面对面的向前走,没有显示出来刻意的躲避,不卑不亢成竹在胸。

两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正好在燕王府的门前相遇,用很是不睦的目光看了对方一眼,便有默契的同时迈步进入燕王府,相距很近却寂静无声,在众多精壮护卫的引领下进入府中。

王府内殿,司马季已经等候两人的到来,连同幽州刺史许猛坐镇,对两部矛盾进行调解。

第三百一十五章 定居

慕容廆和宇文莫槐进入王府,就能看到一座巨大的宫殿矗立在前方,气势不凡。青砖黄瓦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气势恢宏兼极其奢侈。若是近观仰望,便见萧墙粉壁,上刻浮雕,丈许之高的金钉朱门打开,左右两边的匾额上分别上书,千场纵博家仍富,几度报仇身不死,尽显燕赵之地的气魄。

而在中间,司马季正在石阶之上站着,身着劲装显得身材修长,双眸目光平淡,虽然不显眼底轻视,却仍然显得居高临下,体现本身无形当中的强势。

慕容廆和宇文莫槐在左右两边的护卫注视下,慢慢的走上石阶,最后在司马季面前停下,躬身道,“慕容廆、宇文莫槐见过燕王,此次奉命来到蓟城,请燕王示下。”

“不用请我示下,本王哪有这个本事让你们二人来到蓟城,是我大晋皇帝的圣旨,让你们不得不来到这里!”司马季用鼻腔轻轻哼了一声,这个时候才正眼看两个一族首领,“还好,你们还明白天子之威不可抵挡。”

这话说的非常重,他司马季在幽州就算是再能称王称霸,也不过是一方诸侯。想要让两人低头也不容易,哪有洛阳的皇帝司马衷一声令下,对方就屁颠屁颠的过来?

先开口把自己的角色摘出去,司马季就等于是告诉两人,这事上面已经注意到了,非同小可,必须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果然,两个桀骜不驯的部族首领都神色一凛,却没有出口反驳。

“里面已经备好酒宴了,都进来随便聊聊。”司马季说话的时候已经给两人一个后脑勺,先行一步进入到了大殿当中。

“燕王的大殿气势恢宏,令人炫目。”宇文莫槐开口缓解尴尬的气氛,同时也是有感而发,比起恢宏的燕王府,自己住的地方仿佛一座茅房,期间的差距显而易见,尤其是燕王府的门窗上,都是玻璃相框,他更是挺逗没有听说过,中原富庶可见一斑。

“哦?刚刚扩建过,本王就这么一点爱好,说是卑鄙无耻也好,穷凶极欲也罢,都一样。”司马季仍然不假颜色的回复着,先以势压人,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给好脸色。

和司马季张扬无比的样子比,许猛早就坐在一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要是燕王以势压人,他的角色就是和事老,两人分工明确,调和这次的两部冲突。

“想吃点什么,随意,本王不缺这点东西。”司马季拍拍手,一群面容姣好、婀娜多姿的侍女从一边出来,带着香风开始上菜,在吃得这方面燕王府可以说凝聚了我大晋的精华,还不缺乏其他文明的经典食物。

奏响乐器,舞姬们纷纷走出,屈身时,裙长曳地,顺着臀股形状,铺成柔和的曲线,展示出诱人的美。舞姬在殿中翩翩起舞,司马季就一只手扶着下巴直勾勾的看着,似乎根本没把宇文氏和慕容氏的冲突放在心上,这更是让两个当事人心中惴惴不安,精美的食物也显得难以下咽起来。

许猛本性不喜张扬喧闹,见此场面不禁有些微微皱眉。但他斜睨一眼,见司马季笑容可掬,连连称好,还频频地点头示意,不禁也失笑起来。

“塞外勇士多坦荡,两位可不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啊,人生不就是一个痛快么?”司马季捏着琉璃杯放在眼前来回旋转,呵呵一笑道,“今时今日两部的力量,相信今日在蓟城所见,也不过如此吧?”

“燕王这话从何说起,我宇文氏和大晋相比,如同火苗比之皓月。”宇文莫槐连连摆手道,“上国威仪岂是我们小小部族可以相比的,世世代代宇文氏都是大晋的屏障,能够从大晋身上学习到一点东西,便已经是造化。”

“我相信大都督也是这么想的,太尉一直对大都督评价甚高,本王师从太尉,可以说和大都督是同出一门。”司马季又把目光放在了慕容廆身上,等着对方表态。

司马季年年大兴土木,现在不敢说把蓟城弄成了大晋第一城池,但除了人口不足之外,不论是任何方面,都不比任何一座城池差,还有过之。为了在两部首领面前装逼,他差点就要学习隋炀帝,在两人入城之前用丝绸把路边的树木包裹起来,夜晚以蜡为柴,在夜晚把蓟城照耀的灯火通明,要不是许猛从中劝阻,燕王绝对能干出来这种事。

“我慕容氏侍奉大晋已久,自然从命。”慕容廆低头道,千恩万谢后,复又对司马季再施礼。他心中清楚,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圣旨虽然是大晋皇帝下达的,可山高皇帝远,但是现在整个幽州和平州谁一言九鼎,死啊面积才是这里的最高主宰,由不得他不格外尊崇敬畏。

大晋皇帝不可能时时刻刻的盯着幽州北方的一个部落,但燕王却可以,谁让自己就在对方眼皮子底下,多种原因之下,慕容廆才动身前来。

司马季貌似欣慰的点点头,初步挫掉对方的傲气算是成功了,接下来才看看怎么谈?

“两部已经战过一场,除了一地的尸体之外,可有什么收获啊?”司马季自顾自的开口道,“是不是这几年的日子太顺了,人口增加所以要减少人口?要不要帮忙?”

“怎敢,怎敢。”慕容廆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大晋的王侯皆是英武过人的人中之杰,领兵作战不在话下。更有殿下如此年轻俊秀,气度不凡,一望便让人心中既敬且畏,我们小部怎敢劳动天兵降临呢。”

“本王也希望是如此啊,北方安定幽州繁荣,你我一体,你们给本王面子,本王就给你们面子,多面以来,本王对你们四部鲜卑不薄吧?相信你们要明白,如果你我之间兵戎相见,你们两部全族的人口,还没有我大晋的士卒多。”司马季又喝了一杯,慢悠悠的道,“为藩属屏障,我大晋不会亏待你们,如果惹事下场如何,相信两位也清楚。”

整个晋朝军镇林立,一群宗室出镇掌兵,中央牝鸡司晨,各方都在蛰伏,可这些事情谁又知道呢?胡人能看见的,只是晋朝出兵打这个打那个,谁不服就揍谁。

所以司马季大嘴一张就是雄狮百万,言语之间满是傲慢,那自然就不足为奇了。必须让慕容廆和宇文莫槐两个人知道,这个天下到底是谁说的算。平时燕王可以对所有鲜卑人平等相见,但是要是给晋朝惹麻烦,那他就不客气了。

至于什么两部之间的矛盾,司马季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虽然说这可能涉及到了其他两部的段氏和拓跋氏,但现在他只能压缩面对的势力。

慕容廆和宇文莫槐听着司马季措辞强硬,联想到前段时间收到的圣旨,自然也知道事情已经大了,虽说并不知道是司马季在奏疏当中夸大其词,表示幽州北方可能起来一个新的威胁,让两部受到了朝廷的重点关照。

可这个关照的后果是显而易见的,慕容廆和宇文莫槐两人,都不想让大晋爸爸的和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高句丽是根本不比自己查的。

“学我者生,似我者死。归根结底,还是你们两个部落没有脱离蛮族的习气,天天就知道打打杀杀,如何能发展部落,本王眼中的你们,就是你们眼中更北方的那些部族,那些部族到底是什么样,你们是亲眼见过的,到了秋天是不是又要来幽州卖人了?”司马季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的问道,“现在本王给你们一个机会,能不能抓住就要看你们自己了。”

“燕王请吩咐!”慕容廆和宇文莫槐各自陷入沉默当中,过了会儿便开口请命,司马季示强的举动,终于还是有了效果,现在两人已经能听进去话了。

“宇文氏居于辽西,而慕容氏居于辽东,你们还各有部分部众在幽州平州的辖地,如果你们能为了草场土地打起来,那我大晋是不是更有理由对你们动手?”司马季慢吞吞的开口道,“如果你们两部还维持目前的生存状态,本王能压住你们一次两次,以后相信也是不管用的,现在你们只有一个办法。”

“请燕王示下!”慕容廆心中一动,似乎隐隐猜到了什么,只是现在还不敢确定。

“完全进入农耕生活,建立城池,游牧生活可以作为补充,但不能将整个部族的存亡,放在放马牧羊上面,只有这样,才不会因为底盘起冲突。”司马季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这就是司马季的办法,宇文氏和慕容氏必须进入农耕,准确的说农耕到底占据多少比重也不重要,但是必须进入完全定居的状态,不在随着草场迁徙。

其实和拓跋氏相比,宇文氏和慕容氏已经算是半定居状态,基础已经好得多,就差临门一脚,燕王这几天把蓟城弄的翩翩有礼,秩序井然,其实也是在给两人树立一个榜样。

第三百十一六章 都听本王的

提出让慕容、宇文两部定居,也是司马季考虑了客观条件之后,才给出的建议。主要还是宇文、慕容两部现在活动的范围好,是可以定居的。

正好处在辽东的西北方和正北方,有些部众还就在辽东郡境内,和辽东的晋朝百姓生活环境没有太大的不同,如果辽东的晋朝百姓可以定居,那么两部的鲜卑人当然也可以定居。

事实上他们现在就已经进入半定居状态,只不过还没有正式选择地方建城,按照时间来说慕容廆正式选择地方建城,转入定居状态还要一段时间。

要是涉及到了拓跋氏和段氏两部,司马季绝对不会提出这种建议,燕王虽然牛皮吹的整天想,不过改变草原气候的能力,他还真的没有。

现在的事实很明显,平州开发的比较晚,现在还没有什么起色,但境内反抗势力已经被荡平,步入正轨是早晚的事情。而幽州,数年来燕王把人当成机器使用,付出了臭名昭著的名声,终于将自己的封国连同幽州其他的部分带上了正规,不要看他征了多少徭役,那只不过微小的副作用,符合这个时代的规则。

现在的蓟城周边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是扯淡,但他敢说在整个大晋的所有大州,也是首屈一指的,和塞外鲜卑部族相比,高下立见更是一目了然。

整个晋朝和慕容氏或者宇文氏一个部落相比,司马季也觉得是胜之不武,但这是事实。他都不需要刻意去宣扬这种差距来示强,慕容廆和宇文莫槐自己能看到这点。

尤其是慕容廆,这几年慕容廆就时常想要让慕容氏定居发展,效仿晋朝转变生活方式,事实上已经做了几年,很多部众都已经开始接受了这种改变,只是缺乏一个明确的契机。

而现在这个契机来了,可以说是和慕容廆心中的想法一拍即合,其实换一句话来说,慕容氏和草原的拓跋氏生活方式已经相差甚远,教百姓从事农桑生产,法制与晋相同。慕容部开始了定居的农业生活,逐渐接受晋朝的一切,现在只差一件东西。

这个东西就是晋朝的承认,只要晋朝不再视慕容氏为蛮夷,这事就成了。可就是这件事,几乎是整个洛阳朝臣都不能做的,如果洛阳有这个勇气承认,晋朝国内的胡人问题也不会这么猖獗。

但现在司马季愿意站出来第一个给慕容氏鼓励,让他们正式脱离游牧方式。

可以说对慕容廆和司马季而言,这是一拍即合的事情,甚至都不需要过多的考虑。慕容廆愿意倾心归附,司马季愿意接纳,这和洛阳朝堂的僵尸有什么关系?

“殿下,要慕容氏做什么?”慕容廆当然认为这是一年好事,可太顺利了,顺利到了他不得不警惕,事出反常即为妖么。

“我还能要求你们两部做什么么?似乎慕容、宇文两部还没什么能帮到本王忙的,哦,有一些私兵,战斗力还可以但是人数有限。”司马季好像真的做出一副想要报答的样子,最后还是无奈的道,“你们做好自己就行了,你们不添乱就是对本王最大的帮助。”

宇文莫槐面色讪讪,如果换做任何一个人用这种态度对待,作为一部首领他早就翻脸了,哪怕是慕容廆这样他也不惯着,可司马季这么干了,他就不敢翻脸。

当两者的体量相差过大的时候,就会带来这种压迫感,燕王手持圣旨代表大晋,区区小部首领有什么炸毛的,坐在一边听着就行了,还没让你跪着呢。

“你们如果想要一辈子放马牧羊,本王不管,反正路已经为你们指明了。”司马季不慌不忙的继续加码道,“机会只有一次,都是一部首领,本王就为你们考虑太多了,又不是小孩子,天天让我教?”

“我部也仰仗上国威名,只不过很多事情还需要殿下的帮助。”宇文莫槐听罢之后果断低头,农耕和放牧谁的产出大是显而易见的,更何况宇文氏的地盘还不算太适合放牧,最适合放牧的草原是段氏和拓跋氏的地盘,慕容氏和宇文氏的地盘只能说可以放牧,但同样可以耕种,属于半农半牧的地方,经过多年以来的生活,两部能看出来那种生活产出比较大。

“种子、农具本王都可以提供,甚至可以派出农夫去教导,都是大晋的臣民,本王不会厚此薄彼!”司马季摆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矜持的道,“明日开始,本王就和许猛刺史商议此事,两位先在蓟城歇息一下,多逛一逛。”

自始至终司马季就控制着这次调和的节奏,慕容廆和宇文莫槐不需要说话,安静的听着就行了,到他们说话的时候才允许发言。直到两人踏出了燕王府的大门,才恍然发觉,他们扮演的都是耳提面命的角色。

“殿下,帮助两部发展会不会养虎为患?”许猛在刚刚的宴席上一直默不作声,做出中庸之态,但不代表他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只不过没有在刚刚说出来。

“鲜卑人所值得忧虑的地方,在于他们飘忽不定的居所,我们想要抓住他们是非常困难的,前汉大军深入匈奴消耗巨大就是这个原因,但一旦他们定居了,这种因素就是不再存在,刺史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司马季一条眉毛反问道,“一旦定居开始耕种,实力当然会有所增强,但却失去了最大的隐蔽性,到时候他们考虑问题就必须换一种环境考虑了,抢一把就跑的事情会少很多,除非他们的老巢不要了。”

司马季只是用汉武帝举例子,实际上扫荡草原得不偿失的例子比比皆是,不说拓跋焘十三次北伐,朱棣五次北伐,四次都没找到对手。慕容氏和宇文氏在司马季的帮助下,可能会有所壮大,可同样他们定居了,就同样在大晋的兵锋之下。

“我马上回刺史府,召集下属办理此事。”许猛二话不说抬腿便走。

“特事特办,刺史别写奏疏,其他胡人生活环境不同。”司马季冲着许猛的背影喊道。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一纸合约

生活太落后的游牧势力,就如同跗骨之蛆,打了就跑十分讨厌,中原王朝扫荡草原似乎效果也不好,生活进步一些的辽金,又成了大威胁。战力比现在所谓的数十万控弦之士强了不止一筹,所以怎么都是难办的。

但如果要是有选择话,司马季还是希望敌对势力定居,毕竟我大宋那种王朝是少数,在中国历史上也属于是异类,同样的生活方式,中原王朝人口这么多,没理由会输的。

就怕许猛邀功,真的认为定居是灵丹妙药,无视各地胡人不同的生活环境。司马季要不是对东北环境有所了解,知道宇文氏和慕容氏生活的大体位置,知道定居完全可以实行,根本不会出这种主意。

定居仅限于两部,段氏鲜卑活动的地方,就已经是草原了。不考虑自然环境乱出主意,无异于耍流氓,就像是人类从非洲出来之后,早期的文明为何都在沙漠干燥的环境当中存活一样,要知道沙漠纵有千般不好,比起其他环境却有一个巨大的好处,沙漠环境不宜传播疾病,这对早期的人类是极为重要的。

慕容廆和宇文莫槐回到住处会怎么想,司马季暂且不问,回头看了一桌子的菜,顿时觉得心中剧痛无比,家里有矿啊,竟然这么招摇?

整个晋朝的官员名称品级多如牛毛,不过在司马季看来,最能做事的无非就是五监。五监即少府监、将作监、国子监、军器监、都水监,均为专门机构。少府监负责全国丝织,相当于现在的纺织部;将作监负责全国冶铁、铸造,相当现在的工业部;军器监负责全国兵器制造、分配管理,相当于现在的国防科工委;都水监负责舟楫制造、河道治理、漕运,相当于现在的水利部。

这五监封国统统没有,这是司马季比较糟心的事情,只能笼统的从幽州采买部里面,分出一些人,通过商队前往全国挖人,拾人牙慧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相关的人才,或者后代,他虽然不相信子承父业的一说,可万一要是有呢,那不是赚到了么?

而寻找人才的主要目标,并不是洛阳的朝廷,哪怕他知道那里人才最多,可身为宗室他不敢对洛阳有进一步的动作,好在其他地方也可能有这种人才的残余。

这个其他地方指的并不是国外,同等级的贵霜、波斯距离太远,远水接不了近渴,不远的北方草原、难免的东南亚,这些地方还值着我大晋技术扶贫呢,根本不会有人才。

其他地方能有这种人才,当地必须曾经有和洛阳朝廷的一样架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灭亡三十年的吴蜀,吴蜀灭亡之后,当地的一国巨擘在洛阳混的都不如意,更不要提这些明显不是豪门大族目标的五监。

幽州商队到达吴蜀旧都之后,熟悉之后便会在当地打听属于五监的人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会大张旗鼓也不会刻意的避讳什么,全天下都知道燕王这小子穷凶极欲,最大的爱好就是大兴土木搞工程,需要这方面的人完全说得过去。

这批人被用各种手段弄到蓟城之后,便投入到了燕王各种各样的要求当中去,很快这些吴蜀旧臣就发现,自己所学的东西竟然是燕王最感兴趣的。

这些旧臣的直接部下,已经已经被召回幽州的燕山童子军,现在他们又多了一项任务,前方宇文氏和慕容氏的辖地,帮助建城。

这一天司马季又如同喝高了一般,摇摇晃晃的回房,脸色满是疲惫,杨馨见状不由的心疼道,“夫君何必要亲力亲为,帮着两部建城呢,他们自己就没有人么?”

“这你就不懂了,两部的城池本王最好有深入的了解,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建城开始的时候就了如指掌,万一以后有变,攻克便不难。”伸手指掏了掏耳朵,司马季扶着前额哼哼唧唧道,“就如同蓟城,它也不像是表面的那样。”

司马季哪有这么好心怀柔天下,帮着对方建城当然真的,不过最终的目的则是放对方脱离游牧方式,并且给自己留一个后门,算计两部也是真的,都是真的。

“那草拟合约是什么意思?这些胡人几时重视过这种合约?对他们而言,背信弃义是常事。”杨馨捂着小腹站起来,帮着司马季宽衣解带,但马上双手就僵住了,脸上闪过一抹羞红,她现在的这种状态好像不太适合侍寝,又马上把衣服套上继续道,“夫君还是去其他夫人那里去吧。”

“等你睡着我再走吧,都是自己家。”司马季用行动证明了他就是个渣男,有些疲惫的坐下道,“那是以前,其实起草合约么,就是给本王一个借口而已,这次我已经将所有东西都摆在明面上说了,现在封国需要安稳的环境,他们两个要是在闹,这纸合约就是本王揍他们的借口。”

必须要承认,司马季比较欣赏西方那种白纸黑字的东西,可惜中国古代似乎对口头约定比较重视,合约和中原王朝强势又不冲突,如果按照口头约定,那以后会打很多没脑子的仗,再者有这么一纸合约,到时候摆事实讲证据,对征兵也是有好处的。

总比到时候现征兵,说两句语焉不详的胡人背信弃义要强的多,背信弃义是怎么背信弃义的,必须要让国家的百姓明白,那才能全身心的支持国家的行动。

当然司马季并不希望走到那一步,不过有些事还是防着一点好,先小人后君子,不弄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今天燕王可以真心帮助宇文氏和慕容氏,明天也可以真心收拾掉他们。

一纸合约也是一个紧箍咒,要是宇文氏和慕容氏不明白这一点,以后司马季会让他们明白毁约的下场。

“我已经让百姓明天上街,尽量把声势做的大一点,给咱们蓟城的百姓一个深刻印象。”司马季深谙与民同乐的道理,说白了就是绑架民意,以备后用。要是以后这一纸合约不好使,百姓们回忆起来今天的一切,肯定会支持大晋出兵的。

联络了幽州刺史许猛之后,司马季便准备让慕容廆和宇文莫槐亲自出面签约,两人都不是一般的贵族,而是一部首领,当他们从住所出来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似乎整个蓟城的百姓都出来了,这么想倒是没错,燕王开放了内城,把外城的大多数百姓都放进来造势,美其名曰共襄盛举。

“兄长,燕王是一个非常好面子的人,如若我们两部以后又起了冲突,今天这一幕可能会让燕王对我们不利。”慕容运也是刚刚才到,慕容廆一来半月不归,作为慕容氏的二号人物慕容翰显然不适合出来,他这个弟弟就过来看看。

慕容运是跟着司马季南征过的,对当时的顶头上司脾气很是了解,立刻就觉得此事并不简单,如果司马季这么重视一件事,以后要是被打脸了,燕王疯起来是很要命的。

幽州官吏端庄自持,耍了一把上国威风,百姓载歌载舞只是看热闹,但对于慕容运来说,这就是司马季把两部首领架起来用火烤,一旦以后双方再起刀兵可想而知。

慕容廆从热烈欢呼的两边人群中徐徐穿过,对慕容运感慨的道“燕王是个厉害的角色,就看宇文氏是怎么想的了,要是在以后宇文氏还挑衅,燕王应该也会秉公处理的。”

不多时,来到府衙,宾主落座。燕王府中有从属上前给慕容廆和宇文莫槐见礼,抖开了手中礼单,大声报道:“两部和平乃是一桩盛举,宇文氏和慕容氏从此和平,我大晋天子也乐观其成,幽州愿意帮助两部发展农桑、提供农具……种子……以及经验丰富的匠人百名,帮助两部建城,在两部设立采买部,帮助两部部族百姓。”

“两家盟好之事,我都已知晓,所有条件无有异议。总之也多谢两位首领诚恳大度,愿意放下互相心中的芥蒂,也给了本王一个做和事老的机会。两位放心,我大晋重情义,真诚热情,既然愿意帮助两部发展,必当至始至终都竭尽全力支持你们。”司马季不慌不忙的开口道,“不过落子无悔,不知道慕容廆和宇文莫槐两位首领,是否真的愿意放下芥蒂?”

“愿意!”慕容廆和宇文莫槐,此时出现了一个小插曲,慕容廆还好说曾经在洛阳求学过,写字是不成问题的,宇文莫槐在签字的时候就比较麻烦了,他不会写字。

不过难不倒宇文氏的首领,宇文莫槐心一横,取出小刀面不改色对着手指一划,任由鲜血留下,狠狠一巴掌在上面派出了一只血手印。

“好,草原汉子,够爽快!”司马季不由得赞叹道,话音刚落慕容廆有样学样,也拍出了一只血手印,这纸合约就这么签订了。

“今晚开放所有城禁,全城百姓可随意走动。”司马季一挥手命令道。

“谢,燕王!”不远处被士卒拦着的蓟城百姓,哗啦啦的跪下一片高声感谢。

第三百一十八章 徙戎论

夫夷蛮戎狄,谓之四夷,九服之制,地在要荒。《春秋》之义,内诸夏而外夷狄。以其言语不通,贽币不同,法俗诡异,种类乖殊;或居绝域之外,山河之表,崎岖川谷阻险之地,与中国壤断土隔,不相侵涉,赋役不及,正朔不加,故曰“天子有道,守在四夷”。

司马季靠在正座,手持一张纸一字一顿的念着,猛然停顿看向下方等候的中年文士,面色很是不愉,脸上满是无奈的道,“江统,山阴县令,回到洛阳述职,因目睹齐万年反叛,写下徙戎论,你来燕国干什么?”

他才高兴没几天,终于做摆事大哥把宇文氏和慕容氏的矛盾解决,才消停没几天怎么又有自己的事情?又是胡人的事情,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躲都躲不开么?

江统深深一拜而后抬头,面容伟岸,神色坚毅的道,“殿下去年为洛阳禁军主帅,亲手平定齐万年之乱,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蛮夷狄戎的危害,如若殿下能够建言,必然事半功倍。”

江统说完目光灼灼的看着司马季,大义凛然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戎狄志态,不与华同。”

自从卸任山阴县令之后,江统便回到洛阳等待调配,期间写下徙戎论。在洛阳引起轩然大波,引起了朝臣的激烈争论,但水花很大也没有得到正面回应,便想到司马季为平乱统帅,这次来到燕国希望燕王出言。

在江统想来,司马季率军平乱到过关中,亲眼所见之下肯定会站在自己这一边,抱着这个目的,他千里迢迢来到蓟城,时间正是宇文氏和慕容氏签订合约离开之后。

“照你这么说,如何解决?”司马季看在江统一片拳拳报国之心,并没有马上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准备先听听对方的高论。

当今之宜,宜及兵威方盛,众事未罢,徙冯翊、北地、新平、安定界内诸羌,著先零、罕并、析支之地;徙扶风、始平、京兆之氐,出还陇右,著阴平、武都之界。

江统洋洋洒洒的在司马季面前进言,却忽视了一个基本事实,文言文太多,燕王一边听还要一边想,把对方空中的东西在脑海中对照。他最喜欢的臣下是颜严,主要就是对方出身地,不来之乎者也的那一套。

“就是迁徙塞外么?”司马季被之乎者也灌输了半天,脑袋隐隐有些胀痛,挥手让江统停止才道,“想法很好,不可能成功,不过是徒增笑谈罢了。”

“为何?”江统很是愤愤不平的开口相问,“这难道不是关中百姓所想的事情么?不要说关中,那并州刘渊志高远大,也不非一般人可比,放任下去必生祸端。”

嗯?司马季一听这话身体坐直了,还能看出来刘渊非同一般人,这个山阴县令确实是一个人才,我大晋果然还是有人才的,只不过朝堂当中吗?基本上都是僵尸。

说那些朝臣是僵尸,主要还是他们得过且过的态度,并不是他们真的在国家大事上有问题,就比如江统的徙戎论,司马季就断定,越底层的人越是拥护,反而越是上层的人,越是不值一提,讨论讨论之后就高高挂起,不作回应。

也正是这种环境,让江统离开洛阳散播自己的主张,不过司马季没想到对方首先找到了自己,燕王现在正在躲事阶段,还刚刚调解了胡人的矛盾,反手就支持徙戎论?这好像不太合适吧?

何况这就是一个鼓舞人心的东西,没有操作性,江统一个山阴县令在这种涉及到整个王朝的大事上,还是想的太简单了,牵扯到了太多方面。

而且找司马季来也不合适,他是去年平乱的统帅是没错,可另一个身份是藩王,还并不在在朝辅政,以藩王的身份对朝堂大臣方针指手画脚,这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关中地区是秦王镇守的地方,为何不去找秦王看看呢?”司马季拿起一盏茶放到嘴边反问道。

“江统并没有见到秦王!”说到这的时候,江统有些泄气的开口道,“此事不知为何!”

司马季暗中咧嘴,见你就有鬼了,就长安和洛阳那种面和心不和的关系。司马柬怎么可能强出头把火力引到自己身上?他躲贾南风都来不及呢,每年年初都备下厚礼送入洛阳,礼重但人绝对不到,这还不明显么?

“本王也不会倡议此事,你肯定想知道为何,那本王就解释一下。”司马季不愿意看到江统做无用功,这事比他想象当中复杂的多,“羌氐迁徙内地的历史太早了,早到前汉汉武帝的时候就开始,或者说人家本来就在那。晚的如并州匈奴,那也是南匈奴内附的时候,现在也已经二百多年,最近的都是曹魏时期的事情,实际上我大晋并没有迁徙多少胡人进来,当然秃发树机能也算。”

“时间太早只是一个方面,现今胡人内迁,最大的获益者是乃是士族,士族插手人口买卖,胡人贫贱,且使用起来不必担心受到苛责,一些州郡官吏并不会追查胡人被买卖的下落,让士族有恃无恐,实话实说,你进入王府之后是不是看见了很多面容和中原女子不同的侍女,那也是本王买来的。”司马季一点一点的为江统剖析这里面的门道,如果江统回到洛阳做官数年,肯定会自己看到这一点。

但是现在江统还是一个县令的视角,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牵扯到多少利益。

“不过本王不建言有本王的道理,并非是因为买卖胡人让本王赚了多少钱。朝中部分大臣的想法,还有另外一种考虑,那就是开疆辟土之念。”司马季缓缓道来其中的厉害。

有开疆辟土想法的朝臣可能不多,但肯定是存在的,他们可能对胡人没什么好感,但肯定明白这不是胡汉有别,把胡人赶出去,然后死守长城就能解决的问题。

“燕王殿下,你可有办法解决此事。”听了司马季的话,江统颇有种心灰意冷之态,但还是不死心的反问道。

“有些问题,只有时间才能解决它。”司马季想到一句话,留给中国队的时间不多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洋井

对于江统这个人,司马季还是很欣赏的,不过身上的多种原因迫使他不能出声,身为藩王镇守边关对中央的事情指手画脚,哪怕燕王并非一个天纵奇才,也能看出来这里面是多么危险,犯忌讳的事情不多,这绝对会算上一个。

秦王司马柬就更直接,知道江统的来意连见都不见,司马季觉得自己都算是心软了。这都是看在江统目光算长远,不愿意让对方寒心,才勉强让对方入府一见,至于更多的,那是想都不要想。

可江统满是失望之色的站在面前,司马季也有些于心不忍,想了一下道,“如若本王举荐你,在并州、秦州选一处胡人不少的郡作为太守,你可愿意?”

江统一腔热忱,燕王真不好意思出言打击,到底能不能像是他自己说的那样,把胡人迁出去,以一个县令的角度肯定是看不到的,司马季愿意帮助对方主政一方,而不是在洛阳,那样太脱离实际。

并州自然不必多提,刘渊的匈奴人本身就在那,至于秦州、雍州、也是刚刚战乱过,现在需要俊才主政一方恢复民生的地方,做一方太守之后,江统的眼界会开阔很多,直取谋求一州之职,这不是他一个藩王可以做到的。

而且说一句不要脸的话,就算是江统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一郡之地让他可劲折腾,把境内胡人折磨的死去活来也没关系,出了乱子也在容忍的范围之内。

“谢燕王的好意,江统还要回到洛阳!”张统断然拒绝了司马季的好意,显然还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想要把自己的理论实现。

“先生自便吧!”司马季面色不变的开口,又加了一句,“先生可以在幽州逗留一番,说不定这段经历可以帮上你的忙。”

自己也是好意,江统既然不领情就算了,让对方在幽州多看看,只是希望在对方碰壁之后,回想起来在幽州的经历,说不定会回来,谁说好马不吃回头草?真香定律不有的是么?

“在下告辞!”江统转身退下,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司马季的话起了作用,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蓟城,不像是来的时候行色匆匆,这次静下心来在附近闲逛起来。

江统从来没踏上幽州的土地,感觉和自己在关中的时候,明显有些不一样。自然也就和关中的环境做起来对比,没有太过残破的村落,人烟比关中多了不少,并没有边塞的景象,没有荒芜的田间地头,见到一些身影,似乎在为农忙时节做准备。百姓的脸上也比关中百姓多了笑容,连眼神也少了份沉重,多了些企盼。

“人言燕王为人残酷,崇尚法家之道,严刑峻法之下,幽州到是安定。”张统一边走一边想着,心中也略微有些触动。

这还是蓟城之外的景色,回想蓟城之内,内外城墙厚实无比,城头街巷往来巡视的士卒,昂首挺胸,专注严肃。城内车辆纷纷,人马簇簇。赶车人大嗓子吆喝,牛马间或嘶鸣哞叫,挑担子游走,开铺子买卖,各处都是一部喧嚣热闹、太平安稳的景象,竟不比长安差多少,还犹过之。

离开蓟城之后,江统逗留几日还是打定主意离开了幽州,杨馨把这件事告知司马季之后,他有些烦躁的挠着头皮,反问道,“为夫是不是缺少一点人格魅力?不足以让俊杰誓死相随?”

“实话来说么?夫君就不要想百姓口口相传当中的典故发生在自己身上了。”杨馨的口吻很是委婉,但意思也很明白,侧面告诉自己的夫君,你的想法绝对没错。

顿了一下杨馨才旁敲侧击的问道,“夫君觉得江统的想法很对?”

“很能鼓动人心,一些判断的事情也对,就是迁徙胡人道塞外想当然。不然为夫也不会想到举荐他为一方太守,从更高的层面上考虑问题了。”司马季叹了一口气长叹道,“不过似乎他并不想从太守做起,就这么算了吧。”

想到这司马季还是有些愤愤不平,怎么振臂一呼,从者云集,俊才纳头便拜的事情自己从来就没有碰到过?

司马季正在气头上,对自己的命运气愤不已,难道降生的时候点技能点没点声望?严格来说除了一个快寿终正寝的刘徽之外,他多年以来半个俊才都没收入麾下,连刘徽都是穷困潦倒之下才劝说成功的。

“夫君要是早生几十年,会不会烦恼为什么诸葛连不给你做内史、周瑜不给你做主簿?郭嘉不给你做别部司马?”杨馨抿嘴直乐,觉得现在的司马季分外可爱。

司马季歪着头看着杨馨,暗道,“你真说对了,不少三国小说里面,主角就是玩集邮卡。”

不过这股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半日之后司马季也就不当一回事了。他就不相信自己培养出来一万人,就出不来两个可造之材?只不过还没有到人才爆发的时候。

现在有一件事已经是当务之急,通过这件事情,司马季第一次认识到了自己臭不可闻的名声,带来的负面影响。连一个回到洛阳等候官职的县令都吸引不过来。几年后要是打起来,说不定自己的吸引力都没有刘渊大,这可是一件很要命的事情。

司马季虽然对士族和假寒门万分看不上眼,可也不想以幽平二州的对抗整个天下。不指望自己麾下云集天下俊才,但只要这些俊才不为敌人所用就行了。

自己臭不可闻的名声必须要迅速挽救,该出点血做善事了。说出心中的想法之后,杨馨的俏脸满是惊异,自己的夫君这是开窍了么?看来江统来这一次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夫君想要怎么做呢?馨儿其实一直都想说,夫君如若把对胡人的郑重态度,拿出来一半用在这上面,那就还为时不晚。”杨馨捂着小腹慢慢坐在司马季身边,随着时间过去,杨馨的身体越加不便,但倾听枕边人的心声还是轻而易举。

司马季一翻白眼,这叫什么话?保持幽州外部的安定环境,当然要和胡人交好,怎么从杨馨口中自己和石敬瑭差不多?不过这番话没说出口,而是默不作声的想办法。

“徭役还是不能停,数年来封国的变化你是亲眼见到的。”司马季慢吞吞的道,“不过幽州之外么?博一个好名声,最快的办法就是赈灾。”

“不错,夫君说的有理,这是最快的办法。”杨馨很是赞同的鼓励道,“灾害一点出现,肯定会牵连甚多,百姓流离失所并不罕见。夫君拿出一些财物用来赈灾,可以博取贤名。”

杨馨对司马季的想法深表赞同,天下之大灾害并不罕见,就像是司马季说的,州郡之灾年年都有,蔓延数州的大灾,隔三差五也会出现。这样赈灾就是散播名声最好的办法。

“就这么办了,也是救命于水火。”司马季一拍大腿就这么定了,不是他以前就对普通百姓的苦难视而不见,谁让幽州气候稳定,目前没出现过大灾呢。

后世的帝都,正好在多少正合适的四百毫米的降水线当中,这个降水量正合适。南方水灾频频,内陆又可能被干旱困扰,帝都什么都不占着。

一直建设大本营的燕王,哪有空对其他州郡的灾祸上心,就算有时候拿出来粮食赈灾,也没有抱着博取美名的目的去做,可心在不一样了。

深知自己臭名昭著的燕王,从现在开始就要冲在赈灾的第一线,扭转旁人对自己的观感。

“馨儿真是替夫君高兴!”司马季这种转变,最高兴的是杨馨,可还没高兴多长时间就听到司马季说道,“为夫要在王府之内弄一个小工程,馨儿到时候看着就行了。”

杨馨没来又想到了一句司马季常说的一句话,这句话好像叫狗改不了吃屎……

不管杨馨怎么评价,这东西司马季已经谋划不少时间了,还是饮水问题。外城、内城、王府,这三个区域的饮水在司马季眼中是有差别的。

而王府的饮水问题,司马季想的就是洋井,人们拿着十几根长铁管,在家的院子里找个合适的地点后和着铿锵有力的号子生生地往地上钻洞。大约钻到十几米深的时候,水就会从井眼里冒上来。利用活塞的移动来排出空气,造成内外气压差而使水在气压作用下上升抽出。

这个原理他知道,因为住平房的时候经常拆,老家气候寒冷,冬天使用洋井不把活塞拿出来就离开,水下不去说不定会冻上,这样里面的水被冻在铁管当中,就会堵死铁管,下次就不能用了。

早先的铁管并不符合司马季的要求,随着唐山的铁矿被发现,加上炼铁技术越爱越达到目的,这个问题迎刃而解,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活塞移动需要一块皮子,一般都是用橡胶皮来代替的,现在燕王上哪找橡胶皮去?

不过最为坚韧的皮制品他有,就在燕王府的内库当中,南征猎杀的大象皮。

第三百二十章 以待时变

活塞并不一定非要橡胶皮引水,但有了这个东西可以很少的提高活塞效率,简单来说就是更省劲,据传洋井曾经在宋代出现过,相信也是因为自身有些原因所以没有推广开,司马季觉得如果要是有原因的话,应该和橡胶引水皮有关。

直到洋井大规模出现的时候,是在解放之后,那个时候橡胶已经不是珍惜不得了的东西,洋井被视为进口舶来品。

密封性不好,使用的时候事倍功半,除非你有单身二十年的手速,不然根本引不出来多少水,当然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克服,可以把洋井储水的泵壳打造成类似漏斗的形状提高效率。

剩下基本上都是纯机械能克服的问题,漏水方面不一定非要焊接机才能解决问题,只要做到大体不差,用螺丝一样能保证不漏水。

洋井的出水量并不高,但饮用地下水燕王觉得比较卫生,再者虽说出水量不高,但燕王府自身使用还是不成问题的,至于其他方面,他也害怕在最坏的时候被围城,战争时期被断了水源可不是闹着玩的,蓟城怎么本身也要有点能脱离封锁环境老底才行。

司马季可以承认自己夏季伯折腾有多种原因,唯一不能承认的原因就是,他搜刮民脂民膏太多,做贼心虚,才处心积虑的把王府、内城、外城用不同的手段隔开。如果有人来到蓟城的外城观察,那内城还是另外一个样子,进了内城,也无法推断出来燕王府里面是什么样。

有了堪用的铁管,加上找足够的煤炭,司马季这个没出息的藩王,首先想的和富国强民无关,是时候把王府弄的暖和一点了,每年冬天王府不能说冷,可也后世家里的温度完全不能相比,冬天躲在房子里吃冰棍的日子,他都快忘了。

虽说王府已经弄出来火炕,和前几年已经有了巨大的进步,可谁不喜欢舒适的环境呢,有条件就要做到,司马季画好图纸,解释了一下其中的关键之处,便做起了甩手掌柜。

幽州一年到头就没有清闲的时日,司马季相信他治下的百姓也早已经习惯了。这不过是巧立名目当中的一种而已。

“臣下去和刺史商议一下,毕竟所需要的铁并不是小数。”颜严躬身领命,转身就直奔刺史府,燕王把盐铁专营这事忘了,可他必须记住,这么多的铁不能从北平郡的矿山运出来。

如若数量巨大的铁被运入王府,被有心人发觉,这就是滔天的大事。北平郡的铁矿肯定不能暴露,铁矿往往和兵器甲胄联系在一起,被人注意到就解释不清了,汉朝的周亚夫不就是被抓住了把柄说要谋反么。

北平郡铁矿不能暴露,不然大量的铁来路不明司马季解释不清楚,那就只能走正规程序。

就算如此,颜严把需要的数量告知刺史许猛之后,仍然把这位幽州刺史吓了一跳。

“刺史是知道的,我家殿下和众多胡商交好,听说在极北之地的国家,就用铁制造铁管,灌水加热,用来冬天御寒。”颜严见礼之后洋洋洒洒的解释道,气定神闲讲解其中的要害。

“真是如此?”许猛有些怀疑,还有这种国家?对方会不会是过来诓骗自己的?

作为一州之长,许猛很清楚铁的价值,有一个国家百姓用这种方式取暖,这得需要多少铁?这样算下来岂不是一个天文数字,那么这个国家不在我大晋之下啊?

“正是如此!”颜严一脸正色,是不是如此他也不知道,但燕王就是这么说的,那这件事肯定就是这么回事,他只是原样不动的告知许猛。

“那我去看看!”许猛仍然没有打消怀疑,一个王侯需要这么多的铁非同小可,不搞清楚他这个幽州刺史睡觉都睡不安稳,说罢便招来马车前往燕王府。

“原来是此事?”听着许猛的来意,司马季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是担心什么,就是怕自己囤积铁器图谋不轨,说白了就是看看自己有没有谋反的意思。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王侯做出来某些事情,还不如后世的普通人自由。这在后世也算个事?一个大点的废品收购站就能解决的问题,竟然还惊动了一位刺史。

“刺史到时候可以来看施工,至于颜严口中的国家么,是西北方的一个国家,叫俄罗斯。”司马季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他本来想说中国的,后来一想中国这个词只要一出口,许猛就知道自己是在骗他,到时候没图谋不轨也成图谋不轨了。

“幽州地处边陲气候寒冷,要是这种办法真的有效,也是在造福百姓。”司马季一脸的真诚,“我大晋虽为上国,可见到其他国家的优点,师夷长技以制夷未尝不可。”

“我回把此事写在奏疏当中,如若是好事一桩,相信效仿之风不远。”许猛考虑之后决定帮着司马季办理此事,同样这件事也必须让洛阳知道。

以司马季王侯之身,供暖和取水需要的人力,比起历次的大工程都微不足道。不过因为涉及到炼铁,当然就不是随便找人就能办的事情,怎么也是要一定技术门槛才能做到。

“我能做到的东西都做到了,剩下就是怎么保护它了。”看着忙碌的工匠,司马季双手掐腰面色阴晴不定,以待时变,不知道这个变会从什么时候开始。

这一次连同粮库、引水和取暖全部完成,司马季脑子里面,在晋代能做的东西差不多都已经完成了,他一个普通人能记住的东西就这么多,至于各种数学理论,这不是他能做到的事情,好在他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得到。

要说还在进行当中的事情,最重要的莫过于大运河的北线,一旦洛阳和蓟城之间可以用水路连通起来,这对他调兵会带来极大的便利,当然了,反过来占据洛阳的势力镇压他,也会变得极为方便,任何东西刚出现都是一柄双刃剑,至少现在司马季已经做好了面对的准备,静等着洛阳那边的动静。

第三百二十一章 太子大婚

所谓的时变没让司马季等待太久,没过多长时间,一条消息传到蓟城,这件事和太子司马遹有关,算是一件喜事,太子大婚,娶得是王衍的小女儿王惠风。

司马遹虽然早已经有子嗣,不过大婚确实是才开始的,正妻和宠信的妾室肯定不一样。

“夫君要去洛阳么?”见到司马季久久不语,杨馨打破了沉默问道,杨氏已经被清除数年,远离中枢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关键之处,更何况杨馨一介女流,在她的眼中太子就是未来的天子,大婚这么大的事情,司马季应该亲自去一趟和未来之君好搞关系。

正常来讲杨馨的想法是没错的,可现在这个太子和一般的太子不一样,司马季直接回绝道,“我不能去,让人备下礼品送到洛阳就可以了,礼品可以重一些,但人不能去。”

“夫君,太子是未来之君,如果你不尊重他,可能回来会有麻烦。”杨馨还想再劝说,却没想到司马季主意已定,怎么劝说都没有反应,最后弄烦了才开口道,“贾氏现在执掌中枢,但太子是武帝亲自册立的,太子长大之后,事情还多着呢。如果掺和进去,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牵连到,你家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杨馨也不是愚笨之人,相反很是聪慧,惊异的道,“难道太子位不稳?可天子就这么一个儿子,不可能吧。”

“我什么都没说,你也别关心这件事。”司马季伸手放在嘴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此事到此为止,谁都不要谈了。

司马季觉得自己不去也没关系,事实上太子大婚也不一定所有宗室藩王都会参加,宗室里面的藩王人精不在少数,他这个燕王肯定不是唯一一个。

不过不亲身前往,司马季还是怕其中出现什么纰漏,还是要把颜严叫过来耳语一番,讲明其中的厉害,力争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到了洛阳,少说话,少做事,送礼完了就回来,被主动和其他大臣结交。”司马季苦口婆心的吩咐着,说的话就如同叮嘱儿子出门的老父亲。

吩咐完毕之后,便让颜严带着备下的礼品出发,司马季对太子大婚这件事还是能躲则躲,因为这里面有一个关键之处。贾南风母亲郭槐想让韩寿的女儿为司马遹的太子妃,司马遹也想与韩氏结婚以巩固自己,不过贾南风姐妹都不同意。

从这点上就能看出来,贾氏对太子的态度,太子大婚这件事上,贾氏和太子已经交锋过了,正是知道这一点,司马季才断定,他这个皇嫂绝对不可能坐看太子登基。

太子翻盘的几率太小了,所能指望的唯一一个势力,其实是早已经覆灭的杨氏。现在连太子宫里面说不定都被渗透成筛子。有朝一日对抗起来根本没有胜算,再者就算是太子成了最后的胜利者,司马季觉得自己也不会受到处罚,因为随着贾南风掌权的日子越来越多,对她卑躬屈膝的宗室藩王已经为数不少,他这个燕王没什么过分的地方,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一而已。

多种考虑之下,司马季做出了不参加太子大婚的决定,而是让颜严护送礼品去洛阳。

此时的洛阳,已经一片张灯结彩,普通百姓当然没有朝廷中人考虑的这么多,对他们而言太子大婚就是一件单纯的喜事,可以藉由来高兴一下,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尚书令王衍的府中更是高朋满座,有的大臣认为贾南风虽然对太子不好,但还不会太过分,太子迟早会登基,到时候王衍说不定就会变成今日的贾氏。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乏投机取巧之徒,富贵险中求,不看好太子的为数不少,看好太子的人数也很多,这几天王衍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迎接来往的宾客。

一辆马车路过王衍的府邸,贾谧侧头观望王衍府前车水马龙之态,暗自撇撇嘴,吩咐车夫直接回府,“这王衍是不是在想,等待太子登基之后,怎么取代我家?”

一想到太子大婚马上开始,贾谧的脸色就冷淡下来,在摇晃的马车当中显得十分阴冷。

外戚的权利来源于皇帝,司马衷本身无法执政,给了贾南风非常少见的环境,同时也把贾氏推上了无比荣耀的位置,可这个权势本身并不属于贾氏。贾氏也是在政变当中战胜杨氏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而现在因为太子大婚,贾谧最为直接的感觉就是,又一个外戚家族马上就要崛起了。就如同贾氏可以干掉杨氏掌权一样,以后太子登基,同样可以藉由王氏的手,把权利从贾氏手中夺回来,到底怎么做,贾氏清洗杨氏的时候,已经给后来者演示过了。

而王衍的出身完全有这个能力,他本身就是玄学领袖,出身琅琊王氏,乃是士族当中的大家族,比起原来的杨氏不遑多让,甚至贾氏如果没有贾南风的话,都不能和之相比,一旦琅琊王氏站在太子那边,将是一个非常难缠的对手。

这一次因为太子大婚,贾谧头一次感觉到了直面的威胁,想要保住目前的地位和权势,似乎必须要对太子动手了,已经到了别无选择的时候。

“哎!”直到回府贾谧脑海中,刚刚王衍府前的热闹景象都挥之不去,现在才和太子结亲就已经这样了,以后要是成了太子的助力那还了得?

“吾儿为何闷闷不乐?”贾午从方中出来,见到贾谧一脸阴沉的样子关心的问道。

“母亲,王衍府前贺喜的大臣众多,十分热闹,现在就已经这样了,以后还有没有的立身之处么?”贾谧面带忧色的开口道,“太子和皇后不睦,现在又有了王氏相助,这个威胁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的时候了。”

贾午闻言脸色也转阴,她当然知道儿子说的对,阴沉的道,“吾儿说的对,现在的局面对我们很不利,母亲相信姐姐也举棋不定,看来为母要和她好好谈谈了。在犹豫下去,太子羽翼丰满,会更加不好对付。”

第三百二十二章 夕阳无限好

太子年幼,贾氏尚且感受不到以后的威胁,但这次大婚可以说将贾氏高枕无忧的处境浇了一盆冷水,而且太子大婚本身就是横纵连横。司马遹表面上对贾氏尊重,可毕竟年龄还不是很大,有些时候隐藏不住对贾氏的愤恨。

这一点贾氏上上下下都一清二楚,有人希望对太子怀柔以待换取对方同样的善意,比如贾南风生母郭槐、贾南风族兄贾模。但贾午贾谧母子并不这么想,铲除杨氏再先,后来者难免不会复制当日贾氏诛杀杨氏的一切,到了现在贾氏已经没有了退路。

何况娶了王衍小女儿之后,这种威胁已经出现在明面上,虽说贾谧实际上是司马遹的姐夫,可这又算什么,到时候司马遹会因为这层关系就放过贾氏么?如果异地相处,贾谧绝对不会这么做,那么他不能指望太子就能够宽宏大量。

“最近你祖母病重,司马遹也常常照料,你也知道的,你祖母对太子很好,时常劝谏,皇后也是进退两难,母亲也不好说话。”贾午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如何对待太子,贾氏内部也有分歧,最主要就是她们姐妹的生母郭槐作用最大。

有时候贾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的郭槐还是自己的母亲么?年轻的时候郭槐可不是现在这样,而是行事狠辣的妇人,自己姐妹俩就如同年轻时候的郭槐,可郭槐现在竟然变得豁达,对司马遹关爱有加起来。

“祖母也是老糊涂了,他怎么会放过咱家。”贾谧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满道。

“混账,你怎么说话呢。”贾午闻言勃然大怒,将自己的儿子训斥的不敢出声,过了一会儿才道,“这件事不用你管,他还差的点,还能翻天不成?”

太子大婚的热闹自不必提,宗室当中也有众多藩王参加,皇后和太子虽说关系微妙,但宗室当中还是有不少藩王,觉得这次大婚对太子而言是一件好事。至少现在表面上皇后和太子还没有翻脸。

有鉴于此,梁王司马彤、赵王司马伦、齐王司马冏等众多住在洛阳的藩王都济济一堂,只有不少出镇的藩王没有来,河间、范阳、秦王和燕王都在此列,但也都备上礼品恭喜太子大婚,但这并没有让大婚失色,来的宾客已经云集了整个晋朝的中坚力量。

有宗室藩王、有朝堂重臣,其中也不乏名满天下的大名士,云集在此恭喜太子大婚。在来到这的恭喜队伍当中,燕王派来的队伍并不算庞大,颜严领着一群稚气未脱的少年,按照流程等候,然后送上礼品旁观就行了,这一次主要是见见世面。

“那就是赵王么?殿下说赵王在宗室当中是一个需要注意的人,那他旁边就是梁王吧,两人好像对太子不错。”

“齐王来到过蓟城,殿下说齐鲁大地物产丰饶,钱粮足够,齐王在宗室当中有特殊地位。”

一些少年窃窃私语,并没有像是颜严那样小心谨慎,不多时就有亲卫过来叱责,问道,“你们是燕国的人么,小心一点,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这位军士不要怪罪,身后的少年郎都是第一次来到京师,山野小民请不要责怪。”颜严再三作揖,才算是将几个少年郎的事情遮掩过去,转身板着脸道,“这里不是燕山大营,出门要小心谨慎,不可多言。”

“是,记事!”少年们立刻偃旗息鼓,司马季亲自把他们挑选出来,肯定是看中了有些闪光点,却没估计到年龄太小还不稳重,才闹出来此事,幸亏没有闹大。

燕国的队伍当中,除了颜严自己,全部都是燕山大营当中的佼佼者,他们学着司马季亲自编写的教材长大,思维上和一般的孩童绝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晋朝百姓都不同,甚至连写的字都是如此。

这些人如果互相通信,都会选择类似后世的简体字进行书写。这倒不是燕王乱搞弄出来的,很多简体字古代本来就存在,只不过处于回字有四种写法的状态当中,他把这些字挑出来交给这些少年,也不算推广简体字。

甚至参加太子大婚的事情,都不是他们出来的主要目的,那是颜严的目的,他们跟着来的目的是认路,将蓟城和洛阳之间的山川地理全部牢记在心,以备后用。他们虽然并不知道这样做的目的,却只是把这件事当成了燕王留的作业,回去之后还要写下感想,等候司马季的批示。

“颜严,青玄没有来么?”齐王司马冏见到了颜严,司马冏也是一个年轻人,虽然时隔数年之久,却仍然对幽州之行遇见的记事留下印象,毫无架子的过来询问,以颜严的出身来讲,绝对可以说是受宠若惊了。

“齐王殿下,燕王因为有要事不能前来,所以备下厚礼让小人送达,只是希望太子不要怪罪才好。”颜严诚惶诚恐的作揖,在一个王侯面前说谎他也稍稍有点心理压力,也算是有要事吧,如果在蓟城养熊也算的话。

“哦,有空的话,本王去看看他。”司马冏不疑有他,带着疑惑的目光看着颜严身后的少年郎队伍一眼,心里暗道,“青玄这些下人调教的不怎么样,怎么好像对本王不敬畏?”

啪!一声脆响在棋盘上发出,司马季一脸得意的看着许猛,不容置疑的道,“将军、死棋、刺史啊,落子无悔。”

眼看着司马季把脚下的小棕熊抱起来,许猛满脸无奈的开口道,“殿下,你是用外力赢了我,哪有将如此猛兽带在身边的,这如何让我集中注意力呢。”

“以后有机会给你带一个黑白相间的小熊,说不定刺史就会好上很多。本王这次就姑妄算是和棋!”司马季得了便宜还卖乖,逗弄了一阵小熊,慢慢站起来让人收拾棋盘,正对着洛阳的方向怔怔出神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太子大婚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但其中是酸甜苦辣,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第三百二十三章 最后一道保险

“殿下何故唉声叹气!”许猛紧跟着站起来,眼中余光一扫过来收拾棋盘的侍女,不由得心中巨震,竟然生的如此俊俏,要不是他岁数已经大了,说不定还要多看几眼。

“绿珠,收拾完了就下去吧,连刺史这么大的岁数都不由得多看两眼,真是红颜祸水。”司马季回头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轻笑一声挥手让绿珠离开。

楞了一下又想起来许猛的问题,开口回复道,“太子大婚本身是好事,不过听闻太子顽劣,本王心中未免有些担心,怕太子误入歧途。”

实际上不是司马季闲扯淡,这是整个宗室都知道的事情,武帝刚死的时候,安排了太保卫瓘、的儿子卫庭、司空司马泰之子司马略、太子太傅杨济之子杨毖、太子少师裴楷之子裴宪、太子少傅张华之子张祎、尚书令华暠之子华恒与太子相处,以便互相辅导。

现在呢?一个都没有,都被贾南风调离身边,现在身边几乎没有能臣的子嗣在身边,就剩下一个京兆人杜锡,还有一个前段时间刚刚离开蓟城的江统。杜锡是杜预的儿子,好歹是一个重臣之子,只不过他爹死的比较早,人才流失到这种地步,按理来说司马遹迎来以礼相待,可太子司马遹嫌他太聒噪,就在他平时常坐的毛毡里扎上钢针。

不像司马季这个不讲究的王侯,晋朝人在正式场合的坐姿是双膝前跪,坐于大腿之上,屁股及踵,杜锡第二天来到东宫,双膝跪下,钢针入肉当即血流一地。

皇宫当中的事情是不应该传出来的,可现在整个天下都知道,那就说明这些对司马遹不利的言论,是有人故意传出来的,那么是谁传出来的还用想?

许猛不知道其中的关节,和贾氏关系虽然好,可一直在幽州生活,贾氏也没把许猛当中最亲近的朋友,想不通其中的诡谲之处,便开口道,“以后会好的,太子还是少年心性。”

“刺史,本王很羡慕你,你活得很快乐。太子并不比本王小几岁,本王这个叔王没有人们认为的那样大。”司马季拍了拍许猛的肩膀,直接伸手拍一州刺史的肩膀是很不礼貌的举动,可他就这么做了,他早就习惯在幽州唯舞独尊,所以就连许猛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不把这个举动当成一回事。

或者说许猛其实能猜出来司马季的意思,只不过故意不往那方面去腥,果然,许猛很快就告辞了,以府中有事唯由离开燕王府。

“刺史慢走!”司马季对着许猛的背影慢吞吞的开口,愣在原地片刻一想,应该陪老婆去了,杨馨是头一胎,身体日渐沉重的同时,脾气也变差起来,总是时不时的发火。

司马季这么自私的人,要是换一个时间早就让杨馨认识什么叫夫纲,可现在他不能发火,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安慰自己,好歹是自由恋爱的,打碎了牙也要咽下去。

一孕傻三年司马季倒是没发现,不过最近他觉得杨馨的智商在八十到一百五上下浮动当中,每次独处的时候好看运气,有可能是一百五也有可能是八十。现在看来今天运气不错,除了杨馨看绿珠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之外,没什么异常的地方。

“绿珠,出去转转吧!”司马季回身让绿珠退下,很无奈的道,“馨儿你这是什么眼神?”

“看看夫君新宠爱的妾室,不知道什么时候正式纳过来?”杨馨捂着小腹叹了一口气无奈道,“都是早晚的事情,夫君何必瞒着馨儿呢,绿珠可是你亲手带回来的。姿色上我不说,夫君可是在清楚不过了。”

“好好安胎,别想那些无用的事情。”司马季刚想张嘴吩咐什么,才想起来其他侍女都已经退出去了,亲自端着一碗鸡蛋羹喂着杨馨,动作很是轻柔。

“许猛已经走了么?夫君和他谈什么了?”杨馨很是安逸的接受着男人的照顾,不一会就把鸡蛋羹吃完了,双眸满是慧光的问道。确认过眼神,此时是智商一百五的时候。

司马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说,房间就它们两个人,说一些无法可以和别人交流的知心话,杨馨一下就听明白了司马季的意思,“夫君是说,太子处境也挺艰难的。”

“这就和你们家有关了,当初贾氏也怎么把你们家清洗掉的。”司马季也不是想揭杨馨的伤疤,可事实如此,这才过去七八年的时间,贾南风怎么会不长记性。

司马季绝不是危言耸听,司马遹虽然年龄不大,但身经百战,早已久病成医。他对于自已的真实处境观若洞火。表面上来看,太子是帝国的嗣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尊贵无比;实际上,他只不过是一个软禁在洛阳东宫的待罪囚徒,不知哪一天祸从天降,就会死无葬身之所。

他应该记得政变那天白昼一切如常,太子太保杨济的脑袋还很牢固的长在肩膀上,到了晚上就风云突变,后来被进爵为王的东海公司马越脸色铁青的出现在东宫,集结东宫左、右卫率麾下五千精兵严阵以待,随后就是杨氏覆灭。

作为漏网之鱼,杨馨应该在清楚不过,杨骏本身无子,皇帝是他女儿的儿子,杨氏是最为坚定的太子党,那次政变之后,太子党实际上就已经不存在了。

到了现在杨馨都早已经淡忘了那段日子,仔细想想,太后杨芷还在金墉城里面呆着呢,“难道又要出现一次?”杨馨把声音压低,想要从司马季这里得到答案。

“我不知道!”就算是夫妻之间说话也要有限度,司马季觉得已经到了这个尺度,就不会再说话,开口转移话题道,“和我们没有关系,你现在是燕王妃,虽然我们并没有成亲,但事实如此。”

杨馨有些憋气的看着司马季,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未婚生子传出去你燕王的名声就好听了?司马季又是一番安抚,才算是解决了孩他妈的反抗情绪。

精明练达如卫瓘、德高望重如汝南王司马亮、年轻勇猛如叔父楚王司马玮,三个不同类型的对手同时陷入贾皇后的连环局,一朝殒命。司马遹翻盘的几率太小了,凡太子能想到的,贾皇后自然也能想到。不过贾皇后一点都不担心,在这一场猫鼠游戏中,她是猫,掌握着主动。

要是换成司马季面对这种困局,那就只有一个办法,效仿北周皇帝诛杀宇文护,单挑。不加手任何人,用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突然杀死贾南风,只要贾南风死了,事情就解决。不过一般人根本没有这个胆量,用单挑诛杀权臣的历史上也就这么一个。

大婚之喜显然没给司马遹带来好运气,刚刚大婚没几天,颜严一行人正要返回蓟城之时,突然传来一个消息,贾南风的母亲郭槐终于顶不住了。

得知此消息,贾南风和司马遹几乎同时出现在郭槐身边,两个关系微妙的人在床榻前面小心陪伴,各自的心思不同。

郭槐此时已经病入膏肓,带从脸上的一些痕迹上仍然能看出来一丝凶狠,和慈眉善目绝对不沾边,贾南风贾午姐妹的性格凶悍,盛气凌人就是随了自己的母亲。

“广城君一定会好起来的!”司马遹摸着郭槐干枯的手双目流泪,见到郭槐这幅模样他甚至比贾南风都更加心痛,平心而论郭槐对他是非常不错的,本来提出成亲也是想让太子和贾氏亲加上亲,可最终却被自己的两个女儿搅黄了。

司马遹将其中的不满压在心里,但也明白只要郭槐还活着一天,贾氏对自己就不会太过分,可是没有想到,郭槐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现在眼看就要不行了。一旦郭槐死去,贾南风姐妹对自己的态度,可能会更加的蛮横,一念至此,司马遹更是心中大恸,双目满含泪水,怎么也止不住的放下流。

郭槐相信只要自家对太子好点,将来太子即位了,应该不会对贾氏太过分。眼看着司马遹这么悲伤,她也知道对方心里担心什么,用最后一点力气让贾南风过来,气若游丝的吩咐道,“为母只有一个心愿,不要听信谗言疏远太子,武帝曾经有言,此自当行我家。贾氏乃是大晋重臣,匡扶社稷理所应当,不要听信一些谗言。”

说到这的时候郭槐恨恨的盯了贾午母子一眼,可惜即将油尽灯枯,郭槐再也没有年轻的时候的威胁力,在旁人眼中这只是一个离死不远的老妇人。贾午母子没有出声,不过是以全孝道。

郭槐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用请求的目光看着贾南风,过了一会儿贾南风轻声细语的道,“知道了,女儿是皇后,怎么可能不对自己的儿子好呢?”

“这就好,这就好!”郭槐像是放下了心中所有的执念,轻声嘟哝着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已经没有了气息。

这是颜严带回来的最新消息,司马季眨眨眼睛暗道,完了完了,最后一道保险没了,现在是不是该计划怎么收拾其他军镇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落子无悔

比幽州的强大的军镇,抛去洛阳,无非就是这么几个,长安、邺城、许昌,曹操的老家原来是五都之一,但现在已经不再洛阳的视线之内,除却这几个地方,就剩下一个原来监控蜀国的关中,一个压制原来吴国的淮南,加上天下之腹荆州。

加上洛阳,这七个地方占据了晋朝兵力的十之七八,纸面实力超过幽州。至于其他军镇,兵力和幽州在伯仲之间,不过中原大州人口密集,调动起来潜力是超过幽州的,拉上平州的话这个差距会小上一些。

关中也淮南,分别归属秦王司马柬、淮南王司马允两个武帝的儿子。理论上除却洛阳之外,他们两个将是最有实力的军镇。原来的历史当中,谁掌控了洛阳,一般都会马上对两个地方下手,司马柬和司马允拥有的实力太引人注目,先后都在洛阳殒命。

也正是两个人死了之后,其他藩王再也不相信洛阳的命令,直接把圣旨束之高阁,才进入了全凭实力的军镇混战。

估算了一下各大军镇的实力对比,司马季心中一点底都没有,要是两个武帝的儿子这次聪明起来,不被洛阳骗了,其他藩王想要浑水摸鱼是难上加难。

现在只能指望两人别这么聪明了,不然的话,司马季很可能在历史地位上直追安禄山。

燕王府内殿,司马季端坐在其上,下面足足跪着上百人,这些人全部都是少年装扮,不少人脸上还稚气未脱,却也有一种说不清的成熟,显得十分矛盾。

这些少年郎跪在下方,虽然姿势是跪着,腰杆却绷的笔直,平视前方,目光也没有躲避高高在上的燕王,燕山大营五年的时间让他们发自内心的尊重司马季,但却不会用卑躬屈膝表现出来,跪着对他们来说,只是尊重燕王的方式,没有其他特别的含义。

“幽州是你们和本王的家乡,保护幽州乃是本分,但天下之大幽州不过是弹丸之地,此次走出幽州前往洛阳,你们可有所得?”司马季屁股没有离开座位,但是身体前倾做出侧耳倾听之态,等着这些少年郎的答案。

很快就有一个少年郎开口,不卑不亢的道,“殿下所写之书当中曾言,寻常百姓、见识有限,目光短浅,以州郡为国、就连不少燕国百姓都是如此,我等师从殿下,以护卫大晋为己任,此次前往洛阳沿途景象,大大增加了见识。”

“阅山川之险,收为己用,胸怀广大,才能匡扶天下。”另一个少年郎开口补充道。

司马季矜持的点点头,不慌不忙的道,“以你们的出身,一无门第,二无帮衬,哪怕学有所成,终不能一展抱负,士族寒门飞黄腾达,和你们无关。本王希望你们以及没有到来的少年郎,能够一展心中所学,目前就只有投身军旅当中。”

“用别人的鲜血,成就我们一身功名,学生们明白。”上百人都深深一拜,虽还没有染血沙场,却也有一番气势。

不过这个称呼说出口,司马季脸色就是微微一变,这些少年郎自称学生,是把自己当成常凯申元帅了么?不过能说出这番话,说明他的教材编写的还算成功,这些人肯定以后是自己的嫡系,自己只能盼望他们越来越好。

文化水平上面,燕王以前又不是老师,交不了太多,数学知识也只是小学四五年级的水准,还只是算数,几何知识方面就看刘微的书籍里面有什么了,不过这应该也够用,能熟练的使用圆规、量角器的群体,走遍全世界也找不到几个。

他们知道一个人身上五脏六腑的具体位置,以后在战场上就会第一时间判断自己是不是受到了致命伤,知道人身上那一条血管不能被砍断,就会着重保护。

知道指南针的作用就不会迷路,从东北跟女真人学到了森林当中的生存技巧,就不会在陷入包围当中慌张,和鲜卑人一起骑马射箭,骑术都大为长进。在天津海边下还游泳,水性也大大提高,上山下海如履平地,意志坚强、头脑冷静,司马季还能奢求什么?

“越山川之险,收为己用,你们可曾和寻常百姓一起相处过,或者是听到了什么东西。”司马季也没有被完全冲昏了头脑,光喊口号,只能证明他教出来一群不切实际的学生,某种意义上他们只是和士族思想不是一个流派,实际上是一套货色。

要是这个问题,没人可以回答的上来,这一次洛阳之行就是白去了。

“听闻雍州今年的收成不好,朝廷已经下达了命令,开仓放粮,救济灾民。”

“还有,荆、豫、扬、徐、冀五州发大水,我等回来之前路过冀州,将身上多余的食物和财物分发给灾民,并且告知灾民可以前往幽州定居。”

“这天下就好比是一个棋盘,你们和本王都处在这个棋盘当中,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但棋子和棋子也是不一样的,如果有人必然是棋子,希望你们可以做一颗有分量的棋子。”司马季说到这停顿了一下,非常郑重的道,“你们能做到四个字,落子无悔!走吧,在女真之地的回到女真之地,在鲜卑之地的回到鲜卑之地,留在蓟城的,继续做监工。”

洗脑也该有个度,司马季对这次见世面的效果还算满意,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扭转自己的名声,要不是这批少年郎回来,他还不知道关东竟然又发大水了。

至于为何天下百姓多灾多难,他都不愿意去想,事实一再告诉他,什么盛世都是狗屁,这就是天下百姓的实际生活。按照盛世标准,幽州已经在伟大的燕王带领下步入了盛世,时间从他继承燕王到现在的所有时间,不信就问问,幽州是不是一直没出现流民。

因为臭名昭著一直没有人才的燕王,手中有余粮,准备在天灾面前博一番美名。

“落子无悔,太子殿下,可不要反悔啊。”贾谧嘴角浮起满意的笑容,看着有些气恼的司马遹,施施然的伸手准备把被吃掉的棋子抹掉。

第三百二十五章 司马颖就藩

“孤一时疏忽,本不想落子,鲁郡公不要着急。”司马遹一看棋盘,一旦贾谧抹掉棋子,这一局棋就必输无疑,不由得大急的伸手阻止。

“太子是国之储君,君无戏言啊,不然哪能服众呢?以后如何统领百官呢?”贾谧把司马遹的手打到一边去,带着轻浮的神色不依不饶道。

两人一个不让一个,周围的内宦宫女深知贾谧得到贾南风的宠信,一时之间进退失据不敢阻止,都是怕贾谧以后对它们这些小人物报复。

一时间,两人竟然在这里僵持住了,此时小道拐角之处一道年轻的身影,龙行虎步的出现,这个人年龄不大,眼底有令人觉察不到的傲气,司马遹和贾谧争执不下的样子,正好落在他的眼中。

这个年轻男子脸色瞬间就是一变,急匆匆的走过来,边走边喊道,“贾谧,你在干什么?”

这一嗓子声音很大,直接把心里没准备的贾谧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来人,看清楚之后气势就是一弱,不甘心的躬身道,“成、都王,太子下棋竟然悔棋。”

“那又怎么样?”司马颖脸色不变,双目逼视着贾谧,一字一顿的道,“皇太子国之储君,你敢无礼!?君就是君,臣就是臣,今日你敢和储君争强好胜,明日你还能干出来什么事?你想造反么?”

一番话把贾谧说的脸色通红,想反驳什么心中却是不敢,唯唯诺诺道,“贾谧知错了,请太子恕罪!”又是鞠躬又是认错,心中却愤愤不平,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过了一会儿便急速离开东宫,连头也不敢回。

“叔王!”司马遹等到人离开之后,才小心翼翼的看着比自己还小的叔王,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没事,他敢怎么样,天下强军尽在你这些叔叔伯伯的手里,本王就不相信他还能翻天?”司马颖歪着头看着司马遹,重重叹了一口气道,“你是太子,明白么?”

考虑到司马遹太子的身份,司马颖也就没有说太重的话,不然自己这个十六叔不就和贾谧没什么两样了么,可心中这股气愤发泄不出去,狠狠一甩袖袍,看向刚刚贾谧离开的小路,眼中满是凶狠。

现在的司马颖心中倒还没有特别的想法,而是单纯的维护太子这个晋朝合法的储君。

两三年后赵王司马伦篡位,剩下的武帝儿子纷纷骑兵,可以说是殊死一搏,因为他们都明白,司马伦一旦篡位成功,他们这些司马炎的子嗣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淮南王司马允被困洛阳,以七百兵力也要和十万禁军决一死战,打出的旗号就是不能让司马伦夺了自己家的江山。司马颖更是在战场击败了洛阳禁军,才让司马伦失去了无力对抗的勇气。

另一边被训斥的贾谧心中愤恨难平,离开东宫之后一边走一边想,后来直接一拐前往后宫,找贾南风评理去了。

面对凶悍的贾南风,贾谧心里也有些惧怕,但刚刚受到的羞辱不能平息,见了面就把刚刚的事情一说,“姨母,司马颖是太子那边的,自从楚王死后,在京诸王多对其关爱有加,现在领车骑将军,一旦对姨母不利,后果不堪设想。”

“是谁让你对太子无礼的!”贾南风听完之后就劈头盖脸的怒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姨母!”贾谧满脸惊愕,不敢相信对自己疼爱万分的贾南风,竟然在骂自己,一时间有些回不过来神,这和他设想的一点不一样。

“急功近利,说你说错了?”贾南风哼了一声,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口气,“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回府待几天。十六叔自己跳出来,未尝不是好事。”

“是!”贾谧深深一拜,虽然不知道贾南风到底会怎么做,但有一点是很明显的,他的目的达到了,想到这也就不再多言,倒退着离开,直到推到宫门才转身离去。

“本王的意思是,今年必须要将黑龙江以南的土地全部绘制成图,制图之后送到王府,本王要亲自校阅,你们幽州采买部,要深入所有高山大河,那里有什么部落,里面有多少人,习俗是什么,有没有特别忌讳的东西,统统都要记录在案。这只是今年的目标,以后的目标本王就先不说了,你们能做到现在所说的程度就不错了。”

王府内,司马季摊开地图指指点点,手指顺着黑龙江的位置一直画到海边,交代这些幽州采买部的成员,将地图补充完整,现在的地图十分粗略,无非就是几条大江、和几条大山脉,至于上面部落的位置,大江支流那是统统没有。

司马季现阶段的目光就仅限于黑龙江以南的地方,至于再往北想都不想,黑龙江以南他都没有人口往那边填充呢,真对着黑龙江以北干着急,那么问题来了,谁去守啊?

要知道现在连高句丽旧地,几乎都等同于没有户籍,更不要提再往北了,就连他现在对幽州采买部的吩咐,都快和放卫星差不多。

再者就算是人口足够,司马季在现有的条件下,对能在属于西伯利亚的地方站住脚跟,也持怀疑的态度,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连元清都算上,各朝各代也就是短暂把贝加尔湖南部占领过,掌控西伯利亚的王朝,半个都没有。

后世的元朝疆域图,不过是地图开疆的产物,所起到的作用,不过就是让一部分人包括小时候的司马季,真以为中国和西伯利亚曾经有关系。

他一直都认为,就是元朝治国水准太低,找不到什么优点,所以才在地图上想想办法。弥补一下中国明明距离西伯利亚不远,却被俄罗斯摘了桃子的尴尬。

这其实也没什么,俄罗斯东进是东西同纬度迁徙,中国要占领西伯利亚是跨维度作战。并不是在地图上拿着尺子量一下,这么简单的事情。何况清朝摆平外蒙的时候,西伯利亚早已经被占领几十年了。

“记住,最重要的是人口,一定要搞清楚当地到底有多少人,五百人口以上的部落统统都要记录在案。”司马季满脸严肃的让这些要命在身的行商记住,“匈奴远遁,鲜卑西进多年,帝国才了解,这种事情不能出现第二次。”

“记下了,殿下!”所有人都齐齐的保证道。

“鲜卑之地同理,这些部落,大了就会对我们产生威胁,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本王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死守长城老死不相往来更是臭棋。上天让我们做邻居,那就勇敢一点,深入了解他们。”司马季不慌不忙的继续吩咐。

鲜卑现在聚集的大概区域,大概就相当于清朝的漠南蒙古,鲜卑人和蒙古人也有先例,按照语系划分,鲜卑语和蒙古语语法类似,当然这也不重要。

司马季能把手伸到东北和内蒙,加上鲜卑人和女真人的人口,正面应对任何一个军镇都可以不落下风,这就不用担心他一个州,还没人家一个郡人口多的尴尬局面。

精兵骑士这玩意在欧洲耍耍还可以,中国历史当中往往一出现乱子,领兵的可真刮地皮啊,他领着一万少年郎,还真怕被众多军镇给消耗死。后来齐王司马冏手中一点兵权没有,直接征集二十万大军,司马季岂敢小视宗室诸王的节操?人家不考虑民间能不能承受住,先打赢了再说。

又不能只是从幽州、平州挖掘潜力,不然把大本营打没了,便宜的是胡人,不如直接在源头上想想办法。

众人离开之后,就剩下司马季自己,摸着下巴想着是不是有疏忽的地方,自言自语道,“有了鲜卑女真的加入,我的兵力就不会这么吃亏了。地缘板块上有整个东北渔猎和半个草原游牧势力的相助,居于蓟城封锁塞外,放不放他们进来取决本王的一念之间!”

想一想司马季脸色变有些不对了,嘟哝道,“这个怎么这么像是吴三桂面对的局势?”略微一回忆和幽州历史相关的人物,安禄山、石敬瑭、吴三桂、这都是什么玩意?

这要是玩脱了,司马季都不敢想象自己在历史上留下的名声,七八年来燕王对胡人以礼相待,建立了良好的信誉,从来没有故意坑杀对方,现在为了我大晋的长治久安,说不定就要破戒了。

这种臆想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很快主簿冯吉便禀报入府,显然是有要事禀报。

“是不是下发了幽州的存粮,受灾大州的灾民给本王送了什么好东西?”司马季这个时候还惦记自己的名声是否扭转,到底有没有万民伞什么的东西送来。

“这个么?暂时没有!”冯吉有些尴尬,也不想扫了司马季的雅兴,可没有就是没有,脑筋急转之下开口道,“对了,洛阳有消息传来,天子下诏令成、都王司马颖领镇南大将军、返回封地了。”

“啊?”司马季满脸的疑惑,这件事好像比历史提早了这么一到两年的时间,而且司马颖被赶出洛阳的时候,也不是回封国,而是出镇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世子司马蓟

“领镇南大将军,假节!”冯吉一见到司马季这反应,以为没有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

“知道了,好事,好事!”司马季僵硬的点点头,口中满是敷衍,考虑当中的利弊得失。

不出镇不代表司马颖就没有力量所用,回到封国他手中的力量一点都不比出镇差,因为他的封国食邑是十万户,在北方的诸侯王,食邑五万户就是最高,秦王司马柬因为是嫡子,特意加了三万户,已经是特例。

整个宗室,食邑十万户的诸侯王,只有一个封在益州的司马颖。贾南风心中肯定也忌惮这个小叔子,因为当初贾南风对楚王司马炜下诏的时候,诏书里面就有司马颖的名字,铲除杨氏的时候,司马颖当时虚岁十二,这么小的年龄就已经被贾南风注意到。

益州的人口分布,和后世四川的布局类似,蜀郡周围几乎就占据了益州人口的半数,所以益州地方虽然大,人口却非常集中。

这种布局司马颖要是利用上的话,短时间内就会把封国的军队扩充数倍。并不比出镇邺城的时候获益小,不过谁让人家是武帝的儿子呢,司马炎也是为了确保大晋的江山不被人家夺走,对自己的儿子偏爱也是理所应当。

司马季思讨片刻,觉得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司马颖回到自己的封国,益州乱起来的机会就会少了很多,八王之乱当中,最先乱起来的地方并不是北方,而是军镇薄弱的南方,第一个乱起来的地方是益州,随后则是荆州和扬州。

这些地方造反,分别都比并州的刘渊还要早一些,益州混乱就是因为齐万年起兵,让关中出现流民入蜀道,进入益州。当时的司马颖正在出镇,并没有在益州的封国,所以在八王之乱当中,司马颖坐拥数一数二的封国实力,却从来都没有利用上,而是刚开始的时候,封国就已经被流民李特搅成一锅粥。

八王之乱南方首先不稳,也要南方缺少军镇有关,如果现在司马颖回到封国,好处就是益州想要乱起来也不是这么容易了,坐镇自己封国的司马颖,不会让乱民成势。

坏处么,众所周知益州非常适合割据,司马颖要是安守一亩三分地,一般人还打不进去。这和历史上他一辈子没去过封国的经历完全不同,其中的变数司马季也推算不出来。

“有没有人去送别,宗室当中。”司马季打眼看着冯吉,现在的消息太少了,什么也推算不出来。

冯吉不敢怠慢,想了一下道,“听说齐王殿下送别,两人长吁短叹,相顾无言。”

“好了,去关心一下贼民的事情吧。”司马季挥挥手让冯吉下去,齐王司马冏,这司马家肯定有几个人精存在。这齐王就是一个。

反正到时候还是要战场分高下,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司马季起身前往后殿,有费脑细胞的功夫,还不如去和妻妾们聊聊,逗弄逗弄女儿司马嫣。

燕王也很忙,杨馨已经快生了,随着生产日子的临近,智商八十的时间越来越多。他哪敢到处扯淡,连新入府的波斯美女都没时间去促进民族融合。

“其实馨儿还是心中害怕,一方面馨儿想为夫君诞下子嗣,可又怕孩子真的出生了,皇后心中会有所不满。到时候夫君受到皇后责难,孩子也跟着受到敌视,心中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杨馨听话的张嘴把橘子瓣吃进去,神色惶恐,将心中一直以来的担心说出来。

“没这么严重,当初诸葛诞在淮南起兵,后来不也留下后人了么?杨氏早已经是失败者,皇后应该不至于对你家怎么样。”司马季淡然一笑安慰道,“你不如好好想想,顺顺利利的把儿子生出来,上次巧惜生产,为夫并不在家,但也知道生产非同小可,一切顺顺利利就好。”

杨馨还是没有咽下宽心丸,小声道,“诸葛诞有后裔留下,东安王司马繇不就是因为这件事把文鸯三族都杀了么。”

“我是宗室,没事的,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只要有时间去想办法。”司马季伸手在杨馨漂亮的琼鼻上刮了刮,废了好半天的劲才把小孕妇安抚下来。

贾南风要怎么做,司马季倒不怎么放在心上,她在司马季眼中已经开始步入倒计时的人物,皇权在手时间长了,可能真忘记了这份权利根本不属于她,她只不过是借用一下。看不见大晋百万大军的统帅都姓什么?

天子太子都在,中枢不乱,贾南风还可以对整个宗室诸王指手画脚,她要敢破坏皇权的权威,立刻就会知道这个天下到底谁说的算。

“如若馨儿生下男丁,为夫觉得叫司马蓟不错,蓟城的蓟。”司马季贴着杨馨的耳边轻声道,“不知道馨儿觉得怎么样。”

“好名字,蓟城是我的家。”杨馨很是感动的道,这个名字的含义可是太多了,几乎就是告诉她,不管有没有变故,自己的儿子会是燕王世子。

司马季完全把洛阳给忘了,安然在蓟城度日,甚至在王府建立了一座小型动物园,没事就穿着一身铁甲进去装个逼,秦始皇修长城,燕王修了,隋炀帝开运河,他开了,明武宗建豹房,他也建了。

不过这一天,司马季则没有这种心情,连女真人抓来的海东青都没心情把玩,拎着一把剑在王府的庭院,对着枯枝修剪起来,周围一众王府护卫如同雕塑,一只手放在腰刀的刀柄处,看样子就要随时拔刀。

百米之外的后殿,人头涌动,看起来乱糟糟的,瞅一眼就心烦意乱,有时候司马季会停下来站在树下遥遥望一眼,然后又回到了不知所谓的园丁生涯当中。好好一棵树,在他手上就如同一个被打掉门牙的美女,很是怪诞。

一声中气十足的啼哭响起,接生婆抹了一把汗水,道喜后赶紧跑出内殿冲着司马季这边过来喊道,“母子平安!”

“嗯!”看着由远及近的接生婆,司马季的脸色就是一变,侧耳倾听对方到底在喊什么,一把把手中的长剑插在地面上,这就像是一个暗号,众多王府护卫长刀出鞘,闪的人睁不开眼。

“燕王!”接生婆吓得声音都变了,有十分怪异的声音道,“母子平安。”

“等着领赏吧!”司马季一挥手,让护卫们把腰刀收起来,至于出了纰漏满门抄斩这种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别吓到眼前的老妇人。

第三百二十七章 司马颖的想法

抱着刚刚出生的婴孩,司马季没忘了还躺在床上的杨馨,低头柔声道,“儿女双全,这辈子我已经没什么追求了。”

同样为王侯,另一边则是冰火两重天,司马季打着哈哈不让隋炀明武专美于前,司马颖则是一脸的阴沉,被一脚踹出洛阳的不快都写在脸上,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行进汉中,天色渐渐转阴了。秋风阵阵,仍然割脸的很,兜头吹来,很是让人瑟缩不已。

但这一切司马颖就好像视而不见一样,他是什么人?武帝亲子,尚未成年就封王食邑十万户,面容出众满朝有口皆碑,不要小看这一点,我大晋自有国情在此。

而现在则被贾南风一脚踹出洛阳去益州就藩,司马颖表面没有说什么,一股恶气却怎么也压制不下去,要算年龄,太子司马遹比他还大一岁。

可能也知道司马颖心气不顺,护送他就藩的护卫一路上大气也不敢出,直到汉中才不得不发声道,“殿下,一路行来人困马乏,已经到了汉中,要不要休息几天,在上路前往益州。”

“歇歇也好!”司马颖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不过话刚出口想到自己是怎么被提出来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本王还是第一次离开洛阳,也想看看其他州郡的模样。”

就这样司马颖的队伍就在汉中郡停下,三国时期汉中分为两个部分,分别属于魏国和蜀国,司马颖到了这个汉中郡,实际上已经到了蜀国的地盘,换句话说他距离自己的封国已经不远了,下来看看适应一下以后的环境也是理所应当。

“流民竟然如此之多,是关中过来的?”司马颖刚刚停留汉中郡一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不能装作没看见,因为这是和他切身利益相关的。所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汉中就是南下的第一战,也是北上争夺天下的跳板。

原来的历史上司马颖一辈子都没去过封国,争夺权力的资本是五都之一的邺城,自然对自己的封国没多大感情,哪怕流民叛乱之后把他的封国弄没了,他也可以不在意。

可是现在不同了,这一次司马颖被踢出来就藩,封国就是他最大的资本。现在就算没想到复制汉高祖争夺天下,可也不能坐视自己的封国被搅乱。

一念至此司马颖倒是先不着急离开了,先在汉中郡停留一段时间,看看到底有多少流民,了解之后才想相应的办法,汉中是不能乱的,不提太远的汉高祖,三国时期多少战争都和这里有关,才没过多少年,司马颖可不敢掉以轻心。

司马颖现在头疼的流民问题,其实就是司马季认为自己解决,实际上根本没解决的问题。说是他在为燕王擦屁股也没错。司马季虽然当时自认为很有先见之明,上疏建议朝廷立刻下令封锁蜀道,不让流民进入益州。

实际上后来表明那就是一个纸上谈兵的建议,决议是做出了,效果上差强人意。因为司马季上疏的时候,关中已经打了几个月,整个关中百姓都知道齐万年造反,能跑的已经付之行动,洛阳的圣旨还没到,汉中就已经人满为患。

这些百姓的动作远比司马季的推算快的多的多,这就要归功于汉末以来的百年混战了。晋朝灭掉吴蜀也就二三十年的功夫,这段时间不足以让百姓忘记怎么躲灾。汉末以来各种势力混战,一个人要么当兵加入到混战当中,要么学会如何迁徙躲避灾祸,失败者都变成白骨,现在活下来的都是胜利者。

祖辈父辈流传下来丰富的应对经验。晋朝流民的特点是有严密的组织,他们并非一家一户,零零散散地外出逃难。在这个时代,司马季派出去的幽州商队,都不可能完整无缺的回来,大江山野当中,盗贼多如牛毛,石崇那种角色也不少,他都知道古代到底是什么德行,每天生活在基层的百姓会不知道?

独在外流浪等于送死。流民都是以宗族为单位,动辄数百上千,公推能力过人或者德高望重的长者为首领,统一号令,内部有明细分工,实质上是一个个全民皆兵的军事团体,这其实就是南北朝时期坞堡的前身。

司马季建议朝廷立刻下令封锁蜀道,立刻就被采纳,相比流民的性命,朝廷更关注全局的稳定。巴中、蜀中,内有被称作天府之国的平原,外有蜀道天险,易守难攻。绝对不能让益州被流民冲击。

速度远没有躲灾都快成本能的百姓更快,这一场朝廷和百姓的较量当中,迁徙的百姓取得了完胜,用实际行动把连同燕王司马季在内的朝廷鹰犬狠狠嘲笑了一番。

统领洛阳禁军平乱之后,司马季对关中一点不了解,根本不知道已经少了不少百姓,加上着急回到蓟城,没呆多长时间就拍屁股走人,还自认为自己解决的很不错。

现在燕王的画皮全被司马颖拆穿了,只不过他没想到找司马季算账,而是先把梁州刺史罗尚找来,询问汉中现在到底有多少流民。

罗尚现在已经年近五旬,就已经成为一州刺史,这个年龄其实在晋朝的刺史当中,倒不算是多么高龄,他在幼年时就成为了孤儿,被叔父罗宪抚养长大。罗尚善于撰写文章。最初被荆州刺史、建威将军王戎征召,与刘乔共同担任建威参军,王戎很信任他们。

太康元年,在晋灭吴之战中,王戎派罗尚与刘乔共同协助平东将军王濬进攻吴国重镇武昌,吴国的江夏太守刘朗、督武昌诸军虞昺都投降。

“当初剑阁被封锁,堵住了南下的流民,现在云集在汉中的流民有三万多户,这些流民和本地的百姓时常争斗,这一点我也知道,可是没有朝廷首肯,我也没有办法。”罗尚听了司马颖的询问之后,也是一样的无可奈何。

这些流民停留在梁州,罗尚心中当然也不愿意,可现在关中还没有恢复,人家不愿意回去,听说益州富庶想要南下,朝廷又不愿意,他这个一州刺史被夹在中间,也没什么好办法。

“这样!”司马颖明白了罗尚的为难之处,确实是一个两难的问题,三万户的人,要知道汉中郡本地人口不过一万五千户,一下子涌进来两倍左右的人口,他一进汉中就发现这里的混乱,自然不足为奇。

三万户的人口啊,司马颖陷入了沉思当中,他可不是司马季那个不出幽州的土包子,多年以来在洛阳,耳闻目睹之下,司马颖比呆在自己封国的燕王懂的多的多。

洛阳有整个掌管天下的朝臣,这些朝臣当然知道众多封国的具体情况,天下这么大,每个大州当然是不同的,所以众多封国的情况也不一样,类似燕国那种户籍不足的封国,一共也没几个,比司马季还缺人的,只有原来的辽东国,辽东国已经撤藩了。

司马季的燕国只是特例,在上一任燕王还在的时候,甚至需要合并北平、上谷、广宁三个郡,才凑足了两万户的户籍,造成了这么人多地少的怪胎封国,燕王的封国没人,封国的所有户籍都是司马季的食邑。

其他封国并不是这样的,中山国有三万户,中山王司马睦食户只有五千;平原国有户三万一千,平原王司马干食户只有一万一千;梁国有户一万三,梁王肜食户只有五千;东平国有户五千,东平王司马楙食户只有三千。

这些封国的户籍还有很大一部分归晋朝的地方官管理,并不是全部都归封国。它们才是一般封国的真正情况,司马季瞪着大眼睛找不到人,只能代表他自己。

而司马颖的情况和一般的封国相同,益州七个郡,户籍多数的蜀郡、广汉、犍为、文山四个郡是他的封地,一共有十六万户,属于他的食邑则有十万户。

现在眼前有三万户的流民,司马颖不由得想得多了,侵吞户籍发展己身,在武帝时期就已经有诸侯王用这招来积累财富,不过无一例外都遭到了训斥。虽然不会落得什么身首异处的待遇,但备受叱责打压是肯定少不了的。

恰好这一点一般诸侯王根本不能接受,人家都准备去洛阳呢,根本不在乎封地。这和司马颖目前的处境恰恰相反,他已经被踢出洛阳,只能指望着封国了。

现在关中流民云集汉中,不想返家,就如同是无垠之水,似乎正对司马颖的胃口,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上天,做出一副艰难的考虑之后,司马颖还是决定壮大己身,开口对着罗尚道,“这些流民云集汉中,相互仇杀造成这么多的问题,不如刺史和本王一起上疏,带一些流民进入蜀地安家落户,汉中也留下一部分流民,两地一起讲流民解决,这样可好。”

本来他是想要把流民全部带走,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留下一些人在这,保持宗亲联系,说不定以后还用得到。

第三百二十八章 汉中立威

汉中地位的重要性,让洛阳朝廷不能等闲视之,洛阳当然也知道关中那边出现了混乱,但也仅止于字面意思,到底乱到什么程度,有多少流民,这涉及到奏疏当中的笼统性,不是谁都像是司马季在苦寒之地熬着,半点文化水平都没有,奏疏写的和作文一样。

梁州、汉中方面的奏疏当中提及过流民造成的危害,却从来没提及过流民竟然有三万户之多,司马颖现在考虑自己封国的力量,头一次对这件事这么上心,就把汉中的真实情况一五一十的在奏疏当中写明了。

而罗尚有了一个宗室王侯愿意顶在前头,自然不在讳言,和司马颖联名将事情阐明。这一次的奏疏十分详细,将流民的户籍数量,还已经造成的危害都写了进去。

这道奏疏在洛阳陷入了轩然大波,再多的修饰词,再漂亮的文章,都没有三万户的数字更能说明问题,两万户就已经是一个一等封国的户籍,这么多流民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聚集,这不是危害我大晋的江山社稷么?

雍秦二州刚刚经过大乱,去年维持大军的军粮,各州府存粮已经消耗殆尽,怎着休养生息需要时间,平乱之时已经是深秋,关中百姓尚且要州府开放粮仓救济,怎么可能在养活这么多的流民。

刚刚离开洛阳,甚至还没有走到封地,司马颖对现在整个大晋的形势一清二楚,雍秦二州还在恢复当中,梁州承受不住这么多的流民,那么这些流民就只有一个地方能够吸纳,益州,就是自己的封国。

司马颖断定朝廷可能并不愿意让益州作为安置流民的地方,可同样也断定,洛阳根本别无选择,汉中距离关中如此之近,关中的乱民才刚刚平定,谁都不愿意再来第二次,所以就算是不愿意,最终的决议也和自己的想法差不多。

这个判断非常的精准,证明司马颖在东宫呆了这么长时间绝对不是白呆的,虽然讨论的十分热闹,半月之后到达汉中的圣旨,基本上还是同意了司马颖的请求,将流民安置在益州。

司马颖的猜测是事实,如何安置流民,朝廷重臣经过激烈的讨论,也有大臣不讳言,觉得司马颖这个奏疏其实是不安好心,不过这种言论很快就被禁声,司马颖怎么都是武帝非常喜欢的儿子,现在被一脚踢出去就藩,也不是随便拿捏的。

最终这个两难的问题,还是让贾南风来做出决议,事情两难就不是好解决的,她的小叔子刚离开洛阳,迅速就是一个回首掏,扔出来一个难题。

贾南风的处境远远不如唐朝之后的同行,如果是唐朝之后,普通的流民是无法造成大危害的,可恰恰晋朝的流民,乃是汉末混战之后的百姓,各路诸侯把天下杀的尸横遍野,能够活到今天,百姓也不是白给的,振臂一呼云集数万人响应自保,唐朝之后这种景象几乎已经消失了。

几乎是咬着牙,贾南风点头认可了刚刚对自己施展回首掏的小叔子,同意流民跟随司马颖进入益州,就像是司马颖估计的那样,她考虑到其他州郡的情况,也只有益州有这个能力吸收掉流民,同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贾南风几乎就是代行天子权力,当然要考虑全局不能乱来,多年以来宗室、大臣那种事不关己态度,她已经都习惯了,这一次不过是其中的一次而已。

司马颖能达到目的,还是因为两者的角度不同,代行天子权力就要考虑全局。也正是知道这一点,司马颖才知道洛阳的选择并不多,这是施展回首掏成功的基础,这一次他赢了。

在汉中郡城南郑等候的司马颖,不只是傻傻的等候洛阳的回复,也在和梁州刺史罗尚商议如何管理流民的问题,涉及到司马颖的封地,他比谁都关心这个问题。万一到了蜀中这些流民并不安分怎么办?

想要让这些流民安分一点,其实有很多种的办法,但是见效最快的还是杀……

司马颖一边在罗尚的帮助下,打着保护流民迁徙的名义调集梁州军队,另外一个方面就是在南郑准备把流民当中不服管教的刺头抓出来。

然后就是释放一些关于如何处理流民的消息,散播出去,观察流民群体的反应。这个举动罗尚本来是反对的,本身就是不稳定的因素,怎么司马颖还故意激化矛盾,这不是玩火自焚么。

不得不说司马颖的胆子很大,竟然在这个时候对流民内部展开了观察,看看里面到底存在了多少刺头,果然说是要用军队把流民赶回关中的消息传来,一些流民当中的强族宗亲就坐不住了,因为梁州军队已经开始戒备,他们自然也不敢和一州的正规军对抗。

不过这股风来的快去的也很快,几天后一道消息又出现在这些流民群体当中,梁州刺史罗尚表示,这些要用军队把谣言,司马颖决定要开杀戒,罗尚则是在这出戏当中的另外一个角色,做好安抚工作。

做好这一切之后,在南郑的司马颖便大手一挥,对着梁州军队的一众将校道,“有些流民当中强族宗亲,煽动流民对朝廷不满,流民本身来自于关中,关中流民不识王化,稍加煽动便可能造反,现在只有先下手为强,铲除心怀不轨的强族,将暴乱消除在萌芽阶段。突袭聚集地,斩尽杀绝。”

这是司马颖蓄谋已久的举动,通过散步谣言看看流民里面谁不服管,然后便是痛下杀手,梁州军队骤然出动,将有所不满的流民强族宗亲展开了杀戮。

其中的关键,这些直接动手的军中士卒不甚明了,并不知道司马颖是故意做了一个局,找到借口对流民群体展开血洗,达到立威的目的,他们只是服从命令罢了。

短短两三天的时间,就有将近两千户的流民倒在血泊当中,这个时候司马颖再次出面,冠冕堂皇的出面安抚,“这些宗族亲属,囤积兵器,图谋不轨,不过这和绝大多数的良民无关,早先的有人说梁州刺史要用军队将你们赶回关中,也是他们散布的,本王已经决定,带你们去益州,分配田地好好过日子。”

第三百二十九章 编纂地理志

“就是这件事么?你们还见到了司马颖?”从益州回来的幽州商队,回到蓟城便将汉中的来龙去脉一一禀报,提及了司马颖在汉中的所为,也解释了这次回来晚的原因,是被困在汉中了,直到蜀道打开他们才到达益州,这一耽搁就是让往返的时间多了一个月。

“是的,成、都王入蜀的时候,恰好碰见了我们。”下方的男子低着头讲述其中的来龙去脉,最后道,“益州的地理山川风土人情,此次出行所绘地图都已经交给了采买部。”

“买锅都能碰到,也算是一段奇遇吧,世界还真小。”司马季坐在原地,竟然笑了出来,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次去益州的商队其实就是去买锅的。

幽州商队的很大部分的货物,其实就是燕王府的各种陈设和用品,铁锅当然也是不例外。

宋代以前,铁器一般用于关系政权兴衰的两大方面,其一制作铁犁等农具,其二则用于武器生产。锅一般称为镬或者釜,宋代之前铁制绝少。镬与鼎类似,多为铜器;釜则常与甑合用,以陶器居多。这两样东西都可以跟楚霸王项羽扯上关系。

晋代当然也是这样,士大夫所用的食物,那是相当原始,皇帝司马衷说过何不食肉糜,肉糜在他眼中也不是特别好的食物,那不就是肉酱么。

谁都知道燕王是一个奸懒馋滑之辈,弄出铁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可是很多食材的原料并不在幽州,所以幽州商队的一个重要目的,是看其他地方的人吃什么,最好带回来样本,司马季会亲自检测。

有了铁锅才有了炒菜,不然就像他年少时候嘟哝的那样,看见面条就已经饱了,那完全就是吃多顶到了。不要小看铁锅,他现在可是幽州的拳头产品,还赠送菜谱,能给司马季带来相当大的收益。

挥手让跪在下面的男子退下,独自端坐的司马季,意味莫名的笑笑,“司马颖,就这么弄了三万户的人口,厉害!心够狠啊,一下就杀了这么多人。”司马颖得到的东西,正是他费尽心力想要得到的。

在司马季看来,这是司马颖最大的收获,为了人口燕王都想了多少招数了,就是提高幽州的吸引力,可是这个年代口口相传,幽州给人的固定印象就是边塞重镇,光靠嘴说效果非常一般,最后还是画宣传画,才让幽州人口不入增长的态势。

可司马颖一个回首掏,就得到了三万户的人口,人家还是主动要求入蜀的,一比较之下,就算司马季再能为自己找借口,心里升起挫败感也是免不了的。

此时的司马季,仿佛隔着数千里,见到了蜀道上面浩浩荡荡的人群,心中羡慕嫉妒恨。考虑到司马氏的家风,他就断定,司马颖此举就是故意设下的圈套,随便找一个借口,对流民群体当中的刺头痛下杀手,清除了顽固分子之后,准备入蜀后消化这批人口为己用。

至于那将近两千户被杀掉的倒霉蛋,那可真是纯纯的倒霉蛋,成了司马颖圈套当中的牺牲品,心狠果决的程度,司马季设身处地的想想,都怀疑自己能不能干出来这种事。

“又怎么了?”杨馨的身体早已经恢复如常,正好抱着孩子出现,就见到司马季独自坐在那展示颜艺,那表情那叫一个千变万化,她觉得自己的夫君什么都好,就是没人交流,说的话除了一些他教导的小孩,几乎没人能听懂。

“你别老抱着我儿子乱走,不到百天呢。”司马季抬头看见杨馨怀中的婴儿,脸色就是一垮,声音也没控制住,在大殿当中回响。

哇哇……效果非常明显,杨馨怀中的婴儿被骤然而来的声音吓得哇哇大哭,司马季的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手忙脚乱的站起来快步走到杨馨身边,口中不断嘟哝,“儿子,我错了。”

直到让婴儿平静下来,司马季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本来想要和杨馨说点什么,现在也没了心情,开口道,“我去和那些文士聊聊。”

“去吧!”杨馨脸上也露出苦笑,有了孩子之后,就不能像是以前那样随意了,现在有时候她还怀念两人独处的时光。

这在后世叫怀念二人世界,只是今天司马季没和杨馨谈心,直接出燕王府,来到蓟城内城的一座府邸,这座府邸不大,外面和里面在蓟城都属于普通,也不是什么官员的府邸,更不是什么办公的地方。

这座府邸里面有不少寒门士子,不是石崇那种,而是几乎家徒四壁的那种读书人。这些读书人的工作,就是编写地理志。同样编写地理志的人,其实一共有两批,一批是专门负责塞外部落的,而另外一批则是负责大晋帝国内部的,这座府邸的人是后者。

编写地理志,也是幽州商队出行的另一个重要目的,将沿途的山川地理记录下来,然后将记录送回到这里,用来制图。司马季作为一个历史爱好者,通常历史爱好者地理知识都过关,他对中国大概的山川地理也有了如指掌。

不过上次去了关中,司马季就发现,粗略的了解根本没用,必须要更详细一些,这才对以后的进军路线有用,随后便是召集了人手,利用幽州商队收集的资料,开始编写地理志。

这些地理志编写完成之后,他会把这些细致的图往脑海中的地图里面套,最后修正完毕之后用来为以后的军事行动做准备,当然在一切完成之前,还要经过一次校正,到时候幽州商队还要把上面的路线重走一遍,这才算是完成。

整个大晋的地图,除了西域那边之外,内地的大州都已经几乎完成,只是绘制出来的地图详细是很详细,但非常失真,他这次就是来取图回府修正的。

“燕王殿下!”府中的文士见到司马季亲身前来,不知道燕王刚刚被狮子吼激的有些过敏,都赶紧作揖问好,“殿下是过来取图的么?”

“是啊,本王的师傅写成博物志,本王东施效颦,也怕成为笑谈啊。”司马季扯出微笑看着这些读书人,态度做的还是很足的,这叫效仿先师。名正言顺,他也不否认,确实也利用了张华的名声,把这些读书人召集到了麾下。

只是不知道,这些读书人要是知道,自己的心血将成为大军开进的导航,还能不能笑得出。

第三百三十章 平调

历史爱好者当中,除了朝代粉之外,还有一种叫做疆域粉,司马季兼而有之,所以在涉及到中原的时候总回想汉朝怎么做,目光投向塞外的时候,总回想清朝是怎么做的。又想要汉唐的民族自信,又想要明清的国内稳定,燕王活得也真够累的。

疆域粉对地理知识都不陌生,司马季至少见过中国地图是什么样,拿着一个公式的答案,现在要反推解题过程,将幽州商队从各地收集的资料,修正十分粗糙的地图,根本不在话下。不敢说百分之百的准确,在工业革命之前绝对够用。

不在洛阳,一些事情只能通过猜测,没有第一手的信息确实不是好事,可这条路是司马季自己选的,但任何事情只要有人去做,总有蛛丝马迹出现。

司马季感觉到时间紧迫,谁知道贾南风能忍受多长时间?有迹象表明,似乎人家已经猪呢比动手了,这都已经把司马颖踢出洛阳,征兆已经十分明显。

司马季出镇藩王开始修正地图,就是在为以后做准备,当然这还不够,地理志修订完毕之后,燕王还准备修史,这么说有点不要脸了,是编纂历史教科书,以后也是有用的。燕王现在从一个纯粹的臭流氓,向着斯文败类一步一个脚印迈步。

他也不是没想过上奏疏劝解贾南风,为晋朝的和平做最后一次努力,可想一想还是放弃了,异地相处,贾南风怎么会相信他从小打压的太子,真的登基之后会对自己好?怎么对待外戚,她都亲自在杨氏身上演示过一遍。

要是带入太子司马遹的角色这就更简单了,要是司马季是太子,绝对会秋后算账,像是李显李旦一样善待武则天的家族,这想都不要想。贾南风一旦死去,贾氏肯定会被满门抄斩,贾南风不想要这种下场就让太子登基,太子登基贾氏必然结局惨淡。

司马季没有让贾南风伟大到坐视自家被满门抄斩的胸怀,看着太子登基。所以还不如闭嘴,做点实际的东西等着中原大乱。

他估计很快贾南风就会第二波的动作,这个动作肯定是冲着宗室来的。如果贾南风不废掉太子,就不会对宗室进行调整,只要调整了,就说明太子的位子不会太稳。

如果目光仅限于洛阳周围,贾南风捏死太子就是碾死一只蚂蚁,可这个天下是司马氏的,整个宗室诸王的绝对力量,碾压任何一方势力,包括贾氏这种外戚。只不过贾氏的力量集中,而宗室的力量分散在整个天下,如果要对太子动手,贾南风必然要进行一番合纵连横,让宗室的力量无法集中起来冲着自己发难。

实际上这种操作难度极高,几乎不可能成功,贾南风要是吓不退宗室,绝对是乱刃分尸的下场,历史表明,她真吓不退。

晋朝的军镇布置和唐朝有些相似,但是宗室的力量,却和侯景之乱的梁国差不多。有过之无不及,侯景之乱当中,梁国皇亲坐视侯景把梁武帝饿死,才纷纷出兵剿灭侯景。梁武帝的死讯就是出兵的信号,而太子司马遹的生死存亡就是晋朝宗室,决定是不是继续忍耐贾南风的信号弹。

只要开始调整宗室统帅的军镇,就表明贾南风开始朝着几乎不可能成功的目标迈步。

司马季还在燕王府当中奋笔疾书,将晋朝疆域图补全,黑龙江、黄河、长江、珠江、红河、澜沧江、各大山脉,东部平原、西部高原、润笔上色,桌案的另一头则是高达十厘米的废稿,燕王的画功确实令人不敢恭维,可又不敢让假手他人,只能自己赶鸭子上架,发挥只要动力大板砖能上天的精神。

“麻辣隔壁,谁把魔笔发明出来。”看着纸上大大的墨渍,司马季又不出意外的失败了。定定的看了半天,确定已经没有抢救可能,毫不犹豫的摒弃前作,开始又拿出一张纸临摹。他相信这项工作完成之后,整个晋朝没人能比他在地图上有建树。

我去,又失败了,急切之下司马季没拿比例尺,没关系,再来一张。

接到洛阳圣旨的时候,燕王已经画功大增,举手投足之间一派名士风范,定定的看着黄门郎孙虑,一副怎么又是你的表情,洛阳传旨就不能换一个人么?

就算是两人的私交不错,可也不能这样吧,就不怕外臣和内宦勾结?多年以来来蓟城传旨的人就孙虑一个,他不烦司马季都烦了。

“燕王殿下,好消息啊!陛下和皇后对殿下一直都关爱有加,此次更是喜事一桩。”孙虑先是没来由的恭喜了一番,然后板起脸色宣读圣旨。

“燕王司马季,功勋卓著,威震塞外,命为镇北大将军。”孙虑抑扬顿挫的宣读圣旨,但司马季提取了有用内容之后,就精炼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燕王殿下,恭喜了!”孙虑收起圣旨之后,冲着司马季作揖恭喜道。

“同喜同喜!”司马季面露思索之色,直勾勾的发问道,“黄门郎?何喜之有?”

他本身就是镇东大将军,这次来了一个圣旨被任命位镇北大将军,除了改了一个字之外,有什么不同么?这好像是平调好吧!就算是拉拢,是不是有些抠门?

“哎,燕王想想,这次是不是更加名副其实了呢?”孙虑见到司马季还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不明白皇后的苦心,不得不开口解释道,“这一字之差,可是名正言顺了许多,殿下在想想!”

司马季脑中忽然一个闪念,不明所以的表情算是舒展开来,附和道,“不错,是本王愚钝,竟然无法立刻洞察皇嫂的苦心。是本王的错,竟然还要黄门郎提点。”

改东为北,不只是一字之差的问题,他这个镇东大将军,实际上是从先王司马机那里接收的,因为上一任燕王走的比较着急,朝廷比较体恤,就让继续做镇东将军,可镇东将军管的辖区,跟幽州平州无关,司马机还活着的时候管的是青州徐州的大军。

第三百三十一章 军镇调动

当时司马季尚算年幼,都督青徐显然并不合适,最终只是管理了东夷校尉府,以镇东将军的名义南征、上次统帅禁军抵近关中,那是征西大将军的职权。

事实上以镇东将军管理东夷校尉府,都属于名不正言不顺。正常都督幽州平州的军镇,他应该是镇北将军才对,这次的圣旨改东为北,才算是明确了他节制都督幽州平州的职权。

以前都给燕王逼迫成什么样了,不断的从王府侍女挑选年轻貌美者,送出去给幽州、平州的军中将校成亲,以此来拉近双方的关系。因为他也知道自己其实很尴尬,挂着镇东将军管着不属于自己的事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收回去。

这次好了,转为镇北将军算是正式把都督幽平的事情定下来,省的关键时刻心里没底。至于青州徐州的军权,相隔太远,司马季倒是从来不介意。调动起来不变,不好控制,真到了变故的时候,说不定就会和司马颖一样,明明有益州的封地,却从来派不上用场。

想明白其中的关键之后,司马季的态度就和缓了许多,想到了更多的好处,这个好处就是升官!晋朝的都督体制师承于曹魏,和吴蜀是不同的。和吴蜀的将官体系也完全不同,杂号将军很多,很多将军吴蜀并没有。

四平将军、四安将军其实并没有高下之分,但是比四平将军、四安将军高的四镇和四征将军是有高下之分的,四镇将军主镇守、四征将军主征伐。四征将军品级在四镇将军之上。用军衔来说,四镇将军可以晋升为四征将军。

如果司马季还是镇东将军,而都督的地方不变,他这几年是别想升官了。因为镇东将军上面是征东将军,征东将军现在是淮南王司马允。

在任命都督时,是严格执行这种等级规定的。国家就任职者的身份,分别授以“都督”、监”、“督”的称号。这种等次区分,与都督本官的将军职有很密切关系。都督大多数都领有将军职。

司马允坐镇淮南,他是武帝的儿子,镇守淮南多年,晋为征东大将军。改为镇北大将军之后,燕王就有了升官的可能,至少他前面现在已经不是武帝的亲儿子了。这就像是你作为一个副手,一把手不但地位比你高,还比你年轻,不存在熬走人家的可能,这几年司马季一直在镇东将军的位子上不动,确实是很糟心的事情。

可和别人相比,燕王的起点又特别的高,十六岁就领镇东将军,也不好意思出面活动,出身已经够好了,再闹有些说不过去。

这次可以名正言顺的都督幽州平州,又能有了升官的希望,孙虑带来的圣旨,可以说是贾南风给燕王的一份大礼,并不只是平调这么简单。东西南北,东南以备吴,西以备蜀,北以备胡,这次调整是让燕王正式插手胡人的军事行动,意义非同一般。

“黄门郎都几次来到蓟城,也算是本王的朋友,同喜同喜!”司马季用行动表明,他也是一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这立刻就热情起来,招呼孙虑入殿,准备好好招待一笔。

“持节啊,燕王,这可不是一般人有的待遇。”孙虑轻声开口,跟着司马季进入内殿。

“本王知道,这是皇嫂的厚爱。”司马季打了一个哈哈,明白其中的道理,使持节、持节、假节与都督等次的关系。西晋都督诸州军事在军事权力的行使上,也有等级差别。

使持节为上,持节次之,假节为下。使持节得杀二千石一下;持节杀无官位人,若军事,得与士持节同;假节唯军事得杀犯军令者。

司马季做镇东将军的时候都是假节,在战场上用来处罚临阵不前的士卒。虽然总是放狠话要怎么样,但一把都是用仆从军开刀,真没有斩杀过重要的将领。

要是持节的话,军中两千石以下的将校,司马季就可以眼睛不眨一下的杀掉,没有任何人可以反对,但不能杀非军中的文官。要是使持节的话,那更加不得了,要是燕王愿意的话,幽州除了许猛这个刺史之外,几乎他想杀谁就杀谁。

仙音阵阵、歌舞升平,司马季和孙虑推杯换盏,乐在其中。司马季当然知道这一番拉拢是什么意思,但不管如何,照单全收。有时候朝堂的那些僵尸大臣的作风,也是可以学习一下的。

“黄门郎,皇嫂对我们这些宗亲真是不错啊。”司马季端着酒盏一语双关的发问着,“相信本王绝对不是唯一一个这么幸运的人。”

“殿下,皇后对宗亲一直都是如此,她当然知道这个天下是谁再支撑着。”孙虑抿嘴一笑,同样端起来酒盏笑眯眯的道,“以后的恩典绝对不会少。”

“不错!”司马季仰脖一饮而尽,孙虑虽然没有正面回答还有谁,言语之间有些模糊。但这已经够了,司马季并不一定非要知道还涉及到哪位宗室,只需要知道是有还是没有。

这么一番试探司马季就知道,贾南风准备要对宗室出镇的藩王进行一番调整。至于名单里面有谁没有谁,相信时间不长之后就知道了。

第二道圣旨很快下达,征召征东大将军司马允前往洛阳,司马允领旨前往洛阳,随后一个多月的时间,洛阳不断下发圣旨给各大军镇,或是平调、或是入京、或是封赏,几乎涉及了晋朝所有重要军镇,就连远在蓟城的司马季都能看出来,这一套动作就是对着宗室藩王进行合纵连横。

他能看出来,涉及到的其他藩王对此也一清二楚,秦王司马柬根本就封无可封,直接赏赐财物,其他的要么持节,要么平调。在洛阳的藩王也经过一番调整。不过其中还是能看出来贾南风在这个问题上非常小心,尽量不会激怒执掌实权的王侯。

这一番的动作下来,连同洛阳禁军加上外地藩镇,涉及的宗室足有九人,要是在加上最早被踢出的司马颖,正好是十个。

燕王最近忙得很,以前幽州军归许猛节制,他只能曲线救国,来点送女之类的操作进行拉拢,现在可完全不一样了。持节、都督幽州平州,名正言顺,摆脱了那种名号和都督辖区不伦不类的窘境。

几乎所有的幽州将校,连续半个月都毫无避讳的出入燕王府,很是让许猛体会到了什么叫人走茶凉,虽说以前也差不多,现在不是更加理直气壮了么。

如果说以前幽州是双巨头的模式,或者名义上许猛有一项重要职责是监管司马季,那么现在主从地位已经更改,司马季在幽州的权势,远远超过许猛这个幽州刺史。

不过想到几年来许猛和自己配合的还算和睦,燕王仍然对幽州刺史保持着尊重。并没有出现小人得志的样子,当然态度拿出来了,接手同样一点不慢。很快就和许猛商量起来幽州军的训练问题。

幽州军其实和晋朝其他军镇一样,兵力来源于军户,有幸最近几年燕王夏季伯操作,智障工程虽说也不是没有,但大多数的工程都起到了效果。连通草原的互市做的也有声有色,所以幽州的军户生活还算过得去,并没有出现其他地方大批逃亡的景象。

晋朝军队在纸面上当然数量众多,不过军户和佃户一样,地位在普通百姓之下,奴隶之上,要是从全国来看日子过的绝对不算好。

“本王觉得,幽州军可以派出一些将校,指导封国军队一起训练,不知道刺史以为如何?”司马季询问着许猛意见,这才是他的目的。

燕王可从来没有离开自己的封国,去其他军镇领兵。某种意义上了来说,他就是节制过东夷校尉府,出征都是打完就回国。所以不同于出镇的宗室藩王,他手下可一直存在过五千封国藩军,此次都督幽州平州之后,竟然出现了少见的,都督辖区和封国重合。

要知道司马机还活着的时候,他都督的是青州。类似秦王司马柬、淮南王司马允封国和都督辖区重合的待遇,一般藩王是没有的,人家是武帝的亲儿子。

把幽州军的将校用来训练自己封国的军队,司马季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行。所以才在许猛面前有此一问。

这个问题属实把许猛吓了一跳,是不是太直接了一点,不过思来想去还是道,“燕王此举也不是不可以,武帝之时,齐王攸曾经为大司马都督都督青州诸军事,一切照旧,封国本部人马接受调遣,随同青州军一起出战。”

“还真有这么做的?”司马季也就是问一问,没想到真出现过这种情况。不过想了一下又道,“本王也就是开玩笑的,先王有言,克制己身,本王不敢忘记先父教诲。”

实际上就是比较了一下自己和司马攸之间的差距,燕王果断就怂了,齐王最后可是被武帝逼死了,中央不乱之前,他还是老实做人比较好。

第三百三十二章 召回

以此而论,元康末年洛阳的宗室藩王感受到了波涛的汹汹,选择放弃时势,退后一步观望自重的话;那相对应的,不少藩王就是蓄势待发,在洛中之外等待着一个最好最大的时机,准备一跃而起,当然也有可能是反过来,洛阳内和洛阳外的宗室调换一下,这事谁能说得准呢。

“不过也是时候对自己的嫡系好一点了,雏鹰长成,不要辜负本王的期望。”司马季这么想着,他处在边塞吸引力有限,名声很臭有和士族关系一般,把孩童从小培养起来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有朝一日助自己一臂之力么?

回到燕王府的司马季吹响嘹亮的口哨,一阵扑腾的振翅之声,一只颇为神骏的雕落在肩膀上,爪子为天蓝色紧紧抓住司马季的肩膀,鹰眼四顾警惕的注视四周,然后轻啄着司马季的脑袋。

这是一只还在幼年期的海东青,被女真人捕获之后送来,司马季当然十分高兴,因为他在后世从来没见过在传闻当中的雕,有好奇的想法在所难免。要不是克服不了心中的恐惧,同样没见过的东北虎,他早就养在燕王府当中了。

逗弄了一些海东青,喂食之后,司马季将它放飞喊道,“去玩吧,山姆!”

一些路过的侍女狐疑的看着飞高的大雕,每个侍女的心中都浮现一个问号,为何燕王起了这么一个名字?是番邦的名字么?

从来不干好事的司马季又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忙忙腾腾的写着不知所谓的东西,燕王从来都是想到哪就计划到哪,不管能不能用得上先写下来,以备后用。

这一次的计划是圈地,是对着整个晋朝制定的,要是对着自己的封国就不用定计划了,执行实行就可以了。他甚至中国很多地方其实并不适合居住,按照人口和土地的矛盾,宋朝之前的王朝,并没有将长城以南全部开发。

从农民起义上就能看出来,南方爆发农民聚众造反几乎没有,都是围绕在中原地区。需要想办法平衡一下人口,不然中原的人口是很容易再次到达临界点的。

十五世纪毛织业很繁荣,羊毛需求量激增,养羊成了很赚钱的行当。英国的地主纷纷把自己的土地和公共的土地用篱笆圈起来放牧羊群,并强行圈占农民的土地。农民丧失了赖以养家活口的土地,扶老携幼,向着陌生的地方去流浪。这就是英国资本主义血腥发家史上的“羊吃人的圈地运动。

燕王自然是没本事引领资产阶级革命的,不过把人赶走,并无不可。其实要是军镇混战开始之后,要是有流民聚集前往江南,他绝对乐观其成。南方本身就没有开发完毕,再者从地势上面考虑,北方要乱是整个北方乱,南方要乱的话,那破片化的地形,一般也就能乱一州。

旭日初升,驱散山间江畔的雾气,散居的部落也变的有生气起来,林间小屋房门被推开,一个身着兽皮的年轻男子冲着朝霞伸了一个懒腰,顿觉神清气爽,长长的呼出了一口白雾,浑身一哆嗦,“什么都好,就是冷了一些。”

燕王曾言,燕赵自古多有慷慨悲歌之士,然后……这个男子就被一脚踢出幽州,来到这片望不到边的原始森林,美其名曰磨炼心智,以后才能必成大器。

老子说,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司马季这种人急功近利,把前一部分省略了,直接将燕山的少年郎拔苗助长,现在就像着怎么回本了。

既来之则安之,想到很多同期学子都是这种待遇,要么进入森林、要么进入草原、大江南北、深山大泽、他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又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不是还没有一个倒霉蛋么,这么想着,相距不到十米的另一件小屋的门开了,里面的人站在门口,一副半梦半醒之态,见到自己一愣,两人相视一笑。

两个倒霉蛋一个姓赵、一个姓燕、从姓氏上非常能代表燕赵之地,来到这片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当中,自然而然结伴而行,在这个不足三百户的部落当中生活下来。一边记录部落的生活状况,另一个方面则是施展所学,力所能及的让这些女真人的生活得到改变。

至于两人的名字,受限于这个年代的幽州百姓的知识水平,起的比较一般,倒是没有二蛋、狗剩之类叫不出口,一个叫燕赵、一个叫赵燕,恰好两人都被派到这个部落,分外巧合之下,两人就成了朋友。

实际上两个人的职责,除了记录有用的信息之外,工作就和封国保甲制度的保长甲长别无二致,属于最最底层的公务员,按照后世的话来说,两人现在是深入基层,不脱离民众。

众所周知,燕王这个人是十分尊重我大晋士族的,除了自己的封国自有国情在此,从来不在国内和士族作对,不屑一顾仅体现在嘴巴上。那一些工作就只能在别人的地盘上进行,不论是三韩、高句丽还是女真、或者是扶南、林邑其实都没有关系,只要当地没有士族存在就行,派出第一期毕业的少年郎,过来先富带动后富,最终的目的是共同富裕,乃至超出。

茫茫草原上,有人骑马奔腾,搭弓射箭和鲜卑部落打成一片,原始森林当中,自然也有穿着兽皮,和女真人一样夏日畅游大江、入山林打猎。

“你我何时出发?”燕赵搓了搓手,哈出一口冷气询问道,“不知道燕王召唤我们回去是何事?”

“估计这次回去的人不少,我们这里有人来替换。”赵燕挠了挠头发道,“先等一等,要是等不来的话,三天之后我们就上路,将这里的情况上报就行了。”

“多好的地方,天蓝水清,说实话我其实并不想走。”燕赵叹了一口气道。

“都像是你这样,燕王可头疼了,我告诉你,除非你永远不出去,不然不听召回,可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看着自己的朋友,赵燕不得不出口警告。

第三百三十三章 人才轮换

最近几天,蓟城接待了各色人等,有人穿着兽皮,断发改装,有人披头散发,做草原打扮,他们从不同的地方居住,陆续有来。不少人互相之间很是熟悉,甚至在入城的时候还和内城的年轻军士打招呼,互相之间毫无芥蒂。

当然这些装扮各异的少年,最大的问题就是想要知道,燕王为何将他们召回来。不清楚,还是不清楚,不论是远行草原、森林的,还是留在蓟城效命的人,对此都一头雾水。

不少人已经离开幽州几年,甚至都没有回来看望父母,少部分人还想要打听一下,同样被送到燕山大营的弟弟现在如何,因为他们的现身,给蓟城带来了一丝活力。

自从当初把这些孩童从父母身边夺走,到了现在,当初的孩童现在大的已经有十八九,小的也有十六七岁,小小年纪他们也一般的孩童完全不同,燕王不惜血本的保证生活,这些少年郎比一般的同龄人长得更加高大。

也更加从容有度,在这种从容之下,也有常人察觉不到的坚毅,燕山大营的生活固然有众多书籍,但书籍只是生活的调味品,在司马季眼中更是洗脑的工具。可以说大部分的少年从小就接触惯了兵器,长刀巨弓不在话下,所有肉食自己解决,他们也早见过血了。

“夫君召唤这些少年郎回来,是为了什么?”杨馨才把儿子哄睡着,来到庭院正好见到司马季在喂食,最近这个男人好像和这只大雕在一起的时间,比和自己在一起的时间还长,不由得出言道,“夫君还记得那只咬人的棕熊么,王府女眷众多,很是危险。”

“所以把它关起来了,小熊又没长大,杀了有些可惜。你想杀了等它长大了再说。养不熟的畜生为夫不会心疼的。”司马季手中拿着一条生肉,头也没回的继续喂食道,“不过这海东青是不同的,畜生也有一次犯错的机会。战马还踢人呢,可他比人都重要。”

“为何不想想把野兽都杀了,他们灭亡了,以后的人可能就见不到它们了。那以后的人岂不是很可惜?是不是这个道理?”眼看着海东青吃饱了,司马季才施施然的站起来说道,也不管杨馨是什么反应,他自己觉得很有道理,“对了,你刚说什么?”

杨馨不由气结,只好又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司马季才后知后觉的回答道,“这件事啊,不少前往塞外之地的少年被召回,是因为很多保长甲长都做了很长时间,这些少年在女真部落、三韩和高句丽旧地也历练了不少,为夫想要看看他们能不能在乡里站稳脚跟,再让蓟城的人去接替他们前往塞外,一个人呆在一个地方时间长了,就容易懈怠,普通人家出身的人还是勤奋一点比较好,他们又不是我。”

一个王侯能光明正大的说自己懒,还能如此的双标,杨馨也是够了,现在颇有种上了贼船下不来的感觉,不过也只能忍了,按照夫君说的,两人是自由恋爱的,要接受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

“山姆,自己飞去吧。”司马季按照平时的习惯,在海东青的爪子上绑上了布条,这样只要不飞出太远,是不会有手贱的猎人敢对它放箭的。

一些护卫走出燕王府,传令第二天所有回到蓟城的人,明日进入燕王府。

司马季端坐在正坐上,定定的看着下方三四百跪着的少年,这些都是燕山大营的佼佼者,虽说他几乎一个都不认识,可成绩上确实如此。

只不过他名义上的这些学生,在卖相上确实令人不敢恭维,要是不开口说是一群鲜卑人,女真人肯定有人相信,不过这也正常,去了人家的地方本身就目的不纯,入乡随俗也没什么,就像是往非洲派一个卧底,你非要选择一个白人过去,那不是告诉对方老子就是过来不干好事的么。

“去女真部落的人先说话,告诉本王,当地的部落生活如何?”司马季先开口,他虽说也没在古代见过女真人,但对东北的环境一清二楚,想要骗他绝对不容易。

“我们几人居住于虞娄、拂涅、铁利、越喜等部,他们依江而居,我们到达之后按照殿下在幽州的做法,帮助建立村寨,改良工具,现在颇有所获。”一个又一个少年站出来,详细介绍自己在女真部落的情况,“女真人悍勇异常,也抓获小部落的人做奴隶。不过现在已经渐渐少了。”

“抓奴隶确实不是好事,能够劝说改正当然是好事。”司马季这个双标狗,站在道德制高点对这种行为进行指责,忘了幽州最大的生意就是买卖奴隶。

“其实小人有些不明白,帮着这些女真部落稳定的生活,会不会养虎为患?”一个少年上前一步问出自己的疑惑。

“你叫什么名字?然后说说你怎么想到这一点的。”司马季眼睛一亮,压制住内心的喜悦,他把这些孩童养大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有朝一日出现这种场景么?

“小人韩虎,也在女真部落当中。女真人少但悍勇异常,小人只是有些担心。”眼下杨虎表达担心女真人的归附。司马季沉默片刻,便问韩虎为何出言阻止。韩虎哪有什么拿得出的理由,真正的原因怎么可能当面说出,于是便又用那知人知面不知心、只知其名未见其人、万一养虎为患我这都是为了大王着想的说辞,反反复复说了几大通。

“你说的很对,女真人悍勇异常,苦寒之地磨练出来了心智,况且有猎人般的敏锐,还能和你们倾心学习,真要掀起动乱的话,威胁绝对不低。”司马季想到宋朝之后的历史,不同于扎根草原的蒙古人,女真人玩合纵连横也是很厉害的。

“但是!”司马季话锋一转便开口道,“世事变迁,今日之鲜卑比昨日之匈奴更难对付,为何呢?匈奴人不过只有单纯的悍勇,而鲜卑人兵器甲胄更胜一筹。这就证明了,胡人迟早会学会我们的一些东西,这是避免不了的。藏着掖着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只要有心人学习,他们便能迟早学会。”

后世很多人说宋朝疲软,主要是唐朝把技术散播给了胡人,导致宋朝人打不过胡人。这种想法即是瞧不起敌人也是瞧不起自己,可能在他们眼中,最好是原子弹对阵赤手空拳,不然就打不赢。

作为一个被越南反推的王朝,宋朝对外疲软绝对不能怪唐朝把技术散播出去,就算唐朝没有这么做,技术迟早也会扩散。司马季觉得,这种恨不得对方永远都是原始人的思想,本身就觉得自己也是弱者。

“与其这种从匈奴到鲜卑的变化在后人身上出现,还不如在我们身上也出现。给我盯紧了,有一件事绝对不能出现,不管是任何部落,一旦有要自己发明文字的事情出现,立刻上报!”司马季咬着牙对着下面的少年郎教导道,“明白为什么么?”

“学我者生似我者死!”所有人平视着上座的司马季,用冰冷的口吻回答道。

“明白就好!”一些些许的风俗习惯,司马季并非是不知变通的人,这些他都可以容忍,穿什么、吃什么,想怎么样都行,只有一点,出现文字就在绞杀之列。

被燕王从小洗脑长大,以司马季门生自居的少年们,比任何群体都能明白这一点。

“既然回来了,这次就留在幽州,已经有你们的接替者上路完成你们的事情。封国的很多县当中,有些村寨都需要你们管理,先从最下面的保长甲长做起。”司马季直接告诉了他们这次把他们召回的用意。

既然已经在塞外一展所长了,知道了怎么治理一个部落,那么现在就可以回到幽州服务了,燕王眼中士族当中当然也存在大才,但从一个整体来讲,士族从来就是国家的敌人。他从来不指望得到士族的拥护。

现在司马季就准备在自己的封国,从最底层的体系做起,一点一点培养治理的人才。兴修水利,扶持农桑,不就是这么大的事情么。只要能把县级控制在手中,他就敢把士族一脚踢开,跟他们说再见。

“学生听从燕王吩咐!将封国变得无比富庶。”所有人都高声喊着,在塞外一展所长当然是很好,但回到家乡学以致用那不是更好么。

“嗯,本王看着呢。”死啊面积耐着性子听完一群人表忠心,不禁点了点头,觉得还挺有道理。不过还是有些不牢靠,重新措辞道,“再给你们一个好处,没成亲的,王府侍女和你们成亲。”

第三百三十四章 调离

“王府女眷可是千里挑一的,其实可以说,王府算是她们的娘家,本王可不想见到她们回来告状,这样的话,我会很失望。”司马季看着一群脸上开始出现荡漾之色的少年郎,暗自撇嘴,呵,男人!呵,女人!

普天之下还能找到这样的藩王么,把一群百姓之子教育长大,现在连成家都包了。这是一场集体婚礼,在晋朝从来没有出现过,没出现过的场面,都符合燕王夏季伯操作的性格。

“这不像你啊,这样以来,你一下嫁出去数百侍女,剩下的就是胡姬居多了,王府就像是一个异邦,为何不往外嫁胡姬呢。”杨馨伸出手指在司马季的额头上轻轻一点,不发烧啊?

一翻白眼把杨馨的素手拨掉,司马季没好气的道,“你以为谁都是我么,不挑食?我把胡姬嫁出去,那些少年郎也要愿意才行。再说了,连话都说不明白,能帮本王办事么?这要是出事了,通风报信都报不明白。”

“至于为何留下胡姬,道理也是这样。那些胡姬都是被从万里之外卖过来的,在蓟城无亲无故,如无垠之水谁都收买不了。”司马季轻哼了一下,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以为就没人惦记我么?就凭几个封国被洛阳任命的官吏之外,就没人了?”

“说的很有道理!”杨馨低头面露思索之色,随后又猛然抬头,咬着银牙道,“你骗别人可以,骗不了我,你就是被胡姬那股媚劲迷住了,改口味了对吧?”

“想做妒妇么?”司马季一副不可理喻的样子,拿起一本关于道家的书籍,故意气杨馨道,“别人那叫被迷住了,本王那叫促进民族融合。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一介妇人不懂,本王也不会和你多解释。再说又没有多少,还不到一千。”

“告诉廷尉,皇后大赦天下,为公主祈福。众所周知,蓟城民风淳朴,封国也没有鸡鸣狗盗之辈,幽州大牢里面没有犯人,把大牢当中的犯人提出来,送到平州,走到辽西走廊原路返回,重新编写罪名按照原来的刑期重新入监,就这么办,明白吧。”司马季放下手中的典籍,慢吞吞的道,“放风几天在抓回来,就算是相应大赦天下的号召了。”

一说到正事,杨馨也不再女人上面纠缠了,但一听到司马季的想法,俏脸一垮,小心翼翼的开口,“你这是抗旨,皇后知道了怎么办。”

“此一时彼一时,皇后知道了也不会怪罪,再者这种小事她根本不会知道。”又重新换了一本法家典籍,司马季满不在乎的道,“有些事情你不明白。”

贾南风现在对宗室示好还来不及,哪有空来找麻烦?要是以前的话,司马季还真不敢这么做,但现在么,对方有求于人,燕王还客气什么?再者就像是他说的那样,贾南风哪有空关心一个苦寒之地到底是不是阳奉阴违了。

事实上,贾南风也确实没时间管外面的事情,这一点司马季猜的一点都没错,不然也不会频繁对宗室将领进行操作,又是安抚又是赏赐,又是调动。

有榜样宣皇帝司马懿在先,燕王以不变应万变,坐看下一**作操作就可以了。顺便享受一下供暖革命。

刘卞,字叔龙,东平须昌人,在东宫属于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也正是如此。在俊才日渐稀少的东宫,还没被注意到。后来任吏部令史,改任齐王司马攸司空主簿,转任太常丞、司徒左西曹掾、尚书郎,在所任的位置上都称职。逐渐升任散骑侍郎,做并州刺史。入朝任左卫率,为东宫宿卫的将领。

此时的刘卞唉声叹气,走下马车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府中,本来他是不经常回府的,呆在太子身边保护好太子是他的职责,可回想现在的局势,不由得遍体生寒,与之相比,洛阳晚间的寒风都可以说是清风拂面。

司马遹那种不甘、无奈的面孔,现在还时常浮现在刘卞的眼中,现在朝臣当中已经风闻皇后有废太子的心思,他能看出来司马遹那种谨慎、不轻易表明心机的屈辱,可却没有更好的办法帮助这个国之储君。

刘卞心中的苦闷不只是因为司马遹的戒备,他能理解太子四面环敌的危险处境。可为什么满朝大臣也熟视无睹,不出来为太子说话,这才是让他心寒的真正原因。

这点贾南风就比他一个底层爬上来的左卫将军明白的多,满朝大臣都是靠不住的,杨骏辅政他们不闻不问,等着太尉的封赏,司马亮辅政他们不闻不问,等着太宰的封赏。把这些大臣当成纸片人,不管他们就对了。

“哎!”在卧房踌躇不已的刘卞,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准备入睡,就在这时候,府门外面有人敲门,让刘卞安然入眠的梦想化为泡影。仆役也起身前去开门。

不多时几个内宦带着一批内宫禁卫入府,笑眯眯的看着穿戴整齐的刘卞,目光很是玩味,轻飘飘的道,“将军,恭喜啊。”

“黄门郎何喜之有啊!”刘卞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内宦,心中七上八下的不安感怎么压不下去,惜字如金的他能说出来这句话,已经很多了。

内宦也不作答,直接展开圣旨宣布诏令,“左卫将军刘卞,为人正直,忠君爱国,在东宫效命多年,身负人望,雍州大乱刚过百废待兴,刘卞曾为一州刺史,深受当地百姓爱戴,任命为雍州刺史,即刻上任。”

“刘卞……领旨!”刘卞愣愣的接旨,直到对方离开府邸都回不过神来,心中一片冰凉,雍州刺史乃是解系,为人正直,而且和贾氏交好,怎么可能会任命自己为雍州刺史呢。只有一个可能,自己帮助太子活动争取朝臣支持的举动败露了。

这道圣旨不是让他去做一州刺史,而是把他调离太子司马遹的身边,至于去哪,说不定哪都不能去。

“如果他聪明的话,应该自杀!”皇宫之内,董猛低眉顺眼的说道,“此计高明。”

三天之后,刚刚距离洛阳不足百里的路上传来消息,新任雍州刺史刘卞自杀,任命的事情自然也不了了之。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为期一年

“晋卫徐明禀报,左卫将军刘卞尚未走到潼关便自杀,朝廷体恤其子,进其爵位,东宫情况尚且不明,朝堂一切按部就班,没有异常。”

把密信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司马季迅速对着油灯把密信点燃,自语道,“原来是太子身边的人!”对刘卞这个人,司马季倒是没有什么印象。无法从历史当中吸取经验,不过从对方的职位,还有目前洛阳的环境,猜也能猜出来个七七八八,肯定卷入了皇后和太子之间的漩涡当中。

自古以来奸佞之辈比比皆是,但忠君爱国者也并不罕见。哪怕晋朝这个先帝创业未半,而半路作死的王朝,关键时刻也有不少忠勇之士站出来,做他们认为对的事情。显然刘卞就是其中一个,只不过他面对的对手太强大了。

司马季这个皇嫂,单纯以手段来说,真不一定比吕后、武后要差。如果不是武帝生前特意加重了宗室的权势,造成了天下之军尽在宗室手中的局面。今天的司马季肯定不会这么自在,司马家的宗室,说不定也和刘氏、李氏一样,跪在她面前瑟瑟发抖,还随时面对屠刀临头的威胁。

武帝的军镇布置在中枢失效了,但在洛阳之外还并没有失效,最终贾南风太过分,导致了宗室反扑,宗室也算是完成了武帝的意愿,把心怀不轨的外戚干掉,保证了司马氏的江山继续存在下去,后来的事情就不是任何人能控制的了。

“就差这么一段,正好赶上冬天,真是憋气。”司马季看着地图上的标记,心有不甘但又无可奈何的道,这么多年大运河的北线当然也一直在开凿当中,但是目前为止还没有进入幽州境内,如果说他还有什么没有准备完毕的,就差这么一段运河了,剩下的基本上已经差不多,至于蓟城连同建康的那段,只能慢慢想办法。

大运河不连同蓟城,蓟城的潜力就发挥不出来,蓟城,由于恰好处于河北平原主干道的正北端,能够连通中原与东北方向的燕山防线,甚至连通辽河边塞,因而成为一个中原王朝在东北方向的军政重镇,始终作为一个看守中原政权东北大门的守门员而存在。没有运河,陆路运输沿太行山东麓的南北干道向蓟城运送战略物资,并向东北亚采取行动就后继乏力。

这也就是晋代高句丽没有隋唐时期这么强势,剩下一个对手是三韩部落,这才有了司马季建功立业的机会,要是换一个时期,哪有他燕王装逼的份?

对东北方向用兵,海运当然是一个好办法,可蓟城同样不能离开内地的支持,不能成为和京师分庭抗礼,而这个支持主要就在运河之上。只要洛阳、建康都一个方向的运河开通,蓟城的地位便会有飞跃一般的提升,处在农耕、渔猎和游牧的中心点上,站在燕山之上便可掌控三地,司马季到时候便可以想打谁打谁。

如果没有就只能在面对对手的时候速战速决,现在建康到蓟城的运河也就完成一半,洛阳到蓟城的路线也没有进入幽州,在地图上就剩下这么一点差距,却成了司马季的心病。

“去把罗永给我叫过来。”司马季对着外面的王府护卫喊道。

罗永同样出身燕山大营,今年二十岁,从小在蓟城长大,十二岁的时候成了封国的童子军,尤其喜好法家典籍,最终成了第一期学生里面的佼佼者,罗永虽然年龄不大,但却沉默寡言,喜怒不形于色,尤其对刑狱情有独钟。

司马季本身很希望以后罗永能成为封国的廷尉,为什么是以后不是现在呢,燕王必须要尊重我大晋的国情,人才可以先储备,到了需要的时候再换。但现在他有些火急火燎的的原因,是因为事情的不确定性,贾南风是肯定敢废太子的,但是什么时候废太子却是没准的事情,最坏的结果,说不定过两天就会。

这就像是你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死,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一样,司马季着急了,准备加快运河的进度,争取在贾南风废掉太子之前就做好万全的准备。

罗永脸上满是不解之色。燕王是一个非常能耐住性子的人,平日里深居简出,向来不大问事,只要天天太平的安享度日便罢。他哪有什么突然的紧急大事,让人费解。

从关中回来之后,司马季确实有把自己呆长毛的趋势,不过也要看什么时候,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还不准备应变那不是傻叉么。

进入内殿,罗永几步上前一起见礼。司马季摆摆手,示意罗永先坐着,他也不说话,坐了下来,须臾坐了又站起,站起又复坐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怎么开口。

“殿下何事?”罗永身体不动,面露不解的看着司马季,轻声探寻道,“有事尽管吩咐,罗永自幼年得到赏识,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老实说,本王多年以来是否过度的消耗了民力。”司马季的脸上少见的出现了一丝犹豫,这副优柔寡断的模样,不要说是别人,就连杨馨都没有见过,可现在他确实在司马季的脸上出现了。

罗永也很讶异的看了司马季一眼,显然这也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但马上讶然之色就消失不见了,一五一十的道,“考虑到工程量和时间,以及历次调动徭役的人数,加上战俘的数量,可以说还算合适,封国的徭役恰到好处,消耗民力只不过是百姓发发牢骚,些许言论不足挂齿,殿下也不必介意。”

“哦,是真的么?你不会骗本王吧?”司马季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不悲不喜的道。

“小人怎敢欺瞒殿下,小人的算数并非所长,但计算出来一些东西还是不在话下的。”罗永深深一拜道,“殿下一直在小心的使用民力,寻常百姓看不出来,我们这些学生都懂。”

“那是以前了!”司马季微微额首,口风转冷道,“但现在不再适合慢吞吞的干活,本王交给你一件事,不知道你敢不敢接,如果要做成,你就有更大的用处。”

此话入耳罗永的心脏不争气的多跳动了两下,作揖的姿势不变,头却抬起来,姿势颇为滑稽,人一辈子改变命运的机会可能并不多,甚至只有一次,但罗永几乎本能一样的抓住了,脸上闪过一丝狠色,当仁不让道,“请殿下吩咐。”

“听闻你熟读法家典籍,推崇备至,这一点你和本王的爱好一致。好利恶害,趋利避害是古往今来人人固有的本性,有时候就需要有人用鞭子赶着他们前进,但法家过于严刑峻法,刚过易折才最终败给了儒家的中庸之道。”司马季说到这目光又落在罗永身上,“本王现在有一件事很着急,想要在一年之内看见幽州境内的运河全部贯通,这是底线,当然除此之外还是完成的越多越好,你能不能做到?”

什么?罗永的脸色就是一变,只是稍微一想,他就知道这次燕王的想法,绝对和恰到好处没有关系了,绝对称得上是横征暴敛。怎么和以前的工程完全不同?似乎有着急的事情让司马季必须要尽快贯通运河。

“殿下,这样的话?”罗永站在原地,口气当中也有些犹豫。

“我问你能不能做到!”司马季脸色不变又重复了一遍,口气已经有些不耐烦。

“罗永领命!”罗永咬着牙答应下来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明年冬天到来之前,幽州境内的运河会全部贯通。”

“不管你付出什么代价,本王这次都不会介意。”司马季同样开始就解除了罗永的后顾之忧,“这一次,本王不要过程,只要结果。高句丽、三韩战俘都交给你,本王调集五千幽州军用来做监军,防止暴乱,还有问题么?”

罗永深深一拜,然后道,“小人现在就要回去做事了,殿下,小人告退。”

说走就走四毫不拖泥带水,一个时辰过后罗永已经写好告示贴在蓟城城头,连同高句丽、三韩战俘凑够十万壮丁,封国二十二县按照人口比例摊牌,就连居住在蓟城的百姓这次也无法幸免,城中百姓还在蜂拥而来看告示之时,罗永已经骑马出城不知所踪。

罗永马不停蹄的前往蓟城附近的县城,找到了在这里的同窗,所有人都大惊失色,“似乎封国从来不在冬季征徭役,我们印象当中只有一次,已经是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今时不同往日,燕王严令一年之内必须全部完工,所以一月之内必须全部集合足够壮丁开工,不能像是往年一样了。”罗永对自己的燕山大营的同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已经在殿下面前保证必定完工,需要众位同窗的帮助,我一个人跑不过来二十二个县。”

“兄长有难处,我们不会坐视不理,我们马上出发,我去上谷郡!”很快一众人就分别划定了范围,有人去北平郡,有人去广宁郡,有人去燕山大营通知,让战俘从山中出来。

几日之内,征发徭役的消息已经传遍封国二十二县,各地的被征发的徭役都已经知情,不少人希望交点铜钱免除徭役,直接被各地的保长驳斥回去,“这次谁都别想免徭役,燕王说了,这次运河一旦完工,几年之内都不会在征徭役了。所有符合条件的全部要上阵,一个也不能免除,各县县尉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抓逃逸的。”

“一个都不能少!”不少保长恶狠狠的对着治下的百姓喊道,“快点上路。”

第三百三十六章 加班加点

“诸君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诸君,但没关系,此次大家都是为了燕王效命,荣辱一体。”蓟城南郊,罗永给每一个来到这里的县尉倒酒,在一圈人的背后慢腾腾的走了一圈,然后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脸色猛然就是一变,口气也再无温情,端着酒盏环视一圈道,“封国二十二县县尉都在这,五千大军正在赶来,可见燕王对此事的重视,如不按期完工,小人的脑袋可能会搬家,为了自己的贱命一条,罗永可能要在未来的一年当中得罪了。”

“燕王之命,我等自当听命,既然是燕王的首肯,我等县尉自然也以你马首是瞻。”将杯中美酒饮下,狐奴县尉微微拱手道,“不知道这次需要多少人力。”

“加上剩下的战俘,一共要十万,二十二县需要凑足三万之数,这个数量倒不是很多,不过此次工期为一年,农忙时节百姓可能会受到一点影响。如何保证治下百姓不乱就是各位的职责了,当然这还远远不够,各位县尉还要抽出人手,帮助大军监军。”罗永洋洋洒洒的开口,从怀中拿出一份地图,指明了每一段运河的需要多少负责。

北线运河本质上是重新开凿沟渠,而且不能利用大河水道,贸然利用原有的水道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搞不好就会把黄河弄成一场人祸。罗永凭借都水监的一些记载明白这一点。

待在蓟城装死的司马季更是深知黄河的危险,后世北宋曾经就以大无畏的精神,敢对黄河动脑筋,宋仁宗年间,开始第一次想引黄河改道六塔河东流。结果塞商胡北流,入六塔河,不能容,是夕复决,溺兵夫、漂刍藁不可胜计。这次六塔河决堤直接冲废半个河北。

宋神宗年间搞回河工程,结果这次直接导致黄河夺淮入海,宋神宗死后,宋哲宗就想把黄河改回故道当中,结果黄河决口,三次工程下来,直接把华北弄成了沼泽地。

现在洛阳到蓟城的北线还不用太过于担心这件事,如果是蓟城和建康这一线要是连通,运河和黄河、长江的节点需要专门筑坝加固,设置船闸,还要留下备用水道,方便清理运河不至于堵塞,所以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洛阳到蓟城一线的运河是地理难度大,蓟城到建康的运河则是工程难度大,长江和黄河都是躲不过去的,幸亏现在司马季只想利用上一条,要是两条线路都卡在差不多完工的程度上,司马季想想脑袋都会爆炸。

罗永只是具体主持开凿运河的人,这种工程不是司马季派出去一个人,给了足够的劳动力就可以的工程,没有整个幽州的支持,指望挖土就完事如同天方夜谭。有些事情罗永根本办不了,能够和各县县尉沟通顺畅,都算是超水平发挥。

寒风阵阵当中,所有郡县主簿、录事史、主记室、功曹史、全部出动云集蓟城,徘徊在燕王府和刺史府中间,听候命令,工具、徭役、粮食、户籍、能用上的不能用上的,他们都带齐了,就防止燕王那根线搭错了,拍脑袋加工程。

必须承认封国的大小官吏,多年以来在曲折当中适应了燕王的脑回路,得到召唤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被问到问题,对答如流,毫无生涩之感。

“这么说?封国一切如常?”下面老少爷们济济一堂,众口铄金,给了司马季一种现在的形势不是小好,而是一片大好的错觉,那还愣着干什么,开工吧!

“各主簿、录事史、主记事、功曹史,每月交替轮换一次,确保运河万无一失,一年之后结束!”司马季干巴巴的下完命令,然后像是想起来什么问道,“你们没有意见吧?”

“没有,没有!臣下就等着燕王殿下的命令,恨不得立刻就动身。”下面的各方官吏一阵摇头晃脑,做出一番跃跃欲试之态,口中没有半个不字,也真是辛苦了。

“那就先歇着一天,后天开工。”司马季很是通情达理的开口,决定临时给这些官吏一天的休息时间,也算是福利。

把狠话临时咽了回去,这些都是地方官,司马季没有资格在这个群体当中玩抽签斩首的一套,什么时候能把使持节的权利弄到手再说吧。

今年的冬天对于司马季手下的失败者而言,似乎更加寒冷一点。燕王对这些高句丽、三韩存留下来的倒霉蛋,一直以来都采取克制的态度,捏软柿子的时候也掌握力道,万一都捏死了,塞外剩下一堆不好惹的花岗岩,谁给自己干活。

不过这一次工程,感觉大变不远的司马季彻底撕下了伪善的面具,剩余的将近八万战俘,被幽州军士从山中赶出来,都没有空回首看望一下自己修建的长城和各大城池,就迅速的投入到了新的工作当中。

寒风之下,手持马鞭的幽州军士也懂的直跳脚,决定让家中的女眷赶紧买棉袄穿,因为棉花试种才没几年时间,一般的军士对棉袄的花费望而却步,但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因此还带动了一轮燕王府的利润。

“早知道如此,本王早就这么干了。”司马季听完这个月的利润,气得直哼哼,这表明他之前还是没有充分挖掘完封国的潜力。

对于剩下的人而言,他们御寒的办法就是基于人体的本能,发挥出来体内的潜力,这也是人类最为古老的御寒办法,发抖……

“多干活,身体动起来就不冷了,幽州没有你们的家乡冷。”骑在马上巡视河道的罗永,手持马鞭高声大喊道,“干不完晚上食物减半,都给我快点。”

不远处的立柱上,被吊起来的尸体随风摇摆,像是一个地标一般,警告着蠢蠢欲动的潜在暴民,不要挑战我大晋的底线,距离这些徭役百米之外,一对骑着马的幽州军士一闪而过,每过半个时辰他们便会出现一次,防止有变故出现。

第三百三十七章 宗室

有燕王不断在身后催促,罗永自然不敢怠慢,沿运河段落不断巡视,其实他根本不需要这样,但是不这样他又想不出来更能体现亲力亲为的办法。

燕王动动嘴,臣下跑断腿,整个幽州现在只有一件事,就是要把运河贯通,所区别的地方,只是有人直接上阵施工,有人在旁边坐监工,仅此而已。

平州境内,一望无际的马群撒丫子奔跑,它们桀骜不驯,成群结队,这是属于它们的地方,而有朝一日,它们也会一瞬间变成战马,崩腾在战场上。

北平郡的盐场一无既往的在忙碌当中,被交给朝廷之后,盐场的忙碌没有丝毫减少。仍然按部就班的生产,成为幽州一块巨大的财源。就如同司马季说的那样,只要晒盐场搬不走,到底是燕王管还是朝廷管都没关系,造福的还是幽州。

群山当中古树参天,却热闹非凡,水力机械得到大自然的助力,在这一片小小的山谷当中展现自己的价值,因为人口从来都不是问题,在水力的利用上,中国古代绝对算不上其中的佼佼者,因为很多事情可以用大规模的人口进行替代。任何机械对王朝而言,都属于锦上添花的存在,并不过分倚重。

而长期地广人稀的欧洲,水力机械和人们的关系更加紧密一些。到了现在,事情终于有了一点变化,锻造的胸甲经过测试,被存放起来,等待有朝一日派上用场。

燕山以北属于鲜卑人的领地,为数不少的幽州官吏在慕容氏、宇文氏的地方指点江山,带领草原部众建立城池,有燕王的首肯,这些官吏尽心尽力,很快就成了众多部落当中最受尊重的存在,尤其是在小部落当中更是如此。

鲜卑人虽然分成六大部落,但在他们自己内部,以及人数不多的角落当中,还有声名不显的小部落存在,他们依附在慕容氏、宇文氏这种大部落的羽翼之下马首是瞻。现在在几个大部落调动人力筑城的时候,朝夕相处之间,几个大部落的掌控力也在提高,也算是借由筑城整合部落内部,提高凝聚力。

这种变化是可以预见的,司马季对此毫不意外,对这个自匈奴之后的草原霸主,司马季肯定是不希望对方整合成当初匈奴那样的集合体,但同样不希望太碎片化。太碎片化的草原,幽州边界又会不稳,现在维持现状就很好。

以燕山为中心的长城已经整修完毕,至少面对分成几个关系微妙的鲜卑部落,还是不成问题的,更何况幽州作为边镇,边军的战斗力在整个大晋来说,算是名列前茅,又有长城依托,只要别几个部落一起来,幽州可保无虞。

“用什么兵制呢?”这是躲在王府里面的司马季最近想的问题。这个问题并非是针对燕山大营的童子军,燕山大营就是仿照奥斯曼帝国的新军培养,在欧洲没有出现重大改革之前,土耳其新军可以说在欧亚大陆是无敌的。

任何国家都不会有出身极低的士兵,在没有任何关系支撑的前提下成为一国宰相,但土耳其新军体制就给了这样一个机会,它就是军事化的科举制度,在奥斯曼帝国三个世纪的强势时期,几乎三分之二的大宰相,都是从这群新军里的基督奴隶中出来。

基督教出身的奴隶担任一个敌对教派的帝国宰相,对自己曾经的国家攻城略地。

只要保证燕山大营不出现世袭兵,后世职业军队不出现之前,司马季相信燕山大营以后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至于女真人,后来他们使用的猛安谋克和八旗,就是最适合自己的军制。保持战斗力的时间也算是很长,对八旗军司马季也有自己的评价,那就是入关二十年都不能打仗的认识,一定是假的,如果它本身不能打,在高明的统治手段都没办法挽救这个弱点,从历次的战争来看,八旗军一直都具备镇压造反的能力。

和元朝相比,在同等的时间当中,八旗军正在青海爆锤准格尔。大哉乾元都已经回蒙古草原放牧了,元朝的蒙古军和清朝的八旗军比较,就如同唐朝和汉朝比较,前者爆发的时候令人眼前一亮,却没有后者一如既往的稳定输出。

所以为什么大汉尤其是西汉,在各大王朝应该排第一,就胜在这种稳定输出的表现。只要不让女真人入关,司马季相信女真人的战斗力会保证更长时间。

燕山以北的几个鲜卑部落,现在就很好。几个势力现在都没问题,问题在于我大晋的军制好像马上要走到终点了。大晋采用的是世兵制。兵士终身当兵,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世世代代为国家尽当兵义务。国家主要兵源,是兵士子弟。不管行与不行,反正都是你,良莠可谓不齐之甚。

这种情况洛阳禁军受到的影响还轻一些,但一旦要是打起来,宗室藩王都督诸州军事,为扩大自身实力,也肆意招兵买马,导致军力外重内轻,地方方镇较不受朝廷管辖。此时,从上到下都开始不问出身来历,大量招募士兵。招募之后便投入战场。

到时候世兵制解体是肯定的,司马季总不能把周围一群势力都安排的明明白白,轮到我大晋就过一天算一天,自己的军队最后靠不住了。可燕山大营的模式,注定只能做中层军官培养,都这么干不要说由周养不起,整个大晋都不能这么培养军队。

“唐朝府兵制,太容易受到农业社会的影响。宋朝禁军,宋朝那个外战能力啊!”元清先放在一边,司马季又想道明朝不由得咧嘴,“后来全破产了,比乞丐都穷,清朝那些湘军淮军之类的近代早期军阀?”

以现在晋朝的军镇分布,那些近代军阀的祖宗,以师生、同乡、亲戚邻居为主的模式,似乎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司马季一拍大腿自语道,“就它了,暂时先用着,干掉其他宗室到时候再想怎么换。”

没想到什么好办法,燕王先从几个近代军阀的祖宗想办法,老规矩先写计划,到时候用征发的形式做动员,女真、鲜卑、平州、幽州,这些或多或少能够调集起来的力量,各种条件都已经具备,只要有人打响第一枪,燕王就会加入到混战当中。所还欠缺的,就是运河还没通。

这就是罗永的事情了,每天晚上罗永都在算今日的工程完成了多少,随着吊立柱的尸体越来越多,罗永也觉得一味地马鞭并不能解决问题。昼夜不停是不可能的,这样下去任何人都受不了,将自己的想法写在信中,提交给了燕王。

“一月以来小人不敢有丝毫怠慢,但是劳务繁重,每天都有倒毙的战鼓被掩埋,战俘反抗也屡见不鲜,就连封国征发之徭役,也无法忍受。军士鞭打恐非长久之计,小人大胆进言,划定时辰劳作,劳作时间为八个时辰,一定能保证运河完工。”

“我好像确实越爱像是隋炀帝了。”司马季扪心自问自己好像是过分了一点,但一看到后面脸色就是一变,这是什么玩意?八个时辰工作制么?怎么一股帝国主义大资本家的既视感。

“青玄是怎么回事?听闻在幽州开凿运河,弄的幽州怨声载道,运河两岸立下立柱,上面吊着的都是尸体,用来震慑开凿运河的徭役。”洛阳朝堂,王戎摸不到头脑的发问,这一次闹的这么大,封国的眼线自然很快就把情况汇报给洛阳。

别的事情还好说,就是运河两岸埋下立柱吊着尸体做震慑,就连一直得过且过的王戎都觉得过分,更不要提别人。

“恐怕会引起民乱!”张华轻抚着长长的胡子,慢吞吞的道,“确实比以前严重得多。”

“燕王不是已经做过很多次了,一直都没变成民乱,相信不会出事的。”贾模对这件事的态度就不怎么上心,“十万徭役七万是战俘,怕什么?”

“皇后怎么看?”裴頠把这件事的决定交给了贾南风,几个大臣当中,张华声望最高,王戎出身最好,但是一般拍板做决定的是他和贾模。决定不了在交给贾南风处理。

“青玄心里有数不会出事的。”贾南风心不在焉的应付两句,“下旨过问一下就好了,宗室重臣太过于苛责也不好。”

贾南风说到宗室两个字的时候,咬的很重。一想到宗室他就有些头疼,外戚与宗室的矛盾始终不可得到很好的调和,有赵王司马伦算听话,但赵王司马伦为老不尊,历来没有威信,能力也很差,只能担任一些闲职;之前对宗室有点影响力的下邳王司马晃已经去世,另一位宗室元老梁王司马肜倒在朝中任职拜大将军、尚书令、领军将军、录尚书事。可梁王不听话他是皇帝的叔祖,没必要巴结自己。

这些宗室阳奉阴违,贾南风也没办法,索性现在没有发现他们一定会站在太子那边。

第三百三十八章 试探朝臣

又何止是宗室,就连眼前的大臣又有人和自己是一条心么,自己的兄长贾模,每天都在劝说自己对太子好一点。太尉张华,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对太子的事情极为忌惮,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王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裴頠可以说是她的表兄,对太子爱护有加,甚至比自己的兄长贾模还要明显。这一批任命最亲近的人当中,和自己关系最近的两个兄长,却都是站在太子那边。

想到这贾南风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悲哀,平时执掌朝政的时候还没发现这一点,真到了有大动作的时候,不论是宗室还是大臣,能用得上的寥寥无几。

最悲哀的是她才刚刚发现这一点,看起来她执掌朝政多年,却一个能用得上的人都没有,要么对自己视而不见,要么偏向太子。

“皇后,下发给燕王的圣旨?”见到贾南风默不作声,张华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你们看着写就行了。”六神无主的贾南风站起来,很是疲倦的道,“累了,想回去歇歇。”

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躬身作揖目送贾南风离开,等到她离开之后才开始窃窃私语,“最近东宫的事情似乎很多,太子还是要小心为上啊。”

“没错,还是希望皇后打消成见,母慈子孝,才是安邦定国之选。”

外戚只是借用皇帝的权利,这一点宗室一清二楚,他们这些朝臣同样一清二楚。皇帝只有太子一个儿子,一旦太子被废,出镇在外的众多叔伯,能放过迫害太子的人么?

一般的事情,大臣都敢站在皇后这一边,唯独这件事不行,为今之计就是希望皇后不要在对太子有成见,就算贾南风不喜欢这种劝谏,他们也要说。

‘母后,最近脸色不好,是不是有些疲惫了,朝政还是让那些朝臣去处理就好。’多年过来,司马宣华已经长大,一身宫装在身显得亭亭玉立,面容柔美,和贾南风大不相同,她也知道自己的皇帝父亲是什么样,按照叔王司马季的话,很少有人能走进皇帝的心里。

见到司马宣华过来问安,贾南风心中就是一暖,她对自己的孩子很好,为了几个女儿曾经两次大赦天下,可惜有一个已经病故,现在只有两个女儿还在身边。

寒暄一阵,贾南风便让女儿回宫,不要着凉,看着司马宣华的俏丽的背影,贾南风长长一叹,语气当中包含无奈,“你要是一个男儿该多好。”

执掌天下这么多年,势大的弘农杨氏被自己一脚踢开,宗室元老汝南王司马亮被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宗室里面威望最盛的武帝亲子楚王司马炜,被自己略施小计诱杀。天下稳定,征战四方,可贾南风却从来不像是现在这么无助、彷徨。

宗室诸王人多势众,天下之兵十之七八都在其手,废了一个会再出来一个。没有领头的宗室诸王,同样也不是除掉一个两个王侯就能服帖的。

满朝大臣站在那,谁又知道他们到底在想着什么?有几个不关心自己家族的细枝末节,真正为了这个帝国着想?

到了现在,一个在皇宫卖肉的太子,设计捉弄自己师傅的太子,竟然还有这么多的人维护,暗地里面维护的人,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武帝,我输了,我没有自己的儿子。”贾南风呆立了良久,咬着牙狠狠的道。她忍了这么多年,一方面等着亲生儿子出生,另一方面就是等着太子面对时刻存在的打压,沉不住气,进而光明正大的废立嗣君。

把东宫的俊才调走,甚至故意针对忠于太子的大臣,最后逼死刘卞,都是想让太子沉不住气,在洛阳城内,司马遹一旦想要鱼死网破,贾南风瞬间就能把司马遹置之死地。

可太子深居简出,几乎从来不离开东宫,加上以前太子曾经要和贾氏联姻的举动,无不证明这个儿子,并不是表现出来的玩闹荒唐,一生当中面对众多对手的贾南风,可以断定她这个儿子是在装疯卖傻。

越是这样,太子以后要是登基,越可能对贾氏痛下杀手,绝对不能让他登基。回首过去,贾南风曾经有机会和太子修补关系,但为了能够有自己的儿子,她亲自干预太子的婚事,就是不想让太子和自己家形成姻亲关系,好方便以后废掉太子。

现在她已经年近四旬,几乎已经不可能在生孩子了,太子还在东宫安然度日。

“皇后,贾午在宫外求见。”门外,黄门令董猛的声音传入,把贾南风从自怨自艾当红在那个唤醒。

“让她进来!”贾南风轻抚额头,有气无力的开口道,这个妹妹是来干什么她很清楚,但这么多次,她一直都在犹豫当中,其中的风险有多大,她在这个位子比谁都明白。

果不其然,贾午进宫就是想要知道姐姐下定了决心没有,“姐姐优柔寡断,对太子网开一面,可太子以后会放过我们么?”

“可我能怎么办?没有办法。皇帝是我的夫君,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贾南风无奈、悲愤、可又能怎么办?

“姐姐,你忘记了,你曾经假装过有孕。”贾午有些焦急的开口道,“如果你说那次确实生了孩子,只是因为武帝殡天所以不便公开,相信朝臣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此话一出,贾午就感觉到贾南风看向自己的目光变了,变的凶相毕露,好似择人而噬。哪怕作为对方亲妹妹,贾午也不禁心惊肉跳。

没想到多年以来智计百出收拾了这么多对手,到头来却要用这么愚蠢的蛮干方式,杨骏、卫瓘、司马亮、司马炜都没有把她逼得如此地步。

执掌朝政的皇后竟然只有这么一个办法?贾南风心里都在嘲笑自己,竟然要和市井之徒一样,出此下策?“去吧,先把消息散步出去,看看大臣们的反应。”

“妹妹知道了!”贾午一听强忍着心花怒放回答道,皇后哪有孩子,那个孩子是自己的。

第三百三十九章 忠君爱国司马季

千里之外的幽州,燕王正在检验八个时辰劳动的最新成果,只是一双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立柱上随风摇摆的尸体,立威么,司马季倒是不太反对,可这样是不是太招摇了一点,自己躲在王府,洛阳都下旨提醒他不要太过分,这个滋味不是很好受。

“你能不能矜持一点,本王拿了这么多钱赈灾,被你一个举动全弄成泡影了。把那些风筝给我拿下来埋起来。”他从王府出来检验工程,就是得知罗永在放风筝的消息才出来的。

杀人对已经被古代同化的司马季来说,不是不能接受,他连屠城乃是壮举都接受了,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可他教出来的学生连毁尸灭迹都不会,这就不能接受了,传出去人家还以为他堂堂燕王藏私了,不教真东西。

罗永一听就知道司马季生气了,赶紧做出请的手势,一边引路一边道,“是学生鲁莽了,此举确实有些不妥,万一引起民变小人的过失就大了,还要燕王收拾,是小人的错。迅速就会对徭役进行安抚。”

“那倒没有这么严重,有人不满斩了就是了,但别做的这么明显。至于民变么,本王也不在乎!”司马季苦口婆心的开口,无非是让罗永做事情别这么明显。

至于农民造反这种东西么,燕王倒不是狂到没边,大部分的农民造反在他眼中都是送菜的,能成事的没有几个。一个王朝不镇压个几十上百次农民造反,那还叫王朝么。再者农民造反除了人多势众之外,战斗力也就那样。

就拿明朝末年来说,李自成的军队哪有战斗力,基本的事实就是李自成只能对付内地的军队,根本对付不了边军,边军一旦出动就一败涂地,但明朝两线作战,还自认为自己很强,每次把农民军剿灭干净之后,迅速就出兵塞外,然后被八旗军一勺烩了。

明朝还能打的九边野战部队,几乎都是死在八旗军手中,明朝要是豁出去脸先来攘外必先安内那套,李自成连上吊的时间都没有。

恭恭敬敬的把师傅请进大帐,罗永觉得自己还是有很多事情要从师傅身上学习,等到司马季坐下之后才道,“既然朝廷已经注意这种事,小人是不是放宽一些标准?”

“那不行,必须按照进度完成,只要你做的滴水不漏一点,谁会在乎这种事呢?所谓的战俘不过是一群失败者,在本王眼中他们在该死的时候去死,就是他们的使命。记住,切不可对征发的封国徭役太好,要和战俘一视同仁。”司马季拿起一杯热茶温手,慢吞吞的道,“不然的话战俘不满,怠工了,也对工程的进度有阻碍。要知道战俘可有七万多人,徭役才不过三万,不能因小失大,否则三万徭役就准备昼夜不停的把战俘应该干的活全干完吧。”

“小人茅塞顿开,仔细想想是这个道理。”罗永眼前一亮,似乎浑身都通透起来,“对幽州大军而言,不管是封国的徭役还是战俘,都是一样的,如果区别对待,有一方不满的话,最终都要军中将士镇压,没有区别。”

呼呼呼……司马季轻吹了一口热茶,面带陶醉之色的抿了一口,微微点头道,“就是这个道理,对我大晋而言,心怀不满的人都是一样的,都该死。”

“以后不要做这种埋柱吊尸的事情,太拉仇恨了。拿着,这是王府的断筋刀,谁敢对本王不敬,就给我把他脚筋挑了。我要看看一个人残了,还怎么反抗。”司马季拿出经过郝度部众亲自检验的刀具,吩咐道,“普通百姓捧高踩低是常态,一旦出现这种人,弄残了之后从战俘里面找一些人处理,这个时候是不需要一视同仁的,分化整个群体,顺命者要给予一定的地位和待遇,让他们自己内斗,比你自己天天盯着有用的多。”

司马季不断的说,罗永则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不断点头,这就相当于整个燕山大营都是填鸭式教育出来的产品,而他今天有幸得到了开小灶的机会,让司马季给他补课。

“要让普通人互相猜忌,你这种管着他们的人才能高枕无忧,他们团结起来都盯着你,你大难临头的时候就不远了。”不知不觉之间,司马季已经把一盏茶喝完,这次传销也进行到了尾声。

“殿下,有信件从王府转过来。”账外一名王府护卫推门而入,手中还拿着一封密信。

映入眼帘上面就写了一个大大的晋字,司马季接过来看都没看直接收入怀中。这么写的只有他安排出去潜伏的人,如果是燕那就是女人,晋就是男人,这封信就是一个晋卫送过来的,他并不准备在这里拆开。

离开的时候,沟渠两岸的立柱都已经不见了,罗永的效率还算很快,把这一幕看着都渗人的场景抹除痕迹,这就对了,学以致用才能常远,乃至超出。

“皇后宣称有子,因君要为先帝服丧三年,不便透露,朝中大臣默然不语。但市井当中有留言传出,皇后有加害太子之意。”

“这女人疯起来真可怕。”司马季倒吸一口气凉气,都想要揉揉眼睛确认是不是看错了。他倒是知道历史上有这么一出,不过晋书在史书当中含金量不高,记载的故事有不少都和鬼神之说差不多,所以心里从来没有相信过,有人敢这么干。真敢把狸猫换太子这种大戏里面的东西搬出来实行?

上面没说朝中大臣的反应,没反应其实就没人相信。司马衷十三岁和贾南风成婚,现在贾南风都四十多岁了,将近三十年的时间,换是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这个孩子是皇帝的。司马季也不相信,估计其他人也差不多。

司马季躲在蓟城,实际上也想要看看他这个皇嫂,最后准备怎么废掉太子。毕竟政变这个领域当中,这个皇嫂也算是其中的行家,可却没有想到,政变技能高超的贾南风,也有走投无路的那天,最终不管不顾的撕破脸。

但仔细想想,贾南风确实也没有办法了,如果是太子小时候双方还有缓和的空间,到了这个时候只是什么时候撕破脸的问题,太子还年轻,继续成长下去,越来越老的贾南风迟早有一天会步入杨氏的后尘。

正常情况下,应该用三到五年的时间对宗室出镇的将领进行调整,这一点贾南风也做不到,晋朝就是专门加强宗室的力量防止重蹈魏国覆辙,有几个地方的军镇统帅谁都不能动,必须是宗室出镇,其中关中、淮南、荆州、许昌、邺城都在其中,这些军镇的统帅贾南风一个也不能动,必须是宗室出镇。

如果她要是把这些军镇的统帅都换成宗室之外的人,那就不用等太子怎么样,太子到时候已经不重要了,在宗室眼中,贾南风就是要篡位,赶紧起兵清君侧要紧。

可现在的情况几乎一样,只要敢废太子,宗室一样饶不过贾南风。所以这件事是到了这个时候,就是死结,谁都没有办法。

话是这么说,可废太子是需要勇气的,把整个天下的力量都考虑进去,司马季才说贾南风这次是疯了,从一条死路选择了另一条死路。

“没办法,可我还没有准备好。”一想到运河的工期,司马季就头疼,难道第一轮大戏自己只能是一个打酱油的配角?

没有运河以后大军出动,一定会增加中原的负担。他为什么不惜血本的催促罗永开工,并且对十万人力的苦难视而不见,除了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以外,就是明白中原混乱之后,没有这条运河,会增加百姓的负担。

一旦进入军镇混战的时候,人命也就不再是人命了,能遇见那时候的样子,才会现在抓紧时间下狠手先把运河凿通。

现在司马季最缺乏的就是时间,自己这边就缺乏最重要的硬件,可这么看来贾南风疯了的时间比自己预料的要早一些。

心中一横,司马季必须要争取一些时间,召集了内史、主簿、记事、录事来到王府吩咐道,“本王要去一次洛阳,在此期间封国一切事物就交给诸公了,最要紧的是还是开凿运河,一天也不能怠慢。”

“殿下为何要着急去洛阳?怎么事先一点准备都没有。”冯吉闻言十分惊讶,闹不明白燕王这又是唱哪一出戏,夏季伯操作也应该有个度吧。

“确实是临时想起来的,不过本王必须要去一趟。诸公不必多言了。二百护卫已经准备好了么,准备马车出发。”司马季心中冷嘲,和他这个皇嫂相比,燕王还敢说自己是夏季伯操作么?他胆子再大,也不敢狸猫换太子,至少不敢侮辱整个朝廷的智商。

一直离开蓟城很远,司马季都不敢相信,他这一次前往的洛阳的角色是忠君爱国的正面角色,虽说主要还是为了运河工期争取时间。

第三百四十章 相谈甚欢

燕王司马季狼子野心,入洛阳之后即刻被禁军拿下明正典刑。直到已经看见洛阳耸立的城墙,司马季没来由的脑补出来这样一幅画面,他必须要承认,这次来洛阳其实比较冲动。

但要是在选择一次的话,他还是要来,来洛阳的理由如此之多。

“青玄为何要来洛阳呢,你不是一直喜欢做闲云野鹤么?”司马季觉得自己还算是低调,却还是没想到碰到了齐王司马冏,齐王是翊军校尉,当然对谁要入城是了如指掌,早已经有人禀报给他。

在入城之后司马季的队伍没有到永安里,司马冏已经等候在燕王府门前,两人不期而遇。

拿着剑鞘将马车的帘子撩开,四目相对,司马季便缓慢的从车上下来,以剑为拐和司马冏打招呼道,“齐王真是消息灵通,季才刚刚入城啊。”

“碰巧而已!”司马冏看到对方的装扮也哑然失笑,燕王一身的行头充分的表明了两个字,有钱!从脖子到脚一身都被貂皮覆盖,这要是在荒郊野外独自而行,说不定会被猎户当成黑熊给射杀。朝臣官帽上有貂尾作为装饰,珍贵程度可想而知,司马季这一身行头的价值,令他这个齐王都瞠目结舌。

司马季用手把貂皮左右一压,轻声道,“齐王,京城似乎有些不同的变化。”

“当今局势微妙,不可不防,燕王小心为上。”司马冏一语双关的提醒道,“不管燕王为何而来,冏都希望燕王平安而归。”

司马季矜持的点点头,邀请司马冏入府坐坐,被拒绝之后也不以为意,目送对方离开。

两人的对话算是非常克制,可司马季能感觉出来,洛阳和以往确实有些不同。纯纯一种感觉没什么证据,但这也是应该的,大变将至人人自危,担心祸从口出可以理解。

来到洛阳并不符合司马季躲在蓟城观望的初衷,一直以来他都避免洛阳的漩涡波及到自己,因为明处暗处的敌人数不胜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今日的朋友,就可能成为明日的仇敌,明枪暗箭防不胜防,能够看戏就不错了,还想加入进去。

可顺风车总有坐完的时候,这一天迟早会来,在应该出现的时候绝对不能躲避。哪怕冒一点风险也是值得的。这也算是为大晋王朝争取以后一点不摊牌的机会,虽说这个机会小到几乎没有。

司马季要劝说贾南风不要废太子,不出意外肯定会失败,说不定还会触怒贾南风。可他必须这么做,大厦将倾应该到了跳船的时候了。儒家经典告诉他,忠臣不事二主和良禽择木而栖,只不过是应对不同的事情做出不同的反应,司马季没什么文化,总结出来就三字,不要脸。

解下佩剑,司马季不知道第几次进入皇宫,但是这一次他走的格外缓慢,东张西望似乎想要把这一切景象都记住,随后转道来到了东宫。

“拜见燕王!”杜锡、江统见到司马季很是惊异,燕王来到洛阳的时候屈指可数,每次都先是前往皇后之处,再来东宫,像是这次先来到东宫似乎从没有过。

“免礼,太子殿下何在?”司马季露出一丝微笑,他其实挺羡慕司马遹的,都这种出境了还有俊才对他不离不弃,而他在幽州还要劳心劳力的自己培养人才。

“叔王!”司马遹慢腾腾的从宫中出现,见到司马季就是一愣,随后赶紧开口道,“不知道叔王此次前来是何意?”

“没什么,就是过来和太子谈谈心。”司马季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未来之君,总要有一番气度,太子不要太过于拘束。”

此言一出,杜锡、江统闻言都是闪过一抹惊讶,但随即就是狂喜,在这种时候,燕王的表态无异于让他们心中振奋,赶紧让宫女准备酒宴,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司马季才离开东宫,前往皇后贾南风的宫殿,这时候贾南风早已经知道司马季待在东宫一个时辰的事情。

醉眼朦胧的司马季还打着酒嗝,这皇宫里面的食物么,也就差强人意,可能是太子的手艺不过关,司马遹足不出户,甚至连吃的东西都是自己亲手下厨做的,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司马季一想就知道,整个洛阳都对贾南风惟命是从。

有武帝年有时候的照顾,加上杨骏活着的时候加强了东宫的军事力量,东宫武装足有万人,想要硬碰硬的出兵攻克东宫,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就算是贾南风在讨厌司马遹,恨不得把他置于死地而后快,也不能这么做。

调动大军进攻东宫,必然兵力要远远超过东宫。这一战的胜算先不说,东宫万人规模的武装,贾南风很轻松的可以渗透进去不少人。要是调动禁军,洛阳禁军的规模更大,不少宗室都在禁军当中,谁能保证禁军一定会剿灭太子的东宫卫队,而不是给她一个回首掏?

贾南风不敢调动大军进攻东宫,躲在东宫的司马遹也知道这一点,明白他这个母后有在东宫卫队安插一些棋子的能力,但绝对没有把整个东宫卫队都策反的能力。只要躲在东宫老老实实的不出来,这个母后对自己也办法不多。

而东宫可能有贾南风的人搞鬼,想要杀了自己的手段也无非是这么几个,其中之一就是下毒,所以司马遹这几年练习了厨艺,饿了就自己做饭,不吃别人送的饭。

去年被囚禁在金墉城的杨芷病故,司马遹更是警惕万分,所吃的东西更是要检验数遍。燕王这个酒宴待遇很高,是司马遹亲自下厨的,不然也不会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

董猛把不断打着酒嗝的司马季带入宫中,贾南风见到进来的司马季一脸醉相,眉头狠狠地凝结在了一起,开口道,“青玄和太子相谈甚欢啊,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太子是不是对青玄诉苦了啊?”

“诉苦倒是没有,不过确实可以说相谈甚欢。”司马季微微抬头,吧唧吧唧嘴道,“今日之太子就是未来之君,身为王侯,季做的有错么?”

第三百四十一章 话不投机

“青玄看来没少喝,醉意甚浓啊……”贾南风眼皮一翻,话音已经转冷。司马季这一番说辞她不满意,很不满意。整个洛阳谁不知道她和司马遹现在的关系?谁敢在她面前提及太子?现在司马季做到了。

“酒是喝了一点,但没有醉意,说出的话就是心中所想。”捂着嘴打了一个酒嗝,司马季面带痴态,明显就是一副喝大了的样子,嘴里嘟哝着我没喝多。

站在一边的董猛接连给出来眼色,堂堂燕王全部回避过去,根本就没有看见。话中絮絮叨叨个没完,话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张嘴闭嘴都是太子是国之储君,反正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希望皇后善待太子。

“够了,燕王这次来到京师,就是这个目的么?”贾南风面带怒色的呵斥了司马季,称呼也变成了燕王,在她眼中,司马季这副样子就是酒壮怂人胆,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他也就不再客气了,“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了这个?燕王消息灵通啊……”

切!司马季给予了一个四十五度角的歪头回应,懒洋洋的开口道,“这还用得到消息灵通么?整个天下都知道的事情,只不过没人在皇嫂面前说而已。现在满朝文武,宗室亲贵谁看不出来呢?连寻常百姓都以为谈资,季怎么可能不知道。”

就贾南风一个接一个的动作,有句用来说他爷爷的话形容才合适不过,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要不是蠢过头了,谁看不出来贾南风要废太子?

贾南风还以为自己做的很保密,或者说这个女人走投无路也不在乎保密不保密了,就是要掀桌子,既然把棋走死了,那就再来一盘?可惜人生不是棋局,也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这么坦白的说话,贾南风倒是不明白司马季到底想要做什么了?专门来到自己面前表明一下态度?从蓟城千里迢迢而来,就为了这个?

“可太子顽劣,不能为国之储君,大晋天下交到他手中,我不放心。”贾南风默然的开口,“只要有青玄这样的叔伯辅助,未来之君自然能坐稳江山。”

“季自然是愿意辅助,可季也只是宗室当中的一个,皇嫂敢保证整个宗室都愿意辅助新太子么?”司马季轻轻一笑道,“太子是武帝亲自看重的储君,皇嫂要废了他,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季今天来到京师,就是希望皇嫂慎重思量,切不可一时冲动。”

“皇嫂已经思量过了,没什么问题。”贾南风眼睛眯起来,里面的寒光一闪而逝。司马季这番话,无非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躲得远远的,根本没有处在她贾南风的位置上,放过太子?然后等着太子羽翼丰满诛杀贾氏?

这些宗室真是说得轻巧,反正宗室自己又不会面对这个困局,跑过来劝她束手就擒?等到太子登基对付自己那天,这些宗室还不是站在一边恭喜太子铲除大患?

贾南风本以为司马季在宗室当中算是听话,而今天这么一看,也都是一路货色。慷他人之慨,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点江山,把难题都留在她贾南风?

她想的一点错没有,司马季还就是这么想的,他管贾南风到底以后会怎么样?反正自己没准备好,这么大的变局还是能拖就拖。

可现在贾南风的态度太明显了,根本就不听劝,铁了心一定要废太子。甚至连他说话的时候,贾南风都表现出来了一副不耐烦的口气。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司马季根本不相信,这是八年来小心平衡朝廷,不露出丝毫纰漏的女强人,贾南风要是和现在这样冲动,八年来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皇嫂,季还是要劝一句,皇嫂掌朝多年,身负海内人望,这一点天下人有口皆碑,季对此也一清二楚,可是太子之事非同寻常。这不是皇嫂一个人的事情,这个天下终究是我们司马氏的!”既然如此司马季也就不在藏着掖着,挑明道,“天下之兵尽在宗室手中,季今天其实可以不说话,和其他宗室亲贵一样默不作声。但正是因为不想我大晋出现动乱,才从蓟城赶来京师,洛阳之外,无数宗室将领秣兵厉马,一旦皇嫂和太子的冲突不可收拾,难免不会有人起兵,皇嫂可曾想过?”

大晋在贾氏手中,这是一个错觉。就算是把唐朝的武后换到贾南风的位置,同样一点办法也没有,晋朝的宗室强大到远远超过任何王朝。指望用政治手段,不动一兵一卒就瓦解掉宗室的力量不可能,司马季绝非是吓唬贾南风,事实如此。

这么直白的话出口之后,房中出现了落针可闻的效果,不论是贾南风还是等候在旁的董猛都没有作声,董猛更是一种见鬼的表情,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一个藩王在恐吓皇后?

“燕王多虑了,天下太平,皇嫂和宗室的关系很好。”贾南风眼皮耷拉下来,慢吞吞的道,她当然明白司马季的话是真的,绝对不是在恐吓自己,“不胜酒力就稍稍清醒一下,京师乃天下繁华之地,让人流连忘返,但不要太过贪杯。至于太子的事情,皇嫂只有决断,不会出现燕王所说的事情。董猛,送燕王出宫。”

“燕王,请吧!”董猛微微躬身朝着门口做出请的姿势,司马季叹了一口气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却迎面看见一道倩影款款而来。

“叔王,你来了,是刚到的京师么?”司马宣华的眼睛很好使,只是一瞬就认出了司马季,不由得加快脚步,很是高兴的走来,脸上挂着笑容,这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嗯,是刚到,刚和你母后谈完!”司马季很自然的笑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贾南风,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既然如此只能照单全收了,“宣华真是越来越有气质了,不知道以后哪里的俊才真没有福气,能娶到我们的大公主。”

“叔王说笑了!”司马宣华抿嘴直笑,露出一副小女儿态,随即便像是想起来什么,冲着贾南风微微欠身,“见过母后……”

“不必多礼!”贾南风的目光从司马季身上一扫而过,又落在自己女儿的身上,暗自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和你叔王聊聊吧,都长这么大了,还是不成体统。”

她对太子凶狠,那是因为太子不是她的孩子,对于自己的孩子,贾南风和一般父母一样,心中也充满了溺爱,只是从不表露在表面上。示意让董猛退下,把燕王赶出去的计划,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女儿知道!”得到贾南风的首肯,司马宣华紧张的神色总算是消失了,换上一副笑脸道,“叔王可是久不来京师了,把宣华忘了么?”

“怎么可能,我家大公主天生丽质,让人不敢忘。”司马季哈哈大笑道,“只是蓟城事情多啊,各种琐事络绎不绝,实在是没有时间过来。再者京师王侯众多,本王喜静,就不过来凑热闹了。”

在皇宫逛了一圈,身上本身就不多的酒意早就醒了,大侄女一路陪伴让他这个叔王心情不多,本来么,和贾南风这次冲突本就和小女孩无关。虽说刚刚可以说是不欢而散,可司马季也承认,多年来他确实被这个皇嫂多番照顾,在宗室当中也算是数得上。

可这个死局是无解的,贾南风碰上这种死局都要撕破脸,他处在贾南风的角度一样没有办法,在司马季眼中,他这个皇嫂面临大结局只是时间问题。

撕破脸也只是追求那种几乎没有的破局,注定没有结果,如果现在贾南风回忆起来,面对这种两难的处境,会不会后悔?应该在小时候就对太子好一点?

“宣华,如果以后碰到什么难处,可以给叔王写信,不论是什么时候,不管叔王在什么地方,都会出现帮你一把。”司马季突然认真的说出这样一番话,然后看着司马宣华的反应。

“叔王这是何意?”司马宣华被司马季的样子吓到了,她并非愚笨之辈,母后和太子之间的事情,大体也知道一些,一听到司马季这么说话心里一阵紧张。

“没什么,记住就行了。”司马季呵呵一笑道,“过几天叔王就要回到蓟城了,不过不管在哪,这句保证都有效。”

“宣华知道了!”司马宣华怔怔的看了一眼司马季,认真的点头,她能感觉到司马季是好意,并没有加害自己的想法。

“好,天色不早,本王也要出宫了。”司马季看了一眼天色,让大侄女回去,自己头也不回的奔着宫门而去。

贾南风面对的是死局,所谓破局只是她自己这么认为,谁都拦不住人家自杀。可一旦贾南风结局悲惨,剩下两个公主的命运就可想而知。

司马季多年以来承蒙关照,并不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人,一旦贾南风垮台,他会保证两个侄女平安度过剩下的日子。

“燕王和公主聊完后已经出宫,听说去了张华那里。”董猛低着头一五一十的禀报着,司马季的一举一动尽在掌握之中,“奴婢最近会盯着他的。”

“呵,我到要看他要做什么?”听了董猛的话,贾南风满是自负的道,如果司马季想要在京师闹事,那只能说是不自量力。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一个承诺

这还用听说么?燕王的二百护卫就站在张华的府邸之外,根本就不用听说,司马季也没想瞒着谁,偷偷摸摸的做事,他根本不可能和洛阳的宗室相提并论,洛阳宗室都在京师多少年了,隐藏的后手根本没人知道有多少,他才来了几次,就敢在洛阳玩阴谋诡计?

“你对皇后说不要废太子?”张华大惊失色的看着司马季,胆子这么大的王侯,只有已经死去多年的楚王司马炜了,他眼中的司马季并不是这种人。

“青玄太鲁莽了,世人皆知皇后和太子不睦。”裴頠正好在张华府中做客,闻言沉吟片刻道,“就连皇后的兄长贾模,也是因为太子的事情遭到叱责,最近都生病静养在府中,连贾模都是如此,旁人说话皇后又怎么会听?”

“季不说这件事就可以当做不存在了么?”司马季看着两个朝廷重臣冷淡的笑笑,不慌不忙的开口道,“皇帝就这么一个儿子,废掉了让宗室怎么想?”

“皇后还有一子……”裴頠轻声咳嗽一声就要开口纠正。

司马季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不屑一顾的道,“谁相信?太尉和尚书令是不是认为?只有本王心中怀疑,还是有很多人怀疑没有说出来?”

说到这司马季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不要说那个孩子的来历不明不白,就算只是一种言论,就足够天下大乱了,谁敢动皇家的血脉?她就是在找死。”

“燕王慎言!”张华赶紧回首四顾,面带焦急的阻止道,“可知刘卞之死?”

“知道,死的不明不白。”司马季连续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转为和缓道,“不是本王非要在这个时候触怒皇后,可事实如此。只不过只有本王说出来了而已,那些默不作声的宗室,心里就没有怀疑么?”

哎!裴頠也是一筹莫展,他当然知道燕王的忧虑是事情,不少朝臣确实怀疑皇后所说的孩子来历,只是没有说出口罢了。他裴頠也是知道太子的事情关乎重大,才一直劝解贾南风和太子改善关系。

“可青玄此举太直接了一些,这还是要委婉一些的劝谏。不然皇后大怒,吃亏的还是你。”裴頠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在他看来司马季绝对是为了朝廷着想,可就是方式方法不对。皇后执掌朝政多年,这样硬碰硬肯定不太合适。

裴頠的话语也算婉转的怀疑那个孩子的来历,连大臣都这样了?宗室中人的反应还用说?真当武帝册封了这么多藩王是白给的?

贾南风废掉太子司马遹,可以说是八王之乱爆发的关键之处。在此之前,各方争权夺利不过是要代行天子之权,所有人都知道皇帝还在,太子这个继承人也在。从太子被废掉,后来直接被杀后,整个王朝的正统继承人就不在了,那个时候对宗室而言就是机会均等,皇冠落地,任何人都有机会把它收入手中。

别说一个贾南风,就算吕雉、武则天都出来,也挡不住所有军镇出兵。那时候拼的就不是政治手腕了,而是谁的拳头大。

司马季这次来洛阳,也知道自己几句话让贾南风打消废太子的念想,几率小到几乎没有,可态度必须要表明,说是无耻也罢,说是切割也好。他不能再给别人一种贾氏一党的印象。

“事已至此,季已经将其中的凶险之处告知皇嫂,只是希望皇嫂详加考虑。因为这次劝谏的一切后果,季都已经做好了接受的准备。”司马季话锋一转看着张华、裴頠两人,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事已至此,季想要求太尉和尚书令两人一件事。”

“燕王殿下客气了,有事请直说。”裴頠和张华一愣,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先听听是什么事情,如果是要求两人上疏保太子的话,这件事不能这么容易就答应。充其量只是私下对皇后进行劝谏,这是他们两个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不能奢求太多。

明哲保身是人之常情,司马季一看两人的反应就猜的八九不离十,不过不是这件事,“就像是刚刚所说,太子此次十分艰难,季有一个请求,如果太子被废,甚至有生命危险,季希望太尉和尚书令辞官归隐,离开洛阳这个是非之地。因为到时候谁都不知道接下来的变局,一旦战乱出现,谁都不能保证自己能活下来。”

“这?不至于吧?”裴頠不敢相信的道,觉得司马季太过于小题大做,事情会发展到这么严重么?以史为诫,汉武帝时期巫蛊之祸,最后不也拨乱反正,散落民间的太子血脉最终也回到了皇宫,成为汉宣帝么?

“请太尉和尚书令答应。”司马季不为所动,又加重了口气,不准备在这方面妥协。

“好,万一太子有生命之危,老夫辞官归隐。”张华思虑片刻,也是在学生的逼迫下开口答应道,“老夫忠于大晋,此话一出决不食言。”

“好吧,頠愿意和太尉共同进退,太子有生命之危,便辞官归隐。”见到张华表态,裴頠很是纠结的开口,算是答应了司马季的请求。

裴頠能说出这番话是非常不容易的,张华已经年近七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一命归西,可裴頠才三十一岁,现在就已经是尚书左仆射,比现在朝中的同级别大臣都年轻,何况尚书左仆射乃是实权,这个年龄已经到了这种地位,能说出来这一番话着实不易。

可张华都已经出口答应,太子的事情谁都知道关乎重大,表态也无不可,才算是勉强答应下来,裴頠心中也在安慰自己,可能不会向燕王所说的这么严重。

两人不知道,司马季是在救他们,日后司马伦起兵政变的时候,张华和裴頠都被满门抄斩,今日两人看似被逼迫,如果他们履行承诺辞官归隐,迟早会感谢自己的。

“既然如此,希望事情真不像是季说的这么严重。”司马季得到了回应,便不再打扰,起身道,“希望太尉和尚书令,能够劝谏皇嫂,季就告辞了。”

“一定一定!”裴頠赶紧对着司马季拱手道,“身为国之重臣,理当如此。”

希望如此,司马季走出太尉府,王府护卫还在府外等候,这么长时间纹丝不动,让出来送别的张华、裴頠都暗自点头,军容森然并不多见。

第三百四十三章 山阳公刘秋

“告辞!”司马季走上马车,意简言骇的开口,烈马嘶鸣,这一列队伍就渐渐在两人面前消失了。

司马季这一次的切割,是必须要做的行为,就算是多年以来承蒙照顾他也要切割,归根究底他是司马氏的宗室,并不是贾氏的人。

其实看起来还有不少的办法,比如诛杀司马伦,但第一没有证据。第二只要动了太子,这就不是一个两个藩王的事情,诛杀司马伦根本没用,自然有别的藩王出手。众所周知我大晋并不缺乏敢政变的宗室,只不过是司马伦第一个动手而已。

根源在贾南风自己身上,是她自己把棋走到了死局,到了今天没有办法破局,谁都救不了她,还站在她那边不过是多了一个殉葬的人而已。

对此司马季谈不上同情,作为下棋的人,贾南风走上棋局的那一天开始,就应该把后果想的明明白白,如果不是她年轻的时候,杀了这么皇帝的子嗣,到了现在她至少能找到几个皇帝儿子牵制一下太子,有因有果,小时候对待太子好一些,不会今天这么手忙脚乱。

到了现在才想起来掀桌子,已经太晚了,没有再来第二遍的机会。

“燕王前往太尉府和太尉、尚书左仆射,想要联名上书保太子?真是笑话,他待在幽州是不是被冻的出问题了?真是不自量力。”得知消息的司马伦哈哈大笑,凭什么保太子?凭借带过来的二百护卫么?

“真是胡闹,不要禀报了,和本王无关。”梁王府中,司马彤很不耐烦的对着仆役吩咐道,“本王什么都没有听到,你也什么都没有说。”

“为何要这么做呢?行事如此不密?”齐王司马冏长吁短叹,总觉得太唐突了。

“比起保太子的举动,我更想知道,是谁泄露的燕王密谈?太尉府有宫中的人?”司马越放下手中精美的玉器,面露疑惑的自语道。

在洛阳的诸王反应各异,分别从自己的角度进行推测,但都无一例外认为司马季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不是明智的举动,被诛杀倒是不至于,但其他方面就很难说了。

司马季要保太子的消息,几乎已经光速就传遍了有心人的耳中,至于为什么这么快,那太简单了,这个消息就是他自己散播出去的。

言论绝对不能自由自在的传播,不然就很容易变味,如果司马季要是不引导,谁都知道他去了太尉府,进行一番脑补之后,只是要求保太子瞬间就能变成准备谋反。这事就大了,史书上绝对会对燕王千里送人头的行为大书特书。

与其这样不如司马季自己挑明,省的出现死的不明不白的可能。

“封国这么多事情,让他回去吧。”贾南风面无表情的道,“不是喜欢呆在封国么?以后也不要来了,我也不想再见到他。”

和来的时候相比,这一次司马季的离开绝对称得上是灰头土脸,享受到了司马颖的待遇,被贾南风一脚踢出洛阳,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不如司马颖,人家好歹还有齐王送行,司马季左等右等,只等来了东宫的人。

几乎就在同时、兰陵缪征、京兆杜斌挚虞、琅邪诸葛诠、弘农王粹、襄城杜育、南阳邹捷、齐国左思、清河崔基、沛国刘瑰、汝南和郁周恢、安平牵秀、颍川陈眕、太原郭彰、高阳许猛、彭城刘讷、一大群人正在石崇的金谷园饮酒作乐,舞姬美酒应有尽有,言语之间不乏对贾谧的恭维,仿佛在嘲笑某个自不量力的藩王。

司马季这边就有些沉重,和杜锡、江统相顾无言,显得十分冷清,一阵寒风吹来,更是平添三分萧索之色,“世事为何如此不公啊!”江统愤愤的的开口,他没想到不管是宗室还是大臣,竟然一个都没有出现,世态炎凉莫过于此。

“没什么不公的,预料当中的事情。”司马季倒是显得很豁达,看着杜锡、江统两人笑道,“要提醒太子小心啊,宗室当中除了本王未尝没有想保全太子的宗室,只不过不好出声罢了,但归根究底还是太子本人不要掉入陷阱当中,言尽于此,本王要走了。”

“燕王现在是要回到封国么?”杜锡出言开口相问,“燕王要一路小心啊。”

“本王现在要学着做一个闲云野鹤,多在我大晋走走,山阳国不远,再去一趟陈留国,然后在看看是否回到蓟城。”

目光看着圆圆矗立在那的洛阳城,司马季这一次瞭望的时间长了一些,要是没有估计错误,下一次再来的时候,洛阳可能就会换了主人。

说罢司马季就上路了,二王三恪是历代王朝皆封前代王室后裔爵位,称为二王后、三恪,给予王侯名号,赠予封邑,祭祀宗庙,以示尊敬,显示本朝所承继统绪,标明正统地位。

武帝封魏元帝为陈留王,灭蜀汉,封刘禅为安乐县公;汉献帝后裔仍依魏朝袭封山阳公。吴国的孙皓比较倒霉,可能是吴国已经之最后一个敌人,也不用册封装给别人看了,不在二王三恪之列。

山阳国就在司州,距离洛阳真的不远,其实司马季对这些曾经的天子倒是不陌生,这是因为其中有一个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蓟城的旁边,就是刘禅的山阳公国。武帝册封刘禅为山阳公之后,第二年才把司马季他爹封做燕王,前后正好一年的时间。

所以燕王的职责里面,还有一部分是看着刘禅的后代。防止这些蜀汉余孽死灰复燃。但是现在司马季再看刘禅的后人,倒也带来了不少的好处。

因为安乐公是在燕王之前一年册封的,安乐公国食邑万户,幽州本身户籍就不多,都给了刘禅,当时司马机的封国在六千户食邑,再后来武帝就给燕王的封国补上北平、上谷、广宁郡一万三百三十七户增燕国为二万户。

如果不是安乐公的存在,司马季今天也没有这么大面积的封国,想夏季伯操作都没条件。安乐公国司马季根本管不到,征徭役的时候,都是许猛去做,不过要是到了军镇四起的时候,这部分人口他同样可以利用上。

这一任的山阳公是刘秋,也是第四世山阳公,名义上还可以在山阳公国做天子,只不过没有兵权,司马季要是脑袋抽风的话,这一次完全就可以把这个公国灭掉。

刘秋可能也太长时间没见到有王侯前来,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对,还是司马季首先见礼道,“山阳公安好,本王不请自来不要见怪,山阳公可能不知道,本王现在是很有时间游山玩水的。”

“岂敢呢,燕王想要呆多长时间就呆多长时间,天下早已经易主,能平等相待已经是很好!”刘秋洒然一笑,他的祖辈是被曹魏册封的,现在天下都已经再次统一,皇帝已经是大晋司马氏,在想那些东西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也不能这么说,炎汉四百年,天下百姓心中还是很怀念的。当初司马氏也是大汉的臣子。”司马季一声轻笑,不过他尊重的炎汉是前面那个,后面那个刘秀建立的汉么,也就这么回事吧。今天我大晋士族的祖宗,都是后面那个汉孕育出来的。

司马季说的轻松,但是却把刘秋吓得一跳,他这种亡国之君的后人,最怕的就是当今天子的子嗣过来找后账,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答。

“山阳公不要担心,本王是随口一说,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之后,还要去陈留王国,他们应该比你更加担心。”司马季神色很是轻松,还说了一些冷笑话让刘秋不要紧张,“安乐公刘恂和本王在蓟城做了多年的邻居,虽然基本不会见面,但多年以来相安无事,相安无事就是很融洽。”

山阳公是曹魏封的,至于陈留王国么,那真是曹魏的后裔,是武帝册封的。就算是找麻烦,也轮不到刘秋着急,魏国的最后一个皇帝曹奂,一直到现在都活着呢。司马炎封曹奂为陈留王,邑万户,即宫于邺。己巳,又授予陈留王使用天子旌旗,备五时副车,行曹魏正朔,郊祀天地礼乐制度皆如魏旧,上书不称臣,受诏不拜。

邺城是曹魏的古都,也是晋朝五都之一,所以陈留王曹奂的待遇绝对不同凡响,邺城是宗室镇守的军镇,现在河间王司马颙,正在和曹奂做邻居呢,也是司马季的下一个目的地。

其实专门来山阳国,司马季就想看看大汉天子的后裔现在在干嘛,其实他早就想来,只不过以前忙的没时间,这一次被他皇嫂一脚踢出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被冷处理,闲着没事到处转转没什么不好。

接连几天刘秋都小心翼翼,防止哪里不对触怒了司马季,可几天之后他终于发现,对方还真就是过来随便转转的,言语礼数都很到位,对他这个山阳公也十分尊敬。

第三百四十四章 泰山羊氏

刘秋纯粹是内心戏太多,也不看看从汉献帝开始到今天都过去多长时间了。和他刘秋相比,曹操的后代在河间王镇守的邺城,刘禅的后代在他镇守的蓟城。从这些封国上就能明显的看出来,在晋朝眼中的威胁,是曹魏为首、蜀汉次之,陈留王国就在河间王的眼皮底下,安乐公就在他司马季的身边。

自从汉献帝之后,天下已经易主两次,如果说司马氏担心曹魏还有不服的说得过去。刘秋也怪不到司马氏的头上,司马氏不是为大汉报仇了么,让曹家变成一样待遇。

别管什么手段夺得天下,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当初司马氏也接连镇压淮南三叛,将忠于曹魏的淮南镇压下去,才正是取代曹魏,也不能算完全是阴谋诡计夺得天下。

临走之前,出来送别的人当中,一个站在刘秋身边的男子引起了司马季的注意,多嘴问了一句才知道叫刘阿知,是刘秋的同辈兄弟。

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这就是传闻当中东渡岛国的那个人?相传刘阿知见当时天下混乱之像已生,便于农历五月一日召集旧臣商议对策。刘阿知说:“我久在此地,恐有覆灭之祸,闻东国有圣天子“,遂决定率其家族东渡,前往岛国避难。这样,刘阿知便率领他的儿子刘都贺、舅舅赵舆德和族人刘国鼎、刘涛子、刘鹤明、刘信子等男女共两千零四十人,离开中国本土,飘洋过海。

“传言罢了,真渡过去也是好事,那肯定是对我大晋心怀不满,到时候正好借此行追杀之举!”司马季倒是真希望对方按耐不住赶紧跑,说不定操作一下,还能让朝廷重新倚重自己。

到达邺城之后,河间王司马颙很高兴,和洛阳的宗室相比,司马颙这种出镇在外的宗室,就显得自由的多,这也证明了一点,宗室对皇后的尊重也仅限于表面上。

“青玄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平安归来就好。”河间王司马颙轻抚着胡须,不悲不喜的道,“皇后此举轻率了一些,可形势如此,如之奈何?”

“文载不用安慰我了,我看的很开。”司马季连对方口中的潜台词都没接,“来此之前先去了山阳公那里,学习一下怎么做一个闲散王侯,收获颇多。看到曾经的天子后人都安心度日,自得其乐,季还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回到封国之后,还不是一样过日子?对了,陈留王在哪,我想拜见一下。”

“陈留王很好,本王很尊重他。”司马颙不以为意的道,“邺城本身是曹魏的故都,现今叶落归根也算是好结局,武帝仁慈,待曹氏不薄。”

这倒是实话,司马季点点头对此没有异议,事实上曹氏这个陈留王比两晋存在的时间都长,晋朝崩溃后,五马渡江没忘记带着陈留王南渡,曹氏继续在江南做陈留王。

最终在刘裕代晋的时候,那一代的陈留王带头上疏,要求晋帝禅让,刘裕随后对东晋宗室开杀戒。鉴于司马氏的名声不好,可能有人会拍手称快。

可事情还没完,当萧道成执掌刘宋大权的时候,又是陈留王首先带头上疏,劝进萧道成登基为帝,当萧道成命令部将诛杀宋帝的时候,宋帝问自己能不能活下来,萧道成反问当初刘裕就是这么对司马氏的,自己不过是有样学样,随即杀戮刘宋宗室。

陈留王两次带头上疏造成朝代更迭,萧道成表示你小子可以啊,随即下令废除陈留王,所以到了齐国建立的时候,陈留国被废除。

朝代更迭大家各凭本事,司马季不会为了几百年后的事情,就对曹奂怎么样。来这里无非就是看看原来的天子长什么样,毕竟这种情况确实不多见,他那个邻居,不过是一个割据政权的皇帝,三国正统从来都是曹魏。

魏蜀吴三国,一个陈留王、一个安乐公、一个归命侯,三个封号就已经能够说明问题,曹魏不管怎么说都是天下人眼中的正统,蜀汉怎么说都是皇亲国戚,至于江东孙氏么,说句不客气的话,和袁术称帝没什么区别,袁术都有玉玺呢。

当初要不是孙氏给了袁术一个回首掏,袁术可能也不会输的这么快。

再者投降越晚好处越少,吴国投降的时候,晋朝已经不需要在做怀柔姿态给别人看了。

曹奂在这时候已经年过五旬,算得上岁数很大,年少时候的天子经历,对他而言就像是一场梦,时至今日早已经放下了,见到司马季眼中也波澜不惊,脸色不悲不喜。天天对着河间王司马颙,曹奂远不像是刘秋那样小题大做。

这也正常,曹奂在司马炎面前都不是臣子,何况他区区一个燕王。正常来说,应该是司马季向对方见礼才对,这封国的一亩三分地,人家还是天子。

不过司马季心中也十分感怀,这才多长时间,中原还没和平多长时间,就又要进入混战的节奏里面,东汉末年那一场混战,让整个天下少了十之七八的户籍,却没有达到破而后立的效果,不但重新建立持续,东汉建国就存在的豪强,反而得到加强,变成了能挟持朝廷的士族。

想要挽救只有一个,那便是破而后立。唯有如此才能在中原重建秩序,只是霸府临朝,执掌朝政,无非就是把东汉末年那一场自相残杀再来一遍,除了把百姓的命当成韭菜割之外,一点好处都没有。

“青玄是要去泰山?那是羊氏所在。”司马颙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没想到什么缘由。

像是这种王侯恨不得别人喝杯水,他都要分析一下水里到底放没放糖,放糖了到底有什么目的,不过这一次他是肯定猜不到司马季的目的的。

因为司马季就是没有目的的闲逛,纯散心的到处走,看看原来的天子们只是因为机会不多,趁着现在中原还安定,满足他内心当中的愿望,仅此而已。

但从想去泰山开始,司马季就不再是闲逛了,这一次他真是有目的。

第三百四十五章 泰山郡

泰山羊氏是这个时代的顶级士族,不过泰山羊氏准确的说,是晋朝才崛起的,在曹魏的时代,泰山羊氏遭到了灭顶之灾,当初曹操杀了孔融,孔融一家老小一并被诛。而那时羊氏和鲁国孔氏联姻,羊续次子、上党太守羊衜之妻即孔融之女,也牵连被杀,这对羊氏是直接的打击,乃至在曹魏早期,泰山羊氏一直籍籍无名。

当同为士族出身的司马氏权倾朝野之时,其他士族就和就与司马家结成坚定同盟,羊氏也不例外,晋和魏的胜败,并不是曹氏和司马氏自己的问题,而是涉及到了中原众多家族的利益,最终曹氏失败是预料之中,一点也不令人意外。

至于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诛杀皇帝的事情,自然有贾氏来背锅,对于其他士族来说,并不是不能跨越的门槛,忠臣不事二主和良禽择木而栖,其实就隔了一张纸而已。

把泰山羊氏带入鼎盛的则是羊祜,羊祜以统一六合为己任,在成为晋武帝司马炎心腹后,他不贪高位,直到献出平吴大计,被司马炎遣往前线襄阳,他才对都督荆州诸军事心向往之。

当然这其中的重要途径,就是羊徽瑜嫁给了司马师,高平陵之变也没到见证者全都病死的时间,这个天下谁都知道,如果不是司马师没有儿子,这个天下应该属于司马师,而不是司马昭的后代。

以前的齐王司马攸,就是因为过继给了司马师,对司马炎造成了巨大的挑战。让司马炎用了很长时间才打压下去,在宗室内部,司马师一脉还是很有号召力的。

这个时代百姓以郡为国,没有了人望也就无所谓士族,在司马师一脉被打压之后,泰山羊氏其实在衰落当中,长此以往,他们就会从晋朝的政治版图上消失。

自从羊祜死后,泰山羊氏已经开始衰落,如果不是后来司马伦诛杀皇后的话,这个家族既定的命运本来应该是慢慢衰落。

但司马伦有一个心腹叫孙秀,诛杀贾南风之后,孙秀便商讨为晋惠帝再立一位新皇后。由于羊献容的外祖父孙旂与孙秀是同族,孙旂的几个儿子也都和孙秀结交,于是孙秀在同年十一月初七日,立羊献容为皇后。

司马季认识这个女人,还是因为羊献容被废立的次数太多,曾经先后被掌朝的司马氏诸王废立五次,直到匈奴攻克洛阳,羊献容又被汉赵皇帝刘曜立为皇后,经过两个朝代,六次被立为皇后,传奇程度和萧皇后有的一拼。

“如何能让这个女人为我所用?”直到进入泰山,司马季都在想着这个问题,以目前的局势来说,打死他也不相信贾南风能平安度过废太子这一关。悲惨下场都是可以预料的,所不知道的就是发起政变的人,还是不是赵王司马伦。

如果是的话,相信历史偏差应该不大,羊献容很可能还会被立为皇后。司马季作为一个藩王,长久以来不得已向贾南风靠拢,但他心里其实并不想这么做,只不过形势比人强,不得已而为之。

以他现在的路线,以幽州的为根据地,面对洛阳其实多有不便,这一点他早就感觉到了,哪怕已经尽力在布置,保持消息的畅通,但等到消息到达手中的时候,往往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还因为不是亲眼见证,往往都要自己猜测其中的关键之处。

这普天之下,最为尊贵的只有两人,自然是皇帝和皇后。司马季就算是脑洞大开,也不会认为自己能把皇帝玩弄于鼓掌之间,首先身份就不允许,再者我大晋自有国情在此,就司马衷那个样子,控制了又有什么意义?固然是不会给自己添乱,也也不会帮到自己什么。

另外一个就是皇后,同样作为司马衷的皇后,任何一个皇后如果是贾南风那种喜爱权利的女人,都会无比的幸福,武则天还要在李治身体健康的时候夹着尾巴做人,司马衷的皇后根本不需要这么做,要不是晋朝宗室力量太强,皇后几乎就和皇帝没有区别。

贾南风就要想了,司马季就是被这个皇嫂一脚踢出来的。不过已经可以确定当今皇后结局悲惨的时候,和下一个皇后合作一下未尝不可。

司马季自我评价,就是一个智商在线的普通人,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运气好,恰好有了一个好出身而已,不然一系列的夏季伯操作,换做一般人早就是尸骨无存的下场。和天纵奇才从来都不沾边。

这么清晰的定位,在面对同样基础差不多的宗室王侯,司马季每每想来也不怕丢人,真是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你是藩王,人家也是藩王,你的人口还没人家多,数据上不占优势,又特么不是天纵奇才,没有力挽狂澜的本事,这还怎么对抗?

论心思深沉有东海王司马越,论众望所归有长沙王司马乂,论威望有司马师一脉的齐王司马冏,论出身还有司马允、司马颖这些武帝亲子。各种条件相比起来,司马季都属于其中的平庸之辈,要是他有闭着眼睛引领工业革命的本事也就算了,可他没有。

那就只能找一个强力外援了,羊献容这个女人,司马季必须要先办法控制在手中。

泰山土地肥沃,郡城则是这个时代的一般样式,城门和飞檐亮瓦、青石大砖矗立而起的高阔门楼不同,眼前的门,只是十来根木料搭建而起,一丈来高,搭着枯黄茅草的木檐下,钉着一块四尺宽的木板,上面字也斑驳不堪。

“没想到这里如此之贫瘠,似乎还不如幽州的县城。”司马季咧着嘴,好像中原也不是他想象当中这么富庶。

“殿下,这不是县城,这个城池在汉末就已经废弃了,里面只有一些人住着。”身边的护卫小心的提醒道,“至于泰山羊氏也不在城中,还有数十里的路程。”

“啊,这样啊!”司马季不咸不淡的横了这名护卫一眼,认错路了,稍稍有这么一点尴尬,“引路吧,看看当地的士族到底是如何生活的。”

第三百四十六章 羊献容

“先找个地方埋锅造饭,这一次我们要在泰山郡呆上几个月。”区区尴尬不在话下,脸皮本就很厚的司马季,感觉腹中饥渴,捂着肚子下达命令。

这座旧城的人口不多,司马季也不准备进去,类似这种废弃的旧城,不多也不少,并不是什么神奇的事情,除了因为很多城池因为战乱被废弃的原因之外,还有部分原因是晋朝国内有很多封国,一些封国建立之后,并不在原来的旧地,而是另建新城。

所以说司马季在蓟城不断扩建,原则上并不算出格,只不过他弄出来的规模稍大了一点。

两百年前,泰山郡有户籍十七万,人口将近八十万,现在有户籍六万七,人口三十余万。埋锅造饭的同时,还能见到几个放牛的孩童远远看着,当然看到并不是这支队伍多么威武雄壮,但是看着他们埋锅造饭。

“叫过来,都是一些孩童,不碍事的。”见到这一幕,司马季少见的发起善心,类似这种举手之劳能帮就帮,自己也不会损失什么,不过他从来不会发力不能及的善心。

泰山羊氏和现在所有的士族一样,以类似一个庄园经济的模式生活,百姓以郡为国,听从当地豪强的命令,不过羊氏这里到没这么夸张,归根究底还是底蕴不足,从羊徽瑜嫁给司马师、让羊祜被司马炎倚重,虽然大大的提高了泰山羊氏的地位,但羊氏还处于立足未稳的阶段,如果没出现八王之乱,可能更进一步也可能慢慢衰落。

现在的泰山羊氏领头人是羊篇,至于羊献容的父亲羊玄之,官至尚书郎,但在洛阳那种京畿重地,天子脚下来说,跟什么都不是没什么区别,和国之重臣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还在洛阳的羊玄之肯定不知道,目前正有一个藩王正在抄他的老窝,要是他知道的话肯定会大感冤枉,自己招谁惹谁了?

不过羊玄之在洛阳虽说声名不显,但在泰山郡则和在洛阳相比有天壤之别,羊氏的庄园规模并不不小,一些家禽走兽供百姓们自给自足,南北长三十三里地,水产地和田地供二百六十余顷,还有几座大山和果园。

从燕王队伍进入羊氏领地开始,留在家中有话语权的人则是羊曼,羊曼知道燕王进入泰山郡之后,便直奔自己家而来,不敢怠慢直接出面相迎。

羊曼和司马季是同龄人,但双方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计,虽说现在司马季给一脚踢出洛阳,几乎已经了然一身,为什么说了然一身呢,名义上司马季什么都没有失去,他还是镇北大将军、还是燕王、封国没有减少、挂着的散骑常侍也还在。

可他失去了一个东西,就是都督州军事里面最重要的持节不见了,就相当于他现在还是上将军衔,只不过不再是军区司令,成了国防大学校长。没有持节理论上就没办法调集幽州和平州的军队,这就是他要保太子之后,贾南风给出来的回应。被任命为四征、四镇、四安、四平将军,必须有皇帝授节,并且都督诸州军事,才能掌握军职,否则就是一个闲职。

名义上他还是镇北大将军,招牌还是非常闪亮的,保护晋朝的北方边界,只不过除了封国的五千藩军,别的军队一个也调不动。

不过这只是其他人这么认为,在需要的时候他自然有办法让幽州军听令,只不过别人喜欢这么认为,司马季自然也乐观其成,接受这种受到打压的角色,这样走出诡异的路线,在大晋版图内漫无目的的闲逛,就可以理解为心中抑郁出来散心。

“燕王来到泰山郡,真令分高兴,不知道燕王此来要呆多长时间。”羊曼一副相当高兴的模样,司马季一路墨迹,到了泰山郡羊氏已经知道在洛阳的事情,也知道司马季为了太子说话,被皇后诏令回到封国,却不知道燕王为何没回封国,反而来到了这里。

“可能需要打扰一段时间了。”司马季很是悠闲的道,至于呆多长时间,那就要看什么时间能达到目的了,目的达不到,赖着不走也是可能的。

羊曼鞍前马后的为司马季介绍族中的事情,司马季不住点头,但明显兴趣不大,热情的主人公显然不知道,自己正在引狼入室。而羊曼身边的司马季也想起了一句话,这句话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太污了。

不过这件事还要谋划谋划,做一件事,尤其是涉及到了以后的发展,最重要的就是保密,这处庄园上上下下都是羊氏子弟,在人家的地盘上绝对不能莽撞。

毕竟要利用一个女人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司马季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到,可在别人的地盘上,想要做到是难上加难,包藏祸心的燕王,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入了羊氏的庄园。

“本王其实最为敬佩之人就是,征南大将军,可惜一直未能一见,真是人生憾事。”司马季面露遗憾之色,决定先从夸奖对方开始。

羊氏现在的精神领袖,自然就是当初力主灭吴的征南大将军羊祜,泰山羊氏也是因为羊祜的存在,才在晋朝的政治版图上占据了重要位置。

“确实是我等晚辈学习的榜样。”羊曼颇为自得的开口道,用羊祜打开话题果然立刻见效,因为羊祜本人没有儿子,后代和司马攸和司马师的关系一样是过继的,羊曼正是羊祜这一脉的继承者。

叔伯兄长都不在家中,羊曼就是庄园当中的领头人,司马季目的不纯的套路之下,很快就把羊氏庄园当中的事情,打听的七七八八。

“对尚书郎也有所耳闻,但是不曾见过,看来本王来的不是时候。”司马季张嘴就是谎话连篇,羊玄之不过是一个尚书郎,他每次去洛阳都这么着急,哪有空见这种小人物。

“原来燕王还知道我叔父,可惜叔父在洛阳,竟然无缘和燕王一见,真是遗憾。”羊曼闻言也是面带遗憾,显然也希望羊玄之和司马季结交一二,能和宗室相交也算是好事一桩,“叔父操心国事,已经许久不回来了,就连小妹羊献容都很长时间没见到他了。”

“哦,原来尚书郎还有一女,不知芳龄几何了?”司马季旁敲侧击的询问,带着玩笑的口吻,‘大晋律,年过十六必须出嫁,羊氏可不要违背法令啊。’

第三百四十七章 庄园经济

话一出口,司马季心中就有些后悔,这目的性也太明显了,明显就是动机不纯。

羊曼倒是没想太多,他并不认为堂堂燕王头一次来到泰山郡,一次都没见到过羊献容,就拜倒在石榴裙下,这一点都不正常,也就没有隐瞒的道,“小妹今年十四,自然为出阁。”

真是一个畜生,司马季心中暗骂,对心中的龌龊想法深以为耻,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求证,没想到年龄真的这么小。因为人口损失严重,司马炎曾经下令女子十六岁之前必须出嫁,一般还没出嫁的女子肯定在十六岁之下。

按照历史,羊献容应该是在一年多后,被孙秀推荐入宫,成了司马衷的第二任皇后。那个时候羊献容还没出嫁,说明羊献容当时很可能还不到十六岁。听了羊曼之言,年龄正对的上,这让司马季心中暗骂。

不过他不是骂自己,燕王做事情是有理由的,当然不能和一般人相提并论,但是其他人就没这个待遇了,连这么小的女孩子都下得去手,真是不知廉耻。

随便说了两句,司马季就偃旗息鼓谈及别的事情,在泰山羊氏的私人庄园住了下来。

在司马季眼中,能够在两个不同的国家被立为皇后,羊献容的颜值是肯定没的说的,至于作为晋朝皇后委身于汉赵,一个女人这样没什么可以指责的地方,能够为国殉葬当然值得歌颂,做不到也没什么。

国破家亡的时候,高高在上的士族尚且低头,却让一个女子殉葬,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一群大老爷们,国之栋梁把天下弄的一团糟,然后让女子背锅,根本说不过去。

如果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司马季在邺城的时候就找曹奂的麻烦了,至少人家的后人在几百年后上疏让晋帝禅让,两家确实有仇,但他没这么做,在这里自然也不会对一个小女孩横挑鼻子竖挑眼。

在刚住下的第一周当中,司马季最感兴趣的不是羊献容,而是观察泰山羊氏是如何运转的,士族的庄园经济其实司马季倒不是没见过,石崇的金谷园就是这种庄园的典型形态,不过人家是大晋首富,能负担的起金谷园的开销,整个晋朝也没有几个,所以想要观察士族的庄园是怎么回事,不能从金谷园入手。

这种庄园的最大特征,就是要在内部做到自给自足,满足士族一切日常的需求。《颜氏家训?治家篇》所云:“生民之本,要当稼穑而食,桑麻以衣。蔬果之蓄,园场之所产;鸡豚之善,埘圈之所生;爰及栋宇、器械、樵苏、脂烛,莫非种植之物也。至能守其业者,闭门而生之具已足。但家无盐井尔。”颜氏家训当中所说,就是士族庄园的景象。

“看出来什么没有?”领着几个最为亲近的护卫在泰山羊氏的领地当中闲逛,司马季站在一片果林旁边的溪水边,做出一副寄情山水的样子,对着几个护卫问道。

“庄园当中有山有水,鱼塘、果林应有尽有,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羊氏领地的庄园,看起来比一些城池都要安逸,时间还短,看不出来到底有多少佃户、奴隶在为羊氏服务。”

“坞堡看起来破损并不严重,说明还在有人修缮,羊氏的部曲虽然并没有见到多少,但几次擦肩而过,都能感觉到,应该不次于郡县的武吏,当然和几个重镇还是无法相提并论,应该和其他封国的守土之士差不多。”

几个护卫接连发言,将这几天自己看到的一切一一道来,有人侧重于军事,有人侧重于生活,让司马季频频点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么大的一片庄园能建立,说白了就是在圈地,和他在幽州下令不准百姓进入北平郡的铁矿区是一个道理,把名义上属于晋朝的高山大泽圈进去,封固山泽是提供建立庄园的基础。这玩意在八旗入关的时候曾经干过一次,可八旗圈地大部分都是在帝都周围。

可类似泰山羊氏的士族,在整个晋朝到底有多少,司马季连估计都估计不出来。至于圈了多少地,可能只有刚设立的占州也还没有,剩下十九州应该遍地都是。

有了地就需要人口来发展,因为三国混战之后,人口大量消失,但是铸造的铜钱却还存在,直到现在晋朝都不铸币,就算是如此,铜钱在民间的购买力也大打折扣,普通百姓对财富的认可,变成了土地、布帛和粮食。

而土地明显是野外更多,用于活命的基础在于野外的山村,城池当中的人口自然开始迁到山村居住,所以来的时候,司马季一行人才看到了破败的城池久久不能恢复,因为和城池相比,明显是庄园更能提供他们活命的本钱,庄园的发展比城池快得多。

如果用后世的话来说,这叫逆城市化,逆城市化是人口从大城市和主要的大都市区,向小的都市区、小城镇甚至非城市区迁移的分散化过程。主要原因是城市居民对生活环境自然化倾向的追求、大城市工业向外寻找廉价的土地和劳动力,以及交通和信息技术的发达。

可一个农业社会,自然经济重新发展,社会经济生活的中心由城市转向农村,会让国家的控制的人口和财富减少,对一个国家来讲绝对不是好事。

进入乡村的人口又寄托在士族之下,成了士族保护自己的重要力量,可以用庄园当中的坞堡修缮情况看出,很多士族仍然在修缮坞堡。

这些坞堡在八王之乱以后,曾经保护了北方民众的生活,不过坞堡一直被修缮,绝不是这些士族有先见之明,只是用来保护自己的生活不受损害而已。可以成为面对胡人的壁垒,但换成晋军,它一样可以成为壁垒。

这种庄园越多,说明一个国家能调动的力量就越小,现在天下尚未大乱,宗室诸王还在,军镇也没有消失,但要是继续发展下去,国家的力量会越来越弱,所以在大晋之后,往往一个军镇就能起兵对抗国家,因为中央的力量都分散在各大士族的庄园当中。

在秦汉以来,为了便利中央政府对豪强势力的控制,中央多注意采取政治上强本弱末之术,迁徙豪富之家于京都及其附近,以强京师。布遍全国的城市不少都是郡县治所,是一个地区的政治中心。所以城市往往成了王侯、官僚、贵族等豪富之家的集居地。

但是现在,司马季见到的是,庄园兴起越来越伤害了晋朝城池,相比较而言,他能把蓟城短短时间就建成天下有数的巨城,除了他真的下本征徭役之外,主要还是别的城池几乎没有发展。

“以后多想想怎么对付这些坞堡。”司马季用意味莫名的目光看着几个心腹护卫,轻声吩咐道,这种逆城市化绝对不能继续发展下去,简直把汉朝四百年的发展都葬送了。

要是国家都变成一个大农村,所依仗的基础都没有,那还怎么中央集权?怎么集权都不会有效果,基础条件就这么稀烂,秦皇汉武重生都没办法。

作为实际上的大晋首富,司马季觉得应该和羊曼取取经,深入了解一下这套自给自足的封建庄园,这一点羊曼是乐观其成的,还说了一下自己家领地的独到之处。

“听君一言,本王倒是有了茅塞顿开之感。”羊曼如此卖力的吹嘘,司马季也不好驳了对方的面子,一副很感兴趣的神色问道,“不知道羊氏的庄园,和其他大家的庄园相比,是不是类似啊?”

“燕王殿下,因为物产不同怎么可能完全一致,不过像是族中这种庄园么,各家都是大同小异的!”羊曼哈哈一笑问道,“燕王殿下,肯定是想要回到蓟城之后修建庄园吧?”

不如说是回到蓟城之后想办法拆了你们的庄园,司马季眉毛一挑,他觉得自己修城还是挺好的,稳稳的比其他人修园子高上一个段位,但口中不断的应和道,“是啊,是啊。”

司马季一本正经的胡扯,羊曼这么招待他,他却要想怎么把对方的庄园毁掉,似乎是恩将仇报,如果说此前他对士族的认识还不太深入,那这一次泰山之行认识就加深了很多,现在是真的当做一个事业来做。这些士族都快把整个大晋变成一个大农村了,那就不要怪他把事做绝,专门破掉这种自给自足的封建庄园。

后世的记忆告诉他,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只要产量足够,想要摧毁这种自给自足的封建庄园,也不是完全办不到,这种封建庄园说是自给自足,但肯定有很多产业是做不到的。

不知道为何,羊曼总觉得司马季的笑容里面有些深意,似乎不像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来到泰山郡,连泰山都没见过有些说不过去,要不羊兄选一个日子,和本王爬一次泰山?”司马季边走边聊,不知不觉进入一座别院。

第三百四十八章 人人都学司马懿

来到泰山郡怎么能不登一次泰山呢,连当地最大的象征都没看到,就等于是白来一次。在这个年代泰山就已经很有名了,汉朝几代皇帝都曾经来此封禅。

不过到了我大晋,目前没有过封禅的举动,谁都知道我大晋自有国情在此,皇帝不适合做这种运动。但也不禁止民间攀爬。司马季想要攀登泰山,不是什么犯禁的事情。

“既然殿下有如此雅兴,羊曼自然愿意陪同。”羊曼沉吟一下答应道。

“不是什么多严肃的事情,可以叫上一些家眷。”司马季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提议道,“如果只是你我二人加上护卫,就显得有些太无聊了。”

这要是在游戏里面,此时应该响起提示音,恭喜玩家司马季开启五岳征服者副本,可惜啊,燕王并没有读档再来的机会,真是遗憾。

司马季并不着急,这种田园生活多看看也并无不可,发现了弱点才能想办法摧毁。等着羊曼有时间的时候,再开启下一步的谋划也完全来得及。

他早就把在洛阳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连持节节制幽州、平州的军权没了都不放在心上,在中原漫无目的的闲逛。只是司马季因为为太子说话落得如此下场,确实也让一些人感受到了兔死狐悲,这个影响就在洛阳。

废太子的风波不会因为司马季被踢出洛阳就结束,贾南风想要像是以前那样摆出态度,就让所有人知难而退,在这件事上注定是徒劳的。这不是一般的事情,谁都知道突然冒出来的孩子身世不明不白,如果是一般的事情,宗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当然愿意和贾南风相安无事,可涉及到皇帝血脉?一些宗室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不可能放任这种事情真的发生。

现在之所以还蛰伏不动,估计也还是有很多人不相信,皇后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把篡了司马氏江山的想法付之行动。

只要想想就知道是不可能的,贾南风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情。宗室的想法和太子本身的想法还是不一样的,宗室不一定非要为了太子拼死拼活,但绝对不会允许贾南风把那个身世不明的孩子扶上帝位。

可宗室当中人数众多,并不都是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也有人真的为司马遹的命运担忧。尤其是年轻的宗室,经常亲近太子的那批人,是真的很着急,对贾南风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未尝没有人想看看司马遹怎么反击,山雨欲来风满楼,世人屏息静气,看太子有作动作。东宫静默,太子闭门不出,对贾南风这么明显的不怀好意,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这一天,禁军右卫都司马雅进入东宫看望太子,正好见到中护军赵俊面色阴沉的从东宫出来,赶紧见礼道,“中护军安好!”

“好!”赵俊一看是司马雅便点点头应付道,“右卫都是看望太子来的吧?本将还有事,先走了!”中护军麾下的禁军保卫着大内诸宫殿,皇帝、皇后诸嫔妃都在其包围之中,确实也如同赵俊所言十分繁忙。

“中护军请自便!”司马雅看着赵俊的背影面露疑惑,摇摇头进入了东宫之中,见到了一如往常的太子司马遹,便开口问道,“中护军来此为了何事?”

“他?”司马遹不屑一顾的笑笑,压低了声音道,“你猜猜,往大了一点猜测?”

“难道?”一听到司马遹这么说,司马雅心中一动说话都有些发抖了,现在的形势如此,加上赵俊的身份,其实要是胆子大一些倒是不难猜测,最有力的政治手段。就是控制宫殿禁廷自然离不开禁卫武官及其所统禁卫军,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猜到了!”司马遹伸手阻止了司马雅的大惊小怪,东宫也不是什么万全之地。

“太子殿下答应了么?”司马雅的口气有点急促,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失礼了,但他确实很想从司马遹这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孤为何要答应?”司马遹锐利的目光落在司马雅的身上,含含糊糊的道,“别忘了他的出身,当初杨氏覆灭之时,赵氏恩将仇报站在贾氏那边,现在让孤如何信任他?”

只有天才知道赵俊来这里是要帮着自己夺权,还是奉贾南风的命令过来,挖一个坑等着自己跳下去?不能因为身处绝境就乱了分寸,陷阱无处不在啊。

赵俊这人是赵桀的叔父,也是杨皇后的舅舅,当年武帝皇后杨艳的顾念舅氏,劝武帝给赵俊加官进爵,又推荐赵桀进宫为夫人,算起来杨氏对赵氏有恩。可是在元康元年的政变中,他们二人却投靠贾皇后,对杨氏落井下石,这种忘恩负义的人怎么可以信任?

何况赵桀一直在贾皇后面前进自己的谗言,赵俊也一直是贾皇后的心腹,何以突然反叛贾氏投靠处于弱势的自己?

“可是殿下,现在的形势对我们很不利,自从殿下的十六叔被贬回益州,燕王来到京师发表保你的言论,被拿掉了持节,宗室当中的重要藩王便噤若寒蝉,长此以往怎么得了?”司马雅忧心忡忡的道,“宗室裹足不前,贾氏的嚣张日甚一日。”

司马雅的担心不无道理,这确实也是目前洛阳宗室的态度,对皇后和太子的争端绝不出言过问,全当是没有这回事,宗室不保护太子,贾氏才会这么嚣张。

“只要孤自身不被抓到把柄,皇后对孤就没有办法,至于宗室,孤的那些叔伯至少是不会主动帮助皇后废了孤的!”司马遹微微昂头,慢吞吞的道。

司马雅见到的是宗室对皇后欺压太子视而不见,但作为太子,司马遹能预见到宗室也不会成为贾氏的助力,所以这种僵持关键点仍然在自己身上。

太子是怎么想的呢,司马季要是还在洛阳,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就是司马氏家传的龟息大法,好听一点说,就是在时间的掩护下,取得最后的胜利,把一比零的优势保持到最后。可现在的环境不同了,太子还这么想有点天真。

第三百四十九章 文体两开花

宗室不会站在皇后那边,当然也不会站到太子这边,如果太子和皇后之间相安无事这种选择倒是没有问题,可问题是贾南风能相安无事么?所以作为最大力量的宗室,不站在太子这边其实是很危险的,司马遹却没有看出来这一点。

宗室不会主动出来提供帮助,司马遹也知道关键之处在自己身上,还是司马季说的那句话,最保险的办法,还是仗着自己是男儿身找贾南风单挑,只要贾南风死了,有宗室在一边看着,贾氏余党敢动手的几率非常小,再者到时候他们还有没有这个能力都不好说,树倒猢狲散,没有贾南风的贾氏一党,几乎没有任何威胁力,对宗室尤其如此。

树倒猢狲散,只要杀了贾南风,谁还敢动他司马遹的江山,可是古往今来的政变者,总是会选择看起来万无一失的万全之策,利用手段聚集足以压倒对方的力量。而不是选择有百分之五十成功率的搏命之策,可是事实往往打脸,万全之策一般都失败了。

最终在权衡利弊之后,太子还是不出意外的选择了万全之策,等待,不给贾南风找麻烦的机会,一天一天的让朝堂大臣明白,自己已经到了应该参政的时候,逼贾南风交出权利。

太子还是没从杨氏覆灭当中吸取教训,不过这和准备攀岩的司马季无关。燕王都被踢出洛阳了,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在中原乱窜,哪有空管洛阳的事情。

司马季之所以在羊氏的庄园里面恪守己身,当然是为了保密,这是人家的地盘,虽说他并不怕什么,可此事最大的关键之处,就在于除了羊献容之外,不能被别人知道。所以对方的庄园不能作为第一犯罪现场。

“殿下,臣下已经吩咐其他人,如果事情不密,会当场把所有人扔下泰山,这样死无对证,谁也不能找殿下的麻烦。”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心腹护卫蹑手蹑脚的走进来低声道。

司马季慢慢的拿起酒盏,面带犹豫之色摇头道,“必要时候可以牺牲几个人,我们也死几个人,这样说遇到意外更能说得过去。”

“臣下明白!”这名护卫目光一凝,了然的点头慢慢退了出去。

燕王府的护卫待遇是很高的,可以说比一般的军中伯长都要高得多,不次于杂号将军。这种待遇对比,可以和唐朝的千牛卫,清朝的带刀侍卫相提并论。在王府的时候不领兵,只护卫司马季,以后有机会就会成为张达李山那样,出去独当一方。

不过什么待遇都不是白来的,这些王府护卫必须做到一点,一定要在燕王之前先死。

泰山连绵起伏、气势宏伟,森林密布、气象万千,这一切对胸无点墨的司马季而言一点用都没有,他只能感觉到一件事,真高啊。

经过汉朝几个皇帝封禅之后,泰山当然不再是一点人烟没有,甚至在上山的路上还有几处道观,至于佛寺是真没有,至少还要等个七八十年。

可就算这样,晋代的泰山远远不如后世攀登方便,听说附近还有猛虎出没,危机农户的安全,区区猛虎自然不可能威胁这么大一群人。

司马季对这点认识还是足够的,如果单人碰到猛虎,基本上就不要想办法了。爬树,和一些人认识的不同,老虎是会爬树的。下河,不要说是一条河,就算是一般的海峡老虎都能横渡,至于爬到高处,老虎俗称跳跳虎,那句成语如虎添翼能能说明老虎的弱点,它就是不会飞,什么也不要做,希望老虎给你来个痛快是最明智的选择,不过老虎一般不会对三人以上的人群攻击。

司马季带了五十名护卫,基本上可以解决潜在的所有危险,更不要说区区猛虎。躲在一群护卫当中的司马季,目光一直没离开羊曼身边的女孩,这个人就是羊献容么?

能被两朝皇帝立为皇后,如果说第一次还是有政治的因素,那晋朝亡国之后的羊献容应该是纯粹凭借美貌才被立为皇后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羊献容才十四岁,双眸皎若秋月,眉宇间已经有了倾国之色的端倪,气质幽兰清雅,看起来不像是强势的性格,被推到了皇后的位置上,也是身不由己。至于身材么?司马季睁着绿豆眼,只能说还在成长中,目前还不能下断言。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羊献容面带疑惑之色回头看了一眼,正要见到了司马季的目光,倒也没有怀疑,又往羊曼身边走了一步。司马季盯着别人的时候目光空洞,就仿佛在愣神一样,这都已经成了习惯,羊献容也没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登山是一项体力活,对于没有出仕的羊曼和其家眷来讲,变得尤其困难,这些人心中未尝没有对司马季的抱怨,可一想到对方的身份,只能把抱怨埋在心里,还要笑脸相迎。

司马季看在眼中,但是一点也不着急,这种必备对他而来,根本就是正中下怀。所以不到那没有催促,反而还像是起了兴致,故意拖慢登山的时间,让其他人的体力消耗的更大。

“天下第一名山果然不同反响,羊曼,你说是不是这样?”司马季忍着腿肚子转筋的疼痛,展开笑容和羊曼闲聊道。

“是啊是啊,怪不得前汉数位皇帝都选择在这里封禅。”羊曼脸色煞白,状态之糟糕比司马季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种工作量对他来说还是太大了,心中都有些后悔答应司马季的要求,在看向带着的家眷,尤其是小妹羊献容的样子,看来回去少不了受到埋怨。

“不能因为登山而登山,我们要体会天下第一名山的景色,看看多么壮丽。”司马季当然没看出来哪里壮丽,但这不耽误他信口雌黄,做指点江山之状,也算是从侧面告诉羊曼,节省一点体力,要不然到不了山顶。

这小子是不是有吃五石散的毛病,明明和自己是同龄人,怎么体力这么虚?司马季看着羊曼恶意的猜想着,但要是这样更好,最好在泰山过夜。

司马季见到石刻就要品头论足一番,不过通常都是开一个头,让后留听着羊曼发表见解,毕竟比起古文的底蕴,他根本比不上对方。孔子的《邱陵歌》、司马相如的《封禅书》、曹植的《飞龙篇》,见到一个点评一个,展现出来极大的雅兴。

羊曼似乎也回过味来了,燕王似乎一点都不着急,有点要在泰山过夜的意思。

“古人说,泰山安四海皆安,今日一见果然有道理。”司马季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慢腾腾的继续向上走,终于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天色渐晚。

一行人便进入一处道观,此处道观依山傍水、高下相间、玲珑紧凑,是一个杀人放火的理想之地,司马季就这么决定了,今天晚上就在这里过夜,让护卫直接进入通报,里面的道士也非常识相,体现了古代宗教的实用智慧,平时装一下高人未尝不可,千万不要在当权者的面前不识抬举。

“今日再次打扰了,我家殿下会留下香火钱。”一众护卫带着和善的表情把道士围在中间,带到一边后道,“燕王殿下喜静,尤其是晚上,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不要出来打扰。”

拿着一块玉牌的道士,在这种正义的目光下,果断表示能够招待皇亲是这里的荣幸,一定不会出现任何打扰燕王雅兴的事情。

办好一切,护卫便将故意带出来的美酒佳肴拿出来,架好行军大锅,把这处道观当成了一处安营扎寨的地点,不多时就已经炊烟阵阵。

“殿下对口食之欲似乎很有研究。”羊曼带着夫人和小妹羊献容站在一边看着,不由得对司马季此举十分好奇,但马上就被饥饿所替代,这一天可把他们累坏了。

“当然了,本王在这方面的造诣,只能用文体两开花形容。”司马季大言不惭的开口,一点也没有谦虚,拿出美酒道,“本王这酒并非一般的酒,乃是用众多塞外诸多药材酿造,吸阴补阳不在话下,女人饮用还能提高睡眠质量,更显天生丽质,也就是今天尔等运气好,要知道多少王侯都求之不得。”

“这样,可惜了,在下没带五石散啊。”羊曼一听狠狠一拍手,脸上满是遗憾的道。

这句话差点把进入状态的燕王噎卡壳了,原来羊曼真的吃五石散。

“确实可惜了,对付一下吧。”司马季结结巴巴的开口,直接被羊曼给整不会了。

这种酒远远比一般的酒度数高,本身就是用来清洗伤口消毒用的,司马季明里暗里的劝酒,甚至还搬出来身份撒酒疯,一副不给本王面子,本王就不给你们面子的撒泼助力下,羊曼带来的羊氏子弟,部分男女一个不落被全部灌醉。

“不能再喝了!”羊曼双眼发直,打着酒嗝使劲摇头道,“殿下的酒果然非同一般。”

“本王让护卫送你们去歇息,住处早就准备好了。”司马季一个眼色,众护卫上来搀扶,把一群人架了下去,就留下自己和睡熟的羊献容。

司马季脸色阴晴不定,抽出腰间的大马士革钢刀,伸出手指最后又停住了,简单来说就是怕痛,走出门外叫来一个护卫道,“借你点血用一用。”

他不准备对一个小女孩真做点什么,进宫的过程是验明正身的,不能因为皇帝本身没有这个认识,就认为内宫中人也不会检验,今天他如果能过的了心里那一关,真对一个十四岁小女孩做些什么,羊献容很可能就无法入宫了。

伪造完一番作案现场,把女孩剥光,又滴了两滴血,觉得还有些不够,冲着羊献容的身体狠狠掐了两下,留下了施暴痕迹,脑袋也有些迷糊的司马季靠边睡下,静等着到时候一声尖叫。

第三百五十章 恐吓受害者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可能是做客亏心事的原因,司马季中途醒来好几次。最后保持着半梦半睡的状态睡下后,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隐约能感觉到有一只手在自己腰间摸索着什么,双目睁开,一把按住白滑的小手,正对上一双满是泪痕的双眸,仇视的看着他。

“你想杀我?”司马季不敢相信的开口道,按住羊献容小手的位置,正按在他别再腰间的大马士革钢刀上,这个女孩明显是干掉自己。几乎是本能反应,有些后怕的司马季,直接翻身把羊献容压在身下,同时迅速的捂上女孩的嘴巴。

几个动作下来,他身上就像是刚洗完桑拿浴一样,冒了一身虚汗,肯定是被吓到了。但做完这一切之后,看着呜呜挣扎的羊献容,司马季又愣住了,接下来怎么办?

本来司马季以为,最多也就是一声尖叫,来一场一哭二闹的把戏,最后逼对方就范也就完事了,到时候在洛阳引为内应,里应外合之下,其他宗室诸王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可就是没想到差点把自己的小命搭在这,司马季把这件事看的太简单了,这不是后世的女人,晋朝儒家虽然式微,却并没有被玄学打压到苟延残喘的地步,还是有不少士族以儒家的经世之道为家训,很不巧,泰山羊氏就是其中一个。

昨天晚上司马季喝的脑子不清楚,一时间没想太多,把后世女人的反应套在了古代。也怪他一直夏季末操作,却从来没吃过亏,把事情想简单了。

羊献容醒来觉得身体不适,在看到身上衣物散落在一边,理所当然的认为被司马季睡了,脑子嗡嗡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要杀了这个采花贼。也怪司马季下手太狠,把羊献容的胸掐的青一块紫一块,女孩一低头就能看到犯罪现场,在看床榻上的血迹,没想到太多就要和司马季拼命。

接下来怎么办?保持着这副姿势四目相对,司马季和羊献容同时在心里想道。

“今天的事情,除了你我二人,没有人知道。”司马季慢慢松开手,以提上裤子不认人的口气道,“昨天你族兄饮酒过度肯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要本王不说,本王的护卫就算心里疑惑,也不敢说什么?”

“你一个王侯,做了事情就不认账。”羊献容一听气极而泣,总算把司马季想象当中的反应表现出来了,只不过来的稍微晚了一些。

呜呜……司马季又把羊献容的嘴巴捂上,低声威胁道,“你给我小点声!”

设计好的剧本从来就没有实现过,司马季才反应过来自己怕什么,他又没有真做什么,只不过就是把一个女孩剥光,然后掐了对方几下,好像临睡觉之前,往羊献容下面抹了点油,他做什么了,就因为这点事差点被行刺?

“你要是恢复了冷静,本王就把手松开。”司马季看着羊献容的反应,直到对方点头才松开手,也不再压着女孩,双方是可以谈谈的。

然后就见到羊献容蜷缩在一起,吧嗒吧嗒直掉眼泪,上气不接下气道,“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子,这叫我以后出去怎么见人?”

怎么就不能见人了?本王干嘛了?司马季心里这么想,可还是要开口背锅,咬着牙承认道,“是本王一时冲动,酒后冒犯了。这对你我二人并非好事。为今之计,只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这样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也没有其他人知晓。”

“你不准备娶我么?”羊献容闻言直接抬起来头,一双泪眼恶狠狠的看着司马季,质问道,“敢做不敢承认,你还算什么王侯?我要去禀报兄长。”

“那本王就只能杀人灭口了,此处道观距离山顶还剩下三分之一的路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了本王的护卫,你族兄一家十二人,还不够本王的护卫一人一刀杀的。”司马季一听到羊献容敢威胁自己,脸色也骤然变冷道,“杀人之后,扔下山崖,几天之内就会被林中猛兽吃掉,老虎的饭量可是很大的,到时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本王只要说在登山途中,预见雾气缭绕,更见到强风吹沙,不少人掉下山崖,便可对羊氏做出解释。”

“到时候再找几个替罪羊,将本王的护卫也杀掉几个,证明这一次登山我的人也受到了损失,羊氏还好意思找本王的麻烦么?”

“你,你无耻!”羊献容挂着泪珠,赤条条的上半身气的直哆嗦,愤恨的道,“身为王侯做出这种卑鄙无耻的事,还要杀人灭口,天理何在?”

“你也说了,我是王侯,姓司马!”司马季脸不红心不跳的看着面露愤愤之色的羊献容,平淡的开口道,“羊氏那些为你们耕作的佃户,在面对你们羊氏子弟的时候也是这样,羊氏在本王满前,和那些佃户面对你们没什么不同?佃户不敢对你们这些大家子弟说什么,羊氏自然也不敢对本王说什么。接受现实吧,你不能把本王怎么样。”

用羊曼一家十二条人命让羊献容冷静下来,司马季的口吻才转而放缓,一味地威逼不能达到目的,现在应该给好处了。

把扭扭捏捏的羊献容拉入怀中,司马季便开始对这个小姑娘进行三观校正,“你听本王的话,以后还怕没有好处么?你想要什么?幽平二十万大军,塞外鲜卑四大部落,大晋最大的船队,大晋最大的盐场都在本王手中,不会委屈你的,但是现在你还不适合和本王在一起。”

幽平只有三万大军,塞外四大部落倒是存在,但拓跋氏不一定听他的,最大的盐场在那,不过大晋盐铁专营,最大的船队确实是这样,只不过对羊献容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那你就把我放在这么?”羊献容挣扎了一阵也没成功,最后听之任之的委屈道。

“两年之后,我会找你的,除非两年之内,还有比我身份更高的人娶你,不然我必定会找你!”司马季伸手捏着女孩的下巴安慰着,“这样可以了么?”

嗯,羊献容使劲抱着司马季,总算不再闹了。却没看到司马季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心里面念叨着,“这种畜生事以后决不能在做了,差点把小命搭这。发展重要谍报人员太不容易。”

第三百五十一章 保证

这手段确实是比较下作,传扬出去委实说不出口,可这又怎么样?权谋本身就是这样的,只不过燕王恰好生在司马氏,这个只问结果不问过程的家族当中,那就入乡随俗吧。

和羊献容定下约法三章,小女孩也是天真,司马氏的保证能相信么?当初曹爽就是相信了司马懿的保证,最后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站在泰山之巅登高望远,司马季以剑触地好似一座雕塑,似乎想要从秦皇汉武身上吸取一些能量,希望这些以前的帝王能够帮助自己达成目的。

“算了,封建迷信还是不可取。”司马季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头也不回的离开。

对羊曼一家人来说,燕王终于不再整幺蛾子,对他们而言就是最值得庆幸的事情,羊曼下山的时候还暗地里表示,总算是完事了,燕王真难伺候之类的话。

跟在后面的默不作声的羊献容,看着兴高采烈的族兄,心中不知作何感想,如果自己的族兄知道,就差一点点就被杀全家,还会不会这么高兴?这都是你小妹牺牲自己换来的。

“小妹,你的脸色有些不好,是不是累了。”一见到羊献容愁眉不展,羊曼关心的问道。

“嗯,是有些累了。”羊献容兴趣不高的回应着,比起傻人有傻福的族兄,她心累。

司马季一路上吹着口哨,兴致之高身边的护卫都没有见过,不由得出口问道,“殿下还要在泰山郡住多久?”

“不久了,到时候离开本王会告诉你们。”司马季笑眯眯的道,“现在本王一身轻松,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任何事情让本王烦恼,以前可能有,现在绝对不会有了。”

再往后的事情会怎么发展,这就要看司马季自己了,他如果是一个废物,多少布局都会便宜别人,如果他自己本身有这个能力,不管是宗室、胡人,还是其他的乱世枭雄,自然都不是他的对手。

不需要想太多,能打赢一切好说,打不赢身死异乡,这也都是他司马季自己选择的路。事到临头,于其心中惴惴不安,不如对自己的选择坦然面对。现在他敢说,不管结果如何,他都有了面对的心理准备。

人还没有离开,司马季便给蓟城写了一封信,信中言明,让颜严取得杨馨的同意之后,将王府积累的海量铜钱,以及布帛拿出来,大头装船运到占州购买粮食,小头则在其他州购买粮食以备后用,其中的取舍还是很明白的,占州地多人少,粮食短缺后造成的危害小一些,要是北方的大州,就要把握好度。

真到了打仗的时候,铜钱就没用了,乱世而言,不要说是铜钱,就是黄金也没有粮食有用,手中有粮心里不慌,古今至理。

“羊兄,其实本王一直心里有一件疑惑,不知道该不该问。”司马季找到羊曼看似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问道。

“殿下总是这样折煞羊曼,有疑惑但说无妨,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羊曼赶紧回话,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燕王从泰山下来之后,对自己便客气了许多,和燕王的名声在外并不相符,羊曼觉得司马季一定是发现了自己身上,不为人知的闪光点,起了爱才之心。

他想的有点多,司马季和他客气无非是在羊献容面前做做样子,体现自己非常重视女孩的感受,方便对方感恩,以后为自己出力。

但羊曼这么一想,反而一五一十的把泰山羊氏的庄园情况全部说出来,庄园一年能产出多少粮食,收获多少水产,结下多少瓜果,一项一项的和盘托出,听的司马季眼睛越来越亮,脱口而出道,“好啊,真是令人神往。”

想想一个泰山羊氏就能积累这么大的财富,这普天之下从蜀中到吴郡,更不要提北方这些士族,里面蕴含了多少财富,粗略一算这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某个大晋首富现在刚刚投资出去了一笔钱,目前有些囊中羞涩,大晋首富的名号也变的名不副实起来,独乐了不如众乐乐,燕王赔了这么多钱,自然需要从别的地方抢……赚回来,各大士族的领地,在他眼中就是一个个聚宝盆。

战争一定会破坏生产,一旦战争连绵不绝人口锐减,不一定非是各路诸侯杀了多少人,乱兵杀人当然也占据一定的比例,但更多的则是因为战争一起,百姓恐慌拖家带口的逃难,没有人种地自然无法产出粮食,打猎、打鱼都不能满足这么多的人口,自然就会出现饥荒,饥荒往往喝战争同时出现,人口大批量的被饿死,这个数量远远超过死在兵刃之下的数量。

晋朝众多小城池萧条,某种意义上也是汉末以来的后遗症,百姓已经不相信城池能够让自己活下去。而晋朝疆域内遍地的士族庄园,则成了财富聚集之地。

到时候司马季自然可以在各路乱兵的掩护下,一个一个的把这些士族庄园洗劫,补充自己这次买粮食的损失,如果他不这么做的话,自然会有别的藩王这么做,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自己。

“现在就要把抢劫的工具准备好,该走了!”司马季打定主意,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他该认真的做一番准备了,回到蓟城做好应变的准备。

离开那天,羊献容偷偷的跑出来,离开庄园和司马季私会,犯罪嫌疑人就这么走了,让她心里很是不舒服,挂着泪珠很有兴师问罪的样子。

“怎么偷偷跑出来了,这还是世家女么?成何体统?”司马季满是无奈,也不好再说重话,“不是说了么,要是两年无事,等你十六岁本王来接你。”

羊献容也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女人,她出身高贵,祖辈都是朝中重臣。她美貌绝伦,可以说是晋朝第一美人。出身不俗,相貌出众,这样的女人被当做政治工具献给了皇帝。可皇帝的情况他司马季在了解不过了,对这样一位美人并不感冒。

估计司马衷和贾南风行房的时候,都要贾南风主动,司马衷的思维完全在自己的世界当中无法自拔。

“你说的,到时候一定要来,十六岁我就出嫁了,要是你不来,我就没法见人了。”羊献容扬起笑脸看着司马季,莹白的脸上充满了不安。

“只要不是连本王都对付不了的角色抢亲,本王就一定来。”司马季毫不犹豫的伸手指天,开出一张空头支票。这个世界上比他出身还高的,只有皇帝,到时候做不到也不算失言。

“要是你到时候不来,反正我也是残花败柳之身,就像全天下揭穿你的丑事。”羊献容盯着司马季的眼睛,愤愤的道,“别想占了便宜就不认账。”

“好!”司马季咬着牙答应下来,呲着牙反过来也让羊献容保证,“到时候只要本王活着,你就要守身如玉,不能不守妇道。”

“这是自然,尽妇道也是天经地义。”羊献容点头,脸上满是郑重道,“我也出身经学世家,知道其中道理。”

“你记住就好,谁也不要食言。”司马季深深地看了羊献容一眼,这个女孩不知道自己根本没碰过她,以后要是用今日一幕找后账,燕王自然可以验货。狸猫换太子,只有你贾南风会么?我司马季,做的你还隐蔽。

“本王身边有护卫照应周全,你现在就回去,本王看着你离开。”司马季冷着脸吩咐道,“悄悄的回去,不要让你的家人知道你出来过,知道么?”

事关名节,羊献容也知道非同小可,点点头,走了两步不忘记回头看了司马季一眼,才快步上了马车,马车启动渐渐消失在了司马季的视线当中。

“我也该回去了,准备应变!”司马季幽幽一叹,金银布帛、粮草辎重都要统计,至于秣兵厉马么,他应该想办法怎么把持节的权利弄出来,不然还是名不正言不顺,操作起来还是有些艰涩。

刚到蓟城城外,就听见一声鹰啸,一只神骏的海东青落在战马上,算是对主人进行迎接。

第三百五十二章 清算家底

“瘦了,山姆!”司马季摸着海东青闪亮的羽毛哈哈大笑,驮着雄鹰进入蓟城。

“在外面游离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又在做什么?”入府之后还没歇多长时间,杨馨就满是责备之意的出现开口道,“每天都不知道你在忙什么,在蓟城也是这样,出去也是这样,还往回写信让我办这个办那个,搞不懂你。要是几十年前,你应该是一个好谋士。”

“乱忙!也不知道忙的到底是什么,让我做谋士,估计也就能辅佐一下李催郭汜。出点挟持朝臣的馊主意。”司马季打着哈哈,对此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要不是身份加成,加上远离洛阳,就他这种普通人当中都属于一般的谋略,估计都被斩首五六次了,不过知己知彼的司马季对自己很了解,所以洛阳打死都不能去。

现在无非就是贾南风没空理会自己,执掌中枢第一选择,永远都是考虑朝廷内部,外面的藩镇最多排第二,这点几乎是不会变的,就如同苏维埃永远要进攻欧洲,而不准备来东亚扶贫一样,几乎是牢不可破的定律。

洛阳的宗室诸王和在蓟城放风筝的燕王相比,就是欧洲和中国,贾南风根本不会理会司马季,他也就别自寻烦恼,天天想为何整个晋朝的皇后,不惦记自己的蓟城?

见到当事人不知为耻反已为荣的样子,杨馨不由得气结,伸出葱葱玉指点在司马季的额头上,数落道,“待在蓟城不好么?非要蹚太子的浑水,结果怎么样,把你镇北大将军的持节弄没了,现在心里舒服了。”

“你不懂不要乱说,反正也没有战事,没了就没了。”司马季一脸的无所谓,什么事情杨馨都可以指责他,就这点不行,已经是必须和皇后切割的时候了,不然就是和贾南风一块下沉。打岔道,“府中已经困难成这样了么?都把我的山姆饿瘦了,我走的时候长得多健壮,你看看现在?”

“那时候是吃的都快飞不起来,吃撑到了。”杨馨俏脸一绷不依不饶的开口道,“你那是养猪呢吧?女真猎户都说太胖了。”

“本王又不用那东西打猎。”司马季低下头小声嘟哝着。

“你说什么?”杨馨的耳朵很好使,杏目一瞪咄咄逼人的问道,“一出去就是几个月……”

“我说,让你拿钱买粮食的事情办妥了没有!”司马季叹了一口气,一脸的生无可恋,古人云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是不是对这个罪臣之女有点太溺爱了,让她分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一说到正事,局势终于从吵嘴的边缘被拉了回来,杨馨把事情前后一说,静等着司马季的反应。

“占州是新州,自从立国以来,朝廷尚未铸钱,不论是占州还是扶南国,钱币都是稀少之物,这和我们中原完全相反,反过来说,钱币对当地的百姓是稀罕物,所缺的就是认可的问题,而本王和各大家族来说,铜钱除了放着生锈一点用都没有。”司马季歪着头看着杨馨问道,“府中还有多少铜钱?”

“不足两万万!”杨馨犹豫了一下问道,“还是留一点应急为好,府中这么多女眷……”

不足两万万?留下一点应急?司马季一听杨馨的话,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出去几个月,而像是离家十年,现在这种妇道人家都这么说话了么?

“留下五千万钱,剩下都用来买粮食。”司马季暗道,幸亏没把希望都放在杨馨身上,而是给扶南女王柳叶也去了一封信,杨馨还是小农意识浓厚。

这都什么时候了,留这么多钱到时候能用来换饭吃么?乱世什么比粮食有用?可惜燕王不能对杨馨大声斥责,对方也不知道为何要买这么多粮食,舍不得也正常。

“梁成,叫人去把记事、录事、主簿都叫来。我有话要问。”司马季说完话回头冲着杨馨道,“夫人回去休息去吧,为夫还有事情要询问。”

现在必须要正确的评估一下家底,到底不能做好应对变局的准备,没有具体的数字做支撑,司马季心里也是相当没底。

“封国二十二县有农田,一千三百五十万亩,去年连同粟、黍、麦等作物,一共产粮四千八百万石,殿下长期和鲜卑通商,封国有耕牛二十二万头,羊五十四万五千头,猪是殿下一直倡导养殖的牲口,将近一百万。鸡鸭鹅之家禽,山川河流到处都是,无法计算。”

主簿冯吉一张嘴就报上目前情况,司马季一边听则在一边计算。一千三百五十万亩,就是九千平方公里,晋朝的重量单位都是传承自汉朝,这么一算去年的产量大概是三十万吨左右。如果按照一个人最低的需要的能量,后世印度百姓的标准也就是两百克,不行太少了,就算一斤来算……

“占州和扶南来了多少粮食!”司马季忽然听到没音了,抬头对着颜严继续问道。

“进入本月以来,往来船只络绎不绝,可以说每天都有自交州、占州和扶南的大船抵达,每天多则三四艘,少则一艘,一月以来,运载粮食的大船一共八十五艘。”颜严抚着长须不慌不忙的开口道,“以每船两千石粮食计算。”

“十七万石!”司马季微微摇头道,“这应该只是一个开始,过段时间估计会更多的。”

“不算去年的收获,原来的陈粮总共有多少?”司马季又来了一个回首掏问向冯吉。

“多年以来和鲜卑各部互市,所余陈粮共有六百七十万石。”冯吉说到这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本来是有一千万石的,但是因为殿下要赈灾,所以运出去了不少。”

“哦!”司马季记得好像,隋朝几个大粮仓似乎也就是放了这个数量的粮食,由此可见所谓隋朝的粮食到唐朝都没吃完,绝对是放屁。就算是真的,应该是没人想起来吃,因为陈粮不好吃所以一直就放在那。

“把陈粮都给我放出去,储藏在百姓家中。从交、占和扶南运来的粮食,放入粮仓。去年丰收的粮食,扣除百姓所需要的口粮,也放入粮仓当中,从今年开始,和鲜卑互市上面,尽量不要用粮食互市,当然也要看看塞外鲜卑是不是遭灾了。”司马季拿着笔一顿加减乘除,对着冯吉吩咐道,“马上去办理此事。”

“冯吉领命!”冯吉躬身作揖,便匆匆离开燕王府。

“封国所有户籍在册的壮丁,现在有多少,这两年本王也没有到处巡视,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人丁兴旺了。”司马季又抛出来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就比较敏感了,幽州的户籍除了军户那种性质的户籍,剩下一共一分为三,分别是燕国、安乐公国和幽州剩下的户籍总数。

司马季偷偷地查过安乐公国的户籍,一共一万一千九百户,亡国之后竟然隐瞒户籍,简直是图谋不轨,其心可诛。但是我大晋确实答应了要善待安乐公的后人,所以燕王只能忍了,所以为了防止安乐公危害江山社稷,燕王不得已,只能偷偷积累实力,确保能够随时镇压这些心怀叵测之徒。

万般无奈之下,司马季最后一次清查户籍,燕国二十二县的户籍,只有区区的六万七千户,剩下两万户不算在内,因为那是胡人。

众所周知,自从关中屡屡出现叛乱之后,朝廷对胡人比较忧心。燕王不把两万户胡人算在内,这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怕洛阳的朝中大臣上火,完全是一片忠心。

“因为冀、青、兖、徐几州这几年不太平,殿下拨粮赈灾。所以幽州的户籍稍稍增长了一些,三年来封国的户籍增加了三万两千户,只是现在还没有上报。”录事童江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臣下的意思是,这些灾民可能会返乡,可以不用上报。”

谁会嫌自己治下的人口少呢,再者童江是封国的家臣,燕国这个情况大家都懂,地方足够大,万一人口要上来了,朝廷一个推恩令下来,燕国没准就会被拆了,家臣和藩王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对对对,都是灾民不会再这里安家的,不用上报,他们到时候都会返乡。”司马季不断的点头,强调道,“至于胡人么,那更不用上报了,让朝廷少操点心,是我们这些宗室存在的目的,至于你们呢。”

“臣下明白,所以这个总户籍,只是殿下认识的基础上,加了一些灾民。不足挂齿!”童江最后也没有说燕国到底多少户籍,他相信燕王明白。

一声令下足够凑出来十万大军,而且还不至于到竭泽而渔的地步,百姓仍然可以按照往年的样子生产,而且封国的户籍当初司马季想过办法控制,那就是家主不死不允许分家,因为我大晋以孝治天下,老人没死呢,谁让你分家的?所以燕国一户的人口,比其他地方要多一些。

第三百五十三章 外援

把灾民不算户籍只是一个借口,那不算胡人为户籍连借口都算不上了,纯粹就是在耍流氓,所谓五胡,即匈奴、鲜卑、羯、氐、羌等部落,很多都在中原从事农桑。这些部落过去在中原地区没有土地,参与占田制后,和晋朝人一样被晋朝课税。而没有参与到占田制中来的部族,则要向洛阳朝廷缴纳义米,每户三升,偏远地区的则是每户五斗,特别远的则要按照每人二十八文的标准缴纳算钱。

司马季需要胡人交税的时候,胡人就是我大晋的子民。需要保持封国的完整时候,胡人就是一帮化外之民,这个标准是燕王定的,目前胡人还是不算大晋子民,燕王才能占便宜。

这还不算理论上到时候可以借兵的鲜卑部落和女真部落,只要到时候洛阳中枢不稳,他就可以在一夜之间集合出来一只大军,人数上比之挂着三镇节度使的安禄山也不遑多让。

晋朝有对占田制的规定,晋朝在确定不同品级官员占田面积的同时,还对他们荫庇衣食客和佃客的数量有所规定。王侯五十顷地可以养三户食客,衣食客就是战国时期的门客,为主家办事,如果燕王要想从这方面做文章,他可以以封国的土地来计算,理论上可以养五万食客。不过不能这么算,都按照封国农田养人,谁都这么干了。

“童江,去查查其中有多少壮丁,毕竟封国还是有很多工程的。”司马季挥手让童江下去,粮食有了,人有了,剩下的就是最为重要的东西,谁都不能赤手空拳的去打仗对吧?

不得不说司马季完全是在瞎问,冯吉两人一个管人一个管粮,至于其他锦上添花的东西,比如什么布帛、漆器、商队、船队都是颜严管的。

当然也不是什么东西都属于锦上添花,不如说煤和铁,这两样就不算锦上添花,而是要命的东西,“北平郡,如果人力充足,昼夜开工的话,一年能出多少铁?本王当初要的甲胄,都已经做好了么?”司马季看着仅剩下的颜严问道。

“甲胄已经齐备,一共一万两千件,至于殿下的另一个问题,颜严没办法回答!”颜严苦笑道,“殿下下令封了封国所有的山,不让百姓进入,北平郡的铁矿倒是很多,可是无法想象全部开工,到底能产多少铁。”

“给我个大概的数字就行了!”司马季一想似乎是自己问的不对,然后静等着颜严回答。

颜严沉吟片刻,就站在司马季面前算了一下,给出了一个答案,“如果不增加现有的水力机械,只是把所有水力机械需要的人补齐,每个月大概四十万斤。”

一年两万多吨?司马季眼睛一亮,对这个数字算是十分满意了,和后世的动辄过亿的产量当然是没法相比,可和常凯申元帅治下的民国,还是可以一较长短的。毕竟常公治下黄金十年,钢铁产量都可以和盛唐相提并论,都快灭国了,八年抗战憋足劲弄出来四万吨钢铁产量,勉强是清末洋务运动一年钢产量的一半。

燕王都能和二十世纪的现在国家相比了,似乎应该没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他要是能把钉子做出来,几乎就可以带领中国飞跃十几个世纪,毕竟民国连钉子都造不出来还要进口。

如果国家是一个人,钢铁就是一个人的骨头,汉朝能最终取得对匈奴的胜利,双方不同的肯定不是人种差距,就是凭借汉朝本身的生产能力,远远超过没有冶金技术的匈奴。身穿甲胄、手持铁器才能一汉当五胡。

唐朝碰阿拉伯就费劲了,唐朝会的阿拉伯也都会,手中武器陌刀对阵阿拉伯弯刀,同等级文明交锋就不是吊打部落民了,骨头石片磨箭头、铜器当宝贝的匈奴只有一个,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和鲜卑部落购买的奴隶,可以送到铁矿里面去,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劳动力不足么,又不是什么大事,实在不行运河凿通了,可以把战俘送到山里去采矿,反正司马季早就说过了,只要他想,幽州的工程永远都不会完。

等到颜严也离开,内殿就剩下司马季一个人在这里等待,他看好的学生怎么还不来?

过了好半天,罗永在气喘吁吁的走进内殿,还没等司马季问话就道,“殿下赎罪,罗永还在沟渠上监工,并不知道殿下已经回到蓟城,所以才匆匆赶来。”

“没事,本王也没等多长时间。”见到对方这副样子,司马季也不好意思出言训斥,口气一缓,等着罗永把气捋顺了才问道,“别的话就不说了,听闻运河还没有完工,本王就想要问问,最快还需要多长时间?”

“这,这几个月来,战俘屡屡生事,幽州军严密看守倒是没有造成大乱。”罗永有些为难的开口,一双眼睛看着燕王的脸色,唯恐那句话不对触怒了燕王。

“我问的时候什么时候能完工,没问生不生事,看你的表情就知道,生事的战俘肯定都烂了!”司马季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问道,“说个时间吧,不完成怎么样?”

“三个月时间,如若不完成,小人提头来见。”罗永被一番抢白,愣在原地咬了咬牙保证道。

是不是自己逼得太紧了?司马季也愣了愣,慢吞吞道,“到没有这么严重,你活着才能为本王效命,但是一些刑罚是免不了的。”

“三个月内必定完工,逾期任凭殿下处置。”罗永直接开口道,“愿立军令状。”

“好,记住你的话,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本王就知道你完不成,索性还能替你争取一些时间!”司马季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他出面去洛阳吓唬皇后,根据各方面的反馈来看是失败了,没有能把疯了的皇后吓住,但没关系,还有一招。泱泱上国好面子,而且还有家丑不可外扬的心里,自己人不好使,有些时候外人出面会更好,这就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燕王还有外援,现在就已经在路上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扶南朝贡

“这自然是好,可殿下,小人一直想问一件事,为何对运河如此急切?”罗永心中这个疑惑由来已久,纵观多年以来,燕王对运河似乎颇为痴迷,令人不解。

“要想富先修路,水路比陆路运力大。”司马季老神在在的道,“运河事关蓟城的繁荣,西连洛阳,南接建康,一旦成功,蓟城便是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罗永闻言不禁心中一热,喃喃自语着,他就是幽州人,对洛阳到底是什么样子并不了解,但乡土之情下,听了司马季的话,也不禁神魂激荡道,“难道还有比京师更加繁华的地方么?”

“这就要看你的了,至于是不是,完工之后便见分晓。”眼瞅着好学生被自己的毒鸡汤灌的五迷三道,司马季伸手拍了拍罗永的肩膀,一副我很看好你的样子勉励着。

眼见罗永离开时候似乎骨头轻了二两,有点神功水上漂的意思,此次洗脑还是颇为成功。

当然司马季也不全是画饼,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实情,甚至还有些谦虚了。事实上洛阳在燕王眼中,都无法和蓟城相提并论,建康更加不用说。真正能在综合条件上和蓟城一较长短的并不是洛阳,而是潼关里面的长安。

只有长安能和蓟城煮酒论英雄,洛阳几乎是一个首都最为合适的地方,但就差在一点上,那就是洛阳几乎有的好处,长安也不差,长安还有四周地利之险保护自己,洛阳就差了不止一筹,所以在各朝各代选择首都的时候,洛阳屡屡败给长安。

长安的位置虽说比洛阳稍微偏了一点,但并没有偏的太离谱,仍然算是天下之中。安全性上却高出洛阳不止一筹,乱世依仗山川之险保护自己,就是长安厉害的敌方。洛阳面对乱世的能力还是太差了,最合适的是在太平盛世为都。

蓟城在一般的时间,其实根本无法和长安洛阳相提并论,如果像是一般的王朝把边界定在长城一线,蓟城撑死了就是军事重镇。因为不控制东北,蓟城的重要性就发挥不出来,它就不是控制两个大平原的地方,只不过是需要中原支援的军事要塞。

蓟城最终后发先至,就是因为后来的王朝疆域,和纯粹的中原王朝已经不一样了。定都在此可以控制中原、草原和东北势力,处在三方交汇处的蓟城,才能和长安相提并论,长安后继乏力就是,八百里秦川地方还是太小了,潜力比不上蓟城。

现在司马季已经把塞外的软柿子都捏了一遍,整个东北不敢说尽在起手,却也可以说是慢慢掌控当中,蓟城的第一条重要性便体现出来,拿下东北之后,蓟城就不是一个偏远的苦寒之地,从蓟城取黑龙江江边和到广州是差不多远的,也可以算是天下之中。

一旦运河凿通,蓟城的第二条重要性就会被发挥出来,道路通畅,不论是背靠中原剑指塞外,还是背靠塞外虎视中原,都可以自由切换。

再者蓟城近海但不靠海,有辽东、山东半岛的保护,渤海是内海,算是整个中国最安全的近海地区,走海路比纯粹的陆路高出不止一筹。

“夫君,天下第一这种话能说么?”杨馨不断的数落着司马季,最大的城池理所当然是京师,司马季要把蓟城变成天下第一,要是被有心人听闻肯定会找麻烦。

“我就是随便一说,糊弄糊弄罗永而已。”司马季伸了一个懒腰,一步三晃的迈步,对杨馨的警告充耳不闻,洛阳着急为了太子博弈呢,哪有空管自己。

“你干嘛去?”杨馨见到司马季充耳不闻的样子,一下急了脱口问道。

“接客!”话一出口,司马季想了一下好像有歧义,脚步不停的补充道,“有扶南使团朝贡,今天在天津港登陆,为夫去迎接。”

哦!杨馨讪讪的答应了一声,等到司马季都出府才想起来,扶南女王不是他立的么?

天津港码头,一身清凉的装扮的柳叶下船,并没有被长途跋涉的航程所累到,下船之后满是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种异域装扮也让一些码头上人好奇不已。

“哪里来的使臣,怎么是一个女人?女人也能当官么?”

“听说一些蛮夷小邦里面,女人也能当关,还能当王呢!”

“真是岂有此理,竟然还有这种事情,简直是牝鸡司晨,那还不出了大乱子。”

“你们去一边站着去,哪有这么多话?”一旁的校尉看不下去了,满脸怒容的骂道,“这是朝廷册封的扶南女王,你们都几个脑袋在这里指指点点?”

“来了!”柳叶的双眸一亮,距离很远就见到了一队骑兵拱卫着豪华马车过来。

雕刻着花纹的马车在柳叶这里停下,司马季从上面下来看着已经许久不见的柳叶,依稀还能见到小时候的影子,矜持的开口道,“女王长大了,本王也老了。”

“大王真会开玩笑,你和老这个字完全不沾边,还是当年的样子。”柳叶一口标准的中原话,笑意盎然的看着司马季,“这就是大王的国家么?真的太大了,我在海上走了很长时间呢。”

“这是我的封国,不过我的国家没有你的大。来上车。”司马季不慌不忙的纠正着柳叶,他胆子再大也不敢接这话,除非他比司马伦还有自信,敢面对几乎所有军镇的讨伐。

柳叶就是司马季找到的外援,扶南王国的女王,从信里接到他邀请之后便组织使团来大晋朝贡,并且和以往不同,柳叶是亲自过来的,带了将近五百人的使团,携带了大象、犀牛等珍奇异兽、珍珠玛瑙的财宝而来,可以说是十年来规模最大,进贡物品最多的朝贡使团。

虽说柳叶是司马季请旨册封的女王,可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亲自过来,规格上就和以往的朝贡使团不一样。他自然是给洛阳找点事做,省的天天琢磨内斗,同时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

燕王可太知道洛阳朝臣对朝贡的态度了,或者说古代王朝就这样。完全属于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的那种态度,一方面嘴上不饶人,什么区区蛮夷来见世面。另一个方面恨不得吧国库搬空也要在使团面前表现出来上国的威仪,就为了看友邦惊异的表情,满足自己的虚荣。

既然如此,司马季就找来一个女王亲自带队,朝贡人数众多,带来的财宝更多的使团,他甚至可以自掏腰包往里搭钱,按照以往的惯例,我大晋是绝对不能丢面子的,不然看起来还没有蛮夷小邦富庶,这让上国的面子往哪放?

小邦表示恭顺,一国之君亲自来朝贡,弄的各级官吏都知道,整个事情沸沸扬扬,声势造的越大越好,就算是贾南风,此刻也要暂时先处理这件事。

要是整个京师欢天喜地的接应朝贡使团,这个时候皇后和太子掐起来,这就不是他们两个的事情了,丢的是整个大晋王朝的人。

“扶南现在可还好?一转眼你也做了多年女王了,时间过得真快。”司马季和柳叶并肩而坐,一点没觉得男女授受不亲,柳叶更是没觉得怎么样,扶南有不讲究这个。

“扶南一切都很好,我已经下令筹措粮食卖给船队,扶南的天气不适合大量保存稻米,卖给大王也好!”柳叶很自然的靠在司马季身边道,“离开龙川之前,一切都已经办好了。对了大王,是你的国家遭灾了么?是洪水?”

“国家大了,不可能总风调雨顺。”司马季含含糊糊的回答着,总不能说自己准备打内战吧,他到是没有内战无英雄的臭毛病,可也不好把话说出口。

“能做这么大国家的皇帝多好,我想都想不到。”柳叶呵呵直笑,不懂司马季烦恼什么。

“这话千万不要乱说,皇帝只有一个。再者大有大的烦恼,对你们这些小邦的人来说更是如此!”司马季一语双关的警告道,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柳叶虽说是口无遮拦随意说的,可司马季不敢随便听。

他对其他民族做皇帝没什么偏见,反正最终都是要在战场决胜负,打输了的话,司马季肯定不会像是一个怨妇喋喋不休,可他只能保证自己对最终结果坦然面对,一般人是面对不了这个结果的。

在大部分眼中,少数民族王朝做的再好也是个背锅的,中原王朝要是做的不好,那肯定是有原因的,还要论证出来不得不这么做的十大理由。于是汉末混战人们谈及的是关羽那些英雄人物,人口减少多少根本没人谈,而后来的晋朝崩了,所有胡人都吃人,所以晋朝人才少的这么多。

司马季也是为了胡人好,省的他们出来背锅,所以这个天下还是在自己家人手里最合适,至于胡人老实的种地放牧,其实挺好的,别考虑和本身能力不符的事情。

第三百五十五章 缅甸人的祖先

对司马季来说,境内的胡人当然是可以造反的,因为晋人同样有造反的权利,但他的立场就是把造反的人杀掉,至于谁有道理,活不下去造反有道理,把造反的人杀了同样有道理。

把柳叶带到了燕山里的温泉当中,燕王准备好好招待一下这位扶南女王,就这么短的时间他已经发现,还是要对柳叶进行一番突击训练,有些话柳叶在扶南国内说谁也管不着,可在大晋的土地上说就很犯忌讳。

要是碰上类似隋炀帝那样的皇帝,说不定就是一场风波,贾南风虽然不是隋炀帝,但在废太子这件事上面看来,也差不多快了。

还有就是聊聊中南半岛的事情,向北打主要是只要北方的资源,从来不指望北方的土地能承载多少人口,除非他放个屁能引起地球气候变迁,把西伯利亚气候变成温带。不然去多少人都没有用,超过当地土地的承载力,多出来的人就是死,剩下的人就会变成游牧、渔猎,因为那里根本不能种地。

以晋朝的人口基础,虽说纵向对比不能算是人口大国,可安定时间长了,人口爆发向来都是很恐怖的,两代人三十年使劲生就能到达汉朝的人口,拿幽州来说,普通百姓生孩子一般会生到不能生,或者生到养不起。这样人口爆发,南方人口迟早会超过北方,到时候也必须向南迁徙人口。

现有的南方疆域充其量能顶二百年,要是还想继续不内乱,南方的边界还要继续往下推,中南半岛一定要吞下来,南方可没有西伯利亚寒流阻止他。

司马季在外面自酌自饮,这一次他没有开机关偷看柳叶洗澡,这种事老做就没意思了。过了一会儿,头发还挂着水珠的柳叶从里面出来,大惊小怪的道,“水是热的,这是怎么回事?”

“温泉嘛,扶南没有么?”司马季倒了一杯茶,示意柳叶坐下慢吞吞的问道。

“没有,大王的封国是一个好地方。”柳叶很是赞叹的道,湿漉漉的头发挂在身后,胸前已经颇具规模的山峦一览无余,整个人都充满了青春气息。

真是长大了,司马季偷瞄了两眼暗叹,因为最近一直都吃西餐,燕王对这种幽幽双峰之景色有了可怕的免疫力,才没露出急色的模样,没有丢失大晋王侯的脸面。

“真腊没有在找麻烦么?”抿了一口茶,司马季便开口问道,他记得有一段时间柳叶在信中一直在抱怨,扶南的属国真腊一直心怀不轨,后来就没在从信中见到。

“这几年真腊一直派遣使团朝贡,并没有刚开始的敌意,我也很不解。后来专门去查过一次,似乎是真腊西边有些不稳。”柳叶浅笑一声,学着司马季抿了一口茶一五一十的道,“那些部落吸引了真腊的注意力,所以还算安分。”

“这和指望老天保佑有什么区别?还是要扶南自己能站住脚才行。听闻国都龙川现在十分繁华,想来本王也很长时间没去看看了。”说到这司马季停顿了一下,又扯回了刚刚的话题问道,“给真腊造成困扰的部落叫什么名字。”

“其中两个一个叫骠人、一个叫掸人,两个部落关系似乎不太好,其中骠人袭击了真腊的城镇。”柳叶一边回想一边道,“大王对这两个部落有了解么?”

“好像在哪见过!”司马季回头对着护卫道,“梁成,去史图馆把西南夷的书拿过来。”

“知道了,殿下!”梁成闻言立刻下去拿书,燕王这几年一直就在编书,其中除了地理志,还有涉及到历史和部落的书籍,编书的目的当然是不单纯的,乾隆编书是为了消除反清思想,燕王也差不多,为了自古以来。

闲着没事,司马季有时候无聊也会拿着史图馆的书自己解闷,好像记得有这两个部落。这座山庄是燕王经常白日宣淫的地方,自然也有一座楼阁放着书籍。

距离不远,梁成很快便回来了,拿出了一本书放在这,然后站在一边看燕王翻越。

《南中八郡志》记载,骠国范围北抵宁州,东接真腊、西接朱罗、南至海,掸国在骠国北面,与南部的骠国开始发生冲突,当时骠国不断对掸国进行侵扰。东北有强大的汉帝国,南面有骠国侵扰,受到两面夹击的掸国,选择了向更加强大的汉帝国靠拢。

为平定叛乱和抵御骠国进犯,贡玛法继承王位后,对内开始一系列改革,对外积极抵御骠国,掸国国力大增,南夷校尉李毅禀报,掸国和骠国关系不睦时常冲突。

司马季又想起来了一些东西,骠国似乎是缅甸人的祖先,掸国是谁的祖先倒是一直没想起来,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注定都是配角。骠国似乎最后覆灭在了南邵的手里。

这两个部落肯定原来是在中国境内的部落,说不定以前就在宁州生活,中南半岛很多的部落都是原来从中国迁徙过去的,算一算似乎也只有扶南算是中南半岛的原住民。

这不好,其实都是一家人,怎么还迁徙出去分家过日子呢?作为一个统一多民族国家的王侯,司马季就一直认为,这些迁徙到中南半岛的部落还是晋人,现在生活的土地,理所当然也是晋朝的疆域,只不过洛阳太忙目前没空去接管。

“大王想什么呢,这两个部落到底是怎么回事?”柳叶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哦,没什么。是宁州的两个部落离开了管辖!”司马季不着痕迹的把书合上,轻松的道,“都是一家人,这些部落的首领也不让人省心,以后有时间本王会通知南夷校尉府管教一下的。”

“那就好了,我还以为是仇人。”柳叶点点头道,“原来都是一家人。”

“当然了,自古以来我们就是一家人,兄弟不睦就要分家过日子,这不好。”司马季开启自我催眠模式,下一次南征的借口已经找到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运河凿通

他记得,缅甸方向似乎在明清时候都爆发过战争,两次冲突明清都没有占便宜,明朝鞭长莫及最终采取收缩政策进行缩边,失去了西南一些土司的管辖权。至于清朝,最终也没有啃下缅甸这块骨头,在兵力上损失惨重,只不过无心插柳柳成荫,将已经亡国的泰国救了回来,阻止了缅甸成为中南半岛霸权。

只是现在对南征也就是想想,司马季虽说并不在乎战争死多少人,有多少人移民过去水土不服会死在那,可他现在有关键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准备内战,所以南征的事情也就是想想,当然聊聊还是无伤大雅的,毕竟是燕王一直惦记的地方。

柳叶把扶南王国这几年的发展都说了一遍,其中有一件事让司马季颇为注意,那就是目前扶南王国和朱罗帝国在进行海上通商,这件事让司马季十分腻歪。

不过有多少种原因存在,印度和中国虽说都没最终把中南半岛怎么样,可有一点是真的,那就是包括中南半岛的整个东南亚,印度文化确实站住脚了,中国文化除了在交州之外,在其他地方面对印度文化都是劣势。

司马季对这种现象知之甚详,自然对印度文化没什么好感,更何况现在的南亚大陆,还是婆罗门教复兴的时间。

“扶南第一代女王柳叶,就是被那些小黑人挟持,最终不得不把自己的国家拱手相让,那些小黑人心思不纯,你可一定要小心。”司马季不得不出声警告柳叶,用他自己修改润色过的扶南历史,让小女王警惕一些。

他司马季对中南半岛这么上心,万一还是没有结果,让印度文化占了优势,这就是不共戴天之仇,说直白一点,小女王是他立的,这和绿了燕王没有区别。

“我知道的,大王请放心。再说有占州在一旁帮忙,扶南不会有事的。”柳叶频频点头,让司马季放宽心,“初代女王的事情,不会再发生在我身上。”

“知道就好,本王会害你么?”司马季长出一口气道,“我对你多好,你应该最明白不过了。”

这句话一出口柳叶脸色泛红,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大王的爱护,柳叶绝不敢忘。”柳叶还像是的王宫一样,把司马季当成一个玩闹的对象,异性最美好的柔软,抵在肩上传来的真实的触感,让血气方刚的燕王有些心神摇荡。司马季深吸了口气,使灵台清静,他坐直了身子,转过头来,望着那张玉石般的面庞上直飞起朵朵娇媚红晕,和流光泛彩的眼睛。

“这就好,以后时间还长着呢。”可惜司马季并不敢想太多,觉得投怀送抱这种事一直距离自己很远,忽视了小女王的心思,他一直以来就下意识的以后世的年龄为标准想事情,却不没在意古代的人其实很早熟,这个年龄往往都已经开始准备嫁人了。从扶南班师回朝之前,司马季害怕当地的土人心中不服,专门加强了柳叶身边的帮手。

这些帮手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太监,扶南王宫还有女官,为的就是不让柳叶被当地的土人官吏影响和大晋作对,导致目前柳叶几乎见到的男人屈指可数。对司马季虽说没有情根深种,却一直都一定的好感。

一直以权势压人的司马季,哪能感觉到柳叶的心思,早就习惯说一声,就有人把需要的女人送进来暖床,情商这么低,错过了一次撩妹的机会。

两人在山中深谈的时候,司马季便已经派人沿途报信,着重的提及了扶南王国朝贡的规模,和带过来的财宝,希望朝廷给予重视。当然最希望的是,洛阳顾忌一下上国的面子,不要再人家来朝贡的时候内斗。

现在是贾南风咄咄逼人要废了太子,主动权在贾南风手中,并非一场势均力敌的摊牌,只要掌握主动权的皇后顾全一下大局,司马季就能达成自己的目的,为运河开通争取一些时间,至于之后的事情,那就听天由命了。

“大晋气候不比扶南,有冷热交替之分,还是要多保重一下自己的身体。”送柳叶的队伍临别之际,司马季像是一个老爹一般絮絮叨叨,提醒小女王保重身体,柳叶这个年龄连孩子都没有,万一出点事,扶南王国不又要乱套了么?

这样一来他南征本来就不多的成果,又要打一个折扣,这种损失燕王担待不起。

“本王知道了!”柳叶学着司马季的样子回答道,故作深沉的挥挥手启程,扶南王国的使团携带了大象、犀牛等动物、其实走陆路的速度并不快,但这样更好,拖时间正中燕王下怀。

就像是司马季说的,在洛阳皇后和太子的力量对比还是很明显的,贾南风得知有这么大规模的使团来朝贡,再三犹豫之下,还是做出准备迎接的决定。毕竟南征燕王虽说是挂帅,可功劳却有一半是自己的,只能把事情弄的太难看。

这个决定被朝臣知晓之后,不少朝臣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甚至感谢在这么一个时候,出现了这么一件事,最近的洛阳气氛实在太凝重了一些,甚至刚开始不相信贾南风会一意孤行的大臣,心里也越发的对早先判断怀疑起来。

对洛阳百姓而言,大象犀牛虽说在江南并不少见,可对京师的百姓而言也是一件稀罕之物,大街上人山人海,想要看看是哪里来的女王亲自来朝贡。

寻常百姓并不知道大晋现在也是一个女人说的算,只是觉得一个国家由女人带领十分惊奇,街头巷尾之间议论纷纷,浑然不知道自己的国家,现在也是半斤八两。

柳叶带来的财宝根就很多,从天津登陆之后,又被司马季塞进来一些,贡品便已经成了天文数字,刚刚在洛阳落脚,便开始给各大重臣送上礼品,洛阳朝臣谁值得送礼谁不值得,在蓟城放风筝的燕王了如指掌。

这要是在其他王朝,柳叶这么光明正大的给朝臣送礼绝对不合适,毕竟人家还是要脸的,不过我大晋就不一样了,世人皆知我大晋朝臣,往往还富甲一方,对这种充满了铜臭的礼物绝对不排斥,就怕不够多。

一番交流下来,很多重臣都觉得南方的扶南王国忠心可嘉,应该算是大晋所有藩属当中的典范,任何一个藩属都可能被判,扶南国肯定不会,就是这么现实。

连带着看着柳叶这个女王也顺眼不少,什么牝鸡司晨,简直是污蔑,我大晋不也是皇后处理政事么,这不是很好么,国家一片安定,百姓安居乐业。

“是柳叶送过来的,就是那个叔王远征时候的扶南王?”司马宣华也得到了一份价值不菲的礼物,虽说作为公主她早已经见惯,可收到礼物的心情还是一样很好。

“公主,就是她,当初燕王诛杀扶南王全族,怕在当地站不稳脚跟,就立了一个女王,这件事皇后也是知道的,正是这个柳叶。”董猛在一边挂着谦卑的笑容道,“现在看来燕王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个女王还知道感恩。”

“叔王的眼光一直是不错的,这一点不需要疑问。”司马宣华心情大好,很是开心的道,“最近母后的笑容也多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和此有关?”

“这点奴婢就不知道了,公主可以亲自去问问。”董猛低着头提议道。

“你给我快点!”高高扬起的皮鞭劈啪作响,抽打在河工的身上,举起的皮鞭的监工还在不依不饶的叫骂道,“要不是你们干不完活,我们会在这里呆这么长时间么?告诉你,要不是燕王殿下仁慈,岂有你们活到今天的机会。运河马上贯通,要是在不老实,老子就让你活不到那一天。”

“行了,一会儿就有县尉过来了,咱们也别找麻烦。”另一个监工距离不远,见状急急忙忙的走过来,看着挨打的战俘,身上的衣服早已经一条一条的,烂布条下面则是一片万紫千红,皮鞭印记一个接一个,甚至出现了好几层颜色不一的鞭痕。

只是一眼他就能看出来,这个战俘应该是经常挨揍,说不定一般的鞭打都已经没有感觉了,张嘴把工段的战俘老大叫来吩咐道,“拉下去歇息一炷香的时间。”

整个河段仍然处在繁忙当中,没有被这种司空见惯的小事阻碍半分,按照罗永的话来说,那就是胜利就在前方,只要几天的时间,运河就可以凿通,到时候就可以休息了。

就像是黎明前的黑夜,这几天甚至都不需要监工鞭打催促,战俘和徭役自己都充满了干劲,所以在他的眼中,自己的同事明显是心情不好泄愤,眼前被打的战俘只是一个倒霉蛋而已。

在洛阳的柳叶正式入宫拜见大晋天子之时,几乎同时间,运河河段被打通,罗永立刻便骑马赶往蓟城报告这个消息,这条牺牲了无数生命的运河,终于被凿通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水银温度计

“燕王并不在府中,去海边了。”罗永一腔热血直接被颜严一句话给浇灭了。傻傻的问道,“不知道殿下去海边做什么?”

“好像在研究什么温度?已经到天津港七天了。”颜严抚着胡须,一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表情,不确定的道,“殿下一直以来自在随心,臣下也不知道啊。”

“我马上去海边。”罗永说罢便要上路,还是没有忘记要把这个喜讯通知给司马季。

“慢走!殿下应该很好找的!”颜严冲着罗永的背影呼喊着,“既然你一定要去,告知燕王这几天哈夫人总是呕吐,大夫说似乎是有喜了,正好双喜临门,说不定会有封赏。”

颜严深知司马季对罗永十分看重,不出意外以后还有重用,愿意卖个好给他。

司马季面朝大海,时不时的看向不远处的大锅,身边则是一地碎玻璃,架起来的大锅下面还有几个人不断添柴火,锅中之水已经沸腾,看起来就是要准备野炊的架势。

可实际不是这样,燕王牙口很好是没错,但没达到能生吃碎玻璃的地步。更何况里面还沾上了水银,其危险性不亚于常年服用五石散。更远的地方,还有一群高鼻深目的波斯人,正在烧玻璃,看起来也是非常忙碌。

“殿下,水银已经灌好,琉璃管底部已经放入水中,要不要亲自去看一下。”新进王府护卫梁成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脸上一副狗腿子表情,看起来很是兴奋,虽说他也不明白这几天大家到底在干什么。

“先烧着看看,不着急,本王的刻度已经推算出来了,一旦烧开便用油脂堵住上面的口子,还有本王再说一句,那叫玻璃。”司马季冷着脸,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的称呼和自己的称呼冲突,因为潜意识当中,他觉得这是古代人要同化自己。

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只有别人按照他的说法来,他绝对不会顺着别人的话走。

从玻璃被生产出之后,司马季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温度计,他不想混混沌沌的过日子,所以当初司马机瘫痪在府中的时候,他这个世子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拿着推算出来的一米剑到处测量,见什么量什么,从手指甲、拇指、一直量到身高,最后把量角器做出来,对长度进行校正,因为量角器一个半圆是一百八十度,切成九十度角,再切成四十五度角,最终确定了一毫米,才把长度校正完成。

现在仍然是一点一点的推算,希望能把温度计制造出来。晋代有传承之前朝的温度计,据说起源于秦朝,先秦时期中国已出现了一种可以观察温度变化的瓶子:瓶子中装上水,如果水结冰了,气温即低于零下,进入寒冬了;如果冰融化,则气温回升。这种瓶子称冰瓶,也叫水瓶,可谓是中国最原始的一种温度计。

吕氏春秋中有这样的说法:“见瓶水之冰,而知天下之寒、鱼鳖之藏也。”

同时代希腊还有一种温度计,设计的装置由一个充满空气的管子组成,它的末端淹没在一小碗水里。当测温器接触到热或冷表面时,空气会膨胀或收缩,导致空气-水界面波动。发明这种温度计的是希罗,就是被燕王用来烧水的汽转球发明者。

只是这种温度计仅能起到聊胜于无的作用,太模糊的温度计对司马季而言没有作用,现在他已知水结冰是零度,沸点是一百度,当然这回随着海拔的高低而变化,所以这次他才来到海边,在零海拔的地方进行测试。

把温度放在沸水当中,连线确定一百度的刻度,目前成果非常显著,一地的碎玻璃。

现在其实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刚开始司马季用来测试温度的东西并不是水银,而是白酒,可白酒没有颜色,一段时间下来燕王差点把自己弄成针眼,最终才换成了水银,水银的最大好处就是他有颜色,可以看的很清楚。

但此时是夏天,水不会结冰,没办法用测出来的温度计测试低温来校正,但是没关系,司马季知道人是恒温动物,根据多年感冒量体温得出来的经验,健康人腋下的温度是三十七度,这个温度就算是退烧了,如果制造出来的温度计,测试沸水是一百度,在多找几个人测试腋下的温度偏差不算大,基本上就可以算是成功完成。

不过现在的温度计肯定是不太方便,足有半米长,温度计下方用来盛水银的囊更是硕大无比,司马季看了半天,总觉得像人身上是某种少儿不宜的玩意。

不一会儿,又有护卫过来报信,他才一步三晃的走到锅边,看着里面的数值。

“密封好,等到冷却之后量量你们的体温。”司马季看了一会儿,觉得这次应该是问题不大了,这几天打砸的玻璃管算算都足有一百,也应该接近正确数值了。用到工业革命之前应该是问题不大的。

“殿下心思真是神鬼莫测。”梁成看了半天,一见到司马季一副大功告成的脸色,抓住时机开口,话里话外就是燕王殿下英明神武。

司马季歪着头看着梁成,回想了一下正色道,“本王南征的时候有个部下有个将军叫唐沈,你和他应该是很有共同语言的,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见一面切磋切磋。”

“如果能个一位将军认识,是臣下的荣幸。”梁成打蛇随棍上,不知道司马季说的到底是哪方面,还以为真的在夸奖自己。

温度计当然是有用的,比如燕王府的蔬菜大棚就用得到,年年产量这么低,肯定和不知道确切温度有关,不知道温度就没办法调控,结果一个不小心,他冬天又要吃咸菜。

正要宣布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准备打道回府之际,罗永终于还是没有第二次扑空,兴高采烈的告诉司马季运河竣工的消息。

“这么一看到洛阳的水路已经通了,就差到建康的了。”一朝心中巨石落地,司马季竟然有些茫然,对着罗永开口道,“你干的不错。”

第三百五十八章 燕王没有底线

“都是殿下的功劳,小人这才马到功成,只是不知道殿下为何来到海边呢?”罗永把气捋顺了才开口询问,眼前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哦,一些小玩意。”司马季嘴巴微张,没有解释温度计的原理,并非处于什么技术保护的原因,而是他真的不知道。

他明白制作温度计需要水银、需要玻璃,但无法用语言说明其中的道理。就如同这个年代的大多数文明一样,能把东西做出来,但却不知道怎么做。说起来可能没人相信,可这是事实,大多数文明都是依靠技术积累前行。但是那不是科学,缺乏必要的证明,燕王当然也无法证明温度计的原理,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和罗永解释。

“罗永,如果你的夫人不听话,如何让他听话呢?”司马季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有些难以启齿,可这个问题必须要问,因为他出来并不是为了发明创造,那只是次要目的,主要目的是出来散心的。

最近燕王府内部的环境不太好,简单来说就是钱的问题,毕竟两万万的铜钱不是一笔小数目,除了他之外,可能就连石崇要拿出来这么多钱也不容易。府中女眷舍不得也不是不能理解,闹一闹属于正常,司马季被一群女人吵得不愿意留在府中,这才来到海边搞发明创造。

罗永虽说不知道为何燕王询问这个问题,还是很实在的道,“有时候就需要让女人明白,什么叫做一家之主,殿下为何问这个问题?”

“没什么,随便问问!”司马季明白罗永的意思,简单明了就是打,可惜这不算什么高明的手段,他如果面对一个女人可以试试,问题是燕王想要动手都不行,根本揍不过来,把睡过的女眷都揍一边?

还是说一些正事能够化解尴尬,司马季对罗永的监工工作给予了肯定。从运河凿通开始,蓟城想要南下逐鹿中原的条件就已经完成,这一次幽州真的准备好了,静等着洛阳出现变化,便是最好的应对之策。

既然已经集齐了所有条件,司马季当机立断,决定装个病,反正不是第一次了,把消息传出去其他人也会相信,并不是很唐突。

现在持节已经被贾南风收了回去,对幽州和平州的节制已经名不正言不顺,既然如此,后退一步故作人畜无害并无不可,距离上一次装病已经过去了几年,不会有人怀疑一个有病史的人再次生病,装病虽说不是什么高明的决策,但要看怎么用,上一次的装病就是为了这一次的铺垫,肯定不会有人怀疑。

但和上一次不同,这次燕王并不准备大张旗鼓,让整个天下都知道,润物细无声就很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所有事物都下放,反正封国的官吏本身就一应俱全,根本也不需要燕王事事关心,现在所有准备都已经完成,跟不用他亲力亲为了。

在蓟城百姓的眼中,司马季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没有引起一点波澜,众多官吏则突然出现发布命令,正式肩负起来自己的职责,可这一切都是表面现象。

回到燕王府的燕王,仍然摆平不了府中女眷的枕头风,他又不能告诉这些女人,自己花钱屯粮是准备造反,现在不花钱,以后花同样的钱都买不来这么多粮食了。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肯定不能明说。

可不明说一群女人就理解不了,最终司马季服了,表示自己一定尽快把弥补亏空。办法自然是有的,羊毛出在羊身上,就看怎么想办法。

刚刚卸任运河监工的罗永,这一次来到燕王府,又得到了一个新的差事,只是这个差事说的太明白,有些过于不要脸。司马季准备让罗永客串一次诈骗犯,骗的自然是封国十万户百姓的钱,看起来这是一个难度颇高的任务。如果是横征暴敛的征税自然是不难,可刚把自己洗白的燕王,需要聪明一点的办法。

“罗永,你是知道的,本王一直都很欣赏你。”司马季在王府的果园当中和罗永见了面,慢吞吞的道,“但是你太过于年轻,就算是在自己的封国提拔你,也怕有人不服,因为除了年轻,你的出身也并不高。颜严本身就被不少官吏瞧不起,但是他好歹也岁数不小了,不能和你相提并论,总之这件事的难度不小。”

司马季一开口就是十分惜才的口吻,同时也阐明了身为王侯的难处。火线提拔通常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就和站前临时入党是一个道理,罗永没有一个好出身,还想要享受直升机晋升的待遇,就必须要证明自己的过人之处。

“只要殿下吩咐的事情,罗永绝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罗永急忙表明忠心,燕王既然把自己找来,自然是没有把话说死,现在留要看自己的表现了,罗永对此心知肚明。

“你的才能我是知道的,也明白你最适合做什么,这次也可以说是一场历练。”司马季一本正经的开口道,“本王会把一些你并不知道的力量让你使用,最终有什么样的成果,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如果让本王满意,相信你的仕途将一片光明。”

深谙画饼之道的司马季毫不犹豫的先来一波鸡汤,给罗永描绘了一个美好的未来,随后便吩咐道,“你现在需要散步出来一个消息,一定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把这个消息散播到封国二十二县,本王要每个百姓在茶余饭后都要谈起这件事,百姓在家要谈这件事,出门也要谈这件事,听到别人说这件事,心里想的也是这件事。”

罗永静立在原地侧耳倾听,听着燕王对自己面授机宜,刚开始还能保持平静之色,但是到了后来就勃然变色,第一次对司马季的底线如此之低感到震惊,微微失色道,“殿下,是让我操纵民意,把所有百姓的积蓄都骗出来?”

“哎,话不能这么说么?你可以把他理解成一种集资,这是属于全体封国百姓的财富,只不过手段上略微有些不合适。”司马季面色平淡,如果封国百姓可以把自己的财富献出来,让燕王府获取收支平衡,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燕王觉得整个燕国的百姓应该知道感恩,自己现在把封国建设的这么好,授意的人是谁?当然大部分授意的还是燕王,可也不能否认,他司马季手指缝里面漏出来一点,也够封国十万户百姓吃的。

世事艰难,要是司马季没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受苦的还不是百姓么?但他也深知古代百姓觉悟上面差了一点,才使用这种看起来两厢情愿的办法,让彼此都能接受。

倒退一万步来说,韭菜是迟早要割的,绝对不能让它野蛮生长,这会造成贫富差距,圣人云,患寡不患均,最终会演变成整个天下的不稳定因素。

将这个道理详细的给罗永解释,司马季颇费了一番唇舌,可是最后仍然得到了模棱两可的不确定回复,“道理是这样的,殿下,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如果做不到本王就对你的能力产生了怀疑。”司马季冷着脸道,“能集中到越来越多的财富,才能证明本王的封国是富庶的,把过程忘掉,本王只要结果。”

古代农业社会信息闭塞,对外面的信息并没有了解,而官府作为最为权威的力量,便起到了安抚民心的职责,司马季想要做的事情无非就是一场庞氏骗局,只不过他不但要钱,还不想背锅,所以就需要足够让百姓恐惧的事情发生。

百姓没有消息来源无从查证,但是因为恐惧还不得不乖乖掏钱,一般的事情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只有瘟疫才能激发百姓心中的恐惧,最好还能和迷信牵扯上关系。

司马季虽说很讨厌迷信这种东西,可在这种对自己有利的时候,还是要毫不犹豫的拿出来用用,为此,他特地把晋卫交给罗永,帮助对方完成这一次的民心操作。

“温度计这个东西,就先当法器用一次吧,也算是给封国的百姓科普一下基础常识,以后他们会感谢本王的。”司马季很是不要脸的自语道,接着会宫殿继续装病。司马季有底线么,根本就没有。

事情一点都不复杂,这一天数十具尸体在光天化日之下,从繁华的蓟城街道被抬出来招摇过市,让大街上的所有百姓都见到,并且对此指指点点。对司马季而言,想要把尸体弄的可怖一点是小菜一碟。

只要一声令下就有人去做,反正他是不会亲眼见到的,至于吓不吓到老百姓,这种小事燕王会过问么?在众多百姓被吓到而议论纷纷的第二天,一个说法便传遍蓟城,说是幽州其他地方也出现了百姓暴死的惨剧,当然其他郡县也有这种消息,只不过说的是蓟城,足以令百姓恐慌的消息,几乎在短短几天中,就传遍了封国二十二县。

第三百五十九章 巧了,我也是

蓟城的街头巷尾之间,这些死亡的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就成了人们最想知道的问题。舆论就是这么产生的,于是就有了数不清的人在谈论这件事。

人有时候很聪明,但有时候也蠢得过分,如何让人把愚蠢的一面展现出来,这是众多宗教以及诈骗、传销、邪教头子每天都在想的问题。今天就轮到燕王思考人生,深入了解一下为何这个世界上的傻子永远这么多?

古代宗教往往是财富集中之处,不然在乱世当中,也不会有这么多皇帝要灭佛了,灭佛其中之一的原因,就是这些寺庙占据足以让国家心动的财富。古代人好忽悠,不能证明现代人就很聪明,不然碘盐防辐射的话,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相信?

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中国的盐矿盐湖,光是一个察尔汗盐湖,就能给每个中国人分两吨的盐,足够让你死后保存很长时间。

有这么多的先例在脑海中,司马季才敢完成这一次的诈骗行动。目标就是整个封国十万户人口的财产,韭菜该割就割,千万不能手下留情。百姓永远都是朝廷手中的工具,现在燕王手头有点紧,必须要向衣食父母筹措一点经费,这在正常不过了。

“听说了么?死的人都是在开凿运河的时候,有亲戚在运河做监工,我可是听说啊,这次开凿运河昼夜不停,足足死了几万人,那些战俘的冤魂就在运河的水中久久不散,一些道长说这是他们出来报复了。”

“不错,我也听到一个道士是这么说的,”几个人一起围在一张桌子上喝酒谈起此事,神神秘秘的样子,不大不小的声音传进了酒肆所有人的耳中。

这一幕几乎在整个蓟城的酒肆饭庄当中出现,就算有些人可能不想听也躲不过去,这就是司马季的第一招,短信轰炸,不论你想听不想听,我都要让你听。

暴毙的死者和冤魂缠身有关,这就是要利用迷信的力量,让普通百姓相信这事是真的。因为开凿运河死了很多人,这件事本身就是公开的,当初罗永还立柱放了相当长时间的风筝,河工当中也有本地的徭役,几乎每个人都曾经亲眼所见。

既然开凿运河死了很多人这件事是真的,那一旦和冤魂缠身联系起来,那当然也是真的。

作为第一期重点工程修建的幽州大牢,罗永也是刚刚到达这里,刚刚进入大佬就迅速把所有衙役叫来,恶狠狠的道,“所有死刑犯全部毒杀,今天晚上全部办妥,明白么?”

这些犯人当中有杀人犯,有采花贼,有江洋大盗,罗永这次过来就是直接把他们弄死,然后用尸体完成下一步的舆论发酵。

于是第二天一早,和往常一样出门的蓟城百姓,再一次见到了一群死状可怖的尸体被推出来,这一次可就不是吓一跳的问题了,接连两批尸体足够让人心惊胆战。

此时的封国道路上,无数骑着马的幽州采买部成员,以最快的速度传播消息,每一次传播的消息都不一样,这些消息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一定要把事情说的越来越严重。

到了此时甚至连幽州大牢的死刑犯都不够用了,一筹莫展的罗永接到了晋卫的传信,意思非常简单,杀战俘!当初**德国用死刑犯制造波兰入侵的假象,一帮苏维埃的手下败将可以做,燕王当然也可以做。

随着第三批尸体在百姓眼中出现,这一次的消息彻底变了一个样。冤魂缠身和瘟疫爆发扯上了关系,北平郡说上谷郡爆发了瘟疫,原因是冤魂缠身的诅咒。广平郡说辽西郡爆发了瘟疫,原因同样是如此。

这种言论打的是一个时间差,以上的几个郡都不挨着,一时之间无法查证。可以让幽州采买部有充分的时间制造舆论和造假。使劲把整个封国搞的人心惶惶,其实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因为这件事死的。

一个十万户人口的封国,有人死于疾病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而平时非常正常的死因,在这个节骨眼上,就成了瘟疫爆发的证据,并不是百姓脑补能力过强,而是所有人都这么说,形成了羊群心理。

羊群心理是指追随大众的想法及行为,缺乏自己的个性和主见的投资状态,亦作“群居本能”。这个时候议论纷纷的民间,其实最需要的就是官府出面说一声,以安定民心。可司马季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事出现。

官府配合燕王,它是官府,它不配合燕王它就什么都不是。只要许猛不亲自出面,整个幽州的官吏在司马季面前都是韭菜。许猛身为一州刺史,对这些没理由的言论嗤之以鼻,再者事情还不是很严重,为什么要出面。

这个时候司马季反而欣赏这种士族高高在上的姿态,这就对了,不要再这个时候出来装青天大老爷,士族是王冠的,千万不要对百姓低头。

“听说这次的瘟疫来势汹汹,你们发现没有,燕王最近一直都没出现,有多长时间没出过城了,我听说啊,燕王都病了。你们想想燕王是和天子一个姓的,现在尚且生病,我们这些老百姓怎么办啊?”

“昨天我家旁边的一个老头都死了,平时看着挺见状的一个老头,怎么一下就没了呢?不说是冤魂找来的纹身谁相信啊?”马上就有人开口添油加醋,把自己卧病在床好几年的邻居病死的事情抬出来,言之凿凿的对周围人叙说。

一群人都是面色凝重,唉声叹气,颇有股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就在这时候,一个打扮普通的壮汉从人群当中走出来,一把按住了一个男人,怒喝道,“不要再民间散播谣言,跟我去府衙!”随后转头对着周围的人恐吓道,“天下太平,别乱说话。”

说着就拽着刚刚说话的男子离开酒肆,直到走出好远,被押着的男人猛然挣脱押着自己的人,一脸桀骜不驯的开口道,“你知道我是谁么?”说罢便从身上拿出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晋字。

“巧了,我也是!”另一个人同样拿出同样的牌子摇晃了一下,“不过我还是要抓你,在下也是奉命行事,你先辛苦一下吧。”

第三百六十章 燕王和女王

贼喊捉贼并非不可以,不能因为官府是唯一一个权威消息的来源渠道,就想当然的以为百姓真的什么话都听,适当的散播谣言甩锅给官府,可以激发另外一部分百姓心中对官府的怀疑,吃完原告吃被告,燕王不是针对一部分人,而是要全都要。

这样晋卫抓晋卫就说得通了,有的晋卫是负责散布谣言,有的晋卫是抓散布谣言的人,不管对方是不是可能也是自己的同志,我狠起来连自己都打,六亲不认这才是一个合格晋卫应该有的态度。

明知道是假的,但煞有其事的去阻止这种谣言的传播,反而会让更多的人认定,官府就是在封锁消息,实际上就是瘟疫已经爆发了,百姓会对这种自己总结出来的判断深信不疑。

这一天,蓟城到处都能看见,被扭送到官府的百姓,这一下终于击破了所有人的心理底线,表面人们的反应上看不出来什么,但是随后几天,蓟城冷冷清清的大街表明,所有人都怕了,羊群效应开始显现,各家各户紧闭门户,整个蓟城十天之前还是一片繁华之地,现在则恍若一座死城。

这一幕几乎在燕国二十二县全部上演,没人知道危险从何而来,却对自己心中的恐惧屈服了,司马季散播第一阶段的恐惧,算是非常成功。

“你能够明明知道没有瘟疫,却做出所有应对瘟疫的准备,百姓就自然相信瘟疫存在。”司马季对着封国的地图负手而立,老神在在道,“先让恐惧蔓延几天,观察一番百姓的心理,下一步就是保境安民的事情了,如果做得好不但不会造成民间不稳,反起到凝聚人心之效。”

如果一个正常人,你让他一点只吃一顿饭,肯定是不行的。但如果这个人是一个快饿死的人,这样做不但不会被骂,反而会收到感谢。把一个人的所有东西都神不知鬼不觉的剥夺之后,给他什么他都会感谢你。

虽说有句话不能完全说明封国现在的情况,但是司马季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汇,那就是白色恐怖,大晋尚白,本身就是一片白色的海洋。

这种情况都在预料当中,但是却把回到蓟城的扶南使团吓了一跳,两个多月前这里还是一片繁华,怎么这一次回来却好像是一座死城一般寂静?

看看人家皇后的觉悟,有人朝贡都暂时放下了和太子的不和,相反燕王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大晋丢人了,人品操守高下立判。

“该回去了,离开国家太长时间,不怕国内出事么?”司马季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把周围的侍女都赶走才低声道,“我没有病。”

“胡说,哪有一个健康人没事装病的。”柳叶一脸的不信,伸手摸着司马季的额头关切的道,“大王不要欺骗自己,我看过一本你们大晋的书籍,里面说了讳疾忌医的事情。”

司马季翻了一个白眼,还不如不装病呢,这是何苦呢?连国际友人都欺骗了,现在说自己没病对方都不信,不过也确实是这样,正常人没事装什么病?

燕王装病未半而中途好转,只能表现出来一副在爱情的力量加持下,终于再次顽强的战胜了病魔,好把柳叶赶紧弄回国,中原马上就要战乱了,留在这里干什么?

病情日渐好转之下,司马季便在小女王的搀扶下,在王府的果林当中散步,以证明自己身体无碍,下棋垂钓不亦乐乎。

“你已经去过洛阳,对我大晋的京师有什么看法。”司马季忽然想起来这个问题,也想知道在蛮夷小邦的眼中,大晋帝国的心脏到底是什么样的。

“和蓟城相比有一种庄严感,但是普通百姓住的地方就远远不如。”柳叶歪着头想了一下,给予了一个非常中肯的回答,“如果做一个普通人,蓟城似乎很方便,整洁上也强上许多,为何幽州爆发瘟疫了?”

“此事说来话长,都会过去的。”司马季一时语塞含含糊糊的遮掩过去,他的规划的蓟城当然考虑的地方比洛阳多,因为燕王也是一个平头百姓,自然会站在百姓的角度上看问题。

对于洛阳司马季也有自己的观感,洛阳几乎一切条件都在长安之上,比历史底蕴也丝毫不虚甚至有过之,不论是在晋代还是在后世都是如此。洛阳也同样是十三朝古都,长安那个十三朝古都还算上了南北朝的几个政权,洛阳的首都含金量大得多。

可长安有西汉和大唐这两个帝国为首都的历史,这就厉害了。洛阳是全明星阵容,可长安是两个巨星带着一群角色球员。

洛阳在安全性上真不如长安可靠,晋朝尤其如此,因为早在汉末河套就被放弃了,要不是当初司马季一个劲的建议,晋朝现在还天子守国门呢。洛阳距离边界的距离,比蓟城和燕山的距离都要近。

天子守国门无非就是政权决策失误造成的弊端。把河套收回来了,还用的着天子守国门么,南北朝最后一个陈国,首都就在长江边上,比任何朝代都天子守国门。

当然这件事不能和柳叶说,因为扶南王国就是在燕王的亲切关怀下,把新首都放在了江口位置,以实现间接掌控扶南的目的,方便燕王随时打过大江去,活捉柳叶王。柳叶要不天子守国门,司马季都安不下心。

“其实很多国内的大臣,建议我找个时候大婚,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柳叶很是烦恼的抱怨着,“可我一直都没见过几个男人,不想这么早大婚。”

是哪个王八蛋撬墙角?司马季了然的点点头,脸色忽然就是一变,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就是为了找出来一个幸运儿接受成果?就算是国际主义战士也没这么做的吧?

司马季脸色阴晴不定,算算柳叶的年龄,确实也到了应该大婚的时候了。难怪扶南国内已经有大臣开始谈论这个问题。可这不能改变他被挖墙脚的事实,他南征死了多少人,又是屠城又是装病,好招坏招都用了,就落得这么个下场?

“扶南王国没人能配得上你。”司马季张口就替柳叶否决,扶南土人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看来还是上次南征杀人太少,热带人民比较乐天,根本不长记性。

柳叶瞟了司马季一眼,脸上闪过犹豫不决的神色,鼓起勇气开口道,“大王,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出嫁,希望有一天扶南能够成为大晋的一部分?”

“到没有不让你大婚,让你一辈子自己一个人过不现实,本王也不是那种人,只是扶南国内确实没人配得上你。”司马季解释了半天,很有种越画越黑的窘迫感,直接一咬牙道,“以你的身份,嫁给我大晋的宗室在合适不过。”

“我明白了!”柳叶的声音细弱蚊蝇,期期艾艾的问道,“大王什么时候娶我?”

燕王如果说自己没有设想过这种可能,那绝对是假的。因为就在刚才柳叶说话的时候,他就想过是不是把柳叶娶了,把扶南王国合并到晋朝当中。反正这种事中国虽说没出现过,可扶南王国已经出现过一次了,第一代女王柳叶不就是先例么?

柳叶主动开口算是捅破了窗户纸,司马季瞪着眼睛权衡利弊,在洛阳的权威没有扫地之前,他其实还受到多方制肘,如果和一个国外的女王大婚,说不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想了半天司马季刚想要说从长计议,可一看到柳叶越来越暗淡的双眸,心里一下子升起一股火,空头支票又不是第一次开了,不是已经答应羊献容了么,不在乎再多一个,斩钉截铁的开口道,“本王也需要一点时间准备,给我一年时间,必定娶你。”

“大王不要让柳叶等待太久!”柳叶直接踮起脚尖亲了司马季的脸颊一口,脸上绽放出会心的笑容,一笑间如百花盛开。

柳叶这几年渐渐长大,一直就对当初为何自己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却被立为扶南女王这件事充满疑惑,心里有些猜测却没有得到证实的机会,而这一次她算是彻底明白了,司马季应该是当初就看上自己了。

多年以后柳叶问这个问题,司马季表示这绝对是污蔑,也不看看当初你才多大年龄?对一个这么小的女孩起歪心思,难道他是畜生么?

柳叶笑意盈盈的点点头,清楚的告诉司马季,你就是这种畜生……

柳叶离开之时和来的时候相比,显得平静许多,蓟城连看热闹的百姓都没有出现几个,一直到海边上船,都没有引起波澜。

这也证明燕王真的把整个封国的百姓都吓唬住了,“给我收网,现在我们必须让百姓知道,再大的困难都是可以被解决的,钱可通神,在死亡面前,他们会乖乖掏钱的。”司马季淡然的下令道,“有龙虎山张天师的亲传弟子在王府,燕王的病已经好了,预防瘟疫的药材十分珍贵,花费不菲,但是燕王屈尊降贵的请求下,天师道还是答应帮忙,做法治病,驱散阴邪,不过这也需要百姓自救,拿出钱财来采购足够的药材,才能让整个封国渡过难关。”

第三百六十一章 割韭菜的季节

“那么殿下,我们用什么药材卖给百姓呢,小人立刻就去准备。”罗永沉吟一下,觉得问题的关键点还是在药材上面,如果要收网的话绝对刻不容缓。

他想的一点错没有,司马季早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这种给予百姓的东西必须具备普遍性,是和老百姓息息相关的东西,所以这种东西是现成的,这个答案就是盐。

罗永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是不是太草率了一点,燕王这简直是在杀鸡取卵,谁相信?

“百姓可以在生死之间选择一个,相信这不是一个困难的选择。”司马季露出冷漠的笑容,很是自负的道,“当然为了更让百姓心甘情愿的掏钱,这就需要让百姓见到一些真正的事实,这样他们才能明白自己的真实处境。”

“殿下的意思是?”罗永眉毛一挑,感觉事情不会就此结束,可现在还能做什么呢?

“开凿运河还剩下多少战俘?”司马季转而问了罗永肯定知道的问题,罗永作为运河的监工,肯定对这个数字了如指掌。

“开凿运河为了赶工,死亡战俘过万,现在还有五万左右的战俘,不知道殿下问此何事?”虽说弄不清司马季葫芦里卖什么药,罗永还是实话实说的道。

这样?司马季面色严肃的想了想道,“挑选老弱病残者,先毒杀一万,在散播瘟疫可以治疗的同时,也要造成瘟疫爆发的印象,早先本王还是太仁慈了,百姓愚钝并不愿意乖乖交钱,我要明天开始封国各县都开始出现死状可怖的尸体。毒杀战俘和散步瘟疫可以预防的消息同时进行,只有无处不在的恐惧,才能让百姓乖乖交钱。”

这一番话让罗永大惊失色,看向司马季的目光仿佛就像是看到一个在世恶魔。那可是一万条人命,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杀了?嘴巴微张不知道该说什么,今天这个对话对他的认知冲击力巨大,“那是一万人啊。”

“那又怎么样?对整个天下而言,一万人不过是沧海一粟。对封国十万户而言,这也不是什么大数字。”司马季一脸的冷漠,就似乎没有人类的感情一样开口道,“这有什么可以犹豫的?都是小场面?”

从运河完工开始,这些战俘就没用了,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还要留着没用的人,战俘群体当中经过多年的劳动,已经出现一批离死不远的人。

而从燕王的角度来看,一个人如果没有劳动价值,只知道吃饭拉屎占用资源。那么这种人活着干什么呢?何况天下大乱在即,留着一批对自己有切齿仇恨的战俘群体,就是在幽州留下一批定时炸弹,万一在战事不利的时候给自己反戈一击?那怎么办?

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出现了,异地相处,这些经过数年压榨的战俘会怎么对待他,他的女人呢?整个燕王府的女眷呢?

“这些战俘对我们大晋都是有仇恨的,有朝一日他们恢复自由,你敢看到这一幕发生么?”司马季伸手点着罗永的肩膀幽幽地道,“能不能做到?”

“小人马上去办!”罗永心中一凛,做了一个深深的揖,慢慢的退出了房间。

只是单纯的残暴,并不是一个好廷尉的选项,必须明白为什么要残暴,并且找出其中的道理武装思想。司马季觉得罗永还是有些年轻,不过没关系,机会多得是,可以慢慢调教。

五天之内蓟城风平浪静,但几乎在同时,瘟疫可以预防的事情就在封国二十二县同时传播,但是封国百姓没有高兴的太早,正当一些人觉得事情已经过去的时候,海量的尸体被发现,随后就是到处的焚烧场景。

各地的保长甲长接收到命令,防止村寨的百姓出去,这就让很多百姓心中惴惴不安,提心吊胆的猜测出现什么事了?随后就是距离个村寨不远的地方,架起来高高的柴火堆,尸体被扔进去焚烧,冲天的黑烟正好能让百姓看到。

“最近都不要随便出去,尤其是黑烟出现的附近,这次瘟疫爆发的十分凶猛,一些独门独户都死绝了,现在正在被上面的人下令焚烧。好在燕王已经从龙虎山的天师哪里找到了预防之药,正在紧急的炼药,到时候大家就可以用钱买灵药,灵药保证之下,就可以安然无恙了!”背对着黑烟的保长,苦口婆心的对着村寨的百姓洗脑道。

动用手中的力量,司马季开始进行一场左右互搏的游戏,筹码当然要从封国的百姓手中获得,当然他也可以直接一点,在洛阳出事之后横征暴敛,可是有比较柔和的办法不是更好么?

蓟城城门口发布了最新的安民告示,大街上巡视的人敲锣打鼓,告知百姓不要惊慌,燕王已经被龙虎山的天师治愈,很快天师道就能够将药汁做好,分发给全城百姓,当然香火钱这种非常重要的事情并不适合公开讨论,只能使用口口相传的方式,让百姓明白,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

而和这种安民措施同时进行的,则是遍布封国的浓浓黑烟,仔细一闻,很容易就能辨认出来空气当中有种烤肉的味道。两种场面同时出现,既给了封国百姓希望,也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你们真的离死不远了。

“妾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夫君需要钱的话,妾也一样可以和府中的女眷节衣缩食,夫君还是收回成命吧。”杨馨也被司马季的操作吓了一跳,一万人说杀就杀,这样的司马季让他感觉到很陌生,心中也开始害怕了,赶紧低头认错掩饰心中的惶恐。

“这?不就是本王真正的名声么?你当初不就是因为害怕不敢和本王接触么?”司马季冷冷一笑,不为所动的道,“人都杀了现在再来求情是不是晚了一点啊?你早干嘛去了?虚情假意的说什么错了,害怕杀人太多,害怕百姓不满?你是害怕被迁怒吧?”

杨馨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在司马季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她确实是怕司马季迁怒自己,没想到只是抱怨一下,就招致了这么大的事情,委屈道,“夫君是敲山震虎么?”

“你要这么想本王也没有办法,说的还真有道理,哼哼!”司马季闭着眼睛,有些疲惫的道,“都什么时候了,天天就想着你那点家长里短,有一天本王要是死了,你可能会更加开心一点。”

“妾不是那样的人,知道错了。”杨馨双眸含泪轻咬着红唇,上一次被这么训斥是什么时候,她都快忘记了。

“回去看孩子去,别在这里烦本王,什么时候知道哪里错了再过来。”司马季冷哼一声,、一副我很忙的样子挥手驱赶着,没有一点让杨馨解释的意思。

杨馨强忍住泪水对着背对着自己的丈夫见礼,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出门的刹那两滴泪珠落地,身体也因为没有忍住的抽泣微微颤抖起来。

“真爽,长个记性以后就不用总哄她了。”过了好一会儿,司马季才贼眉鼠眼的扣着门缝四下探查,心里不得不承认,欺负女人的感觉真好。

现在哪是杨馨认个错就能挽回的事情?燕王一万多战俘就白杀了,简直妇人之仁。有些事情开始了就要做到最后,不然岂不是他做错了么?燕王怎么会错,错的是百姓。

“传令,我要七天之内,所有封国百姓都知道蓟城成为将分发掺和在食盐的药汁,让晋卫多找点自己人,到时候装出一副抢购的假象。”司马季恶狠狠的喊道,一个封建王侯天天装什么爱戴百姓,该薅羊毛了,百姓让薅就是百姓,不让就是刁民。

“臣下立刻去办!”也不知道从什么方向传来的回应,声音一闪而过好似从没出现过。

时间一到,蓟城郊外便已经人山人海,足足设了十几座法坛,龙虎山的道士在装模作样的作法,而他们的身侧则是从来没在百姓面前出现过的水银温度计,不得不说对普通百姓而言,这东西看起来挺高大上的,虽然他们并不知道里面的数值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很好,知道就不好骗了,在道士做法完毕,便把号称掺了药汁的食盐拿了出来,里面掺了什么药汁呢,简单来说是是水。现在用来换香火钱的预防良药,简单来说就是盐水。

司马季在这件事上一文钱都不想多拿,再说弄出来药效不明的药汁,万一把百姓弄的拉肚子怎么办?他也深深为封国之下的百姓担心,身体要是不好死了,谁为了自己工作。

一派仙风道骨的道士念完咒后,刚刚说要散发药汁,伪装成百姓的晋卫就纷纷冲上来,把靠近法坛的百姓一顿毒打,随后便是拿着一串串铜钱,造成哄抢的假象,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推搡、叫骂不绝于耳。

最后幽州军的士卒不得不出面,将混乱的人群分开,并且抽刀进行一番文攻武吓。但就算是如此,第一天的抢夺中,仍然没有几个百姓抢到。

第三百六十二章 祖训

“太容易得到就不被珍惜,哪怕是盐水,也不能让百姓这么容易就得到。”司马季暗自谋划,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在计划当中,包括打架、哄抢等等。真正的敛财应该在第二天进行,因为总要有人现身说法对不对?

不第二天就见效,怎么能说是灵丹妙药呢,应该入口即化,至少司马季看仙侠小说当中都是这么写的,龙虎山的天师道就是最接近的存在,这么操作合情合理,在过于尊重常识反而不美,老百姓就信这一套。

于是在第二天的蓟城郊外的法坛周围,昨日参与打架哄抢的晋卫,都一副赤诚的表情恭恭敬敬的等着道士发话,然后又加入到了哄抢当中,嘴里面嚷嚷着一些家里的老幼还需要灵丹妙药,用来躲避阴邪等等之类的话,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这一幕无非就是证明,此药有效,而是是灵丹妙药,为了家人的健康还犹豫什么,赶紧加入到哄抢当中才是正理,而幽州的军士终于看不下去了,强行让乱哄哄的场面停止,并且让道士留出来一份让自己拿回去,看看有没有效果。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但就是这一个开始,已经让司马季知道效果,暗叹好像有谁说过人民的力量是无穷的,似乎他今天才稍稍的接近了这个道理,说的一点不错。

接下来的几天当中,燕王府汇聚财富的速度可以用恐怖来形容,甚至远远超过征税的速度,怪不得在南北朝时期,佛教几乎在中国全面开花,累积的财富连皇帝都要动心,对大字不识一个的百姓而言,宗教的力量实在是太恐怖了。

司马季不但利用了天师道,而且还真的亲自下令杀人制造恐慌,有以后世的行销手段做事,几乎把所有割韭菜的要素都集齐了,结果就造成了这样一番恐怖的效果。

“真是倾家荡产的上香火钱啊,道教都这样,佛教不是更恐怖?”司马季冷着脸感叹,这种事他自己做的话当然轻松愉快,可要是被人做的话,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才几天功夫封国十万户百姓才来了多少?要是羊群心理被带起来了,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他都不敢去想,关键还是百姓给香火钱并非是被强迫,这样一想就更加恐怖。

这可比他当初免除徭役更加恐怖,徭役很多身体强力壮的人还是有信心度过去的,而瘟疫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灾祸是对着全体,有家有业的人尤其不想病痛发生在自己身边。造成的恐惧可比徭役大得多。

“一天五百多万钱,本王还是头一次觉得幽州还是很富庶的,谁说这里是苦寒之地了的?”感叹一番,司马季就放过了这件事不再关心。

可是他这里放过了,民间的风波仍然在持续发酵,有条件的人已经等不及龙虎山天师道去他们那里做法,而是直接来到了蓟城。

有条件来到蓟城的人,都距离赤贫阶层很远,事实上因为相对的地广人稀,幽州也没有什么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存在,活下去是丝毫没有问题的。毕竟燕王对贫富差距很重视,也不愿意封国出现太富有的人,所以明里暗里都在找商人的麻烦。

当然这么做最主要的原因,是不想有巨富商人和燕王府抢饭吃,谁让封国之内的产业几乎都是燕王开的呢,教科书曾经告诉司马季,帝国主义的最高阶段的一个特征就是垄断,他一个五好青年,哪怕背离教科书的教导,一直都在采取措施,在自己的封国完成这种垄断。

不是说帝国主义是列强么,司马季感觉对中原军镇自己就是弱小的一方,必须要尽可能的多多靠近帝国主义列强,以便在以后的斗争当中占据上风。

接连几天,汇聚的财富都一天高过一天,就连燕王自己都大吃一惊,他本来以为最多也就是将亏空填补一些来个心理安慰,而现在的增长速度几乎把整个亏空都抹平了。

当然这是好事,毕竟乱世就要开始了,从私心上来讲,乱世之中,跟着主公厮杀,人人都将脑袋系在腰带上,也无非想有个更好的前程。水涨船高,主公越来越厉害,那么部下们自然而然的都会加官进爵,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有了钱的司马季就可以拉出更大的队伍,虽说粮食比钱更加重要,可钱也是必不可少的激励因素不是么,所以他不能有心理负担,这都是为了以后保护幽州,现在百姓花的小钱,以后可以用保命的方式还回去,封国百姓不会吃亏,乱世当中命最重要。命都没了,要钱有什么用?

“太子还是没有过来问安么?”洛阳皇宫当中,贾南风直勾勾的看着董猛,尽量放下咄咄逼人的口气,可董猛还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轻声道,“是的皇后,太子躲在东宫不出来,奴婢也没有办法,那可是东宫啊?”

“东宫现在都比天子的宫殿还要厉害了?”贾南风嘴角挂起来一丝冷笑,幽幽地道,“我大晋以孝治天下,太子不出东宫,竟然连自己的父亲也不见,这样下去怎么能登上帝位?等到他登基了,还有我和天子的活路么?”

扶南使团已经走了,现在贾南风不用在顾忌大晋的脸面,楞要做出一副母仪天下的样子,一直以来要废太子的心思,这一次不会被任何事所打扰。

“是啊,太子这样怎么行呢?身为太子应该是天下人的表率,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见,岂不是无君无父之人?”同样在贾南风身边的贾谧出言道,“此事要是传扬出去,相信就算是朝中大臣,也绝对不会说一个不字。”

贾南风默然的点头,很明显就是同意贾谧的看法,目光落在董猛的身上,只说了一句话,“我大晋以孝治天下,你只需要把这句话告诉太子即可,天子可是很想念他。”

晋朝的孝道问题几乎可以说是祖训,如果太子还不过来拜见天子,那贾南风就会召集朝臣正式废了太子。

第三百六十三章 废太子

从刚开始,这就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双方随时准备摊牌是不存在的,这只不过是贾南风单方面决定太子的生死,所区别只是什么时候下手比较好。被司马季打扰了一下,又被扶南王国的使团打扰一下,现在就算是再出来第三者横插一杠,贾南风也不会理会了。

母亲的临终遗言她都可以不听,武帝生前的布置都被打碎,宗室强大的力量都吓不退她,那还有什么可怕的,这不是太子躲避就能解决的问题。

太子所选择最保险的韬光养晦,在贾南风这里是没用的,坐在东宫再次接到诏书的司马遹,此时就如同被架在火上烤,进退不得。

诏书当中的口吻已经非常严重,经过魏晋两次篡位之后,连讲究君君臣臣的儒家都在朝臣当中不被信任,那么孝道就被提升到了非常高的位置,如果太子都在找借口躲避自己的父亲,他有什么资格统领天下?

而且明显这次就是贾南风在故意找茬,司马遹举棋不定,连续把手中的诏书看了好几遍,一字一句甚至每一个比划都烂熟于心,绝对是正规的诏书,上面有玉玺的印记,并不是楚王司马炜得到的无印诏书。

这样就不存在矫诏的可能,司马遹忘记了矫诏的几个必要条件,第一就是皇帝本身没有权利,第二矫诏者需要绝对的实力压阵,第三矫诏者比肥肠面里的条件,能够从皇帝那边把权利收为己用,贾南风全部具备。

缺少重要宗室在身后压阵的司马遹,肯定不是处在强势的位置上。他的叔叔们也在观望这是唱哪一出戏?

“身为太子当然不可这样目无君父,只是因为最近小儿生病,为父者不能离开,并非有意不去天子那里问安。”阴晴不定许久的司马遹,最终还是在这一次的压力面前低头了。

“这样奴婢也好复命了!”黄门郎稍稍拱了拱手,随即便匆匆离开了东宫。

除了韬光养晦之外,司马遹当然还有另一条路,就是学习九年前处于劣势的贾南风一样,发动政变。但这是冒险,太子的条件未必优于贾南风,而贾南风绝对不是杨骏。太子如果策划搞政变,就是陷入了你死我活的境地当中。

司马遹觉得,自己只要小心一些,贾南风就是在嚣张,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怎么说他都是大晋的正统继承人,要诛杀自己?他觉得贾南风还是没有这个胆量的。

到了这个时候,司马遹还是从正常人的角度猜测贾南风的举动,可觉得自己开弓没有回头箭的贾南风,早已经决定掀桌子了。太子还保持着正常的理智,贾南风却早已经豁出去了。

贾南风现在,也就比几百年后为了搬到王皇后的武则天,稍稍心软了一些而已。至少贾南风还没做出亲手把女儿掐死栽赃太子的事情,可和武则天一样,她对自己的敌人同样布置了天罗地网,等着太子上门。

第二天清晨,司马遹在江统杜锡担心的目光中来开东宫,来到皇宫准备觐见皇帝司马衷。

“太子殿下请在这里等候,陛下正在休息,皇后今天身体不适,但因为知道太子前来,也正在屏风之后等候!”刚刚进入,贾南风的侍女陈舞就上前见礼,司马遹顺着这名侍女的视线一看,屏风之后隐隐约约就是贾南风的身影,这是绝对不会错的。

“陛下昨日就说,太子如果前来就是一片孝心。自然是不会苛责的。”贾南风做出一副虚弱的样子,虚情假意的问道,“听闻太子长子生病,想要上表册封为王,度过灾祸?”

“是的母后,儿臣之长子道文最近生病,想要请一道诏书封王。”司马遹一见到贾南风在此,心中的警惕也慢慢放了下来,做出一副恭敬的态度聊家常。

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普通母子的对话,丝毫没有想象当中的剑拔弩张,虽说在心中,两人都恨不得把对方置于死地而后快。

“封王么?其实也并无不可!”贾南风沉吟了一下,朝着司马遹抛出了诱饵。表示天子的长孙封王不是不行,但随即就话锋一转遥呼陈舞说,昨天皇帝吩咐,赐与太子酒与枣。于是陈舞拿来了枣和酒,让太子把酒和枣喝干吃尽。

司马遹看着硕大的酒坛,本来有些散去的疑虑又出现了,脸色一正道,“母后,遹不胜酒力。”谁知道要是不清醒的话,会不会出什么事?

过了好一会儿,贾南风才道,“平时我见你在陛下面前饮酒甚欢,今天怎么不喝了?这也是陛下赐的酒,你就勉强喝一点吧,就当替道文喝的。喝了便可以封王。”

“这?好吧!母后发话,儿臣不敢不从命。”司马遹一咬牙,还是为自己的儿子喝酒。贾南风一直都没有离开,司马遹也一直没有停,直到把所有的酒和枣都吃光,已经两眼冒金星,随时就要昏睡过去。

“太子殿下,陛下让你抄写一份诏令。”陈舞拿出一张文书,一张白纸递到司马遹面前轻声道,“太子快快抄写,好回宫啊?”

“哼!”眼睛冒金星的司马遹直勾勾的看着陈舞,冷冷一笑便一头栽在桌案上。又想让孤出丑?你们赢了,等以后孤在收拾你们!这是醉前司马遹的最后一点意识。

司马遹最多也就是认为贾南风让自己出一把丑,可这一次贾南风肯定所图甚大。

“召潘岳进来!”贾南风从屏风后面走出,看着已经醉倒的司马遹,冷冷一笑吩咐道,随后便离开了这处偏殿。

潘岳进来之后,一下就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身为金谷二十四友之一的他,文采自然是不必说的,模仿笔迹补全文书更是不在话下,迅速将剩下的诏书抄写完成,并且补充完毕。里面的意思是,皇上、皇后你们快点自动退位,你们不自动退,我就进宫废掉你们。然后我做皇帝,蒋美人为皇后。

做好这一切潘岳一刻都没有停留,直接就离开了皇宫,就好像从来都没有来过。潘岳前脚刚走,董猛便出现在这里,取走了文书,直奔司马衷的住处。

皇帝司马衷急召群臣入宫,会面于皇宫式乾殿,太尉张华、尚书令裴頠、梁王司马彤、赵王司马伦都满是疑惑的赶来,不知道这是哪一出戏?似乎不是什么重大的日子?也没听说发生什么大事了。

虽说是满心疑惑,几个人间道端坐在上方的皇帝司马衷,还是行大礼跪拜,然后静等着到底是什么事情。

还没等问出口,黄门令董猛拿着太子写的反书遍示公卿,让所有到来的大臣和宗室都看了一遍,就在众人震惊的不知所措的时候,董猛已经回到了司马衷的身边,大声喊道,“太子写下这么忤逆的反书,意图弑君父,应该赐死。”

赐死?这就像是一颗炸弹,在所有人的心里炸响,把没有准备的大臣都弄的脑袋一片空白,嗡嗡作响不知道在想什么?就算是知道贾南风和太子不睦,他们也认为,贾南风最终也会顾全大局,不会真的把太子怎么样。可董猛的话已经严重到,不但要废了太子,还要以此文书上面的话杀掉太子,一时间所有人心里都乱了,不知道作何反应。

司马衷好像没有听到董猛的喧哗,一只手放在下巴下面,饶有兴趣的看着群臣的反应。

还是裴頠反应最快,直接上前一步出言道,“陛下请明鉴,这绝对不是太子写的,一定要下令详查,微臣不相信太子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裴頠指着董猛的鼻子质疑,明显就是有人捉刀栽赃太子。

“不错,老臣也不相信。”张华也出言道,“张华说此国之大祸。自汉武以来,每废黜正嫡,恒至丧乱。且国家有天下日浅,愿陛下详之。”

其他大臣都没有说话,但显然是默认了张华的话,实际上贾南风已经宣称有了孩子,嫡长子并不是司马遹,按照贾南风的说法,太子不过是庶出的长子。张华的话其实再明显不过,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贾南风的孩子,是皇帝的后代。

而且晋朝虽然在洛阳做官的宗室很多,可也有出镇在外的宗室领兵,一旦闹过火了,这些藩王起兵进京,谁能阻止他们?

“微臣希望核对笔迹,防止出现父子相残的祸事。”裴頠不依不饶的建言道,可这也在贾南风的算计之中,侍中搬出太子以前的奏折。众人一哄而上,几经比较,张华、裴頠黯然无言。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他们心里还是不相信这事是司马遹做的,十有八九太子是被栽赃的,确认过眼神,那就先退一步保住太子的性命。

梁王司马彤在两方争辩的人群当中冷眼旁观,目光尤其在太子的岳父王衍身上逗留许久,微不可查的一声冷哼,不屑之色溢于言表。

第三百六十四章 宗室的怀疑

至于王戎更是眼观鼻口观心,神游天外不知道思维在何处?皇后想要诛杀太子?不过这关我何事?他们这些惯于趋利避害的人精,早就在心中做出了选择。反正伤害不到他们的爵位与家产,司马家人喜欢骨肉相残,那就随你们便好了。

而另一边,太尉张华、尚书令裴頠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说,几乎是不约而同的,两人都想起来当初燕王曾经说,一旦太子身亡,没有名正言顺的储君,各地宗室绝对不会饶了贾南风,皇后已经做过线了。

司马季和贾南风的关系,在宗室当中已经算是比较好的那一批,除了几个久居洛阳的几个宗室之外,出镇在外的宗室,只有燕王和皇后关系不错,如果连燕王都认为,皇后这么做宗室不会坐视不管,其他宗室更加不会放过皇后。

谁相信贾南风有嫡子那种无稽之谈?连没有切身利害关系的大臣都不相信,同样都是司马氏一家的宗室会相信?在关中的就有秦王司马柬,一旦太子身亡,谁敢保证秦王不会挥兵东进?淮南王司马允就在洛阳,虽然看起来好控制,可人家也是武帝的亲儿子。

益州还有天下封国户籍最多的司马颖,司马颖因为为太子说话被贬出洛阳,他会袖手旁观?许昌大军在范阳王司马虓的手中,邺城大军在河间王手里,荆州大军也在宗室之手,冀州整个一州都是宗室的土地,论富庶有齐国,论边军还有燕王。

燕王虽然当初没有说要出现太子身亡的情况,自己会站在哪一边,可是一旦宗室全部认定要诛杀皇后,燕王会不站在宗室一边么?他也是姓司马的。

两人想了很多很多,就是都不明白,他们两个都能看出来这个局势,皇后为什么看不出来,这还是数年来小心翼翼维护朝廷的皇后么?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两个重臣据理力争争执不下,宗室和其他大臣态度略有不同,看向董猛的目光满是深意,站在梁王、赵王身后的宗室成员,眼中未尝没有闪过厉色,只是目前轮不到他们说话。

贾南风不能再这里直接出面,就不断的让董猛把这里的情况通过侍女传出去,没想到宗室没有开口,太子的岳父没有开口,竟然是自己看重的尚书令和太尉开口反对。

一时间贾南风的心里就像是被插了一把刀,连自己的心腹都反对自己?但是转瞬她那种执拗劲就上来了,非要在这次废了太子不可。

吵吵闹闹讨价还价,一直到了太阳偏西,还是没有决议。贾皇后终究没有杀张华,她也怕夜长梦多,于是妥协,请求废黜太子为庶人。

“好吧,但是此事要是要严查,陛下,一定是有人陷害太子的。”见到事不可为,张华、和裴頠只能接受现实,现在如果能保住太子的性命,让其性命无碍便是胜利,以后可以想办法查清楚,还太子的一个清白。

“那就召集宗室,前往东宫宣旨。”司马衷打了一个哈欠,对他而言,太子是自己的儿子,皇后是自己的妻子,可是这两个人从来没走进过他的心里,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还不如赶紧回去休息,找人陪自己对弈。

司马衷是会下棋的,而且下的不错,朝堂当中的勾心斗角他不甚了解,但从小被训练出来的东西,也不是不能掌握。

“将军梁王司马肜、征东大将军淮南王司马允、前将军东武公司马澹、赵王司马伦、太保何劭随同一起去东宫。”司马衷一挥衣袖下令,直接站起来打着哈欠离去。

式乾殿的事情,在众多宗室出发之后,已经传到了东宫,此时司马遹已经醒酒,得知众多宗室前来,就知道自己是中计,良久沉默无言。本以为最多就是贾南风给自己一个难看,却没想到对方下手这么狠,竟然要废了自己。

“太子,不如起兵诛杀妖后,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司马雅见到司马遹这副自怨自艾的模样,深吸一口气建言道。

“来的都是孤的长辈、叔叔。怎么起兵?”司马遹苦笑着的看着司马雅补充道,“也是你的长辈,再者东宫卫队和中护军、北军中丞相比孰强孰弱?禁军领兵的也是你我的长辈,这怎么打?而对方有皇帝的诏书,孤只是太子。”

“太子,难道束手就擒。”司马雅一见到司马遹心灰意冷,不由得急了想要在劝。

“好了,孤接旨就是了。”司马遹一声苦笑,最终还是没有听司马雅的话,打一场必输无疑的战争,前朝卫太子和汉武帝的战争结果,已经给他指明了道路,打是打不过的。

外面内宦已经来报,众多宗室已经进入东宫,司马遹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太子很顺从的接受了诏书,步行从承华门走出宫城,坐着牛车被送进了金墉城。东武公司马澹用兵押解太子妃王氏、还有太子的三个儿子司马虨、司马臧、司马尚一起到金墉城。

这一天的事情让众多的当事人都措手不及,直到太阳落山,梁王司马彤和赵王司马伦才算是身不由己的完成了自己的角色,不过从表情就能看出来,两人对自己的角色并不满意。一些想法都压在心里,等着一个合适的时候爆发。

“赵王,为何太子的岳父王衍不发一言,而张华和裴頠这两个皇后一党,却反常的出面力保太子?这不奇怪么?”司马彤仔细的回忆着今天的一幕,满是疑惑的自语道,“皇后对他们两个可不薄啊,裴頠和贾氏还是亲戚。”

“梁王的意思是说,张华和裴頠是故意在我们面前惺惺作态,如果当时我们也出言保护太子,说不定就中计了。”司马伦低着头,苍老的面容很是凝重道,“确实不对劲。”

张华和裴頠这么受到皇后的重用,是理所当然的皇后一党,怎么急着跳出来保护太子?如果是别人也就罢了,都说得过去。可这两个人身上的皇后色彩太明显了。

“如果他们和太子是一伙的,那这出双簧表明,太子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们且看着,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司马彤说罢,不约而同的,梁王和赵王分道扬镳。

第三百六十五章 各方心思

他们都是宗室元老,见多了朝堂当中的争权夺利,心里面早就谁都不相信了。身处洛阳这个一眼望不到底的漩涡当中,看任何事情都保持着三分怀疑,绝对不轻信于人。

张华和裴頠是皇后一党,却保护太子和皇后作对,当然也不能排除是真正的忠君爱国,可更大的可能是两人和皇后演了一出双簧,说不定就是奔着宗室的诸王来的。当初的政权,代表外戚的杨氏只是其中一个失败者,剩下两个失败者楚王司马炜和汝南王司马亮,可都是宗室的人。

谁又能保证,贾南风不是借着废太子的名号,布下另一张大网准备给宗室来一次狠的。世事多变,绝不能轻举妄动。

所有老狐狸不发表意见,绝对不是说这件事就一点影响力都没有,他们还要观察观察。

东海王府,司马越执笔临摹文书,最终微微的摇头道,“能临摹太子的笔记,这并不难做到,不过这是谁做的呢?”

齐王司马冏置身在自己的庭院当中,忽然回头发问,“皇后真的说要杀了太子了?”

“这个女的,不会真的要夺我家的天下吧?”回府的路上,淮南王司马允眉间锁成一个川字,呐呐自语道,“她不敢,除非她疯了。”

“好,还是我的兄弟有种,本王佩服,真是不知死活。”司马繇拍着手掌,似乎对自己的兄弟司马澹牵扯在其中拍手称快,眼中的冷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涉及权利就连父子都可以兵戎相见,更何况是兄弟,宗室里面,东安王兄弟和齐王兄弟都是出了名的不和,见到兄弟落难都恨不得踩一脚,司马繇当初被贬到带方郡,可和他的兄弟司马澹有着极大的关系。

如果洛阳还处在表面的平静下,那随着皇后废太子的消息传出洛阳,很快各地宗室都纷纷得到了消息,所有领兵的宗室第一个反应都是不相信,询问事情是否真实,得知实情之后,也陷入到了怀疑当中,也对太子暂时没有性命危险松了一口气。

咳咳……长安城内,扶着立柱的司马柬一个劲的咳嗽,好半天才堪堪止住,很是疲惫的喘着粗气问道,“这不对啊,本王就不相信洛阳这么多宗室,没有一个出面为太子说话么?”

“这个女人还真敢这么做。”蜀郡封地的司马颖看着传来的圣旨拍案而起,大喝道,“本王就不相信,她篡了我家的天下,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司马颖的脸色狰狞,双眸闪着寒光令人不敢正视,王府当中的仆从侍女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生,唯恐在这个时候触怒司马颖,被当成替罪羊。

“殿下慎言啊,别忘了益州刺史可是贾后的人。”身边的心腹看着司马颖,有些担忧的开口道,“殿下一定要从长计议,先看看再说。”

“不错,赵廞那个小子,是我这个皇嫂专门派过来看着我的,最近他有什么动作?”司马颖冷静下来,但口吻当中仍然有恨意转而发问道。

赵廞和贾南风是姻亲关系,确在他的封国之上做刺史,司马颖闭着眼睛想都知道,对方绝对是贾南风派过来看着自己的,每每想到赵廞这个刺史,司马颖都不得不克制内心的冲动。

“赵廞似乎和流民当中的一方豪强关系融洽,似乎叫?李特,赵廞世代是巴西郡人,双方似乎是同乡,因此一见如故。”司马颖的心腹慢慢的道,“殿下以为如何?”

“这些所谓的同乡,宗亲都是我大晋的敌人。不过自然知道他们勾结,这件事就不着急。”司马颖背对着心腹淡然的道,“给我盯紧了,到时候本王会同时把他们置于死地。”

赵廞奉命来监视他司马颖,他一个武帝亲子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来到封国时间虽说不长,却迅速就将自己的封国牢牢掌控在手中,还联络了益州刺史部的官吏,对方打他主意的时候他也在打着对方的主意。

要是司马颖连赵廞这个刺史都摆不平,谈何对居于洛阳的贾南风发难?

许昌城外,一眼望不到头的士卒军阵整齐,演练之时气冲云霄,让站在高台上的范阳王司马虓很是满意的眯着眼睛,轻抚着胡须,直到一名小校送来密信,司马虓才不情愿的从高台上下来,脸上还有意犹未尽之色。

“有这种士卒,何愁天下不定?”司马虓还在感叹着,双手不停拆开密信,脸上笑容瞬间凝固了,不敢相信的自语,“这……”

邺城城内的宫殿中,河间王司马颙施施然的烧掉了密信,面色如常的回头道,“内史刚刚说什么,哦,对了,邺城乃是五都之一,本王自然是好好照料。”

“不知道殿下,刚刚为何脸色凝重了许多。”常山国的封地中,封国的录事小心翼翼的问道。

“有么?”常山王司马乂展颜一笑,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转而问道,“不知道封国的粮食涨势如何?百姓一年劳动很是辛苦,尔等还要多多照料才是,这样才能不负朝廷的期望,也是我们这些宗室的作用。”

时间一晃已经近九年,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身上已经多了些许的稳重,褪去了青涩,面白如玉的司马乂早已经蓄上了胡须,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从容不迫,但他永远都不会忘了自己的兄长,当初的楚王一着不慎,就被贾南风借故杀掉。

也是因为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司马乂绝对不会在局势未明之前表明态度,其实所有在外的藩王,都在等待洛阳的宗室诸王动作,他们相信洛阳的宗室,绝对不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任何一件事发生,都可能让众人产生不同的态度,哪怕是宗室内部,对太子的事情也有不同的反应,这取决于他们所处在的位置,可能也有人对太子倒霉乐观其成,这种事谁说的准呢?

蓟城城外,设置的法坛还没有被拆除,不过比起前一段时间已经冷清了许多,只有寥寥几人过来祈福,而距离蓟城城门不远的立柱上面,高高挂着很多笼子,风轻轻一吹便随风摇摆,而里面装着的东西,则是一颗颗人头,上面的血迹早已经干枯,变成了近乎于黑色的痕迹,一名伯长在下面出现,神色满是不耐的冲着士卒,指着上面的人头喊道,“快弄下来找个地方扔掉,有味了。”

狠狠吐了口吐沫骂道,“燕王严令必须趁着瘟疫发国难财,这帮恶棍也真是瞎了眼,竟然赶在这个时候打着道家的名义行骗,真是找死。”

一群士卒乱乱哄哄忙碌的时候,一匹飞骑直接略过众人冲入城中,扬起的灰尘让人治咳嗽,士卒们忍不住骂道,“这混蛋是谁,没长眼睛是不是?”

“算了,赶紧干活。”伯长阻止了士卒们的叫骂,刚刚看了一眼飞骑的装束,黑连帽披风,黄牛皮腰带,站马上挂着一只袋子,如果冬天的话是没有这种袋子的,因为这种飞骑会带上狗皮帽子,这样的装扮只有燕王府的人才有,不是他们能管的事情。

伯长毕竟还不是真正的将校,如果他去过燕王府的话就知道,燕王府的护卫不是这种装扮,狗皮帽子、黑连帽披风、黄牛腰带别匕首,这是晋卫不掩饰身份时候的装扮。

“封国内部出现了,冒充龙虎山道长招摇撞骗的骗子,这些人打着各种教派的名义,对我封国的百姓行骗,本王绝不姑息,抓到之后立刻斩首,挂在城门之外。当然二十二县本王不可能一一过目,所以要发动百姓的力量,如果发现立刻举报。”司马季说到这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想着什么,再次开口的时候又加重了口气,“这种事出现,不但败坏了百姓的风气,也败坏了龙虎山的名誉,长此以往,百姓还能对本王有信任之情么?”

所有人都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其实这件事和司马季操作敛财有关,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司马季敛财这么开心,自然就有自认为聪明人觉得可以有样学样。

利用封建迷信骗钱的事情,就算是燕王做一个榜样,几乎在时时刻刻发生,只不过这次龙虎山道长弄的事情有点大,有人想要浑水摸鱼罢了。

可惜燕王并不是一个独乐了不如众乐乐的王侯,他比较喜欢吃独食,他可以骗是因为他是王侯,这是他的封国,他可以又做法官、又做原告,别人不行。

而现在燕王吃肉的时候,有人觉得可以喝口汤,那被他司马季发现了,就只能借着对方脑袋一用,挂城头平息一下民愤了。

“殿下能不能给我们一个标准?”好半天,跪在下方的晋卫当中才有人抬起头问道。

“本王言出法随,只给你们八个字,轻罪重罚,从重从快。”司马季眼睛一白咬着牙道,“谁也不能动本王的封国。”

第三百六十六章 燕王的方向

“启禀燕王,有晋卫飞骑回报。”门外一名护卫站在门口禀报,却不敢踏进门槛一步。

“先让他进来。”司马季一听赶紧招呼道,不论是在任何时候他都会接见回报的晋卫飞骑,因为对方不掩饰身份骑马回报的时候,肯定是出了大事。

“燕王殿下!”这名晋卫废弃直接走了进来,从怀中拿出信件送达司马季手中。

拆开信件一看,司马季的脸色就是一变,虽然对这一天已经早有准备,看真到了事到临头的时候,他的心脏还是不由得心脏加快,整个人也变的心慌意乱起来。

不知道其他王侯得知此事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他一样?满心的不知所措,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他远在蓟城都得到了消息,相信其他王侯也都知道了太子被废的事情。其他军镇和在封地的王侯会怎么想?是按兵不动还是已经开始有所准备。

司马季拿着信件心慌意乱,全无刚刚在众多晋卫面前言出法随的劲头。真到了要在战场上见高低的时候,他真的准备好了么?满脑子都是浆糊的司马季,就这么愣着,似乎把眼前还有很多人都给忽略了。

“殿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终于一声呼唤把司马季拉了回来,其他人也很好奇,燕王在他们眼中一直都是冰块的形象,从来都没有一点仁慈之心,就好像是没有感情的人一样,考虑问题的时候只问结果,人命在他眼中更是不值一提,现在怎么这样?

“哦,太子谋反已经被收押。”司马季慢吞吞的回答了一声,下一句话又变了口气,“这件事不要讨论,朝中大事,不是你我能够讨论的,当今祸从口出。”

太子被废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在部下面前忌讳莫深,不出意外的话,马上整个天下就都知道了,贾南风就怕一次拍不死太子,怎么不宣扬一番太子的恶行呢?

任何一个太子翻身的机会,都是贾南风必须要堵住的,要是历史不变,贾南风都会杀了太子,所以马上太子被废的消息就会传入民间,板上钉钉的事情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只不过百姓有知情权但是没有讨论的权利,所以司马季还是告诉晋卫,不要过多讨论这件事,免得自找麻烦。

“好,继续说刚才的事情,轻罪重罚、从重从快。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不稳定的因素,这一次封国因为瘟疫出现大量的人行骗,不给他们一个教训是不行的,必须要下重手。”司马季的口气比刚刚更加严厉了一些,似乎受到太子被废的影响开始迁怒他人。

“任何风闻言事都可以先抓起来,我记得好像有个文士说本王是借着瘟疫敛财,先给我斩了他,其他有不满者借机生事,先抓起来充做徭役,日期不定。”司马季一挥手接着吩咐道,“一个月内,调查封国所有户籍,这一次差的不是户籍,而是总人口。”

“殿下,查总人口没有问题,可只是因为说话就充做徭役,日期还不定,是不是严重了一些。”一个年龄不过二十的男人站起来,有些犹豫道,“现在人心不稳,应该怀柔。”

“放心吧,到时候自然会怀柔的,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让人涨涨记性。”司马季嘴角扯出难堪的笑容,一旦要动兵,马上各大军镇就会进入征兵模式,到时候那还会抓人。

其实说不定会更早,如果贾南风被诛杀,新的当权者为了稳定民心,加官进爵、犒赏三军、大赦天下都是在预料当中的事情,他看起来在大乱之前下重手整顿封国,把轻微的罪行弄的很严重,到时候借着那股风一样会进行赦免。

所以说这一次的整顿注定会半途而废,被抓的人被收拾不到一年就必须放出来,用来收买人心。

先把不稳定的因素折磨个半死,在对方将要绝望的时候在打开一扇窗户,没准就能激发出来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呢,这事谁说的准呢?出了大牢的犯人再次作恶的情况比比皆是,可一样也有很多犯人一次就被收拾老实,以后再也不想反抗,老老实实的种田耕地。事情么都有两面性。

等着晋卫们陆续离开,司马季让人赏赐了一下报信的飞骑,便开始考虑如何迎战了。军镇混战近在眼前,如何制定战略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八王之乱当中的藩王都奔着入主洛阳的目的去做事,入主洛阳掌控朝政,进而统领天下。看八王之乱的过程已经清楚的表明,洛阳安全性差的特点,在这次战乱当中被表现的淋漓尽致,大晋这个京师的位置,就是一个标准的被四面围攻的地方。

甚至后来连最后的掌朝的东海王司马越,都不得不放弃洛阳寻找另外一处安全之地。晋朝残余的一点力量躲入长安,在关中之地有苟延残喘了几年,那个时候才发现了长安的好处。

洛阳在政治上,因为各方势力交汇,加上东汉中期以来政变太多,在司马季眼中就是一个挨揍的地方。不谈政治,从军事角度上,洛阳东西南北都有军镇,还是一个挨揍的地方,谁掌控洛阳谁就被军镇围攻,司马伦、司马乂、甚至司马越都是这种下场,最后司马越不得不放弃到手的洛阳,寻找一处安全的地方留后路。

在没有建立足够稳固的基础之前,司马季绝对不会自己跳进去,给其他军镇围攻自己的机会,这也是他为什么希望羊献容能帮助自己,里应外合就稳妥了许多。

宗室在面对贾南风的时候尚且不能拿出一个态度,要是司马伦还篡位的话,肯定有不少宗室会站在司马伦那一边。司马季的目标就是站在赵王司马伦那一边的宗室。攻灭这些站在篡位者一边宗室的封国,占领土地控制人口。

要是有军镇站在司马伦那边就更好了,直接可以借着大义,先干掉一两个领兵出镇的藩王,提前消灭对手,总而言之,洛阳内讧的时候,他最好的选择就是趁机出兵占领地盘,最后地方支援中央,而不是跳进洛阳的囚笼里。

第三百六十七章 传信塞外

“最近一个封国是范阳国,这可以先不考虑。”司马季拿出地图指着范阳国的位置,因为燕国和范阳国接壤,范阳国是什么情况他是在了解不过了。范阳王司马虓几乎从来不回到封国当中,而是在许昌领兵。

可能他这个范阳王对自己封国的了解,都没有司马季对范阳国的了解多。好歹运河是引沁水,南达于河,北通蓟城,其中是路过范阳国的,司马季当时趁着机会,已经把范阳国里里外外了解的一清二楚。范阳国的武力么,二百守土兵,司马季可以完全不搭理范阳国。

所以在第一个选择当中,范阳国已经被刨除在外,他并不需要占领范阳国和镇守在许昌的司马虓交恶,但是下一个就不是这么好对付的对手了。

“邺城,河间王。”手指狠狠的点在了邺城的位置,司马季陷入了沉思当中。邺城可是曹氏的大本营,在曹魏时期就已经很繁华,晋朝对邺城当然是十分重视,到了现在也是五都之一,有宗室领兵镇守。

以军镇实力来说,在邺城之上的军镇寥寥无几,只有京师洛阳和长安高出一筹,其余荆州和淮南,所辖的大军和邺城不过是在伯仲之间罢了。邺城的军力在晋朝内部稳居前五,纸面实力更是比司马季高出不止一筹。

而从历史上来看,司马颖就是以邺城作为根据地,和洛阳针锋相对,甚至一度对掌控洛阳的宗室形成压制,所依靠的当然就是邺城的大军,以及所处在的关键位置。

如果司马季坐镇幽州,从他现在的角度上来看,邺城简直是卡在喉咙当中的一根刺。如果蓟城、长安和建康三座城是一个等边三角形,邺城正在这个三角形的中心点,出镇邺城的宗室不管是谁,是北上还是南下,或者西进洛阳长安,距离几乎都是相等的。

三国卢毓作《冀州论》时评价冀州曰:“天下之上国也。…唐虞已来,冀州乃圣贤之渊薮,帝王之宝地。东河以上,西河以来,南河以北,易水以南,膏壤千里,天地之所会,阴阳之所交,所谓神州也。”

邺城正是控制冀州的所在,邺城西边是太行山脉,东边则是华北平原。邺城地理位置尤其优越,为北方沟通河南河北、连接山东山西的交通要冲。前倚大河,背靠高山,进可攻退可守,在三国时期,袁绍和曹操就先后看重了邺城,认为是定鼎天下的关键所在。

其实这和司马季眼中后世的蓟城十分相似,掌控东北和华北两个大平原,而邺城是处在华北平原的关键点,邺城有太行山,蓟城则有燕山作为屏障,两个城池的基础非常类似,功能上则有冲突的地方。

如果司马季要南下的话,就要看在邺城的宗室是什么态度,而且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邺城因为在冀州,冀州是九州之首,在晋朝优势众多封国所在之地。镇守邺城的宗室很容易得到大批宗室的支持,这是司马季远远比不了的优势。

幽州不算安乐公那一家子,只有燕国和范阳国,和冀州十三封国完全没有可比性。一旦自己南下进军冀州,封国所在冀州宗室,天然就会抵制,因为他们都不想得罪镇守邺城的宗室,好保护自己封国的利益。

邺城的功能和蓟城类似,作用也类似,对方还有宗室诸王的潜在支持,最重要的是他还拦着司马季的去路,如果他想要逐鹿中原,还必须要有河间王的同意,真是岂有此理。

“如果开战,邺城必须要控制在手里。”司马季死死的盯着邺城的位置,越看越感觉到那种如鲠在喉,进退不得的窘迫。

八王之乱当中,除了洛阳因为本身是京师有中央禁军保护之外,剩下的三路大军,无非就是长安、邺城和许昌,其中前两个应该是消灭洛阳的主力军队。

现在唯一的不同就是,邺城本身是司马颖控制的,,现在镇守邺城的则是河间王司马颙,两个人的位置和真实历史正好调了一个个。

“邺城足有十万大军,真是不好办。”司马季很是烦恼的想到,他现在面临的局面比常凯申元帅在中原大战面临的还要差。

想来想去,几乎在第一轮他和河间王司马颙就要来一场硬仗,这对于想要保存实力的想法其实是非常不利的,可没有办法,这不是拖下去就能解决的问题。

“我特么还怕你不成?”司马季咬着牙,只要能承受得起损失,他燕王未必就不是河间王的对手,再说了,又不只是幽州和冀州的战争,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出现盟友呢,天下大乱向来是讲究合纵连横,燕王又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他就不相信司马伦那种被天下围攻的倒霉蛋命运,还能落在自己身上。

想到这司马季已经明白,无论如何他都绕不过去邺城。只要镇守邺城的宗室稍微有一点野心,就不会任由自己参与到争权当中,而河间王司马颙正在八王当中,会怎么做抉择几乎是显而易见的,两人之间的一战几乎避免不了。

如果单单以幽州对抗冀州的话,司马季会吃很大的亏,两人能动员起来的人口就不是一个级别的,邺城常驻大军十万。他在幽州当然也可以征兵十万,可是再多的话,就会影响到幽州的运行,而河间王司马颙则没有这个弱点,基本盘的差距太大。

至于平州户籍更少,司马季绝对不能在平州征兵,充其量只是把东夷校尉府的兵力调回来,平州的户籍在这种天下大乱的战事面前,实在是有些不够看。

“把此信交给在塞外的张达李山,他们在国内城。”司马季写好亲笔信之后便招呼过来晋卫,郑重的吩咐道,“不要招摇过市,秘密送达两位将军的手中,一定要亲自看着他们拆阅,明白么?”

“人在信在,殿下放心。”过来的晋卫见到司马季这副样子,一个深深的鞠躬保证道。

“这就好,快点上路吧。”司马季挥挥手,他必须要依仗外力才能拉近双方的平衡。

第三百六十八章 心腹之人

只要能够攻克邺城,把河间王司马颙击败,半个华北大平原就会落在司马季的手中。但这可是相当不容易的事情,邺城曾经作为曹魏的国都,可是被重点经营的城池。

曹魏时期曾经有人口四十多万,和现在大晋的京师洛阳人口相仿,现在虽然只是五都之一,可仍然有近三十万人,对比一下他司马季几次扩建的蓟城也一点不虚。

邺城城内有五处军营,占地面积极大,著名的铜雀台也在当中,根本就不缺乏屯兵的地方,何况铜雀台只是邺城的三台之一,三台都在铜雀园当中,铜雀台、金虎台、冰井台。三台以可收放式浮桥阁道相连。储有大量战时物资。

以邺城和蓟城的地位和重要性来看,指望河间王司马颙放弃邺城主动来打司马季,这种好事司马季只能现在睡觉,在梦里面想想。不出意外,肯定是司马季率军南下在这座曹魏国都的铜墙铁壁之下,挑战镇守邺城的河间王司马颙。

“怪不得隋朝要把邺城焚毁,就是要避免山东地区又出现心腹大患。”司马季不由得感叹,天下一统时间长久的话,邺城的重要性肯定会越来越低,可晋朝统一天下到今天才不过二十年,连最后一任魏国皇帝都活着呢,怎么敢不把邺城当回事?

送走信使之后,司马季便把晋卫的冀州统领召唤过来,开门见山的道,“我要邺城的所有消息,城墙多高,几个城门,多少人口,五处军营里面有多少士卒,三台里面有多少军备和粮草,最好还和邺城的百姓打好招呼。”

“小人马上去安排人手,不过目前小人曾经在邺城住过一段时间,邺城的饮水是来源于漳水,饮水的沟渠正在铜雀台之下,至于剩下的消息,请给小人两个月的时间摸清楚。”冀州统领抱拳领兵,说完一番话之后便离开了王府。

铜雀台?司马季一愣,随即摇摇头,对邺城那种处在众多水系边上的巨城来讲,断水围困是没用的,饮水淹了邺城到可能奏效,可不到万不得已,司马季不能选择这种办法。燕王就是一个普通人,哪能和白起相提并论,复制白起水淹楚都的成果。

幽州的位置想要南下,必须和河间王的邺城一较高低,这一点燕王也没有办法。只能准备到时候在邺城城下,和司马颙来一场硬碰硬。

硬碰硬需要军队,这一点司马季就算把幽平二州刮地皮,也无法在数量上和司马颙相比,人家现在就手握十万大军,还是没征兵的情况下,他征兵之后能凑够十万就不错了。

可幽州有一个冀州没有的优势,那就是在幽州以北,有一批动员力度比中原强的胡人,毕竟是控弦之士好几十万的存在,胡人的动员比例肯定比需要种地维持后勤的中原强。对幽州的百姓可以五丁抽一,已经是很高的比例,可在胡人身上这个比例是能说稀松平常。

虽说是地广人稀,可好在占地面积足够大。至少有冀州面积的十几倍,就算是地广人稀,这么多的面积只要挖掘出来潜力,便可以轻而易举的超过冀州的人口。

“殿下不要愁眉苦脸。”抱着婴儿过来看望司马季的杨馨,一见到司马季这副模样,小心翼翼的劝慰着,“看看蓟儿,最近可是很乖巧呢。”

“你不用这副样子,本王心情不好与你无关。”司马季微微摇头,自从上次找了个借口给杨馨扣了一口黑锅之后,杨馨明显就小心翼翼了许多。

最近他又发现,每次杨馨过来看望自己的时候,总是抱着他儿子。这算不算提醒他手里有人质?见到司马季兴趣不高,杨馨便开口问道,“殿下是为了太子的事情愁眉苦脸?”

“也算吧!”暗叹一声比那件事大多了,司马季含含糊糊的道,“天子只有这一子,真出了什么事情,后果不堪设想,馨儿,你要做好准备,天下可能不会在平静了。”

“馨儿明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馨儿都和夫君站在一起。”杨馨是一个很聪慧的女子,最近司马季很反常,她也觉得自己的夫君可能在做一些准备。

千里之外的国内城中,这座高句丽原来的国都,在经过几年的荒废之后,还是再次被利用上,渐渐的恢复了生机,而且作为继续北上利用的基地迎来新主人,重新的修缮起来。

当然这也离不开前任主人打下的底子好,最终因为位置,和不用在筑新城的成本考虑,成为被幽州采买部经营的城池。当然在原则上,还是属于东夷校尉府的辖地。

“殿下让你我二人,在女真之地统计户籍?这是要将女真之地收为己用的意思么?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两人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不就是在等着这个消息么?”李山捏着司马季的信件有些兴奋的道,“这是要开疆辟土了么?去年我去过女真之地,真是一个好地方,上次个殿下写信还问过,为什么高句丽以北为何土地是黑的?”

张达则捏着下巴,对李山的絮絮叨叨充耳不闻,全当是蚊子在骚扰自己,好半天才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想要开疆辟土何至于等到现在?如若和南征一样设立新州,高句丽之地就足够用了,殿下却并没有这么做,放弃了如此大功。”

把李山手中的信件拿过来仔细看,张达看着每一行的最后一个字,从左至右的四个字是五丁抽一,还用的是最简便的字,看到着张达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他记得燕王很小做世子的时候,写字的时候就是从左至右,还是用了不少时间才改过来的,刚开始还喜欢使用特别简单的字书写,这一点李山是后来者根本不知道。

现在的王府护卫当中,只有他张达才见过那个时候练字的世子,发现端倪的张达也没有多说话,直接把信件烧了,对着李山开口道,“你和我亲自去女真之地一趟,说不定要打仗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发配许昌

哎!一声重重的叹息打破了房中的沉寂,几个席地而坐的人皆相顾无言,心中不平、惶恐的情愫在交织蔓延,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够活多长时间,不要说这间小小的府邸,就是整个洛阳城都弥漫着肃杀之气,他们这些太子党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于非命。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殊死一搏,仅剩下的几个人聚集在此地,商讨对策。保护自己的性命和匡扶江山社稷兼而有之,总之不能坐视太子落得如此下场。

可事到临头,这些太子的余党却茫然失措,只能聚在此处共商大局。;

“不管怎么说,太子对我们都有知遇之恩,现在太子身陷囹圄,正是需要我们的时候,再者皇后乱政,蒙蔽天子,为臣者自当匡扶社稷。不能让皇后的图谋得逞,篡了大晋的江山。这样的话,在外的宗室诸王不会善罢甘休。”许超眯着眼睛低声道,对我们而言也是时不我待,目前有尚书令和太尉想办法劝说皇后,但效果不大,一旦过一段时间皇后腾出手来,肯定会对我们这些太子的人痛下杀手,当初她不就是这么对待杨氏的么,我们早已经无路可退。”

听着许超的话,在座众人皆是神色凝重的点头,所有人都明白,现在的局势对他们这些太子党的人来说,局势前所未有的恶劣。人头落地是随时可能发生的事情,整个洛阳的中央禁军在皇后手中,只要一声令下,他们不会比当年的杨氏结实多少。

“为今之计,能够让皇后害怕的只有外敌的藩王,可是他们远水解不了近渴。而起藩镇领兵的藩王如此众多,万一有皇后的心腹呢,事情太大不好联络,稍微不注意就是何进把董卓召进来的下场。”司马雅轻咬着嘴唇谋划道,“只能从京师的宗室当中寻找忠义之辈,营救太子,我觉得淮南王最为合适,是武帝的亲子还是太子的叔叔,威望足够,年富力强。”

“万万不可!”司马雅还没有说完,许超就伸手打断了司马雅的话,引得其他几人一阵侧目,不知道许超为何有这样的举动。

仅凭借他们几个人有心杀贼,同样尽凭他们几个却无力回天。这样寻找宗室德高望重之辈做后援,本身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怎么会万万不可呢?

“听我慢慢道来!诸公稍安勿躁。”许超有些慌乱的解释道,“现在在洛阳的武帝之子有四位,清河王司马遐在当初抓卫瓘的时候蛇鼠两端,不是一个可信之人,把希望放在他身上不可取,他手中也没有兵权。”

见到几个好友都在点头,许超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吴王司马晏身有残疾,素来不为武帝所喜,能照顾自己都算是不错,何德何能参与如此大事?但皇后竟然让他做射声校尉,明显是觉得吴王不构成威胁,一旦我们寻找吴王,可能被吴王身边的人告发,等于自投罗网。”

此时的许超很有一种煮酒论英雄、舌战群儒的风范,把洛阳的宗室诸王如数家珍的数落了一遍,“豫章王司马炽年龄太小,只是散骑常侍。剩下就是淮南王司马允了。”

“不错,我的意思正是以淮南王为外援,众所周知,武帝对秦王、楚王和淮南王寄予厚望,现在楚王以死,秦王远在长安而且听说身体不好,我们就只剩下淮南王可以仰仗。”司马雅接过话来,加重口气道,“淮南王威望甚高,年富力强,只有他才有这个能力凝聚宗室之心,而且我有一个朋友叫士猗,为殿中中郎,可以里应外合,一旦淮南王振臂一呼,便可诛杀皇后,将太子解救出来。”

司马雅、许超一个是右卫将军、一个是常从督,而士猗则是殿中中郎,殿中中郎是当年孟观、李肇的军职,孟观两人正是因为当初参与诛杀杨氏才步步高升。可见这个位置的重要性,不过他们三个加一起,面对洛阳的禁军仍然势单力孤,才想要联络宗室诸王一起行事。

“将军,正是因为淮南王是武帝的亲子,太子的叔叔,我们才不能找他。你明白么?”许超直勾勾的看着司马雅,阴测测的道,“你能保证淮南王一定会保护太子么?”

“怎么不会,他可是太子的亲叔叔……”司马雅噗嗤一笑,慢慢的笑容凝固了,他本身就是宗室的远亲,当然一下子就理解了许超话中的潜台词。

越是和太子在血缘上关系近的宗室,在这个时候越加的不可靠。因为一旦太子出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这些天子的兄弟,太子没了,他们就有了做继承人的机会。谁能保证在这种诱惑面前,他们还会顾忌叔侄的情分?

一旦到时候淮南王因为皇位的诱惑,朝中与淮南王结党的臣子们,利用当时人心惶惶的乱局,趁机向贾皇后施压,要拥立淮南王为嗣,他们这些太子党就是给淮南王做了嫁衣。

皇后生子到了现在都没有人相信,不然的话,现在贾南风把太子搬倒之后,第一件事应该是制造舆论,准备册立新太子。但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段时间也没有大臣说过要册立新太子。

“这怎么办?总不能找东武王吧,这家伙可是亲自下令杀了太子的生母,他绝对不会听我们话的!”司马雅又把宗室的人过了一圈,有些泄气的道,“看来我们只能等着大祸临头了。德高望重者,梁王是大将军,可他手下没有兵权。”

“有,禁军右将军赵王司马伦。”许超压低了声音和几个好友道,“赵王这个人贪婪,本身不被贾南风所看重,右将军的俸禄很低,赵王时常心有怨言。”

“可赵王并非是一个德高望重之辈,能行么?”马上就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司马伦是什么货色,几乎整个洛阳都知道,押宝在这种人身上,他们自己心里都没底。

“越是没有威信,才不会引起皇后的怀疑。就咱们做的事情,就没有十拿九稳的可能。我们无路可退,只能孤注一掷的行事。”许超给几个人都倒上了一杯酒,拿起酒杯道,“超,愿意同诸公共进退,请满饮此杯。”

“好,满饮此杯!”所有人都举杯,到了这个时候都豁出去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会找到一个适当的时候,和赵王谈,诸公静等好消息。”司马雅摸了一把嘴,看着几位好友作揖道,“最近一段时间,诸公一定要小心。”

“将军小心!”包括许超在内的众人一起拱手,在此时临别之际平添了三分惆怅。

太子余党不甘失败,准备想办法政变废了皇后,可是他们万万想不到自己棋差一招,东武王已经接到诏书来到皇宫,贾南风早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太子谋反证据确凿,京师之内有很多乱党蠢蠢欲动,东武王可能并不理解这种担心。”贾南风慢吞吞的开口,看着司马澹道,“皇嫂也是很担心的,东武王应该明白,一直以来皇嫂对你不薄,这中护军的位子皇嫂也是顶了很大的压力才交付到你的手上,并不是人人都服气。”

“臣弟明白!”司马澹心中冷嘲,如果不是自己下令杀了太子的生母,早已经和皇后绑在了一条船上,这中护军的位置还能轮到自己么?不过回报也是很丰厚的,燕王司马季一个远亲宗室,何德何能被任命为镇北大将军,超过众多宗室,和武帝的亲子淮南王平起平坐?

还不是抱上了皇后的大腿?有了皇后支持才几次出兵,建立了如此大的威望,燕王可以,他东安王未必就不行,已经深明燕王行我也行奥义的司马澹,毫不犹豫的跪拜道,“皇嫂有事情直言便是,臣弟在所不辞。”

“好,京中混乱,很多人蠢蠢欲动,太子在金墉城并不令人放心,迁移他处才能令心怀叵测者死心,断了他们的念想,再慢慢收拾。”贾南风叹了一口气吩咐道,“皇嫂觉得许昌就不错,请东武王护送到那里,皇嫂要对付一下其他人了。”

“不知道皇嫂还有没有吩咐的?”司马澹没有抬头,还在等待着进一步的暗示。

“许昌已经有人接应了,东武王只是保证太子安全到达许昌即可。”贾南风一甩衣袖吩咐道,“看看到时候谁在相送。”

“臣弟知道了!”司马澹起身对着贾南风见礼后,便匆匆离开皇宫直奔金墉城。金墉城本身就具有军事用途,城墙极高,看起来十分壮丽,可他现在缺没有功夫观赏,拿出圣旨之后便让守卫看门。

而与此同时,贾南风也没有闲着,直接下旨让各大重臣进入皇宫宣读最新的处理办法。直接在宗室和大臣面前来了一个先斩后奏,告诉大臣们,东武王司马澹明天会护送太子司马遹和家眷前往许昌,并且告诉大臣们不许相送。

贾南风的快速动作,直接把许超、司马雅他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们还在商量如何营救太子的时候,贾南风已经把太子转出了洛阳,而他们这些禁军的军官,所拥有的一些力量充其量在洛阳有一定的作用。

太子离开洛阳,他们会更加的师出无名,不论是许超还是司马雅,不能借助太子的威望,在联络宗室的时候回更加的被动,落到一个附属位置。

不过贾南风还是留出了一天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如果用来发动政变,她肯定会非常高兴,因为这种漏洞百出的政变,对已经准备应变的她来说就是送菜的。可一天的时间足够让受过太子恩惠的官吏出现,得到消息出来送行是绝对够用的,贾南风就想要知道司马遹身边到底有多少忠心耿耿的官吏,一旦他们出面立刻就会被抓。

张华两人这次的反对没有一点作用,甚至都没有得到争辩的机会,贾南风让董猛宣读完圣旨之后,直接就让宗室好大臣离开,明摆着就是他们,这只是履行程序通知你们,并没有征求你们的意见,在太子这件事上,她也不会再被任何阻力吓退。

最终张华只能唉声叹气的离开,心里安慰自己,离开金墉城说不定也是好事,没准皇后会放太子一马。

“皇后竟然这么快就按耐不住了,我们怎么办?”得知太子要被迁出金墉城的消息之后,许超、司马雅这些倾向于太子的禁军武官一下子乱套了。这已经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本身他们想要谋定而后动,可刚开始谋,却来不及动了。

“我们要不要去送太子,江统他们好像已经出城了?”贾南风这一步直接把他们都弄懵了,说出来的话都开始不过大脑,处在六神无主的状态。

“绝对不能去,江统他们没有兵权,我们一旦去了,就彻底救不出来太子了。现在不要乱!”许超还保持着理智,对着众人安抚道,“皇后此举就是要看看,有没有心向太子的官吏出来送别,明日洛阳一定会很危险。”

“不错,我已经接到了调令,不准任何人在洛阳送别太子,江统他们也不能出现。”司马雅接口道,“他们如果非要去的话,最好距离洛阳远一点。”

“这帮文人就是不听劝,脑子里面那股劲一上来,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许超也有些愤愤的道,“我们按兵不动,希望太子能够等到我们把洛阳的事情办妥。”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东武王司马澹率领的一千禁军就来到了金墉城,将里面的太子以及家眷解出来,这一千禁军将在司马澹的带领下,护送司马遹前往许昌。

离开金墉城的时候,洛阳百姓已经有不少出现在街道上,看着这一支长长的队伍久久不语,禁军随行的还有治书侍御史刘振。治书侍御史掌管律令。刘振的任务是看守监视太子,皇帝令刘振持节,按照晋朝法令,持节者可以杀无官位之人。当时太子已被废黜为庶人,所以在法理上,刘振有权将太子先斩后奏。

第三百七十章 最好斩草除根

洛水的支流伊水之滨,太子洗马江统、潘滔,太子舍人杜蕤、鲁瑶、王敦等人连夜出城守在路边等车驾经过,望拜流涕,当然不出意外的被全部抓获。可这里面虽有寒门,却也有不少大士族出身的俊才,有些不太好处理。

就算亲自出面的司马澹也没有办法,直接推给了当地的官员,此地还属于司隶校尉管辖,现在的司隶校尉名叫满奋,是当年魏国太尉满宠的孙子,士族之间的友谊牢不可破,他也不能把这些人怎么样,何况虽然没人明说,可谁都知道太子是被冤枉的,民心再此,他又不是贾南风,含含糊糊的把这些人交给了下属的河南尹乐广和洛阳令曹摅。

“没想到王敦还由此忠心啊,真是出乎预料。不过叔王可要小心,这可是一个烫手山芋,一定要谨慎对待啊。”司马季拿着手中的黑白棋子,双眸盯着棋盘,要是不出意外的话,这盘棋他又输了。

“王敦出身很高,这士族么,总是要比一般的寒门要脸的。”司马虓不慌不忙的落子,看着稳操胜券的棋局问道,“青玄大老远的来到许昌,就是为了和本王下棋的么?”

“蓟城太远,根本不知道京师发生了什么事情,季就跑到这来了,叔王也明白,季最近和皇后的关系比较不好,不敢去洛阳打听消息。”司马季看了半天棋盘,计算了一下理论上存在的翻盘概率,很光棍的投子认输。

过来看看太子被关押的地方,带着看热闹的心态来一次许昌,这当然也算是一个目的。不过主要还是来找外援的,五都之中,许昌是距离洛阳最近的大城,比长安和洛阳的距离还要近一半的路程。

以洛阳角度来讲,许昌对洛阳的威胁还在长安之上,所以许昌虽说也是重兵云集的地方,可实际上很多许昌的将军,都是从洛阳禁军调过来的。算是洛阳控制比较牢靠的一处军镇,当然这种所谓的比较牢靠,只是处于和平时期。

要是其他军镇都不停洛阳的号令了,许昌还会不会听从洛阳的命令,也很令人怀疑。当然现在中枢权威犹在,还不用考虑以后的事情。

可司马季却必须来一趟,谁让他必须要跨过邺城这道坎呢,在宗室当中司马季也要找到能站在一起的藩王结盟才行,总不能一开局就奔着一个打全部的操作使劲。光一个邺城的河间王就已经让他操碎了心。

“别藏着掖着了,青玄来到许昌肯定是因为太子而来,你为了太子说话,现在整个天下无人不知。”司马虓把棋盘收好之后,站起身苦口婆心的道,“知道么,你不应该出现。上次为了太子说话,连持节都被拿掉,这一次还想让皇后把你的镇北大将军拿掉么?你要知道,现在连看守太子的御史刘振,都有持节,可以先斩后奏。”

“当然了,本王也料定这个御史不敢使用持节的权利。”司马虓一个神转折,差点把想要插话的司马季闪了一个跟头。

“就怕有人揣摩上意,真私下对太子做了什么。叔王,自古以来高门大户豢养死士可并不罕见,咱们司马氏可是以此起家的。”司马季也站起来立在司马虓的身后,轻声道,“叔王镇守许昌,可一定要防着点。”

没有当初司马师在北邙山中豢养的三千死士,司马氏有什么资本发起高平陵之变?根本就是被曹爽随时捏死的货色,这自己家都是以这种方式起家的,别人看到了不会模仿?

“本王镇守许昌多年,应该不至于被欺上瞒下,青玄放心,本王会保护好太子的。”司马虓回头拍了拍司马季的肩膀,他也明白大侄子是一片好意,不然不会亲自过来一趟。

只是就如同他说的那样,作为一个藩王已经镇守许昌多年,他对自己的威信还是有自信的,许昌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

司马季很想给自己的叔王一个大拇指,果然霸气,不知道历史上太子在许昌最后是怎么死的,反正确实是死了,难道真实历史不是你镇守的许昌?

自我感觉良好的人,一般都会被狠狠打脸,不过这关他司马季什么事?现在的司马季想法就和洛阳的大部分朝臣一样,插手惹一身骚,不如做一个旁观者等着掀桌子。

他司马季并不比别的藩王多俩脑袋,也不具备解救太子的能力,如果司马季脑袋一抽把太子救走,不到半月,各路军镇就会云集蓟城城下,一个月之后燕王的脑袋就该挂旗杆了。

他能够救走太子,却无法承受洛阳天子一声令下把自己满门抄斩,现在司马季儿女双全,还有孩子尚未出生,没伟大到为了太子的性命,把自己全家搭上。这一点他不如另一个远亲宗室司马雅,人那才是真正的忠君爱国,他司马季就是一个浑水摸鱼的角色。

就如同宗室里面很多人坐观太子倒霉,心更大一点的还希望皇后和太子同归于尽,他这个燕王并不比别的藩王更聪明。

一些事情处在旁观者的角度,觉得只要自己插手就能取得一个好结果,可置身在其中就会发现,自己成当事人之后,面对的选择十分有限。

司马季就是这样,他不能救太子,因为无法承受其中的后果。可能这就叫有心杀贼、无力回天,这一点很多忠君爱国的太子一党,都比他司马季更豁得出去。司马季不行,他怕死。

所以来到许昌的目的,就是唤起这位叔王和自己家的关系,毕竟两家都是幽州藩王,还属于宗室远亲,同时也是试探司马虓和河间王司马颙之间,是不是关系特别良好。

司马虓是司马懿四弟的孙子,河间王司马颙则是司马懿三弟安平献王司马孚之孙。一个三弟一个四弟,谁知道两人私下的感情怎么样?别到时候两个驻守重镇的藩王,再共同打自己,最好两人不和,要是和睦,想办法让其中一个中立,这才是他来到许昌的目的。

目前来看他这两个叔王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司马虓和宗室的很多藩王关系都不错,按照后世的话来说,就属于是一个中央空调,没有特别恶劣关系的敌人,也多数人关系都很好。也不是一个强出头的藩王,明明从八王之乱开始从头到尾都有参与,却不在八王当中。

没挑头争夺过天下,也不在宗室倒霉的时候落井下石,甚至很长时间都保护了落难的司马颖,直到自己病死,才给了司马越机会,把司马颖斩草除根。

其实这种收获对司马季而言已经够了,这种作风的司马虓,不至于参与到其他两个宗室的战争当中,其实只要是中立对司马季就是有利的。

如果他多年准备的结果,是连单独对付一个军镇的能力都没有,那他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待在幽州,别参与到大战当中。

东武王司马澹带着一千禁军来到许昌的时候,见到司马虓身后的司马季就是一愣,惊奇道,“燕王倒是好兴致,竟然来到了许昌。”

“过来看看叔王,不知道东武王竟然如此郑重的护送太子,失敬了。”司马季略过司马澹的身体远眺,想看看太子的车驾在什么位置。这一幕没有瞒过对方,司马澹向左侧微微进了一步,正好挡住了司马季的视线,“燕王不是喜欢做闲云野鹤么?”

司马季才堪堪收回了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这位新贵,自己得罪这个东武王了么?对了,他和东安王的关系很不错,兄弟二人关系不睦。想到这,司马季也就不愿意多废话。

看来准备的必杀名单当中又要多一个,司马季一直就觉得,晋朝不但士族太多太强,就连宗室也有些泛滥,封国太多,掌权的宗室多,领兵的宗室也多。就像是唐朝的节度使那样布置的话,早晚总会碰上安禄山一样,宗室迟早也有一天不听话。

解决的问题还在八王之乱当中,八王之乱的一次又有一次洗牌,在司马季看来还远远不够,一个一个的王侯败亡太慢了。如果这次太子身亡,一定要株连一批站在皇后那边的宗室,赵王要是篡位,在株连一批赵王身边的宗室,几次下来,剩下的宗室应该就不多不少。

而司马澹的脑袋正好符合皇后一党的所有特征,可以用来为太子以后平反。

司马季伸手在司马澹后颈的位置上点了点,意有所指的道,“东武王做了中护军之后,似乎就连脖颈都变得结实了许多,可以承担更大的官帽了。”

不知道为什么,司马澹总觉得司马季这个动作让自己不舒服,就连脖颈都有些发凉,拨掉司马季的手,不阴不阳的道,“燕王自重,本王没有龙阳之癖。”

“想多了,想多了!”司马季连连告罪,表示自己也没有龙阳之癖,只不过一时手痒,摸一摸从哪里下刀比较舒服,未来砍起来更顺手一些。

“进城!”司马澹有些厌恶的躲开了司马季的目光,向后方的禁军士卒招手道。

“青玄何必要得罪东武王呢,难道是因为东安王?”司马虓一想,想起来了两人关系不错,连带着对东安王一直不睦的兄弟有芥蒂,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司马虓和其他宗室关系都不错,想到这就要开口相劝,教导一下司马季,注意一下宗室的团结,只是他注定是徒劳了,司马季根本听不进去。这一场即将到来的洗牌,包括他司马季自己,几乎没有人双手是干净的,败亡都是活该。

“司马季去了许昌,现在已经走了,他还是没有放弃保太子,自不量力和我贾氏作对。”贾谧收到许昌传来的消息哈哈大笑,似乎在嘲笑司马季不自量力。不过他不想想,司马季再不自量力也是一个藩王,他贾谧又算是什么东西?

可惜贾谧早已经被冲昏了头脑,不想想连贾南风都没有提重立太子的事情,竟然还真以为贾氏一个外戚,现在可以对宗室指手画脚了。

可就算是如此,有一点肯定没错,那就是什么时候都有马屁精的存在,报信的从事孙琰就十分认可的道,“燕王有些固执,到时候自然会想通的,小人比较在乎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太子的从官这一次出城相送,被捕很多,现在都已经被收押,不知道如何处理啊?”

“你怎么看啊!”贾谧敛去笑容,这倒是一个难题,被捕的人虽说寒门不少,可士族也很多,骤然动手杀掉的话,可能会引起反弹,确实是一件很难办的事情。

“小人认为,被捕的太子从官当中,有为数不少的士族弟子,比如说王敦。处理的太重并不合适,而且民间对太子现在的处境十分同情。此事已经在京师传开,江统、王敦等人因此获得了世人的普遍赞誉。之所以要将太子赶到许昌,是因为他有罪恶。现在有官臣不惜违诏犯罪也要相送太子,如果治以重罪,反而正中他们下怀,向世人彰示太子能得人心,不如将其释放。”

“不错,说的很有道理。不能让那个废太子得到民心,反而好像是皇后做错了一样,你去告知河南尹乐广和洛阳令曹摅,释放那些被抓捕的从官。彰显皇后的宽容,对冥顽不灵者尚且要教化,太子要不是犯下不赦之大罪,皇后不会如此心痛的处理太子。明白么?”贾谧一字一顿的吩咐着,但是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件事,太子还有这么多的官吏袒护,未尝就不能卷土重来,要想个办法,最好是斩草除根。

几乎在贾谧这么想的同时,右卫将军司马雅才刚刚离开了赵王府,不过脸上有些凝重,赵王并没有答应要帮忙的意思,这出乎了他们几个的预料。

“先生为何阻止本王?”赵王府内,赵王司马伦十分不解的看着孙秀问道,“有皇宫的殿中中郎协助,此事还是有相当把握的。”

司马氏的子弟什么都缺,但有一点是从来不缺的,那就是政变的胆量,要不是孙秀暗地里递眼色阻止,司马伦当场就要答应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出头鸟是谁?

“贾氏凶妒无道,和贾谧等人共废太子。如今国家没有了嫡嗣,社稷将危,听说大臣们将起大事诛灭贾氏。大王你一向与贾氏、郭氏亲善,天下人都说太子被废黜,你也是知情者同谋者,一朝事起,祸事必定串联到大王你。为何不早做准备呢?”孙秀把刚刚司马雅对司马伦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加上了一句评语,“这么想倒是没错,可大王想想,太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贾氏对本王一直心中轻慢,贾谧此人更是嚣张跋扈,太子怎么了?”司马伦狠狠地把心中想法说出来,然后道,“太子一直以来饱受欺压,一旦本王匡扶社稷,这相国之位还不是本王的囊中之物,何苦在做区区千石的小官?”

“论关系亲善、功勋卓著燕王如何?还不是被皇后贬斥?所以大王这些想是一点错都没有,想要匡扶社稷的心孙秀绝不敢质疑,不过么?还是那句话,问题在于太子是什么人?”孙秀撵动着三寸胡须道,“太子绝不是善与之辈,孙秀有幸见过太子,恭顺的样子不过是韬光养晦而已,心中之狠毒不下皇后,一点登基,大王可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真是如此?”司马伦狐疑的看着孙秀,少见的表现出来司马氏的智商,可惜就维持了这么短短一瞬,转而就问道,“先生教我,如何在波澜诡谲的局势中找到一条明路。”

“大王本身和贾氏交好,就算是迎回了太子,太子也未必领情。太子绝不是表面上的愚钝无知,对大王和贾氏多年之后的关系视而不见。”孙秀一字一顿的道,“仅仅是不奖赏也就罢了,就怕太子记仇,相反还会排斥大王。”

“燕王不也和贾氏交好么?听说太子对燕王也很尊敬。”司马伦一想孙秀的话,觉得哪里不对,一想司马季不也是和贾氏交好么,现在不也划清楚了界限?

“燕王可以做第一,但以后就没有第二了。而且太子身陷囹圄,如何知道大王的忠心?”孙秀一副愤愤的样子,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这要是别的王侯,孙秀绝不敢这么无礼,可赵王不同,在司马伦身边的从官里面,孙秀已经算是大才了。

如果司马伦像是军师联盟里面那样厉害,绝不会被孙秀牵着鼻子走,可惜他不是那样。

“皇后必杀太子,此时太子随时有性命之危。宗室诸王现在举棋不定,局势尚不明朗。就是因为太子的命运还在两可之间,如果大王独自帮助司马雅的话,不但无法成功,甚至可能把身家性命搭进去。与其这样,不如等待太子最后是什么结果,一旦皇后诛杀太子,大王便可振臂一呼,宗室诸王云集,皇后就算是有一万颗脑袋也不够杀,那才是万全之策。”孙秀压低声音道,“所以小人才阻止大王这么快就答应,此事可办,但宜缓不宜急。”

按孙秀所言,司马伦迎回太子不仅没有功劳,反而是自已往钢刀上撞。赵王听了连连点头,觉得十分有道理,

孙秀也有自己的想法,他的出身很低,按照正常的晋升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重臣执掌中枢,投靠的赵王司马伦在宗室和民间都声望不足,也没办法帮助自己更进一步。可他太想进步了,一千多年之后的祁厅长,肯定能理解孙秀的良苦用心。

孙秀想要进步,可整个朝堂当中士族已经把所有位置都封锁的密不透风,孙秀在寒门当中都属于声名不显的那种,如何进得去?只能选择一般寒门之子的办法,进入某个藩王的府邸做从官,等待时变。

现在孙秀认为经过多年的等待,这个时变终于出现了。皇后和太子的冲突就是他一直等待的时变,这一次的机会一定要抓住,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多年追求进步却没有机会的孙秀深知,正常的进步空间已经被锁死,只有让局势变得混乱,他这种出身的人才能登上朝堂,局势不能平静,还要越乱越好,这样才能火中取栗。

司马伦已经年过花甲,说不定哪天眼睛一闭就再也不睁开,找他的皇帝爸爸、皇帝哥哥还有皇帝侄子去了,他这一生岂不就得蹉跎荒废?这叫孙秀如何甘心?眼下就是一个飞黄腾达的好机会,岂容错过?

既然机会已经出现了,那就往大了弄,司马雅的出现正是这样的机会。太子的余党想要解救太子,赵王想要掌权,他孙秀何尝不想更进一步?

短短时间,孙秀已经把各方的想法摸得清清楚楚,尤其是贾氏一党的想法,在孙秀眼中,贾氏一党如此一意孤行,就是逼着宗室清君侧,司马雅只是第一个出来把想法说出来的人,其他宗室诸王说不定早已经这么想了,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说出来。

宗室藩王太多,联姻情况也十分复杂,就如同贾南风当初判断的,宗室没有一个领头的人物,有这种威望的藩王都已经被杀了,现在的宗室就是一盘散沙。

每个藩王都是以一个独立的个体,都要对本身的身家性命负责,自然不会说出这种掉脑袋的事情,对其他藩王的想法也全靠猜,所谓的投鼠忌器也就是这样。

宗室除非碰上了不可容忍的事情,否则是不会对皇后群起而攻之的,单独的藩王敢这么做,就是燕王的下场。而不可容忍的事情,现在莫过于太子的事情,只有太子死了,宗室才会被激怒,认为贾氏是真想要把那个来临不明的孩子扶上皇位。

“大王,小人已经有了计策,以离间计把太子一党想要政变的事情透漏给贾氏,皇后本身就是政变诛杀杨氏掌朝,如果知道太子一党要政变,大王觉得会怎么做?”孙秀对着司马伦循循善诱道,“太子会有什么下场?”

“会有什么下场?”司马伦有些愣愣的问道。

孙秀强忍着郁闷看着司马伦,这就是自己选择的藩王,也怪自己瞎了眼,不过这样也好,这样才能对自己言听计从,孙秀阴测测道,“皇后一定必杀太子,因为太子一旦身亡,太子一党自然烟消云散。但是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从皇后一意孤行要杀太子就能看出来,皇后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皇后,现在的皇后已经没有警惕心,太子一党是不会烟消云散的,只要到时候大王振臂一呼,不但太子一党,躲在暗处的宗室也会群起响应。拨乱反正之后,大王便可以独掌朝政,不会有人说半个不字。”

司马伦的脸色阴晴不定,显然也在思考当中,至少是在假装思考当中。然而结果证明他的思考并没有什么用,点头把这件事交给了孙秀,“不知道先生如何操作。”

“如果是把消息透漏给皇后,其实把握还真不是很大。但是皇后那个侄子贾谧,可远远不像是石崇之流说的那么才高八斗,小人觉得贾谧就是一个浪得虚名之辈。”说到贾谧的时候,孙秀几乎是咬着牙开口的,明显是真情流露。

在他看来,自己和贾谧的最大差距就是出身,对方就可以集结一批所谓大才给自身捧臭脚,他却只能委身在赵王身边做从官,这些出身高的所谓大才,其实也不过如此。

“把一切就看先生的了,本王静候佳音。”司马伦听着孙秀把谋划和盘托出,最终点头认可,算是把这件事交给了孙秀,“事成之后,先生可以尽显王佐之才。”

“小人生遇明主,才是大幸。”孙秀拱手道,他就算不认为司马伦怎么样,可多年以来司马伦对自己言听计从,也值得这一拜。

想要把有人想要政变的消息散播出去成为谈资,这是在容易不过的事情。太子被废本身就让民间不解,只要消息出现,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瞬间就在民间发酵。

这个消息自然是孙秀散步出去的,先把消息散播到民间,再把民间的消息反馈给贾谧,这个过程就把他的嫌疑洗清,不让贾谧怀疑到他的身上。

不得不说贾谧有如此大的名望,但在这件事上真的不是孙秀的对手,孙秀早已经把贾谧看清楚了,当初贾氏灭掉杨氏,和这个二世祖没什么关系。

但是在民间对这件事的议论刚刚开始,就已经有人怀疑消息的来源,“是谁要害死太子?这不是逼着皇后对太子痛下杀手么?”司马越瞬间就把这个消息的前因后果全部想明白。

连孙秀都看出皇后迟早对太子动手,难道宗室中人还看不出来?只不过他们都在蛰伏,没有一个好机会,等着皇后螳螂捕蝉,自已则充当静默的黄雀。

“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是梁王么?不像,不会是赵王吧?”司马越一想到赵王那副样子,似乎和雄才大略这种词汇没有关系,如果也不是赵王,那是谁呢?淮南王?齐王?司马越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不够用了,猜不出来要动手的人是谁。

第三百七十二章 看热闹

宗室诸王投鼠忌器,远在千里之外的司马季却早已经明白其中的缘由,这就是特么是黑暗森林理论可以解释的东西。

“就洛阳那群宗室的想法,还以为本王不知道?把黑暗森林理论用在政变上了,都怕自己做出头鸟?怕一露头就被其他人打击。”司马季觉得自己的总结非常准确,事情就是这样。

司马季回蓟城的路程颇为不顺利,因为这次要绕路,邺人张承基等妖言惑众,设署置官,聚集党徒数千人。简单解释就是燕王这次运气比较差,正好碰到了有人造反。

造反么,在古代属于稀松平常的事情,就连法律明文规定解放后不能成精,不还是有人违反么?造反当然也是平常事,只不过一般都会在派出所的强力弹压之下,消弭于无形当中。

只不过古代一般的郡县没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所以总是把事情搞得比较大。聚众数千设置官吏,甚至都不在洛阳朝臣的眼中,对这些重臣而言,还是废太子的事情比较重要。区区几千毛贼,这不过是一群山贼的数量,只是比较大。

司马季北上回家,正好赶上河间王派遣大军剿灭叛贼,按照后世的话来说,反动的封建主又一次的对无产阶级犯下了血债。

司马季以及护卫一行人都备有马匹,最终燕王又耐不住搞事情的性格,决定抵近观察一下,毕竟河间王下属的邺城大军,以后说不定就是敌军,多观察观察没有坏处。

“好好给我看着,记着,邺城是国之重镇,不可等闲视之。”司马季看着梁成以及一众护卫郑重的道,“邺城大军足有十万,是天下有数的重镇,邺城所在在洛阳、蓟城和建康之中,一旦出兵进可攻退可守,面对我蓟城,可以背靠太行山脉虎视中原。这一点和我蓟城一样,所以以后要多多琢磨一下邺城。”

距离很远的地方,邺城大军排成一条长龙,旌旗遮天蔽日,看起来好不威风。河间王司马颙的邺城大军果然非同一般,虽然不如洛阳的中央禁军看起来神武,可没交手之前,谁都知道一支军队到底有多大的战斗力。

张承基聚兵之处是穷山恶水。但不否认,其地势险要,一道弯弯曲曲的小径从山底下延伸到山顶,两边都是陡峭的山壁,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在半山腰的地方,隐约露出几栋石头切凿的房子,看不见全貌,只能看到一角,但也能判断出房子造的很简陋,就地取材,仅能遮挡风雨。

司马季看的十分新鲜,一直以来都是他处在一个进攻者的位置上,不出意外的话,以后面对邺城大军也是如此,旁观者的角度对他这个燕王而言,是一个十分新鲜的位置。

拿着望远镜的司马季,就遥遥的距离很远这么观望着,当然他已经在昨天就被邺城大军发现了,不得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乃是天下著名不务正业的燕王,做出这种看热闹的事情,也不太令人奇怪。

小径通往山上有三个岔道,每个岔道都有四个山贼在守卫,从这点来看出这伙山贼并不是简单的乌合之众,还是有一定的组织纪律的。

司马季放下望远镜,对着身边的护卫道,“可以看出来贼手也并非是一般人物,调理明确,假以时日也许也是齐万年一般的人物,但可惜的是,这里是中原腹地,又在邺城周边,最为关键的是河间王的反应很快,没有给这股贼寇成长起来的时间。这一点和关中是不同的,关中大乱,有洛阳朝臣不重视的原因,也涉及到了洛阳和长安,皇后和秦王之间的关系,多种因素之下,才造成了齐万年的做大。当然了,梁王和赵王那种本来应该挂帅的宗室,军事才能其实比河间王还是差了一些。”

“殿下认为,这五六千的贼寇能顶多长时间?”站在司马季身后的梁成,在最合适的时间给了自己的主人一个很合适的表现机会,问出了这个问题。

“好问题,本王估计,大概三天之内就能看出来结果。”司马季双手一摊无奈道,这就是一个正常的造反者下场。

就以最熟悉的明末来说,官军把农民军逼进死地多次,交换比是很好看的,只不过一出关就全军覆没,成建制的覆灭,这就谁都救不了,可能崇祯不喜欢常凯申元帅的操作,非感觉自己是大德意志,想要连线作战。

司马季觉得这股贼寇不是问题,他的想法和邺城大军的想法不谋而合,这个时候也就不需要什么计策了,邺城大军经过短暂的休息,甚至都没有安营扎寨,恢复体力后就直接投入了进攻。

如飞蝗一般的箭簇,将巡逻的喽啰笼罩在其中,与此同时山下的晋军同时投入到了进攻当中,这个速度快的可怕,只见两根箭簇插在同伴脖子上,箭头极为锋利,刺穿脖子,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红色与铁色显出强烈的对比,猩红的血液顺着雪白的尖尖一滴一滴的掉下来。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仅剩下的喽啰忍不住张嘴欲叫。

箭簇下的漏网之鱼刚刚回过神来,就面临着晋军骑脸的状况。下一刻刀光一闪,两缕血液飚射空中,伴随着两个人头掉落在地,一股血腥气味,在空中弥漫。两个失去了头颅的喽啰的身体支撑了几秒的颓然倒地。

晋军吹响了进攻的号角。不一会儿就看见一队队士卒沿着小路冲了上去。战斗刚开始,就变得极为激烈,不过在司马季看来,这场战斗激烈不了太长时间,结果已经注定了。短短时间地上已经倒下几十具尸体,然后瞬间就被冲上山的晋军士卒踩成烂泥,连阻碍进攻路线的目的都没有达到。

“本王修正刚刚的断言,如果出现了意外,最多也就两天就能尘埃落定。”司马季气定神闲的修正了自己的推断,坐看反动封建主镇压无产阶级革命。

第三百七十三章 许昌风云

请输入正文。“区区民意确实不足虑,但如若是禁军有人要发动政变,确实是一件为难的事情。”贾南风听完贾谧的话,不得不郑重起来。禁军一旦起来造反,其结果已经从汉中期以来的各种事件上看出来了,一旦出现变故就是天大的事情。

最近一次就是当初她覆灭杨氏的例子,所以一听到贾谧的话,贾南风眼里就咯噔一声。如果只是民间汹涌,她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后自然会视而不见?从古至今什么时候民意被朝廷放在心上了?

但禁军是否安稳,就是完全不同的事情了,这关乎于身家性命。可问题只是知道有禁军将校要政变,整个洛阳禁军将校足有一千多人,难道把这些人都杀了么?

“为今之计,只有釜底抽薪,只要解决了太子就一劳永逸,司马遹那小子一旦身亡,这些蠢蠢欲动的人,就不会在政变了,因为没有意义。”贾谧还是头一次见到贾南风出现犹豫之色,这简直是多年来未曾见到的样子,也怕贾南风事到临头退缩,便开口道,“皇后,我家已经没有了退路,一旦心慈手软,太子以后不会放过我们的。”

“说的不错!”贾南风犹豫之色顿去,像是说服贾谧也像是说服自己,“不如快刀斩乱麻。你就不要多操心了,有我亲自来办理,最近这段时间要老实一点。”

考虑到贾谧的年龄,贾南风还是不能放心把这件事交给他,并非是不信任贾谧,而是对他的能力没有信心。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又知道自己是螳螂还是黄雀。

“孙虑,你去一趟许昌。”贾南风把黄门郎孙虑叫到了跟前,面授机宜吩咐道。孙虑和董猛同样是当初辅助诛灭杨氏的内宦,算的上是心腹之人。

孙虑猛然抬头,双眼中闪过一丝狠毒,躬身道,“孙虑一定幸不辱命……”

奉命前往许昌的黄门孙虑抱着个小坛子,从洛阳秘密赶到许昌。小坛子里面是太医令程据制成的巴豆杏子丸,巴豆可以“荡练五脏六腑,开通闭塞”,杏仁有“润肠通便”的功效,二药合一,会使人剧烈腹泻,脱水而死。贾皇后命令孙虑把药丸混入太子的饮食,造成太子突发痢疾,不治而亡的假象。

但到了许昌孙虑马上就发现,事情不是他想象当中的这么简单,太子司马遹吃的食物从来不假手于他人,下毒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坐镇许昌的范阳王司马虓,虽然奉命监视太子,却不会参与到诛杀太子的行动当中。把太子的寝宫保护的密不透风,这种严格的保护一方面是防止太子作乱,反过来也是一体两面,防止有人想要下手对太子下手。

问题司马虓这么做,还是非常合情合理,守了国法也尽了宗室的情谊,不论是任何立场的人都挑不出来毛病,只能赞叹范阳王一心为国。

孙虑第一个越不过去的障碍就是范阳王,而且司马虓肯定不会对一个内宦假以颜色,任何朝代出镇的藩王都避免得罪内宦,晋朝的藩王当然也害怕。但比起其他王朝却轻得多,因为宗室的力量已经到了不在乎天子近臣的地步。

何况有这种威望的司马炎早已经死了,孙虑一个皇后身边的内宦,对司马虓威胁力不大,他想要尊重就叫一声孙虑黄门郎,不想的话,孙虑就是一个透明人。

经过观察之后,孙虑就发现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便找到了负责监视太子的御史刘振,希望刘振能够帮助自己想想办法,对方有持节的权利,可以不经许可的诛杀平民,太子已经被废,当然也属于平民。

“此事不好办啊!”得知孙虑的来意之后,刘振眉头微微一皱脸色很是难堪的开口,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推辞,诛杀太子,他疯了才会配合,太子一旦死亡就是天大的事情,太子的叔伯会放过他这个直接责任人?

天下十之七八的军队都在宗室手中,他刘振一个区区的御史,在众多藩王面前连个蚂蚁都算不上,一个断子绝孙的内宦不在乎以后怎么样?他为什么要冒着得罪宗室的风险加入进来,这是何苦到来?

不管孙虑如何巧舌如簧,刘振就是顾左右而言他,是在躲避不过去了就装作喝多了。

“御史,这可是皇后的意思,你我都明白,这个天下到底在谁的手中,事已至此,由不得你不做。”孙虑的脸拉下来,话语中也变的不客气。

宗室可怕,难道皇后就不可怕么?宗室就算是在不满,那只是可能发生的事情,而皇后要是不高兴了,现在就能把刘振满门抄斩,孰轻孰重可以自己掂量。

孙虑不得已把贾南风抬出来,皇后的威胁力确实足够大,刘振陷入到了沉默当中,好半天才开口道,“我可以将太子迁移出宫殿,换做一处小巷看管,至于其他就帮不上忙了。黄门郎请不要再逼迫在下。”

在皇后的威仪下,刘振果断低头,这也是他能做到的全部,至于其他的,不管孙虑在说什么,他都不会同意。

“只要御史能够做到,剩下的事情自然有我去处理。”孙虑的脸上堆起微笑,剩下的事情无非是范阳王司马虓,作为出镇的藩王许昌一切都在司马虓的手中。

可一个高高在上的藩王,不可能事无巨细的每天盯着太子,许昌官吏这么多,现在司马遹不再是太子,一介平民之身,随便一个不小的官都能置他于死地。

刘振把太子的住所迁到别宫旁的死巷子里,告诉司马虓不需要这么多的护卫,因为太子大逆不道需要深刻的悔罪,征得同意之后封锁住出口,断绝食水。他想逼迫太子食用孙虑等人提供的食物,可是这个计谋没有得逞,不断有人从墙外面传递食物给太子。如此耗了几天,太子还是生龙活虎。

和刘振打过招呼之后,孙虑一刻不停就找到了许昌的实权人物,东中郎将王浚。此人出身太原王氏,父亲王沉是司徒王浑的堂兄。

第三百七十四章 太子被杀

在许昌,除了镇守的范阳王司马虓之外,东中郎将王浚可以算是许昌军政的二号人物,司马虓不可能事无巨细的关心所有事情,只要打通了王浚这条线,孙虑就能在这里办成想要办的事情。

太原王氏之所以在晋朝受到重用,起源于曹魏末期的一次站队,当初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谚语当中的主人公,魏国皇帝曹髦曾经想要趁着司马昭回师的时候发动袭击,将权利收回来。曹髦当时身边宠信的重臣就是王浚的父亲王沉,王沉像是司马昭报信,才阻止司马昭死于非命。

后来曹髦被杀,太原王氏才算是进入了晋朝的核心层。王浚是王沉唯一的儿子,只不过因为是下人所生,一直都被太原王氏看不起,甚至看不起的人包括他的父亲,同辈兄弟都已经身居高位,只有王浚在许昌做一个东中郎将。

孙秀是因为出身的问题没有出头之日,王浚虽然出身很高,可因为母亲的出身很低,根本不被太原王氏视为己出,两人面对的问题是一样的,所以当皇后身边的内宦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王浚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将军多年以来可以说是依靠自己倒了目前的位置,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依靠家族庇佑,皇后向来都是对所有大才一视同仁,将军只要帮助皇后做成这件事,还怕以后没有机会为国效力?”孙虑跪坐在王浚面前,直指王浚现在面临的问题,“孰重孰轻,将军慎重考虑。”

对于王浚而言,和太原王氏的关系是心中的一根刺,他比谁都明白家中那些人对自己的轻视,就仅仅因为自己的母亲出身低贱。孙虑说的一点错没有,多年以来王浚几乎从来没有受到过家族的支持,很多王氏子弟都已经身居高位,他还是一个小小的中郎将。

面对孙虑的示好,王浚几乎一下子就心动了,话到嘴边又犹豫了起来,迟疑的道,“黄门郎,实不相瞒,范阳王对太子是很重视的,前段时间燕王曾经来过,燕王还说过这件事。事情恐怕不好办。”

现在王浚回想起来,司马季看向自己的目光十分奇特,就像是对自己十分了解一般,这种目光令人十分不舒服,却不知道不知道他何德何能能被燕王认识,这个疑惑一直都埋在王浚的心中。

司马季知道王浚是谁之后,大体就对上了角色,如果没有他司马季存在的话,王浚才应该是带领幽州参与到混战当中的人,王浚担任幽州刺史之后,联络段氏鲜卑为外援,但最终他和段氏鲜卑都倒在了刘渊石勒的手中。

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司马季当然对王浚格外注意,却没想到王浚感官敏锐,一直到他走了都念念不忘。作为许昌的二号人物,燕王和范阳王闲聊的时候,王浚也好几次在场,明白两个藩王都不想让太子死。

“将军这可是想多了,试问范阳王燕王虽然位高权重,可现在谁又比皇后更加有权势呢。”孙虑压低了声音看向王浚,循循善诱道,“只要事情成了,太子身亡成了定局,众多藩王还不是要乖乖接受?不论是范阳王还是燕王,最终都会想明白的?只需要皇后一道圣旨安抚,事情就过去了。可对于将军来说,这可是唯一的机会。一旦帮忙,皇后必有感谢。”

“可是?”王浚面带犹豫,知道这是一个要价的好机会,故作为难之色道,“浚官小权微,一旦两位王侯雷霆之怒,还是怕担待不起。”

“奴婢回到京师之后,自然会让皇后知道将军的忠心,将军到时候可以离开许昌,天下之大,适合将军的地方还有很多。”孙虑不慌不忙的开口,也算是开价。

“那这样,浚就幸不辱命。”王浚考虑了片刻,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站在皇后那一方。如同孙虑所说,范阳王和燕王不满,最终也会接受现实的。太子一旦身亡,谁会傻到为了一个废太子和皇后作对。

将孙虑送走之后,王浚就开始默默准备,将太子住处的守卫士卒调离,仅仅这一个动作就已经足够了,现在太子被废不过是一介平民。一个强壮点的佃户都能形成致命威胁,孙虑要是连这点事都做不了,他王浚也没什么办法,还指望自己下令诛杀太子么?站队也不是这么站的,王浚愿意帮忙可不愿意把他自己也搭进去。

悄无声息之间,在司马虓不知道的情况下,看守太子的士卒就这么悄然消失了。对于孙虑一行人来说,保护太子的力量在这个时候已经不在,剩下就看他如何逼迫太子就范。

这几天孙虑也十分难熬,洛阳那边的风言风语愈演愈烈,弄的贾南风也十分烦躁,不断下旨催促孙虑快点把事情办妥,现在终于有了机会,孙虑已经下定决心,这一次一定要把解决掉皇后的心腹大患。

这一天临近夜色,孙虑带着从洛阳到许昌的禁卫,悄然的离开府邸,来到了太子栖身的的小巷,“你们分别把周围给我看好,别让废太子跑了,剩下的人和我一起进去。”

走进住所的门口,孙虑一脚就把门踹开,带着一群禁卫冲了进去,寻找在里面的司马遹,准备睡觉的司马遹一个激灵,直接蹦了起来,向外探望一下就看到了孙虑,对贾南风身边的内宦,他并不陌生,此时孙虑也正好看见司马遹,四目相对。

“司马遹,出来接旨。”孙虑杀气腾腾的喊道,能这么对原来的太子大喊大叫,让他一个宦官有种奇特的兴奋感,说话的同时,身边的禁宫宿卫已经把司马遹围在中间。

“你们要干什么?我是天子唯一的血脉,孙虑,你不过是一个下人。”感到孙虑来者不善,司马遹心中不安大喊大叫道,“你这样对我,我的叔伯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司马遹想要大喊大叫无非是希望巷口外的军士能够进来,可他不知道失去了太子之位后,已经变成了一介平民,巷外军士都已经被调离了。

“司马遹,你都被废了,还叫什么?”孙虑挺直了腰板冷声道,“司马遹,不要让奴婢难做,自己喝药吧?”孙虑手一伸,身后的内宦就端上来了药罐,用意不言自明。

“你要毒死我?”司马遹不敢相信的开口道,虽然知道贾南风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自己,可真要被诛杀的时候,司马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是皇帝唯一的儿子,贾南风竟然要杀了唯一的天子亲子?

趁着众人不注意,司马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了几个禁卫,一下子跑了出去,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给我追,出了问题你们都的死?”孙虑一愣马上变恶狠狠地喊道,他知道这些禁卫不敢真的拔刀杀了司马遹,自己便一马当先的追了上去,身后的禁卫惊醒马上跟上,将司马遹堵在厕所的边上,在禁卫的注视之下,孙虑拿着石头药杵砸在了司马遹的脑袋上。

啊……司马遹的喊叫传出去很远,换来的却是孙虑疯狂的攻击,几下之后司马遹已经出去多进气少,“一个下人,孤不会放过你的,贾南风,有人会为孤报仇的……”

“黄门郎,犯人已经死了。”一名禁卫探了探司马遹的鼻息说道。

“我们马上回到京师!”孙虑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面色狰狞的说道,“马上走,快……”

许昌还是司马虓出镇的地方,一旦消息走漏,司马虓要是大怒杀了自己,后果不敢设想。在内宫已经多年的孙虑,可不认为皇后会为了自己报仇,他可没有司马遹这么天真。

把脸弄干净,孙虑几乎是慌不择路的跑出了小巷,心中隐隐感觉到一股后怕。刚刚动手的时候一时激动,现在冷静下来,身体都不由自主的发抖,事情好像不会这么简单就是结束。

孙虑几乎是连夜逃出了许昌,一路马不停蹄的跑回洛阳,一个时辰之后,迷迷糊糊的范阳王司马虓被叫起来,有些怒气的问道,“什么事情?”

“殿下,太子死了。”家臣战战兢兢的开口道,“太子被诛杀在住所。”

“什么?”司马虓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站起来拽着家臣的领子道,“再给我说一次,你刚刚说什么?”

房中的灯芯明灭不定,就像是家臣断断续续的叙述,司马虓怔在原地自语着,“我明明派人守在了巷外,怎么可能这样?”

“调集骑兵给我追,把那个内宦的脑袋给我带回来,一切事情本王自己担待,很快!”司马虓一脚把家臣踹了出去,“我派的士卒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宗室有很多藩王对太子不感冒,可他司马虓没有这个想法,他不过是一个远亲宗室,就算是太子死了,也轮不到他想什么,而太子在他的治下被杀。

“王浚呢?让他来见我!”司马虓咬着牙喊道,他已经动了杀心“现在就让他过来。”

第三百七十五章 弹冠相庆

司马虓是坐镇许昌的藩王,他有持节的权利,可以一声令下就杀掉任何军中的将校,王浚就是他属下的将校,当然也在诛杀之列。

不论如何,在司马虓的眼皮子底下太子被杀,对他而言都是一个奇耻大辱。和其他宗室一样,司马虓也从来不相信什么贾南风有孩子的事,身为宗室远亲,太子死了对他也没什么好处,他又不是什么爱出风头的宗室,没有太大的野心。

可现在这一切一下子把司马虓推到了风口浪尖,回过神来的司马虓,现在就想要把王浚救出来泄愤。

“殿下,东中郎将王浚,昨日说接到了洛阳的命令,去洛阳复命了。”不多时,出去寻找王浚的人就回来禀报,王浚已经不再许昌,早在昨日就去了洛阳。

“好,是皇后,皇后早就算计好了,本王疏忽了。”司马虓呆坐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好半天才笑道,“够狠啊,本王差点忘了,汝南王、楚王可都是死在她手里。把消息禀报给洛阳,皇后可是等着本王报喜呢!至于民间就按照真相散播出去。现在马上派人去收殓太子的遗体,至于太子的两个儿子,这次给我看住了!”说到最后,司马虓的目光已经变得非常吓人,“在死一个,你们都给殉葬。”

“臣下明白,殿下请息怒。”一众将校全部低头,不敢正视暴怒中的司马虓。

如果不出意外,贾南风正在洛阳等着喜讯呢,司马虓就给她这个喜讯,至于其他的么,他司马虓可不准备替贾南风张目,太子身亡明明就是贾南风下的令,这件事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

“好,这小子终于是死了。”贾谧听完孙虑的话,不由得弹冠相庆,随后眉头就是微微一皱,搬起脸吩咐道,“你先洗洗,然后回宫。”

随后把目光放在王浚身上道,“东中郎将的帮助,贾氏绝对不忘,我贾谧并非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等一下随我进宫,向皇后禀报这个喜事。”

“那就是多谢侍中了!”王浚冲着贾谧作揖,贾谧虽然官位不高却权利极重。有了他的帮助,相信范阳王应该不至于找自己的麻烦,知道适可而止。

王浚比孙虑来到洛阳还早,下令撤走司马遹身边的军士之后,他就猛然想起来,司马虓是出镇的藩王,手中有持节的大权,可以对军中将校随意处置,执掌生死。回过神来的王浚一下子就明白,自己有性命不保的危险,一旦司马虓大怒要杀自己,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所以王浚一刻也不敢在许昌停留,骑上快马就奔着洛阳而来。要是王浚知道司马虓得知事情经过的反应,一定会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

不管怎么说,王浚已经做出了选择,现在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只能抱住贾氏的大腿,反正天下这么大,只要他以后不在司马虓的领地中出现,对方也奈何不了他。

稍微等了一段时间,王浚就跟着穿戴一新的贾谧前往皇宫,见到贾谧这样招摇的样子,王浚心中就是一阵不舒服,对自己的选择升起了一种叫后悔的情绪,似乎这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可已经这样了,只能按耐住心中的不安,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皇后,大喜之事,那小子已经死了,以后在也没有人能对我家造成威胁了。”刚刚见到贾南风,贾谧就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禀报道,“孙虑这件事做的不错,当然还有东中郎将王浚的帮忙,不然想要在范阳王的眼皮底下成事,还真是不易。”

“死了!”贾南风脸色露出奇怪的表情,有一点茫然更多的还是如释重负,这么多年以来随着司马遹慢慢长大,她的心中越发的不安,害怕太子长大乃至登基之后报复她,现在心中不安的源头已经消失,按理来说她应该高兴才对,可为什么心中的不安没有消失呢?

“死了,孙虑亲自动的手,已经有人检查过了,绝对错不了。”贾谧露出一丝微笑,司马遹死了,痛心疾首的人肯定不在少数,弹冠相庆的人肯定也不在少数。但他绝对属于后者,太子这个挡在面前的障碍已经没了,以后再也没有能压住自己的人了。

想的更大一点,一旦皇帝有一天离开人世?整个大晋还不是皇后和自己说的算?就算是要换了司马氏的天下,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贾谧这就纯属想多了,司马炎布置了多年,虽说出现了种种意外,可要不付出任何代价就篡了司马氏的天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这么多藩王不会答应。

“东中郎将这次辛苦了,明日等待天子的诏书去上任。”回过神来的贾南风并没有搭理贾谧,而是把目光放在了王浚身上,轻声道,“中郎将的才能做一个将军自是不在话下,青州正好需要有大才坐镇,将军正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臣感谢天子和皇后的厚爱。”王浚对着贾南风见礼,然后就退到一边等候,直到贾南风再次说话让他离去,才匆匆离开皇宫,王浚欣然接受,他本来就不想在皇宫待太长时间。

“你给我安分一点,老实回家去,太子的事情不需要几天时间,范阳王自然会禀报,而不是你出面禀报,明白么?”贾南风看着得意忘形的侄子,满是严厉的警告道,“还有这几天要闭门谢客,不要露出来马脚,等到时候太子的死讯传来,给我做出一副悲切的样子出来,要是再敢出去胡说八道,少不了我要替你母亲收拾你。”

“皇后,我……”贾谧一下子懵了,不知道贾南风这是唱的哪一出,怎么劈头盖脸就给自己训斥一番?这难道不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么?

“我什么?现在还不赶紧回去闭门谢客。”贾南风的眼睛一瞪,身上出现一股凶悍之气,直接把贾谧吓得不敢说话,赶紧灰溜溜的离开皇宫。

“太子,你不能怪我,我不能看着你长大登基。”贾南风颓然的瘫在了桌案上,太子的死讯能不能让各方接受,她现在心中也没底。

第三百七十六章 辞官归隐

司马遹就算是活着,如今外有强藩宗室,内有外戚掌朝,天子且健在。说句私心话,司马遹就算是有朝一日登基,能不能做的稳,一切都是未知之数。但好歹他比司马衷而言,有自己面对朝政的能力,但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晋朝永远也不能等到他天子临朝了。

贾南风还是解决了自己的心腹之患,可解决了之后她又是一阵茫然,在司马遹活着的时候她全力防止司马遹羽翼丰满,可一旦这个目标消失了,整个朝堂似乎一片风平浪静,可这种风平浪静,怎么有点令人不安呢?

在贾谧来报信的时候,贾南风心中就隐隐有这种感觉,不知道心中为何空落落的。甚至心里没底的感觉,比司马遹还健在更浓郁。

“奴婢恭喜皇后了,现在去了心腹之患。”董猛后知后觉的恭喜着贾南风。

贾南风眼中寒芒四射,四下扫视,眼见董猛垂首而立,一边的宫女正用惊慌的眼神偷看她,目光相视忙又低下头去,“喜事?可能是喜事吧,董猛,去把孙虑安置好。这次孙虑也是劳苦功高,也该奖赏一下了。”

作为当事人的孙虑,现在倒是没有马上进宫,而是到了兄弟孙成的家中,骤然经手了这么大的事情,孙虑心中也是惴惴不安,竟然少见的饮酒起来,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在孙成面前说的一清二楚,“兄弟,要不了多久,没准你也不失封侯之位,就像是董猛的兄弟一样,你也要知道,我在宫中做牛做马这么多年,早就应该和董猛一样,他凭什么?不过是当初诛杀杨氏的时候立功了,我这次的功劳比他大多了。”

孙虑睁着一双醉眼,口中对董猛满是不屑,董猛再忠心也不过就是诛杀了外戚,他这次杀的人可是太子,天子的唯一儿子,两者岂可相提并论?

喝多了的孙虑,没有看见自己兄弟孙成满是恐惧的目光,孙成又没有在皇宫里面当差,对贾南风的畏惧并不直观,怎么可能像是孙虑这么迷信皇后的威风?

他只知道一件事,天子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这个儿子被自己的兄弟杀了,这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就算是自己服务的燕王,也不可能等闲视之,何况一个孙虑?封侯不过是以后开出来的空头支票,要是脑袋没了,封侯还有什么用?

几乎在一瞬间,孙虑这个平时在他眼中可以依仗的兄弟,马上就变成了洪水猛兽?一个不好甚至会被株连导致性命不保。

孙成心中恐惧但却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终归是为司马季在洛阳收集了多年的信息,一个中人之姿的男人,现在已经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脑海中迅速想着办法。

把这件事报告给司马季?这当然是必须的,可是不能说出孙虑在其中的作用。这倒不是孙成和孙虑多么感情深厚,而是他害怕自己被孙虑连累到。

虽说晋朝很多处罚的时候界限明显,并不会因为是一家的就株连,可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准呢?万一株连起来,他岂不是性命不保?

“兄弟先在这休息,到时候在回宫,只是为兄这几天要去一趟蓟城看看,进一些东西回来贩卖。”片刻之后孙成还是决定先离开洛阳一段时日,他的身份是在洛阳经商,当初司马季把一些自己的商铺交给孙成打理,这也是为了给孙成一个收入来源,因为这样孙成才不令人怀疑的去幽州,因为幽州很多商品孙成要进货。

现在孙成明显就是要借着机会,暂时离开洛阳观望一下,如果一切平安无事,过段时间孙成自然会回来,要是出事了,他这一次便一去不归。

“这么急啊,真是扫兴啊。”孙虑嘟哝着醉话,倒是对孙成的话没有怀疑,摆摆手道,“明日我就回宫了,兄长可以自便,反正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孙成重复了两遍,便把孙虑扶进房内休息,同时命人准备好马车,等到把孙虑安顿好之后,便直接出城直奔着蓟城而去。

孙成敢去报信,这是因为他相信司马季不是喜欢迁怒的人,谁让燕王对人从来都两副面孔呢,对封国百姓那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压榨,为了攒足造反的本钱,什么招都用。对地下工作者那就不一样了,一代贤王的评价一点不过分,孙成也是被这幅面孔给骗了。觉得就算是孙虑做事,也和自己无关。

两天后,司马虓派人来报太子身亡的消息终于送到了洛阳,贾南风得知了消息之后,立刻招朝臣入宫,做出一副和朝臣同时得知的样子,满是惊讶的宣布司马遹身亡,面容悲切、声音沉重,宣布了这个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

对裴頠和张华而言,这个消息就像是一道炸雷,把两个人劈的够呛,脑子里面嗡嗡作响。

“怎么会如此?太子不是前段时间还好好的么?是怎么死的,范阳王怎么说?”裴頠愣愣的开口,现在还不敢相信的道,“是谁害死了太子?”

裴頠这一声质问没有人回答,似乎就没有人听到一样,张华冷眼看着不知一声的众多朝臣,轻轻的哼了一声,心中满是无奈和酸楚,燕王早就说过皇后会杀了太子,只不过他不愿意相信罢了,现在看来就是自欺欺人。

满朝大臣真的看不出来太子是被谁杀的么?不过就是在配合皇后演习,故作不知而已。

今天这一幕让张华想起来了从前,因为齐王司马攸的事情触怒过武帝,贬放幽州;过了好几年才回到洛阳,今天这一幕何其相似?

不同的是现在张华已经年近七旬,年轻时候的不折不挠现在还剩下多少?一时间张华意兴阑珊,上前一步对着贾南风道,“臣张华年老体衰,想要辞官返乡,希望天子恩准。”

他本来就答应过司马季,一旦太子身亡就辞官归隐,现在在这种场合提出来,也算是履行承诺。

第三百三十七章 众矢之的

裴頠看着张华已经无悲无喜的双目,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年近七旬的老人绝对不是开玩笑,也回想起来了燕王当初的话,“一旦太子身亡,宗室是不会放过加害太子的人。不管他是谁,宗室藩王如此之众多,别指望没人敢出来做这件事。”

一瞬间,从尾椎骨升起一股凉意直冲后颈,裴頠猛然看向大殿的另外一边,比起朝臣这边的热闹,处在另一边的宗室是不是太安静了一点?

梁王司马彤、赵王司马伦、淮南王司马允、齐王……东海王、自始至终没有加入到争吵当中,似乎死的不是大晋王朝的继承人,不是皇帝司马衷唯一的儿子。而是一个街道边上的乞丐,死了就死了,没人在乎。

这一幕比任何事情都让裴頠心惊肉跳,这种如至冰窟的寒意,他一个年少成名,三十岁就已经是上国宰辅的大才,还是第一次才见识到。

似乎是感觉到了裴頠的目光,站在梁王司马彤身后的东海王司马越,用余光扫视了一眼裴頠,但马上就收回目光,看向的似乎是地面,可能地上有蚂蚁吧?谁知道呢。

“臣……臣最近恶疾缠身,需要调养一番,希望天子恩准臣返乡。”司马越的目光似乎给了裴頠非常大的刺激,在重臣因为张华要辞官退隐还喋喋不休争论的时候,上前一步再次在大殿上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满朝哗然。

而裴頠说出这番话之后,没来由的感觉到了一身轻松,身上的窒息感消失了。

谁都没有想到,太子身亡竟然引起了这么大的变故,太尉和尚书令竟然敢在这个时候辞官归隐,这不是明摆着给皇后难堪么?谁不知道是皇后杀的太子?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为何这一老一少这么执拗?

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太子,何必要把自己搭进去?看看人家王衍,人家还是太子的岳父,不也装聋作哑一句话没说么?这两个人何苦来哉呢?

这是大部分朝臣的想法,人走茶凉在他们眼中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太子活着他们都不会为他说话,更何况现在太子只剩下尸体了。

希望两人收回成命的话,把张华和裴頠两人包围,朝臣们认为两人只是故作姿态,利用这件事博取一个虚名而已,那他们自然乐于配合,将气氛烘托一下,替两人再次在天下扬名,大家合作愉快。

和朝臣这边的热闹相比,宗室这一边则陷入到了一片死寂当中,和对面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泾渭分明,仿佛就不在大殿当中。

“老臣张华,请辞太尉之位,返乡养老。”张华不管不顾的第二次大声道。

“臣裴頠,请辞尚书左仆射,返乡,请天子恩准。”裴頠同样不卑不亢的重复道,两人平视着上方的皇帝司马衷,目光毫无退缩之意。

大殿一下子鸦雀无声,现在要是不知道两人是玩真的,那大家就是蠢了。

“哎!”王戎暗自一声叹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在王戎的带动下,所有朝臣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领域,不管不问做一个优秀的旁观者。

“太尉和尚书令为何如此?”董猛有些紧张的发问,出现这样的变化他一下子会不过神来,本身就尖刻的嗓音便的更加尖锐,像是一道烦人的噪音回响在大殿。

很快就有人给董猛传信,这一幕多年以来朝臣都见过很多了,无非就是贾南风在遥控指挥,但是现在见到这一幕,令不少人凭空升起厌恶。

“天子的意思是,先讨论一下太子的安葬事宜,太尉和尚书令的事情以后再说。”董猛得到了贾南风的指导之后已经安静下来,把张华和裴頠的事情搪塞过去。

“太尉,你看?”裴頠心中有些犹豫,便转头看向张华,征求对方的意见。

“老臣要返乡养老,这并不矛盾,等到太子的安葬事宜完毕,还是要希望天子恩准的。”张华仍旧是不为所动,这一次他真的是看透了。

“裴頠愿意和太尉同进退。”裴頠也下定了决心,不在理会挽留之词。

自己都已经将近七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那些与他一样,仕途跨越魏、晋两个朝代的名士,大多已经作古入土。这些人曾经在朝堂上与张华争议过或唱和过,制造过阴谋也曾被阴谋造访,枪林弹雨中,下场各不相同。

有的始终身居高位,寿终正寝,并且身后享尽哀荣,如羊祜、杜预、山涛、裴秀;有的显赫一时,然后中道废黜,默默老死,如任恺、和峤;有的生前权重一时,死后背尽骂名,如何曾、贾充;还有的最不幸,遭罹惨祸不得善终,如杨珧、卫瓘。

这一次张华并不准备拖着老迈的身体,在未知的朝堂上再拼搏一次了。司马季说的对,要是宗室这一次有动作的话,将会比以前更加危险,他已经想明白了。

剩下的事情已经和张华无关,他留在大殿听听即可,等到朝臣们讨论出来一个结果,他就会请辞,甚至连太子被废之后,儿子张韪都劝他退位免祸,更何况现在太子身亡?

“太子已经被废,现在就是一介平民,根本不需要操心什么身后事。”

“太子虽然被废,但是毕竟是天子之子,而且皇后宽容天下皆知,原谅此等不孝子,更显得我大晋注重孝道,可为天下之表率,所以还是应该厚葬。”

司马冏和司马越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皆看见对方眼中的轻视。人都死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不过是给贾南风一个台阶下而已。

贾南风对于死人一向宽大为怀,汝南王司马亮、卫瓘死后都恢复了名誉与爵位。相信过一会这位皇后的奏疏就会被呈上来。

果然,在争论差不多了的时候,上表:贾南风就正式上表,上面写道“遹不幸丧亡,伤其迷悖,又早短折,悲痛之怀,不能自己。妾私心冀其刻肌刻骨,更思孝道,规为稽颡,正其名号。此志不遂,重以酸恨。遹虽罪在莫大,犹王者子孙,便以匹庶送终,情实怜愍,特乞天恩,赐以王礼。妾诚暗浅不识礼义,不胜至情,冒昧陈闻。”

“皇后这是肺腑之言,令人感动,足以说的上是母仪天下。”

“皇后不计前嫌,可以称得上是天下女子之表率。”一阵呼呼啦啦的赞叹声不绝于耳,其中不乏须发皆白的老人,名震天下的名士。

“皇后的意思是,复封司马遹为广陵王,直接下葬在许昌即可。”

淮南王司马允猛然抬头,就要上前,却抢先一步被司马越拽住了衣袖,司马允回头怒目而视,最终还是心有不甘的待在原地。当初传说广陵这个地方有王气,所以武帝封太子为广陵王,以此来表明心迹,预订太子的皇嗣之位。

现在贾南风把已经死去的太子复封为广陵王,在司马允这个武帝亲子而言,就是在打晋武帝司马炎的脸,这让他这个淮南王如何容忍?

“殿下,不要在这个时候触怒皇后。”司马冏嘴唇微动,轻声的道,“这里是京师。”

如果司马允还在淮南,以他这么多年在寿春的经营,加上淮南十几万大军,没准又是一个淮南三叛的结果,可这里是京师,司马允只有七百人护卫,正面冲突十分不智。

贾南风表态等于是把这件事画下了一个句号,等到太子的事情讨论完毕,梁王司马彤像是很疲惫的样子,直接走出了大殿,随后赵王司马伦、齐王司马冏、东海王司马越、淮南王司马允也都纷纷离开。

在刚刚离开大殿走出皇城的时候,就见到贾谧的马车停下,距离很远贾谧就已经看到这一群宗室,打招呼道,“大将军、车骑将军,是进宫问安了么?”

几个王侯像是没有看见贾谧一样,对对方的话充耳不闻,直接纷纷上了自己的马车,片刻之后就像是在了贾谧的眼中,徒留十分尴尬的贾谧的在原地。

皇宫之内,张华和裴頠还在固执的请辞,坚决要还乡,刚进来的贾谧正好见到这一幕。刚刚被宗室晾在一边的贾谧,没来由的就是一阵不舒服,怎么好像太子死了之后,没有想象当中的顺利,反而好像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了?怎么会这样?

“燕王殿下,太子已经在许昌身亡,现在消息已经传到京师,小人得知后这个消息,马上就撇下了一切事物,快马加鞭前来报信。”孙成气喘吁吁的跪在司马季面前,脸上满是尘土,声音悲切的禀报道。

哦!司马季不慌不忙的端起一杯茶,目光落在孙成的身上,样子十分奇特。对于孙虑司马季记住的事情倒是没多少,但恰好能记住就是他亲手杀了太子?现在看到孙成在自己的面前鼻涕一把泪一把,感觉十分可笑。

第三百七十八章 匡扶社稷

孙成之所以这么快就找到了司马季,完全是因为他还没回到蓟城,被河间王请到了邺城做客,正好燕王对邺城也有兴趣,所以就留下来了。

相信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了,用不了两天所有在外的藩王就都会知道,司马季突然开口冲着孙成问道,“是谁对太子下了毒手?或者说,洛阳是派谁去了许昌?嗯?”

“这?”孙成心中一惊刚想把话扯过去,抬头就见到了司马季如寒冰一样的目光,不由得说了实话,“是,是小人的兄弟孙虑!”话刚出口,孙成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上,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你还算老实,要是敢瞒我,就要人头落地了。”司马季很是欣慰的看着孙成,慢吞吞的道,“天下十万人以上的城池,所有大州,就没有在我视线之外的,就算是你不报信,用不了几天时间,事情的经过也会传进本王的耳朵里面。这一次,你救了自己的命。”

“谢谢,殿下!孙成对殿下一直都是一片忠心,哪有敢隐瞒的道理。”已经冒了一身虚汗的孙成赶紧表忠心,“孙虑的事情小人完全不知道啊,要是他听我这个兄长的话,小人万万不敢让他去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太子敦厚善良,很多百姓都心中惋惜。”

“哦?放心吧,孙虑的事情不会牵连到你身上。不过洛阳暂时不要回去了,先在其他地方呆上一段时间。”司马季把玩着手指上的玉扳指,给孙成吃了一个定心丸。

现在的洛阳到底是怎么回事,谁都不清楚,而且他这次是不准备去抵近观察了,作死也要有个度,现在洛阳城里面,可比河间王镇压农民起义危险多了。动辄就是人头落地的下场,不管是宗室要动手,还是出现微乎其微的几率贾南风反杀,未来都是一场大乱。

而贾南风必然斗不过宗室,她只有一个人,可以赢很多次,但只要宗室赢一次,贾氏这个外戚家族就会被连根拔起,所以就算是贾南风这次真的有老天保佑反杀,最后的下场一样很悲惨,因为宗室里面的藩王太多了,双方的胜率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杀了洛阳的宗室,只会让出镇的宗室认为,贾氏想要和司马氏开战,结果就是所有军镇围攻洛阳,到了那一步贾南风死的会更惨。

至于为何不牵连孙成,为太子司马遹报仇,杀了一个小人物就可以表明自己的立场,司马季为何不做,这就更简单了,因为孙成是一个没有威胁的人,要是直接杀太子的是某个高门士族,司马季就算是现在不动手,以后也会找茬株连,何必和孙成一个草民较劲?

再说了,这是家族传统,当初魏帝曹髦受不了司马昭的专权,带兵进攻司马氏。虽然司马家实权在握,但毕竟是和正统的天子第一次军事对峙,士兵们不知所措,是贾充给士兵壮胆,说:“司马公养着你们就是为了今日,还犹豫什么?”于是成济扑上去把魏帝曹髦杀掉了。

后来司马昭不也被对贾充怎么样么?贾充还是贾南风的爹,现在他不杀孙成完全说的过去,毕竟我大晋以孝治天下,多听听祖宗的没错。

“我现在是回蓟城,还是在这里等待洛阳消息?”等到孙成下去之后,司马季又陷入到了思考当中,类似政变这种东西,要么马上开始,要么就不拖到什么时候,所以一个月内见分晓的比例是很大的。

自从北线运河凿通之后,邺城就成了一处水路要道,司马季只要从这里坐船就可以直接回到蓟城,这就是当初他为什么说,攻克邺城可以用水淹楚都的办法。

这一次之所以在邺城停留的时间比许昌都长,司马季也是想要亲自在运河一线看看,谋划以后调兵的事情,却不想先是见证农民起义,几天前才观摩了秋收算账,看着城外校场把俘虏的乱民斩首,今天还得知了太子身亡的消息。

运河效果很满意,现在水路这么方便,司马季可以随时登船回到幽州,想走就走的条件有了,他反而不想走了,留在邺城打扰几天观望一下,未尝不可。

主意已定,司马季便告诉随行的护卫先不回幽州,至于理由,没有。他是藩王,这个理由在一众护卫面前已经足够用了。

等待的可不仅仅是他这个燕王,这邺城的主人河间王,说不定也打着同样的心思。至于洛阳城内的诸王,就更不用说了。

太子身亡的消息传来,就像是一盆冷水一样把司马雅、许超这些禁军将领心中的火焰浇灭了,太子都死了,他们孜孜不倦的准备,营救太子的努力现在还有什么意义?

他们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把一家老幼的性命置之脑后,策划政变废了皇后?还不是因为太子活着,只要太子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这个天下迟早会恢复正轨?而不是落在一个牝鸡司晨的女人手中。

现在太子都死了,他们就算是发动了政变还有什么意义?皇帝唯一的继承人都死了,他们奋斗的目标都没了,一时间放弃政变,听天由命的想法充斥在脑海。

孙秀正是在这个时候,找到了在家中听天由命的司马雅,才没过多长时间,那个一心要救出太子的司马雅,就像是全身被抽干了一般,面对孙虑的时候也变的有气无力,没什么精神开口道,“不知道找本将何事啊,怎么没有带宫中的禁卫过来?”

“将军以为孙秀是告发了将军,带着宫中禁卫来抓你的么?”孙秀也并不生气,这些士族高门的人,多年以来对自己的轻视他早就习惯了,并不以为意,只要谋划成功,以后这些高高在上的人还不是要仰仗自己鼻息做人?

“先生说笑了,请说明来意吧。”司马雅坐起身来无精打采的开口询问。

“自然是匡扶江山社稷。”孙秀狠狠地击节,一脸正义的开口道。和前段时间的态度大相径庭,“赵王是高估了皇后,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狠毒。”

第三百七十九章 孙秀的谋划

“难道将军不想为太子报仇了么?这如何能对得起太子的知遇之恩?”见到司马雅茫然的神色,孙秀的空气也变的咄咄逼人起来,样子就好像自己所托非人一般。

如果司马雅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怎么可能会在司马遹囚禁许昌的时候,还联络朋友想要救出太子,孙秀此话完全是对他的侮辱,却不知道这都是孙秀故意的。

尸位素餐者多,并不代表忠君爱国者就没有,司马雅显然是后者,骤然听到孙秀这番话,一下子被激怒了,声音也有些不受控制,“先生是在羞辱我?”

“不敢,孙秀出身卑微,怎么敢如此?只不过见到满朝大臣敷衍了事,很是寒心罢了。”孙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先抑后扬把司马雅和其他朝臣切割开来。

孙秀出身底层,被晋朝官场的现状生生困住,早已经练就了一副看菜下碟的本领,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短短几句话就把司马雅圈了进去。

还提及了赵王年老考虑有些保守,真是没有想到贾南风竟然会杀了太子,现在悔之晚矣,早知道一定会粉身碎骨也要救太子,诸如此类的话。反正太子司马遹已经身亡,现在说什么漂亮话都行,并且告诉司马雅此时正是一个好机会,可以为太子报仇。

在司马雅询问为何现在是好机会的时候,孙秀微微一笑似乎已经成竹在胸,“贾后蛇蝎心肠,如若不铲除对我大晋江山是一个祸害,甚至会取司马氏而代之,宗室诸王现在无不愤然,一旦有人振臂一呼肯定群起响应。现在贾后已经害死太子,正是志得意满之时,所以要动手的话,一定要尽快。”

贾南风刚刚诛杀司马遹,肯定会志得意满,而且因为心腹大患被铲除,一时间贾南风心中肯定短时间找不到下一个目标,在太子刚死的这段时间,会产生一个灯下黑的效果,孙秀断定此时正是一个好机会。

孙秀口若悬河的说,听的司马雅频频点头,得过且过的心也被唤起,太子虽然死了,他仍然要为国除奸,但眯着眼睛多嘴问了一句,“先生,不知道赵王想要如何匡扶社稷呢?”

司马雅还没有被孙秀忽悠的不知道南北,脑中保持着一份清明,等着孙秀解答。

“赵王想要效仿周公、桓公之举,既想要匡扶社稷、也要尊王攘夷称霸天下。但赵王毕竟已经年迈,这个天下当然还是要回到太子的亲子当中。”孙秀一副很诚恳的样子,然后静看司马雅的反应。

只是效仿周公,说实话赵王并没有那个名望,相反赵王的名望还很臭,说出去也没人相信,所以孙秀加上了齐桓公,就是像春秋五霸那样的,做号令天下的诸侯,这样既不会对天子的权威构成挑战,赵王还可以唯我独尊。

孙秀的话似乎有点不忠之嫌,可司马雅听了之后却放下了心,狠狠地点头道,“我干。”

“有将军加入,何愁大事不成。”孙秀喜上眉俏对司马雅行了一个大礼道,“匡扶社稷就在此时。”

孙秀明显有些不把天子当回事的话,说动了司马雅,并不是司马雅瞬间就成了赵王一党,而是自从汉魏被篡了之后,分封制本身就受到一定程度上的推崇,不论是司马氏自己,还是各大士族都对分封制不排斥,社会环境如此。

孙秀说赵王要效仿齐桓公,在这种社会环境之下并非完全的大逆不道,再者齐桓公最著名的就是尊王攘夷,春秋时期的齐桓公在管仲的辅佐下,经过了内政、经济、军事等多方面改革,有了雄厚的物质基础和军事实力,适时打出了“尊王攘夷”的旗帜,以诸侯长的身份,挟天子以伐不服。尊崇周天子,并数次发动帮助诸侯国攘斥夷狄战争而大获赞赏。

现在晋朝的胡人数量很多,和春秋时期有些类似,孙秀这番话很对司马雅的胃口。最后就像是所有人知道的,赵王的年龄已经很大了,篡位应该是不会做的,做周公哪怕是桓公,都必将留名于后世,多种因素考虑下,司马雅最终对司马伦放下了戒心。

“这没有朝中重臣的首肯,似乎名不正言不顺?”司马雅回想了一下,低声道,“先生觉得要辞官的太尉和尚书令两人如何?”

“尚书令是贾氏的姻亲,不能相信。”孙秀微微摇头提醒道,“将军,这是掉脑袋的事情。至于太尉么,不是不能隐晦的试探。其他人就有赵王去联络,将军不要轻举妄动。”

司马伦虽说没什么正面威望,可在宗室里面的关系并不是司马雅一个宗室远亲可以相比的,如果说是其他的事情,司马伦在宗室里面说话,可能未必有人买账。可这一次可威望无关,贾南风已经在宗室犯了众怒,完美的帮助司马伦解决了威望不足的问题。

还是司马雅的动作更快一些,在晚上就已经到了太尉府见张华,隐晦的提及了贾南风诛杀太子,已经犯了众怒的事情,希望张华可以配合宗室的决断。

“将军,老朽已经准备辞官归隐了,不再过问朝堂的事情,将军可以放心,你从来没有来过,老臣也什么都没有听到。”张华看着兴致勃勃的司马雅,重重叹了一口气,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张华一听是赵王司马伦主导,心中的评价就下降了已不止一层,赵王司马伦是什么样的人?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既然宗室出手,并不知道有多少王侯加入进来,也就没有把话说死。

“老臣已经和尚书左仆射约定明日离开洛阳,将军来晚了,皇后已经同意了。现在老臣就算是想要进皇宫,都没有资格。”张华低着头声音无悲无喜,就似乎一切和自己无关一样。

“那……真是可惜了,太尉尽管休息。”司马雅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人家马上都要走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两人的见面虽然没有成果,可也没有是冲突,不同于历史,那时候张华因为得知是赵王主导,直接不客气的把司马雅赶出去,最终政变成功,赵王司马伦直接反手就把张华满门抄斩。

将司马雅送走,张华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又回想起来司马季的话,转头对着儿子张韪道,“韪儿,我们今天就去城外,为父心中的不安压不下去,你去通知尚书左仆射,就说为父有事情找他,约定在城外见面。”

洛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除却了心腹大患的贾氏,贾南风身居深宫不见人影,和她相比贾谧这几天就高调多了,连和他作对的太子都已经身亡,这个天下水还能治得了他?

贾谧现在不论是走到哪里,都有一群文士争相接待,处在一片吹捧当中,正是洋洋得意的时候,没看现在连宗室都不露面了么?贾氏一党眼中,就是宗室已经服软的表现。

金谷园中,仙音阵阵,舞姬扭动着身子,一片纸醉金迷之色,文士们时不时的发出哄笑。

“以后还要鲁公多多照顾,以鲁公的大才,这个天下还是离不开鲁公的辅佐,听说太尉和尚书令都要辞官返乡,看来鲁公马上就要进军中枢,执掌朝政了,真是可喜可贺。”

“太尉和尚书令还是有些迂腐,真以为朝堂没有他们两个就不能成事了么?”一众人将贾谧围在中间吹捧,一句比一句肉麻。

“哎,不要这么说么,谧还年轻,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贾谧故作谦和,脸上一副你们继续不要停的表情,显然对这些拍马之词颇为受用。

大家心照不宣,一时间众人都哄笑起来:金谷园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所倡义举之人,足可调动洛阳禁军半数,就算是硬碰硬的对垒,本王也绝对不怕她贾南风。”司马伦此时一扫以前的优柔寡断之色,显然对目前的布置十分满意,除了太子余党的司马雅、许超之外,还有众多将校参加。

“不知道主公能否亲自指挥?”孙秀听罢之后跑出来一个问题。

司马伦苍老的脸上有些尴尬,这个问题他没想过,推脱道,“本王已经老了。”

“这就是了!”孙秀没有点破司马伦不敢亲临战阵的事实,慢吞吞的道,“所参加的将校都是重要位置的将校,兵力也足够,但是他们出身低微,真面对禁宫的贾后,一旦事情不顺,很可能被吓得不敢动手,司马雅不过是宗室远亲,就怕到时候镇不住这些将校,万一贾后出面镇住了这些将校,给予好处在反戈一击的话?事情就不好办了,需要一个宗室出面,统领其他将校,才更有把握一点。”

这对孙秀而言同样是掉脑袋的事情,由不得他不慎重,要是司马伦有胆量自己亲临战阵,也就不用假手于他人,现在还需要其他藩王的帮助,这个藩王必须是和皇帝关系很近的宗室,但又不能是亲兄弟。

“大王,一定要说服齐王参加起来。”孙秀想了半天,提出了这个人选。

第三百八十章 景帝一脉

只有和皇后分庭抗礼的宗室成员出面,才可以把她治住,而且这个人起码得是宗室近亲。司马雅是疏族,不具资格,剩下的人选就寥寥无几了。

也只有齐王司马冏最为合适,要说是和贾南风分庭抗礼,其实淮南王司马允最合适,可孙秀不敢去建议,问题恰恰就出在淮南王太过于名正言顺了,要是成功的诛杀贾南风,淮南王本身就是皇帝的弟弟,又有诛杀贾后的威望,来个回首掏把赵王一块灭了,都不是不可能的。

司马冏是皇帝的堂弟,这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宗室内部,还有很多宗室的远亲,心中惋惜当初司马攸的命运,司马冏又是司马攸的嫡子。最重要的是,司马冏代表了司马师一脉,这就很可怕了。

绝对司马氏命运的高平陵之变,是依仗司马师训练在北邙山的三千死士,这样才兵行险招灭掉了曹爽。要不是司马师没有儿子,那轮得到司马昭统领司马家?就算是如此,司马师死后也被追封为景皇帝。

司马昭立继承人的时候,司马攸能有人支持和司马炎争夺家主之位,司马衷因为本身有问题,有朝臣希望立司马攸为皇太弟的时候,原因都是因为司马师的影响力。哪怕就是现在,司马冏仍然处在司马师威望的保护之下。

“齐王,他倒是有这个能力,可他能行么?”司马伦有些没把握的道,“万一他站在皇后那边怎么办?”

掉脑袋的时候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司马伦的担心当然有自己道理。

“大王忘了,齐王和贾氏是有仇的。”孙秀强忍着心中不适提醒着,有这种主公有时候也够累的,什么都要他出声提醒,“想想,齐王的母亲是谁,他断然不会对贾后手软的。”

贾南风和司马冏的母亲贾荃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贾充他的第一次娶的是李丰的女儿,生下了贾荃、贾裕姐妹俩。李丰后来在曹芳的授意下,与皇后之父、光禄大夫张缉,太常夏侯玄密谋反司马师,结果泄露。李丰被司马师用刀环砸死,夏侯玄、张缉被夷三族。贾充的前妻李氏受到牵连,被流放。

也就是说司马冏母亲贾荃的生母,实际上是被司马师亲手灭掉的,而司马冏现在则是景皇帝司马师一脉的继承人,这个关系有些混乱。

贾充在贾荃的生母被流放之后另娶了城阳太守郭配的女儿郭槐,生下了贾南风、贾午姐妹。贾南风性格就在郭槐的影响之下,贾充还是个怕老婆的人。一直到了贾荃姐妹的生母李氏病逝的那天,贾充也没有看望过。

司马冏的母亲贾荃因为这件事,对贾南风姐妹十分仇恨,有这个机会,齐王怎么会不报仇呢?孙秀再三提醒之下,司马伦才想到了这桩陈年旧事。

来到赵王府的司马冏,面色冷淡,一双眼睛四下环顾,便进入了正堂见到了端坐的司马伦,不用司马伦说话,司马冏便以子侄礼拜见,然后坐下道,“不知道赵王找冏有何事?”

“太子蒙难,本王想要重整超纲,不知道景治意下如何?”司马伦开门见山的询问,至于房外,孙秀已经带领护卫布置,以防不测。

司马冏双眸精光一闪,没有直接答应,转而说道,“这是大事,不知道把握几何?”

“如有景治坐镇,此事十八九稳。”司马伦斩钉截铁的道,“太子蒙难,宗室多有不满,贾后当政多年,也不是谁都满意。现在就连太尉、尚书令都要辞官返乡,天下大势还不够清楚么?然而本王老迈,可能无法披坚执锐,宗室当中正是需要一个年富力强之人,本王思来想去,只有景治最为合适。”

司马冏的眉毛一挑,似乎在权衡其中的利弊,不可否认他当然是心动的,只不过楚王的例子在先,真要是一口答应,还真怕里面有什么陷阱在等着自己。

“不知道其他参与的将校都有谁?”司马冏慢吞吞的开口询问道。

司马伦轻抚一下胡须,成竹在胸的开口道,“明天晚上,景治就能见到他们。”

“本王深感幸运!”司马冏回答的也十分干脆,直接就在赵王府等待,看看到底参与政变的人都是谁?实际上他已经答应了,只是没有明说。

孙秀想的一点错都没有,司马冏几乎一听到一切准备都已经好了,第一个想法就是报仇,虽说是生母的悲剧是司马师一手制造的,可他现在早已经是司马师一脉的代表,不能对自己开刀,而对贾氏就不同了,生母一辈子就痛恨贾南风姐妹,自己的父亲司马攸,也等于是被司马炎逼死的。

司马炎逼死他父亲司马攸,贾南风一家造成了母亲贾荃早早病死,几十年前司马炎和司马攸的家主之争,十几年前父亲司马攸的皇太弟之争,一切新仇旧恨都在司马冏的心里浮现,现在有了这样一个机会,他当然要报仇。

更何况,整个天下都知道,这个江山本身就应该是司马师一脉的,就连司马昭都说过,此景王之天下也,在赵王府度过的夜晚,司马冏辗转难眠,想到了自己父亲名扬天下,却被司马炎逼迫而死,想到母亲被贾南风欺压,一双拳头紧紧的攥起。

又是一天艳阳高照,乘着马车在金谷园回到洛阳的贾谧志得意满,却没见到一名将校远处看向自己的神色满是厌恶。

这一夜的赵王府,屋中一缕灯光照应着所有人的脸,通事令史张林、省事张衡、殿中侍御史殷浑、右卫司马督路始,这些文武官员职位都不高,但都很显要,在最核心的殿中任职。

右卫佽飞虎贲督闾和,司马雅麾下的右卫督,还有士猗麾下的殿中虎贲,加上翊军校尉司马冏、从城外直奔禁宫的所有路径的将校,全部云集在此。

“明日拂晓之前动手,诛杀贾后。”司马伦一声令下,众人都是狠狠地点头,“愿听从赵王安排!”

第三百八十一章 天子之怒

司马伦很享受这种一呼百应的感觉,但现在还不是志得意满的时候,敛起笑容深沉的道,“本王也不想如此,但贾后无道,想要篡夺我司马氏的江山,不得已出此下策,本王已经老迈,为了不耽误大局,届时诸公全部听从齐王的号令。”

“能够悄无声息的进行当然是最好,虽然捉对厮杀我们也不惧她贾后,可到时候一定会血流成河,此次诛杀贾氏一党,最为重要的仍然是要天子,只要不让贾后见到天子,此事就十八九稳,切断贾后和宫外中护军、领军和北军中候的联系,便可兵不血刃。”司马冏见到一众人都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意简言骇的道,“此事本王也有了谋划,可以避免双方大军把京师杀的血流成河。”

“那就一切都听从齐王的了!”司马雅拱了拱手,怅然道,“终于还是能给太子殿下报仇了,真是老天有眼。”提及太子司马遹,在座众人皆是一脸黯然,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不断有赵王府的仆从前往各府,通知再坐将校的部下,在夜色当中,这一切都显得悄无声息,深夜的京师一无既往的安静,和历次宫廷内斗一样,黑夜仍然是最好的掩护。

很多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在家中被唤醒,直接就见到了顶头上司的令牌,匆匆穿上衣物在赵王府汇集,赵王府门前,车水马龙,火把成片,和整个洛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听命而来的前驱、由基、强驽三部司马,一看这些人都是暗自吃惊,禁军各部的将校,在这里出现的几乎占据了半数,甚至他们的顶头上司右卫司马督路始,也仅仅是其中一个而已。

这么大的阵仗令汇集而来的众人,心里都是一阵嘀咕,还没等他们发问,赵王司马伦就在众多将校的簇拥之下出现,和平时谨小慎微的样子相比,此时的司马伦杀气腾腾,全无平时的谄媚、怯懦,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天子有旨!”司马伦怒发须张的看着听从召集的人马,怒喝道,“中宫皇后与贾谧等杀吾太子,今使车骑入废中宫。汝等皆当从命,赐爵关中侯。不从,诛三族。”

短暂的沉寂之后,云集而来的人马就纷纷从命,接受了司马伦的调遣,圣旨是不是真的并不重要,司马伦身边一水的禁军将校更重要,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诛三族,完美的激励了大队人马的士气,形成了从者云集的效果。

黑夜中的洛阳,多日以来暗潮涌动,终于在这一刻形成了横推一切的滔天巨浪。已经穿上盔甲的司马伦和齐王司马冏一马当先,带着嫡系人马直奔禁宫,殿中侍御史殷浑、右卫司马督路始,右卫督闾和,一哄而散,直奔各处机要之地,召集兵马以备不测,防止忠于贾氏的人马反扑,封锁各条进入禁宫的要道,下令从禁宫出来报信的人,不管是谁先斩后奏,一个不留。

皇宫的大门早已经被内应打开,就这样门户洞开的迎接,赵王司马伦、齐王司马冏带领的大批士卒入内,众多脚步声和时不时兵器触碰的声音,在深夜显得格外刺耳,却也传不出多远,悄然之间,最为固若金汤的深宫高墙就已经易主。

皇宫很大,可战略要地也并不比外面更多,进入皇宫的政变人马迅速散开,赶往各处,有殿中中郎士猗,这个对皇宫无比熟悉的参与者,哪里需要派人防守,什么路径需要埋伏,政变者都一清二楚,把守各处接管了皇宫的控制权。

“现在就差后宫了,当务之急是找到天子,天子在我们手中,贾后就无法翻盘。”司马伦压抑着心中的狂喜,做出一副冷静的样子对司马冏道,“齐王不是说有内应么,不知道在何处?”

“他马上就来!”司马冏示意稍安勿躁,就在这里等待,没过多长时间,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便匆匆赶来,骆休是皇家华林园的园令,对整个皇宫了如指掌,不论是朝臣能见到的还是见不到的后宫布置,都在他的脑子里。

骆休和司马冏的关系很好,在司马冏提及此事之后,便已经答应作为内应,此时筝派的上用场,司马冏见到人来了,便着急的问道,“天子现在在何处?”全无刚刚让赵王稍安勿躁的样子,这毕竟是掉脑袋的事情,什么喜怒不形于色,都是装的。

“天子正在寝宫当中,齐王殿下随我来。”骆休一见到赵王、齐王都已经现身,政变的大队人马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了皇宫,暗自庆幸自己正确的选择,也不废话直接在前面带路,穿行在皇家园林当中,朝着皇帝司马衷就寝的寝宫摸去。

来到寝宫之外,司马冏一声令下指挥政变的军队在外把手,和司马伦一起进入寝宫当中,推门寝宫之门,皇帝身边的内宦一见到身着铠甲的两个藩王现身,吓得大叫起来,作为皇帝身边的内宦,他当然是贾南风安排在这里的,见到此景顿觉大难临头,同样的戏码,九年前在诛杀杨氏的时候也上演过。

司马冏面带厌恶的吩咐身后的宿卫,“拉出去砍了,别打扰到天子休息。”

“赵王饶命,齐王饶命,奴婢没做什么啊。”被拖走的内宦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挣扎着,直至被拖出寝宫,片刻之后传来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寝宫又恢复了安静。

让宫女战战兢兢的把司马衷唤起,睡眼朦胧的司马衷直勾勾的看着两人,还有两人身后的宿卫虎贲,脸色烦躁的问道,“两位爱卿何事?为何深夜打扰朕的休息。”

“陛下,皇后陷害太子,对陛下的江山图谋不轨,臣等要清除奸佞,请陛下下旨招贾谧入宫!”司马伦跪在地上大声请旨道,“请陛下下旨。”

“奸佞,图谋不轨?”司马衷自语了两句,忽然呆滞的脸色大变,狰狞的大吼道,“给我杀了。一个不留,让贾谧入宫。”对司马衷来说,从小被灌输的教育,成功的让他把守护江山变成了本能,不需要听人劝说。

“谢陛下!”司马伦两人面色都是一喜,谁说天子什么都不懂的,还是有天子要保护的东西存在。

第三百八十二章 团结的宗室

“现在手里有兵权的,还有东武王司马澹,任领军之职。剩下一个就是中护军赵俊了。我们控制内宫贾后已经不足为虑,关键是把这两个人收拾掉,大事可成。”有了司马衷在侧,众人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司马冏盘算着目前的局势,也是征求司马伦的意见。

“东武王在怎么说也是宗室的一员,难道他还能为了贾后和我们拼命不成?只要保证既往不咎,他毕竟是本王的侄子,肯定会站在宗室一边。”司马伦并不在意司马澹的选择,相反低声道,“关键是贾谧,这小子可有不少党羽,而中护军赵俊则是真正的贾氏一党,太子蒙难和赵俊有极大的关系,于公于私都必须要铲除。”

“马上派人去召贾谧,齐王,你先去把贾后拿下。”司马伦杀气腾腾的吩咐道,再也没有以前在贾南风面前的卑躬屈膝,一朝翻身做主人,这种心情非一般人可以体会。

司马冏也不废话,大手一挥就带着上百宿卫朝着贾南风的寝宫进发。

“天子有诏,为何这么晚了召我入宫?”宿醉未醒的贾谧,坐在马车当中随着车辙左摇右摆,一阵凉风吹过,让处在混沌的脑子变得清醒起来。疲惫的将脑袋探出马车,看着夜幕当中的街道,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马蹄声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传出很远,直到皇宫大门贾谧慢慢的下车,趁着火把的亮度看向门前的宿卫,脸上闪过狐疑之色,怎么这么陌生?

皇宫对贾谧来说绝不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不论多晚他都来过,几乎所有时段的宿卫的军官他都能认出来,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宿卫绝对是第一次见到。

可能一辈子贾谧都没有今天这么小心谨慎,可能是宿醉的头昏脑涨让他不得不多用脑才能缓解胀痛感,临下马车之前对着车夫吩咐道,“小心一点,等着听着我的命令。”

在车夫的认可当中,贾谧来到皇宫前面,带着三分醉意貌似心情不错的问道,“殿中宿卫也真是辛苦,你们将军现在何处啊。”

“正在里面,鲁公是否要入宫。”宿卫低着头回应,就等着贾谧入宫,到时候宫门紧闭来一场关门打狗。

“天子传召,谧不敢不来,对了马车上还有奏疏,差点忘了。我去取一下。”贾谧心中咯噔一声,面上不漏声色的说了一句话,似乎什么都没发觉一般,返回到自己的马车。

刚刚坐上马车便大喊一声,“去中护军的府邸,快走!”这一声叫喊充满了急切,全无半分宿醉之态,早有准备的车夫一扬马鞭,骏马嘶鸣直接就在一群宿卫士卒面前扬长而去,快的都让人反应不过来。

贾谧的脸色很是急切,只是一句话就确定这些宿卫是被换了,真正的禁宫宿卫将校,是不可能在宫中的,他才直接选择逃跑,反正就算是猜错了也没关系,猜错了说明贾南风没事,只要她没事,就算是自己闹出笑话也不会受到处罚,可一旦猜对了,这事情就严重了。

“快给我去追,一定不能让他逃出城外。”司马雅听到宿卫禀报,一下子跳起来,身着甲胄无视地心引力,所有迫害太子的人当中,他最想要杀的就是贾谧。听到这个消息,一想到城外的大军还听从中护军的指挥,一下子气血冲顶,直接带着宿卫士卒就从皇宫冲了出来,同时让人去给进入后宫的司马伦和司马冏报信。

寂静无声的大街上,正在上演一场追逐战,贾谧一辈子就聪明这么一会,不管自己的判断是不是真的,相信马上就会知道,身后远远传来的追赶声,更是让他确信,皇宫里面一定是出事了,此时只有找到中护军赵俊才能翻盘,不然自己和贾氏一党都死无葬身之地。

“什么,贾谧跑了,他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司马伦一听禀报的事情,差点一口气背了过去,这个二世祖还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赵王现在的心情就像是明智胜利就在前方,却被战场上的最后一直箭簇射中,心中没来由一阵紧张。

捂着怦怦直跳的心脏,司马伦咬着牙道,“关闭所有宫门,先把贾后拿下,传令给在京师所有宗室,全城捕杀贾氏一党,绝不能让贾谧、赵俊联络上城外的禁军。”

虽然十万火急,司马伦还是没有把自己气糊涂,城内参与的禁军占据绝对优势,只要把宗室的力量全部调动起来,切割贾氏和城外的联络,对方就翻不了盘。

身后的将校一听,马上安排人骑马出宫报信,前往京师的各大王府,悄无声息的干掉贾氏一党已经不可能,现在就看是在城内解决,还是大军对垒了。

各大宗室的府外,前后响起一阵阵的敲门声,将梁王、淮南王、东海王一干宗室全部叫起来,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宫中已经发生政变,司马伦已经待人杀入宫中。同时也知道贾谧已经跑到了中护军赵俊的府邸,形势已经十万火急。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宗室诸王就做出了选择,是站在贾氏一边还是站在宗室一边,这根本就不用选,“宗室诸王领兵把赵俊的府邸给我团团围住。”司马彤一边穿上盔甲一边对着被叫起来的护卫、仆从大喊道,“你们直接去武库,除了宗室王府的人马,所有人马一旦靠近格杀勿论。”

武库当中有足够配备全天下兵马的武器,一旦被敌方掌控后果不堪设想。司马彤直接带着梁王府的人马直奔武库而去。

“对我杀到中护军赵俊的府邸。”淮南王司马允一拨马头,抽出长刀直指赵俊的府邸喊道,已经集结好的淮南王护卫足有七百人,杀气腾腾的朝着赵俊的府邸杀了过去。

“撞开大门,把贾谧府当中所有人全部杀光,一个不留。”司马越冷然的对着身后的士卒下达了命令,十几个壮汉抬着撞木,狠狠地撞击贾谧府的大门。

天色还没亮,洛阳却如同白昼一般,到处都是高举火把的军人士卒。各大王府的力量全部都出现在人们眼中,宗室从来没这么团结过。

第三百八十三章 贾氏覆灭

中护军赵俊的府邸之外,淮南王司马允和赶来的司马雅合兵一处,将眼前的府邸团团围住,一人粗的撞木狠狠撞击着府门,距离稍远一些的弓箭,点燃火箭抛射,顺着府外的围墙射了进去。

撞木每撞击一下就好像撞在所有人的心里,赵俊府邸现在已经乱作一团,赵俊本人登高望去,眼前一些其他贾氏一党的成员府邸,同样火光冲天。心中就是一沉,知道所参与政变的军中将校肯定很多,连同宗室全体出动,这一次是要把他们赶尽杀绝啊。

“哭什么!”从高楼下来的赵俊被哭哭啼啼的声音吵得心烦意乱,直接抽刀砍了最近的侍女,一颗圆滚滚的脑袋落地,姣好的容貌上面还带着泪痕,赵俊面色不变大喊道,“给我安静点,一旦大门被攻破,你们全都都要死。”

心慌意乱的贾谧满脸愁容,他一辈子就这么小心一次,这一次就救了自己的命,可是现在看来这股聪明劲只能救他一段时间,一声一声的撞击声频频响起,在他眼中就是一道道催命符,咬着牙道,“中护军,我们必须和城外的禁军汇合才能评论。”

话未说完,心烦意乱的赵俊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贾谧的脸上,把后者打的眼冒金星,贾谧一下子懵了,不敢相信的看着平时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中护军。

“都是你们家乱政,才连累我。不想死的话就给我闭嘴。”赵俊面带厌恶的看着贾谧这个二世祖,再无平时的和善。都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赵俊也不对贾谧客气了,联络城外禁军?这是个人都能想到,问题是现在怎么出去。

几乎所有贾氏一党的府邸都被围攻,现在想要离开府邸尚且是一个问题,更何况出城?城门就不会被封锁么?谁知道到底有多少将校参与到政变当中?赵俊也不知道,但这个数量肯定很多,加上宗室诸王全部出动,这几乎就是必死之局。

“现在只有守住府邸,等到天亮,城外禁军的心腹能够得到消息来救援了。”赵俊大声的对着府中的部曲私兵喊着,他也知道这种机会微乎其微,几乎等于是没有。可他能怎么办?引颈自裁么?

“宿卫有攻城器械!”司马雅看到府前大门紧闭,立刻指着身后的宿卫大营吼道。军卒立刻就冲向了大门,连续撞击之下,赵俊府邸的大门已经摇摇欲坠。

赵俊安坐在府邸里面,今天他要做的就是等。中央三十六军,今天他就不相信所有三十六军的将校全部站在对方那边。只要等到天亮,没准奇迹就出现了。

轰……距离不远的鲁公府,司马越麾下的士卒终于撞开了大门,大门重重落地的同时,一阵急促的箭簇顺着门口激射进去,将十几个来不及躲开的私兵射成了刺猬。

“诛杀贾谧三族,除了首恶要明正典刑,今天在这里的都在三族之列,全部格杀勿论。”挥舞着马鞭的司马越指着洞开的大门,杀气腾腾的喊道,“鸡犬不留。”

杀……,身后的护卫士卒高举着刀枪冲了进去,和贾谧府中的私兵混战在一起。门前已经杀得是难分难解,司马越平日里对待属下士卒十分优厚,属下当然誓死效命。

可贾谧府中的私兵也知道这是灭顶之灾,士卒们疯狂反击。居然将战力强悍的禁军,一度驱赶出大门之外。可参加政变的军士毕竟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时间一久贾谧府中的私兵显得有些不支起来。

皇宫出来的探马已经前往洛阳各处城门,大声对着把守城门的将校喊道,“没有天子的圣旨,今天谁能不能打开城门,违令者,诛灭三族,尔等听明白了么?”

洛阳各处城门紧闭,麾下士卒全部刀枪再侧,做好了应变的准备,防止城外的贾氏一党发觉城中出现变故,静等着城中的杀戮收场。又过了一会,一个拥有军权的人出现在了城门前,他就是东武王司马澹。

司马伦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当整个宗室都加入到混战当中的时候,司马澹已经别无选择,不管是他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必须站在宗室这一边,不然贾后一旦翻盘,京师的宗室就会被诛杀殆尽,到时候他能不能幸免,这是谁都不知道的事情。、

皇宫里面,司马冏已经带着贴身护卫来到贾南风的寝宫之外,除了这么大的动静,已经有人把贾南风叫醒,只是她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撞上了进入寝宫的齐王司马冏。

贾南风一见到身着甲胄,杀气腾腾的司马冏心中就是一惊,有些慌乱的问道,“齐王为何入宫?”

“奉天子诏令,收押皇后。”司马冏昂着头,平视着这个过去九年掌控天下的女人,冷漠的答道,“贾氏谋害太子,今日就是贾氏灭门之时。”

“诏当从我出,何诏也?”贾南风心中一股大难临头的感觉,想要拖一下时间。

“皇后不要拖延时间了,相信不长时间之后,你就会看到很多熟悉的人成为阶下囚,多年以来皇后掌控天下,但似乎忘记了,这个天下是我们司马氏的,不是你们贾氏的,我们宗室一旦真要铲除你们这些外戚的时候,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司马冏带着冷淡的笑容看着贾南风,“皇后,从你要杀太子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今天。难道你真以为,凭借一个外戚,能够和我们全体宗室对抗么?”

司马冏也不废话,指挥手下架起来就走。到来司马衷所在的东堂。司马衷正在打着哈欠等着她来,见到贾南风也没有过多的表示,贾南风对他而言,就是一个比陌生人强不了多少的角色。

“陛下,他们要废了我,就是要废了你啊。”贾南风一见到司马衷坐在那,就声嘶力竭的喊了出来,这个时候她才从大权独揽的感觉中走出来,这个权利从来都不是她的,只不过之前她能够借用到,没有司马衷的支撑,她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那还有半分披靡天下的样子?如同一个寻常妇人哭喊起来。

“废了我,就没有人保护你了。”到了现在,贾南风希望司马衷赶紧清醒过来,他们夫妻二人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这些宗室怎么可能像他一样维护司马衷的权威。

话是这么说没错,她的权利来源于司马衷,自然会维护司马衷的生存,一旦换了皇帝,她这个皇后立刻就什么都不是。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站在一边的司马伦看着贾南风的可怜样,冷笑一声,“当初你一石二鸟,诛杀杨氏、诱杀楚王、淮南王、后来又杀了太子,何曾想到会有今天?时至今日有如此结果,难道不是你自己选择的么?”

“是你,除了你们两个还有谁?”贾南风看清楚了司马伦的模样愤恨的问道。吼完,也觉得徒劳无益。此刻她已承认大势已去,但刀箭及身连谋使者都不知道,这输得也未免太惨了。

“宗室诸王都在之内,梁王就在皇宫之外看守武库,淮南王攻打赵俊,东海王就在你娘家。还有其他诸王,分别都在各处要地,贾南风,你现在心服口服了么?”司马冏双手别在胸前,气定神闲的道,“还想知道什么?”

“早就应该杀了你们。”虽然已经知道自己输了,贾南风还是带着凶悍之气开口道。

“你杀得完么?真以为这个天下是贾氏说的算?”司马伦哈哈大笑道,“贾氏在京师尚且不是宗室的对手,更何况就京师之外?这个天下十之七八的大军,他们的统帅姓什么?相信你也是知道的,多年来宗室对你容忍,却让你看不清自己的能力,梦终究有醒来的时候,等着本王召集朝臣勋贵,让你知道什么叫天道有常。”

“请天子废黜皇后之位。”司马冏冲着端坐在上面的司马衷见礼,不在看贾南风一眼,从现在开始,贾南风已经是一个待宰羔羊,就看什么时候杀合适。

赵俊的府邸处在一片火光当中,在一炷香之前,府前大门已经被撞开,潮水一般的士卒冲了进来,整个府邸到处都是喊杀声,花园、回廊当中,到处都是倒毙的尸体,鲜血将整个长廊的地面染红,人走在上面都可能滑到。

现在杀戮都已经渐渐平息,淮南王司马允在一众忠心的护卫之下走了进来,眼见到处都是尸体横陈,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到有士卒把赵俊和一脸是血的贾谧押过来,冷峻的脸上才出现一抹微笑。贾午、赵桀也都没有被杀,也在抓捕的人当中。

“送入皇宫,等待天子处理。”司马允看着眼前的失败者挥挥手吩咐道。

各处战场的战斗也都到了尾声,贾谧的一时机灵没有挽救贾氏覆灭的命运。各处府邸贾氏一党都被押出来,几十个宗室王侯各自带着自己的战利品进入皇宫。

“贾午、赵桀狼狈为奸,逼迫太子,拉出去杖毙。”司马彤见到这两个女人,眼中闪过一抹寒光,知道这是太子的仇人,直接让士卒把两人拉出去。

第三百八十四章 相国

“中护军赵俊和贾氏牵扯甚深,诛灭赵氏三族。”淮南王司马允恶狠狠地开口道,“目前赵家所遗留下的人,通通斩首,一个不留。”

“黄门郎董猛、孙虑,全部满门抄斩。”司马冏同样杀气腾腾在一旁补充道。

“贾谧本姓韩,韩氏一门也在诛杀之列,父亲韩寿开棺鞭尸,挫骨扬灰,韩氏一门同样灭三族。”司马冏话音刚落,司马越也在一旁补充道,“太医令程据、治书御史刘振,同样照此办理。”

在场诸王一个接一个的发话,将自己认识当中的贾氏一党全部说出来,每个王侯多说一句,杀戮的名单上便又多了几十条人命。

“至于贾南风么,先暂且囚禁于金墉城,等到朝臣勋贵全部入朝之后,大家商量一下看看如何处理!”司马彤不慌不忙的开口道,“我们也要给天下一个交代,给太子一个交代。”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主要战斗都已经结束,一列列士卒押着贾氏一党的党羽,前往行刑之处,长刀挥出,人头落地,太医令程据、治书御史刘振、黄门令董猛、黄门孙虑,中护军赵俊、鲁公贾谧满门抄斩、暴尸于市。

一声声戛然而止的惨叫传出很远,令人心悸,一车又一车的无头尸体被拉出来,上面也流淌着殷殷血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露面上。这个过程一共持续了两个时辰,等到所有尸体和头颅全部被拉走,数十丈行刑的地方几乎已经被血泥所覆盖。

掌控大晋九年的贾氏一党自从灰飞烟灭,到了下午,还在洛阳城外的张华和裴頠就知道了这个消息,立刻启程返乡,远遁避祸。

随后宗室诸王正式宣布,恢复太子司马遹的名誉,太子的冤仇得以昭雪,并且马上昭告天下,随后便开始对朝臣进行梳理,一旦被确定为贾氏一党,轻则罢免,重则斩首。禁军也是清理的重要之处,连续一个整天的时间,洛阳街头都是行色匆匆的士卒,这些禁军士卒面色冷然,恶狠狠的盯着一切可疑的人。

前往各大军镇通知出镇诸王的探马已经上路,告知外地的藩王贾南风已经伏诛的消息。同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各地的官吏,也有不少是贾南风的党羽,防止这些人作乱,就需要依靠宗室的弹压。

五日之后,报信的探马已经进入邺城,坐镇邺城的河间王司马颙才知道了这个消息,“天子任命赵王持节、大都督、督中外诸军事、相国,”

“相国?”司马颙一愣,脸上闪过古怪之色,东汉就已经没有相国的职位了,最近一百年被称为相国或者丞相的有三个人,董卓、曹操和司马氏的领头人司马懿。这赵王想要做什么?竟然称呼自己为相国。

“知道了,燕王也在邺城当中,你去向燕王禀报吧。”收起心中的狐疑,司马颙不动神色的说道,不管司马伦的目的是什么,静观其变就对了。参与诛杀贾氏一党的宗室这么多,京师诸王会自己评判这件事。

对于司马颙这种出镇在外的藩王来讲,收拢手中的军权,就是以不变应万变的最好方式。

来司马季这里报信的探马,正好碰见了梁成,而且还受到了阻拦,不由得有些不耐烦的道,“京师出现大事,必须要让燕王知晓,你担待得起么?”

“燕王殿下平时教育我们,在蓟城人眼中,除了蓟城之外都不值一提,相信也不是什么大事,殿下还没有醒来,这位仁兄先等待一下吧。”梁成不为所动的开口道。

半个时辰之后,报信之人才见到了刚起床刷牙的司马季,口中还诉说了刚刚梁成的无礼,“燕王殿下身边的护卫,似乎有些见识不足,眼中只有蓟城。”

噗……司马季不慌不忙把口中的漱口水吐掉,平淡的看着来报信的使者开口道,“他说的没错,这就是本王教给他们的。”

司马季眼中,整个天下的所有城池都没有蓟城重要,洛阳来使可能对这种言论不满。这也正常,可他心里还是会这么认为。洛阳那个地方是标准的乱世挨揍,南方的建康更是一个挨揍的地方,只有长安能和蓟城相提并论,八百里秦川地方又不够大,司马季这么重视蓟城一点错都没有。

把报信的使者噎的够呛,司马季才询问对方是什么事,实际上他心中已经有所猜测,应该是洛阳出事了,果然,来人将前因后果说明白,告诉司马季朝廷大权已经落入司马伦的手中,贾氏一党已经灰飞烟灭,就连贾南风本人也被困在金墉城。

和司马颙一样,司马季一听到相国这个词汇,也联想到了董卓、曹操的身上。司马伦刚开始就是奔着大权独揽上面去的,要是太专权的话,可是很容易分赃不均的。

“本王已经知道了。”司马季摸了一把嘴巴,看着刚把气喘匀的来使,慢吞吞的道,“如果本王是你的话,会马上回到洛阳,大变之后一定会搞赏三军,如果在外面等待时间太长的话,到时候可能就会没你的份了。”

“燕王殿下说的可是真的?”使者的神色就是一喜,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当然了,惩治奸佞之后,自然要封赏,赵王刚刚担任相国正式凝聚人心的时候,这次封赏绝对不会小的,幸亏你跑的不远,现在回去可能还来得及。”司马季嘴角含笑的看着对方,老神在在道,“如果相国足够大方的话,相信此次参加的禁军校尉统统都在封赏之列,本王估计怎么也要个千八百人吧,希望当中有你一个。”

这又不是什么新鲜操作,当初杨骏、司马亮不都干过这事么,司马伦再干一边也属正常。没准还有他司马季一份呢,就看司马伦刚掌权,对待出镇的藩王怎么样了。

“有燕王的指点,真是令小人茅塞顿开,那小人就回京师复命了。殿下请休息。”来使一听对着司马季千恩万谢,似乎在感谢燕王指点迷津。

第三百八十五章 抢夺人才

“回蓟城!告诉河间王,季感谢这段时间的盛情款待。”司马季披上长袍慢吞吞的让人去司马颙告知,自己要离开邺城了。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是给泰山写了一封信。表示自己没有忘记小羊。

之所以回到蓟城,而不是去洛阳,或者去泰山,也是经过一定程度上的考虑。司马伦这么快季自封相国,效仿董卓、曹操、司马懿。连司马季都觉得目的是显而易见的,不可能其他藩王就没有疑虑。

这一次灭掉贾氏,从洛阳来使的口中,司马季知道了和历史其实并不完全一样。历史上铲除贾氏非常顺利,兵不血刃就把贾南风一党全部收拾,可这一次明显就血腥得多。只是城门成功封锁,没有让贾氏一党联络上城外的禁军而已,最终没有变成最坏的结果,双方大军对垒。

没把洛阳杀了个血流成河是不幸中的万幸,可由此产生的问题却更大了。那就是这次的政变可以说京师的诸王全部出了力,对于一些禁军将校倒是好打发,封侯赏赐也就是了,杨骏做过、司马亮做过,现在司马伦可以照葫芦画瓢。

对于出镇的宗室藩王打发起来也不难,谁让他们出镇在外,没在这次匡扶社稷上帮上忙呢,没出力自然就理亏。想来下旨安抚,在给与一定的便利,出镇的藩王也不会在说什么。

问题就在于京师的宗室诸王身上,历史上没经过什么战斗,蛋糕还比较好划分,但最终还是内讧起来,司马伦先杀了淮南王司马允,后把齐王司马冏踢出洛阳,后来就是人们印象当中的八王之乱了。

这一次每个王府都出兵喋血街头,参与的藩王多了,分蛋糕的人就会更多。蛋糕就这么大,肯定会有很多人不满,洛阳的矛盾可能激化的更早。

在此之外还有一个变数,那就是距离洛阳不远的秦王司马柬。如果说贾后还只是专权,司马伦直接自封相国,根本是有要篡位的苗头。

司马柬之所以镇守长安,就是因为武帝害怕天下不稳,才让几个能力不错的儿子出镇,楚王镇守荆襄、淮南王镇守寿春,秦王镇守关中坐镇长安。

现在楚王死了,淮南王在洛阳,还剩下坐镇长安的司马柬,如果司马伦篡位,司马季绝对不相信司马柬还会无动于衷,会有无数的人劝说司马柬清君侧。

事实上到了现在,司马季看到的局势和脑海中的脉络,已经出现了很大的不同。在回忆历史判断各位主角的反应,做出推断已经越来越不准了。

但有一点还是能看出来的,那就是洛阳的矛盾肯定会更早激化,现在的局势已经不允许他到处浪,必须赶快回大本营做好准备。

没准没几天洛阳的宗室就会打起来,司马季登船顺着运河一路北上,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蓟城才是正确选项。现在的洛阳还和他无关,可有关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了。

“现在,宗室已经为杨氏报仇了,贾氏一党被全部扫灭,连带着几十家要么被诛三族,要么被满门抄斩,连内宦的家族都没有放过。”刚刚进入燕王府,见到杨馨貌似很乖巧的出来迎接,司马季就直接说出贾氏被灭族的消息,然后好奇的反问道,“你高兴么?”

“妾不知道高兴不高兴。”杨馨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夫君似乎并不高兴。

“离开蓟城之前,有人向我禀报杨珧似乎去了长安,是不是去秦王那里了?都颐养天年好几年,贾氏刚被铲除,就出来了?真是一天都没有耽误。”司马季一边说一边摇头,牵着杨馨一双素手入府,“最近府中可有什么事情。”

“哈莫尼生了一个女儿,夫君要不要去看看她,她是扶南人,多年以来也算是很辛苦。”杨馨一副差点忘了的表情,想要让司马季去看望一下前扶南王妃。

“府中添丁是好事,想一想,本王也确实应该努努力,让燕王一脉香火兴旺了。带路!”司马季一愣有感而发,乱世么,有越多的子女,才能保证自己的血脉有足够大的几率延续下去,这种想法并不可耻,事实而已。

这个民族能一直延续下去,直到后世都能在全世界占据一席之地,还真就靠地大物博,人口众多这八个字,古代面对胡人,胡人能赢一时,但汉人还是能迟早翻盘。后世的中国如果只是一个人口一亿、面积百十万平方公里的国家,累死它也无法追赶美国。

有些东西先天条件不一样,那就是不一样,斯大林不是说过英法这种国家么,一个三颗核弹、一个五颗核弹能解决的国家,还想和苏联谈什么大国地位,快点去歇歇吧。

因为刚出生,司马季也没打扰小女儿太长时间,展现一下父爱也就让女儿休息,孩子总是觉足,拉着杨馨的手离开,司马季行走之间长吁短叹。

“夫君有烦心事?”杨馨一下就发现了司马季心里有事,屏退左右问道,“能否一说?”

“巧惜和哈莫尼是绝对看不出来的,什么都瞒不过你。”司马季笑着用手指点着杨馨的鼻尖,随后就把诛杀贾氏之后,司马伦自封相国的事情和盘托出。

“京师参加诛灭贾氏的藩王如此之多,赵王似乎太过于大权独揽了。而且相国?似乎是董卓、曹操才有过的地位。”杨馨想到这里心里一惊道,“难道赵王意图不轨?”

“还有宣皇帝也做过相国!”司马季给杨馨一个安心的眼神,一点也不动怒提醒着,司马氏的领头人,也做过相国,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先被诛灭的杨氏,现在被诛灭的贾氏,当初可都是见证人。

“夫君,赵王这是要篡位么?”杨馨有些小心的看着司马季,不知不觉说话口气也变轻了,难道司马季准备支持赵王?

“现在应该还不敢,可有时候你也知道,到了那种地位,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就算是他不愿意,他手下那批官吏也会劝进的。谁不愿意自己的官位更进一步呢。”司马季哈哈一笑,所谓黄袍加身也就是如此了。

司马伦可能现在还没有当皇帝准备,可手下孙秀那批人,一堆准备做太子的儿子,天天在耳朵旁边念叨,那也不是一般人能顶住的,何况司马伦自己也有野心。

“可一旦他对天子不利,其他藩王能服么?”杨馨一想到这个后果,抓着司马季的手也越来越紧担忧的道,“各地藩王都有封地,手中有重兵的更是不在少数,一旦有人不服,只怕整个天下都会陷入战乱当中。”

“早和你说过了,不用再为夫面前故意避嫌,你口中手握重兵的藩王也包括为夫,只是和其他藩王相比并不占优势,这才是问题。”司马季叹了一口气自语道,“还是应该想想办法,不过在这之前么,还应该给赵王上一道奏疏,恭喜这个老头子大权独揽,不知道能有什么回报呢?对了,太子身边有几个干吏,原来太子尚在,为夫没什么办法把这几个人弄过来,现在太子以死,难度就小了很多。”

“赵王会答应么?”杨馨一时没转过弯有些傻傻的问道,真正的干吏司马伦不会自己留着用么?怎么可能把这些干吏送到司马季的手里?

“那就要看他是忠心为国,还是图谋不轨了?跟在太子身边的干吏,比如江统他们,可都是忠君爱国之人,这些人是断然不会为他做事的,第一赵王风评很差,第二这么快就自封相国,令人心有疑虑。”司马季比划一下示意杨馨研磨,自己则挑选毛笔,“如果赵王心怀不轨,这批忠君爱国的干吏在洛阳,对他而言反而是一个威胁。要是为夫开口要人,就算是司马伦想不到这一点,他的从官也会提醒他,把这批人赶到幽州的。”

研好磨,司马季便开始奋笔疾书,鉴于以前和贾氏的关系,燕王肯定不能太过于污蔑贾南风,而是着重强调了司马伦为太子报仇这件事上,同时也恭喜了天子册封司马伦为相国,在这件事上果断低头,承认司马伦的大权独揽。

“给我想两句恭维之词。”拍这么一个人的马屁,司马季有些词穷,不得不让大家闺秀帮忙,写完之后还让杨馨润色了一遍。

“是不是太顺从了一点?”杨馨一行一行的润色,觉得司马季的姿态放得太低了。

“你不懂,那个老头子就喜欢这个。对付什么人就用什么态度,你看他的从官就知道了。”司马季看了一遍觉得没有问题,便派人送往洛阳。

谁说出镇在外就不能邀功了,现在司马伦就需要手握重兵的宗室支持,司马季可以担任这个角色,就看司马伦怎么投桃报李了,谁都不是白付出的。

第三百八十六章 赵王喜上眉俏

司马伦现在掌朝,但面对的问题和贾南风别无二致,这不会因为司马伦也是宗室就能解决,天下十之七八的军队还在其他宗室的掌控当中,这个环境没有改变。司马伦想要依靠掌控的洛阳禁军做点什么,也仍然什么都做不成。

这个相国,同样需要出镇的宗室将领承认,不然他这个相国就是有名无实,坐不稳这个位置,他这个燕王虽然不是管辖重要的军镇,可只要表明这个态度,就足够让司马伦感到欣慰,说不定还能弥合两人之间不太和睦的关系。

司马伦既然已经掌权,司马季当然不愿意和对方正面冲突,这个原因主要还是司马伦目前什么都没做,只是在专权的范畴当中。中枢的权威仍在,一个出镇的藩王和中央对抗十分愚蠢,能够暂时保持和睦最好。

就算是有军镇对洛阳不满,司马季觉得,在司马伦对皇帝没做什么之前,还是没有任何一个军镇有这个胆量对抗洛阳的,皇帝就在洛阳,这个劣势太大了。

“希望你早点作死,早点把事情都解决了。”司马季倒不是盼着天下大乱,天下大乱肯定是百姓流离失所,兵匪一家祸乱百姓,什么罪恶的事情都可能发生。这不是人能控制的,历次王朝末年的大乱,人口减半都只是一个及格线。

可事情早晚要来,一味地推迟还不如早点到来,至少不用在天天琢磨洛阳的局势,“我现在应该好好和四部鲜卑谈谈了,不能让背后捅刀子的事情出现在我身上。”

两线作战是兵家大忌,司马季都不需要从第二帝国第三帝国身上吸取教训,光从崇祯皇帝身上看教训就足够大,只是他现在比崇祯处在优势的地方,就是至少他已经某种程度上控制了东北。不过这还不够,鲜卑四部不是和自己一条心,心里还总是没底。

“对了,马上招收燕山第三期的童子军,二期学员立刻毕业,充斥到封国的军队当中。”司马季一拍大腿,怎么才想到这件事?正常的毕业轮换不能停止,培养自己的嫡系人马,能多出来一批,就多出了安身立命的本钱。

“臣下立刻通知记事!”梁成还在门外等候,闻言立刻出王府寻找颜严办理此事。

刚回到蓟城几天的司马季很忙,但是没有忙正事,而是和此时天下所有的封疆大吏一样,进行官场活动,原因当然还是因为贾氏一党被诛灭的事情。这对于一般主政一方的刺史来说,倒并非是一个心惊肉跳的事情,但显然许猛不在此列。

许猛不但是金谷二十四友之一,在杨氏灭亡时候,还和贾谧较好的一段时间,现在贾氏覆灭的消息传来,许猛这心里又上火了。

司马季一挑眉,这一集他好像看过,似乎杨氏覆灭的时候,许猛就演过这么一出。

碰上政坛动荡的时代,就算是许猛这种一州刺史,也不能保证自己的眼光就很准,成了金谷二十四友之一,没得到多少好处,这才没几年贾氏又覆灭了,许猛在一瞬间又迎来了对贾氏充满敌意的司马伦。

这谁都没有办法,现在对贾氏踩上一脚是天下的共识,几乎就和后世的政治正确差不多。在洛阳和贾氏交好的官员,此时说不定都在上下活动,希望得到司马伦的谅解,还不知道管不管用,许猛当然着急,害怕这把刀砍到自己的头上。

“燕王殿下,你是知道的,我和贾谧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书信往来,殿下曾经为太子仗义执言,请为许猛在赵王面前说说话吧。”许猛充分的在司马季面前,表现了什么叫年龄越老胆子越小,这幅作态还没有九年前杨氏覆灭的时候来的硬朗。

“哎!本王知道刺史绝对不是贾氏一党,不过现在局势混乱,本王也刚刚才奏疏,实在是不好马上又进言。”帮还是要帮的,见到许猛脸色变得暗淡,司马季话锋一转给许猛指出了一条明路道,“赵王有一名心腹名叫孙秀,此人深受重用,可以打点一下此人的关系,记着,一定要备上厚礼,一州刺史不要太小气了,应该是有用的。”

孙秀出身不高,又不是什么奔着名扬天下奋斗的,更何况晋朝这个大环境本身就对财富趋之若鹜,只要许猛孝敬足够,姿态放低一些,度过这次难关应该不成问题。

“多谢燕王指点,许猛这就去准备。”许猛和一般的官员一样,并非什么两袖清风的人,实际上司马季目前还没发现这样的人,就连名满天下的张华也和清廉不沾边。自古以来贪官污吏如恒河沙数,两袖清风者如凤毛麟角。

说句实话,真出现了什么有名的清官流传到后世闻名,应该是从宋代开始的,明清时期才稍微多了一些叫得出名字的清官,在唐朝之前因为庄园经济的存在,清官只会更少。

很不巧的是,司马季不但敛财是行家,行贿同样也是其中的高手,打点京师从来都很大方,只不过打点的人,现在已经被司马伦和孙秀杀的七七八八了。

“都办妥了么?”志得意满的司马伦,这几天体会到了大权独揽的感觉,这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滋味,人们眼中的他从来都和才德没有关系,现在他执掌朝政,也等于是打了所有看不起他司马伦人的脸。

也正因为如此,司马伦这几天对贾南风的愤恨一天胜过一天,因为这个女人竟然压制他的才能,眼见孙秀从金墉城而归,便急切的询问结果怎么样。

结果当然是不出意外的,但是司马伦就想听自己的心腹亲口说出来,果然就见孙秀喜上眉俏的卖了一个关子,轻声道,“已经命尚书刘弘持节去金墉城送去了金屑酒,贾氏已经毒发身亡,就在杨太后病死的宫殿之内。”

“好,这就是报应。”司马伦一听顿觉神清气爽,一打眼见到孙秀手中的奏疏询问道,“先生手中的奏疏是从何而来。”

“是燕王的奏疏,恭喜大王担任相国,还有幽州刺史许猛的奏疏,同样如此。”孙秀喜上眉俏,想着已经进入府中的财宝,话语也变的轻柔起来,“燕王此奏疏可为天下的表率,这样出镇的宗室当中,应该就有陆续认可大王掌朝的奏疏前来了。”

“好好!青玄还是很明智的,怪不得很多藩王都对他评价很高。”司马伦眼睛一亮,直接把奏疏接过来,一行一行的阅读者,心情非常不错。

第三百八十七章 孙秀的封赏

如何摆平宗室,这是司马伦面对的首要问题,宗室诸王的力量在这一次的行动当中表现的淋漓尽致,宗室还分京师诸王和出镇诸王,京师诸王的奖赏迫在眉睫,出镇诸王的奖赏也非常重要,按照手中的实权来说,出镇诸王还需要更费心的笼络。

现在司马伦在想如何对宗室进行笼络,宗室诸王也在等着司马伦开价。在外出镇的诸王更可以好整以暇,坐等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赏赐上门。

如果宗室好摆平的话,贾南风就不会有此一劫,最终落得一个命丧金墉城的下场。现在这个棘手的问题同样落在了司马伦手里,一样是一个难题。

“青玄在奏疏当中,想要几个太子属官?这是为何呢?”司马伦看到最后忽然变得惊奇,有些对司马季的要求摸不到头脑。

“不知道所要的是何人呢?”一见到司马伦陷入难题,孙秀不由得开口相问。

“对了,先生已经是中书令了,可以随意看奏疏,不用如此拘谨。”司马伦好言宽慰,没想到孙秀还真不知道奏疏当中的内容,心中也是十分满意,“主要有两人,来你看看。”

中书令掌握机要,按照正常的升迁,孙秀的出身连一方太守都做不了,能在赵王府做从官就不错了,这种掌朝大权的位置想都不要想,想多了容易生病。

可政变本身就不正常,司马伦自封相国之后,因为手中实在是没有俊才栖身,政变当中最为出谋划策的就剩下孙秀,一直以来两人也算是荣辱与共,直接把孙秀从一个从官,提到了现在权倾天下的中书令位置。

孙秀这个升迁速度可以说是前所未有,这几日更是忙前忙后,为司马伦劳心劳力。更让司马伦现在有种,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感觉。

“江统、杜锡两人都是太子的从官,这些人都是忠于太子的,可能会对大王有所不利,既然燕王想要的话,大王自是可以顺水推舟,这样对双方都有好处,以臣下来看,幽州抵触边塞,并非是一个人杰地灵之地,燕王此人多年以来南征北战,而且和塞外胡人交好,麾下多是寒门子弟,甚至最为信任的记事乃是一个白丁。他手下是真的没人,封国没有俊才,有吸引不到外面的俊才,可以才开口要两个人。”

孙秀猜测着司马季的举动,对司马伦道,“现在太子蒙难,两个儿子还小,自然是不需要江统、杜锡两人辅佐的,两人在东宫常驻,对大王也不是好事,不如答应燕王的请求。这样可以结交一个强藩,震慑在外的出镇宗室。大王意下如何?”

司马伦一拍巴掌,大声赞叹道,“吾得先生,犹如高祖得到子房啊。”司马伦哪有什么本事猜测别人的想法,不过觉得孙秀没有说错,变觉得肯定没错。

“既然如此,这两个人就调往幽州,听说那时候贾后夺了青玄的持节,现在本王就给他补上,也是给其他军镇看看,做出一个表率。”司马伦心情舒畅直接开口道,反正光封侯名单就有上千人,还在乎上面加上一个燕王么?

“啊?是!”孙秀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既然司马伦高兴就顺着他吧。

“对了封赏定下来了没有,宗室可都等急了。还有贾氏余党也要追捕。可惜张华倒是跑得快,便宜他了。”司马伦高兴了片刻脸色又晴转多云,司马季的恭顺自然是主要的,可这一封奏疏只能提醒他一个问题,宗室的笼络还没有完成。

司马伦说到张华的时候也心里冒火,如果张华现在还在洛阳的话,肯定性命不保。这个问题再简单不过,政变之前曾经有政变的参与者联络张华,想要借助张华的名望彰显正义。

要知道政变这件事是要掉脑袋的,能允许司马雅去和张华联络,宗室在这件事上承担了巨大的风险,万一张华对贾南风透露此事,司马伦他们这些发起政变的王侯,全部都是万劫不复的下场。直到现在司马伦都耿耿于怀。

这是一个最不应该中立的时候,谁选择躲避,到时候不管谁是胜利者都不会饶了张华。

但现在张华已经离开洛阳返乡,司马伦也不好在命令追杀了,有些事在洛阳可以做,出了洛阳再做就不太合适了。孙秀也理会司马伦的话茬,直接拿出对宗室诸王的方案。

“这是臣自己的想法,大王可以先看看。”司马伦问这件事,孙秀倒是没有什么意外,他这几天除了杀贾氏一党的余孽,就是在想如何犒赏宗室诸王。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日京师的宗室几乎全部出动,京师的宗室如此众多,怎么犒赏也是一件难事。

全部封赏是最差的办法,因为全部封赏对着原来的品阶升级,这就等于是没封赏。而且不像是禁军的将校出身低微,宗室本身地位就很高,全部封赏人家不领情不说,没准还会引起不满,必须要有主有次,可问题是谁住谁次呢?一定要体现出来内外有别才行。

以平原王司马干为卫将军,梁王司马肜为太宰、守尚书令,增封二万户,任命东武公司马澹为领军将军,任命广陵公司马漼为左将军、散骑常侍,东海王司马越为中书监。此外,竟陵王司马楙与东安公司马繇各自分领禁军。

“淮南王心中肯定想要做皇太弟,淮南王年富力强,在淮南深受众望,大王绝对不可轻敌,以太孙为储君位,可以断绝淮南王的妄想。这样名正言顺,还可以在大义上压制淮南王。”孙秀轻抚着胡须为司马伦讲解这里面的布局,“以淮南王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侍中,都督如故,领中护军,原来都督的扬州、江州暂且不动,相信淮南王也说不出来什么。”

“不错,先生已经把本王心中所想全部想到了,不过……”司马伦看着孙秀拿出来的封赏名单,面带疑惑的看着孙秀,“为何对齐王的封赏如此淡薄?”

虽说诛灭贾氏的时候,宗室诸王全部都参与了,可里面确实是有主有次的,他这个相国首倡义举自然谁都没有话说,守住武库的梁王都做了太宰,反戈一击的司马澹做了领军将军,爵位低微的司马越都做了中书监。

亲自领兵进入皇宫,和自己见到天子,抓住贾南风的司马冏,封赏是不是太少了一点?

“大王,淮南王和齐王二人,只能优待一个,而且齐王是景帝一脉的,是一个最合适的打压对象,再者很多人都知道齐王是和大王一起入宫的,通过打压齐王,也可以明确告诉朝臣,现在掌朝的究竟是谁。”孙秀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如果淮南王和齐王两人全部给予重权,万一到时候两人联手,也令人担忧,拉一个打一个大王就会轻松很多。”

在孙秀的设计当中,淮南王司马允肯定是一个难啃的骨头,身份更高,而且司马允的兄长司马柬还在,虽说风闻司马柬身体不好,可谁知道是真的假的。还有在益州的司马颖,那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司马允既然不能动,那挑出来的倒霉蛋就只能齐王司马冏了,司马冏是景帝司马氏一脉,说不定还能在司马昭一脉当中得到支持。

将其中的前因后果全部讲明白,司马伦认可的点点头,心中那种知人善任的明主感觉又上来了,认可的点点头便全权交给孙秀,转而问道,“太子的灵柩马上就回到京师了吧,到时候随本王吊唁。”

“秀自然是对大王惟命是从。”现在外面都已经称呼司马伦为相国,但是孙秀并非改口,还是称呼为大王,这样显得双方的关系比较亲近,有种自己人的感觉。

司马伦也没有强迫,对鞍前马后的孙秀,他一直都采取宽容的态度,两人是属于共患难过的,其中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

司马遹本身已经在许昌被埋葬,不过为了表明诛灭贾氏的正当性,早就入土的司马遹又被从土里面挖了出来,由镇守许昌的司马虓亲自护送到洛阳。

运抵之洛阳,洛水两岸的百姓无不落泪,当然以赵王司马伦、梁王司马彤为首的宗室也不能落后,要么相顾无言,要么暗自垂泪,就是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是真心,多少是假意了。

“范阳王镇守许昌多年,辛苦了。”司马伦抹了一把鳄鱼眼泪,和司马虓打招呼,参加诛灭贾氏的诸王也一一上前,和司马虓寒暄起来,差点把太子的灵柩忘了。

司马虓能来,也是对洛阳表明态度,承认现在的朝廷秩序,这是在司马季之后,第二个出镇的藩王表明态度,司马虓入城之后,随后紧接着第三个表态的军镇出现了,镇守邺城的河间王司马颙奏疏到达洛阳,向司马伦表明恭喜的意思。

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司马伦刚刚迎回太子的灵柩,反手就把江统、杜锡和一众太子的属官调往幽州,自认太子太傅,亲自负责储君的教导。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不务正业的俊才

“赵廞这老家伙,最近做事诡异,会不会对殿下不利?联络流民首领,殿下不可不防啊!”

司马颖拿着酒盏的手微微一顿,仍然抿了一口美酒,脸上浮现迷醉之色,双眼还是保持着清明,不慌不忙的道,“自古以来,开仓放粮收买人心,联络豪强、胡人收为己用,对付朝廷并非不可理解,野心大的人么,做什么都可以。”

“殿下的意思是,赵廞这老头要反了?”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可连司马颖都做出判断之后,众人还是一阵心惊肉跳,毕竟双方同在益州,一旦有一方骤然发难,这如何抵挡。

“封国有五千军队,虽然不多,但本王也算是劳心劳力,有一战之力,赵廞应该不会来硬的!”见到一众臣下忧心忡忡,司马颖倒是很乐观的安慰道,“现在贾氏覆灭,心中惧怕的并非是本王,而是赵廞这个益州刺史,看着吧,本王已经有所准备,就看他怎么跳了。”

“现在京师的局势比较复杂,现在回想一下跳出来,和燕王、河间王、范阳王、还有我的兄长秦王那样,有自己的封国,才是真正的逍遥,以前真是被京师的繁华迷惑了双眼。”司马颖站起来微微一叹,看向外面的大好河山,“刘邦的起家之地,刘备的庇护之所,真是一块好地方。”

“小心戒备,本王就看看赵廞到底要干什么?本王有洛阳的持节在手,有整个宗室的支持,时间越长,这个贾氏余孽心中越慌。封地一切如常,外松内紧,小心戒备,你们都下去办事吧。”司马颖一声轻笑,年轻的脸上有着和年龄不相称的从容。

益州这个地方,赵廞是没有资格掌控的,司马颖认为益州还是比较适合自己来统领。何况赵廞身后的贾南风已死,现在宗室重新控制了天下。赵廞肯定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可脑袋一热拼死一搏,这个决定也不容易下,赵廞要是没办法快点把司马颖摆平,关中的秦王司马柬就会挥军南下,进入益州的道路则在梁州刺史罗尚手中,赵廞想堵住关中南下的道路都做不到。

司马颖看起来面对赵廞比较危险,可实际上着急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这个对手。

刚开始被贾南风一脚踢出洛阳,司马颖心中还很不甘心,可时间长了这种山高皇帝远的感觉,才被司马颖认可,这才是他想要的。

历史上司马颖正是到达了邺城之后,便马上对洛阳失去了兴趣,甚至做出了身在邺城,却把司马衷放在洛阳,来了一番遥控天子令诸侯的操作。这番操作难度之高极为罕见,司马颖就败在了这番骚操作之下。

本身挟天子令诸侯,却不在天子身边看着,而是在邺城对洛阳玩遥控,连曹操都没有这个自信,无厘头的程度堪比贾后无视晋朝百万大军统帅都是宗室,一定要杀了太子激怒宗室。

和他们相比,司马季不过是征发徭役频繁了一点,监视百姓力度大了一点,更加喜欢特务组织了一点,在贾南风和司马颖的面前,根本算不上脑洞大开。

现在不也没人造反么,没人造反就说明没问题,就算是有人造反,只要司马季能够成功镇压,同样还是太平盛世。

京师宗室和出镇宗室都有心情在观察观察,可对于到达蓟城的江统、杜锡二人来说,他们只有相顾无言,长吁短叹的份,现实再次教两人做人,一片忠君爱国之心,为太子尽心尽责,好不容易等到贾后倒台,正准备好好辅佐太子的儿子,却被司马伦一脚踹出了洛阳,来到燕王镇守的蓟城。

带着步履蹒跚的步伐,两人来到了燕王府,江统神色就有些不喜,低声道,“杜兄,你看到了么,燕王府的女眷似乎都是胡人,燕王此举是不是太过了一点?”

“豢养胡姬并非是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江兄多虑了。很多高门都喜欢这样。”杜锡觉得江统有些小题大做,两人的出身经历不同,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不一样,“燕王可能喜欢此道,这是私德,江兄就不要多言了。”

“可我中原女子寥寥无几!”江统还想多说两句,却见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从里面出来,正是记事颜严,两人神色都是一肃。

“咱们燕王不在府中,主母正在等候二位。”颜严一出来就对着江统、杜锡两人开口道,“二位不要惊讶,燕王不在的时候,封国的一切都是主母搭理。”

燕王?主母?这都是什么称呼?江统猛然想起来,似乎司马季没有大婚过,名义上是没有王妃存在的。再一想燕王府的胡姬数量,江统觉得这样不行,来到蓟城的第一件事,已经决定了,要帮着杨馨居于正室之位。

“一介女子,竟然在燕王不在的时候对臣下发号施令?这不就是另外一个贾后么?”和江统的想法不同,杜锡则在杨馨身上看到了另外一面,外戚干政的事情已经太多了,杜锡对燕国这种环境十分不喜,贾氏乱政,不代表贾氏之前的杨氏就没有乱政。

贾氏杨氏在杜锡眼中都是一样的,对了,听说杨馨这个女人就是杨氏的漏网之鱼,经过几次外戚干政的杜锡,则在心中出现了完全不同的想法。

司马季眼中两个忠君爱国的俊才,刚刚进入燕王府,就对一件事产生了完全不同的想法。他要是知道两人,先把大才用到干预王府家事上面,不知道作何感想。

“夫君口中时常念叨两位大才!”杨馨一见到江统、杜锡两人,心中便暗道奇怪,怎么两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这么奇特?轻声咳嗽一声提醒两人男女有别。

就算是杨馨算是很聪慧的女子,也绝对想不到,司马季口中的俊才,才刚到蓟城,一个心理就准备扶正自己正室地位,另一个则把她看成了另外一个贾后,准备防止外戚干政。

第三百八十九章 燕王不靠谱

“主母,不知道为何府中胡姬众多啊?”江统还是没忍住询问燕王府的家事,杜锡想阻拦都已经晚了,只能不但使眼色,可惜江统就当没看见。

“因为中原女子都已经嫁出去了。”杨馨耐心的开口告知道,“现在王府的侍女十之八九都是胡姬,只有很早入府的贴身侍女才是中原女子。现在都跟随燕王出去了。”

“不知道燕王现在在何处?”两人还是不太适应被一个女子呼来喝去,短暂寒暄之后,杜锡便开口相问,“我们二人来到幽州也带来了持节圣旨。”

哦?杨馨的双眸一亮,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自从被贾后收回了持节之后,虽然司马季并不在意,这种表情变化,正好被杜锡看到,心中对杨馨的警惕又升了一级,心里暗想,没准燕王府胡姬众多,就是因为这位主母善妒,不想中原女子入府。

还没怎么样,在杜锡的眼中杨馨先背上了一口黑锅,和贾后近似划上了等号。

“燕王去扫墓了,看望先王,去了燕山可能要几天才能回来。”杨馨的声音如沐春风,但眉宇间的凌厉时时浮现,这又起到了两种效果,杜锡、江统,一个觉得这种样子才是正室的选择,另一个觉得太强势的王妃并不好,还都觉得如果有必要,准备在这件事上和燕王谈谈。

还对两个俊才寄予厚望的燕王,现在还不知道两人准备对自己家事指手画脚。他真的是过来给司马机扫墓的,当初司马机病死,他修了墓之后,顺便有建了一处庄园,省的每次古来的时候太冷清。

这次扫墓还带来了不少美酒,只是都被他自己喝了,财宝什么都没带,那些东西要留着造反,此时的司马季拿着拂尘,对先王的石碑进行打扫。一众护卫侍女则远远看着,不敢上前,在司马季有令不让上前的时候,谁都不敢动。

“绿珠姐姐,殿下从来都是自己做这些事么?殿下对你这么好,你肯定知道。”一个入府时间不长的侍女悄声询问。

“有时候自己做,有时候不会,殿下做事看心情。”绿珠亲亲努着嘴,示意小侍女不要说话,有事情燕王会吩咐,没事情的时候在一边等着就完了。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和老爹你在位的时候相比,封国前所未有的壮大,相信你在天之灵看到这一切,也应该欣慰了。”一边打扫的司马季一边碎碎念,他很多事情都无法和人倾诉,又一次喝多了之后,发现在扫墓的时候和先王聊聊天,有助于缓解心中苦闷,才在扫墓这件事上开始上心,以前都是以孝治天下逼着他过来的。

“这一次不同于南方的林邑土人,三韩的部落民,历次战事都是大人打小孩,这一次你儿子要出全力了,毕竟国内的军镇,可不是那些不开化的原始人。那些兄弟叔伯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司马季打扫完毕,直接坐下对着墓碑,当然在旁人眼中,他是在寄托哀思,果然孝子名声在外。

“东北我已经搞定,就差鲜卑四部,鲜卑人安稳之后,便可全力备战。和其他宗室比划比划了,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如何,但总比自己杀成一团,让鲜卑人从旁边看着要强。”

“大乱才能大治,这一次儿子要把士族收拾掉,这么一看胡人还是有用的,最好胡人和士族都消耗的够呛,到时候就不用弄这么多军镇,宗室也没必要在保留这么多了。”

“司马伦掌朝没问题,可他本身没什么主见,一切事情都是听从孙秀的谋划,他身边的孙秀出身太低,被压制的时间太长,做事太急躁了一些。儿子首先拥戴司马伦,也是一招投石问路,看看其他军镇的反应。”

“到时候便可以通过这招投石问路,划分出来敌友,你老人家在天有灵,现在就开始保佑河间王掉坑里面吧,暂时儿子就求你这么一件事。”

那个绕不过去的邺城一直都是司马季心中的心病,司马季最希望的就是,在混战开始的时候,河间王司马颙站在司马伦一边。

八王之乱当中,河间王司马颙本来在第一轮站队当中就是错误的,他真的是站在司马伦一边,所以才在司马伦被消灭之后,也没有得到什么利益,只不过司马冏没有趁机灭了他。

拿下邺城,整个华北大平原就掌控一半,到时候司马季才不在乎谁在洛阳掌朝,那都是虚名,现在秦王司马柬还活着,加上他司马季这个搅局者,已经不能用历史来推断各方的选择,司马季才试探性的表示拥护司马伦,看其他军镇作何反应。

要是河间王司马颙身后的司马季,要是拥护司马伦,很可能会被司马颙造成一种错觉,那就是司马伦的优势很大,有其他军镇不服也不会失败的。

要是司马颙做出司马伦优势很大的判断,再次站在司马伦一边,他马上就会体会到燕王回首掏的威力。

“那就下次再来,时间就不一定了,现在可是随时会打起来。”司马季念叨完毕,慢慢的站起来道,“回城,去给四部鲜卑送信,今年互市本王希望各部首领能够亲自到场。”

现在已经必须要解决四部鲜卑的问题,不能让他们关键时刻给司马季添乱,必须要马上就做,要是真等到大战开始,再联络四部鲜卑,那就成了另外一个问题。

有求于人明摆着就是给对方坐地起价的机会,燕王比较抠,并不愿意给鲜卑人这个机会。

回到蓟城,司马季才知道杜锡、江统两人已经到了,司马伦在这件事上效率还是很快的,这就证明了他早先的判断,真的把两个传统意义上忠君爱国之人踢出来,就说明司马伦真的是在心怀不轨,准备对司马衷做点什么。

现在司马伦怎么样不管他事,洛阳在他眼中还没有邺城重要,饭要一口一口吃,八王之乱里面好几个藩王,都是想要一步走到霸主之位,结果全都被噎死了。最后的胜利者竟然是地位最低,实力最弱,最不能打的司马越。

“本王去看望先王,这几日不在蓟城,不知道两位已经到了。”见到两人之后,司马季先告罪一声,然后询问道,“不知道对蓟城的观感如何?”

“天下大城,并不比五都差,很多朝臣竟然不知道燕王有如此的才能。”杜锡有感而发,他是真的没有来过幽州,不知道这里的变化这么大。

“不值一提,只不过是建立在战俘和百姓的血汗之上,本王残暴的名声在外,相信洛阳朝臣也是知道的。”司马季嘿嘿一笑,一点也不在意是不是在自黑,询问道,“不知道新的封国中尉什么时候到蓟城啊?”

“这个我们就知道了,应该快上路了吧。”江统微微摇头,贾氏覆灭之后,给各个封国派遣中尉用来监控藩王,这个职能就落到了司马伦手中。派是肯定要派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派来。

“好啊,本王还以为被遗忘了呢。”司马季看起来很高兴,封国这五千藩军,根本就不是一个中尉能够指挥得动的,并不是一些将校是他的心腹,而是全部,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他从小养大的孩童,在燕山大营毕业之后进入藩军。

现在都已经到了第二批,洛阳每换掉一次中尉,想要监视自己的几率都在降低,杨氏贾氏之后,司马伦派来中尉,燕国的藩军都不认识新中尉是谁了。

兵不识将将不识兵,这就是新中尉以后面对的真实情况,至于新中尉是谁,根本不重要。

“本王准备和刺史,上奏表江统为辽东太守,至于杜锡你么,封国的内史比较适合你。”司马季扯了几句淡,便开始进入正题,还补充了几句,“辽东那个地方么,半数百姓都是鲜卑人,江统,本王对你寄予厚望。”

“这?”江统有些为难,谁不知道徙戎论是自己的大作,竟然把自己派到一半是胡人的地方,看起来还是故意的。

司马季给了江统一个肯定的眼色,没错,就是故意的。江统的徙戎论的主张,其实就是关起门来过日子,和胡人老死不相往来。胡人都回草原,中原人也不惹你们。比较符合宋明两朝的保守消极做法,可宋明是怎么灭亡的?

再者这种想法十分不利于开疆辟土,虽说内战马上就要开始,司马季还是觉得和周围的部族相比,我大晋仍然是优势很大那一方。不论人口、技术和文化都是强势的那一方。

这种基础要是和胡人老死不相往来,只是产生这个想法,司马季都觉得是缺心眼,更不要提去实行。

“至于内史么!”司马季把注意力放在杜锡身上,强行忍住笑道,“武帝有令,天下年过十六的女子必须成婚,内史先关心一下这个问题。不要小看这个问题,以后很有用。”

这个燕王似乎有点不靠谱啊,杜锡、江统心中同时升起这股想法。

第三百九十章 地图开疆

“本王希望,三个月之内封国年过十六的女子全部成婚。”司马季拿出自己一拍脑门的要求,强调道,“内史肯定是有这个能力的,这对幽州来说也是喜事。”

“殿下为何关心百姓成婚?”杜锡一脸苦相,他很用心的去理解燕王的深意,但还是做不到,这个指令怎么这么令人不解。

哎!司马季心中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他最大的倾诉对象是墓碑的原因,总不能直接说,内战马上就要开始了,大晋本身就不多的人口还会下降?现在肯定抓一下生育工作,练出来一群行家,以后好方便推广全国?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你去做就是了!”司马季不耐烦的道,“封国所有属官都习惯本王的指令,两位以后也会慢慢习惯,身为俊才,还应该习惯的更快。”

至于江统的安排,就是让他明白自己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想法,多么的不切实际。

很多看起来没什么用,让人联想不到的战争准备,其实现在就可以做。谁能想到司马季扶持起来的幽州商队,其实里面很多人也是随时投军的力量呢。

幽州商队里面的人员变化极为频繁,经商的理念就是持剑经商,商业会获得巨大的利益,如果没有武力保护,这就是别人眼中的肥肉。

后世秉承着持剑经商理念的最强国家,就是人类希望美利坚,为了夺取商业霸权它可以在中立国施压逮捕对方公司的高管。实际上美利坚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对美利坚而言这都是正常操作,在华为之前,法兰西早就吃过这种亏了,法国通讯巨头阿尔斯通,就是因为高管被捕,最终被通用电气鲸吞。

每一次出去行商,幽州商队都会换一批人,让里面的人习惯舞刀弄枪,到时候方便征召。

“太守去辽东要急着,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毕竟胡人也是交税的,本王的封国只分交税的人,那是百姓,不交税的人么,那都是刁民,切记啊。”司马季看着江统,相信对方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以后还要在辽东征兵呢。

燕王这种想法是在正常不过了,他这种统治阶级,从来不会因为族群问题影响判断。如果百姓不能让燕王剥削,那这种百姓就是一文不值的。

江统愣住了,这燕王还真是现实啊……士族虽说也是这么做的,但好歹嘴上还说爱民如子那套,这幽州仿佛另外一个世界,连做表面文章的士族都没有。

江统这可想多了,幽州这几年越来越好,是有不少士族子弟想要过来扎根的,只是司马季一直秉承着我全都要的原则吃独食,这些想要在幽州落脚的士族子弟,都站不住脚灰溜溜的回去了,就连地方豪强都在打击之列,反正他手下有的是胡人,并不缺白手套。

真不把州郡官府当回事的人么?这么说吧,石崇派人截杀商队的事情,在司马季这里都是小打小闹,受损的地方豪强报案,官府从来都查不到凶手。因为凶手就是他司马季。

幽州的秘密,两人以后肯定会慢慢发现的,司马季也不需要专门解释,让两人离开,便派人召唤史图馆的文士,主要有两件事,第一件事设立报刊,第二件事则是绘制地图。

一直以来,司马季都对设立报刊并不上心,主要是没有发现其中的好处,和平时期设置报刊赚的小钱,比起一些百姓对封国指指点点的副作用,根本不值一提。这对他一个统治阶级,封建领主来说根本谈不上好事。

再者经过虚假瘟疫一战,封国狠狠被刮了一层地皮,百姓能不能买得起报纸做休闲娱乐,是一件很值得怀疑的事情。

但是要是乱世的话,报纸也不失为一个洗脑稳固军心的好手段,文人搬弄是非,粉饰太平本身就是分内之事,别的藩国水深火热,燕国则是百姓安居乐业,时不时的加上燕王胜利的消息,起到一个稳固基本盘的效果。

“殿下的意思,我们几人大体明白,不过叫什么名字呢?”司马季说的话并不难理解,史图馆的成员也没有异议,但这个问题却把司马季难住了。

叫什么名字呢?真理报?是不是太简单粗暴了一点?司马季歪着头想了一下道,“就叫燕山报好了,主要版面设置,分别要给王府、刺史部和各地郡县留着,如果还有边边角角的空余,不放写一写民间家长里短,起到娱乐百姓的作用。十日一发,一次发行百份,在蓟城人流聚集的地方,还有重要街道拐角之处张贴。”

见到没有异议,司马季脸上写满了满意两个字,自己人用起来就是顺手,类似杜锡江统这种刚来的俊才,总是问为什么,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第二件事就是绘制地图,绘制的地图是整个大晋王朝的版图,但是要分成两个不同的部分,第一是正常的内地州郡。第二则是司马季所能影响到的地方,有些地方目前还不在晋朝版图当中,后者包括幽州、平州、高句丽旧地、女真之地和鲜卑四部。

南北从黑龙江边上一直到燕国境内,东西则是从三韩之地一直到接近河套的云中郡。这片地区从面积上,已经接近三百万平方公里,这个概念呢,这么说,中原传统上统治稳定的基本盘,也就是长城以南,大概就是这么大,这个基础是秦朝统一天下打下的。

“这个地图绘制一万份,但是不许泄露,任何人敢泄露出去,立斩不饶。”司马季恶狠狠地开口威胁道,“你们的身家性命都在本王手上,相信你们自己心里也在嘀咕,没准家中仆从、或者左邻右舍可能就是本王的细作呢?”

几个文士心中凛然,做出一副苦涩样子,“殿下,你所划的这些地方,高句丽旧地、女真之地和鲜卑四部,都不在我大晋的版图当中啊。”

“以后会在的,本王先地图开疆。”司马季不咸不淡的开口,显然眼前的人没有领会燕王的精神,还需要多加学习。

此举无异于地图开疆,至少鲜卑四部目前说是晋朝一部分,那肯定是不要脸。可司马季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无非就是进行最简单的震慑,设置报刊是聚拢自己的民心,地图开疆则是到时候震慑对方百姓,百姓并不知道这些地方这么大却没几个人,他们只能直观的认为,大,真大,这已经足够吓唬人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司马颖发难

以现在百姓的水平,什么安民告示几乎是没用,首先山野乡民远远超过城池里面的人口,汉末以来到现在为止,中原都在逆城市化,这一点司马季到处闲逛的时候早已经一清二楚。

在这就算是城市当中的百姓,识字率是多少也是一个大问题,安民告示都不一定能看得懂,但是画图是人人都明白的,地图开疆最大的作用就是吓人。

司马季绝对不会高估古代人民的智慧,不要说是古代民众,就算是互联网时代的网民也是一样的,如果两国相邻,小国看大国,光是地图一摆出来就足够吓退一批人。

能从地图上来带来压迫感的国家,当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巅峰的苏联。从波罗的海到太平洋版图一拿出来,任何人一看都能感觉到压迫感。

要知道中国版图绝对不能说小,连中国网民都有这种感觉,那相邻的欧洲裹脚布,波罗的海三国,每次看到地图上自己国家旁边的巨型邻国,那心情是可想而知。

对后世的东南亚国家,中国就是苏联的角色,不但面积巨大而且人口众多,和中国看苏联相比,东南亚国家看中国感觉到的压迫感会更大。

司马季知道自从秦国统一天下之后,中原王朝的基本盘就是长城以南的三百万平方公里,超过这个面积就算大一统王朝,两宋被诟病的其中一点,就是它们连这个疆域都达不到,北宋缺的地方,恰恰就是他司马季的封国。

现在司马季地图开疆一番,可以敌人一种自己很强大的错觉,普通百姓哪知道东北密林、塞外草原这么一点人口?就像是一般人看俄罗斯,谁会关心西伯利亚根本没几个人?

届时普通百姓看到地图的观感就是,原来整个天下的一半早就在燕王手里,那还打什么?赶紧跟随燕王匡扶社稷,那不是更容易一些么。

一连几天司马季都在对封国进行微调,然后抽空见了一面新来的封国中尉,根本没记住名字,这时候王府最早的两个护卫头子,张达、李山赶回了蓟城。

东北人口很少,但是面积很大,两人想要掌控确切的女真人口数量,颇费了一番工夫。

“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就别来这一套了。”司马季挥手让两人免礼,开门见山的道,“说吧,以你们现在探查的结果,现在女真人有多少。”

“臣下和李山分别沿着大江东西两边进行探查,一路上耗时日久,一共探查七十多个部族,人数在三十万左右。”张达也不见怪,直接开口回报道,“臣下在大江西侧一直到扶余国疆内,李山在大江东边一直到海边,就算是有漏网之鱼,也不至于太多,李山甚至沿着大江一直到了江口见到了大海。”

“大江东侧?哦,乌苏里江啊!”司马季点点头,李山去的地方应该是后世的俄罗斯滨海边疆州,海参崴就在那,但跑到黑龙江江口还是令人比较吃惊的。

“三十万人,男女各半,如果五丁抽一的话,应该能够征召三万人。”司马季在两人面前盘算着,好像明末女真族群的数量也差不多是这些,人口真是千年不变啊。

“殿下是准备出征么,这一次是打谁,是鲜卑人么?”李山一看司马季这副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准备对什么地方开战了,三韩已经灭亡、高句丽覆灭的更早,似乎现在幽州周边还能称得上是威胁的,那就是四部鲜卑了。

“如若是鲜卑人的话,这就说得通了。”还没等司马季说话,张达便认可道,“四部鲜卑虽然彼此不和,但自从匈奴之后,鲜卑变成了草原霸主。如果从幽州连同东夷校尉府出兵,就算是能胜,也会损失惨重,如若需要一个外援的话女真人更为合适。”

“不错,殿下准备什么时候征兵,还像是以前那样,偷偷的准备,给鲜卑人一个措手不及么?”李山搓着手,两人都跟随司马季多久了,对燕王不要脸的风范知之甚详,背后捅刀子突然攻击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干了。

司马季眉毛一挑,看着两个猎户打扮的护卫头子,似乎这两人在塞外待久了,心也变野了,脑补的功力见涨。

“啊,是啊,不过还没定下来。”司马季含含糊糊的回应着,就算是心腹也不能什么都说,他总不能说要开战的对象,其实比四部鲜卑都强多了。而是国内的其他军镇,跟幽州都是同等级被的对手,“还是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机会,你们也不要出去乱说。也许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臣下自然是不会乱说的,只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高瞻远瞩,凡事谋定而后动,料敌在先。”李山意犹未尽的道,“这招以夷制夷,就如同当日让百济王倒戈,而后横扫三韩一样,是一招妙棋。”

“以夷制夷么,以前存在以后也还会有,说不定现在正在发生呢,联络胡人办事,其实也有很多好处。”司马季一下子闭嘴,好像自己被两个野化的护卫把思维带跑偏了,是不是应该安排他们两个去扫厕所反省反省了?

司马季随口一说却没想到一语成箴,距离幽州数千里之外的益州,这件事就在真实的发生着,益州刺史赵廞其实和司马颖是前后脚到任,来到益州未尝没有监视司马颖的意味。

本来有贾后的支持,赵廞对压制司马颖的封国还是很有自信的,毕竟益州大权都在自己的手中,加上朝中贾后的鼎力支持,司马颖也非常识相,并不和自己冲突。

可他没有想到,一夕之间晴天霹雳,洛阳城内宗室发难,掌控天下九年的贾后,竟然被一朝灭掉,被消灭的如此干脆。

消息传来,本来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赵廞,一下子就感觉到了益州官吏的不怀好意,一切都是因为他的靠山已经没了,司马颖则是武帝的儿子,现在京师当中宗室也掌控大权,他一个贾后余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换掉。

赵廞想的没有错,之所以现在京师的贾后一党还没有被全部清算,尚有不少还很安全,并不是孙秀办事不利,就是在等着各地州府,原来贾南风提拔的刺史、太守都被换掉,地方无事,他便会继续对贾氏一党的余孽清算。

赵廞现在就如同司马颖说的那样,看起来风光其实日子并不好过。不过他并不甘心束手就擒,利用之前来到益州收买人心的动作,和不少流民豪强关系都很好,之前开仓放粮,也颇受流民的爱戴。

司马颖曾经砍了不少流民豪强的脑袋,这就给了赵廞一个机会。不过现在的局势对赵廞还是不利,孙秀建议朝廷诏赵廞为大长秋,这道圣旨目前已经送到了益州。

赵廞见到诏令便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是这几天他总算是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就是西夷校尉陈总,终于有了向自己靠拢的意思,频频来到刺史府和他商量如何应对京师的局势。

其实赵廞心中也有些郁闷,因为在他之前的益州刺史其实是兼任西夷校尉的,贾南风撤换益州刺史的时候,不知道为何没有将西夷校尉的位置给自己,凭空少了益州一半的军权。

若不是如此,他何苦还要对陈总假以辞色,可大局为重,赵廞还是带着部曲来到了陈总的府邸,现在两人是共同进退,等消灭敌人,在收拾陈总也不迟。

酒托三巡菜过五味,陈总和赵廞的话便转移到了现在的局势上面,赵廞有些沉重的道,“你我同时来到益州上任,现在京师有变,内史耿滕对你我二人虎视眈眈,司马颖也站在耿滕那边,只有你我团结,再能共同渡过难关。你我手中的兵权加在一起,足以压制他们两人。不知道陈兄觉得如何?”

“你我二人就能压制住他们么?也不一定吧。”陈总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慢慢的放下酒盏劝说道,“司马颖手中有五千藩军,只要抵挡数日,梁州刺史罗尚便会南下,胜算还是不大啊。”

“我已经联络了流民当中的豪强,必要时候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只要陈兄站在我这边,你我二人未必不能做成一番大事。”赵廞目光灼灼的看着陈总,等待对方的答复。

啪啪啪……断断续续的鼓掌声响起,紧接着一道声音传来,“不知道刺史的意思?是不是要谋反啊?身为刺史联络流民,看来是造反还没错了。”

赵廞大惊失色一只手已经放在了佩剑之上,陈总反应很快直接跳到了一边来开距离,对着门外喊道,“关上府门!”与此同时,府外已经出现了阵阵喊杀之声。

“你,耿滕?”到了现在赵廞怎么会不明白自己中计了,没想到和自己一起上任的陈总,竟然会和耿滕站在一起。

“赵廞,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联络流民意图造反,来人啊,给我杀。”陈总脸色就是一变,府中早已经埋伏好了人马,就等着赵廞前来。

“我早说过,赵廞没有本事占据益州。”混战的街道上,司马颖看着已经占优的局势,笑眯眯的重复了当时的论调。

第三百九十二章 李特

“其他人转攻刺史府,将赵廞家眷满门抄斩,至于其他的仆从女眷么,就送给你们了。”司马颖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大局已定。

“听从殿下吩咐,你们跟我来,铲除奸佞。”太守霍固大手一挥,带领一队人马转道前往益州刺史府,这一天对益州来说,就如同前段时间洛阳的那一天一样意义重大。

益州刺史赵廞被伏击,连同自己七十余口被诛杀,连同一众官吏被处死、罢免。一朝天子一朝臣,益州现在发生的事情,只不过再次证明了这句话的道理。

城中再次被杀的血流成河,寻常百姓在家瑟瑟发抖,只不过是又一次朝堂火并的副产品而已,京师百姓肯定不会大惊小怪,都已经见过两次了。益州以后也会慢慢习惯的。

只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城中就已经恢复了平静,司马颖昂首阔步一副胜利者的做派,进入了陈总的府邸,里面参与这次行动的,内史耿滕、西夷校尉陈总、还有文山太守霍固、犍为太守李密,以及赵廞的尸体。

“将赵廞首级送至洛阳,传首千里,彰显朝廷威仪。”司马颖负手而立,眼睛没有看向赵廞的尸体,而是对着一众参与者开口道,“赵廞为贾后逆党,联络流民想要割据自立,造反之心已经昭然若揭,然朝廷宽宏大量,并不会株连,益州的安定还要仰望诸公了。”

“殿下仁慈!”陈总带头对司马颖见礼,反正赵廞全家都已经被满门抄斩,现在司马颖怎么说都行,死人是不会开口反对的。

“殿下,赵廞联络的流民首领如何的处理?”李密开口请示,赵廞来到益州之后收买人心,开仓放粮,在流民群体当中算是很有威望。

“流民虽然人数不少,但和益州本地人相比还是少数。至于太守说的流民首领,相信说的是李特兄弟吧?”司马颖嘴角微翘,悠悠的道,“等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他们了。”

众人面面相视,似乎事情和他们想的不太一样,除了他们这些人,看来司马颖这位王侯,还有底牌?把这些人的疑惑尽收眼底,司马颖不动神色腹诽,“政变这种东西,我们司马氏是行家,轮得到你们教本王么?”

被赶出洛阳的司马颖,对益州上心的时间比只剩下尸体的赵廞早多了。甚至还没有进入益州,还在梁州的时候,李特兄弟就进入了司马颖的视线之内。

“殿下,流民当中赵廞的党羽已经全部诛灭。”过了一会儿,身上带着血迹的李特兄弟三人便来到了陈总的府邸,也不管他人,直接向司马颖行跪拜礼。

“李特兄弟的小妹,是本王的爱妾。”司马颖不慌不忙对着错愕的众人开口道,“赵廞还想要联络流民造反,只能说是打错了主意。”

赵廞能够想到聚拢流民造反,他司马颖就不会以夷制夷么?要知道,司马氏是怎么起家的,关中、雍凉可是当初司马氏对抗蜀国北伐的前线。这些从关中过来的流民,很早就在司马氏的统治之下,怎么可能是赵廞短短一年半载就能收买的。

流民首领又不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百姓,他们就不会体察大势,会和赵廞造反?那不是嫌命长了?就算是对流民群体同时拉拢,司马颖也比赵廞有优势。

悄然间,李特兄弟已经站在了司马颖的背后,现在轮不到他们说话,可在行动上他们已经表明了立场,陈总等人暗叹,赵廞死的不怨。

贾后死后,赵廞本身就没有来自京师的支持,只能把注意力放在流民上面,却不知道连这个群体他都无法争取,还有坐拥益州十万户食邑的司马颖在,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一众官吏也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没有被赵廞的花言巧语所迷惑。

“事已至此,赵廞罪有应得,诸公随同本王铲除奸佞,足见一片忠君爱国之心。现在最要紧的当然是休养生息,相信在新刺史的治理之下,益州百姓会丰衣足食。”司马颖说了一圈场面话,终于把事情拉回到了重要事情上,那就是谁是新刺史。

这一点司马颖克制了心中的贪婪,内心深处他当然是认为自己兼任益州刺史是最好的,本身就统领封国十万户百姓,如果担任益州刺史的位置,可以更加名正言顺。向南可以插手宁州事物,向北可以和梁州联络。

并不需要费多大功夫,几乎就可以让刘备的蜀国重现人间,不过这也就是想想,目前还没有出镇的藩王,直接兼任一州刺史。就连处在北方边界的燕王司马季,幽州刺史也是许猛不是他,虽说出镇的宗室权重,可也没有把刺史一并拿过来的,有些规矩还不到打破的时候。

现在京师形势尚不明朗,司马颖也无意做一个出头鸟,不但显得吃相难看,而且万一让人联想到图谋不轨,非常不明智。

“上一道圣旨,本身就是让内史耿滕暂领益州事物,本王觉得很好。身为宗室,本王镇守一方,也希望自己的封国安定,内史忠君爱国,世人皆知。本王愿意带头上疏举荐内史为新的益州刺史,就是不知道洛阳是不是能够认可了。”司马颖慢慢的开口,既给了耿滕一个期望,又没有把话说死,随后看向其他人,“诸公认为如何?”

“我等也是这个想法。”陈总、李密等人心里略有失落,但转眼间就释然了,本来以为司马颖要兼任益州刺史,人家王侯都没说什么,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感谢殿下,感谢诸公,滕才疏学浅,承蒙殿下和诸公的期望,真是惭愧。”耿滕一听心中大喜,好不容易才压制住这股喜悦,朝着在场的所有人感谢,然后脸色就是一遍,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对着一边的士卒喊道,“赶紧把赵廞的尸体抬出去,扫了殿下的雅兴。”

“没关系,还希望刺史和本王荣辱与共。”司马颖一语双关的开口道,“本王希望赵廞的首级尽快送到京师,朝廷已经等了很久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冰火两重天

“一个卓越的情报机关是多么重要!”司马季并非感叹宗室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而是晋卫益州统领和司隶统领的情报,只差了一天的时间。要知道益州和洛阳的距离可是很远的,能够几乎前后脚把司马颖的事情传来,真挺不容易。

当然也也得益于大运河的开通,事实证明大兴土木还是有好处的。感叹之余,司马季也不禁心里泛酸水,他不能否认自己心里充满了嫉妒。

司马颖这是什么待遇,出生多长时间就封王,封地在益州,食邑十万户。被贾南风赶出了洛阳回到封地,现在局势大变,直接收拾了自己的竞争对手。在益州那块地方,几乎可以确定将会成为司马颖的根据地。

而司马季就苦多了,劳心劳力开发幽州,没有劳动力还要撺掇朝廷打仗,连妖星起于东北这种借口都用上了,前后将近十年,终于把幽州弄的像回事,结果回头一看,司马颖刚到益州没多长时间,现在基本盘和自己差不多,这要是能平衡心里就鬼了。

人家是武帝的亲儿子,自己只是一个宗室远亲,有个面积不小的封国就不错了。

司马季这么安慰自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司马颖的待遇不是只有他这么一个么?再说蓟城地理位置重要,又在心里念叨了一番,蓟城是多种文化的交汇处此类的话,司马季才算平复心情。

每过七天,司马季就会抽出一天时间,专门看晋卫传来的情报。虽然送到蓟城已经早就过了有效时间,但还是能从上面推断出来有些蛛丝马迹。

司马颖杀益州刺史,其实可以算是在司马伦或者是孙秀的默许之下,这是清除贾氏一党的后续,在当天将不少依附于贾氏的朝臣格杀之后,之后宗室并没有继续在京师动手,而是停了下来,目的自然是防止地方贾南风提拔的官吏反扑。

把这些地方的官吏都换掉之后,才会在京师再进行一次清算。赵廞应该算是很有实力的贾氏一党了,连他都被杀了,相信司马伦一旦觉得,地方州郡的贾氏一党翻不起来风浪,就会继续在京师挥起屠刀。

“金谷二十四友,肯定会出现几个倒霉蛋的,到时候你们就会明白,不趁着这段时间跑路是多么愚蠢。”司马季想到自己的朋友,名义上的大晋首富石崇,据他所知石崇还在洛阳,看来是躲不过这一刀了。

不过这一切和司马季无关,也没有要救石崇一命的想法,石崇这种人明显的死有余辜。

“殿下,是那些穿着黑衣的人送来的。”绿珠端着几支竹筒进来,她并不知道晋卫的正式名字,府中的侍女大多只知道,司马季手下有一批黄牛腰带黑披风的人,不少人还以为那是王府护卫的一部分呢。

“竹筒啊,江南送过来的,不知道是哪个州。”司马季见到绿珠进来,拍了拍身边的椅子道,“坐下!”传递情报使用的器具,其实长江以南和中原并不一样,这是司马季故意这么命令的,江南是竹筒,长江以北则是布袋。

到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就是事情有轻重缓急,方便司马季自己辨别情报是哪来的,决定是否马上就翻越,毕竟有些地方风调雨顺,轮不到他操心。

“是占州、广州和交州,交州有当地土人造反,已经被刺史陶璜平定,斩首千余人。”司马季旁若无人的翻看,只找到了这么一条算是大事的情报。

剩下广州和占州的情报,其实是一篇马屁文,向燕王问好的,顺便说一下本地风调雨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属于一点价值都没有的东西。

至于为何要上报这种东西,这其实很好理解,广州和交州的晋卫,是借此来刷存在感。表示自己还在,并没有偷懒。

要知道这个时代,这么大一个王朝,只能用驿站上传递消息,而且治安绝对称不上好,山贼流寇是家常便饭,造反也并不稀奇,时间长没有声音,谁知道你是不是死了。

并不是什么地方都有值得上报的大事,各地晋卫还在到日子上报情报,并不仅仅是当地又出了什么大事,而是证明自己没死,还在为燕王工作,情报网依然健全,燕王请放心。

于是司马季收到的情报大部分都是马屁文,他还必须要看,证明自己也在干活。

“剩下这批待会抬出去,上面写个阅字就行了。”司马季看完了三州晋卫的情报,便把绿珠拉入怀中低声询问道,“似乎你就是石崇从交州买回来的吧?有时间的话,本王可以陪你回去一趟。”

“真的么?殿下?殿下是要去南方么,奴婢不是做梦吧?”绿珠双眸一亮,抓住司马季的衣袖询问道。虽然一直没表现出来,她还是一个人的时候,做过这样的梦。

“只要条件允许,本王一定带你去一趟。”司马季认真的点头,他还准备南征呢,只不过现在先要应对其他军镇,当然如果要是成为了军镇混战当中的炮灰,那就没有办法了。

向北扩张固然好,但不代表南征就不行,说什么气候都是找借口,东南亚的气候再恶劣,也恶劣不过人口爆炸全国混战,这么大的人口基数放开生,一二百年就能把江南填满,填满中南半岛也不会比这个时间更长。

晋朝要是能把向南扩张当成一个长期国策的话,以后就算是灭亡了,风评也绝对不会差。

“对了,石崇那里和本王这里,哪里你呆着比较习惯。”司马季端详着绿珠漂亮的脸蛋问道,“谁对你比较好?”

“当然是殿下对奴婢比较好,石崇这个人太狠了。”绿珠有些后怕的道,“很多姐姐虽然都生活的很好,但心里都很怕他,殿下为何有此一问?”

“石崇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司马季感叹了一声,贴着绿珠的耳垂低声道,“待会去洗澡,晚上本王好好疼爱你。”

“奴婢,奴婢知道了。”绿珠抿着嘴,俏脸满是红霞,扭捏道,“就是有点怕……”

“哈哈……”司马季畅快的笑声传出很远,让路过的侍女都满是惊异,一脸的问号。

和蓟城相比,洛阳的某些人已经没有当初的快意人生,政治上有胜利者就有失败者,往往还会出现赢家通吃,胜利者人生得意须尽欢,失败者这一方就满是愁云惨雾了,心中惶恐,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出路在什么地方。

这一次的火并当中,宗室当然是大获全胜的一方,掌控晋朝九年的贾氏一党,则是彻头彻尾的输家,现在还要面临着胜利者的清算。

很不幸的是,金谷二十四友有不少人就是失败者那一方,不少人都和贾谧过从甚密,对着贾谧的马车行拜见礼,可不是只有一个人这么做了。

金谷二十四友者,其实是贾谧之友也。这些人出生背景相似,人生态度一致。他们攀附贾谧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追求政治上的发达。为了讨贾谧的欢心,集体著文章称美谧,以方贾谊。称颂贾谧还嫌不够,又将贾谧的外祖父贾充也狠狠地歌颂了一番。潘岳、石崇做得更绝,这俩人抓住一切机会巴结贾谧,就连贾谧乘着马车外出,他们都不忘对着车轮扬起的尘土膜拜。

金谷园当中,曾经在这里玩乐的贾谧已经身死,可他死了并不是结束,兔死狐悲的情绪弥漫在每个人的心中,潘岳就躲入金谷园当中借酒消愁,十年前他依附于杨骏,不久杨氏就被宗室和贾氏联手诛灭,跟随杨骏不但没有飞黄腾达,还差点丢了性命。

好不容易搭上了贾谧这条线,甚至每每对着贾谧的马车灰尘行礼,可才有了效果,还没有到达人生巅峰,贾氏也倒了,现在回想不由得长吁短叹。

“赵廞已经被司马颖诛杀了,赵王还是不准备放过我们,潘兄,你怎么还在喝啊?”欧阳建一进来就见到潘岳借酒浇愁,恨铁不成钢的道,“现在屠刀都快落到我们的脖子上了,你从前是的罪过孙秀的,他难道能放过你?”

潘岳端着酒盏的手微微一抖,里面的酒撒出来少许,潘岳不但认识孙秀,还是老熟人。潘岳的父亲担任过琅琊内史,当时孙秀是他手下的小吏,服侍过潘岳,潘岳那时少年气盛,屡次因为过错而鞭挞孙秀。

谁能想到世事变化,当初一只手都能捏死的小吏,后来竟然成了赵王司马伦的重要幕僚,现在还成了中书令,这个可是他一辈子钻营而得不到的位置,当日的小吏却一步登天,成了权倾天下的中书令,自己成了被随时捏死的那个人。

想到这潘岳更是苦涩,感叹命运不公,仰脖把盏中酒喝尽,带着醉意道,“孙秀此人小肚鸡肠,我又能怎么办?”

“难道躲着就是办法了?这金谷园能让你我躲一辈子?”欧阳建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赵王此人无才无德,孙秀同样瑕疵必报,以前看不起他们的朝臣不在少数,不只是我们,很多朝臣都害怕被清算,这就是机会。”

第三百九十三章 狗尾续貂

“你的意思是?政变?”潘岳放下酒盏,脸上阴晴不定的反问道。

“然!”欧阳建认可的点头,压低声音道,“赵王和孙秀多年以来都被轻视,轻视他们的又何止我们二人?相信大部分朝臣都是如此。如若仅仅是朝臣如此也就罢了,此次宗室出手,齐王居功至伟却没有表示?淮南王本想做皇太弟,却被设计,我就不信两位藩王就一点怨言没有,敢参与到政变当中,并非胆小之人。”

“贾后掌朝九年尚且出现纰漏,赵王此人才德浅薄,在士人当中毫无威信。这点就连他自己都知道,此时赵王立足未稳,如若赶他下台,胜负未可知。”欧阳建冷幽幽的开口道,“你我都得罪过孙虑,坐以待毙不如殊死一搏。”

“可你我二人力量单薄!”潘岳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但还是犹犹豫豫的道。

“我舅舅也有此意,孙秀对这金谷园不怀好意,舅舅已经下定决心了。”欧阳建微微摇头,欧阳建的舅舅就是石崇。不然两人也不会躲入金谷园当中。

历史上石崇因为绿珠被孙秀杀掉,这只不过是世人愿意相信而已,用来加工凄美的爱情故事,石崇被盯上其实很简单,露富了。所占有的财富和本身的地位不相称,他的地位保护不了自己的财富。

石崇的父亲石苞虽然为大司马,但毕竟出身寒门底蕴不足,到了石崇这一代还无法形成根深蒂固的家族势力,依靠本家自然无法屹立不倒。这就是石崇为何向贾氏靠拢的原因,但现在贾氏到了。

朝廷其实并不宽裕,晋朝国内士族遍地,士族越强朝廷越弱,为了压制士族还必须保持强大的军力,用宗室出镇压服士族,这一切都是钱。

现在赵王司马伦需要凝聚人心,最好的办法就是封赏,这点孙秀非常同意,可为了稳定禁军的军心,光是禁军将校就封侯过千,国库似乎略微有些不足。

石崇没有根深蒂固的家族撑腰,又偏偏特别有钱,在孙秀眼中无疑有着鹤立鸡群的效果,想不被引起注意都难,现在财政都多困难了,都狗尾续貂了。

每每想到财政压力,刚刚搬入崭新府邸的孙秀都很是忧愁,连府邸当中的美轮美奂的陈设都无法让他开心,石崇的问题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女人的问题?

石崇是有名的富豪,所居金谷园美仑美奂天下所无。有这么庞大的家产,本身就是一个令人觊觎的祸根,更何况石崇还是有名的贾氏党,二十四友中的活跃份子,炫富杀人恶名在外,身为贾氏一党现在被清算也顺理成章,落入孙秀的眼中在正常不过了。

“燕王又帮助了秀一次。”看着眼前满满从幽州运来的貂尾,孙秀对着来到洛阳的燕王府护卫梁成道,“怪不得燕王殿下的好友遍布天下,真是能解人不能解之难题啊。”

“幽州以北的胡人之地,貂并不算多么珍惜的东西,虽然品质有所不同,但想来不会成为多大的问题,用来应急在合适不过了。”梁成姿态放得很低,对这个新任中书令非常的尊重,“这样就可以把狗尾换掉了,这样也照顾了朝廷的里面。”

“秀也劝说过相国不要太匆忙,可燕王也应该理解,秀更多的时候还是一个幕僚。”孙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狗尾续貂这么快季传出去了么?

封官之后相关的朝服官帽那是一天都不能等的,所以目前用狗尾先代替一下,孙秀也知道民间也把这件事当成笑话,却没想到都传到幽州去了。

孙秀要是真聪明的话,只要稍微想想,就能思细级恐的发现一个问题,司马季远在蓟城,为何知道洛阳的事情,并且还送来了貂尾来帮忙?

可孙秀没有想太多,司马伦和孙秀现在的事情多得很,宗室当中赵王名声最差,孙秀出身寒微也被看不起,这都不是有几个人看不起他们的问题,看得起他们的人就不多。

既然已经以相国之位掌朝,就需要吸收一些风评不错的俊才,司马伦和孙秀在这点上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总要证明一下自己比贾氏要强,如果司马伦掌朝之后,让人觉得还不如贾南风活着,那多尴尬。

司马伦上台执政之后,才发现自已名声到底有多臭,想收拢人心,起用一些海内知名的人士,结果这些人大多很不识趣,让他碰一鼻子灰。想用尚书郎束皙做相国府记事,束皙说做不了,生病了;想用高平人郗鉴为相国府掾吏,郗鉴也说做不了,生病了;他想用平阳太守李重为相国府左长史,得到的答复也是:做不了。

求才而不得,司马伦很会恼羞成怒,孙秀则是喜忧参半,高兴的地方是没有俊才愿意为司马伦服务,自己尽可以一展所学,体会权倾天下的感觉。忧虑的地方在于,这明显是说司马伦根本不得人心。

整个朝堂都是在看相国和中书令的笑话,最近孙秀都是在这种环境当中,哪有空管司马季怎么对洛阳了如指掌的。

司马季如果在洛阳,绝对会为孙秀点个赞,这个出身低微的中书令还是有两下子,至少对自己的处境很明白,后来的事实证明直到诸王打进京师,司马伦依靠的仍然是孙秀,除了孙秀他身边真实没有一个能用的人。

有时候司马季想司马伦和孙秀的关系,都怀疑如果两人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相国的话,孙秀都能把司马伦的皇帝位给篡了。

“中书令,有人进来禀报。”孙秀府中的仆从进来,看了梁成一眼,含含糊糊的道。

“中书令,我们还要回蓟城,就不在这里打扰了。”梁成别的方面可能差了一点,但论及察言观色在燕王府绝对是一等一的,司马季都说要把他介绍给唐沈认识,看看不能分个高迪,一见此景立刻就知道是自己应该离开的时候了。

“代秀向燕王问好,等到燕王来到京师的时候,秀一定扫榻相迎。”孙秀点点头,也没有挽留梁成,显然现在有要事要办。

第三百九十四章 四部首领南下

“燕王有时间肯定愿意和中书令结交。”梁成客客气气的离开,还要回到幽州办事。

他说的是有时间和孙秀结交,事实上司马季现在没时间,他忙着开关,今年的互市和往年不同,他已经给四部鲜卑的书信当中写明,要各部的首领亲自过来。语气之郑重,几乎前所未有。

以镇北大将军的名义命令,长城一线各处关隘开关,这件事也引起了幽州刺史许猛的疑虑,万一胡人狼性不改,岂不是会对本地造成损失?

“你们这些士族挺有意思的,一会儿我大晋天下无敌,把胡人视为猪狗,一会儿胡人狼子野心是心腹大患,就不能有点自信么?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怕报复?”司马季直接对许猛的话充耳不闻,“周礼言,北方太阴,故以幽冥为号,是为幽州。本王住在幽冥之地,还怕几个草原部族?闹事更好,最近正好没事可做。”

司马季对这些士族子弟真是没有好感,如果真知道胡人不好惹,为何不少卖点奴隶?一边觉得对方不好惹,一边压榨。结果真发现摆不平了,自己跑得比谁都快,把北方千万百姓一扔,还特么美其名曰衣冠南渡,到了南方接着醉生梦死。

百姓招谁惹谁了,士族享乐的时候百姓和胡人一视同仁,士族跑了,受胡人报复的是他们。

“殿下,这次还是要买卖奴隶么?”许猛不知道司马季心中所想,无意间开口又打燕王脸。

“本王这次不买卖奴隶了,以后也不需要了。”司马季看着有些不识相的幽州刺史,冷冷的开口道,他治下的人口已经够了。积累已经完毕,现在需要刀枪说话。

这次要摆平了燕山以北的鲜卑四部,他就可以专心致志的把目光放在中原,不用在担心被背后捅刀,和幽州接壤的鲜卑四部当中,司马季最熟悉的是慕容廆,剩下的几个倒是没有什么了解,正好这一次都见一见。

为了这一次的见面,司马季很是废了一番功夫,长城各处关隘井然有序,虽然开关放鲜卑人进来,关隘守军却军容严整,铠甲鲜明,对比鲜卑人破衣娄嗖的装扮,在先天上就胜了不止一筹,虽是示强,却从容有度,并非小丑一般的流于表面。

蓟城到处张灯结彩,还临时突击了一番市容市貌,抓了一些泼皮关入幽州大牢进行劳动改造,四部鲜卑的首领,当然也害怕玩鸿门宴的把戏,带来的士卒非常不多,几个首领的护卫全部加起来,足有万人,正在进入关隘,朝着蓟城而来。

只不过在司马季眼中,这点人屁用都没有,如果他真玩鸿门宴的话,干掉几个首领仍然不费吹灰之力。但这不是他的初衷,杀了几个首领并不能解决问题,随后一系列的冲突损失的还是幽州的军力,幽州的军力和四部鲜卑消耗没有价值,双方都可以死的更有意义一点。

宇文部现在的首领是宇文莫廆,这几年宇文部的首领接连病死,短短几年就换了三个首领,宇文莫廆的年龄非常年轻,严格意义上,慕容廆是他爷爷那一辈的人。

“听说拓跋氏雄踞草原,现在有骑兵四十多万。”杨馨帮着司马季安排王府当中的事宜,看到送传回来的信息,真是吓了一跳。

“是啊,吓坏了吧,真应该庆幸拓跋氏不杀之恩,让我区区小晋苟延残喘到今天。”司马季撇着嘴,伸手捏着杨馨的脸蛋,另一只手把晋卫传回来的情报搓成团,口气变得很膨胀,“是能骑马的男人加在一起,有四十多万,能不能人人都弓都不知道呢。拓跋氏占据的草原很大,人口比其他三部多了一些,不过四部在实力上没有明显的差别,人数最少的是慕容氏。”

一听就知道杨馨是被号称控弦之士数十万的虚言给诓了,现在的拓跋氏并不比当初的匈奴强多少,当初的匈奴十万骑兵连李陵五千步卒的战阵都冲不垮。在唐朝之后的草原势力身上,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可并州的南匈奴,在人数相等的时候,肯定要比鲜卑人的战斗力强,再怎么说,匈奴都已经并州存在百年以上,该学会的都学会了。

拓跋氏要是真有这么大的力量,怎么名声最盛的是段氏鲜卑,不是他拓跋氏呢。\四部鲜卑最强的段氏鲜卑,应邀参与八王之乱,尚且不是刘渊的对手,占据辽东统一东部鲜卑的慕容氏,尚且被刘渊压制了很长时间,鲜卑人的战斗力也不宜高估。

“夫君其实为何要拉拢鲜卑人呢,近在眼前的并州匈奴,用起来不是更加顺手?”杨馨有些不明白司马季的操作,这明明是舍近求远。

杨馨说的一点错没有,正常情况下应该会做出这种选择,毕竟并州和幽州相邻,用得上时候绝对比鲜卑方便,何况还可以同时拉拢鲜卑、匈奴,谁说一定要二选一了,就不能全都要么?

“人家是汉朝的兄弟,为夫开不起价。”司马季张了张嘴,言不由衷的终止了话题。刘渊的南匈奴,司马季是留着给别人拉拢的。

八王之乱是躲不过去了,借着这次战乱把其他胡人都拉入战乱当中消耗消耗,这已经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的办法,而不是燕王率领一群胡人,专门找晋朝军队打。别的藩王军队都是晋人,就他带了一群胡人入场?就算是赢了,司马季都不敢想象历史会怎么写自己。

最好是各大军镇都拉拢一批自己地方的胡人,战场上见,类似段氏鲜卑和南匈奴那样兵戎相见,这样才能起到消耗的作用。

至于为何拉拢鲜卑而不是匈奴,因为现在鲜卑各部加起来的人数,已经远远超过匈奴。连宇文氏那种匈奴的后裔,都自称鲜卑人。司马季当然希望自己这边是人多的一方。

第二个原因,就像是他对杨馨说的,南匈奴人见过世面的,人家是汉朝的亲戚,拉拢起来难度高,开价肯定比鲜卑人要高,拉拢鲜卑是为了省钱。

南匈奴一部的力量,远远超过鲜卑里面的任何一部,这点从南匈奴和鲜卑里面最强的段氏鲜卑交战过程就能看出来,但是鲜卑整体毕竟已经占据了原来属于匈奴人的广大地区,如果鲜卑各部合力,南匈奴就不是对手。

后者也在历史上得到了体现,南匈奴虽然击败了段氏鲜卑,却在之后被鲜卑人南下的交战当中渐渐耗尽了力量。

这些话不能和杨馨说明白,司马季对着搬运东西的仆役指指点点,忽然回头疑惑的看着杨馨,奇怪的开口道,“你知道为夫的目的,现在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么?府中女人你的地位最高,如果你开口,为夫可能会考虑。”

“馨儿没什么想说的,赵王无才无德,各处军镇心中不服,多做一些准备馨儿可以理解。”杨馨双眸当中满是坚定道,“万一乱起,夫君多了一分安身立命的本钱,馨儿不能不顾全大局,寻常男子都三妻四妾,何况夫君身为王侯?”

两根手指不合时宜的贴在了女人光洁的额头上,司马季很煞风景的嘟哝道,“不烧啊?”

这一边司马季已经准备了足够的糖衣炮弹,只要能把对方的命买下来,钱他是不在乎的,另外一边,段氏鲜卑的首领段阶已经过了关隘,正在朝着蓟城进发。段氏鲜卑的聚集地,正好是幽州的正北面,路程最近,现在已经越过了长城进入幽州境内。

“不知道燕王这次叫我们这些部族首领都来,是为了何事?”骑在马上的段阶也不禁心中嘀咕,看向身边一脸轻松的段勿尘,没来由就生了一股气,训斥道,“还有空东张西望,这让我已经怎么把部落交给你?”

“父亲,燕王对我们段氏不薄,再者这次其他部族也都是首领前来,不会有事的。”段勿尘口中满是无奈,“拓跋禄官都敢亲自过来,我们不能弱了名头。”

“拓跋禄官聚兵十万在我们段氏的西侧等待接应,人家已经做好了准备,为父怎么没看见你做好应变的准备啊?”段阶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道,“你看看慕容翰,你在看看你。”

“说到慕容翰,姐姐的孩子慕容皝已经几岁了,现在慕容翰的威望这么高,以后慕容皝能不能顺利的继位啊?”段勿尘话锋一转对着段阶道,“父亲,我们段氏和慕容氏几代通婚,关键时刻还是要帮着自家人一把啊。”

辽西走廊的队伍当中,刚成为段阶口中别人家孩子的慕容翰连续几个喷嚏,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正在被算计,满是奇怪的抽了抽鼻子,最近没受风寒啊?

“没事吧?”走在最前面的慕容廆回头看着自己的长子,“过了这里就好走很多了,我估计段氏都应该快到了。早知道你身体不好就让你在家了,让你叔叔一起来,你在家防备宇文氏。”

第三百九十五章 勾心斗角

“儿无事,只是那个新上任的辽东太守,似乎对父亲有所轻慢。”慕容翰说的人正是江统,“燕王怎么会用这种人?”

“你没去过洛阳,为父年轻的时候在洛阳常住过,江统那种人在中原遍地都是。中原人对我们这些蛮夷就是这样的。”慕容廆倒是面色不变,一点不意外的吩咐道,“大江当中怎么会没有泥沙呢,不过燕王统领北地多年,为人你我都了解,一个太守的任命不会如此轻率,江统对我们鲜卑人只要过得去就可以了。”

“也不知道这次燕王为何召集四部鲜卑的首领,以儿子看,四部鲜卑都是幽平二州接壤的地方,拓跋氏的地盘只是稍稍和幽州沾边,都被燕王召集过来。此举很难让人不产生联想,是不是要对我们做些什么,儿子听闻,燕王密令部下在扶余以东的女真人领地查验户籍。”慕容翰忧心忡忡的道,“以我慕容氏历次跟随燕王东征西讨的过程来说,燕王一直秉承着外松内紧的做法,在出兵之前几乎从来不准备,但是粮草军械都能供应的上,回头想想他早就准备好了。”

“燕王秘密招募女真人,不会真的是冲着我们来的吧?”慕容翰看着慕容廆问道。

“应该不会,如果是针对其中一部是可能的,但四部鲜卑的领地太大了,单凭借幽州一州之地,做不到面面俱到,四部多年以来实力都有所增强,此消彼长之下,处在一个平衡的局面,如若是针对其中一部,可能会让塞外大乱,这绝对不是燕王想要看见的。”慕容廆微微摇头,从脸上就能看出来他一定想过这个问题,“多从对方的角度上想问题,你会明白很多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

“儿子知道!”慕容翰点头,转而一笑,“相信这个问题,也被其他首领想破头了。”

“原来蓟城别有洞天,勿尘说过,可我并未在意,现在想想这是夜郎自大。”段阶已经带领部众到达蓟城,刚到城外就被以巨石架起的饮水桥吸引了目光,这还没有完,蓟城的外城墙为夯土城墙,卖相上也就是这么回事,绝对称不上是巍峨壮观。

但进入外城之后,就能看见蓟城内城的城墙,以条石筑城,条石打磨成凹凸,互相咬合严丝合缝,辅以砖石,整个城墙浑然一体,城中主要街道也是石板铺路,和其他大晋城池天差地别,引得段阶连连赞叹,觉得大晋的京师洛阳可能也不过如此吧。

“单于这就有所不知了,我家燕王对筑城颇有心得,这内城之内还有王府的城墙,比内城城墙还要高出一截,王府的城墙今年才完成。”颜严见到段阶一脸惊讶,老神在在的道,“虽不如内外两城的城墙整齐,但其中别有洞天,如若有军士守卫,足够以一当百。”

“竟然如此?”段阶心里一惊,看着内城的巨石城墙感叹道,“这要多少的人来调遣呢?”

“说是由血肉筑成的也不为过。”颜严冷冷一笑道,“蓟城足以住下六十万人,目前只有不到二十万人,剩下的地方比较空旷,用来储存粮草军械,以备不时之需。足够十万人吃五年,城内不缺水,排水也非常快,水淹无用。既然不缺水,火攻就无用。”

颜严口中的王府城墙,其实就是欧洲中世纪的棱堡,棱堡在冷热兵器交替时代曾经大放异彩,纯粹的冷兵器时代虽说被削弱了一些,但优势是仍然存在的,比如说以少打多,棱堡的几何形状有利于切割进攻方的阵型,但接近城墙之下,严整的队形便不复存在,棱堡的突出部分,则可以用弓箭进行两边覆盖进攻者,比面对面的正面射击有利于集中火力。

为此司马季还占用了不少内城的地盘,既然燕王有所需要,那就必须要有人为此牺牲,所以一些本来处在征地范围之内的内城府衙,直接就被司马季拆了,索性内城地盘也不小,可以搬到不在棱堡范围之内的地方。

不过司马季留了一个心眼,没有把刺史府、长史府比较重要的官吏府邸拆了,这些幽州的封疆大吏,还是在棱堡的辐射范围之内令人安心。

没事的时候,司马季还可以登上高台,用望远镜看看对方府邸有没有漂亮侍女更衣,嗯……是看看有没有图谋不轨的小人,燕王随时准备匡扶社稷。

“嗯!”内史杜锡轻声的咳嗽一下,提醒颜严的话有点多,幸亏还没有把内城重要的地方全说出去,对着段阶解释道,“单于也是知道的,幽州为边疆,蓟城更是北地军事重镇,随时做好应变的准备是没错的。并非是不信任鲜卑,单于也应该能够理解。”

司马季要再这肯定会庆幸,他真的弄过来了一个俊才,能把他搜刮民脂民膏太狠,亏心事做太多害怕报复的举动,解释的如此利国利民,果然是京兆杜氏的大才。

不是这个原因还能是什么原因?燕王府这么多漂亮美女,这么多财富,难道不需要先进的防御力量么?至于为何不把整个蓟城都做成棱堡,燕王哪有钱?这是个什么工程量?

“段阶已经到了?已经在内城住下,领他到处转转,还有其他三部的首领没到。不要吝啬钱财,来了就是客人,人家冒着鸿门宴的风险过来,客气一下没什么。”司马季听着杜锡的禀报,当然也知道了颜严替自己吹牛逼的事情。

幸亏没把燕王府有武库的事情说出去,不过颜严也不知道。

“臣下知道了,有探马回报,慕容氏和宇文氏都已经进入辽西郡,算一下路程,现在应该在北平郡境内,至于拓跋氏,已经进入代郡。”杜锡一五一十的禀报道,“拓跋氏在段氏西边陈兵十万,似乎随时准备接应。慕容氏和宇文氏也互相戒备。”

“正常,不要过于在意。”十万大军司马季也就随意听听,草原人的豪爽仅限于底层,统治阶级大家都是差不多的,草原人吹起水来,也不比中原的同行差。他自己南征都号称五十万大军呢。四部鲜卑首领虽说都来了,互相之间也是一番勾心斗角。

第三百九十六章 联姻

“那就把段阶带来的人安排在城外?”杜锡小心翼翼请示着,“其他几部也照此办理?”

“如果段阶敢的话,安排在内城也没关系,反正地方足够大。”司马季一声轻笑,“不就是一万鲜卑人么,安排城外在骚扰到佃户,还是放在内城吧。”

随后几天,慕容廆、宇文莫廆、拓跋禄官也先后抵达蓟城,同样被司马季安排在了内城当中,内城住下的鲜卑人足有上万,不过身为首领的亲兵,这些鲜卑人还算老实。

现在一个很有诱惑力的想法,被一些官吏传达到司马季的耳中,劝说燕王关上内城城门,一次把四部鲜卑首领都解决掉,这样就可以解除北方大患。

司马季根本不为所动,对提出建议的官吏也没有处罚,这样的官吏是好意,只是做不到而已。这个论断是因为后世的历史研究,俄罗斯和土耳其曾经在蒙古国境内挖掘匈奴时期的大幕,通过基因检测和后世的蒙古人进行基因比对,证明了蒙古人和匈奴人的基因几乎一样。

但是蒙古人的语言并不是匈奴语,鲜卑人的语言则被划入到了蒙古语系,所以后世的蒙古人可以理解为一群说着鲜卑语的匈奴人后代,至于土耳其人的基因,和希腊人几乎一样,大部分土耳其人不过是有着突厥文化的希腊人。

沿着长城对抗了这么多年,司马季也只能换一种思路,能把这些草原势力的语言换掉就是一个大胜利,语言丢失了,草原势力也就跑不了了,生活习惯只是小问题。生活习惯都是因地制宜,南北方不一样很正常。

四部鲜卑进入蓟城,首先也是感叹蓟城三道防御的震撼,随即就是很好奇,为何蓟城每天都在办喜事?是这个月份适合成亲么?

懂汉语的鲜卑人开始询问蓟城百姓,为何这么多人成亲,发生什么回请了?

“朝廷规定女子年过十六必须成亲,燕王正在清查民间为成亲的女子,成亲者燕王赠送布两匹!”被拦住的百姓一副你们胡人少见多怪的样子,“我们燕王富甲天下,多年以来南征北战,拿出来一点布给百姓做嫁妆,你们胡人没见过吧?”

“那个人是不是新来的?上面让我们对百姓散播燕王的名声,他对着一个胡人说什么多干什么?晋卫怎么什么人都招?”不远处街角两个人见到这一幕窃窃私语。

四部鲜卑的首领进入蓟城之后,着实被凉了几天,内史、主簿、记事、录事轮番出来接待,司马季则稳坐钓鱼台,每天都让接待四部首领的官吏回来禀报,琢磨几个首领都是什么样的人,因为除了慕容廆之外,他对其他三人了解有限。

先保持自己的神秘感,同时也是挫一锉对方的锐气,想办法在接下来的见面中占据主动。

“你说,回来之前,赵王下诏将淮南王的淮南军权给了彭城王?”司马季看着梁成加重语气询问道,“你能够确定?”

“臣下临走的时候,刚刚下令,不过彭城王刚出洛阳就死了。”梁成一副千真万确的样子道,“民间有传言说,彭城王死的蹊跷。”

“其实满蹊跷的!”司马季头疼自语着,如果司马允可以后退一步早先请旨离开洛阳,司马伦拿他就没有办法,坐镇淮南多年,司马允肯定有自己的嫡系。在洛阳就掣肘的多,八王之乱当中的很多宗室都是太贪了,总想效仿当年司马师一次政变就解决问题。

可不想想,司马师发起政变,是建立在司马懿装病多年的基础上,司马师躲在父亲背后完成布置,这些人上哪找另外一个司马懿给自己打掩护?

看来第二轮火并马上就会到来,司马季看着梁成道,“通知颜严,让他告知本王明天见四部鲜卑的首领,现在就去通传。”

第二天一早,段阶、慕容廆、宇文莫廆、拓跋禄官就接到了颜严的通传,带着贴身亲卫进入王府,跟在王府护卫身后的几人进入王府后东张西望,走到正殿的石阶之下,抬头就看到了正在喂鹰的司马季,司马季侧头也看到了石阶下的几人,遥遥相对,司马季摸着海东青的羽翼转身走入了正殿。

这番作态让几个人心里都咯噔一声,为何燕王对他们有敌意?几个人都断定这不是一次鸿门宴,才千里迢迢来到蓟城,现在见到这一幕,心里一下没底了。

“几位大都督、大单于,请吧!”陪在身边的冯吉做出一副请的姿势道,“殿下等急了。”

“原来是等急了,呵呵!”年纪最轻的宇文莫廆强挤出一丝笑容,顺着冯吉的话道。

段阶、慕容廆、宇文莫廆、拓跋禄官进入正殿的时候,司马季已经坐下正在直勾勾的看着门口,两边已经摆下桌案,上面堆满了菜市。

“几位,坐吧!”司马季微微抬手,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多年互市,本王也要感谢诸位的配合,草原上的腥风血雨,本王是源头,你们都是凶手。屠戮小部,将奴隶卖到幽州的过程当中,四部也得到了实惠,这几年都有不小的发展,和以前相比,都算得上是兵强马壮了。”

“燕王这是什么意思?像是兴师问罪?”拓跋禄官身边的亲卫用鲜卑语交谈道。

“本王无意兴师问罪,虽说你们确实是祸害。”司马季一听有人说话直接大声回答,“对了,本王会说鲜卑语,如果你们不习惯说中原话,说鲜卑语也行。”

拓跋禄官狠狠地瞪了身边的亲卫一眼,开口道,“殿下这次招我们前来,是鸿门宴?”

“如果是呢?”司马季端起酒盏目光直视着拓跋禄官,一点一点的把酒喝了下去。

整个正殿落针可闻,不少双方的护卫都把手放在了刀柄上,似乎下一刻就会拔刀相向,“啊……”喝完一盏酒的司马季发出舒爽的声音,脸上满是回味。

“我拓跋氏有四十万大军!”拓跋禄官看司马季只是开玩笑,便张口为自己挽回面子。

“老弱病残,会骑马的都算上,确实有四十万,拓跋氏的领地超过其他三部,多一点人口在正常不过。”司马季似乎因为喝了一杯心情不错,笑眯眯的打断道,“相信从河套出兵,只要三万人,见人就杀,没个三五个月也杀不完呢,毕竟草原部落跑的都挺快的。”

控弦之士数十万这套说辞,吓唬别人可能有用,吓唬司马季绝对吓错人了。最强的段氏鲜卑不过五六万的可战之力,声名不显的拓跋氏也敢跳出来吹大气?

“我慕容氏时代侍奉上国,从来也没有得罪上国的地方,燕王应该了解。”慕容廆出言打断了尴尬的气氛,“燕王南征之时,慕容氏也出兵相助。”

“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谁又能知道,你们的部众越来越大之后,会不会不知足?故态复萌,又开始袭扰边境呢?”司马季拿着筷子,一下一下的敲击在桌案上,发出咚咚的的响声,也像是敲击在四部首领的心里,“这都是没准的事情,本王很想信任你们,可现在?本王也很为难。”

宇文莫廆一双眼睛直转,开口道,“殿下南征北战,威名天下皆知……”

“拍马屁的话就不要说了吧,本王总有死的那一天。”司马季摆摆手道,“本王死了之后,还怎么看着你们?谁知道我儿子有没有将帅之才?”

这副态度直接让几个首领都心凉半截,段阶皱着眉想了一下突然开口道,“我有嫡女,年芳十五,尚未婚配,不敢说国色天香,但也有少有之美貌,愿意嫁给燕王,表明段氏诚意。”

“本王大了她十岁,这不好吧?”司马季微微昂头,像是思考了一下询问道,“传出去其他人怎么看本王。”

“燕王正是鼎盛之时,怎么会不好?说起来是段氏高攀了,能够和大晋宗室结亲,这是整个草原谁都羡慕不来的。”段阶义正辞严的反驳道,铁了心要把女儿送出去。

慕容廆、宇文莫廆、拓跋禄官都撇撇嘴,还没听说大晋宗室和蛮夷结亲,他们心里也想,却不愿意说这种不可能的话,省得被打脸。

“很是貌美么?你要多少彩礼,一千万钱够不够?”司马季一开口就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他竟然真的答应了。

“燕王,我也有一女,生的也是百里挑一,绝对难得一见。”

“我小妹天生丽质,见的人都说命中注定要嫁给王侯,现在想来肯定就是燕王你了。”

一瞬间司马季直接就被各种各样的奉承话围住了,如果结亲成功,这就是晋朝宗室的第一次联姻,所有人都不甘落后。司马季嘴角微翘,送女送的这么开心?

你们可能以为自己赚了,但是燕王绝对不亏,真成了姻亲,以后事情可就多了,“你们不感觉到为难么?”

“绝对不为难,愿意和大晋成为姻亲。”所有人都很急切的开口道。

第三百九十七章 太守请慎言

“真不为难么?”司马季一只手托着下巴,其实他也不为难,司马季在这方面从来都不挑食,只要长得过得去哪个民族都行,只要不是黑人都能接受。

司马季对付四部鲜卑也没想出来什么高招,还是最古老的联姻,不是高招但还算是有效。

在没有收复河套之前,晋朝当得起一句话,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洛阳就紧挨着河套杂胡的地盘,连士族都瞧不起胡人,更不要提皇族宗室,和胡人首领联姻不要说在朝堂上讨论讨论,想都不要想。

宗室只会选择和士族联姻,连吴蜀的大家族都不会考虑在内,八王之乱之前宗室不会选择和胡人联姻,八王之乱之后,那已经不是联姻能解决的问题了。

大晋宗室不和胡人联姻、连慕容廆、段阶这些首领都一清二楚,但这也不是一定能排除这个可能,不娶而已,任何一个高门府中胡姬都为数不少,比如说琅琊王司马睿,他和司马季一样属于不挑食的王侯,后来做东晋皇帝的司马绍之母,就是一个鲜卑宫娥。

真要联姻的话,以目前天下太平的局势,人们眼中吃亏的人是燕王,不是四部鲜卑的首领,这是四部鲜卑首领求之不得的事情,他们想联姻,其他宗室都不会理他们。

司马季只要稍稍松口,就连刚刚还挺硬气的拓跋禄官也明里暗里的表示,他虽然没有合适年龄的女儿,但一定会把兄弟子侄动员起来,一定找到能入眼的。

“现在不准备用四十万大军和本王说话了?”司马季端着酒盏冲着拓跋禄官示意道。

“能够避免双方交战,禄官责无旁贷。”拓跋禄官做义正辞严之色道,“燕王既然看得起我们鲜卑人,不同于大晋其他的大臣,禄官没什么可说的,干了。”说罢仰脖咕咚咕咚的把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

区区一名美女在这些首领的眼中,和能够和燕王结亲这个可能相比算的了什么?这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他们也不觉得把女儿、妹妹嫁给司马季这么羞耻,如果只有一个名额,几个首领都会争得面红耳赤。

司马季的态度都多明显了,四部鲜卑的力量已经有点膨胀,引起了晋朝的宗室,燕王那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说的多有道理?

在心理上找了台阶下,几个人甚至都觉得司马季也是不得已,肯定是洛阳朝廷那些瞧不起胡人的朝臣下令,再给司马季施压。在事不可为的时候,人会本能在心中为自己的决策找借口,都是一部首领,不用司马季引导,他们都已经把借口找好了。

“本王也不想和各位兵戎相见,有今天这一份基业,各位也都不容易。如果毁在本王手中,多年以来和你们四部建立的信任也将毁于一旦。”司马季轻声咳嗽一下,让大殿安静下来,“真要是联姻了,可能我们就真是一家人,你们是我的岳父?”

“段阶怎敢?小女能够陪伴燕王左右,是段氏的福气。”段阶摆手连连不敢的道,“对整个段氏鲜卑而言,这都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本王会尽快备下厚礼,去段氏把人接回来。”司马季直勾勾的看着段阶,“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段阶一定恭候燕王大驾!”段阶一脸的喜色,甚至对自己的机智满是自傲,明明是一场发难的坏事,在自己的应变之下,却成了一个喜事。

“拓跋禄官恭候燕王大驾……”拓跋禄官同样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宇文莫廆恭候燕王大驾……”宇文莫廆紧接着端起酒盏,紧接着第三个表态。

“慕容廆恭候燕王大驾。”最终慕容廆同样端着酒盏在众目睽睽之下喝了下去,四部鲜卑的首领都在,只要有一个表态,就是争先恐后的效果。

这就是司马季为何一定要他们全部来蓟城,一个两个来了,哪有人哄抢自己?

“本王和诸位都督、单于结为一体,干!”司马季笑呵呵的回应,他现在是什么心情?这种对方求着自己献女儿的场面,他必须要承认很爽。

燕王可没有逼迫四部鲜卑的首领,明明是他们自己主动送女,和大晋宗室结亲。

“父亲,燕王足足大了昭然十岁,小妹会同意么?”慕容翰想到自己的小妹,有些心疼的道,“怎么和她说,小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燕王不是很年轻么?大十岁算什么?别说差的岁数不大,就算是燕王年过半百,为了慕容氏的安定,你小妹也应该嫁过来。”慕容廆面无表情的看着长子道,“和慕容氏的的生存相比,区区一个女儿,也该贡献自己的力量了。”

“可是……”慕容翰还想再说,看到了慕容廆毫无温情的双眼自觉闭上了嘴。

“为父回去之后会亲自说,不用掩饰,把事情说出来就行。”慕容廆冷冰冰的道。

“不能少喝点么?现在头疼了吧?”内殿卧房当中,杨馨一双手轻揉着司马季的太阳穴,轻声道,“不过此举要是传到京师,会不会引起朝臣不满。”

“京师还有空理会幽州的事情吗?”司马季慢慢睁开双眼道,抓住了杨馨一双素手慢慢倒,“现在他们不打起来就不错了,过几天为夫就出关,等为夫回来,在看看洛阳的情况。”

“夫君是逍遥了,有多了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馨儿老了。”杨馨有些黯然,她和司马季是同龄人,在燕王府已经算不上年轻貌美,“联姻鲜卑之后,京师在对夫君做什么,就要掂量掂量。”

“走一步算一步吧。”司马季有些疲惫的道,什么事都是双向的,往好处想,他可以借此绑住鲜卑四部,效仿清朝困住漠南蒙古最终鲸吞了面积不在自己之下的准格尔,拉着鲜卑四部继续向北进军。

至于坏处么,刘渊起兵的时候就是打着汉朝兄弟的名义,有一天晋朝不行了,没准外甥会过来争家产。

双手不老实的顺着领口钻了进去,轻车熟路的抓住了制高点,司马季冲着杨馨轻浮地笑着,“夫人,该歇息了。”

“不行,夫君喝酒了,注意身体。”杨馨挣扎着,却抵不过司马季的力气,被三步两步抱着到了床上。

“就是喝酒了,虎鞭酒。”司马季把女人身上的宫装褪去,嬉皮笑脸的压了上去。

江统一路上风驰电掣,快马进入蓟城,冲进燕王府气喘吁吁的道,“我要见燕王!”

从辽东到蓟城这一路可把江统折腾的不轻,听到燕王要和四部鲜卑联姻之后,江统再也坐不住了,准备进行一番劝谏。

“燕王出关了,太守是不是有重要的事情禀报?”颜严眨眨绿豆眼,样子颇为滑稽的问道,“燕王临走有令,府中一切事物有主母操办。”

“主母,主母也行,臣下要见上一见。”江统楞了一下,知道自己来晚了。一听杨馨在府中,想了一下道,“请记事带路。”

“我大晋宗室怎能和胡人联姻,自从武帝以来,众多宗室此事从未出现,燕王考虑欠妥。”江统洋洋洒洒的开口道,“稳定北境固然重要,可也不至于如此。”

珠帘之后,有些体力不支的杨馨疲惫的听着江统说话,开口道,“殿下做事,妾一个女子不方便干涉,太守远道而来忠心可鉴,可此话过了。”

“怎么会过了?王府胡姬本就众多,中原女子寥寥无几,臣下对此事也是有些担心的。”江统的倔脾气一上来,喋喋不休的道,“长此以往,府中的子嗣大多有胡人血统,不要说夫人的地位,就算是世子的地位也岌岌可危。宗室乃是皇亲,应该为天下人之表率,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嫡子,臣下怕世子陷入孤立无援之境。”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听了江统的话,端坐的杨馨一双凤目凌厉起来,只是因为株连当着,并没有人看到,语气放缓道“太守是外臣,请慎言。太守说的事情妾会考虑的,现在太守应该回到辽东。”

第三百九十八章 草原之谋

这一幕如果被已经出关的司马季看见,肯定会有慈禧太后垂帘听政的既视感。只是他确实不在府中,不远不近的跟着拓跋禄官前往拓跋氏的领地,拓跋氏的领地只不过和幽州略有接壤,整体是在并州和河套以北,占地广阔,从人口上来说可以说等于其他三部的两部。

只是不论是接壤幽州的四部鲜卑,还是一直到陇西的六部鲜卑,基本上是越往西水平越不怎么样,拓跋氏人口如此之多,实力也只是和段氏、宇文氏和慕容氏实力在伯仲之间,四部鲜卑当中,段氏的实力稍微强一些。

这和历史上四部鲜卑灭亡的速度截然相反,历史消亡的顺序是段氏、宇文氏和慕容氏,参合坡之战后,拓跋氏成了四部鲜卑最后的胜利者。六部鲜卑最弱的慕容吐谷浑,一直存活到唐朝,这就可以看出往往越强的死的越快。

越是觉得自己强大,一头扎进中原争夺天下,往往几轮下来就会被磨灭干净。这个时代展现的就是逆向淘汰,越是强大死的越惨。

武帝的儿子里面,越是有才能,有名望、得人心的死得都越惨,长沙王司马乂最能干了,历史没有留下一点劣迹,结果他死得最惨,被活活烧死。淮南王司马允以七百对阵十万禁军激战的不落下风,他被杀得绝了后,楚王司马炜年纪轻轻就受到宗室厚望,他被斩首,司马颖坐镇邺城遥控朝政,他被绞死,只有中庸的秦王司马柬是病死的。

连同远亲的宗室,敢跳出来争夺天下的齐王、范阳王、河间王,每个人都对自己的能力有自信,振臂一呼拥戴之人比比皆是,轻易就能聚兵十万,最后不是病死就是败亡,最终的胜利者是王爵最低的司马越。

连同刘渊石崇的儿子,稍微符合文臣期望的君主,全部都死在残暴的宗室手上。

杜锡作为内史这次和司马季一起出关迎亲,同坐在一驾马车之上,他也是第一次来到塞外,非常凑巧,他正在提及江统,“臣和江统同在东宫,对此人有些了解,他就算是不理解和亲之策也属于正常。”

“是联姻不是和亲。”司马季不紧不慢的纠正道,这两个词意思差不多,可实际上差得远,娶鲜卑女人也算是和亲,那各朝各代都和亲过,朱元璋都有蒙古妃子。

“是联姻,江统对联姻之策肯定心有不满,他这个人就是太过于拘泥于华夷之辨了。”杜锡慢慢的开口道,“略微有些不知变通,但只要用在地方,还是一个俊才。”

“华夷之辨么,守着长城关起门过日子,倒也合适。但要进取么,就不太合适了。”司马季微微摇头道,“再说历史经不起推敲,太过于较真,其实徒增烦恼。”

按照神话传说,炎黄部落的位置处在中原西北方,蚩尤部落才是靠近华北平原的一方,要是结合人类迁徙路线,炎黄部落和蚩尤部落相比,很可能是中华大地的后来者。

难道司马季会把整个天下拱手送给苗人,然后说我错了?商朝和周朝并立了这么长时间,谁是正统?研究这个问题就是徒增烦恼。

“殿下说的是!”杜锡点头转而问道,“但是臣也想知道,殿下心中对胡人怎么看。”

“不怎么看,认命了,汉朝打了几百年,就是让人家从匈奴变成了鲜卑,就换了一个名字。”司马季搓着牙花子,后来唐朝也打了几百年。宋朝之后改变政策,专注于守住汉地老死不相往来,宋明两代又开始着重防守。

真把游牧势力随意拿捏的,还得是清朝,可能是宋金并立的时候,金国被背后捅刀的教训太深刻,后来的清朝简直招招都对着游牧势力的弱点下刀。可惜清朝出现的太晚了,要是早先的朝代有这种手段,民国时期蒙古肯定丢不了。

“如果本王在草原建立军镇的话,自然是大晋军队驻军,但还要辅以女真人。”司马季对着杜锡阴测测的笑道,“当然这只是一种设想,以后还要慢慢看。”

起到引路作用的拓跋禄官绝对不会想到,后面不紧不慢跟着的司马季,决定让这帮蒙古人亲戚尝尝我大清的手段了,恰好,当初看明粉清粉撕逼的时候,他已经对很多资料都有所了解。

抛去宗教因素,清朝的八旗军布置是很有特点的,八旗军一半的兵力在帝都,人数大概十万,剩下一半的兵力在东北老家,人数大概在五万。剩下五万则分配给草原和汉地两个地方,因为准格尔长时期都比较强大,最后这五万八旗军,偏重于应对草原。

又因为帝都的地理位置靠近草原,十万京师八旗军可以随时支援对准格尔的战事。

司马季手中的蓟城就具备了这个地理位置,他就不相信,二十万八旗军能做到的事情,他就做不到,堂堂中原王朝比人数都输了,这以后如何立足?人有的是,不够就征兵。

“以夷制夷也算是好事,殿下还可以布置鲜卑人进入女真之地,这样相互掣肘,在挑拨他们,我们便可高枕无忧了。”杜锡撵着下巴的胡须道,“妙极,秒极。”

“鲜卑人口数倍于女真,女真之地的事情可以往后放放。暂时是不着急的,内史就等着看吧,只要政策连贯,三代之后便可定下大局。”司马季揉着眼眶有些疲惫的道,“还没走多远,竟然感觉到冷了,气候真是不一样。”

拓跋氏之所以人口众多,占地面积很大,是因为目前拓跋氏分成三部,拓跋禄官自令东部,拓跋猗迤是统领中部,拓跋猗卢统领西部,后面的两人是拓跋禄官的侄子。其中拓跋禄官自己的东部实力最强,因为其他两人是自己的侄子,所以拓跋禄官也有足够的威信调遣其他两部的人马。

“燕王觉得我们拓跋氏的领地如何?”回到领地之后拓跋禄官安排了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邀请大晋燕王亮个相,同时也是提升自己的威望。

“好,好极了!”司马季心悦诚服的佩服道,晋朝分封这么多宗室,现在都快打内战了,你们拓跋氏也这么做,他只能说一声佩服。

但马上司马季就被打脸了,拓跋禄官笑呵呵的道,“我没有儿子,膝下一女去年已经嫁给了宇文氏,现在无牵无挂,索性两个侄子还算是不错,分出两部就是看看他们的才能,我已经派人去通传他们两人,带着尚未婚配女子前来,燕王可以自行挑选。”

没有儿子?司马季默然点头,那如果以后拓跋禄官死了,他和拓跋氏的子嗣,是不是也可以过来继承一下遗产?侄子并不是嫡子,他司马季要真是不要脸的话,应该也可以一争。

俄罗斯娶了一个拜占庭公主都能强称第三罗马,俄罗斯能做,他司马季就不能做么?虽然这不符合中央集权的思维,可我大晋不是还有封建体制么,这么多诸侯王,效仿一下欧洲封建领主并无不可。

除了一女已经嫁出去,没有子嗣的拓跋禄官无取无求,他绝对不会想到上国燕王已经惦记他死后的领地归属问题,娶个宗亲女子就准备过来抢遗产了。

拓跋氏分为三部,仍然是拓跋禄官自领的东部最强,只要拓跋禄官死了,到时候司马季大不了向洛阳请旨,封给自己和拓跋氏的后代,说敢说个不字?

“殿下,一路风餐露宿,是不是该休息了。”颠簸一路的杜锡开口询问,表情明显是沾枕头就着,就等着司马季首肯了。

“不,先看看草原风光。睡觉什么时候不能睡?你在中原能看到这种辽阔的景色么?”司马季这时候怎么能睡得着觉?准备先看看他以后的领地。在燕王眼中,拓跋氏最富饶的东部领地,已经和自己的没有什么区别。

以前真是对拓跋氏太不上心了,竟然不知道拓跋禄官没有继承人?两个侄子怎么能托付大业呢?那是外人。江山还是要交到自己人的手里,比如燕王觉得自己的孩子就很合适。

拓跋禄官在宗亲当中任由自己挑选,司马季就不相信挑不出来一个好看的。

“他两个侄子要是以后不满,直接扣上谋反的帽子斩了。”想到这司马季都差点笑出声。

不同于人在草原,准备选美的燕王这么快活,洛阳的气氛还是非常凝重,孙秀当天没有挽留燕王府的人,就是发现了石崇、欧阳建的蛛丝马迹。

发现之后便开始秘密的调查此事,当时的实际政权在孙秀手里。孙秀当然知道齐王、淮南王心怀不满,他密切注视着洛阳城里的一举一动。

涉及到了宗室,孙秀没有确切的把握之前也不敢多联想,等到再次发现有金谷园的人联络宗室,孙秀才断定,是有人要再次联络宗室对司马伦发难。

这才急匆匆的看到相国府,和司马伦商议此事,这等于是一个意外,早先他设想的是拉拢淮南王、打压齐王、目前的局势演变似乎两个王侯心里都不满。

第三百九十九章 逼迫

“不得不说是秀的布置出现了纰漏,本以为淮南王是可以拉拢的,甚至不惜打压齐王,现在看来是错了。”孙秀叹了一口气开口道,“还是应该解决淮南王,齐王构不成大患。淮南王是武帝亲子,一点振臂一呼对大王的大业是大患。”

“不错不错,仗着是皇帝的弟弟,对本王的命令暗地里抵制,不过涉及到宗室,还是小心为上!”司马伦也罕见的清醒起来,经过这段时间的掌朝,他是真的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的名声是真的臭,提拔俊才为自己效力收效甚微。

接二连三的碰壁都让司马伦有了破罐子破摔的颓废感,在士族当中都这样,在宗室当中其他宗室怎么看自己,这还用想?

“淮南王府当中,有从淮南跟随淮南王来到洛阳的死士,淮南王坐镇寿春是十年,身边亲卫部曲百里挑一,惟命是从,大王绝对不可小视。”孙秀暗自点头,他的主公这一次总算是有了一点明主的风范,没有显得太过于急躁。

现在当务之急是解除淮南王司马允的兵权,在这之前,孙秀以司马伦的名义已经解除了淮南王在淮南的军政大权,作为交换则把洛阳禁军的军权交给了司马允。司马允现在是中央禁军的中护军。

中护军掌控禁军,如若司马允以掌控的禁军对抗司马伦,有准备之下还真是一个大问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孙秀虽然觉得事情不大,可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想办法解除中护军,才能逼迫司马允就范。

“大王可以上表让天子以淮南王为太尉,张华已经告老返乡,太尉正在空缺,淮南王为天子的弟弟,身份尊贵,做太尉在合适不过了。”孙秀沉思片刻开口道。

“淮南王能同意么?”司马伦微微摇头,太尉是三公之一,一品官职,名义上掌管天下兵马,实质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养老闲职。

除了杨骏在武帝刚死的时候专权,此前担任太尉一职的有何曾、汝南王司马亮、高密王司马泰,不是朝廷宿老就是宗室前辈,年龄都在五十以上,现在淮南王司马允不过二十七岁,赵王就想让他提前过晚年生活?对方能够同意么?

“任命太尉和解除中护军的圣旨可同时下达,如若淮南王不奉召可杀之。”孙秀眼中寒光一闪,不知不觉间压低了声音道,“从贾后死后,大王封官进爵,犒赏三军。淮南王中护军之位也是大王以相国封赏的,而现在封赏的时间尚浅,淮南王这么短时间还无法把自己的心腹安插在禁军当中,但要是时间日久,淮南王对禁军的掌控会越来越深,对大王的危害只会越来越大。”

“大王想想,现在淮南王就已经对大王的命令暗自抵触,以后可怎么得了啊?秀知道大王心有疑虑,但目前我们尚占优势,不能再等了。”孙秀苦口婆心的劝道,“难道大王想等到淮南王完全掌控禁军和大王对弈么?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你这是要逼反他?”司马伦吓了一跳,孙秀此举明明是逼着淮南王造反,这可和他心中的想法不太一样。

“淮南王年纪轻轻就出镇寿春,掌控淮南大军,同等待遇只有秦王司马柬、楚王司马炜,而淮南王的行事风格,和楚王司马炜类似,至于大王你么?”孙秀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像是观察了司马伦的脸色,轻飘飘的道,“应该不想做汝南王吧?”

司马伦拿着笔的手一抖,谁不知道汝南王司马亮是被楚王司马炜格杀的,世事变幻,司马允就如同司马炜那般年轻,自己则如同司马亮那样老迈。

当初是一个武帝亲子对阵一个宗室元老,现在还是一个武帝亲子对阵一个宗室元老,楚王掌控禁军而汝南王没有,现在淮南王和自己分掌禁军,太像了。

“好,就让天子传旨,他要是服从本王,尚有一条生路,不服的话,也怪不得本王心狠。”司马伦长长出了一口气,就如同孙秀所说,逼他一次。

天子下诏,对象则是淮南王,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赵王的诏令,这是赵王和淮南王的斗法,一些朝臣忧心忡忡,这才多长时间?似乎大晋的心脏又一次要喋血街头,但对另外一些人来说,这正是他们盼望的事情,后者就比如石崇、潘岳、欧阳建、还有金谷二十四友的一些成员,这样孙秀暂时是不会找他们麻烦了。

天子下诏的一刻,消息灵通的朝臣就暗自为淮南王捏了一把汗,就算是刨除赵王和淮南王的渗透,把整个禁军排除在外,赵王的力量也远远超过淮南王,赵王现在是相国,在第一时间就设置左右长史、司马、从事中郎四人,参军十人,掾属二十人,军队一万人。

单单相国府就囤积一万军队,淮南王府就算有司马允从淮南带来的精锐之士,可这个人数才多少,就算还有朝臣见不到的人,总数也不会过千。单独两个王府的兵力,明眼人一看就看到十倍以上的差距,这如何翻盘?

“真是欺人太甚,司马伦要干什么?真当本王脾气好么?”司马允狠狠地将手中精美的玉器砸在地上,碎片纷飞,怒意勃发的道,“我看他是想自己做皇帝。”

“殿下,请慎言啊,现在赵王势大,不如徐徐图之。”身边的从官苦口婆心的劝诫道,“光是相国府就有上万大军,敌强我弱,硬拼殊为不智。臣下怀疑,赵王此举就是故意逼迫殿下。”

身边的从官都是从淮南跟随司马允来到京师的,他们都太知道司马允的脾气了,冲动之下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司马允冷冷的看着发言的从官,讽刺道,“你的意思是,我等着刀架到脖子上?可真是好主意!”

“嗯……”司马允闭上眼睛片刻,似乎在冷静,片刻之后道,“本王不会奉诏,本王病了,现在需要休息,等身体好了再说。”

第四百章 淮南王出兵

“哈哈,淮南王是不是以为我这个中书令很好骗,嗯?”孙秀听着御史回报一下子被气笑了,装病是一种很有用的麻痹手段,这一点孙秀本身就一清二楚。

可司马允年纪不过二十七,从军多年身体很好,早不病晚不病,就在被任命太尉的时候称病不出?孙秀感觉到很愤怒,这就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一般人都不会相信,更何况他本身就自负聪明,连贾南风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司马允竟然用这种一眼看透的招数?

长笑之后孙秀便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淮南王不服都在他的预料当中,何况这种雕虫小技,明升暗降本身就是在逼着司马允狗急跳墙,趁着对方羽翼未丰解决掉这个后患。

“淮南王称病不出?这殊为不智啊,孙秀这小子是在逼他。”同样在府中闭门不出的司马冏同样也得到消息,一下子就明白了孙秀的用意。

最近司马冏同样见了不少人,有人明里暗里希望他铲除赵王,只不过他现在没有淮南王目标大,而且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装作没有听懂,闭门不出。

同样心里有鬼的司马冏,处在一个中立的角度,一下子就看出来孙秀的举动是何用意,这只能证明一件事,京师内部反对赵王的力量,并没有逃过孙秀的眼睛。

对着淮南王这一刀,本来也可以砍到他齐王身上,想到这司马冏身上冒出一股冷汗,倒吸一股凉气自语道,“好险啊,难怪贾后都着了他的道。”

京师当中的对比,赵王占据了绝对优势,这种情况下孙秀如此咄咄逼人,就是逼着司马允动手,好光明正大的杀了对方,司马冏双手紧握,暗叹孙秀歹毒。

想是这么想,司马冏只能在自己的府邸当中着急,现在站在司马允那一边,他没有这个胆量,就算两个王府合兵一处,直属的兵力和赵王府相比也没多少。

如果敌对的两方是敌强我弱的状态,那么弱小的一方韬光养晦积蓄实力发难是必然的,可强势一方发难,这件事就难办了,孙秀处在强势一方,首先动手就是要逼司马允于死地。

自从司马允称病不出之后,宗室和朝臣表面上没有动静,心里无不关心双方的动静,上朝的时候都尽量闭口不言,唯恐这一场风波波及到自己。

“淮南王已经服软了,本王觉得也不用逼迫太过,现在就可以了。”赵王府当中,司马伦很是自我感觉良好的对孙秀开口,整个京师尽在自己掌控当中,赵王府光是军队就超过万人,淮南王就算是深受爱戴,风评很好又能怎么样?还真敢造反不成?

真正掌控京师的孙秀眉头微微一皱,他以为司马伦叫自己来有什么高论,结果就说这个?有司马伦这种主公,是他孙秀最大的幸运,因为司马伦才能有限,名声很臭只能依靠自己,同样也是孙秀最大的不幸,有时候孙秀都感觉自己带不动赵王。

孙秀如果是后世人,肯定有种对方和自己合砍八十三分的无力感,不是谋士不给力,是在是主公太垃圾,根本带不动。

“淮南王装病,不奉旨,已经是明显的不满,大王竟然要放过淮南王?”孙秀有气无力的开口道,“如果异地相处,大王觉得淮南王会放过大王么?现在尚且敢抗旨不尊,到时候还能有我们的活路?”

主公实在是带不动,本来作为下属的孙秀,说话也不客气起来。司马伦见到孙秀气急败坏的样子,竟然有点慌了,陪笑道,“先生不要生气么,是本王的错,竟然在这个时候心慈手软。”说罢还拍了自己一巴掌做出懊恼状。

这一番作态简直把司马氏的脸丢尽了,孙秀倒是没有太反客为主,冲着司马伦承认了错误道,“秀也无意挑动宗室内部,只是此事太过于重大,秀和大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王还请谅解,这样吧,只要淮南王奉诏,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但是大王这几天要小心,最好待在相国府不要出去,防止淮南王垂死挣扎。”

“这点本王自然是知道的,先生不必自责,本王对信任一直都是信任有加。”司马伦小鸡啄米式的点头,不就是待在府中保证安全么,不用孙秀说,他也会这么做。

“大王保重,秀现在就去办公去了。”孙秀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逼反司马允他自然另有安排,只要司马伦别再出来添乱,这件事就十拿九稳。

回到皇宫,孙秀便开始针对司马允做出布置,首先自然是保证皇宫的安全,宗室这次能够成功,也是因为控制了皇帝司马衷,没了司马衷,贾南风变成了没有牙的老虎。

只要保证皇宫在自己的手上,不让皇帝为司马允所控制,没有大义的司马允就无法对赵王造成致命的威胁,这样便是赵王府上万大军的毡板肉。

以中书令对皇宫各门的守备进行调整,确保不会有司马允的人渗透。孙秀料定如果司马允要是反抗的话,肯定会想办法进入皇宫,他现在就要掐断这种可能,至于赵王府那边孙秀倒是不怎么担心,毕竟双方的力量不是一个级别的,这两方面不出事,司马允必死无疑。

剩下就是如此逼反对方的问题了,孙秀便开始草拟诏书,把御史刘机叫来,淡然的吩咐道,“带上人去淮南王府下旨,天子有诏命淮南王为太尉,如若不从,便弹劾淮南王抗旨之罪,我看他奉不奉诏。”

“遵旨!”刘机冲着孙秀微微一拜,转身便气势汹汹的带着手下令史、吏曹、军曹、法曹一干人前往淮南王府,逼迫淮南王受诏。

孙秀看着这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嘴角浮现起来一丝微笑,转身道,“立刻关闭皇宫宫门,殿中禁军戒备,如若有人朝皇宫来,杀无赦。”

孙秀断定司马允绝对不会受诏的,另一边,御史刘机带着一众人来到淮南王府,气势做的很足,让司马允出来受诏,在淮南王府吵吵闹闹,终于把在房中休息的司马允逼了出来。

从里面出来的司马允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刘机,直接让吵闹的府中安静下来,随着司马允的出现,一众淮南王府的私兵也跟在他的身后。

“天子有诏令淮南王为太尉,太尉掌管天下兵马,位极人臣,殿下为何不奉诏啊?”刘机定了定心神,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请淮南王受诏。”

“本王病了,无法受诏。”司马允直勾勾的看着刘机,一个千石小官也敢在他面前摆谱?他出镇淮南的时候,这个家伙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可就不要怪本御史不客气了。”刘机脸色变得阴沉,手一抬环顾左右道,“淮南王抗旨,先把淮南王府从官都给我拿下。”

“刘机你敢!”司马允从出生就没有受到过这种羞辱,一个御史也敢如此放肆。但是刘机带来的人已经动手了,将一些在院中的淮南王从官按倒在地,把司马允的呵斥当成空气。

司马允上前一步一巴掌呼在刘机的脸上,直接把这个对自己不敬的御史打到在地,司马允从军多年,这一巴掌势大力沉把刘机打的眼冒金星,瘫在地上不知所措,手上的诏书也掉落下来,司马允直接捡起来诏书,只是看了一眼,瞬间火冒三丈的喊道,“把他们都给我杀了……”

诏书应该由中书令或中书监起草,盖有皇帝玺印。中书令是孙秀,诏书有孙秀笔迹,这无可厚非,可是,可是这份诏书没有皇帝玺印!

躲在皇宫的孙秀摆弄着手中的玉佩,这就是他给司马允的机会,诏书上没有玉玺。当年贾南风一纸诏书,就逼的楚王司马炜众叛亲离。

现在他反其道而行之,故意发出没有玉玺的诏书去羞辱司马允,这个诏书有两个意思,第一是给司马允起兵的理由,第二则是故意羞辱对方,不加玉玺你都能接,下一次自然还有别的办法,早晚逼反你。

淮南王府中,刘机本人和带来的所有一干人都已经被杀,司马允手持着染血的腰刀沉默不语,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凶狠,站立在尸体当中的司马允猛然抬头喊道,“召集所有私兵、死士前来。”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司马允身负人望,短短时间云集而来的人马足有近千,各个身穿甲胄,强弓硬弩、刀枪一应俱全,其中有他在淮南的私兵,有淮南著名的游侠,还有招募的死士,司马允也穿上了甲胄,对着这些军士大喊道,“赵王要篡了我家的天下……”

众多私军、死士全部跪倒在地,冲着司马允喊道,“愿听大王差遣,万死不辞。”

“好,随本王出发。”随即一马当先走出淮南王府,身后私兵、死士紧紧跟随,其中手下死士七百,全部是从淮南带来的剑客,武艺高强。司马允大喊道,“赵王谋反,本王攻之,从淮南王者左袒。”

第四百零一章 七百对十万

“去找城中禁军将校,诸位随我入皇宫。”司马允没有真以为自己能靠不到千人的嫡系就硬抗赵王府的上万军队,此时他没有接旨做太尉,何况圣旨上没有玉玺,可以说是孙秀矫诏,那他就还是中护军,城中的禁军能够争取多少就争取多少。

淮南王的队伍刚离开王府,就碰见了闻讯前来的一支禁军,孙秀既然决定动手,自然是做好了应变的准备,这支禁军自然是属于赵王的力量,话不投机半句多,才刚刚露面就被淮南王府的人马一阵箭雨射的人仰马翻,留下一地的尸体逃命去了。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迅速被沿途百姓传到了各家各户,司马允其实是一个很得民心的王侯,年龄不大、位高权重,面容威仪、性格沉稳,这些特点都能令百姓折服,和老迈的司马伦相比,更是一个天一个地,可惜朝臣不看这些优点,得民心不是他们出手卖命的理由。

当然也有一些人对淮南王府的战力感到心惊,司马允的队伍人数不多,却一个照面就把前来的禁军杀个七零八落,听闻这些人都是司马允出镇淮南招募的游侠剑客,果然名不虚传。

淮南王大旗迎风飘着,直奔皇宫而来,司马允遥遥望见皇宫四门紧闭,瞳孔就是微微一缩,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孙秀早有准备关闭了皇宫大门。

“殿下,这如何是好?孙秀早有准备!”身边的从官一脸的焦急之色。

“慌什么?众将听令随本王进攻赵王府!”司马允狠狠一瞪这个贪生怕死的从官,从军多年司马允并非一般的纨绔子弟,淮南王府的亲兵死士更是誓死效力,高声道,“结阵,攻赵王府……”

以司马允的实力,硬攻宫城是自寻死路。擒贼先擒王,淮南王随机应变,直奔赵王的相国府。几百年后,李建成的长林军围攻秦王府,如若不是李建成已经中伏身亡,不失为一个反败为胜的好办法。

司马允还有身边近千亲兵死士,直接下令结阵朝着赵王府杀了过去,只要灭了司马伦,孙秀一个外人,就算是天子在手,也不可能对他怎么样,朝臣的倒戈是显而易见的。

“随淮南王同生共死!”淮南王亲兵死士齐声高喝,一点没有迟疑的跟着司马允朝着朝王府杀了过去,整支军队在承华门下结阵。

此时司马伦那边已经得到消息,别部司马带着赵王大军赶来,双方二话不说就厮杀在了一起,大白天在京师重地繁华的街道上喋血街头。

“诸位,淮南王谋反,我等保证皇宫的安全就可,等候相国平叛,诸公就可以回家了。”孙秀微微一笑,已经得到了司马允出兵的消息。不就是牺牲一个御史刘机么,死了一个御史能够把司马允逼反,这笔买卖在他眼中很合算。

现在皇宫四门紧闭,皇宫之外赵王府光是亲兵就有上万,更不要提现在司马伦是相国,都督中外一切军事,本身就可以随意调动禁军,怎么来看,司马允都是必死之局。

孙秀此时自信的样子完全符合逻辑,多种条件都对司马允不利,这还能翻盘?

正常情况下当然是不可能被翻盘的,孙秀的谋划非常正确,有足够的资本在皇宫稳坐钓鱼台,只有一个小小的问题,万一赵王府打不过淮南王怎么办?

司马允身着甲胄亲临战阵,淮南王的亲兵死士誓死效力,赵王府的三千兵马刚刚出府,迎头就撞上了司马允结阵的淮南王军队,刚一开始,双方的战斗就呈现一边倒的趋势,赵王府这边的军队足有对方的三倍,应该一拥而上,摧枯拉朽般的解决战斗。

事实也是如此,淮南王府的亲兵死士多年以来跟随司马允的心腹,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毫无惧色,不退反进直接撞了上去,这些亲兵死士都是游侠剑客出身,每一个都在淮南民间有自己的名头,何况从军入伍多年,被司马允调教的很好。

他们出身游侠剑客,武艺高强各个以一当十,刀枪剑戟,强弓硬弩从不落下,飞箭如蝗各个命中要害,把赵王府的军队压的抬不起头来,近战更是一触即溃,街道两边的大树树干上,都插满了双方军士的箭簇,就像是一只只刺猬立在那里。

不长时间,淮南王的军队就把赵王府的军队打的溃不成军,随着战事的进展,双方厮杀的事情已经传遍京师,所有人都注视着事情的进展。

司马允和司马伦的拥戴者不断出现,司马允的跟随者反而越来越多,司马允让这些加入战场的拥戴者,率领自己的力量堵住四处街道,狙击过来救援赵王府的军队。自己则率领亲兵死士和赵王府的军队厮杀,大街上到处都是双方士卒的尸体,但司马允占据绝对优势,将眼前三千人的兵马打垮之后,直接顺势冲到赵王府的外面。

“什么?司马允围攻相国府?你没有看错?”孙秀一下子跳起来,甚至认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光是赵王府就有上万的军队,淮南王府人数不过千,怎么可能打到现在是司马允和相国府团团围住?这怎么可能?

这就像是一个人同时打十个人,还把对方压在墙角里面揍,孙秀根本不可能设想出来这种事,这根本就不是谋士能够设想出来的。司马伦卓越的才能再次让孙秀大吃一惊,要是司马伦一旦死在对方手里,他孙秀就会跟着完蛋。

“快,研磨!”孙秀心急火燎的拿出圣旨,写了一份调兵的命令,盖上皇帝的玉玺送达给禁军的各军营,命令这些禁军将校出兵,解救赵王府。中央禁军足有十万,绝对不可能打不过这支不足千人的军队。

皇宫大门打开,禁军虎贲骑马四出,奔向洛阳各处的禁军大营,这一边司马允已经把赵王府团团围住,一阵一阵的箭雨射的里面的士卒抬不起头,赵王府已经有建筑起火。

赵王府附近的街道上,赵王军队遗落的士卒尸体足够上千,司马伦这边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司马伦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第四百零二章 兵败身死

司马伦的赵王府虽然有近万军队,却被牢牢堵在其中动弹不得,不断有流矢从墙外射进来,不少府中的仆役连忙取水灭火,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还以为占据兵力优势的淮南王呢。

本应该一边倒的战斗,却被司马允打成了一边倒,淮南王的军队不论野战还是攻坚战,实力都胜过赵王府的军队不止一筹,武艺在对方之上,战阵也不次于对方,击溃了赵王府之外的军队之后,更是对赵王府展开了围攻。

几乎是节节胜利,把赵王府置身于风雨飘摇之中,这样的消息传来,一些支持淮南王的人蠢蠢欲动,不断有人加入到围攻当中,司马允手中的兵力已经有了两千人。

不论今天的结果到底如何,在朝臣眼中已经高下立见,司马伦和自己的哥哥汝南王司马亮一样,离开了司马昭的羽翼从来没打过胜仗。

“怪不得到武帝年间都是一个宣威将军。”不少观望的朝臣暗自吐槽,宣威将军是一个品级很低的杂号将军,要是司马季再次绝对有印象,他带去南征的唐沈就是宣威将军。

“你们都是废物,司马允才多少人?现在竟然敢围攻王府。”司马伦对着府中的从官破口大骂,兵力十比一的优势,被围攻的竟然是自己,今天过后他就是一个大笑话。司马伦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错,完全是属下无能。

“大王,淮南王的亲兵死士都是从军多年的士卒,原来更是淮南当地的游侠剑客,并非是一般人,我军立足未稳便遭到战阵冲击,现在失去了结阵的空间,只能困守王府,只能说很多巧合到了一起。”一名穿着甲胄的将校站出来解释道。

“放屁,三倍于敌的兵力被冲垮还敢说出来?”司马伦指着这位将校的鼻子怒骂道,“上万军队被人包围在王府,你们这些废物,传本王将令,给我冲出去。”

司马伦气得直跳脚,他不但不能输,还要赢得漂亮。这种被围在王府揍的场面太丢人了,就算是过后能够转危为安,整个京师也不会瞧得起自己。

“大王!”司马伦刚开口就迎来了一片反对,困守王府固然不是什么好办法,但这么多军队还能让淮南王攻进来么?这就是要钱还是要脸的问题。

很不幸反对无效,司马伦现在就想要脸,这是他本身就缺少的东西,司马伦走出正堂,也准备亲临战阵,几十年来他从来没有亲身犯险,这一次真的被司马允逼得没有办法了。

司马伦对府中的大军进行了一番动员,就要开门出击,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密集的箭雨略过高墙将司马伦所在的位置覆盖,司马伦身边的主书司马畦秘大叫小心,挡在了司马伦面前,直接被射程了刺猬,周围更是死伤一片。

“一定要给我守住,各处支援的大军马上就到。”司马伦扯着脖子喊了一声,直接连滚带爬回到了安全的地方,刚刚忠心耿耿已经变成尸体的主书司马畦秘,更是被他推到了一边。

这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哪还有一点要开门冲出去的意思。赵王府之外,淮南王的军队抬着枕木狠狠地撞击着大门,沿着王府高墙,长枪更是来回交接,司马允的攻击一次急过一次,几个时辰眨眼过去,却一点也不见消减。

司马允也心里焦急,他手中的兵力不多,能够将近万敌军围困在赵王府,除了自己反应很快知道无法进入皇宫便专攻赵王府,还有身边的亲兵死士誓死效力,但也只能做到这样了。作为人数劣势的一方,他没有持久战的资格。

更远的外围,实际上不少禁军早已经到了,他们听从天子的圣旨前来援救赵王,但是见到的却是淮南王勇冠三军,围着赵王府猛攻,赵王府明明军队更多却被压的抬不起头,整个赵王府危如累卵,似乎马上就要陷落。

本就是宗室之间的争斗,赵王是都督中外军事的相国,淮南王还是中护军,很多将校都驻足不前,命令麾下士卒封锁此地,陆续有来的大军成了淮南王和赵王战斗的旁观者。

本应该一锤定音的禁军成了观众,近距离看了一场史诗大片,不少将校都对司马允的亲兵死士瞠目结舌,能从淮南十几万大军当中挑出来成为司马允的亲兵死士,本就代表了顶尖战力,能和淮南相提并论的地方,也就只是关中和荆襄而已。

“兄长,宫外淮南王正在和赵王死斗,兄长如何看?”宫外打的惊天动地,皇宫内部当然也不平静,孙秀正在忙着调兵遣将,司马衷身边就剩下了中书监陈准,他弟弟是太子左率陈徽,从东宫闻讯赶来询问自己的兄长,其实就是问陈准是站在哪一边。

“赵王狼子野心,是一个祸害,为兄倒是倾向于淮南王,可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陈准眉头微皱,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口气。

“不然,兄长可以请出白虎幡,这样必能改变大局。”陈徽压低声音给陈准指出了一条办法,天子的白虎幡其实是督战旗。整个禁军都知道,一旦白虎幡出,就表明天子已经知道此事,淮南王正在围攻赵王府,禁军会以为是天子认可淮南王进攻赵王。

“好主意!”陈准眼睛一亮,立刻转身进入内宫,找到司马衷道,“淮南王和赵王都是宗亲,不应该如此相斗,不如宜遣白虎幡以解斗。”

白虎幡根本不是用来解斗的,用来解斗的幡是驺虞幡。当年驺虞幡一出,楚王司马玮麾下数万禁军立刻作鸟兽散,楚王顿时成孤家寡人束手就擒,威力之大令人咋舌。

白虎幡的作用与驺虞幡恰恰相反,它是用来指示进军冲锋的。如果赵王手下看到皇帝授予淮南王白虎幡,就会误以为淮南王是奉诏讨伐赵王,赵王就会像当年的楚王一样,不战而溃。

“好,那就出白虎幡解斗。”司马衷直勾勾的看着陈准,随后点头认可,“命令禁军手持白虎幡前往司马允那里。”

门下省的诗中是汝阴王司马虔,凑巧正好见到殿中禁军手持白虎幡准备出宫,心里就是大吃一惊,有了白虎幡,即如同皇帝亲临,可以指挥各军。司马虔见伏胤带着白虎幡出来,料定必对父王不利,拦住伏胤道,“将军,本王有事和你商谈。”

本要去助战的伏胤鬼使神差的停下脚步,就听到司马虔问道,“是谁请出白虎幡助战?”

“这点本将不知!”伏胤摇头,他虽然是殿中禁军的将校,却不是皇帝身边的人,并不知道是谁出的注意。

“如若将军助我父王一臂之力,这个天下共享富贵。”司马虔赌咒发誓,如若不能让对方倒戈,赵王府一定会被满门抄斩。

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出现在了伏胤面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殿中禁军将校,只要选择正确就是一步登天,片刻之后狠狠的点了一下头,留下患得患失的司马虔,直奔皇宫之外。

伏胤带着四百禁军来到淮南王阵前,大喊道,“淮南王,天子令本将来助战。”

眉头紧皱盯着赵王府的司马允在身边人提醒下,才遥遥望见伏胤,紧接着就看到了他的手中的白虎幡,心中就是一喜,随即整个淮南王麾下军阵发出一片欢呼之声,高呼万岁。

“天子有诏,请淮南王接旨。”伏胤从怀中拿出一份诏书,高声喊道。

司马允一愣,但是现在大局已定,便让周围的亲兵散开,走下战车来到伏胤面前跪下,下一刻伏胤眼中发狠,抽出腰刀手起刀落,在司马允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斩了他的脑袋。

刚刚还在欢呼的淮南王亲兵顺便变得死一般寂静,似乎不敢相信前一刻还在助战的禁军,下一刻就让反戈一击,当场杀掉了他们的主公。

伏胤眼疾手快向后急跑,边跑边喊道,“淮南王谋反,禁军听令,诛杀叛军。”

前后过程不过短短一瞬间,淮南王便已经身首异处,以为得到援军的淮南王部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处在周围禁军的包围当中,这个时候赵王府的大门洞开,里面的赵王军队也杀了出来,两面夹击将司马允的部下团团围住,司马允以死,麾下的亲兵死士群龙无首,刚刚又解开了军阵,直接就陷入了乱战当中。

这些亲兵死士之所以战力高超,除了因为武艺高强之外,还从军多年熟悉战阵,现在司马允死了无人指挥,陷入单打独斗的境地,哪怕从前身为剑客游侠,也抵挡不住这么多人围攻,不到半个时辰便全军覆没。

直到这个时候,差点被射死的司马伦才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直到现在他心里都后怕,这一仗他赢得不容易,恶狠狠的喊道,“立刻逮捕淮南王全家,包括从官、故友、亲朋,满门抄斩一个不留,行刑完毕之后大赦天下。”

第四百零三章 石崇末日

尘埃落定,洛阳又回到了沉寂当中,想要出兵的宗室朝臣都暗自庆幸,没有被淮南王占据优势的假象迷惑,不然这就是惹火烧身。但对于一些人来说,事情远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洛阳到处都是禁军出动抓人的叫喊,司马冏没有出府却对这种声音清晰可闻。

“白虎幡是督战的意思,伏胤手持白虎幡出现,并不应该是帮助司马伦。要么他被收买了,要么是天子故意麻痹淮南王,可这不可能。”司马冏暗自沉思,胜负逆转的关键之处就在于伏胤出现诛杀淮南王。

司马允身亡造成了淮南军队群龙无首的局面,才让司马伦侥幸挺过一劫。同样手持白虎幡督战和以圣旨的名义杀淮南王,这是在同一场合出现矛盾的两件事,破坏的则是天子的威信,现在看起来没什么,可仔细一想事情就大了。

至少司马冏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以后除非真的见到天子,不然绝对不能相信所谓的圣旨。

现在只是他这个还在京师的宗室想到这一点,过上几天,事情传到其他军镇,出镇的宗室同样会想到这一点,赵王和淮南王的这一场争斗,已经让圣旨的威严荡然无存。

司马冏有些黯然,被赵王针对的人当中还有自己,索性他自认为足够谨慎,不会被孙秀抓到把柄,但这也不能说一点事没有,现在只能夹着尾巴做人,要是躲不过去,那就坦然接受。

不同于司马冏这边心情复杂,胜利者那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这一仗司马伦从头到尾都出在下风,甚至差点被射成刺猬。只是最后在伏胤的击杀下,才稍稍挽回了一点颜面。

司马伦不但胜利的不容易,甚至可以说是灰头土脸,在整个洛阳的人面前狠狠丢了一把人,被只有十分之一兵力的司马允围着府邸痛打,威望已经彻底和司马伦说再见了。

今天打了一天仗,现在的抓捕只是一道开胃小菜,明天才是真正的大行动。就连孙秀也从皇宫出来,到了现在有些硝烟味的赵王府。

进入赵王府,孙秀就见到了犹如惊弓之鸟的司马伦,白天险些被射成筛子的一幕,还是给老迈的司马伦造成了巨大的影响,甚至有些六神无主的状态,见到孙秀赶紧起身道,“先生来了,本王可等你很长时间了。”

“是秀行事不密,让大王受惊了。”孙秀连连告罪,差一点就把司马伦设计死,可这不能怪他,谁知道赵王府的军队十倍于敌,竟然打成了这副样子?“王府的军队竟然如此不堪,大王必须要注意一下了。”

为了掩盖自己的谋划不周,孙秀刚刚坐下就把矛头对准了今天表现极差的赵王府大军,就是因为大军不堪,才造成了司马伦陷入危险当中。

对此司马伦表示赞同,就是麾下大军不堪的战斗力,才造成了他今天的灰头土脸。

“王府的大军还要再加,更何况此战也可以表明谁才是真正的胜利者。”孙秀狠狠点头道,“不如乘胜立威,直接将暗处的祸患扫除,同时树立大王一言九鼎的威严,让满朝文武承认事实,使之以后不敢相抗。”

“对对,都杀了,敢反对本王的都杀了。对了先生可知道是谁请出白虎幡救了本王一命。”司马伦这才想到了改变战局的一幕,这个白虎幡可是救了他一命。司马伦还以为是孙秀使用计策,诱杀了司马允。

孙秀摇头表示并不是自己所为,今天一天他都在调兵遣将,并没有留在司马衷身边,没有在场自然也不知道其中的关键处,两人都认为可能是倾向于赵王的某个大臣出的计策。就没有想到,这个人可能是准备杀司马伦的。

百密一疏,非常不凑巧的就是两人同时略过了这个问题,今天的事情确实太多了,多到就算是以孙秀的小心谨慎,也出现了大脑空白。陈准兄弟险而又险的成了漏网之鱼,不但没有在株连之列,还在日后成了司马伦的座上宾。

至于是先一言九鼎,还是先诛杀异己,孙秀认为应该是后者首先开始,并且列出了一批名单,其中石崇、潘岳、欧阳建都在其中。这些人恰好也是他的仇人。

“大王想要一言九鼎,如何封赏有功之人,上一次封赏禁军将校以过千人。这一次必然要更大,国库已经略有不足。而石崇是天下有名的富豪,财帛之厚世所罕见,府中金银财宝、绫罗绸缎不计其数。其人杀人劝酒,斗富之名名传天下,杀之,可以表现大王整顿超纲,喝止奢侈之风的蔓延,也可以他的命收买人心。”孙秀娓娓道来讲述其中的好处,“最重要的是,石崇出身寒门,其家族并非根深蒂固,这就减少了以后别人的不满。如无根之水,可杀之。”

司马伦的名声虽然很臭,这不代表石崇的名声就不臭了,石崇潘岳对着贾谧马车灰尘摇拜,石崇斗富,杀美人劝酒都是天下皆知的事情。身有巨财家族不旺,不杀他杀谁呢?杀石崇属于风险比较小的事情。

燕王之好友,大晋之首富,文坛巨子,名满天下的石崇,终于给孙秀摆到了毡板上。司马伦认可的点头,财帛动人心,石崇实在是太富了,不同于其他富豪身后都有大家族支撑,石崇的家族力量没有这么大,是一个好的下手对象。

“至于齐王么?等到大王稳定住局势,将石崇一众人收拾掉了,在收拾不迟。”孙秀压低声音道,“大王已经诛杀了淮南王,齐王如果老实就要安抚了。”

宗室当中成员众多,也分不少不同的支系,现在司马伦杀了武帝的亲儿子,如果在对旁支宗室动手,可很多出镇在外的宗室心里就会担心,说不定会拥兵自重,甚至起兵拼一个鱼死网破,就算要收拾司马冏,也不能这么快,要给出镇宗室一个能接受的时间。

“好吧,先收拾石崇这些贾后一党。”司马伦狠狠地说道,“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孙秀连夜做出布置,派人监视目标人的府邸,先看看这些人有没有鱼死网破的准备,随后开始秘调禁军,约定在第二天午时同时动手。

还在府中的石崇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领盒饭的时间,被禁军破门而入的时候,还一副不在乎的样子道,“不过是被流放交、广而已。”

淮南王尚且被满门抄斩,石崇、潘岳等人当然在劫难逃,两人加上欧阳建,都被判决夷三族。潘岳全家老小,包括老母亲、一个兄长、三个弟弟,侄子、女儿十几号人无一幸免,统统拉出来斩首示众。

第四百零四章 皆有反意

咳咳……急促的咳嗽声在空旷的大殿当中回响,时不时的抽气表明这个声音的主人,正在忍受难以想象的痛苦,司马衷扭曲着脸听着,下方的从官一五一十的报告洛阳的事情,其中包括司马允被诓骗斩杀的过程,脸色随即转为潮红,突然吐出一口血,正好落在下方官吏的面前。

“秦王,一定要保重身体啊。”一众文武赶紧出言宽慰道,“淮南王战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洛阳全城都被封锁,敌众我寡啊。”

“放屁!”司马衷抹掉了嘴角的血迹,目光吓人的咬着牙道,“司马伦,本王要你的首级。”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处在震惊当中,司马柬在他们眼中一直都是一个很中庸的人,现在放出这样的狠话,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但仔细一看却发现司马柬很认真,一点都不像是戏言。

司马伦是相国,现在统领朝政的人,司马柬一直都坐镇关中不理会朝堂是事情,就像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突然有一天要造反,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差。一时间,众多将校心中都在嘀咕。

“下属关中大军现在就给我筹措粮草。”司马柬咳血之后竟然感觉到胸口轻松了很多,中气十足的吩咐道,“为确保关中无事,潼关方向要密切注意。还不明白么,赵王就是要篡位,本王奉武帝之令坐镇长安,就是要防止宵小之辈。都给小心准备。”

所有人都心中一凛,今天他们见到了不同以往的司马柬,赶紧低头称是。

等到文臣武将都离开大殿,司马柬才感觉到一阵虚弱,瘫软在桌案上自语道,“彦度、钦度、为兄这次不会在退缩了。这个仇为兄一定要报。”

司马柬口中的字是楚王司马炜和淮南王司马允的字,司马允的死讯传来给他极大的刺激,甚至已经准备和司马伦兵戎相见。

离开大殿的司马柬心情沉重,不知不觉走近一处偏殿,这个时候脚步也放轻了很多,似乎变得小心起来,刚一靠近就听到若有若无的抽泣之声,叹了一口气司马柬走了进来,见到一个未及弱冠的男子正在哭泣,身边的宫娥也暗自垂泪。

“你都知道了!”司马柬欲言又止,看着伤心的男子轻声道。

“父王安好!”男子赶紧擦干净了泪水,抬头正好看见了司马柬嘴角的血迹,急切道,“父王怎么了?是不是又咳嗽了,一定要保重身体。”

“郁儿,不要伤心,给为父一点时间,一定给你叔父报仇。”司马柬拍了拍司马郁的肩膀,司马柬年近四十却没有自己的孩子,淮南王司马允便将自己的长子过继给了他,换句话说整个淮南王一脉已经被斩尽杀绝也不是事实,秦王世子就是还在。

现在司马允如此下场,等于是已经绝了后,司马柬一想到自己的世子怎么能心中不悲痛,才一气之下要和司马伦拼一个高低。

“父亲,你?”司马郁猛然抬头,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过继给司马柬的时候已经记事了,知道这个秦王是一个中庸的人,这次竟然有如此决断。

“好生练武,等着随为父出征,以后如果有众多子嗣的话,可以选择一人出来继承淮南王一脉。”司马柬眼睛一冷,语重心长的道,“成为大才,才不负父王和淮南王的期望。”

“儿臣一定要拿下司马伦的首级,祭奠叔父。”司马郁将眼角的泪水擦干,面色冷峻的发誓道,他知道秦王一脉和淮南王一脉现在都指望自己,以后不能在露出半分怯懦。

司马柬固然很中庸,却远远没有自己两个弟弟锋芒毕露,当他真的准备豁出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在准备上便远远超过了司马炜和司马允。两个弟弟的身亡固然是一方面,还有另外一方面就是司马柬本身的小心谨慎。

司马柬知道自己没有大才,用了多年时间小心的和贾南风保持距离,同时也把长安经营的像是铁桶一般,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对长安渗透,是根本不可能的。

而对于其他藩王来说,他们远远没有司马柬明显出来的悲痛,司马柬大动肝火除了他和司马允同样是武帝的儿子之外,其中还有秦王世子的原因。司马允把自己的长子过继给司马柬,现在司马允被满门抄斩,就等于是断子绝孙。

只要一想到司马郁悲伤的样子,司马柬就必须有所动作,哪怕是给世子一个交代。

除了司马柬之外,剩下两个对司马伦内心产生敌视的藩王,就是司马颖和司马乂。司马允临死之前整兵备战,喊出的赵王要夺我家天下,让他们两人也感同身受。两人都是武帝的儿子,司马伦心怀不轨就是准备把皇位从武帝一脉夺走,两人和司马柬一样都是直接相关人,其他宗室可以对司马伦不闻不问,反正都是家族内部的事情,可他们三个不行。

剩下其他军镇的藩王,听闻此事之后,关注点都在假传圣旨上面,这也可以?

从现在开始,在不少藩王的心中,经过淮南王和赵王一战,圣旨已经不复高高在上的地位,以后要是再有人通传圣旨,他们就会多寻思寻思了。

洛阳城外,齐王司马冏站在马车旁边回望洛阳,似乎想把京师深深地印在脑子里。孙秀到底还是没有对他怎么样,一则他行事周密没有被抓到把柄,第二刚刚对皇帝最近一脉动手,孙秀并不想对其他宗室大动干戈,不然可能会引起其他军镇的反弹。

和司马伦商量之后,在大肆封赏之前先给了司马冏一个平东将军的职位,便被一脚踢到青州任职,出镇想要位高权重必须有持节,持节这个东西司马季这个镇北大将军就有,但是司马冏没有,他只有假节,只能处理处理犯了军法的士卒,也就是说司马冏挂了一个平东将军去上任,根本就不算出镇。

四征、四镇、四安、四平将军里面,平东将军本身就不算多么尊贵,更何况没有持节,司马冏除了一个干巴巴的将军名义之外,什么都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大晋有持节的王侯,严格来说只有司马季一个。因为他要守边,多年以来司马季上疏当中,除了真的为自己谋取利益的奏疏,和涉及站队的奏疏之外,便是三韩、扶余、高句丽、四部鲜卑、反正有事没事就是上报塞外烽火连天,又打起来了,奏疏一次朝廷大为紧张,三次之后便习以为常不管不问。

司马季是一个有恒心的人,这种狼来了的叫喊他做了不止三次,而是从继任燕王之后一直在做,而且大部分都是真实情况,只是差不多奏疏上的势力已经被他灭了一部分,最近两年的奏疏上面,四部鲜卑的篇幅比较多。

目的当然是会叫的孩子有奶吃,要么减免一下税赋,要么对幽州军备进行扶持,几次下来没有效果,但如此数年,呼喊总是起了一点作用。

不过在持节这个东西上效果不太好,一直到贾南风准备杀太子的时候,司马季的假节才换成了持节,再加上燕王有些不要脸,直接第一个上奏书恭喜司马伦匡扶社稷,对着这个老头子狂拍马屁,才把持节保留下来,从司马遹被杀到现在,实际上也没过多长时间。

司马冏的牢骚没什么理由,只不过他现在看赵王不顺眼,任何一个举动他都不顺眼。就算没有持节这回事,不让他去重要军镇也足够他心里不满。

洛阳城内,司马伦正准备大肆封赏,在这之前首先便是禁军的控制权,禁军的兵权全部交到自已儿子手里。赵王世子司马荂担任抚军将军、领军将军;司马馥任镇军将军、领护军将军;司马虔任中军将军、领右卫将军;司马诩依旧为侍中,常伴皇帝司马衷身边。

经过和淮南王一战,司马伦对相国府的力量产生了怀疑,增加相府卫兵至两万人,数量与皇帝的殿内禁军相等,额外还有隐匿兵士,相国府的实际武装力量超过三万。

到了现在,就连皇宫的禁军都没有相国府多,差点被淮南王吓尿裤子的他才算是稍稍安心了一点。

和司马伦相比,司马冏这边更显凄凉,登上马车远行的司马冏随着马车摇晃,眼中却满是悲愤,他想起来了,大概就是十几年前,自己的父亲齐王司马攸,就是被逼着离开洛阳,半路上就病重而亡。世事变化,十几年之后他司马冏同样被逼出洛阳,一样的悲凉、一样的无助、一样的被打压。

司马攸仅仅因为威望高就被司马炎视为眼中钉,自己明明亲自抓到了贾南风,却落得如此下场,难道父王的命运要重演一遍?

司马季人在草原,嫖到失联,却不知道一场火并之后,几个重要宗室都准备和司马伦较量一场,他才到慕容氏的领地,还有一站宇文氏才能回到蓟城,哪知道现在不少宗室皆有反意。

第四百零五章 你还要上天?

攘外必先安内么,不过对于蓟城这种地理位置,哪里是外哪里是内,有时候还真要通盘考虑,司马季就觉得这个界限很是模糊,弄好了可以背靠中原直指塞外,也可以依仗关外直指中原,弄不好两头挨揍。

风险与机遇并存,用在他身上在合适不过了,享受到了山高皇帝远的好处,自然就要承担其中的风险,带着从拓跋氏、段氏领回来的小媳妇,司马季在慕容氏碰到了一点点困难,这次迎娶的女孩是慕容昭然,老熟人了,她对司马季生活之糜烂,人格之无耻有着深刻的认识,草原儿女比较直接,直接和慕容廆说不想出嫁。

“大都督不用挂怀,小女孩有些性格没什么。”卑鄙无耻的化身,大晋燕王司马季倒是对此不以为然,当年慕容昭然还很小的时候,似乎见到自己被侍女搀扶着尿尿的一幕。想来是留下了深刻印象,现在有抵触情绪丝毫不意外。

可这能改变什么?什么都改变不了,别说司马季还在壮年,他就算是快入土了,只要敢不要脸的开口,慕容廆照样会把慕容昭然嫁过来。

“燕王此等胸襟,令廆很是惭愧,要不寻找一个识大体的出嫁?”慕容廆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就她了。本王亲自去说。”司马季捏着指骨发出一声脆响,脸上满是自信的道,“本王最大的爱好就是和人讲道理,不过是重操旧业罢了。”

见到慕容昭然,司马季也不禁感叹女大十八变,这慕容氏到底是从哪迁徙过来的,怎么一副混血长相?怪不得历史总在慕容氏长相上留下了浓墨一笔。

慕容昭然就坐在床边,侧着脸不看司马季,从这个角度就能看出来兼有东西方的魅力于一体,司马季大刺刺的就坐在了慕容昭然的身边,女孩身体微微一抖就要起身离开,司马季伸手拽住了慕容昭然的衣角,无奈的道,“你闹也应该有个限度,不考虑一下你父亲、兄长的感受么,想要慕容氏在四部鲜卑当中脱颖而出?”

“拓跋旖旎和段嫣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可见过你。”慕容昭然回头脸上闪过一丝倔强道,“你王府女眷上千人,有的更是不远万里被送到你手中,为何要来找我。”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一个不服朝廷,屡屡侵扰掠边的存在,现在不过是老实了几年,就想让本王安心么?”司马季双手一摊,他也承认慕容昭然,还有刚刚从拓跋氏、段氏献出来的女人都是少见的好看,可这又怎么样?好看的他已经见多了。

就如同慕容昭然所说,司马季连王府女眷艘睡不过来,时不时还要嫁出去一批缓解压力,自然是不会因为一个美女就走不动道,不然他早就瘫痪了。

“你想起来要四部鲜卑臣服,就让我父亲把我嫁出去做一个笼中鸟,你凭什么?”慕容昭然愤愤不平的道,“你不喜欢我,我如何真心对你?”

这倒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司马季微微昂头似乎在思考,忽然开口道,“就凭我姓司马,够了么?本王是大晋王侯,手中有幽平二州大军的军权。如果还不够,本王手中还有幽州商队行商大晋,幽州船队纵横四海,境内有晒盐场,富甲天下。封国面积在王侯当中数一数二,本王所过之处,无不受到热烈欢迎,就连来慕容氏也是如此。”

“至于喜欢这个问题,你长得这么漂亮,年纪也比本王小上十岁,会慢慢喜欢的。”司马季恬不知耻的自吹自擂一番,一下子把慕容昭然搂入怀中。

慕容昭然一阵挣扎脸色红红的羞恼道,“别这样,你在这样,我就喊人了。”

“本王就算在这里把你给办了,也不会有人追究本王的行为,不要看这里是慕容氏的领地,我大晋还没到一个王侯被杀不闻不问的地步。”司马季贴着女孩的耳垂轻声道,“要不现在试试?”

司马季虽说现在还不知道淮南王已经战败身死,但现在司马伦所面对的局势,要是他司马季在塞外被干掉,司马伦绝对是求之不得,先来一番假哭,心里忍着狂笑转移矛盾,用他燕王的脑袋凝聚人心。

就大晋宗室的节操,身为其中的一份子,司马季是在了解不过了。如果没有司马季起带头作用还好,可问题就在于在贾氏当政的时候,他这个燕王已经为各大王侯试验过一次,如何转移矛盾立威,借着妖星起于东北出兵。

司马季要是死在慕容氏的领地,司马伦要是不会照葫芦画瓢那就奇怪了。

“我相信,你先放开我好不好,我还没准备好。”慕容昭然喘着粗气,不敢看司马季的眼睛,只是余光一扫她就知道对方绝对是认真的,已经准备付之于行动。

“这就对了,跟随本王还能亏待你么。”司马季对慕容昭然的服软很满意,吹大气的道,“这个天下本王虽说不是身份最尊贵的人,但本王就敢说,如果本王办不到的事情,就没有人能办到。”

“你要是会飞,昭然就愿意追随你,从此以后夫君说一不二。”慕容昭然撇撇嘴轻哼道,对司马季的自我吹嘘不屑一顾,必须要说这副样子还挺可爱的。

好半天没见到没出声,慕容昭然偷偷看了司马季一眼,就见到司马季眼睛滴溜转,似乎在想什么,刚想开口司马季已经首先开口了,很是色气的用眼睛从上到下把女孩的身体扫描一圈,伸出手掌道,“这可是你说的,只要本王能上天,以后便说一不二,你不能有一点违背?击掌为誓。”

“我说的,昭然说话绝不反悔。”慕容昭然伸出白皙的小手拍在司马季的手上发出脆响。

“回到蓟城本王就让你上天。”司马季暗叹小姑娘还是太年轻了,等着以后被说一不二吧,飞机肯定超出燕王的能力,不过热气球可就简单多了。飞不起来也没关系,到了自己的地盘,还能让天鹅肉跑了不成?

第四百零六章 孙秀逼婚

作为一个场面人,司马季必须要有一个王侯的风范,哪怕心里在滴血,表面上也绝对不能露怯,把多年积累的金银玉器、加上丝绸、布帛、水银镜子、漆器等等、在加上每部一千万铜钱,终于带走了四个女儿。

“你怎么这么有钱?”慕容昭然问出了几个小女孩都想问的问题。

“为娶你们已经没钱了,不过和你们相比,这又算的了什么?”司马季一脸的沉重,除了铜钱的损失比较大之外,剩下的不过是九牛一毛。在司马季眼中,石崇算个屁,费劲巴力不过造出来一个金谷园,自己一口气就扩建蓟城数次,足够住下六十万人。

几个小女孩心里有种很被重视的错觉,司马季当然是求之不得,一副捶胸顿足的样子,好像真的因为这次联姻被掏干一样,可这些金钱上的些许损失,占用他脑袋的时间,还不如想热气球怎么飞的时间长。

司马季记得早期热气球是氢气,不知道只是普通空气点火加热能不能飞起来。还有就是制造热气球的材料也是一个问题,经过多日以来的冥思苦想,直到离开宇文氏领地,已经走在辽西走廊回程的时候,燕王终于确定了一件事,他什么都没想起来。

就算是没有办法,司马季也没放在心上,到了自己的地盘花钱买来的媳妇还能跑了?四部鲜卑连钱都收了,燕王可是记得老话讲两个不共戴天的仇恨,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媳妇跑回娘家对方要是敢收留,那他就准备和对方谈谈关于部落生存的问题。

“殿下为何不陪着几位夫人?”骑在马上的杜锡见到司马季策马赶上来,很是好奇相问。

“本王能把她们当女儿养了。”司马季骑着马解开背囊的木塞,喝了一口水道,“所谓的绝色女子,本王到不敢保证全都见过,但也见的多了。这几个女孩固然很漂亮,却不至于让本王急色攻心。”

“殿下稳住四部鲜卑,此举高明。”杜锡谨慎的开口恭维道,“如若能够保持相安无事,哪怕只有几十年的时间,也能在史书上留下浓墨一笔。”

“这才哪到哪,仅仅是一个开始而已。”司马季一听杜锡的话心中很爽,至少带他过来绝对是正确的决定,要是把江统带过来,这一路上简直不敢想象。

四部鲜卑不过占据了后世的内蒙古地区,以蓟城所在的位置而言,漠南保持安定当然也算不错,可要贪心一点的话,仅仅稳定住漠南还是不够的。

以地缘的角度来看,后世的帝都都不能说身上没有枷锁,导致无法发挥完全的潜力。根源倒不是共和国的问题,而是民国时期丢了外蒙。对帝都而言,清朝丢了东北的边角面积固然也很大,但无损于帝都的影响力,可丢了外蒙太伤了。

如果外蒙还在中国版图,帝都才可以真正毫无顾忌的发展。丢了外蒙,帝都不得已还要承担相当大的军事职责,就如同汉晋唐一样,边界是长城,蓟城再怎么折腾也还是军事要塞。

蓟城这块地方只有同时掌控蒙古高原和东北密林,才能真正的登上历史舞台,两个地方都在手,蓟城才有资格和洛阳长安争一争。

本来么,所谓四大古都的名号,其实只有三个。比历史底蕴,其实开封在南京之上,中国历史的政治中心本来就在北方,但提出四大古都的时间是在民国时期,民国首都是南京,而且处于南北平衡的考虑,开封就被牺牲掉了。

总之漠南只是一个开始,连同漠北一并收入囊中,蓟城发展的所有外在条件就都齐了。至于更北面的西伯利亚冻土带,这非人力可以解决。

后世网民认为西伯利亚和中国有关,很大原因是历史书上对元朝进行了地图开疆,还有就是西伯利亚原住民确实是黄种人。不过这种态度有点精分,不涉及西伯利亚的时候,游牧民族都是王八蛋,涉及西伯利亚的时候,原住民和我们一样都是一家人。

司马季有段时间就搞不懂这种精分立场,直到他翻墙去了三哥网站,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就是三哥对青藏高原的态度。高原文化是佛教文化,青藏高原距离印度复地比距离中国复地近,恒河流域就在高原脚底下,凭什么中国把高原占了?

中国距离西伯利亚更近,当地的蒙古人和中国一样都是黄种人,为什么西伯利亚是俄罗斯的?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南坡进入高原确实更容易,谁让你不去的?三哥你至少地图开僵一下,像是编历史教材的哥们一样,把高原画进来也说的过去。

“臣下只是有点担心,不知道几位小夫人,能不能习惯蓟城的生活。”杜锡轻松的笑笑道,“说错了殿下勿怪,这些草原女子,会不会不适应。”

“你想多了,本王有一个夫人是扶南人,同样适应的不错。”司马季不以为意,如果连蓟城都适应不了,那就没有地方能适应了,蓟城在后世某些网民口中,可是号称胡都的。谁让比起中原王朝,胡人总是更看重这里呢。

胡都不胡都不重要,就蓟城这种地理位置,本身就是三种文明的交汇处,没有点游牧和渔猎的影子才是怪事。司马季就是在尝试看看能不能在长城两岸都建立稳定的影响力。

宋明这种纯纯的中原王朝似乎没有在这点上下过大功夫,元清这种南下少数民族的王朝本身这种影响力是自带的。汉朝是打过,但并没有在草原扎根的意思。

真曾经尝试过建立这种影响力的中原王朝,从政策和军事上的蛛丝马迹来看,唐朝曾经真的准备把草原和中原统一在自己的王朝之下。最后唐朝没有成功,司马季觉得之所以失败,有部分原因就是长安的地理位置,长安洛阳的位置在纯正的中原王朝,统领长城以南的疆土在合适不过,可一旦要持续对草原进行输出,便有些力有不逮。

朱棣在位的明朝,其实正好有这个机会,以首都为基地有了这个基础,可他病逝之后,明朝转而进行收缩政策,直接把首都变成了唐朝之前的地位,妥妥一个边塞重镇。

历史给了你机会,蓟城的位置对长城以北和长城以南的人都是均等的,当你抓不住这个机会的时候,很可能就会遭到报应。

司马季如果对自己的封国,自己的国都都没有足够的认识,他怎么配燕王这个封号。

司马季甚至都准备琢磨,在靠近海边的北平郡再建一座燕王府,还没付之于实施,回到蓟城的他就被铺天盖地的情报淹没了。

淮南王司马允和赵王司马伦在京师火并,从头到尾把细节全部看完之后,司马季和别的藩王一样,直到从此以后圣旨的威信将大打折扣,还有多少藩王会把圣旨当回事,会成为一个问题。

在这份情报七天之后,就是司马伦加九锡的消息,这可不是小事,西汉末王莽自已做皇帝,便说,《周礼》有上公九命之说,周王给诸侯加九锡,把这个诸侯升到距天子只有一步之遥的上公地位;当今皇帝给臣子加九锡,也把这个臣子上升到离皇帝无比接近的位置。

随后王莽就篡位了,曹操受了汉献帝的九锡,曹丕就篡位建立魏朝;司马昭受了魏国的九锡,司马炎就篡位建立晋朝,现在谁不知道加九锡是篡位标配?

不过这和司马季无关,他是宗室远亲,该着急的肯定是几个武帝的亲儿子,不过司马季很佩服赵王,现在秦王司马柬可活着呢。多年以来司马季就有一个愿望,这位出镇关中的司马柬到底有什么本事,能不能出手一次让他看看,这个愿望一直没实现。

要是司马伦准备篡位,司马金还无动于衷,那他可是非常的失望。因为司马柬一直活到现在,想要推演什么时候会打起来,就出现了不少变数。

“武帝的亲儿子都不着急,本王绝对不着急,敌不动我不动,看谁能忍下去。”司马季刚嘟哝完,就见到杨馨推开房门迈步而入,手中端着参汤。

“为夫身体好着呢。”司马季打眼一看,此汤内有玄机,补肾的。杨馨要么认为自己这次去一趟草原身体被掏空了需要补补,要么就是暗示今天晚上交公粮。

“补补总是没错的,王府上千女眷,都指望着夫君呢。”杨馨将汤放在桌案上,话中带着浓郁的酸味,“几个小夫人岁数小,妾也是为了夫君着想。”

“这汤里面放醋了吧?”司马季一挑眉取笑道,“不就是几个小女孩么,也至于?”

“那倒是不至于的,只是皇帝听说要立新后了,是中书令孙秀提议的。是泰山羊氏的女子。”杨馨一开口见到司马季一片茫然之色,疑问道,“夫君还没看到?”

“哦!”司马季端着汤不紧不慢的喝着,他还真的没看到,翻越之后的情报看了起来,终于找到了杨馨所说的情报,然后见到一封日期最近的上报,直接拆开翻阅起来。

杨馨的嘴也没闲着,继续道,“孙秀这个人一朝登上高位不可一世,听说他提议皇帝立新后之后,便准备迎娶河东公主。”

啪!司马季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手中的信正是杨馨口中的事情,这封信是司马宣华的亲笔信,详细说了被逼婚的事情,有些字迹模糊,可能是落泪滴在纸上。

这一声巨响差点把汤碗打翻,把杨馨吓了一跳,有些失声道,“夫君,是馨儿说错什么了?”

“孙秀有胆量,敢对公主逼婚。他是不是以为宗室敢和他对着干的都死完了?”司马季的声音像是压制着愤怒,“我侄女不愿意,谁也不能强娶。通知晋卫,随我去京师。”

“夫君,孙秀是中书令。”杨馨小心翼翼的提醒着,希望司马季恢复理智。

“我姓司马!”司马季霍得站起来大声的喊道,根本不听劝,“他敢强娶,我杀他全家。”

第四百零七章 谋划抢亲

“她是贾南风的女儿,夫君不怕惹火烧身么。”杨馨也急了,她眼中司马季不是这种莽撞的人,京师是什么地方,那有十万中央禁军,实力在任何一个军镇之上,司马伦已经把自己的儿子都安插在禁军将校的位置上,和对阵淮南王的时候又不一样了。

除非司马季是准备造反了,不然他能怎么办,准备起兵进攻京师么?

司马季歪着头一双眼睛从头到脚的把杨馨打量一圈,冷幽幽的道,“本王也是贾氏一党,贾后再怎么样,本王也承蒙十年的照顾。宣华是本王的侄女,她姓司马。谁也不能欺负她,孙秀算个什么东西?我不提出身怎么样?他儿子孙会就是在趁火打劫,贾后还在,吓死他也不敢提这种要求。”

“夫君,大局为重啊,京师有十万禁军,强如淮南王,也死在了赵王一党的手中。”杨馨苦苦相劝道,“这件事无法成功,除非夫君起兵进攻洛阳。”

“你以为我不敢起兵?”司马季一开口把杨馨吓住了,虽说多年以来杨馨总觉得司马季各种各样的准备太多了,心中也有所怀疑,可真的从枕边人口中证实,还是感觉前所未有的冲击。

就听到司马季自顾自的继续道,“士族强大、宗室坐镇防止有变,但这样中枢不能出现问题,贾后牝鸡司晨,宗室心中不服,只不过勉力控制局势。赵王和淮南王一战,圣旨威严荡然无存,本来么,谁篡位谁匡扶社稷不管我事,再看看未尝不可,可现在孙秀找死,怪不得我。”

“夫君,骤然起兵有所不妥。”杨馨怯生生的看着司马季,她心里有点怕了。

“骤然?你对幽州的认识还不够,而且我敢断定,一旦打起来,会有很多藩王加入进来。”司马季说到这的时候,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怒意满满,把一些信件烧掉,看着燃烧的火焰,他已经恢复了冷静,“你以为谁都服司马伦么?他要篡位现在谁看不出来?秦王会看着,武帝让他出镇关中是为什么?齐王会看着,一辈子蹉跎重复司马攸郁郁不得志?”

“司马颖统领益州,一念之间就能列土封疆。其他军镇许昌、邺城都在浑水摸鱼。馨儿,你很聪慧,但身为女子有些事情无法明白,而且杨氏距离中枢已经很多年了。”司马季也觉得刚刚的态度有些不好,便把杨馨搂入怀中低声道,“天下大乱不远,无非就是现在的安逸还能有多长时间罢了。”

杨馨的一双素手紧紧抓着司马季的衣服道“妾就是不明白,夫君为何甘冒风险,一定要去京师那个波云诡谲之地,太危险了。”

“为夫曾经答应过宣华,保她一辈子无忧,身为王侯言出必行。”司马季轻轻拍着杨馨的脊背,轻声道,“贾后虽死,保证仍然有效,好了,去召晋卫进来,好好谋划谋划,未必需要兵戎相见,毕竟在司马伦眼中,为夫还是第一个上表拥护的宗室,我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去京师。对了,你想办法把你那两个不成器的兄长叫回来吧,别到时候跑不了,他们两个可不算是聪明人。”

直接起兵造反不过是痛快痛快嘴,就算是最有效率的办事速度,然后一路打到洛阳,那黄花菜都凉了,让杨馨出去召唤晋卫的时间,司马季开始考虑怎么行动。

首先当然要隐藏自己的目的,表示自己本来不关心京师的事情,既然新立皇后之后才是司马宣华出嫁的时间,那么这就给自己留下了操作的时间。

“我打着参加立后大典的幌子去京师,在正常不过了。”司马季一拍大腿,他甚至可以和羊献容汇合,护送羊献容入宫,如此的名正言顺,这是任何人都挑不出来毛病的,而且羊献容成为皇后的人选,本身就是孙秀和她外祖父孙旂要合宗的产物。

孙秀肯定是不会在这件事上产生怀疑的,借用一下羊献容可以起到灯下黑的效果。立后大典当天,一定会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这样其他宫门就不会过于排查。

“做就做大的。”司马季觉得应该让自己的岳父大人们也加入进来,立后大典就不出面意思意思么?多好一个机会?随即开始写信,通知他们派使团朝贡,人数不用多,到时候他自然会为每个朝贡使团,配上足够的武装力量,每个使团五百。

“罗永,找会说鲜卑语的士卒,要多少有多少。”司马季把罗永招呼过来吩咐道,“就以本王要大婚为由,让本王的岳父们派人过来。还有扶余和女真。”

司马季要去京师的话,就算是带的人再多,也绝对不能超过一千人。再多的话就太不像话,哪怕是羊献容也无法掩盖住这个事实。但带少了他心里又没底,四部鲜卑加上女真,可以塞进去将近三千人的份额,加上自己的晋卫,三四千人的数量,加上备齐战马,只要出了洛阳不再被高大城墙所困,就算到时候孙秀追出来他也不怕。

本来司马季是不准备大操大办的,因为杨馨入府的时候就没有这回事,刚开始只是给鲜卑四部一点散碎银两,把人领回来就完事了。

现在出了这档事,就需要改变一下思路,大操大办有两个原因,第一是一个正当的名义让一些鲜卑人的武装力量进来,参加完自己的大婚,正好借着名义参加立后大典。

第二么,自然是打着挟胡自重的算盘,震慑一些认为幽州背后鲜卑不稳定的人,表明自己已经解决了身后的问题,令这些人不要轻举妄动。

司马季拿着笔在纸上疯狂操作,自己大婚、立后大典、公主出嫁定下具体启动的日期,谋划如何在司马宣华出嫁之前把人偷出来。

“去司隶统领那里,本王要所有京师各城门的校尉履历。”司马季传令道,“任何一个人都不要放过,家中有几个孩子,出身于哪里,全部都要。”

第四百零八章 猪队友

什么事情都好说,只有一点,绝对不能被洛阳的城墙困在其中,司马季并不是司马允,他从来没有在京师任职过,自然在中央禁军当中是毫无根基。所以类似淮南王和赵王火并,禁军踌躇不前的情况根本不会存在。

如果司马季要是陷入京师出不来,他比司马允面对的局势还要恶劣得多,在司马允死后,整个中央禁军已经尽数归司马伦所统领,虽说历史上司马乂和司马冏火并,司马乂最终以少胜多,可他并不准备复制这种战果。

能偷就偷,偷不到在抢,只要能出洛阳他管什么相国、中书令、从淮南王死后,谁还把圣旨当成什么了不得的存在?大不了就战场见,只要不是所有藩王都出兵揍他,一个一个来司马季谁都不惧。

同时司马季已经发了一道奏疏,同时还给孙秀写了一封信,表示皇帝立后的大事,自己一定到时候去参加,并且已经备下厚礼。司马季一口一个卧槽,同时违心的写下了恭喜中书令和皇室结亲,到时候还要参加令郎大婚之类的话。

没有办法,司马季甚至不敢写信给自己的侄女解释一下,他并不知道皇宫的情况,万一被人截获,他傻傻的一头扎进洛阳,可能就再也不出来了。这个时候就是考验信任的时候,如果他的侄女能够相信这个叔王,那司马季自然会动手。

罗永从晋卫当中挑选五百人,死士这个东西,连司马允都知道豢养一批,快把燕王府弄成军事要塞的司马季怎么会没有。说是天下太平,关中不是也打过仗?中原不也是出过几次大水灾,人不是问题,秉承着司马氏的传统,燕王当然也会从中精挑细选,将这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编入晋卫当中。

不过这一批人并不是负责传递情报的,而是用来打仗的,党卫军还有武装党卫军,克格勃还有捷尔任斯基师一系列作战单位,一个不能作战的情报单位,天生就是瘸腿。

随后这些晋卫则穿上了颜严运来的半身胸甲,并且严令最近出了睡觉的时候,任何情况下都要穿着,颜严已经开始寻找懂鲜卑语的士卒,抽调这些士卒伪装成鲜卑人,跟随司马季到时候参加立后大典。至于女真和扶余,自然有张达李山两人去筛选。

这些力量很可能在立后大典的时候进不去京师,司马季也没有指望他们能进去,只需要等候在城外接应就可以了,问题还是在于出城。

四部鲜卑加上女真、扶余、如果以一部五百人的使团来算,可以凝聚起来大概三千人的力量,加上司马季身边的五百晋卫,如果不是被城墙所困,野外作战的话完全可以天高任鸟飞,刘秀手中最大的王牌幽州突骑,当年也不过两三万人,曹操的虎豹骑人数肯定不过万。

自从找到北平郡铁矿之后,这么多年一直加班加点,司马季虽说秉承着战争肯定会死人,不需要全身防护的理念偷工减料,可累积到了现在,制成的胸甲数量已经为数不少。一万套早就超过了,五百套半身胸甲并不是什么大数目。

“就算是殿下让这些晋卫马上自杀,相信他们也会马上执行的,在他们将要饿死的时候,是殿下让他们活了下来,他们的命自然也是殿下的。”罗永带着司马季进入燕山当中,见到了这批挑选出来的晋卫死士。

“自杀枉费了本王多年以来的心血,只付出不回报的事情,本王是不会做的。”司马季负手前行一个一个看着这些死人脸的晋卫死士,心中盘算着和淮南王的死士孰强孰弱?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自己的武器甲胄肯定比要比淮南王的好,凝聚了波斯工匠和我大晋本土的技术于一身,不敢说个个都是大马士革钢刀,和刀枪不入的中世纪铁罐头,可也绝对不是一般军队能用上的。

“知不知道有如此高超防护力的盔甲,需要什么么?”司马季看了一圈还算是比较满意,转身问向一脸懵逼的罗永,自顾自的道,“就差女真重箭了。”

女真重箭威力在中原弓箭之上,如果一支军队有晋卫现在穿着的胸甲,解决了自己的防护力问题,那么就要想想如何干掉敌人。这区区的射程差距,在没有生命危险的前提下,就是多跑两步的事情。

面对这种情况,明军是最有发言权了,明军手中的三眼铳威力射程都在女真重弓之下,这可以理解,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明军制造出来的火器,质量数量都被清军吊打,冷兵器热兵器都在下风,这还打个屁。

“其实如果做全身甲,殿下的设想更容易实现。”罗永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半身甲,并不知道之前制造的时候讨论过这个问题。

司马季瞄了罗永一眼,伸出手在罗永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让罗永下半身不动,撅着屁股身体前倾,上半身看起来十分滑稽,然后道,“女真重弓对重箭的渴求永无止境,所以在射箭的时候都是这个姿势,如果穿着全身甲,你的屁股就撅不起来了。”

女真重弓追求杀伤力,自然和草原上放风筝的弓箭不同,而且因为射程比较近,最好配上能够拉近距离的坐骑,坐骑最好也有一定的防护力。这就是为何辽东甚至东北地区的武装,总是尝试骑马重步兵的角色。坐骑只是他们的代步工具,如果时间充裕,这些出身东北的武装绝对会下马步战,因为任何在马上使用的弓箭,射程都不如步兵的弓箭,女真重弓本身就射程近,自然要扬长避短掩盖弱点。

“再看看这个箭头,本王亲自设计的,是不是很钝啊?”司马季拿出重弓使用的箭头,箭头很钝,甚至比女真人自己使用的月牙铲箭头还要不上相,整体呈圆柱形,但箭头是三菱形,由波斯工匠和我大晋联合打造。

可以说冷兵器的典范,目前只有两个缺点,就是射出去必须要回收回来,不然司马季搭不起制造箭头的费用,第二是命中之后箭杆容易折断。

“殿下对军械竟然也如此有研究,臣下佩服。”罗永捏着司马季拿出来的箭头感叹道,“女真人都使用这种箭头么?”

“那倒也不是,不只是箭头,他们用的武器都挺重的,似乎是传统。”司马季回想了一下张达李山带回来的女真武器,拿在手上分量都非同一般。什么斧头、锤子、狼牙棒、似乎真的要和老虎黑熊刚一下。

总的来说司马季还算满意,就带着这批人南下,刚回到王府就接到禀报,四部鲜卑已经答应了前往洛阳朝贡,在此之前当然是先参加燕王大婚。至于更远的扶余和女真还没有回信,不过肯定问题不大,对看着自己长大的护卫头子,司马季还是很相信两人的能力。

在皇帝立后大典的一个月前,司马季就在蓟城迎娶了七位夫人,加上杨馨、哈莫尼和巧惜、这一次一起补办了一个婚礼,在一些文士的眼中这十分不像话。一次迎娶七个老婆,他们见都没有见过,但就像是往常一样,文士的话在司马季眼中就和放屁差不多。

杨馨的两个兄长也从洛阳回到了蓟城,结束了在洛阳混吃等死的生活,刚刚回到蓟城就吓了一跳,两人已经离开蓟城多时,没想到蓟城又出现了这么大的变化。听闻自己的妹夫此次迎娶了七个夫人更是瞠目结舌。

就在燕王打点行装,安排好了朝贡使团的路线之时,两人来到了燕王府,见到了他们的小妹杨馨,“小妹,燕王还没有立你为正室么?如果说以前是贾后还在,他司马季不敢的话,现在已经没有这个问题了,小妹你一定要努力啊。”

杨成刚刚说话,杨虎留紧接着开口应承道,“兄长说的没错,这几个鲜卑子女身后各个都是一部首领在撑腰,我们两个兄长也是怕你吃亏,以后别受了这些胡姬的气。”

“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让我们两人出仕,我们都是你的兄长,还能害你么?现在整个天下都不稳,司马季坐镇蓟城,手中有幽州平州的兵权,位高权重,有我们二人在一边,这些胡姬肯定不敢对小妹不敬。”杨成杨虎两人一唱一和,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权。

“两位兄长这话言重了吧,小妹现在有夫君唯一的男嗣。”杨馨慢慢的端起一杯茶,不紧不慢的开口道,“这次大婚两位兄长也看见了,夫君没有忘记妹子,他完全可以不给我补这次大婚的。”

杨成杨虎一唱一和没有打动杨馨,她可太知道司马季对自己两位兄长的态度了。就算是采取一些措施,杨馨宁可和江统去商量商量,也绝对不和他们俩商议,太拖后腿。没有这两个兄长还好,有了这两个兄长的帮助,杨馨都害怕自己被带沟里去。

第四百零九章 狗腿子燕王

“他俩又来王府干什么?”司马季听着侍女轻声报信,咧着嘴开口道,“两个纨绔子弟,在京师花天酒地多年,还想回来求官?我看他们顶多能放羊。”

“夫君要放羊么?”不远处的慕容昭然耳朵很尖,闻言带着茫然的表情回头询问,堂堂燕王竟然还有这种爱好,倒是蛮有趣的。

“下去吧,夫人还是识大体的,本王不日就要去京师,家中还要她照看。”司马季挥手让侍女下去,轻声吩咐道,“晚上过来找本王,到时候在好好说这件事。”

“奴婢告退!”侍女低着头脸色浮现潮红,心也怦怦直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有什么可担心的,就是自寻烦恼。”司马季吹毛求疵的嘟哝道,他既然回到了蓟城,自然会对整个蓟城的事情了如指掌,不但今天两个猪队友马上就被得知,前一段时间江统进王府的种种言论也一清二楚。

有人报信很简单,燕王府的侍女本身就有一批燕子出身,她们忠于的是自己,不是什么夫人、从官、司马季并不认为被一群燕子环绕是什么接受不了的事情,反而乐在其中。

在他看来什么正室、什么嫡子根本就是白操心,司马季本人对嫡子不嫡子倒是不在乎,可这个年代它在乎,这个大环境它在乎。除非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只要是一个中人之姿,杨馨还怕自己的儿子做不了继承人?自己坐不稳正室之位?

司马季也不会闲着没事一定要找胡女的孩子立嗣,他还不到三十岁,这些娘家人是不是有点太急了?这年头的外戚都是什么心态?

要是总这样时不时的跑出来给自己添堵,司马季真要考虑考虑收拾这两个大舅子了。

“夫君,这块房子为何这么高啊,做什么用的?”慕容昭然伸出小手招呼司马季道,和拓跋旖旎、段嫣、宇文淑华几个小女孩一起,正在一处建筑面前站着。

司马季一看,这不是赫鲁晓夫楼么?在后世改开之前的中国叫筒子楼,基本模样是老大学宿舍的样子,上楼之后一条走廊,边上挂上门牌号都是住处。楼下的院子里是洋井、平时洗漱都在这里进行,电影功夫当中的包租公包租婆的产业,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夫君,那一堆黑石头是什么?”段嫣不好意思的抬头询问,脸上满是求知欲指着筒子楼不远处的煤堆问道。

“煤炭么,用来取暖用的,王府虽然面积很大,但是因为人数众多,都盖房子的话有些浪费土地,所以就这么盖房子了,烧砖呈凹凸状,用黄泥抹缝,外面在用黄泥覆盖,里面烧火炕冬天算是比较暖和。”司马季来到几个小媳妇身边,指着筒子楼道,“要不要进去看看,你们用的水银镜子每个宿……房间都有一个,每日天明之时侍女舞姬、宫娥都会起来洗漱,就在楼下的空地上。”

几个小媳妇连连赞叹,这种生活方式在后世的旧大学无比令人厌恶,但对她们几个古代人来说,几乎就等于打开了一片新天地。不要说是她们久住塞外,就连洛阳皇宫的宫女,都不可能比燕王府的侍女舞姬住得更好。

“夫君的府邸真好!旖旎原来的家远远比不上。”拓跋旖旎连连感叹,无心的问道,“夫君对侍女的住处都这么熟悉么?”

“当然了!”司马季得意忘形的拿出腰间的钥匙,钥匙圈在手指上一转哗哗作响,恬不知耻的道,“为夫闲暇之余晚上经常过来,对这里了如指掌,这把钥匙能打开所有房间的门,有时候在寝宫住不惯了,就过来住一天。”

一阵咯咯直笑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几个小媳妇的笑容渐渐消失,几双眼睛都盯着司马季手指上的钥匙,晚上过来?小住一晚?这不是府中侍女、舞姬住的地方么?一个王侯留着这里的钥匙干什么?

“嗯!”司马季也发现说漏嘴了,清了清嗓子道,“正因为都是女眷,为夫害怕有心怀不轨之徒,所以才要慎重。没事过来检查检查。”说话间手上速度极快,又把钥匙别再腰间,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是检查身体么?”几个小媳妇不依不饶,全都一副我差点就信了的样子。她们要是没记错的话,好像刚刚入府的时候颜严说过,府中护卫的家眷都住在内城,王府没有护卫常住的地方都是暂住,常住的只有内宦。

司马季负手而立,脸色也拉了下来,严肃的开口道,“本王马上要去京师,皇帝立后乃是大事,你们家族也派人朝贡,刚刚大婚就要出门也非本王所愿,你们都刚刚入府,很多事情还不甚了解,没事多问问并不会降低自己的身份,明白了么?”

几个小媳妇太难缠了,幸亏没把所有钥匙都拿出来,这处筒子楼只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司马季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岔开话题诉说了一番正事,终于在话题开始之前就让它结束了。

燕王都要出去玩命了,几个妇人还在纠缠这种小事,真是一点不识大体。

用了几天时间陪着小媳妇熟悉王府的环境,司马季也不得不开始尝试南下,时间也卡的恰到好处,没到时间的时候尽可以多扯淡,可该办正事的时候一定要办正事。

队伍分成两个部分,在最近一封给京师的奏疏当中,司马季已经提到为了表示对中央权力的尊重,司马季可以南下护送羊氏入宫,而鲜卑四部加上扶余、女真则成为另外一只队伍,带着礼品前往京师去朝贡,参加立后大典表示恭顺。

在得到了孙秀感激一般的回复之后,司马季便召集晋卫启程南下,目的地则是泰山郡。脱离大部队的专门换了一条路线出发,五日之后已经渡过黄河,这个速度已经算是非常快,就连带出来的海东青都有些萎靡不振,不知道动物领域,有没有水土不服这一说。

司马季的目的当然是借着羊氏入宫,光明正大的进入京师,和羊氏汇合也是为了向孙秀示好,现在活脱脱就像一个赵王司马伦的狗腿子。

第四百一十章 中心开花

在到达泰山郡之前,司马季还没忘记被发配到青州的齐王司马冏,是不是在准备造反,当然是不可能从表面上看出来的,不过司马冏到了青州之后,频频和青州的士族豪强饮酒取乐,在司马季眼中明显就是动机不纯,发配的待遇没有浇灭齐王殿下心中的雄心。

“燕王这是要护送新后进京师么?想来赵王一定会很高兴的。”司马冏看着一身戎装的司马季,开口便意有所指的道,“现在赵王势大,本王可以理解。”

“咱们出镇在外,最大的奢望就是期望京师不要心有芥蒂,本王也是没有办法。”司马季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摸着肩上海东青的羽翼,“季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是期望相安无事,镇守蓟城就是最大的奢望了。”

在形式没有明朗之前,司马季是不会和任何人交底的,哪怕是可能成为盟友的司马冏。不过话说回来,他目前确实比司马冏的基础要很多。除了盘踞蓟城时间长之外,虽说在其他方面没什么异常,但时间长就是最大的异常。

多年以来司马季每天都很忙碌,在旁人看来夏季伯忙,很多从官都不知道燕王忙来忙去的目的是什么,事实也是这样,可有些措施是有作用的。

他之所以敢带着五百人南下,除了敌在明我在暗,准备偷孙秀一把之外,还因为幽州军听从自己的命令,不然就算是偷成功了,还没回到蓟城也可能被一道圣旨拿下。

司马季并不怕这一点,从横扫三韩之后,他就把幽州平州将校的玺印都换了。中国传统的玺印是正方形,包括皇帝司马衷的玉玺也是这个形状。但是后世共和国机关干部的印章都是圆形的,这是因为受到了苏联的影响。

燕王肯定没准备在古代来一场革命,这不符合他的阶级属性,身为一个地主阶级的代言人,农民起义的潜在刽子手,司马季怎么可能这么做?他换掉幽平将校的玺印,就是要确保幽平大军除了自己谁都指挥不了。

司马季不敢把自己的镇北大将军玺印换掉,因为这是明着造反,但下级将校的玺印他敢换,几乎大部分的幽平将校,不是正室就是侧室,要么是妾室,都是出身于燕王府。这些将校都识字,自然能辨别镇北大将军的玺印。

但普通士卒就没有这个能力了,哪怕司马季在蓟城多年推广识字,文盲仍然比比皆是,士卒阶层很可能就被一道玺印给骗了,根本不知道玺印上的字是什么意思。士卒不识字,但还是能分清楚圆形和方形的区别,如果有人用方形的玺印传令让士卒倒戈,他会死,因为肯定是在假传军令。

这一招是在出征三韩的时候,某一天揣着玺印的燕王摔了一跤才想出来的,现在回忆起来腹部还是有些酸痛,确实被硌的够呛。

拜别司马冏之后,司马季不日就到了泰山郡,越是接近泰山郡司马季越是苦思冥想,从怀中拿出来镜子进行战术演练,怎么面对小羊皇后?就算是再做出一次选择,他也会选择救司马宣华,因为他之前就答应过对方,对羊献容除了惋惜对方在乱世当中身不由己的命运之外,剩下也就没什么了。

男女之情可以假装有,但目前确实没有,司马季也并不准备抢夺多尔衮的戏份。

燕王明着是护送羊氏入宫,得到了泰山羊氏上下的欢迎,其实上次的小差距,除了两个当事人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知晓,事涉名节,羊献容的嘴巴还是很严。

泰山羊氏自然是没有本事阻挡一个藩王的,略施小计司马季就见到了本应该高高在上的皇后,当然现在还不是,距离出嫁的日期还有一段时间,京师的禁军还没到呢。

“见过燕王殿下!”羊献容的双眸当中满是复杂,最后幽幽一叹道,“殿下是护送献容去京师的吧,有心了。”

“许久不见,皇后!”司马季一路上设想了很多种见面方式,真到了这种场合全都忘了,还是平淡的开口道,“不过看起来你好像不太开心呢。”

“殿下!”羊献容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很多,随后又压低了声音哀求道,“是献容对不起你,献容也抗争过,可一介女儿身没有办法,殿下忘了妾吧。以后妾就是皇后了。”

我跟你在这里演偶像剧呢么?司马季被羊献容几句话就弄不会了,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羊献容的舅舅孙弼、孙髦等人巴结孙秀,与孙秀合族称一家人,因此,孙秀才想起来立羊献容为皇后。

司马季不过是过来借着护送皇后的名义去救自己的侄女,这一番儿女情长算是怎么回事?要不要告诉对方自己没碰过对方,司马季想到这就要开口。却因为表情阴晴不定,让羊献容误以为他还没有死心,直接开口道,“殿下忘了献容吧,当时殿下说除非有比你身份尊贵的人出现,没想到一语成箴。”

我说过么?好像真的说过!司马季想起来了,不过这不是重点,这位小羊皇后真的想多了,燕王是见到绝色美女走不动路的人么?

还真是!想到这司马季就走了几步,逼的羊献容连连后退,不断摇头,脸上满是祈求的神色带着哭腔道,“殿下,别冲动,就算你是王侯也会性命不保。”

啪!司马季一巴掌拍在羊献容的丰臀上,声音响亮,力道之大让女孩一下子跳起来,还使劲抿着嘴怕外面的人听见,这会儿掉眼泪不是陷入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了,完全是疼的。

“现在能不能听本王好好说话了,皇后!”司马季呲着牙问道,没说几句话就在这里演偶像剧,“你那几个舅舅把你推荐给孙秀立为皇后,可见他们也不怎么样,孙秀那人专权跋扈,根本不是可以依靠的人。”

一只白皙的手掌使劲揉着屁股,羊献容很是委屈,她就没被打过,除了上次赤身醒来身上都是被折磨的痕迹之外,一时间心中愁苦爆发,双眸的泪水像是不要钱一样落下,压制着哭腔扑到司马季怀中道,“那我怎么办?我也身不由己啊,要嫁的人是天子,我有什么办法?”

还是偶像剧!司马季无奈的拍着羊献容的脊背,他是来干嘛的?好像渐渐偏离了正题。

“别哭了,不过是小事,风雨之后才能见彩虹。”司马季皱着眉不咸不淡的安慰着,“这要是被人看见,本王估计就要人头落地了。”

话音刚落羊献容赶紧挣脱出来,伸手擦干了眼角的泪水,低着头很是局促的道,“燕王殿下,献容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不然不会千里迢迢而来送我入京师……”

我真的是出来救大侄女的,司马季一翻白眼,这个新皇后真的和贾南风不太一样,不过话说回来了,真和贾南风性格一样,还不一定谁利用谁呢。

想了一下司马季张嘴吓唬道,“你已非完璧之身,进入皇宫一旦圆房,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本王不放心才过来的。一旦事情泄露,你我都要死。”

“这怎么办?”羊献容一怔毕竟只是十几岁的女孩,还没有把生死之余度外的风范。

“本王虽然没有在京师任职过,但在宫中的内宦当中,还有一定的人脉,出镇在外总要消息灵通,到时可以让你入宫,只是你不能和天子圆房,不然就会事败。”司马季张嘴开始忽悠,他在皇宫内宦当然有人脉,除了死了的董猛孙虑之外还有,原因自然是所说的出镇在外要防着一手,但涉及立后的事情肯定帮不上忙。

这么说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没碰过羊献容,羊献容肯定能通过检查,也就是对方年龄小,社会阅历不丰富才会被忽悠。

“赵王这个人,忠奸难辨,孙秀此人专权跋扈,宗室多有不满。类似淮南王之事很可能会再次发生!”司马季含含糊糊的道,“京师并非是一处善地,不知道出镇宗室心里如何想。”

类似这种宗室内部的事情,连羊献容那些舅舅都不能尽知,何况羊献容自己,司马季真假参半的说了一通,大笔一挥又是一张空头支票,告诉羊献容要小心谨慎。

“殿下是说赵王有反意?”羊献容有些疑问的开口询问,这对羊献容不利于一个晴天霹雳,本身就身不由已的入宫,现在还可能被废掉,命运为何如此不公?

“现在还不能保证,不过最多一年定见分晓,不过到时候你的几个舅舅如意算盘要落空了!”司马季倒也没把话说死,这种分析以后局势的话,最好说的模棱两可,只能说有可能。

“赵王一旦篡位,在外的宗室肯定不会善罢干休。”司马季对着羊献容道,“不过有本王在,自然会确保你安然无恙。”

“那妾就等着!”羊献容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对她而言司马季就是一根救命稻草。

“好,只要听话,难道本王还能害你么?你我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司马季对着羊献容一副表示衷心的样子,“这次本王送你入宫,不日便能接你出来。”

被一阵甜言蜜语冲昏头脑的羊献容,迷迷糊糊就答应下来,再次中了一张空头支票。

见过一面之后,羊献容对进攻的抵触也没有这么强了,数日后泰山郡便迎来了结亲的洛阳禁军,司马季自然也带着晋卫跟着禁军一起向洛阳进发。

半月之后,队伍便到了洛阳,路上司马季又以安全的名义安抚了羊献容好几次。直到到了洛水,洛阳的城墙已经遥遥在望,司马季也开始紧张起来,进去容易,能不能出来呢?

“本王一定会证明自己言出必行!献容你看着就是了。”最后一次见面,司马季对羊献容说了一番没头没尾的话,便一头扎进永安里。

他现在可忙着呢,要确定其他安排的力量到底驻扎在什么位置,同时还要去见司马伦,然后入宫见一下司马宣华,让大侄女配合自己行动。这都是在对方眼皮子底下操作,危险十分巨大,而第一步就是先给孙秀的中书令府邸送了厚礼,表示自己来京师,绝对是一片好意。

自投罗网和中心开花,往往就是一线之隔。

第四百一十一章 摸底

司马季没准备效仿淮南王匡扶社稷,在京师高墙之下和赵王刚一波,这根本不可能。要不是确实从贾后哪里得到过便利,加上当初曾经对司马宣华保证过要护其周全。

出尔反尔太没良心,再说大话已经说出去了,否则司马季根本不会来京师,不管是皇帝立后还是公主出嫁管自己什么事?什么都没有命重要,现在他都有点后悔了。

在永安里休息一下,司马季便亲自携带礼品去了孙秀的府邸,其中过程不必多言,只需要让孙秀知道自己前来没有恶意即可。现在司马伦孙秀都很忙,忙着筹备立后大典,在立后大典之后便是公主出嫁。

燕王当然也忙,忙着策划怎么跑,他手上有洛阳的全景图,还不止一张,当初从崇文观看过便临摹下来,还有多年以来命人绘制的洛阳城防图。甚至可以从角度上看出来痕迹,绝对是在金墉城城头上俯视而下。

洛阳东西长而南北宽,司马季能选择的逃跑路线其实并不多,最终选择了东北方向的建春门、东南方向的青阳门为后备。青阳门之所以为后备,是因为城南的河流比城北的要宽,而鲜卑等使团则是驻扎在东郊,首先要和自己的人马汇合才行。

可能是皇帝立后时间已经不远,洛阳百姓也想沾沾天子的喜气,显得比较活跃。人头涌动,燕王府出去探查的人很容易就把建春门、青阳门附近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对京师的禁军观感如何?本王有些好奇,如若你们从城中夺取城门,需要多长时间?”司马季距离建春门越来越近,准备出城去各大胡人使团的驻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城门问道。

“从城内进攻么?”身后的晋卫撩开帽子,抬头看了一眼高大的城门,过了好半天才道,“如若还是现在的守备,在有准备的情况下,用不了多长时间。”

本王会看着结果!司马季面色镇定的带着晋卫出城,入城之前司马季已经把大部分随身的战马放在城外,城中作战战马不是很便利,尤其要是结阵的话更是寸步难行,不如节省一点战马、体力,用来赶路用,反正又不是很远。

胡人使团的驻地就在洛水河畔,就像是司马季想的那样,使团人数太多固然对朝廷是很长脸的事情,可谁都不愿意把人放进城内,在皇帝立后的大殿闹出一点什么事,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大王安好!”进入使团的驻地,就有人过来问好,司马季能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似乎是拓跋氏的使者,叫大野盛,刚在蓟城参加完他的大婚,还没这么快忘掉。

“可曾进入京师到处走走?”司马季示意免礼直接朝着里面走去,边走边问道,“对我大晋的京师有什么评价。”

毕竟是整个帝国能拿得出手的城市,司马季也想听听胡人的评价。心中也未尝没有想听听恭维之言的意思。

“城池很大,但是似乎比蓟城少了一点什么东西。”大野盛憨厚的面孔上有些疑虑,但想不起来用什么词汇说出来,最后放弃道,“不过皇宫真的很宏伟,看起来很磅礴大气。大晋的禁军看起来很强大,这就是人们口中的中央禁军么?不知道在战场上是什么样。”

“正常,蓟城是军镇,当然要兼顾战事,这里是京师,自是表现出来不同的一面。”司马季微微一笑看着大野盛,拉长声音道,“至于中央禁军的战斗力么,一般情况下你们这些人是见不到的,当然这也不一定。”

大野盛还想见识中央禁军的战斗力,仔细想想胡人应该确实是没见过的,最早参与八王之乱的段氏鲜卑,都已经是很靠后的时间,那个时候中央禁军早就在司马伦和司马乂的指挥下,和其他军镇厮杀两场,几乎已经耗尽了元气。

如果大野盛想要见识一下,司马季是绝对不会反对的。因为从本质上来说,最有技术含量的战争,往往都是内战。内战的惨烈程度是远远超过对外攻伐,那是真正你死我活的战斗,而对于外敌么,也不能说不尽全力,但绝对不会像是打内战那样心狠手辣。

这并不是中国独有的毛病,对于君主而言,通常外敌没有灭了自己的能力,农民造反却实在的伤害了国家稳定,外敌就是外敌,那是一眼能看见的,内部的敌人是看不到的,所以皇帝认真起来的力度完全不一样。

秦国对同为周天子分封的其他国家,那是一点不手下留情,以灭国为目的。对北方匈奴当然也没有手下留情,但目的也仅仅是驱除,从来没有想过要灭了匈奴。

有时候被视为自己人也是很倒霉的事情,大野盛想要自己人的待遇,司马季可以给,就看对方能不能接住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司马季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开口问道,“大野氏?在拓跋氏部众当中,算是大家族么?”

“不算的,拓跋氏的几个大家族,独孤氏、尉迟氏、步六孤还有……”大野盛张嘴还想要说,两人已经到了地方。

“下次再说吧,复姓倒是还可以,可三个字的复姓不太好记。”司马季伸手拍了拍大野盛的肩膀,他现在要亲自看看自己的部下准备的怎么样了。

当然是自己的部下,虽然出来之前他已经通过严令,禁止说中原话,所有交流全部用鲜卑语,但鲜卑四部的使团当中,属于鲜卑人带来的人数寥寥无几。都是他塞进来的沙子,要么是懂鲜卑语的中原人,要么是幽平境内已经常住的鲜卑人,这些鲜卑人属于幽平,不属于鲜卑四部。

“刀枪弓弩全部备齐,把战马给我喂好,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离开驻地,擅自离开者杀无赦!”司马季用熟练的鲜卑语下令,“最后一点,所有人交流不许说中原话,你们现在是鲜卑人,如若有事,本王会派人放河灯顺流而下,或是放孔明灯,你们留意一下。”

“明白!”十几名将校单膝跪地用鲜卑语喊道,“愿为燕王效死。”

“有三千骑兵足够本王横行天下!”司马季站起来吩咐道,“挑选二百弓马娴熟的女真人分批入城。”永安里已经备好了女真重弓,就等着人去用了。先把自己这边安排妥当,他才开始想办法入宫。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与民同乐

“该你们死的时候,会让你们死的,可现在还没这么严重。”起了高调之后司马季便往下压压火气,是否需要动刀兵还在两可之间,现在把气氛弄的这么凝重并不好,“小心戒备就是了,君子藏于内蓄势待发,弓箭最吓人的时候并不是飞出去之后,而是引而不发。”

司马季还没狂妄到凭借三千人就能里应外合拿下洛阳,这种高难度的事情还是指望慕容恪那种人比较好,不过话说回来,慕容恪他爹才刚刚出生,这个南北朝第一名将很可能不会出现了。

想来也是比较可惜的事情,八王之乱之后的名将,往往都残暴嗜血,能被敌我双方都评价高风亮节的将领少之又少,治军严谨,一生没有吃过败仗的慕容恪甚至被评价,能和诸葛亮相提并论,不论是东晋的桓温还是前秦的王猛都评价很高。

先把带来的力量稳固好,这才到了入宫的时候,司马季自我评价和贾后在的时候,没什么区别,甚至入宫都更容易了。现在京师一切权利都出自赵王府,实际上政令都是孙秀制定的,这也引起了司马伦儿子的不满。皇宫的禁卫也变的百无聊赖起来,赵王府才是真正的皇宫。

赵王世子司马荂就看孙秀很不顺眼,并不是谁都像是司马伦那样,过于倚重一个谋臣。换句话说孙秀和司马伦的关系很不正常,现在司马伦正在篡位的过程当中,尚且需要团结一致奔向胜利,所以还好说。一旦赵王登基,司马伦的几个儿子和孙秀的关系会更差。

在皇宫门前,司马季遇见了太子党的司马雅,都是宗室远亲便寒暄片刻,现在的司马雅也算是春风得意,见到司马季前来便问好道,“燕王殿下,是过来拜见陛下的么?”

“拜见陛下是必须的,当然还有别的事情,皇宫对本王来说倒是不陌生,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司马季张嘴回应,也算是问司马雅现在皇宫的情况如何。

“燕王说的是哪里话,当然一如往常,只不过奸佞没有了。”司马雅口中的奸佞自然是贾氏一党,铲除了贾南风之后,作为太子一党的司马雅算是得偿所愿。

“这就好!”司马季无所谓的笑笑,有时候不知道内情也算是好事,司马雅要是知道司马伦和孙秀才是太子死因的始作俑者,说不定会活得很累。

拜见了皇帝司马衷,司马季就转而进入后宫,毕竟赵王不是什么德才兼备之人,皇宫还是有不少人对司马季网开一面,再者财可通神,这方面燕王从来不抠,自然起到了无往不利的效果。

让内宦领路,司马季进入了后宫,一双贼眼四处乱看,倒不是对皇宫的宫娥有非分之想,而是做贼心虚怕有细作出现,直到进入司马宣华的寝宫。

司马宣华一身淡雅的宫装,眉宇间有些愁苦之色,很有一种令人怜爱的感觉,见到司马季进来双眸闪过一丝希望,但转眼间就暗淡了,她已经听说司马季是过来参加婚礼的。

“黄门郎辛苦了,本王身上没带什么好东西,河东公主承蒙照顾,区区小钱不成敬意。”司马季从袖口掏出一块金子,顿时令领路的内宦眉开眼笑,练练开口道,“燕王真是太客气了,早就听说燕王每次来皇宫都给奴婢们赏赐,感谢燕王,有什么吩咐喊奴婢一声就是了。”

“到时候本王绝不客气。”司马季微微点头,为了入宫他都换了衣服,不然平时一身紧身装哪有袖子带黄金进来?

“以前你都叫我叔王的!”司马季负手而立,心里也是感叹,看来贾南风死后,这位公主过的并不好,一旦身后的力量被铲除,堂堂一个公主也成了无垠之水,竟然被一个新贵逼婚,这在贾南风活着的时候绝不可能。

司马宣华一听到这句话,心中的酸楚就怎么也忍不住,诺诺的道,“叔王……”

“给我把眼泪憋回去,皇后固然做事太过,但那种刚强的性格公主还要多学习一下。叔王并不是过来看你抹泪的。”司马季冷下声音,在泰山郡他已经被羊献容这么弄过一次,现在已经不想配合任何人演偶像剧。

司马宣华闻言赶紧把眼泪擦干,连日巨变她已经成长了很多,只是见到司马季没忍住一下子失控了而已,脸上闪过一丝刚强之色,声音却很是不确定道,“叔王此来是?”

司马宣华当然心中是期望司马季能阻止这场婚姻,可也知道现在京师内孙秀权势滔天,很多宗室都不愿意得罪这个新贵,更加没有人为她一个失去靠山的公主说话,从宗室诸王那里失望而归的司马宣华,也不敢肯定司马季就能帮助自己。

“自然是过来履行诺言!”司马季眼皮一翻压低声音问道,“公主身边人是否可靠?”

“宣华身边自然有几个可靠的人,相信不会背叛。”司马宣华心中升起了希望,果然比羊献容转变的快得多,有些急切的低声道,“叔王想要怎么做?”

“只要相信叔王,叔王自然不会让公主失望。”司马季说完话抬起头道,“出去聊,在寝宫当中可能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天子立后之前,就如同平时的样子即可。剩下的事情自然有叔王去做,不管出现什么事情,宣华只需要记着叔王不会丢下你不管。”

两人从寝宫出来,进入了一片皇家园林,此处开始开阔可以把各处来人都尽收眼底,有了这个距离产生美的条件,司马季就像是看望晚辈的样子,交换对京师局势的了解。

一个藩王一个公主,搞得像是地下党交换情报一样,只能说形势比人强。

“自从淮南叔王身死之后,赵王已经控制了京师的局势,可能是觉得大局已定,孙秀倒是没有在宣华身边安插细作。”司马宣华把自己的处境娓娓道来。

“这种事不能以你感觉做准,想要安排的话你也看不出来。”司马季不由得感叹自己大侄女还是比较天真,开口问道,“你和彦女两人是天子的血脉,本王自然是不会让任何人欺辱你们两个,孙秀之子孙会并非良配。形貌短陋,奴仆之下者,孙秀此举明显是一朝得道鸡犬升天,而且是在故意侮辱皇室,本昂不会置之不理。”

“宣华感谢叔王的搭救,一切听从叔王安排。”司马宣华低头见礼道,“自从母后死后,我和小妹在皇宫当中就无所依靠,给叔王写信也是不得已的举动。现在京师尽在赵王掌控当中,叔王此次前来是以身犯险,宣华惴惴不安之心情无以言表,也不知道如何报答叔王的搭救之恩。”

“要说恩惠,皇后待本王不薄。”司马季洒然一笑道,“千里迢迢而来当然是一时冲动,可既然来了,就要把事情做完。宣华只要带上彦女即可,记住,谁都不要相信,除了本王。最近几天会去中书令的府上做客,宣华不要心里多想,到时候自然见分晓,立后当天,本王会再入皇宫。”

“宣华等着叔王的好消息。”司马宣华轻轻点头,在这个时候自然是不会有疑虑的,只希望早日摆脱被逼婚的处境。

一番深谈让司马宣华安心之后,司马季便离开了皇宫,约定了动手的时间。要不是怕陷在洛阳出不去,司马季恨不得直接杀到中书令的府邸,把孙秀一刀宰了。

两人看起来没有仇恨,实际上是孙秀不知道,孙秀没收石崇的产业里面,有一部分其实是他燕王的,孙秀倒是来者不拒也不怕撑死自己。

现在把公主劫走,只是让孙秀丢一把人而已,已经算是足够宽容。孙秀本身出身不高,被笑话了这么多年,在被传为笑柄一次也没什么。

当然其实这两条理由都不成立,之所以非要来京师得罪孙秀,还有一个真正的原因。司马季想要看看,到底有多少宗室是对司马伦不满的。现在都一个个躲在暗处一点动静没有的装死,司马季出来让池塘里面扔一枚石子把水搅浑,看看到底藏了多少王八。

司马季频频出现在孙秀面前,一副本王看着河东公主长大的,令郎一定要好好对待公主之类的话把孙秀管的五迷三道,连连表示一定会好好对待。大权在握的孙秀做梦也不会想到,燕王早已经在孙秀既定的路线前面,挖了一个大坑就等着他跳。

“不知道大喜之日定在什么时候?”司马季端着酒盏开口试探道。

“就在新立皇后之后,燕王也要参加么?”孙秀醉眼朦胧的开口相问道。

“当然!”司马季仰脖将酒盏一饮而尽,斩钉截铁的答应道,“本王就等着这一天呢。”

三天后立后大典开始,由于我大晋自有国情在此,司马衷本人显然不太适合太繁琐的仪式,所以一切仪式从简,也不能让百姓见到天子的真容,就算是从洛阳走一圈也不行,从简的仪式也要从皇宫当中举行,只不过是名义上与民同乐而已。

第四百一十三章 立后大典

永安里燕王府,起了一个大早的司马季,换上朝服带着贴身护卫离府,府中的晋卫死士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准备接应,路过白马寺的时候,司马季驻足片刻,抬腿便走了进去。

今天是天子立后的大喜日子,京师百姓纷纷出门,但却慌而不乱,大街上禁军数量为数不少,可终归主要仪式都在皇宫举行,倒也没有想象当中的戒备森严。

“如若今天一切顺利,本王便觉得你还算还有点用?如若事败,如若本王侥幸不死,脱困定然要灭佛!这里面孰轻孰重,你个外来传销头子自己衡量。”白马寺的主持满怀喜悦的迎接司马季进来拜佛,肯定想不到一个王侯,表面上大礼参拜,嘴上却嘟哝着大逆不道之语。

就算是事败,仅仅凭借一个偷公主的罪名,想要司马季死也不容易。何况这在出镇在外的藩王眼中截然不同,时局本就波澜诡谲,谁知道是不是赵王要清除异己,故意给燕王来了一招瓮中捉鳖?

出镇在外的藩王可能会相信孙秀的说辞,也可能不会相信,因为首先就没有人会相信司马季会千里迢迢把公主救走,除非司马季带着公主已经出了洛阳,事成定局,不然他们宁可相信司马季疯了,也想不出燕王这么做的原因。

司马氏这个宗室,最大的特征就是经过的政变反政变太多了,阴谋论在宗室内大行其道,没事都要分析出来个一二三四五,更何况现在局势本就微妙。大家都是聪明人,当然会按照聪明人的角度分析,赵王就是要对宗室大动干戈。

洛阳禁军虽然号称天下第一强军,可再强也有个限度,绝对顶不住各大军镇围攻。司马季敢亲自来到洛阳,也有很大的把握确定就算是事败,自己也没有生命危险。

有了后路胆子就大多了,司马季只是被迷信思维束缚了一瞬,那股劲过去了就过去了,转身走出白马寺,登上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你们是进不去皇宫的,在宫外等候,一旦见到本王的身影,立刻放孔明灯。”皇宫门前,司马季走下马车最后进行吩咐道。这是白天孔明灯城外的鲜卑人看不见,但燕王府的晋卫能够看见,一旦看见就会出府按照既定路线汇合。

和往常相比今天的皇宫算得上是戒备森严,这也难怪,京师的宗室和重臣全部来到皇宫,中书令孙秀权倾天下自然不会例外,皇帝立后,这是大事,孙秀虽说还想要更进一步,但目前还算是司马衷的臣子,操办起来也算是尽心尽力。

司马宣华犹犹豫豫的出现在了羊献容的寝宫,一时间心情复杂,这个位置本身是她母亲的,这么快就变成了过眼云烟,现在整个大晋又有了新皇后。

司马宣华作为大公主,自然也是要参加立后大典的,只是她来此并不为这件事,而是涉及到了自己,这才是她犹豫的原因,总觉得他的叔王不靠谱。

“皇后,叔王希望您今天能够将孙秀父子留在宫中片刻,叔王说你能做到。”司马宣华的声音细弱蚊蝇,显然是非常底气不足,心里想不出来羊献容有什么帮忙的理由。

羊献容的身体微微一怔,心里没来由一阵紧张,有些心虚的发问道,“是燕王么?”

“是的,叔王的意思是让皇后留下孙秀父子片刻,聊聊家常。”如果是平时,司马宣华可能会发现羊献容刚刚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进而会怀疑一系列的问题。

羊献容才刚刚入宫,论心中城府是远不如从皇宫长大的司马宣华,可今天不同,羊献容做贼心虚,司马宣华现在比她还虚,成败就看今天的结果,哪还有空看别人的脸色?

“好吧,我也想要和本家聊聊。”羊献容故作镇定之色道,“关于两家的事情本后也知道一些,会和中书令好好谈几此事,不会让公主受了委屈。”

两个女人终归岁数不大,各怀鬼胎谁都没又发现对方的异常,不过话说回来,如此庄重的大事,心虚的又何止他们两个?司马季从来没这么不舍得把佩剑交出去,就好像是把自己的命交出去一样。

“今天本王不但要独闯龙潭,还要找机会喝两杯,酒壮英雄胆。”皇帝立后并非百姓婚庆,满朝大臣宗室肯定不会在这种场合喝酒的,可皇宫肯定有酒,司马季决定装作让人抬着出来。

因为心中有事,司马季无非就是随波逐流,连册封皇后的流程都没有具体观看,黄门宣读册文,大宝曰位,实在於丕承;万邦以贞,由建於明两。朕嗣宁鸿业,祗严永图,恭惟七鬯之主,岂舍人神之望……

一段亢长的册文在内宦尖刻嗓音的加成下被宣读出来,让本来就没有什么兴趣的司马季更是昏昏欲睡,这还仅仅是一个开始,遣使册封、受册封、百官上表称贺、谒庙。

最后一步谒庙完事,才算是完成了册封流程,司马季并不知道这要多长时间,不过这已经是考虑到天子的实际情况,经过简化的流程。

谒庙这一步本来是要省略的,后来在尚书台的坚持之下,孙秀才算是同意。

置身在其中的司马季,每一个流程下来都会抬头看一下太阳的位置,今天的天气不错,但这不是很重要,仪式很宏大,同样不重要,重要的是谒庙什么时候开始?因为祖庙可不在皇宫,是必须要出皇宫一趟的。

已经把洛阳地图深深记在脑海里的司马季,确认祖庙的位置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这和他规划的逃亡路线其实并不冲突,亏得自己小心。

随着一阵山呼万岁,百官称贺,司马季才把注意力从两个公主的位置,转移到了皇帝和皇后身上,紧接着便是离开皇宫进行谒庙,太庙在宫城之外,从太庙向东就能到达青阳门,从东南方出就是百姓居住的地方。

而处在皇城东阳门等候的晋卫,很快就得知了燕王已经去了城南太庙,但仍然在东阳门等候,因为太庙方向有另一批晋卫接应,这件事不需要他们担心。

“中书令,献容能入宫多亏了中书令,册封仪式完成之后,请中书令父子入宫坐坐。”羊献容年龄太小,故作端庄之色有些不伦不类,不过这种知恩图报的做派让孙秀很赞赏,当即就答应下来,皇后是天子最近的人,能够控制在手他自然是求之不得,何况这本就是他要立新皇后的用意。

第四百一十四章 偷天换日

一个阶段有一个阶段的目标,现在孙秀控制皇后,和以后支持司马伦篡位并不矛盾,只能说之后考虑的事情又多了。司马季倒是第一次进入太庙,祭祖这个东西燕王仅限于需要倾诉的时候去扫墓,这么宏大的仪式还是第一次参加。

直观来说司马季心中不喜,可是这是古代的规矩,他需要入乡随俗,亢长的仪式一步一步都在消耗他的耐心,但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好事,各种预案司马季都已经备下,有时间进行操作总比没时间好。

太庙距离皇宫的寝宫其实并不近,直线距离在五公里左右,这么长的距离就算是民间行脚百姓也会感觉到累,更遑论宗室朝臣,最重要的是天子怎么能步行这么远?不论是去太庙还是回皇宫,都需要车驾,至于朝中大臣就自备了。

司马季自然燕王车驾自然也是自备,等到册立大典最后一步走完之后,司马季便来到了司马宣华身边开口道,“两位公主也累了吧,本王送你们回宫。”

“那就谢谢叔王了,彦女,跟着姐姐来。”司马宣华镇定着心情,有余光扫了一遍周围的动静,见到周围的大臣都在准备回皇宫,眼疾手快拽住小妹的手登上了燕王的车驾。

不要说这一幕现在没人看见,就算是看见了,也不会多想,一个藩王和两个公主同坐同一辆车驾又不是多离谱的事情。

“叔王,是现在出城么?”上车之后司马宣华先用眼神警告了自己的小妹,然后出口询问下一步该怎么做。

“先把宫装换了,你们身后有鲜卑人的衣服,现在就换。”见到司马宣华有些犹豫,司马季不耐烦的催促道,“快点吧我的公主,难道叔王还会偷看你们两个?都什么时候了。”

司马宣华咬着嘴唇狠狠点头,伸手摸到了准备好的包袱,打开一看拿错了,这是宫中内宦的衣服,另外一个包裹才是鲜卑人的衣服。一阵哆哆嗦嗦的换衣服,一双眼睛都是落在背对着自己的司马季身上,似乎是害怕司马季突然回头。

燕王哪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现在正在想如何出城的问题,从太庙返回皇宫的路坐马车其实并不长,但这个时候却是需要作出决断的关键时刻。

为什么要穿鲜卑服饰,这是一个很玄学的问题,穿着胡服固然会被多看两眼,可能增大暴露的几率,但仔细想想就知道这不可能,哪有几个将校见过后宫的两位公主?反而穿着鲜卑服饰还有别的好处。京师都知道洛阳都鲜卑使团朝贡,只要立后大典结束,第二天就会进入皇宫上表祝贺,看到了更加不会在意的。

毕竟来朝贡的使团和普通百姓相比,那肯定会得到更大的重视。晋朝虽然并不存在外国人比本国人高一等,但不管什么时候,好面子的朝廷对朝贡使团,都会格外看重。

“这车轴怎么声音这么大,是不是坏了。”司马季皱着眉开口,声音正好能让马夫听到。

下一刻,四平八稳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正好在刚离开太庙的第一条街道上。司马季走下车下车查看,余光也在扫着后面的车驾。慢吞吞的对着跟随的禁军士卒开口道,“本王的车轴有些艰涩,请几位军士去燕王府通知来人修理,现在是立后大典,我们不能耽误了其他朝臣的车驾,先在旁边休息片刻。”

“要不要换别的车驾?”一名跟随的军士开口询问,但这个询问没用,马车车夫已经调转马车停在了岔道上。

“劳烦去一趟燕王府。你们这些禁军不是做这种事情的,还是需要王府的仆役来做。”司马季回头看着靠边停靠的马车,不置可否的道,

“好吧,你们和我来。”这名军士对着身后的士卒开口道,京师能够和宗室藩王吹胡子瞪眼的存在当然有,肯定不是他这种连低级军官都不是的存在。

司马季暗自松了一口气,做贼心虚的事情以后不能做了,连面对一个军士都这么底气不足,开口道,“这样吧,本王先去东阳门,这样也不会惊扰到百姓。对了,这是本王的信物,你拿着王府的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东阳门就是第一批晋卫等候的的地方,从那里也可以入宫,只不过不是皇宫的正门。

从太庙出来的正街一直到皇宫正门的叫铜陀街,司马季正在这里转向脱离了整个队伍,慢吞吞的检车完车轴,对着几个禁军士卒展现属于王侯的王霸之气,随后成功转向。

随行在这辆车驾身后的禁军做梦也不会想到,大晋王朝有数的几个藩王之一,正在准备把车中的公主偷运出京师。

另外一边来到燕王府的禁军士卒,拿出了司马季让带过来的扳指,把情况说完之后,拿着这枚扳指的晋卫示意稍等片刻,便匆匆进入内院禀报。

“殿下说过,白玉扳指是分散出城,不用再管殿下。”一袭黑衣的晋卫首领捏着这枚扳指道,“挑选二十人随我去殿下那里,剩下的人在我们离开一炷香之后,分散从各城门出城,去东郊进入鲜卑使团的驻地。”

不多时一支二十人的队伍走出燕王府,跟着禁军前往司马季停靠的街道。

这段时间说来并不长,但对司马季而言,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显得坐立不安。这副样子更是让车里面的两个公主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此时跟着帝后的宗室大臣早已经开始进皇宫,连处在最后低品级的官员都已经不见影子。

终于等到了晋卫出现,司马季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终于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了,说句实话,跟着这辆车驾的禁军士卒实际上只有十几个人,但随便挑出来一个,他都是送菜的那个人。

但比身份就好多了,在这些禁军的士卒面前,一个皇帝和一个王侯基本没有区别,都是能一根手指就能按死自己的存在。

自己的晋卫过来之后,司马季的口气就是一变,说话都硬气了许多,这种硬气是真的硬气,并非刚刚的故弄玄虚,帝后宗室朝臣都已经进入皇宫,现在就是他最大,说什么就是什么,“本王想带着两位公主去城郊游玩,毕竟公主马上就要出嫁了。本王是看着公主长大的,心中也有些不舍,过几日就要回到幽州,以后再见无期。”

“这?好吧!”刚刚回来的军士很配合,现在朝中的微妙局势,宗室和朝臣一清二楚,禁军将校也知道一个大概,但以这位连低级将校都不是的军士而言,他根本接触不到这个层面,孙秀固然是他想都不想的存在,燕王同样也是,都很高,高到他根本无法有具体的认知。

“好,你们可以一起来,等会可以护送公主回宫。”司马季深深为刚刚的胆怯而羞耻,早知道这么好说话,他刚刚大可以硬气一点,差点把自己吓尿裤子了。

车驾转向东北经过太仓,再出了建春门就算是出了洛阳城,走到建春门前,这是最后一道关卡,此时不但是司马季凝神屏息,两位公主大气都不敢喘,就连两批和自己先后汇合的晋卫一只手都不离开刀柄,准备随时抽刀冲出去。

建春门不到十米宽的城墙之外,就是另一个世界,但这十米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是十公里一样漫长,“这是燕王的车驾,我们殿下要出城看望鲜卑朝贡的使团,明日鲜卑使团就会入朝,这是普天同庆的大事,你们最好不要添乱。”

听着司马季耳语一番,一名晋卫走到守备的面前扯虎皮拉大旗,最终还是以朝廷的体面,燕王的威仪敲开了大门,随着车驾缓缓驶出建春门。

司马季还是有惊无险的脱离了京师的高墙,从现在开始,他至少不会像是淮南王一样被困死在京师了。

“谢谢叔王救宣华于水火。”司马宣华也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冲着司马季流泪感谢道,“我和小妹终于不用再被孙氏逼迫。”

“快点,直接去鲜卑使团的驻地。”司马季没空承担大侄女的感谢,最多一个时辰,如果要是两位公主没有回宫,孙秀就会发现。他燕王亲自上阵对着一群士卒连哄带骗,底层士卒吃这一套,孙秀肯定不会。

什么都没有他自己的队伍能给自己带来温暖,一路上快马加鞭,在几十名晋卫的护送之下,让身后十几名禁军一阵吃灰,司马季算是到了自己的地盘,等到两位公主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在场的禁军士卒全部哑口无言,什么时候换的衣服?

“燕王殿下这是何意?”觉得大事不妙的军士出口相问,看着慢慢围过来的众多人马,就算是神经大条也知道事情不对。

司马季冷着脸看着这些尽忠职守的禁军士卒,突然伸出一根中指喊道,“你告诉孙秀,本王带着两位公主走了,他儿子想要和皇室结亲,下辈子吧,苏卡不列。”

“燕王是准备劫持公主?”这些禁军都大惊失色的喊道。

“百姓那叫劫持,本王这么做叫匡扶社稷。”司马季哼了一声喊道。

第四百一十五章 呆若木鸡的孙秀

“你们两个,是不是要和本王离开京师?”司马季当着这些禁军的面,脖子一转对着司马宣华两姐妹问道。

“宣华愿意和叔王离开京师,绝不会嫁给孙会。”司马宣华牵着小妹的手斩钉截铁道。

“你们?看见了?以孙氏的出身,公主会下嫁给孙氏?”司马季挂上一丝冷笑道,“是你们自己放下武器,还是本王斩了你们?自己束手就擒还有活路,顽抗到底马上就死。”

四面围上来的燕王部下纷纷长刀出鞘,这是一个很好选择的事情,十几名禁军士卒扔掉武器束手就擒,就像是司马季说的那样,配合一下说不定还能活,现在顽抗马上会死。

司马季拂袖而去,进入驻地的深入边走边喊道,“天子大婚,礼品留下算是本王的敬意,现在全军上马,返回幽州。”

“燕王殿下,你这是要造反么?”一名被绑起来的禁军士卒挣扎着喊道,“为了区区两个宗室女子,就敢藐视天子威严?”

司马宣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从身边的晋卫腰间拔出长刀,在所有人大惊失色的目光当中,狠狠刺入了说话的士卒胸口,面带狰狞的喊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们皇族的事情指手画脚?”

骤然爆发出来的狠厉,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但司马宣华仍然面带愤愤之色,她不在乎以后怎么样,反正现在她要离开洛阳,要是自己活的不好,天下乱不乱又能怎么样?

“干得好,这才是我司马氏的女子。这才是贾后的女儿。”做完这一切的司马宣华正好回头,与司马季两人四目相对,就听到了司马季的喝彩。

“你们想要活命,最好是闭嘴,等着城中的人发现事情不对,出来寻找。”司马季站着说话不腰疼,话锋一转下令道,“全军开拔北返,敢阻拦者,不管是谁,谁派来的,杀无赦。”

“领燕王令!”所有晋卫齐声高喝,纷纷脱下身上的胡服,露出里面的贴身胸甲。战马被驱赶回来,整个驻地一副乱糟糟的样子,这个时候如果城中有人发现不对,派禁军出城寻找,那么现在将是司马季最脆弱的时刻。

可惜没有,司马季一把扯掉身上的朝服,像是扔垃圾一样扔在营帐当中的礼品上,同时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这封信是给整个赵王一党成员看的,信中随意胡诌了几个必须这么做的理由,其中说明了孙秀的出身不能和皇族结亲,以及孙秀没收石崇财产当中属于燕王的一份。

或者固然也是实情,但其实一点都不重要,在心中这么说,当然是为了祸水东引。孙秀要是一时激动觉得受到了羞辱,完全可以在京师大开杀戒,抓捕虚无缥缈的燕王一党。

司马季拍屁股走人又杀不到自己的头上,至于洛阳的士族子弟,爱死多少就死多少,管他什么事情?其中好人寥寥无几,多杀一些都是做善事。

时间不长,整个驻地的面貌已经焕然一新,司马季换上了一身劲装,全身上下套上了一身板甲,站在马车上看着集结完毕的三千多骑兵,最前方的是一身黑袍的晋卫,每个人都身背巨弓,胸前一片胸甲,虽人多势众却纹丝不动,等着司马季的号令。

其余三千兵马,虽然穿着各异,却也显出一股凶悍之气,除了若有若无的战马抽鼻,算的上是一片的肃穆,至于司马宣华姐妹,则站在战车上司马季之后。

“本王决意北返,众将士听令,阻拦者杀无赦,此战本王希望你们,如磐石一般坚定,战斗如同烈火般不息,把阻拦之敌,一个一个的碾碎。”司马季加开挂在战车上的背囊,当着所有人面狠狠喝了一口,扯着脖子喊道,“愿意跟随本王者,请随意。”

“愿和燕王同生共死!殿下,请!”三千骑兵打开羊皮酒囊狠狠灌了一口,杀音震天,惊起飞鸟飞起,牢牢抓住战车的海东青发出鹰鸣,似乎也在迎合着。

“姐姐!”司马彦女在背后抓着司马宣华的衣角,有些害怕的道,“我们怎么办?”

“没事!”把小妹楼入怀中,司马宣华轻声安慰着,男人本来就应该这样,不是么?

三千骑兵走出驻地一去不还,看向洛阳的方向,两位公主神色复杂,但最终目光变为坚定,人生总要在选择当中前进,她们到了今天才明白这个道理。

“叔王,洛阳禁军足有十几万,你只有三千多骑兵,这如何是好?”司马宣华有些担忧的开口道,“一旦孙秀派人追来,宣华害怕叔王寡不敌众。”

“洛阳虽又十几万禁军,但这些并非都是骑兵。除了一定要留下保卫京师的兵力,步兵追不上,骑兵追击本王并不惧怕。”司马季面色不变的安慰道,“再者孙秀发觉之后,请示司马伦,司马伦本人优柔寡断还需要时间考虑,赵王世子和孙秀的关系并不好,这些都是不确定的因素,不能说帮上大忙,至少能拖延一些时间。”

司马季这边连夜出发离开,传到孙秀耳中的时候,已经到了城门关闭的时候,司马宣华、司马彦女两位公主没有回到皇宫,这才传到了在后宫面见羊献容的孙秀耳中。

同时也传进了羊献容的耳中,孙秀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听错了,孙秀自负聪明能够从一些蛛丝马迹当中防备,这就是司马允最后不得不反的原因。

可一个燕王不远万里,来到京师就是为了劫走公主?总应该有个原因吧?难道燕王就是为了冒着生命危险过来玩一趟?获益在什么地方?是名望还是权势?

“不会吧?”孙秀呆若木鸡的发问,这是自负聪明的孙秀头一次露出茫然之色。

同时得到消息的羊献容则心潮起伏,司马宣华可是过来通过气的,再回想起来了司马季的话,“本王言出必行,而且你马上就会看到。”

“皇后歇息吧!”孙秀虽然弄不明白出现这件事的原因,但他明白这一次自己丢人丢大了,现在能够挽回颜面的就是马上追击,他现在必须去一趟赵王府。

第四百一十六章 禁军追击

“如果我是相国多好。”心急如焚的孙秀几乎是跑着从皇宫出来,作为一个文臣,哪怕孙秀出身寒微,这段路程也不是轻松的事情,没跑多远孙秀就觉得胸口都要爆炸了。

赵王府这一趟是必须要去的,中书令不能直接指挥禁军,这个年头虽说讲究出将入相,只是说文臣和武将之间角色可以互相换,不代表文臣可以随意指挥军队。距离皇宫大门仍然很远,孙秀也顾上许多,直接让禁军将校备马冲出了皇宫。

到了司马伦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孙秀痛斥燕王的行径,表示司马季胆大包天,此次来到洛阳就是专门过来打脸赵王的,绝对不可以姑息,抓住一定要斩首。

孙秀说话的时候声泪俱下,不但为自己委屈,还未司马伦鸣不平,“现在天下皆知赵王你权倾朝野,执掌天下,司马季专门在皇帝立后的大典上动手,绝对不是仅仅为了臣下,而是对目前大王你的威严不满,京师十几万禁军在恻他尚且敢做出这种行径,要是他返回幽州,甚至可能直接起兵造反,耽误了大王的霸业。”

“这?”司马伦沉吟起来,不得不说孙秀长久以来在他司马伦面前鞍前马后,出谋划策,碰到这种传为天下笑柄的事情,司马伦必须承认对孙秀有些同情,谁都知道孙秀为自己的儿子求亲,这本是一桩美事,现在求亲不成却被司马季把人劫走。

这要是传扬出去?作为同样没什么威望,背后被百姓唾弃的司马伦知道这是什么感觉,自然感同身受。

就要开口答应,赵王世子司马荂匆匆从屋外进来,正好听见的孙秀的一番话,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得知的七七八八,闻言明知故问道,“哎?中书令如此忙碌,不好好休息为何来此啊?燕王?燕王怎么了?”

司马荂听到孙秀的遭遇不断没有丝毫同情,甚至口气当中有些心灾乐祸。哪怕他的父王司马伦轻声提醒也不当做一回事,他是赵王世子,就幸灾乐祸怎么了?

不同于他的父亲司马伦,司马荂对孙秀这个人是左看不顺眼,右看看不上。出身不好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孙秀专权,有些搞不明白谁主谁次的问题。

司马伦的名声是整个京师都知道的事情,自然也不会有名士来投奔入府出谋划策,这一点和司马季一模一样,远在幽州的愿望还可以把原因推诿到边塞这个问题上,司马伦就住在京师这么多年,却没有名士上门,府中一直挑大梁的都是孙秀。

如果之前这种情况还可以,可现在司马伦已经是相国,权倾朝野,效仿桓公之举尊王攘夷,孙秀在这里面挑来挑起就令司马荂不喜,也许孙秀自比管仲,可他这个赵王世子并不这么认为,相反对孙秀现在统领朝政十分不满,只是司马伦从中调和,在没有把矛盾爆发出来。

再者司马荂心中也想要更进一步,知道现在自己的父王还用得到孙秀,所以才维持了表面上的团结,可一旦有让孙秀出丑的时刻,司马荂也乐见其成。

世子和最重要的幕僚不和,司马伦也是很为难,摆着一副脸道,“你少说两句,孙秀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这就是在打父王的脸。”

“那倒是不一定,父王仔细想想,多年以前燕王在贾后面前步步高升,就是因为和长公主关系很好,燕王来到京师的次数并不多,但每次都去专门看望长公主。这一点宗室很多人也是知道的,谁都知道长公主并不愿意嫁给中书令的公子,长公主让最为亲近的叔王来营救,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只是儿臣也没有想到,燕王竟然真的会来。”说到这司马荂微微一顿,拉长声音道,“只是中书令一向是自负谋略,竟然不知道燕王和长公主的关系。听说前几天燕王去府中还笑脸相迎,真是怪哉。”

司马荂一番话把孙秀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现在想来燕王自然是属于艺高人胆大,相反孙秀这个垫脚石做的很到位,衬托了对方的英武形象。

“荂儿的意思是,这件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司马伦狐疑的看着世子司马荂疑问道,“这不会对本王的大业造成影响?”

“当然不能这么算了,儿臣只是不喜欢中书令将自己的过错,联系到父王身上。”司马荂再次张口就是话锋一转,站在了孙秀的一边,洋洋洒洒的道,“中书令是父王的臣下,臣下受辱作为主公,父王绝对不能这么算了。所以自然要派出禁军追击。”

说到这司马荂还躬身行礼,一副对公不对私的风范,如果是名声很好的名士,说不定还自带一股浩然正气。

司马荂这么说话自然是有自己的考虑,他固然是很讨厌孙秀的专权,认为作为一个臣下孙秀有些太过分了,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可是就像是孙秀自己的说的,司马伦必须要出头。因为影响的是整个赵王一脉的声誉。司马伦绝对不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不然随便一个藩王都骑到自己脑袋上,这还了得?

“谢谢大王和世子,臣下这就去了。”孙秀急急忙忙的见礼,显然对这件事还是比较上心的,刚刚一番对话孙秀有些话想说,只是时间紧迫还是先去追击,有些话回来再说也可。

看着孙秀急匆匆出门的样子,司马伦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责怪道,“既然你也同意先生的判断,为何在这里阻拦这么长时间呢?”

“儿臣自然有自己的考虑。”就是这一句先生让司马荂微微皱眉,这其实就是司马荂阻拦的原因,自己的父王对孙秀的倚重已经过头了,到了让他这个世子都不能接受的地步。能够让孙秀丢一次大人,司马荂根本就乐观其成,但是没有反应威严受损的是司马伦,所以追击还是必要的。

但如果非要让司马荂从中间做一个选择,他肯定选择孙秀最好追不上,这样以后孙秀说不定会老实一点,不要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孙秀得到了司马伦的首肯,终于在燕王大军离开之后,五千禁军骑兵趁夜出城直扑鲜卑人的驻地,其中自然也发现了被捆绑的禁军士卒,率领禁军出城追击的正是孙秀的儿子,准备和司马宣华成亲的射声校尉孙会。

孙秀还是希望能够挽回颜面,派出了自己的儿子亲自追击。这些被捆绑的士卒刚刚脱困就一五一十的把经过说出来,最后犹豫的道,“校尉,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孙会压抑着怒火道,他本身就不是晋朝人认知当中的美男子,如果非要形容的话,甚至可以在女子当中找一个对比,那就是不以容貌见长的贾南风,所以孙会生气起来,更是让人不能直视。

“燕王说,如若有禁军出城追击,让我们告诉一声最好不要自寻死路,他曾经两次率领洛阳禁军出战,对中央禁军的战力一清二楚,非他之敌。所虑者无非是京师城墙高大,现在出城再无顾忌,不论出城追击的是谁,切记一句话,雄鹰有时候会比野鸡飞的低,但野鸡永远也无法飞到雄鹰的位置。”

“啊,给我追!”孙会闻言大怒,孙秀出身寒微对门第之事本身就非常重视,耳闻目染之下孙会对此也格外注意,在孙会看来,司马季就是在故意侮辱自己,说他配不上皇家的血脉。

这可冤枉了燕王,燕王又不知道追出来的是孙会。不过就算是知道他也不会收回自己的话,这句话有错么?不但没有错,还有些鸡汤的潜质。

一国公主会嫁给孙会这种出身的家族么?不要说是格外注重门第的晋朝,就算是其他王朝,选择孙氏这种暴发户的几率也少之又少。

司马季虽然心里也知道人人平等的道理,可从来不希望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像是燕王知道只有幽州百姓朝九晚五的种地,他才有资格把整个晋朝当成后花园乱逛的资本。可燕王从来都不会感谢,恰恰相反,司马季颠倒次序,给百姓灌输一种如果不是本王养着你们,你们早就饿死了的思维。

因为司马季是藩王,不剥削百姓他就没法维持现在的生活。他仇视胡人和仇视士族的原因是一样的,这是本王的东西,胡人不许动,不代表士族就可以动,谁动谁就死。

其他家族如果有富家小姐下嫁也百姓,司马季说不定还会鼓掌祝贺,好一段唯美的爱情,可这事不能发生在他认识的人身上,孙秀父子更是不够格。

却不想孙会被这么一番羞辱,直接对他展开了追击,不但如此,孙会还派出了探马斥候,快马加鞭的通报前方的城池关隘,确定司马季的行踪。

要不说是父子呢,孙秀现在做的事情和孙会差不多,只不过孙秀是正在草拟圣旨,准备剥夺镇北大将军的持节,幽平二州的军权。

“你们两个坐船离开,在一处河岸渡口。”司马季放下了司马宣华姐妹,拨出了二十名晋卫和两人一起离开,命令道,“将两位公主护送到蓟城,一定要送到。”

“叔王,你呢?”司马宣华看着眼前黑压压的骑兵,其实想说可以一起离开,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询问。

“叔王从陆上回去,我这么大的目标在,就不会有人追击你了。这才是让你换上鲜卑衣服的原因。”司马季摆摆手道,“不要担心,天下之大,并不存在绝人之路,只要肥一些时间,本王总能到达蓟城的,快走吧,时间紧迫。”

司马季并不知道有没有追击者,不过他觉得应该会有,带着两个公主多有不便,索性司马季本身就是一个夏季末操作的人,派不上用场的操作虽然比比皆是,却每次都有所准备,现在证明多想想也没坏处。

第四百一十七章 伏击追兵

“殿下,现在我们上路么?”直到船顺流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内,在有晋卫小心的请示道,“选择什么路线北返?”

“上路?”司马季自顾自的念叨一句,话锋一转道,“谁说上路的,本王觉得后面有追兵,正好想要试试禁军的成色,要是没有追兵,在上路也不迟。传令,漫漶行军找可设下埋伏处隐蔽,如若半日之内没有追兵,我们再上路。”

虽说一追一逃司马季也不觉得自己就不行,可要是有机会给对方一个厉害,谁会说不呢?难道还有嫌赢得太轻松的将军?

司马季估计如果要是有追兵,人数肯定不过万,中央禁军一直自视甚高,这一点曾经两次统领禁军出征的司马季一清二楚,至少在将校层面,这种想法是普遍的。如果追击一股人数在三千左右,还似乎是以胡人为主的骑兵,中央禁军的追击兵力绝对不会太多。

更何况这是大晋的腹地,在十几万禁军的眼皮子底下把公主救走,领兵的将校肯定心里窝火,轻兵追击的可能性很大,对司马季是十分有利的。

相反不论追击的是谁,都不会想到司马季会准备施展回首掏,要知道司马季的兵力肯定不如自己,战斗力禁军也认为比不上自己。

恰好,领兵追击的还是受到羞辱的孙会,一路上孙会一刻不敢停歇,不断催促身后的禁军跟上,顺着路上的蛛丝马迹,狠狠咬住了司马季北返的队伍,一连就是好几个时辰,马这个动物其实耐力并不算出众,早已经到了人困马乏之时。

而就在这时,变故突生,只见左右两边的山坳上射出无数箭矢,顿时间使毫无防备的禁军伤亡惨重。“杀!”燕王的军旗高高飘扬,一支装备精良埋伏于山林中的司马季骑兵杀了出来,打了禁军一个措手不及。

在无尽弓弩箭矢的压制掩护下,数以千计的骑兵从两边杀了出来,一下子便冲入了禁军大队伍的中央,将这支队伍拦腰截断。而面对着骤然降临的战事,所有禁军都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要知道,他们根本没有防备,因为在禁军的印象当中,就从来没有人敢伏击自己?更何况是人数不如自己的对手,禁军号称天下第一的战力,在这个时候屁用没有。

追击过来的禁军士卒没几个人知道,对面的统帅曾经两次统领禁军出征,对于洛阳这些中央禁军的臭毛病,那是在了解不过了。恨不得一个个一双眼睛都长在脑门上,让他们把眼睛放下来看看有无陷阱,那是多难的事情。

正面对阵司马季的军队所装备的是重弓,不但需要的力量更大,只有熟练的弓手才能射准,而且还射不远,真要是结成战阵,面对面的和中原弓的箭阵对射,说不定还会吃大亏。短兵相接之时才是重弓最好的发挥场所,可短兵相接的时候,长枪马刀又比重弓更重要。

要知道这种重弓一直就在东北地区存在,如果一点优点都没有应该早就被淘汰了,可事实上最后这种重弓以清弓之名成了最晚登上舞台的弓,却很快就一统天下,将其他几乎所有弓种全部淘汰,这和发展不相符。

就在这次伏击战,司马季见到了重弓可怕的一面,在距离合适位置,这玩意的威力太特么变态了,射出的箭簇在这种密集队伍的场合,甚至起到了清场一般的效果。燕王上辈子割水稻都没有这么痛快。

“听说那些深山的猎户,一箭下去,数百斤的野猪都能射穿,箭头插进地面,果然不同凡响。”司马季听着人马惨嚎的叫声,就算是洛阳禁军也没奢侈到以铁甲作为甲胄,面对这种箭簇覆盖,几乎就是非死即伤的下场。

箭头威力其实是一个很玄学的东西,要是用热武器对比的话,最好的对比就是鱼雷。鱼雷是既可以对战列舰一发入魂,也可以围攻驱逐舰一顿狂揍,还让人拍拍屁股走人的玄学武器。就算是威力最强的重弓,也不能代替其他兵种的作用。

从伏击刚刚开始,司马季就知道自己赢了,他不但猜到了后面有追兵,还提早进行了防备,一方是以逸待劳、严正以待的自己,一方是自己白白追赶了一宿,非但疲倦而且战意全无的禁军,哪怕后者的兵力比前者多,那又能如何?

黑夜当中最忌讳伏击,从伏击成功的瞬间,战斗就呈现一边倒的效果。哪怕是中央禁军,有夜盲症的禁军士卒也比比皆是,一旦黑夜降临就看不清楚,这也是为何古代战场屡屡出现偷营的事情,司马季的骑兵都是吃肉的,没有几个有夜盲症。

中央禁军就算是战斗力很强,眼睛看不清楚也发挥不出来战斗力,这不是禁军的荣誉就能解决的问题,地广人稀挨着塞外牧民,换一个场合来看也不全是坏处,至少现在就表现出来好的一面。

这一场伏击实际上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当禁军的追兵出现混乱的一刻,司马季便下令不要追击,放任对方四下逃跑,他没有空在大晋的腹地为自己立威。

“本王已经手下留情了,要是换成以前,杀俘套餐早就在路上了,本王还没下令对伤者补刀呢。”司马季不阴不阳的对着身边的晋卫道,“传令大军北返,不要去追击逃兵,对了问问领兵追击的是谁?”

至于这些被伏击还没死的士卒,他们就自求多福吧,司马季还没大方到对要杀自己的人展开救治,哪怕名义上对方也是大晋的一员。

“领兵追击的是孙秀之子,射声校尉孙会,我们应该没有攻击到他所在的位置,现在也不知道对方的去向。”不一会,晋卫就回来禀报道。

特么的,司马季心中有点后悔了,刚刚还是手下留情才给了对方逃脱的机会,以后可不能再犯这种错误,语气很差的道,“走吧,早晚还有机会。”

第四把一十八章 燕王令五丁抽一

说是这么说,司马季还是等了一会儿,骑兵还要从残肢断臂上收集能够重复利用的箭簇,过于追求威力就造成了一个后果,重弓的箭杆又长又粗,长达一米,粗则有小手指粗,命中之后要是力量太大,箭杆容易折断,不过也正是因为又长又大,战后打扫战场还算容易。

只要能忍受住那股血腥就可以,在这种重箭面前,被一箭射断大腿骨绝对不是无法想象的事情,又因为故意用钝箭头方便重复使用,所以钝箭头造成的伤口十分恐怖。

这也是司马季放了没断气士卒一马的原因,除了极少数的幸运儿之外,绝大部分伤者是死定了,这只是用三菱破甲箭的效果,用来破重甲的小铲子还没用,司马季对弓箭仅限于爱好,但也知道后世弓箭爱好者,利用成熟的工业社会,捣鼓出来了一种叫做斩首箭的箭头。

斩首箭箭头除了正常的箭头部分之外,周围还有一圈看起来像是发条的卷刃,受限于后世不能随意杀人,司马季只从视频上看到了大鹅、孔雀被射断脖子掉脑袋的场景。至于人的脑袋会不会掉,这就要看人的后颈骨是不是比孔雀更硬了。

这种箭头都是配合以威力见长的重弓,以射程见长的弓箭使用反而有些浪费。为何朝廷严禁民间出现弓弩,却不禁刀剑,乌合之众就算有刀剑,也对正规军造成不了太大的威胁,弓弩是不一样的,这东西可不管你禁军精锐还是山野匹夫。

“殿下一战就能让中央明白,我们幽州不是好惹的。”身后身背巨弓的晋卫恭维道。

“射程还是短了一点,还有改进的余地。不过么,以后有更加适合他们的对手。”司马季嘴角浮现出诡异的笑意,“以后带着你们去,你们会自己认识到的。”

这种重弓在司马季看来,射程上绝对还有潜力,后世的清弓虽然不以射程见长,可也没有这么明显的距离劣势,司马季估算了一下晋卫的重弓,有效射程只有六十米,后世的清弓在射程上和中原弓的射程差距没这么大,百十米内还是可以保证威力的,难道中国制弓的手艺越来越回去了,这不可能。唯一的解释就是重弓还有潜力可挖,可以把射程提上来,

至于最合适发挥重弓杀伤力的战场,并不在大晋境内,众所周知,罗马希腊那种文明,甚至西亚的波斯人,都有一种叫做标枪兵的兵种,占据了军队很大部分的比例。

而这种重弓的后辈清弓,因为威力巨大射程较近,被弓箭爱好者起了个外号叫标枪发射器,意思就是清弓射箭的威力,几乎和标枪兵投掷标枪一样,但是射程更远。

要是有朝一日碰到战争的标枪兵,只是深入浅出的想想,司马季都能笑出声,到底是标枪发射器厉害还是标枪兵厉害呢?

“一个接触就死了八百人?”孙秀看着满脸疲惫的儿子震惊的站起来,双手捏着孙会的肩膀左看看右看看,好半天才松了一口气,幸亏平安无事。

同时孙秀也暗自结舌,司马季竟然在北返途中还设下埋伏,差点害得他儿子殒命。胆子这么大也算是王侯当中罕见的,至于八百人的阵亡数字倒是不放在心上,只要他的儿子平安无事,其他人死多少又能怎么样?

“父亲,司马季麾下的私兵太强了,孩儿都没有反应过来,一阵箭簇之后,几乎就没有还能站着的人,他们所用的箭簇威力大得惊人。”就算是返回洛阳,孙会仍然心有余悸,他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没有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整个队伍就被前后截成两半。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孙会取出来一支断箭,呈到孙秀面前道,“这就是燕王私兵所用的断箭,比我们禁军所用的箭簇更大更长,威力更是惊人,禁军骑兵所穿之甲胄就如同一层纸,不少骑兵甚至被射穿,箭头插在后面的人身上。孩儿后来返回查验,发现被射中的人全部死亡,有的人是活活流血致死。”

“这么大的箭?并非一般的强弓所射。至少中原是没有这种强弓的。”孙秀出身寒微,前半生颠沛流离,直到进入赵王府才有了落脚之地,对很多地方军队用什么武器一清二楚,就是从来没见过这种箭的。

“不是鲜卑人所用的弓箭么?司马季手下不是说都是鲜卑人么?”孙会看到孙秀也一筹莫展,很是好奇的问道。

“不是,鲜卑人所用的弓箭和中原弓相差不大,为父见过。”孙秀凝重的摇摇头,但有没有多想,反而开始安慰道,“会儿,司马季领兵多年诡计多端,并且和胡人为伍,账下私兵战力高强也说得过去,当初司马允不也是如此么?可司马允怎么样,不还是死在了为父手上?今日之羞辱,父亲来日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孙秀都得承认,这一次他注定被整个京师甚至整个天下看笑话。

被看笑话虽然躲不过去,但是这件事绝对不能这么算了,出镇藩王打闹京师,并且斩杀禁军近千人,如果朝廷一句话都没有,经过此役中央的权威将荡然无存。赵王司马伦通过干掉司马允的立威,也会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为父已经给幽州刺史许猛下旨,还有幽州军的将校,诛杀此僚。先等等消息吧。”孙秀安慰着自己的儿子,目前只能先等等看。封国的中尉要是接到圣旨起到作用,就不需要大动干戈,不然的话,一番攻伐不可避免。

能够不出大军就杀了司马季,对孙秀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事情。而且可以看出来,目前司马伦还是无法让所有宗室满意,目前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后退一步,让司马伦把权利让出,争取更多的宗室和重臣辅政,集中力量攻击幽州。

第二就是一不做二不休,鼓动司马伦篡位,在孙秀刚开始的设想当中,当然是选择第二个选项,可现在被司马季一个闷棍,孙秀有点对其他军镇的藩王没有把握了,司马季在没有弄出这一出的时候,也是一个模范宗室,万一其他军镇的藩王也是装的呢?

出于各种原因,孙秀没有蹿腾司马伦命令各地宗室出兵阻拦,但就算是如此,司马季也远远绕过了手握重兵的宗室,现在还哪有可以信赖的人?很快自己把禁军揍了的消息就会传遍天下,如果引起了其他军镇有动作,可以说这一次的八王之乱,是他亲自引发的。

要是最后还是历史上的结果,司马季可以提前预定后世网络万人轮的地位,但算上之前挂帅打下了很多土地,扩充版图,估计在后世的名声会比安禄山好一点点。

孙秀期盼着司马季回到蓟城自投罗网,这个可能性就在圣旨到达蓟城的一刻消失了。梁成手持利刃,另一只手拿着洁白的布慢慢把上面的血迹擦干净,狠狠地呸了一口,“不知所谓的东西,竟然还让夫人亲自下令。”

“燕王相信不日就会回到蓟城。”杨馨一身盛装坐在大殿之内,对梁成干净利索的办事风格很是满意,夸赞道,“封国中尉本就是钳制燕王的外人,你做的很好。将人头挂在城外,这样也给蠢蠢欲动的人一个忠告,不要和我为敌。”

“殿下不在蓟城,全城自然听从夫人的命令。”梁成使了一个眼色,这种斩首示众的活自然不需要他亲自去做,身后护卫会意便离开了大殿。

“对了,将两位公主安置好,燕王离开蓟城敢冒风险前往京师,就是为了两位公主,杨馨不敢怠慢,一定要安顿好。”杨馨想了一下对着梁成吩咐道,“至于刺史许猛,先不要有行动,刺史毕竟还是主动把圣旨交了上来,让燕王回来亲自处理。”

司马宣华姐妹,已经在数日前在晋卫的护送之下进入蓟城,现在正在王府当中小住,至于具体安置在哪里,这件事杨馨是做不了主的,还要司马季自己决定。

孙秀指望蓟城心向朝廷,对司马季来个瓮中捉鳖的设想,几乎都没引起波澜就被扑灭。

等到司马季进入幽州之后,听到杨馨的决断,拿出望远镜冲着城门口的杆子上一看,撇撇嘴道,“夫人做事还是有欠考虑,应该将中尉的人头封漆装匣,送到京师给孙秀看一看,这样不是更好。”

放下望远镜,司马季继续在城外等候,他现在肯定是不会进城的,想都不要想。到了蓟城城外司马季就下令,让全体幽州八品以上的将校全部出城迎接。谁知道有没有人受了什么密旨,在他进城的时候来一个背刺?

在将校全部出城之前,深深知道燕王是个胆小鬼的杨馨,已经让王府护卫将马车送出来,司马季的马车是精铁打造,什么百步穿杨的神射手,在这辆马车面前同样一筹莫展。

“任何敢对本王迎接公主事情有异议的,全部斩首一个不留。这帮文人,就爱嚼舌头根,一个个都是潜在的长舌妇。”在一众幽州将校护送下入城的司马季,坐在马车上便已经进入发号施令的状态,“给张达李山传信,让他们立刻率领三万女真人南下。”

设身处地的为孙秀想想,司马季觉得换位思考一下,他也不会算了,必须准备和洛阳那边开战,时间说不定很快。

“传我将令,幽平二州所属郡县不论胡汉,五丁抽一,两月之内必须成为能战之师,还有让安乐公来一趟燕王府。”司马季嘴巴不停发布各种命令,让这些等候的从官记下。

第四百一十九章 安乐公刘恂

“征发对象第一首先要识字者,第二要身高要有要求。”下了马车进入燕王府,司马季拿着自己的佩剑交给了冯吉,吩咐道,“此剑为一米,上面有刻度,要一米七以上的壮丁,征发范围从十六岁开始四十岁以下,都在范围之列。如果幽平二州无法凑齐,在放宽征发范围也不迟。”

“虽是五丁抽一,但本王并不想要太过于耗费民力,加上女真人三万,征发七万壮丁,凑足十万大军即可,现在幽平二州有大军三万五,在此之上在加上十万大军,本王就有十三万大军。”司马季一边走一边吩咐道,“不管京师派谁来,本王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说话的功夫一众人已经进入大殿,司马季的话刚好被在此等候的杨馨听到,闻言想了一下道,“夫君为何不写信给四部鲜卑借人?就算是每部借一万,也可以极大的充实军力。”

“你不懂,这第一仗本王必须要证明一件事,我自己打照样赢。”司马季冷淡的开口道,“不要把希望放在别人的身上,只要第一仗本王证明了自己就能赢,往后才能毫无顾忌的开口相借,所以不管如何,哪个王侯领兵前来,本王都不会手下留情。”

“颜严你去平州,本王在那里的马场有骏马,从建立到现在也将近十年,现有骏马二十万匹,挑选神骏者三万打回来,记着,所选战马全部钉上马掌。至于其他不足之数,本王为让几个小夫人让娘家帮忙。”司马季长长出了一口气,“迅速召集燕山大营两批学生,按照学科成绩分别投军或者入政。佼佼者进入晋卫,先把晋卫扩充到一万人,要最好的人。”

“童江去接手盐场,立刻调幽州军沿着运河布防,本王虽然耗时多年把蓟城建立的固若金汤,但绝对不会在刚开始就据城固守。”司马季恶狠狠的道,“幽州是本王的,谁敢进幽州,本王就让他死。不但本王的封国不能让他进来,范阳国也不行。”

“领燕王令!”冯吉、童江、颜严全部躬身领命道,一个个都急匆匆的离开了大殿。

“梁成,你去北平郡,本王在那里放了一批军械,你运回来。”司马季看向自己的护卫头子吩咐道,“暂且先放入王府,反正府中武库还有不少地方。”

洛阳的武库可以眨眼之间就武装百万大军,燕王府的武库自然是不能和京师相提并论,但武装十万大军还是可以的。

“夫君觉得,京师的禁军会北上进攻幽州么?”杨馨亲眼见到司马季一顿布置,不由得目眩神迷,这个时候的司马季反差太大了,平时就是一个色鬼。

“也不一定是京师的禁军,还有这么多军镇呢?”司马季插着腰开口道,“没准就有哪个藩王愿意为京师做这件事,这谁说的准。”

立场可以随着形势改变而不断改变,什么交情、什么亲情什么都不是。联合宗室远亲合力攻打自己的亲兄弟,这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可惜了长沙王司马乂,还准备和司马颖合力匡扶社稷,却没想到同为武帝亲子的司马颖,只想要自己独掌朝政,不准备和别人分享。

从司马季回到蓟城的一刻开始,幽平二州就暂时从大晋的版图上消失了,燕王府的斥候探马从王府飞奔而出,奔向各个城门,然后消失在了百姓的眼中。

不多时,各城门以及人流聚集的地方,一张张告示被张贴出来,有人对着围观的百姓宣读,“燕王多年以来保境安民,此次决议征召壮丁投军,各家各户五丁抽一,如有不从者,流放三千里之外女真之地。”

“是要打仗了么?燕王殿下不是和鲜卑结亲了么?几位小夫人才嫁过来没多长时间,怎么会打起来?”下面的百姓窃窃私语,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要征兵。

这种声音立刻就被闹哄哄的燕王这么做一定有道理,肯定是保境安民的言论所淹没。百姓当中自然有舆论的引导者,司马季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做,早就很熟练了。

躲在暗处的晋卫,鬼鬼祟祟的盯着刚刚有所不满的百姓,暗自记在脑海中。听话就是民风淳厚的百姓,不听话就是胆大妄为的刁民,晋卫做事不论对错。

安乐公刘恂就是在这个时候,乘坐马车进了燕王府,“燕王又征徭役了!”刘恂用手指捋了一把胡须,浑然不在意的自语道,口气当然也有一丝羡慕。

虽然双方的距离不远,刘恂是真的没有见过司马季几次,原来的先王司马机两人关系倒是不错,毕竟爱好一致,都是风月中人,互相之间也切磋过。但后来司马季继位,明显就开始吃独食,所谓独乐了不如众乐乐,这就让刘恂有些不喜。

他是刘禅的第六子,刘禅入晋后被封为安乐公,但其长子刘璿已死,本该立刘恂二兄刘瑶为继承人,但刘禅却因为偏爱刘恂而立刘恂为嗣,文立劝谏,刘禅不听。

刘禅在洛阳病逝之后,刘恂便作为第二代安乐公来到幽州就藩。刘恂承袭爵位后,行为骄横暴虐,梁州、益州的文士都想上表废黜他,后来刘恂淫乱无道,何攀与上庸太守王崇、涪陵太守张寅作书进谏指责。

这位第二代安乐公的为人,司马季是一清二楚,横行乡里鱼肉百姓,骄奢淫逸都可以用在他身上,只是一直以来要厚待刘禅后代,他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每每想到要收拾刘恂,想到刘备便忍了下来,刘恂就是被祖先积德庇佑的人,换成曹氏、孙氏在幽州,司马季早就动手了。

如果没有刘备,三国历史无非又是一段厚黑、充满斗争杀戮的愚蠢历史周期律罢了,挟天子令诸侯、禅让、手足相残之类各种戏码哪朝哪代都有,战乱屠城是家常便饭,三国没有屠城的一方诸侯,也只有刘备一个人而已,就算是装,他也装了一辈子。

第四百二十章 密信入邺城

刘恂跟着王府的护卫左转右转,一路上暗叹燕王府的宏伟,几乎并不比他年幼在洛阳时候见到的皇宫要差,难道这不是犯禁的事情么?随时这么想着,心中还满是羡慕,直到被领到一处亭台落座的司马季那。

“燕王何时从京师回来的?”刘恂一看司马季捧着一本书观看,首先开口问好道。

书籍背后的司马季微微皱眉,刘恂都这么大岁数了,难道所有心思都在吃喝玩女人身上了么?几乎整个幽州都知道自己把禁军给伏击了,堂堂一个安乐公竟然不知道。闻言就把手中的书籍合起放在桌案,上面封面写着这么几个字,《三国志?蜀书?先主传》。

“安乐公真是会享受生活,似乎对故里的生活还蛮适应的。”、司马季噗嗤一笑,口中意有所指,刘备是河北涿县人,虽然是在益州建立基业,可这里是他的家乡。武帝让刘恂在刘禅死后回到安乐公国,也等于是让刘恂荣归故里。

“还算适应。”刘恂一看《三国志?蜀书?先主传》的封面,说话口气也慢慢有些小心起来,摸不清楚这位藩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毕竟亡国之后最怕的就是被清算,虽说都过了这么多年,不应该在有危险。可这位燕王残暴名声在外,搞不准就脑袋一热对自己下杀手。

“安乐公不要紧张,本王只是有件事和你商量,本王要在幽州境内征兵。”司马季看着刘恂吓一跳的样子,慢慢开口道,“这次征兵的范围也包括安乐公国和范阳国,所以特地通知你一下。”

“哦原来是这件事啊、!”刘恂顾左右而言他,指着桌案上的书籍问道,“殿下喜欢读史?”

司马季眉毛一挑,这是不愿意的意思么?如果是平时他尚且不会太逼迫对方,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燕王还会管安乐公是谁?

“安乐公死不是不愿意啊?”司马季的脸色转为冷淡,不客气的道,“可惜本王已经决定了,叫你来只是通知你。相信明天就有县尉上门,先和你打一个招呼而已。”

刘恂正待开口,司马季便打断道,“身为亡国之后最好还是老实做人,说实话,这一点你父亲比你好得多。本王要不是看在昭烈帝的份上,就你多年以来横行乡里,强抢民女,你的几个儿子嚣张跋扈,早就被本王砍几次脑袋了。”

一段话把刘恂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司马季还絮絮叨叨个没完,“你心里不服又能怎么样?你是那种忠君爱国的人么?如果是,你早学你五兄北地王刘谌自杀殉国了,还会在本王面前大放厥词?老实待着,本王处于对昭烈帝的尊重,不会太过于苛责,不老实的话,杀你几个儿子激励士气,相信安乐公国的壮丁一定会奋勇杀敌的。”

“要是你如同曹魏、孙吴那样,本王还会把你请过来?”司马季不客气的给刘恂一顿喷。

刘恂就说了一句话,直接被司马季给喷懵圈了,好半天才道,“燕王……刘恂又没有说不答应,可惜将陈年旧事抬出来呢?”

“本王只是想要提醒你,你受到了你祖父的蒙阴,才有了今日的生活。”司马季哼了一声站起来道,“汉末天下群雄逐鹿,只有昭烈帝刘备当得上仁君。本王每每读之其事迹,无不感慨,我司马氏做的事情曹氏都做过,但是曹氏做的事情,昭烈帝没有做。如若当年大才存在忠君报国之人,只存在于昭烈帝身边。”

还有忠君爱国想法大于功名利禄的人,都跟着刘备南逃了,剩下服务于曹魏的大才,能跟着曹魏篡汉,司马氏篡魏的时候他们一样同意。因为司马氏开价合适,他们转手就能把曹魏卖掉,淮南三叛军力上虽然强大,可又有多少士族出来声援了呢?

所谓十八路诸侯人人都有资格争夺天下,唯独他刘备没有资格!不过是织席贩履之辈,三十万默默无名的刘氏宗亲之后,可他要做个英雄,要匡扶倾颓的天下,他要重塑人心。

四十岁的刘备在荆州刘表之处寄人篱下,仅因为自己的大腿长了肥肉,便感慨大哭老之将至而功业未成!南逃的时候,如果不是顾着十几万跟随的百姓,会被曹魏的虎豹骑杀得大败?就算是带着百姓,刘备也可以完全自己先跑让百姓跟着,可他选择派最精锐的部队断后,最终夫人身死,女儿被活捉。

屠城这种事,曹操做过,孙权做过,司马懿也做过,自古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军队是暴力团体,烧杀抢掠,奸**女这种下作事,军队做的并不比土匪少。

刘恂久久无言,脸上有些惭愧道,“殿下为何这么说呢,毕竟曹魏是正统。”

“本王只是佩服昭烈帝这个人而已,季汉灭亡乃是天数,昭烈帝已经做到了个人所能做到的一切,仅凭借一州之地,是无法对抗占据天下过半的曹魏的。实话告诉你,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能收到洛阳下圣旨讨伐本王的消息,征兵也是这个原因。”司马季看着胡子花白的刘恂道,“本王会派人散布消息,说安乐公已经被本王困于府中,本王赢了,你平安无事,至于其他可能么?本王不会输。”

“燕王殿下派县尉去就是了。刘恂自然是不敢站在燕王身边,但绝对不会做小人,希望燕王得胜归来。”刘恂少见的有一丝正色对着司马季拜了一拜,犹豫了一下问道,“为何要反?迎娶鲜卑女子入府也是为了此事?”

刘恂把前后的事情联系起来,很自然的就做出这种判断,毕竟这是很不陌生的操作,三国混战最激烈的时候,因为人力匮乏,三方都不约而同的征召过异族,曹魏征召过匈奴、乌桓、羌人、孙吴吸收过山越、南蛮。蜀国自然也不例外,刘恂看来,这是准备造反在正常不过的决定。

“有这方面的考虑,但并不重要。”司马季看着准备离开的刘恂,淡然的回答道。

司马季固然打着利用鲜卑的主意,可第一战必须要自己的力量赢,证明没有鲜卑也是一样的,不然的话被一群岳父反客为主,以为他燕王没有岳父们就死无葬身之地。那就是后患无穷的事情。

整个幽平二州,各郡县敲锣打鼓将合适的壮丁召集起来,一个个用一米七的木棍丈量,甲长纷纷出现,在一边凶神恶煞的盯着,至于他们身后都是县尉派来的差役在盯着他们。

“识字么?好过来,燕王待你们不薄,现在正是誓死效力之时,大丈夫投军才是出路。”一名差役拍着壮丁的臂膀,很是满意的评价着,回头看向不远处的静立的晋卫等待首肯。

嗯!好像不关自己事的晋卫打量了一番,轻轻点头,甲长扯着脖子喊着,“下一个。”

这一幕在两州下属郡县都在发生,司马季宁枉勿缺,只是要识字的壮丁投军,不然的话在两州使劲刮地皮,二十万大军也不是难事,只不过这样幽平二州百姓的生活,瞬间就会变成地狱难度。

燕王府的大殿上,一个年龄和司马季仿佛的男子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口中大呼道,“父亲还活着的时候,经常叙说燕王的威名,这次遭遇大难,超也没有别的去处,只能指望燕王收留,才能报仇雪恨。”

“哦?”司马季了然的点点头,站着说话不腰疼道,“石崇以及你父亲石乔身亡,本王也是感同身受,没想到天见犹恋你还是逃脱出来,石崇这下可以安心了。”

不咸不淡的安慰了两句,司马季也就没词了,石崇在他眼中就是死有余辜,可惜亿万家产没有到自己的手上,有这种想法,司马季自然对石超兴趣缺缺。

不过收留还是要收留的,就是告诉孙秀本王不怕你,开口道“也是刚到,既然来了先找个地方住下。”说罢正要挥手让石超下去。

石超突然开口道,“燕王,超知道一件事,孙秀以中书令的名义给邺城的河间王去了一封密信,小人祖父石崇、父亲石乔皆丧命于孙秀手中,自然是不共戴天。得知这个消息,立刻逃离邺城,给燕王报信,殿下不可不防。”

“你知道多少东西,都说出来。”司马季目光一冷,还真有出镇的藩王要做白手套?

“是!”石超平复心情道,“就在十日之前,超因为躲避在邺城,一直委身于河间王府邸,因为心念报仇的事情,在河间王府上下打点,所以孙秀的密信刚刚入府,小人立刻就知道了。并且找机会看到了这封信,信中孙秀劝说河间王北上,一旦准备好了粮草,便会以为后援压阵,其中也写明了给予的补偿,包括入朝辅政。”

“入朝辅政?呵……”司马季一听笑出声来,笑声在空旷的大殿回响,好半天才停息,满不在乎的道,“看来叔王是准备拿着本王做磨刀石,以为进身之阶?有意思。不过入朝辅政这种价码也好意思开出来?现在是什么时候,出镇的王侯会去洛阳受气?”

如果是去控制整个洛阳,司马季仍然相信所有宗室除了自己,都会趋之若鹜。哪怕就是镇守邺城的河间王,也难免不会意动。可现在司马伦在洛阳,谁会去寄人篱下?以为人人都是刘备,刘备也不总会寄人篱下。

“燕王所说极是,河间王犹豫之后没有答应,不过巨身边人所说已经有所意动。超这才逃离邺城!”石超急忙的开口道,“邺城有兵马十五万,一旦北上的话,这可是灭顶之灾。”

“看来本王要给叔王来一封信了。”司马季一开口就让石超大吃一惊,这难道事求和?

“走个流程而已,人不是说先礼后兵么。”司马季把目光放在石超身上道,“你代劳吧。”

既然司马颙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就说明他在等着洛阳开价,只有价钱合适了才会出兵,理由很好找,什么粮草不足,兵员缺乏训练,等着洛阳掏钱就是了。

但只要是洛阳出价合适了,他这个叔王可能还是会北上的,宗室内可没这么多亲情。

“现在征发的壮丁挑选两万全部调往长城,把上面幽州军给我全部换下来。”把石超打发走之后,司马季便把冯吉叫来吩咐道,“剩下的和幽州军混编,一起训练。”

不知道张达李山到哪了?他有种感觉,这位叔王一定会来的。

第四百二十一章 司马颙也怕背刺

虽说战事不可避免,但也没有到十万火急的程度,任何战争都需要一定的准备时间。仗着原来的积累出兵,邺城最多也就是出兵三四万。想要倾巢出动北攻蓟城,就算是司马颙对邺城大军有自信,也不会如此托大的。

“父王,现在洛阳来信,蓟城的燕王来信,都是在拉拢父王。”司马讼看着司马季的来信道,“现在父王立于不败之地,可以左右逢源。”

“也可以说是进退两难。”司马颙不慌不忙补充道,“司马季镇守蓟城多年,不同于其他藩王,他的封国就在幽州,可谓是根基深厚。封国五千藩军都是百里挑一,节制幽平二州,两州大军虽然数量不多,但也有三万五千人。多年以来外联鲜卑,互市长达十年,这次又娶了四部鲜卑首领的女子作为夫人,现在想来,真是非同一般的手段。”

“近日,本王思来想去,如果说他早就准备和朝廷对着干,这一切就说的过去了。”司马颙后知后觉的道,司马季以前做的事情都在许可之内,一直以来也算是恭顺,真等到翻脸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尾大不掉。

“父亲的意思是,燕王早有反意?”司马讼吓了一跳,被自己父亲的推断吓坏了。如果自己父亲说的对,那么这是从什么时间开始准备的,难道是十年前刚刚继位的时候?

“也不一定,说不定只是准备对抗削藩令,却没想到事情演变到了这种地步。”司马颙一愣然后微微摇头,只能给出这种解释。就算是他现在顺着时间往前推,也不敢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十年前就准备造反,要说准备抵制削藩令倒是说的过去。

如果在十年前就已经为了和朝廷对抗,这种心计也太过于可怕了一点,简直不下于当年豢养三千死士,一举发动高平陵之变的司马师。

“父亲的意思是两不相帮?”司马讼沉吟了一下,试探性的开口询问。

“为父的意思是……北伐蓟城,只不过现在还要稳一下司马季。”司马颙忽然微微一笑道,“现在京师的朝廷还在,司马季还是势单力孤了一点。再者么,想要逐鹿中原,总不能留下一个军镇在自己背后不是么?”

司马季看地图,总觉得自己逐鹿中原的时候,身后的危险会若隐若现,所以才出兵把平州周围的祸害解决掉,和于幽州接壤的四部鲜卑和睦。让自己背后的危险消失,才敢考虑中原的众多军镇问题。

道理是一样的,司马颙也不掩饰自己想要争权夺利的心,能够掌控天下谁会选择不呢?看地图又不是多难的事情,司马颙一看各处军镇的位置,很自然的就会有种想法,蓟城怎么这么碍眼?

司马季看邺城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一个障碍,司马颙看蓟城怎么看怎么觉得,也是碍眼。燕王觉得不稳定鲜卑有可能遭到背刺,巧了,河间王也是这么想的,万一真到了逐鹿中原的时候,谁能保证司马季就不给自己来一个背刺。

这一点河间王和燕王有着惊人的一致性,认为如果到了群雄逐鹿的时候,对方就是一个祸害,一个是拦路虎,一个是潜在的威胁。而且分别对对方手中的坚城垂涎三尺。

除掉了对方,整个河东就任我纵横,这个诱惑司马颙不能当做不存在。就算是暂时不取幽州之地,只要摧毁了背后这股力量,制造出来一片真空地带,邺城的背后就安全了许多,往后的时间里,便不用担心后方的威胁。

更何况现在司马颙还觉得自己优势很大,至少众多军镇还名义上听从洛阳的号令,司马季不管是不是在洛阳被孙秀陷害,现在都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自己可以秉承着大义讨伐之,有这种条件还不做,难道还要顾忌和司马季的宗室情谊么?

不错,直到现在司马颙都不相信事情的起因,只是因为司马季从洛阳带走了两位公主,他不相信燕王做出正面无厘头的事情,没有好处还要惹怒孙秀,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不得不说他高看了司马季,燕王还真就是这么无厘头,就为了两个公主死磕朝廷。

“这青州征兵需要时间,中书令也是知道的,本王手中没有太多的兵马,讨伐不尊朝廷的燕王自然是义不容辞。但粮草需要时间,征兵也需要时间。”身在青州的齐王司马冏,恭恭敬敬的迎接了孙秀的密使,倾听完来意之后面带难色的道,“希望中书令能够让冏有时间操练兵马,集结完毕之后便北伐燕王,匡扶社稷。”

“齐王殿下明鉴,司马季不尊朝廷,有列土封疆之嫌,在京宗室无不愤慨,就是出镇的宗室,也纷纷上表讨伐他。中书令念在都是宗室血脉,已经写信劝说,然而司马季不悔改,为了彰显朝廷威仪,是必然要讨伐的。”密使对着司马冏深深一拜道,“现在相国和中书令都已经忍无可忍,届时圣旨会传达各地,号召诸王讨伐。”

“冏自然会听从朝廷号令,到时候自然会出兵,现在冏心中义愤填膺,恨不得离开征兵训练,早日决胜疆场。”司马冏赌咒发誓着,一脸的忠君爱国,有种不杀此獠誓不班师的样子,最后肯定的道,“冏就等着到时候圣旨了。”

“这样最好,在下也好回复中书令和相国了。”密使很是满意的捏着胡子,准备在青州歇息几日之后,便返回洛阳。

直到对方离开府邸,司马冏绽放的笑容才渐渐消失,脸上浮现不屑一顾的神色。走出正堂来到院子中,对着西方遥遥眺望,而不是对着蓟城所在的北方。

“夫君的意思是,幽州军原来的将校不变,燕山大营的学子先从伯长、什长、伍长之类做起,这点原来的将校不要担心,燕王从来没有要让把将校罢免的意思。”杨馨对着冯吉轻声的道,“混编之后还要大家多多费心才是。”

“不知道燕王现在在何处?”冯吉有些奇怪,怎么这几天司马季都没有现身。

“哦,夫君操劳过度,正在休息。”杨馨的脸微微一红,她也不知道,司马季在哪个筒子楼里面留宿女生宿舍呢,人家自己不出来,她也找不到。

第四百四十二章 女真抵达

“能不能让燕王出来,这是范阳王的来信。”冯吉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冯吉也知道殿下身体不适不应该操心,可范阳王毕竟非同一般,范阳国和燕国接壤就在眼前,殿下对范阳王一直有很敬重,不理睬总是不合适。”

杨馨点点头让冯吉把信呈上来,轻启朱唇道,“我会交给夫君的,不知道叔王信中写的什么,如果是劝和的话估计没什么大用,夫君和相国、中书令的事情并非一般的芥蒂。”

要是劝和的信,杨馨只能说想多了,赵王司马伦本身就是宗室硕果仅存的元老。现在还是相国,一言九鼎执掌朝政,哪还有人有资格劝和?梁王司马彤可能有这个资格,可梁王是不会出面的,这种事情躲还来不及。

杨馨这么判断可错了,因为梁王司马彤的劝和信此时正在路上,目前都已经过了冀州。

“来,把嘴张开,本王喂你,你们波斯人啊,本王最欣赏的就是这明媚的眼睛。当然内在美不经过一番观察,还是不容易发现的。”司马季胸前袒露着,仔细一看还有轻微的指甲印记,披着上衣搂着胡姬,一脸轻浮的笑着。

什么逐鹿天下,什么权倾朝野,燕王现在只想要化夷为夏,牺牲个人名节完成民族融合,降服王府里面这些实战利器。

燕王喜好送女,但这要建立在本人用不完的基础上,现在能留在王府当中的随便挑出来一个都是实战利器,虽然各个都比自己小将近十岁,但胡姬发育的快,不用考虑能不能承受。再说了,这都是买过来的,符合大晋律。

“大王弄的奴婢现在还隐隐作痛呢,就像是一头狮子。”胡姬痴痴的笑着,很有规模的胸脯夹着司马季的手臂,脸上哪有隐隐作痛的样子?

“不要拿狮子那种外强中干的东西和本王类比。”司马季面露不满,一只手顺着亵裤直接伸了进去,弄的胡姬连连娇喘不依的道,“别弄了,殿下昨天才刚刚夸奴婢能夹断黄瓜,以后该松了。”

话没说完就被司马季堵住了嘴巴,就在这时候一个衣衫半解的胡姬走了进来,胸前的白兔一跳一跳的,正好见到了这一幕,习以为常的道,“大王,外面有人找,是拓跋小夫人,她说是两位将军带着人回来了。”

“让他们先等……嗯?”司马季一愣,万分不舍的放下了正事,面露遗憾的道,“等本王把外面的小事处理干净,晚上在过来,记着锁门啊,本王要自己把房门打开,锁门就没意思了。”

“奴婢就等着大王呢,要不要找几个新鲜的姐妹一起等着大王?”有些意犹未尽的胡姬,虽说有些失落,但还是掩饰过去,勾人的应承道,也是一个宫斗水准在平均值之上的选手,燕王府的女眷每个人出身地都不一样,自然按照原来的国家也结成了小团体。

“好,好……,一定来。”司马季一挑眉毛赶忙点头答应道,“本王晚上要大战波斯帝国。”

说话间已经站起来让侍女更衣,期间还不老实对着侍女展开调戏,这才施施然人模狗样的下楼,来到筒子楼之外,见到了等候的拓跋旖旎。

“夫君为何满身脂粉气?在这里面流连忘返?”拓跋旖旎抽了抽琼鼻很是不满的道。

“本王这不是体察民情么,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这个道理你不懂。”司马季厚颜无耻的开口道,“再说这王府女眷如此众多,本王也保护这些女人,自然是义不容辞。”

“大王,你没带钥匙!”说话间,司马季身后跑过来一名波斯美女,急急忙忙的喊道。

“拿过来!怎么把它忘了。”司马季张口回应着,当着拓跋旖旎的面把钥匙别在腰间,对着过来的舞姬使了一个眼色,让对方回去。

“大王大王叫的多亲热啊”拓跋旖旎生着闷气,本以为是一个盖世英雄,可现在发现她的夫君,生活之糜烂、态度之无耻,简直天下无出其左右,和盖世英雄更是丝毫不沾边。

“你年龄还不大,不能和这些异域女子相提并论,明白么?”司马季还以为自己的小夫人吃醋了,一边走一边解释道,“这些异域女子,十四五岁就已经和中原女子成年差不多的体型,你虽是草原女子,可身体没有长成。至于什么称呼,原来王府中原女子很多的时候,倒是叫殿下,后来越来越多的胡姬入府,她们不太懂得殿下是什么意思,叫大王比较顺嘴。”

直到现在多日不见的司马季,才第一次出现在了大殿,很快就从杨馨手上见到了几个宗室大王的劝和信,撇撇嘴嘟哝道,“擦屁股都嫌硬,让我去负荆请罪,也真说的出口,就好像他们现在是本王的处境,就敢去洛阳一样。”

“给他们回信,随便写点什么都好,用词华丽,别说正事,这才刚刚开始呢,本王看看都有谁敢跳出来。”

“给出镇宗室的信还是要委婉一点,能够争取一下还是要争取的。”杨馨点点头,拿着范阳王的来信道,“尤其是镇守许昌的范阳王,他也是位高权重。”

“这位叔王啊,为夫还是很了解的,宗室当中他可以说是遵从朝廷号令,不会做出公然对抗朝廷的事情,要是司马伦以相国的身份命令他出兵,他应该会出兵,不过么?”司马季说到这话锋一转,看着杨馨道,“你知不知道,我这位叔王属于没有主见的人,就是谋略够用,却需要别人配合。如果和别的王侯一起搭档,这位叔王是非常可怕的人,但他自己统兵的话,就会瞻前顾后,不知所措。”

范阳王司马虓在历史上,就是那种永远站在胜利者身边,从头到尾都是顶级辅助的角色。参与八王之乱从头到尾,竟然为列八王的时候,把他拿出去了,真是奇怪。

其实除了司马季和已经回到益州的司马颖之外,剩下几个军镇的军队也是中央禁军,晋朝是五都,洛阳不过是其中最重要的。长安、许昌和邺城的大军,也都是禁军的一部分。

“其他书信都是劝和的,只有齐王的来信有些奇怪,上面没有提及夫君和京师的事情,更像是一宗问号,夫君和齐王的关系很好么。”杨馨有些奇怪的询问道。

司马季脸色一变,接过来司马冏的书信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愣了片刻看着杨馨问道,“馨儿,来书信的一共十几个王,有在京的也有出镇的。你猜,是只有本王受到书信了么?就他们互相之间有没有通信。”

“这?”杨馨绝美的脸上微微变色,许久不见的凌厉感又出现了,“夫君是说,合纵连横?很多出镇的宗室都在等待机会?”

“到不一定全是冲着本王来的,最好也别这样,一个一个为夫还是有把握的。”司马季像是想到了什么,无所谓的笑笑,“灯下黑啊,不到起兵的那一天,谁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说不定在暗地里,很多藩王都已经开始用书信试探,估算站在自己这一方的盟友呢。

“给齐王的回信,可以说一些家常,这位景帝的继承人,可非同一般。”司马季先把这些藩王的来信都处理完,便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城。

出城的时候司马季暗自叹了一口气,花钱如流水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单纯养战马花不了多少钱,单纯制造军械也花不了多少钱,单纯征兵更是花不了多少钱,壮丁还是这些选项当中最便宜的,就如同红色警戒当中士兵一百,狗二百,动员兵不如狗。美帝阵营当然讲人权了,人和狗一个价。

战马、军械和壮丁这三样加一起,这个事情就大条了。真变成了一支军队,需要的花费一下子变成天文数字,明明分开的时候都不怎么花钱的。

这也是司马季不敢多征兵的原因,真使劲刮地皮征兵,幽州被掏空不说。他还要把战争花费转嫁出去,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纵兵抢掠。司马季不敢和刘备相提并论,可也不愿意在国家的腹地纵兵为祸,真和这个时代的将领一样动辄屠城,能避免还是要避免。

“臣下自从接到殿下的信之后,不敢有一日懈怠,便带着这些女真人南下。”张达把司马季领入军中,很是惭愧的道,“这三万人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勇士,殿下大可以一一过目。”

“不用看了,本王对女真人的战斗力了如指掌。”司马季笑笑吩咐道,“等到四部鲜卑把战马送来,一人给他们一匹,幽州存放的皮甲,足有数万套,足够他们使用了。王府的武库有重兵器,狼牙棒,相信他们会喜欢的。对了,让他们带着打猎的巨弓来了么?”

“都带来了,殿下想要让女真人以强弓骚扰敌人?”李山从一边接口道,“听说草原上都是这样的骑兵,可是这些女真人的环境不一样啊。”

“本王没这个意思!”司马季一咧嘴,弓骑兵?这其实属于比较鸡肋的兵种,骑马使用的弓箭,永远不可能射过站在地上的步卒。以射箭为主的骑兵,根本没多大的战斗力。

“本王的意思测试他们携带的巨弓,看看到底能射多远,每人十箭,然后把射程最长的一批巨弓收上来,本王想要看看是什么材质做的。”司马季吩咐完看着天色就准备离开,刚走出两步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遥遥对着女真人的人群一看,轻声吩咐道,“传令,十日之内所有人全部剃发,和本王一样,头发不许过寸。”

第四百二十三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啊?”张达李山二人面面相视,这就是第一道军令,是不是有点儿戏了。

“活学活用而已,你们不懂。”司马季耷拉着眼皮微微摇头,“主要也是太脏了。”

司马季眼中没有什么古怪的发型,长发短发仅此而已,塞外迎风招展的修真者发型,配上一脑袋头油,黑不溜秋的他是真受不了。

其实王府当中有熨板,差不多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考虑到军队的属性,还是别臭美了,又不能陪燕王睡觉。女人可以用,人家也有这个时间。

“考虑到文化传统,所谓的游骑么,还是草原上的势力更在行一些。”司马季拿着纸一顿疯狂操作四则运算,无非就是推演怎么省钱。最好的军械当然是按照一等晋卫,二等其他的标准来配备,胸甲是晋卫的、平州马场的战马是晋卫的、一万晋卫才是他安家立命的本钱,至于其他的么,只不过背叛的价码不同。

最终司马季也只能相信自己从小养大、教育大的燕山大营学员。鲜卑女真好用,也只不过是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平州东夷校尉府的兵马绝对不能调回来作战,给平州的军令也是让平州重新征兵,让新的壮丁进入幽州。

这个速度比距离更远的女真更慢一些,考虑到何龙并不像张达李山一样,对自己的军令执行这么彻底,这倒也说得过去。

“夫君,现在尚不清楚各军镇的藩王到底是如何想的,妾心中还是有些紧张。”杨馨进来正好看见一堆废纸,就知道司马季正在纸上谈兵,心里其实也不像嘴上这么稳操胜券。

“在鲜卑人和女真人最后一滴血流干之前,燕王绝不投降。”心里藏着事的司马季突然抬头看了杨馨一眼,鸡贼的道,显示我大燕必胜的信心。

“嗯?那什么时候联络鲜卑人?”杨馨哑然失笑,低声道,“让几个小夫人知道了,她们该多伤心啊,对你一心一意,你这么对人家。”

“话不能这么说,搏一个功名富贵,哪有不下注的?”司马季双手一摊满是无奈的道,“再说都是一家人,帮本王就是帮他们的女儿。除非他们想看着自己的女儿守寡。但现在不行,鲜卑人的人数太多了,就算是分成六部,各自的首领麾下仍然势力不小。并不如女真人好对付,要是第一仗依仗他们取胜,他们不得上天?”

杨馨一翻白眼,没好气的道,“妾知道夫君荤腥不忌,不信鬼神之说,可说话要注意下。”

“不是我不信,我教出来的学生都不信。”司马季嘿嘿一笑道,“这样挺好的,听说最近全国各地都发生了祥瑞,你猜猜这是什么意思?”

祥瑞这个东西,从王莽开始就和篡位联系在一起,有人进言,说他应该做皇帝,而且天下各地出现了各种祥瑞之兆。最后他还对这些进言的人大加赏赐,所以天下间,祥瑞四起。

远的不说,曹操死后,在这种背景下,自然是各系统、各地的官员都报告祥瑞,都上表劝进。曹丕对此是一再推辞,这样折腾了半年多时间,曹丕终于架不住大家热情拥戴,只能勉为其难上位了。

“赵王要篡位?他敢这么做?”杨馨有些不敢相信的疑问道,出身弘农杨氏的杨馨自然是这些事迹耳熟能详,可现在并非是一个好机会。这么多军镇都在,司马伦有把握全部摆平?“孙秀并非是鲁莽之人啊?”

“哼哼,本王也不知道。”司马季挠着头皮,他也搞不明白这个问题。就像是他搞不明白贾南风为何前面几年平衡朝政,小心翼翼的维护大晋稳定。怎么最后半年时间就像是疯了一样,昏招频出朝着死路一路奔腾。

司马伦还自我感觉良好,认为自己身负海内人望?连招贤都招不到人才心里没一点数。后来还有司马颖坐镇邺城遥控洛阳朝政,这种曹操都不敢做的操作。再后来,还有前期隐忍慢慢等待机会,最终逆袭成了八王之乱的最后胜利者,妥妥一个司马懿复生,结果自己刚开始权倾天下,领兵作战就一败涂地的司马越。

这种前期英明神武,后期狗头丧脑的转变,八王之乱当中比比皆是。司马季哪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他觉得人家外强中干,人家还觉得自己当世豪杰,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当仁不让呢,自己最聪明人中之龙,其他人都土鸡瓦犬。

其他朝代造反,都是猥琐发育,司马氏各个都是出道即巅峰。在司马季看来,司马氏最厉害的人甚至都不是司马懿,而是才掌朝四年的司马师。

就凭司马师一朝汇集三千死士的高平陵之变,其中表现的手腕,就丝毫不比司马懿差。甚至可以说司马师身上的隐忍和司马懿相似,狠辣程度却如同曹操。蜀汉的姜维、孙吴的诸葛恪都不是他的对手,淮南的诸葛诞更是不敢再司马师活得的时候造次,后来帮着司马炎篡位的重臣,许多都是司马师一手提拔的。

司马昭甚至都不在司马懿的考虑范围之内,在他死之前,司马氏的继承人,应该是司马师、司马攸一脉,可惜司马师早死,被司马昭摘了桃子。

司马师身亡,司马攸被司马炎逼死,司马季相信,现在的齐王司马冏一旦有机会,绝对会想要为自己这一脉报仇的。

在给司马冏的回信当中,司马季专门加上了一句话,“此乃景帝之天下,齐王慎之。”

洛阳朝堂,不苟言笑的中书令孙秀慢慢走上朝堂,所过住处朝臣都噤若寒蝉,孙秀自从被司马季一个闷棍打了之后,愈发的不好接触,动辄大骂其他朝臣,还在司马季刚离开洛阳的时候借故杀了不少人,现在不少朝臣见到孙秀都倍加警惕。

孙秀也没管这些脸色微变的朝臣,直接走到最前方,打开奏疏道,“秦王、燕王乃是国之俊才,请天下召秦王、燕王入朝辅政。”

不少朝臣交换一个眼色,都暗自点头,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四百二十四章 秦王要清君侧

以天子之名召唤藩王入京主政,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可也要看召唤的对象是谁。从赵王和淮南王一战之后,圣旨还有多少约束力,不少朝臣都是很怀疑的。

要是没有淮南王兵败身死的前车之鉴,说不定秦王、燕王真的会听从圣旨来到京师。不过现在么?燕王司马季听说正在幽州招兵买马,这就是拥兵自重的前兆。秦王司马柬就更不用说了,他都坐镇关中多少年了。

不得不说大多数朝臣都平时不吭声不吭气,但心里是不糊涂的,很快就明白其中的风险,一个弄不好,两个手握重兵的藩王就会起兵,至于借口么?清君侧,多简单……

只不过朝臣能看见的和孙秀能看见的,并不是一个东西。最近孙秀频频给外地的藩王书信,几乎所有的回应都是正面态度,似乎除了司马季这个混蛋之外,都对洛阳的事情磨不过关心,提及司马季的时候,也都纷纷表示自己会站在朝廷一边。

唯一的例外就是秦王司马柬了,司马柬在书信当中也没什么不客气,甚至还有示好的意思,只不过关中调运粮草,整训军队,这么大的动静是不可能没人禀报给孙秀的。

燕王司马季虽然能征善战,但幽州毕竟是边塞,威胁还远在天边。坐镇长安的秦王司马柬可不同,一旦司马柬的关中大军东出潼关,没几天就能兵临城下。

从齐万年之乱过去之后,关中已经恢复了生机,最近一年迎来了大丰收,一旦司马柬准备完毕,估计就是大战来临的时候。出于种种原因,贾后活着的时候最终也没把这位秦王怎么样,楚王、淮南王先后身死,更是让司马柬明白,绝对不能被困在洛阳。

在司马伦眼中,司马柬这种行为就是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便采纳了孙秀的建议,将两个不听话的藩王召到洛阳,同时收回关中和幽州的兵权。

经过暗中的书信试探,孙秀差不多断定,篡位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司马伦并非没有坐稳江山的可能,只要他争取到宗室的支持。而司马伦作到这一点并不困难,因为他自已就是宗室的元老,司马氏仅存的祖父辈人物之一。

对于宗室远亲而言,司马伦当皇帝并不损及他们的利益。大家都姓司马,他依旧是皇帝的亲戚,而且,新皇帝为了笼络人心,必定有加官进爵的举动,越是位高权重,越是要加大筹码。

那么只剩下一个障碍,就是当今天子的一母同胞的弟弟,坐镇长安领关中大军的秦王司马柬,武帝司马炎的亲儿子当中,现在只有司马柬仍然位高权重。当初坐镇荆州的楚王司马炜已经身死,坐镇淮南的淮南王司马允已经被诛杀。

三大军镇已去其二,只要解决了司马柬,当初武帝司马炎设置保护司马衷的军镇就全面崩盘,理论上就不会有人反对司马伦做皇帝了。

司马季本身也被排除在外,上一代燕王虽然是司马昭的儿子,却早已经被过继给了司马昭的弟弟清惠亭侯司马京,过继出去了就和司马昭一脉再无关系。

其他宗室不把燕王一脉当成司马昭一脉的人,司马季也不觉得自己和司马昭有什么关系。身为宗室远亲,谁做皇帝不是做。可惜燕王比较不上道,非跳出来给了孙秀一闷棍,打乱了孙秀的计划。

现在司马季招兵买马拥兵自重,连洛阳指派的中尉都干掉了,局势已经非常明显。而关中的秦王司马柬的身体很差,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实。孙秀本来想要等着司马柬哪天一命呜呼,在慢慢动手对付幽州的司马季。

可现在司马柬明显是强提一口气找司马伦的麻烦,再者司马伦的年纪也很大,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孙秀觉得一旦战事开启,司马柬的身体可能顶不了太长时间就会一命呜呼。又考虑到司马伦的年纪,才兵行险着,在司马柬之前动手,解决关中方向的威胁。

现在让天子下旨召秦王、燕王入京辅政,不过是一个手段,一旦两个藩王拒绝,便可以不尊天子的名义讨伐之,拖得越晚,两人的实力越强,会更不好解决。

最简单的,就学当年贾后的招数,秦王司马柬,燕王司马季到洛阳来,担任官秩高但是手中无权无兵的闲职。如果两个藩王奉诏进京,那就是羊入虎口;如果不奉诏,那就是抗命大不敬,可以名正言顺的解除其兵职,甚至兴兵讨伐。

洛阳的中央禁军是天下最精锐的部队,以一对一,没有哪个藩镇可以与之抗衡,而且,皇帝在赵王手中,师出有名,与之为敌的都是叛臣逆贼。所谓挟天子以令诸侯,无往不利。如果两人抗命就是要造反。

考虑到多数出镇的宗室都不是和司马衷关系太近的宗室,孙秀觉得胜算还是相当大的。司马季那边,有河间王司马颙阻挡,而且距离遥远还要渡过黄河,河间王司马颙手中有五都之一的邺城,是天下有数的坚城,且兵多将广。

从河间王的书信当中,孙秀已经感觉到了司马颙会站在自己这边,只要洛阳的禁军干掉秦王司马柬,则大事可定,赵王可以用秦王司马柬立威顺势登上皇位。

今天孙秀只不过正式当着朝臣的面,请皇帝司马衷下旨而已。这番请旨自然没有遭到阻碍,很快司马衷便同意了孙秀的请旨。

“你们觉得,秦王燕王两位藩王会来京师么?”朝会之后,有些朝臣三三两两的离开,讨论的无非就是今天朝堂上的一幕。

“都不会,燕王可是让孙秀这小子颜面扫地的藩王,来京师绝对是死路一条。就燕王的脾气,宣旨的宦官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秦王也不会,就算他同意,秦王世子会同意么?这位世子可是淮南王的长子,生父都被赵王诛杀,能看着秦王自投罗网?”

另一个朝臣皮笑肉不笑的道,“孙秀此举不过是觉得秦王身体欠佳,世子年幼没有淮南王那样的威望,只要让秦王操劳过度病危,关中大军就会不战自溃,而燕王所在幽州的军队人数不多,现在招兵买马整训也需要时间,燕王虽然战功卓著,但手下除却新兵,能战之兵只有三万人。只有其他军镇的五分之一。这才敢逼着两位藩王来京师。”

“是极是极,尚书郎此言有理。”其他几人纷纷点头称是,“不论是邺城还是许昌,都有十万以上的大军,任何一个出来燕王都处在下风。更何况河间、范阳二王也是有战功的藩王,这样看来赵王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小点声,孙秀来了!”其中一个朝臣眼尖见到孙秀出来,低声提醒着,几个刚刚神采飞扬的朝臣顿时眼观鼻口观心,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孙秀也没有回府,直接去了司马伦的相国府,除了司马柬和司马季,司马伦还对在外的藩王都心有疑忌,他安排心腹担任范阳王、河间王、齐王、新野公的军司,监视这些在外的藩王,其中也包括在益州的司马颖。

可以说能上台面的藩王,就没有被落下的,也正是这些心腹报信说一切正常。司马伦才把主要注意力放在司马柬和司马季身上,觉得自己这面形势一片大好。

看起来形势对秦王、燕王很是不友好,不过司马季知道这种手段屁用没有,赵王安插监视的藩王,好像就没有一个不反的。别的不说,齐王司马冏肯定被他那句此乃景帝之天下勾的神魂荡飏。

“只要击败秦王司马柬,主公便可顺势登基称帝。相信到时候天下莫敢不从。”孙秀洋洋洒洒的为司马伦描绘了一个蓝图,让司马伦相信前途是光明的,未来是可期的。

“先生之大才竟然明珠暗沉,也亏得本王慧眼识珠。”司马伦很是感动的开口道,“本王一旦登上帝位,一定让先生做相国,一展心中的抱负。”

孙秀出身贫寒,前半生寄人篱下的经历,让同样从小不受重视的司马伦感同身受,这才建立了稳固的主仆关系,哪怕他的世子都不待见孙秀,司马伦也没有被世子影响到,仍然对孙秀信任有加。

“大王,要联合宗室才能成事,孙秀觉得,真要有相国的话,还是要选择德高望重的宗室,梁王更加合适。”孙秀连连推辞着,“这样对大王的大业更有帮助。”

“先生真是太谦虚了。”司马伦连连感叹,一副君臣肝胆相照的戏码正在上演。

“咳咳……”剧烈的咳嗽过后,司马柬抹了一把嘴上的血迹,身体前倾直勾勾的看着传旨的内宦,冷笑道,“司马伦让本王入朝辅政?是诛杀奸佞么?”

“这?秦王何出此言,赵王匡扶社稷,朝中怎么会有奸佞?”内宦抬头见到司马柬的神色,小声道,“天子令秦王入京辅政,秦王可要考虑清楚。”

“好好好!”司马柬连续说了三个好字,伸手指着内宦喝道,“本王这次不杀你,你回去告诉司马伦,洗干净脖子等着本王吧,本王要清君侧。”

话音落地掷地有声,内宦大惊失色的抬头,就想到司马柬从座位上站起来,不负秦王之威,内宦才恍然想起,这可是秦王啊,从封号上就知道武帝对他的期望有多大。

第四百二十五章 秦燕联盟

“派人联络燕王,让燕王随同本王匡扶社稷,诛杀奸佞。”司马柬冷然吩咐着,再无半分从前的中庸,“传本王军令,潼关守军严阵以待,防止洛阳禁军来攻,至于你?”司马柬看着眼前已经已经瘫软的内宦,“先在长安呆一段时间吧。”

“遵秦王令!”出现在殿中众将校躬身抱拳道,他们代表乐关中十五万大军的意志。

从现在开始,司马柬要履行武帝交给他的任务,拱卫京师以防不测,防止谋朝篡位者的出现,这个天下也只有他秦王司马柬有这个资格。

司马柬拒绝入京,就等于是扯开了大旗要清君侧,而目前浮出水面的联盟者只有远在幽州的司马季,秦燕联盟是最现实的选择。

从洛阳传来天子诏令秦王、燕王入京的消息开始,其他藩王便静等着消息。准备看看司马柬和司马季如何应对,现在的秦王的消息首先传来,传旨的内宦一去不归,这已经是最明显不过的答案,大家都是藩王,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召唤司马季入京的圣旨到的晚了一些,毕竟蓟城比长安远了一半的路程。最近燕王门房司马大爷的日子过的不错,也就没把传旨的倒霉蛋斩首。圣旨留下,传旨的内宦同样被留下,王府最近比较缺内宦,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晚上司马季觉得总把正牌夫人冷落也不是个事,决定过来安慰安慰杨馨,完事之后清理身体,身边没有趁手的布帛,直接把圣旨拿来废物利用。

“别动,你也不看看天下有多少人有这种待遇,这可是圣旨啊。”司马季把杨馨下面擦干净,顺手就把圣旨扔到一边。

“妾还以为夫君把妾忘了呢,那些胡姬有什么好的,就是年轻了一点,大了一点。妾其实也不小。”今天得到滋润的杨馨很安逸,像是小猫一样往司马季怀中拱着。

“大就是美,多就是好,再说为夫没说你小。”司马季顾左右而言他,怀中的女人拱来拱去,这就是再明显不过的明示,想要梅开二度。不过他需要等一会,总得给点时间休息休息吧,这些女人不顾全大局,把燕王累坏了,损失的还是她们。

最后司马季为了争取时间不得不说正事,好让杨馨安静下来,“为夫觉得不需要几天,秦王的信使就回到达蓟城,现在能够明面上和他联手的只有为夫。可是蓟城和长安的距离过远,两军合击起来可能效果不明显,馨儿觉得呢?”

“馨儿觉得夫君就别敷衍妾了。”杨馨白了司马季一眼,一只手伸到下面抓住了突出部套弄着,“馨儿不是那些被夫君三两下哄骗的小女孩,明明夫君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何必相问呢,之前不是还说就算是自己指挥幽州军,一样可以让来犯之敌有来无回么?妾也是女人,需要夫君的抚慰,别说那种小事。”

“嗯!”司马季了然的点点头,转移话题算是失败了,翻身压了上去,那就来吧,燕王自称一对一谁都不怕,还怕一个女人约战么。

不约而同的,司马柬和司马季都用一种软抵抗的态度回应,把来传旨的内宦扣下不让回去,不回应、全当成没有这回事,在自己的领地该怎么准备就怎么准备。

这可把蛰伏在暗处的藩王们都急坏了,这燕王和燕王到底是怎么回事,倒是拿出来一个态度啊,到底是领旨谢恩还是清君侧,至少你说出来,闷着这算怎么回事?还怎么让我们这些准备坐收渔翁之利的藩王权衡利弊?

整个天下都在等着两个藩王的回应,可两人的就像是局外人一般,关中和幽州风平浪静。这让所有准备加入其中的藩王都心里嘀咕,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说不定秦王和燕王正在有书信往来,准备共同应对京师的重压。

他们猜的倒是一点错没有,司马季在接到招他入京的圣旨没几天之后,确实就见到了秦王派来的人,这个人身份还相当高,在十年前也是叱咤风云的人。前尚书令、卫将军杨珧,当初权倾天下太尉的杨骏弟弟。

杨珧自从南征之后便闭门谢客,直到贾后身死,杨珧才重新出来去关中投靠司马柬。

司马季一听来人就知道,司马柬这是来打感情牌的,要说秦王和燕王之间,也不是一点共同利益都没有,司马柬和天子司马衷是一母同胞,两人的母亲是杨艳,杨芷也是杨艳临死之前劝说武帝才被立后。

司马季虽然没有正式立正室,但府中上下都默认杨馨是正室,平时司马季不在的时候,在府中垂帘听政的正是杨馨,目前为止,也只有杨馨诞下一名男婴,已经被默认是世子。

也就是说燕王妃也是弘农杨氏出身,这次司马柬让杨珧亲自走一趟,就是要用上这层关系。杨珧见到两人之后,很快便进入正题,“馨儿从小便秀外慧中,没想到成了燕王的正室,一晃竟然已经十年未见了。”

“嗯!”司马季嗯了一声,天下除了自己还有能被美色迷惑成这样,连罪臣之女都要下手的么?杨珧提及这件事到底是在夸奖他,还是在讽刺他?

连点出了杨馨的出身,拉近了司马季和弘农杨氏的距离,杨珧也就不再卖关子,单刀直入道,“现在朝廷已经被赵王掌控,赵王狼子野心,窥伺神器。正是需要有志之士出来匡扶社稷的时候,秦王正有此意,不知道燕王觉得如何。”

“说的有道理。”司马季点头,他能说什么,这都是明摆着的事情。

“现在的局势,就如同战国末期的局势,赵王处在最中间,如果秦燕双方大军合击,便可破除赵王的威胁。”杨珧点出了其中的要害道,“而秦王正有此意。”

“可是战国最后的时间,秦国灭了赵国,有没有放过燕国一马啊。”司马季眉毛一挑反问道,“要知道赵国还在的时候,秦燕也是结盟许旧的盟国。”

“这!”这个问题一下子把杨珧问住了,想了半天才缕清了思绪正要开口。

司马季伸手阻止开口道,“本王答应秦王的示好,现在赵王的力量可远比战国时候的赵国要强大,愿意站在秦王一边,清君侧。”

第四百二十六章 秦王要浪一波

杨珧差点惊掉下巴,心说燕王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老朽已经年迈,实在是经不起这种惊吓,杨珧这种心跳就不行,要看看同样年迈的司马伦,人家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呢。

这么简单就成功了,让杨珧产生一种虚幻感,他本以为还要经过议论讨价还价呢。

现在形势对秦燕双方其实并不利,已经有宗室上疏劝进赵王登基,虽然这只是刚刚开始,却是一个不好的兆头,说明大部分宗室并不反感赵王登基。

把心中的担忧说出来,司马季直接哈哈大笑道,“将军已经离开中枢十年,看来很多事情都已经遗忘了,带头上疏的宗室应该是在京师吧。这件事要看出镇的宗室会怎么想,再者么?本王你比更加了解宗室的想法,毕竟本王就是这家的,今天他们可以带头上疏劝进,明日他们反手踩上一脚的时候,会更加的卖力。所谓的宗室藩王已有人劝进,并不能代表什么。”

每个人都要对自己负责,也只会对自己负责,类似位高权重的藩王,他们做出的选择只会对自己有利,至于什么忠君爱国,不能说这种藩王就不存在,可确实并不多。

出尔反尔这种事,都不单单是晋朝的问题了,从晋朝开始一直到唐朝前期,翻看历史书都是各种各样的例子,互相下绊子那是比比皆是。别说卖掉一个藩王,就算是卖掉一个皇帝也不是稀奇的事情。

梁武帝萧衍独掌南朝四十八年,晚年侯景作乱的时候,还不是被自己一手扶持的宗室买了一个干净?这固然有萧衍厚待士族,造成士族一手遮天的原因,被南下的侯景看到了统治缝隙,才能片刻之间通过反对士族聚兵十万。

可侯景作乱的时候南梁的宗室各个大权在握,这也是厚待士族最好的应对办法,用宗室藩王领兵震慑士族,可梁武帝萧衍被困的时候,南梁宗室各个拥兵观望,直到梁武帝萧衍被困死,才开始出兵讨伐侯景。

和南梁宗室相比,晋朝宗室还能找到一两个铲除奸佞的藩王,真不知道梁武帝萧衍死之前,会不会纳闷着重厚待的宗室,为什么不来救自己?

侯景之后,之前尚可对北朝勉力维持的南朝,在这之后彻底无力对抗北朝,南朝最后一个陈国,从刚开始建立几乎就已经对北朝臣服。

这些上疏的宗室就一定会站在司马伦那边?司马季是一万个不相信,不过要是司马柬和自己兵败的话,相信很多人会冲上来落井下石的。

“将军可以告知秦王,本王自然会助一臂之力,但现在幽州的情况可能需要一段时间调整,这并非是敷衍,幽州平州只有三万多的兵力,剩下的都是临时征召的壮丁。他们需要时间才有一战之力,一两个月内,本王只能抱住幽州无虞。至于南下攻伐,还需要一段时间准备,所以本王希望秦王能够和本王一样,先自保关中无忧,等到本王这边准备妥当。本王南下、秦王东进,力夺洛阳,将司马伦千刀万剐。”

司马季完全是实话实说,他就算是自称一对一不怕任何人,也是有前提的。如果有人来打幽州,他领着幽平三万多的军队,加上自己的五千封国军队,一万晋卫完全保证幽州无虞,御敌于国门之外,也不是不行。

可要统帅大军离开幽州,南下逐鹿中原,明明等一个月就可以将大军扩充一倍,他怎么就这么想不开,一定要领着四五万的军队,和人数两三倍的敌人作战?

进攻和防守又不一样,几个重镇是这么好打的么?自己人数少还要攻城?疯了?

“伯父,夫君说的是真的,幽州现在自保无虞,但要南下还需要一些时间。”杨馨见到杨珧略微有些不甘的样子,也劝说道,“蓟城并非是重镇,夫君手中的老兵只有三万人。不论是河间,还是范阳,二王手中都有十几万的大军。”

“最多再给本王两个月的时间,便可集结超过十万大军,帮助秦王荡平天下。”司马季缓缓的开口道,“以关中地利之险,秦王两个月内绝对不会有事的。”

“嗯,好!”杨珧认可的点点头叹道,“燕王多年以来东征西讨,所言非虚。只是秦王、燕王都摆出一副列土封疆的样子,会不会让其他藩王认为,你们两人没有必胜的信心,从而站在司马伦的那边?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糟糕了。”

“兵者,凶器也,就没有十拿九稳的事情。”司马季飒然一笑道,“相信秦王也不会觉得,自己兵不血刃的让司马伦纳头便拜吧?”

这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反正都要战场上相见了,还在乎什么其他藩王怎么看自己,会不会认为自己怂了?司马季就不会在乎其他人的想法,都要和美利坚开战了,谁担心美帝身边站着的是鬼子还是棒子,都是一群废物。

杨珧算是从司马季这里摸到了底,也就不再留在蓟城,要星夜兼程回到长安,把司马季的想法告知司马柬,让司马柬在洛阳即将到来的重压面前从容面对。

“连隐居十年的杨珧都都出来了,弘农杨氏还是甘寂寞啊。这么一想当年弘农杨氏被贾氏干掉,也不会很冤枉么。”摸着杨馨的一双素手,还是洁白如往昔,司马季除了觉得杨馨有气质之外,这一双美手也占据了很大的功劳。

“夫君,妾也是弘农杨氏的人。”杨馨不依道,“还为你诞下了男嗣。”

“说到这了,为夫还有一件事,如果为夫战败了,当然这绝不可能。你还是要保全自己为先,带着蓟儿寻找一处安全的地方。”司马季长出一口气吩咐道,“为夫横征暴敛、欺压百姓这么多年,金银财宝不计其数,各种美女都记不清了,战死沙场也够本,唯一担心的就是你们几个女人和孩子,战争这东西太可怕了。你们还是离远点。”

“到时候妾自然是将蓟儿送到安全的地方,就算夫君将敌人挡在幽州之外失败了,凭借蓟城的三层城墙,也足以坚持一年以上。妾和蓟城愿意和夫君共存亡。”杨馨反手抓住了司马季的手保证道,“就算杀个赤地千里,也绝不便宜其他人。”

“说得好,为夫就喜欢你这一点,巾帼不让须眉,够狠。”司马季捏着蛇蝎美人的脸蛋夸赞道,“这才是你么,是司马季最欣赏的杨馨。”

留宿女生宿舍的日子从现在已经结束了,司马季出蓟城,开始出现在军营当中。几乎是同时,让一万晋卫进入蓟城内城,燕王府内源源不断的抬出胸甲,让进入内城的晋卫军穿上,武库当中存放的军械也都被一一下发,蓟城城头,床弩、投石机都被安装上,距离很远就能见到醒目的大型军械。

“看着顺眼多了,这样多好,不然上了战场,人家还以为本王穷的领一群乞丐上战场,还没开战敌人先士气大振了。”司马季看着不远处女真人清一色的短发,很是自得的对身边的张达李山吩咐道,“从平州马场的运送过来的战马,一万晋卫一人双马,还余下一万匹战马,连同从四部鲜卑得到的战马,务必让女真做到一人一匹。如若本王所料不错,来的应该是河间王的邺城大军,他最近,而且对赵王现在的举动颇为暧昧。”

“殿下认为是河间王统领大军而来?”张达点点头询问道,“邺城足有骑步十五万,非同小可,这是一场大战。”

“他能来是最好不过了,总比缩在邺城让本王去撞墙好。”司马季似乎很高兴这种设想,曹魏在邺城经营了多年,他攻下邺城得死多少人。再说了,女真人根本不会攻城,人家都没见过,真变成攻城战,还不是幽州步卒上去填坑?

“报燕王殿下,夫人从王府转来一道圣旨,要呈交给殿下。”梁成骑着马赶到大营当中,将杨馨送来的圣旨呈了上来。

司马季打开扫了一眼无非就是不来京师后果自负,天下诸侯共讨之的意思,咧着嘴就要扔掉,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放入怀中,万一什么地方能用得上呢。

这种口头威胁早对司马季不起作用,不过考虑到距离,秦王司马柬应该比自己先接到圣旨,何止是他和司马柬两个藩王接到了圣旨,幽州毕竟距离洛阳太远,实际上几乎所有出镇的藩王都接到了圣旨,其中邺城的河间王已经接到了催促出兵的圣旨。

而他心心念念的秦王,也在加紧准备,杨珧一路上不顾自己年迈马不停蹄,回到长安便叙述了司马季的设想,先稳住一波再做打算的想法。

司马柬拿出了几道圣旨道,“这些都是本王截获给其他宗室、刺史的圣旨。时间不等人,关中并非是幽州,能够突袭洛阳最好,实在不行再死守潼关。”

杨馨还要再说,就听到司马柬开口道,“本王的身体并不好,不知道能支撑多长时间!”司马季先苟一波的设想,并没有考虑到秦王的身体。

第四百二十七章 兵出霸上

“秦王,还是联合燕王把握更大一些。”杨珧欲言又止,感觉司马柬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用一个词来形容司马柬就是中庸,可此时司马柬展现出来了接壤不同的一面,哪有往日中庸之色?难道?司马氏的传统?

杨珧不得不从司马氏的传统当中找原因,难道秦王司马柬这么多年也是装病。

“本王的身体是真的很差,并不是装的。”司马柬见到杨珧一副疑惑之色,就知道这位前尚书令想多了,“有一点是真的,本王真的很中庸,不然也不会一事无成多年,看着楚王淮南王死于非命,现在,连我们家的江山都要被夺走了。”

“秦王!”杨珧一时语塞,在自怨自艾的司马柬面前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半天才道,“楚庄王曰,三年不翅,将以长羽翼;不飞不鸣,将以观民则。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

“过誉了,本王对不起武帝的寄托,连贾后都能让本王驻足不前。但是这次,不会了。”司马柬以剑触地站起来,“在你回来之前,本王已经命人传檄天下,多年以来,本王韬光养晦,恪守君臣之礼,一退再退,不敢对皇位有非分之想。却眼见一次又一次的杀戮开始,这一次绝对不会在后退一步。”

第二天,早起的司马柬擦干净了嘴角的血迹,重重叹了一口气,穿戴一身甲胄,走出长安的王宫乘车来到校场,在十万大军的注视之下,以剑触地一步一步登上点将台,司马柬做的很缓慢,似乎每走一步都要费不小的力气。

霸上就是司马柬选择的屯兵之地,昔日高祖刘邦屯兵霸上与项羽大军对峙,发生了鸿门宴的历史典故,司马柬选择在这里点将,自然也有效仿前人的心思。

站在点将台上,世子司马郁拿出名册呈到司马柬面前,却被司马柬推开,一脸冷漠的道,“用不到这种东西,你看着就是了。”

“这?”司马郁退下疑惑的看着杨珧,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你父王说的对,你看着就是了。”杨珧眼角溢出一滴热泪,很快擦干道,“都在他心里呢!”这一幕让杨珧仿佛看到了二十多前年的情景,当时的司马柬还不是秦王,武帝司马炎亲临宣武场,让司马柬整理核查三十六军的士兵名册,司马柬一看就检校出脱漏谬误,武帝认为他很不一般,在诸子中尤为宠爱他。

后来,司马柬以左将军的身份居住在叔父齐献王司马攸的旧府第,地位尊显颇受恩宠,受到天下人的瞩目。司马柬没有几个弟弟这么锋芒毕露,但对自己的分内之事,从来都不会糊涂,想要欺上瞒下在他这里是存在的,所以他常驻长安之后,谁想要收买他的部下,几乎全部都失败了,他拿贾后没有办法,贾后拿他同样没办法。

一晃多年,世事变迁,当初年幼的司马柬,现在已经成了秦王,华发早生连走上点将台都勉力维持,甚至身体还不如他这个垂垂老矣的闲散之人。

“本王司马柬,大晋秦王,大将军,录尚书事,都督中外诸军事。今日决意起兵,匡扶社稷,诛杀司马伦一党。司马伦身为王侯,不思报国,反而窥伺神器,擅杀淮南王司马允,不臣之心已经昭然若揭。”司马柬一字一顿的喊道,“众将士,可愿随本王清君侧,还天下一个清明?”

“领秦王令!”司马柬话音刚落,下方众将校纷纷跪下以头触地高喊道。

“领,秦王令!”众将校的声音传出去之后,校场的大军士卒纷纷跪下气冲云霄。

“建武将军杜剑,领步军七万东出潼关,振武将军张方,领骑军两万随同本王一起出兵,出关直扑洛阳,铲除奸佞。”司马柬好像回到了年少神采飞扬的时候,“别部司马……西戎校尉……”

一个又一个站在点将台下方的将校出列,接受司马柬的军令。每一个在场的校尉,不管是谁司马柬全部认识,也需要任何名册来作为辅助,整个场面毫无艰涩之感,就如同每一名将校的资历、战功、擅长什么都印在司马柬的脑海当中。

“其余众将待在关中,这八百里青川,四关之中的安定就交给你们了。”到了最后,司马柬不得不用手扶住点将台上的围栏,这一番动作已经让司马柬耗费了不少力气。

“秦王,让杨珧和你一起去吧,杨珧虽然老朽,但也曾经是领兵之人。”杨珧上前一步,面露悲切的请命道,“相信一定有能用得上杨珧的地方。”

“留在关中,本王对不起母后,没有保住弘农杨氏的周全。”司马柬淡漠的看着杨珧,口气却不容置疑的道,“洛阳禁军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强兵,此次胜负未可知,世子还需要人照应。”随即不理会杨珧,冲着下方用最大的力气喊道,“关中将士,可敢一战?”

“战……”关中将士纷纷拔刀指天,微风吹过,旌旗呼呼作响……,大军开拔向东而去。

一个穿着青衣农夫打扮的男子从树上,对着站在树下等候的男子道,“快点速回益州,秦王立点将台于霸上,现在关中大军已经东向潼关而去,马上把这个消息通知给殿下。”

关注司马柬动静的又何止一两个王侯,几乎就在关中大军东进的一瞬间,无数密探细作,纷纷乘马、用尽手段给自己身后的势力传信。

司马柬亲率关中大军十万抵达潼关的时候,在益州的司马颖就得到了秦王引兵东进的消息,他之所以这么快就能得到消息,还是因为司马颖几乎就在益州的边界上,等着密探从栈道过来。

“本王这个兄长竟然还有如此的一面?”司马颖扼腕长叹的道,“不知道其他藩王会做出什么抉择?”司马颖心中其实想要和司马柬站在一起,可其他藩王不表态,司马颖心中才有些犹豫,燕王虽然是潜在盟友,可距离也太远了一些。

第四百二十八章 横扫三郡

“司马柬这是来拼命的?”虽然心中已经有所准备,但是司马柬引兵十万出潼关的消息,还是让司马伦和孙秀心中一颤,估计是一回事,可事情真的发生了那就又是一回事了。

甚至两人心中未尝没有侥幸,以司马柬中庸的为人,也许低头服软不会大动干戈。可他们也不想想,在楚王和淮南王先后因为圣旨出现的矫诏被杀之后,司马柬怎么可能还会相信圣旨,不同于历史上司马柬被司马亮留在长安无法逃出生天,这次机缘巧合之下,司马柬没有被骗到洛阳来,怎么可能被司马伦迷惑。

赵王府的众人久久无言,报信的密探开口道,“小人一路上风餐露宿,终于躲过了潼关守军的盘问,相信这个时候关中大军已经出了潼关。”

“潼关以东就是上洛、弘农和河东三郡,让几个郡守闭关自守,函谷关还在我们手中,司马柬想要突袭洛阳那是做梦。”短暂的惊慌之后,卫将军张林便开口道,“来人已经说了,秦王身体日益沉重,此次领兵前来是强提着一口气,禁军西出函谷关和关中大军决战,一战而胜之,司马柬便不足为虑,实在不行可以固守函谷关,一样可以保洛阳无虞。”

函谷关在战国时代,曾经是秦国防守关中的重要关隘,作用就类似于现在的潼关。不过和潼关不同,函谷关的位置已经进入中原,因为战国后期秦国势大,函谷关有了进可攻退可守的便利,对赵魏韩三国威胁极大,两汉之后关东已经没有威胁,函谷关的作用性大大降低,东汉的都城是洛阳,函谷关反而成了拱卫洛阳的重要关隘。

原来函谷关守护长安的责任,则落到了潼关手中,张林这话让有些慌乱的众人平静下来,司马伦便开口问计道,“谁可领兵抵御司马柬?”

张林不慌不忙的回答道,“大王两位亲子,都是果敢坚毅之辈,可入军中。”

“两位小儿年纪太轻,还是缺乏历练,此战十分重要,本王不敢让两个黄口小儿耽误了将军们的大事。”司马伦一听就直接摇头道,他一听张林说就知道说的是谁,司马馥、司马虔一个是领军将军、一个是护卫将军。

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的两个儿子可以说是果敢坚毅么?倒也可以这么说,但要是更加准确的形容么,用残忍暴戾会更加合适。两个儿子的风评,就好像?当初的燕王司马季。想到这,司马伦又是一阵后悔,明明两人早年关系不睦,就应该当时趁机杀了他。

这就纯属马后炮了,司马伦诛杀司马季的机会,仅仅出现于贾南风死了之后,在长达将近十年的时间当中,司马季虽然不在洛阳,但比他这个赵王被重视多了。

“那么以中坚孙辅为上军将军,积弩李严为折冲将军、左军将军卞粹、杨威将军莫原、分别领兵,以东平王司马楙总领三军,抵挡秦王的关中大军,兵发五万入函谷关抵御关中大军。”张林一见到司马伦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出战,心中叹了一口气,“关中大军气势衰竭便可决战,禁军人数虽然略微处于下风,但末将相信,关中大军不是对手。”

不得不说张林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历史上在贾后刚死没多长时间,张林和孙秀的矛盾就爆发了,司马伦听从孙秀的计谋,诛杀了张林的三族。结果孙秀因为被司马季敲了一闷棍之后,竟然没有和张林斗起来。

“好,本王觉得卫将军说的有道理,立刻点将,兵发函谷关。”司马伦当即拍板道。

事不宜迟,被点将的将军们迅速就被叫到赵王府,被面授机宜,随即出城聚拢禁军,夜晚来临之前已经大军开拔西进,对于急变之下的局势来说,禁军集结的速度绝对不算慢。

一路上洛阳的百姓翘首以盼,看着威风凛凛的禁军出兵,春天又要到了,这些普通的百姓无非就是期望,战事不要持续太长时间,他们还指望手中的田地养活自己。

而此时的司马柬,已经坐在弘农郡的郡城当中,思考下一步的进攻方向,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时时想起,但是这却不耽误下方坐着的众人喜悦。

落座的众人,几乎每个人都带着喜色,不少人身上还带着点点斑驳的血迹,但是没有人擦拭,全部把身上的血迹当成了进身之阶,唯恐司马柬注意不到。

“秦王殿下,不知道伯父为何没有跟随殿下一起回来?”下方一个不到三十岁的男子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如若是伯父在的话,肯定比我们动手更加顺利。”

“杨珧还在长安,本王念及年事已高,没有让他随军。”司马柬慢慢的抬头道,“一点事成,本王一定不会忘记弘农杨氏的相助。但现在还是切不可轻敌,才刚刚开始而已。”

“秦王殿下太谨慎了,燕王妃杨馨,乃是我弘农杨氏之女,燕王对她宠爱非常,就凭借这层关系,此次定能助秦王一臂之力,燕王久经战阵,所辖边军常年备战,一旦南下洛阳唾手可得。”说话的男子比司马柬自信的多,一片长篇大论之后,其他人纷纷点头称是,弘农杨氏的复兴就在今朝。

“希望如同诸位所言一般顺利,但还是小心为好。咳咳……”司马柬无悲无喜的开口道,显然和现在乐观的态度格格不入,到了后来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真到了动手的时候,司马柬还是得到了非常大的助力,因为潼关东进直面的第一个郡,就是弘农郡,而这里的望族就是弘农杨氏,司马柬的母亲杨艳的家族。弘农杨氏原来的租地其实在华阴,华阴在潼关以西,慢慢从华阴发展成了整个弘农郡的望族,家族的重心渐渐迁徙到了弘农,司马柬刚一出潼关便直扑弘农郡,一路上兵不血刃,将弘农城团团围住,里面又有弘农杨氏的部曲家丁做内应,里应外合之下一战而下。

从攻城到坐在这里,不足两个时辰,他司马柬已经坐在这里,并且被弘农杨氏的重要成员请到了家中,秦王不但是当今天子的弟弟,同样也是他们弘农杨氏的血脉。一夕之间整个弘农杨氏就决定倒戈,杀了弘农太守迎接秦王入城。

洛阳的禁军刚刚西进,司马柬都已经占据了整个弘农郡,而此时司马柬决定分兵攻取北面的河东郡和南面的上洛郡,三郡在手关中大军就不会再有后路被断的危险,身后的潼关作为后盾,便进可攻退可守。

就连还在路上的洛阳禁军,也做梦都不会想到司马柬的动作这么快,甚至忘记了他这个秦王和弘农杨氏的关系,这也正常,弘农杨氏自从十年前被贾后株连数千人,已经从大晋朝堂上面消失了,仅存的杨珧闭门不出,朝堂这么现实的地方,甚至都忘了弘农杨氏的存在。

可弘农杨氏被清除出朝堂,并不代表在弘农郡一手遮天的家族就没了,现在有了机会,倒戈相向的弘农杨氏,一下子就告诉洛阳,老子的尸体还没凉呢。

南面,领秦王令的建武将军杜剑,率领三万军队奔袭上洛郡,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将一路上遇到的散兵游勇一扫而空,派出斥候探马传檄各城,命令各地县尉放弃抵抗,自己亲率大军则毫不停歇直奔上洛郡城而去。

杜剑已经在司马柬手下多年,甚至司马季来关中的时候都见过他,他还以为关中大军的将校配合司马季镇压齐万年之乱,能在那个时候被司马柬派出来,可想而知司马柬对杜剑的重视。杜剑也深知扫并后方的重要性,后方不稳,面对洛阳禁军的关中大军心有顾忌,必不能尽全力。

关中大军刚出潼关,正是求战心切的时候,就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把阻拦的军队一一击溃连战连捷,进入上洛的战斗伊始,两军便是短兵相接,毫无花俏的碰撞在一起。真正的战斗容不得太多阴谋诡计,和关中大军气势如虹不同,上洛军队没有这股心气。

关中步卒长枪坚挺,一往无前突进而去,敌军阵中不少人还未及反应,身躯或是被长枪逼退,或是被枪身扎透!血浆漫天挥洒,尸体重重落地死于非命,

作为退避一方,士气本就低迷,几战之后,上洛太守就明白自己指望挫一锉对方锐气的想法是多么天真,除了换来伤兵满营的后果之外,没有一点收获。

追击而来的杜剑迅速指挥所部大军把上洛城团团围住,各部开始打造攻城军械准备攻城,还没有付之于行动,城中便有人出来,面见进行战前动员的杜剑,“将军不用耗费士卒的生命,上洛也是大晋子民,愿意投降。”

“嗯!好!”杜剑张了张嘴,他毕竟是出身京兆杜氏的子弟,还做不出来为了战功,就过分杀戮的事情,心中虽有遗憾,却允许了上洛太守的投降,命人将上洛被攻克的消息传达给司马柬。

两日后河东郡也被攻克,洛阳禁军抵达函谷关之时,司马柬已经将三郡收入囊中。

第四百二十九章 略施惩戒

巍峨的函谷关前,两支大军杀声震天,箭矢泼洒如雨,不断有人自云梯、箭塔上翻滚而下,厮杀声一时间响透云霄,一些燃烧的拒马弄着浓烟,散发着零星鬼火,时不时的蹦出一两颗火星,作为一个障碍物它已经尽力了。

城头上的禁军弓手,不断轮换的搭弓引弦,对准关隘之下那些来犯之敌射出箭矢。这个时候,根本不需要考虑准头问题,考验的反而是臂力,即便不能射中目标,也能压制对方的进攻势头,最终在一个时辰之后,关中大军才散下去,留给一地的尸体。

见到此景,站在城头上的禁军士卒才放松了心态,不少人直接瘫软在原地,窜着粗气休息发软的手臂,这是第几波了?

只有亲眼目睹才知道关中军的悍勇,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了一边拼命厮杀,一边有意识的自发靠拢。寻找重点地段尝试攻破函谷关。

所幸终于是顶住了,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函谷关外传来悠扬的号角声,战鼓隆隆响彻大地,让刚刚放松了神经的弓手们又是心神一紧,果然,伴随着战鼓声,地平线上又出现了人头涌动的关中军士卒,越来越多由点成面,汇聚成一道洪流出现在关下。

才刚刚放松酸软肩膀的弓手,不得不再次站在墙垛之后,一些士卒气急败坏的冲着后面骂道,“还愣着干什么呢?把箭搬上来。”

“这司马柬是不是疯了,连同关中大军也疯了么?”函谷关内,总领三军的东平王司马楙破口大骂道,刚刚来到函谷关,洛阳禁军还没有喘口气,迅速就迎来了关中大军狂风暴雨的攻击,一波接着一波,这些关中的士卒不要命了?

“秦王、啊,司马柬此人镇守长安十年,威仪甚重,部下悍不畏死也属于正常。”杨威将军莫原本想说秦王殿下,一见到东平王司马楙面色不愉,便临时改口道,“此次关中大军出潼关,瞬息之间便连克三郡,正是士气正旺之时,暂时避其锋芒并非坏事。”

“是啊是啊!不是坏事。”上军将军孙辅,折冲将军李严也纷纷开口,打着死守函谷关的主意,现在司马柬大军压境,防守尚且要被压着打,何必出去玩命呢?

就算洛阳禁军的战斗力更高,可这次来到函谷关的禁军人数只有五万,关外可是司马柬的十万大军,谁愿意出拼一个你死我活?

没错,只有五万人,防守函谷关绰绰有余,但想要主动攻击击退司马柬,这些兵力就有所不足了,洛阳禁军确实有十几万人。但其中有两万人是皇宫的守备力量,赵王加九锡的时候,鉴于被司马允用七百人围着揍的前车之鉴,又调派了三万人防守自己的相国府,加上东宫的一万军队,各处城门的守备,等等等等……

现在能够用来对抗司马柬的兵力只有五万人,想要加兵力最大的难关并非是别人,首先司马伦自己就不会同意,只能指望他们这些出战的将军,同仇敌忾,三军用命了。

这是很尴尬的事实,洛阳周围一共有重要关隘,其中包括了西面的函谷关,但八处重要关隘并非是全部,这八处还只是比较大的关隘,扼守的是进出洛阳的八条主干道,还有四处小关隘扼守的是小路,至于披荆斩棘,绕过关隘的险路,就不可查了。

光是前面的十二处关隘,每一个都需要分兵防守,天下无事的时候,洛阳四通八达政令行通全国,一点有人对洛阳心怀叵测,洛阳这种挨揍的地理环境都发挥了作用,每一处关隘都不能放弃,都需要分兵驻守,十几万洛阳禁军甚至有些不够用。

就像是这次秦王司马柬的发难,司马伦一番盘算之下,只能调拨出来五万人西进作战,剩下的军队除了防守洛阳之外,还要驻守其他的关隘,人数还略在关中大军之上的洛阳禁军,因为要分兵保护其他关隘,能用的兵力只有司马柬的一半,兵力捉襟见肘起来。

正在众人争论的时候,外面的斥候来报,关中大军再次退去,才让凝重的气氛稍微有些缓解,“赵王让我们立刻击退司马柬,不然可能有变,这样一味的防守是不行的。”东平王司马楙有些心急的开口道。

此话一落,整个营帐鸦雀无声,气氛属实有些尴尬。兵力占劣势还这么不安分?你司马楙是宗室王侯,吃了败仗拍拍屁股走人了,扔下我们一群人擦屁股?

司马楙气急,本王总领三军,这些下属的将军们为何如此不上道?应该主动请命才是!只能开口道,“今日一天司马柬强攻函谷关损失惨重,夜晚来临必然疏于防范,如若潜一支精兵偷营,一定可以大获全胜。”

“嗯!”几个将军嗯嗯啊啊的应付着,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意思就是我不去。

最终司马楙不得不亲自开口点将,来完成他设想当中的偷营计划,从中指派了左军将军卞粹的一名校尉,准备给司马柬一个厉害看看,算是略施惩戒。

夜晚的司马柬大营,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整个大营瞬间灯火通明,喊杀叫喝声不绝于耳,乱糟糟的战斗在半个时辰内结束。

建武将军杜剑喜形于色的前来复命,报喜道,“秦王殿下,来偷营的有近千人,我们杀了六百多人,为首的校尉已经被抓获。”随后一挥手,几个军士压着身上残破不堪,手臂流血的校尉进来,其中一名军士一脚把他踹趴下。

“咳咳!”司马柬咳嗽了几声,感觉胸口感觉好了一些,喝了一口水才把目光放在被五花大绑的校尉身上,“领兵的是谁?能做出来偷营这么笨的决策?本王略施惩戒,让他涨涨记性。”

“大军统帅为东平王司马楙。”跪在下方的校尉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他啊,不好好做他的大鸿胪,迎接小国的使团,怎么想起来领兵作战了?”司马柬一听领兵的是东平王司马楙,没忍住笑出声来,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在司马柬还在洛阳的时候,东平王司马楙正在做大鸿胪,每天就迎接一下藩属国朝贡的使团,没想到他都能领兵作战了?

要是东平王司马楙能异想开天的偷营也就不奇怪了,但就算是换一个人做主帅,想偷司马柬的营也是不可能的。司马柬年少之时就能把整个禁军的将校记在脑海中,虽然没什么卓越的进攻才能,但从军之后态度良好,知道自己中庸但勤能补拙,大军出征攻城略地办法不多,要防守起来还是游刃有余的。

第四百三十章 诸王百态

“现在可以休息了,让人小心一点就可以了,经此一站之后,估计大鸿胪也不会过来偷营。”司马柬清了清嗓子,找了一间熊皮披在身上,夜幕降临他的身体有些发寒,孙秀想的没错,他的身体确实不适合太激烈的战场。

首先得知司马柬大军东征,片刻之间就横扫三郡的,仍然是一直关注战事进展的司马颖,他都不在蜀郡待着,快跑到进入益州的栈道等待消息了。

“我这个兄长竟然这么厉害?”这已经不知道是司马颖第几次说这句话了,他对司马柬的印象不深,作为武帝的第十六个儿子,司马颖的年龄很小,甚至比已经死去的太子司马遹还小一岁,根本对已经年近四旬的秦王没什么印象。

今年司马颖不过二十一岁,足足小了司马柬十七岁,所以他对这个除了皇帝之外年龄最大的藩王哥哥,和其他王侯差不多,都是听别人口中谈及的,自己并没有见过几次面。

栈道往来的密探,几乎都是司马颖派出去的,一开始是一天一报,后来司马颖一天派出两批密探打听消息,这是因为关中大军已出潼关,距离有些远了。

得知司马柬连战连胜,河东、弘农、上洛三郡接连被占领,司马颖惊讶之后便是思讨,这一场秦王对抗赵王的战事里面,司马颖倾向于谁还用说么?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他是司马炎的儿子,司马伦明显是要篡位,作为武帝亲子立场还是很稳的。

当初司马伦株连淮南王司马允一党的时候,连同石崇、潘岳、欧阳建全部满门抄斩。不过石崇、潘岳还有子侄没有被诛灭,这个年代的士族并不同于宋代之后的大臣,想要满门抄斩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很多子侄都留在家乡,一旦出现大难,很难被一网打尽。

石崇、潘岳被诛灭之后,他们子侄身背血海深仇,就想到了投奔司马伦不睦的对头上,石超先去了河间王的邺城,后来辗转到了司马季的蓟城。

而潘尼就投奔了司马颖,一则司马颖这里安全,第二司马颖是武帝的儿子,和一般人一样,潘尼也认为司马柬太中庸了,才选择当初为司马遹仗义执言的司马颖作为投奔对象。

潘尼此时正在司马颖的身边,最近他一直都在跟着司马颖,在栈道进入益州的地方等候消息,听闻司马柬如此厉害,心中也是大吃一惊。

“殿下是要聚兵响应秦王大军么?”见到司马颖面露犹豫之色,潘尼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不然的话,司马颖好好地蜀中不呆,千里迢迢跑到栈道这边等着干什么?

“本王一直都在想这件事,但你也知道,益州出兵路上重要的通道已经被挡住了,梁州刺史罗尚这个人,他是一个大臣,本王和秦王是兄弟,是天子的弟弟,宗室远亲对司马伦的反感就没有这么激烈,而大臣们,他们的心里对我们家事是没有明显倾向的。本王一旦出兵,凉州刺史罗尚很可能会锁住栈道,不让本王北上。”司马颖扼腕而叹,满是无奈的把武帝亲子、宗室远亲和封疆大吏,对司马伦的态度说出来。

司马伦想要篡位,反对最激烈的当然是他们这些天子的兄弟,当初楚王司马炜和淮南王司马允都在的时候,连同秦王司马柬一起,分别镇守关中、荆襄和淮南,从三个方面包围住京师,难道只是震慑士族么?震慑的势力当中,也包括宗室当中的远亲。

但十年过去,楚王、淮南王先后殒命,手上还有大军的只剩下秦王司马柬。就连司马颖现在想要响应秦王尚且需要一番操作。几个重镇的大军,多数都在宗室远亲手中。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司马颖真是一点把握没有,只有燕王的举动比较好猜测。

司马伦篡位对宗室远亲尚且伤害不大,更何况各地的刺史、将军、他们只是奉命行事。

潘尼愣了半晌,叹了一口气道,“要是梁州不存在就好了,殿下不会如此踌躇。”

“嗯!”司马颖深以为然,统一天下之后因为益州的面积太过于巨大,加上本身就是适合割据的地方,司马炎便把益州一分为三,南面变成了宁州、东北面扼守栈道的地方变成了梁州,司马炎此举也是为了根除益州割据的隐患。

可现在感受武帝雄才大略的不是别人,父皇这股弄弄的爱意全招呼在了司马颖身上。司马颖就算是想要北上,也被梁州刺史罗尚在中间掐的动态不得。

“先回蜀中,召集一众将领议事。”就在潘尼觉得可能就此放弃的时候,司马颖最终还是下决定了决心,决定不管如何都要试试,祝他的兄长秦王一臂之力。

潘尼喜形于色,大声道,“潘尼愿追随殿下鞍前马后,匡扶社稷。”

“备马!”司马颖按耐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前方司马柬胜利的消息激励了他,决定先回蜀中把益州内部摆平,在集结大军北上祝司马柬一臂之力。

司马颖回益州的同时,司马柬挥师东进的消息已经传遍天下,邺城城内,坐在王宫的河间王司马颙,手里拿着洛阳册封他征北大将军的圣旨,耳朵听着秦王司马柬横扫三郡、正在猛攻函谷关的禀报。

一边听司马颙不由得看着圣旨上催促自己北伐的内容,司马伦册封他司马颙为征北大将军,这是一个多明显的指向?北面还有谁?不就是在蓟城的司马季么?

司马季是镇北大将军,现在司马伦册封他为征北大将军,压了北面的镇北大将军一筹,就是指望自己收拾掉司马季,破解秦燕联盟的可能性。而洛阳则专心应对西面的司马柬。

这一次毕竟是两个王侯作乱,秦王乃是当今天子的弟弟,镇守长安多年实力雄厚,燕王司马季虽然没有多少兵力,但从东到西、从南到北把周围的小国揍了一圈,司马伦还是比较担心两人形成合力的。

要不是现在传来司马柬围攻函谷关的消息,司马颙几乎都要派出先头部队出发了,可既然那边司马伦和司马柬的战事焦灼,还不知道谁胜谁败,那就不能太着急了。

司马伦想让他这个河间王挡住燕王,为他争取时间,这件事司马颙承担的风险明显比司马伦要大,既然秦王首先动手,那司马颙和司马伦的处境正好调换过来,他完全可以坐镇邺城坐观成败,一旦司马伦出现不支的迹象,便可以挥师西进,配合秦王勤王。

“把张方叫回来,现在暂且操练大军按兵不动。”司马颙直接把征北大将军的圣旨扔在一边,命令把快要出发的张方所部叫回来。

然后起身找到了准备写给并州刺史,还有匈奴首领刘渊的信件一把烧掉,这种信件需要的时候完全可以在写,至于为何要联络刘渊,这不是很简单么,有燕王笼络四部鲜卑在先,燕王做初一,河间王就不能做十五么?

做好了一切之后,司马颙便提笔给司马伦回信,表示自己正在操练大军准备北伐,相信不日就会准备完毕,攻入蓟城生擒司马季小儿,稳住洛阳的司马伦。

司马颙并不像是司马颖,认为司马伦就必定败给司马柬,他出镇多年当然不会这么快下决定,这还要看司马柬究竟能不能攻下函谷关,所以不像是司马颖出兵帮主兄长一把,司马颙的选择是两头下注,心中仍然告诉司马伦,自己会站在他那一边。

和司马颙同样踌躇不前的,还有许昌的范阳王司马虓,他接到消息甚至还比河间王司马颙早一天,最近司马虓不断给河间王司马颙和燕王司马季写信说和,劝说司马季对洛阳服软,最近刚刚接到司马家的回信,信中说,自己绝不会拿范王国做挡箭牌,一定确保范阳国不受战乱波及,叔王你就放心吧。但要是河间王的大军弄的范阳国生灵涂炭,那不关自己的事情。

青州的秦王司马冏也比司马季接到消息的时间早,司马冏手中没有大军,只能礼贤下士结交豪强,幸亏青州有他的封国,最近一直都在从自己的封国挖掘潜力,和河间王一样,他也表面上对司马伦恭顺,表明自己在加紧征兵,到时候和河间王北伐,消灭抗旨不尊的燕王。

接到司马柬东进的消息,司马冏其实心中松了一口气,因为当初司马伦要杀的人可不止司马允一个,他只是很悬的躲过了屠刀。

现在司马冏主意已定,一旦积攒到了足够的力量,立刻就起兵相应司马柬,攻入洛阳诛杀司马伦。

“石超,本王命令你为先锋,一旦河间王率领大军度过黄河,就放他们进来,本王要在黄河以北全歼河间王的邺城大军,一次就让他消失。”军帐中司马季还对着自己的部下们指点江山,随后接过来呈上的密信拆开,像是看到自然奇观一样的表情,脱口而出道,“秦王这么厉害?”

不是身体沉疴未愈么?还有洛阳禁军不是天下无敌么,司马柬这么能打?

第四百三十一章 司马颖要响应

“殿下,你怎么了?”石超有些疑惑的问道,前一秒还慷慨激昂,下一秒像是霜打的茄子,哪怕作为下属,而且是刚刚投奔过来的下属应该谨慎,他也必须开口相问。

“秦王大军连战连捷,正在围攻函谷关。”司马季愣愣的回答道,可表情不说满是忧愁,也谈不上多高兴,和石超一众人弹冠相庆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司马季高兴么,当然作为司马伦的对立面,他当然是应该高兴的。可是司马柬这样不分昼夜的围攻,关中大军到底能不能受得了?函谷关的洛阳禁军超过五万,一旦关中大军气势衰竭,这五万专注于防守的禁军冲出函谷关,司马柬能稳住阵脚吗?

“殿下似乎不是很高兴?”张达第一个注意到了司马季的烦闷,开口问道,“难道殿下觉得秦王大军会出现什么问题?”

“太着急了,就好像是拼命一样。”司马季微微摇头道,“强攻一座天下知名的关隘,这损失太大了,要是本王也这么做,现在应该已经南下主动找邺城麻烦,而不是在这里等着河间王上门。”

这当然还不是全部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司马柬现在声势这么大,等于把水搅浑。其他军镇在没有一个结果之前,更是会按兵不动,司马季也判断不出来局势会往哪里发展。

不要小看这一点,这是很重要的事情,西汉的七国之乱,参与造反的王侯,光是吴楚联军的兵力就在汉朝中央政府之上,周亚夫厉害,难道吴王刘濞就是酒囊饭袋么?

吴王刘濞能够镇守原来项羽的地盘,没有两把刷子谁相信?要是好收拾汉景帝也不会静等七国之乱上门,早就把这些藩王都收拾掉了。

类似藩王造反,参与的人越多,互相之间反而无法出现什么像样的配合。说的算的藩王太多,只要被中央政府抓住一个软柿子往死里揍,软柿子完蛋了,就可能引起连锁效果。

当你的同盟者纷纷失败,就剩下自己孤家寡人的时候,有十成力也发挥不出来。

七国之乱的败因,就有互相形不成合力的原因,但这几乎是必然的,大家都是藩王谁听谁的?八王之乱之所以成功,除了司马冏振臂一呼,就有数个掌控重镇的藩王起兵之外,司马伦自己太无能有很大的原因。

司马冏和司马颖两人的兵力加起来就已经将近四十万人,是整个洛阳禁军的两倍多。直接开启了多米诺骨牌,让其他藩王纷纷加入。加上进军过程当中镇守长安的河间王和镇守荆襄的新野王加入,每支大军人数都不在洛阳禁军之下,那时候司马伦怎么挣扎都是没用的。

可现在不同,只有秦王一支兵马起兵,这么打下去胜负难料。司马季一巴掌拍在桌案上问道,“遗书都写完了么?本王决意,以除却封国的五千藩军,还有一万晋卫军,领七万扩充的幽州军和三万女真军南下,合兵十万,十五日之后誓师。”

司马柬这么着急的强攻,让司马季感觉到了危险,万一这位秦王跪了,司马伦挟大胜余威,命令其他军镇围攻幽州怎么办?现在不能再和河间王的大眼瞪小眼,敌不动我不动了,既然秦王已经出兵,那他司马季也不能干看着,必须把防守方及的初衷变成主动进攻。

司马伦就算还没正式篡位又怎么样,反正攻入洛阳,就说他要篡位,死人是不会反驳的。

“殿下,那么幽州加上你的封国五千人马,还有三四万的留守力量,是不是少了一点。”李山闻言开口道,“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吧。”

“不会,你小看了本王扩建的蓟城,邺城都有一眼能看出来的弱点,蓟城根本没有,想要攻克蓟城只有一个办法,用人命堆。”司马季伸了一个懒腰,疲惫的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涉及的军镇和藩王如此之多,直接把司马季晃瞎狗眼,只能按照最差的情况布置。如果他知道现在司马颖和司马冏已经准备反戈一击,肯定不会去给秦王雪中送炭,而是按照常公兵法第一奥义,友军被围不动如山,看着几个藩王拼个你死我活,自己坐收渔利。

蜀中,司马颖才刚刚回到益州,迅速就召集犍为太守李密、汶山太守霍固、西夷校尉陈总来到王府议事,开门见山的道,“本王刚刚游猎归来,见到益州之内百姓安定,真令人高兴,只是天下不平,有奸佞作祟,如之奈何啊?现在中原战乱起,不知道诸公有何打算?”

“殿下是和用意?”西夷校尉陈总压低声音询问,秦王司马柬现在聚兵讨伐司马伦,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他们这些人也有所耳闻,只是没司马颖直到的这么清楚罢了。

就在这时,司马颖的谋臣卢志站出来开口道,“殿下,现在秦王大军昼夜不息围攻函谷关,远在幽州的燕王正在秣兵厉马,相信只要秦王出兵的消息传到幽州,不日就会南下,只要殿下出兵,司马伦有死无生。”

“卢志,你似乎对司马季有些了解。”司马颖眉头微皱,看着自己的心腹谋臣问道。他知道卢志的出身很高,乃是汉末卢植的曾孙,可谓是出身名门,家乡就是范阳,正在燕王封国的南边。

“臣下出身于范阳国,司马机在位之时,范阳王和燕王因为相邻,关系十分要好。当时臣下也去过蓟城。燕王一旦南下,范阳王的态度说不定也会改变。”卢志一五一十的回答,但有一个问题没有说,他和燕王的渊源可不止这么一点。

从前范阳卢氏可是参与了奴隶买卖,还正好被司马季正好撞见过一次,最后把奴隶买下来留在府中,为此给专门给范阳卢氏写了一封信,当时接到信的正是卢志。从此以后司马季就干起了吃人肉喝人血的奴隶买卖。

“范阳王还和燕王交好?”司马颖一拍桌案,让几个文臣武将都吓了一跳,“清君侧。”他已经决定起兵响应司马柬。

第四百三十二章 禁军出战

于私司马颖和秦王还有天子是兄弟,于公现在司马伦篡位迹象明显,他不能坐视不理。现在整个宗室内部敌我难辨,司马颖无法在等下去了。这不是只有司马颖遇到的问题,对其他藩王同样如此,整个宗室都在互相猜忌。

尤其是有兵权的几个藩王,更是恨不得飞到函谷关亲眼看看是怎么回事。他们现在都不敢相信各种密探传回来的消息,不管消息倾向于哪一方,都可能是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

大部分藩王都在避免过早的表态,引起群起而攻之的效果,被一个二向箔弄出来一个降维打击,这是一件多么不值当的事情。

但不在京师的藩王,还分为两种,一种是秦王、范阳王、河间王、新野王那种出镇手握一方雄兵的藩王,另外一种就是手里没有多少大军的藩王,这里面有司马颖、司马乂、司马冏、司马季的情况比较特殊,他手里有军队,还是能打的边军,但规模上和几个军镇相差甚远,还要征发壮丁补充军力才能作战。

司马颖和司马冏等人所需要的准备时间更长,所以想要助秦王一臂之力,司马颖现在一点时间都不能耽搁,因为基础不如几个军镇,才更要早做准备。

犍为太守李密、汶山太守霍固、西夷校尉陈总几个人对视一眼,心中也都有所意动,真按照卢志所说,还有范阳王司马虓的加入。这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几个军镇当中,许昌是距离洛阳最近的,一旦范阳王司马虓举兵,甚至都比秦王的大军还要快。

再者重兵云集的军镇就只有这么几个,只要有第二个军镇进攻洛阳,那么其中的胜算还是相当大的,权衡之后,几个人纷纷冲着司马颖跪拜道,“愿意随殿下清君侧。”

“好,有国之睿士,我家的天下不会倒。”司马颖握住拳头,口中和当初淮南王司马允的话别无二致,他是武帝的儿子,当今天子的弟弟,反对要篡位的司马伦当然是责无旁贷。

“卢志,你给长安的杨珧写一封信,表明本王愿意匡扶社稷的心思。秦王是本王的兄长,这一点要点名,还有就是,出益州的道路被梁州刺史罗尚所占据,本王的意思是,一旦的本王出兵的时候,希望关中能派出一支军队南下,罗尚此人如果聪明的话,应该是不会顽抗到底的。”成功的劝说了一众益州的重要文武,司马颖的思维还是很清醒,明白想要成功出益州,还要让罗尚不要出来添乱。

现在司马柬大军已经东进,罗尚如果听从司马伦的指令,肯定会率领梁州军北伐,但是这并没有发生,这就说明这位凉州刺史目前正在观望,并不听从司马伦的调遣。

要是这样的话,司马颖认为自己率益州的军队北上,要是能够得到杨珧派出一支军队策应的话,南北对罗尚形成威胁,罗尚就范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将几个益州文武送走,过了一会儿司马颖就拿到了卢志写好的密信,粗略一看没有问题,便点头招呼人送到长安。

随后司马颖又派人叫李特兄弟来到王府密谈,早在进入益州的时候,司马颖就见到了流民当中的豪强李特兄弟,当初被贾后一脚飞出洛阳,路过梁州时候,司马颖便有意识的收拢流民的力量,甚至借故大开杀戒,清洗掉其中威望太高的豪强。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对贾后雪耻,现在贾后已经被诛,但这步棋仍然有作用。十几万流民利用起来,仍然是不可小视的力量,征个几万兵也是绰绰有余。

就连在幽州的司马季都无法从现在的局势当中做出准确判断,这一场八王之乱和历史上的那一场从开始就不同了,有他自己带头联络鲜卑人在先,河间王司马颙把拉拢的手段放在了并州刘渊身上,司马颖也启用了流亡益州的李特兄弟。

历史上八王之乱连同洛阳禁军和各大军镇的军队,让参与的藩王全部打光,才开始拉拢胡人补充受损的兵力,而这一次从开始就有藩王有意识的拉拢胡人。

秦王司马柬作为首先起兵的藩王,还不知道自己鏖战的同时,分居各地的藩王都在憋大招,要么不出力,要动手就要出全力,虽然人不在战场,却对着战场方向磨刀。

以李特为扬威将军,这样李特瞬间就从背井离乡的流民,变成了我大晋的一份子。李特并不知道自己以后有割据一方的命运,现在被司马颖垂青,还相当的感激涕零,决定要鞍前马后为司马颖效力,让小妹跟司马颖有好日子过。

函谷关下,多日以来的围攻让双方将士都身心疲惫,但对于防守一方的洛阳禁军来讲,他们的疲惫毕竟因为有坚城的庇佑还少了一些,而且今天他们还听到了好消息,援兵到了。

卫将军张林和征虏将军张泓两人率领援军到达了函谷关,见到了总领三军的东平王司马楙,并且告知了司马伦的意思,司马伦现在需要一场大胜以壮声威。

至于为什么这样其实两人也不知道,张林虽然和赵王世子的关系很好,赵王世子又和孙秀关系不睦,可问题是司马伦这个人,信任孙秀明显在信任自己儿子之上。这都引起了世子的不满,故意在司马季偷公主的时候坑了孙秀一次。

可孙秀在司马伦那里的信任一如既往,没有因为那件事改变一点。就连张林都不知道,孙秀现在已经把司马伦说动了,一旦击溃司马柬的大军,直接挟胜利之威篡位。在孙秀看来只要司马柬溃败,其他藩王就会拱手称臣不敢再有什么动作,司马伦……相信了。

“不知道两位将军带来多少援兵。”东平王司马楙看着风尘仆仆而来的两个将军问道。

虽然偷营失败损失了一点人马,可毕竟有函谷关作为支撑,司马楙被司马柬羞辱一番之后,安心的摆乌龟壳,要说损失还是司马柬的关中大军更严重一些。五万禁军足以防守函谷关了,对援兵倒是不迫切,当然来了更好。

“只有一万,但都是禁军精锐。”一直没说话的征虏将军张泓开口道,“而且他们并没有来函谷关,已经转道向西北去了平津关。”

“我和卫将军的意思,请东平王出战,我和卫将军引兵从平津关杀出,奔袭河东郡,猛击关中大军左翼,击溃司马柬,解此次秦王之危。”

“关中大军足有十万,又有弘农郡的杨氏帮助征集兵力,是不是匆忙了一点。”东平王司马楙本能就是摇头,自从偷营一次被司马柬教做人之后,司马楙就知错能改,现在只想要好好守住函谷关,求稳即可何必拼命呢。

“这是相国的意思,已经决定了。以禁军之精锐,只要发奇兵攻其不备,关中大军还是不成问题的。”卫将军张林眉头微皱,对司马楙的怂样就是不喜。五万禁军守一个函谷关,不觉得太不上进了么?类似的关隘还有八处,要都让司马楙防守,岂不是需要六十万大军?

再说援军都已经去了平津关,难道还能叫回来一起守函谷关么?两人好说歹说,甚至要把这件事禀报给司马伦,总算是让这位宗室大将勉强同意。

不过东平王司马楙还是坚决的把领兵统帅的权利让了出去,表示自己会在函谷关接应众位将军,不给司马柬可乘之机,推荐上军将军孙辅领兵出战。

卫将军张林点头同意,这正中下怀,他还怕这位宗室大将出全力,把禁军引向绝路呢。

“末将告辞!”征虏将军张泓一拱手,就离开了军帐带着亲兵去追已经奔向平津关的援兵去了。

卫将军张林以司马伦的名义犒赏三军,表示已经带来了三万援兵,不日就要和司马柬决战,必将一扫这几日的颓势,一战让司马柬的关中大军败亡。这一番气势十足的表态,立刻就引起了士气大振的效果,禁军士卒摩拳擦掌准备一战。

他们并不知道张林带来的援军只有一万人,而且还不在函谷关。甚至都不会有人发觉这件事,因为对于函谷关的规模,连五万禁军防守都显得臃肿,普通士卒的视角,又怎么能看出来五万大军和八万大军的区别呢,他们只能看见人很多,至于很多是多少,不知道。

至于士卒们是怎么想的,更加没有人关心,司马伦想要一场大胜打成自己的目的,他就会催促部下的将军们出战,这些将军得到了司马伦的关照就会出兵,就这么简单。

又是持续半天的攻城,这一段时间防守函谷关的禁军士卒都已经习惯了,甚至知道对面的敌人会什么时候轮换再来攻城,但是今天有所不同,就在关中大军缓缓退去的时候,禁军的身上战鼓声隆隆,这是出战的鼓声,紧接着各将军都传令,一堆堆步卒开进。将旗招展,更让人确信,这是要出战。

第四百三十三章 谁才是天下第一

函谷关大门洞开,一队队士卒开进,庞大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脚下激起的扬尘将队伍笼罩在其中,沉重的脚步更是如同战鼓在耳边响起,长长的队伍就在函谷关的城门下鱼贯而出,奔向关外的战场,虽前途未卜,但仍士气高昂,不负禁军之风范。

寒风骤起吹的旌旗呼呼作响,司马柬眉毛一挑看着迎风飘展的旌旗,听着下方校尉的禀报,一只手缓慢敲击着桌案,咚咚咚……不确定的开口道,“大军出函谷关?大鸿胪还有如此的勇气?”

“是的,秦王殿下,末将所辖兵马本想接替攻城,却发现禁军出函谷关,似乎要和我军决战。”刘瑶抱拳答道,“末将觉得事情不对,便撤军回来。”

“多少人马?”司马柬眼睛一凝,但仍然保持镇定的询问道。

“浩浩荡荡,不下数万之众。应该不是疑兵。”刘瑶郑重的禀报道,“末将亲眼所见。”

“数万人马?”司马柬低声自语,似乎陷入到思考当中,要知道他年少之时曾经校阅禁军,对禁军的各部兵马和兵力并非门外汉。

洛阳的中央禁军有多少兵力,司马柬是在清楚不过了,他甚至知道司州有多少军户可以做潜在征召,要是刘瑶所言非虚,这几乎就是洛阳禁军的一半兵力。

洛阳城防加上皇宫守备,八大关隘的军力种种因素算下来,司马伦绝对不敢像自己一样,倾巢出动的,京畿重地一定要留下兵力以备不时之需,那么这就是司马伦所能动用的最大力量,以禁军之精锐,司马伦真要死守函谷关他其实没有什么办法,对方既然要出城决战,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反对。

刚想开口,大帐之外一名密探走了进来,进来就直接跪地道,“秦王殿下,长安的书信。”

“呈上来!”司马柬一愣抬手道,可能是长安出现了什么,拆开就看,里面是杨珧诉说了司马颖想要北上助司马柬一臂之力,但是中间有梁州的栈道会造成阻碍,希望杨珧能派出留守的关中军南下,逼迫罗尚就范的事情。

看完之后司马柬喜形于色,拍案而起,“咳咳……”司马柬一边咳嗽一边拿起笔回信,只写了一个好字,边咳嗽边道,“真是天助我也,不日我军就有援军到达。既然司马伦想要决战,传令各军列阵迎敌,刘瑶、杜剑领左右军,本王坐镇中军,杀入洛阳,诛杀司马柬。”

“来人,给本王穿上甲胄。”司马柬撑着桌案站起来咬着牙道,“这一战本王要亲自上阵。”

“殿下,禁军战斗力非同小可,还是我们去吧。”建武将军杜剑开口阻拦道,“不能让殿下亲身犯险,不然就是末将的失职。”

“少废话,本王现在还能上阵,不想像是司马机一样卧榻三年,最后一命呜呼。”司马柬断然拒绝道,“人言洛阳的中央禁军天下第一,本王要试试。”

“尊令!”杜剑、刘瑶闻言眼中闪过一抹黯然,纷纷退下不再阻拦。

“秦王身体有恙尚且要亲自上阵,今天就让洛阳禁军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各军营当中,资深的伯长对着麾下士卒叫嚷,“砍掉他们的狗头,留下来做尿罐。”

“是秦王的战车!”士卒们一下子混乱起来,见到这一幕的士族纷纷高呼。

身为王侯司马柬只是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就算是这样,已经足够在场的士卒跪地,对即将到来的战斗肝脑涂地。关中大军军营,只留下两万兵马,带着八万兵马的司马柬是倾巢而出,没有留下任何的后备力量,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全歼出函谷关的洛阳禁军。

洛阳虽然有众多关隘,但是自古至今,杀入洛阳的大军从来都是从大路攻克关隘进入,所以司马柬从来没有想过分兵,而是猛攻函谷关,攻克函谷关自然可以一路坦途,杀入洛阳。根本没有什么使用计策的必要。

两军选择了一处开阔地列阵,互相之间遥遥相对,虽未开战,肃杀的气氛已经弥漫开来,大晋帝国两支最强大的军队,终于还是要在战场上一较高低。

司马柬将自己的关中大军分成三军,而另外一边上军将军孙辅则把洛阳禁军分成了五军,两面的应对略有不同,却无关大局。

“清君侧!”关中大军这边一边高喊,一边首先迈着步伐朝前走去。

“诛杀叛贼!”洛阳禁军这边同样不甘示弱,盾牌在前、长枪在后、同样义无反顾的向前进发。终于,两支庞大的大军狠狠绞杀在了一起。

双方均是徐徐地迈进,待等他们距离彼此仅一箭之地时,双方军中的将校不约而同的立即下令“弓手准备……放箭!”

双方射出一波箭矢,多达数千支箭矢乘风而起,射向那些正朝着营寨疾奔而来的敌兵。与此同时,两只大军都加大了冲锋的速度,前排的盾牌兵举盾,落下的箭簇发出当当的闷响,有些箭簇还扎进了盾牌当中。

片刻之后,仿佛两座巨山的大军狠狠撞在了一起,甚至看着这一幕的双方将校视觉上出现了错觉,从极动到极静,仿佛时间停止一般。而冲在最前方的士卒,很多人都在这一瞬间毙命,或是被长枪捅成筛子,或是被盾牌缝隙当中的战刀切掉了脑袋。

他们的生命对超过十万人的战场来说根本微不足道,甚至出现的这一道血线都不可能被后方的将校所看到,倒毙的尸体很快就被双方士卒踩成了肉泥。

面对的厮杀,每一个士卒都能看见对面士卒的任何表情,对方的恐惧,对方的狰狞,只有面对面的自己才能有最直观的感受,他们所能做的,就是不惜任何手段,让对面的敌人变成尸体,所有人都忘了,他们其实属于一个帝国的军队,本来不应该这样兵戎相见。

冲天的战鼓被敲的震天响,加重了双方士卒的嗜血,八万关中大军和五万洛阳禁军,像是两个巨大的磨盘,磨掉的则是卷入士卒的生命。

谁才是天下第一,这一战的结果会让这个问题见分晓。

第四百四十四章 秦王兵败

战场上最怕出现的战斗就是双方都觉得自己能赢,洛阳禁军号称天下精锐自是不必多言,而司马柬这一边的关中大军兵力多出三万,而且有他亲自坐镇。

除了天子司马衷之外,司马柬可以说是天下身份最尊贵的人,而且此战身体抱恙却出现在战场,足以令关中大军士气大振。双方将士浴血拼杀,转眼间时间就过去了一个时辰。看样子这场无休止的杀戮还要继续下去。

司马柬死死盯着战场,任何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心中甚至开始盘算,想要把留守军营的两万军队调出来,一举压上击溃出关的洛阳禁军,之后直取长安。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打破僵局,要知道现在双方战死的士卒绝对过万,在拼下去就都是肉疼的时候了。

“快,奔赴战场,大军正在于叛逆鏖战,我等一旦出现在战场上,便是大功一件。”征虏将军张泓骑着战马,对着身后的禁军骑兵呼喝,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从平津关奔赴战场并不是很轻松的任务,实际上已经出现了骑兵掉队的情况,因为马蹄磨损严重战马瘸了。张泓也没有办法,只能不管不顾的继续策马扬鞭,一旦此战成功,他这个赶到战场的征虏将军,鱼跃龙门将不是梦。

函谷关外的战场,处于兵力优势的司马柬不断的咳嗽,召唤过来传令兵低声吩咐,洛阳禁军虽然严阵以待,但是毕竟己方比对方多出三万士卒。

司马柬的对策很简单,将战线拉长拉长再拉长,把战阵的横截面不断拉长,稀释掉对方的阵型,发挥自己的的兵力优势。同时派出骑兵从两翼进行包抄。

如果对方的主帅不跟进的话,处于兵力优势的洛阳禁军就会被司马柬的关中大军包围,如果跟进的话,关中大军的兵力优势会更进一步的显露出来,局势仍然会朝着司马柬这边有利的方向发展。

司马柬的变阵,尤其是从中军杀出来的骑兵,瞬间让禁军的压力陡增。上军将军孙辅眉头紧皱,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跟进,虽然任何军队都是以步兵为主,可函谷关的禁军也是有骑兵的,并不全都去了平津关。

在步兵军阵陷入鏖战的时候,双方的骑兵都出动了。建武将军杜剑亲自率领五千关中骑兵杀了过来,目的当然是扰乱洛阳禁军的阵型。不论是在任何时候,骑兵都不会主动硬往结阵的步兵军阵上撞,杜剑当然也不会这么做。

但如果能将禁军的骑兵干掉,仅剩下的步兵军阵没有骑兵的保护,在关中大军面前,就是一只待宰的羊羔,到时候便可以随意处置。

战弓已经悄然在手,杜剑瞄准了对面正在镇臂高呼的校尉,扣住弓弦的食中俩指悄然松开。下一刻,飞箭呼啸,闪电般射向了对面,对面的将校反应也不慢,似乎是察觉了什么,急切间就要低头,然而,不等他把头低下,箭簇就已经从他的面门上猛然锲入,重重的摔下战马,骑兵呼啸而过将其踩得没有声息。

“哼!”杜剑收起战弓,拔出马刀直指前方,高喝道,“此战过后,本将会向秦王讨得五百万钱做封赏,决不食言。”

杜剑的这一箭霎时间吹响了进攻的号角,上千名骑兵纷纷挽弓放箭,密集如蝗的箭雨顿时向着对面倾泄而下,一轮箭雨过后,所有骑兵战刀在手,冲着对方冲了过去。兵器交接,发出刺耳的响声,伴随着惨叫声,让听者胆寒。

胜负的天平在逐渐朝着关中大军倾斜,就连一直观战的司马柬也感觉到了,他抱病出现不惜死伤的强攻函谷关,不就是为了现在么?

只要收拾掉了眼前的禁军,洛阳禁军的兵力就废了一半,到时候踏平函谷关,就能杀入洛阳、诛灭司马伦,到时候谁还敢动他家的江山?

可就在这个时候,东北方出现的扬尘引起了司马柬的注意,这是只有上万大军一起奔袭才会出现的景象,瞬时连不少跟随在司马柬身边的将校都脸色大变。这个时候出现的兵马如果是敌军,就自己这一边就大为不利了。

心中的祈祷并没有起到作用,出现在视线之内的确实是敌人,属于中央禁军的骑兵。

“带着殿下先走。”一名长相凶恶的大汉,还没等司马柬发话便已经察觉到事情不妙,喊道,“中军大旗留下,所有亲卫护送秦王离开。”

一旦中军大旗消失,这就是一个雪崩一般的后果,甚至全军覆没都是有可能的。

和司马柬这一边相比,洛阳禁军那边则是爆发出来山呼海啸般的欢呼,身处逆境,没有比援军出现更加令人振奋的消息,上军将军孙辅更是让令旗发出全军进攻的命令,战鼓被敲响,一方士气大振,另外一边则士气大衰。

洛阳禁军终于等来了反败为胜的机会,如果不是司马柬因为身边的宿将留下了中军大旗,光是洛阳援军出现的一幕,就能让关中大军瞬间崩盘。

实际上当征虏将军张泓率领禁军骑兵猛攻关中军镇左翼的时候,留已经引起了混乱,加上禁军军阵反扑,关中大军终于支持不住了。

整个军阵都出现了混乱,随后混乱变成了溃败,溃败变成了崩盘。洛阳禁军随后掩杀,彻底击溃了关中军的进攻,司马柬这边的将校左冲右突,尤其是杜剑转身阻拦张泓的禁军骑兵,才给关中大军争取了时间,没有被全歼。

杜剑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征虏将军张泓的追杀,一直到天黑,洛阳禁军已经追杀到了司马柬的大营之外,现在攻守易型,变成了中央禁军对司马柬的营盘展开了围攻。

得势不饶人的洛阳禁军对关中军的残兵败将一路追杀,战死将近万人的禁军像是憋了一股火气,甚至连躲在函谷关里面的东平王司马楙都欣喜若狂,略微清点一下之后,便把歼敌四万的大胜变成了关中大军损失过半,随时都会灰飞烟灭。

把战报稍微润色一下,东平王司马楙便将函谷关所有的兵力全部调出,也摆出了倾巢出动的架势,就在几天前,被司马柬围在函谷关的人就好像不是他。

“秦王殿下,我军损失将近四万,已经没有再战之力,现在不如回到潼关,以待时变,以潼关之坚固,殿下还在关中有数万大军,司马伦的禁军绝对攻不进关中。”侥幸杀回来的杜剑,看着司马柬剧烈的咳嗽心中不忍,开口劝说道。

“是个好主意,你是不是以为本王一蹶不振了?”司马柬止住了咳嗽,将咳嗽出来的血痰擦掉,抿着嘴道,“主意是好主意,但不能刚刚大败就慌不择路的往回跑,不然禁军随后追杀,我们很可能跑不了。现在固守营盘才是上策。我军大败,但是任然有五六万可战之兵,可禁军的兵力仿佛,只是固守大营稳住阵脚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等到士卒们都平静下来,在想撤军的事情。”

如果司马柬没有接到司马颖的书信,说不定这一场大败之后,便会因为失败垂头丧气,甚至被气的病情加重也说不定,可出战之前他已经心里有底。现在就算是失败了,仍然坚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只不过这个胜利不在独属于她。

司马柬本来还想趁着能经历战阵的时候,取得一场属于自己的胜利,但是现在看来,正是他少见的激进,不复以往的中庸,才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燕王说的对,是本王太急躁了。”司马柬对着剩下的将校自责道,“如果不是这么着急,等燕王出兵配合,胜算会大得多。”

“我们誓死护送殿下回到潼关。”杜剑和一众将校下跪道,“卷入重来未可知。”

“卷土重来是肯定的,而且这个速度回非常快。”心里有底的司马柬咬着牙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平安的离开,本王的战败相信很快就会传遍三郡,除了弘农郡,其他郡可能会蠢蠢欲动,你们率领骑兵先走,骑兵防守大营本就不适合。

司马柬对着如何撤离做出一番布置,双方现在兵力相等,他想要突围绝对不是不可能的。除非司马伦再次派出援军,再者今天他固然是大败,可洛阳禁军损失也很重。现在挟大胜余威还可以对司马柬的军营进行围攻,一旦这股劲过去,最危险的时候也就过去了。

司马柬从容布置防守大营,果然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当中,洛阳禁军的进攻很是猛烈,好几次司马柬的大营都差点被冲破,但终归是稳住了局势。

随后洛阳禁军的攻势就基本停歇,已经输了一场的司马柬也不在乎,再给一场对方名义上的胜利,趁着夜黑风高的时候,直接西撤。不在激进的司马柬又恢复到了四平八稳的样子,反正独立攻克洛阳的想法已经成了泡影,剩下的就慢慢来吧。

第二天禁军这边才发现了司马柬西撤,东平王司马楙和众将商量之后,决定不追击,只是尾随司马柬的大军,做出一副把对方赶会潼关的样子,然后在潼关之外安营扎寨。

洛阳的司马伦一党翘首以盼,终于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消息,并且迫不及待的昭告天下,震慑蠢蠢欲动的、不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一战就让最强大的秦王折损过半,仓皇逃命,现在还有哪个不开眼的倒霉蛋敢跳出来找死?

“此战过后,连实力最强的关中大军都灰飞烟灭,司马柬本人仓皇逃命,试问天下谁还敢和大王争锋?现在大王就算是登基称帝,相信也不会有人说出半个不字。”孙秀一脸的喜悦,“河间、范阳本就是宗室远亲,不会像司马柬这么拼命,应该是乐观其成等待封赏。所有军镇拥护,大王还有什么顾虑么?”

第四百四十五章 司马伦篡位

“既然如此,就劳烦先生操办此事了。”司马伦貌似推让的开口,这事不能自己操办,因为会让别人觉得吃相难看。

孙秀当然是心领神会,篡位的准备一直都在进行,早在司马柬和司马季没有举兵之前,各地就开始不断的上疏说有祥瑞,京中也有宗室和朝臣上表劝进。难道都是表明国泰民安的?当然不是,这是给司马伦登基做舆论准备。

现在司马柬兵败困守潼关,所辖大军折损过半,弹指间敌酋灰飞烟灭。正好可以挟此战大胜之余威,把正事先做了,正式登基掌控天下。

反正洛阳的皇宫内外早已经被司马伦一党控制,什么时候登基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将把司马柬大军彻底击败的消息散播出去,京师自然是一片欢腾,歌功颂德之声不断,整个天下都在酝酿一场风暴,但在司州之内的中枢,就好像处在暴风之眼当中平安无事,我大晋朝臣发挥一贯的特质,不支持、不反对、不表态、有人封赏就接着,没人封赏就看着,既然赵王想要有人劝进,他们就劝进。

至于孙秀,则开始草拟天子的禅位诏书,并且迅速就下发。尚书令满奋使持节宣诏,身后站着尚书仆射崔随、太子詹事裴劭、散骑常侍义阳王司马威等一大群人。赵王一开始很谦虚,“伪让不受”,大伙死命哀求,最后赵王逼不得已只能听之任之。

与此同时,赵王府的大军迅速就接管了皇宫内外的一切防务,到了晚上,完成一切布置的司马伦静等着水到渠成,黄门郎骆休与散骑常侍义阳王司马威进宫去夺皇帝玺绶。

在皇宫的司马衷还没有休息,呆坐在宝座之上,就见到司马威推门而入,愣愣的道,“现在天色已晚,阿皮前来何事?”阿皮是司马威的乳名,司马衷还记得这个从弟的名字。

“陛下,臣此来是取玉玺,你忘了么?你准备禅位给赵王。”司马威耐着性子开口,想要把玉玺从司马衷的手中骗过来,这应该不是难事。

“禅位,玉玺?”司马衷愣了愣忽然站起来把玉玺抱入怀中,一直呆滞的脸色少见出现认真之色,口气也变了,“这是父皇交给朕的,谁都不能拿走。”

“陛下,赵王只是借用一下,到时候就会拿回来。”司马威的脸色一变,怎么天子连儿子和妻子死了都无动于衷,竟然把一块玉玺看的如此之重?但还是陪着笑脸继续诓骗,反正天子是什么状态大家都不知道,他也不想欺负怎么一个人。

可司马衷从小就被司马炎灌输了玉玺的重要性,几乎已经是本能了,贾南风死不死他没有感觉,太子身亡他也可以不当一回事,但就是这块玉玺,根本没得谈。不管司马威如何哄骗,司马衷就是不给,死死地抱在怀中,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司马威,张嘴威胁道,“篡位者死。”

被司马衷这么一威胁,司马威直接急眼了直接上来硬抢,使劲从司马衷的怀中把玉玺往外拽,两人几乎是扭打在一起,周围的内宦宫娥就在一边看着,低着头不敢出声。这哪是他们能管的事情,一年来贾后身死,淮南王被杀,流血太多了,何况他们这些下人。

“啊……”司马衷发出惨叫,右手捂着左手的手指,用仇恨的目光看着玉玺在手的司马威,像是要死死地记住对方的样貌。

“义阳王要做什么?”闻讯赶来的羊献容走进来,正好见到这一幕尖叫道,“你要造反?”

“原来是皇后啊,本王只是奉命行事,是赵王和中书令的意思。”拿着玉玺的司马威不咸不淡的开口,看着美艳的羊献容滋滋赞叹,似乎对羊献容的处境很是可惜,“哎,都是中宫,贾后权倾朝野,羊后你只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被自己家人利用都不知道,可惜了,中书令也保不住你。”

“你!”羊献容气急,心中的委屈也爆发出来,喊道,“今日你这么对待陛下,难道就能坐稳江山?天下藩王多的是,就不怕秦王和燕王打过来。”

“皇后还不知道啊,秦王已经兵败,残兵败将困守潼关,相信用不了几天就会灰飞烟灭了,至于燕王,光是山东的军镇他能过去几个?”司马威不愿意和羊献容一个女人一般见识,随便应付了两句就转身离开,带着一众殿中禁军扬长而去。

羊献容紧咬着嘴唇看着司马威得意洋洋的背影,在看向司马衷的神色,叹了一口气,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正要上前扶起,又不知不觉的停下脚步,低着对着身后跟随自己入宫的婢女道,“去吧陛下扶起来,局势变幻,尚未可知。”

羊献容还以为自己连同司马衷被废了,然而第二天一早,来人的排场却好像又不是,前来的内宦宫娥数百人,似乎是跟随司马衷一起出发的,至于目的地是金墉城,这里在迎接了太后杨芷、太子司马遹、皇后贾南风之后,终于迎来了最为尊贵的住户,皇帝司马衷。

司马衷乘坐云母车,随行卤簿数百人,从华林园西门出宫,入居金墉城。云母车就是以云母装饰的牛车,这种车也属于皇帝乘舆,除了皇帝本人或皇帝赏赐的王公贵臣,其余人等不得乘坐,否则就是逾制。司马衷坐云母车,还有卤簿数百人,这还是天子的排场,说明司马衷并没有被废为庶人,他还是皇帝。

“太后,赵王已经尊陛下为太上皇了,暂时不用担心他对我们不利了。”羊献容身边的婢女探听消息回来道,“现在赵王正在封赏百官呢。”

“太后?太上皇。”羊献容心中冷嘲,司马伦是司马懿的儿子,司马师、司马昭的弟弟,足足比司马衷大了两个辈分,竟然演出了这么一幕,这是让天下笑话么?

“走吧,事情还没完。”羊献容平静的开口,登上云母车坐在了司马衷的身边,看着司马衷又波澜不惊的面容,叹了一口气。那个人说的对,京师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第四百四十六章 天下皆反

梁州栈道上,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军的走在上面,司马颖终于还是用尽手段将反对者清除,成了益州绝对的主人,其中李特兄弟作为杀人利刃,格外受到司马颖看重。

“罗尚开放的了栈道,不和本王作对这很好,本王将会和兄长合兵一处共同讨伐司马伦,连同本王的十二万兵马,将会占据绝对优势,说不定燕王已经南下了,局势会朝着和我们有利的方向进展。”司马颖坐在战车当中,话语中满是漠然的道,“既然已经出兵,就没有后悔的必要,司马伦必须死。”

“有殿下和秦王大军的合力,司马伦必将覆灭。”卢志轻抚着胡须,作为司马颖最心腹的谋臣,他也一起跟了出来。

话音刚落,一名飞骑直接朝着司马颖的车驾奔了过来,周围的亲卫就要举刀,飞骑却不管不顾说有重要情况禀报,才避免了身死的下场。

司马颖疑惑的拆开密信,淡然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面色阴晴不定似乎在考虑什么。

“殿下怎么了?是不是罗尚堵住了栈道。”卢志心里一惊急忙询问道。

“并不是!”司马颖扯出一丝勉强的微笑,站起扶着车驾上喊道,“传本王将领,全军加速,必须马上冲过栈道。”

“全军加速,必须马上冲过栈道。”周围立刻有几名亲卫拍马冲了出去,对着缓慢前行的大军喊道,司马颖的益州大军开始提速。

密信上当然写明的是司马柬兵败退守潼关的消息,司马颖也是接到这个消息才犹豫了片刻,可这份犹豫马上就消失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是他现在退缩,司马伦也不会放过他的,要是坐视司马伦壮大,等到对方要对付自己的时候,就不会有任何一个王侯出来帮他,还不如趁着秦王、燕王都在,和对方拼一把。

何况秦王虽然兵败,但在这之前已经派出了杨珧领军在北方接应,加上他司马颖的益州大军,仍然有的打。

还在进军的司马颖,只是知道秦王兵败的消息,还不知道司马伦才刚刚登基称帝,如果他知道了,不但更加不会退缩,反而会鼓起勇气找司马伦拼命。

此时的洛阳,坐在皇帝宝座的司马伦正在大肆封赏,规模比他之前诛杀贾氏的时候还要大,比杨骏、司马亮和他自己历次加起来的封赏都要多。

晋朝是九品中正制,与此同时,汉代的乡郡荐举制做为一种辅助制度也在实行。按照晋朝法令,由地方举荐“贤良”、“直言”、“秀才”、“孝廉”、“良将”文武的人才,朝廷予以考核,考核通过才授予官职。司马伦登基之后下令,历年所有被举荐为“贤良、直言、秀才、孝廉、良将”的人选,全都不用考核直接任命授官。

此外,地方郡国与京邑的一切待考察官吏全部转正,十六岁以上的太学生及各地在学二十年以上的人员,全部署以吏职。在宣布大赦当天,所有的在职的二千石郡县令长,全部封侯。郡守的功曹属官全部荐为孝廉,县令的功曹属官全部荐为廉吏。

这一次可没有拍马屁的燕王来帮着解决问题了,就算是司马季想要帮忙也没有这个能力,区区一算人数过万,他上哪找上万貂尾去。

作为宗室,不论是在京的还是出镇的王侯,都有封赏,要么封官,要么赐爵。甚至已经起兵正在路上的司马颖,也得到了封赏的圣旨。

只有刚刚回到潼关的司马柬,和幽州的司马季不在这个名单之上,剩下一个不落。洛阳东西南北的主要道路上,到处都奔行着带着圣旨的使者,将司马伦已经登基的消息告知天下,在司马伦一党看来,刚刚击败秦王的大军,正是威望正盛之时,所有出镇的藩王绝对不敢与之争锋。

距离洛阳最近的重镇是许昌,镇守许昌的司马虓首先便接到了新皇帝的圣旨,听着内宦宣读的圣旨,跪下的司马虓满是惊愕之色,一双眼睛当中满是茫然。

邺城当中司马颙面色冷峻,处在前所未有的纠结当中,最终还是收下了圣旨。

“齐王殿下,陛下升你为镇东大将军,还不赶快谢恩啊。”笑眯眯的内宦宣读完毕圣旨,便等着司马冏的封赏,说不定这位王侯一高兴赏了什么稀世珍宝也说不定。这宫中的内宦为了抢给藩王宣读圣旨的差事可以抢破头了。

“你是说?司马伦篡位了?”司马冏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眼前的内宦,真是一颗大好的头颅啊,正好适合杀了祭旗。

“看齐王殿下说的……嗯?”内宦还幻想着封赏,话说到半截笑容逐渐消失,惊愕的看着司马冏错愕的道,“齐王怎么敢对陛下如此无礼。”

司马冏眉毛一挑拍案而起大喝道,“司马伦篡位,天下共讨之,来人啊,把这个内宦给我拉出去杀了祭旗,所属从官立刻撰写讨伐文书,本王要传檄天下,号召天下藩王共讨之。”

司马冏的脸色狰狞但是奇怪的却嘴角含笑,一副怪异的表情,他等着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从洛阳的时候他就知道司马伦早晚要篡位,险而又险的躲过了对方的屠刀,让淮南王司马允替自己挡了一刀,现在正是讨回来的时候。

在凄厉的惨叫声当中,司马冏冷漠的吩咐道,“燕王、范阳王、河间王、新野王、所有不在京师的藩王那里全部要送到,出镇的送到辖地,没出镇的送到其封国。一个都不能落下。附近州郡的刺史太守也在此列。檄文当中要写明,逆贼孙秀,出身贫贱,祸国殃民,迷惑赵王,天下共讨之,如有不从,本王一定要诛灭其三族,”

“是!”张乌站出来,在司马冏面前进言道,“殿下应该先杀了来监视你的管袭,王处穆征召的大军已经随时待命。”

不同于历史,司马冏并没有镇守许昌,不过他却回到了自己封国所在的青州。而且司马冏也是一个受到父辈庇佑的藩王,他的父亲司马攸过继给了景帝司马师。

早先司马炎曾经专门在分封的时候,将富庶的齐国划归给了自己的弟弟。至于打压司马攸那是后来的事情,司马攸死,齐国被拆给了几个儿子,但名义上的齐王却是司马冏,而司马冏的兄弟都在洛阳,司马攸的齐国,以及当初跟随司马攸来到青州的从官,现在还都留在各处封国,现在只要司马冏振臂一呼,就是从者云集的效果。

司马冏自然不会忘记父王的遗产,几个兄弟都在洛阳,他回到青州之后自然不客气的拜访司马攸的旧部,让对方帮忙,再者青徐一直都是人口稠密的富庶之地。曹操降服青州军直接拉出来三十万的部队,现在晋朝自然和当时的人口无法相提并论,可这里仍然不缺人,至少比幽州强多了,不用像是司马季使用各种手段都在挖人。

十万大军一朝汇集,仅仅过了两天,附近的青州便已经被司马冏收入囊中,再加上兖州刺史王彦、冀州刺史李毅纷纷回信,准备响应司马冏的号召。

司马冏更进一步让两人给邺城的河间王和许昌的范阳王写信,司马冏则直接给荆襄的新野王通信,一旦新野王答应站在自己这边,洛阳就会被四面包围。

这几天司马季都在陪着自己的两个侄女,司马伦篡位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蓟城,天子毕竟是两位公主的生父,虽然天子可能感受不到亲情,但血缘关系是改变不了的。

“秦王兵败退守潼关,但是你们十六叔似乎已经起兵了。现在司马伦篡位,本王觉得不会有藩王服气的,司马伦这是自寻死路,宣华彦女不要太过于悲伤。”司马季轻声安慰,随后话题一转问道,“在幽州可还住的舒心,这里冷了一点。”

“叔王的王府陈设十分精巧,甚至比皇宫还暖和。”司马宣华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的开口道,“叔王说赵王篡位不会有藩王服气,宣华的兄长已经死了,父皇没有儿子,是不是所有王侯都想要坐上皇位。”

司马季张了张嘴苦笑道,“差不多吧,你要是一个男嗣,可能就不会了。”

“叔王,如果这个机会在你面前,你会么?”司马宣华盯着司马季的眼睛郑重的问道。

司马季深深地看了长公主一眼,像是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最后微微摇头道,“换成其他的皇帝可能会,但对你父皇不会,叔王有很多事情要做,当皇帝会牵扯很多精力。”

换另外一个皇帝,司马季还要考虑功高震主的问题,司马衷不会,他绝对不会对臣下猜忌。他又没有继承人,这就更没问题了。

“宣华相信叔王!”司马宣华好似松了一口气道,“宣华的问题有些唐突了。”

“没事,这才是我司马氏的后人。”司马季眉毛一挑道,“有本王在,谁也动不了你父皇的江山,你等着看就是了。”

他要做的事情可太多了,没办法梦想太大,人又太贪,就坐在一处皇宫当中,还不如亲自上阵夏季伯操作,总比纸上谈兵来得强。

再者篡位对一个王朝来说绝对不是好事,不管后来的皇帝多么雄才大略,篡位是污点就是污点,雄才大略也不能表明你篡位就是对的。

晋朝和宋代之后的王朝不同,所以不能类比朱棣,而是和唐朝有些问题一样。李世民篡位引起了唐朝以后的皇帝上行下效,就拿李隆基来说,这位玄宗可不止参加过一次政变,最终也是被政变赶下台的。

唐朝中央政变的频繁程度和藩镇的问题,几乎就是把晋朝的国祚拉长十倍的翻版。不断内耗,肯定耽误了唐朝的成功,唐朝其实可以做的更好。

“殿下,齐王传檄天下,号召天下藩王共讨赵王。”冯吉一脸喜色的跑进来边跑边喊道。

“传令大军明日集结南下,黄河的渡船也准备好了。”司马季一拍手很是赞叹道,“司马伦真是有自信,不愧是我们家的人。本王离开之后,就可以让内史杜锡、太守江统出府了,省的老以为本王要造反,现在知道了吧,是赵王造反,一群臭文士,放在以前本王早把他们的脑袋砍了,脑袋比花岗岩都顽固。”

第四百四十七章 大军南下

“殿下大军南下,是否要在幽州重新征兵守护,万一有人突袭幽州殿下在外,岂不是会被断了后路。”冯吉紧跟着开口道。

“春耕在即,还是不征兵了。南方是不会有问题的,不过么,还真有一个方向可能有隐患,西面的并州方向不可不防。还是那句话,蓟城是攻不破的,本王从柳叶女王那里用过海运运来了足够的粮食,内城有的是军粮,更不要提周围的粮仓。”司马季摇头道,“就算大军出征,留下的军力也自保有余。如果被突袭的话,不用犹豫,直接传信被小夫人们的父亲、兄长,本王这一仗不用他们,只是让他们帮看着别让别人把老家给端了。”

司马季刚开始没有想到,但具备胡思乱想的他还是想到了并州的刘渊,不过现在来看问题不大,如果不出预料的话,讨伐司马伦是不需要多大损耗的,在下属军队骨架扔在的时候,一般也不会有王侯把注意力放在刘渊身上,但要是下一轮可就没准了。

“对了,你告诉罗永,从下属各郡县召集廷尉、典狱吏、一旦本王进展顺利,就会传信回来让他南下。”司马季伸出手指点道,“记着,人越多越好。”

“饿?明白!”冯吉亦步亦趋的跟着司马季,虽说命令一无既往的不明所以,可他早就习惯了,燕王说什么就是什么,赶紧去办别犹豫,时间会证明一切。

为何要这么做?这不是很简单么,肃清反晋分子,这一次从陷害太子开始,一直到司马伦篡位整整一个过程牵扯的人员都在其列,借着这一次司马伦篡位先干掉一批鼓舞士气。

天下大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一般也都是重新建立秩序的时候,不过上一次的大乱白白死了大部分的百姓,却没有达成这个目的。反而让士族的力量还加强了不少,皇权对士族的压制一直到了下一次的五代十国才算是彻底成功。

如果有的选,司马季还是觉得蜀汉逆袭才是三国最好的选择,但一想到现在安乐公一家子,还是算了吧,现任安乐公看着还不如司马氏靠谱呢。不如想如果司马师有儿子会怎么样,反正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人家当老大绝对比司马昭靠谱多了。手段心计甚至连司马懿都比不过,就是命短没有儿子,再给司马师十年时间,天下会比现在稳定的多。

夏侯徽死后,在记载当中的司马师,已经蜕变成了一个比司马懿更加厉害的人物,就好像失去了所有个人感情,再不复年轻时代的翩翩俏公子样子,取而代之的是冷血,不管面对旧友、亲戚甚至是司马昭都让对方噤若寒蝉。

快走出安置两位公主的花园,杨馨正带着一群女眷和孩子走过来,正好见到向外疾走的司马季,杨馨、巧惜、哈莫尼、拓跋氏、段氏、宇文氏、慕容氏七个夫人、还有舞姬侍女都在其中,怀中还抱着一子两女,还有腹部隆起的女子就这么站在那。

“妾愿夫君大军开进,马到功成。”杨馨微微见礼娇喝道,“诛杀叛逆、匡扶社稷,妾和其他夫人在蓟城等着夫君凯旋而归。”

“为夫绝对不会输。本王不会带晋卫军走,一万晋卫就留给你们。”司马季微微昂头道,现在他准备实践一波司马氏打仗的传统,第一战不出全力,先观望观望。还可以视情况看看是不是先送一波。

杨馨眉宇间有些忧愁,摇头反对道,“夫君操练这批晋卫十年,为何不带着一起去。”

“为夫怕吓到人家。”司马季咧嘴一笑道,“再者司马伦不配,为夫可得快点,不然就被别的藩王抢先了,这一次只是热热身,下面才是好戏。”

司马冏传檄天下讨伐司马伦,这已经不是一个胜负问题了,问题是怎么赢。洛阳禁军充其量能对付一两个军镇,对付司马柬、司马颖尚且吃力。更不要提现在的围攻局面,去晚了就分享不到胜利果实了,再者司马季本身就是去抢夺胜利果实的。

一个在个人角度上丝毫没有问题的话很正确,赔钱的买卖没人做,杀头的买卖抢着做。所以造反从来不是问题,但不会有人主动造必死的反。

“渡运河进入冀州、从常山国渡河,攻克赵国转道向西,向洛阳进军。”幽州大营内,司马季召集众将,用冰冷的目光环顾一圈,似乎在看所有人的表情,最后把目光放在了石超身上开口道,“石超听令,以你为先锋,率领所部首先渡河,一旦过河,便从常山国境内南下,直奔赵国而去,赵国所有赵王从官、当地的家族都由你处置,但本王觉得,所有人都免不了干系,轻罪重罚、从重从快。”

“末将领命!”石超闻言大喜,感激涕零的道,“超孤身投靠,却受到燕王如此重用,一定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殿下!比如让我部首先渡河,石超将军刚刚领兵,经验还不是很丰富。”李山闻言着急了,张达一不留神没有拉住自己的同伴,对着司马季歉意的低下头。

“那就用你们两个?任何人还不是要锻炼的么?”司马季不慌不忙的开口道,“总不能以后你们两个要是不在身边,本王身边就没用可用之人吧。”

“殿下说的是,李山这个人说话欠考虑。”张达不留痕迹的把李山拉了回来,开口道,“石超将军身背血海深仇,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好,都是幽州本地人,本王就不动员了即刻南下。”司马季大手一挥,让众将下去集合大军,经过了多日的准备,一切的条件都已经就位,大军开拔只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要不是石超有血海深仇,司马季还不用他呢,就是因为有仇,他才不会对赵国手下留情,才能完成司马季趁乱杀人的设想,至于为何从常山国南下,这就更简单了,常山王司马乂是武帝的亲子,他绝对不会允许司马伦篡位的,只会给司马季大军提供便利。

“本王决意讨伐篡位的司马伦,你们可愿随本王一战。”十年过去,司马乂的脸上已经有些沧桑,但这种沧桑却让他更加内敛沉稳,他绝对不是在封国混吃等死,就算只有三千藩军,他现在也要站出来和司马伦一战。

“殿下,燕王大军已经离开幽州,传檄招抚运河以北郡县,渡河的地点好像正是我们常山国。”就在司马乂动员藩军的时候,常山国的从官急忙从外面跑进来喊道,“北岸已经出现燕王大军,运河上出现了幽州的战船。”

“来得好,立刻迎接燕王大军。”司马乂一拍手掌喊道,“天助我也,定要让司马伦死无葬身之地。齐王举义兵,传檄之处各郡县无不从命,你们跟着本王举义乃是一场必胜的胜利,现在燕王大军南下,更是无人敢当其锋锐。随本王迎接燕王大军。”

常山国其实并非一处好的渡河之地,路线上有些远,但这种距离并非不可克服,司马季不是奔着司马伦的封国来的么,要知道司马伦多年巧取豪夺,无耻程度只是不如燕王,已经把赵国弄成了五万户的封国,再者诛杀贾氏又给自己加封,又加了五万户,光是账面上的户籍几乎就和幽州差不多,绝对是一块肥肉,只是在地图上看起来地盘不大而已。

第四百四十八章 向洛阳进军

还有一点就是打胜了之后,司马乂因为早先的降爵会被将功折罪改封,那么常山国就没有王侯坐镇了,光是这两个封国就是冀州的五分之一,司马季怎么可能放过。这可是冀州啊,九州之首,袁绍的起家之地,不重要的话,怎么整个州都被宗室分了呢。

中央权威尚在的时候,司马季哪敢对河北之地露出贪心,无非就是找找人家不要的地方,没事就和鲜卑、女真为伍。可他真的对这里不关心么,做梦都想就是不敢。

但是现在是时候了,所有藩王都领兵造反,讨伐司马伦成功了也只是一个开始。通过这次的讨伐,随便一个出镇的藩王都聚拢了自己的力量。诛杀司马伦之后,这些聚拢起来的力量也不会散出去,只需要一个契机,大家就会打起来。

所以历史上八王之乱真正打仗的时间并不长,但就是在短短时间当中,将连同禁军在内的所有军镇全部打光,战斗的烈度,军队的死伤在历史上都罕见。

运河北岸,一列列士卒纷纷登船,跨过运河在南岸登陆,这十万大军并非把幽州掏空聚集出来,真要是杀鸡取卵,燕王是不会放过平州的。什么扶余、女真、鲜卑早就动员起来了。

“不出一天大军就会渡河成功,殿下的船队起到了巨大作用。”张达站在司马季身后感叹道,“能够聚集起来这么大的船队,可能只有殿下你了。”

“还有荆州水师,不过本王的船比他们的结实,怎么说都是见过大海的。”司马季面不改色的道,“本王早先觉得南下会很顺利,没想到还是有不开眼的为司马伦殉葬。”

“殿下说过,人的资质有高下之分,总有一些人面对简单的问题会选择错误。”张达回答道,他知道司马季说的是高阳国的北新太守,昨日司马季大军路过北新的时候,当地的郡守竟然阻拦不让通过,可能是还没听到司马冏传檄天下的消息,反正他就是阻拦了。

经过半个时辰的鏖战,燕王大军十分艰难的复出三十多人伤亡的代价,把北新郡守的脑袋挂在了城门上,顺便已经派人通知蓟城,相信罗永时间不长就会派人调查,这个郡守的家人是不是强抢民女、鱼肉乡里的事情,顺便把对方的家产充公。

很显然北新郡守就是那种,面对很简单的选择题,却选出了错误答案的人。

“殿下,运河南岸的军士回报,南岸出现了常山王所部,人数大概有三千人。”一名留着络腮胡子的校尉急匆匆的赶来禀报道。

“司马乂的军队,幸亏不是女真骑兵首先渡河,不然别打起来。”司马季笑了一声吩咐道,“常山王不会对我们不利,应该是过来迎接本王的,常山王是武帝亲子,告诉下面千万不要对他不敬,一定要以礼相待。”

这一轮之后司马乂复爵就要离开常山国了,如何能够平稳的接受遗产,就从现在开始收买人心,在冀州打进一个钉子,在下一轮的诸王火并当中会不至于被动。

“燕王大军竟然如此雄壮,舟骑并进、渡河的船队有五六里之长。”司马乂刚刚赶到运河南岸,此时渡河的军队已经过半,见到大军渡河这一幕不由得感叹,“竟然丝毫不逊于邺城大军。”

这话对一般人来说已经足够礼遇了,邺城可是曹魏故都,是大晋重点经营的地方。所辖兵力并非幽州可比,只是征壮丁能在这么短时间就让幽州大军变成这样,足以说明燕王的厉害,他不知道司马季早就通过历年的征徭役,把其中的门道摸透了,幽州百姓最适应的就是被征召。

“殿下,你看,那是骑兵么?怕不下有数万人,幽州有这么多骑兵么?”司马乂身后的从官惊呼一声指着运河对岸赞叹道。

步卒几乎已经渡河完毕,女真骑兵便开始牵马登船,三万女真骑兵便出现在司马乂从官的眼中,不过他猜错了,司马季只是把女真人当重步兵用的,骑马只是为了赶路而已。

“幽州自古出骑兵,但没有这么多骑兵,可能是鲜卑人吧。”司马乂摇着头道,“燕王有几个夫人是出自鲜卑,可能是从鲜卑借来的。”

到了下午,十万大军已经在运河南岸列阵,司马季磨磨蹭蹭的上船,踌躇满志的到达了南岸,正要见到了在这里等候的司马乂,开口打招呼道,“士度什么时候来的,率领封国军队接应本王辛苦了。”

“这是哪里话,都是为了匡扶社稷,青玄不来,本王也要尽起封国之兵攻打赵国。本王观燕王大军气势雄壮,相信不会有人敢面对其锋芒。”司马乂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两人并肩而行,穿过大军中间,路过骑兵队伍的时候司马乂询问道,“这些骑兵是何人?”

“古之肃慎,在幽州以北四千里之外生活。”司马季笑了一下道,“本王灭了高句丽之后,便和他们有了接触,他们的弓箭挺厉害的。”

哦?司马乂一看果然见到了不少骑兵身后背着弓箭,一看之下才发现,怎么这么大?瞅了一眼便说道,“常山国南边便是赵国,本王本想要去进攻赵国,从官回报你率领大军南下,便来接应。”

“这倒是一个大事,石超,带人去攻赵国,冥顽不灵者杀无赦,带着步卒去便可。”司马季最后还是补充道,不能让女真骑兵去,指挥不同语言的大军是很容易出事的,因为没人知道你说的话在对方语言当中是什么意思,比如说你在黑人面前说内个,英语当中那是黑鬼的意思。

女真至少现在是不懂中原话的,要是交流不通很可能会对百姓造成损害。

“石超领命!”一阵甲胄的石超拍马而出,他全家都被司马伦一党杀光,此时正是报仇的时候,直接大声呼喊所部出击。

“应该不成问题,司马伦又不再赵国。”司马季对着司马乂点头,赵国虽然是大国,但因为司马伦没有就藩,自然也不存在封国军队,就是过去走一个过场。司马季就不相信连封国军队都没有,石超还能战败?

石超迅速就带着一万步卒朝着赵国进发,司马季还和司马乂商量起来了进军路线。

邺城,河间王司马颙手里拿着齐王司马冏的檄文,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司马冏传檄天下讨伐司马伦,这真是他没有想到的事情。司马冏又不是宗室近亲一脉,司马伦登基对司马冏是没什么威胁的,结果齐王竟然和武帝的儿子一样上心。

“殿下,燕王司马季率领十万大军南下,是从你的封国之北路过,从高阳国北境向西,在常山国渡河,已经和常山王司马乂汇合。”主簿房阳正急匆匆的进来,就见到司马颙冥思苦想的一幕,“司马季渡河的时候,听说所辖骑兵足有数万,应该是从鲜卑人手中的借的。”

嗯!司马颙没有什么反应,就好像没有听见房阳的话,突然开口道,“传令,本王决意匡扶社稷,响应秦王、齐王、燕王、讨伐司马伦,命令张方率领所部西进洛阳。”

而这个时候,石超已经攻入赵国境内,杀了率兵抵抗的房子县令攻破了房子县,传檄四方赵国档案抵抗的,一律杀无赦。同时开始分兵命令麾下众将攻取赵国各郡县。

早在还没有渡河的时候,司马季便对石超面授机宜,大军一旦开动花费必然将暴涨,大晋首富虽然负担得起,但只是用幽州供应会增加幽州的负担。

必须把这个负担转嫁出去,赵国可是一个好地方,人口稠密、人口往往就代表着财富。和中原各州一样,我大晋自有国情在此的情况下,百姓是没什么购买力的,财富都在当地豪强手中,既然是篡位者的封国,那当地豪强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人。

进去之后制造混乱,把这些豪强都收拾掉,人可以不杀,但土地必须拿回来。

石超就是这么做的,如果说以前石崇还活着的时候,他可能还会考虑考虑影响,在石家一门都被司马伦诛杀,现在石超做事已经无所顾忌,既然是赵王的封国,那就都是仇人。

司马季、司马乂进入赵国的时候,石超已经像是蝗虫一样把赵国翻了一个底朝天,跟司马伦只要稍微有点关系,都被他抓起来严刑拷打。

“都处理完了?”司马虓站在王宫石阶之上负手而立,眼见着一队士卒回来复命便问道。

“殿下,司马伦一党都已经诛杀。”为首的校尉拱手道,“没有漏网之鱼。”

“好,传令,本王今日要讨伐篡位的司马伦,许昌大军西进洛阳。”司马虓一挥手吩咐道,“不从者,诛灭三族。”

几乎同时,荆州的司马歆由于良久,给司马冏回信,愿意率领荆襄之军响应司马冏的檄文,这样司马冏传檄天下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洛阳东西南北军镇的藩王全部起兵,除了司州之外,司马伦已经被从四面八王包围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洗劫赵国

“冀州不愧是九州之首啊,屁大点的赵国竟然这么多户籍。不过这些百姓过的么,比幽州还是差了一点。”司马季现在就坐在司马伦的封国王府,翻阅着赵国的一些税赋记录。

用疆域来比的话,大晋的人口明显是不够的,但这不耽误在局部地区人口稠密。中原范围内,冀、兖、青、徐是历来的人口稠密地区。这也是有传动的,河北或者河东、一直就是这样,哪怕新中国的华北大平原也是如此。

就冀、兖、青、徐这四州,现在的人口应该在晋朝三分之一左右,这是司马季估计的,但应该不差多少。赵国才多大地方,这么说吧,只有常山国三分之一大小。司马伦竟然弄来了五万户的人,加九锡的时候还给自己加封了五万户。

司马季同样也巧取豪夺,但他的燕国土地足够大,司马伦这么做,赵国这么小的地方,挤了这么多人,现在司马季看赵国的百姓,过的还不如燕国,这就一点不足为奇了。

“赵国人口太多,百姓都是衣衫褴褛过的苦不堪言,应该迁移到人口稀少的地方,本王看平州就挺不错的,整个平州只有两万户人口,有足够的地方安置这些百姓。再者三韩覆灭,钢价需要中原百姓去填充,移民实边还能缓解百姓的压力,这是一举两得事情。”司马季当即决定将赵国的人口迁徙出去一部分,“就先迁徙两万户吧,石超,本王把所有步卒都留给你,你把这件事办好,就是大功一件。”

石超闻言直接下跪,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慨,表忠心道,“殿下要将七万步卒交给臣下,这份恩情这是万死难报啊。”

“干嘛这么客气啊,本王和你叔父平辈论交,照应一下也是应该的。”司马季一副慈眉善目的笑容宽慰道,心中不由得感叹,曾几何时他和慕容廆也平辈论交,现在人家都成他岳父了,真是禽兽。

占了便宜的司马季心情不错,便对石超提点一二,压低声音道,“现在局势不明,要为未来做准备,迁徙走两万户百姓之后,豪强全部打成赵王一党,给他们留下养活自己的土地之外,剩下的土地全部分给百姓。记者豪强一定不能杀光,留着豪强,百姓才会有危机感,这样才会听话。”

收拾豪强绝对不能打着强抢民女,鱼肉百姓的名义。因为这根本就不算什么大事,至于贪污就别提了,士族才是人,百姓什么时候算人了。

明清之前,谁见过几个王朝因为官员贪污被收拾掉?就算有一两个,还不是把手伸到了不该伸到的地方。所以必须把赵国的豪强打成赵王一党,这样才能合理的抢劫这些豪强的财富,不是什么匡扶社稷、善待百姓。

但又不能把这些豪强杀掉,相反还要留下,保持一定的影响力。这主要是让分到土地的百姓保持警惕,为了保住自己分的土地才会死命跟着司马季打仗,听从征召成为炮灰。

这些豪强起到的作用和还乡团没什么区别,不让胡汉三回来两次,这些百姓会听话么,万一蜕变成刁民,只是会让司马季更加操心?

“这赵王府真是不错,本王觉得自己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现在看来赵王也不可小视啊。”司马季环顾奢华的赵王府,有种司马伦和自己强行五五开的感觉,淡然的开口道,“本王刚刚大婚,送了不少彩礼给鲜卑人,现在能补一下亏空,把赵王府给我搬空,装车送回蓟城,运河边有幽州船队,现在就办。”

“现?现在?”石超愣住了,他也并非没见过世面的人,他的叔父可是石崇啊。

“就是现在,赵王府的侍女内宦也都在其中,都搬到蓟城去。司马伦也用不到这些了,留在这里也是浪费,这些人自然由本王接管。”司马季不客气的一挥衣袖,石崇算什么,不过是抢劫一些过往的商队罢了,他这个燕王连国库都抢了好几个了。

“末将离开去做。”石超结结巴巴的答应着,赶紧准备招呼部下把赵国抢一遍。

这个天下有比自己吃相难看的藩王,这一点尤其让司马季不能容忍,他是什么人?是要比肩隋炀、梁武、玄宗的人。坐看部下正在搬东西的司马季,想着是不是一把火烧了赵王府,来一场死无对证。

“殿下,常山王到了,末将刚刚看到石崇匆忙出去,不知道所谓何事。”张达、李山联袂而来,正好撞破了万恶的封建主巧取豪夺的一幕。

“本王对石超指点一二,让他上上道。”司马季一见到张达、李山两人,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道,这两人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他燕王是个什么东西,两人一清二楚,根本就不用伪装。

“殿下,步卒都留给石超,我们手中只有女真骑兵,还有殿下带着的五百护卫?”李山了司马季把话说明白,疑惑道,“没有步卒如何摧城拔寨?”

“你们疯了,打打顺风仗就行了,其他藩王这么多军队,他们不能摧城拔寨么?”司马季气不打一处来的道,“留下步卒就是告诉别人,本王剩下的骑兵不能攻城,只能野战。带着步卒死的可都是幽州人。”

“殿下你以前说女真人是步兵,只是骑马赶路。”李山小声的反驳,表示殿下你一天一个想法,属实在为难末将。

“现在是骑兵,本王需要的时候,他才是步兵,现在本王需要它们是骑兵。”司马季一字一顿的解释道。

“李山,殿下说的对。”张达虽然不明白常公兵法,也知道这么做没错,光是齐王司马冏连同冀州、兖州的大军就有二十万,他们幽州人上去凑什么热闹。

幽州军还是做一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比较好,比如在赵国刮一层地皮。还可以名正言顺的赖着不走这多好。这些愚昧的部下总是不能领会常公空一格的精髓,这让燕王十分恼火。

“青玄,好消息啊,河间王、范阳王已经接受传檄,领兵响应了,这样司马伦必死无疑。”司马乂进来就满是笑容的宣布好消息,随后见到张达、李山才道,“两位将军勿怪,是本王失态了。”

“末将怎敢!”张达李山连连告罪,司马季吧唧吧唧嘴,洗劫邺城的计划要延后了。

第四百五十章 诸王聚许昌

作为一个藩王,司马季也是一个场面人,不能无缘无故的攻击另外一个藩王,至少现在还不行,天下军镇众志成城讨伐司马伦,他在这里给司马颙来一招回首掏?这也说不过去,要是这么做了被人怎么看自己?

不过司马季能够感受到司马颙对自己隐隐的敌意,就好像司马季当初没有和鲜卑四部联姻的时候,看对方的感觉一样,总是觉得对方会给自己来一下子。

再者河间国其实距离幽州近的很,就在范阳国的南面,距离燕国其实也不远。要不早先司马季怎么会选择防守反击,等着对方进攻呢,司马颙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

思考片刻司马季还是觉得要展现一下宗室的团结,便开口对司马乂道,“士度说的没错,司马伦已经是冢中枯骨,天下军镇共讨之,也是一桩盛举。你我二人现在应该和齐王、河间王、范阳王汇合、从东北两个方向包围洛阳,洛阳南面有荆襄的司马歆,西面有秦王兄弟,司马伦困守洛阳插翅难飞,大军合击之,便可一战定天下。”

司马乂频频点头,可以说现在出兵的藩王当中,他应该是目的最单纯的了,其他藩王莫不是重兵在手,只有司马乂手中只有三千藩军,常山国还紧挨着赵国,承受压力确实不小。

“那我们应该立刻和其他藩王汇合,共击洛阳。”司马乂跃跃欲试的道。

“好,河东是齐王传檄天下,我们便和齐王汇合。”司马季明白对方的想法,便开口答应道,“齐王兵力最雄厚,和他汇合便十拿九稳。”

司马季是绝对不会找司马颙汇合的,按照常理来说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但这种事情谁说的准,万一对方脑袋一热,他燕王岂不是陷入险境。虽然有三万女真骑兵跟着不会吃大亏,但明显是犯不上的事情。

正好和司马乂一起离开,到了洛阳直接让司马乂复爵,这样常山国和赵国就落在了自己的手里,兵不血刃的和钉子打进冀州,可以为下一轮的混战做准备。

“事不宜迟,本王决定率领三万骑兵突进,先把步卒留在这里,毕竟汇合齐王十万火急。”司马季满是诚恳的开口,“带着步卒进军很可能追不上齐王。”

“那本王也在封国征发战马,三千战马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司马乂一想也是,便点头答应了司马季的提议,急急忙忙的离开了赵王府。

“你们两个,记得此战以保存实力为主,女真骑兵人数不多,以后还要制衡鲜卑。可别傻傻的用头撞墙。”司马季看着还留在正堂的张达李山两人吩咐道,“齐王有二十万大军,邺城、荆襄、许昌的藩王都有十万大军以上,可要聪明一点,记着……”

“友军被围不动如山!”张达低声的回应道,“殿下,我们记着呢,不要说出来。”

“记得就好,准备拔营启程。告诉石超,可以先迁徙赵国百姓的过程当中,押送的军队留在范王国两万人,范阳国紧挨着河间国,不用问为什么,去做就是了。”司马季揉着有些发酸的脖子,“藩王太多,天天和他们玩心计真累。”

这一边一众举兵的藩王还准备汇合共击洛阳,而司马伦这一边则用愁云惨雾来形容不为过,司马伦一党的很多人都想不明白,怎么忽然之间,所有军镇的藩王就起兵了。本来是秦王和燕王两支大军,其中燕王大军还远着呢,忽然之间就藩王皆反。

这其中的变化也太大了,甚至已经开始攻击潼关的禁军也被召回来,现在起兵的藩王太多,司马伦可不敢让一半的禁军不在身边。

这段时间不少朝臣都觉得,就连孙秀也失去了平时嚣张跋扈的样子,似乎在强自镇定。这么说一点都没错,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军镇都起兵,这些军镇加起来足有六七十万的大军,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在保持镇静。

孙秀一边从司州的军户当中征兵,另外一边则让禁军严防洛阳周围的八处关隘,剩下的就是思考如何退敌之策,首先自然是给造反的藩王派去使者拉拢,可一个个都有去无回,不知道是临阵叛变,还是被对方杀掉祭旗。

“抽调军户投军之后,洛阳还有二十万大军,已经从武库分发武器给了这些士卒,诸王造反,可以效仿汉景帝对叛军的对策,挑选其中一个比较弱小的一方,迅速击溃之,提振士气在解决最强的齐王大军。”卫将军张林满脸凝重的开口,显然面对如此悬殊的力量对比,也有些信心不足。

可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们在场的将校都和司马伦有密切的关系,一旦没诸王攻进洛阳,那下场可想而知,一个个都会被满门抄斩,要知道几乎每个藩王的手中,都有从洛阳逃出去的仇人在效力,对方怎么会放过他们。

上军将军孙辅点头,对于他们这些刚刚从潼关返回的将校来说,现在要消化这个消息还需要一些时间,但有句话张林说的很对,平这种诸王起兵的乱,必然要抓住一个实力不强的往死里打,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齐王拥兵二十万西进、一个方向的还有燕王大军、河间王大军、范阳王大军、这些大军合兵一处足有四五十万,就算是洛阳倾巢出动,胜算也不大,只能固守东部的关隘,别让这些藩王攻进洛阳。

西面司马柬、司马颖兄弟俩合兵一处也有二十万大军,身后还有潼关进可攻退可守,同样是不好惹的人,那就只有那面的司马歆大军了。虽然荆襄大军曾经是楚王的麾下,但司马歆镇守荆襄的时间并不长,如果是司马乂在荆襄的话,肯定是很强大的对手。可要是司马歆么,倒是可以一战。

司马歆只有自己一支孤军,虽然也算是兵力雄厚,可在几个方向当中已经是最弱的一支。

“现在河间王在北、秦王兄弟在西、本王和齐王、常山王在东,如果本王是司马伦的话,应该会朝司马歆下手,司马歆去荆襄的回见并不长,如果是常山王在荆襄的话,司马伦可能还有所顾忌,可司马歆没有这个本事,请齐王给他一封书信,保持对洛阳的压力便可,在我们到达许昌之前,切不可和洛阳禁军交战。”

一支长达十数里的大军当中车驾里,司马季和司马乂正坐在左右两边,抛去了步卒之后,两人便带着骑兵度过黄河,追上了司马冏的大军,现在加上带来的骑兵,这支云集了三王的大军足有二十五万人,还不断有沿途各州府的散兵游勇前来投靠。

“青玄说的有理,是本王疏忽了,司马伦这个人明明没什么才能,还总觉得自己很厉害,自比汉景帝的事情,他还真不是不能做出来。”司马冏面带傲色开口道,“本王对司州军户有些了解,加上原来的禁军数量,在征召军户的话,还是可以凑出来二十万大军。如果全力南攻的话,司马歆真可能挺不住。”

“就是这个道理,司马歆对荆襄不是很熟悉。”司马季严肃的点点头道,“一旦司马歆被击败的话,可能会助长司马伦的嚣张气焰,这样虽然无损于大局,但可能会让我们付出更大的代价,不如将司马歆招到许昌,和我们共商大计。”

“好,本王马上派人去给他传信。”司马冏很是满意的答应道,这种诸王盟主的感觉,很让他享受,如同丧家之犬离开洛阳的时候,司马伦可曾会想到今天带着大军来讨伐他的人,竟然是他齐王司马冏?

“传令大军加速前行,本王要去许昌和范阳王共襄盛举。”司马冏满是强势的对着车外的亲兵喊道,这番作态让没有出声的司马乂眉头微微一皱。

就在刚刚司马乂对司马冏这副盛气凌人的态度,已经在心中升起了细微的波澜。大家都是藩王,司马冏一副诸王盟主的作态,这是做给谁看的?最有威望做这种事的是他的兄长司马柬,这要是让司马冏得势,会不会成为另一个司马伦?

哎!司马季用余光瞄了两人一眼,命运这个东西就是如此的奇妙。如果司马乂还留在洛阳的话,能不能复制历史的一幕,反杀司马冏呢?

司马乂已经离开了洛阳十年,但当初楚王可是统领禁军的藩王,司马乂也是和禁军不少中层将校交情很好,也算是藩王当中有数几个可以做到礼贤下士的藩王。

五日后的许昌,司马虓亲自出城迎接了来到这里的三个藩王,见到浩浩荡荡的齐王大军,不由得赞叹道,“有如此精锐之师,此番大计必成。”

“如何攻进洛阳,还要和几位一起商量才是,大家都是一家人,就不用多礼了。”司马冏矜持的开口道,“有范阳王的大军助阵,区区司马伦弹指可破。”

“先入城,我们商量一下如何进攻洛阳,请!”司马虓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迎接三位远道而来的藩王入城,许昌距离洛阳已经很近了,一旦进军三日就能到达虎牢关。

第四百五十一章 形势一片大好

“让咱们的骑兵休息一下,追上齐王也不容易。”司马季也有些疲倦的吩咐道,三万骑兵强行军数天才赶上司马冏,现在同样需要休息。

许昌正是一个适合休息的地方,此次出战鉴于己方阵容过于强大,司马伦不论是怎么挣扎下场都是可以确定的,那么就不用出头表示自己多能打。能做好友军被围不动如山、劫掠民财侵略如火这两点就可以了。

还没到洛阳,司马季已经在考虑是不是把石崇的家产拿回来,毕竟还有他燕王的一份。

“现在就可以派人回蓟城报信,让罗永带着典狱吏南下,攻破洛阳,本王要扒了一群人的皮。”司马季丝毫不掩饰自己要大干一场的决心。

“末将马上去办,这个?需要不需要为殿下找两个良家女子,这一路舟车劳顿,殿下也应该放松一下了。”张达压低声音,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样子。

“大晋律、幽州例,奸淫民女者,宫刑,鉴于身体残缺可能会造成受刑者再次犯罪,挑断一根脚筋,徭役三年,你忘了?”司马季眉毛一挑同样低声道,“这件事范阳王会安排的,不用你操心。”

“末将知道了!”张达心领神会的回答道,慢慢退了下去。

司马季对律法是滚瓜烂熟,大晋律是肯定没什么说的,至于幽州例这个东西,是司马季亲自写的,用来解释大晋律上面没有的东西。篇幅比大晋律多了好几倍。

晋承袭魏制,许昌仍然是五都之一,这里仍然遗留下来当初汉献帝所住的皇宫。至于这座皇宫,司马季粗略一比对,大概和他刚继位的时候的燕王府差不多大。

先王简直不逊天子半分,到了现在,司马季的王府连同内城,更是远远超过了许昌的内外皇城,所以这处恢宏无比的皇宫,在他眼中也就是这么回事。

皇宫之内、司马冏、司马虓、司马季、司马乂济济一堂,讨论如何攻入洛阳的问题,光是他们手中的大军就有将近四十万,这还不算河间王引兵黄河的邺城大军。要知道洛阳距离黄河是很近的,黄河一但被突破,几乎立刻就兵临洛阳城下。

再加上西面的关中还有司马柬、司马颖,现在看来薄弱的地点确实是荆襄一代的南面。

“司马伦乃是冢中枯骨,只要运河断了三个月,整个司州留要人吃人,看他能坚持多长时间!”司马冏冷笑着道,“更何况诸王联军声势滔天,他挡得住我们么?”

司马季默然点头,魏晋以来,淮南地区一直是国家最重要的产粮区,淮南、江南产出的稻米等作物都是通过漕运抵达洛阳,漕运路线是由淮水入汴水,北上进黄河,再溯流西进入洛水。其中关键的汴水这一段就在兖州境内,漕运路线如果被切断,不出三个月,洛阳就得人吃人。

现在大运河的北段被河间王司马颙截断、运河南段又被兖州刺史王彦截断,整个司州都被团团包围,更何况一个洛阳。司州土地维持百姓生活尚且勉强,要是供应大军作战,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除非洛阳的士族朝臣都吃糠咽菜。

司马冏的嚣张完全是有道理的,现在他们兵力占据绝对优势,司州对外的粮道已经断绝,不论短期还是长期,优势都在诸王这一方,司马伦想要翻盘,只能选择拼命,就算是拼命胜算也微乎其微。

正在商讨如何进攻虎牢关的时候,殿外有人来报,荆州参军孙询正在殿外等候,来和许昌诸王商量进兵事宜,司马虓大喜道,“快让他进来,正好说到他呢。”

“我家主公决意和诸王共同起兵,但是荆襄还有一半军权在平南将军孙旂手中,他正坐镇襄阳,不知道适合态度啊。”孙询刚一进来就对诸王一一见礼随后说出了自己的难处。

“是小皇后的外祖父吧?司马伦篡位,天子和皇后都被困于金墉城,相信平南将军也应该知道这一点了,现在想来平南将军心中的疑虑,无非就是和孙秀的关系才举棋不定,本王深知平南将军并非趋炎附势之人,孙秀的罪孽和他无关,只要他能够拨乱反正,以前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参军可以派人给平南将军送信,但要提醒他,做出选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司马季心中叹了一口气,羊献容的外祖父还是要救一下的。

“诸位宗亲以为如何?”司马季说完就把目光放在了其他几位藩王身上,等着其他人表态,司马冏踌躇片刻点头道,“既然青玄开口,也是为了大局,本王也不会反对,只要平南将军能够反戈一击,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

“还有就是驻扎在宛城的孟观,此人现在态度不明,有传言说可能会依附赵王。”孙询先是一喜然后又皱眉道,“如果孟观投靠赵王,北上仍然十分艰难。”

“孟观啊,本王率领禁军讨伐齐万年的时候,孟观正是前军主将,孟观此人有领兵能力,不过他这个人很迷信,这样,本王亲自给孟观写一封信,谈及现在的大势,如果他还念及当初的并肩作战,可能会有点用。要是不念及的话,本王也救不了他。”司马季一听孙询提及的将领,心里一声叹息,又是熟人。

他记得孟观就是因为迷信死的,司马季想了半天忽然开口道,“对了,本王记得孟观之子孟平是淮南王的前锋将军,淮南王兵败身死,孟平战死,怎么会出现犹豫?肯定是孟观不在洛阳,并不知道孟平是如何死的,此中内情一定要让他知晓,不要糊里糊涂的为自己的仇人拼命。”

“只要孟观、孙旂两人不造成阻碍,我家主公一定会和各位王侯汇合,共讨司马伦。”孙询对着几人拜了又拜,准备返回荆襄劝说孟观、孙旂两人。

“我们何时出兵?”齐王司马冏看着其他几位藩王,问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第四百五十二章 强攻虎牢关

答案当然是随时可以,孟观、孙旂如果低头认错,那这样进攻洛阳更不是问题,如果连两人站在司马伦的那边,还是能造成一定的影响,至少荆襄方面将会对洛阳完全不造成威胁,司马歆那边甚至还需要诸王分兵去救。

这样司马伦还可以依靠虎牢关和函谷关,和关中、以及中原两个方向的大军对抗。说服孟观、孙旂两人一旦成功,就不用讲究什么战术了,兵多将广强攻就可以。

“洛阳的禁军再强,本王也不相信能扛得住这么多军镇一起动手。”司马季很是高调的出面鼓舞士气,反正他没带过来步卒,攻城这件事和自己没关系。

大不了攻城开始之后,他让石超拨过来两万步卒护送罗永过来,一路上磨磨蹭蹭,相信攻克虎牢关之后,应该能赶到战场。

这一天,齐王司马冏、燕王司马季、范阳王司马虓、常山王司马乂在许昌誓师,联合还在黄河北岸的河间王司马颙、荆襄的司马歆、关中的司马柬、司马颖,一共八位藩王传檄天下,消灭司马伦,迎回天子,号称大军一百万,分成四路围攻洛阳。

此传檄一出,整个司州风声鹤唳,云集在许昌的四位藩王已经出兵,兵锋直指虎牢关。

正是春季降临之时,虎牢关前还有一缕寒意,虎牢关城楼上,火把通明,火盆中的炭火熊熊燃烧,驱散了空中的寒气,却无法让城头的禁军士卒感受到温暖。

关外几十万大军来到虎牢关之前,只是试探性的进攻了一次,但是绵延不知道多远的军阵,就算是原地站在那里,也令他们胆寒。这敌人也太多了,就算是高大坚固的虎牢关,他无法让守军感到一丝安全感,每每想起关外大军的军容,士卒们都有一种无力感。

敌我差距已经到了随便拎出来一个士卒,都能看得见的地步。

“我们如何抵挡如此的敌人,听说是八位藩王联手出兵,不单单我们虎牢关,京师周围八处关隘都有敌人,对方一个冲锋我们就可能全军覆没了。”城楼的角落当中,两个士卒唉声叹气,八关之内,司州百姓口口相传诸王联军的强盛,整个司州民心浮动、他们这些禁军士卒自然也不能免俗。

“是啊,听说有百万大军,我兄长本身跟着东平房围攻过潼关,听说那边的两位藩王手中也有二十万大军,单单靠我们禁军能挡得住么?嘘,好像有人来了。”回答的士卒耳朵一动,赶紧招呼同伴摆出视死如归之态,用恶狠狠地目光看着前方。

出现的伯长点点头似乎很是满意的离开,两个士卒长出一口气,皆见到了对方眼中的沮丧,他们不知道的时候,伯长背着身离开的时候,同样在长吁短叹,满是愁苦的看向虎牢关之外,显然也对抵挡诸王联军一点信心都没有。

他和刚刚的两个士卒一样,都是心理没底却做出视死如归之色,色厉内荏的欺骗着两个士卒,而两个士卒同样也在欺骗他。

“兄长,你身体不适,为何还要随军出征?交给我就可以了。”函谷关外的大军军营当中,司马颖担忧的看着司马柬,脸色有些生气的样子道,“难道你不相信我。”

“并非不相信你,只是我不想卧榻养病。”司马柬有些艰难的抬起手指着洛阳的方向道,“此次八位藩王同时出兵,如果为兄不出面,怕你镇不住他们啊。”

上一次的大败对司马柬当然还是有影响的,刚开始看起来没事,但经过一番舟车劳顿,还是让他的身体虚弱下来,毕竟当时出兵的时候天气还比较寒冷。

看着自己最小的弟弟,司马柬面色苍白语重心长的道,“咱们家其实在士族当中比较特殊,为兄在的话,其他宗室可能还有所顾忌,但如果为兄挺不住的话,你一定要小心一个人。”

“谁!”司马颖压低着声音,心中思考司马柬到底说的是谁,一瞬间就有几个王侯的名字出现在了他的心里。

司马柬艰难的用手把自己撑起来,轻飘飘的道,“燕王司马季么,和塞外胡人交好,但本身幽州偏远,人口稀少,目前还不算太强。河间王、范阳王两人大军在手可能会比较难以对付,但也不是不能摆平,司马歆能力有限自保尚且艰难,一样排除在外。所虑者只有齐王司马冏一人而已。”

“你应该知道,当初家里的掌权者是司马师,他才是宣皇帝中意的继承者。当初父皇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把司马攸赶出洛阳,为何这么困难,不就是因为他是景帝的嫡子么,同样咱们这个叔父也是文帝的嫡子,同时可以代表景帝和文帝。在宗室当中有很大的影响力,现在司马冏则继承了这个影响力。如果为兄寿元无多,你如何对付他?”司马柬目光灼灼的看着司马颖,最后微微摇头,“你很可能抢不过他。”

“比大军,因为为兄过于急躁战败,你我合兵不过二十万大军,司马冏自己就招募了二十多万大军,比出身,你不是嫡子,年龄太轻,压不过他。”司马柬叹了一口气,指出了司马颖的弱点。

“燕王也是文帝一脉的!”司马颖心有不甘的开口。

司马柬脸色苍白的摇头道,“过继出去了,连青玄本人都不会像你这么想。”

嫡子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尤其是司马氏内部,尤其是宗室远亲,在他们看来,掌权的可以是司马师一脉的嫡子,也可以是司马昭一脉的嫡子,说不定前者更好,更需要宗室的支持,前者是司马冏、后者是司马柬。至于司马颖,他根本不是嫡子,想要和司马冏一争,必须要让他这个秦王鼎力支持,前提是司马柬一定要活到那个时候。

“为兄害怕迟则生变,你一定要快点攻克函谷关。”司马柬抓住司马颖的衣袖郑重的道,“要是为兄身体康健,也就不用你出面把齐王压下去了。”

八王合兵围攻洛阳,司马伦是必败无疑的,但司马柬已经能预见到,这只是一个开始。现在诸王都已经聚兵成功,很可能会互相不服大战一场。司马柬虽然没什么天资,但从诸王各自拥兵已经能看出来,几乎都把自己能调动起来兵马都调动起来了,讨伐司马伦之后,如果这部分兵马不散去,说不定会打起来内战。

司马柬想要趁着自己还挺得住的时候,把诸王手中的兵马都散去,但又对自己的身体没信心,只能期望司马颖快点攻破函谷关,好去洛阳名正言顺的把战果分完,把调动起来的大军散掉。

“我一定尽力!”司马颖咬着牙答应道,他只是出益州因为觉得司马伦篡位对自己产生了威胁,还没有想到这么多,却没想到自己的兄长已经想到了这么远。

而洛阳另一边的虎牢关现在战士正酣,数十万大军一眼望不到头,军阵后方能有数张旗帜,上面纷纷写着齐、燕、范阳、常山等字,显然是代表此次参战的藩王,当然虎牢关的禁军并不知道,其实这支大军的主力只有齐王和范阳王两人的部下,司马乂的军队聊胜于无,至于司马季的三万骑兵,看着倒是气势汹汹,令人畏惧,但其实只能起到一个压阵的作用,没听说谁用骑兵攻城的。

紧接着,密集沉闷的战鼓声打破了宁静,那压抑得令人心中发颤的鼓声如同一道闪电撕裂了苍穹,在每一个城头禁军士卒的耳边响起,让人的心随之紧绷了起来。虎牢关上的士卒听见战鼓声之后,呼吸也都变得急促起来。

“是敌军,敌军已经列阵,都给我打起精神来。”骚乱的声音在城楼上传来,一个个士兵来回奔跑,情况好似大乱了起来,但很快就被将校呵斥,拔出腰刀逼着他们冷静下来。

“真是看一眼就令人害怕啊,八关之外有大军百万,看来并不只是虚言。”上军将军孙辅摇摇看着这一幕,心中也不禁沉重起来。

八关之外有没有大军百万,孙辅并不知道,但眼前的大军肯定有三十万以上。甚至远远超过了洛阳禁军的规模,更不要提在虎牢关的禁军。

“大军开进,攻破虎牢关,进洛阳,杀司马伦。”司马冏大声高呼,颇有一种中原武林盟主的气概,身后大旗摇摆传令。

“杀……”各军将校见到令旗,立刻高呼进攻,诸王大军立刻像是潮水一样,掀起滔天巨浪朝着虎牢关冲过来,光是奔跑的冲锋步伐,就让虎牢关的禁军士卒觉得大地在颤抖。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叛军要是冲上来,我们都死无葬身之地。”虎牢关城头,一名校尉推搡着身边的禁军士卒,声色俱厉的喊道,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掩盖住心中的惶恐。

诸王联军的士卒已经开始前仆后继跟在攻城军械的身后,抬着云梯云梯,朝虎牢关上冲来,双方弓箭手对着对方进行抛射,一时间箭如雨下。

城楼下,几十个士兵扶着攻城车跑到城楼下,准备撞击城门。攻城车上吊着一根巨木,巨木前端呈圆锥状,尖端部分用铁皮包裹住。士卒们扶住巨木,就往城门撞去,轰轰轰的巨响声从城楼下传来,巨木每一次撞击在大门上,都会使得大门一阵晃动。

虎牢关的城头,不断有飞石落下,将下方诸王联军的士卒砸中,凄厉的惨嚎在这种规模的战场上根本穿不出去多远,瞬间就淹没在了人浪当中,变得毫无声息。

往下扔飞石的禁军士卒,才刚刚第二次露头就被箭簇穿胸而过,重重的倒在地上,抽泣片刻就毫无声息,很快就被其他人脱了下去,原来的位置也被另一名士卒补上。

这么大规模的攻城,城垛起来的防护作用也十分有限,因为箭簇密集的程度,只要稍微露头就可能一命呜呼。手持着望远镜的司马季微微摇头,暗道,“没把步卒带过来真是先见之明!”要知道幽州军征兵的要求是识字,整个幽州识字的男丁差不多都被征召了,都在虎牢关下撞墙,他不得心疼死。

第四百五十三章 扬州军哗变

“第几阵了?”军帐之内,司马季劈开腿身体前倾着,手中还拿着一根肉串,满嘴流油的问道,脚下已经扔了不少竹签子,显然激烈的大战没有打扰到司马季的食欲。

“已经第七阵了,各路大军轮番攻城,一刻没有停歇。”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张达闻言立刻回报道,“末将观之,光是我方大军,就死伤近万,虎牢关内的禁军倒是不知情。”

“也不会轻松的,禁军虽然精锐但人数太少,还要分兵把手其他关隘,四面八方都有诸王的大军,哪一处关隘都不能携带,此事本就无解,禁军要有五万骑兵倒还可以考虑出关决战,可本王对禁军有所了解,他们没有。”司马季扔掉最后一根竹签子,暗叹忘带孜然过来了,只能凑合凑合过日子,舔着嘴唇道,“这样下去虎牢关顶不住几天的。”

“殿下,齐王这样攻城,损失颇大啊。”李山皱着眉开口道,“为何不和其他诸王写一封书信,约定时间,同时进攻洛阳八关,这样司马伦难免顾此失彼。”

司马季指着李山点头道,“好问题,本王可以给你解答,因为这一仗是必胜的,现在对于所有藩王来讲,就是比谁先攻破关隘,先进入洛阳,至于损失的士卒么,那都是小事,什么时候士卒的命是命了?对了,感觉我方的军容怎么样?”

“齐王的大军么,似乎水平参差不齐,比起齐王大军,范阳王的大军更加精锐,更加不可小视。”张达想了一下道,“范阳王治军严谨,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司马季点头,司马冏的大军很大部分是一路投靠过来的散兵游勇,既然来自于不同的地方,水平自然是参差不齐。范阳王的大军都是来自于许昌,自然不会被掺进这么多沙子。

现在诸王联军势大,从各地前来的勤王之师还陆续有来,随时都在补充进入诸王联军当中,有这个前提,司马冏当然对麾下士卒一点都不心疼,随时消耗随时补充,能够早一点进入洛阳,就有在分蛋糕的时候获得最大的一块。

“出去看看,本王也不好太敷衍。”司马季说的敷衍,并不是自己出工不出力,这一点还真不怪燕王,人家齐王现在是中原武林盟主,手下精兵强将二十多万,看不上他燕王的三万大军,再说自己的军队还是骑兵。

而是表现出来一个态度,齐王看不上司马季三万用不上的骑兵,司马季至少也要亲临前线,表明自己是站在齐王一边的,这是态度问题。

司马乂都知道帮忙调配粮草呢,他总不能躲在大营里面喝酒撸串,虽然他南征的时候差不多也就是这么做的。

这么说也有些太过分了,其实司马季还做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联络其他方向的藩王,进行战场情报工作,不过司州虽然不大,八关的情况也不可能会这么快传过来,所以齐王、范阳王挥师攻城,常山王调配粮草,他这个燕王暂时屁事没有,带来的三万骑兵,还没有司马乂的三千人有用。

“可惜司马伦不敢出来,不然就让他见识见识本王的铁骑,本王纵横草原大漠,就是靠着三万铁骑。”司马季牛皮吹的震天响,反正现在用不上,随便他怎么说。

“嗯嗯……”站在战车上的司马冏嗯嗯啊啊,目不斜视的看着虎牢关的方向,态度要多敷衍有多敷衍,暂且先不论三万铁骑是不是像司马季说的那样,就现在虎牢关的高大关隘,用得着三万铁骑么?

司马冏心想你的铁骑能下马步战么,如果不能还是站在一边看着比较好。他并不知道,燕王的这三万铁骑还真能步战。

战鼓隆隆,战场的气氛又为之一变,司马冏也紧紧地盯着前方,不在理会自吹自擂的燕王,同时随着冲霄的战鼓声响起,一座座云梯搭在了虎牢关城楼上,诸王联军的士卒已经开始前仆后继的爬上了云梯,朝城楼上冲来。

“倒油,点火!”上军将军孙辅高声大喊道,一架架盛满了油水的大锅在城楼上冒了出来。几个禁军士卒将油锅中滚烫的油水朝城楼下倒了下去,滚烫的油水从天而降,泼在士兵身上顿时,惨厉的嘶吼声,惨叫声从城楼下响起,所有被油水泼到的士卒身上起了水泡,剧烈的疼痛使得被油水烫伤的士卒在地上四下翻滚嚎叫。可越是如此,水泡被磨裂之后,更加的痛入骨髓。

随后一列禁军弓手搭弓射箭,被点燃的火箭飞射而出,一个个沾满了火油的士卒中箭之后瞬间变成人形火炬,什么英勇无畏这个时候都不好使了,只是惨叫着扑向身边的同伴,准备痛击我方友军。

“都给我杀了,后退一步杀无赦”骑着高头大马的校尉立刻大手一挥,被倒上火油的士卒纷纷被旁边的同伴所斩杀,但是这一次的攻势也泡汤了,所携带的云梯都已经烈火熊熊,不能指望士卒徒手爬上去。

哎!司马冏和司马虓都暗自叹息,虽然知道早晚要胜利,可谁不希望胜利来的越早越好呢,万一其他方向的藩王首先破关,比自己数十万大军还早,那多尴尬。云集在一起的四个藩王的脸往哪放?

“报,我方大军身后出现一支军队,似乎是从扬州驰援而来,应该是赶来勤王之师。”正在这个时候,一名负责后方防御的校尉拍马而来,下马后直接跪在地上禀报道。

“扬州?谁让他们来的,真是混账。”司马季一听不但没有一点高兴的神色,反而脸色一变一点也不领情的道,“现在虎牢关下我方大军数十万,还需要扬州军来驰援?孙吴旧地要是出了一点事情,他们担得起?”

“齐王、常山王、范阳王、本王先去安抚一下他们,想办法让他们回到扬州。”司马季对着其他藩王告罪一声便准备回到大营处理此事。

“青玄快去吧,孙吴旧地确实不能不防。”司马虓同样点点头道,“别让那些孙吴余孽钻了空子,这样就不好了。”

“知道了!”司马季一拱手直接离开了战场,准备回大营说服扬州军回去。燕王自己都不敢倾巢而出,还往贴身的大军里面塞胡人,不就是怕被胡人钻空子么。

身为大晋宗室,司马季固然不能让胡人夺了天下,但这不代表就会放过自己人一马。不论胡汉只要造反,对他这个藩王后果都是一样的。要说有不一样的地方,胡人到现在还没怎么样,孙吴可是正经割据过的。

扬州幅员辽阔,北起淮河流域,南至珠江流域,范围包括后世安徵省北部,江、浙、江西、福建全省,再加上湖北省东部,占据南半个中国。

现在的扬州刺史是司马伦任命的郗隆,负责一州的政务、治安,司马伦还加任郗隆宁东将军,郗隆集政权、军权于一身,成为扬州的实际统治者。

郗隆这个刺史和司马伦过从甚密,其实类似于孟观、孙旂、都是司马伦安排到地方州府掌权的非宗室将领,正是因为这样,扬州刺史郗隆没有参加讨伐司马伦的行动当中。、

“你们离开扬州,万一吴人造反了怎么办?”司马季见到扬州军的将校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这不是把武帝的心血拱手相让?”

“臣下扬州参军王雍,见过燕王,扬州刺史郗隆和奸贼司马伦过从甚密,我们气不过,便自领一军号令大军北返,和大军汇合,共击洛阳。”扬州参军王雍低声回报道,“大军士卒都是北方人,心念中原的安慰,故而军心浮动。”

司马季冷着脸看着扬州参军王雍,慢吞吞的开口道,“扬州刺史郗隆的家……家眷可否还安全?”幸亏反应快把家产改成了家眷,燕王旁敲侧击的询问这位参军,问起了自己感兴趣的问题。

“啊,目前还好,是王雍出事不密,只顾着赶来勤王。”王雍一边说话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司马季,不知道这位燕王是什么意思。

第四百五十四章 又要以迎王师?

“我们几个藩王手中足有大军近四十万,攻克虎牢关轻而易举,并不需要扬州军过来勤王,王雍你要知道,孙吴覆灭才不过二十年,这二十年朝廷对孙吴旧地从来没征过税,现在中原大乱,虽然本王有信心不让乱局持续时间太长,但此时正是孙吴旧地反补朝廷之时,你率领扬州军北返,万一孙吴旧地出了乱子,你担得起责任么?”司马季冷着脸逼问着王雍,还有一众扬州军的将校。

到了现在八王之乱开始,武帝免除孙吴旧地赋税二十年的时间才刚过,时间是真巧,司马季并不知道历史上会发展的如何,但就八王之乱后期朝廷的拮据来看,应该是没空关心这回事了。

“要知道孙氏覆灭,仍然有孙氏子孙流落民间,江东士族和中原士族的矛盾还在,你就不怕有江东士族来一场复辟。”司马季强调这件事的严重性,他记得好像就出现过这种事,只不过八王之乱还没进行到后期,各大藩王还有余力,才扑灭了这场叛乱。

很多人以为八王之乱是北方的胡人首先发难,实际上不是这样的,就荆襄和扬州首先开始乱,晋朝统一天下才二十年,这种隐患同样存在。

“燕王是让我们回到扬州,以防不测?”王雍有些为难的开口道,“可是将士们的家眷都在中原,难免心有所属,再者为军者都喜欢建功立业。”

“保证扬州无事,就是建功立业,扬州要是有事的话,你们一个个都会被连坐,这点不是本王在吓唬你们。”司马季微微昂头也算是做出了妥协道,“这样吧,本王进入京师之后,会专门关心一下扬州军家眷的事情,本王南征的时候见识过占州的气候,深知炎热潮湿的煎熬,马上会给幽州写信准备一批蚊帐,海运送到建康,但你们必须回去。”

扬州军必须回到扬州,这件事是不能妥协的,一旦当地晋军离开时间长了,难免不会有人蠢蠢欲动,中原士族谁都瞧不起,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所谓的江东士族,可刘渊、慕容廆的区别没这么大。

“张达,带着二百亲卫,一万骑兵跟着扬州军回去。”司马季好说歹说之后直接开始文攻武吓,直接转头对着张达下令,带着一万女真骑兵跟着扬州军回去。

王雍要是在这里多废话一句,赵王逆党的名单还要加长,燕王的耐心是有限的,一直都信奉最有效的手段,那就是杀人,死人是不会提出反对意见的。

在回去路上,司马季绝对相信在野外,张达可以率领女真骑兵让扬州军变成丧家之犬。

“好吧,王雍马上和众将校告知燕王的意思。”王雍还是一咬牙答应下来,司马季只是开口告诉他决策,并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身为参军他能分辨出来。

司马季看着王雍等人离开军帐,转头对张达微微歪了一下脖子,后者心领神会的凑到跟前低头道,“殿下有什么吩咐?”

“跟着扬州军回去,到了建康,先杀了扬州刺史郗隆全家,罪名就是和司马伦过从甚密,为赵王一党,反正又没有冤枉他,老规矩,男丁一个都不要放过。”司马季的双眼闪过一丝狠色吩咐道,“事成之后,直接给我抄家,所获得财物送回幽州,这事不是第一次做了,你亲自跑一趟,本王比较放心。”

郗隆他的门第也不低,先祖郗虑是汉末的御史大夫。入仕之后,郗隆被两次免官,幸好他与司马伦是老交情,从小相识,司马伦加九锡之后,任命郗隆为扬州刺史。

司马季当然没有冤枉对方,要知道郗隆都被软禁了,一旦诸王联军攻入洛阳,很快就会下令把郗隆诛三族,司马季只是把这一步提早而已,其他藩王也断然不会反对。

“殿下想要轻罪重罚?除了为赵王逆党之外,还有别的理由么?都告诉末将,到时候末将心里有底,就明白如何办事了。”张达在暗处可为了司马季杀了不少人,一听就知道燕王是要借乱生事,但以前都是在幽平二州做事,这一次去江南难免就多问了两句。

司马季也知道张达这种心态,自然也就没有生气,想了一下道,“凝聚江东人心当然是最好不过,就说扬州刺史郗隆,为官嚣张跋扈,轻视江东士族,对江东才俊多有轻慢之色,杀了他全家之后,将消息散布江东民间以凝聚人心。”

“殿下思虑周详,张达此去就知道怎么做了。”张达听完之后满是拜服的道。

“思虑周祥?哎,这主要看你的能力,本王的设想并不一定全对。”司马季一声苦笑挥手让张达离开,司马季夏季伯操作的事情多了,但不是每一件都成功。一厢情愿的事也做了不少,最后不得不屈从于现实。

比如他就曾经在幽州发展丝绸,在他印象当中这种活女人做比较适合,刚开始想的时候想的全是好处,农闲的时候女人做工,司马季给他们工钱并不比给男工少,经济地位决定家庭地位,女人有收入来源了,相信男人会高看一眼。

后来司马季把女工的工钱压到了男工一半,才勉勉强强的恢复了没夏季伯操作之前的利润,要不是幽州男人也很忙,农忙种田,农闲被征徭役,他肯定把女工都赶走。

很简单,因为成年的女工在不断的怀孕,这个年头又没什么避孕措施,生孩子是一个接着一个,司马季作为一个封建主的代表,又不是国家扶贫办的,自然对养着一群祖宗没兴趣,后来就转为征召没有成家的女子做工,工钱也压到了男工的一半。

现在司马季后世社会主义教育出来的男女平等已经所剩无几,只剩下在某些方面还起到作用,比如说,燕王眼中男人是压榨的对象,女人当然也是,在这方面是男女平等的,不分男女都是韭菜。

“这可怎么办啊,一旦诸王攻进洛阳,会怎么对待我们?”又是一次朝会之后,三三两两的朝臣离开大殿,眉宇当中满是对未来的忧愁。

东边虎牢关外有四大藩王联军,西面函谷关有秦王兄弟的联军,两边都在彻夜攻城,这也不算北面饮马黄河的河间王,南面已经出现在广成关以南的荆襄大军。八王联军号称百万,已经从四面八方把洛阳团团包围。

这一次的八王之乱可比历史上刚开局的时候规模大得多,历史上司马颖和司马冏进攻洛阳的时候,司马伦还敢出兵对抗一下,现在根本不敢出关,洛阳禁军号称天下精锐并非浪得虚名,只是双拳难敌四手,经不住对方人多啊。四面八关都有敌军,这还怎么打?

司州八关之外,目前每天仍然有数以千计的零星部队赶去投靠各位藩王;且人数仍然在不停攀升。沸腾了的中原大地此时就是一部开动了的战争机器,就算是身在朝堂,洛阳城内的朝臣仿佛也听到了它隆隆作响的庞大引擎。

这些心中忧虑的朝臣,最为担心的是自己的命运,不管是虚与委蛇还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都接受了司马伦的受印,现在都算是伪朝廷的一员。一旦任何一处关隘被攻破,四面八方的藩王们进来,他们都有生命危险。

不知不觉,拨乱反正以迎王师的心思就在不少朝臣的心中出现了,不能等着诸王联军攻破关隘,一定要赶在诸王联军攻破关隘之前,拨乱反正,然后打开各处关隘以迎王师,这样这些藩王才没有理由收拾他们。

他们想的很对,八王当中还真就有一个藩王正惦记着他们,不但惦记洛阳当中的赵王逆党,连远在扬州的都没有放过,现在正在接待老家来的专业人员,还没杀进虎牢关,已经开始琢磨怎么扒这些反晋分子几层皮了。

罗永带来的典狱吏足有六七百人,似乎把幽平二州数得上的酷吏、刑吏都带来了。司马季在两州多年强征徭役,也锻炼出来一批用着顺手的人才,这一次幽州大军没有倾巢出动,典狱吏倒是够得上倾巢出动的标准,而且这才是他燕王真正的嫡系部队。

“赵王逆党不可姑息,你们都是为了幽州多年安逸做出贡献的人,本王希望你们换一个地方,同样不会让本王失望。”看着这群往那一站都弥漫着一股血腥味的酷吏、刑吏,司马季很是满意的点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进了洛阳就靠你们了。”

“殿下放心,只要人落到我们手里,就是死了,我们也让他开口招供。”一个尖嘴猴腮的酷吏阴测测的笑着,“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铁打的,小人的十七套刑具能抗住几个。”

“好,有志气,这才是我们幽州的能臣干吏,匡扶社稷也少不了你们一份功劳。”司马季大声的鼓励道,“先下去休息,罗永先留下,本王和你有事情说。”

第四百五十五章 反戈一击

“殿下有何吩咐。”罗永躬身见礼,显然正在等候司马季面授机宜。

“也没什么特别的吩咐,就是告诉你怎么提高效率,这件事你自己一个人知道就行了,总不能告知所有典狱吏。”司马季双手插进袖子当中,慢吞吞的吩咐道,“你不知道伪朝廷的附逆人员,本王可以指点一二。”

“司马伦这个人水准也就那样,所有事情都是中书令孙秀说的算,一切书信往来,还有谁是司马伦的心腹,中书令府邸肯定都有这些证据,所以一旦进入洛阳之后,本王会派骑兵掩护你直接进入孙秀的府邸,把和司马伦过从甚密的人都找出来。不过这非万全之策,可能洛阳会有人先行一步,把这些证据都毁灭。但是本王还知道另一一个地方!”司马季老神在在的道,“司马伦此次封侯封赏太多,所以有人说狗尾续貂,有人说白板封侯,不管怎么说,这方面的证据是肯定不会被让你想到的。”

“而打造官印的是将作监,将作监除了负责兵器打造,也打造官员的狩印,你只要把将作监的工匠都找出来,谁接受了伪朝廷的狩印就一清二楚。按照上面去抓人就是了,记着,宁可错杀三千,决不可放过一个。”司马季笑眯眯的开口,说的话却让罗永如坠冰窟。

“上万官吏全部诛灭么?殿下,齐王等人不会让你这么做的。”罗永惊骇的失声道,“殿下不过带来三万骑兵,不能这么冲动。”

三万骑兵?早变成两万了。司马季微微摇头道,“放心吧,此次目的并不是在杀人,只要他们愿意出点血,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让这些士族高门出身的家伙知道知道,这个天下是谁的并不是坏事,谁让他们立场不坚定的。”

司马季觉得这是一件很公平的事情,凡是都有因有果。对于洛阳的朝臣来说,司马季现在的角色无异于还乡团返乡,他司马季又回来了。

士族强大皇权就弱小,皇权弱小,燕王也是宗室的一份子,当然来的钱就少了。普通百姓没有油水,那为了我大晋的长治久安,杀两条狗先充充饥顶过这次的困难,自然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谁说只有百姓是韭菜了,士族不也是么。既然后来的胡人可以杀得,那司马季当然也杀得。

诸王联军彻夜攻城,其中一个藩王却正在想着什么扣钱,明显一副画风不对的样子。

“燕王,河间王大军已经修好了浮桥,现在已经大军渡过黄河。”别部司马刘珩这个时候进入军帐,总算让燕王做了一点正事。

“好,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齐王、范阳王和常山王、河间王大军度过黄河,我方实力有大大的增加了,领兵的将领是谁?”司马季相当高兴,在黄河以北,滔滔黄河激流澎湃,自古都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险。在武帝朝,司马炎委命时任度支尚书的杜预在洛阳北部的孟津渡口建了一座浮桥,从此变激流为坦途,往来黄河两岸畅通无碍,孟津也改名为富平津。

司马伦烧掉了浮桥,作为阻碍河间王南下的手段,这段时间河间王大军都在抢救浮桥,现在终于姗姗来迟,现在诸王联军的兵力更加充足了。

“领兵的是振武将军张方。”刘珩就要转身离去闻言开口回答道,却没看见司马季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八王之乱当中的藩王麾下,张方应该算是其中很能打的,以少胜多的战例也有,算是内战当中的佼佼者,不过这个人留下的最浓重一笔,还是把人做军粮。

把上万人做成军粮的事情,在后世养活了不少撕逼大军,他做出来的事情,可改编出来扣在了石勒、冉闵、慕容恪等等一系列的人物身上。

别人也就算了,慕容恪算是这些当中少有的才德典范,这锅背的简直丧良心。

“该想想怎么对付司马颙了。”吧唧吧唧嘴,司马季很明白一点,就算是司马伦覆灭,他和司马颙的地缘冲突仍然不可避免,彼此都是对方掌控河北的眼中钉。

从战场上撤下来的伤兵,如同潮水一般的被送到洛阳,禁军虽然能打,但双拳难敌四手,西面的函谷关、东边的虎牢关,敌方云集大军数十万彻夜攻打,禁军必须要以一敌十,每过一天,诸王联军的兵力还在增加,此次八王联手,已经足够让所有观望的在外官吏下注,从各方开进的兵马在源源补充当中。

可八关之内兵力上已经捉襟见肘,早先和秦王大军在函谷关之外的决战,都已经让禁军伤筋动骨,要知道关中大军兵力雄厚,如果洛阳禁军是第一,他们就是第二,那一战禁军胜利的也不容易,连口气都没喘就迎来了如此多的敌人。

从前方撤下来的伤兵全部撤到洛阳,洛阳城里到处躺着前线溃败下来的伤员,哭声、呻吟声、哀叫声,听得那些没受伤的士兵也彻底丧失斗志。

这时候河间王大军渡过黄河的消息也传到了洛阳,大晋五都,除了洛阳之外其他都反了,八关之外大军百万,洛阳就像是一个鸡蛋壳,只要最外面看起来坚固的蛋壳出现一处破损,整个洛阳就是覆灭之威。

“殿下,你也是宗室,可知道今天的朝会?”左卫将军王舆找到广陵公司马漼,意有所指的道,“河间王大军度过黄河,虎牢关外大军已经逼近五十万,禁军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一旦虎牢关被攻破,这五十万大军冲入洛阳,这可如何是好?”

“将军的意思是让我拨乱反正,可这也不容易啊,并不知道朝臣们是如何想法。”司马漼沉吟片刻,局势不利是真的,可反戈一击决心也不好下。

左卫将军王舆一听就急了,他可不是宗室一员,这么多藩王起兵,只要有一个对自己看不顺眼,联军攻进来怎么办,眼珠一转道,“今日孙秀下令,让京城四品以下官员子弟,只要年满十五岁的,全部到司隶校尉处报道,殿下,民心可用。”

嗯?广陵公司马漼眼睛一亮,不错,确实是民心可用,深深地看了一眼王舆道,“司马伦篡位,天下共讨之,这还需要将军助一臂之力。”

“王舆早想要匡扶社稷,就等殿下下令!”王舆义正辞严,显露出国之忠臣的风范道。

第四百五十六章 宫变

面对百万大军压境,洛阳的朝臣现在觉得必须自救,这要是司马季肯定不担心,因为他带来的女真骑兵,根本不是知道百万大军是什么概念,十万人几乎都是女真人理解不了数字,在往上的数字他们同样无动于衷。

禁军分守八关,可以算是随时都会崩溃,既然已经决意动手,那么就不能在犹豫下去,真正打动司马漼的原因,还是孙秀想要放手一搏,征召在京所有四品以上官员的子弟投军,听到这个消息他就知道,现在司马伦和孙秀已经引起众怒了。

百姓的民心当然是民心,士族的民心更是民心,当整个洛阳的士族子弟都想要杀孙秀而后快的时候,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王舆将军,我知道你心中所想,出兵的八王当中只要有一个藩王想要株连,你就很危险,所以现在想要表明诚意,非下狠手不可。”既然决定动手,司马漼也显现出来了司马氏的另一面,平时可以人畜无害,真到了关键时刻必须心狠手辣,“所有赵王一党都在诛杀当中,只有用他们的鲜血,才能保住你还有很多朝臣的性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相信将军也明白,似乎有几个将领平时和将军关系不错,不知道这个时候会如何抉择?”

王舆一怔,陷入了矛盾当中,想要反戈一击必须要做出一番功绩,这个时候容不得任何交情,哪怕对好友大开杀戒,最后王舆一狠心道,“王舆知道怎么做,一旦动手自然是毫不留情,所有赵王一党都在斩杀当中。”

“好,王舆将军忠君护国,到时候催愿意为将军说话,相信八王一定会既往不咎。”司马漼见到王舆已经有了决断,便大喜的宽慰道,“谁能活下来都不如自己活下来更好。”

“广陵公教训的是!”王舆强笑着应承着,这个决心并不是这么好下的,但既然下了,就开弓没有回头箭,王舆直接告辞回去联络旧部。

遍布洛阳的禁军伤兵哀嚎、惨叫可以作证,全体朝臣想要倒戈相向绝对不是一句虚言,王舆回去之后直接就把自己麾下的将校叫到府中,还有三部司马的人,开门见山的说出心中所想,“现在诸王联军高达百万,京畿八关之外都有诸王大军,只要任何一个关隘都攻破,我们都死无葬身之地,是为了司马伦殉葬,还是死中求活,保全性命,都在诸公的一念之间。”

王舆现在想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不过是自从东汉中期以来禁军经常做的事情,政变!禁军参与政变的次数,甚至都比出征打仗的次数更多。

现在洛阳人心浮动,朝臣都人人自危,这自然也包括来到王舆家中的将校,就算是当中有人受了司马伦的提拔,可就这种大环境,就算是举报王舆也是没用的,诸王大军冲进洛阳,他们一样还是要死,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于是纷纷表明态度道,“愿意听将军号令,诛杀奸佞,迎回天子。”

“好,事不宜迟,诸公马上回去,今晚动手,很多宗室早已经准备妥当,还是本将念及诸公的性命才告知各位,能不能拨乱反正,就看诸公了。”到了最后王舆还不忘记把宗室这杆大旗拉出来,要知道八关之外就是诸王联军,宗室这杆大旗在此时还是非常有用的,同时也是威胁自己麾下的部将,不要打着出府就举报的主意。

这个威胁十分管用,两个时辰之内没有殿中禁军过来抓他,趁着这段时间王舆抓紧时间休息一下,等待晚上的行动,和以前的政变相比,这次的发难已经算是十分仓促,阵容也不算是庞大,司马漼甚至还没有被封王,剩下的主力不过是一个左卫将军,可没有办法,两人必须抢时间,晚一天,就可能是诸王自己率领大军冲进来了。

司马伦很累、孙秀同样很累,尤其是孙秀还有和司马伦紧紧绑在一起的党人,几乎都不在自己的府邸,因为在这种环境下,他们都不敢出现在皇宫之外,只有在皇宫高达墙壁和殿中禁军的保护之下,才能睡得着觉。

尤其是最近几日,随着八关的形势危急,急报也来越多,更大府邸成了菜市场,各公府掾属行入行出,几乎一刻钟内就会有十数份诏令发放出来,传往城中各方。诸多宿卫禁军卒行入行入,如热锅上的蚂蚁在主将的带领下绕着洛阳打转,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被派往何处。

而另外一边就是遍布全城的禁军伤兵在哀嚎,洛阳早已经失去了大晋心脏的雍容华贵,无险可守的窘迫感在此刻表露无遗,京师百姓也出现了逃亡,纷纷出城寻找安静之处,可整个司州都已经被包围,他们又能上哪去呢?

当然更多的百姓只是内心惶恐,他们表面平静,其实只是不知道要逃到哪的被动反应。

这一切都给了司马漼和王舆大展身手的机会,赵王一党都在皇宫,目标很是集中,也不用担心战斗蔓延全城,毕竟他们手中的直属力量也并不多。

午夜三更天,皇宫南掖门之外,广陵公司马漼和左卫将军王舆悄然而出,身后则跟着近千名刀枪齐备但却寂静无声的禁军士卒。

王舆示意身后的禁军士卒停下,带着几个亲卫轻手轻脚的接近了南掖门,对着几个亲卫点头,几个人皆拿出了携带的弓弩,对着南掖门的宿卫禁军瞄准,嗖嗖……

几乎就在驽箭离弦的同时,王舆便抽出腰刀大喊道,“司马伦篡位,诸王起兵,诸位随我入宫中,迎回天子。”

碰碰……六七支弩箭几乎同时射中了南掖门的禁军士卒,与此同时,两人带领的禁军也从潜伏的地点杀了出来,一刻不停的冲进了南掖门。

此次政变可以说是历次仓促之最,但是被诸王联军吓破胆的司马伦一党,有心算无心之下,还是出现了致命纰漏,现在他们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刚刚冲进南掖门,左卫将军王舆便直接领着一部分禁军直奔中书省而去,他知道孙秀父子一定在那里睡觉,可睡不踏实的孙秀反应也不慢,直接让人关闭了中书省的大门。但是这种亡羊补牢的举动为时太晚,中书省并不是一个可以抵抗的地方。

王舆直接砍倒了阻拦的官吏,登上高墙对着身后的士卒疾呼道,“上火箭,不出来就把他们统统烧死!”

“领命!”参加政变的禁军士卒纷纷换上火箭,冲着高墙里面放箭,不一会儿里面就已经起火燃烧,同时王舆还命令士卒开始撞门,中书省里面不会有太多兵力,他可以放心大胆的撞门,中书省内部烈焰冲天,就算是孙秀等人不出来,很快也会命丧当场。

另外一边广陵公司马漼则汇合了引为内应的三部司马,直奔司马伦的寝宫,在半路上还干掉了一群宫中禁卫,最终把司马伦团团包围在所住的寝宫当中,司马漼冷着脸大声命令道,“把司马伦的所有儿子都给我搜出来,跑了一个拿你们试问。”

‘领命!’三部司马麾下的禁军虎贲一哄而散,分兵去宫中的寝宫去搜捕,他们也明白这是立功的机会,一个个跑起来都格外的卖力。

“去各府把宗室都找出来。”淡淡的吩咐之后,司马漼也带领剩下的禁军屯寝宫之外,他没有着急进入把司马伦抓起来,因为他还不知道怎么对待司马伦,还要等待其他宗室前来才能定夺,另外也是等待王舆的消息,王舆那边要是传来好消息,政变就算是成了。

中书省外,熊熊的烈焰终于起到了作用,没有人会选择被活活火烧,躲在中书省里面的孙秀等人也不想这么死,只能硬着头皮往外冲,许超冲出大门一抬头就见到王舆的身影,大吃一惊道,“原来是你,王舆。”

迎接许超的是干净利落的出刀,许超大吃一惊急忙躲避,边躲边道,“这是为何?你连我都不认识了。”

回应许超的是越来越急的出刀,王舆当然认识许超,两人的关系还非常不错,但在这之前他已经决定,要用好友的鲜血来保全自己的生命,许超不能怪他。

终于在一声惨叫之后,许超一命呜呼,站在好友的面前,王舆狰狞的大喊道,“除了宗室之外,一个不留,全给我杀了。”

“听到将军的话了么,全都杀了!”赵泉见到王舆的表情声音发抖的大喊道,也不管不顾对着出来的众人无差别的杀戮。

杀完中书省之后,王舆等进军殿内,将赵王心腹前将军谢惔、黄门令骆休、司马督王潜等人,统统在殿中就地斩首;与孙秀合族的孙弼在殿中宣化闼被三部司马逮到,就地斩首。

皇宫当中,王舆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在此大开杀戒,除了把孙秀留下给廷尉审理之外,只要是司马伦一党通通不放过,等到宗室众人得到消息来到皇宫之后,眼见遍地的尸骸,也对王舆的心狠手辣感到震惊。

“司马伦呢?”东海王司马越见到司马漼之后赶忙问道。

“就在里面!”司马漼看了一眼司马越问道,“现在怎么办?”

第四百五十七章 劫掠钱财侵略如火

.司马越看着遍地的尸骸,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知道司马伦被控制住了,心中松了一口气道,“现在必须马上派人去八关报信,同时向诸王请降,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打是打不下去了,现在只能这么做。”

“我马上让人去做。”司马漼想了一下,也知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等等,孙秀也杀了么”司马越像是刚想起来什么,把司马漼叫了回来问道。

“还没有,这毕竟是司马伦一党的重要人物,按照律例还是要廷尉审理。”司马漼疑惑的看着司马越,似乎觉得对方的问题很没道理。

司马越一听脸色一下大变,急切的道,“赶紧杀了他,他知道的东西太多了,要是落在诸王的手里,可能死的人还要更多。”

孙秀要是活着落到诸王手中,很可能会牵连一大批朝臣,现在局势不明,没人知道这些出镇的藩王是怎么想的,按照最坏的打算,如果为了麾下效力的军士考虑,进入洛阳屠城都不是不可能的,最近一段时日百姓纷纷出城避难,就是心中恐惧出现屠城。

“本王立刻去金墉城,把天子迎回,天子还在的话,诸王入城可能还不敢太过分。”司马越说到这赶紧让几个禁军士卒跟着自己去金墉城,现在也对诸王进行威胁的,也只有司马衷这个天子了,西边函谷关的司马柬、司马颖、东边虎牢关外的司马都是天子的弟弟,有这些兄弟在,其他藩王会收敛一点。

整个皇宫都乱糟糟的,有人指挥让禁军收拾尸骸,清理地面。有人派探马向八关报信,对关外的诸王请降,还有人跟着司马越去金墉城迎回司马衷,当然还有十分必要的一步,走个程序让司马伦退位。

皇宫大殿就是个屠宰场,遍地血泊尸首,充满死亡的味道。宗室亲贵们入宫之后无处下脚,只能坐在殿东阶梯前的大树下。赵王黯然下诏退位:“吾为孙秀等所误,以怒八王。今已诛秀,其迎太上复位,吾归老于农亩。”

现在司马伦的命运已经不再自己手中,他的命运也不关在场宗室的事,如果外面的诸王进入洛阳,他们就把司马伦交出去,任凭处置。

司马越来到金墉城,挥手让守卫的禁军散开,便迈步走入了金墉城,金墉城高墙绝壁,里面的人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见到一位藩王进来都有些不知所措,还以为是过来找麻烦的,一个个宫娥都不敢出声,就像是大难临头。

按照一贯的套路,新皇登基之后,自然会找麻烦把老皇帝找个借口收拾掉。

“陛下还在休息么”司马越看着出来的内宦放缓腔调道,“臣司马越代表忠义之士,请陛下还朝,请陛下一见。”

一脸紧张的内宦一愣,赶紧一路小跑还不忘回头喜形于色道,“东海王请稍等片刻,奴婢立刻将大喜之事告知陛下。”

等到司马衷出来的时候,司马越身后已经出现了王舆带领的数千禁军,一见到司马衷出现立刻下跪道,“恭迎陛下回朝”

金墉城本在宫城北部,王舆簇拥着司马衷有意绕宫城一圈,从正南方向的端门入宫,沿途百姓山呼万岁,响彻云霄。所有的呼声都是真心实意的,天子毕竟是一个象征,尤其是现在百万大军压境,只有司马衷这个天子出现,才能让洛阳百姓心中出现一丝藉慰。

这个时候司马衷是不是雄才大略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正统的皇帝,在一片山呼万岁的声浪当中,羊献容也跟着司马衷回宫,走过司马越身边的时候开口问道,“东海王,不知道现在八关之外的情势如何”

“秦王、齐王、燕王等八王就在关外,现在只有天子能让诸王的怒火停息。”司马越一见到羊献容询问,还是耐着性子的回答。

因为孙秀的关系,现在眼前这个皇后的处境十分尴尬,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至少现在羊献容还是大晋名义上的皇后,司马越也保持着三分客气。

皇宫内已经打扫一新,只是淡淡的血腥味还没有完全散去,宗室重臣济济一堂,他们能做的事情也就是到此为止,因为起兵的八王还没有进入洛阳,在京师的诸王和起兵诸王的关系在这个特殊的时间段比较微妙,或者说是投鼠忌器,他们还等着诸王进京才能抹平司马伦篡位的余波。

好巧不巧,前往虎牢关的探马是在晚上到达的,因为虎牢关是距离洛阳距离最远的关隘,守关的禁军总算是十分艰难的挡住了一个白天的攻势,正是身心俱疲之时,接到了洛阳消息的将校此刻真是哭笑不得,他们在这里和诸王联军大战半个月,现在洛阳要投降了。

当然这只是小部分人的看法,大部分将校心中还是松了一口气,虎牢关虽然坚固,可一样在源源不断的诸王联军攻击下危如累卵,他们也不知道还能坚守多长时间。

随即大家一致商议,直接把上军将军孙辅五花大绑关起来,然后派人去给关外的诸王联军报信,而接到书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燕王司马季。

谁让其他几个王求战心切,整个白天都在督战,他这个燕王屁事没有,好像一个局外人呢,忠君爱国的藩王都累的晚上睡觉,司马季晚上还十分精神,甚至巡巡营,是唯一一个还没有休息的藩王。

“嗯”司马季一听洛阳出现宫变的消息,直接下令道,“立刻集结骑兵”同时指着出来请降的使者道,“你现在分出来几个人在前面领路,本王现在要接管虎牢关。”

不一会罗永、李山两人都被召唤到军帐,司马季毫不迟疑的开口道,“你们立刻跟着向导前往虎牢关,过了虎牢关之后,直奔洛阳,李山你记着,罗永身上有要事在身,去了洛阳如何安排听他的,本王随后就到。”

现在是时候展现常公兵法的第二奥义了,第一条友军被围不动如山,第二条,劫掠钱财侵略如火,司马季得到消息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先让自己的骑兵过虎牢关,不然让其他藩王知道了,数十万大军不把虎牢关堵得严严实实。

nbsp;

第四百五十八章 瓜分胜利果实

司马季并没有要把其他藩王甩掉的想法,这一系列的操作只是为了自己的骑兵争取半个时辰时间,这样也可以说的过去,要是直接甩开其他藩王,那就太得罪人了。

派人把其他藩王叫醒,司马冏、司马颙、司马虓、司马乂全部都是一脸疲惫的出现,强瞪着眼睛询问司马季到底是什么事,心里面还有所不满,你这个燕王带着一堆骑兵,天天屁事没有,晚上还过来折腾我们?

“洛阳宫变,司马伦已经被软禁。”司马季开口就让这些藩王全都清醒了,“本王已经集结骑兵前往虎牢关接手关隘,这才把你们叫起来,诸位看看是整军准备一下,以最强的军容前往洛阳,还是现在就出发。”

司马季的语速不紧不慢,一点也不着急,反正他的骑兵已经出营了,他麾下全部都是骑兵,别人想要追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完全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态度。

“嗯!”睡眼朦胧的司马冏一个激灵,大声下令道,“传令麾下骑兵集结,前往虎牢关,步卒待命,明日一早出发,跟随本王入京。”

“你们也去传令!”司马颙回头对着下属的将校命令道,联军大营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几个藩王在这个时候,比前几天攻打虎牢关的时候都要上心的多,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都到了瓜分胜利果实的时候了,怎么还会不上心?

这时候的燕王是没有发言权的,世态炎凉就是这么现实,谁让司马季身边就剩下三百护卫了呢,落难的凤凰不如鸡,那还有他说话的份。

另外一边的函谷关,司马颖带着一万骑兵一马当先直接进入函谷关之后毫不停歇,朝着洛阳疾驰而去,这边的情况远不如虎牢关那边负责,司马柬和司马颖都是武帝亲子,司马柬身体不好不可能上马疾驰,便让司马颖带领骑兵先走,自己则在后面整军压阵。

函谷关距离洛阳的距离,和东边的虎牢关差不多远,现在向洛阳进军的竞赛,就落在司马颖和司马季身上,司马季现在应该庆幸,幸亏只是弄了一堆皮甲对付女真骑兵,不然他的骑兵进军速度说不定没有步卒快。

虎牢关一侧,联军大营乱哄哄的局面终于结束,包括常山王司马乂在内,所有藩王都不约而同的让步卒留下,自己亲自率领骑兵先入虎牢关,就像是司马季预测的一样,如果还带着步卒的话,将近五十万大军一定会把虎牢关堵得严严实实。

“把上军将军孙辅给我斩首!”进入虎牢关之后,齐王司马冏没忘记把虎牢关的主将干掉,竟然挡住自己的大军这么长时间,也让他很没面子。

“双方各为其主,斩杀是不是不太合适。”在司马冏身边的司马乂有些迟疑的开口道。

“伪朝廷的大将,就是乱臣贼子,做事要付出代价。”司马冏拉下脸不容置疑的开口道,“现在洛阳局势不明,大家应该快点赶赴洛阳才是。”

“景治说的对,士度你也不要多言了,现在还是赶赴洛阳要紧。”司马季不慌不忙的开口道,现在司马冏拥兵二十多万,司马乂才三千藩军,该忍耐就要忍耐。

首先动身的只有他们三个藩王,这和司马季还有司马乂没有关系,这是中原武林盟主齐王殿下下的令,这道命令其实不难理解。司马季只有几万的骑兵,司马乂更是只有三千的藩军,对司马冏是造成不了威胁的。

可范阳王司马虓和河间王司马颙不一样,两人各自拥兵十万,属于潜在的竞争对手。所以司马季哪怕有抢功劳的嫌疑,哪怕司马乂可能和司马柬、司马颖兄弟情深,司马冏仍然愿意带在身边,却不愿意让另外两个拥有大军的藩王走在自己前面。

两人可能心中有所不满,但第一两人的兵马也就和司马冏的差不多,司马冏还拉走了司马季和司马乂,在怎么说两人兵马少也是藩王,身份在那里摆着。比兵马不占优势,比身份司马冏有三个藩王,司马颙和司马虓只有两人,只能忍下这口气,反正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

罗永、李山带着两万骑兵从进入虎牢关开始变一路疾驰,到了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已经到了洛阳东郊,见到了一些神色惶恐的百姓,罗永对李山示意停下,一下子从战马上跳下来对着老农打扮的百姓问道,“你们是洛阳百姓,现在要去什么地方?”

“草民是洛阳百姓,现在洛阳城中大乱,连禁军都无暇他顾,那还有空管我们这些百姓?草民带着家眷是昨天逃出来的,再次歇息,有人说,诸王大军恼火司马伦篡位,一旦攻破关隘到达洛阳必然要屠城。”被叫住的老农神色惶恐的看着眼前黑压压的骑兵大军,颤巍巍的询问道,“不知道将军是哪个藩王的人。”

“我是燕国廷尉,我们是燕王麾下的骑兵,你们可以回到洛阳了,出兵的藩王都是天子的家人,不会再京师屠城的。”罗永开口安抚道,其实他也没有把握到底会不会,但想来应该不至于,楞了一下又问道,“不知道天子怎么样了。”

“听说天子已经从金墉城出来!”老农点头哈腰不敢有一丝迟疑的回复道。

“李山将军,殿下命令我们火速赶到洛阳,还是赶路要紧。”罗永把想要问的问题问完,直接回身上马道,他可是带着任务南下的,现在已经到达洛阳近郊,不值得在这些百姓身上耽误时间,燕王大军的军费还指望自己呢。

至少要先把人全部抓起来,在交给司马季定夺,李山点头大声呼喝一段女真话,直接把刚刚回答问题的老农吓了一跳,这些骑兵都是胡人?

此时的洛阳,司马衷派人持驺虞幡出宫城,留在城中的数万禁军兵卒一起卸甲解严,洛阳一下子成为不设防的城市,等到罗永、李山到达洛阳的时候,假传虎牢关诸王的命令让开城门,一进城就见到了街头惊惶奔走的百姓还有官吏、这些人本来是等着要出城躲避的,城门打开一下子见到上万骑兵在前,瞬间一哄而散。

“此种情况最容易滋生谣言,这是燕王曾经说过的,不过我们不便干预,将军手下都是胡人骑兵真干预起来,并不好控制。”罗永一边拍马进城一边道,“殿下命令去中书令府和将作监,将军可派兵马和两个地方团团围住。”

就在这时候,一个打扮平常的百姓直接拦在了罗永面前,李山正要拔刀相向,罗永伸手拦住了,这个百姓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上面一个大大的晋字。

“原来是自己人,马上带我们去将作监和中书令府。”罗永见到令牌连忙大喜道,“最多一天殿下和诸王就会到达洛阳,到时候自然少不了你的功劳。”

一边入城,罗永一边喊道,“京师百姓各自回家,赵王作乱与你们无关,回去之后紧闭房门,小心一些残兵败将生事。”

在罗永进城的时候,已经有人把城门的事情送到皇宫,一众宗室都知道已经有藩王的部下到了,梁王司马彤对着报信的士卒问道,“可知来的人是哪个藩王的部下。”

“是燕王殿下的骑兵,人数足有两万,不过?”士卒气喘吁吁地的道。司马彤了然的点点头,先入洛阳者,是燕王司马季。

“不过什么?”司马彤着急的问道,今日洛阳遭逢大变他也顾不得士卒说话的方式了。

“不过燕王的两万骑兵似乎都是胡人。”士卒被司马彤这么一吓和盘托出道。

“什么?胡人!”司马彤被吓了一跳,当即就要下令紧闭宫门,就在此时又一名士卒冲进来报信道,“禀报梁王,谷水之西出现大军,应该是秦王的大军。”

“这就好了!”司马彤闻言反而松了一口气,这说明诸王大军都在向洛阳赶来,至少这些胡人骑兵不会造成大乱了,剩下的事情就看这些出兵的藩王如何扯皮。

司马彤的担心明显是被报信的人吓到了,罗永并没有把全部的骑兵带进洛阳,骑兵怎么可能会置身在城池里这种环境下?这种环境下,就算是禁军重新集结发难,收拾掉骑兵也不是难事,骑兵冲不起来被困在民居之间还有什么用。

他不过带进来五千骑兵用作封锁,等待司马季进城之后才能行动。

第一支进入洛阳的大军属于燕王,但第一个到达洛阳的藩王则是司马颖,他同样带着骑兵一路狂奔,只是比罗永晚到了一会儿而已。

司马颖刚刚进入洛阳,连口气都没有喘匀,直接大喝道,“孙秀呢,把他给我带过来。”

“他已经被斩首了!”过来迎接的东海王司马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异色,深深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庆幸,果然刚刚入城就有藩王想要报仇。

他想不到,真正准备株连的藩王其实还早路上呢,正在边走边想合适的借口,瓜分胜利果实这事,他绝对不能错过。

第四百五十九章 议罪银

“有了!”在进入洛阳之前,司马季终于还是想到了一个不错的操作手段,把从秦到清各朝各代的揽财手段全部回想了一遍,还真的想到了一种看起来比较合理的办法。

一般的手段在晋朝是没用的,不论是鱼肉乡里、强抢民女还是贪污,这些都不是值得处理的罪名,更不要提用这些可笑的理由去搞株连。不讲理的出兵勒索当然也是好办法,只是现在并不合适,因为同时进入洛阳的是八个藩王,并不是他自己,在下一轮的全面混战当中,司马季才会考虑拳头大就说得算的办法。

现在他还要对秩序低头,可眼前又有一个不错的机会,那就是司马伦篡位提拔的官员,封出去的侯,用篡位行株连之事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这么做一定要拿捏一个度,司马季是过来求财的,并不准备把上万官员都杀干净。这就又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将这些涉及谋逆的官员赦免。

司马冏、司马季、司马乂三王进入洛阳之前,洛阳的混乱局势已经平静下来,左卫将军王舆出城手持天子圣旨,代表天子前来慰问劳军,圣旨上的意思就是、褒奖秦王、齐王、燕王、河间、范阳等出兵的八王。

“不知道河间王和范阳王现在何处?”王舆点头哈腰对着司马季三人见礼之后问道,据她所知虎牢关外有五个藩王,现在还少了河间王司马颙和范阳王司马虓。

“两位王侯在统领大军压阵,要知道诸王大军将近五十万,没有王侯统领是不行的,本王和燕王、常山王先行一步,他们还在后面。”司马冏淡淡的开口道,“不知道是谁先到的京师啊?”

“秦王还在路上,先到的王侯是天子十六弟,先到的将领这是燕王的部下。”王舆说的话滴水不漏,随后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在前往领路,带着司马季三人进入洛阳,至于三人带来的大军,则暂时安置在城外。

城中的司马颖没有出现,他正在为自己的兄长淮南王司马允报仇,直接带兵来到了伏胤的府邸,狠狠地道,“要不是此人假传圣旨,我兄长淮南王也不会兵败身死。今天本王要让他偿命,传本王将领,把伏胤一家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整个洛阳禁军都已经卸甲,大势已去伏胤在司马颖面前毫无反抗的能力,不一会就面若死灰被甲士架出来,同时被抓出来的还有府中一家老小。

见到长辈妻女各个痛哭流涕,伏胤也不禁潸然泪下,一时的贪念竟然造成如此下场。

“斩!”骑在战马上的司马颖狠狠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没有一点同情大喊道。一众甲士将伏胤一家老小按在地上,拔刀一个个的斩首,恐惧、流泪的人头一个个落地,最后才到了闭着眼睛等死的伏胤那,砰!随着伏胤身死,杀死司马允的凶手算是偿命了。

“殿下,现在我们怎么办?”甲士们收刀入鞘,等候在司马颖面前等待下一步的吩咐。

“对,还不够!”司马颖盯着在地上的一颗颗神态各异的头颅,狠狠的自语道。

“京师三品一下的官员不准出城!”司马颖刚刚杀人泄愤,却没想到还有一个更狠的藩王已经进城,司马季刚刚入城就对着随军从官下令,然后直奔将作监而去。

罗永已经在将作监等候多时,不出所料,铸造官印的工匠们都已经被罗永召集起来,就等着司马季来这,司马伦封侯封官太多太仓促,很多新的官印还没有打造完毕,送来的文书正是最好的证据。

“连任命书带打造好的官印都给我收起来,现在跟着本王去中书令的府邸。”到达将作监之前,司马季已经知道中书省被烧毁,应该是不会留下有用的证据。

中书令的府邸已经被李山带着军士团团包围,府中只要带字的东西全部都给收拢起来,幽州的典狱吏正在挨个查探,翻越孙秀到底和谁过从甚密。

司马季来到中书令府邸之后,正好见到这一幕,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现在的廷尉是谁?”司马季转头询问同样刚到洛阳的罗永,罗永很快回答道,“廷尉为诸葛诠,执掌朝廷刑律。”

“他啊,本王认识,告诉诸葛诠,本王有一件小事请求,借用一下廷尉府的刑具。当然如果不借也没关系,本王会让将作监打造的。”司马季呵呵一笑,两人交情一般但算是认识,诸葛诠么,金谷二十四友之一。

金谷二十四友当中,司马季当然没有全部深交,但还算是混得脸熟,这当然是石崇的功劳,把这层关系挑明了,便让罗永直接上门求助,后来觉得还是自己亲自去比较有诚意。

“跟本王去廷尉那里,你是没资格在诸葛诠开口的,这次本王带带你,以后这种事自己去做。”司马季呵呵一笑带着罗永以及一干军士前往诸葛诠的府邸。

类似金谷二十四友的大型团体,成员有不同的关系在正常不过,有交好贾氏的、有交好司马伦的、有和其他藩王关系很好的,自然也有忠于朝廷、自己本身家族就强势的。所以到了现在还有人居于高位并不稀奇。

诸葛诠听闻司马季来访,直接出府迎接,虽然这位燕王只是八王当中的一个,但能够亲自来到府邸也是一个机会,现在洛阳禁军处在卸甲的状态,整个京师的都在八王的控制当中,能够交好其中的一个,至少可以保证自己的身家性命。

趋避厉害诸葛诠也不能免俗,用扫榻相迎丝毫不为过,把司马季迎入府中。

先怒斥了一番司马伦逆党,同时表明划清界限的意思,诸葛诠才想起来询问司马季过来有何贵干,司马季轻飘飘的开口道,“自然是整肃司马伦逆党,这和廷尉的职责一致。所以还要廷尉帮忙,助本王一臂之力。”

说的简单其实也不容易,晋法继承于汉法,秦朝的体系更为庞杂,手段更为残酷。汉初的统治者从秦亡的教训中取得在刑罚方面“罪大者罚重,罪小者罚轻”的普遍共识,因之刑罚制度发生了很大变化,并形成了汉初刑与罚相互配合的刑罚体系。

汉代,有爵者犯罪可以收赎,可经过天下大乱人口损失惨重,晋法在修订的时候在汉法的基础在再次精简,以致于武帝的廷尉刘颂主张恢复肉刑。

“如?如何助殿下一臂之力。”诸葛诠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廷尉装聋作哑便可,一切的事情都是本王做的。”司马季冷冷一笑道,“接受伪朝廷的任命就这么算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此次八王出兵百万,粮草金钱不计其数,这个花费怎么算?算在谁的头上?这件事你是做不了的,只有本王来做。”

反正汉代,有爵者犯罪可以收赎,这就算是有个先例了,司马伦封侯封官上万,这些人可都接受了任命,这就都算是有爵位,那这件事就简单了,掏钱赎罪要么要钱要么要命。

司马季出了诸葛诠的府邸,府外罗永正带着幽州的典狱吏在外等候,司马季出府之后呵呵一笑,脸色就是一变大喝道,“所有赵王封官封侯者,都在抓捕之列,尚书台、御史台、谒者台、门下省、中书省、秘书省,统统都在抓捕之列。”

“典狱吏领命!”在此等候的幽州典狱吏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这一幕把跟出来的诸葛诠吓了一跳,心道,燕王原来早有准备,连刑狱方面的人手都早就备齐了。

随即上百典狱吏一哄而散,招呼好友共同上路,司马季足足带过来六七百典狱吏,就算是司马伦封侯过万,也不过是一个人抓十几个人的事情。

司马季在行动的同时,司马颖也在洛阳捕杀自己的目标,孙秀、士猗、许超三人早已经被王舆斩首,再为了司马允报仇之后,司马颖便开始寻找下一步的目标,前将军谢惔、黄门令骆休、司马督王潜一一被司马颖找上门来,全部斩首。

司马季准备入宫的时候,正好路过谢惔的府邸,一颗颗人头落地,司马颖正好准备离开,同时司马颖也见到了司马季的车驾。

“章度还在这里干什么,这种杀人的小事可以让部下去办,现在尚有藩王没有入京,随本王一起进入皇宫吧,对了,回到幽州之后,本王问问两位公主,什么时候回到洛阳呢。”司马季看都没看地上的滚滚人头,并非燕王已经水火不侵,而是太恶心了。

燕王一个嘴强王者,下令杀人那是一点都不会犹豫的,但不能亲自上阵,除非目标获得巨大的收益,怎么也要、扶南王、林邑王、烽上王那样的一国之主才行。那就不恶心了,那是一桩桩的功劳。

“本王还有重要事情和诸王商议。”司马季想要谈谈议罪银的事情,他不过是入京八王的一个,这件事必须要其他藩王首肯才行。

第四百六十章 齐王同意了

如果非要在要权和要钱之间选一个,现在的司马季肯定选后者。就洛阳这个险地,司马季并不会对这里产生哪怕一点点的兴趣,这才哪到哪啊,下一轮才是拼实力的时候。

目前的局势和战国时期非常类似,四面都有强敌的势力是没有发展的,在洛阳掌权就是让自己陷入这种四面受敌的环境。为何战国时期前期是魏国强大,因为魏国地处中原,自古以来就是人口密集的地方,战国前期的魏国是第一人口大国。

转折点在魏国丢掉河东之地之后,兼具地利的秦国占领河东之后,又得到了庞大的人口,从此步入一路碾压的坦途当中。司州大概就是战国时期魏国的位置,这个地方至少在敌人都没有死光之前,只是一块烫手山芋。

这一次入宫司马季只是给天子问安,准备之后就继续他的议罪银大业。和司马颖入宫之后,司马冏也正在皇宫当中,同时在的还有梁王司马彤,两人正在谈及羊献容的事情。

诸王起兵很大的理由就是因为孙秀,现在孙秀已死,孙秀立的皇后看起来就很不顺眼。因为羊献容的母族和孙秀合族,深深知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道理的藩王,就有人提议是不是把羊献容废掉。

“一个女子能有什么本事?”司马季刚进来就听到这一幕,眉毛一挑道,“我们这么多藩王在,还怕她一介女子翻天不成?再者羊氏并非是贾氏,她是没有这个本事的。”

“是青玄啊,本王也觉得皇后并非一定要废。”司马冏闻言同意道,“再者我们来到京师,直接就把皇后废掉了,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

“当然说不过去,平南将军孙旂是我答应赦免的,现在转手就把羊献容废了,这传出去岂不是说我司马季是言而无信之人。”司马季摇着头直接开口道,“我虽然不在乎名声,但也要看看是什么事情,还有说到孙旂,他显然是不适合领兵了,找个机会让他回来在京做官罢了,你们看怎么样。”

就算是在宽容,诸王也不会允许孙旂继续在荆襄领兵的,兵权这个东西,还是掌握在司马氏子弟的手里令人放心,绝不能交到外人手里。就算是司马季不提,司马冏、司马乂等人也会很快就注意到的。

“青玄言之有理,等到局势稍微稳定了,就把孙旂调回京师。”司马彤点头,他是宗室元老,他既然表态了,这件事也就差不多成了。

“对了,青玄为何现在才入宫啊,入城之后干什么去了。”司马冏这才想起来司马季刚进入洛阳就没影了,便多嘴一问。

“去做一点匡扶社稷的正事。”司马季厚颜无耻的开口道,“司马伦封了这么多侯,本王也想见识见识他眼中的俊才,这才耽搁了入宫。”

一提到司马伦,几个人都沉默下来,现在这位篡位的赵王还活着呢,正被关在金墉城当中,本想要等着诸王进京再做定夺,一时间把他给忘了。现在秦王、范阳王、河间王都在路上,也应该是时候处理这个人了。

司马颖最为急切,斩钉截铁的道,“司马伦篡位,祸乱天下,此次诸王起兵百万,都是因为他,绝对不能放过他,本王觉得,应该杀之以绝后患。”

“他的三个儿子也不能留,全部处死以儆效尤。”司马季闻言也点头应和道,“这么大的事情如果不下狠手,宵小之辈只会效仿,本王也觉得不能姑息。”

“等待其他王侯入京,大家商议之后便可以执行。”司马彤嘴巴一张就像是没事人一样,一点也不为自己卖队友的行为感到羞愧,司马伦已经失败了,在为他说话并不合适。

司马季几人都点头认可,现在并非所有王侯都到了,确实应该等一下。等等……司马季忽然回过神来,自己到底是来干嘛来的,怎么把正事忘了。

他不是进来和几个人商量议罪银的事情么,被接连打岔差点给忘了,开口道,“现在司马伦已经被收押,但是其党羽还大有人在,大家都知道,司马伦封侯封官过万,这批人怎么处理,接受伪朝廷的任命难道就这么算了?”

“青玄的意思是?”司马乂知道司马季话里有话,便直接开口相问道,“有话可直言。”

“那本王就直言不讳了,幽州偏远,乃是苦寒之地。”司马季一张嘴就是幽州标配,先诉苦了一番,随后进入正题道,“诸王百万大军所耗费的金钱粮草不计其数,这根本就是一个无法估量的数字,本王也不讳言,就本王手下的三万骑兵,所耗费的军饷就不次于你们手中的十万大军,光是战马的损耗就十分惊人,这笔钱必须要有人出。”

司马季可一点没有瞎说,一匹战马耗费比一个人大多了,他可是带着骑兵从幽州一直跑到洛阳,光马蹄铁就跑飞多少?这要是没有赵公子买单怎么能行?

“本王觉得,可以设置议罪银,让伪朝廷的官员掏钱赎买自己的罪行。”司马季不慌不忙的开口,“这样也可以弥补一下我们出兵的损耗,正是一举两得之事。”

“何为议罪银,青玄可否细说。”司马冏很感兴趣的开口询问,要说这里面谁出兵最多,那肯定是他这个一路上招降纳叛的齐王了,从青州一路过来,他手中的大军滚雪球一般的增长,现在已经有二十多万,是诸王当中兵力最雄厚者,自然也是消耗最大的大军。

和其他藩王不同,司马冏的大军可属于各州府的,并不是单独一个军镇的大军,现在打完仗了如果不安抚安抚,这是很容易出事的。天子虽然已经派人劳军,可赏赐的那点财物,只能说是杯水车薪,国库本来就空虚,哪有多余的财物赏赐给这么多士卒。

“这上万司马伦封的侯封的官,要是都杀了很可能会出乱子,但是也不能这么简单的放过他们,对于交了罚银的官吏犯罪,可以根据先前所交罚银的多少,可以有区别地进行从轻发落。这样收拾了他们,也可以补充各镇大军的损耗,还可以安抚士卒的军心。”

司马季洋洋洒洒的说完,司马冏当即拍板道,“就这么做,青玄大可以去做,本王同意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杀鸡儆猴

“倒是不错的一个办法。”司马颖想了一下也没有反对,反对的是梁王司马彤,因为司马彤可是住在洛阳的,议罪银明显是针对洛阳的官吏,在外诸王都有各自的基本盘。

反对无效,从出镇的藩王领着大军杀回来开始,在京师的藩王话语权就已经不重要了。

这件事好处坏处都是显而易见的,好处就是可以凝聚诸王的军心,坏处自然是得罪非常庞大的一批官吏,因为司马伦名声极臭,拉拢的群体自然是以寒门为主,可封赏的群体也没有把士族落下,这么庞大的一批官吏,自然是两群人都有。

如果是让司马冏、司马颖自己来做,或者有兴趣在洛阳掌朝的任何一个藩王来做,他们都不会这么做,因为其中的风险太大,这会得罪整整一大批官吏,这些涉及的官吏心怀不满就不利于他们辅政。

可如果是司马季自己跳出来承担风险,他们也不会不同意,燕王自己愿意承担风险。而且得罪了这么多朝臣,司马季肯定不可能有人支持辅政了,自动从掌朝的竞争者行列当中退出,诸王有什么反对的理由,至于梁王司马彤,这老家伙有多少军权?既然没有,那就是一点价值都没有,在诸王眼中远远没有司马季重要。

甚至司马冏和司马颖两人还想到了更远,燕王不会留在京师辅政,那必然是要回到幽州的,继续留在北地统领大军,那燕王就从潜在的竞争对手变成了合作对象。

这么一想,两人话语之间对司马季不知不觉的和善了许多,非常客气的询问具体细节。直接把梁王司马彤晾在一边,世态炎凉就是这么快。

“这天下的财富都在洛阳,本王觉得只需要清风拂面,就能凑足需要的军饷,并不一定需要雷霆万钧。”差点把嘴巴咧到耳根的司马季,强行憋住笑,心中默念一定要注意吃相,动手他是绝对不会留情的,但要面带笑容。

所谓的患寡不患均么,燕王自然是没本事把所有百姓都提升到士族的生活水准,但还有另外一个办法,这个办法比起让百姓富裕的和士族一样更容易实现,那就是让士族变得和百姓一样,穷人消灭不了,富人还消灭不了么。

第二天河间王司马颙、范阳王司马虓入京,同样入宫拜见天子,同时带来消息道,“司马歆已经回到荆襄,他说既然已经平乱,他并没有出太大的力,就不来洛阳了。”

“倒也可以,我们几个人正准备让平南将军孙旂回朝,荆襄确实也需要一个藩王坐镇。封王的圣旨会马上下达,新野王在荆襄坐镇保证荆襄稳定即可。”司马冏点头道,好事啊,分蛋糕的人又少了一个,现在竞争对手又少了。

“秦王已经到达城外!”王舆也在这个时候入宫,对几个藩王禀报道。

“还不赶紧迎接秦王。”司马冏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笑呵呵的对着司马颙、司马虓开口,对着王舆问道,“赶紧打开宫门,让秦王进来。”

“秦王可能无法走进来,需要被人抬着。”王舆面带难色的低头道,“末将马上去办。”

王舆离开,留下面面相视的几人,司马冏开口道,“既然秦王已经到了,马上招呼朝臣上殿,司马伦这件事也应该处理干净了。”

从亲眼看见司马柬现在卧床不起,只能被抬进皇宫的样子,司马冏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可能是高兴吧。从身份上来说,司马柬是最有资格留在洛阳辅政的,只要这位秦王说句话,自己也抢不过对方,论举兵司马柬是第一个,论身份他是武帝司马炎的嫡子,母亲是皇后杨艳、天子的亲兄弟,司马颖并非嫡子。

可现在摊在那里咳嗽不止的秦王,身体上是肯定无法辅政的,这让司马冏松了一口气。

稀稀拉拉的朝臣一个个上朝,每个人都不假颜色,似乎都心里有事,同时入朝的司马季甚至感觉到了有人在偷偷瞄着自己,真没办法,瞄着他的人太多,甚至都能感觉到背后一道道的目光,站在前方的司马季猛然回头,所有人都低头不语,他什么都没看见。

“不就是让你们配合调查一下么,至于么。”司马季回头看了一圈又看向前方嘟哝道,不少朝臣都已经被幽州典狱吏骚扰过了。

这要是换做平时,说不定有人会上疏弹劾司马季。但这个时候他们不敢,诸王大军就在城外,而且燕王的大军是由胡人组成,更让这些朝臣不敢造次。

也不知道司马季从哪找的这些胡人,怎么都没有听说过,除了幽州来的将领,根本没人知道这些胡人说话是什么意思,这些胡人只听司马季的命令。甚至连拉拢过来发起政变的可能性都没有,当然这些人精也不敢。

等到司马衷出来的时候,所有朝臣山呼万岁,只有秦王司马柬没有起身。

这时梁王司马肜领衔上表,“赵王伦父子凶逆,宜伏诛。”百官附合其后,皆奏请诛杀赵王。

“臣司马柬附议!”首先开口的是有气无力的司马柬,他是首先举兵的藩王。

司马柬开口之后,来到京师的藩王纷纷表态,“臣司马冏附议……”“臣司马颖附议……”“臣司马虓附议”“臣司马颙附议”“臣司马乂附议”“臣司马季附议。”

众多藩王一个个站出来,现在杀了司马伦是政治正确,如果不杀司马伦,他们纷纷起兵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臣司马季,愿意亲自送赵王一程。”司马季站出来叹了一口气道,“请陛下恩准。”

“那就允青玄所请!”司马衷慢吞吞的开口道,“你亲自去一趟金墉城。”

“谢陛下!”司马季面露悲伤之色,只不过是装的,他亲自下令洗劫了赵国,不亲眼看着司马伦死怎么能够放心呢,司马伦的几个儿子现在都关在廷尉里,现在众所周知,廷尉已经被司马季的幽州典狱吏占领了。

只要一下朝,司马季就会让罗永把司马伦的子嗣全部杖毙,省的对方卷土重来,司马伦一脉的男丁一个都不能放过。不下一番狠手给其他朝臣看看,这些朝臣是不会乖乖掏钱的。司马季要表明自己都可以亲手杀了藩王,自然也可以同样这么对付朝臣。

第四百六十二章 收买军心

至于其他藩王如何争权夺利,谁是司空谁是太傅,司马季一点都不关心。这个问题每个几天时间也是争论不下来的。司马季谢恩之后没有回到原地,反而更进一步的问道,“不知道附逆的宗室藩王如何处理,可是有藩王领兵和讨逆大军对垒,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

司马季面无表情的开口,整个朝堂落针可闻,不但是朝臣,就连是宗室中人都面面相视,要知道从武帝起就善待宗室,还指望宗室能够压制住士族拱卫朝廷,一直以来宗室犯错都会网开一面。

“燕王,宗室的事情可以私下解决。”司马彤站不住了不得不出面开口道,“当时宗室中人也是被司马伦胁迫,那种环境下是不得不低头的。”

“梁王,这可是谋逆大案,轻轻就揭过去了?万一以后有人效仿,怎么办?我们这些领兵的宗室再出兵?要知道这一战是在农忙开始之时爆发的,我们出镇的藩王领兵百万,天下能打的男人可都被征召了,耽不耽误百姓种地?这笔损失怎么算?如果今年粮食歉收算谁的?”司马季直勾勾的看着司马彤,接连反问出来好几个问题,在整个大殿上咄咄逼人的逼视着所有朝臣,“百万大军的军饷,这什么算?耽误农事怎么算?”

司马季猛然出现的暴怒吓了所有人一跳,都言燕王本人暴戾,但朝臣只是有所耳闻,幽州毕竟偏远,可这一次,朝臣们才第一次亲眼见到司马季暴怒的一幕。

司马季猛然转向瘫软在座位上的司马柬,换了一副神色低声道,“秦王,关中大军的损失,就这么算了么?那可是多年跟随秦王的部下。”

咳咳嗯……司马柬慢慢的抬起头,目光看向司马季,随后又转到了司马彤的身上,最后转向高高在上的司马衷,有气无力的开口道,“在函谷关领兵的是东平王司马楙?他可是很卖力的,臣弟建议,杀之以绝后患。”

“臣司马季附议!”司马季迅速的在司马柬表态之后开口道,“臣还听说,义阳王司马威对陛下有所不敬,不知道是否有此事。”

“阿皮抢夺玉玺,掰了朕的手指。”司马季不提还好,刚一提此事,司马衷一下子想起来了当年被抢夺玉玺的一幕,带着恨意颤巍巍的开口道。

“义阳王身为宗室,助纣为虐,竟敢对天子不敬,臣建议,诛杀之。”司马季话音刚落,宗室人群当中就有一人瘫软在地,正是躲在其中的司马威。

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是东平王司马楙,两人都用一种怨毒的目光盯着司马季,跪在地上向天子求饶,同时指着司马季破口大骂道,“燕王离间宗室,其心可诛。”

“东平王、义阳王执迷不悟,臣建议,满门抄斩。”司马季一字一顿的盯着两个怀恨在心的藩王,大喝道,“殿中禁军何在?关入大牢,本王要亲自监斩。”

“司马季,你真是好狠啊,本王是宗室,你不能这么对我。”司马威和司马楙在禁军手中挣扎的骂道,“你以后绝对没有好下场。”

“还有谁,还有谁要造反啊?现在站出来,本王一块把你们都杀了。”司马季指着被禁军拖拽的两个藩王看着朝臣,“你们想要陪着他们么,有胆子站出来,本王倒是敬你们一条好汉。”

整个空旷的大殿除了司马季嚣张的声音在回响之外,鸦雀无声,没看同时入京的藩王都没有说话么,他们这些朝臣哪有资格。这是宗室自己的事情,朝臣们发挥自己一贯的长处,不支持不反对,就当没有这回事,省的被走火入魔的燕王盯上。

“本王还记得,似乎押送太子去许昌的也是一位藩王。”司马季喃喃自语,声音不大却在如此安静的大殿清晰可闻。

“青玄,够了!”司马虓站出来冲着司马衷请罪道,“陛下,燕王嫉恶如仇,今天在殿上有些冲动,但也都是一片拳拳爱国之心。”

东安王司马繇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兄长司马澹,对方正好也低头躲避司马季的目光,正好也看见了他,司马繇冷冷一笑很是不怀好意。他被流放到带方郡多年,可是有这个兄长很大一份功劳,差点就死在了那里。

你也有怕的时候啊?司马繇心中冷嘲道,他就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个兄长,竟然当初要借司马亮的手把自己流放到带方郡,要知道当时楚王司马炜可是被诛杀了。自己和司马炜关系很好,这个兄长一点兄弟之情都不顾,也是一个狠人。

想到这,司马繇上前一步道,“范阳王说的没错,燕王只是嫉恶如仇,并非恶意。”

“本王想起来了,是你的兄长司马澹送太子去的许昌。”司马季盯着宗室的人群疑问道,“还在幽州的两位公主,让本王代你问好。本王出兵就是冲着你来的,站出来啊。”

司马冏和司马颙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疑惑,他们都差点忘记了,燕王可是在司马伦和孙秀的眼皮子底下,劫走了两位公主,现在两位公主还在幽州呢。

“东安王站出来就有意思了,他的兄长在司马亮面前进谗言,导致他被流放带方郡数年,还是燕王把他救回来的。”司马冏在洛阳数年对当初的事情一清二楚,知晓其中的来龙去脉。

“只不过在朝臣面前这样,会不会有所不妥。”司马颙小声的开口道,“东武王并不冤枉,只是这次是不是杀伐过重?”

就算这次一次清除异己的好机会,可司马季是不是做的太明显了一点。简直就是专门来到洛阳报仇的,司马颙有些看不过眼,但人家亲兄弟都专门出面宰了一刀,他也不好说什么。

就这么犹豫的时间,司马季已经召殿中禁军把人带下去了,梁王张了张嘴,看向上面高坐的天子司马衷,最终也没说什么。

如果太子是冤枉的,那司马澹把人送到许昌,太子在许昌死亡,司马澹当然是助纣为虐,这是洗不干净的。至于太子是不是冤枉的,贾后死后,天子不是已经下诏表达哀思了么,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燕王,求你网开一面。”东安王司马繇还出口演戏,就好像一切和自己无关一样。

“东安王,这事国事,并非本王和你的兄长有私仇。”司马季当然明白司马繇心中的想法,干净利落的拒绝。表示自己办事你放心,你兄长一定会死。

东安王司马繇默默地退回到宗室众人当中,面色愁苦的眼观鼻鼻观心,不在有任何动静。

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司马季就毫不客气的连续送东平王司马楙、义阳王司马威、东武王司马澹加上谋反的司马伦四位藩王上路,发难之速度,下手之狠令人瞠目结舌。

这是朝臣第一次见到一个宗室中人,对其他宗室中人发难,而且还毫不顾忌宗族的情谊,简直可以说是六亲不认。

“这三位王侯,一个对天子不敬,一个参与谋害太子,一个领军阻挡秦王大军,不知道各位大臣是不是认为当中有冤枉的。”司马季冷着脸看着一直不表态的朝臣,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如果这个表态不令他满意,这件事就还没完。

“燕王说的有理,三位王侯都犯下了大错,我等只是碍于身份不便表态。”

“三位王侯死有余辜,诸王进京匡扶社稷,这乃是一桩盛举,我等感慨之至。”

被这么一逼问,众多朝臣纷纷表态,既然诸王都没有出声就说明都是支持的,诸王都支持,他们这些朝臣怎么会反对,毕竟人家手里有大军。

“本王也没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只想说一句话,你们不要包藏祸心,谁要造反本王就杀谁。”司马季慢吞吞的开口道,“谁敢窥伺神器,谁就要死。本王不日就会返回幽州,但是会在北地盯着你们,你们谁要有歪心,本王能来一次,还可以来第二次。”

这番话一出口,司马季等于表明自己抢一票就走人的心思,告诉这帮朝臣最好在他还没走之前老老实实的配合,要是动歪心思阳奉阴违,他杀完人拍拍屁股走人,谁都拿他没办法。

朝会被司马季这么表演,不管诸王还是朝臣都一时间没有再议的心思,这次朝会除了通过诛杀三位王侯的事情,什么都没有谈出来。

散朝之后,司马季直接就离开皇宫消失在众人的眼中,罗永正在皇宫之外等他,就听到了吩咐道,“本王今天接了一个活,送司马伦上路,你现在就去大牢,把几个司马伦的儿子杖毙,明日午时,本王亲自监斩义阳王司马威、东平王司马楙、东武王司马澹。”

“这么多?”罗永同样不敢相信,脱口而出道,“殿下要亲自监斩?这是得罪人的事情。”

“也是匡扶社稷,本王明天监斩完毕之后,你就立刻带人去朝臣府上抓人,这几天不是一直在调查么,早点把事情办完,咱们回到幽州。对了,京师城门之外都是诸王大军,把本王要为他们筹措军饷的事情散播出去。”司马季不紧不慢的吩咐道,“本王卖个人情出去,算是对得起死在这一战的士卒们。”

大晋几乎所有能打的军队,现在都在洛阳周围,司马季买一个人情出去,以后说不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毕竟这是一个王朝最为精锐的力量,能够少损失一些就是是一些,就算是有一天真在战场上遇到,司马季也不想把对方赶尽杀绝。朝臣么,有钱无兵,得罪就得罪了,藩王都杀了好几个,还在乎一群朝臣么。

第四百六十三章 力斩三王

现在洛阳四周足有百万大军,就算每一个士卒分十个铜钱,那也不过是一千万钱。司马季本身属于大晋顶级富豪圈子的一员,太知道这点钱什么都算不上了。他一年出口五石散都赚的不止这些,也就和燕王府买自行车差不多。

士族是很有钱的,石崇那种级别的富豪不多,但比他差一点的还是有的是。再说了,石崇的家产还有他一部分,燕王对石超如此照顾,难道只是看石超一表人才,乃是国之栋梁?

十个铜钱不多,可能只够吃口饭,可军户生活本就艰难,司马季敢逼出来这笔钱,他就不相信这百万大军各个都狼心狗肺,不感谢自己。就算狼心狗肺,不感恩的士卒也只会在战场上被自己干掉,感恩的没准会想想投降。

当司马季从金墉城的大门走出来,他现在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赵国的原主人终于消停了,在这之前司马季也告诉了司马伦,他几个儿子都活不了的消息。

“殿下,都办完了?”金墉城外,罗永一直在墙外等候,见到司马季出来似乎心情很差,便低声问道,“殿下为何心情如此沉重。”

“本王是燕王一脉一根独苗,说多么重视宗族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看着这个老迈的赵王临死的样子,有些感慨,现在洛阳朝臣心中未尝不想司马伦的结局落在本王身上。”司马季慢吞吞的开口自嘲道,“所谓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赔钱的买卖没人做,杀手的买卖抢着做,他们现在只是不敢罢了。”

“殿下在北地威望甚高,又不留在洛阳,这些朝臣又能怎么样呢。”罗永低着头宽慰道,“十万大军在手,谁敢对殿下说个不字?”

“本王也是这么想的!”司马季呵呵一笑,大晋最大的盐场就在幽州、财源他有。最大的铁矿也在幽州,他一个州的钢铁比大晋国还要多。幽平二州不要说是士族,连豪强都被他抹掉了,内部没有不稳定因素,怕什么?有什么可怕的?

“自秦以来,法家多和酷吏有染,既然大多数士族都这么认为,就让他们尝尝厉害。本王想要知道,士族和民心和大军的军心,谁比较重要。发军饷的事情散播出去了么。”司马季边往外走边问道。

“相信今晚城外的大军士卒会高兴的睡不着觉。”罗永的回答模棱两可,但意思很明白。

洛阳集市,初春的早上还是有些寒冷,清风将周围的旌旗刮的呼呼作响,对于从四面八方云集而来的百姓来说,今天是特别令人难忘的一天。多年以来已经有很多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再次被斩杀,但是一次斩杀三个王侯的事情,他们还没有见过。

女真骑兵之外,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不远之处还有站在民房上眺望的百姓。

“先贤韩非子曾言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刑场上面,司马季微闭着眼睛身上披了一张熊皮,听着幽州典狱吏宣读法家经典,等着行刑的时辰到,这里云集的百姓足够过万,但却鸦雀无声,最里面一层的女真骑兵重弓在手,随时准备应变,另一批女真士卒倒提着狼牙棒,上面的倒刺足够让刑场的秩序井然。

“晋国法家主张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今日之天下,重归大晋,乃是天命所归,宵小之辈作乱,如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东武王、东平王、义阳王三人,骄奢淫逸、鱼肉乡里、宗正早就处罚数次,仍然不知悔改,此次附逆司马伦,宗室上下极为愤慨,在大是大非面前,本王也不得不强忍悲痛,将三位王侯明正典刑。”司马季睁开微闭着的双眼,懒洋洋的道,“期望上至宗室,下至百姓引以为戒。”

“谢,燕王!”幽州典狱吏手下下跪,有榜样在先,上万洛阳百姓都呼呼啦啦的跪下。

这帮百姓总是这么好骗,司马季用余光一扫心里不由得暗笑,有幽州典狱吏做头羊,羊群效应真是显露的淋漓尽致。

随后抬头看了一眼时辰,听了这么长时间的典狱吏朗诵,时间也差不多了,目光落下正好看见三个藩王东张西望,不由得开口笑道,“看什么呢?等着你们的故友亲朋来救你们?不要做梦了,今天谁都不会来,本王是唯一一个到场的藩王。”

“司马青玄、司马季,你诛杀宗室,宣帝、景帝、文帝不会放过你的,你不得好死。”义阳王司马威颤巍巍的对着司马季叫骂道。

司马季摸了摸下巴,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这不是为天子背锅么,冷冰冰的面对司马威的咒骂,还有旁边两个帮腔的藩王,不阴不阳的开口道,“义阳王客气了,至少本王不敢对天子不敬,你抢夺玉玺对天子动粗,以为本王不说话你就能活下去。只要本王放百姓进来,你们三个加上在场的家眷,能被上万百姓分吃了,你信不信?”

“王一,先把义阳王的牙齿敲掉,污言秽语,污蔑天子,先惩罚一下。”司马季对着跟过来的幽州典狱吏吩咐道。

“臣下领命!”王一躬身领命,带着两个女真士卒走到司马威面前,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腰间拿出一柄小锤子,这是吃饭的家伙,他都随身携带。

“你们三个死在我手里不亏了,扶南王、林邑王、烽上王也是一国之主,不照样死在我手上了么,还是本王亲自动手的。”司马季看着这一幕还不断摇头说着风凉话,“只不过他们的首级都在武库当中,你们三个的首级就够呛了。”

“你这个贱民,你敢!我是王侯。”司马威看着拿着锤子比划的王一张嘴威胁着。砰……呜呜呜,王一毫不留情的落锤,直接敲掉了司马威的牙齿,慢悠悠的道,“义阳王得罪了,咱们幽州是化外之地,天天都和胡人为伍,藩王么,只认识燕王一个,并不知道你这个乱臣贼子是什么东西。”

“时辰到了,宣旨!”司马季抬头看了一眼时辰,对着等候在一旁的内宦吩咐道。

“东武王、义阳王、东平王附逆赵王一党,罪大恶极……斩!”内宦用尖刻的嗓音宣读圣旨,上万百姓跪地高呼万岁。

司马季拿起一本博物志翻越,就听到砰砰砰的切肉声音和哀嚎声夹杂在一起,几息之后刑场已经一片安静。

第四百六十四章 以退为进

“殿下的意思是?”王一一见到司马季这副态度,心中一下子没准了,忐忑不安的询问。

司马季看着几十颗落地的人头,唉声叹气道,“本王的意思是么,得加钱。快去吧。”

“臣下明白,就是殿下最近可能很忙了。”王一躬身见礼,话中意有所指的开口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关系啊,是这个社会避免不了的东西。”司马季看着正在收尸的禁军士卒,懒洋洋的道,“能够扛下来的,本王都会扛,你就去办事就是了。”

斩杀三王之后,司马季相信,这些朝臣应该也会配合一下了,毕竟只是破财免灾的事情,又不是没钱对吧,司马季估摸着,涉及的官员怎么也能上交个十亿八亿的铜钱,石崇自己一个人就有过亿的家产,我大晋这么富有,一万个官吏还凑不齐这点小钱么?

什么特么寒门,寒门又不是白丁,现在这世道哪有什么寒门存在,司马季要真按照寒门的标准要钱,就怕这些人给不起,要知道石崇可就是寒门。

监斩之后,司马季直接就回到燕王府当中,就像是他预料的一样,肯定有人上门求情,首先上门求情的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叫左媛,这个女人司马季当然是不认识,但她爹司马季认识,正在乐浪做太守的左思。

左思是武帝年间最杰出的诗人,字太冲,临淄人。出身寒微,父亲做过低级官吏,母亲很早病死。晋武帝时,其妹左芬因文才出众被纳为嫔妃,全家随之迁居京师洛阳。自小不好交游,勤于读书,善阴阳术。诗文辞藻华丽,其中《三都赋》和《咏史诗》最为著名。前者乃作者花费十年精力之萃。在这期间,他殚思竭考虑,专心学问,在门庭、篱笆,甚至厕所里都搁着纸笔,随时记录构思,终至成功。

一经问世,立即轰动一时,闻名一世,人们竞相传抄,致使“洛阳纸贵”。

躲在燕王府的司马季初衷就是避免有人上门说情,可这是左思的女儿,左思现在做太守做的好好地,在自己治下做官,他也不能不给面子。

“参见燕王殿下!”来人就是左暖,当他进入燕王府的时候,赶忙深施一礼。虽然他对燕王没有恶感,但由于燕王残暴的名声在外,而且因为刚刚杀了三个宗室,更让她很难对太子产生好感。

“客气了,快快免礼!”司马季也感受到了左暖对他透露出来的冷淡,不过,他不以为意。毕竟自己的名声他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若是左暖没有怨念反而热情无比,恐怕也不会让司马季这么重视他。

左暖抬头一双明媚的眼睛看着司马季,随即又低眉顺眼的开口相求,左暖有个姐姐,她的姐夫现在正在大牢当中,不出意外当时被议罪银的事情牵连进去的,因为得知是燕王办理这件事,父亲又是在平州做太守,自然上门开口相求。

司马季听了半天,痛快的开口道,“本王会放人,只不过要等到事情办完才能放人,你要知道这涉及到的官吏数不胜数,如果本王从你这里开了一口子,上门求情的人便会络绎不绝,到时候如何是好?”

“贱妇知道殿下做事刚硬,父亲来信也说过殿下的品格,只是希望殿下不要对姐夫用刑,贱妇只有这么一个姐姐。”左暖微微见礼道,“贱妇听闻父亲说过,殿下每每见到女子便网开一面,这才上门相求。”

“你父亲说的还真多,这件事本王知道了,会吩咐下去的。”司马季哼哼一笑,他就是这么双标,对于自己治下的官吏只要不犯大错都能原谅。

左思之所以被司马季看重,就是因为他有一种文人的风骨,他跟趋炎附势的石崇、潘岳等人不同,他有自己的傲骨。

再说这件事本身即是司马季找个理由对洛阳官吏进行敲诈,他做是做了,但不代表这件事就是对的,不然也不会躲在燕王府不出去,这不仅仅是害怕别人行刺他,而是知道这件事做的不地道,明显带着杀富济贫的性质给我大晋的百万大军卖好。

绝大部分官吏并不冤枉这是另外一件事,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网开一面没什么不对。

“谢殿下!”左暖也没想到司马季这么好说话,要知道就在昨天,燕王还亲自监斩了三个王侯,让整个洛阳百姓为之侧目,现在竟然会网开一面,想到父亲信中的燕王形象,左暖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以为本王不知道勒索朝臣,朝臣是怎么说本王的么?不要说是洛阳,就是整个十九州,本王也对发生的大事一清二楚。不过本王仍然要这么做,你可以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告诉所有朝臣,本王并不在乎他们怎么想,但是钱一定要凑齐,不然的话,本王已经命人将发钱的事情告知了城外的百万大军,到时候没钱,那些士卒会很失望。”司马季换上了一副无耻封建主的嘴脸,恬不知耻的道,“连太子的岳父本王都抓了,都给我好自为之,乖乖从命对大家都好。”

对于在洛阳榜上有名的富豪,司马季早就已经划出来三六九等了,就拿司马遹的岳父王衍来说,不拿出来一千万钱,就别想出去。

琅琊王氏、荥阳郑氏、陈国何氏、临淮陈氏、颍川荀氏、河东卫氏、河东裴氏、太原王氏、这些榜上有名的士族一个都别想跑,数得上号的士族,只有泰山羊氏、弘农杨氏没有在司马季的名单上,剩下统统都在。

秦王府当中,司马颖面色沉重的端着汤药进来,看着有气无力的司马柬道,“兄长,还是喝一点吧,朝堂的事情还要你操心。”

“已经没用了,咳咳!”司马柬艰难的摇摇头,看着司马颖慢吞吞的道,“可惜为兄身体太差了,现在其他藩王都为司马冏马首是瞻。如果为兄不是病入膏肓,还能压下去他,现在可能只能退而求其次,以退为进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 要钱还是要命?

“你很想留在洛阳辅政么?”司马柬看着司马颖,问出了一个不算深奥但很郑重的问题。

“如果颖不留在洛阳,万一齐王心怀不轨,这天下谁能治他?我家的江山岂不是会被他篡了,谁知道他会不会是另一个赵王?”司马颖把汤药放在一边,冷冰冰的道,“现在只有兄长和我能钳制住他,宗室其他的藩王不会帮我们的。”

“是啊,可惜楚王和淮南王都不在了,长沙王又没有多少兵马。”司马柬怅然的开口询问道,“其他诸王的动静如何?”

“河间、范阳二王每日和齐王厮混在一起,不过颖能看出来,齐王对河间王出兵过慢是不满的,现在是面和心不和,至于范阳王他和哪个藩王关系都不错。至于燕王么,最近正在到处抓人,不少朝臣的子嗣都被关入廷尉,很多大家族都被牵连在其中。”司马颖低着头疑惑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燕王志不在辅政,他就是奔着钱财来的,其实也未尝不能说错。”司马柬微闭着眼睛轻声道,“赵王这么一场乱子之后,诸王都有拥兵自重观望的态势,燕王表现的最为明显。但目前齐王最为势大,要想办法把这些兵马都散出去,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兄长的意思是?”司马颖脑中灵光一闪但并不清晰,带着疑惑的表情等着司马柬继续。

司马柬有气无力的道,“楚王、淮南王死后,我们本家的藩王力量已经不足以压制其他支系的藩王,你我合兵兵马尚且不如齐王,这才是其他藩王对齐王客客气气的原因。为兄的意思是,你不要留在洛阳,为兄随时可能挺不过去,如果强争辅政之位,但失败的话,一旦为兄病故,齐王再派人出镇关中,就真的没人能制住他了。”

“为兄要举荐你出镇关中,代替为兄坐镇长安。这样后退一步,等到诸王的兵马回到各州县,齐王的后盾自然就会消失。到时候你在站出来夺权。”司马柬抓住司马颖的手,眼睛猛然变得凶狠起来问道,“你没有篡位的心思吧?”

“兄长,颖对大晋一片忠心,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司马颖心中一惊赶忙赌咒发誓道,“颖完全是害怕出现第二个赵王。”

“那就好,现在齐王盯着辅政的位置,如果为兄后退一步,相信他不会阻拦你出镇关中。”司马柬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个弟弟道,“现在父皇子嗣留下的已经不多,为兄希望你能够和其他兄弟保持和睦,你这个人其实比我有才能,但是和楚王、淮南王一样缺乏耐心,如果你自己面对乱局,为兄还是有些担心的,切记,双拳难敌四手。”

“除了为兄这个病人和你之外,现在只有长沙王算是有一定的威望,如果为兄早逝,希望你们两人能够互相扶持,河间王也是有一个有野心的人,你刚刚也说了,他和齐王面和心不和,河间王手下十万邺城大军,如果是同等兵力之下,齐王不是他的对手。你也要防着点。”

“至于燕王,他胜在在北地一言九鼎,青玄手下的兵马是幽平边军,战斗力同样不容小视,就是幽平人口稀少,一旦战事时间太长,当地承受不住。但你也看见了,小心他借用胡人的力量,现在幽州以北的四部鲜卑的贵族女子,他一部一个都娶了。”

“如果燕王站在齐王那边,颖如何是好啊?”司马颖一听也感觉颇为棘手。

“真到了那种地步就顾不了许多了!”司马柬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并州刘渊,让他手下的匈奴人去抵挡鲜卑人,只是不知道这算不算驱虎吞狼。不过你也不要担心,说不定有人比你下手更早呢,燕王要是南下,河间王是首当其中的。”

司马柬断断续续把诸王其中的利害关系告诉司马颖,当务之急并不是别的,就是把诸王的兵马散出去,这样军镇的优势就能出来。

当然这也并不牢靠,就算是司马冏把大军散出去,一样可以统领洛阳禁军。但在司马柬经过几次的乱局来看,洛阳禁军几乎不是任何一个藩王能够统领的,不管这么藩王多厉害,宗室诸王在洛阳的太多,总能渗透一部分军权。

把二十多万各州的兵马遣散,换成十万洛阳禁军,司马柬觉得这样交换也不错。

要知道经过这一战,虽说时间不长,但号称天下第一的洛阳禁军已经损失惨重,虽然其他军镇的损失更大,可诸王联军的兵马众多,禁军的损失补充起来就没这么容易了。

必须要散出去八王的军力,这样首当其中的就是齐王司马冏的州郡兵。对本就是军事重镇的其他军镇到并没有多大的伤害。

为此司马柬不惜让司马颖出镇关中,而不是让自己的继子司马郁坐镇,这也是经过考虑的,他的继子年纪不大,根本无法着这些长辈一较长短。

司马颖面带思考的离开了秦王府,回到自己的府邸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和卢志说了一遍,询问道,“先生觉得兄长的话有道理么。”

“秦王言之有理,如若齐王心怀不轨,必然会暴露出来,还是散去诸王大军最为重要。”卢志捏着胡须道,“不过秦王有一点说的并不对,燕王看似置身事外,但燕国和范阳国相邻,就怕其中有什么瓜葛,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好吧,本王就后退一步,等着司马冏露出狐狸尾巴。”司马颖狠狠地开口道,“可前往不要让本王等待太长时间。”

司马季还不知道自己也能被其他藩王注意到,他还在廷尉里面呆着呢,走到哪都带着一大队女真士卒,防止有刁民陷害本王。

“王衍,就太子被害的时候,向你求助你见死不救,这件事就够你死一百次的,你都不如你的女儿太子妃,你说你留着那么多阿堵物干什么,还不如交出来买回一条命。钱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看在你出身世家大族的份上,本王没让典狱吏动刑,你要是看不清楚形势,王侯本王都监斩三个了。”司马季拿着一根烧红的烙铁眯着眼道,“不是本王瞧不起你,你连一炷香都顶不过去,还不如乖乖就范。”

“你们这些大名士似乎很看重脸面,这块烙铁要是往你的脸上一贴,天下的人会如何看待?你还有脸活下去么?”司马季拿着烙铁一步一步走进王衍,提着烙铁凑到了王衍的脸庞,王衍长长的胡须都变得弯曲,不由得边躲避边道,“燕王,你对朝臣严刑逼供,让满朝文武怎么看待?”

“呵呵!不怎么看待,本王崇信法家,不在乎世俗的目光。”司马季哈哈一笑,一点也不在乎的开口,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如果说是之前,他可能还会在乎,但此次八王联手出兵之后么?

臣子们对于皇权仅存的一点敬意在这次勤王过程中消磨殆尽,在此之前,虽然中枢权臣变幻无常,但是地方上很少有人矫诏弄权,臣子们还是视矫诏为禁忌;但是这个禁忌已被打破,从此以后,皇帝的诏书如同废纸,为了自己的利益,这些臣子将肆无忌惮地玩弄皇帝于股掌之中。

现在王衍还用那种道德绑架来对付司马季,只能说王衍还看不出来事情的变化。

司马季从怀中拿出一份口供,一甩让王衍看清楚,上面写了王衍在司马遹遇害前后的表现,包括让女儿和太子离婚,包括隐瞒了太子写信求救的事实。

“不交出三千万买命钱也可以,你只要你画押,本王就不对你用刑。”司马季懒洋洋的开口道,“这样可以了吧?看你把钱看的这么重,多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王衍一听说可以不交钱,眼睛就是一亮,但看清楚上面的字之后连连摇头,看向司马季的目光头一次出现了惧怕。要是在这方面画押,确实是不用交钱了,但他会死。

这就相当于王衍对太子的被害认罪,承认这其中有一定的作用。司马季完全可以凭借对他的画押直接把他斩首,告慰太子的在天之灵。

“你又不交钱,又不肯去死,这让本王很是难办。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之战便宜不吃亏的事情。”司马季很是为难的摇头,对着身后的典狱吏开口道,“王衍是天下闻名的大名士,你们可不要太粗暴了,留个全尸。”

“燕王……”王衍忽然熬一嗓子把没准备的司马季吓了一跳,就听到王衍喊道,“王衍愿意交议罪银,请燕王网开一面,给老臣一个反省的机会。”

“这就对了么,早点表示要谈,本王不就不用让你画押了么。”司马季一脸的和善,低声循循善诱道,“想不想要少交钱?这也是可以谈的,只要你能够让别人把你的数额补上,一切都不是问题,都可以谈。”

第四百六十六章 我大晋有钱

为什么首先抓王衍,第一是身份够高,是太子的丈人,第二是黑点够多,曾经在太子身亡的事情上有痛脚,但这两点并不是主要原因。王衍阿堵物的名声举世皆知,这种好名的大名士,又兼具贪财的本质假清高,是最好的下手对象。

逼王衍就范就可以开始以此为突破口,开始查其他的人,当然目前的对外名义仍然是,清查太子身亡的时候,王衍在其中的作用。名正言顺,还可以麻痹其他的富豪。

“可以谈么?”王衍像是抓住了一颗救命道德草,司马季说的一点没错,他确实兼具好名和贪财的假清高,一听说可以少交钱,甚至直接忘记了司马季要杀他留全尸的事情,赶忙开口确认道,“燕王可不要诓骗老臣。”

“当然是可以的,你自己一家也供不起百万大军的军饷不是么,此事还需要群策群力才能办成,人多力量大么?”司马季一歪头让狱卒把王衍放开,自己把烙铁放回碳炉当中,拍了拍手道,“百万大军看起来很多,但一旦洛阳朝臣能够体察大局,对你们而言应该只是小钱,你可能忘记了,本王和石崇的关系很好,对你们这些名满天下的大名士并不陌生,你们每个人有多少家底,在清楚不过了,三千万钱对你来说,也不是拿不出来,对很多朝臣来说,都不是拿不出来。”

“你不想拿的话,可以让别人拿么,只要你能把别人的事情透露出来。本王就让你安然无恙的走出廷尉府,你可要珍惜这次机会啊,本王在幽州的时候,只要盯上一个人,几乎手下没有能完整走出幽州大牢的人呢。”

“来人上酒,怎么一点也不会来事,幽州大牢的规矩忘了,掏钱的囚犯要给予人权待遇。”司马季貌似生气的对着身边的典狱吏怒喝,“还不给尚书令道歉,一点也不懂待客之道。”

“尚书令,我们这些山野乡民不知道规矩,尚书令不要见怪。”典狱吏赶紧赔笑道,“我家殿下对愿意配合的人,从来都是网开一面,尤其是对你这种大名士。”

“殿下,刚刚有一个牢房的犯人没挺住,死了,现在怎么办?”一个穿着青衣的典狱吏伴随着一阵脚步声跑过来,在司马季面前下跪道,“是小人手重了一些,没想到对方如此弱不禁风。”

“通知家属过来领尸,就说犯人是喝水呛死的,还有,领尸一百文,不给钱就给我烧了。”司马季横了一眼这个办事不利的典狱吏吩咐道,“把尸体给我洗干净,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一群废物,幽州怎么养了你们这群废物,你在幽州也弄死这么多人么,每年的年底考核是怎么通过的,本王回去之后要查查你的底,是不是考核的时候交钱了,隐瞒了致死人数。”

“殿下,小人冤枉,是殿下你亲自下令打死人要降级的,小人怎么敢,真的是这个人抵抗力太差,小人只是略施手段,他就挺不住了。”典狱吏急忙磕头道,“小人熟读殿下亲自编写的人体图,怎么会故意往要害招呼。”

是不是五石散吃多了?看着可怜兮兮的典狱吏,司马季也觉得可能冤枉了这个干吏,不耐烦的道,“好了好了,这次的事情就这么算了,看在你们这些人多年以来尽心尽责的份上。以后给我小心点,人活着才有价值,死了就什么都不是,身为幽州人这点都不明白。”

“让尚书令看笑话了,只要是人么,都有失手的时候,本王对下属一贯仁慈。”司马季露着一口白牙挤出笑容道,“至少不会比各家族对待下面的佃户奴仆更狠,你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不知道殿下想让王衍做什么,直说就是了。”王衍挤出来一缕微笑,这是他这辈子最难看的笑容,心里还在想这一幕是不是司马季故意弄出来吓唬自己的。

“这就要看尚书令能不能抓住机会了,不知道尚书令在京师可有政敌啊,你想想,你借本王的手收拾他们,自己置身事外,是多么聪明的事情,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还能从本王手中全身而退。”司马季拿着刚刚送过来的酒具,为王衍慢慢倒上了一杯,客客气气的道,“本王这么残暴的王侯都拿你没办法,不是更说明你和太子的死无关了么?这样因为太子一案受损的名望不就都回来了么,尚书令名满天下,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王衍经历大变心神还有些恍惚,听着司马季的话,不由自主的点点头,把压惊酒喝掉,怀疑的问道,“只要王衍愿意配合,殿下能保证太子的事情就此揭过?”

“除了本王这个视财如命的藩王,还有其他藩王这么不要脸么?”司马季捏着酒杯对着王衍手中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低声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么。”

王衍点头,这么不要脸的藩王确实没有了,但在手段上他曾经见过司马氏另一个人在冷酷残忍上可以和眼前的司马季相提并论,那就是夏侯徽死后的司马师。

“请殿下拿来纸笔,王衍知道一些富豪的大体情况。”王衍对着司马季开口道。

“来人,给尚书令笔墨伺候。”司马季对着典狱吏勾勾手指吩咐道,“好生伺候着。”

半个时辰之后,廷尉府的门洞大开,一个接一个典狱吏走出来,带着在此等候的女真人出去抓人,这一天整个洛阳鸡飞狗跳,京师的所有城门全部被禁军士卒看的严严实实,不放过任何一个官员出城。

每一个典狱吏都带回来数量不等的附逆官员,司马季正式开始抓人了,在城中的大军士卒都谈论这件事,所有士卒都知道,燕王正准备为他们筹措军饷,一些士卒兴高采烈的谈论能够分到多少。

每一个藩王的府邸面前,都排着长长的求情队伍,不管是常驻洛阳的藩王,还是领兵入京的河间王、范阳王等,都被赶来的官吏围的水泄不通。

“还期望秦王主持公道!”云集在司马柬府邸前面的官吏大声喊道。

“秦王身体欠佳,无法出面,各位大臣还是去找别的藩王吧。”秦王府的仆从出来赶人,司马柬是真的身体病重,没办法管这件事。

司马柬不管完全是情有可原,至于其他的藩王说话根本不好使,在京藩王现在都躲着燕王,没看见司马季连藩王都斩了三个么?他不过来找麻烦就不错了,还想让自己出面去求情。

至于范阳王司马虓、河间王司马颙、齐王司马冏这些人,倒是想要开口求情,但一想到自己麾下的大军也在城外,现在洛阳之外的大军都知道要分钱,自己要是开口阻止,以后还怎么领兵打仗?这不会寒了士卒的心么?

在朝臣和麾下大军面前,这些领兵入京的藩王都要面临一个二选一的问题。比起朝臣的感激,经过长久的思考之后,他们都觉得还是麾下的大军军心更加重要,这些朝臣关键时刻是不顶用的,最终一个个都借故推脱装聋作哑。

“能够刮出来多少钱,给这些士卒分多少,还不是本王一句话的事。”喃喃自语司马季抓着一把五铢钱扔回到箱子当中,踌躇满志的嘟哝道,“我大晋真特么有钱。”

第四百六十七章 要分账了

“殿下,以现在的态势,把这些朝臣的钱带回幽州,幽州会更加强大。”李山看着一箱箱的铜钱,很是羡慕的开口道。

“错了,这笔钱并不是用来散播到幽州民间的,百姓们并不需要这笔钱。贵重金属并不是这么用的。”司马季伸手拍了拍箱子,微微摇头道,“钱太多了,只会造成问题。本王还是要用他做军饷,有些钱注定和百姓无缘。”

司马季贪婪么,有一部分这方面的因素,但这不是主要因素。从汉末以来,钱币的价值就一直没有恢复,可以说民间百姓对金钱的接收程度不高,换句话说就是货币的信用程度不高,一个国家的货币必须和实物挂钩,不然就会出现问题。

百姓对货币的信心本就不足,一旦骤然出现这么多钱在幽州,说不定会出现恶性通货膨胀,假如是个粮食能够自给的地方,那现在会不会发生饥荒?其实还是会。

手中有粮食的人,是不会倾向于把粮食换取不值钱的货币,如果对外贸易也卖不出去了,之后的选择是不生产粮食或者只生产自己需要的粮食。生产粮食是有成本的,无法覆盖成本的售价,是卖多少亏多少,结局肯定就是不生产。总的来说还是同样的结果。

幽州的情况还算是好的,毕竟有司马季在那里铁腕统筹,换做另外一个人口稠密的州,一旦造成这种后果,饿死的人可是还要上升到一个数量级。

司马季用自己培养的幽州典狱吏,对整个幽州进行铁腕统筹,能不能完全消化掉这个问题,答案仍然是不能,售价被人为扭曲的情况,就会短缺,因为生产任何东西都是有成本的。当售价无法覆盖成本,那选项只有不生产了。命令必须生产只能是个笑话。只控制终端是没有用的。人性是趋利避害的,会伤害自己造福大众称之为圣人,司马季是一个封建主,绝对不会做出把自己掏空滋养百姓的事情。

通胀之后必然是通缩,果货币是经济血液,这个国家血液已经干了。这时候已经不是通胀了,等于陷入了严重通缩。所有经济活动都会受到严重影响。

幽州的生产和这笔钱的数量不匹配,这是什么后果?要知道后世的阿根廷自然条件够好了吧,连这种最适合农牧业的国家货币不被信任的时候都会产生饥荒,没人去种植粮食。司马季这是多大的脸,以为自己用酷吏镇压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这笔钱最好的选择就是做军饷,在一定范围之内使用,对民间不形成多大的干扰。军用和民用从来都是两个领域,而且军用永远比民用更吃钱。

再者军事和经济有关系,但一定程度上又没有关系,评判百姓生活的水准一般用人均,但军队是否强大,永远都是看军饷总量。穷国并不是完全不能军事强国,导师口中某个帝国主义当中的薄弱一环,人家曾经也是打个喷嚏欧洲就咳嗽的压路机。

“殿下,张达将军的信。”门外一名身着甲胄的护卫气喘吁吁地回来道,“将军到达扬州之后,入建康诛杀扬州刺史郗隆,郗隆连同治中留宝、主簿张褒、西曹留承等数十家扬州刺史部的官吏都被满门抄斩,郗隆还有家小在洛阳,将军让我们回信禀报,诛灭数十家赵王逆党之后,所得铜钱一千五百万,正在装箱准备运回蓟城。”

“郗隆出身的不低,怎么家产不太符合他的官职呢?真给我大晋的士族丢人。”司马季噗嗤一笑,顿了一下拉下脸问道,“你们没有贪污吧?以为地处偏远,本王就没有办法得知内情?是不是这样。”

“我们怎么敢呢?殿下晋卫遍布天下。”来报信的护卫连连告罪道,“确实只有这么多,可能是为官在外,并没有把建康当成自己的家吧。”

“李山去郗隆在洛阳的府邸,把郗隆全家夷三族,这种乱臣贼子留着干什么?但本王有好生之德,女眷网开一面,这次就这么算了。”司马季长长出了一口气吩咐道,“记得,抄家的家产不要掩饰,最好要让人看见。”

“这样其他朝臣会认为殿下是因为钱财诛杀郗隆三族,这对殿下的名声不利。”李山有些犹豫的道,“郗隆是赵王一党是板上钉钉,殿下不需要这样做,可光明正大的杀之。”

“他们这么认为不是好事么,本王的名声如此的大,并不是怀柔一两次就能改变的,况且士族的观感也就是这么回事。”司马季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无所谓的道,“就这些士族还想要等着本王倒霉,希望他们能看到那一天。”

如若天下太平,司马季这么干真是后患无穷,中枢权威在的时候,估计中书省的官吏每天不用做别的,光接他燕王的弹劾奏疏,就能度过充实的一天。

但现在是什么时候,历史上三王进京尚且分赃不均,司马颖和司马颙心中不满,找机会起兵发难,现在足足八王出兵,司马季把搜刮的钱财送回幽州,说不定刚到蓟城几个藩王又打起来了。这些高门还是自求多福吧,燕王是不是倒霉不知道,他们别在又因为站队被自己找到痛脚收拾。

“本王小睡一会,快点回来,不被几千女真士卒包围,本王睡不着觉,做的亏心事太多了。”这么一会儿,司马季已经哈欠连天,怎么都跑到其他藩王的府邸求情,没人来到自己的府邸求情呢,难道他就不好说话么。

司马季自认为还是比较好沟通的,随便送过来两个漂亮世家女过来暖床,不是不可以谈,什么事情都是可以谈的,可惜目前看来士族比较好面子,那就让他们继续好面子吧。

傍晚时分,王府有宫中内宦传旨,“明日正午,殿下其他诸王入宫,陛下要对此次勤王的诸王进行封赏,奴婢在这里恭喜殿下了。”

哦!司马季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这是到了分赃的时候了,开口感谢道,“黄门郎辛苦了,本王现在有钱,去领赏吧。”

“殿下,我们是不是快要回到幽州了。”等待内宦离开,李山开口问道。

“快了吧,也该回去了。”司马季扒拉两口饭,含糊不清的道,“等宫中来人通传再说。”

李山摸不着头脑,不是才刚刚来通传么?司马季白了李山一眼,当然还有,皇帝派的人来了,皇后不是还没派人来么,他可不做大将军何进。

羊献容还是比较可靠的,要知道这次要不是司马季说句话,孙旂还想平安无事?早就因为孙秀的原因被诛灭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八王并立

“明天早上,就给城外的大军发钱,士卒发铜钱,将校发布帛,本王入宫之前就在城内发,入宫之后就在城外发。士卒每个百文,将校的那一份你们看着办。让女真人下马全部进城,防止城中出现变故。”司马季整了整衣襟,心满意足的道,“剩下的,我们都带回幽州。现在天下钱币过多,先把铜钱融城铜器放起来,等到合适的时候重新铸币,封国的工匠已经研究的差不多了,就等时变。”

目前司马季没怎么赚钱,所搜刮的铜钱还不足五亿,甚至答应可以用布帛顶账。可以说是把洛阳的士族弄的很疼,但还不至于让他们铤而走险拼命。不过是五个石崇的家产,还远远没有挖掘出来我大晋的潜力,这就只能等下一次了。

真把这些士族逼急眼了,说不定真的会刺杀自己。这群士族就是这么不要脸,明明买幽州的产品也很贵,那个时候就不急眼,现在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而已,竟然还玩民怨沸腾那一套,听说有人想要串联国子学的贤良、直言、秀才、孝廉、良将绝食抗议。

司马季觉得这些人真是良心大大的坏了,这些国之栋梁要敢这么干,燕王就必须让这些螳臂当车的歹徒,知道知道燕王麾下铁骑的厉害。

“将作监的工匠都答应和本王离开了没有?”司马季看着李山询问道。

李山点头禀报道,“各位典狱吏已经去了将作监去说服,告诉他们这些工匠,一旦燕王离开,被搜出来的官印,可能会招致不少官员的报复,有不少人愿意和殿下离开。”

“也不要强逼他们,选择是自己做出来的,就算是没有他们,本王十年的积累,也足够用,只不过看他们世世代代的手艺份上,才给了他们一个机会。自己寻死的话,本王最多提醒一下,管用不管用就看他们自己了。”司马季长叹道,“现在诸王全部大军在手,不知道明天能出来什么结果,秦王和齐王两人谁会后退一步。”

司马季还不知道其他藩王的想法,现在一切的指示都是依靠猜测。大概半个时辰之后,羊献容派来的内宦到府,表示宫中没有异常,也就是说他不用担心大将军何进的命运落在自己身上。

第二天一早,司马季便通知秦王司马柬和齐王司马冏,自己要城外的女真骑兵入城,不然的话就不入宫,“两位殿下,我家殿下最近得罪的人比较多,要对一些宵小之辈防一手。今日是给诸王大军发军饷的日子,这朝臣可是颇有微词。”

“一万骑兵还不够么?还真有人敢行刺王侯?”司马冏眼皮一耷有些好笑道,“青玄是不是太小心了,难道我们其他人还会害他不成么?”

“我家殿下并非这个意思,不过洛阳局势复杂,燕王只是小心惯了。”前来请求的仆从低着头道,“所谓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本王同意了,可以放女真骑兵进来。”被抬出来的司马柬歪着脑袋道,“骑兵一旦入城还能怎么样,既然青玄想要这个心理安慰,我们自然不会反对,但要把马留在城外。”

洛阳城内高墙大院、民居林立,这些胡人骑兵进来,只要禁军小心看着,作乱的可能性也不大,现在禁军已经重新被整训,摆脱了投降的阴影,还怕没有战马的胡人么?

“秦王、齐王对本王也真是足够容忍了。”司马季一脸感动的样子,歪着头看向李山道,“还是别让他们知道女真人是步战的比较好,这属于善意的谎言,对大家都好。要是本王在宫中有所不测?”

“末将立刻下令屠城,让京师上至士族,下至百姓给殿下陪葬。”李山抱拳保证道,“殿下大可以放心入宫。”

“那倒不用这么严重,死之前多杀人就是了。”司马季对李山的表态很是满意,“这和百姓无关,先杀宗室,再杀朝臣,没有其他王侯的首肯,没人敢对本王怎么样。”

“殿下,宫中的黄门已经来了。”此时燕王府的仆从进来禀报道,“是一个很年轻的内宦。”

“本王走了!你留在府中,哪也不许去。”司马季转头对着李山吩咐道,穿戴好便出府上了车驾,慢慢腾腾的朝臣皇宫而去。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司马季撩开车上的帘子,貌似无意的道,“一转眼你已经入宫快十年了,现在都做到了中黄门,以你的年龄绝对算是很快了,可惜啊,当年本王急着会幽州继位,还没有找到当初的豪强。”

“殿下做的已经足够多,我们三个卑贱的奴婢,如果不是殿下,早就弃尸荒野了,哪还有今天的一切。”年轻的中黄门躬身对司马季见礼,谦卑的道,“是奴婢辜负了殿下的期望。”

“现阶段本王还无法把你推向更高的位置,你也不用这么谦虚,孙虑对你固然有提拔的恩惠,也都是本王用钱财堆出来的,但如果你本人不够聪明伶俐,也到不了今天的位置。假以时日本王有了更大的能力,你未尝不能像是董猛一样封侯。”司马季不咸不淡的开口道,“记着,皇宫之内看住皇后,皇宫之外不要得罪王侯,对每一个王侯都要以礼相待。本王离开之后,你盯着了两个王侯。”

“请殿下吩咐!”中黄门轻声答应着,“新皇后似乎不如当初的贾后,没事就呆在自己的寝宫不出去,奴婢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本王也不知道,长沙王司马乂、东海王司马越,除了这两个王侯之外,其他人不值一提,梁王已经太老了。”司马季一双眼睛精光四射,“剩下的王侯,自然有其他人盯着。”

随后司马季便闭口不言,今天要是自己平安无事的话,应该就是绝出来高下的时候。现在诸王各自拥兵,司马季必须为下一个阶段的决战做准备,等到矛盾第二次爆发的时候,就不像是这次这么简单了,应该是诸王互为对手,可能是互相合纵连横,也可能是独领一军诛杀其他全部。

这里面长沙王司马乂和东海王司马越,一个是八王之乱的最后胜利者,一个是孤城当中以少胜多,连司马允都摆在这种环境下,司马乂竟然能赢,在后来以一敌二,对抗邺城和关中大军,司马乂应该是八王当中的能力最强者。

司马季怎么敢不把这两个人当回事?甚至其他名声不显的藩王,司马季也不敢大意,自己掺和进来,谁知道是不是不同于历史,又冒出来几个厉害角色?

“燕王,你怎么才来啊,天子和诸王都在里面等着呢。”在进入正殿之前,就有内宦出来迎接,堆砌出来一脸的微笑,态度很适和善。

“让诸王等候,是本王的罪过。”司马季呵呵一笑同样笑容慈祥,似乎一切和自己无关。话说回来本来就和他无关,他和其他藩王不一样,人家是过来抢夺执政的。他不过是过来刮地皮的,今天的分赃燕王顶多有口汤喝。

勤王已经成功,如果司马冏是一个纯臣,他就应该解散招募来的军队,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然后入朝觐见。但是齐王没有,不仅没有,他还在继续接纳从江南、淮南各地投奔而来的游兵散卒,进入洛阳之后齐王的军队反而超越了战时。

几十万向洛阳进发,他的动机明显不在于护卫皇帝司马衷,而是与成都王等人争锋立威,以求在新的政权分配中多分得一杯羹。文臣向往在和平盛世里平步青云,武将则最希望国家多发生战争,好树立军功升官发财,齐王必须喂饱麾下的那些将领、士兵,否则就会军心涣散,千万别想指望他们无偿替你卖命。又不是只有司马冏自己这么做。司马颖的十几万关中大军就一样驻扎在京城西郊;河间王司马颙的邺城大军在北郊,范阳王的许昌大军现洛阳东南部,不是也没有后退一步么。

就在三天前,新野王司马歆也来到了洛阳,亲自率领荆州军到达洛阳南郊,这不只是司马季分军饷的时候要多分一份,司马歆本身已经决定不来洛阳,但现在去而复返,肯定是有王侯联络他,司马歆刚刚进入洛阳首先见得就是司马冏。

司马季在今天之所以提出让自己的麾下入城,还不是因为齐王司马冏首先来了这么一段么,现在城中就有司马冏的五万大军,东郊还有二十万。

进入大殿,司马季一见到左右两边站立的位置,司马歆、司马颙、司马虓都站在司马冏旁边,司马柬正对着司马冏、身边则站着两个弟弟司马颖和司马乂,可算是泾渭分明。

“这个位置是给本王留着的么?”司马季伸出手指着司马乂旁边的空位,自顾自的走了过去道,“似乎各位都已经商谈良久了,不知道有什么要告知季的。”

说实话没人相信,司马季虽然一直在对着朝臣逼军饷,但却起到了一个润滑油的作用,就从洛阳周围各镇大军的布置,瞎子也知道里面暗潮汹涌,擦枪走火的可能不是不存在。不然都以攻击阵型扎营干什么?军营互相还都保持一定的距离,这不就是随时动手的姿态么。

司马季刚刚落座,司马冏的眉头就是一皱,但没有说话,司马乂身边的位置确实是空的,而且这样站位看着更顺眼一些。

“季这段时间很忙,竟然没有和诸位王公畅谈,这是季不对,不过诸位也知道,城外的百万大军还等着发军饷,京师虽是巨城,在如此多的大军面前也是不堪一击的。季也是没有办法啊。”司马季意有所指的开口道,“那一位不是有十万大军在手,这样是出现了误会,损失的都是我大晋。”

司马季明里暗里已经点出来了诸王的心思,座位并不能检验出来谁和谁关系好,难道司马冏身边的藩王,就都是站在他那边的么,也不一定吧。

第四百六十九章 封赏诸王

今时不同往日,司马伦还活着的时候,今日在做的藩王都是处在一个战壕的战友,这是因为司马伦篡位,给了他们一个共同应对的机会。

按照大晋律和武帝临死的布置,他们这些藩王不可以染指地方行政、财政,都督们征兵、发兵,甚至调动兵马,都需要皇帝的诏令才可以实施,否则就是矫诏,这是死罪。

楚王和淮南王两人都风评卓著,也都手握重兵,出镇地方颇有威严,不是先后都死在了矫诏之下,想要反中央哪有这么容易,就连封国占据幽州三分之二的司马季,也只敢再自己的封国折腾折腾,借着出征的名义评估幽州军的实力。

他的封国足够山高皇帝远了,也足够有空间积累实力,连司马季低头不敢往洛阳看一眼,其他藩王更是没有这个条件。如果以封国就能拥兵自重,整个宗室的藩王可不止他们八个。

司马季在闭门不出,专心的抓住逆党的事情刮地皮,其他藩王也都没有闲着,只不过司马季的战场在廷尉府,他们的战场在一场场酒宴当中,期间合纵连横寻找支持者,都是为了在最终的角逐当中成为胜利者,现在虽然还没有正式透露,但应该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结果。

“在等等,还有其他王侯到场。”司马冏不慌不忙的开口道,“事关天下安危,不能让人说我们一言定天下,都是自己家人,大家说是不是。”

其他王侯到场就不是一言定天下了?那不还是宗室的一部分么?司马季嘴角微翘,无所谓的开口道,“不知道是谁到场,是梁王么?”

“梁王么,年事已高,这件事就不用他操心了。”没等司马冏开口,新野王司马歆便开口道,“燕王殿下应该很高兴才是,最近梁王可是对燕王你的举动颇有微词。”

“确实如此!”司马季含笑点头,梁王不出来的话,这就说明一件事,以司马彤为代表的在京藩王在这件事上,已经没有话语权了。

这比司马季想象当中的要快一些,毕竟洛阳的宗室藩王里面,梁王司马彤一直以一个老资格出现,就算是司马伦篡位,对这位梁王也是礼遇有加。

司马彤按理来说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不出现就说明,司马彤已经失去了原来超然的地位,而且他也接受事实,不在出面和他们这些在外出镇的藩王争锋了,倒是拿得起放得下。

司马季记得,这位梁王似乎也没多长时间好活就要寿终正寝了,失去了锐气也正常。

“朝廷初逢大变,正是需要你我齐心合力之时,一起站出来匡扶社稷,震慑宵小。”司马冏先是大谈了一番团结,话锋一转道,“燕王,以你的才能是辅政最合适不过的人选,可否愿意重振朝纲?”

“齐王客气了,季的才能仅限于敛财上面,虽然出兵算是很早,但没有经过大战,只是因为携带的都是骑兵,所以才侥幸首先进入洛阳。现在要季辅政的话,就连着洛阳朝臣这一关都过不去,他们现在怕我怕的要死。”司马季噗嗤一笑,心想就算司马冏要首先挑选一出来一个人进行试探,能不能找一个差不多的人选,“本王再朝辅政,还怕这些朝臣刺杀呢。”

“此次司马伦僭越篡位,常山王倡义,本王十分欣慰,现在天子已经下旨复封长沙王,长沙王现在也可以回到京师,在朝堂之上一展所学了,真是可喜可贺。”司马冏笑笑转而看向司马乂道,“只要我们宗室团结,这个天下是不会乱的。”

“齐王太谦虚了,当日齐王入城,旌旗器械之盛,震于京都。没有你传檄天下,司马伦不会就这么容易就范的。”司马乂的态度也很谦和,表示自己不会和他争锋。

“长沙王这是什么话,论及首义谁比上秦王殿下,真是让本王羞愧。”司马冏微微摇头,看着几乎快睡着的司马柬,叹了一口气道,“还是我等的过错,竟然让秦王劳烦病体出征,这是我们这些人的失职。”

“广陵王司马漼到!”就在这时候,内宦尖细的嗓音在殿外响起,在洛阳发起政变的司马漼到了,他算是代替梁王司马彤作为在京宗室的代表。

司马漼刚刚进来,就对着在座的八王点头致意,然后走到了司马冏的身边。两人互相点头致意,显然这也是一种表态。

实际上互相之间的合纵连横不只是到了大殿才表现出来,对于互相之间的实力和站队,早已经差不多划分明白了,司马冏本身拥兵最多,但也是对司马柬和司马颖合兵稍占优势而已,这才拉拢了荆襄的司马歆、让荆襄大军站在自己一边,加上洛阳发起政变的司马漼,某种意义上也让禁军站队。

至于为何不是同样拥兵的河间王司马颙、范阳王司马虓被拉拢,要知道这两人也各自拥兵十万,某种意义上算是竞争对手,保持适当的距离,两人自然会根据强弱对比做出判断。

至于长沙王司马乂和燕王司马季,要么本身力量不足,要么是带来的兵力不多,再者司马季本身就是表明了冲着钱来的,只需要封赏给予荣耀即可,不会成为对手。

司马冏也见到事情差不多了,便召唤一个内宦进来出去传信,过了一会儿,一身宫装的羊献容跟随皇帝司马衷出现在了诸王面前,“拜见陛下,皇后。”

这一声皇后比较突出,司马季出口才发现,好像除了自己以外都没有藩王把羊献容当回事,全都在拜见天子。

“诸王免礼!”羊献容对上司马季的眼睛,用平静的声音回复道,她在这些藩王眼中不过是一个吉祥物,现在看来也只有他把自己当回事。

“诸王惩奸佞,匡社稷,陛下都看在眼里。”分别对司马冏和司马柬点头示意,羊献容轻启朱唇道,“司马冏为大司马,加九锡,备物典策,辅佐皇帝处理朝政。司马颖为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假黄钺,录尚书事,加九锡,入朝不趋,剑履上朝。”

河间王司马颙为侍中,太尉,加三赐之礼。范阳王司马虓为司空、加三锡之礼。

司马乂复为长沙王,为抚军大将军,领左军;司马漼进爵为广陵王,领尚书,加侍中;司马歆进爵为新野王,都督荆州诸军事,加镇南大将军。

“燕王司马季都督幽平诸军事,加征北大将军、使持节!秦王司马柬劳苦功高,本想委以重任,但秦王病体有恙,加九锡,入朝不趋,剑履上朝。”

最后没有忘记没来的梁王司马彤,算是体谅宗室元老,梁王司马肜为太宰,为百官之首。算是没有因为接受赵王司马伦的官职处理,仍然受到宗室的尊重。

“不知道诸王对此可有异议?”羊献容亲自宣读完圣旨,说话的时候陪着小心,一双明媚的双眸扫过每个藩王的表情,把每一个人的反应都尽收眼底。

“中宫!”这么一声正式的称呼,羊献容的脸色微微一变,喊自己的人是燕王司马季,就听到司马季道,“本王一会要去两位公主的寝宫,看看原来的陈设,回到幽州之后,便会和两位公主商议,看看什么时候护送公主回宫。”

第四百七十章 霸府临朝

“还以为燕王是对封赏有想法,原来是这样。”羊献容松了一口气,笑容有些艰难,她确实远不如贾氏为后强势,可话说回来,就城外百万大军枕戈待旦,宫内诸王全部在场,贾南风就算是活着又能怎么样呢。

“本王胸无大志,已经在京师得到了想要得到的一切。”司马季环顾了一圈在场诸王,很是心满意足的道,“做人么,还是适可而止比较好。”

不出意外这就是最终的结果了,诸王纵横捭阖,往来于公卿之间,密谋于暗室之内,他们以一次次筵席盛会为战场,在觥筹交错之中施展口蜜腹剑,他们还在朝堂上,以谦和的姿态用华丽的外交辞令,争锋相对寸土必争,都是为了今天的封赏。

司马季的封赏并不厚,封国没有扩大,什么加九锡、加三锡和自己毫无关系。无非就是镇北大将军成了征北大将军,征为攻、镇为守,就这么一点区别。还有就是持节变成了使持节,可以名正言顺的对幽平二州进行人事任免。

现在司马季眨一下眼睛就能要了幽州刺史的命,真正被朝廷承认在北地一言九鼎。他已经把洛阳的各大高门折腾成这样,还能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

其他藩王是不是满意司马季不知道,他还算满意,并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对着其他藩王说了一些场面话,司马季等到司马衷打着哈欠出现疲惫之色的时候,便对着司马柬和司马冏等人告罪一声,跟着进入了深宫。没有人怀疑他的动向,诸王还在消化刚刚圣旨上的内容,燕王对两位公主的好天下皆知,为此甚至在赵王鼎盛的时候劫她们离开洛阳,这有什么怀疑的。

“封赏是齐王的意思,我没有什么说话的机会,只是宣读而已。”将司马衷送回宫之后,羊献容在前,头也不回的轻声解释着。

“本王知道,你怎么可能有这个能力,就算是本王的上一个皇嫂,面对此局也没有办法,哪怕是吕后复生也一样没用,城外的百万大军可不是摆设。”司马季负手前行,神色轻松,他真的没有被所谓的封赏影响到。

到了司马宣华的寝宫,司马季从身上拿出一块金子,随手扔给跟随的内宦,一副咯的难受的表情道,“本王对公主的寝宫还算熟悉,你们在此等候,别嫌少,本王不怎么习惯穿朝服,袖子里带一块金子已经不容易了,拿个棋盘过来,本王要和中宫对弈一局。”

看着跟随的内宦离开,司马季跟着羊献容进入寝宫,一看周围没人一把把羊献容拽住,搂在怀中柔声道,“在宫中过的可好。”

“燕王自重,这是皇宫,殿下已经大婚了,献容也已经是皇后。”羊献容神色慌张的四处张望轻声道,“要是让人看见你我都会人头落地。”

“别这么紧张么,本王又没有别的意思,你这个皇后有名无实,每天躲在寝宫连面都见不到,天子知不知道你是他的皇后都不一定。”司马季眉头一挑厚颜无耻的道,“至于本王虽然大婚,却没有正妻,你还不知道什么意思么。”

“殿下,别这样,这里有人,被人发现就糟了。”羊献容可怜兮兮的看着司马季,眼圈已经蓄上了泪珠,随时都会掉落,忽然面色凝固住了,疑问道,“你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你没有和天子圆房?你以为我这个燕王只对钱财感兴趣?实话告诉你,不但在皇宫当中,就是诸王的王府,都有本王的密探,防人之心不可无。”司马季东张西望一下,没看见有人过来,忽然对着羊献容的红唇狠狠亲了一下,声音在空旷的寝宫绝对算是响亮,下一刻换上了一副正色,如同一般大臣那样的腔调开口道,“本王主要是和中宫谈谈国家大事,私情上的事情以后有时间。”

紧接着内宦带着棋盘回来,就在寝宫之外站着,司马季还真就和羊献容对弈起来,这一切都落在内宦眼中,只是他的距离听不到两人再说什么。

“此次封赏么,一下子有四个藩王开府仪同三司,要是由曹操来对比的话,这就相当于四个曹操的出现,政出多门必然会争权夺利,事情么,还没完呢,本王没有兴趣看谁是最后的胜利者,搜刮完钱财就会返回幽州。”司马季一边落子一边轻声说着目前的形势,“分账的藩王太多,每个人心中都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一份,最可怕的是,现在诸王的兵马都已经动员起来了,要是矛盾爆发,根本不用像讨伐赵王那样还准备。一旦开战立刻麾下大军就会投入战场。”

司马季口中的开府仪同三司的四个藩王,就是加九锡的司马冏、司马颖和加三锡的河间王司马颙和范阳王司马虓。从圣旨的封赏来看,司马冏当然是最大的胜利者,二号人物是司马颖,两人一个是大司马一个是大将军,都加九锡,一个辅政一个节制天下兵马,假黄钺可代天子出征。

假黄钺可以代表天子出征,可以不问因由杀掉任何人,任何人当中也包括司马季。剩下的功能和使持节差不多。可这也是看起来唬人,现在的局势明显已经没有任何一个藩王,能够统领天下兵马,司马颖这个大将军肯定指挥不动其他藩王的兵马。

同样,司马颖指挥不动其他藩王的兵马,司马冏、司马颙、司马虓也同样指挥不动,所以假黄钺最大的威胁等于是不存在。所谓节制天下兵马的人不是司马颖,而是皇帝司马衷。司马颖看起来和司马冏平起平坐,可也只是看起来。

司马颖其实还可以争取一下,论亲疏,他是武帝的儿子,天子的弟弟;论功勋,他的大军同样接应了秦王大军,随即扭转西线局势,猛攻函谷关出兵甚至比司马冏更早。相比之下,除了传檄天下,司马冏在各方面都要逊司马颖一筹,司马冏之所以能够得志,应该是司马颖谦让的结果。

“司马颖之所以退让,可能是秦王的主意,没想到这位武帝的嫡子多年不出声不出气,一露头也让人刮目相看。”司马季呵呵一笑道,“封赏之后才是问题出现的时候,连司马颙和司马虓都开府,到时候一定会矛盾不断。要是司马冏尝试把其他藩王踢出洛阳,你就要小心了,可能还会有大战爆发,保全自己比什么都重要,不要得罪在京师掌权的藩王。”

羊献容微微一叹,虽然心中还是隐隐不安,但听到司马季的分析才感到未来竟然如此绝望,她这个皇后不但被困宫中,还必须在掌权的藩王陪着小心。

“你呢,你怎么办?你是不是也想要掌朝?”羊献容小心翼翼的询问,她也知道自己不该问,可就是忍不住。

司马季微微昂头,直视着羊献容的脸蛋随后目光隐晦下移落在女人的小腹上,不慌不忙的开口道,“掌朝可以有很多种方式,但本王不会对天子的生命不利,篡位的事情不能有人在做了,谁敢篡位,本王就杀谁。”

篡位者不管有多大的功绩,篡位都是黑点,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还会引来后继者模仿,对一个帝国的伤害会持续下去,从李世民开始,唐朝就处在频繁政变当中,这些政变真的没有伤害到唐朝么?唐朝那心电图一样的不稳定疆域,就没有被中央的频繁不稳影响到?

“那你觉得谁会可能对天子不利。”手中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羊献容很是六神无主,几乎什么问题都问。

“不知道,你记着只要本王没兵败身死,不会有人对你怎么样的。”司马季撒谎了,从现在的趋势来看,心中失望的应该是两个藩王,河间王司马颙和范阳王司马虓。

司马虓这个邻居他还算有些了解,并不是独当一面的人适合做二号人物。司马冏和司马颖都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司马颙会出招。

论收益,司马颙甚至不如司马乂、司马漼和司马歆,后三者加官进爵,加的都是掌握实权的官衔,进的都是实实在在的爵位。司马颙仅仅得到一些虚职:侍中这个职位表示他以后有随时进宫不用通传的权力,而太尉只是一个虚衔三公,并没有指挥兵马的权力。

他麾下的邺城大军,现在应该是大晋战力仅次于洛阳禁军和关中大军之后的大军,本来淮南和荆襄大军应该在邺城大军之前,可他们的统帅楚王和淮南王都先后被杀。现在统帅荆襄大军的新野王司马歆已经投靠司马冏,淮南大军部分就在司马冏收拢的麾下大军当中,剩下部分被司马季赶回扬州,可以说已经趋于解体。

司马季并不知道什么时候矛盾会爆发,但估计不会等太长时间的,分账的藩王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是最大的胜利者司马冏,时间长了也会感觉到掣肘。

一盘棋局结束,司马季便在羊献容的相送之下出了寝宫,回身对着羊献容拜谢道,“多谢中宫相送,本王回幽州之前会再来宫中和天子和中宫拜别。”

司马季可的快点出宫,不然李山久等他不回去,说不定会出点什么事情,现在局势微妙,一旦自己的军队动了,说不定圣旨立刻变废纸,诸王大军会立刻打起来。

如果别人要对他不利,玉石俱焚并无不可,可司马季没有主动找死的爱好,他并不认为自己的两万女真能成为百万大军混战的胜利者。

“继续给我收账,本王也快离开了,一个个都要开府理政,很快就不会让我们随心所欲的刮地皮。”司马季刚刚回到燕王府就对着罗永催促道,“给我快点。”

一旦开府理政,有军队做后盾的藩王就会转变成另一个政治形态,变成霸府临朝,后世岛国的幕府和这种模式有些类似。

第四百七十一章 平州刺史

不管是什么模式的霸府,都需要人才,众所周知中国什么时候都是人情社会,赵王封官的群体虽然暂时被清理出了朝堂,但亲属、好友、故旧的关系盘根错节。几个藩王开府理政之后吸收人才,就会不得不面对让士族收心的问题。

从诸王入京到现在,军心处在更为重要的位置,但一旦理政开始,士族的心就变得更加重要,怎么还会允许司马季胡来?

为今之计就是趁着他们阻止之前尽量收获,这不会因为司马季是藩王就不被压制。从现在开始,几个开府的藩王代表的已经不是他们自己了。京师汇聚了晋朝大部分的军队,大大小小的军事团体成百上千,每一支队伍都代表着一方势力,要求在新政权中分一杯满意的羹。他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为了增强竟争力,他们又相互结党,司马冏他们代表的根本不是自己,就算他们不愿意和司马季为敌,他们的下属、门生故吏也不能让司马季胡来。

“按照之前的标准,尽快把钱财布帛下发下去,抓不住官员的心,士卒的心一样重要,两个都抓不住,以后本王就无法在这个世事变化的局势当中立足。”司马季简单的解释了一下现在面对的局势。

霸府没有军队做后盾就无法支撑,所以在霸府模式之下,军心和士族的心同等重要,甚至更加重要,司马季现在得罪了一个群体,就要笼络另一个群体。

在燕王府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司马季就出现在了洛阳东郊的齐王大军军营当中,亲自带来了从朝臣手中搜刮的财物,整整一天都在指挥麾下士卒分钱。

晚上司马季则来到了司马冏的府邸,司马冏的府邸就是原来他父亲司马攸的王府,司马冏把这里选做开府的地方,同时也有种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既视感。司马季来到齐王府的时候,新野王司马歆也在。

“本王把这些钱财分发给大军之后,就会离开京师,现在诸王大军都在,局势变化万千,相信就算是齐王也不能否认,本王这么做,某种意义上也阻止了局势激化。”司马季又不是过来搞阴谋的,司马歆既然在,他也没有欲言又止,光明正大的邀功道,“现阶段,京师周围集中了百万大军,分属各大军镇甚至各州各郡,这肯定不是长久之计,就拿新野王来说,他也要离开京师镇守荆襄,本王对朝臣固然不是很友好,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燕王似乎有话对本王要说?”司马冏怔怔的看着司马季,半饷之后才开口道,“燕王有话直言无妨,本王待燕王如何,燕王一清二楚。”

“禁军虽败,但战力仍在,诸王尤其是齐王你的大军,分属于各州各郡,这些士卒肯定不能长久的待在京师周围,京师也养不起这么多军队,现在京师云集了天下大军的十之七八,不但大军太多容易起冲突。”司马季这时候才像是一个燕王,不负从前的周扒皮之态,“可选入各州各郡之强兵劲旅补充禁军重新恢复禁军战力,这才是长久之计,至于其他选剩下的可以发回各州各郡,不然的话,其他大州会无兵可守,情况十分危险。”

“再者这些州郡兵是齐王麾下,可以控制各州郡的局势,这样可以让天下大体稳定。”司马季此时真是良心发现,一点没有要算计司马冏的意思,能够不打仗还是不打为好,虽说真开战了他也不惧任何人,可不管怎么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句话一点错没有,兵戈连天,倒霉的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大军过后秋毫无犯,这话在解放军出现之前,司马季也就随便听听,就连自己麾下的幽州军,司马季不亲眼看着,都不能保证能做到。

“不错,本王也同意燕王的意思,强大禁军收进麾下,齐王才可以压制司马颖一筹,司马颖不就是依靠秦王的关中大军,才能和齐王你平起平坐么?他的益州兵哪有这个能力?现在秦王日渐消瘦,可他一日不死,司马颖便有恃无恐。”司马歆闻言也开口劝道,“强禁军收其心,便可立于不败之地,有大军做后盾,司马颖便不敢造次。”

“新野王请慎言,本王不是那个意思。”司马季一副当我没说话的表情,当着他面前就敢这么歪楼,是不是不太把燕王当回事?

“燕王,新野王也不是那个意思,我们都希望秦王身体好转,现在本王辅政也是勉为其难。”司马冏开口打着哈哈,但确实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开府的四个藩王都是以麾下大军做后盾,强军当然是根本。

一见到司马冏的表情,司马季就知道自己回去之后可以把重点工作放在征兵上,等待第二轮决战了,诸王都是一镇都督,他们的亲信也都是军人,他们的衙门通行军中号令,实权都掌握在军人手中,文职官员只负责抄写文书等可有可无的职务,这俨然是个军政府。

这一战看来是不可避免了,司马季良心发现的时候本就不多,这么一会之后又变成了狼心狗肺的周扒皮,反正本王就看着你们自相残杀,北地本王一言九鼎,到时候检漏。

还是弄点能够做事的操作吧,司马季开口道,“平州已经稳定,一州之地不能长久的让东夷校尉府管理,本王想要举荐一个人出任平州刺史,回去的时候把任命带回去,齐王现在掌朝,不知道认为此事如何?”

“不知道燕王准备举荐谁?”司马冏一下回过神来,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已经是掌朝者了,一时间心里还没有接受自己的新身份。

“左思,他在平州已经做了很长时间太守,对当地也有所了解,对了,扬州刺史已经被本王麾下骑兵诛杀,现在扬州刺史空缺,这件事还要劳烦齐王关心一下,总不能这么重要的州郡没有刺史。”司马季像是刚想起来扬州的事情,开口提醒道。

第四百七十二章 司马冏的安排

“青玄说的有理,平州总是由东夷校尉管辖确实有些奇怪,现在平州已经不是当初的样子,自你东征以来已经没有大敌。也是时候了。”司马冏满意的点头,在他这个辅政者的眼中,燕王让平州建立平州刺史部,明显就是对自己示好,白送自己一份功劳。

不然司马季为何不去找司马颖呢,还不如主动让自己平添一份功劳,这算是加强了朝廷的威信,司马冏不禁有些感怀道,“青玄不留在京师理政,真是可惜了,如果青玄留下,本王可以再向天子上奏疏,天子应该会同意的。”

刚刚取得执政者地位的司马冏还没这么快就想到清除异己,在他眼中司马季都督幽平二州,活脱脱一个北地霸主,让平州建立刺史部,几乎就是割掉自己的肉成全自己,怎么感谢都不为过。

司马季愣了一下,他还真不是这么想的,平州总不能处在半控制的状态之下,总有一天要被朝廷直接统领,只能说司马冏的运气好,他想到这点的时候正好是对方掌朝而已,什么感谢,司马冏想的有点多,司马季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哪有对方想的这么伟大?

“辅政么……”没空管这个美丽的误会,司马季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齐王,你应该知道的,所有朝臣也知道,本王是喜好法家的,是不能留在京师的,处理塞外之地还能胜任。”

“也是,是本王疏忽了。”司马冏一下子想起来这点,有些遗憾的开口道。

司马季同样点头,不再多言,这里面不仅是他对洛阳朝臣动粗的问题,当然也和这件事有关,因为他动用了在幽州的典狱吏团体,在别人眼中这就是酷吏,和司马季曾言喜好法家的过往一对上,可想而知士族怎么看待他。

晋朝后世的风评怎么样?一场八王之乱之后,正规军全部打光,直接把整个北方丢给胡人,无法遏制士族膨胀,导致皇帝不管有能无能的全部没有权利,互相扯后腿无力北伐。

看起来晋朝就应该荣任历代王朝倒数第一,可实际上并不是,从秦到清的历代王朝,在新中国建立之前,秦朝都是大一统王朝中评价最低的。它是唯一一个被历代文士提起来必加贬语修饰的朝代:暴秦。

因为秦朝以法家作为治国之道,秦朝确实刑罚太重、实行的太死板,这是事实,但严刑峻法并非是士大夫反对的原因,士大夫反对的原因是对他们这个阶层竟然也这么重,和贩夫走卒一视同仁,没有体现出来网开一面。

而汉武帝之后儒家当道,晋朝比较特殊崇尚玄学,但士族当中仍然不少以儒家标准为己任,玄学以道家发展而来,儒道在这一点对法家没有不同。

法家以刀笔吏对待士大夫,秦朝灭亡之后,法家往往和酷吏联系在一起,这就更加有既视感了,司马季入京之后,一下子放出六七百的幽州典狱吏,把洛阳朝臣当成韭菜割了一遍。

法家,专以法治,尚平,所谓尚平,无论罪犯身份高低,罪行一样,刑法就一样。司马季来到洛阳先杀宗室藩王,又用酷吏逼迫朝臣交钱。

晋朝只是魏国的换头政权,先天不足之下,只能用宗室掌军压制士族,在后世的文人眼中也算是情有可原,毕竟士族清谈误国也只能证明司马氏在这点上判断正确。刚开始晋朝就矛盾重重,不用宗室诸王就等着被复制一套士族篡位流程,挣扎了一下就成了八王之乱。

而秦国则被评价为生于不义,死于罪恶。和秦的评价相比,晋朝被评价还算说得过去。

司马季入京不长时间,几乎把法家的特点全部展示一遍,身为燕王崇尚法家,政治不正确,任用典狱吏、诛杀藩王、逼迫朝臣,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没有给士族照顾。

这种情况下还在京师辅政?就算司马冏真的是盛意拳拳,司马季都不敢留在京师。

司马冏反应很快,一下子想到了一点,但毕竟司马季主动请求设置平州刺史部是割肉,言语当中也有些想要补偿的意思。

“燕王此次出兵确实封赏有些薄,齐王其实可以将代郡封赏给燕王,这样可以聊表心意。”司马歆一下就明白了司马冏的想法,开口建议道,“这样应该不算过。”

“燕王识大体,本王愿意上疏。”司马冏沉思一下拍板道,他也想要对司马季进行拉拢。这样可以让河间王司马颙老实一点。

司马季没想到自己一个提议还收获了意外之喜,他只不过名义上让朝廷统辖平州而已,平州刺史还是自己举荐的,就现在的局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打起来,他根本什么都没失去,竟然还多了一个郡的封国。

“那就感谢齐王了,本王在一天,北境无忧,愿意为齐王看守大晋北门。”虽然是出乎预料,司马季答应的倒是很快,一点没表现出来勉为其难的意思。

代郡一旦划归到燕国之后,幽州就没有许猛什么事了,整个幽州就是由燕国和范阳国组成,刺史再无一寸治下之地。许猛以后的工作就是和冀州刺史一样,办事之前先和冀州的藩王商量,可这是不一样的,冀州虽然也是全部被封国划分完毕,可冀州的藩王大多数都在京师,司马季几乎从来不离开幽州。

高兴归高兴,司马季却没有表现出来,多出一个代郡没什么高兴的,就如同他建议设立平州刺史部同样不会损失一样,都是自己的地方,多哪少哪不耽误他一言九鼎。

把平州刺史和扬州刺史的人选定下来,司马冏也似乎找到了一点辅政的感觉,话题一旦开了就关不住,不过问题仍然围绕在军权上面。

司马冏的军权分属于中原各州,如果不是他联络了司马歆带领荆襄大军支持,单独凭借这些各州赶来集合的大军,对上司马颖和他背后的司马柬,真的算不上占据优势。

京师周围肯定是不可能驻扎这么多大军的,禁军也不需要补充这么多人,将这些大军回到各州郡是必然的,如何让这些大军回到所属州郡之后还听令,这可是一个大问题。

“其实本王的最近首先还是觉得要加强宗室的力量,楚王的儿子英武不凡,本王想要上疏给他封王。”司马冏慢吞吞的开口道,“宗室藩王虽多,但人选却并不多。”

“其实如果齐王你的子嗣自己愿意的话,可以让他们跟随大军回到豫、兖、青等州。如果觉得没有年长藩王教导的话,本王还真有一个人选要推荐。”司马季一听司马冏的意思,马上就知道册封司马炜的儿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只不过是找一个缘由起头,最终想要册封的是自己的儿子。

历史上司马冏为了名正言顺的把力量分布在地方州郡,用了一个很说得过去的花招,那就是过继,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已经死去的藩王,司马季记得起来了,司马冏有个儿子叫司马几,似乎就被过继到了燕国,其他几个儿子也被过继给其他藩王。

“燕王,齐王再问你人选是谁?”见到司马季还一副本王深思的表情,司马歆不得不开口提醒,怎么忽然就魂游天外了?

“哦,没事!京师当中的藩王,东安王司马繇有领兵之才,可以放在司马颙以东的徐州,这样可保邺城大军不敢轻举妄动。”司马季要是这个时候看不出来,对方在防司马颙一手就是蠢了,这样也好,他对司马颙的邺城也垂涎三尺。

“本王也考虑的!”司马冏一看天色已经不早,有些疲倦的道,“燕王明日何处去?”

“去范阳王军营发军饷,发完军饷本王就该回家了,一别多日,妾室肯定都想念本王了。”司马季打了一个哈哈,他可不认为自己多了一个郡的封国,司马冏就是什么好人了。

圣旨上册封八王,司马乂复封长沙王领左军,这是白纸黑字的事实。要知道禁军的左军将军是可是王舆,当天在大殿上司马季就有点迷糊,这几天才知道左军将军王舆已经被找个理由夷三族了,同时被干掉的还有东莱王司马蕤,司马蕤是司马冏的大哥。

政治上哪有什么亲兄弟,先有司马炎和司马攸、前段时间有司马繇出言提醒司马季诛杀他的兄长,现在齐王杀了自己的兄长一点都不意外。

司马冏的兄长是被司马季连累的,谁让燕王首开纪录诛杀藩王,有这么一个榜样在先,东莱王司马蕤本来只是被开除宗室变成平民的命运也被改变了,司马冏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他杀了。

一连几天,司马季都在诸王大军当中做散财童子,在司马颖的大军当中,他还见到了李特,见到这个人司马季很吃惊,没想到司马颖竟然把这个人带出来了。并不只是他自己吸收胡人作战,不过比起司马季的麾下,李特兄弟根本和中原人别无二致。

“听闻将军骁勇善战,大将军真是慧眼识珠啊。”司马季意味莫名的恭维着,举止间自有王侯气度,这样也好,都出来战场相见,省的在益州闹事。

“听闻燕王的骑兵锐利非常,只是未尝一见。”李特有些奇怪司马季的表情,但也开口恭维道,李特其实已经年过五旬,可这个年代的年龄本就不能用常理推断。他的小妹年纪就很轻,还成了司马颖的姬妾。

司马季这边就是另一种情况,先王只比他大了十三岁,这还没算他两个夭折的兄长。世界之大什么事情都有。

“有空可过来观摩,本王绝不吝啬。”司马季知道,以后应该会战场见到,没有在这里撂下狠话,再相见的时间应该不远。

“兄长,这个燕王谈及麾下骑兵的时候,眼中有傲慢之色。”等到司马季离开之后,默不作声的李庠开口道,“我就不相信有多能打,听说他来到京师,根本一仗没打。”

“不可无理,你就是这么冲动。”李特轻声呵斥着自己的弟弟道,“好勇斗狠多年未变。”

司马季还在围着洛阳劳军,皇宫当中天子司马衷下旨,将代郡册封给燕国,作为燕王司马季出兵的封赏,同时封齐王的麾下葛旗为牟平公,路季为小黄公,卫毅为平陰公,刘真为安乡公,韩泰为封丘公,以东安王司马繇为镇东大将军,都督徐州诸军事,以左思为平州刺史,设立平州刺史部。

回到城中的司马季随即入宫谢恩,司马冏投桃报李他必须要做出一番态度。

第四百七十三章 北返

“燕王,请留步。”皇宫之外司马季正好见到出宫的东安王司马繇,后者主动打招呼道,“听闻是燕王对齐王建议本王出镇?繇不知道如何感谢。”

司马繇是经过打击的藩王,当初因为肆意赏罚,被司马亮流放带方郡数年,世间冷暖已经都品尝过,现在京师局势复杂,能够脱出这个环境出镇,对他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某种意义上来说,命运已经掌握在自己手中,得知是司马季出言建议,便开口相谢。

“是齐王主动提及此事,本王顺水推舟而已。”司马季也不着急入宫,便和司马繇闲谈起来道,“像青、兖、豫这些地方么,比较敏感。齐王可能是另有安排,徐州也不错,不显山露水的,可能不会被邺城注意到。范阳王这个人么,我这位叔王比较随波逐流,他能起许昌之兵响应齐王都不容易了,应该不会主动谋求什么。”

紧挨着司马颙邺城大本营的大州、除了自己在冀州以北的幽州之外,还有兖、青、青州是司马冏的老家,肯定不会让司马繇去出镇。再者司马季也不太愿意,青州是他爹做镇东大将军时候的出镇地方,虽说多年过去,怎么也有一些熟人,只不过现在用不到。

兖州同理比较敏感,徐州就好多了,倾向性没有这么明显,距离邺城不远不近,对许昌也有一定的威胁,并不容易被司马颙抓住小辫子。

“齐王想要拉拢你我,压制邺城和许昌?”司马繇领兵多年,自然是一点就通,压低声音道,“主要是邺城?”

“然,至于荆襄的司马歆,应该是对付司马颖的益州。”司马季拿着一只玉锉摸着指甲,轻轻一吹道,“徐州也不错,可北上、西进、也可南下震慑江东士族,只不过这种地方并非一般官吏能控制,非大才不可,在京诸王当中,唯有你东安王坚毅果敢可以胜任。”

这种看起来可主动出击,实际一旦弱势就挨揍的地方,司马季都不用多想,脚下的洛阳就是这种环境的典型,洛阳就适合做太平王朝的首都。

两人闲聊之时,宫门出现几个同时被封赏的司马冏麾下,路季、卫毅、韩泰等见到两人在此,客客气气的见礼没有多言便离开了。

“齐王麾下怎么这样?这样怎么得了?”司马繇见到这些人神色倨傲,眉头就是一皱,暗含不满的道,“你我都是王侯,竟敢如此?”

“东安王可能被本王连累了,本王喜好法家,他们这副态度也正常。”司马季哑然失笑,不在意的道,“说不定有故友亲朋正在廷尉里面关着呢,能见礼已经不错了。”

现在燕王一出现俨然暴秦代言人,麾下全都是刀笔吏,能被士族接受那才奇怪了。

“本王还怕他们么?”司马季目送司马繇离开,转身进入皇宫,步伐同样六亲不认,想要解决军镇的宗室,就必须同时解决士族,不然就是等着被篡位。士族强宗室就必须强,把士族解决了,宗室才能考虑削弱,士族和宗室在皇权角度上是一个问题。

朝廷这个东西,无非是平衡,一方太过于强势,皇帝往往开始扶持另外一方开始制衡。都扶持起来了,往往就是分崩离析的前兆。这个问题在宋朝之前频繁出现,以和晋朝息息相关的东汉来说,东汉豪强就已经很强势了,四世三公也不是袁绍一家。

这些豪强互相之间通婚联盟,东汉中期皇帝频繁利用手中宦官对强势的外戚下手格杀,然后外戚利用小皇帝在把宦官打下去,双方实力越来越强,最终让局面不可收拾。

晋朝只不过用宗室代替了宦官作为压制力量,到了唐朝中期之后,唐朝皇帝又开始用宦官对付朝臣和藩镇,朝廷就不能有太强的力量鹤立鸡群,不然就会出现。

但不管是什么力量,所依仗的工具都是军队,司马季觉得现在诸王纷纷开府并不能算蠢,至少他们明白军队的作用,司马季只要保持所辖军队忠于自己,一切还有可为。

至于政策么,天子之下人人平等,恰好现在我大晋的天子正是千载难逢之人。

“本王要走了1”司马季谢恩之后,看着一身宫装羊献容开口道。

“走了?什么时候”羊献容一怔,脸色复杂的道,“是回蓟城么,这么快?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相见,也好,京师现在是一个是非之地。”

“把河间王麾下大军的军饷送到就走,是回蓟城,回去征兵。”司马季眼皮一翻,幽幽地道,“乱世当中只有大军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有大军在,一切皆有可能。”

“我该说什么呢?期望你早日回来?你我本不应该认识。”羊献容有些自怨自艾,但还是开口道,“献容只能说,永远不想听到殿下兵败身死的消息传来。”

一直平淡之色的司马季闻言,忽然鼻子一酸,伸出手指抹掉了眼角的湿意,默然道,“中宫应该是不会听到的,本王告退,中宫保重。”

这就是一句平淡的话,我怎么会觉得有些感动?看来有句话叫不经意的感动,这种情况是存在的。出宫的路上司马季一脸的羞愧,看来他还是不够六亲不认。

诸王接连开府,整个洛阳都在大兴土木,酒宴之上各自的拥趸推杯换盏,这一切都和他无关。司马季不过是八王当中的普通一个。大筑第馆,北取五谷市,南开诸署,毁坏庐舍以百数,使大匠营制。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司马季此时也不介意送出顺水人情,将关押在廷尉的一众官员全部释放,算是给辅政的司马冏一个面子。

这在其他人眼中,自然是在司马冏的强势压力下,重用酷吏的燕王不得不就范。消息传来,朝臣一片欢腾。

这一切司马季并不在意,老话说先胖不算胖,等着石超带着两万步卒到达司州,他就启程北返,还有一个藩王没有出现在庆功当中,而是和一众禁军的将校厮混在一起,似乎一切都与己无关。

“司马乂啊!”司马季想着这个除了自己的异类呐呐自语。

“殿下,石超将军已经率领两万步卒到达东郊!”李山从堂外走进来禀报道。

“我们和东安王一起走,该回家了。”司马季闻言马上吩咐道,“带上剩下的钱财布帛,还有将作监的工匠,派人去东安王府,要是东安王没有问题的话,明天就启程。”

第四百七十四章 三驾马车

司马季想的不错,可惜还没准备实施就要延后,今日新封公的韩泰登门,倒是没有说太多话,就是来禀报燕王天子要祭祖,在京诸王都要参加。齐王派他来通传司马季一声,特别说道,“秦王也回参加。”

“啊,知道了。”司马季张了张嘴,天子要祭祖他有什么资格反对?反正马上要北返了,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在京开府的几个藩王面和心不和尚且要参加,他矫情什么。没看连只能躺着的司马柬都参加么。

前往皇陵的车驾当中,和司马冏同坐的司马歆开口道,“齐王,司马颖乃是天子至亲,应该留在京师辅政,如果不能留,应该想办法夺他的兵权。”

司马歆坦露了司马冏麾下很大一部分人的心声,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他们当然希望司马冏能够踢开司马颖,独擅朝政,他们也好附骥尾,跟着鸡犬升天。

如果能把司马颖留在洛阳,就会把他就近看住,司马颖不能回到关中,他的根基就会消失,这样便可兵不血刃的干掉这个同样加九锡的政治对手。

司马颖麾下的大军来自关中和益州,如果他本人不能回去,麾下大军就会失去控制,失去了军权就不能在成为司马冏的政治对手,到时候就看司马冏的心情如何了。

“新野王,好主意啊!”司马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但话锋一转又问道,“可现在京师西郊的大军如何处理?现在他们可就在西郊,你想让本王强留他么?”

司马冏一听司马歆描绘的美好前景,只问了一个最基本的问题,如何对付京师西郊的大军,司马歆这个建议就如同,一个工匠造出来了美轮美奂的大船,这艘大船任何方面来看都是这么完美,只有一个缺点,它下水就沉。

司马炜、司马允先后在洛阳被诛杀,司马冏可不认为司马颖就会乖乖就范。要是听从了司马歆的主意,加上司马歆带来的五万荆襄大军,就是麾下三十多万大军和司马颖的二十万大军火并的局面。

失败者肯定是满盘皆输的结局,可打赢了呢?河间王还有十几万大军,范阳王的大军也将近十万,要是司马冏惨胜之后,这两个王侯跳出来发难,他到时候如何抵挡?

麾下十万以上的大军,除了态度不明的司马虓之外,司马冏的力量不过是对司马颖和司马颙稍占上风而已,要算上在京藩王,力量不大的勤王藩王,局势这么复杂的情况下,司马冏断然不会选择动手火并。

“出镇之后,便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如同燕王一样,最差也是关起门来过日子。”司马繇很是憧憬,也没在同乘一车的司马季面前掩饰,被流放带方郡的时候,两人就见过面,连自己最落魄的时候司马季都在场,没什么可以隐藏的。

“是啊,天高任鸟飞,什么都不如麾下大军可靠,看看我大晋军容是多么鼎盛。”司马季撩开帘子完全是有感的发。

后世的人都说晋朝灭掉吴国之后,统一天下便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才会被胡人有机可趁,一切都源于太康元年武帝下了诏令解除州郡武装。这道诏令一直被后人诟病。

当时司马季才多大,怎么可能知道洛阳的情况,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这道诏令没有被实行,就看这次讨伐司马伦的过程就知道,晋军和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这种词汇一点关系没有,绝对可以说是人多势众、军容壮盛。

而且除了自己和司马颖之外,出镇的藩王还没有尽全力征兵,所带的大军都是属于军镇原有大军。开始全力备战,应该是司马冏身亡前后的事情。

“东安王接受了齐王的任命出镇,不管如何,你我二人在别人眼中都是齐王一党了。”司马季意有所指的开口道,“还望以后守望相助。”

“这是自然!”司马繇郑重的点头道,“无事则罢,一旦有事,你我还要同气连枝。”

除了封赏之后和没封赏一样,善于锦上添花,一副和事佬样子的司马虓之外,现在的大晋隐隐有三分天下的意思,这三人就是司马冏、司马颖和司马颙,他们三个各有拥趸。除了这三个人之外,就剩下司马季、司马歆这种果断低头的藩王。

司马季本来是要在这次大战一场的,带着十万大军南下,但一听到司马颙也响应司马冏的号召,对司马伦反戈一击。顺便就改变了初衷,开始专心致志的刮地皮,直接把所有步卒都留在了赵国境内,这种半路拉稀的表现,也看在别人眼中。

这燕王把自己吹的天下无敌,到了真章的时候表现也不怎么样啊,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最后其他人得出了一个很有逻辑的答案,以前不是燕王多强,而是洛阳禁军很强。燕王多次作战都是带着禁军出征的。

中央禁军的战斗力,可以从这一次的作战看出来,各军镇百万大军围攻京师八关,禁军虽然一度危如累卵,但在司马伦被司马漼政变之前,诸王联军确实没有攻破通往洛阳的关隘。

当年秃发树机能祸乱雍凉、马隆自荐去平定关中,结果只带了三千人,只用了几个月时间,就解决了雍凉数万大军十几年都解决不了的难题。齐万年起兵之后,洛阳禁军的表现也高出了关中大军不止一筹,关中大军就算有司马柬坐镇,之前也连吃败仗。

当然出现这种表现,也归功于我大晋开局先送一波的传统,不把叛军养大不会打。没几千人的时候连吃败仗,等到真膨胀到成心腹大患,反而能一举攻灭。

开局送一波的传统,好像不会随着司马亮、司马彤、司马伦老人离开,司马季记得,新野王司马歆似乎也是因为这件事死的。

在另一个车驾当中,同样有两个藩王共坐一车,就是现在领左军的司马乂和司马颖,秦王司马柬因为身体原因,在两人身后的车驾当中独乘一车。

司马乂现在做的事情,和司马歆一样,只不过口气更加理直气壮,“天下是我们家的天下,是父皇传下来的,由你辅政更加名正言顺。”

司马歆不过是武帝的堂弟,他是宗室疏族,所以身为长辈,却对齐王司马冏保持着谦逊的姿态;司马乂的身份与司马歆不同,他是先帝之子、皇帝弟弟,与哥哥楚王司马玮、淮南王司马允一样,司马乂也把天下事看作家事,不允许他人染指。所以他的口气就比司马歆来得坚决,来得理直气壮,他直接抬出武帝的名号,要求司马颖向司马冏收回旁落的大权。

“兄长说得对,不过颖已经决议要回到长安了,秦王已经上疏,让本王出镇。除了天子之外,秦王便是长兄,颖不敢不听。”司马颖面色从容,并没有顺着司马乂的话说下去。

司马颖心中也有顾虑,顾虑自然是和齐王司马冏一样,司马冏的兵力占优势,他的压力只会更大,现在已经放弃了直接争锋的心,至少在齐王大军散去之前,是不准备夺权了。

而且和司马炜和司马乂不同,对方是亲兄弟,司马颖和司马乂又不是一母同胞,司马颖还比司马乂小一岁,直到因为太子被废前夕惹怒贾氏才被赶出洛阳。

兄弟俩打小没什么交情,成年之后又分居两地,十多年才见一次面,更谈不上什么情谊。帝王之家包罗万有,唯独亲情是奢侈品,尤其是兄弟之情,更是奢侈品之中的奢侈品。

先有司马炎和司马攸、后有东安王和东武王、最近就是司马冏还杀了自己的兄长,连同左军将军王舆,不然司马乂的左军是怎么来的。

所以司马乂现在这么说话,司马颖反而心中有了警惕,自己这位兄长的禁军左军都是司马冏给的,现在跟自己说要夺权,是不是和司马冏勾结,专门过来试探自己的。

藏在衣袖之下的手紧紧握住成拳,直到到达皇陵,表现出来浑然不在意的司马乂,在司马颖下车之后才脸色转冷,这一刻他深深地感受到了人微言轻。他是诸王当中势力最弱小的一个,当年跟随兄长司马炜发起政变,却亲眼看到了一言九鼎,大权在握的兄长被逼杀。

他在禁军任职的时候,司马颖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现在已经大权在握,加九锡,假黄钺,可代天子出征,而自己呢?封国从长沙十个郡变成了常山几个县,才刚刚恢复长沙王的爵位,手中更是无权无势,成为左军将军,他也只能得到这么多。

短短来皇陵的一路,三驾马车当中,司马冏和司马颖都受到了别人的建议,期望先下手为强,司马季则和司马繇结成了攻守同盟,要在未来守望相助。

可能来到皇陵的诸王里面,只有秦王司马柬的目的最为单纯,他就是过来祭祖的,看着皇陵当中先祖的陵墓,司马柬神色前所未有的祥和,似乎一切痛苦都烟消云散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诸王撤军

“不要留在京师了,去长安。”皇陵祭拜之后,回到秦王府的司马柬神色很是疲惫,看着司马颖道,“兄还是希望你不要被长沙王的话影响到,毕竟我们兄弟活到现在的已经不多了,年龄合适又有才能的只有你们两个。有你们在,齐王应该还不至于过分,你毕竟是名义上掌控天下军权的藩王,同样加九锡、假黄钺、名义上是共同辅政。”

“但你要是留在京师,以为兄看来,河间王一直在关注你的动静,如果你留在京师和齐王一同辅政,他也会想办法留下来,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更何况开府的有四个藩王?司马虓没有动静看起来得过且过,你们三个都在京师,短时间可以相安无事,你们的部下迟早会让你们起冲突,长久看来必然出事,不如后退一步。”司马柬断断续续的开口道,“可惜啊,我并非什么大才,看不到更深的人心。”

“兄长谦逊自省,颖在干不听教诲。”司马颖握住司马柬的手道,“颖一定会听兄长的话,找个机会离开京师,坐镇长安看着司马冏,不会让他对天子不敬。”

“这就好,为兄有点累,想休息一下,你先回去吧。”司马柬强笑了一下,胸口火辣辣的感觉竟然没有出现,这是这段日子以来最舒心的一天。

半梦半醒之间,司马柬微眯着眼睛似乎回到了小时候,从出生到在禁军面前一鸣惊人,身负重任出镇长安,目睹母后的家族被铲除,两个弟弟先后身死,贾氏被诛,赵王乱政,出兵东进洛阳,这一切都像是幻灯片一样的回想不断战线。

到了今日,武帝还剩下的儿子只有,司马柬、司马乂、司马颖和司马炽活到成年,吴王司马晏出生之时便遭逢大病,是一个先天不足的人。

“儿臣辜负了父皇母后期望,儿臣还是太懦弱了。”黑夜中,司马柬发出这么一声感叹,便再无声息,卧室的油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这里寂静无声。

司马颖的府邸当中,谋臣卢志也听到自己的主公提及了白天的事情,以及秦王的劝告。

司马颖长久住在东宫,被贾后撵出京师到今天为止,其实也没过去多长时间,出兵的藩王当中他的年龄最小,加上长时间住在京师,就造成了司马颖本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作为一个掌权者,司马颖极其容易被谋臣的言论影响到,就算司马颖本人当时可能会谋臣的看法不同意,只要谋臣锲而不舍,司马颖最终会改变主意。

八王之乱当中,司马颖在做出关键判断的时候,屡屡因为谋臣的建议采取应对之策。三国当中有个人物也是这种特点,这个人就是虎踞河北的袁绍。

死去的司马伦也是容易被干扰的人,只不过司马伦明显是山寨版的袁绍,他自己照袁绍差了很远不说,手下还无人可用,只有一个从底层冲出来的孙秀。

司马颖就幸运很多,卢志出身范阳卢氏,是东汉末年刘备的老师卢植直系后人。听了司马颖的话,开口道,“秦王说的很有道理,当初齐王的军队号称百万,却在虎牢关僵持不能下,是殿下你出兵东出潼关响应,这等大功勋无人能及。如今齐王邀殿下共辅朝政,这是理所应当的,只是我听闻一山不容二虎,时间长了必然会出事。确实应该找一个机会离开京师为好。”

“嗯,局势有利于齐王不利于本王,后退一步未尝不可。”司马颖本来就容易被谋臣的言论影响,多了这段时间也对辅政的心思淡了。要么刀兵相见要么退避三舍,没有第三条路可走。要开打的话,齐王的军队比自己多,胜算不大,而且自已确实也没有很大的权力欲望,打定主意后退一步的司马颖开口道,“本王决意,揍请出镇,让齐王独自辅政。”

“殿下能看出来其中利弊,是最好不过了。”卢志这时候才露出笑容对司马颖见礼道。

还没等付之于行动,第二天刚天色蒙蒙亮的时候,秦王府便传来消息,司马柬病死,虽然每个人都知道司马柬的身体不佳,在到了京师之后更是每况愈下,可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仍然犹如起到了晴天霹雳的效果。

司马颖一刻不敢耽误直接乘车来到了秦王府,其他藩王也在随后的时间纷纷赶来,当然也包括再次延后北返的司马季,所有人见到这一幕,都是一阵唏嘘。

司马颖表现的最为伤感,他虽然和这位兄长同样不熟,可司马柬在感到自己的身体撑不住的时候,选择急流勇退,抬高他的威信,他毫无疑问是最近最大的受益者,一时间兄弟之情爆发,忍住眼泪道,“颖要护送秦王的灵柩回长安。”

这句话刚好被赶来的司马冏听到,一下子停在原地,这几乎就是明说要离开京师,把辅政大权拱手交给自己?不过司马冏倒是没有相信,当做没有听到一样进来表现宗室的团结。

“最近好像一直说要撤军的藩王是我吧?”司马季同样听到了司马颖的话,这每天吵吵要回家的人是燕王,结果却被另一个人抢了先。

不同于司马冏,司马季觉得司马颖应该是真心实意的,因为历史上留在京师的就是齐王司马冏,那后退一步的肯定不是齐王,而是其他人。

但最着急的肯定不是司马季,用余光看了一眼变得脸色的司马颙,要是手握二十万大军的司马颖离开京师,司马颙要是还敢争锋,还不被司马冏也生吞活剥了?

司马颙的邺城大军虽然是军镇的兵力,按理说比司马冏的大军能打,可双方大军的数量相差太多,没了司马颖在京师,司马颙应该是不敢妄动。

不过在秦王府,虽然听到了司马颖说了这么一句话,诸王倒也没有介意,没准就是随便说说呢,毕竟辅政大权不是这么好让的,他就忽然高风亮节起来了?大多数藩王还是觉得,司马颖这句话不能当真。

很快司马颖的动作就证实了他们的猜想,直接入宫面见天子,司马颖同样被司马冏推出来共同辅政,自然随时可以入宫面见天子,“首先举义兵者,秦王,传檄天下者齐王、颖没有在半分功劳,只是做了分内之事,现在天下已定,都是秦王和齐王的功劳,颖岂敢贪功?齐王礼贤下士,朝野皆知,现在秦王病故,颖只想要护送兄长的棺椁去长安,并且秦王临逝之前想让颖出镇长安,颖不敢不从命。”

司马颖也知道自己的皇帝兄长是什么状态,同意和不同意都是一样的,觐见完毕径直出宫,到太庙向列祖列宗道声别,时间刚过中午,就带领最为亲近的部曲,护送司马柬的棺椁上路,向西进军。

这么果断的样子,直接打了断定司马颖随便说说的诸王之脸,正在齐王府要离别的司马季和司马繇,都被抢戏了,看着司马冏起身直奔城外追赶,互相叹了一口气,起身追去,不出所料肯定是兄友弟恭的戏码。

司马冏甚至都没带亲兵就直接奔出城,要知道城外都是分属于不同藩王的大军,这样其实很有风险,但司马冏不管不顾,在尔虞我诈的环境当中待时间长了,骤然见到这种高风亮节的作态,一下子被这种真诚感动的够呛。

就像是司马季在皇宫当中,因为羊献容一句很简单的话,差点被弄的掉眼泪一样。

追了十几里,三人赶上了司马颖的队伍,司马冏少见的真诚道,“你这是干什么,本王从来没有赶你走的意思,你我共同辅政,还天下一个安宁。”

“有齐王在,天下会有一个安宁的,颖现在只想完成兄长的嘱托,将他送回长安。”司马颖畅谈的叹了一口气道,“颖并非一个喜好权势的人,更愿意守着自己的封国过日子。”

司马季一听点头道,“这也正是本王追求的生活!”他绝对相信司马颖的话,毕竟这是一个做出身在邺城,遥控洛阳操作的人。要不是亲身实践了连曹操都不敢实践的操作,司马颖最后怎么会败给出道就吃败仗,带着天子和司马颖对垒都打不赢的司马越?

果然还是上演了兄友弟恭的戏码,就连在场的部曲私兵都眼眶发红,尤其是跟随司马柬的建武将军杜剑,更是擦拭掉泪水,看向司马柬的棺椁默然不语。

“你还有什么要求大可直言。”司马冏眼见也劝说不动,便提出司马颖有要求可以说。

“秦王的一些部将和颖的部下,可否封赏一下。”司马颖顿了一下让人拿纸笔来,写下了封赏的名单,卢志、和演、董洪、赵骧、杜剑、刘瑶都在其中。人数并不多,只有几十人,都是在此战当中真正立功的人。

站在司马冏身后的司马季暗自点头,八王之乱后期出现的角色,明显水准都更上一层楼。至少都是不次于贾后的人物,看看从司马炎死后的几个掌朝者,杨骏封侯上千,司马亮封侯上千、司马伦封官过万。

而现在兵力最为雄厚的司马冏和司马颖,同为辅政,到了现在却一直没有大肆封赏。司马冏只是封了五个公,司马颖的名单也不多,都是战场上的立功者。

要知道讨伐司马伦的大军足有百万,要是和司马伦一样大肆封赏,那要封多少官。

这也是司马季为何不敢带着大军来的原因之一,带过来的女真骑兵给点钱就大发了,他们本就是胡人,对晋朝还不熟悉,自然所求不多。要是带着十万大军南下,司马季如何满足这些军中将校?

目送司马颖离开,司马冏坐在站马上良久,似乎还不相信自己眼中最大的对手就这么走了?就在昨天,新野王还劝说他先下手为强,今天就变成了这样一副样子。

“齐王,季有一件事相求。”司马季想了半天,张达李山都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人,不封赏肯定不会有不满,幽州军的步卒没有打过仗,只是洗劫了赵国,自然没什么理由封赏也可以压下去,只剩下一个封赏的人,便开口相求道,“整个石氏一门,只剩下石超一人,请齐王看在石崇被司马伦孙秀杀的生此一人的份上,给一个将军名号。”

“倒也有理,不如就封为鹰扬将军如何,这也是石崇曾经做过的将军。”司马冏对石崇没什么好感,但也没有恶感,司马季只求这么一个将军位,算得上是很合适的请求。

“确实很合适,谢齐王。”司马季感谢道,“既然诸王都已经离开,明日本王也要北返了,到时候和东安王一起上路,还能护送他一段。”说罢对司马繇笑笑。

“徐州事物也很重要,有劳东安王了。”司马冏点点头开口道,“本王既然拨乱反正,忙完这段时间,自然要梳理事物,给蒙冤的朝臣藩王平反,还他们一个清白。”

“这样是最好不过。”司马季点头认可道,其实从把楚王司马炜的儿子封王开始,他就已经感觉到了,司马冏会给不少这几次政变当中死亡的藩王朝臣平反,除了司马伦一党。

不过这和司马季没什么关系了,第二天,司马季便出洛阳,带着麾下大军启程,和东安王司马繇一起离开,并且谢绝了司马冏的挽留。

这样洛阳的诸王大军当中、司马颖和司马季的部下开始陆续撤除,百万大军云集京师的情况开始改观,要知道百万大军人吃马嚼是一笔天文数字,洛阳本身还需要外地调粮。就算因为是京师有兴建的粮仓,也绝对顶不住多长时间。

司马颖和司马季的麾下开始陆续撤除,在刚过两天,新野王司马歆也表示想要回到荆州,司马冏同样表示同意,司马颖离开之后,他的压力也大为减轻,自然不需要强留。

诸王都开始撤军,河间王司马颙的处境就变得十分尴尬,因为他听说司马虓也要回许昌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 并州王浚

除了司马冏之外,兵力最雄厚者非司马颖莫属,司马颖一旦撤军,司马冏的压力大大减轻,司马颙要是还留在京师抢夺功劳,一旦司马冏回过神来,双方起了争执,司马颙就会处在绝对劣势。

没有司马颖顶在前面,司马颙是没有资格争锋的,现在倒是还有一个司马虓在,可最近他也联络过司马虓,范阳王明显就是有封赏就接着,但绝对不会出头抢功劳。捞好处可以,承担风险绝对不行,而且就算是他现在也考虑要回到许昌,表明要整顿农桑,散去麾下大军。

“事不可为,看来本王也要走了。”司马颙看着大兴土木的齐王府,不甘的开口,他也亲自来到了司马冏的府邸,司马颖、司马季、司马歆先后离开之后,他也只能回到邺城等待机会,现在则要进行最后一番布局,以自己离开京师为诚意,相信应该是不难的。

司马颙在司马冏的府邸呆了整整一天,离开的时候司马冏亲自出府相送,现在的京师终于完完整整的落在了他的手中,一切心中报复都可以展现出来。

黄河渡口司马季的车驾停了下来,不远处的幽州步卒正在浩浩荡荡的度过浮桥,司马季走下来和东安王依依惜别,徐州在黄河南岸,和司马季北返不是一个路线,现在两人要分开了,“东安王十年前就统领禁军,相信到了徐州定可以稳定当地,震慑江南。”

这话说了一半,徐州能震慑的不仅是江南,只不过震慑其他方向还不好说出口。

“这是自然,就此拜别。”司马繇也很干脆的拱手道,“时间不早,燕王,本王就此别过。”

“好,就此别过。”司马季目送对方的队伍慢慢消失,看向汹涌的黄河,这和他认识的黄河不太一样,山清水秀倒也在预料当中。北宋之前的黄河河道大体算是稳定,除了春秋时期又一次疑似记录的案例,只有汉武帝和王莽时期出现过小规模的改道。

一直到了今天,虽然十年间已经出了不少洪灾,黄河河道还是很稳定的。司马季觉得黄河之所以后来不稳定总是改道,除了环境被破坏之外,主要还是和我大宋连续来了三次人定胜天有关,最终被黄河狠狠地教育了一番。

北返大军大多已经渡河,司马季刚想上车渡河的时候,一个飞骑出现在了他视线之内,飞骑下马之后禀报道,“报燕王,河间王已经和齐王谈及撤军的事情,并推荐豫州宁北将军王浚担任并州刺史。”

“王浚?他啊!怎么把他忘了,光顾着刮地皮了,真是失误。”司马季平静的自语了一句,招呼护卫道,“把鹰扬将军叫来,大军继续北返不要停!”

没想到打着清算的主意去了洛阳,清算了半天还漏了一条大鱼,王浚和太子司马遹的身亡有极大关系,正常情况下绝对是不可能逃得掉的。只是王浚本人虽然响应了讨伐司马伦,本人却没有亲自领兵前来,司马季没见到人,进入洛阳事情很多,就把他忘了。

太子身亡之后,王浚后迁宁北将军、青州刺史,后来司马冏都督青州之后,王浚便转为豫州刺史,司马伦的篡位和太子身亡有极大关系。所以在齐王传檄天下的时候,王浚对此并不上心,怕诸王胜利之后遭到清算。

王浚此时支持司马伦,没收所有发到豫州的讨伐檄书,令境内人士都不能前往支援齐王等,但形势的发展极快,关键是没两天北面的河间王司马颙就出兵的消息传到豫州,一边是齐王西进、一边是河间王南下,王浚在考虑之后迅速便向同样立场不坚定的司马颙投诚。

这个过程只是短短的几天,王浚的行动没有引起司马冏的注意,再者王浚选择了投奔司马颙,躲过了司马季的视线。

“河间王此举,应该是奔着本王来的,王浚此人应该是知道本王杀了不少和太子身亡相关的人,现在笼络已经来不及了。”司马季靠着车驾,身体随着马车一下一下的点头,样子有些好笑,只是同坐一车的石超不敢笑。

并州就在幽州的西边,河间王司马颙的邺城正好堵住了幽州南下的路线。一旦王浚担任并州刺史,幽州就被堵住,只有向东和北方有出路,东面是平州,北面是鲜卑这还玩个蛋。

“按说齐王不应该这么做啊,河间王明摆着是有野心的。”石超也不明白的开口道。

“也许是稳定压倒一切吧,刚辅政不愿意大动干戈,所以就顺水推舟了。”司马季呵呵一笑,刚刚大战一场,司马冏估计还没有要继续打下去的意愿,做出妥协给给予利益也算说得过去,执政者往往就爱这么干。

前面几任执政杨骏、司马亮、司马伦,都通过大肆封赏,来收买人心,司马冏没有做这么低级的事情。司马冏根本不需要这么做:司马冏不像杨骏司马亮等人完全靠机缘巧合或者使诈取得执政地们,他刚立下不世功勋,威信犹存。

摆出高姿态做和解的样子,完全说得过去,不过这就把司马季弄的很被动,他虽然不怕司马颙和王浚,可有选择的话谁愿意面对这种局势。

“石超!”好半天默不作声的司马季慢慢开口道,“常山国和赵国的大军不能撤退,还要在河间国以北屯兵戒备,至于西面的王浚,本王有办法对付,就算他和刘渊一起上,本王也不惧,南线就交给你,小心一点邺城大军。”

既然司马颙准备让自己不自在,那司马季刚好也不愿意从冀州的常山国和赵国撤军呢,人口这么多自己占着总比敌人占着好,至于司马颙的封国河间国,更是要时刻威胁。

对自己有这么明显的敌意,司马季可不会装作没看见,常山国和赵国现在开始就是他的地盘,不管是谁都不能夺走。

“石超明白,一定时时戒备。”石超拍着胸脯道,“幽州将校只有末将得到了封赏,此时正是报效之时、愿为燕王效死,绝不后退一步。”

第四百七十七章 强夺土地

“常山国和赵国有两万士卒足够了,大军全部囤积在冀州境内,要是司马颙给暗自给本王来这么一下子,本王也损失不起。你要知道,本王的大军可是非常值钱的,他们可都识字。本王回去之后便会以两万一次来轮换,不让幽州民间人口出现空虚,所以你坐镇在运河以南受到的压力其实很大,但这对你也是一个机会,看你的能力了。”司马季节制幽平二州,必须整体性的考虑问题,不能真的不管不顾的去怼司马颙。

最终就是留在常山国和赵国两万步卒,在河间国以北留下两万步卒,司马季又顿了一下道,“大军没有成亲的步卒,要是有了良配,可以在冀州境内成婚,本王并不阻拦,但不能强抢,冀州百姓和幽州士卒一样都是晋人。”

司马季打着哈欠开始新一轮的微操,只要能想到的事情,都要嘱咐石超一遍,这时候石超总算知道为何燕王在北地一言九鼎,真是什么问题都能说出个道理或者歪理。

他哪敢不重视,运河虽然不是什么天险,可正好作为冀州和幽州的界限,他并不想再来一次抢滩登陆,到了赵国境内,已经被刮了一层地皮的赵国就作为石超的屯兵之地,这点上司马季很大方,原来的赵王府就作为石超的鹰扬将军府。

幸亏当初没目光短浅把赵王府烧了,不然现在还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府邸。至于赵国北部的常山国,司马乂既然已经复爵,常山国自然是一并撤销。现在司马冏还忙着诸王、朝臣之间的大事,暂时不会被一个小小的封国,这自然也是燕王代为管理。

就像是他渡过运河时候想的一样,他既然出兵就不能吃亏,说不走就不走。

进入燕国境内的时候,司马季当着匠户群体的面前,烧掉了所有匠户的匠籍,在熊熊烈火面前宣布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一般的百姓了,和朝廷是雇佣关系,本王治下的幽州可被的地方不同,只有燕王府和百姓,中间没有其他什么东西。”

西晋户籍,有普通民户户籍和特殊民户户籍两类。普通民户主要包括地主、农民等,他们归州郡管理,占国家人口的大多数。特殊民户主要有兵、僧尼、奴隶、杂户等,他们的户籍和普通民户不属于一个系统,国家统计户口,一般不包括这些特殊身份的人。

匠户在后面的分类当中,严格来说倒不算单独一种户籍,不过后面这些里面的军户、奴隶、杂户、佃户、地位上还不如普通百姓,能和奴隶并列的户籍能有多高的地位?

这种特别户籍,在元朝之后再次出现,在明朝分类的很清晰,然后在清朝入关之后被废弃,司马季觉得很好,直接一步到位全部废弃,转变为雇佣关系,反正现在燕王有钱。

蓟城城外,封国的内史、主簿、记事、录事全部出来迎接,在他们眼中自然是燕王凯旋归来,自此更进一步,可事情哪有这么简单,这一次出兵只不过是熟悉一下路线,热热身之后准备下一次的大战。

“给士卒一个月的休息时间,赶紧回家干活,生孩子,然后回军营继续操练,别以为没事了,虽然这是一个太平盛世。”司马季冷漠的对身边将校吩咐,当然也没忘记粉饰太平,他说是太平盛世,谁敢说不是,谁就是反晋分子。

进入内城之后,司马季往王府之外的空地看了一眼,看到了一个很陌生,但是很有异域色彩的建筑正在建立,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于是对着颜严问道,“这是什么东西,谁让在这里盖房子的?”

“臣下也不知道,听说是一个寺庙,里面崇拜火。”颜严不慌不忙的开口解释,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

“什么?袄教的寺庙?”司马季一下子炸了,他南征时期对着婆罗门教教徒这么狠,不就是打着收拾宗教的主意,现在竟然连自己的大本营都被立了这么一个玩意?差点抓住颜严的领子,咬着牙道,“谁让建造的,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让一群骗子在蓟城扎根?”

“殿下,是主母同意了的,你有几个波斯姬妾想家了,腹中有殿下的子嗣,主母也就通融了一下,臣下哪敢阻止主母的想法,你临走时候说过,蓟城一切都听主母的。”颜严一个战术后仰躲开司马季暴怒的目光,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啊,看起来还挺好看的,思乡之情么,也可以理解。记着百姓不要过来,给几个女孩弄个庙宇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本王又不是盖不起。”司马季双手一摊,对着其他几个封国官吏询问道,“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都是殿下的姬妾,能够求得一份心里安宁,没什么不好。”冯吉、童江几人都纷纷称是,开始狂拍马屁,对着正在建立的庙宇评头论足起来,“这番邦的东西看着很有意思,臣下几人总算是明白了殿下的教诲,增长了见识?”

你们几个去过波斯帝国?司马季看着几个一本正经的封臣,心中一片狐疑。来过晋朝的胡商很多倒是真的,要说中原人去过西域之外,肯定只有胡商的零头。重土安迁评价中国绝对是一点错没有,中国人绝不会轻易离开家乡。

宋朝之前南方并没有被完全开发,按理来说之前的朝代是不应该有农民起义的,帝国版图上还有很多空余的地方,可农民起义确实出现了,北方人口挤成那样,宁可自相残杀把人口杀这么多,迁徙到南方的人口也只是一个零头,这上哪说理去。

明朝晚期中国人口已经开始爆炸,才出现了前往东南亚的群体,可一般离开了帝国管辖的百姓,就等于是自动被视为化外之民,殖民者开始屠杀之后,皇帝就差来一道圣旨说杀得好了。

这一点司马季倒不是不能理解,不给自己交税的百姓,他也认为是刁民,燕王爱民如子之心从来不在这种群体上面,让本王剥削你是百姓,不然你算个屁。为了表示自己的怜爱,进入燕王府之后,司马季回到蓟城的第一个命令便对准了内史杜锡,施施然的笑道,“天子已经下令把代郡并入燕国当中,本王也有些惭愧,些许小功竟然获得如此的封赏。”

“殿下拨乱反正之功,怎能说小?天子的封赏很是合理。”杜锡躬身见礼不知道司马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啊,既然代郡已经划归封国,那就要按照封国的规矩来。”司马季一看杜锡也认可了,便开口道,“封国既然是本王的封国,那就只有百姓和本王。你去刺史部把代郡地图好好看一下,让代郡一些豪强把土地交出来,本王以土地价格购买。”

“殿下,你是要没收这些大户的土地?”杜锡大吃一惊,他来到幽州时间尚短,还没见到过这种操作,但已经了解到司马季的手段,要是这些豪强不愿意,燕王会怎么做?

“什么叫他们的土地?这是本王的封国,幽州任何一寸土地都是本王的,包括他们的命!!”司马季冷笑道,“大晋所有土地都是朝廷的,他们只不过是在上面种地而已,还真以为自己是土地的主人了?你见过本王的封国有一个大地主么?只有本王一个就够了。识相一点把钱收了,把土地交出来,胆敢有微词一个铜钱没有,给我滚出幽州。”

“内史啊,殿下这么做没有做错,咱们幽州的土地殿下都是租出去的,只不过是年限不一样,最长的可以长达百年,除非发现矿产,不然不会收回来的。”颜严一副见怪不怪的口吻道,“好好谈一下,那些豪强也应该能理解,他们只不过是少收了一点地租嘛,何必要挠着掉脑袋的风险和殿下作对呢?”

“我家的土地时限就是百年,到时候在找殿下租就是了,不信你看幽州例,燕王一直都严格遵守律例,决不食言。”录事童江也开口相劝道,“百年时间不短了,买卖土地是要收税的,和自己的土地也没有区别。”

几个封臣纷纷开口相劝,告诉杜锡这在幽州是很正常的,而且一直实行的很好。再说司马季又没有说错,燕王的封国,每一寸土地本来就是燕王的,他当然有权利这么做,百年时间和永久属于自己又差多少呢?几个人能活到一百岁?

没有关三观受到冲击的杜锡,司马季相信对方会想明白的,接着对冯吉吩咐道,“本王想了很久,决定把煤矿并入盐铁专营当中,从现在开始,煤炭也实行专卖制度,定价经过计算就会公布,下矿的工人归于燕王府雇佣。”

“殿下此举高明,其实臣下早就想说了,煤炭对现在的蓟城如此重要,确实应该并入专营当中,只是臣下这种想法还没有清晰,殿下就已经先说出来了,这让臣下很是惭愧啊。”冯吉很是羞愧的开口道,“只有殿下这等大才,才能事无巨细的处理政务。”

“殿下将煤炭并入专营当中,日后肯定会成为朝廷的一大收入,殿下能人所不能,乃是天子的左膀右臂,臣下佩服。”童江马上开口道,“幽州财源有多了一块。”

杜锡看着冯吉、童江、颜严几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几人的作态和佞臣差不多呢?

第四百七十八章 军心可用

“本王也不讳言,煤炭归入盐铁专营,为的就是增加应变的实力。这一点主簿应该知晓,十万大军可不是这么好养的。”司马季毫无自觉的开口道,“现阶段要抓住一切能够抓的财源,才能在未来立于不败之地,商队方面的利润如何了?”

“一些货物的出售力度有所下跌,很多家族都对幽州的货物进行了仿制。”颜严轻声回答道,“毕竟,这些大户当中也能找到需要的人手。”

“倒是不意外!”司马季脸色不好看的嘟哝了一句,一件产品出来被仿制是预料当中的事情,好几次想要张嘴想想最终还是算了。专利法这种东西可能不太适用于古代,最为理想的状态当然是除了自己,所有人都无法生产,自始至终处于垄断的地位。

至于人家能不能买得起,这和司马季无关,买不起他也不会降价,可惜现阶段还是要应该以服务百姓为主,等到帝国百姓都接受了这种东西,离不开了,在想办法抢回来生产权也不迟。

抓住所有一切能够抓住的财源,置于行政部门的手中进行调配,这种模式当然是国企。不管土地还是商品,自然都是国家的,普通的商人和地主不管属性的人,可以作为国企的挑战者出现,司马季也不会故意去限制。

本质的原因当然也是司马季这个燕王,他骨子里也是重农抑商的藩王。他建立幽州商队的目的简单的很,就是为了敛财而已,除此之外没有特别的目的。

重商从来就不在他的考虑当中,他不主动按死商人比起各朝都已经是进步了,幽州境内的商人至少不用一脚穿白鞋一脚穿黑鞋,把商品贴在脑袋上,不被称呼贱商,经商环境不是比大晋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好。

“等到腾出手来之后,任何一个所谓高门,都不是本王的对手,现在先让他们吃一点甜头。”司马季活动了一下脖子有些疲惫的道,“本王刚回蓟城,先歇歇,你们去办事。”

“是,殿下!”几个人躬身目送司马季离开,顺便拉走了还在混混沌沌的杜锡。

“内史请留步!”快走到王府的大门,走在杜锡身后的颜严把杜锡叫停,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才道,“内史是否觉得殿下做事太狠,而且怕代郡的豪强反弹?”

杜锡点头,静等着颜严的下文,他现在知道这个不起眼的记事,其实是被司马季一把提起来带入王府的,不然以对方的学识,连一个县的刀笔吏都无法胜任。

“内史来到幽州时间不长,很多情况还一知半解,咱们幽州本身因为靠近鲜卑,并没有多少豪强存在,除了范阳卢氏在范阳国境内。燕王继位以来一直是一言九鼎,裁判封国一切事物,对所有的豪强并不友好。只不过以前的手段会隐蔽一点,现在天下局势莫测,殿下可能不会这么慢慢磨了。”颜严不徐不疾的开口讲解道,“你我在这里等待片刻,不出半个时辰,肯定有一位将军入殿,内史敢不敢和在下打一个赌?”

说罢颜严又说了另外一件事,开口询问道,“内史对幽州的安全评价如何?”

“从各郡的禀报来看,应该属于匪患猖獗。”杜锡微微摇头,百思不得其解的道,“不应该是如此啊,蓟城秩序井然,燕王对封国强力掌控,怎么会这么多的匪患,除非……”

“除非所谓的匪患是假的!”颜严不慌不忙的接口,让坐在面前的杜锡大吃一惊,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管杜锡的惊讶,颜严便自顾自的解释道,“幽州的匪患早就被清除掉了,北方的燕山大营,就距离当初的贼寇不远。自此之后,燕王下辖的郡县匪患便消失了。剩下的匪患么,无非是一些帮着燕王掌控幽州的死士,只要燕王一声令下,他们穿上盔甲便可以作战,内史猜猜他们是干什么的?”

“这是养寇自重!”杜锡直勾勾的看着颜严,一个藩王竟然敢这么干,不怕掉脑袋么?但转瞬他就颓然,人家都这么做了,现在都避讳自己,像是害怕么?

“说得好,养寇自重,内史和殿下真是英雄所见略同,这就是殿下的原话。幽平之地么,这种匪患大多数在下都一清二楚,甚至还知道他们具体的人数,除却女真之外,胡汉相加人数还有两万多。”颜严呵呵一笑道,“胆敢反抗的豪强,在这十年当中一个一个都没了,乖乖人命的还能留口汤喝,这一次殿下只不过不在偷着做而已。”

“安乐公尚且对殿下马首是瞻,内史认为会出什么问题么?”颜严伸出一根手指强调道,“至少在幽平二州,殿下从来都是一言九鼎,不相信的人都魂归大地。”

“这个,杜锡相信!”杜锡愣了半晌,正要再次开口相问,王府大门出现了两个身影,一个身着甲胄,一个做寻常打扮,两人急匆匆走来对着杜锡、颜严点了一下头,便直奔着内殿而去。

“李山将军的部下是女真人,这些女真人是不会被收买的,至少在整个北地,他们只认识燕王,别人开不起价钱,罗永从十岁开始便进入燕山大营,自小被燕王养大,他手下的幽州典狱吏,几乎个个都是如此。”颜严慢慢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内史,今日颜严找个酒肆和你喝一杯。希望代郡的豪强能够配合一下。”

“赵国、常山国境内的所有识字的人当中,找一些聪明伶俐者,补充进入典狱吏当中,本王看至少需要三千。因为战乱父母伤亡之孤儿,全部收集入燕山大营,这一期燕山大营招一万人。”司马季拿出来一道奏疏交给罗永道,“把这份奏疏送给齐王,本王愿意收养此战当中双方将士战死的遗孤。”

“将此奏疏送达洛阳,本王要为讨伐司马伦之战当中的死难双方将士,建墓立碑,这都是我大晋的将士,其中也包括为赵王作战的禁军将士。”几乎在同时,在长安的司马颖也拿着一本奏疏让人送到洛阳。

第四百七十九章 河北军备竞赛

司马季和司马颖自然都是为了获得一些军心,毕竟麾下将士为你卖命,可不都是一片拳拳爱国之心,爱国之心当然也很重要,可没有其他来的更实在。

揉着有些疲惫的双眼,司马季暗叹前世水平底下,无法断定煤炭的价格到底多少才是合适,步履蹒跚的杨馨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双眸当中闪过一丝心疼之色,挺着肚子来到司马季身边道,“夫君何必亲力亲为呢,交给下面的官吏去做就是了。”

“这涉及到很多事情,当然也需要别人的帮助,可制定的人是为夫。”司马季强笑了一声,伸手放在杨馨的肚皮上道,“为夫当然也希望齐王能够力挽狂澜,可各地已经隐隐有了割据之态,如果为夫看不到这一点,如何在乱世当中安身立命?如果为夫和秦王一样,连个后代都没有,自然敢舍命一搏,可现在有顾忌。”

“是啊,幽州人口比冀州差了不少,必须要在开源上面想想办法。”杨馨很是认可,随即一片赞叹之色道,“馨儿相信,河间王非夫君之敌,夫君的幽平二州只有待时间长了,才知道当中蕴含的力量,夫君抓住了煤炭,可让盐铁专营更加强大。”

“强大和大杂烩不同,盐铁专营并非不可像是现在这样,全部抓在手中,以后还是要分开!”司马季呵呵一笑捏着杨馨的下巴道,“任何一个产业,都要扶持起来两个相同职责的部门,让他们自己竞争,就算不这么做,也不可以跨行业发展,不是涉及的越多,力量就越大。至于这种部门,应该掌控在朝廷手中。”

司马季也重农抑商,只是没有表现怎么明显,非要通过法令歧视商人群体,但也肯定对他们没这么上心,从来就没有想过把国家让商人去引领,中国这么大的国家,不可能去人人经商,农民和手工业者永远是人口的绝大部分。而且不能像是后世西方那样,少数城邦承担引领整个区域经济的职责。

中国自从战国时代之后,就没有出现过类似商业城邦的东西,共和制更是听都没听说过。而共和制、寡头制在西方社会,断断续续都一直存在。不提古希腊、罗马早期的共和国,中世纪欧洲也存在共和制,威尼斯共和国的建立时间和唐朝建立的时间差不多。

中国这边自从战国之后,早就一统天下了,要是非要创造和欧洲差不多的环境,那司马季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做,因为晋朝就具备分封制的特征。可从历史上来看,中国分封制的时代早就过去了,除了自相残杀,什么都没捞到。

欧洲固然迟到了各国竞争的争相发展,可在这个阶段之后,欧洲国家本身都是中等国家,面对中美俄这种面积巨大的国家,一下子就暴露了自己的弱点,无法统一应对,总是被各个击破。

中美俄三国当中,其实前后都进行过拓土,帝俄在寒带一路东进,美国进行西进运动,清朝其实也往西打过,康熙时期占领蒙古高原、青藏高原、雍正用兵青海,乾隆用兵西北,终于干掉了这个面积不次于自己的准格尔汗国,当然它后期又丢了不少。

只是后世的中国历史,比较侧重于自古以来,就好像准格尔就是一个小盆地一样,不大点的部落叛乱。既然是自古以来,那就不能宣扬仇恨,在这点上政府也没有双标,汉人内战,和谐!汉人占领南方,和谐!游牧民族打汉人,和谐!汉人打游牧,和谐!

连渔猎打游牧,游牧打渔猎,人家自相残杀都要和谐,结果就是,中国的领土好像都是谈判谈出来的。

司马季口中的大杂烩就是日韩的那些财阀,包括住友、三井、三星这种什么都做,各行各业都要插手的公司。西方文化和中国不同,西方自古以来就处在各自为政当中,中国自古就是中央集权,中国采取西方的制度是什么结果,因为没有发生过,谁都不知道。

不过可以从日韩身上看出来,日韩都是美国重点扶持的中国周边国家,扶持的欧洲国家都在俄罗斯旁边,故意立一个榜样。

日韩都是财阀模式下的国家,财阀模式大同小异,什么都做,各行各业都要插手。扶持出来了一批大杂烩财阀,这种财阀制度下,日韩一个人出生之后几乎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一辈子都在为他们打工,而且根本无法改变现状,如果中国和日韩一样有钱的话,日韩出生的人几乎肯定比中国人更早撞天花板,大学毕业就可以看出来他一辈子的轨迹。

其实除了中国和越南之外,所有黄种人的国家都这样,只不过东南亚国家一般都是华人做起了财阀,而且这种大杂烩模式的财阀,其实没想象当中的强大。

中国在刚开放的时候,曾经想要立几个样本,学习一下日韩,才刚刚有这种想法,然后一场亚洲经济危机,韩国十大财阀全被打垮,都被华尔街给控股,整个韩国几十年的辛苦培育出来的财阀,都成了美资企业,中国一看就看起来挺结实的财阀这么点水平,看来国企还是有优点的,直接偃旗息鼓。

再者中国这么大的国家,地质复杂有很多不适合经商,没有利益的土地,上面还有百姓生活,如果交给私企发展,还是那句话,赔钱的生意没人做,砍头的生意抢着做。从私人上来说,这句话绝对没错,没利益的土地只能等着国企去放血服务。

你家住在深山老林,还想用水用电上网?没有利益指望私企来做,人家欠你的么?

这个世界上谁玩中央集权比中国更合适?司马季认为没有,这玩意就是中国各朝各代总结出来的,虽然因为一些弱点导致应变转向的时候有些反应慢,但比起同时代被爆锤的奥斯曼、波斯、印度,还是很好使的。

后世的中国本质上还是中央集权,那么就按照国企的模式来,反正这也符合自古以来的传统,模仿欧洲扶持两个特别重商的城邦,这事想都不要想,出现了司马季第一个反应就是灭了这帮人。

就算是这种模式避免不了贪污,司马季也认为不是大问题。出现了美国司法部调查五角大楼,查了五十多年的账目,光荣宣布五角大楼没问题,那才是大问题。这和萨达姆宣布自己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支持率有什么区别?

萨达姆还只是百分之九十九支持率,五角大楼竟然五十年一条账目都没有问题,清廉率百分之百。你好歹找一两条毛病应付应付,让人相信一下,别老干出来一千美元买个咖啡杯、一万美元买个马桶盖的事。

连续几天司马季都对煤炭价格进行疯狂操作,最终把蓟城煤炭价格算是定下了,拿着价格表让颜严去试运营,对着过来拿价格表的颜严道,“煤铁盐给我分开运行,然后找人给我看着,修改出来最合适的定价。”

“殿下,齐王的回信,答应了殿下收养大军遗孤的事情。”杜锡急匆匆的从门外而入道,“还有就是寥寥几笔说了一下常山国和赵国的事情。”

“后面才是要事,给我看看!”司马季接过司马冏的来信,找到了关于赵国和常山国的笔墨,确实只是提了一下,只能等待晋卫更加明确的汇报了。

晋卫的汇报在一天之后到达蓟城,是司马颙上报让幽州大军回到幽州,常山国和赵国属于冀州的地方,既然讨伐司马伦的战斗已经结束,幽州军没有必要在留在冀州,幽州大军赖着不走,有割据的嫌疑。

“这个贼喊捉贼的司马颙,自己安排一个王浚做并州刺史,本王占了两个封国怎么了?本王就不走,有种就来打,告诉石超,给我勤加操练,轮换的日子也到了吧,把修整完毕的士卒调过去。”司马季一脸的愤愤,撇着嘴道,“再说齐王也没同意,不知道就是司马冏让本王钳制你的么?”

“颜严,给我调水军过来,逆流而上进入冀州境内,让司马颙知道知道,本王不是好惹的!”司马季想了一下道,“别以为自己有十五万大军本王就怕他。”

“颜严明白,殿下只是让水军出现在运河上,给河间王提一个醒。”颜严躬身领命,对着杜锡使了一个眼色,示意稍安勿躁。

十几天之后,一支庞大的船队出现在了运河上,一路逆流而上进入了冀州境内,直到接近了邺城才掉头离去。很快司马颙就接到了这个消息,狠狠地砸碎了一块玉牌,狠狠的道,“司马季这是向本王示威,司马冏也是处事不公,本王看你们嚣张到几时。”

运河两岸开始出现了双方的军队,互相之间也没有打起来,而是隔着运河天天对练,要么比箭、要么刷马,互相秀肌肉,建起瞭望塔,互相窥视,来了一场冷兵器的时代的军备竞赛,河北两个藩王的不睦,也很快就被当地官吏上报给了司马冏。

第四百八十章 利益集团

在诸王先后撤军之后,司马冏也忙活了很长时间,先是整编禁军,然后是平反历次政变的受害者,司马冏当初也在京师,自然知道当中的是非曲直,首先当然是照顾宗室的感情,楚王和淮南王的冤死令世人惋惜,算是顺应民心。

长沙王作为楚王的弟弟都回到洛阳复爵,所有人都知道给楚王平反是迟早事情,楚王司马玮被追赠为骠骑将军,淮南王司马允被追赠为司徒,按王的礼节改葬,淮南王的三个儿子与父亲一起死于洛阳街头,于是齐王就将自已的儿子司马超过继给淮南王,延续淮南王香火。

纠正以往历届执政犯下的过失,给前事来个总结,然后一切重新开始,在历次政变中罹难,并且得到世人同情的臣子都被恢复了名誉。甚至连被诛杀的杨氏,也因为司马柬的关系,不再被责难。随后司马冏又派人去找张华与裴頠回朝辅政。

一顿忙碌巩固权力的司马冏,到现在才刚刚喘口气的功夫,就接到了河北的报信,说河间王和燕王敌意甚浓,如果不调和的话,可能会兵戎相见。

“诸公以为如何?”司马冏抚着有些胀痛的额头,很是心累的征求意见。自己这边收拾烂摊子,黄河以北两个藩王竟然要打起来了,这天下才刚刚有点平稳的意思,难道转眼之间又要再起兵戈?

其他藩王可能喜欢混乱的局面,这样好浑水摸鱼。那是别人站着说话不腰疼,真坐上了辅政的地位,他们才会明白,保持平稳的局面多么不容易。

司马冏自然和司马颖、司马颙完全不一样,这次战事之后他大获全胜,获得了最大的利益,司马冏下意识的选择就是求稳,既得利益者都会这么选择。但显然现在有人不想安稳。

安乡公刘真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殿下,河间王和燕王的争端,在于燕王大军占领了常山国和赵国,所以河间王的奏疏当中对此不满,两国属于冀州,河间王的不满也算是理所应当,幽州大军占着冀州的地方,确实于理不合。”

“司马颙有什么不满的,为人首鼠两端,过来抢功劳倒是快。要不是一切进展顺利,谁说不能率领邺城大军帮着司马伦打本王?看到本王必胜了,才磨磨蹭蹭的率领大军赶来,他走的时候心有不甘,还准备联合司马颖和本王争权呢。”司马冏一声冷笑道,“本王顾念大局,甚至同意了他举荐的王浚任为并州刺史,现在又来上疏,难道冀州是他的么?”

司马冏提及此事还有些愤恨,前面的一切他都可以原谅,但联合司马颖准备发难,这件事也就是因为司马颖后退一步作罢,不然肯定是战场上见。

司马冏说出这么一番话,几个心腹就明白齐王到底是什么态度了,本想趁机阴燕王一下的几个人,当然是偃旗息鼓,站在司马冏的态度一边,韩泰不慌不忙的开口道,“殿下,一切的根本无非就是一个制衡,司马颙的邺城大军给了他底气,被殿下赶出京师可能也心中不满,正好见到燕王大军不撤出冀州,便找了一个由头发泄。”

“韩公说的没错,河间王虽然兵强马壮,但燕王也不是好惹的,燕王对王浚此人的态度可见一斑,现在王浚为并州刺史,燕王也知道双方不睦,站着运河以南的两国,无非也是告诉河间王不要轻举妄动,殿下和坐山观虎斗。”卫毅当仁不让的开口道,“居中调和,顺便敲打一下河间王,让两人不要轻举妄动。”

司马冏的几个心腹纷纷开口,意思就是可以利用矛盾收为己用,但又不能让河间王和燕王真的打起来,只有两人不睦又谁也拿对方没办法,才会安分。

“好,下旨给燕王和河间王,不可擅动刀兵,天下人心思安,擅动刀兵者,天下共讨之。”司马冏叹了一口气,似乎真成了梦想的辅政之后,做事反而顾忌了许多。他心中恨不得把司马颙掐死,却也要全面考虑。

当家不易,柴米油盐事事关心,杂碎烦琐却又性命攸关,当国更是如此。这是京畿重地,寸土寸金,早已被王公贵戚瓜分干净。司马冏都有些羡慕司马季的环境,翻脸比翻书都快,直接就对洛阳的朝臣动粗,他这个辅政反而不敢这么做。

司州的粮食已经不多了,被百万大军人吃马嚼,直接当洛阳的官仓见底,情况虽然还没这么严重,可未雨绸缪还是要做的。下了圣旨之后,司马冏又投入到了粮食问题上面。

掌朝并不是想象当中这么自在,司马季这边也陷入一片忙碌当中,和司马冏尽量平息事端不同,幽州山高皇帝远他怎么折腾都行,幽州百姓也早就习惯了。

刚回蓟城的燕王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原来暗地里面养寇自重,偷摸的收拾豪强,自然是把幽平的土地全部掌控在手中,先后用了十年时间,这个效率可以说是很慢,要这么算的话,他清理完天下二十州,至少要再活一百年时间。

司马季能再活一百年么,应该是不能,可幸亏不是所有州都要这么清理,很多州还是地广人稀的,没有被豪强控制住。荆州、扬州、广州的面积和人口相比,比幽州还要地广人稀。难啃的几个无非就是冀、兖、青、徐这几个。

也就是广义上的山东地区,这片区域之内,邺城的司马颙是最为难缠的对手。只要灭了他,其他对手没有这么强的实力。

但幸亏现在大环境变了,司马季不用在像是以前那样偷偷摸摸,他也通过十年时间养出来了一批专业人士,再做一边的时候已经不需要用这么长时间。

这么勤奋的原因,当然是要建立支撑自己作战的利益集团,抢夺土地只是小打小闹,以盐铁专营为平台,以各种国企为基础,一旦成功运行是什么效果,能不能撑住的消耗,现在司马季心里也有点没底。

第四百八十一章 本王优势很大

啊……一声抑扬顿挫的哈欠声之后,司马季看着眼前的几个封臣,懒洋洋道,“记着,煤炭一旦并入盐铁专营当中,蓟城周围的百姓不能在随意伐木,除了开垦耕地之外,不可伐山林,不可围河造田,违令者按照老规矩处理。要是真有有毅力的百姓,要是能围海造田,那本王绝对不反对,各郡县典狱吏给我盯紧点。”

“臣下明白,不过有人会围海造田么?”罗永显示答应下来,但还是觉得燕王想得有点多,“愚公移山的人真的存在?”

“天下这么大,什么人都有。”司马季呵呵一笑,他还真知道一个冷门历史,自从中国历史上出现了一个罕见军力不行的宋朝,让静海军节度使独立,越南在靠近广西的海域一直有一个飞地,叫做京族三岛,一直到清朝签订了中法条约之前,那里一直都是越南的一部分,但中法条约之后这三个岛就成了中国的一部分,新中国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三个岛都填了和大陆相连,省的越南总是惦记。

“记着盯着山林和河岸,平地本王不管。”司马季再次强调道,“先这么做,以后大河沿线同样照此办理。”他口中的大河自然是黄河沿线,对黄河燕王一直保持着敬畏,真不自量力,黄河也是真决口改道给你看啊。

目前来讲黄河一线的植被属于还不错,不过黄河能不能稳定,并不取决于下游的州郡。关键还是上有的雍秦之地,就是长安周围的地方。长安虽然有地利,但八百里秦川毕竟面积不大,能够支撑一个汉唐任何一个王朝都勉为其难,唐朝之后再也恢复不过来。

经过唐朝的开发,黄土高原的植被也破坏的很严重,自从唐末开始,黄河便开始桀骜不驯起来,在经过宋朝三次人定胜天,彻底控制不住。

冯吉、颜严、童江几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大河沿线?燕王这句话,明显不是局限于幽州一地,看样子心里对冀州动了脑筋。

“主簿、记事、录事,你们也关心一下这方面,山林除了修长城之外,不可砍伐。用最少的土地做最大的事情,封山令进行已经数年,仍然要以严刑峻法威胁,不然百姓不知敬畏。”几个人交换眼色,没有被司马季忽略,还以为几个封臣领会了燕王的精神,又多啰嗦了两句。

“殿下,臣等明白了。”眼见着司马季又喝了一口茶,有再补充补充的趋势,几个人赶忙开口,表示燕王的精神已经全部吸收,不用在开会研究了。

“你们真听明白了?好吧!”司马季吧唧吧唧嘴,一副意犹未尽之态,挥手让几个人下去,翻越代郡的地契,为何就没有豪强兴兵作乱呢?燕王都已经准备好铡刀了,真没劲。

一抬头见到罗永并没有随着几个人离开,司马季一边翻越一边问道,“有事就说,本王的时间多么宝贵,连府中女眷都快造反了。”

“是有一件事,涉及到了不少人。”罗永沉吟一下开口道,“带方郡拦截了一批人,是山阳公刘秋的族弟刘阿知率领两千人想要出海,被截获,涉及到山阳公的事情,臣下不敢专断。”

拿着地契的手微微一滞,司马季悠然道,“确实比较难办哈?毕竟是汉皇宗亲,人数也不少,这样吧,大部分就让他们住在带方郡。刘阿知有辱汉皇宗亲的名声,心怀不轨,里通外国,斩……”

“要不要将此事上报给京师?”罗永心里有些没底,毕竟大晋还是对二王三恪很优待的。

“不用了,又不是刘秋的事情,一个族人而已。”司马季不耐烦的挥挥手道,“你就看着办就是了,诛首恶即可,大部族人可以放过,本王忙着呢。”

司马季都替刘阿知惋惜,跑你不跑聪明点,竟然还被截住了。既然被截住了,燕王每天法家都挂在嘴边上,总不能当做没看见,只能借他的脑袋彰显大晋威严了,汉皇宗亲竟然要跑到国外去,这传出去影响多坏。

几天之后,齐王的训斥圣旨便到了蓟城,不过司马季没空看,他正躲在燕王府偷偷写贪污刑罚,先推国企、后推条例,省的以后给忘了,先留起来备用。

他对国企是寄予厚望的,虽然受制于时代有些优势不能完全发挥出来。但一些国企的特质是不会改变的,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国企可以上交除了成本之外,几乎全部的利润。这不代表国企就一定赚钱,目前幽州下辖的船队就一直在赔钱当中。

从准备讨伐司马伦开始,幽州的海运一直都在运粮食,粮食对战事的支撑很重要,战争破坏生产,时间延长可能会产生饥荒,司马季哪敢不重视。可粮食虽然是最重要的东西,可它也是确实不值钱的,何况这是在做军粮准备。

要不是古代的条件不允许,而且粮食产地遍布天下,实在是做不到,司马季都想把粮食并入盐铁专营当中,现在最能作罢。

“等本王把盐铁专营和国企都规划好,就让你们这些藩王和跟随你们的士族知道,什么叫降维打击,到时候本王一个打你们全部。”

就凭借国企能上交全部利润,司马季的财力和一般的藩王就不是一个级别。士族可以捐出全部家产支持一个藩王,让这个藩王和司马季血拼到底么?天下这么大,什么人都有,到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可晋朝的巨富是什么德行,他一清二楚。

更不要提晋朝现在最大的盐产地就是幽州,没人知道的最大铁矿也在幽州。最大的海运船队在幽州,最强的骑兵在幽州,司马季觉得只要时机合适,他一仗就能奠定河北局势。

“本王还是优势很大的!”奋笔疾书当中的司马季嘟哝着,显得干劲十足。

“本王的优势很大,司马季临时招募的壮丁,如何于本王的邺城大军相提并论?就靠那几万胡骑?司马季死到临头还不自知,要不是司马冏从中作梗,本王联合并州王浚,一战就能让他俯首称臣,没有司马冏,他赶在本王面前放肆?”邺城的王宫当中,司马颙暴跳如雷,手中拿着司马冏传来的圣旨,显然对司马冏对自己的训斥极为不满。

司马颙看来,司马季手中的大军只有两三万士卒是幽平的边军,剩下都是招募的壮丁,这才多长时间?战力肯定不能和自己的十五万邺城大军相提并论。

现在司马季敢留在冀州的地方几万步卒赖着不走,就是仗着现在辅政的司马冏撑腰,不然司马季敢和自己对着干?至于以前司马季的战绩,那都是洛阳禁军强大,他上他也行。

就算是现在,司马颙也认为只要没有司马冏从中作梗,自己联合王浚,一战就能让幽平二州成为自己的地盘,所谓的燕王不过是跳梁小丑。至于鲜卑骑兵,能打得过并州的匈奴人么?更不要提自己的邺城大军。

问题还是在洛阳的司马冏身上,蓟城的司马季在司马颙眼中,只要司马冏完蛋了,蓟城的司马季便是待宰的羔羊,这一点他对司马季的认识,和司马季对他惊人的一致。

“殿下,只要给我三五万士卒,末将先攻克常山国和赵国,杀了石超,挥军北上直取蓟城,听说蓟城有众多胡姬,愿意擒过来献给殿下。”张方眼中闪过一丝异芒,站出来主动请战道,“末将认为不超过三月,定能让司马季俯首称臣。”

嗯!司马颙几个深呼吸,最终还是摇头道,“本王相信你的能力,但小不忍则乱大谋。司马季在本王眼中不值一提,他不过是在狐假虎威,可不得不顾忌司马冏啊。”

“这样,你在邺城大军当中挑选精锐,随时准备对石超所部动手,但没有本王的确切命令不能进攻,本王还要看看司马冏怎么办?”司马颙虽然离开了洛阳回到邺城,但注意力没有离开洛阳,因为他本来就是被逼回来的。

回到邺城的司马颙离开了是非之地,对洛阳的局势更加的洞若观火,甚至司马冏也不像是表面上这么风光,司马伦既然身死,那么匡扶社稷就该论功行赏,满足这些各地出兵势力的期望,这是一个庞大的人数,要满足如此数目众多的欲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伸手讨赏的是地方势力,这些人大多是一方豪强、潜在的拥兵自重对象,平时对中枢并无帮助,反而是朝廷要打压、防备的对象,封赏他们是饮鸩止渴。还会滋长更多人期望国家多难,好混水摸鱼的非份之想。更何况,这次要赏的人实在太多了。

不论是司马冏还是司马颖,都不是之前的杨骏、司马亮、司马伦,两人都明白封赏只会让朝廷颜面扫地,现在留在洛阳辅政的司马冏在封赏了自己的亲信之后,迟迟不提封赏的事情,实际上心里已经决定不封赏了。

而这样一来,众多跟随诸王进京的人,心中便有了怨气,司马颙虽然被逼走,但留在洛阳了不少从官,对此一清二楚。

第四百八十二章 陆云上门

司马颙已经注意到了这种变化,现在任何能够让司马冏焦头烂额的事情,在他河间王看来都是好事,他乐于坐山观虎斗,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便再次起势。

但想是这么想,单独面对司马冏的大军,司马颙心中还是有些没底的,这要徐徐图之。最好是联合司马颖一起发难,事成之后在独掌朝政,想办法踢开司马颖。

人就有种我上我也行的错觉,明明司马颙已经看到了司马冏的两难之处,却认为自己代替了司马冏,这些问题就都不存在了。

“总算是完了,你不用总在这陪着为夫,身体不便就静养,年龄也不小了。”司马季伸了一个懒腰,略有责备的起身扶着杨馨道,“等框架都都搭建起来,就不用为夫亲力亲为了,到时候为夫就有时间到处转转。”

“夫君掀我老了么?要去哪个侍女那转转。”杨馨略有不满,但马上话锋一转道,“夫君要注意身体,虽然春秋鼎盛,也不能操劳过度。那些番邦小女子各个都是虎狼之人,注意节制才是。”

“哦,这倒是,饿的太多为夫是有点喂不过来。”司马季猥琐一笑道,“不过现在还不是问题,本王民族融合的路永不停止。”

互相调侃一番,司马季又说到了正事,“我们司马氏么,能人还是很多的,可就是都认为自己才高八斗,才一个不服一个,邺城的司马颙就是如此。他现在每天睡觉都在惦记为夫的蓟城,不可不防。”

“有齐王在,他不敢怎么样,难道夫君认为齐王根基不稳?”杨馨转头疑问道。

司马季点头,直接把杨馨吓了一跳道,“景帝那种人一个家族都不会出现太多,齐王支撑天下也是勉力为之,现在各镇不服,从司马颙身上就能看出来。”

他到从来不相信八王之乱当中的藩王都是蠢材一个,就司马冏现在的作态,明显是要做出一番业绩的,至于他以后会不会篡位,那是另一个问题,只说现在司马冏确实算劳心劳力的维持政局。

主要是八王之乱当中的藩王评价都太一致了,几乎都是一个模板,前期礼贤下士,后期骄奢淫逸,失去人心等等。这种评价就是历史万金油评价,如果这种评价也能算数的话,司马季敢说目前整个大晋,没一个藩王比燕王更加骄奢淫逸。

司马冏在沉迷美色,也不会比司马季人在自己王府睡觉,连杨馨都找不到人更过分。

就这样燕王美其名曰贤者时间更容易做出正确抉择,因为那个时候能想出来有些的深奥问题,这话别说杨馨不相信,司马季自己都不相信。

“殿下,主母,陆云在坐船来到天津港,已经上岸正在来到蓟城的路上。”梁成贼头贼脑的一探头,确认没打扰到燕王什么,才进来禀报道。

司马季一怔,挥手让梁成下去道,“原来是客,等到蓟城领入王府就是了。”

“你猜他是来干嘛的?”等到护卫首领下去,司马季才搂着杨馨开口问道。

“是过来投靠,不过要是如此的话,陆机兄弟算是很有野心了,夫君才诸王当中看起来可并不算多么强大的存在,难道陆机兄弟知道幽州的底子?”杨馨双眸当中闪过一道慧光,仍不免疑惑的道,“为何会选择夫君呢。”

“知道幽州的底子应该不至于,晋卫防止细作的力量比对外收集信息的力量要强。”司马季使劲摇头,他可是深谙攘外必先安内的常公兵法,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为了隐藏自己,司马季可是在晋卫当中下了大力气,简直就是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十年以来成果还算显著,要露底早就露底了。

“不过要说这些江东士族有野心么,那是肯定有的,这些所谓的江东大才,简直要被中原士族逼疯了。”司马季呵呵一笑道,“反正为夫不着急,他的目的自己会说的。”

身为战败者的后代,不管你原来是大司马还是大将军,在中原士族眼中统统没用。潜规则是吴蜀旧地的士族约等于中原的寒门,为何是约等于呢,因为排列顺序是中原士族,中原寒门,吴蜀士族,士族在中原寒门之后,你是胡人可能都没这么受压制。

现在晋朝已经统一天下二十年,这种局面没什么改变,吴蜀士族在大晋朝堂上能站住脚的寥寥无几,不管名气多大,他们的品级都配不上他们的名气。现在这些江东才俊想当官都想疯了,可是没人能想起来他们。

陆机现在也不过只是占州的一方太守,在晋朝的官员当中,不过是几百个太守当中的普通一个,比起历史上陆机还更加升迁渺茫。

历史上的陆机从江南来到洛阳,十多年来,先是投靠贾谧,然后投靠赵王,四处依人篱下,却始终不得志。与他一同赴洛的顾荣眼看大难将起,劝他回江南,陆机不愿意,他觉得自已才高八斗壮志未酬,有兼济天下的重任,怎么能够半途而废?

现在司马季南征的时候帮了陆机一把,让陆机走了一把捷径,可后果就是陆机距离中枢更远了,在洛阳好歹能够随时判断局势,他在占州呆了这么多年,连司马季都把他忘了。

不出意外的话,陆机想要回来一展抱负,选了半天觉得燕王司马季还算好说话。

“燕王挥师南下,拨乱反正,真是大功一件,云心中佩服万分。得知云要来到蓟城,彦先也心中表达对燕王举荐他为扬州刺史的谢意。”陆云见到司马季之后,便先表达了一番感谢。

“顾荣的扬州刺史之位,已经被否决了,这么感谢,本王受之有愧。”司马季一听就知道自己所猜不错,这些江东士族真是快被逼疯了,做梦都想要投入我大晋的怀抱。

“然而殿下接纳我江东俊才的心,令所有江东俊才为之感动。”陆云闻言对着司马季又拜了拜,“当今天下有殿下这等胸襟的藩王并不多。”

至于燕王喜好法家,这关他们江东士族什么事?江东士族愿意用平等相待,换取被法家收拾的机会,最怕的就是连被收拾的机会都没有,都被中原士族压下去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 太孙夭折

“吴国旧地,似乎才刚刚开始征税是吧?”司马季戏谑的看着陆云道,“本王并不歧视吴蜀士族,可身为士族你们也应该明白,天下不会下铜板,想要得到什么必然要失去什么,本王好法家,你们不怕么?进入蓟城可看见城门的封山令引起百姓聚集?”

“看是看到了,只是陆云才刚刚知晓是封山令,殿下一声令下,整个幽州百姓不可造次,此等权威,只怕是天下唯一。”陆云组织语言恭维着,“令行禁止,令人侧目。”

呵呵!司马季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指着陆云合不拢嘴,挺着肚子的杨馨嘴角含笑道,“士龙可能想多了,夫君并没有想这么多。民间百姓为了生计,上山伐木怎么可能因为夫君一声令下就不再犯?”

“可为何燕王要下封山令?”陆云面带疑惑,不知道眼前的燕王和王妃是什么意思。

“夫君下达封山令,从来就没有让百姓不敢上山的意思,只不过是找一个理由,把敢上山的百姓征徭役罢了,这才是法家精髓所在。”杨馨捂着肚子咯咯直笑,好半天才收敛了笑意,面带凌厉的道,“放任不管是一回事,有人犯法了是另外一回事。吴国二十年没有交税了,休养生息已久,这也是江东士族唯一能拿出的东西,夫君想要一些钱粮支持并不过分,江东士族有钱,但地位并不是钱能买到的。”

“妇人之见,士龙勿怪,这些女人说话总是欠思考,就算是说得对,也要委婉一点。”司马季懒洋洋的开口道,“江东鱼米之乡,江东多才俊,进入中枢也属于应该。本王对江东是十分敬重的,只是本王在诸王当中并非最出类拔萃者,也需要一定的支持,有支持才有回报么。”

这话半真半假,司马季对士族没什么好感,这是整体上的,并不区分是中原士族还是江东士族,真的一方面,那自然是江东真是一个好地方,哪怕他已经选定了蓟城做大本营,仍然要承认,那就是最富裕的地方,自古以来就是。

蓟城和建康在经济上的潜力完全无法相提并论,后世的帝都作为首都,也主要是掌控东北和华北大平原的地利,并非是帝都的经济基础多好,渤海是中国内海,南北的山东辽东半岛掐住了渤海,算是中国最安全的沿海地区。

长江口的潜力远不是黄河口可以相提并论的,长江中下游平原的人口和平原面积,远远超过渤海周围,和广州的珠江口,哪怕珠江口加上红河口的平原面积,也无法和长江口相比,潜力也是如此。黑龙江两岸就更别提了,入海口两边全是山脉。

能在潜力上和长江口面积有一拼的地方,在亚洲只剩下澜沧江口周围的平原,要不司马季连中原都没摆平,时不时愣神的时候就琢磨南征呢,长江中下游平原的面积,只有澜沧江附近的平原才能一争,也就是说南征成功了的话,魔都的敌人并不是帝都,而是扶南国现在的首都龙川。

“你们江东,除了建水军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能帮助本王的地方。本王的幽平水军也不弱,是不是?”司马季循循善诱,就差疯狂暗示了,还不赶紧掏钱?赶紧从燕王这里买官,不然还想和中原士族平起平坐?

除了掏钱司马季真没觉得,江东士族有能帮助自己的地方,历史上的南北对峙,中原一旦沦陷,江南都处在勉力维持的状态下,而且东晋、南宋和南明的趋势还是越来越扛不住,东晋还能有攻有守,南宋挨揍比较多,南明连立都立不住了,可实际上越往后的时间,江南人口是越来越多的。

“只要燕王能够平等相待,钱粮又算什么问题?江东士族愿意和燕王马首是瞻。”陆云一听这也算问题?江东士族却的是政治地位,并不是钱粮,如果能交换的话,他们一定不会拖泥带水。

“本王觉得,一州之刺史,江东俊才完全可以上任,至于之后么,则成事在天。”司马季一听陆云这话,也就不隐藏自己的想法,开出了报价。

现阶段江东士族能染指一州之刺史就不错了,除了交州的陶氏根深蒂固,中原人真不愿意去之外,好像其他十九州,每一个刺史都是中原人,包括占州。

就这种开价已经足够江东士族趋之若鹜了,一州之刺史的位子如果能到手,对江东士族而言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他们已经能进入只有中原士族才能进入的领域。至少在品级上,已经实现了南北平等,至于交州陶氏,那纯粹是特殊情况。

多了好长时间,陆云听到殿外一尘刺耳尖锐的声响,应该是一种乐器,不由得惊奇道,“这是什么乐器,发出的声音如此有穿透力。”

“哦,到了报时辰的时候了,士龙听到的声音是一种名叫唢呐的乐器,是本王的波斯姬妾家乡传过来的,目前除了在燕王府和幽州军营当中,其他地方听不到,本王把他当军号用。”司马季见怪不怪的侧耳倾听,确定了,是护卫在报时。

唢呐么,由波斯经由西域传入中原,司马季很喜欢这种乐器,甚至还少见的准备学一学,准备对着司马颙的脑袋吹上一曲,赶紧送这个对手归西。见到这玩意之后,他一下子就想起了唢呐那种任何乐器都盖不住的独特声音,直接把它推到了幽州军营当中,作为训练士卒使用,很快就当选为幽州士卒最不愿意听见的声音,不负唢呐乐器流氓之威名。

陆云了然,原来是胡人的乐器,怪不得以前没有听说过,燕王的爱好真是特别啊,不过话说回来,燕王连胡人都能接纳,那对江东士族自然更不成问题。

陆云这一次就是代表江东士族来到蓟城探探风,有投靠的意思,但是不会这么快。司马季也不着急,反正他又不是非对方帮忙不可,有江东士族和没有也差不多。无非就是一些钱粮的问题,不是还有小情人柳叶么。

继续窝在燕王府种田,对外面的一切视而不见,过着人在王府但找不到人的日子,时不时的拿出一条法令推出去看看效果,但这两个公主在王府,司马季越来越觉得有点为难了,司马宣华和司马彦女根本没有回到洛阳的意思。

开玩笑,司马宣华固然没有贾南风那种手段,可也能看出来,现在的洛阳早不是当初的样子,何苦回去寄人篱下,叔王对自己姐妹不错,为什么要走?

“你们姐妹岁数渐大,难道一直不嫁人么?你们两个不会想要嫁给本王吧?这可要说好,叔王呢,确实没有不敢干的事情,但还没畜生到这种地步,加上篡位,是叔王有数几件不敢做的事情,你们要是看上了哪的才俊,直说无妨,大不了以后我不杀他们全家。”司马季一脸的无奈,为自己大侄女的婚事残心。

“叔王想多了,我们姐妹只是没考虑过婚事,并没有要信袄教的意思。”司马宣华也气笑了,她的年龄还没到非嫁不可的时候,但也有些好奇之色问道,“叔王可有人选?”

“叔王不认识士族中人,就觉得王导还算不错,可王氏和叔王关系么,应该算是恨得牙痒痒那种,就认识一些胡人的首领,这就不用考虑了,除非你自己看上了,否则叔王绝不把你嫁给胡人。”司马季有一种很奇怪的思维,娶胡人的女子可以,这可以算联姻,嫁公主尤其是真公主不要想,和亲的事他绝对不做。

但还是有些可惜的道,“其实王导这个人算是不错,年龄比本王小了两岁,可惜他已经娶亲了,你身为公主,不能受了委屈,以后再说吧,你年龄也不是很大。”

聊得正开心,忽然梁成捧着一道密信匆匆过来,来的不是时候,正好对上司马季的死鱼眼,聊得正兴头上。

“敌军兵临城下了?给你吓成那样?”司马季一看是司州晋卫统领的急报,知道事出有因,但还是不依不饶,双手没有闲着拆开了密信。

看到上面的字,司马季的脸瞬间变了,上面的字只有短短五个,皇太孙夭折。

“完了!”当着司马宣华的面,司马季把密信放在了桌案上,口中喃喃得嘟哝着。

“是齐王动的手?”司马宣华脸色一变,面色激动的抓着司马季的袖子问道。

“应该不是,太孙夭折,最大的受益者是你十六叔,齐王不会动手的。可大晋继承人没了,各地藩王心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司马季想了一下,觉得司马冏不会这么做,皇太孙了,最大的受益者是司马颖。

司马冏虽然代表了司马师一脉,可皇帝还有两个亲弟弟尚存,他强抢也站不住脚。就算是动手,也要彻底摆平了司马颖和司马乂才行,那时候动手不是更好?只能说司马囧是真倒霉,古代的医疗水平就是这么低,人是说死就死。

司马昭的七个儿子,活到成年的其实也就司马炎和司马攸两人。

“本王想要和丈人门见一面,可能有人会发难了。”司马季微微昂头对着梁成道。

第四百八十四章 谁是储君

司马季让梁成去传信,脑海中理清着宗室脉络,太子司马遹以及他的三个儿子,已经分别在贾后、赵王和这一次的历次变故当中先后死亡。皇帝司马衷已经没有直系的后人,往小一点说现在皇帝的弟弟都有资格继位,要是往大一点说,任何一个宗室都有资格夺权。

处在洛阳是司马冏其实日子并不好过,除了他自己之外,力量最强的当属在关中的司马颖,司马冏眼皮子底下还有长沙王司马乂。这两个成年的武帝亲子不死,按理来说是轮不到他的,当然司马冏可能有没准备篡位。

不入宫朝见,只在自己的府邸处理政务不能说明什么,宗室谁不知道天子的真实情况,好生奉养让皇帝颐养天年也说的过去。

司马季在这里阴晴不定的推演,司马宣华坐立不安,还没从太孙夭折的消息当中回过神来,司马季突然开口问道,“下一代的王侯当中,年长者最大的是谁。”

“是楚王的儿子,现在的襄阳王。”司马宣华一愣忙不迭的开口道。

哦!司马季点头,事情其实算是很难办,他都替司马冏窝火。现在皇帝的直系子孙全灭,最近的亲属最好是立皇太弟,但就司马颖和司马乂两人。司马冏敢立么?身兼皇太弟的成年藩王,齐王不是给自己找个爹?

可下一代的子侄辈,年龄最大的竟然是楚王的儿子,如果要是立楚王的儿子,长沙王司马乂肯定双手赞成,新的储君肯定和他关系好。楚王和长沙王算是宗室当中少见有兄弟情义的两人,在大多数恨不得把亲兄弟弄死的宗室当中,算是一股清流。

可同理,司马冏要是立楚王的儿子做储君,一样是把权利拱手交给司马乂。所以太孙夭折的事情在这个时候出现,最难受的是司马冏。从司马冏进入洛阳之后的表现来看,他现在还不至于对一个小孩子下黑手。

有些时候不是一个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要看大环境对你是不是亲儿子的待遇,显然司马冏不是大环境的亲儿子,老天出了一个他几乎无法解决的难题。

立弟弟还是立子侄,最靠前的受益者都是司马颖和司马乂两人,如果两人都在洛阳,司马冏大可以一不做二不休把两人都干掉,可司马颖在关中,顺便也保住了司马乂的命。

这个问题解决不了,就算不会马上成为讨伐司马冏的借口,也会成为理由之一。司马季记得,似乎首先发难的是河间王司马颙。

现在之所以还没有爆发,那是因为司马颖和司马乂还抱有幻想,一旦司马冏把两人和子侄辈和两人关系相近的人选排斥掉,翻脸就是瞬间的事情。

“叔王,你为何要联络鲜卑人,他们可靠么?”司马宣华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司马季问道,“是不是要打仗了?”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可靠的人,亲兄弟尚可以反目,何况其他什么人?鲜卑人么,看你怎么用,并州王浚知道本王因为太子的事情对其厌恶,现在并州辖区有匈奴人五万户,如果和司马颙起了冲突,王浚给本王一个侧击,这反而不美。”司马季用很明显的态度告诉大侄女,没错,不出意外,就是要打仗了。

从八王之乱的过程中来说,鲜卑四部整体实力肯定超过昨日黄花的匈奴,但单独拎出来一个倒并非刘渊的对手,最强的段氏鲜卑尚且不敌,其他部更加指望不上。

并州就紧紧挨着幽州,司马季可不愿意装作一无所知,自己的大舅子、老丈人能够帮着自己拖住刘渊,自己专心收拾司马颙。

这一次头一次,司马季需要面对动员力量超过自己的对手,以前的战事他都是管洛阳要钱要人,敌人有五万,自己恨不得带十万,十万都不够,还要号称五十万。

并州冀州人力远远超过幽州平州,再者他早就打着注意,自己拉拢鲜卑用来对付匈奴,现在的情况也算是部分实现了当初的设想。

“用不用通知石超小心一点司马颙?”杨馨一听司马季说出密信上的事情提议道。

“不是一直在小心么,提醒一下也行,为夫心里有点乱。并州王浚在眼皮子底下,看一眼就挺碍眼的。”司马季不得不承认,看地图确实影响心情。

有点第一次看见帝俄地图的感觉,这个国家怎么这么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看起来是时候把地图开疆的成果拿出来,让自己的对手感受感受这种感觉了,一旦开战燕王的地图就会出现在大晋的每一个角落。

这一天司马季陪着几个波斯姬妾去了袄教的神庙,几个波斯姬妾在低头思故乡的时候,燕王睡着了,效果就像是脑子混乱的时候开着电视睡觉一样好。这种噪音反而能冲淡脑子里面的混乱思绪,出来之后的司马季显得神采奕奕。

“殿下的风采如旧,看来神庙还是有些作用的。”梁成在袄教神庙之外等候许久,一见到燕王神采飞扬的出来,很是好奇的看向里面。

“本王只是睡了一觉,你要是不想脑袋搬家,最好别乱说话。”司马季冷幽幽的咬牙笑道,“本王再说一遍,本王的姬妾思乡情有可原,你要是敢信这玩意,本王有句话你听着,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要不要打造几块圣火令,有朝一日卖到波斯去?反正将作监的工匠劳动力度已经很大了,也不在乎燕王在给他们加一点任务,债多不压身嘛。能扩大出口也是好事,后世的义乌不也总做这种事嘛。

司马季正觉得事情大有可为,几个姬妾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燕王的商业计划只能暂时作罢。“大王?为什么把人绑在柱子上?他们犯了什么错?”几个波斯姬妾头一次陪着司马季出来心里很是欢呼雀跃,见到什么问什么。

司马季一看被挂在立柱上的步卒,无奈的解释道,“这些步卒恐高,绑着他们是对抗恐高症,省的攻城的时候心里害怕。”

第四百八十五章 司马颖的不满

很粗暴的办法,但是它很有用,后世消防都是这么干的,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妾还见到有些水井当中百姓放了鱼,这是为什么?”另一个波斯姬妾挽着司马季的询问,褐色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满是好奇。

“水井养鱼是怕有人投毒,所以在里面放几条鱼,鱼要是活着,证明里面的水能喝。”司马季轻笑着解释道,这也算是一种百姓当中古老的智慧吧。水井属于共用的水源,所以百姓在水井里面养鱼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用来查看水源的情况,一旦出现井里面的鱼死亡的情况,就说明井水可能是出了问题,这也是给人们一个提醒。

至于会不会留下寄生虫,那倒不用操心,蓟城已经普及了卫生知识,大部分百姓喝水都是烧热的,他们的燕王想方设法从百姓手中抠钱,把库存的水壶卖出去。再说有引水渠在,蓟城的水质很好。

仔细一想本王这么厉害,还怕打不过几个封建主?这是不是有点搞笑?司马季一看几个笑颜如花的姬妾,旁敲侧击的问道,“波斯用什么记录以前的历史?”

“用经文啊?神庙里面有专门的祭祀。”帕尔米斯仰着小脸的道,“火神殿里面的祭祀都是很有智慧的人。”

哦!司马季做出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简答来说就是没有呗!说的这么委婉。

后世的历史考据,其实主要有两个部分组成,一是记录,二是考古,前者的代表是中国,后者的风潮应该是大英带起来的,相信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贬低,都是在扯淡。就算是以中国历史记录的详细,尚且无法将这片大地的事情全部记录,其他文明根本没有这个传统。

但不能因为人家不记录历史,就说别人的历史是假的,后世网络上一群人非说埃及金字塔是伪造的,连同狮身人面像也是伪造的,民科程度也不比西方同行高到哪里去。

这种想法的基础就是只有中国有记录历史的传统,其他文明不记录,所以都是假的。甲骨文是考古弄出来的,从没人说他是假的,因为这是中国的。

宗教经文当中的历史,必然不会详细,除了中国之外似乎都没专门记录历史的习惯。司马季又想起来伪造圣火令的事情了,反正公元前七八百年的古老历史大家都不知道,自己伪造出来圣火令,到时候带着一群精锐西征,就说当初袄教的创始人来过中国,波斯人应该一样干瞪眼吧?

如果现在有个穿越者,以一己之力横扫天下连自己都收拾了,拿出一根权杖非说是黄帝用过的,司马季也只能干瞪眼,他自己都属于被清扫进历史垃圾堆的人物,哪有反对的资格?

连圣子的裹尸布都能伪造,司马季伪造一个圣火令出来,他自己说这就是袄教创始人的信物,谁特么敢说不是,敢说不是就屠城。想想还是有些可操作的必要。

“帕尔米斯,给本王讲讲波斯文化,有一天可能会用的上。”司马季伸手放在对方的肚皮上,关心的道,“波斯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

司马季已经在畅想手持圣火令西征的景象,虽说他连中原都还没有摆平,南征都还在计划当中,但这不耽误他苦中作乐,没开始行动还不能准备准备么。

随即司马季把几个姬妾送回王府,便起身前往北平郡,让颜严随行,他确实也是去检查兵器的,有了将作监的加入,北平郡的产能已经进一步释放,再者现在已经不需要偷摸的积累实力,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来,当然附近的封山令仍然在进行当中,而且更加严格了,胆敢靠近不停劝说者,格杀勿论。

“用黄金给我打造出来一把剑,要按照图上的图案来,花纹要波斯风格,正面是善思、善言和善行的典籍,背面是善神和恶神的雕刻。要什么原料本王都可以提供,剑柄为火焰形状,让波斯工匠参与进来。”司马季同时给颜严的还有一本波斯古经的一段话,是帕尔米斯背诵下来的一段话,她说这是波斯古经最重要的总结。

“臣下明白!”颜严没有废话直接把绢帛放进袖中,他早就过了问为什么的阶段,燕王吩咐他照做就是了,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自从洛阳回来,司马季也不偷摸的制造兵器,没什么文化的燕王直接把两批工匠合二为一,名字还叫将作监,用来制造兵器铠甲。

“新的五千胸甲,需要的更加繁复,用来维持军阵的关键力量,作为步战的中坚。现在看来还算是不错,对了,让你们打造的环首刀样品拿出来本王看看。”司马季对着赛博里斯道,对新一批的胸甲十分满意,作为步战的攻坚力量他很是满意。

不多时一个工匠拿出来一柄环首刀,刀背的铁环哗哗作响,外面有牛皮系在环孔当中,拽下牛皮,锋利的刀锋晃得司马季微微眯眼,很是满意的道,“看起来不错,来人给我牵一头牛过来,一刀斩下牛头则锋刃没有痕迹,就算过关。”

随后随着出列的护卫露出一口白牙道,“身为本王的护卫,你要是一刀斩不下牛头,本王就斩了你……”

这名护卫被燕王一番士气加持如有神助,手起刀落,冲天的血箭飞起,随后迅速跑到一边,黄牛的牛头落地,身体重重的摔在地上,又蹬了几下腿,在地上刨出了深深的痕迹,一股血腥味弥漫在空气当中。

“把刀拿过来,擦干净!”司马季对着地上的尸体暗道一声罪过,但心里倒是没有什么波澜,畜生就是畜生,他这种人怎么会有无所谓的同情心?随即道,“今晚加餐。”

“殿下,刀锋无损,请看!”梁成将环首刀擦干净,只有背后的铁环还站着血珠,似乎在诉说着刚刚的残忍一幕。

嗯?在刀锋上扫了一眼,司马季满意地点点头赞叹道,“听闻上古帝挚所铸神兵,古之利器,吴楚湛卢,大夏龙雀,此刀就名为大夏龙雀,按照此等质量铸造五千,逾期不完工者,所涉及工匠全部斩掉左臂,能不能做到?”

“将作监领命!”听到司马季的狠话的所有工匠都瑟瑟发抖的跪下,就连燕王身后的护卫也都心中一凛,似乎?燕王变得越来越暴戾,越来越不把人命当回事了。

“新的重装步兵,就叫龙雀营,以后摧城拔寨就靠他们了。”司马季让人重新把牛皮系在环孔当中背在身后,很是满意的点头道,“携带也算是方便,这一刀下去,一般的皮甲是抵挡不住的,跟纸糊的一样,最重要是刀背的铁环发出声响,很有震慑力。”

五千虎豹骑能让曹操横行北方,两万幽州突骑能让刘秀再立大汉,六万八旗军能横扫东亚,十万蒙古军能欧亚低头,司马季要求不高,一万五的重甲步骑兵,第一阶段能一战定河北他就知足。

司马颙不是一直认为幽州只有三万老兵难对付么,这样想再好不过,最好司马颙倾巢出动,省得他还要一个城一个城的打过去。

整个长安都在一片欢腾当中,虽然秦王司马柬已经病故,长安失去了坐镇此城十多年的藩王,但司马颖到来之后,算是一切恢复原样,对原来关中大军的将校也非常重视。交接的自然而然,并且调集了益州的粮食稳定关中局势,很快就让关中民心安定。

不像是在洛阳的司马冏这么焦头烂额,司马颖固然后退一步,可京师的纷杂局势也不用他操心了,某种意义上算是甩开了一个包袱,这个时候司马颖反倒庆幸不用操心,如果没有太孙司马尚夭折的消息,司马颖可能还优哉游哉的在长安过日子。

可就是这个消息,让已经偃旗息鼓的司马颖再次躁动起来,一直关注着洛阳的消息,直到司马冏亲自出洛阳,过潼关来到长安,司马颖下令长安欢迎辅政的司马冏,作为对齐王到来的欢迎,这才是这几天长安一片欢腾的原因。

司马冏在长安呆了几天,就是来找司马颖商量新储君的事情,这也浇灭了他的一腔热血。直到司马冏的队伍离开长安,司马颖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难看。

“本王让出执政,不和齐王相争,就是为了天下的安宁,可齐王此举明显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竟然立了司马覃,这个孩子才八岁,他根本就是要把孩子捏在手中,独掌朝政。”直到司马冏离开洛阳之后,司马颖才狠狠地开口道。

齐王这是在以怨报德,自已做出如此重大的让步,最终却一无所得。卢志也皱着眉头道,“齐王此举确实太过贪婪,就算是长沙王应该也心中不满,如果要是嫡长孙的话,应该是楚王的儿子襄阳王司马范更有资格,他立清河王为储君,相信没有人会心服的。”

“你觉得,齐王会不会容不下本王?”吃了一次亏的司马颖,现在对司马冏已经没有一丝信任,从这个时候开始,司马颖心中已经做好了兵戎相见的准备。

第四百八十六章 右侯张宾

长安距离洛阳并不远,一些消息知之甚详,卢志闻言沉吟一下总结道,“以目前齐王的处境,可有五大弊端,一是安不虑危,耽于酒色,享乐过度;二是没有弥补宗室之间的仇隙,反加剧裂痕;三是如今各镇有拥兵自重之态,齐王没有及时处理;四是赵王篡位之时,齐王招集天下共讨逆臣,大乱之后人劳穷苦,齐王却没有赈济灾民;五是齐王当初与追随者歃血而盟,本该赏不逾时,如今却食言,迟迟不兑现。”

“相反殿下则躲避了这些祸端,谦让有加,退回长安,替兄长守灵,皆是令百姓称赞之举,以这个事态发展下去,齐王失去众心已经不远。”卢志说到这顿了一下,眼睛眯起来像是在思讨,最后道,“然而殿下,以臣下只见,最为着急的并非是殿下你,长沙王可不像是表面上的谦和,就凭当日祭祖的时候那番话,长沙王就不是等闲之辈,至于在外的藩王?”

“在外的藩王?司马季?司马繇?他们两个是齐王的死党,还是其他谁?”司马颖急切的追问道,其他藩王的意见是很重要的,从表面上来看,燕王东安王都是齐王那边的人,不由得司马颖不着急。

“燕王、东安王固然受到了齐王的恩泽,可东安王在十年前就是卫将军,官衔品级还在当时的齐王之上,燕王继位之初就是镇东大将军,可谓起点很高,深受贾后信任,先后挂帅南征、东征。目前的拉拢是不会让两人效命的,再者燕王在幽州,东安王在徐州,中间隔着河间、范阳二王,远水接不了近渴,对洛阳的局势就算不一无所知,也无法快速的判断局势。”卢志轻撵着胡须道,“最为野心勃勃之辈,是镇守邺城的河间王。”

“司马颙坐拥邺城大军十五万,并州王浚是他一手举荐的,从西面和南面都围住了燕王,燕王并非是愚笨之人,但幽州并非大军镇,燕王虽然一再的大兴土木扩建蓟城大军,可时间尚短。”卢志把领兵的诸王挨个点名说了一圈,最后断然道,“河间王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殿下大可以稳坐钓鱼台,等待其他藩王上门求援。”

“好,本王就坐看齐王倒台,到时候亲提二十万大军定鼎天下。”司马颖咬着牙道。

“以现在的局势来看,司马颙占冀、兖二州,举荐王浚为并州刺史。司马颖占益州、秦州、梁州和宁州。夫君统领幽州平州、司马繇占徐州、司马歆占荆州、范阳王司马虓在豫州、齐王则执掌中枢,名义上对齐王听令的,可算夫君一个,东安王司马繇一个,新野王司马歆一个,范阳王司马虓一个。”杨馨掐着手指一个个的数落道,“只有扬州和广州算是不在宗室手中。”

“还有占州,刚建州也别把它忘了。为夫和东安王、范阳王只是听从中枢的安排,不能算是齐王一党。只不过在司马颖和司马颙可能不这么认为。”司马季放下手中的毛笔,瞄了杨馨一眼慢吞吞的道,“夫人漏算了一个,还有一党你看不出来么?”

“谁?难道是长沙王?可他一没有回到封国,二只是左军将军,仰齐王之鼻息,应该算不上一党吧。”杨馨说的很对,司马乂目前算不上是一党,现在已经不是楚王还活着的时候了。

除却齐王占据中枢名义上指挥得动的司马季、司马虓和司马繇。司马颖统领四州之地,司马颙也对冀兖并三州掌控,两人可以说是权势滔天,大晋二十州,两人手中就有七个。而且都是重要的大州,人口密集、战略要冲的地方。

“长沙王确实是仰人鼻息没错,为夫说的也不是他,而是河套之战之后,辖区大大扩大的雍州,雍州刺史现在的新蔡公司马腾,他的兄长是东海王司马越,别小看东海王,这个藩王可不像表面上这么安分。”司马季轻哼一声笑道,“要说等待时机么,为夫都不是他的对手,不过话说回来,为夫从参加讨伐司马伦之后,确实也藏不住了。”

就如同中国把岛国的经济超越了之后,还想要韬光养晦,那要是能成功就奇怪了,难道美国人眼睛瞎?连一头大象躲在肥羊背后都看不到?

没错,在以上的所有藩王当中,司马越兄弟的势力是最不显山漏水的,这在正常不过了,实力对比就是如此,司马越长期都是最为弱小一方。哪怕就是掌控洛阳禁军之后,带着皇帝司马衷激励士气,还被兵力劣势的司马颖打的大败,连皇帝都中了一箭。

当然现在的势力并不作数,势力会根据环境的改变而不断改变,就如同中原大战的时候,常公对阵李、冯、阎联军,最终不是靠江浙财团擅长的银弹攻势,成功说服东北军入关改变了战局,东北军倾巢入关,那个时候东北剩下的就已经是二三线部队了。

要是齐王势微,其他藩王仍然可以改头换面重新划分新的联盟,这也很正常,无所谓无耻不无耻。

“司马越兄弟?”杨馨一愣,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势力,确实太过于微小了,不注意就能略过去,但一看自己的男人丝毫不着急,灵光一闪道,“夫君已经有了对策。”

“雍州驻扎河套的将军名叫唐沈,他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啊,南征的时候在账下做宣威将军,可惜去了河套,历次犒赏的时候都没他的份,不过他的家眷确实是为夫在照顾。”司马季笑容很贱,“只要为夫想,一封信就能让司马腾人头落地。”

当今天下除了司马冏之外,最为强盛的就是司马颖,而司马季面对的则是几乎把幽州半包围的河间王司马颙。

“殿下,有一个文士想要求见几天了,都被晋卫当了出去,可一直不愿意离开,现在又在求见,晋卫上报请殿下定夺。”梁成从殿外走进来禀报道,“此人名叫张宾,是中山太守之子。”

“中山太守之子,原来是出身寒门。”司马季轻飘飘的开口,太守之子确实是寒门,人家士族就这么分的,忽然司马季愣住了,张宾不是石勒的谋士么。

第四百八十七章 两个大舅子

张宾、王猛、崔浩应该算是北朝顶尖的谋臣,为这些胡人政权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其中张宾是第一个崭露头角的谋士,他辅佐的人正是石勒。

石勒之所以能站稳脚跟,到了后期反杀了刘渊的后人,在前期打基础的时候,张宾功劳很大,张宾这种人要是按照最为民族主义的人评判,那当然是汉奸一个。但要是站在古代的角度也不是不能理解,忠臣不事二主和良禽择木而栖,这不都是儒家提出来的么,怎么选择还要看个人。

就如同安禄山是胡人,平叛的李光弼也是胡人,有胡人为中原王朝效力,自然就会有中原人为胡人效力。这种人张宾不是第一个,自然也不是最后一个。人家秉承着自出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理念,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这种矛盾最为深刻的体现在一个人身上,应该就是灭宋的张弘范。首先张弘范是金朝人,就算是日后不为了蒙古服务,跟南宋也一点关系都没有。张弘范出生的时候金朝就已经灭亡,他从小就和蒙古人一起长大,参与灭宋一点毛病都没有。

“深究起来除了让脑子混乱之外,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怪不得后世的历史教科书各种和稀泥。”司马季喝了一口茶,甩开了脑子当中的纷杂想法,后世的历史教材各种和谐,他算是稍微有些理解了。

让杨馨回到寝宫,司马季毫无王侯风范的坐在正殿,静等着张斌上门,有了陆云的先例在先,他差不多也能明白张宾的来意,我大晋士族组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天花板,关键是这个天花板经过了东汉到现在几百年的孕育,早就不高高在上,而是抬头就能看见的存在。

虽然没有印度种姓制度这么夸张,可和后世的日韩相比也差不多了。有才能之人上升渠道有限,现在各地割据的趋势已经有些苗头,那自认为聪明的才俊自然会寻找栖身之地。要是没有出路,别说是藩王,就算是胡人接纳他们,他们也愿意去。

张宾最后连奴隶出身的石勒都愿意辅佐更加不奇怪,陆机兄弟比他的名气大多了,最后不也是在藩王的手下效力么。

不多时司马季就见到一个白衣飘飘的文士由远及近,嘴角暗自抽动一下,大晋尚白么,差不多每个有点条件的俊才,都有一套白衣飘飘的装扮。要想俏一身孝,白色衣服本身就是装逼利器,我大晋还对长相如此重视,这就不奇怪了。

“在下张宾,拜见燕王。”张宾来到正殿,便对着上面坐着的司马季见礼,抬头之间也见到对方正在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些奇怪,开口道,“燕王为何这么看着在下?”

“看看被王府护卫撵着不走的俊才长什么样?”司马季咳嗽一声,张宾的年龄应该不大,应该在三旬左右,因为我大晋对容貌十分重视,也算是仪表堂堂,有一些文士气度。

大量了一番司马季也就不客气了,直接开口问道,“你也是来投靠本王的?”

这话问的十分有技巧,里面已经告诉张宾,你的目的我已经知道,而且你不是第一个来的,在你之前,已经有你的前辈准备投靠本王了。

张宾也是一愣,似乎没有预料到燕王的第一句话是这么发问的,但也并不慌乱的开口道,“这自然是在下的目的,只是在城外不得其门路,才不得不徘徊在府外。”

“有点毅力,但这要是换做别的藩王府邸,你早被打出去了,本王眼皮底下倒是没人敢这么做,如此直白的说明来意,也算是诚实。”司马季用探寻的目光看着张宾,十分好奇的问道,“本王有一件事不明白,诸王当中本王并不算兵多将广,势力不算强大,幽州也并非是冀州、兖州的富庶之地,比出身本王不过是宗室远亲,同样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你为什么不去找司马冏、司马颖或者司马颙呢。你出身在河北之地,应该知道河间王司马颙兵多将广,邺城乃是五都之一,天下坚城,为何要来到蓟城找本王?”

“恭维之话就不要多说了,本王手下这种人多得是。你能说出来一个其他地方没有,而只有幽州有的特点,本王还有兴趣和你聊聊。”司马季伸手阻止了想要开口的张宾,提醒对方要小心说话,珍惜这一次的机会。

早先司马季还总是对人才长吁短叹,常常认为命运不公,怎么有点名望的人都投奔别人,从来没人主动来投奔自己?现在这种想法早就消失了,他走的路线和别的藩王也不一样,又不是靠一批俊才撑起来的,完全是制度和集体取胜。

张宾沉默片刻忽然抬头道,“燕王所率领幽州大军,听闻全体士卒都识字?可有此事?”

“却有此事,这是本王征兵的标准。”司马季眉毛一挑,这确实是幽州独有的标准,这样算来张宾已经算是过关了,但司马季还是更进一步问道,“这有什么问题?”

“毫无问题,普通百姓混混沌沌过此一生,见识有限。”张宾毫不犹豫的开口道,“但一个人识字之后就完全不同,一个人识字和不识字是完全不一样的,如果河间王还认为幽州只是依靠三万老兵,在下可以断定,河间王如此轻敌,一旦战场相遇会输得很惨。”

“张宾,你很聪明,聪明的人很多,可愿意把眼睛放在地上的人不多。”司马季幽幽一叹,这正是幽州军和其他藩王的大军不同的地方。

这其实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识字的人至少已经有些见识,如果从普通百姓当中征兵,左右不分的百姓比比皆是,让他们有战斗力需要多长时间?如果司马季的军队和其他藩王大军一样的成分,司马颙推断幽州只有三万老兵有战斗力,那就一点错没有。

同样是人,文盲肯定没有识字的百姓成军快,司马季的大军绝对不是依靠三万幽州边军撑起来的,只不过大部分还没有经过战火考验,只要见过一次大战,知道怎么打仗了,以后就一切会走上正轨。

这其实是封建军队和近代军队很大的不同点,在后世的第一次鸦片战争时期就已经有了苗头,第一次鸦片战争清朝的阵亡军人其实并不多,英国军人就更少。但是其中有一个很大的不同,仔细一看清军阵亡的副将、总兵、提督、总督比例,远远超过了战死的普通士卒。

从这点上就能看出来,那时候的清朝并没有到一般王朝穷途末路的时候,那种望风而降的样子。大多数的将领也真是在拼死抵抗,但一旦将领阵亡,只剩下普通士卒的时候,基本上就树倒猢狲散,将领脑子有忠君爱国的思想,不识字的士卒真没这种想法。

甲午战争就更能看出来这点,陆军刚开始还能造成均势,但日军一发力陆军就溃败,北洋水师表现的就好很多,因为海军需要的兵员素质,是远远超过陆军的,那是贵族兵种,北洋水师和联合舰队的兵员差距,并不比双方军舰的性能大。所以虽然仍然不敌联合舰队,却明显更有奋起一战的精神。

“运河之南的幽州军,统帅是鹰扬将军石超,但石超这个人在谋略上面稍微欠缺一点,如果足下愿意的话,可做护军长史,不知道可否愿意。”

司马季现在怎么也说是两州军政大权在手,使持节可以任意豁免幽州和平州的官吏,护军长史是六品官,石超的鹰扬将军其实品级也不高,五品将军。这样看来把张宾安排在石超军中正合适,先看看张宾有没有军政才能。

以张宾的年龄,其实六品官的起步并不算低,一方太守也不过是五品,张宾在品级上已经接近了他父亲中山太守,也应该心满意足。

“张宾感谢燕王知遇之恩。”张宾心中感激,毕竟两人才见了一面,能够得到如此重用,已经足够惊喜。

“希望先生能够一展所学,若真有大才,本王绝对不埋没。”司马季长长出了一口气,算算时间他的大舅子和岳父怎么还不到?

事实证明这种事情就不抗念叨,三天后司马季的大舅子就来了,段氏鲜卑的首领段勿尘先到了蓟城,随后司马季的另一个大舅子慕容翰也到了。

“虽说是一家人,但本王也不需要两位做出超出能力的事情,并州刺史王浚和本王不睦,现在天下局势纷乱,此人狼子野心,有割据自立之态。其中并州刘渊治下的匈奴人,并不好对付,你们也不想昭然和段嫣守寡吧。”司马季当着两个大舅子使劲往王浚身上泼脏水,造反的人都爱说别人要造反,他也不能免俗。

“并州刘渊?他算个什么东西?”段勿尘不屑一顾的道,“燕王大可以去做自己的事,刘渊要敢对幽州不利,我段氏鲜卑就掐死他。”

你要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就好了,司马季看着气势汹汹的大舅子,但历史上你好像是战败的那一方。

第四百八十八章 幽州武卫

“看起来并州如果站在河间王那边,幽州的局势有些不利。”慕容翰看了半天地图开口道,“大王要面对两个方向的进攻,难免顾此失彼,需要我们做什么。”

“确实是这样,不过本王并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只是需要在北方保持压力,不让王浚全力来攻留可以了。”司马季昂然道,“如果匈奴参战,才是你们动手的时候,如果匈奴不参与这件事,本王也留有一点底线,不需要让你们帮忙。”

并州和冀州同时来攻的话,幽州的地缘确实有些不利,但这也要看怎么说了。如果战事局限在大晋疆域之内,确实是这样。但如果鲜卑四部也算进来,司马季才是居高临下的那一方,占据了地缘优势。

然而到底主力集中在并州一侧还是冀州一侧,司马季在这方面出现了选择困难症。他的军队固然平均战力超过对手,但人数略少,同时分兵开战的话,可能不会有太大的战果。司马季一直都觉得第一战应该打的漂亮,不愿意贪多嚼不烂。

段勿尘和慕容翰各自点头,甚至心中希望匈奴参战,这对于鲜卑来说,是一个提升地位的好机会,两人也都知道大晋内部对胡人的看法,如果能在此战当中立下功勋,就可以摆脱总是被歧视的尴尬地位。

“大王,不知道小妹最近过的如何。”段勿尘比慕容翰实在的多,能够以一部首领来到蓟城,可见直率。

“还算不错,本王对几个夫人都算是尊重。”司马季一愣,才想起来对方是自己的大舅子,慢吞吞的回答道,“她们都算是适应蓟城的环境,本王会善待她们。”

“大王勿怪,小妹如果有什么不知礼数的地方,尽可以教训。”段勿尘一开口司马季就知道自己想多了,对方不是这个意思,现在段嫣对段氏鲜卑的价值,仅限于她是燕王夫人。

司马季必须承认,这种感觉还算不错,这才是男人的天堂,前提是要出身好。那像是杨馨的兄弟,一天天就知道要官。

盯着洛阳的何止是司马颙和司马颖,他难道就没有自己的消息么,对司马冏越来越不受待见,司马季只能心中摇头,大环境把齐王弄的里外不是人。所谓的不满之处,很多都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散步出来的,说不定就有司马颖和司马颙的功劳。

司马冏一些被指责的地方明显站不住脚,可谁让他在洛阳呢,别人都在拆台,他一个裱糊匠又能做出来什么功绩?送别段勿尘和慕容翰离开,司马季在进行最后的准备,这一次要是打起来了,就会正式进入不到最后一个藩王没力气就不停的阶段。

讨伐司马伦只能算时热身,甚至还可以证明宗室团结匡扶社稷,这次要是在打起来,可就是淘汰赛了,最终只能活下来一个胜利者,司马季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幽州船队将军粮源源不断运到运河南岸,在密信当中司马季也让石超尊重张宾,不要做出来不和的事情,不能让一点错误出现,尤其提醒了河间王手下的张方,绝不是等闲之辈,忠诚谋略都足够,而且是一个残忍的将军,让两人小心戒备。

张方此人可以说在八王之乱当中,支撑了司马颙大军的半壁江山,而且十分忠诚,所缺乏的地方就是做人的底线太低了。司马颙也是最后坚持不住,设计杀了张方指望司马越能够放过他,但最后还是没有避免被清算。

参与八王之乱的藩王,除了称帝的司马伦,里面最为野心勃勃的就是河间王司马颙。司马颖开始并没有表现出来多大的野心,而且他本身就是容易被谋臣影响到的人。没有一心要执掌天下的意思,齐王专权但很多措施也确实是在尽力让天下恢复平静,只有司马颙一直不改目标,就是奔着夺权去的。

司马季很倒霉,他的幽州正好和对方挨着,两人之间早晚有一战,这是躲不过去的。而且两人对此有心知肚明,都在默默地准备开战。

“殿下,出现了一件案子。”就在送走两个大舅子一个月之后,罗永有些为难的出现在了燕王府,呈上来一份涉及到了军中的案件。

“军中士卒回乡看望妻子,发现妻子通奸?”司马季看了半天,对着罗永问道,“这件事可大可小,可有证据?”

“捉奸成双,是广宁郡的案子,还是按照老规矩办理么?”罗永看着燕王的样子请示道,“如果不是涉及到军中士卒,臣下绝对不会让殿下知道这种小事。”

“确实啊,涉及到军中应该上报。”司马季抿着嘴,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吩咐道,“现在局势混乱,幽州的安危是大军撑着的,要是军中士卒在外卖命,家中女眷这样,谁还有心思打仗?为本王效力就是这种结果?谁还会替本王拼命?”

“殿下的意思是杀一儆百?臣下知道了。”罗永说罢就要离开,却被司马季叫住了道,“两人一同斩首,本家亲属当中适龄者,三年徭役,没有法令现在就给本王写一章。”

司马季本想要网开一面只杀男人,后来一想到男女平等的原则,还是决定两人都杀。这也给他提了一个醒,军人的地位太低了,他一直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军户是和佃户、奴隶这种人并列在一起的户籍,虽然在幽州已经名存实亡,但这还不够,这些上战场的普通士卒在地位上仍然要提高。

军人必须要有看得见的特权保护,不然和奴隶佃户这种人并列,和奴隶大军有什么分别?社会地位不改变,以后还会退化成封建军队,中高层的指挥者领着一群大字不识的文盲。

一个人识字就能快速接受知识,很快就能知道什么部位并不是致命伤,受伤之后会做出快速的应对,存活率也会大大提高。连左右都不分的文盲会懂这个么?

“晋卫管的东西太多了,本王想明白了,还需要一个管军中的部门,和晋卫的工作大同小异,但是专门负责大军士卒的工作。”司马季看着罗永道,“新的部叫武卫,专门处理军中的士卒之事,士卒的权利全部由武卫负责,平时的管理各部将军不得干涉,有了事情直接上报给武卫告知本王,晋卫和武卫一个负责民间,一个负责军中,可以迅速新建一个府衙,晋卫同时开府,两者互不干涉。”

司马季这才发现,自己漏了晋卫的监管范围,他明明十分讨厌日韩那种大杂烩财团,竟然亲手设立了一个什么都管的部门,晋卫要是直接干涉军中的事物,就会兵民不分。专业领域还是要专门的人去管,晋卫也不能对大军干涉太大。

“尽快给我拿出来一个关于投军的条例,比如投军的士卒亲事受到武卫保护,再出现这种通奸的事情,不管什么原因先抓奸夫。投军的士卒不管是在军还是返乡,见到县令都可以不跪拜,战场伤残者,长子可免徭役,战死沙场,全家免税三年,发放一头黄牛,盐铁专营所在目录,一律半价。”

司马季大嘴一张,就列出来一堆条例,然后吩咐道,“你在补充补充,到时候交给本王,没什么问题直接下达整个大军,幽州户籍之下,特殊杂户全部废弃,并入民户当中,胡人也包括在内,去吧。”

很快涉及到大军的幽州例补充之后,迅速告知全军,几乎在同时,司马季从晋卫当中分出一部分人建立武卫府衙,安插在军中确保司马季对整个幽州军的全面控制。他其实早就应该这么做,只是经过这个事情才想起来还有疏忽的地方。

一连几个月,司马季都在关注武卫的事情,将其他事情都抛之脑后,燕王都在庆幸出了这么一档事,不然他都忘了军户的社会地位和奴隶佃户差不多。

这一边司马季风风火火的补充最后一块短板,其他藩王一样没闲着。司马颙还是选择主动联络司马颖,这一点没有出乎卢志的预料。

洛阳对司马冏的不满越发的严重,就连司马冏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开始问计府中的幕僚。曹属孙惠劝司马冏将政权移交给司马乂与司马颖这对兄弟,解职归藩,这样才可以避开祸难,并且能够获得清誉。

齐王府记事曹捋也是这个意思,同样劝司马冏放弃权势,解职归藩。司马冏最终没有表态,以他现在的地位,如果归国就藩,就等于是把主动权拱手相让,能不能免祸还不知道。

这些出招的心腹都不是司马冏册封的五个公,韩泰等人肯定是不希望司马冏退缩的,因为司马冏一旦退缩,他们就要把手中的权势拱手相让。

“不如来一场校阅,以壮声威?”韩泰开口建议道,“这样也可以震慑诸王,让其不要轻举妄动,表明殿下早有准备。”

“好吧!”权衡良久的司马冏还是选择信赖手中的禁军,让他回到封国他真的不甘心。

第四百八十九章 司马颙的决断

这一年的天下在磕磕绊绊当中度过,除了拥兵自重的藩王各怀鬼胎之外,就是百姓的生活更苦了一些,秋汛,兖、豫、徐、冀四州发大水。司马季随便一想,这就已经是十年当中的第三次了。

所谓彼之英雄吾之仇寇,幽州这个地方一直都比较远离自然灾害,说是风水也好,说是玄学也罢,但在北方而言这种现象是事实。除了可能会受到更北方的蝗灾之外,水火不侵,绝对是一个风水宝地。

兖州冀州都是河间王司马颙的地盘,不考虑百姓的话,司马季自然是偷着笑,顺便命令晋卫散播一下同是相邻大州,为何兖冀山洪暴发,而幽州就风调雨顺?肯定是河间王和燕王之间有点差别,至于有什么差别,当然是弄的越玄越好,古人迷信。

不过司马颙的反应也不慢,虽然不知道这种矛头对着自己的言论从何而来,更不知道这些后世的带节奏手段,但他却可以引导,除了自己治下的兖冀二州,不是还有司马虓的豫州、司马繇的徐州么,这么多的大州受灾,不是他河间王一个人的问题。

那当然是现在执政的齐王司马冏弄的天怒人怨,才让上天降灾,可以说这一波燕王赚了,但他河间王绝对不亏,这一手祸水东引玩得漂亮。

齐王司马冏的困难就超过了司马季的解决范围,燕王只能在幽州把受到言论影响来到幽州的灾民笑纳,挑选身强体健者补充幽州军。现在幽州有大军十二万,三万女真骑兵,一万晋卫骑兵,五千龙雀营,经过再三的调查,司马季确定至少目前没有吃空饷的情况。

美滋滋的让部分大军士卒帮着治下百姓秋收,培养一下军民鱼水情,司马季坐等南面的藩王忍耐不住,这就是在边缘的好处,坐山观虎斗一样开心。

“齐王要对洛阳禁军进行校阅,但是翊军校尉李含跑了?”司马季看着罗永递上来的司州统领上报,他记得好像就是一个不大点的小官散播谣言,才导致了军镇混战的爆发。

这也是早晚发生的问题,每一次政变伤害的都是中枢权威,尤其是楚王淮南王先后死在假传圣旨上面,圣旨的价值已经大打折扣,只要豁得出去,自然有人敢把皇帝拉下马。

“全州的粮食必须尽快收完,派人去盯着,李含是司马颙留在洛阳的心腹,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的。”司马季心中一沉,对着罗永催促道,“幽州下属各郡县严加戒备,南线防止河间王突然袭击,盯着并州方向的动静,并州同样不可大意。”

各镇互相不服,都怕枪打出头鸟,但这种局面是不可持续的,早晚会有人忍不住动手。而且当中司马颙是最实际的那个人,从当初在齐王和赵王两人当中的选择就知道,这位河间王评判的标准就是谁军力强大就站在谁一边,匡扶社稷?不存在的,虽然其他藩王也这么做,但没几个像是他这么明显。

“要是河间王北上进攻,殿下让石超将军如何应对?”罗永点头就要离开,但忽然又回来了,觉得燕王的命令有些笼统。

“之所以占领赵国和常山国,最初衷的目的就是御敌于国门之外,战火不能波及到幽州境内,要打的话在冀州境内打。要是河间王大军来攻的话,不管来多少,两国都不能陷落,只要争取一段时间,本王自然会率大军南下。”司马季想了一下道,“石超加上张宾,只要精诚合作自保无虞。”

蓟城晋卫飞骑出,分别奔向靠近并州的代郡和冀州境内的常山国和赵国。

“先生觉得殿下的命令如何?”石超拿着司马季的军令,转头对着张宾询问道,这段时间的熟悉,石超也会张宾的才学深表敬佩,最主要的是张宾并不对他的意见进行干涉,而是用学识折服了石超。

“燕王应该是判断天下有变,你们所在的运河南岸深入冀州境内,是保护幽州的一个坞堡。”张宾撵着胡须慢吞吞的道,“殿下占领两国,无非就是御敌于国门之外,不想让幽州受到战事的波及,所以对你我寄予厚望,鹰扬将军,万一河间王大军来攻,你我的担子不轻啊。”

“本将也是这种想法,很早以前燕王就让本将注意河间王的心腹爱将张方,本将真是一点不敢懈怠,不知道此人如何?”石超有些心中踹踹,司马季也想不到自己几次提及张方,竟然还给石超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诸王联手进攻洛阳的时候,不管是秦王、齐王还是河间王、燕王、长沙王、都属于站在一个战壕的战友,将司马颖和司马颙送走之后,司马冏也做出了一番态度,善待两人留在洛阳的心腹,李含就是其中之一。

司马冏任命李含为禁军翊军校尉。这个要职此前一直由宗室或者豪门子弟担任,齐王自已也曾担任翊军校尉,对于一个寒门子弟来讲,李含已经达到了顶峰。对于李含来讲,担任此职唯一不妙的是,他必须离开河间王司马颙到洛阳任职。

大晋官场说大很大说小也小,他不少关系不睦的士族官员都在司马冏的手下任职。随着司马冏和诸王关系的疏远,李含的日子也越来越难过。加上大批仇敌在齐王府任职,司马冏刚刚宣布要校阅禁军,李含却认为这是要清除诸王留在洛阳力量的信号,直接逃离洛阳,一路上奔着邺城而去。

“殿下,齐王一年没有入宫拜见天子,僭越之举数不胜数,所仗着的无非就是传檄天下而已,加上秦王病故,让他捡了一个便宜,现在齐王立储君上已经得罪了司马颖和司马乂两位武帝亲子,只要殿下统帅麾下大军,必然能荡平齐王。”李含用肯定的口气说出这番话,“只要齐王一死,天下就是殿下的,无人可挡。”

“现在的齐王与之前相比已经面目全非。一年前的齐王是举国敬仰的英雄,上有皇帝支持下有强兵数十万,诸王都承认他为盟主,光芒万丈不可仰视,彼时的殿下当然难以匹敌;但是一年下来,齐王把自已搞得声名狼籍,皇帝嫌他跋扈朝臣怀疑他有逆心,手下军队人心离散,储君之时让两个藩王也与他龃龉不断。同时,齐王执政业绩乏善可陈,纷乱的天下并没有得到任何改观,灾民、流民越来越多,百姓怨声载道、哭声遍地,此正是举事之时。”

司马颙冷冰冰的看着李含,陷入了沉思当中,似乎在权衡利弊,好半天才道,“此事非和司马颖联盟不可,只有我们两人联军,在面对司马冏的时候才十拿九稳,可本王不想再做一次嫁衣了,如何能够保证司马颖成事之后不把本王踢出洛阳呢?至少也要联合执政。”

第四百九十章 上疏弹劾

这是司马颙的底线,司马冏失去了民心至少洛阳禁军尚在,单独面对禁军他心里没底,如果加上司马颖,实力第二第三的藩王,打第一的藩王,胜算就大多了。

但是赢了之后怎么办?难道在重复一次被司马冏踢出洛阳的局面么?白白为司马颖做了嫁衣?尤其是现在武帝的亲子还剩下两个,万一人家亲兄弟一拍即合共同辅政,他河间王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和司马颖联手到是并无不可,问题是之后怎么办?司马颖功成身退,司马冏却窃取了大权,天下人对此颇有非议。司马颙可以联合司马颖共同进退,这是顺应民心。

问题就在顺应民心上面,司马颙怕自己抢不过这份民心,被提出洛阳一次已经让他有了心理阴影,绝对不能在第二次这么丢人。

“殿下不会忘记司马乂在洛阳吧?司马冏立的太子,伤害的可不仅仅是司马颖,这位左军将军同样属于受害者,以臣下在洛阳的观察,司马乂对司马冏也是不满的,只是并不流于表面,司马冏对他也不是非常放心,远不是在众人面前的和睦。臣下的意思是,可以借刀杀人。”李含眼中闪过一丝厉芒,阴测测的道,“如果可以挑动两人斗起来,殿下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司马冏势力强大,司马乂必然不敌,司马乂一旦身死,殿下便可以打着司马冏擅杀先帝之子的旗号报仇,这样司马颖也有了动手的理由,殿下和司马颖同时出兵,便可夺得梦寐以求的辅政之位。”

李含的这一招“借刀杀人”与当年司马伦杀贾南风时如出一辙,只是司马伦换成了司马颙,孙秀换成了李含,贾南风换成了司马冏,太子换成了司马乂。如果按着当年的轨迹亦步亦趋,就可以同时铲除司马冏和司马乂,一石二鸟简直天衣无缝。

“好,就以你之见,事成之后,本王必然不会亏待你。”在李含的鼓动下,司马颙最终还是心动了,他为的就是这个目的。只不过现在还有多方制肘,就蓟城的司马季和司马冏狼狈为奸,他就有些顾忌,如果能够拖住司马季一时片刻,到时候把司马冏解决了,整个山东地区就再无自己的对手。

所幸在之前的布局当中,司马颙已经料到了这一点,苦心将王浚推到了并州刺史的位置。燕王在洛阳大肆诛杀太子一案的人员,王浚只不过是不在洛阳才躲过一劫,两人之间的仇恨是解不开的,这也是司马颙推荐王浚的原因。

现在也是时候让王浚回报自己了,在南向和北向这个问题上,司马颙最终还是没法忍住对辅政的诱惑选择了南向。这么选择一点不意外,后世的某个岛国,也在北向苏联和南向美国的时候,选择了同样的路线。

既然做出决断,司马颙就派手下携带密信入并州,对并州刺史王浚面授机宜。从目前来说王浚还算是老实,毕竟天下有实力的藩王多的是,远远不到他自己冒头的时候,紧挨着就有一个坐镇蓟城的燕王,这种环境之下王浚显示出了惊人的克制。

被这么一个近在眼前的藩王仇视,王浚的日子并不好过,不过他不知道司马季仇视自己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原本的历史上王浚才是格局幽州的那个人。导致现在司马季一想到这个邻居,就潜意识感觉对方会过来抢他的基业。

不管什么原因,这种敌视是确实存在的,司马季没有掩饰这一点,王浚也能感受得到。在司马季看来有没有王浚这个敌人都是一样的,更何况对方不安分,有什么可隐藏的。

所以王浚来到并州之后,见到了司马季和鲜卑人勾勾搭搭,明显一副和禽兽为伍的丑恶嘴脸,简直为士族所不齿,当即就决定,他也要和刘渊谈一谈。

燕王能够联络鲜卑,他一州刺史就不能联络匈奴么,难道燕王能做的,他就做不得?

并州有匈奴五万余户,虽然已经定居多年,仍然不失为草原霸主的风范,面对司马季若有若无的敌意,王浚决定以夷制夷,效仿司马季收胡人为己用。

“是河间王的密信?”端坐刺史府的王浚面带疑惑之色,拆开了司马颙的来信,同时也知道了对方的计划,马上就换上了一副很感兴趣的神色。

司马颙当然不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和王浚和盘托出,但联络司马颖同时发难的想法,确实写在了信上,王浚思讨片刻,也觉得邺城和关中大军合击的话,几乎是忽然胜利的。到时候河间王胜利,自己的处境就会好很多,至少司马季不能对自己怎么样了。

说不定到时候司马季本人都自身难保,自从赵王身死之后,就算是宗室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一定安全,更何况司马季亲手杀了不少藩王,玩火者必自焚。

一想到敌人可能会万劫不复,王浚瞬间就下定了决心,不管怎么样都要搏一搏,拖住司马季可能的驰援,等到司马冏身死,到时候司马季就是毡板上的肉,随便他王浚怎么切。

“来人,请五部大都督刘渊前来。”王浚抬头对着面前等候的仆人吩咐道,“就说王浚有大事和他商议。”

暗地里,各地的实权者开始第二次的结盟,互相往来的密信不断,整个天下表面上的安逸下,实则暗潮汹涌,其中司马颙最在乎的就是司马颖的态度,只要对方点头则大事可成。终于,久久期盼的回信送到了邺城,见到司马颖答应的亲笔信,司马颙大喜过望。

“立刻撰写檄文,本王要弹劾司马冏陷害忠良,窥伺神器。”司马颙兴高采烈的大声道,“给我好好写,然后迅速传檄天下。”

其中包括皇帝反正之后,赵王被诛,京城的逆臣已经肃清,齐王却带来百万大军围绕洛阳,其心可诛;齐王执政经年不去朝觐,公然视皇帝如无物,而齐王接见百官的时候,百官需向齐王行跪拜大礼,俨然以皇帝自居,不臣之迹昭然;拥兵自重,一年来洛阳始终未曾解严,齐王又擅自取用武库兵器,装备私兵。

毁坏乐官市署,只为腾出空地,用于营建自已的府邸,又沉湎于酒色,不体恤百姓;齐王诬陷东莱王司马蕤,将其加罪黜徙;齐王树立私党,僭立官属,齐王后宫的受宠妻妾,名号都比拟中宫。

第四百九十一章 燕王也上疏

“这河间王的奏疏,还真是卑鄙无耻啊。”河间王已经传檄天下,司马季当然也接到了这份传檄,现在就在看河间王是怎么找起兵理由的。

看了半天,司马季已经对这份奏疏做出了总结,那就是强词夺理。河间王虽然列举了齐王的诸多罪行,但是只能说明齐王跋扈专横,还说不上要篡位谋反。

八王之乱终于还是到了连起兵理由都不用找的阶段,司马季慢慢的站起来,瞄了罗永一眼吩咐道,“传令所有士卒归营,密切记住冀州和并州的动静。听说并州刺史王浚和刘渊见面了,如若河间王举兵南下,王浚可能会来攻。”

会不会司马颙南下王浚东进同步进行,这就要看司马颙是不是真的自视甚高了,以司马季的观察,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对冀州方向的准备,还是要靠水师,军粮起运离不开水师的协助。”司马季一转眼又对颜严吩咐道,“一旦开战,水陆并进直取邺城,给这位叔王一个惊喜。”

水师这种东西太有用了,只不过在中国这种大陆国家一直都处于附属地位,一般都不会有人太过于重视,所以一直以来都不算强势。

司马季可太知道水师用好了能让敌人多恶心,清朝就被大英帝国的海军恶心够呛。鸦片战争时期清军是本土作战,按理来说就算是军备落后,可自古以来中国就不缺人,应该集结大军玩数量优势,可实际上清军没有数量优势。

理论上清朝二十万八旗、六十万绿营,坐拥八十万大军,可这些大军分布在一千三百万平方公里的领土上,还出现过调集的藏军走到江南,战争已经结束了的事情。

几乎每一次具体的战役,当地守军的人数还没有进攻的英军人数多,一般的城市守军只有千把人,英军打完等到清军来援,再次上船进攻下一个城市,然后再把下一座城市的守军收拾掉,这种海盗式打法,把清军弄的干瞪眼,第一次鸦片战争结束了,一帮大臣还不服气,痛骂英国人无耻。

实际上这并不是清朝自己的问题,明朝的倭寇也是这种骚扰战法,上岸找兵力薄弱的城池进攻,明朝大军来救,倭寇上船消失的无影无踪,再找下一个。

运河虽然不是大海,但是船运能够有利于集中兵力,这一点上是一样的。邺城本身也是运河枢纽,司马季发展了多年的海运,水师上占据绝对优势,换句话说在水上他可以打司马颙,司马颙不能打他,上哪找这种好事去。

既然到了撕破脸的时候,司马季也必须表明自己的立场,但表明立场也要小心谨慎,指出齐王虽然有专权嫌疑,但河间王奏疏当中所说的造反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完全不值一驳,相反河间王野心勃勃,在没有天子首肯之下就要举兵,等同于造反,这就是至天子的安危于不顾。

司马季的奏疏当中明确了司马冏的专权行为,也表示了如果不满的话,可以以宗室的名义令司马冏回到封国,不继续留在洛阳辅政,甚至可以保证齐王的安全用来交换。但绝对不能用这种捕风捉影的理由举兵。

这份奏疏当中并没有为司马冏辩护,而是指出司马颙用这种理由举兵站不住脚。一旦地方军镇没有理由的夺权,天下就会大乱。

“要说明军镇藩王不能没有理由就对中枢动兵。”司马季写完之后让杜锡润色一下吩咐道,“河间王此举会开一个危险的先例,诸王手中都有军镇,都和他一样就会混战,我大晋朝廷的威严何在?”

“燕王说的是,不过是不是为齐王说两句话?”杜锡拿着奏疏的草稿建议道,杜锡认为现在齐王辅政,势力强过河间王一截,示好并不无可。

“不行,本王是站在天子一边说话,不代表齐王就没有专权,而且你也见到司马颙的奏疏了,他把司马颖和司马乂都在奏疏当中写明,完全就是在借刀杀人,局势不明不能轻易表态,本王只是对司马颙一个人发难。”司马季断然摇头道,他绝对不能这么做,不然就可能会同时和三个藩王对立。

最主要是司马季对司马冏实在是没信心,历史上政变如此之多,但司马冏的失败绝对算是一个经典案例,就没有占据这么大优势还能被反杀的。

以各次政变的实力对比来说,司马乂面对的司马冏在实力上,可比李世民面对的太子还要强大的太多,在司马乂面前,玄武门事变都可以说是难度很低的政变。

这样司马冏都能被反杀,可见这位齐王肯定不属于有军事才能的藩王。要么就是司马乂的军事才能太强,太得人心,总之司马季不敢对司马冏抱有太大的信心。

随着司马颙的传檄到达幽州,司马季在逐字逐句的对比之后,很快就写完了针对这份传檄漏洞的奏疏,里面还写明了河间王传檄当中,有故意离间齐王和长沙王的嫌疑,有借刀杀人之嫌。

司马季的奏疏并不是让司马冏和司马乂看的,因为司马颙的奏疏已经传遍天下,现在说不定已经被司马冏得知了,他现在写奏疏已经来不及了。司马冏和司马乂当中,只有活下来的那个人才能看到这份奏疏。

司马季就是要活着的人明白司马颙是在挑拨离间,好在开战的时候不要出来站立场。因为司马颙的奏疏,司马季也在加紧准备,命令幽州大军集结准备作战,传令靠近并州和冀州的城池小心敌军来犯。

司马颙的密使早在传檄天下之前就已经出发赶往关中,劝说司马颖和司马颙站在一起,同时也带来了司马颙的条件,这个条件一般人拒绝不了。天子已经没有子嗣,那么弟弟就是最接近血缘关系的人,司马颙带来的条件,就是拥戴司马颖做皇太弟。

“齐王恩将仇报,本王这次要和他算算账。”司马颖不能拒绝这个皇太弟的诱惑,决定和司马颙站在一起,共同对司马冏发难。

第四百九十二章 南守西攻

“殿下,在等等吧,洛阳不是这么好打的。”卢志这个时候出言劝解,觉得河间王此举正是在借刀杀人,想要完成自己的野心,所以劝说司马颖等待。

司马颖本身就是一个很容易被谋臣影响的人,野心也并没有这么大,在关中呆习惯了之后,竟然还觉得这里不错,对洛阳的兴趣大大减轻,就真的准备在等等。

司马颖当然也有等待的资本,洛阳以西只有他一个藩王重兵在手,不用像是山东地区云集这么多藩王,互相之间都有顾忌。

司马季可不敢像是司马颖那样稳坐钓鱼台,他可是紧挨着河间王司马颙的势力范围。而且他了解这个邻居是什么人,参与八王之乱的藩王当中,其他藩王到了那个地位,或多或少都有被臣下架上去,导致骑虎难下的原因。

司马颙根本没有,从他参与进来开始,目的就非常明确,就是准备夺权。是所有藩王里面最活跃的一个,司马颖比他更有资格传檄天下,司马颖都没有以军镇做后盾对中枢开战,司马颙就敢这么做。

历史上司马颙出镇的是关中,他不但这么做了,甚至在长沙王司马乂执政的时期,可能想夺权想疯了,对冀州的李特兄弟不管不问,甚至扣下了司马乂派来平乱的军队,坐看李特兄弟在益州做大。

如果河间王在此时能够收敛贪欲,派兵入川助剿,则光复益州指日可待;而蜀中平定,那么荆州、江南的民变就不可能发生。

任何一个藩王和司马季做邻居,司马季都觉得对方可能不会联络匈奴人对自己开战,但就司马颙不同,他就应该这么干,高风亮节了反而不正常。

就在这个时候,冀州晋卫派人传信到了蓟城,当中言明冀州境内的运河已经中断,运河之上铁锁横江,司马季一看就知道这是司马颙故意做出来的事情。

“效仿吴国对抗我大晋的招数?小道儿,不值一提。”司马季哼哼一笑,这又不是什么新鲜招数,吴国晚期知道晋朝随时来攻,就在长江来过这招铁锁横江,阻止晋朝水师顺流而下直取建康,但是没有用,实力占优怎么都能打。

不过这种手段用出来,也能让司马季判断出来一件事,那就是司马颙最终还是做出了自信的决断,自己南下夺权,而不是北上联合王浚同时攻打幽州。

“河间王是不是有点不把本王当回事?”司马季对着一群从官又好气又好笑的道,“封锁运河河道就是怕本王南下牵制他,他以为一个王浚就能把本王摆平?”

“这样看来,西边的并州可能会有动作。”杜锡沉吟一下开口道,“如若河间王有轻视之意,王浚应该会主动攻击幽州。殿下是否主动被王浚一个教训,不然万一他联合匈奴人来攻,殿下就算是击败他也非易事。”

杜锡的话引起几个人一片赞同之色,这也是最合乎逻辑的对策,司马颙既然暂时不会北上,当然是趁此机会先打王浚,这样司马颙到时候发现不对,在驰援也来不及了。

“那本王就再给王浚一些时间,招募匈奴人好,越多越好。”司马季露出一口白牙,连牙花子都露出来了,很是自负的道,“本王可以给王浚一点时间,不是害怕主动动刀兵的恶名,而是想要借此机会,连匈奴一起解决掉,多年未出征了,一些以前的习惯还是留了下来,能够一次就解决的问题,本王绝对不会留着两次。”

王浚要招募匈奴人真是太好了,这样才对么,民族平等,要自相残杀都一起来。这样打起来才痛快,司马季一点不怕王浚招募匈奴人,就怕召集的不够多。

不要忘了,他南征的时候也有匈奴骑兵跟随,对并州的匈奴人并非完全不了解,能一次把并州的问题全部解决,在司马季看来是一件好事,前提他必须是胜利者。

“那么就做好准备,南守西攻,将大军摆在大军摆在代郡,在蓟城各将先行出发,本王率领晋卫骑兵和龙雀营随后出发。”司马季轻抚着额头下达军令,“王浚真要是主动来攻是好事,大军出动不需要耗费太长时间,要是一个个去攻城,太费时间了,王浚也解决了本王的好处,到时候本王会给他留个全尸的。”

王浚解决的难处何止是这一点,司马季其实是一个有选择困难症的人,是南下进攻邺城还是西进进攻晋阳一直都在犹豫当中,现在好了,不用在犹豫了。

“臣下这就去准备!”一众文官纷纷起身告辞,武将也都打点行装准备大军开拔。平静了多时的幽州,因为司马季的军令,再一次进入了备战状态。比起上一次,这一次的准备更加充分,司马季已经搞定了盐铁专营,秋收时间已过,庄稼已经收完,也不用顾忌对民间的破坏,至于人和,司马季敢说自己比任何藩王都不用担心,幽州没有任何一个势力能对他说个不字。

第一个倒霉蛋竟然是王浚,王浚本来是占据幽州割据的,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有意思的事情,司马季要出征瞒不过府中的女眷,又一次产子的杨馨气色不错,得知消息后略有些担心的道,“妾不知道说的对不对,但当初关中大乱之时,齐王司马攸就说绝对不能用刘渊,他是一个比秃发树机能更厉害的角色,夫君还是小心为上。”

“放心,不管是任何人和为夫野战都是找死,据城自守只不过是晚死一点而已。”司马季信心百倍的安慰道,不要说是晋卫骑兵,就他手下的三万女真骑兵,刘渊不死也要褪层皮,这还不算外援鲜卑。

这边司马季调集大军准备和王浚在战场上练练,另一边司马颙的檄文已经传进洛阳,整个齐王府乱成了一锅粥,司马冏对骤然的发难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他自认为辅政之后也算是尽心尽力,专权倒也没说错,可这个谋反有什么关系。

第四百九十三章 大晋太宰

“殿下,为今之计,为了避免两个藩王同时发难,殿下可以后退一步归国就藩,殿下有功于天下,司马颙和司马颖必不敢赶尽杀绝。”王戎苦笑一声站出来道,“不然真的出兵了,大战必是不可避免。”

“王戎说的没错,洛阳禁军虽然经过修整,但赵王一战损失巨大,同时面对两个藩王恐怕难以取胜。”同样闻讯而来的司马越也开口附和,局势确实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连敷衍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唯有劝齐王正视现实,让政保命。这不止是王戎一人的看法,也是在场大多数朝臣的看法。

要知道司马冏的大军已经散去,手中唯有洛阳禁军,可东西两方都是敌对的藩王。如果在这种时候开战的话,必然就是司马伦的下场。

司马冏而言也有些犹豫,大晋对宗室一直都是善待的,这自然是希望宗室压制早就做大的士族,目前为止除了篡位的司马伦是被躲无可躲。淮南王和楚王都是喋血街头,一般都是不会对宗室赶尽杀绝的,可这也没准,司马季来到洛阳就一点没留情,直接就杀了三个藩王,已经有人开了这个先例,归国就藩之后会不会被赶尽杀绝?

就在司马冏犹豫的时候,葛旟大怒道:“司马伦听任孙秀,改易天日,当时天下议论喋喋不休,却没有谁敢首先倡导。明公冒着箭矢危险,亲自披挂甲胄,冲锋陷阵,才有今日。论功行封,事多未能周遍。三台采纳谏言不体恤王事,封赏还报迟延,责任不在明公之府。谗言叛逆,理当诛讨,假造伪书,让公免职回家。汉魏以来,王侯免职回家哪有能保全妻子儿女的呢?持这种议论的人可以斩首。”

司马冏一旦退缩,会不会下场惨淡还在五五之间,但他和几个司马冏的心腹必然没有好下场,司马冏宗室近亲,一年之前刚立下大功勋,这一年来虽然不尽如人意,毕竟没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恶。如果他听从王戎所言,宣布逊职让政,单身返回齐国等侯处分,从此权势是肯定不可再得,有可能他的封邑、爵位也会被部分褫夺,但是性命大可得到保全。

但对于葛旟等人而言,司马冏一失势,他们也唯有束手就擒,新的执政者必定会剪除齐王羽翼,如果司马冏最终被诛,他们自然会跟着陪葬;如果司马冏被赦免,那么齐执政期间犯下的过错必须有人承担,他们这些心腹是最好的替罪人选。

所以一见到司马冏犹豫,立刻站出来鼓舞士气道,“不要看河间王如此嚣张,天下还有能制得住他的藩王,燕王统领北地多年,东征西讨屡建功勋,手下十数万大军,殿下可立刻下令燕王讨逆,这一仗殿下还未必会输。”

“说得好!”司马冏一听豁然抬起来头,像是一下子恢复了精气神道,“本王绝对不坐以待毙,让司马颙这个小人看笑话。梁王刚刚病逝,太宰悬空,本王上表以燕王为太宰,开府仪同三司,讨伐司马颙。”

“早该如此!”韩泰等一众齐王的心腹拍手叫好,中书令中书监都在,现在就拟定圣旨很是手忙脚乱,王戎叹了一口气,有退回到了群臣当中。

“长沙王还在城中,万一和河间王里应外合,恐对殿下不利。”韩泰忙活了一圈,忽然想起来了司马颙传檄当中的司马乂,这虽然有借刀杀人的嫌疑,但事已至此关不了这么多了,必须想把司马乂控制住,甚至直接杀了才能以绝后患。

“说的对,先把内患解决掉。”司马冏冷然的目送传往蓟城的圣旨,下令道,“先把司马乂给我抓起来,董艾将军,你带人去骠骑将军府。”

董艾还没有出齐王府,朝着皇宫方向的大街上,司马乂带着百名心腹正在一路狂奔,这支不足百人的队伍气喘吁吁,但不敢有丝毫松懈。坐在马车上的司马乂一身甲胄,持剑砍断帷幔以减轻负担,然后驾车径赴宫城。

这道檄文是今日才到洛阳的,齐王司马冏知道,他这个长沙王当然也同时知情,这又不是多么秘密的事情,十年前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兄长楚王,转眼间从禁军拥戴的领袖,变成孤家寡人,最后被逼的引颈自裁。

明明是维护天子却转眼被贾后卸磨杀驴,今天司马乂绝对不会放松警惕,一见到传檄上面提及了自己的名字,心中知道不妙,直接带着心腹冲出了长沙王府,直奔宫城而来。这也是因为司马冏架空了朝廷,一直都在齐王府办公,朝臣也来到齐王府处理政务,才给了司马乂这个机会。

一路急行的司马乂刚过宫城,立刻下令道,“关闭皇宫大门,殿中禁军听从本王调遣,备齐兵器,不准有任何人进入,违令者杀无赦。天子在何处,带本王去面见天子。”

刚刚冲入宫城的司马乂连气都没有喘匀,张嘴就是一阵连珠炮的命令,指挥心腹接管殿中禁军的军权,关闭宫门,随着高大的宫门被关闭,皇城成了一个孤立的空间。宫城是洛阳乃至全国的政治中心,结构坚固易守难攻,这能够给司马乂一丝安全感。

董艾带着司马冏的军士气势汹汹的冲到长沙王府,这里早已经人去楼空,董艾大吃一惊立刻询问司马乂的去向,才知道对方早已经逃离王府,进入皇宫了。

很快司马乂便将两万殿中禁军的将校召集而来,两万殿中禁军是整个禁军当中的精华,孟观有是出身于殿中禁军,殿中禁军目前为止还没有在大乱当中受到波及,是禁军保存最为完好的一部分。

司马乂将天子司马衷请出来,才让这些殿中禁军的指挥官效忠,“愿随长沙王讨逆……”

“殿下,事已至此,不能有妇人之仁啊。”韩泰、葛旟纷纷开口道,“后退一步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先诛杀长沙王。”

第四百九十四章 新执政者

“集结士卒,进攻皇城。”司马冏心中一凛,不管现在如何都只有这一条路可选了,恶狠狠地对一众从官命令道,不用司马冏多说,他的心腹们自然会去这么做,他们司马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洛阳街头,身着甲胄手持刀剑的军士浩浩荡荡的朝着皇宫开进,街头巷尾的背后,寻常百姓瑟瑟发抖的躲在一边偷偷观望,在当年司马允和司马伦在洛阳街头兵戎相见之后,同样的一幕在司马冏和司马乂之间再次上演。

董艾这边领兵朝着皇宫开进,司马乂也在抓紧时间收罗殿中禁军,宫墙之外,双方的军士都用上火箭,打着同样的目的,利用火箭点燃楼阁,让对方出现心理波动。飞箭如蝗,双方交战的区域烈焰冲天,不断有起火燃烧的精美楼阁倒塌,火光将参战的军士照耀的脸色通红,但没有人被影响到。

随着时间的流失,从城中各处开进的齐王大军越聚越多,司马乂也利用天子的威信收拢了殿中禁军的心,双方已经将手中能够集结的兵力全部收拢,从这一刻血战就开始了。

宫墙之外,携带云梯和攻城锤的齐王军士像是海啸一般冲击着皇城,宫墙上的殿中禁军则搭弓射箭,对着同为大晋军队的同袍痛下杀手,双方厮杀毫不留情,每一刻都有人隐私而死,在弓箭手的掩护下,众多齐王的军士推着攻城锤,喊着军号,对皇宫大门进行着撞击,攻城木撞在宫门的巨大响声,震慑着双方将士的心灵。

不少爬上云梯的齐王军士,纷纷被殿中禁军士卒推到,不少人刚刚在宫墙上漏了一个头,就被眼疾手快的敌人斩首,重重摔了下去,成为一具无头尸体。

司马冏的心腹纷纷出面,声嘶力竭的督战,心中焦急的程度丝毫不下于司马冏亲临战阵,

“诛杀司马乂者,封侯!”韩泰扯着嗓子大喊,也不得不用这种最为没品,但也是最最重要的战术,必须趁着现在大军集结快点把司马乂拿下,不然就有迟则生变的可能。

齐王大军蜂拥而上,攻势越来越急,整个被围攻的地段顿时有些险象环生。

“如若守不住,立刻在宫中布下伏兵,宫中强弓劲弩不少,这个时候就不要吝啬了。”司马乂眼见形势危急,却没有被不利的局势冲昏头脑,催促道,“快去准备,本王就是死,也不坐以待毙,大司马谋反,助者全部诛三族。”

“殿下,臣下立刻就去准备!”宋洪一脸正色的保证,然后对身后的一众军士道,“你们随我来!”皇宫的面积很大,宫中花园树林,亭台楼阁数不胜数,是一个混战的好地方。

宋洪带着司马乂的心腹将宫门之后的亭台楼榭都有伏兵,宫城内诸殿、诸楼阁上也都布满强弓劲弩,准备在宫城坚持不住的时候,给立足未稳的齐王大军杀一个措手不及。

另外一边,司马冏没想到自己认为一个疥癣之疾的司马乂,竟然会这么难对付。在齐王府当中久久等待消息,却等到了局势僵持的坏消息,这样司马冏不得不亲身前来,激励大军继续攻城。

在司马冏亲临战阵的情况下,齐王大军的攻击终于打破了僵局,坚持许久的宫门终于被撞开,下一刻无数司马冏的军士蜂拥而入,手持着刀枪杀了进去,“诛杀司马乂者,封侯。”

“助司马冏者,诛三族,杀!”司马乂一方的军士从隐藏的树林、楼阁当中拿着强弓硬弩将冲进来的齐王大军射死一片,随后将手中的强弓劲弩一扔。

齐王的军队从缺口处潮水般涌进宫城,顿时箭矢如雨,从四面八方射来,一下子被骤然而来的箭雨射懵了,瞬间就有数百人命丧箭下,很快司马冏的军队予以还击,持弩仰射。同时对着反冲锋的长沙王军士迎了上去,双方短兵相接。死伤都很惨重,尸体相枕一片狼籍。

大晋的心脏,天子的皇家园林,此时却成了最为恐怖的修罗场,殿中禁军对皇宫的环境极为熟悉,利用地利将司马冏的军士压的抬不起头来。

这一仗从白天打到天黑,进入黑夜,整个交战的区域当中,冲天的火光将天空染红,无数洛阳朝臣都在翘首以望,知道两个兵戎相见的藩王仍然在捉对厮杀。

双方的战斗已经持续到了现在,说明司马冏对阵理应没什么反抗能力的司马乂没占优势,大晋朝臣终于被唤醒了所剩不多的忠心,纷纷集结府中私兵赶来勤王,勤王自然是站在有天子的一边,这边是长沙王司马乂。

虽然已经迟了,可大晋朝臣还是做出了表率,这种忠心虽然来得迟好歹还是来了,到了往后的南北朝时期,这种朝臣基本上都不存在,那个时候的大臣对天子安危都已经不在乎。

朝臣的部曲私兵可能并不多,但他们做出了选择,却会影响到齐王大军的士气,士气消失是很可怕的东西,得到了朝臣相助的司马乂,在午夜之后已经剿灭了皇宫之内的司马冏大军,攻守逆转,让站在自己身后的殿中禁军士气大振,甚至冲出了宫城开始反过来追杀司马冏的部下。

洛阳街头,死状各异的双方军士横尸街头,仍然有断断续续的喊杀声传入耳。

一脸硝烟的司马乂坐上马车,身后则跟着同样经过血战的禁军,不远处已经显露败像的齐王大军已经困守齐王府,这一战的结果已经初步显露出来。

可看向一片狼藉夹杂着死尸的街道,司马乂现在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一方面是因为劫后余生,另外一个方面经过此战,本就因为司马伦篡位遭受重创的洛阳禁军再遭打击,初步估计双方一天的较量绝对阵亡过万,这还没算赶来勤王的朝臣和他们的部曲私兵。

现在的洛阳早已经不复当初对待各大军镇强势的地位,每个藩王都拥兵十万以上,洛阳却只剩下七八万能战之兵,剩下的都是非死即残,代价不可谓不惨重。

“殿下,齐王已经是冢中枯骨,不能在掀得起风浪了。”宋洪紧跟着司马乂,他则是一副大喜过望的样子,此战过后司马乂的这些部下就能掌权,至于面对的困难,他们暂时还想不到。

宋洪的恭维不无道理,以寡敌众,凭谋略取胜,说明司马乂确实是良将之才,如果不是十年前被兄长楚王连累,给司马乂十年的时间统领禁军,根本不会给其他藩王一点机会。如果他要做周公,也必然是诸王皆服的不二人选。

可十年过去,可当初司马炜手中横行天下的洛阳禁军相比,现在的洛阳禁军只是经过了数轮混战遗留的残兵败将而已,早已没有了当初的锐气。最可怕的是禁军的补充都显得十分困难,司州是天下的中心,这里的军户其实并不算很多,洛阳禁军是从各地层层挑选上来的,现在司州四周的州郡都有藩王坐镇,司马乂还怎么补充禁军?

洛阳禁军经过数次混战已经没有信心,那有如何压制人数更多的军镇?司马乂接手的局面比司马冏更差,连司马冏都要面对邺城的威胁,更何况是他?

齐王府附近的战斗还在继续,步步后退的齐王军士已经没有恋战之心,不少军士跪在地上举手投降,负隅顽抗者,则被毫不留情的一刀结果了性命,身首异处,带着不甘离开了这个世界。

终于在这种压力之下,司马冏面对了身处逆境的权臣都会遇到的事情,身边的人出现了叛徒,趁着司马冏不注意将他五花大绑送到了司马乂的面前。

“长沙王,你已经赢了。”司马冏张了张嘴,看着眼前的司马乂黯然道,“能不能绕我一命,是河间王来信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本王也是迫不得已。”

“如果异地相处,你会饶了我么?”司马乂低头看着司马冏,然后微微摇头道,“你不会,不然你也不会第一时间派人来王府抓我,只是我运气好罢了。”

“殿下,齐王身为王侯,如何处理是不是要报告给天子?”宋洪见到这一幕,心中隐隐有些担心,小声的开口询问。

“不用,斩!首级传阅三十六军,”司马乂眼睛一眯断然下令道,“先将北海王司马寔,淮南王司马超、乐安王司马冰、济阳王司马英关入金墉城。心腹党羽一律诛三族,以儆效尤。”

本身就作为漏网之鱼存在的司马乂,绝对不会再这个问题上犯错误,随着这道命令的下达,整个洛阳的杀戮再次开始。随后就是重新收拢禁军,这一次司马乂采取了和之前权臣完全不同的政策,从这一次的战斗当中选派立功者,代替原来的禁军将校。

正在这时,司马季的奏疏才传到洛阳,才刚刚稳定局势的司马乂见到了这份奏疏,也看明白了奏疏当中的话,“河间王此举有借刀杀人之嫌。”

“听闻,司马冏临死之前,想要以燕王为太宰?”压抑着怒气司马乂询问着当天在场的朝臣,得到了一片肯定的答复,沉吟良久道,“本王对此并不反对。”

司马乂当然明白司马季檄文当中所说绝对是事实,司马颙就是打着这个主意,只不过对方做梦也想不到,胜利者会是自己。想到自己差点就被司马颙的檄文害死,司马乂觉得应该还给对方一点。

第四百九十五章 晋阳

经此一役,洛阳禁军再次受创,已经再无压制各镇的军力,他这个新的执政者对此最明白不过,不但不能得罪其他军镇,甚至有些事情还要仰仗他人鼻息。

司马乂不甘可又能怎么样,司州以西的土地全部听从司马颖的调遣,山东地区司马颙独掌三州之地,为了防止两人再次发难,司马乂现在只能拉拢一个提防一个。如果非要选择一个人和睦,他当然会选择有兄弟关系的司马颖。

司马颙传檄天下对司马冏发难,司马乂自然也能看出来,檄文当中明显是把自己当做牺牲品,说不定就打着自己身亡之后,以他身亡的名义发难。

现在当务之急的是,必须要重新树立朝廷的权威,司马乂知道自己必须要低头,同时要抚平几次内乱对禁军的危害,可邺城方向虎视眈眈,他一定要让司马颙无暇顾及自己。

第二道以司马季为太宰的圣旨随即上路,除了发出的人不同之外,其他没有一点不同。随后便是收殓阵亡将士,安抚朝臣。至于封赏,司马乂几乎已经拿不出来什么封赏了,不过经过了熟悉政变的朝臣此时显得高风亮节。

这种封赏在他们眼中已经不是什么好事,经过了杨骏、司马亮、贾后、司马伦和司马冏之后,动辄伴随夷三族的封赏,在朝臣们眼中已经一钱不值。活命比什么荣华富贵都重要,他们要是早有这种觉悟,根本不会面对如此困境。

至于在城中火并当中死难的朝臣,司马乂一个个都亲自上门拜访,同时严令禁军军士不得骚扰百姓,带着心腹来到战事波及的地方,清理尸首,安抚伤员。

“殿下,司马伦为相国,司马冏为大司马,殿下不知道以什么身份掌朝。”宋洪跟着司马乂跑了一天,心中敬佩的同时也不免感叹,自己的主公大为不同。

“以什么身份?我不已经是骠骑将军了么,还需要什么身份,那不过是一个虚名而已。现在地方隐隐有割据之态,还想着什么荣华富贵么?”司马乂倒是没有怪罪身边的爱将,而是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如果先帝还活着,不知道会作何感想。为今之计,就是让天下安定,不至于兵戈再起,相信这也是朝臣们的愿望,光是讨伐司马伦加上此战,我大晋便已经阵亡了十数万大军。”

比起整个天下的兵力这个数字并不多,可对洛阳禁军来说,这个数字已经很多了。因为这个数字当中洛阳禁军已经占了将近一半。

明眼人一望便知,司马冏虽死但祸乱未已,司马颙劳而无功,肯定不会就此罢休。以现在洛阳禁军的疲软,一旦邺城大军来攻,司马乂都怀疑没有足够的实力抵御司马颙,即使他歪打正着取得执政地位,终究还是会旁落他人之手。

“请王戎拟定中书省和尚书台的新官人选,注意一下,关中和邺城的从官也可以进入中书省和尚书台,希望本王后退一步能够让天下安定。”司马乂顿了一下继续道,“朝政之事,多请示一下东海王。”

“希望其他藩王能够明白殿下的苦心。”宋洪楞了一下心悦诚服的道,“殿下以怨报德,末将立刻就去通知。”

“去吧!”司马乂微微摇头,洛阳已经败坏城这样了,现在只能这样了。司马颖坐镇关中实力一直未损,这是根本原因,想要补充洛阳的兵力,东边和西边分贝是司马颙和司马颖,这是不要想了,但南边的话还是可以想想办法的。

南边坐镇的新野王司马歆,倒不是因为司马歆很好欺负,而是荆襄曾经是他的兄长楚王坐镇的地方,荆襄还是司马炜和司马乂的封国,两兄弟在荆襄还是有些旧部的,荆襄是最为现实的选择,司马乂一旦得到荆襄的补充,不管是任何方面的考虑,都会得心应手。

“什么,齐王造反已经被长沙王诛杀,附逆者全部夷三族?”领兵的张方,已经准备进入司州境内,就等着双方火并的消息传来便挥师西进,传来的消息似乎不太一样。

狠狠地瞪了李含一眼,似乎在怪罪对方判断错误,取胜的司马乂是司马颖的兄弟。河间王司马颙发难的对象主要是齐王,现在齐王以死,借口就不存在了。

最关键的是,河间王对这对兄弟的离间没怎么上心过,一直认为司马乂就是一个被碾压的过客。这就导致了司马颙还不知道两兄弟的感情怎么样,一动手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给主公传信,是司马冏战败。”权衡之后张方恶狠狠的下令撤军,他只是一个将领,无权代替司马颙做出这么大的决定。

因为司马乂的胜利,这场战事重新涉及的站队还需要相关人适应。可在遥远的北方,紧挨着草原的幽并二州,深刻的诠释了什么叫天高皇帝远。

王浚到了并州之后,为了拉拢刘渊,直接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刘渊的儿子,两人结为姻亲,以刘渊控制的匈奴人为强援。燕王都能娶胡人首领的女儿为妻,司马季能做他王浚就不能做么?

联姻之后,王浚帮助刘渊取得了整个五部匈奴的权威,刘渊则表示尽心尽力的帮助王浚。自从东汉末年以来,以胡人为雇佣军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

幽并之地更是习以为常,幽州就有这种人的后代,司马季的封国就有一支乌桓人的聚集区,只不过这支乌桓人的人数已经不多,使劲刮地皮征不出来一万人,这些乌桓人的祖先,属于当时站在袁绍一边对抗曹操的后裔,后来成了曹操手中的三郡乌桓骑兵。

从乌桓衰败到现在都快过去百年,这些乌桓人的后裔不出意外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消失,司马季也不把这些乌桓人当成外人,和一般的百姓已经没有区别。

但匈奴人并非如此,五部匈奴加起来不惜血本的征兵,那是能拿出来十万壮年投军的。王浚和刘渊的联姻,也和太原王氏的身份有关系,太原王氏和琅琊王氏是一个祖先的两个支系,现在都显赫的高门,王浚的出身也让刘渊高看一眼。

太原王氏的王浑做司徒的时候就对刘渊多有照顾,有这层关系,两人的交流十分默契。

“大都督,为何要跟随王浚和燕王对抗,燕王非同一般,我部有勇士当初和燕王南征,燕王的几个夫人当中,可有鲜卑首领的小妹、女儿,铁骑之猛不在我部之下。”

“不怕大都督责怪,小人已经接到了燕王的信。”出声阻止的将领当着刘渊的面拆开,递给了刘渊,上面就写了短短几句话,“胜者王侯败者贼,大都督如果愿意赌上五部匈奴的性命,大可东进来攻。”

第四百九十六章 挡我者死

“河间王坐镇邺城,兵强马壮远非燕王可比,再者此次战事正是我部崛起的好机会,休得多言。”刘渊大袖一挥训斥道,“你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岂能放过?不日王浚大军就会出发,不要再这个时候扰乱军心。”

权衡了双方的实力对比,刘渊还是觉得站在司马颙身边是很有胜算的。出言的将领见刘渊已经做出决断,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心中难平。

另一方的蓟城则还没有大战到来的气氛,当然这只是百姓们的观感,比起其他地方,今年对于幽州来说,又是忙碌的一年,也就仅此而已。

蓟城外城,这里是百姓的居住区,居住这里的蓟城百姓,房子谈不上富丽堂皇,生活也谈不上富裕,却也有属于自己的幸福,男主外女主内,各户之间相处的也算和睦。

街头巷尾还能时时传来贩夫走卒的叫卖之声,显得十分热闹。一个普通的房屋之外,年轻的严明手提着一盏油灯,从外面返回,抬腿入院之后正好见到了年轻的妇人在洗涤衣物,一双巧手拔的有些通红,就在此时,妇人抹了一把脸见到进来的严明,惊喜的道,“夫君回来了,这是油灯么,真漂亮。”

“是啊,从采买部买的。”严明心疼的看着妇人,口气放缓道,“有了这盏灯,孩子以后孩子以后识字的时候,就容易许多了。燕王说过,一个人如果不识字,那会混混沌沌的过一生,和禽兽无异。”

“夫君自然说的是了,妾只是一个妇人,以后还要夫君教孩子才是。”严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赶紧伸手接过了油灯道,“夫君饿了吧,妾马上就去做饭,两个孩子应该还在睡觉,用不用叫他们起来。”

“我自己去看看就好了。”严明嘴角含笑看着自己的妻子忙前忙后,转身走到了另一个房屋当中,站在门口看着熟睡的孩子,一直就这么看着好半天,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好半天他才轻手轻脚的离开,来到放置杂物的房间坐了下来,摊开一张黄纸,研磨完毕一笔一划的写了起来,“严明本为冀州人,不得已跟随叔父逃难到燕国,在饥饿交迫之时,德幸被召入晋卫当中,衣食无忧,识文断字,不在混混沌沌,练就一身武艺。时已过七年,成家立业,有妻有子人生无憾。”

“此次将跟随燕王出征,严明只希望能够为这个家庭带来的荣誉和庇护,如果要为此付出性命,也在所不辞,人生在世,精忠报国。就算战死沙场,妻儿也可以带着这份荣誉活下去,为此,我无怨无悔。”

严明写完将信压在枕头下,长长出了一口气,走出了房间,摸着下巴微微起来的胡茬,又走出了院子,时间不长妇人做好饭出来,找不见自己的夫君满是疑惑,便来到了邻居家询问,却见到一个女子哭哭啼啼,哀求道,“能不能不去?你以前说过,晋卫断发就是要抱着战死沙场的心态出征,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选择了为燕王尽忠是么?”

“是又怎么样?你一介妇人懂什么,我不去,等到被人打上门?这是为夫的命,你最好不要管!”男人摸着不过寸的头发,冷着脸口气很硬的道,“乱世当中命运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你连字都不识,能懂得这个道理么?你想要让武卫来抓我么?”

随即口气放缓重重叹了一口气,无奈的道,“为夫不过是一个贱命一条的人,有幸得到燕王招募,教我识字,进入晋卫才有了今天,为夫不能忘本。晋卫的生命和一切都是燕王给的,燕王让我们去死,我们就去死。”

严氏躲在门口几次想要张嘴,最后只能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对方应该也不是自己的夫君去哪了,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刮干净胡子,顶着断发回来的严明出现在她面前,严氏的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夫君,眼泪一下子留下来,“夫君你不是在城外的驿馆工作么,你是晋卫?你为何要断发?”

“你知道晋卫断发是什么意思?”严明看着自己的妻子,张了张嘴道,“晋卫是燕王设立监管封国的人,除了燕王府的事情之外,晋卫可以抓所有人。至于新设立的武卫则是抓我们的,因为晋卫也算是投军了。”

“至于断发,全天下都知道自从先王去世之后,燕王便已经断发。为夫在加入晋卫被教识文断字的时候,就学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断发就是抛弃父母妻子,把命交给燕王,这是一个态度。”严明慢吞吞的解释道,“三天前,我们便接到王府的命令,用几天时间料理后事,等待内城的大鼓敲响,便进入内城集结,跟随燕王亲征。”

“你断发就是表明,已经抛弃了一切,准备为燕王效死么?”严氏忍者眼窝中的泪水,带着哭腔道,“你不怕死么?战场是多可怕的地方。”

“晋卫骑兵为天下精锐,燕王不会输的。”严明安慰着自己的女人,但态度已经不容置疑,晋卫手下无冤魂,但要是不听话,新设立的武卫就会出现让他们明白,当初对燕王的效忠誓言,绝不可能只是说说。

浩大的燕王府里面,司马季刚刚吃完饭,舒爽的打了一个饱嗝,脸上一副满足之色,似乎还在回味菜肴的香甜,意犹未尽的张口吩咐道,“来人,给本王清理一下。”

“今天,就让妾室给夫君梳理吧?”杨馨在这里出现,身后几个侍女端着水和剃刀,“夫君一直都说,大晋王侯在乎的是脸面,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干干净净,妾也算是心灵手巧,这次就为夫君梳理一下。”

司马季微微昂头看着杨馨,忽然开心的笑了起来,神色很是满足的道,“好,就享受一下夫人的手艺,这可不是平时能享受到的,来……”

眯着眼睛的司马季能感受到锋锐的刀锋在下巴上划过,但他不但像是平时那样提防着,反而很是享受,等到刮完胡子,眼睛一样没有张开,安逸的道,“此战涉及到幽州的安危,为夫离开之后,就怕后方不稳,攻心之计自古以来从不少见,一旦起了谣言?”

“剩下的城中晋卫一样能控制问题,妾会盯着封国的官吏,一点有人有所异动,自然是杀无赦!绝对不留情。”杨馨面色柔和,手上轻柔,说出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

“这就好,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司马季微微点头问道,“给夫君准备的衣物都齐了?”

谈到这个问题,杨馨也不禁莞尔打趣道,“是艳丽的大红色,看着很喜庆,夫君说过,红色最适合在战场上出现。”

“为夫的审美也没有这么恶俗吧,幸亏你没准备金色的衣物。”司马季自嘲的笑出声,马上换来杨馨的轻声提醒,她手中还有刀呢,“妾其实一直都有个遗憾,夫君说自己当年被逼迫练习抚琴,连了数年就练成了一首曲子,妾却从来没有听说过。”

“你真要听么?那首曲子我倒是很熟。”司马季欲言又止,不过这不是什么名曲,是后世一部电影的背景音,谈不上什么意境,不过既然杨馨想要听,便点头答应道,“明天内城校场,你可以来听听。”

第二天司马季起了一个大早,他早不是第一次出征,不会因为头一天睡不着觉导致第二天精神不好,一边洗漱一边传达命令,不一会儿,内城城头的大鼓被敲响,似乎是某种信号在召唤着什么,城门已经全部打开,城卫以剑触地目送四方赶来的军士入城。

内城当中的燕王府也一片忙碌,上千侍女抱着酒坛走到校场,司马季抱着一张琴,试了一下音,轻轻拨动琴弦,试了几下后,便熟练的弹奏起来,虽然毫无意境,发出的琴声却充满了咄咄逼人的琴音,从开始就显得特别,和琴中行家的琴音完全不同。

令人听了就有一种起鸡皮嘎达的感觉,司马季冷着一张脸内心中有些尴尬,他唯一会弹的曲子是哥斯拉出现的背景音,之所以能记住,还是因为哥斯拉每次出现,岛国每次都等于灭国一次,因为太熟了,才用了好几年时间练习。

一曲完毕,校场上的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不少人都听到了司马季抚琴的声音,很多晋卫都感觉一种凶恶之气笼罩在自己身上。

又过了两炷香的时间,整个校场已经满满登登,但却鸦雀无声,所有晋卫都如同一座泥塑,司马季慢吞吞的站起来,走到特别设计容易聚声的点将台上喊道,“都料理完了身后事?”

“是!”一字过后,整个校场再次恢复了平静。

“好!”司马季满意的点头道,“你们可知道一旦战败的下场?你们的父母妻儿会面对什么?”

“知道!晋卫手下无冤魂。”所有人同时喊道。

“既然知道,那就要赢!”司马季举起右手大喊道,“晋卫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也不祈求敌人对我们手下留情,为了给对幽州不轨的人一个警告,本王这次要大开杀戒,此战奥义,首在屠军。”

“挡我者死!”司马季和一万五千名晋卫同时拔刀,站在地面上高声喝道,气势直冲云霄。

第四百九十七章 河北渐乱

“上酒!”在校场一边的杨馨微微偏头,伸出玉指往前一划吩咐道,“每个士卒都要敬到,这些人都是殿下用了多年才养大的心腹,一个都不能怠慢。他们才是殿下唯一的底牌。”

身后侍女点头,走入校场当中,燕王府的侍女足有数千人,很快就在每一个晋卫面前倒满了满满一碗酒,点将台上的司马季还在继续,“多年以来,本王把你们从大晋各地挑选出来,本王吃什么你们吃什么,本王用什么,你们用什么,我允许你们随意抓捕任何人,所谓晋卫手下无冤魂,只求你们如指臂使,有朝一日比如现在,对得起本王的心血。”

“多年征战本王杀人不计其数,不分胡汉,不分士民,所过之处胆敢抵抗格杀勿论,平村灭寨不算稀奇,屠城杀降也不是做过,还不止一次。不但本王做了,还逼着你们亲自动手,异地相处,如果你们是敌军应该也不会放过我的,为了你和本王的家人,把这种可能出现的情况消灭掉。”司马季毫不掩饰的把自己做过的事情全部说出来,话锋一转道,“如果本王战败,蓟城也可能会像是以前本王对待的城池一样下场。”

杨馨一步一步走上点将台,端着一碗酒静立在侧,这一幕落在所有人的眼中,司马季接过满满一碗酒道,“这是本王的正妻,你们也差不多都成家立业,妻儿还等着你们回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敌人全部杀光,没人敌人就你们就安全了。”

司马季对着洛阳的方向遥拜天子,开口道,“世间称雄者众,但本王认为,你们才是天下第一,干!”

“生我者父母,教养者燕王,晋卫愿意随燕王同生共死,干!”全体晋卫全部跪下,对着洛阳方向磕头,然后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出发,甲胄兵器坐骑都已经在西门外备好,耗费钱财无算,只求护你们周全。”司马季手指西方下令出发,话音刚落,所谓晋卫全部站起,抱拳躬身领命。

“为夫就不用在交代什么了,上次都说完了。”司马季把空碗放在托盘上发出一声脆响,对着杨馨轻声道,“要不你也像是晋卫的家人一样,把为夫的头发留下来做个念想?”

“妾认为夫君不会输,就是怎么赢的问题。”杨馨巧笑嫣兮开口,“夫君不会生气吧。”

“馨儿深知为夫贪生怕死,绝对不会落入陷阱,这很好,蓟城还剩下三万步卒,小心冀州方向,有情况迅速来报。”司马季看着下方一队队的晋卫鱼贯而出轻声道。

蓟城西门之外,三万女真已经等待了一段时间,这时候太阳已经完全出来,蓟城的百姓都已经出来,目送这支全战马配置的大军出征,所有晋卫全部配发双马,一匹载人,一匹载物,龙雀营则全部骑马,跟随在燕王车驾的身边,只是正常行军。

直到两个时辰之后,这支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才完全消失在人们的眼中。

“就并州那副穷的快当裤子的样,能养得起多少骑兵?本王就养得起。”加上三万女真,司马季一共带了四万五千人的大军,至于战马更是达到了六万匹。丝毫逊色于前朝北伐匈奴,再给他对大晋士族刮地皮的机会,这个数量还能翻倍。

大军出征损耗严重,司马季已经决定用太原王氏的家产来实现这次大战的收支平衡了。

“殿下,是不是用骑兵先对并州骚扰一下。”张达开口询问,“末将愿意率领女真骑兵去。”

“骚什么扰啊,那是大晋版图,别用那些对付流寇的招数,你去抢一顿当地百姓活不下去,不都跟着王浚打过来了?昨天晚上并州晋卫回报,刘渊已经尽起五部匈奴的壮年,加入王浚大军当中,数量足有六七万,五部匈奴才五万户人,这算是家家户户都参战了,本王要是能在战场上把他们全灭,五部匈奴也就成为历史了,多把注意放在怎么打赢上面。”司马季一只手托着下巴开口道,“还有别想着鲜卑人会过来支援,本王不会求援的,只是让他们在北对并州保持压力。昨日几个小夫人还想给自己的父母兄长写信,本王也没有同意,这第一战还是要靠我们自己来。”

“女真人口不多,一定要和鲜卑维持一定的均衡,虽说四部鲜卑互相之间关系不近,可人家毕竟都是鲜卑人,留下一点力量保持警惕是必要的。”

“所谓以夷制夷么,就是如此,锄强扶弱么。”司马季哼哼一笑道,“这一战要打给诸王看,也要打给胡人看,震慑,也要同时震慑。”

“末将只是认为,不如让鲜卑加入进来,和刘渊对拼,就算是此战可胜,放过刘渊一马,让刘渊将五部匈奴的所有壮年全部拉出来,在第二战当中以鲜卑为外援,到时候便可坐观成败,实现殿下一战荡平内忧外患的目的。”张达叙说着自己的想法,不得不说和司马季呆的时间长了,连这些人都变得一肚子坏水起来。

打死了匈奴平内忧,打死了鲜卑平外患,怎么算都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事情。司马季闻言也有些犹豫,可第一战就让鲜卑加入,对方会不会膨胀?没有鲜卑,司马季也认为自己能打赢,“还没打呢,先想想怎么打赢,然后再想想如何坑人。”

邺城,司马颙皱着眉头听着张方的回禀,脸上也是一副遗憾之色,没有想到计划的这么周密,却还是漏算了一点,本应该占有优势的司马冏,竟然是不是司马乂的对手,狠狠地骂了一声废物,司马颙也不知道是在骂已经死去的司马冏还是在说胜利的司马乂。

但随即司马颙就想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张方吩咐道,“你转道青州,司马冏以青州骑兵,既然他造反了,青州当地的官员多为他提拔,齐王一党全部罢免,把青州给我占下来,占领青州之后,本王先收拾了司马季,在图良策。”

司马颙倒是没把王浚忘了,只不过他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再把青州占了,手握四州之地,到时候把司马季一举歼灭之。

司马颙还不知道自己只是忍不住贪心对青州下手,给了司马季破局的时间,等到并州和幽州开战的消息,他也没当回事,当回事也没办法,张方已经带着军队进入青州境内。

第四百九十八章 刘渊你怎么看?

树欲静而风不止,河北幽并二州爆发战事,张方率领兵马进入青州的消息,给想要重整河山的司马乂泼了一本冷水,他现在也不知道到底谁对谁错,这件事也分不出来对错。动手的双方一个是大晋太尉,一个是大晋太宰,身份都在八公之列,名义上比他这个骠骑大将军更为尊贵。

对此司马乂只能保持苦笑,他无法干涉,也没有干涉的实力,他心里其实很明白,到了现在,几乎已经很少还有实权藩王在把洛阳的话当回事了。不过态度还是要拿出来,司马乂以天子的名义,对司马颙和司马季的冲突进行调和,尽人事听天命。

随即便是继续派遣使者去长安稳住司马颖,并且拿燕王和河间王开战的事实,期望司马颖顾全大局,天下已经有了变乱的危险,如果司马颖也率领自己的兵马乱来,整个天下就会陷入战乱当中。

对于河北两个藩王的开战,朝臣的意见大多数都站在司马颙这边,主要还是司马季在洛阳刮地皮的后遗症,可惜朝臣的意见就等于没有意见。他们倾向于司马颙没有作用,因为后者才想要用借刀杀人干掉司马乂,现在掌权的司马乂还没有这么健忘,没过多长时间就把此事忘记,那太对不起洛阳一战死难的将士。

所以在洛阳的河间王从官再说什么,司马乂就是不表态,也不对河北的战事倾向任何一方,这引起了很多河间王心腹的不满,也把这种不满通过书信的方式传达给了邺城的司马颙。

出现混乱局面的也不只有河北,司马乂抽调荆襄大军补充禁军,一方面是因为新野王司马歆比较弱小,这个弱小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司马歆本人比较懦弱,另外一个方面荆襄大军还有别的军事将领,司马歆不能完全掌握。

而司马乂和自己的兄长楚王,当初封地都是在荆襄境内,也算是颇有威望,正好能够利用这种威望,多种因素之下,司马乂才和司马颖联合下诏抽调荆襄大军。

此时的司马乂还不知道,当初他的父亲武帝司马炎判断的一点错没有,真正容易乱的地方并不是北方,而是南方,关中、荆襄和淮南本身就是应对南方的叛乱,现在这种变化还在酝酿当中。

比起司马季还要通过战争来解决问题,张方面对的困难明显就小了很多,青州自从司马冏身亡之后已经群龙无首,老大都被杀了,手下的喽啰自然不会为已经死的人拼命,张方的速度虽然并不快,但却很顺利,在很顺利的前提下,他就更不着急了。

“近况如何?已经驱除了对方的小股袭扰骑兵?”幽州军大营当中,司马季端坐于军帐正中打着哈欠问道。

“是的,所出骑兵应该属于王浚而非刘渊,此战杀敌近百,算是给王浚一个教训。”张达不慌不忙的开口道,“至于我方的损失……”

“按例办理!”司马季打断道,“并州乃是文帝当初的封国,所辖兵力比幽州要多,王浚手中的兵马加上刘渊的部众,估计有个十一二万人吧。”

当初司马昭被册封为晋王,这也是晋朝的国号,晋在字面上就知道指的是并州,所以并州也算是大晋的龙兴之地,在地位上当然要比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幽州强,话说回来,幽州除了比平州地位高一点之外,似乎能压过的州郡根本没几个。

并州在平时下辖的兵马有将近四万,这就不少了,没扩军之前幽州才两万多人。司马季可不相信王浚一点不征兵就过来发难,现在估计的敌军兵力应该不会有错。

至于自己这一方,加上自己带来的晋卫和女真骑兵,人数接近十万,其中有他后带来的兵马都是骑兵,和步卒的比例几乎是一半一半,这个比例对于农耕民族而言已经很高了,打个比方,安史之乱之前的唐朝重要军镇,步卒和骑兵的比例,大概也就是一比三一比四的样子,当然这不算某些人自己招兵买马偷着隐藏的数据。

从兵马上来看,司马季的兵力比王浚还要少一些,不过这不是不能弥补的差距。古代战争一方真实人数上十万已经是天大的数字,比这个数量再多,人在战场也感受不到。

“找到王浚在何处下寨了么?”司马季摊开地图询问着大帐中的将校们,张达指出王浚下寨的地点,司马季了然,确实是一个好地方,背靠山坳却不缺水源,视野开阔,想要偷营也不容易,王浚怪不得能够和石勒纠缠这么长时间。

“王浚如果想要等到司马颙抽出手来来源,合兵攻打幽州,局势可能会对我们不利。”张达有些忧心忡忡的道,“末将自然是相信麾下大军的战斗力,可幽州难免会受创很大。”

“担心的有道理!”司马季伸手点着张达,很是满意的点头,但话锋一转道,“可这就要看王浚和司马颙的关系,是不是真正的主公和下属的关系了。如果是,王浚按兵不动,可能本王真要手忙脚乱一番,可王浚要是心中也有自己的野心,这事情就没准了,他要是有割据自立之嫌的话,绝对不会等待司马颙,因为要是能击败本王的话,占领幽州便再也不需要仰仗别人的鼻息行事。”

王浚来到并州就迫不及待的把女儿嫁给刘渊的儿子,和匈奴人联姻,这不像是一个没野心的人能做出来的事情。事实上历史上的王浚确实也准备割据自立,只不过没打过石勒。

历史是做不得准的,从目前看来,王浚也应该等待司马颙大军北上,而不是自己先出兵,更不会主动派出小股骑兵过来试探,可见王浚是想要自己独吞幽州。这样就好,说明王浚对自己的实力还有些信心,相信自己能把燕王干掉取而代之。

“传令各营严加戒备,防止王浚大军趁夜偷营,只需要几天的事情,王浚自己就会告诉本王,本王对他的判断到底对不对。”司马季轻笑着吩咐道,“本王对攻向来都没什么好办法,所依仗的无非就是甲胄之坚固,兵器之锋锐,但防守么,本王还没被偷过营,丢不起这人。”

现在阶段双方小股骑兵战了几次只是试探一下,衡量一下互相的实力,司马季是不着急的,他并不缺乏军粮,幽州为此准备的十分充足,就不知道刚到并州没多长时间的王浚,有没有这个底子稳坐钓鱼台了。

“如若王浚三天之内没有动静,以千人女真骑兵为主,袭扰并州后方,断其粮草。”司马季转头对着李山命令道,“就算是刘渊的匈奴人,手中也不会有多少战马,他们早已经内迁多时,千人队足够了,并州两百里内,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发现运量队就给我杀。”

并州不是幽州,整个幽州除了北面的燕山山脉作为屏障之外几乎一马平川。而并州不同,并州境内地势并不平坦,如果运送军粮,粮道数来数去也就这么几条,找到应该不难。司马季有这么大的骑兵优势,不用一下可惜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司马季手中这么多骑兵,骑兵为何有优势,不就是活动范围大么,难道真的是用来撞墙用的?用来硬冲步卒方阵?那是用来占据主动性的,司马季要让王浚、扎不住营,自己忍不住出来决战。

接下来的三天,设想当中的偷营出现,但双方还是来回用小股骑兵打了几仗,还在互相试探对方的实力,终于司马季定的时间到了,张达挑选了一万名女真骑兵,分成了十个千人队,命令他们直扑王浚大营的后方,范围两百里,见到运输的运粮队就动手,如果没碰到,第二天再去。

听到命令,全军跟着翻身上马,蓄养了三天的马力终于用上了,顿时平原如同掀起了一股黑色的巨龙,滚滚向前,一股尘烟也在马蹄后方形成。

第一战战果比较巧合,碰上了出来探查情况的并州骑兵,他们还以为像是前几天一样,但随即就发现事情不对,怎么对方的骑兵这么多?还没有想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淹没在了大批骑兵当中,敌众我寡,瞬间就被砸成了烂肉。

“为什么这些骑兵用这么混蛋的兵器?”临死之前的伯长一脸血迹如同见鬼,前几天怎么没见到幽州骑兵用狼牙棒?一身如同被马车碾压的痛感,吞没了他的思维,最终一片黑暗。

被王浚派出来的散兵游勇,几乎全部碰见了出动的女真骑兵,不是被狼牙棒砸的非死即伤,就是被重箭射的骨断筋折,一片哀嚎当中讨回了大营,等到大队人马赶来,只剩下了并州士卒的尸首。

“刘渊将军,你对燕王手下的女真人可有了解?”王浚见到抬上来尸体的惨状,不由得微微皱眉问道,“匈奴当初可是草原霸主。”

刘渊一脸的你仿佛在逗我,草原霸主都是多长时间之前的事情了,谁知道这些野蛮人是司马季从哪招来的,要不你等我做梦去问问祖先冒顿?

第四百九十九章 刘渊这么看

“可能是东胡一脉的部落!”刘渊干巴巴的开口,不去看尸体的惨状,创口就像是被钉耙理了一遍,看起来十分恶心。

“然而燕贼骑兵之锋锐,确实是一个心腹大患,真要开战还期望大都督起五部匈奴的兵马痛击之。”王浚也只是问一问,并没有把这件事太当回事。

如果没有刘渊的协助,王浚是没有胆子过来对幽州心怀不轨的,在怎么说司马季也镇守了幽州十年以上,早就把幽州控制的和铁桶一般,至于现在么,有司马颙做后盾,有刘渊在一旁协助,王浚的心态难免有些膨胀。

这么想着,刘渊却从尸体上拔出了箭簇,陷入了深思当中,这种箭簇第二次出现在众人的眼中,箭簇很容易就被拔出来,因为脖子上的颈骨已经断了。

“此次牛刀小试不过是给王浚刘渊提一个醒,不是本王吹大气,区区匈奴么,并不在本王的眼中。”司马季拿着洛阳传来的圣旨,成为太宰并没有让他高兴,现今早就到了以实力谋求地位的阶段,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站起来司马季懒洋洋的道,“司马颙东取青州,如此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一旦成功就会北上,此时不宜和王浚纠缠太多。”

女真骑兵当然能赢,重骑兵传统的地方当然适合狼牙棒这种兵器,金宋并立之时,因为宋朝属于那种骑兵不强的王朝,所以对护具要求极高,精锐宋军的步战核心往往穿着几十斤的步人甲,恰好金朝也有此类传统,发展出来了手持重武器的铁浮屠。

“殿下,王浚今天吃了亏,会不会不敢出战?”龙雀营统领曹乾上前一步拱手道,“如果要进攻对方大营,龙雀营愿意为先导。”

“到不用这么着急,战争要保持耐心,你们切记啊,真到了战场上,捉对厮杀就是一天能完成的事情,哪怕是战争时期,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也都是很无聊的,在试探试探,谋划谋划,有你们出力的时候,现在不用着急。”司马季伸出手指微微摇晃道,“不过对方扎营的地方挺讨厌的,现在已经是秋季,天干物燥,已经多日没有下雨了,先把周围的森林给我烧了,清清场,军粮没问题,但大军造饭却要生火,先让他们吃几天凉饭压压惊。”

张达回头看了一眼部下的校尉,微微额首示意下去准备,不就是放火烧山么,又不是第一次干了,此乃幽州军出征标配。幽州用了多年的煤炭,难道连点火都没有自己的独门技巧么?

是夜,王浚大营的守夜士卒正在严防敌人趁夜偷营,突然一阵激烈刺耳的声音从营外响起,巡逻的士卒大喊道,“有人偷营……”

安静的大营一下子变得嘈杂起来,众多士卒拿着刀枪从军帐当中翻身而起,睁着眼睛到处探查偷营的敌军在何处?敌军并没有出现,一首唢呐名曲,在王浚大营之外清晰的传来,魔音灌耳,驱散了所有人的倦意。

良久,一个个陷入音乐海洋当中无法自拔的士卒精神百倍,脑袋里面嗡嗡作响,这道魔音终于消失了,士卒们才三三两两的继续回去休息。

过了半个时辰,又是一曲魔音从王浚大营四周响起,声音抑扬顿挫,似乎有不把所有人叫醒誓不罢休的功效,就在王浚都瞪着眼睛被吵醒了,走出账外东张西望看看声音的来源是何处?一脸的恶心道,“这是什么乐器,怎么声音如此的刺耳?”

“波斯文化源远流长……”在自己大营睡得香甜的司马季翻了一个身,似乎梦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嘴角微微翘起嘟哝着。

乐器流氓么,拥有把一切其他声音压下去的特质,为此幽州竟然还诞生了司号兵这种兵种,独乐了不如众乐乐,秉承着促进中外音乐交流与发展,司马季让司号兵过来给并州同行吹奏一曲,王浚不用感谢自己。

“每一个司号兵给我配两个女真猎人,森林当中女真人非常值得信任,今天晚上给我换一个地方,别总是在一个地方,再让人给蹲坑了。”司马季剥了一个咸鸡蛋把馒头塞在嘴里,含含糊糊的问道,“煤油准备好了没有,到时候一把火给我把附近的山林烧了。”

“并州兵没有卫生知识,要是在营中待时间长了,肯定会出现病疫,自古以来就是如此,所以叫你们没事干净一点绝对没错,现在的问题是让王浚的大营不干净,让他们睡不安稳,吃的馊饭,连拉屎都不敢出来,拿到了决战的时候,就是一群病秧子,随便我们怎么打。”司马季很快干掉了早饭,舒爽的打了一个饱嗝道,“白天出骑兵骚扰,晚上给我开乐器会,在对方出营的要道埋伏,出来多少杀多少,出来的多了就跑,我看王浚能坚持多长时间。”

“王浚大营蔓延十数里,骚扰一下他反应不过来的,只要你们对自己的部下有信心,不骗本王,大可以动作大一点。”司马季一挥手道,“杀一个人本王不嫌少,多杀几个功劳也不会被抹掉一份,去吧。”

众将领命,分别回到自己的部队下达作战指示,骑兵么,打打游击战未尝不可。白天就袭扰伏击,晚上就吹喇叭。

成片的马蹄声传来,一小队女真骑兵撒丫子跑路,而他们的后方能远远看见一阵灰尘暴土,目测至少有六七百的追兵,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耐心等待,终于有匈奴闯入他们埋伏的区域了,这里虽然离王俊大营不足四十里,无非就是有被女真偷摸的干掉了几个人被发现了,现在恼羞成怒的追击,王浚大营和森林到河流之间数十里,正是一片水草丰美的理想放牧地点。

这个地方毕竟不是太安全,王浚的斥候还是会经常这个距离大营太近的地方巡视,只是连续十几天连一个人的影子也没有见到,斥候早已把这种巡视当成游玩,两名匈奴人只顾在马上相互说笑,然后被干了,一直在外的匈奴骑兵问讯赶来追击,用匈奴语说什么有种你别跑,可惜女真人听不懂。

听到马蹄声和匈奴人的叫骂声,趴在草丛当中的女真人身体绷紧了起来,匈奴的距离,将上好弦的弩箭已瞄准了前方,百步,五十步,四十步……,女真重弓自然是距离越近越好,而森林猛兽距离太近的情况下就要讲究一击致命,这就很考验潜伏的功力。

匈奴人已经进入了女真人的视线,透过青草甚至可以看到对方双腿在马肚子上晃动,跑在前面的女真人一步不停继续逃跑,身后的匈奴追兵手持大刀在追,就在这时候,趴在草丛当中的女真人纷纷持弓站起,清场了……

连洛阳禁军的甲胄在这个距离内尚且挡不住女真重弓的威力,更何况一般的匈奴人根本不披甲,这些弓箭射的好慢,然后追击的匈奴人就被纷纷钉在地上。

刘渊一巴掌把回来报信的将领打倒在地,他一个侄子今天被射成了刺猬,大骂道,“简直给我们匈奴人丢人,要你何用。”

“大都督,这不能怪末将,是敌人伏击了追击的骑兵。”挨揍的将领很冤枉,这事情怎么看都是死者自己的原因,与己何干?

第五百章 人定胜天的王浚

刘渊余怒未消甚至想要杀了这个将领,损失比起所辖的大军虽然不算多,可匈奴总共才有多少人,为了帮助王浚,他这次都把整个五部匈奴最为合适的壮丁都拉了出来,还没打就损失了近千人,这让他如何能够忍受。

总算是在一众人的劝说下,刘渊在打消了杀人的想法,准许其戴罪立功。

很快营外有人传信说王浚邀刘渊去商议如何应对,这个商议简单来说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从长计议,被连续不断的折磨下,拖下去士气低落,但要主动出战的话,必然要面对大军决战,两人心里其实还有些没底。

固守是有信心的,主动出击两人信心都有些不足,刚开始刘渊是有充足信心的,但现在么,死了一个侄子让刘渊的头脑清醒起来,最怕就是对敌人不了解,至少两人现在对司马季手下的女真人就不是很了解。

虽然小输几战,但现在还算是无损大局,确实也不用这么着急,两人决定在观望观望。

“秋季作战对本王是有利的,至少这个风向就很对本王的胃口!”拿着丝巾测试风向的司马季当着一众将校把杨馨的丝巾放在鼻子面前轻嗅一口,很是回味的开口道,“看什么?本王带着女眷的丝巾又不是第一次了,为了表示对王浚的重视,本王都没有带女眷过来。”

“殿下思虑周祥!”众将连称不敢,他们哪敢对燕王的想法有意见,没看见账外的晋卫用慈眉善目的目光看着自己么?

“这个风向啊,比较适合放火,我们在北而王浚在南,进入秋季之后北风走强,在合适不过了,此战之后诸王会长个记性,秋季之后不要和本王开战。”司马季施施然的把丝巾放入怀中自得的道,“王浚扎营山中,距离水源不远,不然的话,就是一处夷陵之战的翻版,但现在也足够了,这大火的威力还是要看风势,你们不懂。”

司马季印象当中最大的大火,那个威力非人力所能对抗,那已经不是人能解决的问题了,用世界末日形容丝毫不为过,全省林业的消防部门被动员起来战胜不了的火灾,这种形容都有些不够,这么说,那次火灾是黑龙江这条界河挡不住的,火焰像是飞天一般横跨黑龙江江面,烧进了俄罗斯境内,直到过去多少年都留在人们的闲聊当中。

“殿下,引火之物已经准备完毕。”张达抱拳开口道,“就是不知道何时动手?”

“就今天吧,所有一切的罪孽都是本王的责任,你们只管动手。”司马季微闭双目下令道,“测好风向对着王浚大营配置起火点,一切顺利的话,大火熄灭明日全军进攻,记着,攻入王浚大营之后万万不可留手,不留任何俘虏,全部斩尽杀绝,晋卫会看着你们。”

“末将一定杀的敌军鸡犬不留,不留一个活口。”李山杀气腾腾的表态道,“殿下大可以留在大营等待末将的好消息。”

“骑兵能仰攻么,就算能,也不用你去,曹乾!”司马季挥挥手把目光落在龙雀营的统领身上,开口道,“不管能不能烧到王俊大营,只要风向不出问题,王浚还不会荣辱不惊到不救火的程度,就算烧不到王浚,他也会救火,明日我们静等大火熄灭,跟着火线去攻击王浚大营,怎么算都不吃亏,就要看你的胆量了。”

“末将愿意引领全军步卒攻占王浚大营?说不定只是去收尸。”司马季点点头认可道,“本王率领晋卫骑兵压阵,张达李山,你们以女真骑兵插入王浚所部之后,一旦王浚或者刘渊突围,将所有溃兵全部格杀,王浚所部不能回到并州,本王宁可并州家家哭嚎,也不想多死一个幽州兵,如果有人必须要哭嚎,那最好是敌人。”

“成败就看今晚老天是不是祝本王一臂之力。”司马季抬头看着帐外片刻自语道,“本王的运气一直以来都不算太差的。”

天色渐暗之后,天气变凉了一些,些许的风吹来让不少人感到一阵寒意。不过这只是暂时的,上百名被挑选的斥候携带者打火石、煤油悄悄地离开了军营。只有很少人见到了这一幕,大多数人还以为又是司号兵出去干白活去了。

深山老林之中古木参天,遮天翳日。就算是白天,也很少有人孤身进入森林当中,更不要提乌漆嘛黑的晚上,如果不是每个斥候有两个女真猎人跟着,他们肯定也不愿意承担这项工作,因为那森林看上去阴森可怖,神秘莫测,而且据当地人说很少有人敢到这片森林里去,外界人几乎不敢涉足。

用打火石打出火星之时,就连放在一边的战马都有些不安,四个蹄子不安的乱蹬着。引火成功之后,便倒上煤油看到一簇篝火诞生,三人还在这里看了一会儿,直到已经有了扩散的趋势才赶紧上马跑路,一溜烟的消失在了密林当中,这个时候还呆在密林当中就十分危险了。

斥候点火的地点都并非人眼能在晚上能看见的地段,但很多起火地点在幽州大营却能看见,很快不少起火点开始肆虐,演变成了火场。

司马季拿着望远镜看了良久,回头道,“其实本王并不想这把火能够烧到王浚,被火烧死的人太痛苦了,不死更痛苦,希望王浚能阻止大火蔓延到军营。”

“燕王有好生之德!”众将纷纷开口,如果有选择的话他们也不想这么做。

“这和好生之德没什么关系!”司马季欲言又止,就如同热兵器时代,一旦有背着火焰喷射器的士兵出现在战场上,很容易遭到狙击手点名一样,纯粹的谁都不想这么死。

说话的时候火势已经蔓延开来,成了一条火线,只要在过山岗,王浚大营的守夜士卒也会看见一条火线直奔自己而来,希望对方没有被唢呐折磨的连大火都看不见。

这把火是烧不到司马季这边的,并不是风向的问题,就算是风向改了也是一样的,因为山火变成火线之后,风向改了只会让大火熄灭,因为在变成火线之后,附近能被烧的树木已经烧完了,风向改了只会灭火。

判断出来没有引火自焚的风险之后,司马季便开口吩咐道,“全军休息,明日天亮之前务必精神饱满,最差就是烧不到王浚,一晚上救火也能累死他,明天进攻你们省点劲。”

司马季想的没错,只是几天的魔音灌耳固然让王浚大军被折腾够呛,但还不至于连这么大的山火都无法发现,火线出现之后,守夜的士卒直接被吓了一跳,赶快层层上报把王浚、刘渊一众大军的将领全部叫醒。

“是司马季放的火,他们想要把我们烧死在山上,可是我扎营的地方距离水源并不远,真是万幸!”王浚也被层层逼近的火线吓了一跳,现在火势已经很大了,但还在挽救的程度之内,赶紧急下军令道,“全军听令,小心敌军趁乱来攻,取水戒备,将前方的树木放倒,各营士卒不要慌乱,一旦慌乱,司马季来攻,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

王浚的军令当中至少有一半是废话,这种情况司马季怎么会来攻,他推着火线来攻么?司马季估计的一点错没有,没有任何人愿意面对这种情况,哪怕是军人。

十万大军不分级别全部被动员起来,这是一股巨大的力量,能被征召入军的壮年男人全部做一件事是非常可怕的,尤其他们想要自救的时候。

这股力量本身会用在对抗司马季身上,万幸,现在王浚的大军是用来灭火上面。整整一晚上,王浚手下的十万士卒,用实际行动上演了一出感天动地的大戏,在十数里的大营面前刀凿斧劈出来了近百米的开阔带。

直到天亮时分,终于人定胜天成功,一晚上精神紧绷的大军士卒才松了一口气,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之色,很多士卒的汗渍都已经透过皮甲和冬衣,和皮肤粘在一起。不少人脸上都是黑色的灰迹,摊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空气当中仍然弥漫着一股焦糊味,让不少人不住的咳嗽。

半空当中都是灰蒙蒙一片,双目前方都是烟尘,不过好在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司马季没有趁着这个机会来攻。

是么?累没劲了吧?司马季看着已经出营的步卒队伍,他并不这么认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真有斥候敢追着火线去探查,已经回报了王浚大军一晚上对抗山火的丰功伟绩。

“快点走,现在王浚的逆军已经累瘫了。”曹乾解开鼻子上沾水的蒙布大喊道,“最多就忍上一个时辰,咳嗽不死你们,咳咳!”

狠狠吐了一口吐沫,曹乾眯着眼睛继续比划前进,山火熄灭就进入火场确实有风险,可比起全歼王浚大军的后果,曹乾还是愿意冒险一试。

灰蒙蒙的烟尘还没有完全散去,五万幽州步卒已经踏过火场,一步步紧逼了王俊大营。

第五百零一章 全线崩溃

叮铃铃、叮铃铃……,成片的金属触碰声在浓烟当中响起,蔓延成片在这种环境当中显得令人诧异,终于,这成片的声音传进了已经脱力的王浚大军士卒耳中,这些几乎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士卒,带着疑惑之色看向烟尘里面,不知道这种声音代表着什么。

灰尘里面鬼影灼灼,这种声音也越来越近,令所有人的并州士卒不知所措,终于有人影踏出了灰尘,是一个全副武装蒙面的幽州步卒,这个士卒眯着眼睛,眼圈周围都已经出现黑色的灰尘,黑色眼圈边上还有被熏出来的眼泪痕迹。

哼!长途跋涉而来的步卒微微额首,站在灰尘之外深吸了一口气,满是满足之色,能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感觉真好,下一刻,这个步卒拿下了别再腰间的唢呐,像是引导着什么东西,下一刻灰尘当中的金属声猛然变得密集起来。

成群的幽州步卒冲出去烟尘,一步不停的朝着王浚的大营当中杀了过去。

“并州人一夜劳作已经累成死狗,燕王令,斩尽杀绝,把他们留在这处坟场,龙雀营随本将杀过去!”曹乾一把扯下背后背着铁环的龙雀刀,直指王俊大营大声高喝道。

“杀!”龙雀营的士卒提着环首刀,直接冲过了十几米宽但只有半人身的河流,在他们身后,幽州五万步卒听着唢呐的指引,正在朝着这个方向汇聚。

“是燕贼的大军,快禀报将军!”几个躺在地上的士卒挣扎着跳起来,跌跌撞撞的朝着军营里面跑去,只能期望回营的士卒已经休息过来,能够有一战之力。

这一幕落在曹乾眼中,心道,“殿下说的对,王浚的大军已经完了,一晚上都脱力了,今天就是并州大军全军覆没之时。”

“全歼并州军,一战定并州。”曹乾对着各部的将领高呼,领着龙雀营渡河冲进了并州大营,摧毁了营外警戒的小队人马,龙雀营毫不犹豫的杀入了营中。

战斗十分的惨烈,每时每刻都有人被杀死。一个活生生的人,很快就变成了冰冷的尸体了。可见,在惨烈的战争当中,生命是多么的脆弱。鲜血从这些失去的士兵们尸体当中流淌出来,汇聚在一起,形成一条条的消息,流淌到了河流里面,将河水都染成了红色。

经过了一晚上的高强度救火工作,还没有来得及休息的并州士卒,连气都没有喘匀就眼见幽州步卒杀上门来,勉励抵挡之下,才知道什么叫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双方的各方面都相差很大,很快便被一个个砍倒在地,幽州步卒则毫不停留朝着营中杀了进去。

抵抗不及的并州军惶惶如丧家之犬,像是没头苍蝇一般乱跑,寄希逃出生天。

整个并州军崩溃了,不要说是王浚带来的并州军,就算是在其中的刘渊所部也无法抵挡,昨天晚上刘渊所部也忙碌了整整一天,情况并不比王浚的部下强多少。

却没想到幽州大军竟然直接追着山火过来进攻,司马季用兵残忍可见一斑,竟然置部下安危于不顾,让下属穿越火场发起进攻。

“只能先跑再说了。”王浚狠狠地看了一眼大乱的军营,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上马带着身边亲卫希望逃出生天。

再晚了就来不及了,只是看一眼就明白,这种情况下别说抵抗,连乞求活命都要看幽州步卒的心情。幽州步卒没有这个心情,燕王已经下了死命令,第一战要打出一个样子,绝对不能手下留情,一定要将来犯之敌尽数斩杀,给天下人看看。

“宁可错杀三千,也不能放过一个。”王俊大营之南五十里的丘陵地带,司马季恶狠狠的对着聚拢过来的将校喊道,“乱世之中,不下狠手不能立威,此战将并州参战之人尽数屠灭,成功之后挥师南下,本王预计所过之处全部望风而降,你们不要惊讶,我们战败了,幽州百姓的下场说不定更糟。”

“张达李山,每人率领一个女真万人队,给我把手可能出现的南逃溃兵的路线,剩下一个女真万人队,在方圆五十里的地带游弋,专门猎杀散兵游勇,七日之内不许撤离。”司马季冷漠的下达了军令,“随军司马,记着,把并州阵亡士卒翻倍记录,就说本王杀降二十万,传到司马颙的属地,司马颙征兵的时候,那些征召的百姓希望能够聪明点。”

“可燕王,这样你的名声会有损?不利于在天下之间的威望。”随军司马大吃一惊,赶紧开口道,“其他诸王可能会以此为攻击殿下的口实。”

“士族口口相传的威望不要也罢,所谓霸府临朝,最重要的是军心。本王宁可敌人怕我。”司马季抽出长剑自语道,“此战的军费还要有人出,到时候人家照样骂我。”

并州大营之内,抵抗早已经全线崩溃,光是龙雀营身上那副坚固的全身甲,就足以抵御战场上绝大多数的流矢。若是想切实的穿透这全身甲的钢板,不但需要特制的穿甲箭,射击的距离也至少要在三十米之内,还必须祈祷运气好,箭矢不会被盔甲的曲面滑开。单单是这距离,若是一箭不中,弓箭手八成也就再没了射第二箭的机会。想要一击给予致命的伤害,谈何容易。

而王浚所辖之兵,仍然是这个年代的武器,破甲箭当然是存在的,不过就如同这闪闪发亮又坚固无比的半身甲一样,这种破甲利器同样在司马季的女真骑兵手中,正在南方五十里的地方布置,同样是用来收拾他们。

漫山遍野都是逃难的并州士卒,而他们身后则是提着大刀追击的幽州步卒,尤其是龙雀营的步卒,一旦距离过近,就能让逃命的并州士卒听到嗡嗡的金属环,比任何声音都能让逃难的并州士卒更能激发潜力。

随着追击的继续,越来越多的并州士卒已经毫无纪律,撒丫子向南跑,而数十里之外,一队队女真骑兵已经张开大网,等着他们到来。

第五百零二章 一战定并州

方圆百里的地段,对女真骑兵而言已经变成了一处猎场,惶惶不可终日的并州残兵,则成了再好不过的猎物,骑着战马的女真猎人化身为黑白无常,将没有逃出包围圈的散兵游勇收割,忠实的履行自己的义务。

他们自然是无法阻止真正的溃逃大部队,王浚和刘渊亲率的突围兵马,在刚刚南逃的时候,一边收拢溃兵一边寻找逃跑路线,他们比谁都明白,前方可能还会不知名的危险降临,众所周知司马季手下有超过三万人的骑兵部队,这支部队并没有在进攻当中出现,很可能正在等待着他们。

两人并没有在一起逃跑,但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收拢溃兵在跑,事实证明他们想的没错,刚刚逃出山坳,两人就迎面撞上了堵在前方归路的女真骑兵。

女真骑兵以逸待劳早已经等候多时,见到出现的溃兵立刻二话不说就杀了上去。已经心胆俱丧的并州残兵无法抵挡,只能分别逃跑,王浚命令下属将校狙击,自己则带着四五千的心腹向西南方逃去。

“去给殿下报信,张达所部已经发现王浚,正在追击。”张达对着身边的晋卫吩咐了一句,换成女真语大声喊道,“真正的勇士随本将追击,盛大的狩猎开始了。”

一阵冲天的欢呼,数千女真骑兵跟着张达展开追击,另外一处战场,刘渊的运气也不算好,同样被发现,陷入了苦战当中。

至于其他的散兵游勇面临的局面更加的困难,他们远远不如跟在王浚、刘渊身边的士卒幸运,前面有女真骑兵拦路,后面还有幽州步卒在追击,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天下之大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投降成了很多残兵的选择,然而……

司马季早下达了绝杀令,一定要在第一战给整个天下一个震慑,务必要讲所有参战并州士卒斩尽杀绝,绝杀令早已经下达,断然不会更改。

“本王早就给王浚和刘渊发出过警告,善意只发出一次已经足够了,既然敢带兵前来,事到临头还想要投降?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想要投降?晚了!”司马季听着回报的晋卫叙说,心里毫无波动的道,“敢站在本王的对立面,现在想要投降?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把扔了武器的俘虏全部斩首,让晋卫亲自去监斩。”

“你们跟我来!”晋卫都尉王恒闻言立刻点了几个晋卫的名字,挥手让他们跟自己进入战场,被点到名字的晋卫立刻从站马上绑着的布袋当中拿出了皮帽子带上,这是显示身份的动作,跟随王恒进入了战场,几个人身后一支千人规模的晋卫骑兵身披斗篷,带着皮帽子跟着出发。

“燕王令,投降者全部斩首,所部士卒不可放过一个。”王恒对着跟过来的晋卫大声喊道,“得令!”收到的回应也十分整齐,“晋卫手下无冤魂。”

对于并州来说,这一天注定是悲惨的一天,战争对失败者而言从来都是苦涩的,有时候这种苦涩令人闻之落泪,就如同千年之前,出征的赵国士卒也不会想到,自己在投降之后会面临屠杀的结局,而今天,这一幕再次上演。

“本王怕什么?本王是大晋王侯,后世有的是人给本王洗。”司马季抬头看着有些阴云密布的天空,咬着后槽牙自语道,“乱世用重典,本王没有错。胡人能杀人,本王就不能杀人么,与其死在胡人手里,还不如死在本王手里。有什么区别?”

司马季忽然不再说话,要说区别还是有的,死在刘渊手中后世有人会批判两句,死在他手中么,应该是不会再有人提及了,白死。

王浚刘渊在司马季眼中有什么区别?其实根本没区别,历史上刘渊不过就是一个胜利版的王浚,王浚只是功亏一篑的刘渊。两人在司马季眼中,都是朝廷眼中的反贼,不会因为一个是士族一个是胡人就区别对待,能杀还是都杀了,也不需要区分两人有什么不同。

从两人合兵一处对司马季发难开始,战败之后就只有一个结果,现在他们已经距离这个结果越来越近了,不要说司马季本身就不缺乏骑兵,就算是缺,此时对两条大鱼也不会吝啬。

两人身边的部曲越打越少,却一直甩不开身后的追兵,时间长了不由得令人焦急起来。

“父亲,前面有女真骑兵,孩儿去狙击,父亲一定要逃出生天为孩儿报仇啊。”就在刘渊又一次以为自己逃出生天的时候,右前方再次出现了五百人规模的女真骑兵,对方也好发现了这支人困马乏的逃难队伍。

刘渊的儿子刘和也同时发现了这支正在杀过来的骑兵,看着已经困顿的刘渊,咬着牙带着身边的部曲冲了上去。

“似乎是大个的啊,兄弟们给我把他们团团围住,把人头带回去,燕王会种种奖赏我们的!”正好撞上来的女真骑兵也正好看见了刘渊一行人,挥舞着狼牙棒杀了过来。

箭雨呼啸,喊杀冲宵。秋风之下的平原上人仰马翻,刀枪并举,不断有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却被更加高亢的喊杀嚎叫声所压制。骑兵对冲,想办法将对方凿穿而战,这是骑兵最常用,也是最喜欢用的战术。所以,两边的战术是一样的。

刘渊知道附近还有女真骑兵游弋,有自己的长子刘和留下来狙击,故此不敢恋战,直接率领最心腹的部曲继续逃跑,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争取一些时间出来。

司马季顺着平州一路北上,终于把中国后一千年的渔猎霸主从深山老林里面翻了出来,就是要这些深山猎人能够为己所用,这一战终于到了派上用场的机会。

匈奴称霸草原早已经是昨日黄花,连当初掌控的草原都已经被鲜卑人所占据。司马季从来就没有把刘渊当成一回事,只是按照流程把王浚和刘渊一起解决,仅此而已。

被困在包围圈的匈奴勇士们亡命般反扑,奈何兵微将寡,战局已经难以扭转,除非有援兵出现,援兵出现了,只不过是敌人的。

马蹄声疾,弦鸣如数万蜂鸣,遮天蔽日的利箭从刘渊的背后疾射过来,张达率领的女真骑兵终于得到了刘渊的踪迹,并且一路追来。

“刘渊你在这?殿下还等你的人头呢,听闻我家燕王在此之前给匈奴人写了一封信,让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一旦出兵后果自负,现在你竟然想要跑?真是对不起你五部大都督的威名!”张达勒住马头哈哈大笑道,“我们燕王从来不说空话,要是让你逃出生天,岂不是丢了大晋王侯的脸?到时候一气之下屠灭匈奴老幼,这笔账到底算谁的?”

“司马季冷血嗜杀,天下人如何看待?”刘渊扯着嗓子的喊道,同时也是让身边的匈奴人凝聚军心,掩护自己冲出包围。

“将军!”就在这时候刚刚的战场,一个女真骑兵提着一个脑袋过来对着张达报功。张达还没有怎么样,刘渊一看这个女真人提着的人头,立刻牙齿都要咬碎了,那是他长子的人头,脖颈之处还在滴落者鲜血。

“砍掉刘渊的脑袋,赏钱十万!”张达用女真话下达了攻击的命令,“所有人都不要放过。”

一场混战,双方纠缠在一起,怒吼喊叫,鲜血喷涌。即便是在混乱之中,也能很熟练地形成三五人为一组,互相配合,小队冲杀,苍茫辽阔的平原上,火把星星点点,双方策骑冲突,鏖战不休。

刘渊再次险之又险的逃出生天,整个战场都呈现出来了一片乱战之态。这种混乱的局势连续呈现了好几天,司马季一直都没有等待到特别的好消息,瞟了一下有些躲闪的张达李山,轻声咳嗽了一声道,“你们不是说一个碰到了刘渊,一个碰到了王浚么?人呢?或者说人头呢?碰到了就空着手回来报信?”

“燕王,末将没有在白天将刘渊拿下,对方乘着夜色逃离了,身边不足千人已经不好找了。”张达单膝跪地告罪道,“请燕王责罚。”

“责罚你能让刘渊回来?本王预计刘渊应该是不敢跑回并州,王浚如果也活着的话,应该也差不多。此战本王斩首将近九万,并州动员起来的壮年男子,十之八九都折损在这里。两人就算是跑了,并州就算是再次动员也没有多少士卒让两人指挥了。”司马季叹了一口气,很是遗憾的道,“如果本王是他们两个,现在应该是会去投奔司马颙。”

“王浚和刘渊会跑到邺城?”刚刚进大帐的龙雀营统领曹乾正好听见了司马季的话,打断了之后告罪道,“燕王,末将已经清点了双方战死者的尸体,斩杀并州兵九万出头,我方阵亡三千余人,算上伤者过万。”

“对伤者好好救治!其实如果本王放开一面,不逼着那些溃兵死战的话,不需要死这么多人的。”司马季叹了一口气,脸上闪过一丝后悔之色,但随即转为坚定道,“区区漏网之鱼不值得放在心上,两人就算是逃出生天也是没牙的恶狗,拥有的力量已经损失殆尽,还能翻天不成?”

“分兵转攻并州各城,立刻给蓟城传信,让罗永立刻带着典狱吏过来,本王眼中士族和平民向来是一视同仁的,这笔军费还是要有人出。告诉罗永,除了军费之外,本王一份,晋卫一份,廷尉府一份,平均分账童叟无欺。”

司马季最终还是没有把王浚和刘渊的去向放在心上,两人手中的力量已经被消灭。所能折腾的余地已经不多,就算是跑到司马颙那里也不会有什么作用。

一战定并州,他已经达到了目的,现在就是收割胜利果实的时候,而不是对两个丧家之犬痛打落水狗。

第五百零三章 攻占并州

受限于这个年代的条件,司马季还是没能把所有参战的并州军全部干掉,但十一二万的总兵力一次被干掉九万多,仍然可以称得上是一场歼灭战。这里面刘渊的匈奴部众占了一半,王浚的并州军是另一半,目前而言并州全境的留守军队应该只剩下了老弱病残。

王浚和刘渊大败的消息受限于这个时代,还不至于传出去,那现在就有这个时间占领并州全境,司马季大手一挥下令道,“分兵攻取并州六郡四十五县,从现在开始,并州是本王的辖地,本王不能就近看着你们进攻,你们可要悠着点,战场上的事情已经解决完了,如果为了私心泄愤屠城,小心你们的脑袋。”

“燕王,末将等明白!”帐中将校纷纷开口保证道,“但如果有人抵死不从的话。”

“那样的话,本王不愿意双手沾满鲜血可也没有办法。”司马季眼皮一翻阴测测的开口道,“听话纳税就是百姓,抵挡天兵就是刁民,本王言出法随,绝不收回。”

帐中将校一哄而散,纷纷出帐招呼所部,并州大军已经覆灭,现在并州下辖六郡四十五县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个加官进爵的封赏告示,一定要快点行动,完了就被友军抢了,大家都是为燕王效力,痛击我方友军的事情最好别出现。

“先说好,六郡怎么分,我部都是步卒,你们是骑兵也要给我们留点汤喝,不然本将和部下没法交代,我们步卒摧城拔寨,追着火线穿越烟尘容易么?一个个都快成熏肉了。”

“少不了你们的份,这事还要张达李山两位将军点头,咱们分兵攻取,以后有的是建功立业的机会,不要传出去让别人笑话。”

“给我特么小点声,不能滚远点在讨论么。”司马季的大吼从军帐里面传出来,“知道的知道你们每个人的部下都是识文断字的士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来的流寇,你们不要脸,本王还要呢。”

“众位将校,请吧!”帐前的晋卫言出法随,做出一个请的收拾,示意你们赶紧滚蛋。

不多时,各将校纷纷带着所部走出大营,对战场的封锁也结束了,这个时候如果还在山林当中躲藏的并州士卒,他们比较幸运,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分别转攻并州下辖的建兴、西河、雁门、乐平、新兴等郡。

司马季身边只剩了一万晋卫和五千龙雀营在恻,不过这些部队已经足够了,只要不被十万大军团团包围,他都无法产生紧张的情绪。

不紧不慢的拔营跟着步卒大军前往雁门郡,他给自己规划的驻地是平城。他会在平城住下,等待从蓟城赶来的罗永,随后便是对并州进行调整的时候了。

之所以在平城等待,而不去晋阳,主要是晋阳远,而且司马季有好生之德,不愿意面对并州士族,万一人家献出来两个美女想要通融一下,那他燕王到底是通融还是不通融?

现在的平城,就算是在雁门郡都不算是一座大城,不过平城的战略地位是十分重要的,政治地位最强的时候,应该属北魏帝国中期的时候。

草原或者渔猎建国的时候,都是避免深入中原,不是谁有享受被随时包围的感觉。一般东北方向的势力会选择蓟城,而北魏的前身拓跋鲜卑,则是属于河套一代的势力,最终选择了平城作为本国的首都。

对于这种农耕和草原的冲突,司马季从来不过多关注,他有的是大事要办,哪有空关注农牧分界线到底是在哪里,据他所知平城所在之地属于战国的代国,那个时候的代国根据记载应该是游牧占据主导,代王似乎死的也很惨,那算不算第一次农耕国家对游牧国家下黑手?这笔历史烂账非说谁有理如此的扯淡。

他感兴趣的是这个地方,因为平城在后世有个名字叫大同,大同,中国煤都。煤炭就是平城的价值,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并州的价值所在。并州不同于幽州,幽州是平原,并州的土地承载能力并不强,强行开发的话,反正后世新中国还在琢磨在黄土高原种树呢,并州的山区基本条件,也就比黄土高原强点不多。

“这条水系下游是不是幽州?”司马季拿着平城的水文资料观看,有点困难,平城是一块盆地,当然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施工难度比较大。必须利用起来桑干河的水系。

目的自然是加强盐铁专营了,平城不在手中,所谓煤炭加入盐铁专营只不过是一句空话,就等着蓟城西郊那点煤炭,够供应谁的?

“应该看看这条河的河道够不够本王的标准,要不要拓宽?”司马季合上了水文志,一抬头正见到晋卫入内禀报,“燕王,廷尉罗永带领五百典狱吏已经到达城外。”

“马上带他们进来,本王看到这些忠厚老实的部下,就如同见到了亲人。”司马季打了一个哈哈,时间不长风尘仆仆的罗永就来到了这座府邸,打量着四下的环境道,“主公真是辛苦了,这里的陈设如此陈旧,臣下都看不过眼。”

“行军打仗就不要顾忌这么多了,对了,本王已经决定像朝廷推举江统为并州刺史,信中已经说明让你传信给他。”司马季收敛了笑意开口询问道。

“臣下已经通知了江统太守,不过辽东还是距离蓟城远了一些,主公催的有比较急,臣下就带着典狱吏先行一步。”罗永开口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然后道,“不过最近辽东发生了一件案子,江统太守估计对臣下颇有微词。”

“说来听听!”司马季好以整暇往后一靠,听着罗永口中有些新鲜案子。案子倒是不新鲜,无非就是喜事便丧事,邻寨两户人家结亲,但女方一家反悔,收了礼钱却反悔不嫁女儿,还把男子打了出去“男子一家是外乡来到殿下定居的。”

“欺生啊,本王一直以为拆了同姓之村寨,这种事情应该被消灭了。”司马季自语了一句道,“山野乡民,吃绝户、辱寡妇、以本家人多势众欺生应该是存在的,你是如何处理的?”

“倒不像是殿下说的这么严重,孤立案件。臣下自然是将杀人的男子收押,只不过臣下认为女方一家有骗婚之嫌,礼钱不退如同盗窃。要重判以儆效尤,江统太守认为刑罚太过。”罗永很是无奈的笑笑道,“臣下已经将女方一家男丁收押了。”

“本来就是骗婚,你做得对。”司马季拍了拍手道,“等江统来本王亲自和他说,真是岂有此理,整个北地只有本王能够欺负人,谁给这帮刁民欺生的权利?”

“收了礼钱不退如同盗窃,行凶在先这也是自找的,杀人者恒杀之,这家人也不能放过。本王辖地想来是轻罪重罚,大军出征在外,幽州所辖之地更要严苛管理。”

司马季站起来来回走了两步看着罗永道,“这也是叫你来并州的目的,相信也有所准备。”

“臣下虽然不知道并州的具体情况,但是明白殿下叫臣下来目的,拆掉士族滋生的环境,重新构建朝廷的权威,百姓和朝廷的关系之间,不需要士族的存在。”罗永躬身见礼道。

第五百零四章 暴怒的司马颙

“不摧毁士族,任何一个天子都不会放心的,就算是本王掌权,也只有重用宗室领兵压制士族一个办法,不然这就等于是等着某一家篡了我们司马氏的江山。可重用宗室领兵,你也应该看见后果了,河间、范阳、长沙、东安、还有现在不太显露的藩王,就算是本王,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呢?就在你来之前,本王一战就杀了十万人。”司马季苦涩一笑,双手一摊满是无奈的道,“本王固然可以对其他藩王大打出手,可本王不能杀自己,既然无法对自己动手,那就只能干掉士族,在对宗室想办法。”

“燕王能够对本家开刀,此等胸襟已经是前所未见,臣下佩服。”罗永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道,“可殿下有没有想过,你讲其他有野心的藩王都杀了,以后天子会不会对你的后人下手呢,藩王都死了,殿下的一脉就十分显眼。”

“本王倒是不反对分封,只不过自秦一统天下,旧有版图之内的土地已经不适合分封了。而在秦朝之前,周天子的分封给了我们这个文明立锥之地,现在此一时彼一时,中原大地我们这个文明已经完全掌控,不需要再走回头路。”司马季呵呵一笑道,“至于更大的地方,比如宁州、占州、还有更远的土地,分封其实并无不可。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情,现阶段是把士族解决掉,士族消亡,宗室自然不需要在领兵,还政于天子。”

“给罗永一点时间,肯定把并州差一个底朝天。”罗永再三作揖保证道,“只是太原王氏是天下望族,要是太过分了,只怕对殿下的名誉不利。”

“只要本王的大军存在一天,没人会对本王不利,所谓天下大势此消彼长,也就是这么回事,盛世崇文、乱世尚武,现在这个时候,动嘴的自己靠边比较好。”司马季眼皮一翻道,“好好配合还有一条活路,不知死活的话,王浚刘渊就是榜样。弄好盐铁专营,供应大军作战,本王的大军除了自己养大的都是胡人,不怕有人给本王使绊子。”

并州一旦初定他就会过来派人挖煤,倒不是司马季觉得自己有本事让工业革命出现,而是单纯的觉得砍树取材效率太低,对环境的破坏太大。平原还好说一点,中国还有很多地方一旦真开发过分了,想要在纠正回来就太难了。

唐朝定都长安三百年,之后整个关中连带着黄土高原就在也没恢复过,到了新中国,都在想办法怎么让黄土高原绿一点,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收效甚微。

不要以为砍树比用煤炭好,煤炭污染大只不过是因为工业的出现,同样的基础,煤炭远远比烧柴污染小,既然知道平城有煤炭,就算代替不了伐木,至少代替一部分的砍伐也是好的,再说还可以加强盐铁专营。

盐铁专营之所以出现,主要是因为产地可以被控制,要知道早期的盐铁专营是包括酒的,为何酒最终从盐铁专营当中被踢出去了呢,主要还是因为管不住,酿酒的原料可以遍布整个天下,相反铁矿和盐矿就容易管理的多,煤矿也具备这个要素。

加强盐铁专营就是加强大晋朝廷手中的经济力量,朝廷有能力动用这股力量维持天下的稳定,这股力量是士族巨富代替不了的,商人在整体性上就是逐利的群体,所做的事情一切都是为了盈利,为了盈利他们什么事情都敢做。

如果非要相信的话,司马季还是选择相信自己构建依托朝廷的国企,至少他知道,后世的中字开头的国企,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没有被华尔街击败的经济团体。是国企托住了整个国家的基础,对外抵御了横行世界的华尔街,对内压制了膨胀起来的巨富阶层,它们存在才让中国有底气和美帝叫板。

不然的话,中国和天花板明显的日韩差不多,韩国人天天把自己国家吹得这么好,也掩盖不了三星是美资控股的事实,韩国真像是韩国人说的这么好,为何中国境内有三四百万韩国人赖着不走?他们自己都知道自己的国家早就被财阀瓜分完毕,一毕业就能看到自己一辈子的命运。

“雁门太守必须从我的学生里面选,平城必须控制在手中。”司马季一看当地的地图就已经决定了雁门太守的人选,雁门不但正面应对拓跋鲜卑,同时也是煤矿的集中地,还是一处并州少见的盆地,并州土地谈不上肥沃,这种盆地都算是比较不错的地方。

基础不错又军事地位重要,随便从所谓的举荐当中选人,司马季睡觉都睡不安稳。并州司马季是不准备多开发的,甚至现在大晋很多版图之内的地方,他都准备下封山令,把这些军事地位十分重要,但环境基础很弱的地方的人迁走。

把人迁徙到更适合生存繁衍的地方,把这些山区留出来,现在司马季也就是够不到黄土高原,只要他能够到,肯定把黄土高原上的百姓从山里面赶出来,然后反手一个封山令。管不住还能合法征徭役呢。

这是因为晋朝本身人口并不多,就算是把这些地方的百姓都迁出来集中居住,地方仍然是够用的,这也方便集中管理调配。晋朝人口基础和其他王朝相比太弱,在不集中人口,会让这种劣势更加明显。

剩下就是环境问题了,真把黄土高原那种地方玩坏了,那可不只是关中的问题,黄河下游也一样遭殃,华北大平原的百姓招谁惹谁了,没事还要承受母亲河的怒火。

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在平城的司马季几乎听捷报都听出了幻听,终于等来了江统赶到平城赴任,并州六郡四十五县几乎已经全部被占领,燕王准备举荐的并州刺史才姗姗来迟。

“在辽东时间也不短了,本王废话不多说,一直以来本王都认为你不太适合在北地做官,因为这里胡人杂居,你看待胡人的问题比较片面,容易出乱子。”司马季慢吞吞的开口道,“不过正好并州的情况更加复杂,而且五部匈奴所部的成年男子,基本上一战都被本王收拾的差不多了,正是需要你这种刺史过来梳理之时。本王有几个小小的要求。”

“燕王请示下!”江统面不改色的点头,静等着司马季开口吩咐。

“五部匈奴已经无法作乱,剩下一些老弱病残,本王准备拆了他们和中原人杂居,至于怎么拆刺史不用操心,本王在你没来之前已经很熟悉这项工作了,幽州相关俊才有的是,你专门盯着就可以了。”司马季瞟了江统一眼道,“你能够执法公平就对得起本王,先说好,并州士族、豪强占地巨大,积累了大量的财富,本王此次出兵消耗巨大,所辖士卒阵亡的抚恤金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刺史能够和平的让这些士族豪强把地契交出来,换成租聘契约,本王就不会大开杀戒,不然的话,女真人可不懂中原话,会说女真话的都是本王最早的护卫,他们可是看着本王长大的。”

燕王和女真人的关系是这样的,派了一批护卫专门学习女真话做女真人的头,但严禁女真人说中原话,同化当然以后是要进行的,但前提是他把其他藩王都击败了再开始。不然的话万一他从深山老林里面找出来的打手,被其他藩王收买了怎么办?

并州这些士族要是聪明一点乖乖的交钱买命,不然下场绝对好不了。江统神色一凛,他已经明白了燕王的指示,大不了把太原王氏屠了之后,把责任往女真人身上一推,随便找几个倒霉蛋杀了给一个交代,借口江统都想到了,语言不通。

“你们两个废物,这才几天?就把并州六郡四十五县丢给了司马季,还被屠了十万大军,那是十万大军啊,就算是十万头猪,给司马季抓上三天他都抓不完。”

邺城王宫,司马颙本来心情不错,因为张方所部进展顺利,他手中又多了一个青州,现在已经和司马颖的实力相当,可青州在手中还没有捂热乎。转眼就传来了并州失陷的消息,王浚和刘渊两人带着万余名残兵败将一路跑到邺城?

你们两个废物怎么不被司马季给屠了?眼睛直冒金星的司马颙真想问一问,这到底是怎么输的?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司马季到底带了多少人才能打出来这么匪夷所思的战例。

“河间王,司马季亲率大军二十万,雁门郡以北还有十万鲜卑骑兵,大军压境末将不得已才展开决战。”王浚见到司马颙在盛怒当中,只能开口推卸责任。

“这就是你们的借口?”司马颙怒极反笑指着王浚刘渊说不出来话,狠狠地骂道,“要不是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小心你们两个的脑袋。”

“本王要参燕王谋反,让天子下令,本王要讨伐他,给张方传令,在青州征兵,连同邺城大军北上。”司马颙怒气冲冲的派人去洛阳和青州传信。

“张方将军才刚刚占领青州,河间王息怒啊,现在燕贼气势正盛,等待他们气势衰竭在出兵更加稳妥一些,现如今还是让天子下令坐实燕王谋反的罪名,我们才能师出有名。”殿中的从官一听司马颙要出兵赶紧开口劝阻,分析着目前的局势。

司马颙恶狠狠的看着出言劝阻的从官,好半天才冷静下来,气哼哼的道,“那就马上去洛阳传信!”

冷静下来之后司马颙也有些心惊,十万大军这么快就被灭掉,王浚和刘渊像是丧家之犬一样来投奔,确实不应该一头撞上去,狐疑的开口问道,“司马季真有二十万大军?”

“确实有!”王浚斩钉截铁的道,“还有四部鲜卑随时参战,不然王浚就算不敌还能坚持一些时日,河间王,燕贼明显是冲着您来的,殿下要称霸天下,最大的敌人就是他。”

“嗯!”司马颙郑重的点头,开口道,“本王和司马季的大战不可避免,只是现在洛阳对本王有掣肘,司马颖的回信什么时候到啊?”

对于并州之战,司马季和司马颙的奏疏先后到达了洛阳,在洛阳朝堂掀起了一阵口水战,朝臣都是忧心忡忡,也有不少人劝说司马乂站在司马颙一边下旨讨伐。

“宗室还是要以团结为主。”司马乂对这种言论不置可否,既没有说河间王不对也没说燕王不对,没有对并州之战直接表态,但这种态度已经足够让司马颙在洛阳的心腹不满,把这个消息传给了邺城。

第五百零五章 军事同盟

“骠骑将军!荆州三万步卒已经到达京师,有了荆州步卒的补充,京师的情况可以稳定一下了,不知道殿下对河北的事情心里有什么想法。”皇甫商进入长沙王府,正见到一筹莫展的司马乂,可想而知对方也正在为天下纷乱的局势操心。

“本王能有什么想法,不论是燕王还是河间王都已经准备大打出手,哪还有人关注本王的想法么?所谓的劝和不过是无能为力罢了。司马颙让王浚进攻幽州,可燕王同样早有准备,燕王统领北地多年,一朝之间聚兵十万可见其在幽州的威仪,并州一战之后全军覆没,河间王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逼着本王下诏讨伐燕王。”

司马乂撇嘴,他还是对并州一战的来龙去脉有所了解的,司马颙仗着自己兵精粮足想要谋夺幽州,可是却踢到了铁板,真让他评价的话,只有活该二字。

因为这种霸道他一直以来都感同身受,司马颙时时对京师的野心司马乂在明白不过,只不过他没有这个实力和司马季一样,真的在战场上快意恩仇而已。

如果不是司马颙在并州大败丢了整个并州,加上之前控制青州的举动成功,司马颙更会挟四州之地,骄狂不可一世,现在被燕王来了一下狠的,正好能减轻自己的压力。

“不错,现在河间王野心勃发,令人十分心寒,臣来看这个天下除了燕王之外,只有关中的那位能制住他,可现在两人互相勾勾搭搭,殿下在中间十分不利,齐王死后,只有燕王和东安王不服河间王,东安王不过困守一州之地,如果要引为外援的话,可能也只有燕王最为合适。”皇甫商倒不是多么看好司马季,之所以看着司马季还算顺眼,完全是距离产生美,河间王距离京师太近了,这种被挟持的感觉谁都受不了。

而且司马乂以及一众心腹虽然没出声,但还是能明显看到,司马颙一直在蹿腾司马颖和自己站在一起,现在司马乂和司马颙都在拉拢司马颖,要是司马颖也觉得距离产生美的话,应该会站在邺城那边,那对司马乂一众人绝对不是好消息。

“范阳王还没有表态么,要知道范阳国就在幽州,燕王和河间王打起来,范阳国首当其冲。”司马乂强打着精神开口相问,天下局势纷乱,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能够拉拢的藩王,但他自认为不蠢,别人也认为自己聪明,全都拥兵自重观望着呢。

皇甫商微微摇头,司马乂也叹了一口气,重用皇甫商是合乎政治逻辑的。皇甫世家在关中盘根错节,皇甫商的兄长皇甫重还担任着秦州刺史,这些都是用来牵制长安的重要砝码。

万一最后司马颖站在邺城的司马颙一边,司马乂还不至于面对东西夹击的时候无兵可用,想到这司马乂十分羡慕几个藩王手中雄厚的兵力,这是他目前所缺乏的。从赵王之后,兵力短缺就成了洛阳禁军最大的命门所在。

“骠骑将军,臣只是担心,你不按照河间王的意思下旨说燕王谋反,河间王会对你不利,洛阳有不少河间王的从官,上次齐王的事情不可不防。”皇甫商犹豫了一下开口道,“现在河间王的意思很明显,要倾力和燕王一战,手中兖、冀、青三州都是人口稠密的富庶之地,燕王如果要搬回来劣势,可能会开关引鲜卑为外援。”

“只要战端一开,就怕不好控制,燕王在北地多年,手下胡人骑兵听从号令。”皇甫商有些担忧的道,“大规模引胡人为援,就怕引火烧身。”

“这已经不是我们能管的事情了,不如期望他们两败俱伤。”司马乂露出一丝苦笑摇头道,“听闻刘渊就在司马颙账下,并州一战五部匈奴可被杀的很惨,也算是解决了一个内忧,至于之后走一步看一步吧。范阳王迟迟不表态,比这件事重大得多,许昌距离京师太近了,就怕河间王说动他,京师啊,本王从来没发现京师竟然这么被动。”

并州一战只不过是司马颙和司马季大战的前奏,暂时不报复的前提是司马颙下令在冀、兖、青三州开始征兵,一旦征兵足够训练完毕,司马颙就准备北上一次解决司马季。

但司马乂拒绝了自己的提议,不让天子下诏说燕王谋反,这让司马颙必须要考虑到自己的背后是否安全,这主要是司马颙自己做过亏心事,没有任何人比他自己明白,当初挑拨齐王和长沙王打着什么心思,现在司马乂死里逃生,表面上对自己恭敬,却迟迟不按照自己的意思下诏,在司马颙眼中这就是一个不稳定因素。

万一他大军北上,司马乂在自己背后来这么一下子,到时候岂不是功亏一篑。

“还是要想办法把这个不听话的司马乂解决掉。”司马颙苦思冥想,如果有一个人能够帮助自己对付其中一个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这个人可以是长安的司马颖,也可以是许昌的司马虓,从位置上来看,最好是司马虓动手。

从并州失陷开始,司马颙就必须在北方和南方选择一个,司马乂面临东西方向的威胁,司马颙也面临南北方向的威胁,需要联盟者是当务之急,这一点他和司马乂的判断没有冲突,只不过他们两个几乎是不可能联盟的。

手握重兵的藩王就这么几个,能够拉拢的还有司马颖和司马虓。如果能够成功说服他们两个,自己这一方的实力就在司马乂和司马季之上。

“本王要亲自给两位藩王写信,燕王诛杀士族、和胡人为伍,对范阳国进行占领,鲸吞冀州土地,所作所为人神共愤。”司马颙让一边候着的内宦拿执笔过来,决定改变这种被夹击的处境,司马颖和司马虓只要说动一个,就能让司马乂不敢轻举妄动,同时给洛阳的从官下令,如果有机会的话,最好能够刺杀掉司马乂。

“怎么?自己不敢动手,就成立北约了?”司马季看着司马颙讨伐自己的檄文,十句话里面八句天下共讨之,司马颙要是觉得自己欠讨伐的话,完全可以自己来,这是个什么意思?是华约北约,还是同盟国、协约国?

第五百零六章 外援是娘家人

其实也不全都是好消息,并州南部已经出现了司马颙的大军,刚击败王浚的时候,司马季有些膨胀了,一口气占领了整个并州,并州的形状是一个上下的长方形。在下方会形成一个突出部,直插冀州和兖州的复地,这种态势是不可容忍的。

因为这种突出部对司马颙十分不利,所以在得知了王浚和刘渊战败之后,司马颙便重振大军准备把并州南部夺回来。

“给张达传信,放心上党和西河,晋阳不能放弃,将整个战线拉平。”司马季看着并州地图对着曹乾下令道,这种突出部一旦形成对双方都很不利,并不只是单纯对司马颙不友好。

司马季在并州方向对邺城造成了威胁,也反衬出来了冀州对蓟城的威胁,犬牙交错就是如此,这就如同当初苏联害怕德国强大的一线部队,德国害怕苏联庞大的动员兵,迟早会有一方忍不住。

将三分之二的并州掌控在手中,现阶段也不是不可接受的。司马季深知贪多嚼不烂的弊端,一见到并州南部的部队有危险,便立刻下令撤离。

从整条战线来讲,司马季是因为另外一个方向的动作才做出了撤离的决定,那就是青州已经被司马颙完全掌控,不过这只是司马颙自己这么认为。

他这个燕王自然是在青州没有什么根基,不过上一个燕王是出镇过青州的。先王还是有一些青州的部下存在,虽说时过境迁,但总有过的不如意的部下,愿意念及一下当初的香火,在大乱之时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加上晋卫青州统领的上报,司马季已经知道司马颙下令在青州境内征兵,青州兵能不能打这种愚蠢问题并不在他的脑袋里,用好了任何一个地方都能打。远的不说,曹操灭掉青州黄巾军,整编出来了三十万身强体健者,在一段时间当中也算堪用。

只不过这种流寇整编出来的军队,反面就是烧杀抢掠,青州军屠城的事情没少做。

“刺史,可能你暂时只能管理半个并州了,本王决意收拢大军等待和司马颙的决战,现如今不能分兵,并州之战过后,司马颙如果再犯绝对不是小打小闹,他肯定会和本王拼命的!”司马季对着江统笑笑,带着洒脱的意味道,“不过本王并不惧怕,这种一战定乾坤的前景也是本王所需要的,如果经年累月的磨下去,对双方治下的百姓并非好事,战争持续必然连带百姓困苦,一年两年百姓顶得住,时间长了就会出现饥荒,刺史认为是不是这样?”

“殿下,并州已经很贫瘠,你要以一州之地对抗三州么?”江统没有司马季这么乐观,可以说他对军事不怎么在行,反正他觉得燕王的劣势太明显了,幽州平州只是地方大,能给司马季的帮助很有限。

“刺史是怕本王兵力不足吧,本王已经通过并州之战证明了自己的大军能打,现在可以找外援了!”见到江统要开口询问,司马季伸出手阻止道,“没错,刺史想的一点都没错,外援就是鲜卑人,所谓五胡再加上南方的山越、夷人等等全部算上,其中其他所谓胡人根本不算什么,当中最强者唯有鲜卑,剩下的不值一提。五部匈奴本来不算弱的,可惜啊,他们没能表现出来应该有的实力,被本王一战打断了脊梁,以五部匈奴的人口,基本上可以说和乱世说再见了。”

“本王如果只是以幽州为基础作战,和司马颙硬拼下去,最终就算是灭了他。幽州也会受损巨大,平均一个幽州兵要对抗三个敌军,这样打下去对本王在幽州的统治基础十分不利,至于平州,平州的户籍只有幽州的四分之一。”司马季从桌案后面站起来来回度步道,“司马颙手中兖、冀、青都是人口大州,一旦真要发难本王面临的压力会很大,没有鲜卑人帮助,本王应对会非常吃力。并州之战可一不可再,本王赢的很险,再来一次也复制不出来了。”

知道自己兵力处在劣势,司马季才会放弃并州南部的上党西河两郡,兵力处在劣势的情况下,占领的地盘越大,他的兵力反而被稀释的越大。

占领并州之后,双方接壤的地段会进一步扩大,这还是放弃了上党西河的结果,不然的话这个战线会长到,让司马季的大军都看不过来的地步。

再次征兵已经是摆在面前的现实问题,司马季的地盘没有对方的地盘人口多。他也不能再从幽州征兵了,不然会抽干幽州的户籍,必须要从自己的岳父、大舅子身上想想办法。

并州之战司马季赢得很漂亮,处境也很艰难,这一点都不矛盾。把现在的局势给江统讲明白,新上任的并州刺史也无从反对,现实就是这么个现实。

“就是不知道鲜卑人能不能信任,燕王准备如何拉拢他们。”江统开口询问道。

司马季眉毛一挑道,“这事就不用刺史担心了,其实他们想要的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以目前这个从朝廷到民间的环境,鲜卑甚至包括刘渊一众人求的东西都很简单,地位。完全和江东的士族求的东西一样,无非是和中原士族一样的地位,然而他们就是求不到,大晋的官位都有些不够中原士族分的,那还能照顾他们。

不要说胡人了,哪怕就是晋朝崩溃之后,南朝的疆域内,北方逃难的士族仍然压着江东士族一筹,都成丧家之犬了,还不忘记把本地的士族擦在脚下,这就是整个大晋面对的现实。

“刺史知不知道本王为何相信胡人胜过相信士族?”司马季见到江统的疑惑开口道,“相信这也是你很长时间以来的疑虑了,本王其实可以解答这个问题。”

“江统愿闻其详!”江统点头,他确实很早就想要问,但是却一直不知道如何开口。

“因为胡人并不是中原人,他们不是现在的受益者。真正的受益者是不会对自己群体开刀的,本王说的就是士族。整个天下任何一个州郡都有以郡为国的家族存在,大一点的地方有士族,小一点的地方有豪强。本王觉得这就是在分天子的权,可鲜卑人生活在长城之外,他们不是受益者,也没有和中原士族纠葛在一起。”司马季眼皮一翻道,“所以本王用女真人,如果女真人不管用,就用鲜卑人。”

“反过来本王也可以用中原人对付草原上的受益者,说不定也有很好的效果。”司马季不慌不忙的开口,这招用的最好的就是本位面的最后一个王朝。

入主中原的时候就满蒙一家,鲸吞准格尔的时候就满汉一家,前者带着蒙古八旗,后者带着绿营兵,当然这种操作的前提是八旗自己战力不能太差。

司马季觉得自己的基本盘不比八旗差,人家都能长城内外无缝衔接,他燕王没理由会玩脱,只要他能赢,甚至给四部鲜卑的首领都封王也行。满人封了一堆蒙古王爷,人家也没作乱,只要封在草原别作死封在中原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江统只怕鲜卑人做大,到时候燕王也不好对付。”江统很是勉强的没有提出异议,现在当然是一切以打赢为先,不想再幽州刮地皮,那就只能这么办。

“只要本王想,仗永远都打不完。”司马季噗嗤一笑,打完中原可以南征,南征还消耗不完可以西征,有这种想法只能说明比当初担心高句丽战俘的处理还要蠢,只要他想要折腾,不管是开工程还是打仗,永远都干不完。

只要鲜卑四部的首领喜欢封爵封赏,司马季完全可以把欧亚大陆的地图摊开,来就完了。

“燕王,蓟城来信,拓跋小夫人已经上船,想要来平城看望殿下。”曹乾刚刚出去被上党西河的幽州军传信,又拿回来了一封蓟城过来的书信。

“你没偷看本王的家书吧?”司马季狐疑的看着曹乾,一看封口没有拆开的痕迹,一点也不客气的对着左右赶人道,“都下去办自己的事情,本王要看家书。”

“我是对四部鲜卑示强还是示弱呢?”司马季翻看着家书,心思也不是完全在美色上面,司马颙要是过来拼命的话,倾巢出动二十万大军是肯定有的,稍微刮一下地皮三十万大军也不是不可能,司马季觉得至少要十万鲜卑人助阵,决战才能称得上是势均力敌。

其中占地面积最大的拓跋鲜卑是人力最充足的,人家不是号称四十万控弦之士么。段氏鲜卑才五六万的兵马。拓跋鲜卑的首领又没有儿子,和我大晋天子一个困境,为大晋流尽最后一滴血怎么了?不都是一家人么。

“夫人,真是想死为夫了。”等到拓跋旖旎在平城下船,司马季早在岸边等待,活脱脱一个大舔狗,小心翼翼当着一众人的面把女孩扶下来,就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般的呵护。

“夫君!”拓跋旖旎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这么多人在场,小女孩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顺着司马季的手被牵上马车,脑子晕晕乎乎的道,“好多人,妾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你我夫妻一体,和为夫计较什么。”司马季很真诚的把女孩搂入怀中,他对女孩的感情是真的,对拓跋鲜卑四十万控弦之士的感情也是真的,谁让夫人的娘家太厉害呢。

现在他就缺兵员,虽说所辖大军完全不逊色于河间王的大军,可规模也不能差的太远,不然到了战场上会影响士气。

第五百零七章 青玄佩服

现如今司马季已经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有没有鲜卑助阵他都能赢,一战干掉并州十万大军轻松愉快,在自己能打的基础之上,就没有引火烧身的风险。

这就如同满洲八旗能压制住蒙古骑兵,满八旗永远都不会害怕蒙古反叛。只要不出现政治上的错误,司马季就不怕鲜卑反咬一口。比较可惜,中原王朝屡屡出现政治上的布置错误。

四部鲜卑的分布来说,越往西越弱小,但越往西的部族人数越多,司马季很肤浅的来看,那就是越往西的部族越穷,那真是肉眼可见的穷。就如同拓跋鲜卑明明占地最大,部众也比其他鲜卑人数多出很多,却只能和段氏鲜卑勉励对抗,现在争霸草原的是段氏鲜卑,宇文鲜卑和慕容鲜卑各有特点,但生活也算是过得去,拓跋鲜卑真是穷的要当裤子了。

“这都是为夫的辖地,但是却如同过眼云烟,今日他们属于为夫,再过一段时日却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司马季抱着小女孩,前一刻还豪情万丈,后面则满是黯然的开口道,“现在为夫的敌人非同小可,邺城乃是大晋五都之一,是大晋的重要军镇,所辖大军不论是兵员还是战力都是天下间有数的强兵。这一点为夫还算是有些办法,最让人无可奈何的是,冀、兖、青三州都是人口稠密之地,一旦司马颙大量征兵,为夫难免顾此失彼,手中兵力不足的劣势就会显露出来。”

“河间王有多少兵马?”骤然接受男人亲密举动的拓跋旖旎,像是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一般,倒在司马季怀中迷迷糊糊的开口相问道。

司马季暗叹你总算是开口,在绕一会儿他自己都快坚持不住了,有些为难的开口道,“邺城至少有二十万大军,还不算河间王要征兵的预测,为夫手中只有十万可战之兵,虽然不惧他,但就怕还有变数,现在并州和兖州接壤、幽州和冀州对峙,战线太长,甚至不得已放弃了上党和西河,哎!”

说到这司马季长长叹了一口气,眉宇之间满是忧愁,有些为难的道,“如若为夫战败了,你就回到草原去吧,司马颙应该还不至于追杀到拓跋氏去,如果可能的话,把为夫的几个孩子带走,这样为夫就放心了。”

“夫君这是哪里话,既然是嫁过来,旖旎怎么会在大难临头之时离开,不就是二十万大军么,如果夫君不嫌弃的话。旖旎愿意想想办法!”拓跋旖旎挣扎着坐起,表明自己的决心道,“只要夫君信任我们拓跋氏,旖旎愿意回去和伯父和两位兄长去说。”

司马季很是感动,把女孩紧紧抱在怀中,脸上露出奸计得逞的表情,只不过拓跋旖旎看不到,很是深情的道,“自从你嫁过来之后,没有享受到什么,竟然还帮着为夫,每每想来为夫真是万分惭愧,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拓跋旖旎伸出小手看着司马季的后背,很郑重的道,“夫君是大晋王侯,不嫌弃我们草原女子,对待我们一视同仁,旖旎愿意和夫君共同进退,我拓跋氏有四十万大军,旖旎愿意亲自回家一趟,帮助夫君应对此战。”

“真是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司马季很是感动的开口,要不是现在场合不适合,他非要挤出来几滴眼泪,现在虽说眼泪没出来,可感动一样是真的。

并州之战之后,对司马季和司马颙而言,他们现在都没有了退路。就算是脾气再好,也不能对十万大军覆灭无动于衷,别说只是一个姓氏,就算是亲兄弟都不能这么算了。

论血缘司马季虽说也不是什么皇位的直系继承人,可也比司马颙这个远亲当中的远亲近,论爵位他是一字王,好歹是战国七雄之一的封号,虽说燕国是个打酱油的,可那也是战国七雄。整个幽州除了范阳王的一点土地,全部归他燕王所有,比河间王这个郡王高出不止一筹。

论权势,司马颙是大晋太尉、他司马季也不差,一样是大晋太宰,都在八公之列。比军力、比身份、比权势、司马季都没有后退一步的理由。就算是联盟他都不能后退,他固然对对方的兵力有些忌惮,可司马颙的忌惮一点不比自己少,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所顾虑的地方,就是潜在的联盟,天下不只是燕王和河间王的对抗,拥有实力的藩王不止他们两个,这一点不得不说司马颙有优势,而劣势最大的就是在洛阳的司马乂。

每一个控制天子的藩王,都是潜在的被攻击对象,从曹操之后这一点就成了有志于争霸天下者的共识,所以八王之乱当中谁控制天子谁挨揍。

如果没有曹操的本事,最好不要效仿他,司马乂的选择是最少的,他本身就是众矢之的。实力不足的情况下,自认为更有实力的藩王心里总是想要干掉他,换成自己掌控朝政。

作为兵力最雄厚实力最强的藩王,总想要对京师心怀不轨,这就是长沙王面对的局面,平心而论他已经表现了足够的善意,甚至他的前任司马冏除了专权之外,对藩镇的藩王也算是尊重,可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们两个尊重其他藩王,其他藩王却想要要他们的命。

平城的司马季还在使劲浑身解数睡服小夫人,实践他多年和鲜卑和睦的成果,三个月内必见成果,成果还没有肉眼可见的时候,司州传来消息,河间王从官刺杀长沙王,事败,河间王从官卞粹、李含被斩首。

当初司马颙借刀杀人的痕迹如此明显,司马乂顾全大局所以佯装不知。他没想到吞辱负重的后果,竟然是招来变本加利的谋害。是可忍,孰不可忍?司马乂新仇旧恨一起算,在洛阳范围内清肃司马颙的党羽。

“厉害啊,河间王这个人比赵王、齐王心狠多了,怪不得有张方这种部下。”司马季扶着腰在府邸现身,尊重实力的人果然行事没有顾忌,他不得不佩服司马颙的快意恩仇,叔王牛逼,青玄佩服。

第五百零八章 奉诏讨贼

八王之乱当中,如果也把参战的藩王划分一下责任,除了篡位的赵王司马伦之外,司马颙是绝对跑不出第二名的,从讨伐赵王开始,每一次这位河间王都是冲在最前头,司马冏、司马乂都算是死在他手里,就连之后的司马颖都算是被他坑了。

至于这位河间王的联盟对象标准也很简单,兵力比他强,只要兵力不如他立刻就会翻脸,这一点从司马颖后面的遭遇就能看出来。司马季觉得做敌人其实挺好,真要和司马颙做盟友,他都不需要敌人了。

“不出一月,你们就能看到河间王和长沙王互相的讨伐檄文,不过京师那个地方太过于那个显眼,再给长沙王个一年半载,说不定事情会有起色。现在长沙王的处境很不利。”司马季环顾左右双手一摊道,“乱世讲究实力,别人本王不敢这么说,河间王绝对是这种人,他肯定会和司马颖联盟。”

“燕王,这事是不是肯定会发生,殿下不能和司马颖联盟么?”江统面色愁苦,很明显天下又要大乱了,不过话说回来,好像早就开始乱了,现在只不过是更乱。

“联盟讲究实力,还有位置以及很多因素,本王和河间王距离如此之近,敌对关系已经不可避免,现阶段河间王的兵力在本王之上,选择联盟对象比本王有优势。邺城和长安联手能解决的问题,人家也不需要在加上一个蓟城。”司马季无奈的开口道,“在司马颙的眼中,本王根本就没有活路,不过没关系,本王也不准备让他活。”

司马颙能不能成功联合司马颖,司马季认为几乎会肯定成功,只不过早一点晚一点的问题,这不是司马乂发挥善意就能避免的问题,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天子在司马乂的手中,他天然就会招致实权者的敌对。

那么现在就是他蓟城和洛阳在一条战壕当中,长安和邺城是敌对方?至于许昌的司马虓、徐州的司马繇,目前还属于没表态的观望派。

不是因为范阳国和燕国挨着,或者司马繇是他燕王举荐的,对方就一定会站在他这边。任何一个藩王第一选择都会站在胜利者那边,能不第一时间表态打过来,司马季都已经烧高香了,从来不指望有人能过来雪中送炭,指望胡人都比指望他们有把握。

除了几个随时准备大干一仗的藩王之外,荆州的新野王应该是不存在敢主动进场的心,至于都督扬州的刘准,这个人还不如新野王呢。

“形势似乎对本王很不利!”司马季毫无紧张之色的开口,然后打了一个哈欠道,“小心戒备南边,本王要回去安慰夫人了。”

一众人面面相视,如果不是司马季目前为止还没有输过,就刚刚这番态度,手下将校一哄而散都是可能的,不过他在幽州积威多年,这种情况不会出现。

“两位将军跟随燕王多年,燕王出征都是这样么?”江统歪头对着张达李山两人问道。

“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张达也一点没有紧张的神色道,“咱们燕王一直信奉一句话,只要给殿下充足的时间,就能击败任何敌人。真到了需要紧张的时候,殿下也会认真起来的,不认真只能说明,现在还是不紧张。”

燕王怎么不紧张,这不紧张的天天躲府邸里面当舔狗,就指望把小夫人伺候舒服了,人家好开口管自己的兄长借兵,为此司马季这几天挥汗如雨,面对面的进行睡服工作。

“捏红了,疼!”拓跋旖旎对着镜子见到了胸口的红印,不依不饶的撒娇道,双眸当中看着司马季满是眷恋,小姑娘刚刚尝到肉味,现在粘着司马季都不想起床。

“为夫没控制好力道。”司马季脸色灿灿的开口,“这也不能怪为夫,夫人年轻的娇躯确实令人流连忘返,有时候为夫都在想,要不撤军回蓟城,不和司马颙争锋了。”

这话说得绝对言不由衷,拓跋旖旎闻言也开口道,“夫君岂能太重视儿女私情?现在天下纷乱正是夫君建功立业之时,妾也准备回到草原和兄长、伯父商量借兵的事情,妾觉得此事应该是不难,夫君开口借兵,已经是很看得起我们家。”

“为夫竟然要向夫人家借兵,也是开了一个先例,不知道世人如何评价啊。”司马季长吁短叹,他也相信从拓跋氏借兵是不难的。

就算是后世,当本身军力不足管胡人借兵也不是没发生过,唐朝就总做这事。至于唐朝借兵的结果,也算是好坏参半,甚至到了唐朝快灭亡的时候,李克用还在帮着唐朝镇压黄巢。

目前晋朝的胡人和中原的关系,是很明显的附属关系,就连刘渊都属于是诸王豢养出来的打手,这是肯定的。有赖于两汉的赫赫威名,目前为止胡人并没有多大的野心,司马季也在蓟城以北频繁大打出手,算是某种意义上继承了这种威名。

胡人觉得有机会成事的时候,主要是八王之乱几个能打的藩王都先后死了。换了联龟缩大法的司马越掌权,加上晋朝军队已经消耗殆尽。

现在显然不具备这个条件,司马季对胡人开口借兵,可以说是四部鲜卑求之不得的事情。只要他这个燕王开口,说不定四部鲜卑还有一种中原王朝重视自己的幸福感。

所以他当然敢开口,不但敢开口还开得起价,第一个目标就是人数最多地盘最广的拓跋氏,人口当然是一个重大因素,人口要是不重要,他还用开口借兵么,直接从幽州征兵就好了,不就是因为他征兵征不过司马颙,才把主意打到鲜卑人身上么。

“你大可以告诉你的兄长,只要为夫掌朝,绝对不会忘记拓跋氏的帮助。就算是封王也不在话下。”司马季牵着拓跋旖旎的手一直走出平城北郊,拍着胸脯画饼,身后的张达李山两个护卫头子抬头看天,心里念叨着,“殿下不愧是自称饼王,又开始了。”

“封王妾是不敢想的,只要有大晋的册封,相信兄长就会很高兴了。”拓跋旖旎像是受到了惊吓,赶紧摇头道,“拓跋小部不敢有太大的奢求。”

“有什么不敢想的,人生的有点追求。”司马季摸着女孩的秀发道,“都是自己家人,为夫能让夫人家吃亏么!”

封王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封王人家也有自己的地盘和部众,封不封王司马季看来一点区别都没有,别说封四个,就算是封一百个都行,推恩令留着干吗用的?不就是要这么用的么。

你侬我侬了半天,司马季将拓跋旖旎扶上了马车,对着护卫的将领道,“本王的夫人要是有一点差错,你的脑袋就别要了,本王说话算话。一千护卫足够护夫人周全吧?”

“燕王请放心,末将绝不会让夫人有任何差池。”护卫的将领敲着胸前的甲胄保证道。

嗯!司马季点头,挥手示意上路,一直目送队伍缓缓启程,过了好半天都一动不动,似乎很是不舍拓跋旖旎的离开,拓跋旖旎也频频探出头张望,直到队伍消失在视线当中。

“恭喜殿下又画一饼!”直到这个时候,张达才抱拳恭喜道,“有了拓跋氏的加入,咱们幽州大军的兵员问题就大大减轻了。”

“你们两个能够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本王人手不足,心腹不多。”司马季回头对着两人指指点点道,“本王怎么会是你们说的那种人,明明是带着拓跋氏脱贫致富,这是两厢情愿的事情,拓跋氏这么穷,本王还要给他们布帛、粮食、漆器还有其他的,那都是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借兵不发粮饷啊?众所周知,本王两袖清风,没钱。”

“燕王,咱们在抢了跟着司马颙的士族,不就有钱了么。”李山很正直的提议道,“冀、兖、青都是大州,当地是士族可有钱了。”

“本王是那种人么?”司马季一拂衣袖冷然道,“告诉你们多少遍了,不要张嘴就是抢抢抢的,你们不要脸本王还要脸呢。”

“先写个单子出来,做事一点计划都没有,要你们何用?这一点小事都让本王亲自动手么?”司马季挥手赶人,让两人下去赶紧把名单列出来,又加上了一句,“泰山羊氏不算啊,那是我大晋皇后的家,其他就没什么顾忌了。”

刺杀司马乂事败之后,司马季就等着河间王和长沙王互相讨伐的檄文传来,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司马颙的檄文说司马乂意欲对天子不轨,号召天下讨伐司马乂。当然他没有把司马季忘了,燕王的罪名是外结胡人,同时对士族残酷相待,霍乱天下的罪魁祸首。

“本王就纳闷了,对士族残酷相待本王也就认了,可刘渊就在他手下领兵呢,司马颙哪来的大脸说本王外结胡人?”司马季拿着司马颙讨伐自己的檄文,对着一众将校道,“本王决定奉诏讨贼,奉天子之诏。”

第五百零九章 自有国情在此

“燕王,是不是现在南下?是从范阳方向进攻,还是从太原方向进攻?请燕王示下!”曹乾一听到司马季决意动手,赶紧站出来请战。

“本王只不过说说而已,司马颙兵力是本王的数倍,本王的兵这么值钱,绝对不会浪费在邺城的高墙之下。”司马季撇着嘴道,“鲜卑援军不出现之前,本王不会南下,司马颙要敢主动来攻,本王倒是求之不得,野战我打死他。”

他耗尽心血拉动幽州百姓识字,把自己的思想灌输给这些人,从小养到大,到头来就是让这些人上战场做炮灰?司马季倒是不怀疑自己一声令下,幽州兵就会南下。可他头怎么就这么铁,非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现阶段本王能给与长沙王的支援,也就是和河间王打打嘴仗,在檄文上声援一下了。”司马季苦笑一声道,“至于战场上,本王也做不到太多的支援。各营小心戒备,武卫要注意士卒的想法,灌输这样的想法,只要时机到了,本王要一战定河北,大战来临之前,士卒最好还是要有心理准备。”

“燕王还是期望有多余兵力分担风险,就是不知道夫人能不能拉过来拓跋鲜卑的大军。”张达对着其他人解释道,“诸王都在观望,咱们幽州可不能让别人摘了桃子。”

众将闻言纷纷点头,如果只有燕王和河间王两人争锋,就不用考虑太多。灭了邺城天下还有谁是他们幽州的对手。可现在局势不明,其他藩王还在观望,一旦其他藩王看准机会下山摘桃子,岂不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张达说的没错,想要成为最后的胜利者,还是不能冲动。人是什么玩意?本王可以明确告诉你们,人就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畜生。只要合适,本王也可以眼睛不眨就屠城杀降,司马颙同样不会皱一下眉头,问题是谁做屠夫,谁做鱼肉,你们搞清楚这一点就算是出师了。”司马季洒然一笑,很同意张达的论断,恶狠狠的道,“咱们和邺城的对峙不能出现一点纰漏,在适当的时候,一战就决定整个河北的局势,在这之前,还需要你们精诚团结小心谨慎。”

“刺史,讨伐司马颙的檄文不用为本王辩护一句,本王的名声也不是你能洗白的,着重强调司马颙在讨伐赵王开始,谋求大权,窥伺神器,借刀杀人,谋害齐王,命令从官刺杀长沙王即可,写完之后立刻传檄天下。”司马季转头对着江统开口道,“至于战前的准备,本王亲自操刀,不用你操心。”

外结胡人这一条没什么好洗的,他本来就做了,问题在于不是他自己这么做的,司马颙手下有刘渊,司马颖手下有李特兄弟,专门找出来这一条来抨击他,这是不是有些不要脸?

司马季有一个其他藩王没有的优势,那就是他早已经把幽州百姓转变成了雇佣模式,有赖于之前幽州平州地广人稀,他有的是土地开垦分给百姓。定下租聘契约,为此甚至分了自己的封国,并且还定了幽州例作为保护。

目前双方对峙的一线,如果找一个相像的例子,有些像是唐末的晋梁争霸,司马季没有司马颙人多势众,这和李克用对朱温差不多。

至于司马乂的位置,和倒霉的唐昭宗差不多,而坐镇长安的司马颖则像是唐末的李茂贞。许昌的司马虓如同淮南的杨行密,这就是目前的天下局势。

司马季的优势在于他的内部比其他藩王都稳定,所辖大军成分不驳杂,这一点也和李克用差不多,只要司马季能够击败自己设想当中的朱温,便可以在这场争霸的时候占领先机。

“无论你们相信不相信,本王还是有杀手等着司马颙,真到了撕破脸的时候,本王就会这么做!”司马季还是给麾下众将鼓劲,他没有欺骗自己的部下,他真的有办法,只不过这招到底会引起什么结果谁都不好说。

他最大的劣势和优势都在于一点,那就是幽州境内没有士族,当初侯景一朝之间聚兵十万,以败军之将南渡却召集了如此多的南朝百姓效力,答案就是把矛头对准了江东士族。

真到了十万火急的时候,司马季就传檄司马颙的大军,把河间国的土地都分给他们,这一招司马颙是绝对想都不敢想的。他绝对不能反过来用这招对付司马季,因为司马季早就把自己的封国分完了。

可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不能这么做,这会摧毁这个帝国的根基,最好的做法还是不做声的完成这一切,口号要少喊,下手要凶狠。

一个冬天,司马季都在和司马颙隔空嘴仗,司马颙上疏要求天子撤了司马季的太宰之位,司马季反过来也上疏让天子撤了司马颙的太尉之职。打嘴仗的同时,司马季下令麾下大军拒险自守,加固城池等着下一次大战的来临。

司马颙则下令在冀、兖、青三州征兵,下令张方领兵进入自己的封国河间国,正对着幽州的范阳国,王浚在中路领兵和冀州常山国和赵国的石超对峙。刘渊则屯兵于并州南部。

“兄长如果袖手旁观,一旦夫君战败,兄长就等着给小妹收尸吧?兄长想一想,河间王要是击败了夫君,会放过你么?当初夫君迎娶我们四个,整个天下都知道,今日夫君处境艰难,如果兄长不闻不问,整个鲜卑都会瞧不起你。”

拓跋旖旎声声悲切,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撩下狠话道,“小妹此番相求绝不是夫君已经穷途末路,兄长也要知道,除了小妹之外,还有慕容氏、宇文氏和段氏,只要其他三部有一部出兵,夫君渡过难关,你让小妹如何自处?”

“不是为兄不答应,妹子你不知道么?咱们拓跋氏情况比较特殊,被伯父分成三部,不同于其他三部鲜卑可以一言九鼎,慕容廆和段勿尘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出兵,兄长没有这个权威,这事还要和猗迤商量着来,不是为兄一个人能做主的。”拓跋猗卢被小妹吵得脑袋疼,无奈的开口道,“你逼我也没用,这要等大兄和伯父的意思,你在等两天,我们商量商量。”

不知道拓跋氏自有国情在此么,你在我面前这么闹有什么用。

第五百一十章 司马虓南下平乱

其他三部都是首领说的算,但拓跋鲜卑不同,现在拓跋鲜卑分成了三个部分,除了他之外,还有他的大兄拓跋猗迤,更不要提两人的伯父拓跋禄官。

“兄长要记得机会难得,夫君的厉害兄长应该知晓,并州一战就屠军十万,无非就是因为对幽州的感情深重,不愿意和司马颙血拼罢了,并非是不能打。机会难得,兄长要是错过了机会,拓跋氏可能会被段氏压的没有出头之日。”拓跋旖旎开口相劝道,“我拓跋氏人口地盘都是段氏数倍,一直以来却处在下风,要是让段氏成事了,妹子以后的日子还能过么。”

“放心吧,为兄这里不是什么问题,为对大兄和伯父劝说的,你先歇息几天。”拓跋猗卢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道,“你要逼死为兄么,调集大军不要时间么。”

“妹子还不是心里着急么。”拓跋旖旎一副气结之色,赌气道,“机不可失。”

她虽然已经嫁做人妇,却也心念自己的部族,司马季曾经说过一次拓跋氏是四部鲜卑当中最穷的,这还是因为司马季他没见过更西边的鲜卑部落。但就这句话已经足够让拓跋旖旎心里不好受了,尤其是幽州有很多她从来没见过的好东西。

燕王窃据大晋首富多年,什么石崇王恺之流根本不在话下,可这件事她并不知道。只知道和蓟城一对比,自己家穷的就像是野人。

临行前她还听到司马季说了一句话,“什么叫上国威仪啊,上国威仪就是本王有钱,不但有钱还比本王的对手能打,这就叫上国威仪。穷的都快当裤子了,那叫什么上国威仪?有钱又能打,谁敢说本王没有上国威仪?一群乞丐敢对本王指指点点?”

司马季自然是不知道草原上发生了什么,司马颙又是征兵又是布置,属实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这是进攻的前奏,马上做出了针对性的布置,分别在范阳国、常山国和太原进行部署,每天都等着各地的军报,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燕王,末将绝对没有撒谎,每天都让太原的守军上报,刘渊真的没有来。”张达一见到司马季要开口相问,条件反射一般的开口禀报道。

“嗯,啊!”司马季张了张嘴嗯啊了一声,掐着腰自语道,“刘渊是不是被并州一战打怕了?不应该啊,五部大都督就这么大的量?”

“可能是河间王没有把握吧?”李山耸耸肩,一见到司马季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又赶紧道,“燕王,末将只是信口胡诌的,当不得真。”

“也没准是歪打正着了,司马颙这个人精通借刀杀人这招,如果本王不在的话,他倒是有直接杀入京师的可能,可本王在河北和他对峙,他不会把后背留给本王的,肯定会想办法蹿腾别的藩王动手。”司马季来回走了两步道,“可能南方有事情牵扯到了他的精力?”

“报燕王,从蓟城转达的晋卫密信,荆州和扬州、徐州的密信同时到达。”府门外的晋卫拿着几封密信心急火燎的进来。

司马季一看封口是赤红色的封泥,赶紧开口道,“快拿过来,看来真的出事了。”赤红色的封泥表明出现了大事,一拆开果然见到几封密信当中说的都是一件事。

“晋卫荆州统领向北拜见燕王,蛮人张昌聚兵造反,占据江夏,收拢流民,一呼百应,江夏太守战败,张昌击败了前来讨伐的新野王大军,拥立刘尼为帝,国号汉。”

“晋卫扬州统领向北拜见燕王,张昌蛊惑人心,民间有留言说,朝廷已经有大臣建议,召集大军南征,如今官兵大起,要杀光江淮以南百姓。扬州百姓人心惶惶,附逆者众多。旬月之间附逆张昌者足有数万人。”

“晋卫徐州统领向北拜见燕王,徐州境内出现附逆张昌的流寇,东安王正在调集兵马弹压,但是民间有流言蜚语,说张昌已经派出一支兵马沿江而下,攻取扬州在北上徐州,人心惶惶,东安王正在调集大军严阵以待。”

司马季翻阅着几封密信,荆州和徐州的密信还好说,这扬州的密信?张昌也是一个人才,竟然深刻的洞悉了大晋统一天下不久,南北矛盾还很大的格局。

不过杀尽淮河以南的百姓,这种谣言也能让江南百姓投军造反?司马炎给孙吴旧地免税二十年的政策真是喂狗了,虽说百姓的所谓民间智慧也就这么回事,可这也行?

司马季的印象当中,好像只有元朝末年有一个丞相伯颜出过类似的馊主意,要诛杀五大姓,这种馊主意连元顺帝都大吃一惊,不管伯颜说什么就是不同意,最终全当伯颜在放屁,不了了之。

淮河以南的百姓都杀了?这是多少人?司马季估计天下三分之一的人口应该有了,这一点不比伯颜的馊主意难度低,这还传的有模有样的。

司马季看着几封密信直咧嘴,弄的一众将校从官都好奇,踮着脚伸着脖子想看上面写了什么,江统看着司马季那副吃了屎的样子,张口询问道,“燕王,上面写了什么?”

“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蛮人,做了一件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事情,拥立一个刘姓百姓造反了,声势弄得挺大。”司马季把几封密信收入怀中,想了一下道,“河间王之所以现在不来找麻烦,应该也是得到了江南不稳的消息,没有刀让他借来杀人了,所以一时之间,不敢独自领军过来,在等几天,豫州还没传来消息呢。”

张昌的事情之所以出了,其实还和司马乂有些关系,他拿司马颙和司马颖没有办法,找准了新野王司马歆这个软柿子,抽掉了荆襄的三万兵力补充禁军。不过司马季认为这个因素不大,明明就是新野王司马氏的老毛病犯了,不管对方是谁开局先送一波,连续败了两战,把张昌这个小势力养大了。

司马歆都督荆州,手中有使持节的大权,竟然搞成这样,简直是吃屎一般的操作。

司马季接到荆州的禀报,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还不知道这个月的时间,张昌到底是不是更加做大了,可他干着急没用,南下的路线被司马颙堵得严严实实,帮不上什么忙。

不过司马季觉得,应该不至于出大问题,新野王虽然比较废,距离江南近的还有长沙王、范阳王和东安王,这三个藩王可都不是一般将领,真出全力的话张昌应该是顶不住的。

他猜的一点错没有,司马乂现在几乎有吃了司马歆的心,一个千人规模的流寇,让司马歆打了两仗之后,变成了波及数州的叛乱,现在张昌都已经率兵北上进逼樊城。

他现在都多困难了,西边的司马颖已经表现出来若有若无的敌意,东北边的司马颙就不用说了,就差杀入京师。现在南边也不消停,竟然出了这么大的叛乱。

接到司马歆告急的求援,司马乂强忍着掐死对方的冲动,摊开了地图做出布置,才这么短的时间张昌的流寇已经波及了这么大的地方,可以说比秃发树机能和齐万年膨胀的速度都快,这让司马乂不敢怠慢,武帝在世的时候就对江南不放心,为此布置的三大重兵军镇,其中两个都是对着江南布置的,只是现在荆襄和淮南的军镇都已经名存实亡。

“立刻随本王进宫面见天子。”司马乂心急火燎的入宫,天子的权威虽说所剩不多,但只要运用得当,应该还是能让一些将领听话的。他并不知道自己比历史上已经有了很大的优势,那就是司马季在河北和司马颙大眼瞪小眼,司马颙至少不会出来添乱。

历史上司马颙不但对南方的叛乱不管不问,直接让益州的李特兄弟做大,还扣留了司马乂下旨调集平定张昌的大军。

很快司马乂就以天子司马衷的名义下圣旨,分别传信给宛城的安南将军孟观、许昌的范阳王司马虓、徐州的东安王司马繇。同时还命令自己的部将宋洪带领一万禁军南下,汇合孟观所部共同抵御张昌的叛军。

“以刘乔为豫州刺史,威远将军,和范阳王一起南下。”司马乂把自己的部将派出去,又觉得许昌的司马虓也不靠谱,挑选了两朝老臣刘乔为豫州刺史,和司马虓一起行动。

“以刘宏为荆州刺史,南蛮校尉,使持节和宋洪将军一起出发,汇合孟观所部救援樊城!”

“东安王司马繇,协同扬州刺史陈晖防守建康。”连续几道圣旨被快马送达宛城、许昌和徐州、司马乂以天子的名义对整个还算尊重天子权威的军镇进行调遣。至于司马颙,他不出来添乱就行了。

三日之后司马虓就接到了京师的圣旨,犹豫良久之后决定奉诏,最近司马颙一直在拉拢他,现在正好眼不见为净,带着许昌的兵马去平乱。立刻召集许昌的从官下令道,“点齐兵马随本王南下平乱。”

第五百一十二章 八万援军

天下最有实力的藩王并不是邺城的河间王,而是接手了秦王司马柬部下的司马颖,从那个时候开始,司马颖距离自己想要的就只有一步之遥,只不过他不愿意和倒是风头正劲的齐王来一场大战,才最终选择后退一步。

司马颖已经错失了一次机会,尤其是他拥有远比其他藩王更雄厚基础的时候,在司马颙接二连三的勾引之下,这一次司马颖再次动心了,而且抑制不住这种心情,天子已经没有继承人,他做皇太弟顺理成章。

况且司马颙说的没错,从京师的长沙王表现来看,他这位兄长的才能远远超过之前的执政者,真的稳定了局势,说不定能扭转现在京师的弱势局面,到时候会更加难对付。

“可以回去告诉河间王,本王知道如何做了。”犹豫良久的司马颖终于开口表态,这固然和司马颙接二连三的劝说有关,但对司马乂发难的根本原因,还是他本人有这个实力,有实力做后盾,便可以谋求他想要的东西。

现在半个天下都陷入了战火当中,司马颖认为明哲保身已经不适合现在的环境,整个司州以西唯自己独尊,不如利用这样的好基础执掌天下,到时候就算是还有人不服,大可以战场上见,这不是他对司马颙本人特别有期待,对方利用他,他又何尝不是在利用对方。

河北之地一个燕王一个河间王、一个太宰一个太尉互相传檄攻讦对方,司马颖虽然没有表态,可也亲眼观看过两人的传檄,自然也知道司马颙对京师借刀杀人的一幕,只不过就如同司马颙说客说的那样,天下之有河间王最具备和自己结盟的实力,两人要是联手,更容易成事,所以才不管司马颙这个人怎么样,答应对方伸过来的橄榄枝。

司马颙的说客大喜过望,他终于完成了主公的寄托,只要司马颖东进发难,邺城的司马颙便再无后顾之忧。

“不过本王有需要一些时间集中兵力,仓促之间不会动手。”司马颖以倨傲的态度开口,现在是对方有求于人,实力对比决定了他的态度。

“殿下只要出兵,便能还天下一个安宁,我家主公怎么会着急呢,届时自然是奉殿下掌朝!”说客自然是不敢多言,只要司马颖出兵,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你回去把,本王要处理自己的政务了。”司马颖大手一挥送客,消失在大殿之上。

接连错失机会,这一次司马颖已经下定决心,不管是谁劝说他在等等,他都不会再等了。

这一边司马颖秘密调兵遣将,另外一边因为司马乂反应迅速,张昌的大军最终没有在京师援军到达之前攻克樊城,宋洪带领的一万禁军加上孟观率领的宛城大军,在樊城南边五十里击退了张昌的主力部队,解除了樊城的威胁。

而在樊城的东北方,范阳王司马虓已经带领五万大军气势汹汹扑杀过来,司马虓来的速度不算快,甚至行军的速度可以说很慢,但是消息传来的却很快。毕竟他的初衷只是避免卷入邺城和京师的矛盾之中,至于是不是真的平乱,用多长时间平乱,这还要再想想。

更远的徐州方向,镇守徐州的司马繇比起司马虓,在本钱上面更加不足。他才出镇徐州一年多,远远不如镇守其他重镇多年的藩王,手中的兵力保住徐州尚且勉强,在大军出征未免力有不逮,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司马繇抽调了一万多人的军队南下,然后专心做另一件事,和扬州的江东士族谈谈。

大晋统一天下是以北打南,北方强盛,北方人以胜利者自居,中原士族视江东士族为亡国之人颇多轻视,南北之间矛盾很尖锐。由中原人为主导的朝廷对于江东士族的态度也是防范多于笼络,荆、扬两州驻有重军,目的就是震慑、江东士族,提醒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江南人对于大晋朝廷也是怀着很深敌意的。

可经过几轮内耗,荆州和扬州的重兵集团已经遭到了削弱,镇守当地楚王和淮南王已经死去多时,所以哪怕司马繇其实心里和其他人一样,对江东士族多有轻视,现在也要顾全大局,和对方谈谈如何对付共同的敌人。

只要江东士族在这个时候不生异心,江东的局势还是可以控制的,为此司马繇甚至留下自己的儿子守徐州,本人则亲自带兵南下,目的地正是建康,笼络江东士族和自己站在一起,共同抵抗瞬间而下的张昌部将石冰。

“不知道东安王能不能成功说服江东士族并肩作战。”和其他地方相比,最早大打出手的河北却出现了诡异的安静,这也让江统有空忧国忧民。

“肯定会成功的,南北矛盾甚至胡汉矛盾都不是问题,到时候刺史就知道了。”司马季把晋卫的密信烧掉,很有信心的开口道。

这个年代的人还认识不到一种名为阶级矛盾的东西,但这个东西一般人发现不了,不代表它不存在,中原士族和江东士族的矛盾,矛盾再大也是统治阶级的内部矛盾。张昌这些流民不同,这帮泥腿子想要造反?这是断然不能被容忍的,所以哪怕江东那些大士族心里厌恶中原士族,关键时刻还会和司马繇站在一起。

南北矛盾和胡汉矛盾在某些时候存在,甚至可以到很严重地步。但大多数的时间两者都不会太严重,阶级矛盾是每时每刻都存在的。不管胡汉背叛自己的民族都不是多奇怪的事情,翻开历史胡人如金日磾、李光弼、汉人如张弘范、王保保。

但有几个能背叛自己的阶级呢?只要知道这种需求,连侯景那种人败军之将都能在江南掀起滔天巨浪,就算他带到江南的八百残部都是胡人,可加入侯景大军的十万兵士应该都是汉人,不一样跟着侯景造反么。

江东可是有几个高门是以统兵立足的,这和中原不同,按照这种标准现在中原都已经没有这种家族了,真要勉勉强强算一个的话,司马氏其实算一个。司马炎登基之后,就曾经因为司马氏领兵的历史,被文臣挤兑过。

司马季不担心张昌乱民能成事,他比较担心关中方向,他多年在各大王府安插细作潜伏,司马颙派往长安的说客又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现在也回报回来,看来这位最有实力的藩王,还是想要更进一步谋求一些东西。

随便说了两句,司马季便把目光放在几个将校身上,开口问道,“刘渊是否在西河郡招兵买马,现在出现什么动静了。”

“燕王,刘渊正在西河郡的左国城屯兵,甚至太原王氏都已经投奔刘渊,刘渊又聚集了数万兵马,竟然死灰复燃了。”张达有些忧心的抱拳道,“末将想,是不是主攻刘渊。”

司马季点头,左国城曾是昔日匈奴王国的王庭,和一般人想的不同,五部匈奴的聚集区其实距离雁门郡这种边郡很远,倒不是说并州北部没有匈奴人,只是和西河、上党的匈奴人相比可以忽略不计,这种主动内迁是不会让匈奴人和草原太近的。

“从位置上来看,本王还是觉得主攻冀州境内的王浚最合适,从常山南下将河间王大军切成两段,让其首尾不能兼顾。”司马季沉吟了一下道,“并州其实并不适合大规模的骑兵冲突,山地太多无法发挥我军的优势。”

“冀州境内就不同了,好大一片平原,开战之后本王可以和司马颙好好打一仗。至于太原王氏跑了去投奔刘渊,这很正常,太原王氏三代和刘渊交好,本王只不过是过来抢家产的燕贼,人家这么选择也无可厚非。”司马季自嘲一笑道,“反正人跑了,土地就是无主之地,本王没收了也不算是强抢。”

张达脸色讪讪退下,燕王是一个不拘小节的藩王,只要不出现值得认真应对的事情,从来见不到燕王火烧眉毛,可这不代表燕王就没有脾气,真有他觉得不能失误的地方要是出现的纰漏,燕王的一大爱好就是杀人泄愤。

“燕王,有快马来报,是从草原回来的,是护送夫人返乡的护卫。”曹乾一步跨入正堂,躬身抱拳道,“这是密信!”

“呈上来!”司马季豁然站起来赶紧拆开了密信,随后就是脸色一变,当着一众将校大喊道,“天助我也,夫人已经成功劝说拓跋氏出兵,十六部渠帅一共八万大军,此时正在直奔雁门郡而来,给我准备一下,本王要亲自接应。”

“恭喜燕王,大破邺城指日可待。”一众将校也闻言大喜道,“有了拓跋氏助阵,足以证明燕王声名远播。”

“什么声名远播,这些大军是本王雇来的,互不亏欠,这种一厢情愿本王不希望在本王的账下出现。”司马季不屑一顾的开口道,“这下司马颙不过来,本王都要揍他了。准备一下,将拓跋氏的大军安置在西河上党以北,那是五部匈奴的聚集区,一旦开战可以自由发挥。”

“本王率领幽州军回幽州,要在中路和司马颙决战。拓跋鲜卑和五部匈奴怎么打,那是他们的事情。”司马季一边出府一边吩咐道。

第五百一十三章 通风报信

反正西河上党都是五部匈奴的聚集区,打烂了司马季也不心疼,拓跋氏想怎么打就怎么打,结仇也没问题,要是胡人之间和睦无比,头疼的就是他这个燕王了。

“把吊起来的尸体收起来,没死的给口饭,让他们回去给司马颙报信,敢打本王大军的主意,真当武卫是吃干饭的?”路过一条主街的时候,将近二十个被吊起来的细作还在随风摇摆,不少人眼看着就是失去生命体征的尸体,当然也不能排除有生命力顽强的吊了几天还没死。

这些细作被发现的原因其实很简单,燕王是一个很爱搞形式主义的人。会在一些地方故意弄的和其他晋军不一样,比如传统上各级官吏的都是方形章,他非要弄出来一个圆头章以示区别。司马季在幽州军弄出来各种各样的条例,有用的没用的都往上放,并不完全是为了装逼,就是在制造这种区别,让渗透的细作不适应。

这些被抓住的细作甚至都知道幽州大军是用圆头章,但一些细节外人是不知道的。比如这种圆头章怎么使用,如果在类似机关、国企待过的人就知道,盖章讲就的是骑年盖月,必须盖在日期的一行。

司马季在看幽州刺史部的奏疏当中,忽然发现晋朝似乎还没有形成这种传统,便故意在幽州军的行文里面加上这一条,这些细作并不知道这种讲究,进来之后全部被抓获。

再说了,光在头发上这些细作就和幽州士卒不一样,别忘了幽州士卒是剪发的,他们没有选择,连燕王都是短发。司马季这种我可以和别人不一样,但别人必须和我一样的态度,也蔓延到了幽州士卒身上,这些剪发的细作剪过头了,和幽州士卒的头发长度不一样。

就如同绵羊群里面混进了山羊,不知道的人感觉差不多,天天在里面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区别。

“臣下还是心中有些疑虑,不知道拓跋氏的兵马到底如何。拓跋氏一下借来了这么多兵马,似乎太顺利了。”江统和司马季一起出现在平城城外,听探马回报,拓跋氏的大军已经过了雁门郡的关隘,正在朝着平城进发。

“你不懂,拓跋氏和其他三部鲜卑有些不同,拓跋氏的占地很大,部众很多,拓跋氏只是其中最大的势力,还有很多小部在其中,本王夫人的兄长和伯父,未尝没有借刀杀人的意思,别以为借刀杀人只有中原人用。”司马季倒是很轻松的开口道,“拓跋氏人口地盘都是段氏鲜卑数倍,但每每冲突的时候都是挨揍,和这种缺乏凝聚力有关。”

按照后世历史书上的总结,就是缺乏中央集权的意识。段氏、宇文氏和慕容氏的部众成分比拓跋氏要单一的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拓跋氏至少目前还做不到这一点。这就和拓跋氏部众太杂有关,司马季一直就怀疑匈奴根本没有西迁过,大多数的部众肯定还留在草原,只不过被鲜卑兼并了。

拓跋氏内部部众来源驳杂,要是能理顺内部,迟早会超过其他三部。后来的历史也证明了这点,所谓的五胡无非就是两个体系,一个是匈奴集团,一个是鲜卑集团,剩下的只是偶尔露出峥嵘而已。

但这两个集团并非同时发难的,前后相隔了大概两代人的时间。鲜卑集团进入中原的时候,中原早已经被匈奴集团控制,换句话说鲜卑人是击败了匈奴人控制了中原,和南朝交手还是之后的事情,很多鲜卑人的封号都是东晋封的。

司马季引进拓跋氏,也算是让鲜卑人提前和匈奴人交手了,反正这场自相残杀不可避免,不如大家一起比烂,这就是他要引进鲜卑人的初衷。

司马季让晋卫骑兵和龙雀营在平城北郊列阵,一方面是表示欢迎,同时也是震慑。

直到正午,才在地平线出现了一支队伍,还是自己人,护送拓跋旖旎出塞的护军,距离很远司马季就见到马车当中的丽人频频张望,看见自己满是喜色的挥手。

到了近前,拓跋旖旎很是雀跃的下了马车,满是羞涩的扑到司马季的怀中道,“妾幸不辱命,从草原带来了八万兵马,总算是能帮上夫君的忙了。兵马大概还有十里的路程,妾先回来通报夫君一声。”

“真是帮了大忙,领兵者何人?”司马季捏着拓跋旖旎的脸蛋,要是这么对士族的大家闺秀,人家当然也不敢说什么,但司马季登徒子的名声是跑不了的,但拓跋旖旎是草原人,并不觉得这种亲密有什么不对,本来就是夫妻很正常。

“领兵者是尉连波,在拓跋氏里面算是大族。”拓跋旖旎知无不言的介绍道,“这次妾的两个兄长和伯父让他领兵前来,算是很重视了。”

尉?司马季想了一下,这应该是尉迟家的祖宗吧?他只能想起来尉迟恭这么个人。不过好像尉迟恭就是鲜卑人,有尉氏的人领兵拓跋氏算是很重视这次借兵了。

尉氏现在是鲜卑人不代表以后也是,因为尉氏原来就不是鲜卑人,而是中亚的伊朗族群姓氏,至于怎么和拓跋氏碰面了,这点司马季都是没了解过。就如同慕容复生活的北宋年间,他说自己是鲜卑人,人家只会认为这人是神经病。

想到这就是一笑牵着拓跋旖旎的小手道,“不知道领兵的有没有大野家的将领。”

“夫君对我们拓跋氏很了解?确实也有大野氏的渠帅来了。”拓跋旖旎小鸡啄米般的点头道,“大野盛就在前来的兵马当中。”

“好好!”司马季想笑又不敢笑,其实他很想问问,有没有普六茹氏的渠帅,但想想还是算了,哪有这么多恶趣味。

没过多长时间,司马季就遥遥望见遮天蔽日的拓跋氏兵马,人数么到是很多。可一见之下也就是这么回事,在司马季眼中除了有马之外,似乎可以说要什么缺什么。所谓的拓跋氏兵强马壮,控弦之士数十万,结果每次碰到五六万兵马的段氏鲜卑就被暴揍,就知道这种传闻多么的不靠谱了,难道拓跋氏都爱好和平,看段氏鲜卑太弱小每次打仗都让着对方。

看一眼兵马就知道,司马季眼中就是八万普通的牧民,穿着羊皮,顶着仙侠小说的标配发型,手持极其简陋的刀枪弓箭。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他都怀疑这八万大军能不能打过已经被轮了一遍的刘渊,四部鲜卑最穷名不虚传。

司马季心中未免有些失望,用这些人万一战败,自己的全胜纪录会不会戛然而止?史书上会不会说自己打仗的水平也就是一般,可不用幽州士卒也太累了。仰起头望了一眼天空中的艳阳,司马季心中冰冰凉。

就在之前司马季还觉得拓跋氏面对五部匈奴,独当一面应该是没有问题。现在他已经明白了,为何在鲜卑诸部先后接受晋朝的册封出兵对抗刘渊、石勒,被两人接连暴揍,连最强的段氏鲜卑都顶不住石勒的打击,和在并州生活多年的五部匈奴相比,这个差距还是相当明显的。

要知道在刘渊石勒作乱之后,晋朝一方面反攻,另一方面就是册封鲜卑诸部的首领,换取出兵打击匈奴集团,鲜卑诸部都以能征善战而闻名于世。却没想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寄予厚望的鲜卑根本不是匈奴的对手。

“张达,你领着一万女真骑兵给我留在并州,也是看着拓跋氏的兵马。”司马季把拓跋旖旎支开,有些不放心的对自己的哼哈二将开口吩咐道,“本王除了觉得这支援军,除了称得上人多势众之外,不值一提,别让刘渊打出自信了。”

司马季要是领着主力回到幽州,一看这支援军的成色,还真怕自己离开并州再丢了。

“燕王,末将不跟着你不放心啊,如若要主攻王浚所部,司马颙必然会大军北上支援,末将不在身边,就怕……”张达一听赶紧摇头,抬手指着李山开口道,“要不燕王你看把李山留在并州怎么样。”

“燕王,张达现在属于公然违抗军令,末将建议。”李山一听赶紧切割立场,抱拳表忠心开口道,“不斩首不足以平息这种不敬之言。”

“让你留下就留下,哪这么多废话。”司马季一甩衣袖道,“本王也会抽调一些拓跋氏兵马的精锐之师,凑足个两万骑兵跟着一起走,不能让他们都呆在一个地方。就这么定了,十日后本王就启程回幽州,并州的军事就你负责,拓跋氏的兵马也归你节制。”

就在司马季决定回师幽州的同时,潼关以东的大道上,一名飞骑正在星夜兼程的疾驰,他的脸上满是汗水,心急如焚的拍马赶路,关中大军的异动是瞒不过有心人注意的,司马颖发难的迹象已经出现,这名飞骑正是给司马乂报信的。

关中并非所有人都和司马颖站在一起,皇甫氏就是站在司马乂一边的,司马颖准备发难的准备终于被皇甫氏得知,立刻派人报给司马乂。

第五百一十四章 高车人

对峙只是为开战准备,任何一个有志于称霸天下的藩王,心里对此都一清二楚。互相书信联盟是为了开战做准备,同时也是为了麻痹自己的对手,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但中心目的只有一个,让自己成为战争当中的胜利者。

司马季知道这种和平不可持续,不光他知道,任何一个藩王都明白。就连地缘最差的司马乂也知道,他未尝不知道司州周围的藩王都会京师不怀好意,之前的示弱到底是真的在示弱,还是争取应变的时间,谁知道呢?可能他是真心的想稳定天下,可惜的是根本没有人相信,他的善意不能阻止战争的到来。

没过几天时间,关中方面的异动就传到了司马乂的耳中,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司马乂呆若木鸡,久久不能回过神,从实力上来说,司马颖是天下实力最雄厚的藩王。没这么一个对手发难的话,谁都不可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严令函谷关守军戒备。”下达了这么一条命令之后,司马乂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当中,面对兵强马壮的司马颖发难,他的办法也不多,除了准备迎战之外,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给司马颖去一封缓和的书信,尽人事听天命。

“殿下,不如让宋洪将军回来,以备不测。”皇甫商忧心忡忡的建议道,“宋洪将军至少可以带回来两三万的兵马,这样京师的防御力量会更充足。”

司马乂似乎在沉思,一脸的沉重道,“不行,荆州位置如此重要,是张昌叛乱的中心,现在局势稍缓还谈不上平乱,本王不能这么自私,致天下安危于不顾。一旦封锁消息调回宋洪,固然能带回来两三万的兵马,荆州局势就会崩溃,叛军一旦攻克樊城、宛城、京师就会危于累卵,本王只能用现有的兵力想想办法了。只要禁军团结一心,也不是不可战。”

“如何对待拓跋氏呢,记住几句话公平相待、以夷制夷。拓跋氏是夫人家的兵马,本王不会坑害他们,以他们的状态,在刘渊面前可能还需要你帮助。留下的女真骑兵,加上残存的并州军,看着他们不成问题,更不要提本王还抽掉了两万人。”平城当中,司马季已经决议从冀州方向寻找突破口,现在要回师,趁着这个机会对留守的张达面授机宜。

“用女真人看着鲜卑人?燕王放心,张达一定会小心。”张达闻言赶紧点头道,“有张达在,必然不会让并州丢失,燕王大可以放心。”

“你我当然是放心的,本王不放心的是拓跋氏的兵马。胡人嘛,就看怎么用了。以你的出身可能不知道,上次本王打了刘渊措手不及,刘渊的水准绝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刘渊年少之时便有大志向,绝非等闲之辈。”司马季诉说了刘渊在洛阳的生活。

刘渊的父亲刘豹是匈奴左部帅,此人非常能干,竟重新将匈奴五部合并为一。这一行为遭到执政者司马师的猜忌,司马师采纳邓艾的计策,将匈奴一分为三,后来到了司马昭执政时期,匈奴再次被分为五部。

刘渊那个时候的身份简单的很,就是五部匈奴留在京师的人质。刘渊早年间曾经说,随何、陆贾这样的文弱书生不在眼中,也看不起绛侯周勃、灌婴这样的咄咄武夫。

刘渊当年的志向就是出将入相,文武兼备,扬名于万世,历史上刘渊在举兵造反之后,手下匈奴人曾经劝说刘渊恢复匈奴往日之威势,刘渊对此根本毫无兴趣,在匈奴的鼎盛时期,冒顿单于曾差点俘虏过刘邦,曾几何时,匈奴单于与汉人皇帝兄弟相称、平起平坐,他们之间的通信分别以这样的语句作为开始,“天所立匈奴大单于敬问皇帝无恙”,“皇帝敬问大单于无恙”。

然而平起平坐的匈奴大单于在刘渊眼中,只不过过眼云烟,他根本对在草原称雄毫无留恋,刘渊自从独立起兵开始,就是奔着皇帝之位去的。

如果当初朝廷重用刘渊的话,刘渊的轨迹一半机会成为哥舒翰,另外一半当然会成为安禄山,但晋朝的官位在中原士族看起来都不太够分,自然不会有刘渊什么事了。

“拓跋氏的兵马凶悍则凶悍,可在凶悍也不能拿破铜烂铁打仗,匈奴内附多年,虽然被本王打成重伤,可不是拓跋氏可以相比的。”司马季背对着张达开口道,“记着,胡人分为不同的部族,分而治之后不是不可用。就算是以后也是一样的,但胡人不可领胡兵,中原大军和草原大军,他们的指挥官最好对调一下。就如同你带领女真骑兵,反过来女真人也可以领晋军,但女真人领着女真兵就有问题。”

“本王一旦在冀州方向进展顺利,说不定刘渊还会撤退,你只要谨慎一点不会出大问题。公平相待一视同仁,这支援军是本王花钱雇佣的,虽然拓跋氏的首领说是无偿借兵,可本王不需要,这种事情还是实际一点好,花钱雇的就不用把对方当成大爷,犯了军纪该杀就杀。”司马季对着张达耳提面命,两人的关系很熟了,张达不会接受不了他的想法。

张达频频点头,他也从来没准备对这支援兵客气,就像是司马季说的,雇佣的兵关系很简单,贪小财剩下雇佣的钱,不但气势不壮,还要让着对方。

司马季也带着从拓跋氏当中挑选的部众离开,这部分兵马比较特殊,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决定抽调这支兵马,这支兵马最为特殊的一点,就是他们都具备白种人的特征。询问之下才知道这些人是被拓跋氏打败的败军,被称为高车人。

一听之下,司马季就决定用这部分人跟着自己南下,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他就想要当一下白种族群的老大,就这么简单。

询问之下司马季才知道,这些明显有白人特征的高车人,也自号鲜卑,果然草原上真是一朝变天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鲜卑是个筐,什么都能装。

第五百一十五章 兵入冀州

“晋卫和龙雀营随本王回蓟城修整几日,其他各营从代郡转到南下,本王过几天就到。”司马季把目光从不远处的高车人身上收回来,从身体素质上来说,司马季想要这些高车人成为步卒,可这需要时间实行,现在时间不算充裕只能作罢。

把高车人当成骑兵还可以用一用,可步卒的话,他需要比骑兵更为专业的技能。只是稍微试探一下,司马季就能看出来高车人的步战技能,处在一哄而上的水平。这在草原部族争斗上还有作用,和内地的晋军打就是送菜的。

高车人当然可以死,但这么死就有些不值了,如果只能凭借悍勇一拥而上,还是带着战马一起比较好,说不定还能多拉两个垫背的。

在进入幽州境内,司马季就让李山带着幽州军南下进入石超所在的常山郡,自己则回到蓟城处理一些事情,杨馨终归是一个女人,很多事情还是不方便。虽说蓟城除了他本人之外,能够做到认章不认人,可一些机密的事情,各级官吏是不会对杨馨汇报的。

“史图馆已经编纂完成了三国志,燕王要不要看一看?”刚回到燕王府,封国属官就一拥而上把司马季围在中间,杜锡先说了一下修史的事情。

“不用看了,魏晋是顺应天命,蜀汉为前朝贵胄也算是情有可原,至于江东就是一帮军阀,按照这个原则编纂不会出大问题。”司马季挥手不在意的吩咐道,他又没有污蔑孙吴,就像是以前说的,袁术都有传国玉玺呢,孙吴根本在道义上站不住脚,一帮师出无名的军阀。

再者,司马季虽然反对再明显的歧视江东,但仍然赞成一些压制。要知道孙吴的生命力比蜀汉强多了,直到现在都有叛乱此起彼伏,绝对不能松懈。

司马季是不反对幽州人自己出书的,如果有人愿意的话,写本母猪的产后护理也都是可以的,但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不可能让人有胡说八道的权利,和他定的法有违背,还是那句话,晋卫手下无冤魂。

“燕王,臣下有一件事可算是好事,听说燕王回蓟城,特意带来了让你过目。”颜严从袖中拿出来了……一只碗,呈青色,看起来很漂亮。

你看这个碗它又大又圆、就像这个面它又长又宽!司马季一看到颜严手中的碗差点哼哼出来,鼻子一酸差点眼泪都快掉出来了,这个玩意终于可以不用称之为釉陶了。

因为他取得了烧玻璃的方法,心里一直担心瓷器的发展会受到影响,不如原本的历史那么顺利,毕竟后世中国以瓷器闻名世界,要是因为自己的关系被影响到,那他真的会背上沉重的心理压力,现在面前这枚碗虽然称不上是美轮美奂,但已经具备了瓷器的一切要素,接下来的发展就顺理成章了。

“为了让瓷器烧制成熟,足足让本王赔了十年的钱,现在它终于不是赔钱货了。”本来应该是一件喜事,可司马季一开口就让它充满了铜臭味。这不能怪他,他手下一直在赔钱的产业多得很,要不是开源有方,哪有今天的一切,做任何事情都要钱,这不是他喜欢杀人激励士气就能解决的。

大殿上的气氛有些尴尬,群臣打着哈哈全当没听见,我家燕王并不是爱财之人,只不过是真性情而已,看问题直至本质。

瓷器在手他可以以后和罗马人谈谈贸易问题,司马季又开始放飞自我了。索性这一次没有持续太长时间,而是开口道,“本王一直在想大军供应的问题,这需要财力支撑,你们也都知道,幽州境内是不存在豪强让本王开刀,这个财力还要从百姓之间来想办法。”

“燕王的意思是?”冯吉、颜严都是一脸茫然之色,不知道燕王这次又有什么吩咐。

“本王的意思是,以五万万铜钱作为基础,开钱庄吸收百姓的财富支撑战争,这取决幽州百姓对本王的信任。”司马季边想边开口道,“大战降临,对百姓而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从个人角度来说,他们是无法保护自己的财产,而本王可以保护他们免遭战火侵袭。本王的大军更强,幽州才会越安全,这同样也可以让百姓牢牢和本王绑在一起,让幽州更加的牢不可破。”

“请燕王吩咐!”这种想法超出了这群古人的知识面,不论是杜锡冯吉、还是童江颜严,都无法在这件事上面出谋划策,静等着司马季指示到底怎么做。

“这件事并不容易,取决于百姓对本王的信任程度。”司马季也没什么信心,他只能寄希望司马颙的战争压力,能够让幽州百姓心甘情愿的和自己绑在一起。

司马季绝对不是从百姓角度上看待问题的,他看百姓的角度一直都没有改变过,百姓就是韭菜,他现在需要百姓出来奉献,只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实力而已。

通过钱庄和百姓建立一种联系,能够收纳民间财力为己用,投入大军当中打赢这场混战,至于什么建立古代金融组织,那都是以后。燕王就是换一种手段刮地皮而已,就这么简单。

可这同样也不容易,钱庄必须要货币有一定的稳定性,恰恰就是所需要的稳定性,也是一般王朝做不到的,钱庄在明朝时期小规模的出现,任何对历史有所了解的人,都不会高估明朝的财政水平,钱庄在明朝不出意外的没成气候。

可一想到美妙的前景,司马季心中还是跃跃欲试,他在京师抢了这么多不义之财,总要有一个地方用,总不能锁在库房生铜锈。他之所以倒弄出来这么多商品,除了卖给胡商之外,主要还是希望能让百姓接受,重新唤起对货币的热情,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对货币毫无信心,以物易物、用布帛折扣买卖。

“你们放心好了,如果失败了,本王会首先放血,五万万铜钱足够堵住窟窿了。按照本王吩咐的去做,把现在本王面对的困难,和一旦战败百姓面对的后果和盘托出,尽人事听天命,本王在蓟城呆上几天处理政事,马上就会带兵南下,你们操办这件事,可以犯错,这一次不用小心脑袋搬家,新事物本王给你们犯错的机会。”

司马季一甩衣袖,把这些还在消化新知识的属官赶下去,接受新知识是可以的,别把这里当成公众场所,燕王府是他的私人住所。

如果有时间的话,他肯定会留在蓟城亲自操作这件事,可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打仗重要,再说了,司马季所有事情都自己办,要这些应声虫有什么用?总是自己亲自操办,他迟早会累死在蓟城。

“等等,把那些新来的金毛狮王的头剃了,看着就心烦。”司马季对着下去的几个属官喊道,他口中的金毛狮王自然是高车人。

“夫君什么都自己操办,会把自己累坏的。”杨馨对司马季的归来也很欣喜,却表现的沉稳了许多,开口问道,“拓跋氏借兵八万,夫君要和河间王决战了么。”

“为夫数日之后便会前往赵国境内,就看司马颙得知为夫亲临,会不会亲自领兵前来了,现在就算是为夫低头认输,他也不会放过我的。”司马季伸手捏着杨馨的脸蛋扯了两下,宠溺的开口道,“他要是真敢和为夫正面对弈,一定会死的很惨,他除了兵力优势之外,没有一项是占据上风的,从各自的民心、军心还是财力、武器、为夫都在他之上,最关键的是他还没发现这点。”

“就怕司马颖公开站在他那边,家里给了妾一封信,司马颖在调集大军准备出潼关。”杨馨不像自己的男人这么自信,说了一个新情况,她口中的家自然是弘农。

“这也是为夫感觉应该尽快解决掉司马颙的原因,短时间为夫不怕司马颖打过来,司马颖的兄长可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不是好对付的。但为夫还是觉得,每次面对一个对手十拿九稳,能不同时面对两个最好。”说到这司马季也有些疲惫,打着哈欠道,“轻松几天,为夫还要赶路,看看能不能让司马颙和这个世界说再见。”

“妾今天服侍夫君了,都想念夫君了。”杨馨一下子变得柔情似水,一双媚眼便的水汪汪的,司马季眉毛一挑,今天还不得起飞了啊?

“幽州船队入运河,跟随本王一起出兵,在常山郡北岸停靠,等到本王到达石超所在城池之后,水陆并进直取邺城,先给我破了司马颙这招铁锁横江。”司马季再次南下之前,命人去给港口的幽州船队传信,邺城为北方运河枢纽,船队是很有用的。

给水军传令的同时,司马季也带着一万晋卫、五千龙雀营步卒和两万炮灰,嗯!高车轻骑南下,大军未动已经派探马通报石超所部接应,冀州境内他所辖的大军已经超过十万。

就在司马季到达冀州境内的同时,长安和洛阳的战争已经拉开了序幕。

第五百一十六章 刺客信条

双方的第一次交锋,并不在司州境内,而是在司马颖的辖区,司马乂在京师并不是一直在虚度人生,大力重用以皇甫氏为首的关中士族。就如同他历史上做的一样,秦州刺史皇甫重已经决议站在司马乂的一边。

消息传到长安司马颖虽然惊讶,但并没有太过于慌乱,自己出益州加上原来秦王司马柬的关中大军,他手中的兵力充足的很,并不认为秦州站在司马乂一边是多难对付的对手。

顺便把反对兄弟相残的卢志兄弟关了禁闭,司马颖稍微改变了一下部署,让李特兄弟带病三万北上进攻秦州,命令赵骧率领七万大军先行朝着潼关开进,自己则亲自统帅后军压阵,双方兵力对比极度失衡,他认为自己肯定会赢,无非就是怎么赢的。

“愿意随长沙王征战沙场,万死不辞!”长沙王府,中央三十六军的将校跪倒在地,这是很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如果是别的藩王在场断然不会相信这一幕的出现。

自从贾后乱政开始,中央禁军就因为各家的利益纠葛,往往成为政变者的工具,每一次政变之后禁军的信任都在削弱,从杨骏、贾后、司马伦、再到司马冏、禁军参与了多次政变,没有任何一个当权者完全控制了这股属于朝廷的大军。

因为数次大战禁军的实力已经削弱很多,但没想到这一次在司马乂面前,整个中央禁军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团结,更让人不能相信的是,这些禁军将校都是发自内心。

“本王愿意和诸位禁军将校同生共死!”司马乂高大的身体此时显得十分伟岸,诚心诚意的对着表态的禁军将校躬身回礼道,“保京师一方安宁,就靠诸位了。”

虽然他执掌京师大权的时间不长,可却做到了前几个权臣没有做到的事情,那就是用不足一年的时间当中,让百姓见到了他长沙王礼贤下士的态度,和禁军将士同吃同住,同时弥补民间百姓受到的兵祸,百姓归心并非虚言。

如果说司马季在幽州是用无孔不入的晋卫,加上各种各样的条例和制度做到了这一点,那司马乂做到这一点的原因就简单的多,简单来说人格魅力。

不多时皇宫传来圣旨,以长沙王司马乂为太尉,总领天下兵马抵抗对京师不轨的叛逆之师,而大晋太尉本来是邺城的司马颙,司马颙现在还在策划如何和司马季决战,却不知道他这个太尉的头衔已经被天子给撸了。

“什么都不要说了,本王决意先灭了司马青玄,然后再南下。”司马颙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着邺城的众将开口道,只要控制了河北,未来未必不能和司马颖争锋。至于还在京师的司马乂,已经不在他的眼中。

赵国和兖州接壤的运河上,时不时能飘过几具尸体,随着河水沉沉浮浮。不远处的陆地上,更是有成片的尸体,显然这里刚刚经过一次大战。运河两岸还有士卒用刀劈斧凿,将拦河的铁链斩断。

铁锁横江并非什么新招数,当初孙吴就封锁长江防止晋军从上游冲下来冲击建康。不过当初晋军对付孙吴的手段,司马季用不了。当初晋军是在上游俯冲而下,将战船点满引火的材料点燃,撞上拦江的铁锁将其烧断。

可司马季的幽州军是逆流而上,大环境不能让他怎么干,就派出骑兵夺取运河两岸的重要地段,将铁锁横江斩断,索性第一次的战斗还算是顺利。

经过了一天的激战,高车骑兵成功的击溃了这里的守军,将运河上的铁链斩断。留下三千守军之后,船队继续前进正和已经到了赵国的司马季遥相呼应。

摆在司马季大军前方还有两处算是重要的城池,一座叫襄国、这可是石勒后来的首都。另外一座名气更大,它叫邯郸、是战国时期赵国的国都,很讽刺的是司马伦这个赵王的封国,境内并没有原来赵国的国都。

现在司马伦就在原来的赵王府当中,早知道有朝一日还会再来,他可能会手下留情一些,不会把赵王府洗劫的这么彻底,不过还在框架还在,他至少没烧了司马伦的府邸,现在还有栖息之地。

李山正在此时打破了赵王府的安静,急匆匆的入府向燕王报告今日的战事。来的时间还好,正赶上司马季搂着侍女纵情山水,下一步行动还没有开始。

“燕王,末将已经成功斩断了第一段铁锁,不过南方五十里听说还有第二段,要不要继续派出高车人去突袭。”李山对美艳的侍女视而不见,司马季是什么德行他了解的很,按照燕王自己的解释,他带着女眷出来一般都是显示本人必胜的信心,不然就不带了。

“高车人的表现如何?”司马季不慌不忙的把面前的茶水推到一边,示意怀中的侍女陷下去等候,开口对着李山问道。

“嗯?不是很好,以骑兵攻王浚守军的时候,却本身伤亡和守军不相上下,末将认为高车人的战力堪忧。”李山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这要是碰上了邺城的大军,恐怕凶多吉少。”

“这不是很好么?李山,战争哪有不死人的,难道你想要让幽州子弟全死在战场上么,高车人不就是这么用的么?只要他们不叛变就可以了,标准可以放低一点。”司马季悠然一笑自得的道,“你无非就是担心高车骑兵在对阵的时候不好指挥,其实你仔细想想,司马颙刚刚征召的士卒,又能比他们强多少呢?不一样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夫,才刚刚拿起刀剑?”

“胡人嘛,其实可以分成两种,一种是安分的,另外一种是附属的,当附属的那些胡人觉得我们比他们原来的主人更强,他们就会更卖力的表现。”司马季这么说着已经想到了后世的例子,某些华人最反华,比真正的敌人都积极。

不过反过来,这种现象在中国也是有的,例子就是塔吉克人,见到塔吉克人于公你一定要尊敬他们,因为他们已经在人迹罕至的高原守护国家多年,从军、入党比例都是第一的,比某些要独立的诈骗岛忠心多了,于私更要尊敬他们,因为塔吉克人信仰的教派非同一般,区区和平教不能概括,他们信仰的教派大名鼎鼎的阿萨辛派。

所以,后世拥护祖国、守卫边界、监督帝国坟场防止越界的塔吉克其实是阿萨辛那一派的,燕王就问你怕不怕?

第五百一十七章 大战将临

“这些高车人不用刻意的去命令他们做什么,这场大战还是要看我们本身是不是真的强大,现在他们是高车人,以后说不定也会成为我们的一部分,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呢,开疆拓土之后,一切也会起相应的变化。”司马季安慰着有些自责的李山,高车人战斗素养低下又不是他这个护卫头子的问题,女真居住在森林有步战传统,自然不需要多加训练,高车人那大戈壁滩,没有类似的环境。

自古以来虽然无耻而且站不住脚,这倒不是司马季现在不主张的主要原因,而是对他真的已经没用了,汉朝控制的所有地方,现在都在晋朝的版图,他已经找不到可以自古以来的地方了,再说这种论据本身站不住脚。

后世的自古以来自清朝以来,谁都不能隔着一个朝代往前宣称自古以来。再说也找不到比清朝更大的版图了,司马季现在面对的困难,就是汉朝的遗产已经被吃没了,从现在开始往后,都算他开疆拓土。

“常山和赵国最近时常有流言蜚语,是不是已经平息了?”司马季转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他没来之前石超的日子并不好过,毕竟面对对峙的局面,两个地方也没少被渗透。

李山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道,“燕王,地图下发各城之后贴在城门之上后,民心一下子平稳许多,这招地图开疆真是太厉害了。”

“什么特么地图开疆,那是本王打下来的,你这么说话容易得罪人,幽州平州的阵亡士卒的家属要是对你有什么不满,本王可护不住你。”司马季一听就不乐意了,什么叫地图开僵,没本事占领光画图那叫地图开疆,他明明都已经占领了,怎么就地图开疆了?

“是末将失言了,燕王勿怪。”李山伸手轻轻拍了自己的嘴巴一下连连告罪,转而开始拍马屁,“末将只是说效果非常好。”

“百姓不识字还不会看图么,都是常规操作,今日休息一天,明日召集众将议事,本王这一次是应该认真和叔王打一场了,不然他还以为本王怕他。”司马季伏案站起身来,冷幽幽的道,“这位叔王邺城大军在手,真以为司马颖第一,他第二了,身为晚辈本王有义务让他不要继续做梦,真当本王征北大将军白来的?”

现在司马季囤积大军在赵国,距离邺城其实在地图上已经不远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把主攻方向放在这里,而不是先扫平挨着范阳国的河间国。至于不在并州南下,那是因为并州的地形对他手下的骑兵不友好,上党那是什么地方?秦赵长平之战的起源,他疯了才会在并州南下,那就真成了骑马步兵了。

“司马青玄已经囤积大军在赵国境内,对邺城造成了威胁,当然在燕贼面前还有襄国、邯郸两城在王浚手中,暂时可保无虞。”司马颙召集麾下众将道,“你们都看着,现在敌军突进冀州,而背水列阵,西侧是刘渊所部、而东侧则是本王心腹张方所部,看起来对邺城威胁很大,但是却孤军深入,本王三面占优,一旦歼灭这支大军,则河北可定,进而执掌天下。”

几乎是在同时,司马季也召集麾下众将议事,自然是讨论如何和司马颙决战。

啪!司马季一巴掌重重的拍在邺城的位置上,对着石超、张宾、李山、曹乾露出一口白牙,笑意盈盈的开口道,“你们没有看错,本王背对运河,常山、赵国深入南方,形成了一个突出部,南面直面邺城、西面是刘渊所部、东面则是司马颙的心腹张方所部,看起来是不是很危险,一旦被三面包围,本王连同一万水师、两万高车骑兵,十二万幽州将士会死无葬身之地。”

“本王决意以令刘渊率领并州四万大军东进襄国、张方所在本王的封国五万大军西进,抵达巨鹿,从东面威胁司马季的大军,本王留下四万士卒守邺城,亲率十六万大军北上一战灭掉司马青玄,到时候整个河北将再无对手。”司马颙信心满满的道,“司马青玄所依仗的,不过是麾下的几万胡骑,然而当初幽州公孙瓒还不是败在了袁绍手中。”

“本王是故意的,本王在这里屯下重兵,是威胁了邺城,同时也把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这种情况下,司马颙是不会视而不见的,因为一旦将本王亲率的大军击败,整个河北将没有他的对手,甚至可以这么说,整个山东地区他就是实力最大的藩王,吸收了幽州的兵马钱粮,说不定到时候司马颖都不在他的眼中。”司马季撇着嘴拉着长声道,“他未尝没有把本王当成第二个公孙瓒,可他不比袁绍强,本王却远远比公孙瓒厉害,想复制界桥大战的结果,他没有这个本事。”

司马颙指着赵国的位置,信心满满的开口,“本王知道你们心中有疑虑,范阳国境内还有两万幽州兵马,上党以北还有数万鲜卑骑兵,但是本王觉得,只要一战灭掉司马青玄亲自率领的幽州大军,其他两个方向的偏师不值一提,上党易守难攻,这位贤侄还是太年轻了,竟然放弃了这么一个地方。张方面对的范阳国有运河阻挡,而且本王的封国也不是这么好打的,调集各路大军围攻,灭掉他的大军,整个河北大事可定。”

“本王在此,司马颙要么不动,如果他贪心的话,必然会倾巢出动让本王死在这里。本王知道所在位置地势险恶,但只要司马颙亲率大军北上,本王就会领兵迎战,东西两边的刘渊张方都是悍将,比之这两个地方,最为薄弱的一点反而是司马颙的方向。所以此战的关键之处,在于大军向南,正面打垮司马颙,一旦司马颙战败,刘渊张方都不值一提。”司马季把所有的想法都说完了,开口询问道,“本王已经说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太险了!”张宾听完司马季的想法,好半天才慢慢吐出三个字,他还没见过司马季打仗,真想问一问燕王以前打仗也是这个样子么。

“既然没有,本王就不客气的下军令了,石超张宾率领两万步卒布防,你们只需要固守即可,不战败就算赢,有张宾出谋划策,本王相信狙击张方所部应该是不难的。”司马季就当没听见张宾的话,然后把目光放在了一个明显还是胡人打扮的将领身上,用鲜卑语开口道,“大野盛将军,你带领高车骑兵沿途阻挠刘渊所部东进,高车轻骑全部归你节制,只要延缓刘渊所部就可以,如若刘渊不来的话,原地待命便可。”

“大野盛领命,燕王是我们拓跋氏的乘龙快婿,大野盛一定会辅助燕王打赢这一仗。”大野盛同样用鲜卑语赌咒发誓,一定要让刘渊吃不了兜着走。

“五日之内邺城有没有异动,本王都要动手,其余众将随同本王正面迎敌,女真骑兵在前、晋卫骑兵押后,龙雀营为步卒核心,全军南下直抵邺城。”司马季昂然道,“本王要让这位叔王知道什么叫疼。”

“三日后,各军拔营北上,现在就派探马去上党、河间报信、让刘渊张方随同本王共击之!”司马颙杀气腾腾的道,“本王亲率步骑十六万,让司马青玄浮尸在运河之南。”

整个河北的气氛似乎都因为两个同族的藩王磨刀霍霍,而变得紧张起来。其实这个沉重的心情,从司马季一夜之间让并州十万大军消失,就已经出现在了很多高门的心中。

司马颙要带领大军北上并非什么秘密,事实上他也没有故意隐瞒什么,反而大张旗鼓的准备,为的就是要表现出来必胜的信心。

然而司马颙的信心,还是没能冲淡并州大败的影响,这个源头在王浚身上,谁让他夸大了当初司马季的兵力,导致在一些人眼中,河间王的大军根本没有兵力优势,纯粹一个五五开的对垒。

一听说河间王要带领大军北上,和北方的燕王决战,众多士族高门远没有河间王自己这么有信心,就怕河间王战败,导致他们这些人也收到连累。

要知道就算加上在邯郸的王浚兵马,河间王也不过二十万大军,王浚口中的燕王不是也二十万大军么?明明就是一场不死不休的交锋。至于西面的刘渊、东面的张方,谁都知道他们能不能在最合适的时候赶到战场?

不管这些害怕被打扰安逸生活的士族高门如何担心,对这两位同在河北的藩王而言,都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两人早晚都有一战,不如趁着现在对自己有利的时候主动进攻。

“本王要一战定河北!”不约而同的,司马季和司马颙都在心中默念这句话,在最终的暴风雨来临之前,整个河北的天空已经满是压抑。

第五百一十八章 本王都多穷了

锵锵锵……炊事兵熟练的翻动铁锹,一阵阵的白烟从大锅当中升起,身后一个个士卒搬着成桶的米粟,更远的地方一群士卒不耐烦的催促着,时不时崩出来两句,“燕王一直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们能不能快点,让我们饿着肚子是拼命?”

“吵吵什么,这大锹比你们的长枪都重,老子做个饭一做就是一天,不比你清闲。”轮动大铁锹的炊事兵同样没惯着催促的士卒。

“你也不看你多胖了,平时肯定没少偷吃,你在这样的话,我们上报武卫了,让你去扫厕所。”催促的士卒一听就不乐意了,作势就要去找武卫禀报。

整个幽州军正是吃饭的时候,一个个敲锣打鼓好不热闹,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吃饭,今天军营当中多出了几个不速之客,司马季带着一群心腹将校同样来到士卒当中蹭吃蹭喝,所过之处大片士卒就要跪下,司马季挥手示意不必多礼,自得的对着身后的一众心腹道,“穷文富武,本王一直觉得真正的强大一定会通过士卒的伙食体现出来,你把士卒饿的前胸贴后背,这玩意能打仗么?大晋二十州,能让十万大军吃饱饭,吃好饭的藩王,只有本王一个,司马颙就做不到。”

“慢点吃,本王有的是饭让你们吃,你们吃什么,本王吃什么。吃饱了上阵杀敌!本王随你们一起出征。”司马季对着捏着饭碗的众多士卒喊道。

“燕王放心,小人早就想要教训那帮叛贼了,燕王战无不胜,我们什么都不怕。”一声恭维之后,引起一片士卒的叫嚣,各个摩拳擦掌,似乎就盼着立刻开战。

“有用得到你们的时候,你们都是本王的子弟兵,先吃饭,本王去别的地方看看?”司马季哈哈一笑,端着饭碗身后跟着一群尾巴朝着另一处大营走去。

晋卫骑兵的大营又是另外一种场面,这是因为晋卫开饭的时间不同,燕王的心腹主力,自然要显示出来和普通部队的差距,不少晋卫正在从营帐当中,掏出厚重的甲胄。不是半身板甲,晋卫的半身板甲一直都是穿着的,只不过外面一直套着黑色披风不让别人看见。

“燕王!”拽着马甲的晋卫眼睛很尖,一下子见到一群将校过来,领头的不是司马季又是谁,赶紧以拳顶在心口行礼,天天穿着板甲确实也不好跪,司马季让晋卫用胡人的礼节见礼,晋卫骑兵见到任何人包括他自己都可以不下跪。

“本王只是随便看看,你忙你的,给战马套甲呢?”司马季点头,自然而然的往嘴里拨拉两口饭,舒爽的打了一个饱嗝问道,“晋卫骑兵统领钱明呢,让他来见我。算了,曹乾,你去把人找过来。”

司马季指着身后的龙雀营统领,让曹乾亲自跑一趟,司马季则示意眼前的晋卫骑兵继续忙,他在后面跟着看看马厩的情况如何?

如果非要他这个燕王说兵员重要还是战马重要,他只能说战马重要,就如同警犬的伙食费比警察高一样,并非对大军士卒不尊重,事实如此。

他为此屈尊降贵结交一个贩马胡商,就是觉得蒙古马要承载他设想当中的骑兵,还是力有不逮,给他一百万匹他肯定能从中挑选一遍,凑个几万神骏战马使用,可这个效率也太低了,才事实能不能把汉血马引到自己的辖地。

效果是很明显的,确实在比鲜卑的战马神骏的多,也就是大晋首富能抗住多年的投入,换一般人早完蛋了。

被一个藩王这么盯着看,会让人产生很大的心理压力,眼前的晋卫骑兵就拽着马甲来到马厩,找到自己的坐骑套上,这副马甲看起来厚实无比,从马腹中有绳孔穿过,用来固定整个马甲,从马头开始覆盖,只露出一双眼睛,还有战马巨大的翘屁股,战马也要排泄的,设计的也不能太反马类。

整个马厩都已经差不多所有战马都已经套上了马甲,其实这副马甲比晋卫上本身的板甲要重很多,在马镫的下方部位有两个明显的位置,是留给骑兵双腿的,马镫也在马甲里面。

司马季觉得西方的板甲本身太不方便,为了减轻一下战马的负担,一想人命不如马命值钱,就削减了骑手的防护,这之后的补救措施,就是在战马马甲上面想办法,让骑手和战马成为一体,有一些小缺点,这就等于是把骑手绑在战马上,战马死了骑手估计也够呛。

因为晋卫只有半身板甲,一旦战马阵亡倒毙,下来不及时的话,希望战马主人的大腿够硬,能够承受战马倒下的重量不折断。但这是燕王经过试验,觉得最能平衡战马和晋卫体力的办法,中国自古人命不值钱,风险就让人担着了。

“燕王,你找我!”跟着曹乾身后的钱明气喘吁吁一路小跑,总算是到了司马季的面前。

司马季身后在对方的黑色披风上敲了敲,发出铛铛的声响,还算满意的点点头,不咸不淡的道,“龙雀营虽然防护更高,但却缺乏冲击力,再者并州大战之时已经露面了,南下正对着王浚,他肯定会提醒司马颙的,此战本王对晋卫寄予厚望,你能够将邺城大军击溃,司马颙就死无葬身之地。”

“末将一定领着晋卫骑兵,把邺城大军踏成肉泥。”钱明拍着胸脯发出铛铛的脆响道。

“希望你对得起本王多年的心血,养你们的花费,都比原来的三万幽州边军多出很多。本王都多穷了!”司马季长长的叹口气,按照现在的速度,战争要是持续十五年以上,他就没钱了。

“燕王,晋卫密探有密信来报!”能在十几万大军当中找到燕王在哪,不得不说武卫还是有两把刷子,直接呈上来两封密信。

司马季把两封密信拆开,一目十行的看完,呵呵笑出声来道,“天子已经废了司马颙的太尉职务,马上把消息告知全军。第二封信,司马颙已经决意北上和本王一决雌雄,他还真敢出邺城,传我将令,明日一早拔营南下,兵分三路间隔五里、和运河相隔二十里南下,水陆并进直奔邺城。”

“步骑十六万啊,本王哪有这么大的战俘营,真是烦恼啊。”司马季阴沉的笑了起来,马厩当中不合时宜的有匹战马打了一个响鼻,一众人仰天长笑。

第五百一十九章 草原对决

“不出预料的话,两天时间双方就会迎面撞上,到时候叔王就会知道,他那支所谓的邺城大军比本王的大军到底差在哪里了。此战和并州大战不同,本王已经不需要屠军来证明什么,主要是打垮对手,这也是为了减少咱们幽州军的损失,逼着对方死战,会造成我们不必要的损失。”笑完之后,司马季不屑一顾的表情还没有马上消失,但却一改之前的凶狠。

“燕王说的是,我方大军士卒可不是那些征召的农夫,损失多了,对蓟城的百姓也无法交代。”众将都是点头,现在再来一场死战,已经没有这么必要了。

既然出城北上就说明司马颙觉得自己占优势,司马季比任何人都知道这是个错觉。在他这支大军面前,邺城大军不会比农民造反强多少,看起来双方都属于大晋的军队,可这之间的成色差得很远。

把邺城大军和他的大军相比,就如同把三星和苹果相比。在后世某些韩吹的眼中,大杂烩一般的三星集团都快上天了,什么手机业务只是三星电子的一部分,类似三星电子只是真正三星集团一个部门等等,这些都对,但很多三星集团的业务是干赔钱的。

大杂烩集团里面必然有弱势部门,三星的前辈岛国住友、三井都已经证明过这种模式有弊端,什么都干必然有做不好的地方。三星电子的利润占据了整个三星集团的大半,可以说以手机为核心的业务一旦倒塌,三星集团最大的盈利业务也就完了。

不了解的人才对把三星和苹果相比,三星能和苹果相比的除了销量,什么都比不上。苹果在销量上没得过世界第一,之前是诺基亚,后来是三星。可苹果最厉害的时候以一成五的销量,占据了全世界手机利润的百分之九十,剩下百分之十五的利润是三星,除了这两个公司,其他手机公司全部赔钱,占据了其他百分之负五。

苹果光是买手机储备的现金,比整个三星集团的所有公司加起来还要多。在苹果面前,三星集团不过是一个更强的韩国版联想。

司马颙的邺城大军除了人数之外,剩下任何一个地方都和他的幽州军相差一大截。所以在司马季眼中,对方只要敢出邺城决战,他就死定了,关键是司马颙真的出兵了。

“末将其实真想不到,司马颙为何要和燕王决战呢,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曹乾摸着身上红色的战袍,百思不得其解的自语。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司马季挥手招呼众将道,“今天好好休息,没到时候因为睡眠不足阴沟翻船,本王可不想战后给你们收尸,好好照顾本王的战马,金贵着呢。”

最后司马季还不忘对马厩当中的战马表达关心,他都没空表达对晋卫的关心。看起来一个晋卫需要多年培养,怎么也应该比同样养大的战马值钱。不能这么算账,人会自救但战马不会,他多年在幽州军灌输的自救知识是白普及的么?

再者人其实远远比战马更有耐力,人要和战马一样以高速行军,战马肯定会死在人前面,全负重高速行军之下战马很容易累死,只不过这个年代的古人还没发现这一点,后世的人明白。

如若所料不错,战斗必然在野外爆发,而不会出现攻城战。战争当中攻城战本身就是少数,如若司马颙有依托城池的想法,就不会离开邺城,离开邺城就说明他想野外决战。要知道司马颙可占据了兵力优势,不打一场就守城太说不过去了。

要是司马颙用十六万大军守邺城,司马季想了半天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进行围城战,骑兵固然攻城很脑残,但用来围城可是事半功倍的。这也是他断定司马颙会野外决战的原因之一,固守城池本身就是拱手让出主动权,要是他缩在邺城不动,就等着司马季把他围起来。

这是对司马颙不利的地方,有利的地方就是他真的缩在邺城不动,短时间司马季还没什么好办法,现在是枯水期,之前司马季水淹邺城的设想,好歹需要水。现在掘堤对邺城的影响不大,要是战争晚打几个月就好。

通盘考虑之下在这个时间点,两个藩王爆发战争都是有利有弊,不可能什么有利的条件都在司马季这边,要是水量真大了,他的船队更容易发挥,可步军过运河就不容易了。

第二天一早,司马季很早就醒来,走出军帐看着昏沉的天空良久,伸手测试了一下风向,微微摇头自语,“这天怎么一晚上变得这么阴沉?幸亏本王的粮草大部分都在船上。”

“传令,各军拔营,行军距离运河二十里、女真骑兵在前,步卒居中、晋卫骑兵在后,兵分三路相距五里,遥相呼应南下。”看了一会,司马季不改原计划下令,他确实是一个喜欢朝令夕改的人,可这一次例外。

该吩咐的他都已经吩咐过了,区区的阴天不能改变什么,燕王又不迷信。再说了,就算是下雨也不可能只下到自己的头上,五月份下雪他都不是见过一次两次,何况只是可能下雨,气候再差,也不可能比黑龙江更差。

这场雨来得快也去得快,不到小半个时辰已是云收雨歇,天色重新开始放睛,只是给整个大军却带来极大的烦,被雨淋湿衣服的士卒和民夫都冷的直打哆嗦,石超也是连打了数个喷嚏。这还不是最大的烦,春雨过后,原本干燥的道路被雨一淋,一脚踩下去就会带起一大块泥巴,车辆一压更是一道深深的痕迹,一不小心就要陷入泥中,好在地面还没有完全浇透,车轮陷入不深,却是大大减缓了车队的速度。

“不知道燕王现在到底如何了,先生,超有些担忧啊。”石超念及张宾是一个文人,还是找来了一辆马车让张宾在其中,现在也挤进来暖和一下。

“鹰扬将军,我们面对的是张方所部!”张宾不慌不忙的提醒着,“张方被燕王多次提及,我们不要拖后腿就行了,至于燕王亲率的大军,不是我们能关心的,众所周知,燕王不听劝,布置上也并非十全十美,可他最后总能赢……”

说到最后张宾也有些泄气,似乎也在想着司马季怎么能够最后取胜,而且已经多次了。

张宾还是不太了解燕王,司马季这个人并不是多能打仗,完全是善于寻找对手,司马颙多大的水平他是太知道了,他看兵力更少的张方、刘渊觉得都比司马颙厉害。很干脆的把东西两面的威胁全部推出去,自己专门盯着长辈揍。

他根本就不需要证明自己多么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自己不蠢不拖后腿,手下的兵将比对方的厉害,这就行了,赢了之后大可以动员一切所能动用的力量,把自己吹上天,你看燕王又赢了。

“我军还是要立足于守,鹰扬将军,其实我军的压力并不大,虽然张方所部是我军的两倍,但是河间国西进还是没这么快的,将军还有不少时间可以布置。”张方不在惦记的主公,开口帮着石超分析眼前面对的局势。

石超郑重的点头,河间国在冀州最东面,而赵国是冀州西面,就算是全速行军来的也不会这么快,如同张宾所说,他有充分的时间布置。

第一战爆发的地方,既不是石超所部,也不是南下的司马季,而是一场属于草原纯爷们的对决,草原新贵和原草原霸主的厮杀。

张达没有接到燕王准备如何微操的指令,但是一看地图就知道在冀州的突出部,不知死活的主公所在位置很容易受到三面夹击,一旦此事发生,燕王的处境便岌岌可危。于是直接策动拓跋氏的骑兵南下再次进攻上党。

司马季倒不是不想亲自微操,完全是因为张达那边太远了,他够不着而已。这个年代要是有电报,他非要让自己部下的大将,尝尝如何在常公手下做指挥官的待遇。

武乡是上党北方的门户,拓跋氏大军南下必然经过的地方,张达驱使着拓跋氏大军气势汹汹而来,在自己的安危和司马颙的指令面前,刘渊果断的选择了自保,把司马颙的指令当成放屁。

刘渊的大军也驻守武乡,正见到了拓跋氏刚刚抵达,顿时大喜,指挥军队和拓跋氏交战,双方激战一整天,拓跋氏军队虽然多,却没有沾到任何便宜。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随着拓跋氏大军的主帅尉连波到来,刘渊在武乡的守军渐渐感受到了压力,漫山遍野都是拓跋氏的大军,这些刚进中原的草原人虽然还不是很熟悉这里,但人多势众一条就足够武乡的刘渊军紧张,尉连波交战,只是仗着马快,一直避实就虚,能占一点便宜就占一点便宜,死缠烂打,颇有当年匈奴还在草原的风范。这下已经居住中原多年的匈奴人受不了了,频频对着接到司马颙指令的刘渊告急。

第五百二十章 晚了就来不及了

三百年前的匈奴人也是深谙此道,不过么,此一时彼一时,已经居住中原多年的匈奴人,现在已经忘记了祖传技能,被这种草原风格的打法揍得满头包,却没有好的破解办法。相反拓跋氏这个草原新贵,体会到了当初匈奴驰骋草原的感觉。

抵近武乡的尉连波丝毫不为所动,部下的死伤本身就不放在他的心上,草原气候恶劣,运气不好一个冬天小点的部族全灭,又不是没有发生过,谁能保证自己能成长为尊尊长者,没有人,哪怕这个人是一部首领。

“继续出战,给我慢慢磨,张达将军正在南下!”尉连波的声音平静如水,丝毫没有因为没占到便宜就心浮气躁的意思。

这已是拓跋氏和匈奴交战的第五天了,匈奴守军被克制的死死的,每次出战,拓跋氏骑兵都远远避开,匈奴追不上撤军,拓跋氏就回身撕咬。谁被这么粘着时间长了都会发脾气,今日就有一个匈奴渠帅只带着自己亲信部下死死的咬住拓跋氏的轻骑,在拓跋氏当左冲右突,当者披糜,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围上来的拓跋氏骑兵越来越多,如同一个磨盘一样,不断的消耗这支匈奴军的精神和体力。

恰好今天尉连波正好闲来无事,就在附近,便带着自己的亲卫拍马赶来,他没有亲自入阵的意思,不过就是闲来无聊看看自己的对手无力回天的无奈。

“这就是当初的草原霸主?”远远眺望的尉连波声音无悲无喜,似乎在嘲讽似乎又不是,匈奴人就算是在现在的草原上,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物种。很多部族都是当初匈奴的一部分。

一个匈奴将校手持长枪重新取到手中,手腕抖动数下,银色的枪尖急速在冲过来的鲜卑人脖子上划过,这名骑兵马上向后跌去,重重的摔在地上,脖子上冒出汩汩的鲜血。这个景象让尉连波眉毛一挑。

就在此时,一个靠后的拓跋氏骑兵,从箭壶中重新抽出一支长箭,朝远处这个战胜者的位置射去,只听啪的一声大响,箭簇穿胸而过。刚刚的胜者一口鲜血脱口而出,转瞬间便成为一具尸体。

“嗯!”尉连波看了一眼便拨转马头准备离开,对着身边的亲卫道,“传令打扫的时候仔细一点,部族很多人的家庭比较困难,能收一点就收一点。”

武乡告急的消息一遍又一遍的传来,把刘渊至于两难的局面,司马颙下达刘渊夹击司马季的命令在正常不过,藩王眼中士卒就是消耗品,更何况还是匈奴人,他怎么会设身处地的为刘渊考虑。

可在刘渊身上这个问题就不小了,他固然心里也有扬名立万的心,听从司马颙的命令东进,可上党是他的家乡,至少近百年是。带着麾下离家决战,要是一般的情况下可以,可北方拓跋氏大军压境,谁能舍得把老弱妇孺留给拓跋氏?

刘渊眼中,这些野蛮人可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他忘记了自己的祖先在三百年,不但和对方是一伙的,还是对方的老大。居住中原多年,刘渊也把拓跋氏当成了野蛮人。

就算是刘渊能下的去狠心,他的部下也没有刘渊的政治觉悟,从拓跋氏南下扣门开始,司马颙设想当中的三面夹击,已经被废了一路。

“驰援武乡!”最终刘渊还是把司马颙的指令当成了放屁,带着大军准备在家乡保家卫国,是保家卫国,他眼中的拓跋氏是外人,是被司马季引入中原的外人。他自己是朝廷亲自册封的五部大都督。

因为张达的小心,司马颙刚开始布置的三面夹击,在还没开始的阶段就已经出现了问题,而这个时候,司马颙的邺城大军已经上路,而司马季则稍微晚了一天也刚刚出营。

邺城步骑十六万,大军出动,旌旗遮天,军容壮盛自是不必多提,长长的队伍同样分成数路,没有摆出最容易挨揍的一字长蛇阵,迎面朝着南下的司马季大军撞去。

要是这位叔王准备在让一子,作为对手的司马季会很高兴,燕王从不挑食,就怕自己的对手不够蠢,很可惜,事情没有这么发展。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司马季的粮草大半都在运河之上,如若能够冒险突袭一次,成功可喜,没成功也不可惜。”司马颙看着军容浩大的队伍,一时间颇有气吞山河之感慨。他已经命令王浚率领尝试突袭运河的船队,要是成功烧掉了对方的军粮,缺少军粮的幽州大军自然不战自溃。

就算是败了,最多不过损失万把人罢了,自己的大军仍然比对方多出很多,在正面对决也不迟,和可见的收获相比,其中的风险并不是不能接受。等到三面合击之后,照样让这位晚辈有来无回。

司马颙并不是刘渊,他眼中哪有什么思乡之情,更不会对一个胡人的处境多考虑。现在还不知道三面合击的想法,早已经不能实现了。

司马季的南下速度很慢,一点都不像是一个骑兵占比很高的大军,走的并不比全步兵快。处在大军当中的司马季,更是随着战车来回摇摆,昏昏欲睡丝毫没有大战之前的紧张。以他为核心的队伍周围是两种颜色,前面是穿着红袍的龙雀营,后面则是一身漆黑的晋卫骑兵,晋卫骑兵骑着没有配备马甲的战马,另一只手则牵着披甲驮着武器的坐骑。

威风凛凛嚣张不可一世,在这点上司马季比迎面撞来的长辈一点不差,甚至有过之无不及,却一下子被叫起,一双睡眼紧紧盯着来报的探马禀报,“燕王,王浚令麾下部将以万余人埋伏突袭运河上的水师,是不是现在施救。”

“啊?”司马季大惊失色,完全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船队可是装了他大军的粮草,一旦有闪失后果不堪设想,他怎么能不重视,去晚了就来不及了,“快去领兵救援,晚了战利品就被装船了!”

他的水师是一直在海上的,除了装运粮草之外么,船体左右两侧的两层,每层一边装了十二架床弩,可以拆下来用作攻城。

第五百二十一章 大捷?打劫。

“让一万幽州突骑去救援!大军不停,继续南下。”司马季打着哈欠挥手让探马下去传令,大战在即他需要休息,二十里么,一个奔袭就到了。

既然来的是王浚所部,司马季必须承认对方的考量是有道理的,算是发现了帝国主义的薄弱一环,北人不善水战,天下有名的水师在荆州和扬州,这一点燕王深以为然,所以只能往船队上堆装备了。虽然刚刚下了一场小雨,可这个时节水量不大,运河只是能让幽州船队勉强前进。

这支在海上的水军在运河里面确实有些不便,比如如果没纤夫从岸上拉动的话,船队连掉头都很困难,只能寻找分叉的支流想办法。这些不利的元素都有,但只有一点,要是以为埋伏能就把他大军的粮草烧了,想法有点天真,每艘大船上都配备了两层隔层,一共四十八架床弩,要是多出个几万人埋伏可能会成功,要是万余人想来打船队的主意,幽州船队上正好有一万人,陆上打都五五开,哪来的自信?

“杀……”远远传来的喊杀声铺天盖地,伴随着战鼓的声音很快在河道两边的响起,如同煌煌雷炸开,让一直龟速前进的幽州水军的士卒吓了一跳,纷纷从船头张望。就见到从两岸四五百米的地方,人头涌动,应该是司马颙的大军。

被打扰了安逸的幽州水师士卒不少人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毕竟是第一次碰到陆地上的威胁,但一些有经验的伯长纷纷开口喊道,“踹开隔板,竟然还有人过来做炸串,真是不知道死活。”

砰砰砰……听命的士卒纷纷以不输后世国足的脚力,将船体两侧的隔板踹开,露出了在隔板后面的一架架床弩,床弩已经满弦,锋利的箭头显然已经待命多时。

这种后世风帆战列舰的布置,有无耻之尤的燕王坐镇幽州,出现在这里丝毫不意外。不过对于朝着运河而来的王浚士卒来说,那就太意外了。

谁能想到北方的步战天下,忽然出现了这么一群玩意,他们又不是江东人,对此毫无准备,满怀着豪情壮志干掉这些战船,却见到了成排的床弩等着自己。

“不到百步射程不许发射,去个人升战旗,告知后方船队有敌人来袭,其余人等准备接舷战!”其实不用伯长一一吩咐,已经有水手去升旗告知后方船队遇袭。

这一切都在短短的时间内发生,不得不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当中,幽州水师的反应算是极快,对于他们而言,现在至于本来遨游大海的战船,就是陆地上的高大城墙,面对袭击一点不慌,反而迅速就做好应战准备。一声声的命令传出去,一艘艘的战船升起了旗帜。

“搭上舢板,以铁链相连,铁索连舟,共同迎战!”幽州水师统领吕和见到前方战旗涌动,马上就明白了肯定是遇到了埋伏迅速下令。这要是在大海上,这种军令的下达等同于放屁,根本做不到,但这个季节的运河水流几乎呈现静态,就算做不到,只要战船相互靠近,跳上另外一艘船也是可以的,掉下去也没事,水不深就是有点凉。

这支船队规模足有百艘,日前刚刚下雨,想要烧了也不是这么容易的。司马季还在咒骂天气对自己不友好,可在运河上的水师还感谢这一场雨,老天从来不针对睡,把燕王浇个透心凉的雨,对现在的水师就是好事。

而岸上的伏兵此时也显示出了狰狞的一幕,提着长枪大刀朝着看起来很笨重的战船杀了过来,伏击战讲究什么阵型,一拥而上就是了。

来袭伏兵很是自信,就如同当初发觉是帝国主义阵营薄弱一环的德国人一样兴奋,只是德国人忘了帝国主义薄弱一环的俄罗斯,还有个称号叫欧洲压路机。

这狰狞的表情在幽州水师士卒的眼中,是如此的清晰,“百步之内,下层床弩发射,朝密集的区域发射!上面的士卒,拿弓箭射杀漏网之鱼。”

船舱当中,伯长扯着嗓子大喝,砰砰的床弩发出闷响就是对他这道命令的最好回应。铮鸣声过后,密集的巨箭终于是射了,激射而出的巨箭,在眨眼之间就把朝着战船一拥而上的伏兵放倒,运气的巨箭余势不停的再此射穿后方运气不好的伏兵,最终重重的插在地面上。

一轮覆盖之后,整个伏击的敌军瞬间就被清空一片,众多伏兵还保持着前冲的姿势,机械性的跑了两步,重重的以面触地,殷殷血水从身体下面扩散开来。

少数的漏网之鱼,脑子里面一片空白,面色狰狞但目光空洞的跑了两步,身旁的同伴一声不吭的变成尸体,令这些士卒一脸茫然,捏着武器不知道冲锋还是该后退。

最前方进入伏击圈的将近二十艘战船,对着来袭的伏兵前后进行床弩覆盖,一轮之后,河岸两边浮尸遍地,万余名朝着战船冲锋的伏兵,一下就少了五分之一。后方的伏兵一见到前方的同伴身带闷响,成为尸体,眼前巨大的弩箭插在地面上,不少伏兵士卒皆咽了一口吐沫,这怎么打?整个中原就没见过这玩意。

把运河上的幽州水师当成一盘菜的伏兵,一个照面就遭到这个结果,惨烈的两岸冲击着伏击士卒的感官,这么一犹豫的功夫,站在甲板上的水手纷纷开弓射箭,对着没被清理的漏网之鱼进行覆盖,这可不是抵近射击的女真重弓,把冲过来的漏网之鱼纷纷覆盖。

船上的弓弩手,只要是能够射箭的,所有人都在不断地重复着手中的动作,将致命的利箭射向他们看得到的敌人,茫然无措的伏兵不断地有人受伤,也不断地有人倒下,鲜血不断地流到地面上,这一轮的弓箭也让他们从刚刚的巨变当中回过神来,从进退失据的状态当中出来,纷纷向后跑去,脱离了幽州水师的射程。

从气势汹汹而来,到狼狈后退的时间也就是短短的几十息,征召的士卒和常年在海上驰骋的幽州水师一个碰撞,就出现了如此悬殊的结果。

领军的将领王卓也是一个当机立断的人物,他是王浚的晚辈,同样出自于太原王氏,见到伏击战变成了这个结果,直接下令撤退,不然等到和水路一起南下的幽州突骑来源,他不但会毫无战功,甚至连跑都跑不了。

有这么一个果断的将领指挥,对此事的伏击大军是幸运的事情,就这么一轮床弩覆盖造成的战果,已经足够让伏兵不敢上前,什么突袭运河船队,烧掉幽州大军的粮草,想都不要想,活命是战功重要多了。

现在王卓果断逃跑还算是及时止损,不然要是把万余名部下全陪在这里,这就不是王浚训斥两句的事情了,他甚至可能直接被司马颙斩首,王浚也会吃不了兜着走。这些士族高门出身的将领一个个都聪明着呢,利益纠葛算的无比明白。

这是王卓此生做得最为果断睿智的抉择,这个抉择至少在现在保住了他的性命,等到幽州突骑领命过来支援的时候,幽州水师正在靠岸,把没死的士卒补刀,扒掉对方身上有用的物品,把刀枪剑戟还有用来烧船的火石、弓箭往船上搬,同时也在搜寻战船上配备床弩的巨箭,少数伏兵的战利品还引起了争执,两只战船的人非要说是自己床弩的战果。

“燕王的军令,是不是说晚了就来不及了?”奔袭而来的幽州突骑,现在十分怀疑传令的探马是不是在假传军令,这应该上报武卫予以严惩。

确实是来不及了,再晚来一会儿,这些水师的士卒让死者死的都不安生,都快扒光了。

“你们来的干什么的?这份军功属于水师,别想抢啊,告诉你们,扶南女王对我们都客客气气的,你是不知道扶南女王和燕王的关系吧,那就是以后的主母,以后要入府的。”几个下船的都水尉对着过来的幽州突骑指指点点。

还有意外收获?半个活敌人没见到的幽州突骑,一听这些水军的话,脸色变得十分古怪。之后只能带着三十多匹死马回去,司马季一直提倡军中节俭,具体的实施步骤就是走到哪吃到哪,就地取材,最后再吃军粮,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会吃马肉。

“本王不是说了么,晚了就来不及了,幽州水师可比你们突骑节俭多了。”司马季倒是没吃马肉,并非他对这种坐骑有什么感情,纯粹的不爱吃,捧着一只野鸡便啃含糊道,“本王一直以来都提倡节俭,呃,拿水来。”

好不容易咽下去,司马季抹了一把嘴继续道,“对,节俭,你们不太了解战船上的水师官兵,他们打扫战场的速度快的吓死人。”他太知道幽州水师的作风了,这帮人最喜欢做的就是抢海盗来补贴家用,这都是柳叶信中所写,原来扶南附近还有三哥的私商船队,现在早就不见了,都是光明正大的带着柳叶下发的旗帜行商,不然被幽州水师发现了真被抢贴补家用。

第五百二十二章 列阵迎敌

“虎威将军,不要这么看着本王,水师不怎么上岸,你不了解他们的风格也正常,扶南王国的百姓比你了解的多,他们深受扶南王国百姓的爱戴。”司马季掏出腰间的大马士革钢刀,准备实践一下节俭对最后一点鸡肉发起进攻,懒洋洋的道,“毕竟本王的水师也是有操守的,不抢穷人。”

至于为何让水师上岸进入内河,这就要从一战时期出现的一种名为列车炮的武器解释了,谁让邺城是北方水利枢纽呢,这不能怪他会联想,所谓运河是利用原有的河流,真重开新河道的地方少之又少,邯郸之前就有四条河流的原有水道被接上。

“燕王,抓了一个鬼鬼祟祟的文士,想要靠近又不敢,被女真猎人抓了。”曹乾大步流星的从帐外走进来,面带疑惑的看着幽州突骑的虎威将军刘衡,似乎在奇怪对方怎么在这。

“带进来,荒郊野外怎么会出现一介文士?”司马季轻飘飘的下令,他可是对我大晋的民间治安深有了解,一个人在野外出现,这和不想活了差不多。

曹乾点头反身出去,过了一会儿带着这个穿着干净的文士进来,这个白面文士明显是养尊处优的生活,这一点司马季从对方的双手就能看出来。

文士刚抬头看向司马季就被吓了一跳,对方正拿着带花纹的小刀冲着自己比比划划,不由得颤巍巍的开口道,“燕王,两国相征不斩来使。”

“本王今天心情不错,没有想杀人找乐子的意思。”司马季眉毛一挑露出一口白牙道,“是河间王派你来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对了,他到哪里了?还有多长时间碰上?”

“河间王大军三十万已经到了邯郸以北,军容浩大,旌旗遮天,燕王非河间王之敌,不如早日认错,还能守护一方百姓安宁。”被司马季点出来,文士才想起来自己是过来做说客的,这算是两军交战之前的一番常规操作,我大晋礼仪之邦,就喜欢玩这套先礼后兵。

“守护一方百姓,本王不是一直在做么?还用得到河间王提醒本王?本王出征从未有败绩,深受幽州百姓的爱戴,振臂一呼便聚兵十万,你的主公做得到?”司马季噗嗤一笑,随后笑容渐渐消失咬着牙道,“本王屠城,本王杀降,本王从来不把人命当回事,但那又怎么样,本王镇守边关百姓安居乐业。升斗小民以郡为国,能天知道当今天子姓什么就不错了,荒郊野外未尝没有百姓不知道当今天下的国号是晋。”

“本王杀人遍野,从极北的大鲜卑山到占州的海边,恶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又如何?谁能把本王怎么样?这一点就算你的主公都知道,你今天来此也可能被本王千刀万剐激励士气,你的主公心里就没准备么?不还是让你来了。”司马季终于把手中的鸡骨剃干净,挂着冷淡的笑容往嘴里送,双眸之间寒光乍现。

这一道目光是来使这辈子见到的最为凶恶的目光,只是对视一眼就令人闻风丧胆,不由得的移开头轻声道,“士可杀不可辱……”

嗯哼!司马季清了清嗓子,整个军帐的温度一下子就像是降低了许多,空气凝重,落针可闻,随后司马季像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面带嘲讽道,“本王说了今天饶你不死,你发什么抖啊?算了,回去吧,别一会吓死在本王的大营当中,本王虽然喜欢杀人,但不是本王杀的人,却不背锅的,来人,送他回去。本王在告诉你一件事,天子已经把河间王的封国和八公之位的太尉收回去了,你回去告诉他。”

“燕王,邯郸据此不足七十里,河间王竟然已经到了那。”等到文士离开之后,刘珩开口道,“如若明日,两支大军迎面朝着对方行军。”

“正常行军的话,两个时辰就会碰上。”司马季擦拭着大马士革钢刀,看着眼前被剃成骨架的野鸡,忽然狠狠地把刀插在桌案上,“决战就在明日,听闻女真跋山涉水如履平地,所部坚毅,让李山首先出营,为本王列阵争取时间。”

“让你去埋伏运河上的船队,你们丢下了两千多士卒的尸体,就这么回来向本王复命?太原王氏的俊才?本王随便找一个人都不会比你败的更惨。”邺城大军军营当中,司马颙的咆哮能传出很远,把王卓贬损的一钱不值,好半天才顺过气来道,“许你戴罪立功,如若再次战败,必然严惩。”

三月二十三,当天偏北风,天气晴朗,天色刚刚亮起,行军当中的邺城大军便遭到了一直身穿双甲的骑兵袭击,这支看起来十分精锐的骑兵人数过万,但是却没有过多的展开杀戮,而是一击之后立刻远遁,给邺城大军造成的损失不过百余人。

“士卒禀报,这些骑兵外穿披甲,内穿锁子甲,头顶皮帽,应该是司马季手中的女真骑兵,女真骑兵由燕王府护卫当中的佼佼者指挥,这些护卫全部精通女真话。”

不足二十里的北方,一支人数超过十万的大军正在列阵,两万幽州突骑在大阵右侧,一万女真骑兵在大阵左侧,当中超过六万的幽州步卒还在各营将校的指挥下缓缓列阵。

“巨盾在前,长枪在后,保护弓箭手!”一名将校拨转马头对着自己的麾下大喊道。

整只大军当中,出现了一抹红色,人数在五千左右的龙雀营将司马季护在中间,赤红色的外衣让龙雀营看起来十分醒目,当然这也造成了一点副作用,现在司马季除了能听见嗡嗡的铁环声之外,什么都听不到,不得不让吩咐曹乾让部下安静一点。

“燕王,女真骑兵已经回来了!”有探马回来禀报,龙雀营的外衣也带来了好处,很好找,探马只需要朝着大阵当中这片红色奔来就行了,拿着望远镜的司马季一个战术后仰,轻声道,“本王已经看到了,看来他们到了,去告诉女真骑兵归队,护卫步军侧翼。”

第五百二十三章 开战、

“把曹乾叫过来,传令步卒战阵看着龙雀营的动作行事,龙雀营进大阵开进,龙雀营停大阵停,一切看着龙雀营的动作为准。”司马季对着等候在侧的探马下令道。

事到临头说是不紧张那是假的,嘴炮打的震天响要是跪了,他不过是留下了一个笑柄。后世想起来八王之乱,他司马季不过又是其中一个蠢货的代表。

“燕王,你叫我?”曹乾背着龙雀刀每走一步都发出一阵嗡嗡声,这是战场上最明显不过的目标,红色的外衣同样属于很浮夸的颜色,不比杨馨给司马季准备的长袍关注度低,巧了,今天他正好换上了很招摇的长袍,不知道的还以为燕王又纳妾了。

“曹乾,你这次不用护卫本王,带着龙雀营在大阵最前方,只要步卒看着你们便可以做到令行禁止。”司马季召唤曹乾上车,眉头紧紧凝结起来,口气很郑重的道,“让你们穿着红色的军装,是因为龙雀营为步战核心,有你们在大阵不溃,步卒能看到你们心里就有底。”

“燕王,非是曹乾贪生怕死,龙雀营在最前方,司马颙有大军二十万,一旦末将和龙雀营不在你身边,谁来保护你?”曹乾一听想了一下道,“留下一千龙雀营步卒护卫,末将亲自立于阵前。”

“本王让你们立于阵前并非能让你们和邺城大军你一刀我一枪的拼杀,这样即使赢了,还能活下来几个人呢?”司马季咧着嘴道,“加上王浚的兵马,司马颙有步骑近二十万,这样面对面的厮杀于我不利,东面有李山的女真骑兵,西面有两万幽州突骑,本王身后还有一万晋卫重骑,本王的骑兵远超司马颙的邺城大军。这一次本王要用从未露面的晋卫重骑,以铁骑冲阵,而你的龙雀营引领步卒,只需要把距离拉近到五百步左右。”

“到了这个距离立刻让开,本王立刻下令五万骑兵从三个方向冲阵。”司马季怔怔的看着曹乾,用冷漠的声音道,“如果你不让开,身后的晋卫重骑一旦冲起来,首先死的就是你们,不要用身体替敌人挡着。”

曹乾闻言一只手不由得抓住系在脖子上的披风,披风是红色的,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曹乾贴着司马季耳语道,“燕王看这样,是否让你明确应该下令了。”

“除非本王眼睛瞎才会看不到!”司马季挂上一丝笑容,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小心行事,给龙雀营传令吧,本王要放红色纸鸢了。”

纸鸢其实就是风筝的古代叫法,一点没有错,司马季在大战之前下达的命令是放风筝。

红纸鸢?曹乾满是惊愕,不敢多留直接跳下了战车,赶紧回到龙雀营的战阵下达命令。

司马季伸手感觉了一下风力,对着在侧等候的探马命令道,“传令,放纸鸢,红色的。”

“燕王令,放红纸鸢!”一声一声粗犷的传令声,把司马季的下令传达下去。

“你们听着,以龙雀营的为目标,他们进我们进,他们停我们停。”一个留着连腮胡的伯长正在对着自己的部下传达最近的指令。

“伯长,你看天上!”麾下的士卒伸手指着天空,后方几十只红色纸鸢飞得越来越高,今天风力其实并不大,但飞起来的高度已经足够列阵的大军士卒看清楚。

伯长回头一看是红色纸鸢,不由吞了一口口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扯着嗓子动员道,“除了跟着龙雀营行事之外,我们绝不后退一步,燕王令,三军死战,不胜不归。”

“三军死战,不胜不归!”一个个战阵当中,急切带着一丝恐惧的声音此起彼伏。

“红纸鸢?”一个带着枪尖头盔的男子同样仰着脖子看到这一幕,大喊道,“武卫听令,任何士卒胆敢临阵逃跑,格杀勿论。”

红色纸鸢对不同成分的幽州大军,有着不同的意义,对普通士卒来说,这就是下令决一死战的意思,而对军中武卫来说,这就是让他们看住幽州大军,立刻斩杀溃兵。

天空上几十只随风而起的红纸鸢已经飞得很高,足以令列阵完毕的幽州大军看的清清楚楚,至于在最后方席地而坐的晋卫,则并没有把这当回事。晋卫重骑是步行牵马行军而来,正在抓紧时间休息,战马旁边的地上还插着骑枪,还有就是在喝酒,对渐渐起势的战鼓充耳不闻。

席地而坐的晋卫重骑,用头盔把炒面用烈酒和成一团,甚至连晋卫重骑的统领钱明也是这样,把炒面和成团之后,这些晋卫才站起来手捧着面团,放在战马的嘴巴前面,看着战马纷纷张口吃的香甜。

拿着望远镜看什么时候敌军的出现的司马季一回头,眼睛一下大了不少,自语道,“西北马家军?真有西北马家军的战斗力,这还担心个屁,稳赢啊。”

战马是能喝酒的,而且酒量其实跟一般的壮年差不多。但是,给战马喝酒不能把它灌醉,只是稍稍在草料中加一些,让马兴奋起来,就会爆发更大的能力。重骑兵最重要的杀伤力就是马的冲击力!

一匹匹战马吃了面团之后,变得活跃起来,四肢蹄子来回倒腾,不少战马纷纷打了一个响鼻,表现自己的活泼,钱明将羊皮囊当中的最后一口酒倒进嘴里,抓着有些发麻的头皮道,眼中闪过一抹狠色,“上劲了,今天要大开杀戒。”

“晋卫全体上马!”钱明扶着扎在地上的骑枪翻身上马,大吼道,“龙雀营一战定并州,老子要一战定河北,今天就是我们晋卫震惊天下之时。”

其余晋卫骑兵把皮帽子翻过来擦干净了头盔,随后把头盔扣在脑袋上,随后带上狗皮帽子,纷纷上马,黄牛皮带黑披风,狗皮帽子头顶中,这就是晋卫。

“来了!”司马季再次转过身来的时候,地平线上已经缓缓出现一片人头,燕王手中可是高倍望远镜,不敢说看的有多远,但肯定比自己的敌人远。

司马季的大阵面前,是五千龙雀营士卒形成的红色波浪,波浪中间正是龙雀营统领曹乾,五千龙雀营只有他骑着马,手中拿着令旗挥舞道,“以令行事,本将军令下达令行禁止,反应慢的算你们倒霉。”

“遵令!”巨大的声浪伴随着嗡嗡的铁环声将居中的曹乾包围。

一条洪流从南方蔓延而来,密密麻麻的邺城大军一眼望不到头,邺城大军两面同样以骑兵保护侧翼,纵横景象,等闲不可见到,寻常百姓要是见到这一幕,都会脸色微微发白,心跳如雷,感受到庞大的压力笼罩其身。

“河间王,司马季的大阵前方便是并州之战的龙雀营,此军乃是司马季重金打造,身后背着的环首刀挂着铁环,比一般的朴刀长一些,号大夏龙雀,每一把都造价不菲,应该就是幽州最为强大的步卒。”王浚就在司马颙战车一侧跟着一起行军,一眼就看见了并州大战覆灭十万并州军的罪魁祸首。

“人数有五千左右?处在大阵最前方,这位贤侄够下本的。”司马颙手中同样拿着一只望远镜,名为鹰眼,这又不是什么多高科技的东西,从司马季拿着这玩意,还时不时的分给部下作为赏赐开始,很容易就流传到大晋各军镇当中。

战场将就料敌在先,这一点各军镇的将领比谁都明白这一点,司马颙拿着鹰眼看这支号龙雀营的步卒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正好听见一阵声浪传来,“大夏龙雀,明冠神州。”

“看来真是司马季的指望!”司马颙被吓了一跳,这么大的声浪当然是对面的幽州大阵喊出来的,这是要给自己一个震慑?不过就算是在能打,五千人还能翻天不成?自己有二十万大军,能被这五千人改变战局?司马颙冷笑,这仿佛是在说笑话,自己的邺城大军是天下有数的强军,可不是并州的废物。

一点一点观望幽州大阵的司马颙,一次扫过对面战阵的布置,忽然停在了最中间,这张脸不是司马季又是谁,而对方和自己的动作别无二致,同样在观望着自己这边。

你凝望着深渊的同时,对方也在凝望着你!好巧不巧的司马季也正好看到了司马颙,嘴角扯出冷漠的笑容,这种笑容同样落在了司马颙的眼中。

“挥旗,令龙雀营前进!”司马季扬手下令,旌旗挥动,大阵缓缓向前,身后的晋卫也跟着向前,一个个晋卫重骑越过了燕王的战车,但当最后一排晋卫重骑略过司马季面前之后,便又一动不动,坐看前方友军移动不动如山。

“左右两边各有过万骑兵,和本王的骑兵大致相等。”旌旗漫天遮挡了视线,司马颙也看不到躲在最后的晋卫重骑,同样也看不出来幽州突骑和女真骑兵到底有多少,只能得出来差不多的结论。

“穿的倒是很显眼,要是灭了这个龙雀营,整个幽州军都看得到吧?”司马颙声音发狠的下令,“给我灭了这支穿着红衣的敌军,杀!”

“呼嗬。呼嗬。”上万名士卒出列冲向龙雀营的地队伍,他们已经看到了龙雀营并没有持弓。

第五百二十四章

冲到半路的邺城士卒,分分开弓怒射,将密集的箭簇射向对面这些十分招摇的敌人,很多军队都曾经把红色军服作为国家的主流,比如前朝。但晋朝还是并不以红色为主,骤然见到龙雀营这种打扮,令人很不舒服。

“前队举盾,后排举盾蹲下!”曹乾这时候也下马了,不要看龙雀营穿的和铁皮人一样,但是也有小盾配备,这种小盾只有胳膊大小,龙雀营步卒的半身胸甲虽然更厚实,但下身的防护并不比晋卫强太多,被箭簇射中一样会流血。

五千龙雀营士卒反应很快,全体下蹲身体前倾将小盾以一定角度顶在头上,姿势就如同短跑之前的起步姿势,虽然不雅,但几乎将所有暴露的部分全部遮挡,从容应对密集的箭雨。

铛铛……密集的箭雨将龙雀营的大阵覆盖在其中,当初一阵很清脆的碰撞。

一手遮目一手拿着望远镜的司马季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出阵朝着龙雀营冲来的士卒竟然过万人,“怎么不再上一万,要是有两万人的话,就能把龙雀营累着了。床弩没见到,就这还想复制界桥大战?”

对于这种重装胸甲步兵,一般有两种办法,一种是用重型武器暴力打垮,巨斧、大锤之类的兵器最好,另外一种就是重型破甲箭配合重弓,能够击穿龙雀营的胸甲。可中原弓箭不以威力见长。目前战场上就存在干掉龙雀营的部队,用的是类似重型钝器的狼牙棒,背着的是有标枪投射器的女真重弓,就在司马季军阵的一侧待命。

至于司马颙这边的大军么,他还没见到类似的配备,想要歼灭龙雀营还可以大军一拥而上,把龙雀营团团包围,这样龙雀营必然全军覆没。但要是这样的话,司马季就不要这支心腹部队了,直接下令铁骑冲锋,把混战在一起的双方士卒都干掉。

潜身在盾后的龙雀营士卒眯着眼睛,看着朝着自己冲来的敌人,心中默念着距离,如同一个优异的猎人,从成军开始他们就被燕王灌输了不同之处,这种心灵鸡汤类似奥斯曼帝国苏丹对基督徒小孩的教诲,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奥斯曼什么东西,只听到了司马季不止一次的提及,他们个个都是出将入相的人才。

冲来的敌人已经肉眼可见,龙雀营阵中一声暴喝,铁环之声如同魔音灌耳,又像是水银泻地,蹲着的龙雀营士卒纷纷暴起,闪亮的刀锋晃得令人睁不开眼。

“大夏龙雀,明冠神州!”如同出笼的猛虎,红色巨浪溅起把冲来的邺城士卒淹没。五千龙雀营士卒面对两倍于己的对手毫无惧色,邺城士卒气势汹汹的冲来,得到了龙雀营更加迅猛的反冲击。

龙雀营的士卒嘴里呼喝连连,比邺城士卒还要兴奋,高高举起手中的龙雀刀,向迎面撞上来的邺城士卒挥去,不同于上次并州大战,当时的并州军士卒救火一晚上早已经脱力,同样龙雀营也顶着火线从浓烟当中急行军几个时辰,体力也没强到这里去,这一次是双方全盛状态的交手。

刀剑相击,火星四溅,第一下短兵相接就让不少邺城士卒虎口发麻,暗惊对方怎么这么大的力道,“杀杀杀!”龙雀营的士卒口中不断大喝,手中不停大力劈砍,鲜血四溅一个个敌人被砍倒在地,时不时还能见到断刀、枪头飞舞。

无数穿着红衣的龙雀营士卒仿佛从地狱里钻出来的魔鬼,向着邺城大阵扑去,双方短兵交接之处一半已是陷入一片凌乱,另一半也迅速被席卷,接着被吞没。龙雀营一路砍杀过去,对方几乎无抗手之力,连连后退,才刚刚接触就有招架不住的趋势。

和龙雀营藏在钢铁当中的身体相比,邺城士卒的甲胄和没有没什么两样,魏晋的甲胄没有比汉朝进步多少,普通士卒身上的防护只能说比不穿甲强,想要像是有将校那样的甲胄保护纯粹想太多。

主要原因,还在于司马季手中有北平郡的铁矿,他光是一个北平郡的产量就吊打整个大晋,同样出产的龙雀刀,砍在这种防护的士卒身上,几乎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如同三月春雪见到炽热的太阳,冰雪消融却无声无息,这一幕让司马颙眉头紧紧凝结起来,心中暗惊,这就是并州大战暴露出来的幽州精锐?这样看来确实令人不敢直视。

“还有千步距离,再近一点,传令大军压上,跟着龙雀营前进。”司马季放下望远镜大喝,掐着腰满是自负,树倒猢狲散,只要赢了这一仗天下谁还敢动本王的江山?

这一切司马季丝毫不意外,谁能保证一直精锐部队充足的肉食供应,没有人,除了他这个大晋首富之外,司马颙的士卒也不可能天天保证肉食,能吃饱就不错了。双方出现这种力量差距一点不奇怪。

看到己方的力量对敌人迎头痛击,身后的幽州步卒大声喝采,步步跟进将散兵游勇斩杀。许多邺城士卒见前后无路,激起了凶性,扬着武器不顾生死的冲击着龙雀营的队列,只是没等他们到达身边,无一例外紧跟着龙雀营身后的步卒大阵射倒。

这一幕落在邺城大军的眼中,则是令人十分不安的趋势,这还怎么打?可进了战场容易,现在要是下令撤退,这不是等着让人追杀?奋起一搏说不定还战胜。

“河间王,你看?”王浚想起了当初在并州被这支敌人支配的恐惧,同样的砍瓜切菜,同样的摧枯拉朽,现在好处是见到这一幕司马颙应该不会在怪罪他,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和上次一样他还是这支敌人的对立面,还能不能像是上次一样逃出生天,谁都不知道。

“慌什么,就让这些士卒已经死了。”司马颙脸色难看的训斥道,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对方几乎是刀枪不入,他也算是领兵多年了,头一次觉得自己身为藩王见识太少。这应该算是他的失误,可现在添油增加兵力不对,大军一拥而上也不见得聪明到哪去,骑虎难下。

一级农民和三级步行封建骑士的对垒,就是这么令人难以接受。

第五百二十五章 铁骑冲阵

“河间王,不能如此啊,要是这些士卒在大军面前被斩尽杀绝,十数万大军士卒目睹这一幕会怎么想?”王浚一听连连摇头,倒不是他多么爱兵如子,可现在这种场面,要是司马颙眼皮不眨一下就坐视上万士卒被砍成尸体,那后果不堪设想。

王浚心中也不在乎这些普通士卒的生命,可显示冷血无情决不能在这个时候。他们这些人高高在上坐看士卒变成尸体,整个大军的士气不立刻崩溃?谁愿意为这样的主公卖命?

“鸣金收兵!”司马颙考虑了良久,两害相权取其轻,不甘的让这些在龙雀营面前丢盔卸甲的士卒撤退,这可以算是他一个轻敌失误,可谁能想到会是这样?“大盾在前,长枪在后锁死这些敌人。”

呼喝呼喝……司马颙不得不采取保守的办法,防止这些溃退的士卒影响到他的大军。

“八百步!”一直冷漠观察战场形势的司马季慢悠悠的吐出几个字。

“追杀他们,不能让他们跑了。”还毫发无伤的曹乾大声嘶吼,他还要为晋卫重骑争取最合适的冲锋距离,现在这些听到鸣金收兵的溃兵就是最好的挡箭牌,龙雀营还要上前,追杀溃兵本就不难,比他们自己面对严阵以待的列阵军士容易的多。

“杀杀杀!”龙雀营的士卒挥动着环首刀,带着震慑战场的金戈之声继续向前,后方的幽州步卒跟着前进,高声嘶喝,“大夏龙雀,名冠神州……”

龙雀营的步卒照样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他们已经从统领的口中得知,今天这一战他们只是为大阵最后的晋卫重骑拉近冲锋距离,此时的高光拼杀,万人拥戴只是为了晋卫重骑打扫战场,这实在是奇耻大辱,如今这些敌人刚好给他们一个发泄的途径。

龙雀营象一群蝗虫一样黑压压的向后退的邺城士卒压了过来,如果以残忍程度来讲,双方又展开一场血战,天空中到处是箭支在飞舞,双方交接处更是人头滚滚,只不过全部属于司马颙这边的士卒,双方呐喊着,狂叫着,很快碰撞在一起,司马季这一方士气如虹。

“七百步!”钱明歪着身子把身体探出面前遮挡的旌旗,伸出一只手丈量着距离,这是龙雀营和邺城大军的距离,到他这里还会更远一些,慢慢的解开身上的羊皮囊往最里面灌了一口,他知道距离晋卫上场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

“六百五十步!”拿着量角器的司马季眯着一只眼睛,就如同在校园时代面对一个高分几何题一样郑重,不,远远比那个时候还要郑重,这涉及到了很多人的生命,他稍微出现一点差错,敌人死了多少他不管,龙雀营可能会被卷入其中。

晋卫重骑一旦冲起来,龙雀营也是挡不住的,对冲起来的重骑而言,他们本身就是最有威力的钝器,足以把套上半身板甲的龙雀营撞的五脏俱焚,刚何况晋卫重骑是在龙雀营的身后动手。

“前军开进,掩护这些废物。”司马颙紧紧皱着眉头,他就不应该轻敌,就应该直接动用庞大的兵力把这些司马季的心腹搅碎,如同磨盘碾豆子一样。

司马颙只是开头错了一步,现在则开始进行补救,而这对司马季而言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严整的军阵出现任何一点不协调的地方,对他而言都是好消息,更何况这还能拉近双方的距离。

这和司马季的考虑完全不同,从刚刚开始司马季就没准备让步卒成为此战的主角,他明明骑兵占据绝对优势,为何要和对方明显占优的步卒迎面厮杀?

至于为何让步卒列阵等着对方出现,这就是列着玩的,不列阵如何让司马颙觉得自己的打法很正规?步卒除了列阵之外,几乎也就和此战无缘了,除非他的三路骑兵冲不破司马颙的大阵,那就还需要步卒奋战。

司马颙出动的前军也足有三万人,这些大军士卒每迈出一步都像是踏在所有人的心尖。如果他们此时加入到战斗当中,对龙雀营绝对不是好事。

曹乾也见到了这支更大的大阵朝着自己压了过来,已经脱离了整个邺城大军的大阵,可以说邺城严整的阵型已经出现了缺口,这对于后方的晋卫重骑同样重要。

司马季打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幕,甚至揉了一下眼睛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一下子蹦起来喊道,“传令刘珩、李山,骑兵尽出,攻邺城大军两翼,把邺城骑兵给我调出来。让钱明好好看着龙雀营。”

司马季一声令下,处在步卒左右两翼的幽州突骑和女真骑兵策马而出。跑出巨大的弧线直奔着邺城大军的两翼。

“给我狙击住!”司马颙同样观察着战场的局势,只要能顶住奔袭而来的两支骑兵,步卒对决他的兵马远胜对方,这一战就赢定了,几十万大军的厮杀,并不是一支几千人的军队能改变大局的,除非司马季还有底牌。

想的真好,司马颙活了几十年从来没有像是今天一样料事如神,这不只是眼神不好觉得双方三万骑兵和四万骑兵数量差不多的问题。

数百步的距离对骑兵来说只是不长时间的事,对两支对冲的骑兵更是眨眼之间就能跑完的距离,眼看双方相距不到数十步,连彼此的眉毛胡子都看得一清两楚时。司马季的幽州突骑终于有了动作,每人一抬手,一把手弩对准跑过来地邺城骑兵。

至于女真骑兵一侧,重弓在手,巨大的重箭已经立在弓弦之上,两支骑兵的为所欲为的装备只能证明一件事,跟对一个领导是多么重要,燕王大晋首富之名响彻大鲜卑山到澜沧江口的龙川。

战场一下瞬息万变,曹乾也大声喝止继续追击,解开了身上的红色战袍,龙雀营的士卒也有样学样,将身上的红袍解下抓在手中,露出了胸前耀眼的胸甲,曹乾大声喝道,“扔、让开大路!”

一声令下龙雀营士卒的上空红袍飞舞,这一幕在战场上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这让缓缓推进的邺城士卒都是一愣,随即刚刚还神挡杀神的龙雀营像是大难临头一般,分别向着脸庞奔跑,敏捷程度比刚刚大刀飞舞更胜一筹,根本不像是套着铁甲的样子。

像是起到了引导效果,龙雀营身后的幽州步卒毫不犹豫的跟着鹦鹉学舌,龙雀营的士卒让开多远,他们就让开多远,从幽州步卒的大阵前后两端,一条巨大的裂口从中蔓延,如荣里面暗藏着什么令人害怕的东西。

这么说其实也没错,对于普通的幽州士卒来讲,晋卫这两个字就足够让他们害怕。

一杆杆旌旗被毫不犹豫的放倒,在旌旗身后的晋卫重骑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冲垮三万步卒,足以让邺城大军陷入混乱,这比本王设想的容易多了,钱明你不要让本王失望。”司马季紧握着拳头,能不能损失不大的取胜,就看这一波了。

“三段冲锋,各部曲将以及以下伯长自行其是,晋卫重骑,给我杀!”用烈酒润喉的钱明嗓子从来没有这么洪亮。

“这是什么东西?”在所有旌旗被推到之后,司马颙也见到了这些被挡住的晋卫重骑,一看就不是不好相与的角色,难道是司马季隐藏的另一支精锐?

还没有有人回复他,最前排的晋卫重骑已经开始拍马加速,虽然各个都是挑选的神骏之马,可因为负重太大,这些刚刚启动的战马速度并不快,但就是这正在加速的阶段,已经足够令正对着的三万邺城士卒心慌不已。

“生擒司马颙赏钱一百万,取司马颙首级者,赏钱两百万,孩子和世子读书,成为世子亲卫!”司马季拔出腰间刻着度量衡的长剑,指着司马颙的军阵大喊道。

司马季根本不准备让司马颙活下去,不然也不会给出明显不一样的悬赏,甚至提前把下一代的燕王卖了,其他藩王可能他还不会下重手,河间王例外。

“生擒司马颙赏钱一百万,取司马颙首级者,赏钱两百万,孩子和世子读书,成为世子亲卫!”他身边的探马齐声高喊,将燕王对长辈一片全权爱戴传达给全军将士。

寒光照铁衣,身着黑色披风的晋卫重骑,寒光沉沉,在战马上的身躯飘风摇曳,晋卫重骑手持骑枪驱马而进,马蹄的每一次落下,力胜千钧,好似一个庞然大物般推进。

而直接面对晋卫重骑加速的邺城前军士卒,感受的尤为明显,似乎整个大地都因为对面这群怪物的加速变得颤抖起来。

“弓手准备,抛射!”前军主将大声命令,在他的认知当中,步弓的威力和射程足以应变,但今天是颠覆一切常识的战斗。能射穿这种甲胄的弓箭,也在对面。

箭雨从天而降,弓矢多落在铁骑的人与马的铠甲,结果只听一阵叮叮之响,箭矢连挂在重甲上都难,纷纷掉下。第二轮箭雨同样如此,重骑全力加速,只够两轮弓箭的时间,人整个前军的惊恐目光当中,这支毫发无伤的黑色重骑,狠狠地把所有阻挡撞开,正面直面重骑的士卒纷纷被撞飞,重重落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

第五百二十六章 邺城大败

重骑行军的速度几乎和步卒一样,但在进行加速冲阵的时候,速度并不比轻骑差,而步弓的射程充其量只有两百步,重骑兵冲过这样的距离,只不过是几个呼吸的事情,能够在这种排山倒海的重压面前,进行两轮射击,这些士卒已经对得起邺城大晋五都的名号。

这两轮的箭雨覆盖,不过是为排山倒海而来的滔天巨浪增加了一缕浪花,第一波的晋卫重骑直接就把邺城前军的持盾兵纷纷撞飞,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随后并不恋战直接拨马转向。

自古燕赵之地和胡人接壤,就算生活和胡人并不一样,弓马娴熟之辈的比例,也远远超过这些内地的士卒,当年幽州十郡突骑投靠刘秀,刘秀以此为助力,短短时间大破河北百万铜马军,将各种对手纷纷击败定鼎天下。

带着幽州突骑当中第一个投靠的刘秀的人,就是号称平郡四十六,屠城三百座的耿弇。

“重骑本王有晋卫,突骑本王有边军,弓骑本王有女真,各种各样的骑兵只要存在,本王都有!”司马季站在战车上嚣张不可一世,裁判、球证、旁证、主办、协办所有单位都是我的人,你怎么跟我斗?

第二波晋卫重骑奔袭而来,邺城前军的状况就如同是被去了壳的生蚝,里面鲜美的嫩肉已经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投掷!”部曲将大声嘶嚎,这一波的晋卫重骑纷纷躺下,脑袋被马屁股顶的上下起伏,手中握着骑枪,仍然以一个仰卧起坐的姿势,用最大的力气投掷出去,骑枪脱手而出,冲着没有盾牌保护的邺城士卒飞去。

漫天的黑点越来越大,冰冷的枪尖让人看着都不由得眯眼,似乎还没到就已经让人不忍直视,你体会过这种没有盾牌保护,却面对如此多长枪的感觉么?没有……

噗噗噗……巨大的冲力将这些士卒透体而过,枪杆像是撕开一层纸一样穿过他们的前胸,枪尖狠狠地插在地上,下一刻,鲜血顺着枪杆缓缓流下,直到把锋锐的枪尖染红,再然后,地上形成了一个血潭。

你信不信我能把你钉墙上,这就后世司马季家乡玩笑之言,却真实的在战场上出现。足有一千多士卒被骑枪穿胸而过,被各种姿势钉在大地上。

噌噌噌……刚刚投掷完骑枪的晋卫重骑,直接伸手拽出了插在马甲兜上的雪亮马刀,但他们也没有继续冲阵,同样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拨转马头闪开。

“对,扔就是了,本王有钱,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司马季环顾左右,用了一秒钟思考是不是要上战场,

“投掷!”又是一阵漫天的长枪,摇摇欲坠的邺城前军又完成了一次血肉之躯的对抗,步卒对抗骑兵三倍兵力根本谈不上是占据优势,何况是现在?东方有把骑枪当成投掷武器使用的战事么,没有!其实西方也不会把骑枪当成标枪用,但特么就这么用了。

“冲阵!杀!把他们踏成肉泥!”钱明拿着骑枪大声呼喝。

“晋卫领命,奉诏讨贼!”这些晋卫重骑,气血冲顶,双眼满是酒劲上头的味道,直勾勾的看着前方摇摇欲坠的邺城前军,古人说盘古一斧劈开混沌,没人见过当时的景象,但如果能看到今天这一幕,可能会稍微产生一些联想。

锋利的马刀每一次麾下就收割一条生命,没有血肉之躯能够阻挡这样的进攻,整个邺城前军在绝望的哀嚎当中被切成了两半,这一幕一下子就传遍了战场,正在苦苦支撑的邺城前军崩盘了,许多人马上转身就逃,顿时整个战场乱了起来,邺城大军兵败如山倒,再也不可收拾。

就连还没有波及到的邺城大军,很多士卒都眼中闪过惊恐之色,从晋卫重骑开始加速冲阵到三万前军被切开,整个前军崩溃,其实也不过短短的时间,这点时间都不够一个人把饭吃完,三万士卒就这么一击而溃。

而且好像这支骑兵还没有人死吧?似乎一个人都没有落马。这倒不能怪邺城士卒见识不足,还没听说过谁把骑兵绑在站马上作战的,就是上面的骑兵死了,只要战马不死,他们一样会在上面随着战马奔跑。

而自己阵营的和对方左右两翼出战的骑兵交战,也就是处在勉力维持的状态而已。那些带着皮帽子的骑兵,手中狼牙棒倒刺上的血肉,难道不是属于邺城的骑兵么。很多士卒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心里他们已经觉得这一仗打不赢。

“生擒司马颙赏钱一百万,取司马颙首级者,赏钱两百万,孩子和世子读书,成为世子亲卫!”

司马颙的脸色大变,大声吼叫道,“全军冲锋,给我杀了司马季!”到了现在他也顾不得了,只能全军压上殊死一搏,不得不说幽州大军响彻战场的呼号刺激到了他。

怎么会这样?已方兵败如山倒,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如今司马季的整个步卒都还没有过来,只是骑兵冲锋,他就就这么败了?

“河间王,王浚愿意和你共赴国难!”王浚见到这一幕,眼看着晋卫重骑已经朝着这里杀来,请命道,“在下立刻回到自己的士卒身旁,和敌人决一死战。”

“本王没有看错你!”司马颙郑重的点点头,示意王浚赶紧下去,最好能扭转战局。

王浚同样一步不停,直接骑着马来到了自己的军队所在,见到侄儿王卓,直接说明来意,“燕王非我们所能对抗,现在走还来得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杀杀杀!”晋卫重骑血透重甲,丝毫不管身后的邺城士卒是什么样,直奔着司马颙的邺城大军而来。

就是现在,王浚和王卓直接带着本部兵马首先逃跑,上次就是跑的不够快才葬送了十万并州军,王浚知耻而后勇,绝对不能在一个坑被扳倒两次。至于河间王会不会降罪,谁知道河间王是不是还能活着,就算活着,还有几个兵?

“王浚,本王要杀了你。”司马颙破口大骂,王浚跑了这真的兵败如山倒,几个亲卫赶紧把司马颙扶上战马,对着左右下令道,“大军迎敌!”然后带着司马颙逃离战场。

这一场面对面的对决,邺城输了,输的一点脾气没有,开始是大股大股逃走,后来分成散兵游勇,天下有数的军镇强兵,就这么败了。

“给我追,不可让溃兵流入民间,兵匪一家不能姑息!”司马季跳着脚大声下令,提剑就跳下战车,上了一批战马,身边围了一圈护卫道,“算了,燕王,胜负已分。”

“燕王,你一袭红衣太过于引人注意,我等不能让你上战场。”

“燕王放心,我等一定把你的军令传达给整个大军,至于追击溃兵的事情,还不需要你亲自出马,交给其他将军就可以了,他们不值得燕王你亲自出马。”

“燕王你要是有所不测,主母是不会饶了我们的!区区溃兵燕王要是亲自追击,岂不是让人小视我们幽州。”一众护卫把司马季团团围住,拽着马绳,又把司马季拽了下来。

第五百二十七章 分兵进击

“那还不快去传令,愣着干嘛呢?都给我抓回来,武卫准备一下,把邺城士卒的脑袋给本王好好洗洗!先告诉他们,本王准备把河间国的土地分给他们。”被簇拥在中间的司马季面带意犹未尽之色,一副要不是你们拦着,本王非要亲临战阵的样子催促道,“快去!还有让步卒打扫战场,如果还有活着的话。”

司马季估计此战阵亡率很高,但是伤兵应该是没几个,首先出战的力量乃是精锐。重要部位都有胸甲守护,如果要是被命中的话,致命之处只有头部。要是大腿受伤导致行动不便情况更糟,刚刚晋卫重骑一波冲锋,倒在地上的伤者几乎不可能活命了。

此战大胜司马季觉得全在自己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深受幽州大军的爱戴,导致三军用命,至于司马颙瞧不起自己决策出现失误,他让司马颙这么做了么?这个长辈太蠢,不能怪司马季不配合他。

“没有本王的领导,幽州大军能打仗么?不能!”司马季恬不知耻的自语道。

就这一战之后,司马颙就算是侥幸逃出生天,也没有把他争锋的资本了。整个河北的局势他已经占有优势,以前强行五五开的局面已经不复存在。

整个冀州几乎都是平原,现在必须马上追击才是取得最大战果的时候,要知道邺城也是晋朝重点经营的军事重镇,像是对付北胡南蛮那种一战击溃就万事大吉是不存在的,如果这些士卒逃走,除了散落民间成为贼寇之外,一部分力量还会返回邺城归于司马颙的旗下,什么王浚、刘渊的帐下,这都是有可能的。

追并不是目的,目的是俘获,从司马季的角度而言,他也不能一直依靠幽州本地的子弟兵打天下,除非他和其他八王之乱的藩王打疯了,刮地皮也要拼命,不管其他潜藏的威胁。

像是八王之乱这种统治集团内部厮杀的残忍程度,就算是各朝各代也十分罕见,但不是完全没有,其中一个和汉人有关,一个无关。金朝末年面对蒙古入侵的时候,金朝的实权派就经历过内斗,只不过持续时间不长,最终也算是灭顶之灾的之前积蓄出来了力量和蒙古决战,但没打赢。

还有一次这就和汉人有关了,元朝末年蒙古贵族在北方内战,这次内战残酷程度堪比八王之乱不死不休,直到朱元璋打垮南方的对手之前,蒙古贵族一直在内战。王保保一生的大部分时间的对手,是自己的同族。和晋朝变成东晋内战停止不一样,元朝变成北元之后还内战了多年。

司马季现在最大的谋划,当然还是要彻底打垮邺城大军,但是摆在面前的还有很多威胁,这些已经浮现的威胁都要一一应对,他总不能和元朝的蒙古贵族比下限,专门逮着宗室下手,让其他已经浮现的势力摘桃子。

追击持续了半个白天,到了下午步卒已经开始打扫战场,现在天气还不算太热,但不管这些尸骸,没准就会造成一波病疫,饥荒病疫往往跟着战争一起来,这一点司马季从来都不敢大意。

“此战斩杀邺城士卒一万八千五,伤兵没有计算,我军各营的损失已经统计出来了,不算伤者阵亡两千一百人!至于各营的确切损失,还有追击骑兵的俘虏,这个数字还没有出来,燕王?”曹乾穿着一身马蹄印的染血红袍出现在大帐当中,毕竟燕王说了要节俭,龙雀营自然又把当成红毯让晋卫重骑冲锋的战袍捡回来,虽然有点残破可还能穿。

“哦!”司马季沉默了半天,自己这一方应该不会在大幅增加阵亡者了,他的士卒防护很高,只要是阵亡了几乎就是致命伤。至于邺城士卒,说实话几天内的死者还会大幅增加。

“将邺城大军的阵亡士卒就地掩埋,至于我方的阵亡者,刻碑火化送回幽州,他们跟着本王出征,死也要回到家乡。他们本来都是我大晋的士卒,听命而已,去办吧。”司马季语气沉重的吩咐着,这也是他出征的传统了,至于幽州士卒会不会留下姓名,这不用担心,裤腰带的卡扣上有,幽州特色。

司马季孤身呆坐在大帐之中,滋遛滋遛的吃着侍女端上来的面条,静等着出击的将军们归营,大帐之外一股若有若无的烤肉味传进来,静候的侍女不由的掩鼻皱眉。

“把手给我放下来!”司马季慢慢的转头盯着侍女,冷冰冰的道,“你今天还站在这,穿着好看的宫装,没有让乱兵抢走凌辱,是这些被火化的士卒换来的。你有什么资格捂住鼻子?以后在这样,本王也把你烧了。”

“贱婢知错了!”侍女抬头看了司马季一眼,颤巍巍的开口求饶道,“殿下不要生气。”

呼……长长出了一口气,司马季抿着嘴挥手让侍女下去,从听到了阵亡数字开始,他心中大胜的喜悦便烟消云散,某种意义上在古代多年,司马季的残忍程度已经并不比这个年代的士族高门差,刚刚有一瞬间他真想让这个侍女尝尝石崇侍女劝酒的待遇。

蹬蹬……账外出现了急促的脚步声,相处多日司马季能听出来是出去追击的几位将领已经回营,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几个人就纷纷走了进来。

“燕王!”李山、刘珩、钱明几人开口见礼,并不知道刚刚主公冲着女人发邪火的一幕。

“废话少说,报数!”司马季抬头看着几个喜形于色的将领,嘴角扯出一丝假笑,说出来的话倒是一点温情都没有,就好像是打了一场败仗。

这副态度直接被几个人见了一盆冷水,面面相视了片刻不知道哪做错了。李山倒是一下子聪明了不少,直接躬身道,“我们三路骑兵一路追杀,令溃兵放下武器,保证其安全,在天黑之前收兵,一共收拢溃兵近八万。”

“没抓到司马颙?”司马季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抬头张嘴反问道,“你说本王是奖赏你们呢,还是给你们一顿鞭子,并州抓不到王浚刘渊,在这又抓不到司马颙?”

“是末将的错,请燕王责罚。”三人齐声请罪,虽然不知道主公因为哪里生气,但此时请罪就对了,为臣之道就是如此,“王浚所部逃回了邯郸,至于河间王我们真的没有见到,有亲卫拼死抵抗,我们的骑兵追不上。”

司马季手下的幽州突骑、女真弓骑在旁人眼中已经是重骑了,至于晋卫重骑那纯粹就是怪物,让这些骑兵出动承担追击的指责,几个人也不知道燕王是什么意思,咱们也不知道目的,对方是燕王,咱们也不敢问啊。

他们几个能追上步卒抓到将近八万人就不错了,还想追上邺城的骑兵,几个人的麾下倒是杀了不少,至于追击那真是追不上。

“此战邺城大军损失过半,相信司马颙是不敢从邺城出来了。邺城是北方坚城,本王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司马季一副便秘的样子,略过邺城南下?这得多大的心,能做出来把后背留给敌人的决策,他现在确实心情不佳,却还没有被冲昏头脑,对着刚刚被赶走的侍女叫道,“拿地图来!”

“身后的冀州东部还有司马颙麾下的张方所部,石超传信过来,张方攻势很急,张方此人是河间国人,是司马颙的心腹爱将,为人暴戾不下于本王,如果今日他在,你们的损失可能还会大一些。”

摊开地图指着冀州的位置,司马季还不忘记自嘲一把,继续道,“石超应对的很辛苦,本身就处于兵力弱势,河间国距离交战的地方不远,张方又是本地人积威甚重,必须要马上派兵救援。好消息是在范阳国的两万兵马已经南下在攻击河间国,本王要人领军灭掉这支敌军,李山,你带着女真骑兵杀一个回马枪,记着,张方此人不能留。”

“他对司马颙极为忠心,如若是本王麾下不失为一个良将,可他跟错了主公。”司马季看向李山吩咐道,“北上和石超合兵一处之后,你也要小心点。”

“末将领命!”李山拍着胸脯保证道,“末将必将横扫冀州,接触燕王的后顾之忧。”

“好!”司马季微微点头指向刘珩,“虎威将军率领幽州突骑南下,南方张昌聚众谋反,虽然从荆襄进逼京师的企图被击退,可长沙王也只能管到荆襄了。扬州境内还有张昌部将石冰肆虐,时间长久恐怕江东不稳,那是孙吴旧地,江南士族对本朝颇有微词,这股威胁断然不可轻视,既要击破这股反贼,也要给江东士族一定的震慑,以雷霆之势稳定江东,我们司马氏自相残杀,也不会便宜这帮外人。”

“末将领命,一定击破张昌、石冰不让燕王分心。”刘珩领命道,“不知道何时出发。”

“如果你要休息的过来,越早越好!”司马季吩咐完毕后,目光一凝道,“晋卫重骑、龙雀营步卒,随同幽州步军跟随本王,先攻邯郸,再攻邺城,平定河北再议其他。”

“末将领命!”其他将校大声领命道,“先攻邯郸,再攻邺城。”

第五百二十八章 夜观天象

“先别急着领命,先想想战败的下场,突骑弓骑都是天下精锐,一旦受损巨大,小心你们的脑袋,尤其是虎威将军,你要是输给江南人,本王不知道到时候如何处理你。”司马季眼中寒光乍现,幽州突骑战败是不能接受的,万一战败,他不会接受刘珩的任何解释。

多方面的原因让司马季不会容忍在江南战败,那里是孙吴旧地,当地士族对晋朝本身就有敌意,在这帮人眼皮底下战败,这个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晋朝人口北重南轻,加上幽州突骑的战力,加上从此向南一马平川,任何战败的理由司马季都不会接受,因为华北大平原的关系,广义上的北方人其实是存在的。哪怕就是后世确定了秦岭淮河一线是南北方分界线,不少人仍然认为长江以南才是南方,因为淮河到长江之间仍然是华北平原的一部分,因为地理上是一个整体,这里生活的人从语言到生活习惯差距并不大。

这部分百姓是完全可以争取的,江南政权也必须争取淮河一线的百姓支持,才能在北方攻击之下幸存,司马季就没见过对峙线在长江的割据政权还能长存的,淮河一线已经是南方的底线,可淮河一线的百姓也很容易被北方政权争取,这对南朝政权是一个非常不利的地方。

华北大平原这种同质化,仅仅比后世共和国的东北人稍微轻一些,东北被大江大山包围,只有一条辽西走廊可以和外界接触,四面的大山大江包围住一个大平原,所以百姓互相之间差异更小。

这一点潜在的同质化人群,一般人根本注意不到,但它确实是存在的,而广义上在潜意识中的南方人,出现的晚的多。因为长江以南地理碎片化严重,语言互相交流也很困难,想要用更大的集体对抗北方政权是极其困难的,往往是以一个州郡对抗整个北方政权的讨伐。

晋朝的江南绝对不具备这种对抗的基础,所以司马季就算是为刘珩着想,他都想不出来对方有什么理由战败,怎么都不该输。

眼下对他这个皇亲宗室而言,根本不用去刻意区分谁是主要敌人,谁是次要敌人。不管是百姓被裹挟造反,还是士族蠢蠢欲动,或者是胡人暗怀鬼胎,本质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是在造反,根本不用刻意去鉴别,谁造反成功他这个燕王都没有好下场,什么民族矛盾、阶级矛盾,最终收回指向他。

而对于其他晋朝存在的几个阶层,这种问题就完全不同了,寒门被压制,只要有人用,寒门中人就会趋之若鹜,根本不会管自己是为藩王效力、刘渊效力,还是为王浚效力,实在不行,要是百姓造反做大了,他们也愿意为百姓效力。

而对于士族阶层,这个威胁是完全不同的,士族阶层只要有办法,宁可和胡人合流也不会对造反的百姓妥协,胡人都有可以合作的可能,百姓只会想办法夺他们的家产,把他们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夺走,这绝对不能容忍。

对普通百姓而言,他们的选择和司马季一样狭窄,司马季不能让任何一股造反力量成功,百姓是任何一股造反力量都会先从他们身上吸取养料壮大,某种意义上司马季和普通百姓才是一个战壕的兄弟。

“不只是虎威将军,你们不用心里幸灾乐祸,任何一个方向战败,除了并州的张达之外,你们战败都会给本王带来巨大的隐患。本王要用最短的时间扫平山东地区的乱兵,河间张方、江淮石冰、邯郸的王浚、邺城的司马颙都在其中,你们可不要给本王拖后腿。”司马季意味深长的道,“废话少说,先立军令状,签完之后你们肯定士气大振,无往不利。”

“诸位将军请!”几个侍女步步生莲走进来,将已经准备好的纸笔摊开,低眉顺眼的道。

“别看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哪个没娶过燕王府的人?纳妾的时候本王还见过。”司马季不耐烦的打断这些部下的心猿意马,本王在让你们签军令状,能不能严肃一点。

“末将誓死效命!”吃人嘴短,何况他们不只是吃了司马季的饭,燕王送女之恩不报了?女人真是战略资源,男人活了一辈子就是为了吃饭睡觉么,重要程度不分前后。

不然为何幽州户籍上,百姓人家如果有女子漂亮,一定要在户籍上注释一个美字?不用讨伐骄奢淫逸的司马季,他也是从江东孙吴的先进经验上抄来的,这些割据政权不是完全落后,按照后世话来讲,资本主义也有值得学习的地方。

搞定了这些将校,司马季还要凝固士卒的心,大战之后他必须出现在士卒当中,表明自己不是把这些士卒当成炮灰。

让护卫把本王的哈勃拿出来,一个三角架加上望远镜,司马季在帐外装模作样一样来了一手夜观天象,所谓人在做华为p30手机在看,某种意义上这些将校还是期望一切顺顺利利,这和迷信无关,只是谁都愿意在出征前讨得一个好彩头,司马季就算对这种行为不感冒,也配合演出了这场戏,告诉这些领兵的将领,放心的出征,天象大吉。

“有燕王惊为天人的观测,我们这些人心里就放心多了,必将把各地乱兵剿灭。”一众将校纷纷开口,看样子是真的相信司马季的论断。

“嗯,有劳了!”司马季默然的点头,在众人面前泰然处之,就好像他真从天象上看出来了什么,挥手道,“跟本王去巡营,好好休息一下还有大战等着你们呢。”

“稍有常识的人就能看出,如果我们的铁骑继续前进,你们这些残兵败将能跑的了么?”一名武卫掐着腰对着一群降兵夸夸其谈,“恰恰相反,我们燕王已经对你们这些人保持了最大的克制。”

“这话我好像从哪听过。”带着一群将校过来的司马季,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定了片刻自语道,到底是在哪听过?脚步不停的司马季驻足片刻询问道,“还算老实吧?”

“燕王,这些降兵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给在下几天的时间,一定让他们明白自己应该做出什么选择!”这个武卫微微低头算是行礼,开口道。

“你继续吧,本王去伤兵那边看看。”司马季点头,并不在意这些降兵的目光,带着一众将校护卫离开。如果正确的认识自身选择带来的后果,这很重要,等到这些降兵认识到了,自然就会站在他这边,时间并不需要太久,肯定不贵让司马颙等太长时间。

第五百二十九章 王浚要投诚

收拢邺城降兵为己用,这是司马季最为关心的事情,邺城的地位和重要性自然不必多次提及,作为北方军事重镇,邺城士卒也是晋朝重要的武装力量。历史上司马颖除了因为和天子非常近的身份之外,就是依靠邺城大军为后盾,支持自己雄霸天下。

这种一帆风顺的趋势,直到司马颖被镇守幽州的王浚背刺而完结。司马颖西边被司马越顶住,身后则出现了拉拢段氏鲜卑的王浚,两线作战导致全线崩溃。

这个局势和现在局面差不多,司马季代替了王浚的角色,同样一个背刺把司马颙打的差点背过气,如果他所料不错,要是司马颙回到邺城,此时应该在写信朝着其他藩王求援,仗着邺城完备的防御死守翻盘。

邺城绝对不好攻占,把两支骑兵派出去之后,司马季的兵力已经不足。现在就指望能够让这些被抓住的降兵倒戈相向,而武卫则正在做思想工作。不能只是依靠幽州步兵去邺城撞墙,光是死在战场上的两千多人,司马季的脑袋已经嗡嗡作响。

今天司马季发火固然有爱民如子的原因,但还有一个更加确实的原因。那就是他出征之前已经把幽州士卒的待遇提高了,同时还划定了士卒出现伤亡,遗留家庭的待遇。又是免税,又是购买生活物资减半。

这一战之后,他这个燕王一下子就多了两千多个家庭要照顾,想到自己随意剥削的家庭一下减少了两千多户,司马季的鳄鱼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要是在邺城坚城之下再死个两三万,他的少赚多少钱?众所周知他没有钱,做生意建立商队赚钱的速度,远远不如洗劫国库来的快。他现在都想要提前南征弥补自己的损失,要不是燕王府的内库还存着七十四吨黄金,还有记不清楚数量的珠宝首饰聊以**,这仗还能打下去么?

现在司马季急需要新的士卒加入,因为除了幽州之外,其他地方的士卒仍然来源于军户,地位等同于奴隶佃户,邺城大军的降兵也是这样,当然这些降兵也不排除司马颙从百姓当中抓的地位高一些的壮丁。

可不管是哪个阶层的士卒,在司马季眼中这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把河间国一分足够让这些士卒为自己卖命,这就需要武卫发挥从燕王这里学到的知识,大家都是大晋军队的一部分,怎么就不能倒戈相向呢,互相之间有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蒋军只要能够站在正确的一面,同样是同胞。

比爵位司马季还比司马颙高呢,比官职他还是大晋太宰,司马颙什么都不是。

“你们忘了是谁在洛阳惦记你们,给你们发钱了?河间王给你们一个铜钱没有?那都是我们燕王给你们的,谁把你们当成国之栋梁,谁把你们当成猪狗,还看不明白么?”

降兵关押的大营当中,武卫大声地喊叫此起彼伏,听了这些话的降兵默然不语,时间相隔不久,哪有这么快就忘记。

“我们也并非恬不知耻的人,只是身为邺城士卒,一切都是奉命行事。”

“这就是你们助纣为虐的理由,燕王还把你们当成人?可惜啊,燕王所掌之兵乃是天下精锐,此战结果你们比谁都清楚,白天挖坑亲手埋了自己的袍泽心里不好受吧?难道还要重蹈复撤?不管是再来几次,结果都是一样的,生路和死路,这并不难选择?良禽择木而栖,河间王已经被天子定为反贼,此时倒戈乃是兴义兵,顺应天命。

众多进入降兵群体的武卫循循善诱,软硬兼施,从实力对比讲到投军待遇,务必要让这些放下武器的降兵,重新作出一次正确的抉择。

如果这些武卫不能成功让降兵倒戈相向,司马季固然不会再次杀降,但也不会放了这些有敌意的降兵,这建康和蓟城段的运河可是还没开通呢。

“被俘的将校也关在哪?没死吧?赶紧让他们写信给自己家,直接告诉他们可以拿钱赎身。”闻着酒味走路的司马季边走边吩咐道,“赎身的钱就用来犒赏三军。”

“末将马上让人去办!”钱明就是晋卫统领,自然对此件鬼蜮伎俩知之甚详,一听就知道司马季的真正意思是什么,军费是一定要有人出的,但只要有选择,燕王只会让别人出。

能省一笔就是一笔,他就不相信抓了八万降兵,上面的军中将校一个没抓到。对这些人司马季已经决定网开一面,都是统治阶级内部矛盾,还能筹措一笔军费犒赏三军,效仿西方的经验收点赎身费,他认为一点不过分,还保持了一定的绅士风度,至少能保持到下一次没收这些士族土地之前。

穿过关押降兵的大营,司马季来到了伤兵所在的营帐,表明自己没有忘记浴血奋战的部下,“忘了,本王还要给夫人写一封信,把军墓扩大一些。”

火葬这种事,他早就不是第一次干了,当初在和三韩作战,阵亡在三韩部落的士卒,因为路远无法带会幽州,就被烧成骨灰带回了幽州,现在只不过是重复以前的事情。

这事其实说开了也很简单,埋骨他乡身体腐烂成骨头,和烧成骨灰立碑回到家乡,埋进军墓里面,可以选一个,如果是前者他就下令把邺城士卒尸体一起埋了。那就不用指望家人能千里迢迢来这里看他了,做个孤魂野鬼也挺好。

“消毒缝合了吧?”司马季从营外进来,看着满营的伤兵迎面撞上了一名军司马,放缓声音问道,“如果有伤残者,情况稳定之后送回蓟城,蓟城的武卫会照顾他们。”

“燕王,伤残者并不多,一船足够送他们回去。”军司马一见到燕王亲临赶紧禀报道,“将士既然跟随燕王出征,自然是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该做的本王还是要做,相关待遇全军早已知晓,自是不会让你们白白为本王效命。”司马季深吸一股气,血腥味早就被烈酒的味道掩盖,拍了拍军司马的肩膀道,“本王就不进去打扰伤兵修养了,明日你告诉他们本王来过就行。”

第二天司马季送别出征的李山和刘珩,两人一个北上一个南下,目的都是平定各地的乱兵,从战斗力来说应该是张方所部更强,但潜在的影响还是石冰造成的影响更大。虽然作为张昌部将,顺江而下之后石冰隐隐有自成一派的趋势,可一样会造成南方不稳。

不出所料,从第二天开始就出现了大量的伤兵伤重不治,这些士卒绝大多数都属于邺城大军,邺城降兵伤兵众多,很多人都没有挺过去。这个年代伤兵究竟是能不能闯过鬼门关,真的只是看运气。

司马季所动用的力量,几乎全都使用重武器,不论是龙雀刀还是狼牙棒,都会造成巨大的伤口,骨头都被打断了,缝合也就没有意义。

“是不是应该把狼牙棒这种武器换掉?”司马季回想起来金宋并立的时候,宋军就对金兵手中的狼牙棒极其反感,死倒不是不能死,但这么死在狼牙棒之下太痛苦了。

“燕王,营外出现一对父子,说是有重要的消息要禀报,他们说是兖州的行商,卖幽州商队的物品。”钱明从帐外进来禀报道,随后拿出一块令牌恭敬的让司马季观看。

“是兖州的买办?”司马季撇嘴,抬头看了一眼令牌,自己制造的东西自然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故意留的后门,开口道,“让两人进来,看看到底有什么重要消息。”

他组建商队持剑行商多年,自然在天下各地都有自己的代理人,像是士族那样人多势众,家底丰厚自然是不可能的,有名的大族都是千万铜钱级别的财力。不过多年过去,这些代理人有个几十万百万铜钱的积累,倒也不是罕见。

不过司马季在古代时间已久,观念已经越来越靠近这个年代,对商人没有一点好感。这种本身依靠燕王府的物品,自己做中间商的牟利的商人,在他看来就是寄生虫,用买办来形容一点都没错。

幽州大营之外,一对父子还在等候,年轻一点的男子不由得张望,他才知道父亲的货源来自何处,原来是来自于北方的燕王,自作聪明道,“怪不得父亲从来不敢把这些东西怎么做的秘方偷过来,原来父亲为燕王服务。”

“你给我闭嘴,为父是不是太宠着你了,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年长的中年人开口训斥道,他很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当初兖州帮着燕王府倾销的人根本不是他,他只不过为前一个买办服务,上一个买办就曾经打过偷秘方的主意。

现任买办能够代替上一个人,和此事密切相关,因为他就是告密者,最终成功上位。他对幽州法令都很了解,幽州法令非常复杂,对很多罪行都进行注视,但对细作这件事规定的无比明确,起步就是死刑,怎么死还有其他规定。从上一个买办被找上门之后,作为后继者的他从没想过要从燕王手中得到什么秘方,想都不要想。

“燕王让你们两个进去!”不多时军中士卒就过来传令,指着等候的一对父子道。两人跟着士卒进入了幽州大营。

过了好半天才见到这支大军的主人,年长者也没有废话,直接跪下道,“燕王,是王浚找到了小人,他希望燕王不计前嫌,如果可能的话,他愿意率军投诚。”

第五百三十章 范阳王参战

“嗯?”司马季一愣,脸上一副讶然之色,狐疑的开口问道,“王浚是如何找到你的?”投诚和投降虽然是一个意思,但却是不成语境下的词汇,投诚有拨乱反正之意,投降这个词就不是很友好了,前者是阵前起义,后者是背叛革命。

听这个意思,王浚还觉得这是一桩盛举,似乎很光荣的样子,果然深受古代经典的教诲,良禽择木而栖。

“这一点小人不知,不过料想王浚应该是找到了小人手中渠道。”黄谦微微欠身开口道,“是有甲士上门,小人还以为遭到了灭顶之灾,后来才得知是王浚是知晓了小人的根底,希望小人能够前来通传王浚想要投诚。”

“王浚手下还有多少兵马?现在邯郸的城防如何?”司马季眼皮一翻不慌不忙的开口问道,“临阵逃跑之后,他应该没有受到多大损失吧。”

黄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邯郸现在的情况一一说明,心中他当然也是希望司马季能够接受王浚的投诚,这样一来邯郸也可以在战火下幸存。

司马季不时的点头,可现在己方占据绝对优势,至少任何河北任何一支孤军都不敢在出城和他决战,那他为什么要特别对王浚这番此前已经四九年入炮军的人格外有待?少了王俊,只不过对接下来的战事有些阻碍,这个风险完全可以接受。

正要开口提一些苛刻的条件,就见到晋卫统领钱明出现在账外,拿着一封用红色封泥的密信,话到嘴边的司马季生生把话又噎了回来。面不改色的拆开密信,“范阳王出一支偏师进攻京师。”

面沉似水的把密信塞回去烧掉,司马季轻飘飘的对着黄谦开口道,“本王也不是不给王浚活路,秉承大义而兴兵,制造杀戮非本王所愿。但是有一点是底线,王浚必须出城表明诚意,能不能和睦相处就看他能不能迈出第一步了。这是本王能接受的底线,不日、本王就要南下,希望王浚能够在邯郸被包围之前想清楚。”

“小人知道了,一定将燕王的话传达给王浚。”黄谦十分谦卑的躬身见礼,如同见到了野猫的老鼠一般,从前亲眼见到以前的买办怎么死之后,他就一直这副样子。汉朝废除肉刑之后,既然不少重臣都提出恢复肉刑,但名义上毕竟还是没有通过。

但幽州典狱吏让黄谦见识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那时候他才知道大晋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去吧,本王讨厌叛徒,很多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要是有人满怀好奇心来探查,下场你也是知道的,想想你的前任。”司马季面色冷色的开口道,“钱明,让人送两人出营。”

一直看着两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司马季抿着嘴,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是因为司马颖的势力太大么?这个邻居竟然站在了对立面。这样一来京师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司马季毕竟隔得远,还不知道司马乂的具体情况,从以前的消息起来,算是小胜了几战,打出了洛阳禁军的威风,可最大的问题并非是在军力和领导的藩王上,司州是无法粮食自给的,马上就要春耕了,司马乂没有打下去的本钱。

只要司马颖大军击破了皇甫重,大军出潼关,司马乂面对的局势会更加恶劣,现在小胜几战只是能够让洛阳禁军士气更足,可司马颖的大军并没有被重创,财雄势大的人是关中的司马颖,他这个燕王只是财雄并不势大。

在这个时候已经去了荆州平乱的范阳王,竟然派出一支偏师站在了司马颖一边。这就对本身勉力支撑的司马乂非常不利了,他缠住了邺城,可一样出现另外一只军队发难。

范阳王参战大大出乎了司马季的预料,因为距离很远司马季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还以为是因为司马颖势大,司马虓只是准备站在胜利者那边。实际上并不是这么简单,问题的原因还要从张昌作乱身上找。

司马乂完全当得上是知人善任,派出了刘弘与刘乔,一出荆州一出豫州,分别分了新野王和范阳王的权,由东西两路夹攻。豫州局势尚稳,刘乔可以好整以暇的调军设防;刘弘遇到的阻力则很大,他要面对的是张昌主力。

司马虓之所以对分权容忍,是因为他对荆州的地盘很感兴趣,新野王是守不住荆州的,如果他能够在荆州站住脚,会更加对已经变乱的局势有主动权。

问题是他出兵之后没有抢过司马乂派来的荆州刺史刘弘,豫州又被司马乂派出的刘乔分权,这在他的眼中,司马乂有利用民变削弱自己的嫌疑。在长安、邺城联手发难的时候,决定站在司马颖和司马颙两人一边,派出一支偏师进攻京师。

这里面的歪歪绕,司马季隔着上千里,怎么可能了解的清楚,但有一点很明确,范阳王参战了,性质是敌人,一旦司马乂战败,自己的处境绝对好不了。

什么叫计划没有变化快,现在司马季算是感受到了,他做梦都没想到范阳王还是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许昌虽然比不上邺城、长安,但也能拉出来近十万可战之兵。

“钱明,立刻通传荆、扬、豫三州晋卫,往民间散布消息,说本王河北大战大获全胜,屠军十六万,河间王只身逃回邺城,不日、本王就要南下。再派出晋卫去拓跋氏领地散布消息,语境等同,司州的语境要不同,就说本王击败司马颙正在准备围攻邺城,这样长沙王会更有信心。”司马季把钱明、曹乾重新招呼进来,一边谋划一边道,“冀、兖两州不要散播谣言,相反还要封锁消息。”

“屠军十六万?燕王,你没有这么做,为何要往自身泼脏水呢?”钱明闻言大惊道,“这样一来一旦消息传来,百姓只会认为真的发生过。民间百姓懵懂无知,再让他们相信真相,几乎不可能。”

第五百三十一章 他要做本王岳父

这种事还有主动往上贴的么?更遑论司马季本身就一屁股屎,真的在并州痛下杀手过。这要是散播出去屠军的事情,谁会不相信?难道指望民间百姓去鉴别并州是真的,但这一次是假的?百姓只会认为两次都是真的。两次加起来就是三十万条命,以后怎么洗白?

“不吓唬吓唬他们,这帮混蛋就会像是闻到了腥味的猫,朝着本王扑来。把这种言论传出去,有对本王蠢蠢欲动的对手,动手之前就要掂量一下。”司马季摆手道“曹乾,带着龙雀营和一万步卒进抵邯郸,不需要攻城,只需要王浚知道,本王已经到了便可,切断邯郸的对外联系。”

“末将这就去,不过燕王,还是在考虑考虑吧,我们这次没有屠军,末将等人是不会被指责的,但所有恶名都会加之在您身上。”曹乾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钱明说的对。”

“本王从来不奢求一直没有过的东西,名声这个东西就是本王一直没有的。本王赢了,人们只会说本王杀的都是乱臣贼子,他们该死,放心吧,以后会有人为本王洗白的。”司马季微微摇头无所谓的道,“荆州张昌、扬州石冰、徐州封云,后面两人是张昌的部下,现今张昌气势以衰,石冰封云两人有自成一派的趋势,这个其实就如同秦末陈胜,分出去了一群不听话的将领,最后没人听他的。百姓作乱必不持久,有刘珩南下,封云坚持不了太长时间,进而击破盘踞在扬州的石冰,只要本王扫平冀、兖的河间王残部,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还有就是,派到拓跋氏的晋卫传信之后,等到此事拓跋氏因尽人皆知,在把消息散布到其他三部鲜卑,女真和突骑都被派出去了,现在本王手中仅剩下晋卫重骑,重骑不能乱用,本王也损失不起,还是要收鲜卑力量为己用。”司马季站起来掐着腰道,“先让大野盛过来,并州就留给拓跋氏和刘渊做战场了,现在本王比尉连波更需要支援。”

这是一句大实话,当然缺兵少将是司马季自己的选择,他必须尽快击破各路敌人,才能减少百姓的死亡数字,很多王朝末期动辄腰斩的人口统计,都是因为战争持续时间过长。民间百姓依靠自己的积累,能顶个两三年便已经是极限,时间再长就进入人口淘汰阶段,死的人给活得让出生存空间,才能保证剩下的人活下去。

而且战事时间长了,流民必然大量出现,到时候便不好控制。他现在就是分兵前往能够的到的地方平乱,如果赌一次赌成功了,民间百姓便不会出现大量的减少。要是失败了,后果也十分严重,做出超出自己能力的部署,往往一路失败会造成全线崩盘。

苏联巅峰时期,利用美国在越南战败,推行全球扩张政策,连续开启了三条战线,本土出兵进攻阿富汗,和古巴出兵硬钢非洲霸主南非,利用古巴做基地策动拉丁美洲革命,杀到了美国眼皮子底下,红色帝国风范比只参与一场越南战争的美帝更加不可一世。多线开战也造成了苏联后劲不足,美国休养了十年之后,里根上台开始反击,造成苏联全球势力的崩盘。

司马季不断分兵进攻其他大州,隐患丝毫不比苏联同时三线作战低,但他现在只能尝试一鼓作气,不然慢慢磨下去,他的下半辈子只能把时间放在休养生息上了

如果范阳王不加入战局,他分兵出击还没有这么大的隐患,可许昌大军一旦明确立场,就显得他的兵力捉襟见肘,要不然他会改变态度放过王浚?怎么可能?太子白死了?不过按照现在的趋势,可能真的白死了。

“本王也不怕在你们两个面前说实话,本王都想要给慕容氏、宇文氏和段氏写信了。可越是艰难的时候,越不能开口,先把眼前的事情摆平。”司马季压低声音诉说自己的难处,以胡人为援,玩好了是朱棣,玩不好就成石敬瑭。

“其他将军不在,我们两人一定竭尽全力。”曹乾和钱明赌咒发誓道,“末将相信只是暂时偶有波折,一旦张达、李山、刘珩诸位将军一人腾出手,燕王便不用再操心了。”

邯郸是古都,原属于战国七雄之一的赵国,战国晚期楚国在蓝田大战战败之后,赵国便成为了唯一一个能在战场上能和秦国一较高下的国家。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长平之战后的邯郸保卫战,几乎面临灭顶之灾的赵国还是顶住了秦军的进攻。

而现在王浚就在邯郸,他现在面对的局势和数百年前的赵国有相似的地方,日前一战,他口中的燕贼,五万铁骑将河间王大军打的几乎全军覆没。襄国直接投降,河间王逃回邺城还在收拢残兵败将。

而处在邯郸的王浚,已经能够隐隐感受到北方带着锋芒的枪尖,已经顶在了自己到底喉咙上,只要稍稍用力,他便会身首异处。坐镇邯郸的他,没有兴趣效仿古人的意思,他手下的兵马也不是同仇敌忾的赵军。

现在天子的权威在实权派眼中已经聊胜于无,可对于下级官吏和普通士卒而言,天子仍然是如同神明的形象,不知道在何时,邯郸城内已经出现了司马颙被罢黜太尉,封国被收回,燕王是奉诏讨贼的言论,本就是晋军一部分的士卒,闻言更是不愿意在和燕王作对,河间王二十万大军灰飞烟灭,他们这些战场逃跑的逃兵为何还要继续?

有这种兵马,王浚也是无可奈何,而且不同于长平之战后有同为三晋的魏国救援。只有三万士卒,邯郸一座孤城的王浚,根本不会有人来救他。他战场上一个背刺,把司马颙扎的还是挺疼的,回到邺城的司马颙,现在还认为如若不是王浚战场逃跑,自己不至于全线溃败,那是二十万大军,一战之后邺城大军的精锐所剩无几。

那是二十万大军,救王浚,要不是司马季可能顺着运河摸到邺城,他都恨不得先和王浚决一胜负,还会来救他?还听从司马颙的任何一支兵马,都不会过来救他。

战争就是一个互相伤害的过程,司马季的日子不好过,王浚不知道这点,他只知道自己的日子比所有人都不好过。而且经过并州和日前的一战,王浚已经丧失了继续和司马季对抗的信心,总共打了两次,将近三十万大军灰飞烟灭,要不是他跑得快,连手中的三万多士卒都没了,这谁受得了?

王浚很欣赏三国志里面的一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司马季要南下第一个要攻打的城池就是邯郸,他已经自认为不是燕王的对手,自然要想办法投诚。至于什么太原王氏的名声,王浚并不在乎,他本身就是私生子。

王浚母亲赵氏出身贫贱,只因常出入王沈家才生下王浚,因此连父亲王沈都鄙视王浚这个私生子。从小到大他都生长在这种怀疑当中,要不是王沈没有其他的子嗣,他根本不可能继承王沈的爵位。

一脸笑容把黄谦送出府,王浚陷入了深深的犹豫当中,他是不缺乏的反戈一击的想法,在河北两个最大藩王面前,他都已经实践了一次。可出城投降,他也心中有些疑虑,就怕一旦出城就是一场鸿门宴。

王浚自然是不知道历史上他的死亡,就和投诚这件事有巨大的关系,只不过他是受降的那一方,结果却被石勒用计诛杀。

“叔父,城外出现燕王大军的身影。”就在王浚准备夜观天象看看能不能得到启示的时候,他的侄儿王卓急匆匆的入府,告知了邯郸城外的动静。

来得好快?王浚心中一惊,勉强定下心神问道,“看清楚是那支兵马了么?”

“天色渐暗,但是还能看清楚,这支兵马穿着红衣!”王卓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龙雀营?”王浚大惊失色,似乎脑袋里面响起了嗡嗡的铁环声,并州和日前的那一战的景象再次出现在了脑袋中,挥之不去。这支穿着红衣的兵马,已经给他造成了心理阴影。

好半天王浚才开口道,“小心戒备!”等到王卓走后,立刻让府中仆役再次把黄谦叫过来,对着这个平时瞧不起的贱商毫不犹豫的开口道,“王浚愿意出城投降,只求保我家人性命,请先生再走一趟。”

龙雀营的出现效果立竿见影,成了王浚下定决心的最后砝码。

第二天司马季听完了黄谦的话,直接开口道,“只是保护他的家人当然可以,这点本王全可以答应,王浚就没有提出什么别的条件?”说罢觉得口干倒了一杯水。

“王浚说他有一女尚未出阁,生的也是俊俏可人,如果燕王喜欢,可以送过来聊表诚意。”黄谦再三作揖,把王浚的意思和盘托出。

“嗯?”司马季举着杯的手僵在嘴巴上,“本王把他当成部下,他竟然要做本王的岳父?”

第五百三十二章 进抵邺城

“王浚到底有几个女儿?”司马季貌似一副回忆之色,他记得王浚好像和很多士族子弟甚至刘渊都联姻了,他生这么多女儿么?

“燕王,王浚确实有女数人,而且多人已经出嫁,其实最小的这个女儿,本来是和刘渊之子联姻的,但此女似乎并不同意,加上年龄确实未到破瓜年华,刘渊和王浚也并不着急。只是她的夫君听说在并州之战当中被燕王你击毙了。”黄谦把来龙去脉一一道来,表示王浚之女仍然算是没有出阁。

一提及破瓜年华司马季眉毛一挑,这种词汇后世很少用,生活这么多年他听到就觉得好笑,明明一个挺正确的形容词,一听总有股流氓味。

“哦?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司马季不咸不淡的道着歉,但脸上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欲言又止道,“本王已经年近而立之年,能当她父亲了,似乎有点不太合适。”顿了一下又撕开了虚伪的面具,面带探寻之色道,“真的俊俏可人,国色天香?”

“她的联姻对象死在了并州之战,可能会因此嫁不出去,虽说战场无情,可本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司马季为自己的畜生行为找着借口,说到最后没憋住哈哈笑出声来。

尚未出阁出嫁的对象便已经阵亡,这是多么不吉利的事情,司马季说的很有道理,真可能耽误以后的终身大事,而且司马季一听到是准备嫁给刘渊之子的,立刻就表态,这个女人他要了,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让刘渊知道,本王不给你不能抢。

“小人明白了,会王浚安心出城的。”黄谦躬身作揖,燕王如此的宽宏大量此事可成。

“去吧。”司马季挤出一丝笑容,直到对方离开才自语道,“想要送上一个女儿,换取本王高看你一眼?打错算盘了。”

类似准备在他身上占便宜的人,王浚已经不是第一个,蓟城还有一位出身弘农杨氏的大家闺秀在呢,但这些娘家人想要好处是不可能的,燕王从来都是糖衣吃掉,炮弹打回去,想要占他的便宜?不可能。

“燕王,已经查明黄谦近年在兖州的生活,在积累了财富之后,黄谦便结交官员,置办产业,购买土地,开办酒庄,还在自己的土地上织布出售。”过了一会儿,钱明从帐外进来低声禀报道,“都是燕王你在幽州做的。”

“目前看来没什么问题,学的倒也可以。马上给各州晋卫传信,本王要知道这些在燕王府吸血多年的买办,现在都走到了哪一步?”司马季冷声吩咐道,“有类似各地士族,搞庄园封闭的,立刻上报,本王讨厌什么行业都要插手的人。任何一个家族都不应该能脱离朝廷独自生存下去,如果有这样的家族,他应该消失。”

“末将马上去通知!”钱明点头,不知燕王什么目的就去做,是一个合格晋卫的基本功。

司马季并不准备像是历朝历代一样,非把商人阶层在法律上贬的很低。实际上大晋律也没有规定商人阶层处在什么阶层,士农工商那是唐朝规定的事情。士族眼中,商人和佃户、奴隶军户、甚至普通农夫一样都是平等的,都是垃圾。

司马季准备换一种办法,明确规定商人不能跨行,贩马是可以的,卖布也可以,卖酒也可以,商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什么都做,乃至建成自给自足的体系,不行。

他最讨厌的就是财阀,那种什么行业都不管赚不赚钱都插手的模式,这种财阀普遍存在于除了中国之外的所有东亚东南亚国家,甚至在东南亚国家当中,比三星在韩国还要厉害。这些财阀和三星在技术上不能相比,可东南亚本身也更穷,在本国当中他们比三星在韩国都要一手遮天。

只不过东南亚的财阀在中国看来都一个痛点,那就是担任财阀角色的很多都是华人。

财阀也确实也建起了天花板,困住了这些国家主体民族的发展,很多还是在殖民地时期就被扶持起来的家族,财力比本地民族要高,输出革命会首先打在顶级华人身上,所以最后不了了之。

而在当地的国家百姓眼中,这些华人财阀是殖民地历史的一部分,和一些殖民者强大的后代财阀联手,互相联盟隐居幕后继续统治后这个国家,很遭恨,天堂太远中国又太近,就如同东欧国家看俄罗斯一样,东南亚小国看中国有种说不清楚的压迫感。

但反抗是没用的,暴乱也无法伤害到真正的顶级华人,只会伤害到同样普通的华人,凭借这些小国的力量,已经无法掀翻天花板,中国后来也学聪明了,管你们死活?我自己国家发展的好就行了,没有义务帮你们掀翻天花板。

不过眼下黄谦这种刚刚成长的买办来说,司马季捏死他们比干掉士族容易多了。他就准备切了商人阶层的发展路线,让这些燕王府扶持出来的买办阶层,不至于成长到像是现在搞庄园经济的士族这么无懈可击,这样新的阶层就不会对朝廷有威胁力。

后世中国国企并非是日韩财阀那种模式,国企是的跨行业发展几乎是不存在的,国企应对的是专精,建立盐铁专营的分支避免任何一个部门尾大不掉,不同的部门又可以在朝廷的手中互相依靠引为后盾。

这样的先天优势之下,以后晋朝的商人要是还能成长起来,对抗朝廷的盐铁专营取得胜利,这就令人佩服。压制商人阶层要表现出来精准的刀工,切掉他们无法无天膨胀的基础,而不是把职业不同的商人阶层打成最低等的存在,这就是司马季在想做的事情。

三天之后,司马季率领大军南下抵达邯郸城下,王浚孤身出城来到司马季的军中,面对面得到了保证,等到保证之后的王浚总算是放下戒心又回到了邯郸,命令三万守军放下武器,去而复返这才算是真的投诚了。

“将军是龙雀营的都督?”王浚见到一身红衣的曹乾,头皮发麻的问道,似乎又想起了不是很美好的回忆,正主现在就在眼前。

“龙雀营是燕王所建,和我大晋官制略微不同,末将是龙雀营统领,本营有五千士卒,士卒及各级将校,死者回乡,生者进阶”曹乾看着从自己手中两次逃走的漏网之鱼,也没有太过于表现胜利者的姿态,轻声道,“大夏龙雀、名冠神州。”

“领教了!”王浚头皮发麻拱手的强笑着,又把目光放在另一个将领身上,看着这幅打扮,应该是当日击破邺城前军的铁骑统领。

“本王刚刚和韶仪巡营归来,诸位都等急了吧?”牵着一只素手进营的司马季走到首座,让跟随一同进来的女孩坐下,这个年龄不过二八的女孩就是王浚的小女儿。

司马季再次的不出意外被美色所击倒,暴露了自己舔狗的本质,见到女儿坐在首座一侧,王浚大惊失色想要开口,却发现钱明、曹乾像是见怪不贵的东张西望。

“并州刺史已经换人了,等到打赢司马颙,本王表举你为兖州刺史。”司马季随意提了一句,然后对着钱明、曹乾两人道,“幽州步卒人数不多,以铁骑称雄,但这几日降兵已经想通了,本王决定,先把邺城团团包围,灭了司马颙,他的余部便树倒猢狲散,不会再成为大威胁,大野盛率领高车人已经回师,高车部乃是轻骑,立刻轻装南下,起打草惊蛇之效。”

王浚投降,邺城以北的道路已经打开,邯郸丢失邺城以北已经没有屏障,现在司马颙要是率领精锐逃跑还有救,要是觉得可以依靠邺城坚守,当年高句丽的烽上王也是这么想的。

而司马颙权衡之下的决议是……坚守!邺城是北方坚城,司马颙舍不得放弃这里,一旦他率众逃跑,有几个人会跟他跑?邺城士卒可都是本地人。丢了邺城他就是没牙的老虎,在其他藩王面前只能寄人篱下。



第五百三十三章 此言当真?

要不是当日亲耳听到了司马季要自己的首级,他都想要暂时低头,默默积累实力等待时变,说不定还能东山再起。一想到邺城的坚固程度,司马颙还觉得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耗上一段时日,等到其他藩王出兵便可反败为胜。

司马颙已经知道自己的太尉被天子撤掉,但同样也知道范阳王出兵加入了自己和司马颖的阵营,只要司马乂败亡,他就还有活路,想到这就打起了坚守的注意。

“本王还不知道这位长辈么?要不是当天在战阵上听到悬赏两百万钱要他的首级,你以为他不想投降?”刚刚赶到漳河之畔的司马季遥遥望见远处的巨大城池,冷着脸道,“这邺城分南北两城互相以为犄角,漳河从南北两城中穿过。本王惦记邺城多年,到现在为止还是没什么好办法。天下坚城确实名不虚传。如若是七八月份,倒是可以拦河筑坝,效仿白起水淹楚都的故事,可现在的季节,没什么好办法。”

话虽如此,司马季仍然不会选择让司马颙活着。八王之乱拥兵的藩王当中,这位长辈做事可让司马季产生了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借刀杀人挑拨齐王、长沙王自相残杀、后来反客为主在司马颖失势之后翻脸,最后面对司马越大军压境,反手杀了自己最重要的部下张方。

这无耻程度也就比他这个燕王差了这么一点而已,学我者生似我者死,风格太像的亲戚,让司马季有种随时能够被替代的危机感。

要说参战的藩王当中,领兵能力最强的两个人是兄弟,目前正在司州战场互相残杀。司马乂能排第一,司马颖能排第二。邺城这位河间王,比另外一位长辈范阳王司马虓强一些。但他却远远不能打逆风战,前期每每站在司马颖一边借势。

和司马颖实力对比逆转之后,虽然还是联盟状态,却在以他为主之后频频吃败仗,面对司马越救急的大军来攻,手下悍将张方提议主动出击,他却没有之前司马颖面对司马越的时候有胆量,不敢同意一味自保,要知道他当时还有十几万大军在手,却不敢效仿司马颖出兵,甚至后来还杀了张方求和。

张方这个人首开八王之乱的吃人记录,将洛阳上万宫女掳走后杀害充做军粮。可任何人都可以杀张方,司马颙没有这个资格,他是张方的主公。

“嗯,难办!真不想再这里浪费时间。”司马季有些急躁的自语道,“如果在步卒没有赶到之前,司马颙要是出城一战,说不定可以击溃高车骑兵。可他竟然不敢出来,真的一味死守,令本王失望。”

要是真的击溃了两万高车那种控弦之士,说不定司马颙会恢复一些信心,敢出城和司马季再战一场,可两万如同乞丐的高车部,竟然吓住了司马颙。这反而让司马季无从下手了,只要一看邺城的城墙,司马季就像是王浚看见曹乾一样头疼。

“要不让水师进入漳河,突入南北两城中间,切断两城的联系?我方大军彻夜围攻,说不定可以夺下邺城。”钱明见到司马季对着邺城的城墙一筹莫展,小心翼翼的提议道。

“不行,就幽州的环境,你知不知道出一万水师多不容易?不比你的铁骑还有曹乾的龙雀营省时省力。”司马季断然拒绝,脑袋摇得像是吃了五石散,“先让水师把攻城器具给我搬下来,传令全军步卒,在邺城城防的床弩、弓手范围之外,给我把邺城外围挖成蜘蛛网。让司号兵躲在战壕每夜给我对着邺城吹唢呐,白天冲着邺城守军劝降。一刻不许停,把大营给我扎远点。”

除了穿过南北邺城的漳河,邺城外围还有河流将邺城保护在当中。司马季看了半天邺城的附近的环境,回忆了一下古今战例,很不情愿的想到了元朝攻宋的襄阳之战。

襄阳地处南阳盆地南端,襄阳和樊城南北夹汉水互为依存,宋朝在主动进攻的时候几乎没什么正面战例,不正面到什么程度,金朝灭亡之后宋军收复汴梁,被汴梁百姓赶出来了,原因是汴梁百姓认为金朝灭亡,南宋的角色不光彩。但防守上是可圈可点的。司马季记得光是襄阳之战就打了六七年。

类似邺城地理环境的襄阳之战打了六七年,他连六七个月都不想忍受。

“夫、夫君,你回来了。”王韶仪踮起脚张望多时,见到司马季回营又跑回到了帐内,一副很乖巧的模样,就这么被王浚卖了,小姑娘还有些没回过神,尽量适应自己的新角色。

“啊,回来了!”司马季一脸的愁容,看到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故作端庄,不由得哑然失笑,对着帐外晋卫吩咐道,“小夫人的膳食要精细一些,本王就不用操心了,和士卒等同便可,去操心一下。”

“韶仪没有这么金贵,夫君贵为王侯才要多注意一些。”王韶仪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道,“夫君对韶仪已然是很好,行军在外妾怕军士颇有微词。”

“这你放心,他们早习惯了。你是女子,多照顾一下是应该的,年龄还这么小,为夫的年龄能当你父亲了。”司马季暗自咧嘴,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其实有些对这种年龄的女孩下不去手了,可人就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畜生,他还是笑纳了王浚的一片好意。只能告诉自己,这是古代,要尊重古代的传统,先王不是也才比他大十三岁么,正常。

王韶仪眼中闪过一丝感动,至于她以前的联姻对象,那自然是从来没见过,听说已经在并州被现在的夫君击杀,有时候想想她心中也觉得有些别扭。就好像是对方强抢的一般,可几天下来在司马季身边,也慢慢发现了这位夫君令人爱慕的地方。

王浚带着王卓进来的时候,就见到自己女儿和几个侍女在吃饭,至于司马季捧着邺城的城防图,一脑门的我曹,心不在焉的扒饭。

燕王还没从元军的处境当中走出来,他现在比九百年后的元军有一项优势,那就是不用像是元军一样重新训练出来一直水军,幽州水师在大晋本身就是首屈一指的,对荆州水师、扬州水师也不会处于下风。

除了水军还有什么优势么?根本没有,司马季一抬头见到王浚王卓进来点点头,王韶仪轻声开口道,“父亲、兄长,刚刚巡营归来?”

“嗯,韶仪,虽说燕王宠你,但可千万不要在大营当中造次。”王浚可没有自己女儿的胆量,小女儿可以傻白甜,他可做不到这一点。投诚几天之后,王浚就发现了军中武卫的存在,对整个幽州大军的内部十分震惊。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大军,一个藩王能把自己的想法直接传达给每个士卒,就这一点就是其他藩王万万做不到的。

“没事,本王对女子向来宽容,请坐。”司马季瞥了一眼王浚,本王的夫人有你什么事?入府了性质就变了,怎么生活是丈夫的事,和父亲没太大的关系。

王浚每天都带着王卓一起,很简单王浚目前还没有一个儿子。如果在临死之前还没有一个男丁出现的话,他的爵位就会传到王卓的身上。

此种情况在这个年代并不少见,先王不就是这么被过继出去,然后被封到了燕国,现在看来王浚已经心中把王卓当成了自己的继承人,其实王卓只是太原王氏的一个核心子弟,和王浚的关系不远不近。

“燕王,还是不要太宠溺了,毕竟身在大营当中。”王浚的态度很谦卑,似乎脱离了低级趣味,一下子思想得到了升华。

但司马季是不会上当的,真正的隐士他见过,燕国就有一个霍原。元康年间,霍原与王褒等人以贤良被朝廷征诏,霍原辞而不就,隐居广阳山。幽州刺史许猛一向仰慕霍原的名望,将前去拜访霍原,这似乎是唯一一个对他这个燕王还有不错好感的名士。

可惜就是无法征召,对方的大名已经突破了九品中正制被评为上品,可人家对做官没有多大的兴趣,这一点司马季也没有办法。

司马季看完邺城的城防图,总算理会了王浚,开口也是开价,“只要你攻下了邺城,本王立刻上表你为兖州刺史,绝对说话算数。”

“燕王此话当真?”王浚还没有怎么样,王卓首先兴奋难耐的站起来开口道。

第五百三十四章 本王很看好你

“当真!”司马季微微昂头道,以他平庸的军事谋略是没办法对邺城有什么计策了,司马颙现在如同惊弓之鸟一样,任何计策都不会吃,只会一味地死守,那就是一个办法了,强攻,这是最为基本也最实际的办法。

“末将愿意为燕王建功立业!”王卓二话不说让司马季享受了一把纳头便拜的待遇,要领兵进攻邺城,司马季点头算是认可了王卓的毛遂自荐。

吃掉了八万降兵和王浚的三万士卒,司马季和司马颙双方的兵员在开战之前,刚好相反,此消彼长之下,手握重兵二十万的变成了燕王,现在他就要砸碎邺城这个乌龟壳。

“你这个兄长到底有多大的水平?”司马季等到王浚两人离开后,对着王韶仪询问道。

“还可以把,家中长辈对他的评价还不错。”王韶仪有些迷糊的开口,“夫君刚到邺城就要攻城么?会不会大军疲敝?”

“以后你就知道了,为夫向来是把女人当成男人用,男人当成畜生用。不给他们找点事干,天天光想着争权夺利,这不好。”司马季一副无耻封建主的风范,后世有个名词叫封建帝国主义,很合适形容他现在的思维。

无数的灰色牲口组成了帝俄的手中的欧洲压路机,司马季从来都是博采中外众家所长,对着帐外的晋卫卫士喊道,“让曹乾和龙雀营好好休息几天,开战之后给我督战。”

“龙雀营是夫君起的名字么,似乎挺好听的。”王韶仪将碗筷收拾干净,步步生莲走到司马季的身边,满是好奇的问着。

“啊,为夫也不是完全不学无术。”司马季呵呵一笑,用山海经里面的词汇命名,这首屈一指就属后世中国的两大通讯商了,华为的芯片叫麒麟,华为还有一堆暂时没用上的注册商标,里面就有饕餮、白虎、朱雀、腾蛇、紫薇等等。

中兴本着不能让华为专美于前的思维,中兴的编辑器名字叫……大禹!完胜任何华为系的商标,燕王弄个龙雀营算什么,小打小闹而已。

要不是怕浪费时间,司马季就完全可以在城外和司马颙大眼瞪小眼。让这位长辈体会一下烽上王的绝望,这种围城战粮草跟得上,难受的从来都是守军。可他不能这么做,人具有适应环境的能力,要是城中守军对城外的大军习以为常,司马季就麻烦了。

城中人口要是适应战争环境,万一城中粮草短时间没有问题,打个一两年都是正常的,所以攻城的准备还不能拖太长时间,时间长久攻城会越来越困难。变成襄阳之战那样的经年累月,这个后果司马季可不敢承担,还有别的藩王虎视眈眈呢。

现在司马季有二十万步卒在手,完全可以硬碰硬的看看邺城,到底对不对得起北方坚城的名号,只要攻克此城,相信整个大晋版图之内,他就没有能拿不下的巨城。总是躲着攻坚战也不是办法,这种攻城战早晚躲不过去。

“就拿邺城试试水!”司马季的瞳孔一缩,显然已经下达了攻城的决心。

司马季一声令下,邺城外围就被二十万步卒挖的千疮百孔,除了预留攻城军械的通道之外,城外完全变成了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不是冷兵器时代的战场呢,沟壑纵横,一条一条的战壕当中,时不时有一个士卒露头观望,又马上消失不见。

张方不在,现在坐镇邺城的司马颙大将是吕朗,站在城头探望下方,见此情况也是一头雾水,攻城还需要挖沟么?难道是要引水淹城?可看起来又不太像。

“让你们挖你们挖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废话,是不是本王几天没杀人了,总有人想要找找刺激激励士气?城头的床弩、城垛后的弓箭手,都拿命去冲啊?”司马季不可理喻的开口,这年头没有机枪碉堡,还没有床弩步弓么?挖战壕当然也是有用的,尤其是在攻城的时候,这么大一片开阔地,列阵让床弩点名?

“城外的情况如何了?”王宫当中的司马颙强自镇定,见到吕朗入殿用沉稳的口气问道,“听闻城外贼军已经有了攻城的举动。”

“是的,河间王!”吕朗看了前段时间还意气风发的司马颙,心中叹了一口气。日前司马颙还尽起邺城大军北上,那叫一个气势汹汹,可现在却一副色厉内荏之色,世事变幻令人唏嘘不已,那个时候就算是有人感觉战事不顺,也不会想到司马颙竟然会一败涂地,回来的时候只收拢了两万多的残兵败将,现在竟然还被打上门来,稍有不慎便有累卵之危。

“吕朗,你有何良策坚守,只要坚持三月,长沙王一旦兵败,便有人来救我们了,范阳王出兵之后,长沙王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司马颙又把最近的长篇大论拿出来,像是在给吕朗打气。

可我们又能坚持多长时间呢,吕朗心中疑问,换上了一副坚定之色开口安慰道,“从曹魏开始,邺城作为魏国国都就是不停地加固了,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早已经是固若金汤,防守严密,作为军事重镇,坚固程度不下京师,只要三军用命,坚守三月绝无问题。”

“倒是不能完全不考虑有人来救他?虽然本王不认为谁会真的过来,周边的城池几乎去哪不被放弃,所有守军都被司马颙收拢到邺城,可一座小城不过两三千的守军,真来了能当成什么事?还会有援军过来?”司马季摸着下巴,看向远处和邺城相对渐渐搭起的高台,开口道,“这样,晋卫重骑和高车部不参与攻城当中,围城打援,如果真有援的话,二十座高台全部搭建完毕,便开始攻城。”

“王卓,韶仪对你这个兄长寄予厚望,不要说本王不给你机会,你为前军主将。”司马季一副大舅子我很看好你的样子,实际上他根本没接到王韶仪枕头风的信号。

“末将一定竭尽全力,攻下邺城,辅助燕王完成霸业。”王卓很是高兴的领命。

二十座高台都已经搭建完毕,司马季曾经把京师将作监的工匠掳走不少,用作技术积累,区区高台自然是不在话下,高台鸟俯大地仰望蓝天,将地面上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自然是包括平齐的邺城城墙,这些高台将用旗语指挥攻城。

这一天阳光在地平线上升起,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守军们却没有平时的那种闲情,城外燕贼大营中正升起阵阵炊烟,虽然看不清战壕里面的具体情况,可时不时露头的士卒比前几天多出来了许多,这让人心生警惕。

急促的号角从邺城四面八方响起,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出现在所有人的心中。在邺城守军还看不到的位置,数辆带着折板遮挡的攻城锤正在被一群士卒吃力的推动,这些刚刚下船被组装完毕的攻城锤倒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材质是铁的。

这些几乎是人力极限的攻城锤,让推着前进的士卒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在下船组装之前,他们谁都不知道水师的船上还有这玩意,除了撞木是木质的,剩下全部都是铁质。

“快点,出汗总比出血好吧,燕王要不是为了保护你们的命,用得着这玩意么?”一名武卫履行自己的职责,正在为士卒加buff。



第五百三十五章 围攻邺城

任何一种材质都没有钢铁令司马季来的安心,幸亏幽州境内不缺乏铁矿,既然如此,那就要发挥封建制度的优越性了,用压榨人力的办法把产量提上来,效果很是显著。

后世煤铁作为工业革命最为重要的原材料,恰好,蓟城西郊也有。要不说后世的蓟城怎么会成为天子脚下呢,地理位置和蕴藏的资源实在是太优越了。有煤铁燕王一样没有引导工业革命的本事,就如同他没有把汽转球变成真正的蒸汽机一样。

但是还是有能适合时代的发挥,就比如现在!晋代的城池并非电视剧当中的砖石结构,那是南宋之后才成为主流的,夯土城墙对投石机的抵抗力,其实比砖石城墙还要大。理论上投石机在邺城这种城墙面前,起到的作用并不是很大,前提那是别人的投石机。

不是燕王的投石机!邺城四面战壕之前的位置上,一架架投石机已经组装完毕,旁边摆放着一堆钜好的树墩,用来作为投石机的弹药。这些攻城军械之后的战壕当中,一只只木桶装着从战船上卸下的煤油,小心翼翼的传递到了距离投石机最近的战壕当中。

老话说水火无情,就这勉强能行进的河流,效仿白起水淹楚都,不让武安君专美于前的想法应该是够呛,既然如此,那就用火。初春季节树木翻浆,刚被砍伐的树干点燃极为困难,司马季只有在黑土地的生活经验,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伐木,一见之下丝毫不意外,华北平原也这样,自然规律燕王也没办法,幸亏带了煤油过来。

在绝对的安全距离之外,司马季拿着望远镜看着投石机的方向自语道,“司马颙你知道本王多下本?这些煤焦油能卖多少铜钱么?更不要提烧了本王好几次的仓库。”

司马季是很想把煤焦油应用在多方面,但一直没成功,蓟城卖的煤油灯里面的油根本不是这么危险的煤焦油,除了罩一层玻璃不容易被吹灭之外,还是原来的材料。

现在看来只有放火比较有用,正好在邺城试试重要工业原料的副产品到底有没有用。

城外大军的异动让守军警惕顿生,将负责防守邺城的吕朗叫来,吕朗登上城头,也看见了一架架投石机,架构的高台上已经爬上了拿着旌旗的敌军士卒,这就是要攻城的前奏。

“燕贼要攻城了,传令全军小心应战,燕贼残暴,嗜杀成性,人在城在。”吕朗大声呼喝着,让城头上的士卒准备应战。

至于这种说法到底有没有用,吕朗其实心里也没底,多日来城下的降兵每天都在喊话劝降,城头上的守军士卒也听了多日,要不是吕朗看的紧,说城下的降兵只不过是被司马季抓住的邺城士卒假扮,大多数邺城士卒已经被屠杀,守军早已经人心惶惶。

这就是司马季从来不在乎名声的原因,不是他非要领一个莫须有的恶名,而是他知道别人最喜欢传播的就是他的恶名,如果结果是一样的,那还不如自己去传播。现在的邺城守军眼中燕王就是一个人屠在世,这还是他封锁消息的结果,更远的地方他的恶名都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了。

“把树墩涂上油,放上投石机,点火。”负责投石机的什长大声喊着,指挥自己的部下完成最后的步骤,轰!涂抹了煤焦油的树墩在投石机中熊熊燃烧,让每个人的面部都有一种灼热感。

“放!”一声令下,大的投石车的力臂,开始在十余个壮硕士卒的整齐拉拽之下,一次次地落下,再扬起,而后端所放的那些牛头大小的树墩,则是呼啸着飞上半空,带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和拉长的浓烟,远远地掷向了对面的城头。

初春季节树木翻浆,里面的水分很大,重量比起石头稍轻,威力却是一点不轻的,投石的威力很大,投木墩的威力一样不小,被涂抹了煤焦油的木墩,狠狠地砸到了邺城城头,而更多的则略过了城头砸入了城中,所砸之处,粘土所夯筑的城垛子,整块地给砸碎,而城垛后面,站着的那些邺城军士,成片地给砸倒,身上站燃烧了没烧完的粘稠煤焦油,撕心裂肺的哭喊,诅咒他们口中的燕贼不得好死。

“必须要说,你的父亲还是很有上天庇佑的,这些东西本来是要用在邯郸城头,谁用不是用呢?”司马季搂着王韶仪年轻的娇躯,把望远镜放到了小夫人的双眼前面,说话间,一个邺城士卒的身体,被一块木墩击中,嘴角吐出鲜血,带着胸前的火苗消失在城垛之后,下场因是可以预见的,龙雀营士卒的胸甲都怕重型钝器,更不要提血肉之躯被投石机的木墩直接命中,什么叫五内俱焚,这就是了。

“妾,妾不敢看。”王韶仪闭上双眸躲避着望远镜当中的一幕,稚嫩的脸上闪过不忍。

“和杨馨不是一类人!”司马季心中暗道,直接拿走了女孩面前的望远镜,这要是杨馨在旁的话,现在应该兴高采烈的和燕王夫唱妇随了。不过这也是好事,杨馨那种女人一般人也吃不住,再来一个他也受不起。

“为夫错了,回营去吧!”司马季轻声安慰着小王夫人,这个试探稍微有些不是人了。

就如同司马季所说的一样,同样远远眺望的王浚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幸亏自己当机立断,对得起多年做官练就的精明果敢,毫不犹豫的投诚。不然的话这些玩意招呼的就不是司马颙,而是他了,想到这,王浚忽然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把所有木墩全部投掷!”各个投石机负责的什长大声喊叫,士卒把所有预备的木墩全部投出去,他们不管邺城城头的情况如何,不要说是损失惨重,就算是上面一个人没有,他们也只会完成自己的工作,攻城有别人负责。

大多数的木墩并没有命中邺城高大的城墙,而是越过了城墙直接被扔进了城内。古代中国以木质结构的房屋为主,一旦城中失火后果不堪设想。这一次司马季可比多年前围攻高句丽国内城的时候更有经验,材料齐全,投石机的射程也提升了一截。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城中百姓一旦混乱后果不堪设想,一定会影响到守城士卒的军心,敏锐发现了燕贼投石机射程远的吕朗,刚见到有民居失火,立刻下令士卒去弹压。但邺城城楼的烈火烧起,他就没办法救了。

邺城守军被投石机的火攻,弄的一阵手忙脚乱,而另一边进攻方的投石机还在不断的运作,燕王说过大就是美、多就是好,要军械不要粮食。这套山寨要大炮不要黄油的帝国主义说辞,已经深深地进入了麾下士卒的脑海里,现在这些士卒正在实践。

就在投石机的弹药见底之时,几十座高台的旌旗狠狠向下一压,这是攻城的信号,一瞬间邺城四周的战壕当中,无数士卒提着刀剑盾牌从中杀出,如同巨浪一般铺天盖地的朝着邺城冲杀而来。

“此刻正式建功立业之时!”刚刚被命为前军主将的王卓,拔出佩刀对着邺城大声的呼喝,神态很是豪情万丈,决定为自己的妹夫建功立业。

提着几百面大木盾牌被迅速地安置到了军前,形成了一道屏障,而数千弓箭手,纷纷从盾牌后面钻出,一边随着盾牌前进,一边对着城头开始拉弓放箭,压制了被砸晕头转向的邺城守军,同时也是给后方的士卒冲出战壕拉开空间。

一阵阵乌黑的箭雨从阵形中腾出,飞向了城头,实际上目前的距离,激射的箭簇对上面的守军没有影响,但是确实一个扰乱的好办法。杂乱的步伐声与箭矢破空之声混合在一起。

这阵狂射中,无数拽着云梯的攻城士卒冲出了战壕,直向城墙奔跑过去,攻城的云梯被拽着飞速向城墙靠近,很多士卒都背着装土的布袋,至于土是哪来的,邺城城外都被挖成蜘蛛网,自然是战壕的遗留物。

在幽州士卒多日以来拳打脚踢的教育下,降兵明白了什么叫令行禁止,没有命令绝对不擅自行动,胆敢战场抗命,身后还有穿着红衣的督战队。所以看起来没有列阵攻城,这些冲出战壕的士卒却丝毫不乱,要是乱了,固然是不会死于阵前,死于军法也是一样的。

大批的轻装士卒,则扛着云梯,架着绳勾,飞速地从掩护的巨盾弓手身旁飞过。

很快用云梯、土石填平各种手段的攻城士卒,就纷纷冲过了护城河,城墙上传来云梯搭靠的声音,邺城城墙上的守军,摆脱了投石机的威胁,也纷纷拉弓放箭,对就在一个月前,还同为一个阵营的同袍痛下杀手。

不少士卒在冲过护城河的时候,直接变成了插满箭簇的浮尸,染红了护城河的水面,可和邺城四周铺天盖地的人潮相比,显得这么形单影只。

第五百三十六章 我要邺城

吕朗面色凝重举起手中的大刀,猛地往下一切,随着他的这个动作,二十多步床弩,同时开始了轰鸣,其声如奔雷,大地都在震动着,每一下的发射,这部床弩都会重重地往后退出足有一尺的距离,只怕这样的发射,都会把整个床弩给崩坏了。

邺城作为北方军事重镇,床弩这种东西自然是不缺,只不过司马颙心心念念复制的界桥大战,却因为没有带床弩而变成了镜花水月,现在,床弩终于展现了自己的威力。

数不清的攻城士卒被穿胸而过,离开了这个世界,一如日前的野外决战的邺城大军受到的待遇,只不过现在受伤的还是同一批人,只不过效力的主人不同。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这没有办法,司马季不可能让自己的幽州士卒做炮灰,就算是防护最强的龙雀营,在床弩面前也是凶多吉少。胸甲只不过对人力范围之内的攻击有很好的防护,床弩明显已经是人力之外的力道。

但这一轮的床弩攻击,效果虽然非常显著,但和声浪滔天的人潮相比,仍然属于忽略不计的范围,攻城的士卒实在是太多了,人数多到一定的数量本身就是巨大的优势。

打仗本来就要死人,后世的很多战例证明了这一点,比如苏德战场的各种战役,交换比在漂亮也没用,关键要看最后的胜利者是谁。

盲目的追求不属于战争范畴的目标,比如零伤亡,只会对最后的胜利形成拖累。美国那些战争,要是换成以地面力量见长的中俄,战争都完成八回了。

司马季就没有这么多臭毛病,打交换比是可以的,用人命堆也不是不行,只要最后的胜利者是他,你管他怎么赢的呢,反正攻城的士卒也不是他的嫡系,常公兵法就明文规定,友军被围不动如山,何况没被围。

就算是不少士卒被床弩射成筛子,但对大局毫无影响,战壕抵近邺城本身就避免了士卒不必要的伤亡,要是真正深究起来,攻城的士卒都应该感谢燕王,想出这种隐蔽的办法保护他们的生命。

攻城锤终于出现在了视线之内,迈着不得不稳健的步伐朝着邺城四门前进,距离他们最终到达战场,还需要一段时间。架在邺城城墙的云梯上,已经有攻城的士卒开始攀爬,尝试通过这种方式攻克邺城。

“这是本王最讨厌夯土城墙的一点。”司马季看着这一幕,脸上丝毫不见喜色。夯土城墙固然外表不美观,但在对抗投石机,以及对付云梯方面确实有自己的优点。

夯土城墙大都是梯形,底大上小,越是往上越是呈现出来一种角度,并非砖石城墙那种类似直角的角度,就连洛阳的城墙角度也是这样。云梯一定要比城墙的高度还要长出一截,不然真到了攻城的时候,你才会发现你准备的云梯根本够不到城墙顶端,看着城墙是十五米,错觉,云梯至少要二十米才能攻城。

果然,城上守军并不慌乱,不管是领兵者的个人能力也好,还是邺城守军本身就如此训练有素也好,反正他们没有被潮水一般的人潮吓倒,抽箭,上弦,拉弓,瞄准,再随着什伍长们的号令,齐齐地发射,动作整齐划一,城头上弓箭手们,竟然就象是一个人在射箭一般。大晋五都,北方重镇果然名不虚传。

城头的几千枝箭,也几乎是在同时飞下了城楼,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如同面对镰刀的稻草一般,齐刷刷的被放倒。城下

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与哀号声,尽管守军的弓箭手的数量并不多,但是由于攻城的人数太多,队伍全都挤在一起,而这些寿春箭手的射速很快,几乎是连珠不断,所以给秦军的攻城部队,造成了很大的杀伤,后排的轻装步兵们多半是挥舞着刀枪,面对突如其来的一阵箭雨,瞬间就射倒了三四百人

城下的反击也同样的迅猛,战争互相伤害的一面此时暴露的淋漓尽致,如此密集的对射,不可能出现一边损失惨重,一边毫发无伤,城垛固然能一定程度上保护守军,但也不能指望它能做到太多,不断有中箭的士卒被抬下去,或者直接从城头摔到了城下。

虽然距离很远,但超过十万士卒的喊杀声,还是能够清晰的传入司马季的耳膜,相信城中的司马颙,大体上和自己的心情也应该差不多,人虽然并不一定在战场,心一定在。

归根结底,还是要看谁坚持不住,计策、准备这种东西固然是有用的,最终还会要比拼双方的战力,不然的话还不如开一场辩论会。

不到打不动的时候,司马季是不会停止攻城的,他已经做好了昼夜不停的准备,作为优势兵力的一方,打不死对方也要累死对方,最笨的办法往往最有效。

“燕王,邺城固然是天下坚城,守军也是如此的坚毅,攻城的士卒看来伤亡很大啊。”钱明的晋卫重骑在这种战场是插不上手的,按照燕王的命令去围城打援,那也用不着他亲自出马,所以一直在司马季的身边。

司马季斜了这名心腹一眼,不耐烦的道,“你不要跟我提什么伤亡数字,我只要邺城。打仗本来就要死人,要不你带着晋卫下马去试试?”

“末将明白,只是这样持续下去,似乎没什么效果。”钱明欲言又止的道,“末将自然也是没有什么办法,只是有所感怀罢了。”

“你上次带着重骑把步卒踩成肉泥的时候,怎么不感怀一下?现在有空感怀了。”司马季一副见到刽子手忏悔的表情,“是不是今天没喝酒的事?”

“把云梯给我顶下去!”吕朗大声叫喝,指挥士卒用叉子将攀附的云梯顶出了城墙,还在云提上攀爬的攻城士卒,带着惊恐的大叫重重摔了下去。

“还感怀么?打下邺城有空让你感怀,首先你要成为胜利者。”这一幕正好被司马季看到,指着城墙的惨烈场景对着钱明问道。



第五百三十七章 司马乂求援

“本王先回营了,有进展上报。”攻势不顺司马季也不在观望,看来一波攻势就拿下邺城,确实有些瞧不起我大晋五都的防御。

邺城还分成南北两城,可以互为犄角防御,这种类似布置的襄阳曾经让后世的元军撞的头破血流,那还是不以战力闻名历史的宋军守城,换成邺城守军在此,司马季也确实办法不多,不然也不会硬打。

不过襄阳之战之后,元军也没碰上什么大战,灭宋已经轻而易举。只要攻克邺城,司马季才会有总能纵横河北,不然总有芒刺在背之感。邺城的重要性,和后世襄阳对南宋的重要性是一样的。

但是大环境上也有些不一样,司马颙只不过是他眼前的敌人,更远的地方还有其他藩王随时来援,再者宋朝的军力并不在历史上闻名,打不过辽金情有可原,打不过夏州节度使闭上眼睛也忍了,打不过静海军节度使,这就忍无可忍了。

宋朝军力被人诟病的地方,并不是对抗北方无力,而是连越南都能进攻宋朝,这对一个正统王朝是不可容忍的,弱一点不是对宋军的污蔑。所谓挡住蒙古帝国数十年不过是脸上贴金的说法,宋朝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巅峰蒙古帝国灭掉的国家,宋碰到的是元朝。

元朝和蒙古帝国有什么不同,蒙古帝国真正的大汗是阿里不哥,忽必烈是在中原汉军的支持下起兵篡位的,忽必烈应该算是肢解蒙古帝国的第一人。其他汗国眼中的忽必烈,长期都是蒙古帝国的叛徒,元朝就是一直叛军分裂出来的国家,还占了蒙古的起家之地。

“传令,进攻昼夜不停十五日,晚上投石机给我砸,就是用人命堆,也要把邺城踏平。”回到帐中的司马季迟迟等不来好消息,恶狠狠地下令道,“攻克邺城之后,把司马颙的全家斩尽杀绝,听说他有三个儿子,一个不能放过。”

司马季怒气勃发的样子,令一众人心胆俱裂,王韶仪抿着嘴娇声道,“士卒已经尽力了,夫君不要生气。”

“如果为夫有和司马颙耗下去的时间,自然是不会生气,只有这一个敌人,为夫大不了困死他,可他的联盟者还有别人。长沙王一旦战败,就有援军过来援救他。”司马季挠着头皮很是烦躁的开口道,“没时间从这里耗着,又不能撇下邺城先去打别人,时间还不充足,这才是让为夫焦虑的地方。”

想让司马季不焦虑,只有京师的司马乂天神下凡,以劣势兵力击破司马颖和司马虓,这样他才可以不着急的慢慢围城,可指望别人还不如指望自己能攻克邺城。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司马乂的处境比自己还要危险的多,不派人来求援都算是好消息。

“燕王!”曹乾正在此时走进军帐,先对着王韶仪见礼算是打招呼,正好开口司马季就问道,“是不是有了进展,攻城锤到了吧。”

“末将正要说这件事!”曹乾有些小心的看了一眼司马季的脸色道,“燕王寄予厚望的攻城锤效果十分显著,只不过邺城的四门都已经被石头填满,虽然撞开了城门仍然进不去。”

司马季直勾勾的看着曹乾,忽然被气笑了,吸着气自语道,“连城门都填满了,行!厉害,这是拆了多少民居啊,铁了心要死守啊。”

这算什么?连城门都填死了,可见这位长辈死守的决心,寄希望于其他藩王出兵救援。

“末将愿意带着龙雀营攻城!”见到司马季愁眉不展的样子,曹乾一咬牙请命道。

“邺城这种巨城,你上和那些降兵上是一样的,再者龙雀营的衣服太显眼了。一上战场就会暴露,本王已经死不起幽州士卒了。”司马季一个劲的摇头,让曹乾打消这个念头,“调两万步卒,给我把漳水截了,引水到其他河流,让城中的漳水干涸。”

“燕王是想要渴死城中的守军?”曹乾疑问了一句道,“末将马上去调集兵马。”

“邺城不缺水,渴死是想太多了,只不过是漳河流入城内于我不利,漳河还连通邺城的护城河,不截断的话,被填的护城河还会被冲开。主要刚开始怕浪费时间,才没有对漳水截流,现在不能一战而下,就要想想办法了。”

这也不能怪他,谁能想到司马颙把城门给填死了,邺城四方城门共有十五座,这是原来魏国的国都,说填死就填死,这简直比十年前的烽上王都要果断。

“还有,把附近的树都给我砍了,添上煤焦油给我扔,白天攻城,晚上投掷,本王累死这帮守军。”司马季对着已经走出军帐的曹乾喊道。

“燕王,京师长沙王派来了内宦,正在营外等候。”曹乾刚走,钱明就走入军帐,带来了一个明显并不是好消息的消息。

“带进来,估计是求援的。”司马季苦笑一声,心中对日前决定分兵攻取各州的决定,产生了这么一丝懊悔,他还是有些太贪了。可既然派出去就不能让他们回来,练习折返跑啊?

可现在他也没有多余的兵力支援司马乂,邺城不攻克,率领大军南下等着司马颙给自己背刺?长吁短叹之间,从洛阳赶来的内宦已经走入军帐。

“奴婢拜见太宰!”内宦刚刚进来便跪拜道,“太尉听闻太宰日前和叛贼司马颙的大战当中大获全胜,自然也是喜不自胜,特来让奴婢劳军。今日一见太宰,方知军容之壮盛,令人不敢正视。”

“长沙王可好,现在京师动静如何了?”司马季让内宦起身坐下,开口询问洛阳的局势。

过来的内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最后道,“燕王,长沙王败了叛军数阵,然而对方源源不断,长沙王手中兵力不足,不知道燕王能不能派出一支偏师南下渡过黄河,和长沙王并肩作战?”

“你也看见了,司马颙在邺城摆出了死守的架势,本王现在走不开,邺城不攻克河北不定,稍有闪失,一切都付之东流。”司马季也有自己的难处,他的兵力倒是够用,可进攻邺城本身就需要庞大的兵力,出偏师救援司马乂也很难,他自己都一身虱子了,哪还有空替被人挠痒痒?

要说现在唯一有些用不上的兵力么?司马季心中一动开口道,“本王手下还有一只控弦之士,人数在两万左右,就是不知道长沙王需不需要。这支控弦之士乃是草原的小部,面容和我中原人大相径庭,这是本王手中唯一一支可以派出的偏师了。”

他口中的偏师自然是高车部,除了高车部之外,手里真没有还能外派的偏师了。

第五百三十八章 燕王的忠告

他不能派出步卒去救援,步卒要留下来攻城,自己还有难处的情况下,最好不要发善心。再说高车部也不错,虽然看起来有些乞丐,但勇气是不缺乏的。洛阳武库天下第一,司马乂手中只不过是没有人力而已。

这些控弦之士到了京师,说不定就能成为一只能战之师呢。司马季不关心高车部的命运,反正都是借来做消耗品的,从哪消耗不是消耗。从内宦的口中他已经知道,虽然面对司马颖的大兵压境,这位长沙王倒是没有和邺城这位长辈一样,把大门一填死守。

司州附近的争夺还在继续,中央禁军效力的前提下,还是和司马颖打的有来有回,没有让对方兵临城下,这就有了高车部发挥作用的空间,如果还在他的手中,现在是无法加入战争当中的,就算是表现的再冲动,他也不能让骑兵去攻城。

要是让骑兵去攻城,就算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胡人,也能感觉到燕王在冒坏水,故意消耗他们的生命,操作太低端,还是战场正常消耗更加令人信服。

就现在的局势,司马季能派出两万控弦之士已经是保持了最大的善意,他心中对司马乂还是很欣赏的,至少一直到死,司马乂都表现的像是一个力挽狂澜的王侯。

只是这个年代正面角色往往不得好死,至于杀掉司马乂的罪魁祸首,现在正躲在邺城祈祷别人的援救。

至于这位过来求援的内宦,他哪有什么不愿意的,临来之前就连长沙王自己都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能不能得到燕王的支援。现在虽然派出的援军人数不多,可态度是很明显的,两个藩王站在一个战壕当中,可以起到凝固京师军心的作用。

要知道燕王刚刚在河北大战当中,战胜了邺城强镇,消息传出去天下震惊,对处在事实联盟状态的司马乂而言,无疑是一个强心剂,让他更有信心支撑下去。

“太宰,听闻日前屠灭邺城二十万大军,不知道此事是否属实?”内宦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他一路上听到了很多河北大战的版本,不知道哪一个属实。

“你就当它是真的吧!”司马季无所谓的开口,加之于身的恶名太多他都有免疫力了,传令道,“传令大野盛将军来本王这里,还有从军中抽调懂鲜卑语的士卒,和高车部一同出发,语言不便可能会出现误会。”

幽州并不缺乏懂鲜卑语的士卒,本身就处在胡汉分界线,怎么可能对近在眼前的族群不闻不问,懂鲜卑语的士卒,他一声令下至少能找到上万个。

“燕王,你有事找末将?”大野盛匆匆而来,迈着王八步进入军帐,不知道到底什么事。

“大野盛将军,本王有件事十分重要,只有你亲自领兵,带领麾下的控弦之士才能做到。”司马季张嘴就是一口鲜卑语,表现出对国之栋梁的笼络。

“长沙王此人是天潢贵胄,当今天子的亲弟弟,聪睿果敢,掌控天下,更难得的是他礼贤下士,对部下十分尊重,现在各地盗贼四起,本王和长沙王联手匡扶社稷,正是需要鲜卑诸部建功立业之时,长沙王身为太尉,统领天下之兵权,就连本王对其也是十分敬重。”司马季把自己的鲜卑语十级运用的炉火纯青,在大野盛面前对京师的司马乂极尽吹捧之事,似乎已经被对方的人格魅力所倾倒。

他都多长时间没用鲜卑语说这么长的话了,上一次还是在中南半岛大军纵横,洗劫小国国库的时候,最后终于指向正题道,“长沙王托本王给将军带个话,只要你,嗯!只要你带兵勤王,一旦乱贼被平定,那金银财宝都是大大的有,封官拜候也不在话下。”

大野盛似乎陷入了久久的犹豫,就在司马季以为对方要以一个白日做梦你这个叛徒为开始的时候,大野盛直接跪拜道,“既然上国看得起我们这些草原人,大野盛愿意为长沙王和燕王奋战到底。”

“本王就喜欢草原人这一点!”司马季指着大野盛对一边的内宦开口道,“本王说什么来着,这就要专业,传令,准备好酒菜,本王要为将军践行。”

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在待遇这个问题上燕王从来不用别人教,就连来到大营的内宦都瞠目结舌,司州境内早已经成为一片战场,连长沙王都和大军士卒同吃同住,远远不如这里风花雪月,能够驰援司州粮草的地方,关中在司马颖的手中,淮南在流寇的肆虐当中,荆襄也被战事波及到,司州的粮草已经不多了。

“本王身边只有步卒了,除非邺城被攻克,不然能给长沙王的支援有限。本王有一言,黄门郎一定要告知长沙王。”司马季捏着酒杯压低声音道,“本王对长沙王深感敬佩,不论是文治武功在诸王当中都是出类拔萃,然而时不我待,本王对河间王只是占据上风,不能立刻南下支援他,司马颖财雄势大,司马虓也不是等闲之辈,仅仅如此倒也罢了,关键是京师内部是否安全,要知道自从元康之后,京师反戈一击的事情已经发生过数次,小心有人被敌人吓破了胆,而对长沙王不利,此话你一定要亲自告知长沙王。”

他可是清楚的记住长沙王是被背后捅刀战败的,中央总出现这种捅刀的王八蛋,他才对京师一点兴趣没有,总不能把潜在的对象都杀了。再者两人虽然是联盟状态,可也不能说是共同进退,有些话说的不能太明显,不然就有挑拨之嫌。

“要小心内外勾结!”司马季对这个话题浅尝即止便不再多言,说多了反而不好。他还是想办法怎么把邺城攻克比较重要。

看着大野盛率领高车部启程,司马季才算是放下了心,作为盟友他也算的上是忠肝义胆了,依偎在畔的王韶仪轻声道,“夫君在胡人面前如此有威信,互相尊重?”

“尊重源于实力,再说也谈不上吧,为夫最尊重的族群在南方!”司马季狡猾一笑,搂着夫人回到大营,这个年代他只要够得到谁都敢打,只是值得不值得的问题,能不能获取好处,只有三哥他是不敢打的,怕粘屎。后世征服过印度的族群后裔,会不会骂自己的祖先?竟然往屎坑跳。



第五百三十九章 青州来援

南亚那群人战力在司马季眼中属于完全不行,但是人家文化牛逼啊,司马季认为印度文化同化的强度,甚至比中国文化都要强,谁进去谁掉种姓制度的坑。本身印度人就多,出兵打他人家还没怎么样呢,自己被崩一身屎,这太犯不上。

司马季愿意永远和南亚国家和平共处,双方能够距离产生美最好,不要挨着太近。

邺城城外,司马季举目远眺邺城的高大城墙,夯土墙面上密密麻麻的插着箭簇,还有断刀长枪留下的痕迹,可以想象攻城的惨烈。不少城墙的位置,还有一大片暗黑色的痕迹,只是守城士卒倒下火油点火,遗留下来的印记。

而邺城的城门楼,几乎都已经被投石机砸碎烧毁,光秃秃的城墙就好像是在看长城,至于城下则满是尸骸,司马季严令攻城昼夜不停,仍然无法撼动这座北方坚城。但是他相信,这种强度的轮战,对方也绝对坚持不了太久。

看了一会儿司马季便登上漳水上的水师船队,幽州水师统领吕和已经在上面等候,司马季点头让人拿来一根绳子,拴住佩剑沉入水中,过了好久拉着绳子感受了一下水深,面带思索之色道,“枯水季节还有这种深度,怪不得邺城时常有水患。”

“是啊,燕王,这里是中原运河的关键之处,不论是水路还是陆路,想要进抵京师都是绕不过去的!”吕和也感同身受的道,“从漳水东进便和入运河,直达蓟城,要不是燕王早就对此警惕,训练水师,可能我们会吃大亏。”

“不算什么先见之明,本王只能算是小心而已。其实本王打仗的水平一般,不能和很多将领相提并论,但就是从不置身于险地。”司马季一边把佩剑从水中拉出来,拿着布帛擦拭着,若有所思的道,“当年曹操又凭借此处魏国的国都,引漳水从城西向东流入,流经铜雀台下,暗流入城中往东流去,叫做长明沟。渠水又南流经止车门下出城,长明沟将邺城分为两半,变成了南北两城,现在邺城四方十五门全部被填死,只有城西漳水入城之处,还可以作为进攻点。”

漳水以北是宫城,里面都是魏国遗留下来的宫殿,南城算是民居。而铜雀台就事沟通南北两城的桥梁当中的一座。中间一座叫铜雀台,高十丈。南边有金虎台,高八丈,;北边称冰井台,也高八丈。

就连邺城的护城河,也是当年曹操挖漳水挖出来用来围城用的,城方圆近四十里,相应地,曹操的堑壕也足有四十里长。引水围城变成了今日的城墙,邺城的护城河有两丈深,两丈宽,因为是活水,要是不在上流截流,护城河永远也填不平。

“吕和,让船队撤离漳水,寻找其他河流靠岸。曹操能够引流围城,本王就要截流攻城,就算是动用两万士卒截流,没有半月时间也无法成功,截流之后本王会用城西漳水入城的金明门杀入,你现在就带着船队离开。”司马季已经下定了决心,孤注一掷在邺城西郊动手。

当年曹操是用水攻围城,便把目光投向了流经邺城的漳水。于是乎,漳水被引进挖好的堑壕里,邺城被大水包围,这一幕似曾相识,当年打吕布,曹操用的也是以水灌城。邺城也继承了下邳一样的命运。

而今天司马季则需要抽干漳水,因为他只有一个选择,只有漳水入城的金明门是无法填死的,如果从金明门杀入,还可以直接把邺城的南北两城截成两半。这根本是别无选择的办法,让吕和寻找河流靠岸,司马季便传令曹乾进来吩咐道,“在大军当中挑选士卒,要在夜间仍然耳聪目明者,人数凑够一万,本王要选择在一个夜间对邺城突袭。”人员的选拔第一条就是不能有夜盲症,夜盲症在这个年代是普遍情况,所以夜袭总能炸营。

“在此之前,用来截流的水渠要完工,而且大军攻城不能停。”司马季继续指点道,“把这些记下就去选人,要精锐之师,突入邺城,龙雀营也要参战。不过你们背着的龙雀刀要留下,不然距离很远就能被听到,本王也没有呼风唤雨的本事,让老天下一场大雨掩护你们,换成步军的腰刀即可。”他知道时间拖得越久,对自己越不利。

既然司马颙摆出了乌龟壳,邺城又是坚城一座,他就只能尝试炖了这条甲鱼补身体,正好最近有点肾虚,他的外表虽然没有长到肾虚的地步,但所拥有的权势弥补了这一点。

三天过后,城外的喊杀声依旧响亮,司马季的麾下大军连续攻打三天,除了城外留下数千具尸体外一无所得,不过,他仍然没有放弃,实践着自己打不死敌人累死敌人的初衷,不过这个战事强度必须要降一降了。

也因为护城河的关系,随后的日子里,攻城变成了远距离交火,双方的弓箭手一方趴在战壕当中,一方躲在城墙后面,每日对射,今日战果的多少要看双方军中控弦之士是不是够用,战事强度是见底了,但精力的消耗没有降低,但在一些人的眼中,危险算是暂时过去了。

这一些人当中就包括犹如惊弓之鸟的司马颙,连续几天的剧烈攻城之后,邺城的局势渐渐稳定,虽然危险仍在,可就如同司马季所想的,内心强大的人类永远能表现出来自己的适应性,仍然每日刀口舔血的士卒,渐渐习惯了这种危险环境。

这是非常危险的趋势,对司马季而言,这场攻城战有变成经年累月的走向,要是真的如此,他将会以反面案例名载史册,衬托出这位长辈伟岸的形象,这一点不可容忍。

此时城内守军仍然兵力高达数万,而司马季的兵力也不过是二十万人,面对着高大的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官军,司马季心中有些悲凉,国内城和邺城真不是一个级别的。

索性他总算是开始接收到好消息,第一个好消息并非是他看重的冀州,或者是并州来的捷报,而是受到了先王庇佑的结果。这证明上一辈的遗留下来的关系是多么重要。

上一任燕王司马机是镇东将军,都督青州诸军事,当然司马季是从来没见过先王去上任过,几乎就是遥控青州军事,青州也是内地的大州,并不存在外敌虎视眈眈。所以当时的司马机笼络部下的主要手段,就是大家一起行散。

他这个父亲除了不在燕王府,在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出现,差点就成了幽州玄学领袖。然而上一任燕王的不务正业,终于还是在一个适当的时候对司马季进行了回馈。在司马季面对坚城高墙一筹莫展的时候,不是派出兵马征讨的冀州、并州传来好消息,而是青州给他来了一阵强心剂,这真是意外之喜。

“没想到本王头一次体会传檄而定的待遇,竟然是因为先王的福泽。”司马季拿着送给自己的信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自己累死累活的打仗,还没有先王嗑药能争取民心,这一瞬间司马季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深深怀疑。

不但青州传檄而定,甚至已经开始整顿兵马准备来助他一臂之力,从书信上的日期来看,说不定这支他从来没想到的援军都已经上路了。他想的一点错没有,这支人数两万的兵马已经出青州,正在慢慢腾腾的朝着邺城赶来。

这支兵马领兵的人叫王弥,对他而言,这也是第一次领兵出征,现在天下大乱诸王攻杀不止,对他而言正式建功立业的时候,河北大战的结果传到青州之后,青州就出现了拥护燕王的声音,毕竟当地很多家族的长辈,都曾经和上一任燕王过从甚密,从前也见过司马季多次,人么,总是对见过的孩子有第一印象,很多人并不相信这一任的燕王有多么残暴,还念及着从前和司马机的情谊。

王弥自然是没有见过司马季的,他的爷爷和司马机的关系很好,曾经做过带方太守,遗留下来了这一层的关系,王弥家的长辈听闻河北大战的结果之后,立刻就联络青州的官员,成了坚定的燕王一派,现在青州已经将司马颙的人全部赶走,正在奔着邺城准备助阵。

“还要快一点,燕王兵峰所指邺城,现在邺城大战我们必须赶到战场,才能建功立业,现在慢吞吞的行军不能继续下去。”王弥眉头紧紧的凝结起来,显然对现在的行军速度颇为不满,催促着大军加快行军速度。

“将军,邺城距离我们如此遥远,就算是加快行军,也不一定能赶得上,万一我们到达之前,燕王已经攻克的邺城,那不是白跑一趟么?”

“那也要加快,要让燕王感觉到我们青州的诚意。”王弥摇头道,“这比什么都重要。”

第五百四十章 司马颖的愤怒

青州官吏已经把筹码压在了司马季身上,既然已经下本了,就要坚定不移的走下去。这根本就是出人预料的举动,司马季一直都认为,自己根本不受任何大晋士族的欢迎。并且已经准备祭出屠刀,好好收拾这些不听话的家伙。

能够得到一个大州的支持,对他而言根本就是一个意外之喜,晋朝的大州可不是隋棠之后名不副实的州郡,每一个州表明态度,都代表一方强大的助力。对于青州官吏来说,他们当中未尝没有人对司马季嗜血的风格心怀疑虑。

可经过了互相通气之后,仍然认为这一代燕王仍然不是不可合作的,就算是司马季在冷血无情,双方在上一代仍然有一些香火情。再者正因为目前没有任何除幽州之外的州郡表态,青州才要首先表态,要做就做第一个。

这就是王弥家族长辈的想法,如果其他河北州郡都被司马季攻克,到时候青州的官吏在表态支持,那只是一个铜钱不值的表态。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想要下注就一定要从现在就是开始,在大难来临之前有人选择合作,有人选择躲避,青州官场经过慎重考虑,选择了前者,这才是王弥这么着急的原因。

尤其是河北大战的结果已经传入青州,现在青州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在上一辈建立的友谊,另一个优势就是青州属于一个中立者,并不像是并州冀州那样有明显的河间王烙印,此时加入燕王的阵营十分合适,就算是司马季并不需要,也不会对青州冷眼相待,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要青州表现出来合作的一面,燕王应该不至于对青州官吏怎么样,君不见泰山羊氏就没有受到燕王在京师的勒索么。

从实力对比上来说,燕王长沙王的联盟,在声势上仍然不是对面三个藩王的对手。不过在各自的角度上来看,司马季的处境比司马乂好上很多。毕竟河北不是一个四处挨揍的地方,并不像是司马乂所在的京师,任何一个方向都能打他。

比起真实的历史,司马乂有一个看不出来但是很重要的优势,那就是洛阳的武库并没有因为赵王作乱被烧毁,仍然是天下第一的兵器库。这已经能起到很大的作用,历史上司马乂是又缺乏兵员又缺乏兵器,现在他只缺乏一个。

所以在见到鲜卑的兵马之后,司马季心都凉了,对所谓控弦之士根本不抱希望,毕竟拓跋氏的兵马看起来如同乞丐,幽州作为边疆自然是军械储备,可扩军之后已经没有军械武装这些雇佣兵,而这支兵马到了京师之后,司马乂的表现则是喜出望外,洛阳武库能够把大晋所有的军队重新武装一次,绝非虚言。

“奴婢见到了燕王,燕王正在率军围困邺城彻夜攻打,邺城城下已经尸骨成山。燕王见到奴婢之后,十分礼遇,对太尉的处境也十分关心。这支两万骑兵乃是属于北疆的拓跋氏,拓跋氏有一女嫁给燕王,河北大战之前出兵助战,现在仍然在并州和五部大都督刘渊作战。”回到长沙王府的内宦带着谦卑之色,把见到司马季的过程一五一十的禀报,“如若不是邺城难以攻克,燕王就会带兵南下前来助战,燕王已经表态邺城一旦被攻克,他会立刻渡过大河帮助太尉平定天下。”

“本王能够理解燕王的顾虑,邺城不攻克背后有一个敌人,任何人都不能等闲视之。尤其是司马颙那种毒蛇。”司马乂眼中闪过寒光,现在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在被围困,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想到这他就心中大块,先借刀杀人让司马冏和自己火并,后来直接发难出兵对京师不利,现在这种下场是咎由自取,唯一可惜的就是围困邺城的不是自己。

赏赐了内宦就让对方下去,内宦忽然说了一句话,“太尉,燕王有句忠告一定要让奴婢带到,奴婢不敢不说。”

“有什么话大可直言。”司马乂已经取出了佩剑,准备见一见这支新来的援军。

“燕王曾言,太尉一定要小心身边的人,自从赵王作乱之后,京师历次的混乱都出现了内奸反戈一击,现在两个藩王大兵压境,燕王又暂时被邺城牵扯不能亲自而来。太尉一定要提防再三才行,只要太尉能够坚持下去,百日之内燕王一定能够平定各路叛军,前来助太尉一臂之力。”内宦躬身开口叙述道,“回来之前,这是燕王再三嘱咐的话。”

“本王感谢燕王的关心,但之前本王已经胜了三阵,算是挫了司马颖的威风。现在有两万骑兵助阵,京师的安危应该算是解开了,现在禁军三军用命,又有援军的加入,料想京师无恙,届时便可以还天下一个安定。”司马乂心情甚佳的开口道,“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

司马乂对自己的能力还是很有自信的,要不是京师的基础太差,因为前几次的内乱损耗严重,他根本不会等着司马颖打上门来,更不需要司马季助阵。现在背后司马颙已经被围困,不再构成威胁,他可以专心的应对西面和南面的进攻了。

司马乂亲自接见了大野盛,一如往常的礼贤下士,并没有因为这支援军的外表表现出来不悦,也算是帮着司马季圆谎,这要是换成另外一个藩王,没准司马季的谎言立刻就露馅。正是知道司马乂的品格,他才敢使劲用鲜卑语忽悠大野盛。

“连败三阵?赵骧真是替本王长脸啊,气势汹汹而去,灰头土脸的回来?还好意思让本王再派出援军?”司马颖指着回来报信的斥候怒极反笑,一副气愤难平的样子倾斜怒气,过了一会儿又骂起了司马颙,“这个河间王也是一个废物,二十万大军一战之后灰飞烟灭,让他统领邺城我大晋还不天下大乱?只有这点本事,还想做本王的盟军,有这种盟军,本王都不需要敌人了。”



第五百四十一章 关中局势

“索性还有范阳王能在关键时刻站在本王一边,可也不能太过于指望他。”战争一起,和参战的所有藩王一样,司马颖的烦恼也平添数倍。

在没有打仗之前,所有藩王都是跃跃欲试,准备一展身手,参战之后这就谁疼谁知道了。不管是占有优势的,还是困兽犹斗的就没有一个藩王不头疼,只不过头疼的方面不一样,司马季围着也成功攻而不克很头疼,里面的司马颙更头疼,兵力劣势的司马乂头疼,初战不利的司马颖也没轻松到哪去。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也不是最后一次。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不管是德意志还是法兰西,不列颠俄罗斯,甚至奥斯曼,都把战争视为翻盘的机会,甚至都认为几个月就能把敌人彻底打垮,结果真到了战场,呵呵,战争之后全虚了。

对现在的大晋藩王来说,这场混战也起到了同样的效果,司马颖还算是其中压力最小的一个,其他藩王哪个不比他处境更困难?

“殿下,李特将军禀报,已经击败皇甫重的兵马,当地的局势已经控制。”就在司马颖自怨自艾的时候,殿外有内宦捧着密信进来,算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快呈上来!”司马颖喜形于色,他现在太需要一个好消息了,以此来冲散东进不利的负面情绪,好半天司马颖放下密信长出一口气道,“只要关中安定,本王就可以全军出动了,到时候以雷霆之势击败所有对手。”

可以说司马颖因为皇甫家族的事情,现在并没有使出全力来应战,只要关中稳定了,他就可以全力东进,不用像是现在一样束手束脚。

李特是三月初从长安城开始出发,他第一次在司马颖帐下领兵出征,对手还是关中根深蒂固的家族,辛苦自然免不了,说不定还风险巨大,要知道皇甫家族可是在汉末就已经崭露头角,现在已经过了百年,皇甫嵩就是皇甫家族的人,不可能过程轻松,司马颖对李特也算是还重视,钦点兵马随李特一路赶到秦州。出发时长安城的树叶才刚刚开始露出嫩芽,一路往北,天气还时常有些寒意,等到到了地方之后,皇甫重早已经严阵以待,就等着李特上门。

索性部下的兵马都是关中人,倒是没有出现什么水土不服的情况,入之既战没有什么艰涩的的地方,但对于皇甫重这种一方封疆大吏,还是关中本地的高门大户,李特占据优势也不是这么容易,这还是对方无法得到司马乂救援的结果。

因为开春路上湿滑,李特的兵马虽然在也算是一直在行军,二百余里的路程依然走了十天时间。直到到达皇甫重盘踞的地方,对方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兄长,皇甫重已经龟缩城内,只要我们攻克此城,关中就算是安定了。现在天下纷乱诸王并起,同室操戈,兄长难道就没有考虑一下以后的退路么?司马颖虽然实力最强,但是也难保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李庠跟着李特巡视大营,脚下的土地因为一场阴雨刚刚凝结,被踩的发出声响。

他们兄弟本就是关中人,现在又跟随司马颖回到了关中,见到天下纷乱各地已经出现了割据之态,李庠心中已经开始出现了一丝野心,只不过这才刚刚开始,一个萌芽甚至就连李庠自己也没有注意到。

“不要想太多,我等祖辈侍奉朝廷多年,如若不是齐万年作乱,也不需要背井离乡离开关中前往益州,现在能够返乡而且以这种身份回来,本就已经是上天庇护,切不要太过于贪心。”李特撵着已经花白的胡子,对自己的弟弟训斥道,“天下虽然纷乱,但是这些兵马的统帅可都是一家的人,他们都是司马氏的人。不论是河北的燕王、河间王、豫州的范阳王、荆襄的新野王、京师的长沙王都是如此。”

李特其实远不如自己的弟弟有野心,他的年龄也过了好勇斗狠的年龄。足够在镇守一方就是他所追求的,至于裂土自立的事情,他一点都不上心。现在只是想着能够击败皇甫重,完成司马颖的嘱托,而不是尝试自立。

而且这个目标就快要达到了,皇甫重只剩下孤城一座,只要攻克此城关中的战事就结束,届时司马颖便可以全力东进,天子无子,到时候要是司马颖登基称帝,小妹要是还能够生下一名子嗣,说不定李特也是一个皇亲国戚,美好的愿景正等在前方,他干嘛要冲动的自立。

至少在目前,整个大晋的军队仍然是十有八九在藩王手中,自己这点兵马能够击败其中任何一个么?就算能,大晋也不只是只有一个藩王,有兵权的藩王一只手数不过来。

“两位将军,殿下听闻你已经困住了皇甫重,特地派人前来劳军,现在所带来的赏赐已经到了大营,两位将军现在去看看吧。”正在这时李特的亲卫找寻而来,让两位兄弟回去。

大营的军士对长安来人都不理不睬,仿佛只是摆设,不过碰到有赏赐的车子进营时,则会有两名军士过来上下捡查一下,不过知道是给李特的赏赐,这些军士也不敢妄动,只是看了一下便让这些押送的兵马入营。

不少名贵锦缎,几件裘衣,还有就是数盒金银,这些都是司马颖赏赐下来的。以厚礼来表达恩赏,自然也有潜台词,希望李特能够尽快解决皇甫重,免除司马颖的后顾之忧。

平心而论,关中的局势已经比本来的历史好上很多,历史上光是皇甫重和司马颙的对战就持续了两年以上,远远不像是现在这么顺利,甚至司马乂都已经兵败被杀了,皇甫重还在坚持,司马颙除了对京师辅政上心之外,对任何地方造反都没兴趣,甚至还干出过截流平乱大军充实自己实力的事情,知道的人知道他是河间王司马颙,不知道的人看他的举动,还以为他是诸葛颙,专门过来司马氏卧底的。

司马颖明显就对辖地的安定上心许多,至少坐看乱兵做大这种事他是干不出来的,皇甫重刚刚相应司马乂,他立刻就派出李特前来讨伐。现在看来司马颖已经着急了,才会催促李特尽快让关中安定下来。

“传令,明日攻城!生擒皇甫重交给殿下发落。”李特拿着司马颖的密信,对着帐中将校传令道,“本将希望诸位尽心竭力,为殿下分忧。”

第五百四十二章 水下有鬼

当今天下,能够手握十万大军的还有五个藩王,其中司马颖是其中份最高实力最强的一个,从份上来相比,只有司马乂可以和他相比,但对方的兵力却远不是司马颖能比的。狂沙文学网现在是关中不稳困住了司马颖更进一步的手脚,这就如同邺城绑住了司马季的效果一样,后方不稳倾巢出动的风险确实是大了一些。

皇甫重在李特攻击的风雨飘摇当中,邺城的局势却似乎演变成了一场对峙。比起前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击,现在的邺城外围似乎平静了许多。要说有点不同,就是漳水的鱼快被司马季捞干了,士卒已经对鱼腥味产生了反感。

“城中的兄弟们,你们已经兵尽粮绝了,不如开成投降,燕王已经下令,保全你们一家的老小,不要和司马颙殉葬,一旦城破玉石俱焚。只要你们开城投降,一切好商量,晋人不打晋人……”

啃了一口手中的烤鱼,躲在战壕当中的士卒还没忘记自己的使命,抽空对城墙上的守军士卒吆喝两句,比起关中的激烈,最近的邺城外围似乎陷入了一场感攻势当中,不过想要以此来让邺城士卒反戈一击,还是想多了。

既然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守军士卒的信心大增,对援军能够何时到来又产生了不切实际的期待。可实际上,不论是司马颖还是司马虓,他们两个的兵力都远不如司马季的兵力距离近,现在各地过来的援军,都是来投靠燕王的,目的是杀了河间王。

前司马季对幽州下令,彻底占领了范阳国,算是和以前不错的司马虓彻底撕破了脸。不同于这位出镇多年不在封国的长辈,司马季长久就一直待在幽州,手中的力量远远超过群龙无首的范阳国,就算是出征在外也是如此,一之间范阳国就被吞并,还抓了不少司马虓的宠姬妾,只不过杨馨倒是没有对司马虓的家眷动粗,只是软起来。

一旦其他战场出现进展,司马季可以动用的兵力只会越来越多,就比如现在已经出现在军帐的王弥,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千里迢迢而来驰援,他要是在把士族当成必须铲除的对象,似乎也不太合适。

“得知河北大战燕王大获全胜,整个青州上下喜不自胜,我的好友羊伊本来也要跟过来,可是他不知兵势,还是弥劝说他等待消息。不知道燕王现在对天下有何看法。”王弥显示表达了青州官场上下的问候,然后转而问了最实际的话。

青州最终站在了司马季这边,泰山羊氏在其中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因为河间王传檄天下当中的重要一条,就是把矛头对准了羊献容,说这个小皇后弄权。要知道就最近二十年,因为皇后出现了问题导致家族被血洗的高门,已经有贾氏和弘农杨氏两家。

两次政变都牵连甚广,让大晋的官场出现大洗牌,这个消息传来几乎让泰山羊氏一下子陷入到了风雨飘摇当中,曾经出现过司马师正妻的泰山羊氏,本来是和齐王过从甚密,后来长沙王对皇后也算是尊重,但这两个藩王和河间王关系都很差。

如果是泰山羊氏起来反抗,那必然是司马颙桌案上的一盘菜,所以在张方进入青州之后,泰山羊氏一片愁云惨雾,就等着司马颙什么时候想起来他们。

然而很快事就出现了转机,河北两个最强的藩王处在了对立面,张方也很快提兵北上,又把青州还给了本地的官吏,这个时候泰山羊氏的人尽心竭力的劝说其他家族,驰援司马季,还拿上一任燕王出镇青州的事说事,说现任燕王绝不是一个冷血之人。于是就出现了王弥领兵过来驰援的事。

“天下纷乱,三王擅自兴兵作乱,对天子行不义之兵,河间王心怀叵测,以借刀杀人之计令齐王和长沙王同室cāo)戈,现在死不改又再次作乱,本王不能看着天下陷入战乱当中。宗室出现这种人,是皇族的耻辱,本王这次不会顾念什么同族之了。不杀之不足以平民愤。”司马季看着不慌不忙的开口道,“并非本王心狠,河间王做得太过了。”

作为一个嘴强王者,司马季自然不能说,要圣旨咱们给他写一章这种话,也不能说本王都是为了羊献容的安全,才义无反顾的和被围攻的长沙王站在一起。他出兵完全站得住脚,谁让司马颙的表演实在是槽点甚多呢。

“王弥将军既然从青州过来,可听说冀州战事如何了?”司马季义正言辞的在语言上讨伐了司马颙,隐藏了救小皇后的心思,眉毛一挑对着王弥问道。

“末将倒是听说了一些传言,石超将军和李山将军,正在和张方在巨鹿、中山一线对峙,不过听闻自范阳国南下的兵马,已经攻占了河间国全境。料想张方坚持不了太长时间。”王弥倒是把沿途听见的消息一一说明。

司马季不置可否,不过河间国已经失陷,张方的后路被断,一旦陷入僵持必然后劲不足。这应该算是己方占据了优势,自语道,“本王也不能输给这些部下,不然成何体统。”

各路兵马都高歌猛进,轮到司马季这里还在邺城撞墙?好在,他的工程马上就要完工了。

夜色降临,寂静的漳水当中因为月色反光显得有些明亮,但是仔细看会发现漳水远远不像是表面上这么平静,十几根麦秆露出水面,竟然在逆流而上,看起来颇为诡异。

直到到了一处弯曲之处,脱离了金明门的视线,十几名水师士卒才脱水而出,打着哆嗦吐掉了口中的麦秆,把手锯扔到地上,哆哆嗦嗦的穿上衣服骂道,“别让我看到那个在城头上撒尿的混蛋,不然一定要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做夜壶。”

“让他们在安稳几天,到时候把木桩全部锯掉,上游水被截流,就是他们的死期。”领头的伍长搓着手哈了一口气,总算是减轻了一下上的寒意。

他们是如何在金明门士卒眼皮底下做事,其实也不难,司马季在上游扔了一艘破渔船,正好被金明门的木桩拦住,一眼就能看到的破船,城头的士卒根本没当一回事。至于为何听不到水下的动静,因为水隔音,些许出现的锯末是不会引人注意的。

第五百四十三章 攻势再起

以情感攻势做围城的动作,可司马季仍然要攻城,只不过现在锯掉金明门的木桩要隐蔽,隐蔽并非什么事情都不做,就如同你不知道的事情不代表他不存在。≦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夫君该歇息了!”刚刚把回来汇报的水军士卒送下去休息,王韶仪便过来催促自己的男人睡觉,犹犹豫豫的开口问道,“夫君为何不和妾圆房。”

“大晋律女子十六岁出嫁,你年龄还差一年。”司马季打着哈欠,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好在全军面前做出表率,放下笔轻声道,“你夫君我骄奢淫逸的名声,传遍天下二十州,燕王府女眷年年增多,已经足有三千,相当于三分之一个皇宫,你就不要担心为夫的身体了。”

“正是如此,妾才担心夫君的身体。”王韶仪压低着声音含含糊糊的开口,司马季抬头面带疑惑的问道,“你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妾就是看夫君如此辛苦,心中有些不安罢了。”王韶仪仰着小脸明媚一笑,掩饰了刚刚的腹诽,不然可能会遭遇家庭暴力。

“既然睡不着过来陪着为夫一会儿吧!”司马季招手让王韶仪坐在自己身边,闻着少女的体香反而更加精神一些,对方嫁过来呢,本质还是因为他这个混蛋好色,对王浚有种你还不乖乖在本王面前低头的心里,可既然女孩已经入府那自然就不一样了,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的女人,不同于燕王府那些名都记不住侍女,王韶仪肯定有名分,有时间还是不能让女孩顾虑太多,也算是促进家庭和睦。

可他这个人真是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楚,根本没有长出足以肾亏的外表,全屏权财开路才有今天的一切,没说两句就变成了对现在局势的推演,“现在为夫的兵马在所能够到的地方都占据优势,不论是并州对刘渊,还是冀州对张方,亦或是对江东的乱民,只是现在的局势还需要一个破局点,只要有一个方向取得突破性进展,就可以在旬月之间击败各路兵马,将河北山东各州牢牢握在手中,解释在击败司马颖,天下便可以恢复安定,估计顺利的话一年左右就可以平乱。”

“其实只要夫君放过我家一马,并州便可以占据优势。”王韶仪欲言又止,靠近了司马季的臂膀少许柔声道,“我家在并州还是可以一些助力的。”

“为夫给过太原王氏机会,只要求他们交出土地地契,换取租聘契约,可你家人不同意啊!这就没有办法了,这件事本王或早或迟都要达成目的,谁都躲不过去。”司马季搂着王韶仪低声道,“嫁给为夫就是燕王府的人,你和为夫才是自己人,太原王氏那是外人,明白么,别胳膊往外拐,记着这句话。”

司马季的心中士族这种存在是必然要淘汰的,等到攻克邺城,他自然知道现在躲在邺城的官员都是出身在哪,到时候打成司马颙一党便会处理,谁也不能阻止他。

一个文明在发展过程中,必然碰到各种各样当时看起来没什么,但却后患无穷的隐蔽陷阱,这些陷阱可以算是一层一层的大过滤器,这些陷阱不一定能全部躲过去,司马季觉得自己的祖先还算是运气不错,没出现什么令人驻足不前的大失误。

在这上面美洲人就很倒霉了,美洲人不要说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发展工业革命,他们连发展出来东亚南亚的农业水平都做不到,因为整个美洲没有一个一种能够驯化的大型牲畜,帮助美洲人把农业提高,不会出现中国这种大型农业帝国。

原因在于,第一批登上美洲的人类,对于可驯化的大型动物是一场灭顶之灾。这些动物从来没见过人类,却必要的警惕性,结果全部被原始人猎杀吃肉。要知道马匹的故乡是在美洲,却在自己的起源地被灭绝,美洲不但没有马,甚至连猪都没有。

动物的驯化,对人类来说是一场革命,特别是马。有了马之后,人类可以轻而易举地到达更远的地方,将语言、文化、消息等,传得更远。由于马的频繁往来,人类才有了彼此之间频繁的交流。一个帝国的疆域的大小,往往取决马的速度。

等到美洲人初步发展出来农业之后,没有已经没有任何可以驯化的动物,帮着他们的农业更上一层楼,没有交通工具交流,所以美洲是不会出现大型国家的,更不要谈有工业革命原料的地方气候不好,气候好的地方根本没工业原料,美洲在可驯化的动物死光之后,注定等着被打上门干掉,连像是奥斯曼、莫卧儿、大清那样比划两下都做不到。

现阶段,司马季就认为如果不借着这次战乱对士族开刀,那么平乱之后,真让大晋维持个几百年稳定,士族没有被战乱削弱,经过几百年会膨胀到什么程度?现在看起来可能没什么问题,要是以后把问题爆发出来,会不会就像是美洲人灭掉马匹一样后患无穷。

别说王韶仪在耳边吹枕头风,就算他这一世的亲爹复生,他也不会改变主意,士族存在的基础,司马季只要施展出来精准的刀工,整个士族就会崩塌。而且他可以做到美洲人和马匹的故事,士族当中一代两代人看不出来,等到起到效果之后,士族就会面对美洲印第安人那样的困境,被牢牢钉死在各种框架当中消亡。

燕王对士族的深深恶意已经笼罩整个邺城,只是可惜这一次借乱杀人的条件准备不足,司马季有些后悔把高车人派出去,导致现在做坏事连个白手套都没有。

邺城附近已经渐渐转暖。在邺城向西的一条大路上,一队百余人的骑兵正在急速行驶,这队骑士全部身穿黑衣白甲,马上弓箭,腰刀齐备,正是司马季手下的晋卫重骑,他们围在马车当中,正是出来检查工程准备的司马季。

这里距离邺城二十里,正是选定截流漳水的地方,两万步卒多日开凿终于接近完工。司马季也是过来亲自看看,这条沟渠够不够他想象当中的标准。

这条被开凿出来的沟渠,宽三丈深一丈,几乎已经快挖到了漳水的河道,相信马上便会竣工,司马季观望片刻道,“闸门应该也做好了,一旦截流成功,相信入邺城的漳水一个时辰就会干涸,金明门水下的木桩已经被截的七七八八,就是害怕被发现,才留下了一些后门,使其似断非断,到时候你们抡刀砍两下就可以了。”

已经等候在这里的曹乾闻言点头,想要让龙雀营打头阵,河道必须放干,不然的话龙雀营穿着重甲下去,将会是史无前例的集体自杀。他自然是不知道后世有个叫巴巴罗萨国王就是这么死的,可几十斤重的重甲在身,水性再好也没用的道理曹乾还是明白的。

“潜伏之后慢慢靠近邺城,距离适合冲锋的距离跳入河道,对了,红衣不许穿,晚上要穿黑衣,钱明所部重骑都披着黑色斗篷,可以先借给你们用用。”司马季看了一下也没什么问题,“你所率领之士卒攻入邺城之后,如果进攻不利一定要拒险自守。这些降兵夜晚攻城是很难的,要做好逆战的准备。”

“末将完全可以杀的他们片甲不留,燕王多虑了。”曹乾闻言倒是没这么紧张,觉得自己的主公有这么一丝小题大做。

“不可轻敌,铜雀台附近守军必然雄厚,那又是绕不过去的地方,邺城除了被漳水截成的南北两城,还有邺城内城存在,乃是魏武时期所建。”司马季眼皮一翻道,“总之要小心,明日深夜投石机开启的时候,你们趁夜摸过来,扒在附近农田当中潜伏。投石机停止一个时辰之后,上游会落下水闸截流,午夜之后你们在动手,本王对时间非常重视,希望任何一个环节都不会出错。”

接下来的两天一如往常,司马季甚至把王弥带来的青州军全部留在营中不许出去。美其名曰让他们做生力军,其实都是在等待一个月缺之日,最大程度上起到隐蔽效果。

而天时地利都齐备之时,直勾勾看着邺城千疮百孔城墙的司马季,终于下达了行动的军令,“今日攻城一日,本王不下令撤退不许撤离,让里面的守军活动活动筋骨。备好投石机,进入夜晚立刻开始投石。”

整整一个白天,因为司马季的军令十万大军围着邺城开始狂轰滥炸,这让已经有些习惯围城的邺城守军差点承受不住,索性仍然是仗着坚城顶住了进攻。整个白天不论是攻守双方精神都处在紧绷的状态当中,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休息,这一次的攻城格外猛烈。

终于硝烟散去,期盼的晚上到来,投石机抛出火弹进行例行的投掷,守军士卒然而松了一口气,夜晚还是比较安全的,毕竟有护城河的阻挡,没人会像是白天一样来袭。

第五百四十四章 夜袭金明门

夜幕降临,比起白日的厮杀,忍受投石机的投掷也不是这么不能接受,毕竟邺城城墙上早已经光秃秃一片,该被点燃的早已经烧完了,甚至临近城墙的民居都已经被烧完,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不压身,似乎也没什么可害怕的。

满身疲惫的士卒只希望可以好好休息休息,让他们还有时间迎接明天的战斗,至于为何要战斗,最开始的初衷是什么,他们已经忘了。

邺城之西的农田当中,一个个带着黑色口罩的蒙面的龙雀营士卒,就像是上次在并州大战穿越火线一样,在黑色披风的覆盖下正从地上缓缓蠕动,虽然有一种软体动物形容比较恶心,但这个场景确实是这样的,就这样慢慢的朝着目标前进。

“龙雀营的战力本王丝毫不怀疑,只要他们成功攻入城内,就算无法凭借本部兵马将邺城攻克,但拒险自保轻而易举。只要坚守到天明,大军便可内外夹攻攻克邺城。”司马季洋洋自得了一圈,把目光放在了钱明身上道,“本王记得,你也在燕山大营毕业之后,也做了一段时间刀笔吏?”

“是的,燕王!”钱明面带疑惑,不知道自己的主公为何又谈起来这件事。

“没什么,没把老本行忘了就好,现在典狱吏那边人员紧张,要知道本王和河间王的拉锯战,可是遍及数州,让罗永派人过来时间也不够了。对付司马颙一党的成员,就靠你们晋卫重骑了,又不是没干过,还没手生吧?”司马季看着渐渐停止的投石机,轻飘飘的道,“包括司马颙本人,其从官、将校的心腹全部满门抄斩,男丁不分年龄,不留活口。趁此机会解决河北问题,本王才好安心,本王的长辈自然不能有如此待遇,连女的也要杀光。”

“嗯?”钱明心中咯噔一声,最后重重的点头道,“臣下这边自然没问题,就怕对燕王的名声不利,现在军中还有王弥以及不少青州将校,就怕他们看见不好。”

“天大地大我最大,这条黄泉路是他们自找的。”背对着钱明的司马季声音转冷,轻蔑得道,“王弥他们?本王已经给他们找好了工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本王的恶名也需要人分担呐。”

“本王看胡人都感觉比他们顺眼,一个个拿起拂尘都可以直接入宫了。”司马季最讨厌晋朝士族的一点,就是士族当中的风气,审美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汉末混战太残酷,导致士族的风气有一种丧家之犬的样子。就连装扮也不如汉朝自负阳刚,混吃等死,打扮一副女性化的样子。

简直就是国之将亡必生妖孽,这方面在后世的例子就是日韩,甚至包括除了中国之外的所有黄种人国家,日韩处于实际上的半殖民地状态,尤其是前者被美国下功夫改造过社会风气,就出现了所谓昭和男儿,平城死宅两代人的精神完全不同。

日韩对男性的审美逐渐女性化,有阴谋论说是白人故意把黄种人的形象带跑偏,让其本国人接受这种定位,对欧美白人不再产生威胁。

黑人愚昧、中东人凶残,南亚人强奸,黄种人沉默寡言如同行尸走肉,数来数去就特么白人没问题,现在面对这样一个阶层在涂脂抹粉,还是王朝的中坚力量,燕王有好感才怪了。

青州官吏既然已经站队,办法这个东西仔细想想总是有的,司马颙一党的心腹自然是不能留,剩下的司马季可以秉承上一代和青州的关系,分出去一点利益,燕王已经决定了,就由王弥代表青州运转比饷镇抚司。

古人以郡为国,只要有人敢在背后撑着青州官吏,他们同样敢对其他州郡的高门大户下手,这样也不错,八王之乱是皇族自相残杀,那么士族之间互相残杀也很合理。

司马季已经在设想如何分账,作为尖刀的龙雀营仍然在缓慢的朝着邺城蠕动,他们还有上万幽州士卒在后压阵,只不过只有当龙雀营夺下金明门之后,这些等候的幽州士卒才会参战,随着时间的流逝,漳水流向邺城的水流正在慢慢变小,漳水上游闸门缓缓落下,在另一个地方,河堤已经被掘开,河水顺着开凿的沟渠倾泻而出,加上原有河道落下闸门,截流的工作已经算是成功。

趴在白天攻城战死的士卒旁边,龙雀营仍然以蜗牛一般的速度蠕动,要不是在并州就已经追着火线参战过,任何人都想不到,这个年代还有如此有纪律性的军队。

他们距离邺城的金明门,已经不足两百步,使用轻箭抛射几乎都可以够到上面的守军士卒,但是所有人仍然是一动不动,头挨着脚,一个跟一个的爬行。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出现一片狼嚎,在寂静的黑夜当中,这种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传出很远,一阵接一阵,传遍了如同死寂一般的战场。

就连昏昏欲睡的守军士卒,都被这一阵的狼嚎弄的清醒少许,疲惫又不耐烦的道,“哪来的野狼?叫唤什么,城外这么多尸体吃就是了。”

“看来燕王残暴所言非虚,城外的村寨肯定都被屠灭了,不然狼群不敢距离这么近的。”另外一个声音重重叹了一口气道,“要不是害怕被屠杀,我真想要投降。”

“你可小心点说话,让别人听见可不得了。”狼嚎都没有这种想要投降的话令士卒清醒,赶紧示意自己的同伴闭嘴,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声音消失,几个士卒才又渐渐地进入梦乡。

“上游已经截流了!”同样听到一片狼嚎的龙雀营士卒,一个个心里都闪过这句话,狼嚎声音是双方约定的动手信号,说不定这个时候后方的幽州士卒已经在赶来。

趴在地上靠近漳水的龙雀营士卒,探出头观望河道的水深,立刻毫不犹豫的跳了进去,水深只到膝盖,随即拿出腰间的唢呐吹出了进攻信号。

下一刻,五千龙雀营士卒全部站起来,漳水附近的士卒纷纷跳入水中,距离城墙很近的士卒直接跑向城墙,巨大的杂音令守军士卒惊醒,纷纷虚张声势的喊道,“有人?什么人?”

五千士卒整齐划一,蜂拥在金明门附近,不少惊慌失措的守军士卒向下观望,不由得倒吸一股凉气,虽然因为天黑看不清楚,可黑压压的身影望不到头,这么多敌军是怎么靠过来的?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出现这么一副场景,实在是太惊悚了,难道是倒在城外的尸体复活了?就在这时候,金明门的木桩被纷纷砍断,从河道奔来的龙雀营士卒已经动手,把一脚能踹断的木桩门砍断。

“有敌人,快去报告给将军,有敌军对金明门突袭。”到了现在才有人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和这种惊慌失措同时进行的,是无数士卒跳下河道蜂拥而入。

“攻克邺城就在今日,大夏龙雀,名冠神州。”提着刀的曹乾呼喝着麾下士卒,从金明门蜂拥而出,一众士卒在河道当中奔行,溅起巨大的水花,似乎在提醒自己的敌人,不速之客已经到来。



第五百四十五章 攻克邺城

黑夜惊变,让疲惫了一天的守军从睡梦当中惊醒,就如同古代屡见不鲜的战役一样,龙雀营的骤然发难,起到了炸营一样的效果。而远处的幽州士卒的喊杀声则表明,城外大军还在源源不断的赶来。

后方的幽州士卒带着攻城云梯,用来帮助龙雀营杀入邺城内部,火箭照亮了天空,很多幽州士卒直接把云梯搭在城墙上,这是夜间攻城,而这是邺城降兵做不到的。黑暗当中,一涌而入的龙雀营士卒,甚至等不到后方的云梯,直接顺着河道爬上岸,一边戒备一边把身后的同袍拉上来。

短短时间就有上千名龙雀营的将士登陆,黑暗中,曹乾显得十分兴奋。似乎整个城池都在自己的兵锋之下颤抖,大声嘶嚎道,“金明门已经被攻破,十万大军源源不断而来,邺城将士胆敢抵抗,便是死路一条。”

司马季只不过是按照常公兵法的奥义,让他尽量保全自己,等几个时辰天明,到时候在驱使邺城降兵攻城,他这么想是没问题的,一切以保存实力为先。至于降兵死多少那算什么问题,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嫡系不死就行了。

不过作为一名冲锋陷阵的将领,曹乾明显跟主公的思维不是一个波段,这一次可没有敬畏重骑出来搞事情了,所有一切的功劳都属于他们龙雀营。功劳越大越好,分钱的人越少越好,有独立攻克邺城的可能,为何要等着别人来分账?

十万大军,自然是夸张,可黑暗中很多守军士卒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甚至龙雀营的士卒也认为自己的统领所言非虚,更加卖力的奋勇拼杀,但这话放出来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也足够令人害怕,在加上龙雀营本身的战力强大,很快就控制了金明门附近的城墙。

守军士卒闻言无不震惊,一些士卒都不敢抵挡,转头逃跑,不想再这里被割韭菜,这突然而来的攻击,令整个邺城全城都在震动。

邺城守军苦苦坚持,不过是心中还有其他藩王能够来救援的心理,加上邺城高大厚实的城墙所庇佑,现在城墙被突破,城中已经杀进了敌军,一下子就击溃了守军士卒的心理防线。

特别是在侥幸从日前大战生还,跟着司马颙回到邺城的士卒眼中,龙雀营自报家门更是令人闻之色变,将士的坚持之心被粉碎,哪还有战斗力可言。

在生死的抉择面前,更多人还是会选择生存下去,哪怕只能多活一天呢,那也是活着啊,就算是被燕王杀降了,不是还有一个和家人告别的时间么。

司马季要是知道这些守军怎么想,心中肯定是嗤之以鼻,倒不是为了惋惜自己的名声。而是这种想法根本就是一个错误,他可以断定如果自己不再邺城坐镇,哪怕是自己亲手带起来的幽州军,一不小心仍然会对邺城开启屠刀。

自己不跟着,山高皇帝远,谁敢保证打急眼了他的部下就不会祭出屠刀?因为损失巨大杀人泄愤这么难以理解么?这不会因为双方都是晋人就不会发生,幽州士卒和邺城士卒又不认识,那只不过是陌生人,杀陌生人对刀口舔血的士卒有什么心理负担?

说实话现在派出去的骑兵,一个战事不顺要泄愤杀人,司马季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不怎么样,很可能还是干瞪眼,虽说残酷了一点,可这是事实。只不过因为幽州士卒都有一定的文化基础,这种事情爆发的会小一点,要是反过来邺城打进幽州境内,说不定屠村灭寨早就发生了。

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如同司马季所猜测,是在铜雀台附近,附近兵力足够,吕朗亲临战阵指挥附近的兵马反攻,所说司马季嗜杀成性,吕朗一方面认为确实如此。另一个方面则是出于巩固军心的考虑,城破之后士卒会不会被杀,他并不知道,但自己作为河间王的心腹,给攻城大军制造了如此大的损失,几乎在必死的名单上,他绝对不能投降,哪怕直接死在战场上,说不定还能为家人免除被株连的机会。

此时就连司马颙都已经知道城外大军已经攻入城内,走出王宫遥遥看去,漳水方向已经起火,很多民居都被点燃,厮杀声若有若无的传来,不由得心冰凉一片。

他并不知道有多少敌军攻入邺城,万一人多势众?想到这里司马颙把心一横,下令关闭邺城内城城门,对外面的厮杀不光不顾继续死守。

“打到内城去,活捉司马颙!”龙雀营带着入城的幽州士卒猛攻,猛攻了小半个时辰,杀敌众多,但是敌人的抵抗也很强烈。这些邺城的士兵再怎样也是邺城仅剩不多的精锐,多年镇守邺城,司马颙还是有这么一点威望的,虽然这些奋战的士卒并不知道,自己的主公在大难来临的时候再次选择做缩头乌龟。

去内城求援的士卒,将城门紧闭的消息传达给吕朗的时候,吕朗差点气的背过气,暗叹自己上了贼船所托非人。跟着这么一位主公,败亡那是注定的事情。

整个邺城都乱了起来,听闻城外大军共入邺城,有心人立刻尽自己所能制造混乱。作为北方大城,邺城怎么可能不被司马季关注到。只不过指望前期潜伏,内外结合攻克邺城的想法太过于天方夜谭,他也就一直都不怎么上心。

但是此时此刻,大军趁夜攻入邺城的时候,这些潜伏的人马想起了自己的使命,在关键时刻反戈一击,制造混乱,焚烧民居,让整个邺城都陷入无头苍蝇的状态,没人知道过来的敌军到底有多少,但是看着起火的地方,好像四面八方都是。

看着步步推进的龙雀营,和大乱的城中,吕朗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邺城的陷落应该是不可避免了,没想到在关键时刻,河间王竟然一点担当都没有,封住了内城继续做缩头乌龟。

可内城远不如整个邺城有转换余地,河间王又能坚持多长时间呢?就算是燕王不动刀兵,半个月内内城的粮食就会吃完,怎么坚持的下去?

厮杀一直持续到天明,其实从站稳脚跟开始,曹乾就不在用部下的命去换取荣华富贵,燕王说的对,确实不是这么容易就攻克的,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已经从俘虏口中听说,内城已经全城紧闭,他攻克了外城也没用。

肯定是为尽全功那不如后退一步,曹乾此时深刻的领会到了燕王兵法之精髓,一切以保存实力为先,等到天亮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当攻城的号角在邺城周围响起的时候,这一次的攻城人潮几乎没有遭到任何抵抗,在内有混乱外有敌人的局势面前,邺城守军也无法做到更多,只能坐看敌军士卒爬满城墙,外城十五门纷纷失陷。

“燕王令,放下武器既往不咎。”原来同为邺城大军一员的降兵们纷纷开口,期望让跟多的同袍放下武器,结束这一场荒谬的自相残杀。

到把填死的城门打通之前,整个邺城已经被控制住,到处都是扔掉武器的降兵乞求活命,至于吕朗倒是得偿所愿,对得起司马颙的提点战死沙场。

一辆巨大的马车在晋卫重骑的缓缓护送下,使进了邺城的东边的昭德门。昭德门周围,幽州士卒正在搬运双方阵亡士卒的尸体,他们一直没有参与正面攻城,此时打打下手,也算是为攻克邺城出了一份力。

只不过这一幕刚好被探头观望的王韶仪看到,不忍的闭上了眼睛,抱住司马季的一只手娇声道,“死了好多人,好多。”

“比当年三国混战轻多了,所谓江山呢,江是鲜血留成的,山则是白骨堆成的。”摸着王韶仪的青丝,司马季柔声安慰道,“这是不可避免的,只能想办法让他们死的更有意义。如果此战之后邺城能有百年安定,他们就不算白死。”

司马季一身大红袍,还是决定入城之前刚换的,就算是死伤众多,攻克邺城也是一件大喜事,至于内城还在司马颙手上,内城的面积可是不好防守的。再说对方手里还有兵么?这回要是还有人再劝降的话,内城的守军可要认真考虑了。

事实上就在他入城的时候,很多降兵就已经对内城守军开始劝降,整个内城守军人心惶惶,这次包围内城完全不同于之前的包围,邺城本身巨大,就算是十万兵马也不可能完全包围,不然司马季挖战壕干什么?内城可完全不同,城中的守军只要看一眼街道上人头涌动的敌军,心里都会生出一丝不敢对抗的心思。

“拨乱反正既往不咎,想跟随司马颙殉葬的,本王也不拦着,给他们一天时间考虑,是不是把司马颙交出来。”司马季听着曹乾的禀报轻蔑一笑,“本王倒要看看结果是什么,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有这么多忠义之士。”



第五百四十六章 全城抓捕

“跪下,天黑之时,如果内城守军再不投降,不要怪我们心狠了,守军家眷全部斩首。”曹乾背着刚拿回来的龙雀刀,在一眼望不到头的平民面前,对着内城城墙上的守军大声呼喝道,身后龙雀营士卒各个提着大刀,在阳光之下颇为耀眼。

“夫君,别杀这么多人,他们太可怜了。”王韶仪拽着司马季的衣袖苦苦哀求道,光是一眼望去视线之内就足有四五千人,全部斩首的景象光是想想就令人害怕。

我教出来的人似乎比我更狠啊?司马季其实心里也有些惊讶,难道法家思想确实会把人变得不近人情?不应该啊,他教的又不是秦法。还会他确实把幽州的风气带跑偏了?

“为夫可以在背后偷偷的赦免这些百姓,但不能在守军面前这样做,不然的话曹乾以后就无法服众,以后为夫会提醒曹乾不要用这种手段,话说回来了,今天这事要是传出去,又是为夫背黑锅,谁让统帅是为夫呢?”司马季对着王韶仪耳语一番,随后招呼过来一个亲卫让他下去传令。

战场上只有胜利者和失败者,失败者面临什么样的待遇就全凭胜利者的个人操守了,胜利者仁慈固然是皆大欢喜,不过胜利者的仁慈通常看运气。刘备那种统帅整个三国不也就一个么,如果今日被破城的是蓟城,考虑到司马颙手下的大将张方,这一幕几乎必然将领到蓟城百姓的身上。

司马颙填死了邺城城门,这给司马季带来的后果自然是在邺城城下浪费了时间,提高了攻城难度,可事情有利有弊,城中他想抓的人也跑不了了,内城没有多大的地方,司马颙已经是瓮中之鳖,要是这种情况下还能反推,面对这种挂比他只能上吊,打个蛋。

他并不关心曹乾现在如何表演,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等着燕王,比如军饷谁出,在吸取欧洲先进经验的时候,燕王对这种赔款模式十分欣赏。

东方比较还是比较信奉赢者全拿原则,家产自然要没收,主犯必然要斩首,至于从犯怎么处理可以再议,太不文明了,太残酷了,其实可以博采中外所长,先敲诈然后在杀人。

虽然是刚来邺城,司马季却完全不把邺城当成外地,直接就一路来到北城,北城是当年曹操处理政事的所在,现在则属于陈留王曹奂,上任天子还是挺能活的,至于邺城的内城,是镇守在邺城司马氏藩王的居住地。

曹奂现在已经五十七岁,以古代的环境寿命已经不低,司马季印象当中似乎就是八王之乱的过程当中死亡,但现在看起来还没事,正在北城的魏国宫殿当中居住。

“你们没把陈留王怎么样吧?要是陈留王在这个时候死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人家都会把这笔账算在本王身上。”司马季一路行来进入过铜雀台来到北城,一脸本王不想在背黑锅的样子。

“燕王,我们怎敢对陈留王无礼,这是我大晋的脸面。”随行的亲卫赶紧告罪禀报。

“入宫之后不要叫我燕王,记清楚了,尤其是在陈留王面前。”曹魏时候是有燕王这个封号的,燕王曹宇正是现在曹奂的爹,别让人家以为司马季在故意占便宜。

虽然历史已经证明,陈留王的后人不老实,在刘宋代晋,萧齐代宋的时候总是刷存在感,司马氏和刘氏被斩尽杀绝起到了作用,不过主要原因还是刘裕和萧道成本人想要篡位,不能怪曹氏后人,再说人家也付出了代价,萧道成不是刚登基就把陈留王给废了么。

还没入宫就有人禀报曹奂,一夜之间邺城换了主人,要是说曹奂有泰山崩于面前不改色的气概,那是不可能的,不然他当初也不会退位了,在提心吊胆了一天之后,他就迎来了此战的最终胜利者,在幽州南下的司马季。

“一别数年,陈留王安好。”走上阶梯的司马季见到曹奂之后赶紧见礼,身旁的王韶仪也有样学样见礼,随后就站在司马季身侧很是乖巧。

“太宰安好,本王有礼了。”曹奂见到一身红袍,满是神采飞扬之色的司马季,心中幽幽一叹,不过也没想太多,看来对方没有恶意。

“我们司马氏内斗,让天子看笑话了。”司马季倒是没有什么忌讳,放在几十年前他还要在对方面前跪下,对前朝天子礼遇并不是大不了的事情,“内城尚未攻克,本王想要借此处处理一些事情,打扰了。”

他这么说也没错,在邺城曹奂就是这里的天子,所属一切都按照曹魏的礼仪制度。司马季来到了对方的宫殿,直接说曹奂是天子有些不妥,但也有自己的道理。能够参他一本的存在,还是想想怎么多坚持几天,等着其他藩王过来救他吧。

“太宰自便就是了,本王没有问题。”曹奂明白现在正是司马季不可一世的时候,对方已经表达了善意,他要是多嘴未免不识抬举。

“内城一旦被攻克,本王立刻离开。”司马季对着曹奂作揖,下一刻慢慢回过身看向阶梯之下的晋卫,大喝道,“邺城全城已经被本王大军控制住,现在连一只鸟都飞不出去,传本王将令,整个邺城有品级的官员,一个不要放过,先抓后审,轻罪重罚,跟随司马颙对抗本王大军的,统统视为司马颙逆党,抓人。”

“臣下明白!”阶梯之下,数千晋卫高声大喊,“先抓后审,轻罪重罚。”

“铜雀台设置十二处密信箱,全城百姓都可以检举邺城官员,至于怎么审,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司马季立身于阶梯之上,冷漠的声音传遍所有晋卫的耳中,“审理最多的晋卫,连生三级,去吧。”

“学生领命!”所有晋卫的称呼在这一刻都换了,随即一哄而散,一场波及整个邺城的抓捕在内城还没攻克之前,就已经拉开了序幕,军令随即下达,邺城只许进不许出,很快铜雀台南侧就立上告密箱。



第五百四十七章 比饷镇抚司

这一幕就在曹奂的眼前发生,不由得令这位前朝天子心中发寒,似乎连当初的司马昭都没有眼前的司马季更加凶狠,只有他年幼时期见过不多次数的司马师,身上才有这种生人勿进的感觉,但司马师的气质一眼就能看出来,司马季能把这种凶狠藏起来。

“太宰,全城官吏都抓么?”曹奂看着正在散去的晋卫,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都抓,有没有罪可以审审看。”司马季歪着头似乎有些奇怪,这有什么问题么?宋朝之前讲究出将入相,文武不分家。还有一点就是官吏这个词,吏可以成为官,官也可以是吏,官吏有明确区别,吏比官地位低还是从宋朝开始的。

“可如何审理?太宰手下的这些将士审理?”曹奂仿佛已经见到了血流漂杵的景象。

“陈留王的疑虑本王明白,放心吧,都是内行,如果幽州出身的人不会审案,那么其他地方的人更不行。”司马季让曹奂放宽心,不要以为晋卫就只会打仗,不少人都是出身刀笔吏,至于龙雀营的出身,当年燕王干工程的时候,不少龙雀营的士卒就是监管战俘的监工,兼职刽子手,他心狠么?不,心最狠的人还在燕王府教子呢,蓟城最心狠手辣的人他司马季只能排第二,第一是杨馨。

他还不相信自己的麾下么?都是他亲自编写的教材,从小培养的人才,文能做刀笔吏,武可上马做重骑,不要脸的形容一下,低配版出将入相。幽州刀笔吏甚至可以不动肉刑审案,怎么折磨人不一定要人看出来,让人看不出来的办法简单的过分。

“王弥还在城外吧,派人去找他,本王有一个好差事等着他。”司马季对着身边的亲卫吩咐一声,目光就落在曹奂身上微微额首。

曹奂一下子就明白司马季是什么意思,让内宦领着司马季入殿休息。作为当初魏国的国都,此处王宫自然也称得上是气势恢宏,只是时间已近百年,有些地方看起来陈旧了一些,但无损于威严。

让王韶仪住了这么长时间军帐,司马季也有些不好意思,头一次来到如此恢弘的宫殿,小姑娘十分好奇的四下观望,看一切都很新鲜。

“有什么可看的,燕王府不比这里小。”司马季跟在王韶仪身后,看着恢复了妙龄少女形态的女孩,不由得无奈的开口道,“等带你回到蓟城,你可以随意看。”

经过了几次扩建,燕王府的规格略微有这么一丝越线,不过这不是问题,司马季固然不能把自己的老巢拆了,但可以扩建洛阳皇宫,标准提高了,燕王就不越线了,劳动力这东西不有的是,他也不能一路屠城把敌人都击败,发配徭役还不行么?

“夫君你不是说你很穷么?还等着邺城出军饷。”王韶仪满是狐疑的开口询问,要说最近一段时间她听到司马季最常说的一句话,那就是众所周知,本王没钱。

司马季负手前行,一副封建主的无耻风范撇着嘴道,“那都是糊弄糊弄平头老百姓的,石崇王恺斗富的珊瑚树,吕和每次出海都能带回来不少,本王都卖出去不少了,一到夏天王府的侍女都拿着皮货出来晒,就怕生虫子,王府几千侍女,吃饭的碗筷都是银的,出嫁之时还让她们带走。”

石崇王恺在司马季眼中,不过是一个略有薄财的存在,拦路抢劫哪有他直接抢国库快,吕和兼职做海盗都比石崇赚钱快。巅峰大英帝国有这么一句话,北美和俄罗斯的平原是我们的谷仓;芝加哥和敖德萨是我们的矿区;加拿大和北欧半岛为我们种树;澳大利亚为我们牧羊;还有阿根廷为我们养牛;秘鲁送来白银,南非进贡黄金;印度人和中国人为我们种茶,地中海是我们的果园;至于我们的棉花种植园正在从美国南部向地球一切温暖的地方扩展。

目前司马季自然是不敢和大英相提并论,不过日子还长,他还有时间去微操,最近胡思乱想的时候,他总是在想如何弥合晋朝的南北矛盾,最终有了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把南方的概念变成赤道以南不就行了么?赤道以南不是还有一个大岛么。

他敢肯定自己有一点比大英强,那就是他对殖民地不感兴趣,都是我大晋自古以来不可分割的领土,上面除了晋人就是死人。

“原来夫君这么有钱?”王韶仪转了一个圈又抱住司马季的手臂撒娇道,“没听说过啊。”

“别往外说啊,财不露富。”司马季瞟了小女孩一眼言传身教道。

“对对,夫君说的是。”王韶仪心领神会,像是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一副财迷心窍的样子,一双明媚的眼睛都亮了不少。

司马季终于发现了这个看起来很乖巧的小夫人,到底有什么特质。财迷还抠门,当然这是我大晋士族的普遍特质,还是杨馨的特质比较珍贵,心狠手辣的女人不多见。

一番深入交流之后,过了一段时间,王弥连同王浚才姗姗来迟,王浚一见到小女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怎么好像对燕王明显依赖了不少。

“燕王,末将看见铜雀台附近有什么东西在树立,不知道是什么?”王弥见礼之后便说起见到的告密箱,一副不明所以的神色。

司马季眉毛一挑,不就是学习了唯一女帝的先进经验了么?这也算事?武则天临朝执政时,疑忌天下人图谋叛变,便设置铜匦,令人检举告密。司马季必须要承认,这招很好用,准备在邺城实践一下效果。

“到了啊,请坐!本王还有一件事想要和你们商量。”司马季清了清嗓子,酝酿了一下情绪,准备用比较不敏感的词汇形容要刮地皮的行为,开口道,“大家都知道,大战已经进行不短时间,十数万大军的粮食,人吃马嚼给本王造成了极大的负担,而众所周知……”

“夫君没有钱!”刚从财迷心窍当中走出的王韶仪,一听到众所周知这句话,习惯性的就接上了下一句话,话一出口,殿中气氛为之一肃。

“就这个意思!”司马季瞪了王韶仪一眼,小财迷快安分点,不知道什么场合么?绷着脸把话题岔开虚情假意的道,“青州兵马到达邺城,就算是没有折损,一路上也消耗了不少,本王心里也是过意不去,本王做事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一定要分的明明白白。韶仪也说了,幽州穷困,本王没钱,但是军饷还要有人出。”

“对了,本王已经下令通传全军要犒赏三军,其中自然也包括青州兵马,但这个军饷还是要有人出的,但本王没钱,这个问题还要解决,所以比较为难。”到了这个时候,司马季已经彻底不要脸了,一点不掩饰自己要在邺城,这个大晋五都,北方中心刮地皮的行为。

王弥要是比燕王地位高,心里肯定再说没钱说个屁,但他没有,只能继续听着司马季在这里拐弯抹角,用话点他,暗示他主动请缨。

“燕王有何吩咐,需要王弥的地方,王弥一定竭尽全力。”王弥不得不硬着头皮作揖,心中他已经有所猜测,把铜雀台的告密箱一联系,差不多明白了司马季的意思。

很聪明的人,司马季对王弥这么上道很满意,故作为难的道,“也怪本王考虑不周,仓促之间就告知了全军,现在全军将士都已经知晓,要是不履行承诺,本王威严扫地自然是小事,万一将士们心中有怨言事情就大了,山野乡民不知轻重,万一要是劫掠乃至于屠城,这事就不好收场了。”

王浚眼观鼻口观心,全当做没有听见此番虚伪的言论,他断定自己的女婿心中,在威严扫地和将士不满之间,绝对更加看重前者。

王弥心中也是腹诽,考虑不周?连告密箱都设立好了,这哪像是考虑不周的决定,这不是明明考虑的如此周到,城门有士卒守卫只许进不许出,就怕人跑了。设立告密箱让全城百姓告密,现在竟然还自称考虑不周,考虑周到是什么样?

可王弥没有选择,现在连青州兵马都已经准备犒赏三军,他要是拒绝的话,光是从青州带出来的兵马都不知道如何交代,王弥果断低头道,“请燕王示下。”

“好,将军果然是国之栋梁,本王议,立一部门专门处理此事,就叫比饷镇抚司,操办筹措军饷的事宜,就由将军亲自坐镇。”司马季很是欣慰的对王弥予以重用,他又抄袭了闯王的经验,不过这是小事,各朝各代有用的就抄,还不分胡汉,不分中外,这叫海纳百川兼容并蓄,燕王面前人人平等。

王弥站起来躬身领命,甚至连比饷镇抚司这么一个不符合我大晋风范的部门名字,都一并接受了,他要是不干的话,燕王完全可以再从青州兵马里面找出来一个人代替他。

“殿下,内城出现战乱,似乎是城中打起来了。”亲卫从殿外疾走进来禀报道。

“好啊,让他们自己打。”司马季捏着王韶仪的一双素手,不慌不忙的开口道,“到底能不能拨乱反正,就要看他们是不是在乎家眷的命了。”

内城火并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内城城门被打开的一刻,抵抗也就完全没有了必要,邺城之战算是正式结束了,从此之后,整个河北只剩下一个燕王。河间王势力没有立刻烟消云散,但已经可以用土崩瓦解来形容,而邺城的鸡飞狗跳才刚刚开始。

官民阶层差距的如此巨大,怎么可能不会出现告密的百姓,也不需要写告密的信件,晋卫会写,百姓只要说就行了,像是这种伸冤的机会可不多见,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地了。



第五百四十八章 邺城鼎沸

“本王到时候要亲自送叔王上路,先关他几天。”司马季一脸的从容,举止间充满了胜利者的仁慈,怎么都是一家人,就算杀也不能太过于草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几天之内整个邺城就会让司马颙从一呼百应,变成众叛亲离,到时候再杀不迟。

因为内城还处在混乱当中,司马季没准备从陈留王的宫殿搬走,同样留下了王浚和王弥两人吃饭,对于其他晋军来说,幽州军有着最为充足的后勤保证,虽说这也因为距离幽州还不算远的原因,但能保证充足的食物,已经足够赶来的青州兵马羡慕。

当然两人对司马季荒淫无耻的认识也更上一层楼,一众侍女环绕在恻,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只张嘴什么都不干的燕王,真是一点都没有行军打仗的风范。难道幽州众将校就没有一点提醒的时候么?真没有,都习惯了。

“两位不要客气,都是从幽州带来的食材,这可并不多见。”司马季微微额首,他并非一定要在别人面前表现出骄奢淫逸,主要原因还是怕有人下毒谋害他。做亏心事多了就有这种后遗症,离开老巢还是一定要防着点。

说句不好听的,因为没管住下面的一嘟噜肉,被女刺客给刺杀了,中外历史也是不罕见的,更不要提是被毒杀。他连侍女都自备,这样能提高一点安全性。归根究底,还是自己人睡着放心,出一点额外风险完全可以承受,大不了送回幽州待产。

不管怎么说,邺城作为实际上的河北中心,此处的高门大户面对燕王一刀是躲不过去了,司马季防止阴沟翻船,小心一点并没有错。在吃饭的时候也话里话外的提醒,王弥你就大胆放心的去做,出了一切的事情本王兜着。

“其实妾心里有些担心,就怕这些夫君在邺城此举会对以后不利,到时候攻略其他地方的时候,当地士族抵抗怎么办?这一次也算是夫君兵贵神速。”王韶仪艰难的扶着有些醉意的司马季,轻声道“这样其他士族必然支持别的藩王,可能会对夫君雄霸天下造成阻碍。”

怎么也是出身太原王氏,王韶仪对遍布在大晋土地上的家族并非不了解,也知道这些高门大户联合起来,其中蕴藏的能量还是不小的。不是一个太原王氏,不是一个河东卫氏,而是林林总总遍布各地的士族。

“你在关心为夫?呵呵!”搂着娇小身体的司马季低着头带着酒气道,“一切都建立在军力之上,这些士族很麻烦,但是并非碰都不能碰。本王这次趁此机会打垮河北士族,还有如此力量的高门就只剩下关中和江东,他们还想反对的时候,机会已经过去了。就连他们潜在的后手,本王都已经提前解决了,拿什么和本王斗,晚了……”

他口中的后手自然是武力,乱世军阀怎么会害怕士族这个阶层?现在他已经生擒司马颙,整个河北谁还敢炸毛一下?这些士族求谁出面制衡他司马季?根本就不存在的。

往更大的层面来说,除却晋朝本身的武力,只剩下一些能打的势力,不过是五胡诸部。联络外族镇压本国,这事情中外方都是不少见的。毕竟外族不是本地人,最差的结果不过是谁主谁次的问题,内部的敌人往往要胜者全拿,这让掌权阶层受不了。

所以南明要和清朝联合起来,镇压这些胆敢造反的刁民,竟然不乖乖在饥荒当中饿死,尽给我大明添麻烦,清军之所以会南下,都是你们这些不甘心乖乖饿死的刁民反抗。才导致我大明打不过清军。清军是民族问题,闯贼是阶级问题。

虽说这些国之栋梁忠君爱国华夷之辨喊得震天响,但面对泥腿子造反,还是分得清轻重的,胡人做皇帝可能情感上过不去,但也比刁民强。

后世欧洲够民族国家了,恨不得都保持自己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可真到了国内出现资产阶级革命的时候,封建主恨不得跪在沙皇面前叫爸爸,帝俄欧洲压路机的名号,很大程度上是各国箪食壶浆的封建主吹出来的,三句话不离帝俄,震慑国内的泥腿子表示老子背后有人。

而现在晋朝这些士族,想要拉外援?不好意思,五胡最强的鲜卑诸部,里面的首领不是燕王的岳父就是燕王的大舅子,次强匈奴已经被一战打成了残废。奔着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他甚至专门去深山老林把女真的老祖宗找出来。

现在士族想要找外援和他对抗,国内最能打的中央禁军统帅长沙王和他是联盟,何况中央禁军已经被历次政变弄的半残,地方边军最能打的还是幽州军,而塞外随便一个素有勇名的步卒,都在燕王麾下。想要联络胡人抵抗司马季?在士族没想到的时候,他就已经和胡人称兄道弟了。

“兵强马壮的鲜卑,凶狠坚毅的女真都在本王麾下,这些士族还想要对抗,那就是不知死活了!”睡衣上涌的司马季想起来一句台词,大英帝国的烟,岛国的白面,两大强国伺候本王一个人,这福分还小么?

日上三竿,胜利者还在深宫憨憨大睡,铜雀台附近已经声势震天,一群晋卫身着黑色斗篷站在告密箱旁边,有一名部曲将大声喊道,“邺城乃是叛贼司马颙巢穴,所有官员每一个都不干净,燕王匡扶社稷,为民请命,多年以来邺城官吏横行乡里,欺压百姓,现在正是你们讨回一个公道的时候,人人皆可告发,自然有人为你们写下状纸,机会难得,尔等不要错过这次机会。”

“燕王位我等百姓做主,小人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马上人头涌动的百姓当中,就有借坡下驴者,晋卫双簧在蓟城早就不是第一次出现了,现在只不过换了一个城市,使用起来仍然熟练。

“小人状告河间王的门尉,因为小人父亲一句话,被鞭打身亡……”有了第一个人出面告状,整个铜雀台人声鼎沸,开启了对邺城官吏的血泪控诉。

“去抓河间王的门尉!”站在铜雀台前的部曲将冷声下令,更是让这种揭发告密到了顶点,附近街道还有百姓问询,源源不断而来。

第五百四十九章 大牢人满为患

“本王的学生要是一直这么能干,以后就本王就不用累的跟狗一样,在整个大晋东跑西颠了。”司马季睡眼朦胧的摆出一副耶稣受难的姿势,懒洋洋的让两个侍女给自己更衣。对过来禀报的晋卫所说之事毫不在意,不就是一些仇富的刁民反攻倒算么,这么多大军在,还能烧到他司马季身上?

要是这些刁民不知轻重,那他只能让这些刁民知道,什么叫我大晋自有国情在此。

什么汉朝十大酷吏,什么武周来俊臣、周兴,在晋卫面前都是弟弟,他可以批量生产出来无数个来俊臣,固然不可能像是这些大名鼎鼎的酷吏能干,但是胜在人多。

伸手接过牙刷,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嘴里捅咕,吐出口水的司马季端坐在案,开始自己一天的日程,正好是并州张达的战报,战果很是喜人,刘渊已经被在上党团团围住,虽然最近反扑的也非常凶狠,可已经无关于大局。

再者说了,鲜卑人和匈奴人的战争,燕王哪敢对两任草原霸主指手画脚,地方给你们划出来了,打就是了,不在此时显示出来草原豪迈更待何时啊。

“草原这种互相猎杀的风格效率还不大,听张达说,拓跋氏损失兵马将近两万,刘渊所部也阵亡万余,看来还有的打。”司马季不慌不忙的放下战报,面带怅然之色看着钱明,“从邺城筹措的军饷,切不可忘记拓跋氏的兵马,所需的布帛、财物不过是小钱,别抠搜的。”

“末将怎敢克扣拓跋夫人家的兵马,燕王错怪末将了。”钱明点头心领神会的道,“虽说咱们幽州物产不丰,但从来说一不二,该给多少就给多少。”

就在此时王韶仪移步款款,从殿外走进来,对着钱明见礼就坐在了司马季身边,轻声道,“听闻铜雀台外人声鼎沸,百姓纷纷告发邺城官吏?似乎很多官员都想出城,却被拦住了。”

“还不是做贼心虚么?听说叔王的中尉因为一条狗,打死了一个孩童。事都做出来了,今日有了这种机会,人家还不能报复么?”司马季眼睛一眯,自顾自的点头道,“看来不出三天,本王将会见证一大批人人头落地。”

晋朝缺乏支持者么?一点不缺,司马氏是在全国士族的鼎力支持之下,众望所归的篡了曹魏的位,至少流程上是丝毫没有问题的。在这之后,我大晋在士族当中的支持远远超过曹魏,这一点燕王是一清二楚,现在邺城还有人证活着呢,不服就把陈留王叫出来问问。

只不过司马季本人是无法得到士族支持的,不说一个家族都不支持他,但肯定也没多少。更何况他信法家,和这些独立王国一般的天然敌对。

那就只能进行第二步了,在全国百姓的支持下打死这帮中间商,其实他完全可以在彻底扫平所有对手之后在翻脸,只不过司马季希望内战的时间越短越好,最好所有潜在敌人都跳出来,被自己一勺烩了,打完了在修养。

内城还在修缮,司马季又在陈留王的王宫打扰了几天,每天无所事事的看着战报,终于在一场持续了数天的抓捕之后,燕王实在是感到了无聊,进入了人满为患的邺城大牢。

“这邺城大牢,这个环境远不如幽州是吧?太落后了,一点人权都没有,这就是本王说过的,大牢的环境一定要好,不能把人弄死,人活着才能创造价值。”拿着王韶仪的丝巾捂鼻,司马季还不忘记进行工作指导,“此事过后,按照蓟城的标准,重新翻新,这个钱一定不能省,早晚会赚回来的。”

在一片哭嚎,无数手臂从木桩缝隙伸出来的廊道中,簇拥着司马季的一众晋卫深以为然,似乎燕王说的这一番话,又给他们打开了人生的新方向。

“其实要说现在的问题,就是镣铐和刑具太少了!”前面领路的晋卫适时的开口抱怨道,“现在大牢当中已经人满为患,每一个牢房都挤满了人,小人也是没有办法。”

“这一点不用担心,吕和已经让部分船队返回邺城去取了,幽州就不缺乏这些破铜烂铁,工具不够,就靠你们多多费心了,不要枉费在燕山大营的光阴。”司马季一脸的郑重,颇有当仁不让的气概,“对了,本王的叔王和族弟,在哪里?”

“最里面的牢房,小人怎敢把藩王关和等闲犯人关押?里面还算宽敞,还留了一个夜壶。”晋卫小心翼翼的回答,不知道燕王是什么意思。

“不错,还算是优待,哈哈!”司马季放肆的大笑一阵,冷着脸道,“让大牢安静一点。”

很快在晋卫的亲切问候之下,整个大牢就为之一静,让人搬过来一张椅子,司马季就坐在了牢房面前,隔着木桩的缝隙看着里面背对着自己的犯人,这就是数月之前,还准备对京师发难,占据邺城聚兵二十万的河间王司马颙。

而现在一身泥污,发髻散开的司马颙,不过是一个阶下囚,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个重镇藩王就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叔王还真是气定神闲啊?不知道在牢中可还习惯?”司马季轻飘飘的开口,在一片安静的大牢当中,声音清晰的传了出去,不光是他们两人,就是整个大牢都在凝神屏息,听着两人的对话,都到了这种程度,变成阶下之囚,人类还是改变不了好信的毛病。

司马颙的身体微微一僵,这个动作幅度不大,但是却被一直盯着他后背的司马季看到了,噗嗤一笑道,“死到临头了?还装什么王侯风范?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有一点叱咤风云的气概么?数月之前是不是在畅想过,把幽州打下来,横行天下再无对手?”

“司马季?”随着一声带着狠色的咆哮,卷缩着身体的司马颙转过身来,没完全消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双眼死死盯着牢房之外气定神闲的司马季,“你是在羞辱本王么?”

“是啊,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么?”司马季痛快的点头,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哪里过分,他固然是很尊敬刘备这种人,可这种尊敬从来都是建立在他本人做不到的基础上,人人都是刘备那刘备就不突出了,身体微微前倾,眼中闪过一丝轻视,司马季慢吞吞的道,“本王?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现在哪里像是一个藩王?再者么?”

司马季掏出来一张圣旨,一抖落在司马颙面前展开,另一只手指着上面的大印,冷声道,“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早在你和本王决战之前,天子就已经下诏免除了河间王的王位,撤掉了你的大晋太尉,驱除出宗室,现在你我算算这笔账,你一介平民裹挟邺城二十万大军,擅自和一个藩王开战,邺城大军灰飞烟灭,本王是将你五马分尸呢?还是凌迟处死?这还没算你用计齐王和长沙王。”

不管司马颙的表情,司马季自顾自的掰着手指头道,“你狼子野心对京师不轨,离间宗亲,导致齐王身死。在此之后毫不悔改,还想联合各镇威逼京师,因为本王不屈服于你,你还想鲸吞幽州,进而控制河北,在这之后是什么?整合山东各州和司马颖决战?本王只是随意一算,你的脑袋有点不够砍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司马季你不要得意,京师兵力薄弱,一旦司马颖和司马虓攻克京师,人们只会换一种说法。你要是敢杀了本王,他们也会杀了你。”司马颙伸出手指,色厉内荏的指着司马季威胁道,“本王是宗室,你不能杀我。”

“异地相处?你会绕我一命么?”司马季对司马颙的指责充耳不闻,嚣张的声音在整个大牢当中回响,“你手握冀、兖、青、并四州,囤积三十余万兵力都奈何本王不得?现在本王收拢了整个邺城大军,你还指望司马颖两人为你报仇?哦,对了,你还藏了一个儿子在地窖当中是吧,躲了好几天了,来人,让河间王见见他的子嗣。”

细碎的脚步声从牢外由远及近,两名内宦端着一只匣子侯在一侧,这两个内宦不出现还好,一出现司马颙一下子炸了,“是你们两个,你们两个背叛了本王?世子在什么地方。”

话音刚落匣子就被打开,一个人头出现在了司马颙面前,这颗人头自然就是河间王的世子,凄厉的哭嚎在牢房当中传出很远,在寂静的大牢当中,简直令闻者落泪。

司马季挥手让内宦把匣子盖上,就见到司马颙一下子冲到牢房门口,一只手从木桩的缝隙当中伸出来,咬着牙道,“你们两个贱婢,为何要背叛本王,枉费本王的信任。”

“河间王?我们几个人一直都对燕王忠心耿耿,你这样谗言诬告,是和燕王作对,不怕掉脑袋么?”两个从前在司马颙面前卑躬屈膝的内宦,此时却站的笔直,再无一丝谄媚之色。

“本王的三位族弟已经先行上路了,至于叔王你么,看在相识一场,本王让你多活几天,时间不多,好好活着!”司马季说罢就站起来,拍了拍灰大步流星的朝着牢外走去。

“是司马颙隐瞒了自己被削出宗籍的事情,他兵马在手,我们不敢不从。”

“燕王,我等不知天子下诏讨贼,是被司马颙欺骗了,燕王明鉴啊。”两边牢房伸出无数的手臂,就好像丧尸群一样光怪陆离。

“嗯,会明鉴的。”司马季目不斜视继续前行,对这一幕充耳不闻,明鉴总得拿出来点交换吧,总不能白明鉴不是么。

当初开出条件只是让你们把地契交出来,换成租聘契约,你们不干,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司马季可要再次提价了,因为指望他吃饭的人,可不再是十万幽州军了。



第五百五十章 冤狱

人毕竟是要恰饭的,多了十万邺城军,现在司马季身上的压力有加大了很多,而且众所周知,燕王没钱,这笔军饷必须要有人出,大牢当中的邺城官员想要活命不出点血是不行的。

“不管如何说,燕王以一州敌四州大获全胜,相信足够令天下人侧目。”钱明感同身受的开口恭维,司马季的话固然没有文采,可却令人很是羡慕,无处不体现着本身的强大。

“其实以战前的对比,四州在手的司马颙的确比本王稍微强大了一点点,不过要是算上了支持他的四州高门官员之后么?本王就比他稍微强了这么一点点,正是因为士族支持他,本王才比他强了这么一点,你可明白其中的道理?”走出大牢的司马季看着钱明发问道。

“末将愿闻其详!”钱明跟在司马季身侧,这种言传身教的机会可并不多见。

“司马颙在邺城控制四州,可哪有本王在幽州只手遮天啊?他不过是依靠各大高门士族控制四州,本王控制幽州全屏自己养大的学生,他如何能和我相提并论,各家高门利益不同,大难来临团结起来殊为不易,哪有本王如指臂使。”司马季很不雅的紧了紧裤腰带,意味深长的道,“这种大杂碎一样的集合体,从来都不放在本王的眼里。”

这样助力越多,司马颙只会有种我和科比合砍八十一份的错觉,那根本就不是助力。在用数码圈的例子比喻,世界手机市场的老大名为三星,实为苹果。不会因为三星销量比苹果高,三星就真是老大。同样司马颙比他兵力多,可具体领兵的将领士族占了大半。

如同三星集团当中只有三星电子真的有竞争力,能够在世界上拿得出手。其他什么三星人寿、三星保险、这哪的部门职能从韩国称霸,在世界上毫无影响力一样。这一次的决战,司马季只要抓住邺城主力狂揍,就能起到树倒猢狲散的效果。

“末将茅塞顿开,仔细想想确实如燕王所说,此战的过程差不多。”钱明微微点头,请示道,“那么具体的刑罚,还要燕王示下,光是大牢里面就有二十一名太守,一个刺史,从内史之下官员更是不计其数。”

“那就要看他们是不是明白舍得的含义了。斩首、徭役、流放这么多办法,给他们选择空间,本王不是说过么,不要像是秦法这么严格,人和人又不一样,要根据不同的人制定不同的应对之策,你才投军没多久就忘了?”司马季置身于阳光之下良久,才感觉身上有些暖意,大牢里面确实有点冷飕飕的感觉,可能就是人们印象当中的晦气缠身吧。

“罪大恶极者,也要让他们死的有价值,一定要公开斩首,至于围观的百姓自然是越多越好,这些百姓心中仇富,到时候一定是手舞足蹈的,你们晋卫在说上两句话,便可起到安定民心的效果。”司马季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深深地看了钱明一眼,“本王在你面前掩饰一次,以后你就知道怎么做了,以后也要独当一面。”

“还有一点就是,在审案的时候不要扯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牢中每一个人都给我按照谋反审理,但到了斩首的时候,宣读罪状则是什么抢占民田、横行乡里,鱼肉百姓。宣读完罪状立刻在邺城百姓面前斩首。这样活下来的官员,不但不敢再找本王的麻烦,相反还会心有余悸,不敢再起毛扎刺。”

“记着,不管是用什么办法,只要那些官员还想活着,谋反大罪必须认,签字画押必不可少,认罪书都给我留着,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司马季在钱明面前絮絮叨叨,每说出来一句话,钱明都感觉似乎身上的温度有降低了少许,“到时候本王会在斩首的时候亲临,你到时候可以在一边看着。”

这样一来就算是有人真的用钱买罪,侥幸生还,也会有把柄留在晋卫手中。以后面对司马季逆来顺受也就算了,只不过丢掉了大半产业,在百姓面前仍然是生活富足,要是还不老实,韭菜这个东西一直都应该是涨一点割一点。

面授机宜之后,若有所悟的钱明躬身告退,决定马上实践一下最新的燕王指示。士族到底是不是像他们自称的那样士可杀不可辱,还是果断低头,就看接下来的两天。

就在钱明都会牢中官员的认罪表现大吃一惊,认罪伏法,痛哭流涕者前赴后继,只求司马季能够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这些在外面眼高于顶的官员,从来不把百姓当回事,而在这大牢之中,温顺的如同一只小猫。

审案的晋卫本来还以为缺少刑具,想要让这些忠君爱国之士低头颇为费劲,没想到事情完全不是这样,因为他们不少人都听到司马颙的下场是什么。只是在签字画押的时候,才遭到了第一次的抵抗,要知道燕王定的是谋反大罪,作为我大晋的中间阶层,他们是知道谋反的下场是什么。

早已经手痒的晋卫马上变开始动手,谋反大罪是必须要认的,这是燕王的严令。整个监牢当中立刻进入下一个阶段,“只要你们乖乖认罪,还不一定死,可以用钱赎买自己的罪行,冥顽不灵者,有死无生。”

“看看是你们的骨头硬,还是我们晋卫的手段硬,所有不认罪的统统倒吊起来,咱们幽州晋卫是文明人,先来一套水刑,给诸公洗洗肠子。”

文攻武吓之下,听到交钱保命不少人立刻就表示愿意认罪,不过鉴于燕王本身名声太臭,仍然有很多人不相信司马季的保证,认为这只是缓兵之计,认罪之后他们就完蛋了。

这种不合作的态度,立刻就引起了反效果,钱明已经告诉晋卫了,这一次绝对不能是冤狱,既然不能成为冤狱,所有人就必须认罪。

“原则上晋卫不应该太过于使用肉刑,但是谋反大罪非同小可,燕王名声是大,使用小小的手段也没什么。”听了牢中晋卫禀报的钱明,十分为难的吩咐道,“打死勿论,活着的人认罪就行了。”

“所有关押犯人必须认罪,不认罪者,打死勿论。所有人听着,任何一个人不认罪活着出去就是冤狱,都别给燕王添麻烦,动手……”因为不能制造冤狱,他们只能把这里变成人间地狱。

随着晋卫完全放开手脚,结案的进度也有了火箭一般的提升,盖棺定论全体谋反,现在就是谈谈真正的军饷问题,到底如何实施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 百姓的胜利

已经搬到内城王宫的司马季,必须要承认他现在最喜欢的声音就是算盘声,在别人耳中吵闹的噪音,在他的耳中则是美妙的交响乐,甚至可以用之声来形容。这是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感觉,他又一次光明正大的对士族进行抢劫。

这是一种颇为上瘾的行为,司马季自我评估是意志力很薄弱,现在还真怕以后抢上瘾怎么办?世界上最大的成就莫过于此。

“所获得的田产,全部分给大军士卒,也包括青州军的兵马,地契的问题本王没带着这么多人过来,给夫人传信让她操心一下。至于铜钱,每个士卒一百,包括并州拓跋氏的兵马也在之内,剩下的送回幽州,本王还正缺钱呢。”

司马季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开口,并不觉得这是不义之财,这本来就应该是他的,他身为藩王忠君爱国,目前为止听从朝廷号令,心中也没有造反的想法,不该奖赏么?

在上百名拨拉着算盘的晋卫当中穿行,对于邺城大牢里面满是血腥的晋卫,司马季首先不知道这事,知道也不会处理他们,什么是内什么是外,燕王从来分的很明白。

乖乖上供就是我大晋的国之栋梁,不上供就是欺压百姓的混蛋,百姓也是一样,交税就是百姓,不交税就是刁民。老实守法司马季管你胡人晋人,民族在燕王眼中从来都没区别,谁造反他作为皇族存活几率都等于没有,该交税的时候一个子别想少拿,不服就造反。

砰砰砰……在此起彼伏的算盘声当中,还有一名仅为比较特殊,拿着圆头公章不断的在公文上盖章,骑年盖月丝毫不差,公章每一次落下,都代表一颗人头落地,这就算是结案了。挑一个日子拉出去斩首,还能收获一波民心。

“夫人找燕王半天了,说是感谢燕王你手下留情。不少王氏族人都进入王宫来拜见。”曹乾找寻而来,他深知司马季的秉性,现在唯一能吸引主公的地方也就是这里了。

“账目一定要做明白,回到蓟城之后,夫人会核实的。”司马季口中的夫人自然是杨馨,家天下嘛,不信自己家人还能相信谁。

司马季粗略这么一估计,如果把司马颙的家产也加进来,勉勉强强算是在洛阳敲诈士族的战果差不多,这个结果也算是差强人意,谁让他最终还是手下留情了呢。

“燕王,核实完毕,包括七个太守一共处斩七百三十五名有品级的官吏,其余流放高句丽旧地,至于无罪者小人不知。”司马季离开之前,盖章的晋卫终于还是把数字算好。

“明日正午连同司马颙在内全部处斩,行刑地就定在铜雀台,本王亲自监斩。”司马季大手一挥就定了时间,随后便不在逗留迈步出殿,可不敢让小夫人等急了。

释放的一些人呢自然是属于太原王氏,在司马颙成为阶下囚后,他们总算是低头了,不在指望奇迹出现,也接受了比上次更加苛刻的条件,再次见到燕王入殿之后,一个个带着谦卑之色侯在一边,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不见棺材不落泪,要不是看在你们都是韶仪的长辈,本王早让你们在大晋的领土上消失。”司马季面带轻视之色的嘟哝了一句,让这些王氏子弟颇为尴尬,纷纷告罪道,“谢燕王念及韶仪的感受,我们王家有眼无珠,竟然冒犯了燕王的威仪。”

“看不出来,王氏果然有大家风度,三千万钱说拿就拿出来,这还是并州土地都丢了之后,不愧是传承数百年的大族,大秦王翦见到后代子孙过的不错,也算是欣慰了,对了,本王喜好法家,相信你们已经亲身体验过了,不知道和秦法比如何啊?”司马季大刺刺的坐下,对着这些饱学之士请教道。

这个问题就有些尴尬了,秦末之后法家势微,汉朝名义上也是尊儒,虽说实际上并不是这么回事,不然不会有这么多酷吏。但名义上还是对法家采取批判的,言必称暴秦。

太原王氏追寻到周天子时期,不过是自己贴金,但是身为王翦之后倒是被公认的。曾经为这么一个王朝服务过,并不是多么光荣的事情,他们也早就对法家思想不甚了解,哪还能和司马季交流切磋?

“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王氏身为王翦之后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司马季看着面带尴尬之色的王氏子弟,轻轻一笑道,“本王没有诛灭王氏,已经违反了法家的主张。明日斩首司马颙一党,都站在本王身上观刑。”

话一出口,不少王氏子弟脸色都变了,要是在那种场合站在燕王身后,传出去太原王氏就和司马季牢牢绑定在一起,这一次司马季杀多少家族的子弟,万一在认为王氏是通过出卖他们才避难,万一以后燕王战败,他们岂不是被其他家族生吞活剥了。

“要么站在本王身后,要么跪在下面被砍头,这么难选么?”司马季一副阴阳怪气的腔调,身后两个刚从司马颙身边回来的内宦,也用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些人,就像是看着一群待宰的羔羊。

“王氏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王浚看着这些养尊处优的族人,带着恨铁不成钢的上前一步首先开口道,对着自己的族人使眼色道,“还不拜谢燕王。”

“拜谢就不必了,有舍有得,这只是让你们明白,放你们不是白放的。”司马季微微额首,多年来他在幽州装孙子装的多难受,现在就喜欢把自己的处境,让别人也认识认识。

自从王弥代表青州官员主动投靠,司马季就决定换一个思路,再加上他之前已经中了王浚的美人计,所以思来想去,决定把目标从把士族全部打倒,变成暂时连拉带打,这次收拾不完,以后还有大招等着他们,那招可是杀人不见血的招数,士族聪明了,司马季的手段也会升级。

“妾还是要谢谢夫君,其实妾心中还有一件事比较担心。”把自己的族人送走之后,王韶仪很是乖巧的移动到司马季身边,娇躯轻轻一靠,用足以让骨头轻二两的声音问道,“夫君如此倚重钱明,万一他以后心怀不轨怎么办?妾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提醒夫君,不要对任何一人倚重太深。”

“为夫就当你是好心,其实不用担心,只有你们这种出身高门的人,才会把目光放在一个具体的俊才身上。而为夫的部下都是大规模出现的,他们的能力其实都差不多,钱明这种人多的狠,如果某一天他真的心怀不轨,多的是人会拿他的脑袋获得晋升。”司马季呵呵一笑,但也没觉得这个问题多么尖锐。

己方阵营出现叛徒不能说是杞人忧天,至少在晋朝到现在为止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但他的人员储备可不是通过一个个家族的俊才投奔而出现的,几乎每个钱明、曹乾背后都有同样一批人在做后备,这两个人根本没有威望反叛。

亚戈达、叶若夫可以在斯大林支持下对别人开刀,但他们都是被斯大林一句话解决的存在,因为他们的部下全部无限忠诚于斯大林,所具备的技能还和两个人一模一样,这两个人要是心怀不轨,迅速就会出现成千上万个人跃跃欲试的替代他们,所以有什么可担心的。

别愚蠢到学魏延大喊三声谁敢杀我,便宜了旁边要出刀的马岱,目前来看没有威胁。

第二天刚刚天明,铜雀台附近已经云集了无数从邺城各处而来的百姓,如此大规模的处决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应该是除了政变之外的第一次,燕王可是打着为民请命的幌子开始的,让这些潜在暴民有了一种燕王很重视我的错觉。

随着时间的过去,铜雀台附近已经算得上是人声鼎沸,数万人翘首以盼,甚至爬树,上房也不想错过这一幕。铜雀台高十丈,司马季早已经为自己选定了一个上帝视角,搬来了椅子准备静静欣赏邺城百姓的表演。

“这群刁民还是挺开心的么?你们都给我记住这几天的事情,如何将百姓玩弄于股掌之间,还让他们感到皇恩浩荡,以后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怎么对付,照此办理就行了。”靠在椅子上的司马季像是没有骨头一般,伸手拿着茶杯轻轻一吹,看着人声鼎沸的百姓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无耻封建主的可恶嘴脸跃然纸上,勾勾手指让距离几米远的钱明过来,身体微微一偏开口问道,“没准备点烂菜叶子,牛粪什么的,烘托一下气氛么?”

“燕王放心,都已经准备妥当。”钱明压低声音,扫了一眼司马季身后的小夫人族人。

“对嘛,必须要有气氛,要有这种民心所向,众望所归的感觉,才能让百姓深入其中。这毕竟是百姓的胜利!”司马季满意的点点头,看着日冕计算时间,差不多了。

第五百五十二章 司马颙授首

心中刚有这个念头,在邺城大牢来到铜雀台的拐角处,一眼望不到头的犯人被五花大绑,被推推搡搡而来,整个铜雀台附近的气氛被推到最高点,人声鼎沸叫骂之声不绝于耳,这一幕不要说百姓阶层自己从没敢这样做过,就连被推过来的邺城官员想都没想过,在他们的心中,这种场景想都没想过。

当有这么一天,你心中轻视不屑一顾的阶层,手握你本人的生杀大权,相信你第一个反应也是不相信,而不是思考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按照历史在这之后胡人会打破晋朝士族心中的傲慢,现在胡人可能不会有这个机会了,但司马季还是给士族这样一个重新认识自己地位的场合,只不过是前者是民族矛盾,后者是阶级矛盾。

烂菜叶子、牛粪蛋不出意外的出现,更是让围观的百姓喧嚣更胜一层楼,几乎每一个人脸上都出现不可抑制的笑容,他们似乎这辈子心里都没有这么痛快过。

司马季伸手一滩指着下方密密麻麻的百姓,对着周围的心腹道,“呐,你们看到了,这就叫劫富济贫,杀人不能所有问题,但也能解决很多问题。刀锋所指,人头落地,不要以为当官的脑袋会有多硬,砍起来同样不费劲。”

“这些刁民懵懂无知,哪知道这些官员为何被处死,他们并不关心处决的官员是什么人,今日他们会因为邺城官员被处决欢呼雀跃,明日如果轮到我们身上,他们同样欢呼雀跃。”钱明微微低头表示尊敬,开口道,“如同燕王所说,还需要善于利用。”

曹乾不慌不忙的补充道,“咱们晋卫可以杀官员,同样可以杀他们,燕山大营求学的时候,燕王曾经在书中所说,当抓农民的时候,我保持沉默,因为我不是农民人;当他们来抓工匠时,我保持沉默,因为我不是工匠;当他们来抓商人时,我保持沉默,因为我不是商人;当他们来抓胡人时,我保持沉默,因为我是晋人;当他们来抓我时,已无人替我说话了。只要我们手中的刀够锋利,这帮刁民还能翻天?”

“不错,可以做到举一反三,这就是本王所说的专业。”司马季非常满意的夸奖,似乎对学生成才老怀大慰,“分化百姓于无形当中,咱们才能坐稳江山,不过以上阶层当中,最不好惹的还是农户,人数太多,索性他们反抗之心不如城池的百姓。”

“燕王说的是,学生心中记下了。”钱明、曹乾皆点头称是,心中毫无统治阶级打手的觉悟,在数万百姓的喧嚣当中,几个人旁若无人的指点江山,完全一副师生之间的其乐融融。不要说如果百姓听见会怎么样,就连身后一排王韶仪的族人,后背也直冒冷汗。

士族真不知道自己的一切对国家是什么存在?这倒不尽然,只不过他们都想要维持现状而已,但听到司马季和两个心腹的对话,显然燕王是不准备这样的混日子等下去,还要主动出击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这是自然的,百姓如果有问题,那就把有问题的百姓解决掉。只不过在司马季的眼中,士族也是问题的一部分。这次一州对四州的大战,司马季就凭借自己在幽州一手遮天,痛快利落的干掉了手握四州的司马颙,无他,双方对基本盘的控制力度不同而已。

司马颙依靠冀、并、兖、青的无数家族壮大力量,司马季不用这么费劲,幽州除了他自己之外根本就没有别人。谁跟士族是一家人,他自己控制整个天下不是更好,需要一帮中间商和自己分账?凭什么?

打垮了士族,百姓有进身之阶,撞天花板的感觉会大大减轻。这样司马氏也不会在担心有人想要篡位了,你见过宋朝之后出现过几个权臣?除了某个大哉乾元,没成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自相残杀了。司马季也就是一个藩王,他要是天子,宗室都别想躲过去。

一排排之前人模狗样的邺城大人物,被晋卫按在漳水岸边,司马季伸手曲指轻弹,曹乾会意直接从铜雀台之上走了下去,另外一群更大的队伍正在赶来,杀鸡儆猴,准备流放或者无罪释放的官员要是不出现,这个效果就达不到了。

随后上百龙雀营士卒,提着大刀鱼贯而出,站在了跪在地下的邺城官员面前。从铜雀台上面下来的曹乾,大喝一声,“安静。”

“安静!”无数晋卫同时大喝,冰冷的目光从喧嚣的百姓身上扫过,大有先拿他们开刀的意思,效果十分明显,整个行刑地点鸦雀无声。

随后曹乾的目光放在了司马颙脸上,作为邺城首恶,司马颙自然是当仁不让的走在最前方,被刚刚投掷的杂物弄的颇为狼狈,位高权重的大晋王侯?狗屁,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司马颙身为藩王,不思忠君报国,反而狼子野心预谋造反,今日落得如此下场,死不足惜,燕王念及同族之情再三忍让,最终不得不出兵拨乱反正。现在也无法护着你,必须要给邺城死难士卒和百姓一个交代。”曹乾居高临下的看着被按住的司马颙,“斩首之刑已经是格外开恩。”

“司马季,你不得好死!”被两个龙雀营士卒按着的司马颙使劲挣扎,用尽全力抬头痛骂道,面容狰狞,今日的一切始作俑者都是上面那个人。

“本王得活着,死什么的多见外啊。”司马季双手一摊,勾勾手指对着身旁的内宦吩咐道,“司马颙最宠爱的爱妾是谁啊,晚上带到本王房间,本王要安慰安慰她。”

“就交给奴婢了。”两个内宦躬身,心照不宣的一笑。

“行刑!”曹乾眉头一皱,恶狠狠地对着举刀的刽子手下令道,刽子手解开了腰间的羊皮囊,喝了一口烈酒,喷出水雾在雪亮的刀身上,随后狠狠一挥动,叫骂之声戛然而止,昔日邺城的主宰者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这是第几个了?”司马季翻着白眼扪心自问,林邑、扶南、烽上……这要是网游的话,不得叮一声,恭喜玩家获得王侯诛杀者的称号?然后来一个全服广播?



第五百五十三章 谢燕王不杀之恩

“燕王,司马颙毕竟是宗亲藩王,必须要找一个过得去的理由,才能给天子奏疏啊。”钱明自然是看到了人头落地的一幕,司马颙以什么姿势扑街他并不在乎,只是考虑到现在天下藩王并立,还是要在这件事上润色一番。

“屯兵邺城,图谋不轨,本王看司马颙有反心杀之,就这么写奏疏就行了。”司马季呵呵一笑,用一种只有垂暮之年老人的慢动作缓缓站起来,“从此之后河北乃至整个山东,相信会很长时间平稳无疑,这是好事啊。”

我屠城、我杀降、我穷凶极欲、我横征暴敛,但我知道,我司马季是一个好藩王。司马季从来都觉得,想要骗人首先要能骗自己。这一点后世共和国的女人都能做到,他必须要更进一步,这样才能长远,乃至超出。

“老子赢了,做什么都对。”司马季用一种蔑视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本王做过的事情,曹操都做过,谁敢多说一句,本王连你们祖坟都刨了,家谱都烧了。”

尤其是太原王氏的子弟,每个人都不敢迎接这种目光,燕王说的多好啊。曹操又不是多么久远的人物,谁不知道曹丞相最喜欢做的就是,和战败者的女人发生一点什么。这是什么地方?铜雀台啊,曹丞相亲自下令修建的。

每一个王氏子弟现在都相信司马季的每一句话,其中自然也包括刨祖坟。摸金校尉的事情同样不是很久远,这里就是当年袁绍的辖地。他们都明白司马季是意有所指,士族传承靠什么,自然是无与伦比的财富和威望,财富不必多说。这威望是怎么来的。

说简单一点,自古以来啊,太原王氏就从周天子时期一直到现在的传承,如何证明呢?家谱在这件事上就非常重要,这是一个证明身份尊贵的重要证据。说句不好听的,司马季要是把各大家族的家谱都烧了,几乎就断了这些士族赖以表明身份的传承。

很快这些王氏子弟就表明自己对司马季绝对是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十分看好燕王的未来,要不是局势目前还不明朗,恨不得直接带头劝进,让司马季登基。可一考虑司马颖、司马虓等有实力的藩王还在,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幸亏他们没有失去理智,不然的话司马季很愿意用整个太原王氏的人头,向天下表明自己绝对不会造反,他要做的事情多得很,根本没空躲在皇宫混吃等死。

七八百的邺城官员人头落地,尤其是司马颙的从官心腹更是被一网打尽,成了整个邺城百姓谈论的事情,口口相传之间眉飞色舞,就知道百姓对这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心中到底是怎么看了。

燕王之爪牙深知自己的主公是什么样的人,对走流程的事情从来都不敢耽误,给了被流放的上千官吏一天的时间,但主要是因为要写告示传遍已经攻克的各州郡,所以流放的队伍并没有在当天进行。

同时也是在一旁观望,涉事邺城官员的家眷侍女当中,是否有年轻貌美者。美女在幽州视为重要战略资源,这毕竟是燕王一个对部下的常规手段,众所周知,燕王好送女。以目前的趋势继续发展下去,燕王府的女人还会继续膨胀下去。

幽州一众将校都听到过燕王对此事的论断,“乱世当中,男子当兵战死沙场,女人处在弱势地位必然沦为战胜者的玩物,长此以往,女子众多阴阳不调,本王这也是为了整个天下考虑,自己出钱养活这些无家可归的可怜女子,以后也为她们找到一个好的归宿。再者说了,受益者不是你们么?”

“燕王说的是,如此混乱的局面还设身处地为百姓着想,末将感佩。”燕王说的多有道理,这样的主公都准备给部下包办婚姻了,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邺城东郊外,哭声震天的一幕,只能欺骗欺骗那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百姓,对于司马季的部下而言,别以为他们会为此掉一滴泪。

“这些流放的人,到了蓟城是谁分配?是记事还是主簿?”对着其中年轻貌美者垂涎三尺的两个部曲将,距离很远一双眼睛正在超负荷的搜索心仪对象。

“咱们蓟城只有燕王有这个资格,要是燕王不在蓟城,应该是杨夫人操办此事,你就好了,护送这些流放的混蛋回蓟城,有机会美言两句,说不定夫人就会送你两个。”其中一个部曲将唉声叹气,言语当中有一丝羡慕道,“咱们就没你这种运气了,还要等着分配。”

“行了,我可不敢,这军中遍地都是武卫,你我哪知道他们到底是谁?一个不小心你我都会被处理,他们可从来不管是兵是将。我哪敢对这些阶下囚怎么样?”

“说的也是!”提及武卫,两人的脸色都微微有些不自然,这要是换成其他藩王的部下,当初设立武卫直接就炸营了,可惜,幽州的情况比较特殊,只要燕王一声令下,谁敢说个不字?燕王的求知欲无穷无尽,哪个将领的妻妾生孩子,都有人上门表示祝贺。不少人都感觉,自己夫妻二人睡觉是什么姿势,都有武卫在一遍观摩记录下来。

倒是没听说过燕王对此是什么态度,不过没态度就是最大的威慑,这表明司马季不一定会处理你,但是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事,问题是谁知道燕王到底知道什么?

对于花钱消灾,免于斩首和流放的那些官员来说,他们必须庆幸家里还是小有薄财,不然早就被认钱不认人的司马季一样定价出售了。而且就算是心里在不情愿,他们还要在出狱之后首先进入内城王宫拜谢,拜谢不杀之恩。

“哭什么?”司马季满不在乎的把裤腰带使劲一拉,看着床边衣衫不整的妇人,对对方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十分厌烦,指着两个正在收拾的侍女道,“你看燕王府的女人多听话,在看看你,再敢哭一声,让你下去陪司马颙。”

话音刚落妇人赶紧憋住了哭声,暴露在空气中的双肩一抖一抖的,小声道,“妾并不是不愿意,只是后庭实在是有点痛。”

“那怎么办?本王言出法随,说出去的话自然要实践。可万一你腹中要是有司马颙的骨肉怎么办?本王可不养狼崽子。那就只能勉为其难让两个侍女摁住,走走后门了。”司马季还是一副耶稣受难的姿势,让两个侍女给自己更衣,之后对着两个侍女一人亲了一口道,“想跟本王睡觉的女子多的是,你还亏上了,要不给你嫁出去?想嫁佃户还是农夫啊?成全你。”

“妾错了,燕王,妾愿意跟着你。”妇人赶紧从床上下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请求司马季别把她弄到民间,她已经习惯锦衣玉食,跟着民间的糙汉子,想想就害怕。

“夫君,那些官员都已经入殿等候了。”王韶仪还没进来声音已经被房中的人听见,进来正好撞见了这一幕,气氛瞬间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明显就是自己的男人刚刚对这个可怜的女人做了什么,她此时出现非常符合捉奸的定义,司马季倒是没这么多毛病,穿好衣服点头道,“一帮手下败将,让他们等会怎么了?本王不杀他们,他们还要入宫拜谢,难道还敢面露不满?”

“那是自然不敢的!”王韶仪侧过头,不知道是说那些等候的邺城官员,还是说自己,可能都是,她见到了夫君禽兽之举又能怎么样?同样也不敢说什么。

只能目送司马季离开之后,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女子,应该叫什么?虽然年龄不比自己大多少,可身份上确实是长辈。心中叹了一口气憋了半天道,“韶仪也不知道怎么说……但曹丞相不也是这样么?”

洗不干净自己的夫君,那就只能比比下限了,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曹丞相好像因为这种事,在宛城翻船,弄的心腹爱将和长子都被张绣杀了。这样一比似乎在诅咒自己的夫君,王韶仪的脑子钻牛角尖,一下子变得混乱无比。

“夫人不要瞧不起妾,妾也只是想要活下去,河间王以死,妾真害怕被燕王赶回民间。”妇人满是羞愧的开口,“妾不敢和夫人争夺宠爱。”

“嗯!”王韶仪不知道说什么,两人到现在还没圆房呢,每次王浚询问的时候,她都搪塞过去,这么一想,夫君有时候还像是一个人。

某个像是一个人的藩王,大刺刺接受了死里逃生的邺城官员拜谢,丝毫不觉得受之有愧,十分敷衍的开口安慰道,“你们所犯的都是谋反大罪,本王要是严格执法,你们一个都跑不了,但是看在你们都是国之栋梁,不得不网开一面放了你们。不要看这些被斩首的官员宣读罪状都是什么小事,你们应该清楚他们为什么而死。”

“燕王大恩大德,我等罪臣岂敢再犯错误?谢燕王不杀之恩。”一众邺城官员一个个都跪拜谢恩,比起被狠狠刮了一层家产而言,至少他们还活着。



第五百五十四章 转身回首掏

“感谢你们的出身吧,别的话就少说,你们要是出身百姓,此次谋反大罪,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本王已经够对你们手下留情了。”司马季满意的看着这些低头的官员,说出了一句大实话,这些人要不是出身高,绝对避免不了龙雀营的一刀。

司马季还是看在财富和名望的面子上,手下留情让这些官员活着,因为这些官员是真正的中坚力量,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三代为官,不少父祖辈或者宗族,不是什么一州刺史,就是中书监、尚书台的大员。

不像是后世某些自我感觉良好的,小布尔乔亚,真以为自己读了两天书,有个两套房子,有些存款,就脱离了泥腿子的范畴,真以为自己就不是无产阶级了。以我大晋的标准来看,石崇都是出身很低的存在,我大汉大将军何进也经常被士族笑话。

后世自称寒门子弟,中产阶级的人,有资格这么自称?连在一个县称王称霸的豪强都够不上,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寒门,司马季连士族出身的人都可以成百上千的杀,他要是在把心理底线放低,随时可以让麾下对百姓阶层十万十万的杀。

司马季也不是非要把百姓提高到多么重要的地位,尤其是继位燕王之后,更是从来没这么说过,燕王只是想把士族的地位贬低到和百姓一样。不是百姓和士族平等,而是让士族和百姓平等,好让他随时能够割韭菜。

这些在场千恩万谢的官员以为自己侥幸生还,实际上等到司马季觉得有时间了,他们还是在劫难逃,这才不过是中场休息时间而已。

大手一挥让宫中宫娥上菜,司马季就喜欢边吃边聊,反正是司马颙留下的财富,他奢侈一点丝毫不心疼,直到这个时候,王韶仪才姗姗来迟。

吃压惊饭的官员看不到燕王动筷子,他们哪敢先吃?可司马季也有自己的考虑,等着尝菜的侍女上来,只有天才知道某个有时候像是个人的藩王,心里到底有多怕死。

“此事已过,本王既往不咎,干……”司马季接过从王韶仪手上拿来的杯子,开口表示燕王还是原谅了这些犯了大错的官员,这番话也算是为涉及数州的司马颙一党追缴翻篇了。

“夫君,看来事情已经过去了。”王韶仪神色轻松,她还真以为今天司马季哪里不高兴,直接又把怒气发到这些官员身上,索性没有。

“嗯过去了!”司马季不置可否的道,这事怎么可能会过去。这么大的一个等于世袭的阶层,王朝怎么可能会长久。东汉到唐朝的朝代稳定性能和宋明清相提并论么?除了一个还没建国就开始内战的元朝,两相对比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现在的问题就是士族自认是统治阶级的一员,可司马季认为士族同样是被统治阶级的一部分,士族占有的财富越多,农民起义的爆发就来得越早。晋朝才建立多少年,就爆发了如此多的起义,不管是北方还是南方都已经出现了反抗。

只不过这些反抗胡人占得比重大,但绝对不是晋人就不反抗,随便拉出来一支胡人的队伍,晋人都会超过一半,哪怕是之后的刘渊石勒,考虑到五部匈奴本身的户籍数量,动辄上十万的大军都是胡人自己么,那肯定不可能。

燕王不能砍了自己的脑袋取悦百姓,这就只能对这些中间商下手了,我大晋让你们过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今天就是你们回报朝廷的时候,最好的回报莫过于死。

现在司马季决定暂时收起屠刀,和士族和睦相处一段时间,表明自己仍然和士族一样,大家只是统治阶级的内部矛盾,杀了一批冥顽不灵者,在互相交流一番就完事了,以后士族仍然是我大晋的国之栋梁,咱们还是一起欺压老百姓。

“邺城百姓再有对官员不尊重者,立刻逮捕流放高句丽。”统治阶级内部和解之后,司马季迅速就下达了反攻倒算的命令,来了一手还乡团操作。百姓是不是有罪其实不重要,对士族示好也不需要这么干,重要的是高句丽是真缺人。

只要是一个正常人,听人说起当地的气候,司马季敢断定那地方是不会有人去的。以自然迁徙不强制的手段等待,最多只能扩张到辽东。除非中原已经挤得没地方了,人口才会考虑向北迁徙,但人数都远不如跑到南方的多。

流放的官员加上家属仆从,对高句丽之地的填充远远不够,最终还是要百姓去填坑。但是用命令让百姓去天寒地冻的受苦,百姓就会流露出来不满。

司马季这么尊重百姓的藩王,一直都是和劳苦大众站在一起的,怎么可能这么做。苦思冥想之下有了办法,把百姓也打成罪犯不就行了么。于是燕王召过来两个心腹,提出关于肃清反晋分子扩大化的主意。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高句丽旧地还很空旷,必须有百姓生存才行。本王明白的告诉你们,为了我大晋必须要有一部分百姓做出牺牲,如果兖、冀的百姓不牺牲,那就牺牲幽州百姓,你们都是幽州人,自己看着办。”司马季双手一摊道,“本王是无所谓的,谁去都行。”

燕王从来不谈大道理,直接直指地域矛盾的本质,这样可以让这两个鹰犬更加上心执行他的命令。

“燕王放心,我等一定让冀兖百姓做出牺牲。”钱明、曹乾神色一紧,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把冀、兖百姓牺牲掉,只要他们牺牲了,幽州百姓就不用牺牲了。

“本王乐观其成!”司马季不咸不淡的勉励道,这就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谁不知道开疆拓土提升民族自信心,问题是谁去?后世网民还要求收复西伯利亚呢,结果键盘啪啪作响,净出让东北人继续北上的主意。司马季已经指挥幽州军干掉了高句丽,就算是牺牲也该别的州开始牺牲了。又不是让你们去和胡人厮杀。

第五百五十五章 刘渊的末日

钱明、曹乾当然有理由上心,谁都不愿意被打扰平静的生活,更何况幽州作为司马季的封国,经过多年的治理秩序井然,让治下百姓背井离乡,他们是不愿意的。可还必须有人去,燕王对北方胡人的威信不能永远解决问题,总不能打下来地方都便宜慕容氏或者是女真。

不少河北士族在此战当中被打垮,其羽翼之下的百姓也暴露出来。现在就是对着失去依附对象百姓动手的时候,这是两人首先想要的下手对象,在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司马季很是安慰的点头,“刀工不错,假以时日就可以出师了。”

“末将怎敢领功,燕王身上的本事,末将一辈子都学不完。”钱明、曹乾两人心悦诚服的作揖,此话完全是有内而发,绝不是敷衍了事。

“青幽并冀兖,勉强在加上平州,这就占据了天下三分之一的户籍还要多,控制在手,本王眼中不存在任何敌人,问题是怎么控制。”司马季慢吞吞的开口道,“对士族要下刀,对百姓也是要下刀,重立朝廷之权威必不可少。你们多多上心一些,跟着本王迟早有一天可以扬名立万,青史留名。”

虽然在两个心腹面前玩了一把地域矛盾的把戏,不过司马季并不认为这是多严重的事情,比这在极端的言论他都看过。

毕竟后世小到冬天供暖,大到国家经济都能撕上一波,眼前这都是小场面。还有人以元朝清朝的存在为起点,论证北方人没有血性。北方和草原渔猎厮杀上千年,失手两次就变得没血性了,不知道有人躲在南方面对,老挝、越南、柬埔寨这些超强势力,到底多有血性。

司马季很不想思考这种问题,可晋朝少见的集其了南北、民族和阶级问题。这要不趁着内战赶紧调整,以后更加没法弄。

还要整合现今人口最多的河北各州,才能更进一步压制其他版块的势力,所以司马季现在各条战线没有传来确切胜利之前,还不敢直接继续南下。

然后他就等到了家里来人,带队的是梁成,带着一贯八面玲珑的风格,说是燕山大营即将会考,等待燕王出题。司马季踌躇片刻见到这位贴心的护卫头子开口道,“还有别的事。”

随便翻开法家典籍,用笔圈了几道题目,其中还包括了年年必考的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懒洋洋的开口道,“数学比较容易,年年只是按照进度看正确率就行了,这学文么,太空泛真是令人头疼,从论衡当中出题,以后要是出现了什么学术争端,本王还指着他们能够文以载道,干掉那些玄之又玄屁用没有的学说呢。”

这个年代只有古希腊的数学理论,作为这个年代的异端,保持了一定时间的新公理式推陈出新,不过好像也快不行,已经进入瓶颈期了。至于其他地区在这个年代主流的思想,处在一个条框之内发展,学佛释迦摩尼永远高高在上,学儒孔子是你永远越不过的巅峰。宗教也是一样的,你伟大不过耶稣,默罕默德。

要是后世人永远不能接近刚开始著书立说的先行者,却还不断的让这些先行者在人群当中口口相传,就会把这个社会带入原地踏步当中。

古代的异端古希腊数学,却在后世一个合适的机会爆发出来,显得古代的主流在后世如此的丢人现眼,不过还好吧,中国毕竟是世俗主流,一代代帝王终归还是做点人事的,没让中国变成一个宗教社会。

这一点司马季不是黑谁,他最最尊重的三哥就是原地踏步的高手。如果一个人面前出现一坨屎,只要正常人他只会认为这就是一坨屎。而三哥不同,三哥毕竟是一个人均思想家的国度,会有无数人从这坨屎当中看出宇宙真理,集合出来教义加以传播。

如此高深的思想,作为凡夫俗子的司马季是比不了的,在他眼中一坨屎就是一坨屎,很臭,没有这么多的宇宙真理。

圈了这一季的考题,司马季把这些典籍合上,开口询问道,“本王出征的这段时间当中,可有什么没见过的案子,脱离了修法的盲点?”

“倒是出现了一个事情,幽州例当中没有写明。”梁成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开口道,“上谷出现一件事,一名男子因为欠下赌债无法偿还,让自己的妻子陪债主睡觉****子气愤不过去了上谷郡报案,目前廷尉正在考虑如何应对。”

我曹!这世界上真是什么人都有,司马季不知道是不是民间真有这种事,但他在大晋这么多年,确实是头一次听说过,张了张嘴道,“幽州例既然没有,马上通过此事修法,这就是本王所说的要不断推陈出新。是不是本王把幽州识字的都抽调出来,民间已经出现混乱了。”

“臣下回去之后立刻会说这件事,还有就是夫人听说殿下新纳一妾,大军出征多有不便,如果殿下不介意的话,臣下愿意护送小夫人回蓟城。”梁成看着司马季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道。

“终于说正事了?”司马季一只手扶着下巴,歪着脖子看着梁成,“本王就说你怎么会突然来到邺城,原来是为杨馨过来带话了。”

“殿下不能怪臣,是你说的,你不在蓟城,一切事情都听夫人的,夫人说让臣来,臣哪敢不来?”梁成愁眉苦脸的开口,觉得司马季这次划分责任明显处事不公。

“本王需要一个女人在身边,她还是要坐镇蓟城,除了她本王也不放心别人。所以这件事再议。”司马季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万一战事有变,本王会让韶仪回去的。”

胆肥了,竟然还敢和燕王暗示责任划分的问题,不知道法家有一个特点,就是反对士大夫世袭但是不反王权么?这不是司马季故意歪曲了法家思想,战国时期法家就是这样的,王权之下一律平等。

并州之地,到处是一片烽火,鲜卑匈奴十万大军相互攻杀,无数的城镇在双方铁蹄下化为一片灰咫,民众在铁蹄下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面对着拓跋氏雄厚的兵力,刘渊只能紧守城池,眼睁睁的看着拓跋氏在城外肆虐。

当初的羔羊终于有一天还是成长成了凶恶的猛兽,困守上党的刘渊对此也一筹莫展。他已经没有援军了,就连他背后的河间王也已经被司马季在铜雀台斩首。就现在的刘渊只能依靠自己的步卒困守这里,心里的期望还是和当初困守邺城的司马颙一样,其他别的藩王能够救自己于水深火热当中。

鲜卑人的攻势越来越急,数天时间投入不下五万大军,死在城下的鲜卑人至少有万人以上,上党城中同样是损失惨重。单独以人数来算,光是拓跋氏一部人口就超过了五部匈奴的户籍,要不是本身穷困绝对不会被刘渊大败数次,可拓跋氏毕竟人多,还有张达领着女真骑兵压阵,最终把五部匈奴的骑兵消耗干净,并州毕竟不是草原,想要补充坐骑也非易事。

还在野战结束之后,刘渊发现守城之后,鲜卑人的步战能力也是稀松平常,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此时的形势仍然是非常恶劣。

“整个并州已经尽归燕王之手,现在只剩下一个小小的上党,孤城一座却阻挡了我们这么长时间,要知道北方巨城邺城都已经被燕王攻克,我等还是给燕王拖了后腿。”张达叹了一口气,拓跋氏也不是不卖力,但是经过他观战一次之后,可以确定这些骑马都打不出来好交换比的鲜卑人,步战能力更是令人不敢直视。

燕王都已经让司马颙大军灰飞烟灭了,自己还没有把整个并州攻克,“将军,大王拨发的军饷已经到了,就在营外,命令我们不可对拓跋氏兵马有所保留,一定要公平相待。”

“知道了!”张达用女真话回答一声,拿着佩刀直接离开大帐,他还不知道司马季是什么意思么,自己这位主公就打着用钱买命的主意。让这些鲜卑贵族不用吝啬手下的生命,死的越多获得的铜钱布帛越多,还能得一个一视同仁的好名声。

作为看着司马季长大的前任护卫头子,张达可以说太知道自己的主公是什么人了。他猜的那是一点错都没有,司马季甚至都准备给鲜卑人的阵亡抚恤金在抬高一些。

说不定领兵的鲜卑贵族,都会对伤势过重的伤兵动手来一招安乐死,杀良冒功换取奖赏,胡人就不会这么做了么?就算不会,本王可以教。反正刚刚才把邺城翻个底朝天的燕王不缺钱。

“将军,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如果成功那便是刘渊的末日了。”尉连波也正在此时而来,听闻奖赏心中也是很高兴,便开口对张达道,“我部兵马有独孤部的渠帅,和匈奴独孤氏有些关系,可以做为内应设计抓捕刘渊,上党城中的内应听说曾经随燕王南征,我料想应该问题不大,可以信任,将军以为如何。”

“攻克上党,并州全境就全部占领了,燕王一定会重重有赏。”张达心照不宣的开口道,“我家主公对拓跋氏一直都寄予厚望。”

第五百五十六章 并州归燕

“将军说的是!”尉连波面露讪讪之色,数万大军迟迟攻不下小小一个上党城,而且伤亡如此严重,已是无能,现在司马季还送来了军饷,两相对照之下显得他现在如此的尴尬。

拓跋氏也是有尊严的,尉连波此番挂帅介入大晋内战,也是希望能够提高拓跋氏在这个天下的威信,而不是招来晋人的轻视。司马季要是在此绝对会对这种想法好好勉励一番,想多了,要的就是你菜的抠脚,你丫的战无不胜,燕王还能安心打内战么。

目前为止,拓跋氏非常符合司马季心中的定位,起到了一个高质量炮灰的作用。满怀冲锋陷阵的勇气,但具体战斗当中菜的抠脚,没个两倍兵力优势早被刘渊按在地上狂揍了,这就很好,这才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太能打了反而会影响以后的团结。

“燕王对刘渊还是有所尊重,适当的情况下,只要人头不要他投降。”张达边走边一语双关的对尉连波通风,司马季一直尊重自己的对手,越是尊重越是要置于死地而后快,作为心腹他对此知之甚详。

尉连波点头,就算是司马季不发话,他也不能让刘渊活着,毕竟拓跋氏出兵这么长时间,和刘渊所部捉对厮杀,现在已经损伤过半,虽说这本身就是依附在羽翼之下的附庸部落,拓跋氏的首领并不一定心疼,可总要拿出来说得过去的结果,刘渊的人头就是最好的交代。

现如今,上党面临四面围攻的趋势,虽说拓跋氏步战能力完全对得起菜的抠脚的评价,可大趋势是上党被团团包围,司马季名声在外,自然不是所有人愿意坐以待毙。不过一部分的人不坐以待毙的行动是逃跑。

上党城内人心动摇了,眼看上党岌岌可危,不少人选择逃跑,平民、士兵、小吏……纷纷以绳索顺墙,偷偷的溜出城外,有的隐遁山野,有的投降,一夜起码出逃数百人。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所谓的忠义。

兵尽量绝,人心浮动,邺城如此尚且无法坚守,更何况远不如邺城坚固的上党。要不是燕王之宽厚仁慈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刘渊心里都想过是不是要投降试试看。

可既然知道司马季是什么人,刘渊自然就不会对人心浮动置之不理,百姓可以逃,士卒可以逃,可他和一众匈奴将领如何逃,他们的妻儿、父母、乡亲都在城内,谁愿意背井离乡呢,而且这不是背井离乡的问题,能不能逃走还说不定。

“上党重镇绝不容失,只要诸位和本将坚守待援,司马季如此残暴之人,必然有遭受天谴的一日。”刘渊给自己的部下打气,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顺便让在邺城的司马季三百六十度躺枪。

“一定血战到底,和司马季势不两立。”众将纷纷表态,颇有豪气冲天之态。

似乎用司马季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恶名吓唬部下有了效果,刘渊总算是点头松了口气。不过这只是他自己怎么认为,人心一旦散了,队伍就带不动了。他认为一群匈奴将领是不会背叛自己的,也只是他自己这么认为。

在十年前,司马季征召胡人骑兵南征的时候,确实对当中的匈奴部分不算太重视。但也并没有表现出来反感,各种布置和赏赐的时候,都表现出来的一视同仁。十年时间这些曾经南征的匈奴人并没有死光,也有人跟着刘渊固守上党。

在他们的眼中,燕王屠城杀降之恶名固然是真的,不过却也有可以思讨的地方。司马季并不是对着某个特定的群体特别残暴,众所周知,他对谁都是这样。只不过一般人口稀少的部族,不像是晋人人口这么多,有些扛不起燕王这种态度而已。

是时候反戈一击了,一个民族不能让他们跟着刘渊一起殉葬,在这种情况下,从古到今一直上演的一幕将会再次上演,但在刘渊面前,他们仍然是一副众志成城之态。

一个民族要是有用的话,这个天下会变成现在这样?现在大晋不但是一个民族,领兵的藩王还都是一家呢,这要是有用,司马颙的人头会被砍下来么?

确认过眼神,暗怀鬼胎的将领都知道,是时候做出一番正确的选择了。而且一定要尽快,第二天夜间,就有人偷偷打开上党城门,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了终于刘渊的士卒,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入城。

拓跋氏兵马虽然在攻城战当中菜的抠脚,但是当这个障碍不存在的时候,还是表现出来了强大的战斗力,尤其是和乱作一团的匈奴士卒相比更是如此,强大都是需要对手衬托出来了,整个上党城大乱,士卒们没了约束,迅速就转变成了兵匪一家的定义,有的丢盔弃甲,东躲西藏,有的手持白刃,上街烧杀掠夺。

直到早上起来,张达在姗姗来迟,装模作样的发布安民告示,对昨日作乱的鲜卑士卒也不处理,人死了这么多人,对着城中泄泄愤也不是不能理解。

“殿下似乎对战败者的妻妾十分感兴趣,要不要留下来献给殿下?”张达在战马之上入城这么想着,关于司马颙的妻妾之事他也是刚刚知晓,不过以他对司马季的了解,他是绝对能干出来这种事的。

每每觉得我家主公可能不会再次刷新下限的时候,主公从来不让他失望,各种各样的突破底线,当初贾后尚在的时候还算有所收敛,随着从一个胜利走到另一个胜利,主公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刘渊一族全部斩尽杀绝,不过妻妾要留下,要等燕王处理。”张达厚颜无耻的对着部下下令,一众将校心照不宣去做事。有这种贴心的部下为司马季着想,何愁司马季的恶名不传遍五湖四海。

还不知道自己恶名更进一步的司马季,还在眼巴巴的等候胜利的消息,他手中就一万晋卫重骑,这年头不云集个数十万大军,出门都不好意思打招呼。



第五百五十七章 痛击我方友军

“沙场争雄,各凭本领,上党城破,乃是天意,还望将军约束士兵,不要滥杀无辜。”装模作样的勉励两句也就过去了,沙场建功各凭本事,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作为燕王的心腹,张达从来不关心怎么赢的,能赢就是本事,燕王府出身的将领从来不嫌对手弱,巴不得面对的个个都是菜鸡。

很快张达就传信给并州刺史江统,让对方过来接收防务,战争既然已经有了结果,他就不需要再从并州待着了,他从来没有如此深切的感受到主公需要自己。

不过在此之前,必要对并州的安抚还是必要的,对拓跋氏兵马的安抚也很必要。至于刘渊的脑袋,张达知道自己的主公有收集癖,但对一般人的脑袋不感兴趣,必须要起步王侯,所以这颗人头就不用带着表功了,留给尉连波给拓跋氏一个交代更好。

听说草原也有用人头做战利品的习惯,张达推心置腹的提出建议给尉连波,可以尝试把刘渊的头骨做成酒杯,要是嫌不美观的话,做夜壶也是可以的,要是嫌弃身份不够,他可以面见燕王来个追封,追封刘渊为匈奴大单于,这样说出去就好听了。

燕王府出身的将领,必须要具备一个基本特点,燕王虚伪他们要比燕王的肾还虚,燕王刷新下限他们也一定要跟上,其中的尺度非心腹爱将都摸不准。李山就是愣头愣脑,所以每次都是张达帮着打圆场。

上党在并州南部,距离邺城也并不远,上党城破的消息只过了两天,就传到眼巴巴等候的司马季耳中,同样传来了的还有张达收拢刘渊妻妾准备护送过来的消息。

几天之后,面对自己的心腹爱将,司马季毫不犹豫的给出了夸奖,“你就差把上党屠城,然后宣扬出去是本王让你这么做的了。”

这都是什么心腹?把他当成什么人了,二手车回收市场?虽说他早就放弃了抢救自己的名声,可也不能这么任由别人泼脏水。

“下次再敢这么干,本王就让你去修厕所。”司马季一脑门的抬头纹,然后话锋一转道,“把刘渊的妻妾留下,到时候本王亲自筛选。事都传出去了,本王不能白白担负恶名,让尉连波进来,本王还要安抚安抚他,毕竟这也是大功一件。”

“末将马上去办。”张达从头到尾没有露出惧色,对现在的结果丝毫不意外。他比先王都了解燕王的性格,深知自己的主公是千载难寻的狠角色。

菜的抠脚也有菜的抠脚的用处,至少尉连波还是圆满完成了他的期望,损失惨重的结果正合他意,现在他只怕把拓跋氏打疼了,不敢继续参与我大晋的绞肉机当中。这才哪到哪啊,刘渊能和剩下的几个藩王相提并论么?更不要提更难打的邺城还是他自己动的手,根本没让拓跋氏参与进来。

并州全境被占领,也意味着五部匈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匈奴暂时还没有成为历史名词,但是它马上就会像是幽州境内的三郡乌桓一样,不会再被任何掌权者提及,消失在并州境内。

五胡的老二跪了,现在司马季准备好好和五胡的老大谈谈未来。鲜卑的问题需要他慢慢解决,这又是一波展现卓越刀工的时候。

“旖旎腹中有了本王的骨肉,要不是出征在外本王真想回去看看。”司马季长吁短叹,提醒尉连波自己是拓跋氏的女婿,是你们的自己人。战争还没完呢,不要因为菜的抠脚就想跑,话锋一转便开始提及并州之战的事情,表示自己绝对不会亏待夫人的娘家。

“末将没有想到刘渊所部如此的难缠。”尉连波想到这段时间在并州的艰难,心有余悸的开口道,经过对刘渊的战斗,他觉得和在草原相比,这里明显更加的残酷。

司马季的眉头微微一皱,这不好,竟然有了怯战的想法,这才哪到哪啊。于是带着一副傲然之色,开口就把内地的晋军黑的体无完肤,“这刘渊所部毕竟是曾经的草原霸主,有身兼居住并州多年,兼具草原的勇猛和中原的谋略,刘渊此人曾经被宰辅评价为出将入相。将军能和刘渊缠斗并且最终取胜,也非常人所能做到。”

“但是……”主要是但是,司马季话锋一转为了坚定这位草原汉子的信心,直接把各大军镇评价为菜的抠脚,“本王投军多年,对内地军镇还是有所了解,普遍不如刘渊所辖的五部匈奴,缺兵少将,军备松弛,和本王所辖的边军无法相提并论,战力不可同日而语。内地战力最强的中央禁军,是和本王联盟的长沙王所辖,本王敌人看起来人多势众,其实不过是土鸡瓦犬尔。”

深知掌握一门外语多么重要的司马季,早在多年以前就在侍女们的言传身教之下,把鲜卑语掌握的融会贯通,在尉连波面前丝毫不怯场。神采飞扬指点江山,指着殿外的邺城道,“本王数日之间就攻克邺城,由此可见一斑。”

“燕王说的是!”尉连波并不是第一次领教司马季的口才,但同样的结果再次上演,仔细想想司马季的话是如此的有道理,大晋果然是礼仪之邦。

司马季都觉得自己说的如此有道理,至于邺城城下撞墙的尸山血海,早就掩埋完毕,挖出来的沟壑也已经填平,尉连波自然是看不到他当初一筹莫展的一幕,现在随便自己吹嘘。

至于司马颖手下数十万的大军,尉连波现在又看不到,再说燕王兼并了邺城大军之后,也属于兵多将广,撑撑场面还是足够的。

一番言语之下总算是让尉连波恢复了一下信心,司马季才松了一口气,想要执掌天下必须要有所牺牲,反正不是牺牲晋人就是牺牲胡人,燕王一视同仁,但你人口少扛不住那不能怪他,他已经做出了公平的态度。

“夫君刚刚和胡人将军说什么呢?”王韶仪前来的时候,正好见到尉连波离开,坐在自己男人身侧好奇的问道。

“你夫妻选择的联姻对象,就是他杀的。”司马季摸着王韶仪的秀发,拿过来放在鼻子上轻轻一嗅,很是陶醉的道,“刘渊已死,本王就不用顾忌了。”

“妾没有嫁过去,只不过是一句虚言罢了,现在还是完璧之身。”王韶仪面露红霞的低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哪怕已经算是入府,她毕竟年龄还轻。

本王怀疑你想要开车,但是本王目前没有证据。司马季清了清嗓子面带正经之色道,“为夫以后会亲自验证的,等到局势稍稳便让你正式过门。”

并州尘埃落定,司马季就有了多余的兵力,不用像是最近这样,一眼望去全是步军,再一眼望去,就剩下比步军还慢的晋卫重骑,现在尴尬情况稍有缓解。并州初定多余出来的兵力,就如同一张多米诺骨牌,想要往那边倒就看他现在如何考虑。

从人口上考虑,他觉得还是不能操之过急,稳定住河北乃至山东地区的州郡,就会尽可能的让百姓在此次内战当中存活下来。这比现在着急西进和司马颖决战更加重要,所以还是要等待灭掉张达、平掉徐州封云之后,这样更加能立于不败之地。

果然石超也捷报频传,有李山支援之后,被压制毫无还手能力的石超,稳定住局势,在女真骑兵的帮助下,连续败了张方数阵,并且将张方所部围困在了巨鹿,看来张方步刘渊后尘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一点突破带来的全局改观已经开始显露出来,这就是并州被占领之后的直接后果。现在司马季可以稳坐钓鱼台,看着所攻略的数州慢慢被平定,然后在挥师西进。

如果不是高车骑兵逃回的话,这么想也一点问题没有,对正在憧憬从一个胜利走到另一个胜利的燕王来说,骤然而来的坏消息如同晴天霹雳。

“长沙王被抓住,京师禁军已经像司马颖投降了?”司马季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听着大野盛的话,心里都怀疑是不是大野盛语言不通,领会错了意思。或者说对方战败了,一路逃跑回来推卸责任,想到这司马季狐疑的看着大野盛。

不应该啊,他明明着重提醒过司马乂一定要小心有人出卖他,按理来说应该有所防备。而且以现在的态势,有他和司马乂联盟,司马乂的处境远远不像是历史上这么险恶。就算是摆明车马,对阵司马颖和司马虓的联盟,两人练手也是不相上下,怎么可能有人心生绝望出卖他呢?

就在之前,司马季攻克邺城之后还和司马乂通信,表明自己平定司马颙余党便立刻南下,司马乂的回信当中也对现在的局势有信心,所辖的中央禁军也没让司马颖打到洛阳城下,局势并不是很恶劣。

“难道本王再次痛击我方友军?”司马季想到了当年他主动投靠贾南风,然后弘农杨氏反而没有被彻底干掉,保留了一丝元气。

第五百五十八章 义薄云天司马季

燕王不得不回忆起了当年的光辉战绩,没有他插一脚,贾南风将会顺利的干掉弘农杨氏,让这个大家族差点断了传承,直到几百年后才重新崭露头角。而当他义无反顾的站在贾南风身边的时候,弘农杨氏反而保全下来。

而现在司马乂的处境明显比历史上很多,似乎从各种条件上来说都不应该被背刺啊,要说多出来一个外援,那就是他这个燕王了。

司马季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没关系,相信不需要多长时间,就会有人过来报告具体的情况,不搞明白这个问题,司马季都睡不着觉。

“难道我不适合和别人联盟?”司马季对自己的存在陷入了深深的怀疑当中,好像和自己站在一条战线的人,下场都不是太好。他隐藏带了坑队友的属性?

但是不管怎么说,司马乂骤然崩盘,现在压力都压在他身上了,现在司马季已经不存在任何一个联盟者,还要同时面对两个对自己不友好的藩王。

没了联盟者本王就办不了你们两个了么?不管怎么说,战争还是要打下去,司马季回过神来道,“监视京师附近动向,先把司马颙最后一个心腹张方干掉,稳定后方,否则后方不稳,如何和敌人决战?”

“殿下,要不我亲自去一趟?一定取下张方的向上人头。”张达上前一步请命道,“长沙王遭此大难,我们必须要抓紧平定河北,后方无虞才能更进一步。”

“张方苟延残喘被围困已经超过半月,巨鹿又不是什么坚城,不需要你亲自前去,你还是留在本王身边最好。大野盛,本王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司马季本想要同意,但话到嘴边还是把这个机会给了大野盛,现在局势朝着对自己不利的方向发展,他还是愿意把心腹留在身边。现在张方已经被团团包围,张达去了不过是去摘桃子。

万一张达离开之后,司马颖和司马虓脚步不停直接来攻打自己,是张达用着顺手还是大野盛用着顺手,这还用想么。常公宁死都不放权给杂牌军,现在燕王的考虑也差不多。

大野盛十分感动的下跪领命,他被突袭只带回来了万余控弦之士,竟然还能得到如此的信任,心中已经有了将功折罪的念头。

“燕王!”张达欲言又止,司马季伸手阻止道,“张方虽然悍勇,但不过是司马颙的一支残部,逃之升天已经不可能。他决不能和司马颖和司马虓相比,许昌长安都是重镇,要是两人同仇敌忾,胜负未可知,先等等,一定会有人给本王报信,长沙王怎么会蒙难?不搞清楚这个问题,本王有些束手束脚。”

他要是没提醒过司马乂也就算了,可关键是他明明再三的提醒对方要小心身边,还出这种事,难道他司马季遭受了前辈王莽的待遇,遭到了类似陨石天降此类的超自然干扰?

这件事不弄清楚,足够他现在睡不着觉了,一时间他连吞并并州的喜悦都被冲淡不少,在这之前他还准备让司马乂做挡箭牌,为自己争取一些平定中原的时间。等到了治下安定,从容面对各方的敌人,现在司马乂崩盘的这么突然,让他产生了手忙脚乱的感觉。

司马季又开始翘首以盼,不过和之前盼望各军传来胜利消息不同,他现在是想要马上知道长沙王崩盘的内情,心中猜测可能是如同历史一样出现了内奸,但原因是什么?

当第一批的晋卫回来传信的时候,司马季终于明白了司马乂为何会遭到如此下场,他的判断没有错,作为一个带着坑队友属性的藩王,他再次痛击了我方友军。

“殿下邺城大胜之后,胜利消息传到京师长沙王喜不自胜,整个京师的环境也为之一松,但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发难,是东海王率领心腹,在众多大臣的支持下诱捕了长沙王,听闻理由是殿下你在邺城大肆捕杀了司马颙一党,而且对河北士族多有轻视,朝中不少大臣都对此十分不满,让长沙王下旨约束殿下的行为,而长沙王并没有这么做。”

“嗯,是本王干的!”司马季脸色有些讪讪,听着回来传信的晋卫这么回报,他就知道这个联盟者是被自己连累了。是因为他攻克邺城之后,一时间觉得老子天下无敌,可以和士族谈谈人生理想了,光顾着自己痛快,忘记了京师中枢还是一群高门大户在掌权。

司马季在邺城砍人砍得爽,收拢的铜钱都能让算盘起火星,忘记了他还有一个盟友在京师,而京师是整个天下士族最集中的地方。这些高官的宗亲,甚至是直系亲属被司马季这么一顿爆锤,长沙王竟然还和这种无耻之人联盟,为了自己的利益,里应外合把长沙王被软禁。把司马颖的大军引进来,说不定还打着报仇雪恨的态度这么干的。

“司马颖大军开进京师之后,抓了中宫父亲羊玄之,中宫被囚禁在金墉城当中,不少重臣提议废掉中宫的后位,似乎范阳王司马虓已经准备率领百官揍请立司马颖为皇太弟。”跪在地上的晋卫还在一五一十的汇报,没见到司马季的脸色已经一片铁青,几乎到了爆发的边缘。

司马季腾地一声从位子上站起来,下的地上晋卫不敢再说下去,“软禁藩王、废掉皇后,立自己为皇太弟?本王看他是想要造反。”

地上的晋卫都被吓懵了,这一波爆发没来由,他都说了这么长时间长沙王被软禁,燕王发怒是不是太后知后觉了一点,带着惊恐之色的道,“燕王息怒。”

“息什么怒?他就是要造反!”司马季余怒未消,但也知道自己刚刚有些太明显了,但还是不依不饶的道,“战场上见吧,长沙王人品高贵,在禁军将士和百姓当中深具威望,就算是要做皇太弟,长幼有序,也应该是长沙王来做。本王要为长沙王报此仇。真以为本王怕他们,两人一起上,本王一勺烩了他们。”

司马季一副义薄云天之气概,就要拿司马乂的事情做借口,看看这个天下到底是谁的。



第五百五十九章 河间张方

“现在司马颖和司马虓共有多少兵力!”司马季对着晋卫询问,自吹完毕还是要解决现实问题,战争毕竟不是他动动嘴就能谈笑间敌酋灰飞烟灭。击败敌人自然是要战场相见。

“两个藩王加上洛阳禁军共有大军四十余万,殿下还是不可等闲视之。”被吓懵圈的晋卫总算是想起了自己的职责,郑重的禀报道,“旌旗遮天蔽日,军容严整,进入京师之后,迅速就控制了整个京师的局势。”

“四十多万?”司马季闭上了嘴巴,这可真是不少了。唐朝安禄山起兵也不到这个数字的一半,由此就可以看出来我大晋兵力一点不弱。考虑到远不如其他王朝的人口,其实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穷兵黩武了。

不过这些兵力都报销在了内战当中,挥手让晋卫下去休息。不算南方在平乱的各地州兵,这应该是晋朝除了他司马季本人之外,最后的一个重兵集团。只要把司马颖和司马虓解决,八王之乱这场内战就算是结束了。

如果这个兵力没有水分,这一战还真不好赢,数量已经堆砌到了不能用常识判断。一场大战一方拥有四十万兵力,翻开中国历史也找不到几个例子,这还不算司马季自己。

司马季回忆了一圈战例,真没有,战国秦赵的长平之战算不算一个例子?真算是实打实的战例,都要到解放战争了。

“燕王叫末将几人有何吩咐?”张达、钱明、曹乾几人听从召唤入宫,就知道司马季肯定是有要事找他们。

司马季的脸就像是被熨斗烫了一遍,面无表情的问道,“你们这辈子,有没有面对四十万大军的时候!”见到几个人摇头又道,“其实本王也没有,真不知道这是一副什么样的场面,但相信应该不久之后就见到了。”

“殿下说的是盘踞京师的司马颖,殿下放心,末将一定会誓死效命,让他们步司马颙的后尘。”张达毫无畏惧之色的道,“敌军虽然是我部两倍,然而双方士气不可同日而语,末将相信,全体幽州将士会和殿下站在一起。”

“末将也是如此认为!”钱明、曹乾同样没有露出惧怕之色,“燕王曾言,大军人数一旦上了十万,便不可能从眼睛观摩出具体的数量,十万大军同时出战是最合适的规模,何况燕王你已经兼并了邺城大军,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征兵。”

“不征!”司马季直接摇头道,“百姓只要好好种地就行了,不要把他们裹挟到战事当中,而且也不需要,本王还可以借兵,你们也应该知道哪里还有兵。”

“是夫人们的家!”钱明一听就知道司马季要想什么,既然不准备从百姓当中征兵,现在只有一个地方有兵员补充,那就是在塞外的四部鲜卑。

“末将当初和鲜卑联姻,就是打着引为外援的主意,果然算无遗策,末将佩服。”曹乾心悦诚服的开口道,“这样便可以不从中原征兵,减少百姓的负担。”

“曹乾统领请慎言,殿下并不是贪图四部鲜卑的兵马,完全是两情相悦。”张达轻声咳嗽一下,丝毫不为自己打圆场的行为感到羞愧,傲然道,“殿下也不需要偷偷摸摸的打谁的主意,都是光明正大的。”

“是,张达将军说的对。”曹乾果断低头,对张达的话深以为然,燕王从来不偷偷摸摸的打别人的主意,都是光明正大的去做。

你们两个是不是在黑本王?司马季怎么听怎么不对味,慢吞吞的道,“一家人的事情那不叫贪,几位夫人嫁给本王,难道本王有难他们看着么?不能!就算是本王不开口,他们也应该主动开口。”就和读书人的事情不能叫偷,这是一样的道理。

三人都点头称是,从司马季的口风当中,他们都能听出来,自己的主公这是准备再次对鲜卑张嘴了,只是不知道要如何操作。

“你们觉得平西王这个封号怎么样?”司马季突然脱口而出,面色郑重一点不像是开玩笑,而是真正想要询问自己的心腹,这个封号说不说的出口。

张达一听司马季这又是准备对着鲜卑画饼,开口道,“殿下想要以王爵来拉拢他们?不过这平西?好像没有这种封号。”

“难道本王还把代、魏这种封号给他们?那岂不是和本王平起平坐?”司马季歪着头反问道,“河间这种封号也不能给,是国号和地名的都不能给,还是要有所区别才行。能用平西将军这种封号就不错了,这也是本王能接受的底线。”

后来东晋给慕容氏的封号是燕王,慕容氏要做燕王了,他这个燕王干嘛去。给苻坚家的封号似乎是秦王,当然两人也完成了东晋的嘱托,打垮了一直和东晋敌对的匈奴一系。

虽然从实际上来讲,司马季此次开价仍然属于是很低,弄出来一个毫无根据的草头王,说出去也谈不上多尊贵,甚至只是一个空号。封不封王,人家也是关起门自己做部族老大。可王爵就是王爵,总比什么大单于、大酋长说出去好听。

“派探马去四部鲜卑辖地,叫他们来邺城议事,本王立刻给夫人们写信。”司马季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看看自己的岳父和大舅子,到底有多少兵马帮助自己作战。

不过以除了拓跋氏之外其他三部的人口,就算是全力协助,出兵的人数可能也不会太多,不过这没关系,拓跋氏毕竟是占地最大但最穷的部族,其他三部还是比拓跋氏强很多的。应该不至于菜的抠脚。

“动用在鲜卑诸部的晋卫,散播拓跋氏得到封赏的消息,还有就是对司马颖和司马虓要进行贬低,说他们麾下的晋军和幽州边军完全不能相提并论。本王需要鲜卑出兵,不过是拉进一下双方的兵马数量而已,同等人数本王绝不惧怕他。还有,要散播本王本不愿意借兵,还是被麾下谋士建议,才勉强这么做的,尽快把这种言论传遍整个塞外。”

通过封赏拓跋氏,激发其他三部的贪心,对于首领自然是要正式册封,不过这个前提是司马季需要赢,他要是战败了封王的事情自然作废。还不能表现的太有求于人,索性之前打下的基础仍然很牢固,自己麾下大军能征善战深入人心。

至于最后一点原因就更加简单了,以段氏鲜卑打不过刘渊为例,鲜卑的战斗力其实也就是这么回事,现在八王之乱还没到精疲力竭的时候,轮不到刘渊猴子称霸王。司马颖麾下的四十万大军,一定比刘渊的五部匈奴要强得多。

要是他们知道晋朝苦心布置军镇的真实情况,到时候不来了怎么办?既然都是一家人,燕王此举肯定不能算骗,充其量算是善意的谎言。只要他们来了,他自然有办法让他们跟着自己打下去。

“末将马上给蓟城写信,一定尽快把此种言论传遍鲜卑之地。”钱明身为晋卫一员,深知燕王种种鬼蜮伎俩,直接拱了拱手见礼之后便离开了大殿。

“去催促一下李山和刘珩,都什么时候了,刘珩南下路途遥远本王可以理解。冀州的事情是不是该结束了。”司马季一脑袋浆糊的发声催促,打一个张方没完没了还?

徐州的封云乱军,司马季是不得不理解刘珩的,因为这支叛军当中有一股中坚力量战斗力极其顽固,所以才能一直和刘珩周旋。

刘珩给邺城的信中写明了这股叛军为何如此难缠,司马季一看就不再催促刘珩尽快取胜,转变为稳扎稳打能赢就行。

老熟人了,可以说这支叛军对他是有切齿的痛恨,刘渊都起过投降的心思,只不过司马季恶名吓住了刘渊,导致刘渊没有机会。司马季的恶名是怎么来的,说来话长它起源于南征的时候,那是司马季恶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开始。

在南征之后为了开凿运河,他就把林邑人带上镣铐带回来开凿运河,期间这些战俘受尽了鞭打、羞辱、忍饥挨饿,大量的死亡常伴其身。司马季一个转身就回蓟城享福,把这批人给忘了。

而这批林邑人并没有死光,国破家亡,长期的虐待、繁重的工作让仅剩下不过万余人的他们,终于在张昌叛乱的时候得到了这个机会,加入了攻进淮南的封云叛军当中。这些林邑人对他这个燕王有着非同一般的执念,是断然不会投降的,因为投降的下场他们是在清楚不过了,刚过的像是人两天,绝对不会想去再做畜生。

巨鹿城下,硝烟刚刚散去,张方抿了一口干瘪的嘴唇,对着渐渐撤退的攻城大军狠狠呸了一口,这次攻击,他付出了二百多人的伤亡,以受伤居多,只有四十多人死亡,比起攻城的士卒来还少死了一些,死伤之人有的是因往下扔滚木,擂石时,身子探出城墙被城下的敌军射杀,有的是敌军登上城后不敌被杀。

第五百六十章 女真下马

一具具尸体从城头上被抬了下去,伤员也全部撤了下去,城墙上处处可以看到殷红的鲜血,张方对这一切不为所动,自从邺城传来司马颙战败的消息之后,他的部下自然也出现了军心不稳的趋势,张方的应对之策也很简单,这个年代最有效果的办法,杀人震慑。

毫不留情的对昔日同僚开刀,稳固了河间军的军心,张方用凶残的一面告诉同僚们,想要投降那就去死,粮食不够就杀马充饥,如果还不够可以吃人。

“我死也不会投降!”张方满脸戾气的看着退却的攻城士卒,目光当中没有任何感情,这种目光落在城头士卒身上的时候,也几乎没有人敢对视。

“士为知己者死,人生在世应该明白何为忠诚,河间王虽死,但我们仍然要奋战到底。”张方露出一口白牙,像是要择人而噬。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为人暴戾却是一个忠义之士,只要能取得最后的胜利,任何事情他都愿意去做。

哪怕司马颙身死的消息传来,张方也不改初衷,记着是被死去的河间王提拔才有今日。其实这个人应该跟随的是司马季,可惜了。

正在巨鹿城头守军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远远传来的号角声却令所有人都脸色一变,紧接着大批步卒出现在了视线之内,单单粗略一看就比前几日的攻城士卒多出数倍。除了张方所部退守巨鹿城的第一天,被追击的燕王大军围攻了一天,最近都没有出现过这么大的攻城力量,要知道巨鹿不过是一座郡城,城小墙矮,很多人认为敌人是打着围困的主意,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因为张宾在石超军中,知道了张方躲在巨鹿之后,张宾曾经偷偷的观望了一下巨鹿的规模,料定此城不适合坚守,没有必要强攻承受不必要的损失。这样其实也没错,但是外部环境出现了变化,还围而不打就不合适了,张方又是一个明显不会投降的人,燕王那边有催促的着急,这才有了今天的一步。

而主攻巨鹿的兵马同样换了一批,石超所部换成了来到巨鹿的李山,攻城部队则换成了下马步战的女真,李山拔出战刀遥遥指向前方的巨鹿城,用女真话大喊道,“此城墙不过两丈,攻克此城重重有赏,谁拿下张方的人头,直接提为部曲将,攻城一旦开始有进无退,后方床弩已经摆好,后退一步者直接射杀。”

“遮!”穿着两层盔甲只把眼睛露出来的女真步卒大声回应,眼中闪过的光芒令人不敢正视,似乎巨鹿城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这些胡人能行么?石超将军,听说拓跋氏的兵马在攻打上党的时候,可是被刘渊羞辱了很长时间,拓跋氏尚且有数万的兵马,李山将军的女真骑兵只有两万人,现在下马步战如何是张方的对手?”张宾看着李山所在的位置,想着是不是燕王故意要消耗消耗女真人的兵马,至少从上党之战的过程来看,这是一件很可疑的事情。

作为一个谋臣张宾,可不如石超这种武将想的简单,可能燕王不会承认,但张宾看着这一幕感觉就是这个目的。

“先生,本将其实也不知道这件事,不过张达李山两人都是燕王府的护卫,他们是从小跟在燕王身边看着他长大的,以燕王的个性是不会让他们两个人统领一支不重视的兵马。”石超微微摇头道,“本将所闻,燕王对女真部落的步战能力一支寄予厚望,让女真骑马只不过是他们快点赶路罢了,先生,胡人也并非都住在草原当中。”

“殿下说你们的正确用法是步战,今日本将就看看你们是否能够步战。”李山其实对司马季的看法也是有所怀疑的,认为女真的步战能力不宜高估,也就比拓跋氏直抠脚的水平高一些。

按下心中念头,李山对着巨鹿城的战刀一个下挥,下了马的女真步卒一步踏出,带着尘土就朝着巨鹿城杀了过去,没有任何喊杀之声,身着两层盔甲的女真步卒也发不出来任何声音,直接以风卷残云之势,顶着漫天的箭雨发起了冲锋。

大地似乎都在这种冲锋面前瑟瑟发抖,冲到巨鹿城下的女真步卒以超乎寻常的灵敏,搭上云梯瞬间就踩了上去,行云流水丝毫不像是披重甲的状态。一个生活在广袤森林当中的族群,怎么可能不会爬树?他们不但会,而且远远超过一般人,因为老虎也会爬树,你爬的不如老虎高,你就会死。

“宁死不投降!”现在还跟在张方身边的士卒,不敢说绝对不怕死,但也都是几次大战幸存下来的精锐,就算这次来攻的敌军看起来就不同寻常,他们一样是用刀枪说话。

守城的官兵也在浴血厮杀,他们都是河间国的子弟兵,现在家乡沦陷,主公被杀还不投降,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死可以投降不行。守军士卒都爆发出极大的勇气,宁可战死,不退一步,硬是用血肉之躯筑成一道堤坝,挡住了女真步卒潮水般的攻势!

“喝……”城头之下的女真步卒双手搭在弓上引而不发,突然见到一名守军露头,重箭直接激射而出,一阵血雾在重箭穿过的后背爆出,这个观望的士卒直接从城头上重重摔下,而那支重箭,则钉在他身后的城楼立柱上。

一边势在必得,一边誓死不退,勇气上面双方半斤八两,而其他方面则出现了差距。女真步卒身穿两层盔甲,虽说不如晋卫和龙雀营,却远远超过了这个时代士卒所能拥有的防护,只不过他们一直在骑马作战,还没人见过他们下马步战的样子,今天终于有人见识到了。

啊……在女真步卒面前如同赤手空拳的守军士卒,直接抱住刚杀了自己袍泽的胡人一跃而下,有了第一个,效仿者接连不断,经常有双方士卒相拥着跳下城墙,同归于尽。甚至是只有女真步卒被摔死,重甲在这个时候起到了反效果。守军士卒摔个七荤八素,身穿重甲的女真步卒受到的伤害会更大。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李山眼见着自己统领的攻城大军占据了优势,对着后方的石超扬手,已经站稳脚跟,如何一蹴而就,还是需要石超的兵马。



第五百六十一章 战场上见

巨鹿是是唯一一个司马颙余党还控制的城池,一旦张方兵败身死,整个河北就完全处在司马季的掌控之下,这一点石超也一清二楚,见到李山的手势,他毫不犹豫的大手一挥,所部士卒也加入到了进攻当中。

作为最近一直的对手,石超必须要承认,如果单对单的话他并非张方的对手,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然而最终他还是成了最后的胜利者。刘邦多次被项羽揍得抱头鼠窜,可最后定鼎天下的是大汉,并不是大楚。

双方的兵马狠狠的对冲在一起,刹时间,整个巨鹿城内外都是一片人喊马嘶的声音,双方兵马用长枪、长刀狠狠的砍杀在一起。这样对张方是十分不利的,果然,随着时间愈久,张方兵马数量少的劣势便显现出来,攻城死一人,马上有两人补充,而张方所部死一人便少一人,巨鹿城本身就是孤城一座的状态,谈何补充?

丢了城墙的张方不得已不在继续在一线血拼,他们也知道可能下场可悲,但仍然没有投降的想法,张方亲率的士卒被敌军团团围住,就象是大海中的一块礁石,随时都有可能被吞没。

加上石超所部的士卒,这一波彻底改变了平衡,城墙失守,城门被打开,巷战一系列的过程当中,巨鹿城内成了双方厮杀的战场,冲天狼烟起,身边仅剩下百人的张方,身上的血顺着手臂一直留到握刀的手上,穿着粗气目光灼灼的看着把自己团团围住的敌人。

“放箭……”数声铁箭插入肉的声音传来,鲜血飞溅,又是几个心腹被射杀。

“张方,你已经力竭,投降吧,本将会尝试在燕王面前为你求情。甚至可以帮你掩饰你的过失,为了守城,你杀了自己的女人表明心智,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包围住张方的步卒让开一条通路,李山骑着战马从里面拍马而出道,“树倒猢狲散,司马颙都已经被杀,你坚持到现在有何用意。”

李山也是刚刚听战俘说这件事,心里出现了很矛盾的想法,他并不赞成这种做法,一个女子何其可怜,可张方这样为已经死去的主公奋战,也让他心生敬意。

“如果我要投降,我不杀心爱的女人不是更好。”满脸血污的张方艰难的平视着李山,咬着牙冷笑道,“我不但杀了她,我还吃了她。事已至此,不必多言,我张方也是一个承担的起的男人,不用你动手,我自己解决。”

“将军,我们杀出去!”这一幕同样被李山听到,眼前不足百人连一把弓都找不到,连刀剑都钝的像是一根木棒?还想杀出去?杀红眼杀到脑袋也不好使了么?

“放肆,巨鹿失陷你们已经做得更好了,是本将无能丢了巨鹿,你们可以投降了。”

“可惜主公没有听我的话,应该提前攻打幽州,而不是坐失良机等阵你们上门。”张方颤抖着的举起手中的刀,放在脖子上眼睛一眯,使劲一拉,就在数千士卒面前倒在地上,踌躇两下咽了气。

杀……张方身死反而激起了这些河间子弟的杀心,所有的人全部呐喊起来,得知必死的他们反而暴发出更加强烈的战意,就要展开冲锋。

“放箭,射杀他们。”几乎同时李山就感觉到不对,几乎是同时下达了斩草除根的命令,在这些残兵刚萌生死志的同时,无数利箭射出,将这些人全部射杀。

“掩埋张方以及所部阵亡士卒的尸体,这里已经事毕,自然有人接手,燕王还在邺城等待,本将不能留在这里。”李山轻吐一口气,这个人在幽州似乎没人与之相像,反正让他杀了心爱的女人激励士气,他是做不到的,又是转念一想,也许燕王做的到。

张方身死意味着冀州已经完全被司马季控制在手,现在他有了一个稳定的后方,从蓟城直到邺城之间,他不用担心任何一个人会抄了自己的后路,面对可能出现的大战也会更加的游刃有余,谁都知道到了这个份上,已经不是几个藩王坐下谈谈就能解决的问题,必须要干掉自己的所有对手,才能让这场内战结束。

对于司马季而言,整个河北尽在其手,幽平冀兖并青六州,还有在徐州奋战的刘珩,天下已经有三分之一的州郡,肯定超过三分之一的人口处在他的控制之下。

“还算可以,让他们耕田并不是一定会有收获,但不耕田今年肯定是完蛋了,塞外出现蝗灾,已经蔓延到并州境内,这个时节啊事情都是一起来。”司马季出城转了一圈,看被命令屯田的士卒进度如何,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有些疲惫,对着钱明开口相问。

现在虽说春耕已经晚了,可能收获一点总归是一点么,不能完全就放弃了治疗,该抢救还是要做出抢救的态度,不然的话兖州百姓会怎么看自己?

因为他和司马颙的作战,受到了波及的百姓要是出现了大面积的饿死,在这一点上像个人的燕王,心里肯定会产生一点愧疚。

“不知道并州还扛不扛得起这次蝗灾,但似乎幽州晋卫没有回报此事。”钱明微微皱眉,百思不得其解的道,“看来是幽州人杰地灵,或者是燕王保佑幽州平安无事。”

“不说是本王把幽州弄的鸭子比人还多,反正今年的鸭子相信会肉质鲜美。”司马季双手一摊无所谓的道,“本王早就告诉过百姓,多养一些家禽并不是坏处,养鸭子多好啊,铐起来多好吃,还能预防蝗灾。本王要是蓟城的话,说不定还会发动百姓吃蝗虫,肯定不会让蝗灾向内地发展。”

“可燕王,仔细想想这对我们而言是好事,既然此次蝗灾是从草原而来,相信段氏、慕容氏和宇文氏的日子不会好过,这样更加会答应燕王你的出兵要求。”钱明话锋一转意有所指道,“以鲜卑人的积累,放在二十年前都会选择南下劫掠了。”

“不错,还能想到这一点。许昌、长安都是武帝所布置的重要军镇,更何况中央禁军乃是天下精锐,至少在长沙王手中禁军虽然人数因为数次内耗消耗许多,还是当得起精锐二字的,如果本王的两个宗亲倾巢出动来攻,这可不是一个郡县能摆下的战场。”司马季双目一凝想了一下道,“就算是相对集中,一州之地作为战场绝对不是夸大。远远超过本王对着司马颙那一次,战斗一旦开始必然会分成数个战场同时开战。”

“再加上本王的兵马,这次的大战在历史上从未见过。”司马季看着钱明,露出一丝苦涩笑容道,“要是十万对阵十万,本王还能推演一番,可要是双方倾力一战,就超出了本王的推演范围了,武侯在世不知道有这个能力么?”

十万大军已经是一个将领在视线范围之内能够调配的极限,超出了这个极限,那就全靠猜,不是燕王自谦,自谦不自谦他都没有这个能力。不但他没有,他相信司马颖和司马虓也是没有这种能力的,多多益善的韩信要是一抓一大把,怎么会被推崇为兵仙?

回到内城王宫,司马季连气都没喘上一口,就听到有晋卫来报,说是京师有内宦已经在城外等候,要是天子下旨让他接旨。

“带他进来!”司马季犹豫了一下,虽说他已经能猜测到圣旨里面是一番文攻武吓,但直接赶走也不好,万一对方乱说话,在邺城散布谣言反而不美。杀掉么,他怎么就这么点气量,非容不下一个内宦?

不过所料,这个传旨的内宦哆哆嗦嗦的讲完,圣旨的意思无外乎就是,燕王受到了奸人的蒙蔽,现在杀掉河间王已经铸下大错,然而天子宽厚为怀,只要燕王能够罢兵返回封国,仍然是我大晋的栋梁,天子可以既往不咎,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你抖什么?本王还没闲到杀你一个内宦。在本王眼中你们也算是可怜人,是不是京师出身士族的大官说了本王什么?”看着瑟瑟发抖的内宦,司马季撇撇嘴,不屑之色溢于言表,“一己私欲就把长沙王卖了,幸亏本王身边这种人都远远的,收拾他们真是一点错没有。”

“燕王宽宏大量,奴婢拜谢。”这名内宦一听到司马季没有斩了他的意思,赶紧跪下道,“燕王,现在皇太弟和范阳王足有大军四十多万,燕王何不后退一步,不失王侯的体面。”

司马季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站起来带着探寻之色绕着这个内宦转了一圈,开口道,“你在宫中的地位不高吧?不然怎么会问出这种话?解甲归田,等着一群士族在他们两个面前转悠,说本王的坏话,到时候反攻倒算?回去告诉皇太弟,还有范阳王两人,本王没蠢到这种程度,不要说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说句最到家的话,赢了吃肉、输了跑路,怂了吃屎,还是战场上见吧。”



第五百六十二章 贤内助

司马季这么实际的人怎么会选择把自己的命运放在别人手里?现在他只要后退一步,绝对活不过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可能报复不会来的这么快,但它一定会来。他并不是对自己的处境没有自知之明,相反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恶名昭彰,也知道自己对士族开刀的后果是什么,这道圣旨简直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真开战胜负就算是五五开,也比后退一步肯定死强得多。真打起来他就一定会输么,虽然从地理位置上,双方有点像是秦国和山东六国的感觉,可也只是地理位置向而已。

“这么多年以来,还没人敢这么把本王当成傻子。”直到让内宦离开,司马季仍然在骂骂咧咧,就算是按照传统来先礼后兵,象征性的把责任推给自己,也不用找这么敷衍的借口。

张达入殿的时候,正好见到自己的主公一副老天不公的愤愤之色,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听到来龙去脉之后不由得哑然失笑,“他们以为自己赢定了?末将心中,这个天下无人可以和殿下你相提并论。”

“这个天下还有天子,本王忠君爱国自然是不必多说的,虽然别人可能并不相信。”司马季不阴不阳的道,“真打起来的时候,士族一定会鼎力相助,做好准备,邺城这些士族杀了吧,本王有出尔反尔的嫌疑,不杀的话,他们会不会在邺城作乱?”

“也不是没办法,先让他们住在内城一段时日,只需要留下三五千的可靠之兵,一旦有所异动再杀不迟。”张达在旁阴阴的道:“以殿下今日之处境,又何需多言?”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就这么办了。”司马季白眼一翻,轻飘飘的道,“三五千的士卒投入战场也改变不了什么,本王也算是给这些高门一个面子。静待事情的发展,再看看是利用还是诛杀,留着也是有点用的。对了,护送女眷回蓟城,此战值得认真应对,还是让女人走开比较好。”

“就交给末将了。”张达躬身领命,他明白司马季这是准备郑重应战。按照司马季自己的话来说,征缴蛮夷,不管是林邑还是高句丽,他不过才出了七分力,根本不需要出十分力对方就已经承受不住了,所考虑的就是能不能追上,要是他感觉对方跑不了,那他的敌人就死定了,唯一不好追的就是北方的游牧。

虽然这话有自吹的嫌疑,可张达能感觉到司马季这么说的时候是很认真的,至于什么时候出十分力,那自然是应对内部问题的时候。内战才是大打出手,置于死地而后快的时候,这么想无比的自私,可这真的实话。

往往中原王朝在对外的时候,某些时候还顾忌一下上国的脸皮,不管打的多凶残,后来一定是做起来官面文章。可在自相残杀的时候,又变成了另一种嘴脸。所以燕王才热切的要求鲜卑人参与进来,感受一下内战热火朝天的气氛,想要中原的热情就在此时。

关系越亲下手越狠,皇族之间更是这样,现在还有大军做后盾的藩王,只剩下他们三个,司马季说句不吉利的话,就算是自己兵败身死,司马颖和司马虓也不会和睦相处,除非一个彻底交出兵权,放弃一切荣耀做隐士。

就算做隐士,也架不住对手的手下揣摩上意斩草除根,不然司马冏的兄长是怎么死的,他明明只是让自己的长兄滚出洛阳,却还在路上就死的不明不白。都不用寻找他久远的例子,太子身亡作为八王之乱失控的直接原因,就是一个经典案例。

不过话说回来,深切参与到其中的王浚现在是他岳父,这件事看在王韶仪的份上还是不要提了,相反他还专门出城送这些女眷一程。

“妾心中还是不想离开,可妾也知道夫君忙于军务,妾一介女流留在这里只会让夫君和将军们分心,只愿夫君和将军们旗开得胜,平安归来。”临上马车之前,王韶仪眉宇带着一股忧愁之色,还带着一股出身高门的姿态和司马季依依惜别。

“回去吧,蓟城还有大军驻守,自保无虞,本王对自己修的城有无比的信心,不过最好还是用不上。”司马季差点习惯性的替自己吹上一波,幸亏反应的快,才没有破坏这种依依惜别的环境。

对蓟城司马季不知道如何评价,一方面这座城可是他耗尽心血的成果,使用的人力物力根本无法计算,建成之后要是派不上用场似乎有点失落。可万一派上用场就说明已经被人打到家门口,别人很难理解他对蓟城的感受。

一卷珠帘之后,带有丝丝强势的女声传出,“塞外出现蝗灾,可以说是一场大难,有赖于上天庇佑,幽州安然无恙,然而慕容氏、宇文氏、段氏三部都遭到了大灾,燕王留下的和睦形势来之不易,现在燕王出征在外,也是需要助力之时,诸公都已经见到了钱明送回来的密信,觉得有几成把握?”

“主母,这要看几个小夫人能够帮得上忙。臣下建议,几位小夫人都亲自修书一封,连同燕王的亲笔信让探马带过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此战对燕王十分重要,若胜天下安定,若败蓟城的处境也会很危险。”冯吉不慌不忙的出言道,“蓟城虽然还有大军驻扎,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不要再家门口打仗,这也是燕王所想。”

“这一点我自然是要竭尽全力。”好半天,杨馨才开口道,“若是燕王需要的时候,他们敢袖手旁观,我虽为一介女流同样绕不了他们,蝗灾过后部众需要吃饭,如何取舍相信是不难的,明日派使者出关前往三部。”

“臣等知道了!”冯吉、童江几人躬身领命道,“不知道燕王信中所说的条件是?”

“希望用不上这个条件!”杨馨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好一会道,“封王……”

第五百六十三章 团结的众将

燕王出征在外,蓟城的兵马减少了大半,许多青壮也被征发,蓟城看起来比以前萧条了许多,街上的行人少了许多,不过好在目前为止传回蓟城的都是好消息,才让城中老小心中还有一个盼头,不过已经收到了小盒的家庭如何悲伤,这也是避免不了的。

出了蓟城,路上的行人更是稀少,往常多见行人的官道显得空空荡荡。经常要隔一段路才能见到几个人影,只有来往的探马才能造出来不小的动静。光天化日之下这样一番景象,其实静极思恐的想想,这比半夜三更更加恐怖。

山林中很幽静,往年这时候正是猎人最多的时候,今年森林中的野兽很是幸运,因为封山令只是不让砍树,并不是不让打猎,相反幽州还经常集中打猎,防止猛兽对农业造成危害。而今年司马季带着大军出征,算是让这些林中野兽躲过一劫,

司马季有言在先,打仗就会死人,临走的时候也都让麾下将校士卒全体留下了遗书。虽然他自己是没有书面遗嘱,关键是也不需要,如果司马季阵亡了,杨馨自然是按照之前的吩咐,尝试把他的子嗣送走,然后鱼死网破。

现在和平的基础,自然是来源于司马季狠狠在临近的几个鲜卑势力面前,用高句丽的血表演了一把杀鸡儆猴,然后用派人教会鲜卑人如何定居生活。司马季不喜欢和游牧民族挨着,打无法斩草除根,最后变成了一场赛跑比赛,打打停停的话历史已经证明没卵用,不打死守宋明榜样在先。

后来还是清朝深刻洞察了其中的关键之处,划定牧场半定居,只要让游牧民族不容易拖家带口的跑,对方有了坛坛罐罐的财产,自然是会老实下来。越是无法帐篷一收撒丫子跑路,游牧势力的机动性才会降低。

司马季也不讳言,清朝如何鲸吞蒙古各大汗国的手段被他学了一个十成十,不学也不行,现在的蓟城就是后世的帝都,位置一样。

经过长时间的努力,慕容氏等部的势力范围内,出现了几座新城,司马季并非白当人家的女婿,确实在帮助几部定居的事情上劳心劳力,虽然主要是为了自己封国的安定。

事情就是如此的简单,幽州边军不是不能打仗,但绝对不想在自己的家门口打仗。跟着燕王出征三韩他们都愿意,因为三韩挨着平州,不挨着幽州,打不好麻烦是平州的。只要是个人就自私。

龙城城内,一众慕容氏的贵族云集一堂,他们都是被慕容廆召过来议事的,很多贵族都不明所以,当然也有比较好战的人脑洞大开,蝗灾刚过,现在慕容氏正是贫瘠的时候,按照以前的惯例,应该找个对手厮杀一场抢点东西了。只是慕容廆取得大权之后,这种事情才消失。

见到人都已经来齐,慕容廆冷漠的扫视了所有人一眼,摊开一封信道,“这是燕王和昭然的信,现在燕王正在摔大军争霸中原,横扫半个天下。势如破竹,正在和司马颖对峙,然而司马颖僭越自立为皇太弟,统兵四十万非同小可,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是否出兵驰援。”

“父亲这还用说么?小妹的夫君有难,我们怎么能袖手帮管,再者这不是我们慕容氏自己的事情,如果宇文氏、段氏任何一部出兵,让我们慕容氏如何自处。”慕容翰闻言想了一下斩钉截铁的道,“更不要说拓跋氏已经出兵了。”

司马季当初一次娶了四个夫人的操作,终于在一个适当的时候起到了作用。他如果直娶了一个,可能真需要帮忙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容易。娶四个就不一样了,如果其中有一个出兵帮忙,其他部到底是去不去?

如同现在慕容翰提出的问题,如果慕容氏不出兵,要是段氏鲜卑出兵怎么办?宇文氏要是出兵了又怎么办?慕容氏瞬间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嗯!”慕容廆微微额首,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弟弟慕容运身上问道,“你看呢?”

“出兵可以,如同翰儿所说,反过来想想,问题也很大,要是真有一部出兵,我们也不放心自己的家,要出兵必须同时出兵。”慕容运用惯常的口气慢慢道,“不但要同时出兵,运还建议兄长起到一个表率,发出信函给段氏和宇文氏,倡议出兵驰援。这样省的我们慕容氏内部空虚,运并非不信任燕王,而是不信任宇文氏。”

其实慕容运对段氏和宇文氏都不信任,只不过因为慕容廆的夫人是出身段氏鲜卑,他说话才有所保留,单单提了一个宇文氏。

“你们都说说自己的意见!”慕容廆看着还没有发言的慕容氏贵族,他作为一部首领自然是知道司马季开除的条件,心里自然是心动的,但是首领总要最后发言么。

如果上来就说我已经同意了,你们谁赞成谁反对,以后封王的时候,这些鲜卑贵族回忆起来,觉得他慕容廆是被王爵所诱惑,并不利于慕容氏内部的团结。

慕容廆心中很看重这个上国的王爵,因为这代表着一种认可,说出去比大单于好听。司马季恰恰相反,他一直就认为给爵位不给待遇,王爵不王爵屁用没有。像是慕容廆自己本身统领一部的人,待遇上已经足够,封不封王人家都是慕容氏的首领,还不如顺水推舟。

事实上中原王朝经常给异族封王,但要说给本族封异姓王,连想都不要想,首先天子根本不会开口,开口你要是敢接着,也就离死不远了。至少在封王这个事情上,异族有异族的好处,这种事情几乎不可能发生在中原王朝的内部。

哪有什么人会反对,这些贵族并不知道司马季以封王作为条件拉拢慕容廆出兵,但他们已经听说了拓跋氏的收获……和损失。拓跋氏穷的连裤子都穿不上,以前没事就被段氏鲜卑爆锤的部落都能取得好处。

他们慕容氏不比拓跋氏能打多了,更何况又不是没跟着燕王南征过,业务熟练。

“好,就以燕王的名义给宇文氏和段氏传信,就说慕容氏已经答应出兵驰援,看看他们何时出兵。”慕容廆站起来下令道,这个倡议元勋的功劳他要了。

“其实你们可能不相信,夫人看起来很强势,但其实是本王在后面撑着她。她其实心中对慕容昭然几个女人是很忌惮,当然原因也在本王身上,和美色和年龄倒是无关,主要是本王对士族一直都防着一手,还有她的两个兄长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导致她没有家庭的支撑,而几个新入府的女人不同,段勿尘、慕容廆都是一部首领。”

不要看司马季距离蓟城很远,家里的事情是每天都有人上报的,谁让司马季疑心病这么重,坏事做多了总要防着一手。这么美女在府中,怕贼偷也怕贼惦记。

“燕王,末将自然是不该谈及您的家事,不过几个小夫人身后都有一部支撑,主母确实心有忌惮也正常,还是要想想办法才是。不然的话可能不只是夫人们的问题,还涉及到燕王你的子孙,臣下只学过法家的典籍,但哪怕是严刑峻法著称的秦,胡亥登基之后对兄弟姐妹也是毫不留情。”钱明拐着弯的提醒道,“还是给主母更多的信心才是。”

“末将也是这个意思。”曹乾张了张嘴还想要补充补充,可话到嘴边不知道说什么,好像他说的东西都已经被钱明说完了。

“别乱举例子,胡亥是被赵高立的,并不是嫡长子,不过本王记下了。”司马季点头,承认两个心腹说的很有道理,慢吞吞的道,“本王百无禁忌,谁是以后的燕王?自然是正妻之子,你们放心,本王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犯错误,本王从来不干涉杨馨,她想要在燕国的从官面前建立权威,本王从来都当没看见。至于几个小夫人的问题,等到打完这仗看看情况,本王还要评估一下。”

“等到其他人来了,还是主要议议如何打仗,打输了本王就没有明天了,还管燕王府怎么样?”司马季伸出手指点了点桌案,这两个人怎么还不来。

双方的兵力规模如此的雄厚,一旦开战司马季是肯定照看不过来的,除非他会飞。这么大一片战场,肯定就要比谁的心腹更加厉害,不和自己的心腹爱将们好好沟通一下怎么能行。

“司马颖和司马虓两人的实力对比悬殊,不出所料的话,禁军也在司马颖的手中,司马虓则处在附属地位,应该独自领军。”等到张达、李山、石超入殿之后,司马季点评着自己的对手,“其实我们这边也是一样的,四部鲜卑出兵的问题不大。同样是分成鲜卑和中原的兵马两个部分,如果你们选择的话,主攻谁胜算更大。让鲜卑去面对谁?”

“以雷霆之势荡平范阳王,在和鲜卑合兵一处可定胜局。”张宾首先斩钉截铁的开口。

“我们打司马虓,让鲜卑拖住司马颖。”众将的意见惊人的一致,决定把好打的皇太弟留给鲜卑人,自己迎难而上对阵兵强马壮的司马虓。

真不愧是我教的!司马季轻轻咳嗽了一声,有些为难的道,“会不会有些太明显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 就这么定了

“应该说是大方向是没错的,让司马颖的主力大军对付鲜卑,我们逮住司马虓猛揍。”司马季欲言又止的道,“只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请燕王示下!”钱明几人开口,这不是司马季一直给他们灌输的想法么,借用战争消耗鲜卑的兵马,打死司马颖平内乱,打死鲜卑人平外患。

“所以本王说大方向是没什么问题的!”司马季首先对众多心腹的嫡系和杂牌的观念给予了肯定,这种招数鲜卑人还用过。在北魏太武帝当政的时候,刘宋北伐,此时正是北魏攻灭赫连夏的时期,大环境对刘宋其实是很有利的局面。

北魏面对刘宋的进攻,借机开启了借刀杀人的行动,将治下的其他胡人比如匈奴、羌、氐大规模征兵,送至南方和北伐士族的兵马一同抵抗刘宋北伐。

其结果就是北魏虽然两线作战,却让刘宋接连三次北伐失败,对内清除了杂胡,确立了鲜卑和北方士族联合的稳定局面,对外明明是被攻击,却反而夺去了刘宋的领土。太武帝之后,三次北伐之后,虽然双方都损失惨重,可北朝明显恢复的更快,自此北朝实力长期在南朝之上,虽有梁武帝时期的大体平衡,但这种此消彼长之下,最终南朝最终失去了和北朝对抗的资格。

司马季自认为基础比北魏强多了,北魏鲜卑人才有多少?他怎么说都是大晋燕王,同样借刀杀人看起来成功率只会更高,可问题不在于司马季这边有什么问题,而是要看自己的对手是不是蠢蛋。

北魏太武帝和刘宋文帝的攻防上,刘宋文帝虽然也可以说是南朝不错的皇帝,可这种不错是体现在文治上,相反北魏太武帝从小就有军旅经验,十二岁便率兵大破柔然,还是在秦朝之后少见偏好法家的皇帝。治下北魏国内严刑峻法,比刘宋文帝只会内政强了很多。

而且宋文帝有一个毛病,这个毛病就是和后来的赵宋王朝一样,打仗之前先做计划。以皇帝身份亲自下令对前线进行微操,这一点和常公差不多。

问题就在于双方的对手不同,司马颖和司马虓多出镇领兵这么多年,司马季可不相信他们和刘宋文帝一样,只会内政不会领兵打仗。

“司马颖手握关中大军和洛阳禁军,在武帝布置的军镇当中,中央禁军号称天下第一,长安就是天下第二,现在两支大军都在他的手中,你们觉得?四部鲜卑能打过他?”司马季看着在场的一众心腹,又把话说的明白点,“是不是觉得洛阳和长安的大军,是个兵马都能上来比划比划?”

“那本王问问你们,万一本王还没有击败司马虓,鲜卑兵马首先被司马颖击溃了,那整个形势是不是会对本王极为不利?”司马季双手掐腰提出这样一个问题,要是没有他在边关多年积累,晋朝的绝对战力代表就是洛阳和长安。

觉得四部鲜卑能和司马颖打一个五五开的,你们是在瞧不起我大晋么?

“还是就是四部鲜卑之间的关系比较微妙,指望他们互相配合起来亲密无间不太可能,互相之间下手拆台的可能远远超过合作的可能。”司马季微微摇头道,“让他们独自对抗包括了洛阳和长安的四十万大军,千万别本王还没把司马虓怎么样呢,他们被司马颖一起办了。”

“这和你们不同,本王信任你们独自领军,但是不信任他们,要是因为鲜卑人而导致我们战败,我们受到的损失,和鲜卑被消耗的兵马比起来,得不偿失。”司马季最后双手一摊询问道,“问题就在于鲜卑四部不是司马颖的对手,此事何解?可有万全之策?能够保持你们对阵司马虓,而鲜卑对阵司马颖的前提下,确保鲜卑能够坚挺更长的时间。”

司马季的这些心腹想要友军被围不动如山,这个大方向上没错,可就错误的把司马颖当成了林邑高句丽,人家正经的大晋帝国精锐,说句实际一点的话,人家是大晋官军,燕王这一边反而像是一支叛军。基础都能判断错,真打起来还不连自己都被带沟里去。

借用战争消耗一下鲜卑初衷很好,可不能自己搭进去,司马颖明显有这个实力。

如果说调转一下布置,司马季对阵司马颖,鲜卑对阵司马虓,这就可以让双方的实力更加均衡,可司马季又不愿意这么干,谁不知道捏软柿子?他还看不出来兵强马壮的司马颖不好惹么。

听了司马季的话,这些将领不由得暗自吸了一股凉气。燕王的想法是不是太贪婪了一点,想要让四部鲜卑能消耗一些,有想要鲜卑应对强敌,自己捏软柿子,什么好事都想要占。

“燕王,说起来你不要生气,如果你要这样的话,可能只有亲自出马了。”张宾也对司马季的高要求哭笑不得,不想自己损失便宜鲜卑人,还想要鲜卑人分担自己的压力,又给鲜卑人找了一个强大的对手,“只有燕王你从能身份上压制住这些一部首领,不然的就像是燕王所说,他们可能会因为旧仇互相拆台,不过此事要冒着一定的风险。”

“你的意思是,本王统领鲜卑骑兵?而你们独自领军对阵司马虓?”司马季一听张宾的话,这样似乎看起来没什么毛病,要说有什么毛病,就是自己的处境变得危险了一些。

“末将反对,燕王的安全事大,一旦燕王有所不测,就是全军崩盘的后果。”张达直接开口反对道,“张宾先生此计,张达觉得不可行。”

“末将也认为不行!”李山、钱明、曹乾纷纷开口,一时间显得群情激奋。

司马季咽了一口吐沫,等到所有人都说完了才开口道,“嗯,就听从张宾先生所言,你们独自领军一定要尽快击败司马虓,本王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作为一个后世砍省的灵魂,张宾的话他倒是没什么感觉,这些心腹纷纷开口相劝,他反而受不了了,这就是在架他。如同对东北人劝酒你只要说一句话,“不能喝别喝了。”一半概率被劝酒的人会一口干掉。

“就这么定了,给本王留一万步卒,龙雀营、晋卫重骑你们都带走。”司马季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似乎白起附体、韩信再生。

第五百六十五章 你们为何而战

“燕王,龙雀营和晋卫重骑离开,你身边只有一万步卒这如何能行?”曹乾一听满是担忧的开口道,“就算是燕王你身经百战,可待在身边的力量也太少了。”

身经百战个屁,真到了危险的时候,司马季绝对能做出撇下全军自己跑路的事情。他根本就没准备指挥一群各种不认识的鲜卑骑兵真把司马颖怎么样。

“你们越早击败司马虓,本王的处境越安全。”司马季像是郑重的考虑了片刻,决定在留下一千骑兵,随时准备事情不妙就胜利转进。

在让这些心腹安心之后,司马季决定和吕和面授机宜一下,制定出来一套详细逃回蓟城的计划,这不是自私,只不过燕王从来都从最坏的情况考虑。

真上了战场,他和一群岳父大舅子待在一起,也不指望神兵天降,反正司马颖不可能比自己骑兵多,那就放风筝,且战且退未尝不是办法。

燕王主动置身于险地,并且摆出一副去意已决的态度,令整个气氛变得紧张而凝重。这些心腹将领更是感觉到了身上的责任重大,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司马季不是很喜欢这种渐渐烘托气氛的场合,不慌不忙的道,“真到了战场,你们自由发挥,本王不指望你们像是卫霍再生,但多年相处,估计你们也不会成为李广利。本王给了你们幽州所有积累的家当,司马虓的许昌兵马最多不超过十万人,多年精锐还有双倍的兵力,你们要是像李广利打大宛一样翻车,不说本王怎么样,幽州百姓会杀了你们。”

不论是从任何角度,汉武帝那次出征大宛都算是翻车,大宛在西域都不是强国。乌孙康居哪个都能让它低头,司马季用这个例子表明,这些心腹将领所拥的基础是多么牢固,多么不应该战败。

“燕王放心,末将等就算是使出浑身解数,也要快速击败司马虓。”张达带头表态,众将纷纷附和,燕王都这么说了,他们也觉得理当如此。

“不可轻敌,司马虓的封国在燕国南边,两国彼此为邻,他对燕国的事情并非是一无所知,本王这位长辈可不是河间王,指望他的性格出现冒进的情况,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一样是一场硬仗,事到如今什么计策都不如士卒的效死更加有用,明日召集军中所有有品级的将校,进入王宫议事。本王要让他们明白为何而战。”

“燕王,全军将校都来?有品级的足有两千人。”张宾一听直接风中凌乱,还有这种操作,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

“两千就两千,让他们并排站着,铜雀台又不是不够大。”司马季决定开一场大会,让全军将士都明白即将面对着什么。他来到邺城之后,也做了一点事情,比如说杀了不少士族,然后把他们的土地给分了。这也不算什么大事,连河间国都被司马季分给了邺城的降兵,现在该是这些人回馈的时候了。

燕王必须让这些降兵明白,一旦本王战败,这些士族还乡团就会把他分出去的田产全部收回,重新让这些士卒回到军户框架之下,跟从塞外买来的胡人奴隶平起平坐。

自古以来自然是没听说过,解放后不是听说过么,不然炮党怎么会一败涂地?

铜雀台四周已经被龙雀营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司马季早就知道古代中国人也是一样爱看热闹,直接让曹乾领人封锁了街道,自己专心致志的开了一场两千人大会。

面对两个藩王随时联手出兵,司马季此番表现了前所未有的郑重,不要怪他放大招,都是你们这些宗亲逼的,自古以来皇族内斗失败者鲜有好下场,司马季首先必须保证自己不能输,至于以后怎么样再说。

现在他就准备和这些新提拔换血,从九品部曲将到五品牙门将的将领们好好谈谈阶级问题,司马季一身红衣垂地,拿着刻着度量衡的佩剑,在席地而坐的两千名将校面前,一脸的逼不得已,满身的苦大仇深。

“本王有什么错?不过是给了军人一个基本的待遇,军人保家卫国,得到一些土地难道不应该么?这是我们司马氏的天下,天子之下人人平等。本王就不相信,为了我大晋付出生命浴血奋战的全军将士,就喜欢如同奴隶一般的待遇?什么时候投军成了如此卑劣的选择?嗯?为何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如此鄙夷?”

司马季声嘶力竭的喊叫,引发了在场所有将校的窃窃私语,本质上来说,他已经在战胜司马颙之后,按照出身把九成的将校都换掉了,换句话来说,此次在场的邺城大军将校,都是他灭了邺城官员和河间王之后的受益者。

更不要提这两千人当中,还有一半的人是出身幽州,本身就是他一直调教到大的。

“就连武帝在世的时候,也被士族出身的大官当面顶撞,就是因为我们司马氏出身行伍,我们司马氏尊重这些兴盛百年的高门,可他们何时尊重过军人。”

司马季嘶吼的时候铿锵有力底气十足,他当然会这样,因为这件事是真的。只不过被司马季给改了,实际上是司马炎登基之后,被自己的后妃顶撞。生气说了一句“不愧是武将的孩子!”在士族门阀制度严重的晋朝,武将是没教养的代名词。

这个后妃反驳,你祖父司马懿,北伐公孙渊平定辽东,西拒诸葛亮削弱蜀汉。这些都是司马家族的荣耀,没有武将的军功,哪里有晋朝?司马炎的父祖辈都是武将,他也是武将的后代,嘲笑自己就等于嘲笑他祖宗,等于五十步笑百步。

这种属于天下的私事,除了当天在场的内宦宫娥,只有记录天子起居的官员知晓,宗室自然是知道,士族知道的也寥寥无几。这些把刚提拔的将校自然是一无所知,但不代表他们就不好奇,司马季这么说,就拉近了自己和这些将校的距离。

“大部分的士族高门,贪心不足蛇吞象,竟然利用这种天子对臣子的尊重,欺上瞒下,在天子看不到的地方一手遮天,私自买卖奴隶,侵吞百姓田产。抢占民女,横行乡里,现在他们见不得本王分了他们的田产给你们,竟然挟持了天子,推举司马颖兴兵来犯。”

“本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一旦本王战败,这些士族高门卷土重来,你们现在所获得的土地,将会全部被收回去。投军士卒还会像是以前一样,地位等同于佃户、奴隶,军中士卒将会受到他们的嘲笑,而你们还要在他们的嘲笑当中继续保家卫国,为我大晋流尽最后一滴血,为国尽忠乃是真理,然而士族高门却利用你们的忠君爱国之心,让你们受到猪狗不如的待遇。”

“本王投军多年,看不过这一幕,不过是从高门手中拿走了一点小小的土地,和他们占有的土地相比并不多,就算是如此,他们就已经受不了,非要置本王于死地,也许本王是该死,本王不应该让将士们活着像是一个人。”

司马季说到这拔出了佩剑满脸怅然之色,似乎正在酝酿什么,颇有心灰意冷之态的道,“你们也可以现在取下本王的项上人头交给司马颖,说不定交出土地之后,还能被放一条生路,这是本王唯一能帮助你们的事情了。”

燕王一番声情并茂的同时,隐藏在暗处的床弩已经就位,只要有一个敢都异动,一场集体屠杀就会瞬间上演,整个下方的两千名将校倒是群情激奋,嘈杂的声浪会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含含糊糊的嗡嗡声。

燕王倒是一个字都没有提及到阶级,这两个字杀气太大,而且他本身就是阶级的受益者,自然是不敢真的放大招,但是单独和全军将士谈谈军人面的的不公,还是可以的。

到了现在司马季已经有些口干舌燥,就在此时,曹乾急匆匆登上铜雀台,在司马季身侧耳语了一番。“先礼后兵一次就够了,还来两次?正好让他进来宣旨。”司马季歪着头轻声下令,既然这么巧,借此机会试一试。

还是司马颖派来的内宦传旨,当这个年轻的内宦进入铜雀台之后,一眼望见这么多将校在这里,瞬间觉得双脚发软,曹乾让两个士卒把这个传旨的内宦带上铜雀台,司马季正好在上面,开口道,“又来宣旨啊,今天这个场合正好,人挺齐的。”

“司马季擅自兴兵作乱,天子念及燕王往日之功勋卓著,期望迷途知返,然而司马季利欲熏心,窥伺神器,图谋不轨,罢黜太宰之位,削燕王爵位,如若不从,皇弟司马颖亲率天子六军征讨。”内宦哆哆嗦嗦的在两千名将校面前宣旨,整个铜雀台鸦雀无声,让内宦的尖细嗓音清清楚楚。

司马季也面无表情的听完,看着下方的动静,开口大声喊道,“本王发誓,永远恪守为臣之道,绝不窥伺神器,今日两千将校可以作证,现在本王有一句话要问,你们为何而战?”

“为燕王而战!”两千名将校全体跪下,对着洛阳方向喊道,“清君侧,助天子。”

第五百六十六章 都想一战定天下

“内宦都是可怜人,本王这次还可以放你回去,走吧!”司马季怜悯的看着宣旨的内宦,昨日他还只是故作强势,今日和这些军中将校谈完之后,此时他的底气已经足够,不再是以前那种自吹自擂。

这个时代没人比司马季更加明白,动用土地分配这种手段会是多么的无往不利,一百多年后的侯景倒是用过类似把矛头对准士族的办法,在江东掀起滔天大浪,直接把梁武帝经营数十年的南梁打成了废墟。但侯景只是按照本能做事,他还是一个胡人。司马季是知道如何进行下一步操作的后世人。

同样的一批人,在炮党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只要一投诚被教育一下,直接就能猛虎下山。司马季不敢说别的,现在整个晋朝宗室,敢对士族开刀切肉给军人的,只有他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司马季觉得这些将校离开铜雀台的时候,步伐都变得坚定不少,今日过后司马季一番临时表演,很快就传遍河北的二十多万大军。

“只要他们看重已经到手的土地,真上了战场,范阳王就自求多福吧,别被生吞活剥了。但这一切怪不得本王,本王不好过就拉着大家一起死,都是洛阳那群人逼得,今日之因明日之果,有他们掉眼泪的那一天。”司马季拍了拍手掌并不存在的灰尘,阴阳怪气的发出了一声感叹,“以后的事情本王都不敢预测,太吓人了。”

阶级这个东西一旦起到作用,爆发出来的能量太可怕了,它比民族主义都可怕的多。整个大晋版图之内,胡人晋人可能在某些杂居的地方很尖锐。但对于很多不存在的胡人的地方,当地的晋人对胡人根本就没有概念,什么叫胡人?他们根本不知道。

但阶级要是让人感觉到了,那爆发出来可是超越民族的问题,整个天下不管是胡人晋人,都想要有一块自己的土地作为退路,阶级每时每刻都存在,只是不容易被视为问题。

后世新中国发奋要赶超美帝,是靠激发民族主义的么?司马季认为不是,而是在整体上共和国处在产业链的下游,不想上冲击永远都是低级代工厂。美帝不让共和国升级产业,是因为国人不是白人?是白人也没用,美帝对欧洲下手不比对共和国轻。没看见因为都是白人,美帝就手下留情了。

美帝宣扬基佬教文明,共和国激发爱国主义,只不过是这种手段比较熟练。双方都明白,这是国家层面的阶级问题,就算是到了要依靠国家力量压制共和国的时候,也没见美国的富豪阶层多交一美元,相反还出现了富人减税政策,明显富人喊口号,屁民买单。

“燕王,幽州探马来报,慕容氏、段氏、宇文氏三部已经出兵,越过长城各处关隘,各处守军正在引领三部兵马南下,不日就会进入冀州境内。”钱明在这个时候出现,又给司马季带来一个好消息。

“来得好快,探马到邺城,他们都已经过了幽州,算是兵贵神速了。”司马季感叹一声询问道,“他们一共来了多少兵马。”

“三部鲜卑合兵,一共铁骑八万,慕容廆、段勿尘都亲自而来,宇文氏则是长子宇文逊延领兵,首领宇文普拔病重不能亲身前来。”钱明压低声音道,“听说宇文普拔没有出现,段氏和慕容氏还有些担心。”

“东方三部鲜卑人丁不旺,人口远不如拓跋氏,合兵八万也算是有诚意了。”司马季微微点头道,“加上尉连波的四万拓跋氏残兵,就算是攻不破司马颖的四十万大军,纠缠下去,他想要打败本王夫人家这些兵马也不容易。”得知援兵已到,司马季心中最后一点担心也放下了,仔细一想有什么可担心的,他就应该赢,以前的担忧根本是自寻烦恼。

现在对于整军备战的双方来说,最大的问题都不是明面上的兵马,而是双方各自数十万大军的粮食,这次各镇的藩王摊牌,战争从春耕之前就已经打响。天下兵马十之**都参与到了混战当中,加上淮南也不稳,粮食根本进不去司州。

兵戈蔓延整个中原,不怕死的百姓继续耕田种地自然也是存在的,但并不是所有百姓都不怕死,今年的粮食产量肯定不如去年,司州附近这种情况还尤其严重,这本就是曾经诸王进京囤积兵马的重灾区,司马乂最终被背刺,也是因为洛阳官员知道司州已经缺粮,不是司马乂英明神武屡败敌军就能扭转的。

司马季当然也知道司州的具体情况,他设立晋卫收集消息,晋卫也不是白白吃饭的。对司州的观察也算是到位,正是知道了司马颖的大军在屯田,司马季才丝毫不给司马颖面子,反正对方暂时也打不过来。

反过来邺城这边,司马季的动作也差不多,他也命令邺城的降兵屯田,都是为了保证真开战的时候粮食不出问题,屯田的时间其实不需要一定等着粮食收获,只要开垦田地弥补了逃亡百姓的不足,完成最为劳累的工作之后,在收获之前便可以重新整兵备战。

在这段时间,互相紧盯着对方动作的双方,也在加紧凝聚自己的人心,司马颖表现自己的胸怀,团结了在京师的各大高门,这些对燕王有切齿之恨的家族,自然是唯皇太弟马首是瞻,司马季这边就比较可怜,只能对手下的大军灌输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理想,以及你们为何而战,随着两个月的时间渐渐过去,各项准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和平的曙光就像是雨后彩虹悄然溜走,战争的阴云重新汇聚在了双方阵营的胸前。

不约而同的,双方的决策都是围绕着一战定天下的中心制定,作为年轻人,大家就做一些年轻该做的事情,司马季还不到三十岁,司马颖更是只有二十四岁,双方都想着开战之后就把对方一棒子打死,一战定天下。

终于,在京师的府邸当中,司马颖代天子发出诏令,号召天下兵马讨伐燕王,同时也开始进行人事任免,以各大家族的俊才充任领兵将领。

第五百六十七章 东西对进

天下俊才尽在京师,司马颖只要振臂一呼,被燕王切了香肠的士族俊才便趋之若鹜,他们一个个都是和司马季有切齿仇恨的存在,基本上已经可以忽略了叛变投敌的可能。燕王夺他们的产业,哪怕还给他们留了一部分,这仍然是不可忍受的操作,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不,这比杀人父母严重多了。

整个京师已经统一思想,燕王不除大晋不宁,这等不尊重士族的藩王存在。和军中士卒那种泥腿子为伍,对整个天下都是一个威胁。甚至他们还准备策反四部鲜卑,完成铲除燕王的使命,在事关整个阶层的命运面前,胡人都显得如此的可爱。

胡人可能会作乱,但是有皇太弟数十万大军在,胡人又能怎么样?在干掉司马季的美好未来面前,胡人都是他们联盟的对象。胡人可能会祸乱天下,但燕王是让士族去死,在整个天下的安慰和士族的好日子面前,大多数人选择了后者。

不但准备策反鲜卑,甚至还有高门已经派人渡江,让江东士族和自己站在一起。此时已经不是南北矛盾的时候了,这是士族内部矛盾,他们和燕王这是敌我矛盾。各种各样的操作和计策都在每时每刻上演。

然而,肩负我大晋士族期望的目前只有一个人,皇太弟司马颖。朝臣自然是知道当今天子的真实情况,期望天子压制燕王根本就是做梦,不如指望司马颖,毕竟打小看你行。

可以说因为司马季砍了河北高门的脑袋这番操作,现在的皇太弟显得如此的身负人望,从前他们还觉得有一个不能理政的天子是好事,现在反而支持司马颖代行天子职权,只要杀了燕王,让天下重新安定怎么都行,可以说司马颖现在取得了几乎全体士族的拥护,其威望甚至比当初篡位的司马炎还要强。

大权在握的感觉,才二十四岁的司马颖已经感受到了,现在他肩负整个天下士族的期望,兵多将广,俊才云集,所有入府的士族幕僚都表示无限忠诚于皇太弟,甚至愿意出钱出力,支持皇太弟剿灭叛军,还天下一个安宁。

这一切都让司马颖信心满满,没看司马季竟然连塞外的胡人都用上了么?己方阵营代表这个天下中坚力量,屈尊降贵和胡人为伍的燕王,怎么会是自己的对手。

司马颖自然是不知道,如果司马季这个燕王不出现,他才是那个把胡人收为己用的藩王,死后还被刘渊石勒抬出来用作复仇。

现在司马季走了他的路,显得他现在如此的伟大光荣而且正确。成了捍卫大晋帝国的代表,司马季则成了人人唾弃的叛军,这一切的根源都源于司马季在邺城砍了不少士族的脑袋,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应该感谢司马季,没有司马季他不会这么一呼百应,就如同现在。

京师的动静自然是很快就被晋卫捕获,派人传达给司马季。而他刚刚将屯田工作完成,并且又接到了一个好消息,虎威将军刘珩已经率领幽州突骑击败了徐州封云的叛军,封云在林邑人的掩护下逃往扬州境内,现在徐州已经安定下来。

暂时张昌叛乱的影响不会继续深入中原,这是好事,长江以南在这个时代还没有被开发,张昌在南方就算是作乱,也不会造成心腹大患,更何况张昌叛军其实已经散架,派出去领兵的将领全部自立,蜕变成了过一天算一天的流寇。

比较自私的说,现在压力全在江东士族身上了,他们就算是为了保护自己,也会坚决镇压张昌之乱的,暂时顾不上北方两个藩王要决战的事情。这对司马季来说还是好事,士族不管是什么地方的,别再这个时候出来添乱就行。

对晋朝来说,这次叛乱最为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同样也给在北方对峙的两大军事集团让出来了战场,整个天下都在关注着这一战的结果,从士族层面燕王当然是处在绝对弱势,他不但已经从藩王被口水成了叛贼,连同当年在林邑屠城,在高句丽故意饿死藩属百姓,大兴土木、征发徭役、外结胡人、图谋不轨每一条每一件事都被挖出来,被整个不在他控制地盘之外的中原士族口诛笔伐。

每一天司马季都能看见自己的一条新的罪状,有一种你不说本王还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的感觉。不过有些罪状是十分矛盾的,他既然杀了南方的林邑和北方的高句丽,这两个也算是蛮夷吧?和后面的外结胡人图谋不轨是不是有些冲突?司马颖手下的李特兄弟就不算是胡人么?

既然他们说是,那就算是吧。毕竟邺城还真有几个鲜卑首领坐镇,对于小夫人们的父兄,燕王自然是不能大谈阶级,这些异族等级森严最好。不然不是不好控制么,上层路线永远比底层路线难度低,只是在大晋帝国内部,燕王从来就和士族关系一般,没办法走上层路线,逼不得已才打出七伤拳,煽动对士族的不公。

不但不谈阶级,司马季还明确的给慕容廆、段勿尘、宇文逊延等人吃了定心丸,封王绝对不是一张空头支票,他愿意用大晋士族的生命保证,绝对在事成之后兑现封王的承诺。

“燕王,这是司马颖任命的将领名单,你过目一下!”钱明鬼鬼祟祟的从殿外进来,确认没有什么闲杂人等在,才把怀中的密信拿出来,他眼中的闲杂人等自然是小夫人们的父兄。

司马季接过密信拆开,一点一点的对照上面的名字和籍贯,阴测测的道,“哎呦,真是我大晋的国之栋梁,八成都是士族高门子弟,司马颖还真是一呼百应,他现在直接篡位相信这些名单上的人也会支持吧?或者说在等着正式击败本王之后,再劝进?”

只是看了一眼,司马季就看着一排排带着籍贯的名字,就知道这些人的成分是什么,毕竟叫的上来的士族高门其实多到记不住的地步,他就知道原来的石崇是寒门出身,如果对石崇的出身划分有些困惑,其实还可以以及另外一个人,就知道士族到底是什么样存在了。

已经死在并州的五部大都督刘渊,身为匈奴单于的后人,统领南匈奴百年,他的出身成分按照晋朝的标准,就是一个标准的寒门。

“右司马开封郑准?右长史弘农杨准?中军司马河东裴武、左长史范阳卢志、蜀郡杜烈、琅琊王澄、太原王章、青州王堪、河东卫彦、颍川荀越……”

开封郑氏、弘农杨氏、河东裴氏、河东卫氏、颍川荀氏每个名字的背后都是代表响当当的士族高门,还有不少士族高门的大本营,现在已经在司马季的手中,现在让他看到这么一份名单,妥妥的一种还乡团既视感。

“我大晋俊才都在皇太弟的身上。”司马季配撇嘴开口道,“钱明,可有出兵的动向。”

“已经有所异动,相信马上就要挥师东进了。”钱明说话的时候表情也有一丝紧张,不过倒不是负面情绪,纯粹的大战降临的本能反应。

“本王也要挥师西进了。”司马季得到答案不置可否的开口道,“司马颖出镇时间不长,年龄如此之情就已经是总领天下兵马的皇太弟,一直以来诸王都对他恭敬有加,从身份上来说他尊贵无比是天子之弟,从权势来讲他总领天下兵马,加九锡,假黄钺,从来就没有吃过亏,一直以来顺风顺水,想要和本王倾力一战倒也正常,本王给他这个机会,本王也等了很长时间了,传令,明日点将,也该开始了。”

经过了长时间的准备,现在双方都已经觉得时机成熟,不能再对对方的存下视而不见了。谁都知道这个天下只有他们是彼此的对手,只要把对方解决掉,剩下的问题也不再是问题。

整个司州和河北的兵马都被司马颖和司马季调动起来,他们心里都明白,对方不可小视,自己就算是能战胜,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小。燕王兵力劣势但有四部鲜卑南下助阵,皇太弟则有多数士族高门鼎力相助。

几乎在前后脚,司马颖在任命了军中将校的人选之后,做出了分兵的决议,范阳王司马虓率领本部八万兵马,出京师东南的关隘,进入他本来就出镇的豫州,从侧面对河北形成威胁,司马颖本人则率领连同洛阳禁军在内的大军,一共三十六万,兵分五路开始东进。

涉及到数十万兵马的调动,自然是不可能在无声无息之间就完成了,在司马颖做出动作的开始,就有无数明里暗里的消息远远不到传到邺城,范阳王司马虓领兵出东南直奔豫州的消息传来,司马季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没错,司马颖一定会做出分兵的决议。

“张达、李山、钱明、曹乾、石超、张宾,你们率领二十万兵马南下,用尽一切手段占领豫州、攻灭司马虓,本王和各位首领领骑兵十二万挥师西进,拦截司马颖的主力大军。”司马季做出的决策是一样的,正面对冲,东西对进。



第五百六十八章 扶马渡河

其实双方的策略差不多,司马季同样也做出了分兵的决策,只不过分兵的方向是对着范阳王司马虓所部,司马颖东进兵分五路,而他南下攻豫州也是兵分五路,除了张宾石超在一路之外,其他将领各司其职。

在后世的历史上,前有杨广百万大军兵分二十四路进攻高句丽,后有明朝分进合击促成萨尔浒之战,但这种战争都是爆发在东北方向的大战,不能和中原等同。幽州出关只有一条辽西走廊,合兵容易被截断后援,分兵又容易被各个击破。

可中原是早已经开发的地方,整个中原腹地并不存在那种人迹罕至联络不畅的情况。整个战场形势一目了然,想要利用骑兵各个击破,还要看你的对手是不是配合。

四部鲜卑十二万骑兵光从字面上,在一般人眼中简直是秒天秒地的存在,可在司马季眼中,这十二万人马当中的半数,只能称之为控弦之士,不能称之为骑兵。而控弦之士在他的眼中,几乎等同于是垃圾的代名词,一个成年牧民骑着一匹马,就是一个控弦之士。

原因就是这次两个藩王的决战,是少见非常实在的对决,两人麾下的大军数量是非常真实的数量,并不是号称多少多少万。

双方动员的兵马,已经不符合集中兵力的原则,不是为了分兵而分兵,而是必须分兵。

就在第二天一早,司马季站在邺城南门城头上,目送一望无尽的大军开拔南进,他几乎把多年的家底都交给了几个心腹将领,相反自己却留在了慕容廆、段勿尘的鲜卑兵马军营当中,即将面对司马颖将近四十万大军的进攻。

而此时一支数量庞大的大军,也正在缓慢的向东开进,各路兵马遥相呼应,赵镶带领五万兵马出东北方的平津关、中军司马裴武东南出太谷关,西夷校尉陈总、将军李特兵分两路,直奔虎牢关而来,他们的身后则是司马颖的中军。

司马颖尽起近四十万大军,虽然做出了分兵的决策,但是各路大军遥相呼应,并没有出现前后脱节,自己坐镇中军调度,一切井然有序。这也是当然的,司州本身就不是多大的地方,如果是司马季把四十万大军都放在幽州境内,就算是再分兵又能分到哪去?

在司马颖大军东进的同时,司马季同样出邺城开始西进,这一日的夜间,大河两岸灯火通明,在最近百年的时间当中,没有任何一支兵马能够集结超过十万的骑兵,而今天这种难得一见的一幕出现了,别管里面的成分水不水,控弦之士占据了多少,十数万的骑兵拉出来,足以令任何对手为之变色。

大河渡口,这座武帝年间专门修建的桥梁,再次迎来了一支陌生的大军。大河边上已是一片漆黑,一阵阵寒风从河面刮过,河水不时的拍打着河提两边的堤坝,在黑夜当中发出哗啦啦的水声,在夜幕当中令人心惊肉跳。

一阵踏踏的声音传来。随即又掩没在水声和风声中,这种若隐若现的踏踏声一到渡口,声音顿时放大起来,倒是象无数人踏在木板上的声音,一支微弱的火把点了起来,完全黑暗地渡口发出了一丝亮光,顿时可以看到渡口影影绰绰地人影。

两天前,得知司马颖兵出洛阳直奔虎牢关而来,司马季便当机立断出邺城西进,准备将司马颖这支庞大的军队拦截住,最好是让他出不了虎牢关。

“自古以来,洛阳虽有八关之险,但是这些关隘起到的作用并不大。”身上裹着披风的司马季目光如炬,看着有条不紊渡河的鲜卑骑兵,对着身边的慕容廆、段勿尘用鲜卑语说道,“除了上次诸王围攻赵王的时候,这些关隘好像很长时间没有起到作用了。鲜卑骑兵并非摧城拔寨的行家,本王也不指望你们骑着马攻克虎牢关,只要将司马颖的大军拦截住,本王南进大军得胜之后,大事可成。”

见到两人点头,司马季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四部鲜卑都是本王夫人的本家,本王本不应该说什么,但对你们互相之间的关系也算是略有耳闻。段氏鲜卑和慕容氏联盟,拓跋氏和宇文氏的关系则很好,现在都是在一个战场的友军,有什么事情等到打完这仗再说。不然的话,一旦本王战败,四部鲜卑的安宁日子相信也要结束了。”

要是四部鲜卑没有出兵支持他,以后还能有和解的可能,虽然这个和解的可能也微乎其微,但确实是存在。可已经出兵这就不同了,不管原因是什么鲜卑都已经参与进来,以后别想置身事外,司马季要是战败了,以司马颖的年龄,在未来的几十年当中,四部鲜卑的日子估计会苦不堪言。

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出现段氏慕容氏一边,拓跋氏宇文氏一边的互相拆台导致战败,司马季一点都不吓唬慕容廆他们,他们就是在自寻死路。

“燕王放心,孰重孰轻廆心中能够权衡明白。”慕容廆也知道这件事可大可小,司马颖将近四十万大军压境,他们还在内斗的话,真是不知死活。

嗯,司马季默然的点头,大桥虽然平稳,但黑暗中骑兵渡河还是危险重重,稍不小心就会出现人间惨剧,人一旦掉入水中,就是救也无从救起。黄河虽然并不算什么天堑,可这是和长江对比出来的,不代表黄河就不能淹死人。

要不是为了抢占先机,司马季也不会部分白天黑夜的进军,但现在没有办法他早就习惯了在别人的地盘打仗,御敌于国门之外的想法一直在心中盘旋,断然做不出等着司马颖上门的决策。

到了天明之时,鲜卑骑兵仍然没有渡河完毕,司马季都想实践一下,听闻历史记载扶马而渡的传闻是不是真的,不过一看下方汹涌的黄河,估计渡的可能是漳水,不是黄河这种级别的河流。



第五百六十九章 不期而遇

两条声势滔天的洪流即将迎面对撞,整个司州作为一个帝国的心脏地带,将再次迎来一场大战,事实上司州已经成了大晋帝国战乱最为频繁的地方。

“大战降临,各地百姓自求生路,免受兵戈之苦。”一个骑着战马的士卒,冲进一座村寨之内,对着面带茫然警句的村民大声呼喝,将战争即将来临的消息散播出去。大声疾呼了好几遍,对着村寨的村民叙说了情况,才急匆匆而去,寻找下一个村寨。

事实上现在已经有百姓感受到了这一幕的降临,司马季将带过来的一千骑兵全部用作探马,划分地域让这些探马沿途传信百姓,让百姓自求生路。此战涉及数十万大军的交锋,一旦交战区域的百姓被卷入其中,就会像是磨盘里面的豆子被碾碎。

军中士卒和百姓的关系,司马季说句最实在的话,就算是他和司马颖都指挥自己的兵马,都不能保证所过之处秋毫无犯。这个年代让一个村寨消失实在是太简单了,杀红眼后赤地千里绝不是一个形容词,也不仅仅指的是旱灾。

赤就是红,赤地千里其实形容了两个意思,可以用来形容天灾,也可以用来形容兵灾。连自己的兵马都不能保证不伤害百姓,更何况司马季现在身边是十数万的鲜卑骑兵,同为晋人都不会客气,何况人家还和你不是一路人。

沿途让探马带着恐吓的语气散播恐惧,也是期望这些百姓能够躲严实一点,避免受到兵灾所害,甚至可以像是汉末以来的流民,背井离乡躲避乱兵。这是司马季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只要他赢了,以后自然会为此进行补偿。

从这点上司马季很矛盾,他不能放弃鲜卑骑兵分担兵力压力,就如同他当初用林邑高句丽的降兵修运河一样,现在林邑降兵重新归附自由给他找麻烦,但是如果在重选一次的话,他还是会把这些降兵不当人用来开凿运河。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鲜卑骑兵前行,司马季默然不语,胡人晋人一起死,总比晋人自相残杀都死了强一些吧,八王之乱这种结构性的矛盾他避免不了,以后的事情还是可以改变的。

“诸位,行军速度还要加快,不能让司马颖的大军出虎牢关,一旦他的兵马全部出关,正面决战的时候,骑兵不一定能打过步卒。”尤其是您们这种控弦之士,这句话司马季没有明说,辽金之前的所谓游牧民族实在是被高估的有点过分,李陵五千兵马孤军深入,匈奴控弦之士竟然冲不破且战且退的孤军。

司马季要是能提升一下晋卫重骑的机动力,就他手下的一万晋卫,现在就能纵横草原无敌手,不客气的说比在内地对付步卒都容易多了。步卒列好阵了冲开也不容易,冲着这些控弦之士比冲军阵容易多了。

但这也就是想想,打容易,最后变成赛跑比赛恶心的就是自己了。如果不是后世有基因技术证明了蒙古人和匈奴人几乎一样,他真相信匈奴被我大汉赶尽杀绝了。但既然知道这回事,他何必要玩龟兔赛跑的游戏呢,我大清的手段不是也很有用么。

“好,勿尘这就去传令。”段勿尘点点头,几个鲜卑首领当中他的年龄最轻,自然对现在这种缓慢的行军有些不舒服,甚至还觉得司马季制定的拦截作战比较保守。

“本王待鲜卑是什么样,勿尘你还不知道么,本王一直都倡导平等。不会去故意消耗鲜卑兵马的生命,才制定了拦截的打算。”司马季大义凛然的开口,他并不觉得自己无耻,反而非常的理直气壮,从数字上这么说一点毛病没有。

虽说他只能大略估计鲜卑人口和晋朝人口,但逻辑上这么想是没毛病的,勇猛的四部鲜卑勇士能凑出来五六十万的控弦之士,总人口大概不到二百万。燕王不会贪心,暂时先死个二十万就行,足够鲜卑人口出现结构性受创。同样燕王也不会占鲜卑人的便宜,晋军也死个二十万,如果现在晋人有大概两千五百万人,还剩下两千四百八十万人,多么公平的交换,我大晋绝对不占你们胡人的便宜。

“燕王视鲜卑平等,勿尘铭记在心,到了战场一定会全力取胜。”段勿尘胸脯拍的啪啪作响,对司马季平等看待鲜卑人的举动很是感动。

“勿尘在北方草原的威名,本王也是知之甚详。”司马季十分配合的点头称赞,鲜卑各部的首领要都是段勿尘这种样子就好了。蛮横并不可怕,但你不能兼具阴险。就如同苏修和美帝,苏修只会暴力强压,压制波兰那种小国还可以,强压中国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你拿我也没办法,美帝就阴险多了。

军令下达,这支十数万的骑兵行进速度明显加快了不少,显然要准备站稳脚跟,堵住司马颖大军出关的路线。在第二天,他就已经碰见了司马颖的前军,显然对方也打着抢先出关兵贵神速的主意,只不过没有想到自己的敌人也这么快,速度的就渡过黄河朝着司州扑来。

司马季不敢说自己身经百战,他虽然出征时众将面前指点江山,一副本王身经百战见的多了的样子,可基本的战场形势判断还是有,这支出现的大军衣甲鲜明,队形整齐,一看就是精锐,再看自己这边,一个个顶着修真者发型的各部鲜卑,穿的五花八门,满是自由而奔放的气息,不论是从什么角度上来看,都符合乌合之众的定义。

这支大军领兵的将军就是西夷校尉陈总,他对这些蛮夷并不是很陌生,从他的官职上就知道,陈总没少和这些蛮夷打交道,只不过对鲜卑这个群体倒是不常见。

“燕王真是自甘堕落,竟然和这些蛮夷为伍。”陈总听着探马来报,对这支外表看起来很开玩笑的敌军进军如此之快,心中也是十分惊讶的。一听说是全骑兵阵容,才恍然大悟,命令全军戒备并且开始想,是先稳定等待司马颖的中军赶到,还是先给对方一个厉害看看。

咚!咚!咚!”整支大军停止了,数十名上身打着赤膊,全身呈现在爆炸性肌肉的壮汉用力挥动手上木槌,向十二面用整张牛皮包裹地巨大战鼓敲去,鼓声传遍整个战场,与此同时,陈总开始调配兵马开始列阵,最终的选择是先打一仗试试,看看这支有些开玩笑的敌军,到底战力如何。

另外一边,司马季对我大晋的作战步骤如此的熟悉,立刻给段勿尘、宇文逊延等人传令,赶紧显示出来草原霸主的勇猛一面,趁着对方还在列阵的时候发起攻击。

“一定要把这支司马颖的前军打回虎牢关,一支前军的兵马肯定没有我方兵马雄厚。”司马季大声的用鲜卑语对着岳父和大舅子们说道,自己这一方全是骑兵,必须要抢先动手发挥骑兵的主动性,骑兵打步兵难道还等待对方列阵么,简直是在开玩笑。

这一次的不期而遇,算是司马季检验一下鲜卑人到底堪不堪用的最好范本。

第五百七十章 坐山观虎斗

“本王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大本事。”不管之前谋划了多长时间怎么打仗,是运筹于千里之外还是敌进我退的拖时间,但是只要一开战司马季往往想的就是,先来一波强攻试试对方的水准,这一点从多年之前欺负林邑土人就已经开始了。

只要被司马季发现自己能正面对决打得过对方,他根本就是什么计策都不用,第一选择永远都是生吃对方,不管指挥水平多高,临场发挥多么应变,但要是手下都是乌合之众,一切就都是泡影,最有效的打法是什么,他就选择什么。

强攻硬战见效最快,那么死多少人带来什么后果这些事情,就不在他的考虑当中。他并不觉得司马颖的部下投军多年就比自己强大多少。说实话,以一般的非藩王级别的将领而言,他们指挥的兵马也十分有限,过万人的出动已经算是大场面,如此巨大的战场对双方而言其实都是第一次。

数万骑兵一拥而上,司马季必须要承认,他就喜欢这种硬碰硬的互相伤害,要不是他本身的部下已经做好了防护周全,那么每打一仗,都足够让这种打法流尽双方的鲜血。这种最笨但是见效最快的办法很笨,燕王却一直乐在其中,什么时候炮灰的命算命了,封建主出身的燕王不会像这些政治不正确的问题。

陈总这边,一队队全身皮甲的步兵踏着脚步听从着隆隆战鼓向前移动,每移动一步,整个地面都可以清晰的感到抖动,手持长枪盾牌,如同一只巨大的刺猬。

而步卒的两边则是轻骑护卫,缓缓的跟进,步兵的身后,则是一排排的弓箭手,他们的箭已上弦,斜指着前方,一簇簇冰冷的箭头反射出幽幽寒光,随时准备覆盖即将出现的敌人。

这支四万多人的大军,缓缓前行却满是谨慎,周边探马不断来回呼喝加重了这股凝重的气氛,敌军是什么样子他们还没有见到,但是耳边若有若无的马蹄声提醒着他们,这可能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阵容。

他们当然没有见过如此规模的骑兵出现在一个战场当中,司马季已经准备将拓跋氏宇文氏和段氏慕容氏的兵马分开,还没有来得及和几部首领商量,就已经和出虎牢关的这支前军碰上,只能说巧合,真是太巧了。

“此地还算开阔,这还说什么废话?骑兵打步兵本王还有兵力优势,就硬冲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司马季虽然只有一千骑兵跟在身边,却也跟着鲜卑兵马来到了前线,不过心腹不在他倒是没有这么招摇,已经把在邺城十分喜庆的衣服换掉了,重新回到了再幽州时期的低调,只要把身上的盔甲一扒,又是一个标准农户装扮。

“传令吧!还有让本王的一万精锐步卒准备一下。”已经准备好坐山观虎斗的司马季用鲜卑语下令道,他带过来的这一千骑兵也是会说鲜卑语的,幽州么,想要寻找会鲜卑语的士卒到也不困难。

“勇士们,给我冲!”慕容廆、段勿尘等人纷纷下令,对他们而言这也是进入晋朝之后的首战,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能够让燕王另眼相看,封王的事情自然有一个好的开始,如果这一战丢人现眼了的话,往后就会平添很多波折。

所以他们同样十分看重今天战斗的结果,能不能有一个好的开始,就看今日能取得什么样的战果了。就在他们纷纷给鲜卑贵族传令的时候,司马季已经带着自己的千人骑兵到了另外一处地势开阔,同样容易撤退的地方待命。

燕王同样也做好了准备,鲜卑人是什么?至少目前还是异族,司马颖的前军主力是什么,至少现在还是敌人,出现什么结果他都乐见其成,并且已经做好了准备撤退的准备。

“放箭!”砰砰的弓弦颤动声响起,无数的羽箭从司马颖前军的阵营内飞出,将整个阳光都遮挡了一大半,面对着天空中密密麻麻飞来的箭支,正在拍马前进的鲜卑骑兵丝毫不予理会,他们是没有燕王两个王牌身上的板甲护体,但是这次的冲锋,完美的体现了司马季的设想。

战场开阔,骑兵比敌军步兵多,那就团团围住四面围攻,就算是刚开始伤亡大了一些也完成可以承受。果然,绝大部分箭簇在发出的时候,鲜卑骑兵已经拨转马头,按照本部贵族的吩咐,每支兵马占据一个方向,对着陈总的前军绕了一圈,让这一轮的箭雨收效甚微。

“卟,卟,卟。”箭簇入肉声的传来,一些鲜卑骑兵还是被密集的箭簇波及到终于受到了重大损失,近百骑兵倒了下来,他们的鲜血汨汨流出,渗到了这片土地,但是和高达十万以上的规模相比,这还真是一个不疼不痒的损失。

比起司马季只会正面打仗如此暴力的打法,慕容廆几人显然就显得行家了许多。鲜卑骑兵骑术高超,也做得到这种如指臂使的命令。

“不愧是草原儿女,你们也多看看,司州的环境不限制骑兵发挥,但远远不如草原的广大,这要是在草原上碰到这么一群骑兵,对方要真的边打边跑,确实也够恶心的。”司马季拿着望远镜正好见到了这一幕,便开口给自己的护卫骑兵提个醒。

转瞬之间,这支出虎牢关的先锋,就遭到了三面被围的待遇,只是看看周围无处不在的胡人骑兵,就已经让不少士卒心理压力剧增。之前占据的小小优势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想要和骑兵比灵活性,还是非步军所长。

“杀!”弓箭范围之外的鲜卑骑兵终于按耐不住,开启了对陈总前军的围攻,密密麻麻的骑兵拉开阵势同时开进,就像是一到厚实的城墙在推进,当然他们也同样在此遭到了弓箭手的覆盖,不过这一次弓箭手需要照顾到三个方向,威力明显不如上一次,

在付出了高昂的代价之后,两轮箭雨之后,他们还是和陈总前军交战在了一起,“铮!铮!铮!”无数兵器相交声传来,各种五花八门的兵器砍在人的身体上,拿出噗噗的响声。一具具尸体倒了下来,从双方刚一开始接触,杀声便响彻整个战场。



第五百七十一章 兵退虎牢关

这一仗算是完成了司马季多年的夙愿,他知道八王之乱这种内战几乎就是自杀,可晋朝本身的构建就是士族强大,必然需要宗室监督,矛盾迟早会有一天爆发。这就和玄宗重外轻内之后肯定会导致有藩镇造反一样,有没有安禄山其实不重要,没有他也会有别人出现。

现在杀声震天的战场,是对他多年以来布置的最好回报,他都牺牲多大了,不能因为几个小夫人长得看好就说他没有牺牲,他一个大晋燕王娶胡人女子,都让士族给骂成什么了。

“人类灯塔说过自由之花需要鲜血浇灌,反正晋朝人口比胡人多,本王是不在乎的。”司马季窃窃私语,丝毫不为战场上血腥的一面动摇。

至于燕王身后的本部人马,一个个也是对战场上的厮杀极为关注,但绝对没有热血沸腾,以幽州兵马的识字率,怎么可能出现炮灰一般热血沸腾的觉悟。要知道幽州是一个注重法制的地方,他们明白必然要有人为国牺牲,只要征召命令下来自然会从命,甚至可以违背自己的良心为帝国服务,但是绝不会被忽悠两句就主动去死。

四部鲜卑其实各有侧重,除却占地广泛的拓跋氏之外,三个东部鲜卑的成员,其兵马侧重于突骑作战,其中慕容氏是代表,当然这也不奇怪,因为临近东部鲜卑的幽州,本身也是刘秀以来突骑的大本营,这种相互影响的事情出现非常正常。

更为像是人们印象当中的放风筝打法的,是河套以北的拓跋氏兵马,当然拓跋氏数十年来可没少被段氏鲜卑羞辱。能够一下解决问题的话,拓跋氏也不愿意放风筝,可生存的环境不能和其他三部相提并论,索性压制一些更为落后的部族还是可以的。

当然坐山观虎斗的也不是只有司马季一个人,激烈的战场之外,还有一支胡人的兵马也在修整,似乎同族的厮杀和自己无关。司马季认识这支兵马,南征时期就见过他们出手,人马披甲的慕容氏骑兵,一别十年连这支骑兵领头的人都没有变过,还是慕容廆的弟弟慕容运。

“叔父!”慕容翰隐藏在头盔之下的眼睛略带焦急之色,口中有些埋怨的道,“我们为何还留在这里,应该立刻加入到攻击之中。”

“敌军不溃,我们不动,敌人以步卒为重,而我们这边全部都是骑兵,一直磨下去首先累的是他们,一天不行就两天,两天不行就继续,就当是打猎了。”慕容运不慌不忙的收回遥望的目光道,“慕容氏披甲骑兵只有五六千,这是慕容氏的立足根本,万万经受不起损失,此等精锐不能像是普通兵马一样使用,一旦被围住了,那可是动摇慕容氏安危的大事。”

慕容运对这支慕容氏立足的根本认识很清楚,不过他万万想不到,在九十年后的参合坡之战当中,燕国倾全力拉出来的数万骑兵,被北魏拓跋氏疑兵之计弄的动摇军心,在参合坡被北魏军队击败,此战之后慕容氏赖以成名的重骑消失,很快就被北魏灭掉。

参合坡之战慕容氏被重创,意义几乎等同于野狐岭之战被金朝带来的后果,慕容氏也远没有金朝强大,无法再发起一次三峰山之战赌一把。

司马季知道慕容氏还有隐藏的力量没用,不过也没有什么特别关注的地方,整个慕容氏里面,他只关注在历史上鼎鼎大名的一对兄弟,可慕容恪和慕容垂还没出生。按照现在的趋势,号称十六国第一名将的慕容恪可能不一定出生了。

这对兄弟不出生,慕容氏就和什么高车在司马季眼中的分量差不多。他一直都信奉的是实力,他本身就强大的实力,根本不在乎比自己弱小的多的势力。谁见过中国对日韩没事就卖卖惨,早期中国对岛国卖惨根本不是冲着岛国去的,谁在乎一个首都被另一个国家驻军的半殖民地,卖惨只不过是不好喷美帝,把岛国当成出气筒发泄发泄。

“大旗上书陈字?应该是西夷校尉陈总,这个人可以啊,运筹帷幄丝毫不乱,被三面围攻还能有条不紊。不过退往虎牢关的道路一直都没被截断,他真不准备退回去么?”司马季大体观摩了一下双方的伤亡趋势,按照这个比例杀到最后,陈总是肯定必败无疑的,对着身边的探马询问道,“是不是附近还有司马颖的兵马赶来。”

“燕王,出去的探马回报,并没有发现其他洛阳的兵马。”马上就有核实之后给了司马季正确答案,并没有发现其他的兵马。

“再探!”司马季不为所动的挥手,低声自语道,“真没什么阴谋么?”

司马季本以为司马颖年龄如此之轻,而且大军东进,说不定要搞出一个大新闻,或者谋划什么把自己全歼的打算,可现在看来又好像不是这样。那陈总为何不保存自己的实力,退回去呢?“难道这么巧,碰到了一个古典时代忠君爱国的将军?”

他也就是这么一猜,见多了我大晋士族的无耻,他现在都对我大晋的社会风气产生了怀疑,自己就是个混蛋,看别人自然也是混蛋。可这次司马季真的猜错了,陈总就是他口中的忠君爱国之士,一见到燕王兵马全都是胡人,就已经心中明确了汉贼不两立的决心。

陈总面对双倍的骑兵却还要交战,就是想要被燕贼一个下马威,在他的眼中,胡人无耻自然是不会为了燕贼誓死效命,只要给予重创,胡人自然会知道疼主动退却,不再和燕贼同流合污。

这种判断就出现了错误,他眼中的燕贼明明比这些鲜卑首领无耻多了。而且无耻的燕贼自然有无耻的办法,鲜卑兵马固然是不会为了燕贼誓死效命,这个判断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这些鲜卑兵马的首领,却会为了封王为燕贼效命。

这不能怪陈总判断失误,谁让现在士族和胡人对双方的认知出现问题了呢?司马季也是接收了士族对胡人的认识成果,没有他们天天把胡人说的猪狗不如,甚至不少胡人也觉得自己确实不如士族文明,怎么会他开一个封王的价,所有鲜卑首领都心动了呢。

就拿慕容廆来说,晋朝给了一个鲜卑大都督,这个东西的品级和刘渊那个五部大都督差不多,五部大都督上面还有建威将军,建威将军是四品。慕容廆一个一部首领,待遇等于一个四品官,司马季要直接给他封王,这就不能怪慕容廆有些没见过世面了。

从慕容廆早年在洛阳的经历当中,他对鲜卑大都督的任命就觉得十分正常,现在有一个不按规则出牌的司马季,跟他说其实封王也不是不行,他自然要竭尽全力的争取。

现在根本就不用燕贼对这些鲜卑兵马说些什么,虽然他会鲜卑语。这些鲜卑首领会自动用自己的办法让鲜卑兵马效命。

“怎么这些敌人还不知道疼?”司马季和陈总心中同时出现这种想法,陈总是想胡人什么时候这么忠义了,司马季也在想难道自己碰见了一个少见的忠义之士?怎么好像这种人都在敌人的阵营当中,自己就从来没有这种人来投靠?

随着时间的流失,形势已经不得不让陈总考虑退路了,他以劣势兵力想要给胡人骑兵一个厉害,这个想法已经证明了是一个错误。虽然不知道燕贼和对方谈了什么条件,但指望杀疼对方令对方知难而退,看起来是不可能。

厮杀半日,整个前军的士卒也疲态尽显,司马季是很想要见到冲阵的一幕发生,他确实也看到了,这些兵马要是他的他肯定会严令厮杀到底,可鲜卑首领都在,人家有自己的打法,像是磨盘一样一层一层的消耗着敌人的体力。

作为前军主将的陈总也感觉到了拖延的不利,开始筹备见好就收的退路。他算是很小心的防止鲜卑骑兵冲乱自己的阵脚,但是放传令退却的时候,还是让疲态尽显的前军士卒心中一沉。

就在此时,一直没有出现在战场的慕容廆,亲领三千骑兵绕过战场,出现在了陈总前军的侧后方,这个位置的十分的有讲究,慕容运并没有截断陈总前军的归路,但确实是对撤向虎牢关的退路产生了威胁,从这里杀向陈总,陈总前军士卒自身又累又饿之下,终于出现了人心浮动,一时间整个前军阵脚大乱。

看到陈总自乱阵脚,慕容廆、段勿尘等人立刻命令兵马全面进攻。胡笳声响彻云天,鲜卑骑兵呼啸着从四方压下,万马奔腾,铁蹄敲击着地面,卷起了漫天的灰尘。在猝然的打击下,陈总的前军士卒终于承受不住争相逃命,人马互相践踏,出虎牢关的司马颖前军四万将士,经过沿途收拢溃兵,一算之下折损过半,司马季也算是堵住了对方出关的企图。

第五百七十二章 分兵北上

“骑兵损失六千,其实可以看出来,今日的鲜卑远远比当初的匈奴要强。要是二百年前,所谓的控弦之士对步卒并没有这么大的杀伤力。从伤亡率来说,东方三部鲜卑,明显比拓跋氏的兵马要强上一些。”

司马季一边前行一边评价,跟在身后的众将皆点头称是,司马季周围的晋军士卒正在打扫战场,当然也是救治双方的伤兵。司马季并没有真正和鲜卑人真正对战过,这一次就近观摩也是机会难得,可以从此战看看双方交战的过程用作准备。

不能因为现在和平共处就麻痹大意,晋朝军队对鲜卑,已经不像是当初汉朝对匈奴那样装备碾压了,至少东部鲜卑冶金技术还算可以,和幽州不能相比,但也不像当初匈奴那样尴尬,好处就是鲜卑早已经分裂,这是晋朝的优势。

“你们不用担忧鲜卑会成为后患,学我者生似我者死,本王自然有办法让鲜卑不成威胁,本王虽然娶鲜卑女子,但还没为了女人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见到身边的将校都有些脸色微变,司马季便开口安慰。

分裂的鲜卑有助于晋朝不动神色的钳制住,这就比汉朝面对完整统一的匈奴要强。中原作为东亚唯一一个文明,引领周边。这也是中原对所有周围势力的一种天然优势,只不过中国古代长期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出于多种原因包括幽州距离草原太近等等,司马季并不愿意和鲜卑浪费时间,加入草原奔跑大赛当中,不代表他就没有对这些邻居想办法,拉拢上层只是其中之一,尝试让鲜卑变成半定居也是其中之一。

定居的好处在于,将游牧拉近到和中原一个水平线上,对方不能打了就跑,以后想要和中原比划,就要考虑是不是能受得起报复了。而中原作为农耕定居的最早的族群,一旦鲜卑开始转入定居,那之后鲜卑人的想法就容易被预测,至少比纯游牧的时候容易预测。

要是用工业时代来举例子,就涉及到了产业链上游和下游的问题。一旦被纳入到了一定轨道当中,无形的束缚会让被笼罩的族群挣脱不出去。所以后世的日韩被美帝说不,他们根本没有这个能力,整个工业是美帝配套给自己服务的。

要用科幻一点的解释,外星人忽然发现了一个星球出现了智慧生物,经过调查发现这颗星球有能进入工业时代的潜力,如果燕王是这个外星人的一员,就会故意在这颗星球留下一定的科技引导土著按照他规划的路线上走,只要这个土著走上了他规划的路,那么这个星球的土著一切行为都是可以预测的,因为他们会怎么发展燕王都一清二楚,在到了一定的时候,动动小手段就能让这些土著永世不得超生。

虽说农业时代各处没有出现明显的差距,但只要有一点司马季就可以去实践。看着得胜庆祝的鲜卑兵马,司马季开怀大笑,也加入到了弹冠相庆的行列当中。

对阵亡的双方将士,司马季还算是可以接受这个交换比,随即便开始审问存活的俘虏,想要从这些俘虏的口中,知道司马颖的主要用兵方向,最主要的是一些细节问题,比如各路兵马的兵力到底是多少。

“本王的耐心有限,你们现在跪在本王面前,说明心里还是没有誓死的决心,废话少说,司马颖本部还有多少兵马,就是虎牢关方向的主力大军。”司马季正襟危坐,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被压上来的被俘将校,然后话锋一转道,“本王深深知道现在本王在京师口中的形象,那么就直接一点,说出有用的消息本王放他一条生路,冥顽不灵者,本王向来是赶尽杀绝的,尤其是本王满怀期待但又失望之后。”

“燕王,你这是引入外敌进攻天子,不要执迷不悟。”一名发髻散乱脸上还有血迹的将校道,“初战胜利不能说明什么。”

“来人,拉出去斩!”司马季眼皮一翻冷声下令,对对方的挣扎喊叫充耳不闻,直到押送出去的护卫回来,又把目光锁定下一个目标上,“本王问话能回答就回答,不能回答就去死,现在不配合的人已经死了,那么本王可以回答刚刚的问题,初战胜利确实不能说明什么,可本王从投军开始还没输过,不管是大晋藩王,还是外藩王侯,死在手中已经接近十个,目前本王年近三十,还在等待下一个倒霉蛋出现。”

“不要说现在的十万鲜卑骑兵,只要本王愿意,完全可以继续征兵,本王控制塞外上千万鲜卑,五百万女真,其他杂胡数不胜数,要不是粮草供应不上,百万铁骑也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司马季满是正色的吹牛逼,按照古代的吹嘘标准可能略有一丝过分,不过他这样一副本王天下第一的样子,真把这些五花大绑的俘虏给镇住了。

中原号称一直都是有所克制的,从来没有燕王这种翻十倍吹的藩王出现,反正现在他的军帐没有鲜卑人在,随便他怎么挟胡自重。

可能是因为吹得太邪乎,这些被俘的将校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都打输了说个屁。

最后从这个俘虏的嘴里,司马季知道了出东北平津关的赵镶所部四五万人,不由得暗自思考,东北的平津关?如果不是收复了河套,洛阳的位置完全就是天子守国门,距离河套就是咫尺之遥,就算是现在平津关以北的地方也是人迹罕至的,完全依靠兵力震慑。

广义上的河套是一个很大的地方,可以定居可以游牧,属于兼而有之的地方,其实算是骑兵比较适合的战场,在召集了慕容廆几人来到军帐,司马季指出了这支兵马所在,“尉连波将军,河套是比较适合拓跋氏发挥的地方,本王不求拓跋氏兵马杀敌多少,那里有足够的地方让你们慢慢磨。”

“连波领命!”尉连波倒不是完全对河套陌生,从前河套还在杂胡手上的时候,他曾经去过那里,对当地算是有所了解,要知道拓跋氏的领地就在河套北面。

“你们将本王此战对陈总取胜的消息,散播到雍州境内,到时候说不定有意外之喜。”司马季对着自己带来的探马吩咐道,“要配合拓跋氏分兵北上一同散播。”



第五百七十三章 谋豫州

“赵镶应该是司马颖的心腹爱将,算是其中非常值得信任的将领,还是要小心啊。”司马季摸着下巴,历史上司马颖的心腹爱将有两个,一个是赵镶、另一个就是石超。不过现在石超在司马季的麾下效力,司马颖身边则多出来了李特兄弟。

现在李特兄弟还在司马颖的中军当中,司马季只能分出来一个拓跋氏的兵马北上。不能在继续了,要是在分兵就有被对方冲出虎牢关的风险。

反正自己是骑兵,就算是对方人多势众不好攻,可最差的结果骑兵对步兵也能打出来互相伤害的结局,打不过可以跑一败涂地对骑兵为主的大军而言,还是比较难的。

司马季从没有自己领兵乃是天纵奇才的错觉,他能保证苟下去,到时候自然有人来救他,时间长了难免不会出现意外收获,关键之处还是他本部兵马能不能打出漂亮的胜仗,反补他这一线,最终奠定胜局。

他之所以敢带着一万多人就跟着鲜卑兵马过来,原因就是鲜卑兵马当中也是有自己人的,什么叫自己人,比如说晋卫。谁说晋卫就不能有鲜卑人,不但有而且还很多。就如同肃反委员会的第一代领导是波兰人,内务人民委员会的老大是格鲁吉亚人一样,民族在这种领域从来都不是问题,反而是一层保护色。

燕王做不到用晋卫夺几个鲜卑首领权,但是想要判断对鲜卑兵马是不是可以倚重,那还是易如反掌的,如果有鲜卑兵马要反水,也是不容易的。京师士族想要拉拢鲜卑兵马反杀他,从开始就是不可能的,那也就是想想。

隐藏力量就是隐藏力量,只能指望他们真的连上阵杀敌都一起做了,所以仍然要派出探马跟着拓跋氏北上,以证明燕王对鲜卑绝对是毫无戒心,绝对是双手清白。

此时,整个大晋的战争机器分为两个主要部分,已经全速启动起来,无数的物资和兵马开始集结向前线转运,目前而言司马季敢说自己承担的后勤压力,还是比司马颖来的要小一些,首先自己的兵马比对方少了十万。

再者就是北线运河的终点站是京师,也就是说没有到达京师之前,他都可以利用水运最大程度上减少军粮的沿途损耗,冲淡了骑兵众多的压力。

司马季一点都不撒谎的说,如果司马颖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和他靠时间,那肯定是打错了算盘,他不觉得自己当初俘虏的降兵因为修运河白死。他可是酷暑在林邑,严寒在高句丽都拖死对手的存在。

“军中士卒颇有微词?是不是该让本王教育教育他们了,不就是扎营出点汗么?又没让他们出血?死的五六千都是鲜卑人,不让步卒上战场就不错了,现在可好还挑上了。”司马季把过来回报的武卫一顿讥讽,“把虎牢关给我封住,就是最大的胜利。本部兵马没有传来胜利消息之前,不可妄动。”

司马季从来就不在乎自己的对手拖时间,甚至都把前几天听着自己吹牛的将校都放回去了,能让司马颖多考虑两天都是一场胜利。虽然他并不在乎鲜卑人的死活,可司马颖要是脑袋上头,真率领大军出关硬钢,他心里还真没把握鲜卑兵马会拼到最后一刻。

诸王混战从春耕之前开始,加上之前就被蝗灾肆虐过一次,现在鲜卑兵马的气色其实并不好,慕容廆、段勿尘也算是拿出了诚意,可春夏远不是鲜卑兵强马壮之时。

一般游牧民都是秋天才是战力最强的时候,可现在,毕竟经过一个冬天,又扛过了一个蝗灾,许多牧民的马匹瘦弱,不堪远距离骑乘,骑兵已经聚集起来上都穿着破破烂烂的皮祅,跨下的马也是也十分消瘦,鲜卑兵马现在还真像是雇佣兵出战,来到中原才发现瘦骨嶙峋的战马,才稍稍恢复了一些油亮的毛发。

在司马季的设想当中,司州战场就是用来拖时间用的,能吓住对方最好,吓不住反正自己这边是骑兵,大不了就赛跑大赛。豫州的司马虓才是他寄予厚望的主战场,为此不惜把多年的家底都派出去。

豫州就是后世的河南,大晋的豫州包括八郡两国八十七县,不过大晋的豫州面积要比后世的河南要大,南部甚至直插荆州和扬州北部之间,算是某种程度上切断了原来孙吴的两大板块,从邺城南下的燕军很快就到了豫州境内,毕竟兖州和豫州紧挨着,路程上并不远。

梁国国都的一座庞大的府邸当中,以前是谁的府邸已经无从得知,只是知道当大军进入城中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没了主人。幽州将领从来都是走到哪吃到哪,从来不挑食,自然不会嫌弃住的地方不好,正好没有主人就征用过来议兵。

“梁国并未对我们大军南下造成阻碍,只有一座城抵抗,也在五天前被攻下,但是由于粮食补给以及补充兵员等问题,我等还是绝对不能再此久留,一定要先办法尽快得胜。一旦占领豫州,整个中原大地就尽在燕王之手。”

“如今万事以备,正是大举进攻之时,消灭司马虓之后,便可专心扫荡北方,击败司马颖之后,各地说不定会传檄而定。”

“只是范阳王司马虓出镇许昌多年,在豫州经营也算是许久了,如何进攻还需要好生思量一番,如燕王所说的话,并非是一个容易出现错误的对手。”

“怕什么?现在军中士卒求战心切,本将不认为兵少力薄的司马虓是我们的对手,怪就怪司马颖还是暗地里防了对方一手,如若他不分兵出豫州,集合四十余万大军出虎牢关,我们也不南下豫州,在司州境内决战,就算是赢了也不好办。”

“说这点就没意思了,司州境内哪有这么大的地方让双方将近百万大军决战?”

豫州是司马虓的大本营,预期关心司州方向的战事,不如专心致志的应对眼前的敌人,张宾就深知这个道理,在适当的时候终止了这场争论,询问有什么办法尽快取得胜利。

“各位将军,我方有大军二十万,豫州又是中原腹地,沿途都有百姓聚集,张宾觉得可行分进合击之策,司马虓兵马只有我军一半,我方大军两倍于敌,燕王多年拉扯出来的兵马精锐程度自然是不必多说,张宾认为并不会出现被司马虓生吃一路的可能性,各军分兵可以尽快占领豫州,到时候再伺机决战。”

张宾指着豫州地图侃侃而谈,这是最快占领豫州的办法,只有这样才能让司马虓无所适从,要知道司马虓在豫州多年,一个藩王军政一把抓会出现什么后果,说句对主公不敬的话,你看看幽州就知道了,一声令下便聚兵十万,司马虓要是有时间征兵,补充自己兵力不足的时间可能不会这么慢。

“其实聚兵一处也并非不好!”钱明还是有些疑虑,司马季身边一个心腹不留全派出来,但钱明和曹乾真没有独领一军的经验,这还是头一次带领这么多兵马,事到临头难免胆怯。

“两位将军,总要有独立领兵的时候,燕王让你们出来,目的也正是这样。”张宾像是知道两人所想,旁敲侧击的提出了建议。

钱明和曹乾总不能永远都指挥五千龙雀营、一万晋卫重骑,两军虽然战力强大,可这样强大的战力也是堆出来的铜钱,很多场合是不需要两军出动的。

“只要攻克豫州,手中还有重兵的藩王就只剩两人,到时候司马颖必然陷入孤立的境地,燕王曾经说过关中八百里秦川,其实本身是没多少潜力的,就这么办吧,有我们照应,加上龙雀营、晋卫重骑的战力,必然不会中埋伏。”张达看着钱明曹乾两人,口气轻松的道,“我们这么大的优势,害怕范阳王翻盘么?曾经在燕王府的时候,我倒是见过范阳王,当时齐王和长沙王也在,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正如将军和先生之言,此时正是大举进攻之时。”曹乾看着钱明点头,两人同时表态道,“分兵南下,鲸吞豫州。”

事实上自从燕军南下之后,豫州各地已经有种风声鹤唳的意思,邺城又没多远,二十万大军说没就没,更何况在晋朝的布置当中,许昌还没有邺城重要,兵力更是无法相提并论,要知道许昌兵马强大首先威胁的是洛阳,这是洛阳朝廷无法容忍的。

这一点从他们进入梁国境内就能看出来,很多城池并不想抵抗,连这座宅院的主人都离家而去,说不定已经加入到了躲藏的队伍当中。可见在一些高门大户心中,抵挡燕王进攻并不是几座小城就可以完成的,只能指望司马虓亲自上阵。

既然已经决议分兵,很快整个南下大军便行动起来,兵贵神速,他们立刻领着本部人马开始进军,数日之内,各军就拿下了数座城池,攻破了豫州北部两个重要城池据点。豫州的整个形势就为之一变,通往许昌的道路变得门户洞开。



第五百七十四章 攻其一路

五路兵马呈现齐头并进的势头,矛头直指许昌,这样分进合击的趋势,一方面是因为几人占据优势有资格分兵,再者还有相邻的徐州还有刘珩所辖幽州突骑两万,对许昌在东面也形成了威胁,可以说司马虓不论是兵马、战略还是士气都是处在下风。

如果范阳王没有老天帮助的话,可以说翻盘是极难的,幽州众将也不认为自己这么倒霉,会像是王莽一样碰到陨石天降,在南进的第二天开始,各路兵马就连连告捷。

同时把分兵的消息派人传给燕王,他们认为燕王是不会多管的,古往今来合兵分兵之争不绝于耳,但实际上这个问题非常简单,如果你本身真的强大到无可匹敌,不管是合兵还是分兵最后都能赢,反过来你怎么都会死。

司马季平时在众将面前把自己吹个天花乱坠,但真到了实践的时候除非情况不允许,否则从来不分兵,现在他不在这些将领面前了,这些心腹自由发挥也没人管的了。

幽州兵马大军压境,北方全线失守,各地逃亡而来的人开始朝着许昌汇聚,这就给司马虓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哪怕他出镇多年都有些喘不过来气的感觉。司马虓并非对幽州一无所知,正是知道幽州的一些情况才会如临大敌,上一个对自己十分自信的河间王,连脑袋都被这位晚辈砍了。

站在许昌城头的司马虓面带凝重之色,可以说豫州的士族高门也纷纷来此避难,同时有钱出钱没钱出力,团结在他的账下,可是心中的阴霾一直挥之不去。

当初他对这位晚辈也关注了很长时间,平心而论司马虓并不知道这位贤侄内心到底要想什么,有些时候他都觉得司马季是不是在故意作恶,小时候可能被管束太严了,继位之后才动辄屠城杀降,还是司马季本身就是残忍的人,好大喜功?

现在回想起来,封国境内确实被他这个新王继位之后打造成了一块铁桶,滴水不漏的覆盖整个封国,而给他极为震动的还是一支逃过来的士族兵马,里面的一个太守说碰见了幽州兵马当中的一位大将,并且还怒斥对方外连胡人祸乱天下的无耻。

司马虓从这个太守的描述当中,能够判断出来应该是出身燕王府的将领,真让他震动的是这个将领的反应,“所谓忠孝仁义都是个人操守,我们幽州固然也看重这些,可真要这个天下归政于天子,燕王早就说过,儒生玄宗都不是可以依靠的对象,只有依法治国才能天下大定,反抗者会被毫不留情的碾碎,不管抵抗也好不抵抗也好,这种命运是注定的。”

“依法治国!”司马虓看着渐渐聚集在天边的阴云呐呐自语,如果往深了想想,这里面的意思就很大了,他知道这个晚辈是崇尚法家思想。原来只是以为是个人嗜好而已,现在看来他是真的准备要把自己的想法推行天下,效仿的对象就是暴秦的手段,以战场结果来说话。

自家人知自家事,司马虓对本家的历史自然是知晓的很,司马氏发动高平陵之变,但司马懿其实没有过多的权倾朝野就病逝,在景帝司马师的时候,是整个司马氏最为危险的时候,淮南重镇接连叛乱,各地反抗此起彼伏。就算是到了现在,各大家族对此也是颇有微词。

现在想想,儒家玄学要是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的话,换一套思想也未尝不可,可法家可是秦朝那个短命王朝的思想,这样搞不会出乱子么。

过了好久司马虓才从许昌城头走下,今天还是没有消息,不知道自己的谋划到底有没有成功,得知幽州大军压境之后,他心中便一直十分沉重,但是知晓司马季并不在幽州大军当中,而是让自己的心腹将领南下,很快这些将领分兵南下,齐头并进的布置就从各地传来,这才给了司马虓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

他觉得自然整个幽州的主心骨不在,众多同级将领分别领兵,自然会出现互相不服的局面,分兵之后每一路的兵马都不如自己,如果能够击败其中一路给予震慑,相信就能改观豫州的局势,说不定得胜之后挟胜利之势,将入侵的幽州兵马依次击败,解决豫州之危也不是不可能的。

为此司马虓调拨了五万兵马,加上从逃难的士族当中选人为将,有征发了两万壮丁,相信比幽州军任何一路都应该更为强大,不管敌人多少路来,自己选其一路猛打,利用对方想法的空隙反败为胜是不难的。

为什么还没有传来消息,到底是胜是败了?众多军士的护卫之下,回到王宫的司马虓仍然是心神不宁,不管怎么说,总要有消息传来,毫无消息令他心神不宁。

残阳如血,此时的天空天色阴晦,空中漂浮着薄雾一般的潮气,让幽州本身就不太喜欢湿热气候的士卒十分难受,大地上的尸骸昏暗阳光照射下,有些让人的目光看不清,仿佛一片望不到头的人间地狱,时不时还有一些士卒在巡视,似乎在看是否还有伤者留有一口气。

“这还有一个人好像活着,看看还能救活么?”相距不远的一个士卒翻看着地上的尸体,对着不足十步远的同伴招呼道。

后者闻讯而来,看着身上插着箭簇的人,胸口似乎还有若隐若现的起伏,看起来还没有断气,但一看腹部的箭杆,叹了一口气道,“给这个许昌士卒一个痛快吧,女真破甲重箭,几乎是活不过来了,现在只不过是等死。”

“可惜了,算他运气不好。”刚开始招呼人的士卒毫不犹豫的抽出了匕首,对准伤者的心脏部位直插进去,鲜血溅出,身下的伤者抽动了两下,被送进了鬼门关。

十里之外,一望无尽的俘虏正在被草绳牵着,两旁则是幽州士卒持枪而立,张达擦了一把冒汗的额头,看着身边的一些高级战俘,开口就是冷嘲热讽,“伤十指不如断一只?依仗优质兵力将分兵的敌人纷纷击败?想法没错,水平没有跟上。”



第五百七十五章 全线压上

“深恨我们不能诛杀你们这些叛逆!”一个看起来很是硬气的校尉不忿道,“司马季嗜杀成性,所过之处百姓纷纷逃往,这就是你们这些叛逆带来的兵灾。”

“其实我说话你可能并不相信,你们应该感谢燕王一直对我们这些人的看管,实际上要是燕王不在身边的话,可能你说的真会实现。”张达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些手下败将,面带从容,并不恼怒对方的不忿,下一刻高高扬起马鞭把说话的校尉脸上抽出一条血印,这个校尉应声倒地,脸上的印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脸颊高高肿起。

一众俘虏面面相视,没有料到张达忽然发难,张达却像是什么都没做过,带着茫然的神色道,“士族占有太多的财产,这是多么不公平的事情,燕王只不过把这种不公平告诉了军士而已,所以你们都见到了,你们骤然发难我幽州军一点不慌乱,顷刻之间就能反杀,给你们这些鼠辈迎头痛击,双方虽然在战场面对面,但你们就如同黄口小儿一般不堪一击。”

不管这些俘虏的反应,张达继续道,“燕王就是害怕我们这些人为了胜利什么都做出来,才一直跟在身边,按照我们这些将领的想法,留着你们有何用?不如直接杀了,把田产没收分给军士,只有燕王还顾忌早就扫地的名誉。燕王的名誉已经无法挽救,本将也就不留你们了,胜利者决定一切,上路吧。”

“你敢杀我们,你不过是燕王府的一个下人,我们世代为官,你敢这么做?”一众俘虏直接都炸毛了,纷纷挣扎着对着张达口诛笔伐。

“燕王又不在,你们跟谁说话呢?”张达双目闪过一道寒光,挥手招呼附近的士卒过来准备行刑,假仁假义的劝说道,“放心上路,你们的后代如果年龄够小的话,说不定不会有和你们的下场,我家燕王有收养幼龄孩童的习惯,说不定能进入燕山大营,以后还是国之栋梁,至少比你们这些尸位素餐者强的多。”

张达并没有说谎,燕山大营确实有相当一大批的学员就是孤儿,不但如此,孤儿还是最为优先的收取对象,燕王对一个人从小培养最为看重,原因的内情张达并不知道,他自然是不知道后世的奥斯曼新军,更加现代的历史当中,还有全苏联孤儿的爸爸捷尔任斯基,但张达也能看出来其中的好处,那就是这些孤儿出身的学员对燕王是真的忠心。

不管出现任何事情,他们绝大多数人都不会背叛司马季,忠心之后还有就是听话,完成司马季下达的任何命令,哪怕这些命令他们也不懂到底是为什么。

现在这批人几乎遍布整个幽州大军当中,他们不死光幽州大军就不会散,更加可怕的是,整个天下纷争不断,下一批流离失所的孩童已经开始出现。大晋的版图如此之大,任何一个地方遭灾了,都会出现流离失所的孩童,燕山大营的学员几乎永远不会间断。

后世的历史当中,捷尔任斯基收养的孤儿的年龄,到了卫国战争时期几乎构成了苏联内务部的主要力量,那也是苏联内务部战斗力最强的时期。

司马季就比捷尔任斯基幸运的多,他就不担心古代这种容易出现灾害的环境,他需要的孩童会出现断档,大灾三五年就会出现一次,每次都会让百姓流离失所。

“暴秦再现啊,就连暴秦都没有你们这样泯灭人性。”一个留着长须的中年流着泪,似乎已经见到了赤地千里的一幕,不过这对于张达来讲屁用没有,从幽州他就下黑手偷摸的剪除豪强,去了女真之地也对女真不服的部落下过黑手,到了现在他早就完全习惯这种事情了,比这些人临死之前更加悲惨哭嚎的场面,他都见过不止一次。

“暴秦算什么,他们没有我们对法家理解灵活,最重要的是活学活用。”张达眼瞅着一个个人头落地,还在解释自己理解法家精髓。

谁让燕王一直讲究师出有名呢,这和幽州之外的理解还不同,幽州内部对师出有名的理解,一定要先把法律定下来,让所有人都接受才出去行动。

“普通俘虏马上打散让武卫教育,挑选忠实可靠者收编,休息一天继续南进。”张达对着身边跟着的探马传令完毕之后直接拍马而去,不多时,刚刚行刑的地方,一群拿着铁锹的士卒已经过来挖坑,将地面上最后一点惨剧的痕迹抹掉。

张达这边击溃了前来迎战的司马虓兵马,而另外一路兵马目前也正在血战当中,这支兵马当中有石超和张宾两人率领,是几路兵马当中人数最多的一支,他们要攻占的则是豫州城,豫州其实也在梁国境内,只不过他梁国的南部,豫州城一旦被攻克,整个豫州的形势就对幽州大军十分有利。因为豫州城在豫州的核心位置。

相反许昌在颍川郡当中,距离京师的司州不远,从豫州地图上来看,许昌的位置其实是很偏的,所以司马虓出关之后很快就到了许昌,因为许昌和京师本身就很近。

也正是因为豫州城在豫州所处的位置,这里的占领难度丝毫不比直接进攻许昌难度低,而一旦占领了豫州城,几乎就可以任意选择方向去进攻,这里也算是一个兵家必争之地。

司马季一直都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作战,根本没有在中原打过仗,所以在他的眼中没有什么兵家必争之地,什么都可以绕过去。但是在中原这就有待商榷了,不然的话,他当初就绕过邺城直接进入司州境内,他早到了京师,长沙王说不定还不用被背刺,只不过这样一来被背刺的可能就是他了。

在张宾的眼中,想要对许昌的司马虓形成威胁,豫州是必须要被攻克的,其他的城池还好说一些,于是在这里爆发交战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二十万大军兵分五路,石超张宾这一路就有六万多人。

不少豫州北部的士族高门一方面逃到了位于颍川郡的许昌,还有不少也逃到了豫州城,眼见着石超的兵马追了过来,他们决定在这里反抗,还没有进入到攻城的阶段,豫州城北方三十里双方就已经交战过。攻城战对双方来说其实都有避免的必要,攻城一方对攻城的惨重伤亡心有余悸,防守一方也不愿意在被团团包围的情况下和敌人交战。

所以在攻城战之前,就算是兵势衰弱的一方,也往往会选择挑选一个战场战一场,实在不行的话才会选择依托重城死守。

此时双方已经厮杀在一起,石超亲临指挥,调动兵马过了片刻,只见数千士卒抬着沉重的大盾、列着整齐的阵型,缓缓逼向了豫州大阵。很快数千士卒就推进到了一箭之地,此时坐镇豫州大营的将领,见到了敌人已经进入射程便立即下令放箭。

一声令下数千弓箭手连续两轮齐射,只见漫天的长箭穿过虚空的阻碍,射向了石超所部的军阵。

“咚!咚!咚!”无数长箭钉在了大盾上,躲在后面的石超所部士卒除了个别的倒霉鬼以外,几乎没受到影响,继续喊着杀音步步向前逼近着。

阵中的豫州士卒排着方阵上前,一排排明晃晃的长枪向外平举,长枪兵身后,数千持刀的士卒正在待命。

“杀!杀杀!”石超所部射出的箭矢像暴雨一般浇向了敌人。身穿轻甲的豫州士卒,像一条被冰雹冲击的沙滩一般,顿时被砸到了一片,严谨的阵型也出现了不少窟窿,前排的豫州士卒伤亡惨重。而此时近战步兵已经列好了密集阵型,

这个距离几乎是转瞬即到的路程,很快双方就激战在一起,双方万余人就这样展开了厮杀。豫州兵马所以阵型十分散乱,对上人数相当但阵型严整的石超所部士卒顿时就落入了下风,被打得节节后退、死伤狼藉。

破空之声传来,紧接着四面八方都射来了密集的箭矢,豫州士卒顿时被射倒一片,毕竟石超还占据兵力优势,不用白不用。

可能是被燕王你们为何而战的感召,要么就是豫州士卒的思想内核还比较陈旧,反正交战之后迅速就复制了张达率领另外一路兵马的情况,初战五五开,交战七三开,两炷香的时间之后,就已经出现了兵临崩溃的前兆。

“燕王麾下大军足以横扫天下,将军在燕王手下效力,以后未尝不能重振石氏一门。”见到丝毫不费力就取得了优势,张宾不由得感叹一切如此的顺利。

“石超本就是一个漏网之鱼,目前能够苟活已经是万幸,现在并没有想太多。”石超叹了一口气,目光仍然紧紧盯着战场,对方万余人已经完全混乱,人马互相踩踏,更是死伤狼藉,直接下令道,“全线压上,击败这些所谓的士族高门。”石超对这些士族有切齿之恨,因为这是石家一直求而不得的东西。



第五百七十六章 燕贼势大

为了挤进士族行列当中,石崇耗费了巨大的精力,最终却身亡也没有成功。从石苞做大司马一直到现在,石氏一门三代都无法成为士族,现在石氏一门几乎覆灭,只有石超一人幸免于难,他的想法已经从融入变成了摧毁,既然三代人都无法成功,那就摧毁这个阶层。

而他现在又有这个能力这么做,麾下军士的战斗力给了他这个机会,他自然是毫不留情。

石超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让张宾回忆起来司马季曾经说过的话,“什么叫标准啊,在幽州本王说的就是标准,本王统领整个幽州,幽州之外就自然都是异端。士族在本王面前算个什么东西,只要本王赢了,他们就什么都不是,他们的存在自然就不符合标准。本王没空和他们摩擦嘴皮子,赢了一切都会解决。”

关于什么标准什么异端,司马季经过多年的键盘政治家生涯,可以明白一点点,对我有利就是标准,对我不利就是异端。就如同中国信史书,外国信考古,双方都认为自己才是正确的,对方才是异端,可其实都是在自说自话。

后世韩国为了表明自己已经拉开了和诈骗岛的档次,提出了一个人口五千万,人均两万美元,总量一万亿美元的发达国家标准。因为当时韩国只有五千万人,那时候的人均正好是两万,换句话说这是韩国专门给自己国家好吹捧设计出来的标准。

委内瑞拉一人一票选出来的总统,只要不让美帝占便宜,他就是美帝口中的独裁国家,还往社会主义上面宣传。

经过长久的努力,司马季还是成功的让石超在石氏一门被诛杀殆尽之后,把他变成了一个我大晋士族标准之外的异端,成为异端的石超下起手来比张达他们出身燕王府的将领还要凶狠,非常符合某些海外同胞最恨共和国不得好死的标准。

作为寒门当中的顶级家族,求士族门而不入的石超,在家族覆灭之后,就成了这方面的典型,看着战场上士族一方兵败如山倒,石超满脸的振奋之色,一副要拍马而出的样子,在张宾的看守之下才没有成功。

初战得胜,石超直接对溃兵展开追击,大军直接进抵豫州城下,毫不停歇的开始攻城。

整个豫州之地,到处是一片烽火,司马季多年的本钱凑出了二十万兵马进入豫州境内,一路上分兵攻打城池,造成了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豫州境内的百姓全部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面对着司马季的二十万大军,豫州各城的守军只能紧守城池,眼睁睁的看着敌人在城外肆虐。

这么说似乎有点把幽州大军形容的太像是一个反派,可事实就是这样的,对晋朝这样一个士族膨胀的朝代来说,百姓以郡为国,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家,百姓见识有限自然是德高望重者说什么就是什么,德高望重者自然指的是士族。

这些士族为了避免重蹈邺城官员的覆辙,自然是要裹挟百姓和他们眼中的燕贼周旋到底,赢了吃肉、怂了吃屎的定律在士族这一面也得到了验证,既然燕王对士族毫不留情,他们为什么不反抗,要是能把燕王杀了,天下还不是他们的?

在感受到了被诛灭的危险之后,各个士族高门展现出来了非同一般的团结。然而这种团结在你们为何而战的幽州大军士卒面前,只能招致更为凶狠的攻击。

自从司马季小小的在军人曾经提及了关于阶级的问题之后,麾下的大军如何面对敌人,其实已经不用他在操心了,如果说对阵司马颙的时候,幽州大军和邺城大军还存在一点温情,想着同为大晋的军队还是别下死手,现在他们心中已经完全没有这种想法,人民内部矛盾已经蜕变成了敌我矛盾。

而且幽州大军深入豫州复地之后,所辖大军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开始越来越多,五路兵马的将领见到过司马季如何吞掉了邺城大军,自然是按照出身干掉首脑,然后武卫出动开始重复一遍你们为何而战,让原来自己军中的将校带领这些新的降兵,扩充兵马,现在除了粮草问题能够遏制住他们,已经没有其他条件能限制住幽州大军的膨胀步伐了。

豫州守军镇守城池已经三天了,开始石超正在复制燕王的工作,对新加入的降兵进行思想教育,整个大军毫无进攻的意思。不过在这个工作完成之后,就仿佛突然之间受到了什么刺激,发疯似的对城池进行攻击,数天时间投入不下五万大军,死在城下的士卒至少有近万人以上,城中一样是损失惨重。

不过石超倒是一点都不心疼,因为从进入豫州之后他所辖的六万兵马不但没有减少,抛去死在城下的降兵之外,现在还多了一万人。其实不单单只有石超面对这样的反常,其他幽州的各路兵马同样处在这种说出去都没人信的阶段,每攻占一个城池,兵马没有多少折损不说,反而会膨胀一些。

各地高门士族豪强为了抵抗燕贼,护卫我大晋,尽心竭力拉扯起来的兵马,只要是被幽州兵马击败俘虏,两天之后在上战场就成了燕贼的走狗,对着德高望重者开始挥刀。

张达、李山、钱明、曹乾各路兵马都在膨胀当中,每次得到降兵的补充推进速度都快了一些,到了后来简直有了水银泻地的气势,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兵马出手,光是降兵为先导就能够取得胜利。

“军中设置武卫,燕王的手段真是太高了。”夜幕降临,张达按照自己的习惯在巡营,降兵的营地自然是重中之重,张达再次又不出意外的听到了武卫开会的声音,“只有跟着燕王,才能彻底改变我们投军的命运,只有燕王才能重视保家卫国者的待遇,军中将士战场效命,士族还瞧不起你们,既然瞧不起你们,你们为何对他们效力?”

哎!张达对着身后的亲卫摆摆手,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大型授课现场,听多了也挺烦的。

“将军,石超将军已经攻克了豫州城,其他兵马也有消息传来,你看一下。”



第五百七十七章 燕王的影子

幽州大军名为分兵,但实际上自然还是有主心骨存在的,这个主心骨就是出身燕王府的张达,他毕竟是看着司马季长大的,熟知一系列的操作,并且已经融会贯通。所以燕王舍身饲鹰跟着一群鲜卑亲戚西进之后,南进的幽州兵马就把张达当成了精神支柱,每天都把战报传达到这里,然后由张达派探马去通知司马季。

“各路兵马进展的很顺利,没想到豫州的高门实力很强啊,光是拉扯出来的兵马,比范阳王还要多,他们要是把这份心用在报国一图上该多好,现在大难临头才想起来奋战,可惜整个中原都已经落在我们手中,现在有些晚了。”

张达也是被豫州士族吓了一跳,幽州的士族高门并不多,毕竟也没高门喜欢一个边陲之州,就是范阳卢氏也无法和权倾朝野的一些家族相提并论,至于更加弱小一方豪强被司马季收拾的也差不多了,张达也没见过豫州这样的情况。

谁让他的主公变脸速度让士族接受不呢,十年前抱着贾氏的大腿,京师让司马季打谁司马季就打谁,到了和邺城大军对战的时候,还一副我们司马氏内部矛盾的样子,等到吞了司马颙的地盘成了河北之主,瞬间就变脸开始反杀士族。

现在士族才觉得司马季这个藩王必须死,已经有点晚了,燕贼已经膨胀到了不需要他们一样自己赢的阶段。

“所谓霸府临朝,自然以军心为第一!”张达没来由的想到了司马季的话,下令道,“以降兵为先导,诛杀抵抗的豫州官员,没收田产分给降兵,但是要记住,给降兵的不是地契,而是租聘契约,一切条例仿照幽州,燕王不在此地,我们也要把事情办好。”

司马季不在,推行政策的人就成了张达,甚至没有第二个人选。因为此时还处在交战当中,需要的是一个知兵的人来打理一切,幽州本身有不少官员可以推行幽州的一切,但是他们不能再战乱时期这么做,因为他们没领过兵。

张达知道司马季不希望战争时间过长,这样会掏空民间的储备。甚至还一边打仗一边稳定局势,现在司马季跟着鲜卑兵马西进了,这个边打边建设的任务就落在了张达身上。

如果司马季在这里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心腹爱将这么头疼,而是会详细的解释其中的逻辑关系,以后世的工业社会来解释,没有足够的人口规模和足够的职业教育,是不可能有熟练的产业工人,没有足够的熟练产业工人,质量就无法保证,质量不保证规模就上不去,规模上不去,成本就下不来,成本下来了,就要需要去建立品牌和定价权,建立品牌和定价权就要自主研发能力,要有自主研发能力就要有足够的大学教育,大学毕业生多了才能有足够的人才去维护品牌,这就是工业社会的爬坡阶段。

以上的所有基础,后世中国几乎已经全部具备,到了最后的品牌阶段,一旦让全世界认识到了中国不比美帝差,中国品牌只要走出国门,切的都是美帝的肉。所以美帝一定要让中国品牌走不出国门,最多就是在自己国内转悠,不能让世界其他地方人心中有中国品牌也可以的印象。

而这个年代,因为是农业社会,司马季需要晋朝在此战之后剩下足够多的人口,而不是来一场王朝更迭人口减半的常规操作,没有足够的人口他就无法对外扩张,就算是对外扩张人口不足也会缩回来,就算是严令当地驻军不会撤退,处在孤立环境当中他们也会被同化,所以扩张还是会失败。

解决办法就是保存自己足够多的人口,还要把自己的敌人杀的比自己的人口少。这样占领起来就不费劲,所以他需要自己的兵马战斗力远远超过这个时代,而他又不会发明火药,这样怎么办?那就只能上精神核弹了,意志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至少还能解决很多问题,先解决有和没有的问题,再解决多和少的问题。

等到司马季平定了天下之后,军中从燕山大营毕业的头两批学员,如果他们没有在战争当中阵亡,自然会充斥各州,从县令、县尉、县丞开始,建立起来一个新的统治网络,彻底和以前的士族说再见。

那个时候的社会形态,就会拉入到六百年后宋朝的社会形态,可唐朝之后中原王朝内部稳定可对外政策不如汉唐,一副关起门来过日子的样子,满清那种鲸吞模式他到是很欣赏,可毕竟没有那种条件,司马季想了半天,只有用暴秦的思想法家了,再差不会比宋朝之后儒家那种类似后世白左的思想差,还没把敌人怎么样,先把自己感动哭了。

让这些将领南下之前,司马季就已经预见到了他们独当一面之后的困难,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把他们推了出去,总不能什么事情都他亲自来做,燕王还是比较喜欢做北地炮王,和燕王府的欧亚大陆各民族的佳丽谈谈人生理想,不想掺和这种小事。

比起各路兵马的捷报频传,张达这一路反而是最没有进展的一路,打打停停,还要调配粮草供应各军,处理各路兵马的问题,自然也包括启用豫州境内的带路党,燕王那句话叫什么来着,豫州买办。

“好,把这些密信送达给各路兵马,本将给燕王的书信也马上要送到,不出十日各路兵马汇合,大军进抵颍川,攻克许昌便可和燕王汇合了。”张达长长出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发酸的手腕,从燕王影子状态当中解脱出来。

对各路兵马捷报频传张达心中自然也很羡慕,可和上一次其他将领都在邺城鏖战,他在并州看着相比,这种羡慕之情已经减少了很多,反正不是第一次了,张达已经有点习惯了,除了靠近徐州一侧的郡县,豫州一半的土地都已经在他们手中。

现在他们可以选择继续南下占领整个豫州,然后左转扑向许昌,也可以不管豫州南部现在就西进攻进颍川郡的许昌,张达觉得应该选择后者,要知道司州虎牢关外,燕王眼巴巴的等着他们呢。



第五百七十八章 进攻许昌

有了稳定的后方之后,可以暂时不管豫州南部,毕全功于一战直接围攻许昌。张达给各路兵马传信的意思就是见好就收,直接转攻许昌。进入豫州之后的各路兵马,再次汇聚到一处,浩浩荡荡的朝着许昌进军。

而这支重新汇聚在一起的大军,已经膨胀到了将近三十万人,也就是说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征战,各路兵马不但实力未损,而且规模更加巨大。

“攻占许昌万万不可大意,燕王来信所说已经给大家介绍了许昌以及整个颍川的情况,自从汉末以来,颍川就是整个天下除了京师人口最多的地方,靠近京师,颍川之内还有许昌坚城,范阳王虽然兵马不如河间王,但颍川的士族可比邺城的士族更加强大。”

复见众将的张达简单的寒暄之后,迅速就进入了状态,“诸位将军数日不见,整个豫州已经大变样,各路兵马已经扩充不少,相信诸位已经能看出来豫州士族强大的力量,而颍川正是整个豫州的核心,甚至是我大晋士族的核心,这里传承百年的高门比比皆是,诸位所俘获的将士已经超过十万,甚至比许昌军镇的兵马还要多,现在还不知道颍川的情况如何,但料敌从严,还是要合兵一处才能有更大的把握。”

“还在大营当中所学的时候,燕王所发的教材当中说过,颍川自从汉末变成了魏国重要的俊才之地,将军说的是,豫州的士族确实一夕之间就征兵十万,不过现在都成了我们的兵马,不光许昌还有多少人,他们都不是我们的对手。”钱明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我们现在有大军将近三十万,人踩马踏也能踏平许昌。”

“还是不可轻敌,许昌也是我大晋五都,和邺城也在伯仲之间。”曹乾微微摇头道,“但这一仗不得不打,攻克许昌之后,燕王的态势就如同战国六国合一,和关中的司马颖二分天下,但整个中原的富庶程度和人口户籍,关中不能相提并论,可以说是一旦攻克许昌,燕王就会立于不败之地,我们扫平天下的难度也降低了不止一筹。”

“两位将军说的都有道理,燕王现在在虎牢关外,刚刚击败了司马颖的前军,但司马颖有重兵三十万,我们一定要快点解决豫州的问题,不然燕王也会很难看。”张达双手在地图上比划一下道,“解决掉这个祸害,我们可从京师南边的广成、太古一系列关隘,经过伊水、洛水攻入京师,甚至可以一举歼灭司马颖的大军,到时候天下谁还能和燕王相抗?”

张达话音刚落,众将脸色都是一变,似乎在脑补这个可能性。京师不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虽然八关环绕,但大路小径数不胜数,对鲜卑这种全骑兵的兵马不是很友好,可步卒只要克服一下环境,不管是什么办法都是能攻进去的。

“颍川才多大的一个地方,许昌靠近洛阳,也被上次诸王进京波及到了,粮食必不持久,他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石超丝毫不着急的表达自己的想法道,“许昌人口稠密,更是会让粮草短缺,对我们非常有利。”

“可我们需要的尽快、尽快!”张达强调了尽快两个字,随后面色一正,手指点着许昌的位置上道,“不管如何,许昌必须尽快攻克。全军听令,明日全军进入颍川,强攻许昌。”

“领将军令!”众将纷纷躬身道,纷纷离开下去准备,整个一天,三十万大军士卒都在进行最后准备,缝补盔甲,磨快战刀。到了开饭的时间,整个大军士卒一边吃饭,一边听着攻占许昌的意义,又是你们为何而战的变种版本。

“许昌云集了你们曾经的主人,只要他们死光了,你们现在所获得的土地,就不用在害怕有人收回去了,这里面的道理就是如此的简单。不过许昌是我们大晋的五都之一,你们不能劫掠百姓,军中自有人帮助你们讨回公道,攻克许昌,你们心中的担忧就都会解决,咱们燕王麾下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全军死战,一人逃跑全家连坐,要是你们跑了,不但所获得的土地会被收回来,家人还要流放,北国千里冰封之地还要人守边,全都给我好自为之。”

不管鸡汤不鸡汤,反正自从武卫设置之后,确实在战前起到了凝固军心的作用。

两日之后,众将已经率领大军到达许昌城下,全体将士都带着一丝硝烟之色,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已经被加固的许昌城头,尤其是被分了土地的降兵,目光当中满是意味不明的光芒,他们从前的主人大多就在这座城中,现在双方则是敌人的身份。

许昌城头,司马虓忧虑的看着城外的大军,绵延数十里的大营说明这是一支空前规模的大军,不过还好许昌是按照最大可能来建设,高达十丈的城墙,宽阔的护城河给自己极大的安慰,可只是看一眼,司马虓就彻底打消驱逐敌军的打算,派出探马带着告急文书去向司马颖报告自己则加紧布置许昌的防御,他刚刚回到豫州,如果不是豫州的士族高门鼎力支持给了他一丝藉慰,加上城高河深他连守住的希望都没有。

“降兵为先导,冲锋在前,各军压后,不分主次,昼夜相攻,开始!”张达看着许昌明显被加固的城墙,冷声下令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给我把许昌拿下。”

战鼓隆隆,低闷的鼓声传遍整个战场,各军各营的将校都在大声嘶嚎,用自己的办法激励士气,听在许昌守军的耳中就完全不是什么回事了。

杀……攻克许昌!一声一声嘶吼被传遍各军各营,像是一个庞然大物在翻身,三十万大军每踏出一步,都起到了惊天动地的效果,时断时续的呼喝,令许昌城头上的守军士卒心惊胆战,终于在到了射程之内,漫天的箭雨在双方的弓箭手中射出,与之不同的是,哪怕在对射的时候,攻城大军仍然脚步不停,拖着云梯举着巨盾,慢慢压上了许昌。

在这种规模的攻城面前,一条人命根本什么都算不上,蔓延无边的士卒,让许昌守军都有一种错觉,敌人可以直接把高大的城墙推到杀进来。



第五百七十九章 许昌之危

真正进攻城墙更加艰难,箭楼必须比城墙更高大,云梯就只能硬着头皮制作比以往更长的,有各大士族高门的鼎力相助,许昌城头确实有种不动如山之感。

鼓声震天响彻战场,各部将校催促着士卒向许昌城墙攻去,张达下达的死命令让他不得不拼上一切,思想上已经敢叫日月换青天排出整齐的盾阵掩护云梯靠近城墙,习惯之后连弩对他们的伤害已经不大,下一刻无数火油被顺着城墙倒下,紧接着是密集的火箭将火油引燃,城墙之下瞬间出现一道火墙,倒霉的士卒在地上翻滚,其惨状令人不敢正视。

慌乱之间,看见出现了混乱的守军士卒,看到攻城大军阵形混乱,立即就让弩兵们将箭矢向失去保护的攻城士卒倾泻。

“后退一步者死!”距离许昌还算很远的大后方,五千龙雀营士卒身着红袍高声大喊,他们听从曹乾的命令大声高呼,满是杀气的叫喊提醒着这些攻城士卒,要么死于军前,要么死于军法,绝对没有第二条道路可以选择。

“他们就是司马季手下的龙雀营,这么一看整个幽州大军都在这?那司马季身边的大军属于谁呢?”司马虓面带复杂之色,对于龙雀营的大名他自然是如雷贯耳,知道这支部队在并州打头阵屠军十万,在邺城首先攻入邺城,让北方坚城失守。

司马季身边都是鲜卑骑兵?这点司马虓是理解不了的,在他看来就算是已经结亲,对胡人也需要防备一二。他想的一点错没有,司马季怎么会不防备,要不是为了自己的嫡系大军着想,让自己的嫡系减少一点损失,他用得着跟着一群胡人么,还不是因为许昌这边比较弱,所以这不能怪他,就怪司马虓实力没有司马颖强。

“杀入许昌,翻身做主人!”正在司马虓陷入沉思的时候,这一声呼喝令他脸色大变,杀入许昌是没什么问题的,翻身做主人是什么意思?似乎这种口号当中有着什么令人害怕的意味,只是听见司马虓就觉得不舒服。

但这一声大喊传遍战场,却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听到了声音的攻城士卒似乎一下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没有被火墙吓退,反而一拥而上将本身并不高的火墙踩灭,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被烧到。

火油从十几米的城墙上被倒下,实际上震慑威力大于实际威力,这是因为中原的城池为夯土结构,城墙有一个斜坡,不同于瀑布倾泻而下,而是缓缓顺着城墙留下来,就算是被点燃了,大部分的威力也是在城墙上燃烧,震慑大于实际威力。

“我记得许昌城内没有什么大型的火油储备?”张达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看到了几处火油倾泻的地方,回想起来了豫州晋卫对许昌的描述,下令道,“继续攻击,对方手里没有多少火油,许昌城墙如此之大,此等伎俩杯水车薪。”

张达有充足的自信做出判断,不是因为许昌怎么样,而是因为蓟城的情况,他并不知道许昌是怎么回事,但他的主公疑心病太重,在蓟城储备了用来守城的煤油,这次还带出来了,对蓟城有多少煤油一清二楚的张达,把这种思维往许昌一套,瞬间就确定许昌的火油肯定没多少,没听说过许昌附近和蓟城一样有煤矿。

这些倾倒下来的火油,给攻城的士卒造成了数百人的伤亡,可也就仅此而已了。以许昌城墙的范围,倾倒一次需要的火油都十分吓人,更不要提多来几次。这么快就把火油倒下,只能说明三十万大军四面围攻,已经把许昌守军吓破了胆。

“把床弩给我推上来!”随着司马虓的命令,守军将校大声呼喝,将隐藏于城垛之后的床弩推了上来,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一支支巨大的箭头探出城垛,不少将校满眼狂热的看着这些大家伙们,他们面对这种附蚁攻城的声势已经有些心惊胆战,寄希望于床弩的巨大威力,让这些攻城的士卒害怕,让自己喘口气。

“放!”下令床弩开始发射,守军斩断绳索后“嘭嘭”巨大的声音连续响起,长达数尺的箭矢扑出城垛,这么近的距离几乎让所有攻城的士卒躲无可躲,出于对盾牌的信心没有在意继续埋头前进,很快他们就知道自己的错误,巨大的箭矢将他们手里的盾牌击得粉碎后余势不消深深插入地面。

一根巨大的箭矢扎在地上,箭身上挂着四具士卒的尸体前方,一路的血迹表明这支箭矢带来多么可怕的伤害,在这种武器面前,盾牌只能给予一定的心理安慰,并不能保证你的性命。

这就如同当初幽州水师被运河偷袭的时候,一阵乱射就把偷袭埋伏的邺城兵马射程了筛子,但是这一天同样的命运落在了张达他们身上,见到这一幕张达的眉头也紧紧凝结在一起,虽说刚投降的兵马他不心疼,可战事不顺足够他烦恼。

但是下一刻这种烦恼就消失了,被清空的区域瞬间被填满,而且已经在城下的攻城士卒是不会被床弩射中的,床弩不便对太近的地方也是一筹莫展。就如同后世的手枪和导弹,导弹的威力自然是比手枪大得多,两者无法相提并论,可如果的敌人只距离你五米呢?

此时已经有不少云梯被踏上城墙,围绕着云梯的推倒和反推倒又成了双方的激战焦点,夯土城墙有一定的斜坡,这样固然提高了云梯的长度,给守军一定的缓冲时间,但云梯一旦被搭上,想要推出去可比没有斜坡的城墙难得多,这需要两个守军士卒使劲往外推,城墙的斜坡还让下方的攻城士卒也能使出一点力,和城墙上的守军角力。

各大城门附近也是双方士卒的角力点,至于那座城门更加危险,答案是所有城门都很危险,司马颖没有像是邺城的司马颙一样,把所有城门填死摆出死守的样子,主要是他没有想到这一点,同时也没有时间。

一门之隔,双方的士卒都在死命的为之奋战,哄哄的撞木一下一下把城门撞的一抖一抖,尘土顺着城门和城墙的间隙落下,巨大的城门被承受一次撞击,都发出刺耳的声音震动着所有人的耳膜,震动着的顶梁木也因为撞击,把这种力道传递给退着它的守军身上。

“一定要冲进去,城门马上就能撞开了!”城门之外的攻城者大声嚎叫,似乎发现了达成目标已经近在咫尺。

“一定不能让他们冲进来,给我把城门顶住。”顶着城门的守军将校带着惊恐的声音嘶吼,只是隔了一道城门,如果不是整个战场的杀音震天,一门之隔的两军士卒都能把对方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轰轰……城门的角力还在继续,无数云梯上爬行的士卒被推到的云梯摔下,但是马上又有士卒顶替他们的位置继续搭上云梯,继续攀爬。从远处看,许昌的四面城墙都搭上了密密麻麻的云梯,所有的城门都有士卒抬着撞木在撞门。

看起来不动如山的许昌,在全面攻城开始之后,如同暴风雨当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可他们也没想到谁能一下投入三十万兵马攻城?虽然有施展不开的兵马在远远看着,可这种不分主次用人堆的打法也太不要脸了,不是说司马季并不在这支大军里面么。

司马季要在这就不愿意了,他招谁惹谁了,时不时就要被拉出来被口诛笔伐一下。不过他虽然不在这,可部下的将领却把他那种,只要我感觉我比你强就一定要生吃你的打法学足,只要我三十万大军一天攻克许昌,谁有空跟你玩添油战术?

搭在许昌城墙的云梯,光是在四方的几个将领一看就数不过来,他们相信这么多的云梯,这么多的士卒同时攻城,迟早会有效果的,不可能守军会顾得过来。

随着一个个接近城头,云梯却被推下的失败者重新出发,渐渐的有士卒举着腰刀站在云梯顶端和守军士卒比划了两下,虽然很快就被捅死掉落在城下,但这已经说明距离胜利已经不远。

各处都在告急,每一段城墙都有失守的危机,每一个城门都有被撞开的危险。这时候不要说是司马虓心急如焚,就连整个守军的将校,和许昌的各大士族高门也都心急如焚,不少人直接带着自己的仆从部曲,从城内赶来登上城墙作战。

他们可能从来都没有这么团结一致,为我大晋奋战到底过,但是今天面对气势汹汹的燕贼,他们就愿意这么做。他们心中这个天下就没有比燕贼更加可恶的存在,东夷西戎南蛮北掳加起来也没有燕贼该死。

可是他们的上阵,仍然没有改变许昌岌岌可危的局面,各处城墙仍然是险象环生,终于许昌城南的大门承受不住撞击,伴随着灰尘倒下。



第五百八十章 下一个对手

“许昌南城门已破,杀进去!”没有参战的兵马闻言高呼,形成的合音响彻整个战场,这就带来了非常大的后果,城墙和城门已经成了面对三十万攻城大军的心里屏障,一旦任何一处失守,造成的后果都不堪设想。

城南的攻城士卒如同潮水一般冲着被撞开的城涌进去,双方兵马在城门附近血战,尸体越堆越高,后面的士卒则踩着尸体继续前冲,城南大门被撞开,经过这么一喊,直接造成了许昌守军顾此失彼,一旦整个防御出现了纰漏,那么绝对不要着急,因为纰漏会越来越多。

城北的城门也出现了险情,就如同出现了连锁反应,一时之间到处救火却到处都是火灾。

“咚!咚!咚!咚!”从北门上传来一声声撞击声,比起之前,那从城门上传来的力量却是强得太多了!就连顶着大门的守军士卒也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五脏六腑都随着那一下下的撞击不停地震动,现在虽然咬紧牙硬撑着,可从他们那惨白的脸色以及不停从嘴角流出的鲜血就能看得出,他们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

伴随着剧烈的撞击,还有刀劈斧凿之声,一城之门当然很是厚实,可在厚实的城门也扛不住这样的劈砍,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各种武器数十人同时动手,他们身边则有其他人举着大盾掩护。

被撞开的城门缝隙,已经有几支长枪刺了进来,像是好几根撬棍一样要撬开城门,任何靠近城门缝隙的守军士卒,都是在拿着自己的生命在守城。

就听得一声声响动响起,五六把刀枪刺穿了城门缝隙,扎在那些士卒的身上,除此之外,还有数十把刀枪也正在费力地探出头来,显然一般刀枪想要刺穿厚厚的城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小心一点!”就这么几下耽误,从缝隙之后又是刺出了几柄长枪,其中几个又是再次刺中了守军士卒的身体,被刺中的士卒顿时血流如注倒在地上。

那城门上所悬挂的横木出现了几道裂纹!紧接着,随着再一次的撞击声响起,那横木发出“啪”的一声,竟是从中断成了两截!随着横木的断裂,城门终于是被撞开了!看见城门被撞开,城门外数十名攻城士卒将撞木扔掉,亮出刀枪一拥而上,冲进了城门拱洞

“报将军,许昌北门已经被撞开,北门兵马正在激战当中。”气喘吁吁的探马一路从许昌北门跑回来,都来不及下马对着观察战况的张达禀报道。

“传令,喊遍战场,各路兵马发起嗯……总攻击,是这么说吧。”张达回想着司马季的曾经说过的词汇,“发起总攻,杀入许昌,平定豫州。”

“南北城门都已经被攻破,临近各路兵马立刻冲进去,胆敢抵抗者杀无赦。”一个个探马飞奔而出,这一道命令彻底让所有的攻城兵马陷入陷入狂暴当中,如果这次抓不住机会,要是被城内的守军顶住了,对己方的军心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甚至不能一鼓作气之后,被拖入围城战都是有可能的,人不会少死一个,还会浪费更多的时间。

“传令,后退一步者死,用人命堆也要进去。”李山、曹乾等在四方压阵的将领纷纷传达死命令,督促大军敲碎许昌这个乌龟壳。

虽说城门被攻破,已经成为整个城池最为薄弱的一点,但那狭小的拱洞,注定让攻城大军兵力优势没有办法完全发挥出来,身为统帅,张达肯定不会将所有宝都押在一个地方。

“杀!”许昌四周杀声震天,无数兵马汇聚成滔天的巨浪将许昌淹没,两个城门失守的消息动摇了很多守军士卒的决心,几乎就在立刻,很多云梯冲上来的攻城士卒登上城墙,和守军士卒厮杀在一起。

“大夏龙雀,名冠神州!”龙雀刀在手的龙雀营士卒高声呼喝,刀背的铁环呼呼作响,像是传递着某种信号,铿锵生鸣的金属之声听在攻城的军士耳中,就如同一道道催促的命令。

城墙已经失守进入白刃战,城门被攻破城外的敌军源源不断,各大士族高门的将校催促着反扑,豢养多年的私兵部曲,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这些私兵部曲和一般的士卒不同,他们可以说一个个以家族为核心的高门,手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战斗力不可和普通的士卒同日而去,对待一般的敌人他们也有心里优势,前提是双方数量差不多。

可现在的敌人,似乎有一点太多了,根本已经到了遍地都是的地步,这样的环境,他们空有一身武艺也发挥不出来,挥出去一刀的同时,就有三四件武器招呼在他们身上。

虽然他们仍然在尽力的抵抗,报答主公的知遇之恩,可这种情况下,他们也没有扭转乾坤的本事,随着时间的过去,许昌的陷落似乎已经不可避免。终于城墙和城门已经全面失守,守军士卒不得不后退出这道最为重要的防线,和数倍于己的敌人巷战。

“所有守军士卒,同为大晋军士,降者不杀。”冲入许昌城内的兵马当中,各级将校一边追赶一边劝说这些敌人放下武器,既然城墙挡不住他们这些人,这些守军的抵抗已经没有意义,许昌被攻陷是必然的,不会因为他们的抵抗而改变结果。

在每一声劝降的声音同时,已经门户洞开的许昌各门,进入城内的兵马源源不断。

“通知武卫严明军纪,现在大军士卒数量众多,不少冀兖甚至豫州的士卒充斥其中,这方面更要看紧,咱们燕王对杀人其实没有多大的兴趣,人要活着才能创造价值,这建康到蓟城的运河可还没通呢。”

“还有就是如果范阳王投降,藩王我们是没有处理权利的,还是要小心照看,等着燕王发落,其实本将也好奇,燕王对这位邻居到底会说些什么?”张达看着远处一拥而入的兵马,“此处已定,中原已经不足为虑,入城之后让众将在王宫定夺下一个目标。”

张达已经开始考虑下一个对手了。

第五百八十二章 胜利转进

“哦,赢了?”司马季拿着张达传来的战报意味深长的评价一声,随后便是不再关心,比起南线的战事,他最近一直都在跟着鲜卑人实践着敌进我退,当然要换句话来说,用胜利转进形容也是可以的。

“燕王,其实手下大将能够分忧固然很好,可一旦他们翅膀硬了,还是要防着一手最佳。”段勿尘今日正好在司马季的大帐当中,一方面固然是欣喜南线的战事顺利,另外一个方面也是想要提醒自己的妹夫,不要遭到部下的反噬。

背叛这种事可不分是胡人还是晋人,属于人类通有的毛病。鲜卑人当中此种事情也是极为常见,甚至说比中原更加频繁,所以一见到司马季此举自然是要善意提醒一下,毕竟他的妹妹是嫁给燕王了,又不是嫁给燕王手下的大将,那边是自己人段勿尘还是非常明白的。

“嗯,以后会的,现在还不需要。”司马季展颜一笑,但是心里面没有把段勿尘的提醒当做一回事,他和古代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是用底层架构的手段来控制军队。

倒是不敢说领先这个世界多少年,可有一点还是比较自傲的,出征在外的大将想要造反,肯定比其他藩王的部下难得多。常公的黄埔系能不能打另说,可基本上也算是同甘苦共患难,能力有问题但忠心是没问题的。

问题就在于司马季的心腹没有天纵奇才,在一个天纵奇才和一大批合格部下当中选择,他肯定是选择后者,这也符合司马季一贯的风格,就捏软柿子,谁软捏谁,对以多打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打不过就靠时间,反正总有办法的。

自己这边俊才储备不如司马颖那边的士族,那就依靠百姓的力量,他连阶级大招都放了,还怕什么?一个封建主连天下不公都说的出口,基本上已经没有说不出口的事情了。

经过和陈总的前军战一场之后,最近一段时间司马季可以说日子并不好过,已经没有机会在复制之前的胜利,但仍然能够把司马颖钉在虎牢关里面。原因就在于敌进我退这四个字上面,事实上鲜卑人比他更加明白这四个字的含义,根本就不需要他在这指手画脚。

毕竟人家才是住在草原的族群,司马季只有理论知识,人家这种打法是几百年以来一直实践的东西,步卒为主的兵马,就算是可以列阵攻击,但总不能列阵行军吧,一旦拉开阵势迟早会露出破绽的,司马季的骑兵又有足够的数量,完全可以照顾到方方面面,保持耐心就能够找到机会。

他虽然没什么摧城拔寨的本事,但在胜利转进和坚守待援上面还是有些造诣的,很有司马氏遗传的天赋,我打你可能不容易,你想打我同样不容易,大不了就拖时间。深切明白关中和中原基础条件的司马季,完全有底气在时间的掩护下取得最后的胜利。

司马季并不需要保证自己能赢,他只需要保证自己现在不输就行了,能赢的基础在于充分信任自己的部下,集体作战他肯定比司马颖更占据优势。

“给许昌的命令就是一切照旧,在没有击败司马颖之前,不要对范阳王无礼。”司马季写好信件交到了准备派出的探马手中,他心中对如何处理司马虓等人,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想法,对本家宗室大开杀戒会不会有后遗症?

历史上削弱自己家族,导致其他家族趁势而起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春秋就有很多例子出现,至于最近的一次,你看曹丕为了提防自己的兄弟曹植、曹彰,最终对整个宗室采取排斥态度,曹氏本身就没有多强大的家族力量。最终就导致在曹真曹休死后,本家族再也没有人才出现,没有司马氏,也会有其他家族起势取而代之。

他现在对古代的政治略有了解,虽然谈不上多么精通,可也能看出来对国家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平衡,按照电视剧的话来说是我大晋自有国情在此,按照口号宣传就是稳定大于一切,晋朝也并非是不平衡,但这个平衡就是宗室强大、士族强大、军镇强大、胡人强大,只有君权弱小,各方都强大就必须要决出一个高低,所以要解决问题就要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不然打垮了几个势力,又留下了一两个特别强的势力,王朝内部就会不平衡,还是会出问题。

“报告,虎牢关方向出现敌军,大军源源不断,燕王是不是召集各部首领商议拦截之策。”刚刚把命令让人送走,马上就有一名校尉进入大帐当中禀报最新的情况。

“很多人么?如果是这样的话,司马颖应该还不摘掉司马虓已经兵败了。拦截什么,放他出来,现在已经不同于从前,本王已经不惧他了。”司马季哼哼一笑,有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意思,本来就是这样,他的本部兵马已经解决了豫州的问题,正在分兵北上。张达等人的兵马和鲜卑汇合在一起,就算是面对面的厮杀他也能赢,还怕什么?有什么可怕的。

而在太谷关方向,还有李山曹乾两人率领的女真骑兵和龙雀营,一旦司马颖大军出虎牢关,在想要回去就不容易,这样就能争取出来几天的时间,留给太谷关方向的一支偏师。

洛阳作为国都易攻难守的处境,是任何一个人都改变不了的,就算是司马季也不行。太谷关方向的守军大概率不会有很多。既然如此,这就是一个覆灭司马颖的好机会。

司马季站起来歪着头道,“他想要跟本王一决生死是吧,好,本王就喜欢这种敌人,传令本部以及鲜卑各路兵马,敌进我退,放司马颖大军出关不要拦截,他们前进多少,我们就后退多少,告诉慕容廆、段勿尘和宇文逊延,本王的大军已经来了,他们不要担心。”

说完话司马季直接走出大帐准备胜利转进,皇太弟厉害,小小燕王暂避锋芒还不行么?

第五百八十三章 隐蔽势力

太谷关是京师南部的重要关隘,当然他只不过是面对南方两个关隘当中的一个。现在整个大晋都处在混乱的局面当中,不过比起东面虎牢关囤积重兵的凝重局势,太谷关这边还算是平静,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但是一支进军极快的兵马,已经在攻克许昌之后马不停蹄的朝着这里赶来,甚至比起女真骑兵而言,龙雀营的速度更快,已经到了不惜马力的程度,距太谷关还很远曹乾已经把坐下战马全部抛弃,选择一条小径如山继续进发。

严格来说京师周围的八关以及无数大小路径,导致洛阳基本无险可守,这里从来就没有多少鏖战证明它的险要,但就算是如此,如果能够伤亡降低的话,谁会选择正面强攻呢?只有他们的主公燕王才会对正面对决趋之若鹜。

所谓偏师,人数并一定需要很多,几百几千的兵马改变整个战局的例子比比皆是,只不过司马季为了求稳,一般是不会选择兵行险着,而且他也没有指挥这么小兵马的时候,可对于曹乾来说就完全不同了,龙雀营人数不多但被寄予厚望,每个人都要以一当十。

以一当十这种话司马季也就随便说说,真到了打仗的时候,还是把龙雀营当成普通兵马来用,可主公随便说说,作为将领曹乾不能随便听听,他和龙雀营的全体将士,内心深处真的认为自己以一当十,抛弃李山选择走小径偷袭,也就是意料当中的事情了。

张达做出分兵,自己率领大军去和燕王汇合之后,曹乾上路之后就和李山商量再次分兵,自己率领本部人马走小径偷袭,让李山继续率领女真骑兵进军,到时候里应外合攻克太谷关,便可以迅速杀向京师,断绝司马颖大军的后路。

围绕着整个京师的攻防,甚至不局限在虎牢关或者太谷关其中一路,就连北面的河套也接到了司马颖出兵的命令,因为拓跋氏北上攻击司马颖偏师的消息,现在已经被司马颖知道,他也以皇太弟的名义调兵遣将,命令雍州境内的兵马南下援助。

显然最后的舞台已经搭好,这场多达近百万士卒参战的战争,是诸王动用的兵马是近几百年的一次战争。吸引了整个天下人的注视。

惊天的大战,杀气漫天,几个月时间当中,就由十数万士卒阵亡,这么短时间造成的兵马损失,要以时间做一个限制,都已经超过了汉末的各路兵马混战。现在仅剩下了司马季和司马颖两人还在争锋,如果战争持续下去,这个损失的数量还会增加数倍,直到将晋朝的兵马打光为止,幸亏很多人已经感觉到决出胜负的日子已经不远。

绝大多数的人,都希望是司马颖取得最终的胜利,毕竟要是司马季获胜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可是有十几万鲜卑骑兵助阵的司马季,短短时间就消灭了司马颙的二十万大军,让很多站在司马颖一方的人有些心惊,只能期望皇太弟天神下凡扫平燕贼。

而这批人当中最为祈祷司马颖胜利的,莫过于京师的士族高门,他们早先可是听闻了司马季在邺城所做的一切,最终把没防备的长沙王司马乂抓获,献给了司马颖。要是司马季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对于他们而言无异于一场灭顶之灾。

他们都不敢想象要是司马季大军开进洛阳,他们偷袭燕王盟友的举动会导致什么下场。作为背刺司马乂的元凶,东海王司马越的心里是最为煎熬的。如果他知道当时司马季能这么快就在攻克邺城之后,把司马颙的余党轻松扫灭。他是绝对不会在那个时候,对司马乂做出背刺的举动,可谁都想不到,所谓的河北士族竟然这么不堪一击,短短时间就被整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如果他要是忍住了心中的恐惧,没有背叛司马乂,就算是司马季来到洛阳也不会把他怎么样,毕竟他也是宗室的藩王,可现在一切都晚了。从背叛司马乂开始,一切都回不去了。

等到了听闻四部鲜卑出兵来助阵的时候,司马越心中已经有些后悔,但却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坚定的站在司马颖这一边,其中包括联络自己的兄弟,劝说范阳王站在司马颖一边。

其实司马越算是过早的暴露了自己的实力,从听从贾氏吩咐出手诛杀杨骏一党开始,司马越一直都是小心谨慎的在一边,洞若观火。但他表面上置身事外却不是什么都没做,而是在默默积蓄属于自己的力量,可现在这么一来一切都暴露了,之前的隐蔽准备都付之东流。

范阳王司马虓最终出兵选择和司马颖站在一起,也是司马越在其中起到了作用。因为他这个东海王和范阳王司马虓,其实都是司马懿四弟司马馗的孙子,司马虓的父亲是他的叔父,血缘关系上比和司马季近的多,最终以此为纽带以密信劝说司马虓站在了司马颖一边,开出的条件是让司马虓代替原来楚王的地位,镇守荆襄。

还不止于此,他的兄弟是雍州刺史,在司马颖出兵虎牢关的时候,司马越还觉得可能不把握,给自己的兄弟写了一封信,让他以雍州刺史的名义调集雍州境内的兵马南下,从北方压过来,确保司马颖在这场决战当中万无一失。

如果司马越在耐心一点,他根本不需要给范阳王司马虓和自己做雍州刺史的兄弟写信,可以等到诸王混战打的没力气了,在动用自己的底牌击败所有对手,现在每每想来司马越还捶胸顿足,深恨自己没有躲到最后。

看着北面的天空,司马越重重叹了一口气,一名内宦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后尖声道“东海王,该用饭了。”

“戴方,你入府已经很久了,觉得此战胜算如何?”话一出口司马越哑然失笑,暗笑自己是不是把脑子急上火了,竟然问一个内宦。

戴方带着谦卑的笑容定下头,目光当中闪过一丝异色,“谈到运筹帷幄,奴婢觉得没人有是东海王你的对手!”除了燕王……

第五百八十四章 太谷关之战

也许是被戴方的话说的很高兴,司马越心中算是稍稍放下了担心,转身离开准备用饭。可能是他自己多虑了,再说不是还有许昌的范阳王么,虽然占据劣势可好歹还牵制住了司马季的本部大军,只要司马颖认真起来击败胡人骑兵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种想法有两个错误,第一是他不知道司马已经兵败,第二是司马季完全可以选择不和司马颖正面硬刚,再者这也不是一个战略方向的问题。

雍州刺史部,司马腾背着手来回度步,时不时向门口张望,神情渐渐露出一副不耐烦的神色,终于一阵马蹄声传入,一个穿着甲胄的军士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还没等说话,司马腾就急急忙忙的问道,“怎么样,唐沈将军是不是已经在路上了。”

“刺史,唐沈将军说?”军士有些难以启齿的开口道,“他说,对阵双方都是大晋的藩王,他还需要防备塞外的拓跋氏,一旦撤离整个河套就会丢失,为了整个河套的安危,所以他不能南下,不然雍州的情况就危险了。”

“这个唐沈,竟然连本王的话也不听了。”司马腾狠狠地咒骂一声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想着防备河套以北的胡人,胡人早就被燕贼放进来了。武将就是没有脑子的粗人,真是一点都不能指望,等到局势稳定下来,看本王不摘了他的脑袋。”

可目前司马腾也就是发泄发泄,雍州一半的兵马都在唐沈的手中,他除了是宗室之外并不占优势,如果唐沈不在乎自己的身份,他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忽然司马腾想起来了,唐沈是曾经和燕王南征过的,是不是其中有什么阴谋?

我大晋皇族在阴谋诡计上面技能都是天生满级,刚刚想到这一点司马腾便倒吸一股凉气,如果真相是他想的一样,那已经不是能不能得到河套兵马助力的问题,而是唐沈会不会在关键时刻反戈一击危害自己的安全,想一想,这似乎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再去找唐沈将军,带上一些钱财布帛好言相劝,就说本刺史想要和他谈谈,记着一定要尊重他,说本刺史在刺史府扫榻相迎,希望和将军见一面。”觉得事情不对的司马腾,脸色瞬间就是一变,觉得应该出手试探一下对方的忠心,是站在自己一边还是站在司马季那一边,但不管如何只要对方到了先杀之剪除后患。

杀掉一个行伍出身的将军,在司马腾眼中并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自己已经怀疑了对方的忠心,就算是说出去凭着唐沈跟随司马季南征过这一条,就不会有人说什么,他可知道现在司马季在士族当中是什么样的存在,恨不得老天降雷劈了这个王八蛋。

比起京师北边的勾心斗角,和虎牢关东边的敌进我退,太谷关方向则是另外一幅景象,李山率领的三万女真骑兵,已经到达了太谷关外,虽然答应了曹乾的分兵,李山仍然带着自己的兵马按照原定的路线抵达这里,稍微休息一下之后便开始准备进攻。这又不矛盾,曹乾有曹乾的目标,李山自然也有李山的目标。

他断定太谷关的守军绝对不会多,京师周围光是和太谷关一样重要的关隘就有八个,要是每处关隘都有三万守军,这就需要二十四万大军防守,这怎么可能。再说现在京师的大军大部分都被司马颖带着东进,其他关隘的守军绝对不会多,一定要趁此机会快点攻城。

曹乾还领着自己的龙雀营在山间密林当中行军,朝着目标一点一点的接近,李山这边已经准备开打,正面作战和出奇兵偷袭又不矛盾,完全可以同时进行。武侯可以定战略,谁说魏延就不能出子午谷了,李山至少和曹乾,不是诸葛亮和魏延的上下级关系,又是一个好说话的将领,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完全可以互不干扰。

他这边气定神闲,可太谷关的守将心情就没这么好了,因为他手中只有六七千的守军,这个数量已经不少了,因为东南方应该是很安全的,毕竟有司马的兵马在,太谷关是不需要多少兵马防守的,要是这里出现的敌军,那么范阳王的下场?想到这,李猛心中就是一沉,“难道范阳王已经凶多吉少?许昌坚城,将近十万兵马加上士族高门的鼎力相助,竟然这么快就败了?怎么可能?”

没有人相信六千守护的关隘能够扛得住几万大军的攻击!李猛站在城墙上,心情非常的不美丽!对于这种情况,他真是想不到来得如此之快,来得如此之猛,“这可是数万敌军啊,幸亏是骑兵……”

李猛看着关外黑压压的叛军,有些头皮发麻,来者若是上万人马,还可凭借守军,且招募乡勇,高筑城墙,将其击退。可来人差不多是守军的几倍,且不说敌人兵强马壮,光是他们人人一口唾沫就能将太谷关给淹没了!

幸亏这些人是骑兵,肯定不善于攻城,就在李猛对着左右心腹打气的时候,成为的骑兵已经下马,丝毫没有一点为难之色的结阵。

“关隘守军肯定不过万,燕王多年对女真如何,相信你们也清楚,除了晋卫龙雀量两支兵马,放眼天下没有比你们更加受到厚待,就连和幽州突骑也不分伯仲。今日就是你们汇报燕王之时,攻克前方关隘,燕王一定还有重赏。”李山用女真话大声的高呼,对着已经下马的女真骑兵加油打气。

李山才刚到太谷关,就迫不及待地率领大军向着太谷关杀去,集体冲击如同蹄声忽起,轰轰隆隆,好似万马奔腾,听得人心神剧颤,胆战心惊,马蹄踏在官道之上,却如踏在人的心坎之上,钻入灵魂,宣告着战争的到来。

“马上派人去京师报告给东海王,就说太谷关外出现了燕贼的兵马,快去!”李猛急匆匆的看着渐渐压上的敌人,扯着嗓子命人去京师报信,自己则最后组织军士抵抗。注定要发生的事情,除了面对,没有别的办法。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收集箭矢,搬运巨石,垒高城墙,汇拢兵器,让所有能用动用的力量全部上城墙,期望顶住这一波的进攻,好让对方气势衰竭,不过从对方厚重的盔甲来看,这是一个难度颇高的任务。

站在城墙上的守军士卒纷纷搭弓射箭,覆盖潮水一般涌来的敌军,可是看起来似乎效果不大,女真人身上的两层盔甲,几乎已经不逊于板甲,只不过更加沉重。司马季一直都是把此等精锐当成牲口用的,只要觉得在人力的范围之内,从来都不管对方累不累。

因为没料到太谷关出现险情,这里的守将李猛也有些准备不足,而李山虽然是远道而来,可也不是什么疲惫之师,在他的指挥下,女真步卒并不轻敌冒进,步步紧逼,兵临城下。比起上一次在巨鹿城下让女真下马步战,这一次的李山明显就熟练了不少,而太谷关的守军,也似乎没有张方那样凶狠。

眼见着女真步卒硬扛到了射击的范围之内,李山大喝一声,“放箭!”、数以万计的箭矢漫天飞来,夹杂着炽烈的杀气,呼啸而至。守军眼见万箭齐发,心惊胆战下,忙不迭举起盾牌,稍微慢上半拍的,立刻成箭靶子,片刻之间,惨叫连连,百十多人当场丧命,还有许多重箭直接就插在了城墙上,看起来就如同一把把标枪定在城墙上。

也幸亏太谷关虽然守军不多,但是关隘的建造却没有偷工减料,这要是面对三韩时候的城墙,现在女真步卒应该已经嗷嗷向上攀爬了。李山直奔着太谷关而来,也没准备什么攻城器具,这是他的劣势,现在只能指望这些女真步卒一鼓作气了。

“砸死这帮助纣为虐的胡人!”躲在城垛背后的李猛挥舞着手臂,指挥着守军士卒把没准好的滚木石块往下扔,守军得到喘息之气,蓄势反攻,巨大的石块被扔出出,重重地砸城下,一部分女真步卒躲闪不及,被砸得脑浆迸裂,惨不忍睹。重甲不能让他们免疫此等伤害,双方的厮杀伴随着互相伤害开始。

最终李山不得不下令撤退,损失和他麾下的步卒数量相比自然是不大,只不过他来的太匆忙,确实缺少攻城器具,要知道上一次是有石超兵马配合掩护的,他部下的女真人还是武器太单一了一些,太谷关作为重要关隘,确实也不是光靠硬冲就能拿下的地方。

“原来燕王就说过,大晋的京师是太平之都,现在看来果然,京师真的是无险可守。”曹乾才刚刚走出密林,见到太阳便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能够进入京师的小径也太多了。”

解下腿上的绑腿,曹乾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小腿,发出哼哼的呻吟开口吩咐道,“休息一个时辰,相信太谷关的守军见到我们的时候,一定会非常惊讶的。”

第五百八十五章 杀入太谷关

饶是以龙雀营的坚韧,在长途跋涉之后也不能不休息,深山密林本就有很多毒物生存,曹乾也想要确保自己的部下度过森林安然无恙,同样需要一段时间来观察。做好这一切之后在进军不迟,不过他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派人守在太谷关前往京师的官道上。

对于曹乾这种批量出现的将领来说,这谈不上什么先见之明,他也不是什么未卜先知的存在,只不过是燕山大营完成学业的习惯。关键是燕王虽然不怎么去燕山,可总是变着花样的派不同的人坑他们,几年学业下来,曹乾就养成了小心谨慎的风格,事实上小心谨慎在绝大部分燕山大营的学子当中都存在,都是被燕王坑怕了。

有这么一批童年阴影的学子从燕山大营毕业,打起仗来自然满是总有刁民想害朕的风格,只要条件允许,他们就把能准备的一切都准备好,你可以在战场上击败我,但想要埋伏我那不可能。

派人守住官道,不过是一个重复了多次的习惯性命令,而就是这种习惯命令今天却抓了一条大鱼,太谷关守将李猛派出给京师报信的探马,就在官道上被龙雀营给截获。

“太谷关的探马,去京师求援的的?”曹乾一副哎呀还有意外收获的表情,目光落在有些躲闪的探马身上,自顾自的道,“天命昭昭祝我成功,将士们,这是老天让燕王掌控天下,扫平乱世,才会在此时让我们截获此人,真是天助我也。”

“统领说的是,今日我们突袭太谷关,引李山将领的三万骑兵破关,就截断了司马颖近四十万大军的后路,天下兴亡就在在此一战了。”龙雀营的一众人马都纷纷开口,语气当中掩饰不住兴奋,这简直就是上天降下来的功劳,一时间连身上的疲惫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恨不得立刻赶到太谷关开战。

“不错,这正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曹乾马上就意识到此事可以起到军心可用的效果,立刻让人将消息散布整个龙雀营,这一路上太幸苦了,将士们体力消耗过多,食物需求量也随之猛增,虽然沿途捕猎野兽、采摘野果补充了一些,可此地过来就是轻兵突袭,走到哪吃到哪,也要考虑体力上的损耗。

现在曹乾需要的是告诉自己的部下,万里长征只差一步,只要在辛苦一天的时间,这一路行来的艰难困苦就会得到回报。

“问题就是我们的口音和司州兵马不同,最好沿途寻找几个本地百姓带路,不管他们提出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扣下这些百姓的家眷为人质,由不得他们不听话。”曹乾将现在面对的困难说明白,也指出了现在龙雀营面对的困难。

最大的困难就是口音问题,哪怕趁夜掩护靠近太谷关,只要一说话一切都会露馅。还在燕山大营的时候,司马季给的教材当中就说过这个问题,不要奇怪他为什么连这个问题都要说,燕王想起来什么就教什么,不然光是他小学水准的数学和那些法家典籍根本不够教的。

这个年代不同地方的人也是有口音区别的,上层的区别比较小,可百姓之间的区别已经很大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幽州距离京师太远,这种口音差别能到一耳朵就能听不出来的地步。

“统领,这个探马不是还没死么?就利用他就行了,还需要找百姓么?”马上就有人开口道,“而且百姓一旦家眷被劫持,神色慌张可能会出现纰漏,不如废物利用绕这个报信的探马一条生路,只要他有办法骗开太谷关,我们便一切顺利。”

曹乾一拍脑门满是懊悔的样子道,“看我这个脑袋,怎么还能把眼前的人选给忘了,怪不得燕王从来都不阻止我们随意发言,看来也是想让我们没事多开口提醒他。”

文攻武吓对任何一支幽州兵马来说,都是一件难度不高的事情,每支兵马当中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会审案的人,很多人本身就是半个刀笔吏。众人轮番上阵,从天下大局到百姓生活,一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样子,耗费一点时间还是达成了目的。

借着昏暗的夜色,曹乾带着龙雀营再次上路,缓缓朝着太谷关方向进发,而此时的太谷关在一天的血战之后,也恢复了平静,骤然出现的敌人消耗了关隘守军所有的精力,他们太需要一点时间休息了,明天还有大战,但一定是明天么?

黑夜能够掩饰龙雀营血红的战袍,但是身后龙雀刀上面的铁环哗哗作响,还是可能暴露他们的身份,这也是一众龙雀营将士心中担心的事情,谁让他们成立的时候,最大的目标就是要让敌人认识呢,搞起偷袭就有些勉为其难,只能寄希望于太谷关的守军不够见多识广了,如果燕王说的所有话当中只有一句话是真的,现在龙雀营将士希望这句话是以郡为国。

这数百精锐聚集在太谷关门前。看着不远处的城门,众人脸上闪过一抹紧张。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通过建造关隘的大门。然后迅速打开城门,杀进城去,然后打开南门放李山的三万大军进来。

太谷关内有有数千守军,而城门下却只有寥寥数十人而已。这对他们而言算是好事一件。一旦动手完全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这座重要的关隘失陷。

在这个守将李猛的心腹和城头的将校交流的时候,站在他身后的龙雀营将士都沉默不语,静静地听着双方每一句话,如果事情不对立刻干掉这个探马,再图良策。

终于关隘的吊门缓缓落下,在寂静当中显得十分刺耳,曹乾对着身边的几个心腹微不可查的点头,示意到时候听着自己的命令,城门被打开的一刻,城中的一切已经若隐若现。

狐疑的守军士卒看着装扮有些怪异的龙雀营将士,似乎若有所思。

“杀。”曹乾怒吼一声,拔出带着铁环响声的龙雀刀指向城门前的士卒,身后上千龙雀营将士像是潮水一般冲过吊桥,将几十名守军士卒淹没在洪流当中,一身疲惫极需要休息的太谷关守军,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最为放心的背后,竟然出现了一直敌军,而且已经杀入城内。



第五百八十六章 用兵方略

一股冲天的火光燃烧起来,城门前的大量屋舍被点燃。而宽广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手持龙雀刀的士卒,时间不长剧烈的烈火已经在太谷关内燃烧,滚滚浓烟在烈焰之下造成了巨大的混乱,而这一幕正好落在了城外女真人的眼中。

李山是知道曹乾走小径绕路的,既然知道自然会让女真人留下人手盯着太谷关内的动静。得到禀报之后变立刻再次将所有兵马集结,再次朝着太谷关杀来。

而太谷关里面,也正在上演着一场攻防战,曹乾的目的自然是杀向太谷关的南门,可是虽然打了一个守军措手不及,太谷关的守军也确实因为白天的功放很疲惫,但大军压境的环境之下,他们还真的没有好好休息,而是处在睡觉都睡不好的状态,要说唯一的失误,就是对京师方向的防守太过于懈怠了。

太谷关的守军在半梦半醒之间,反应也不可谓不快,只不过这次他们面对的对手非同一般,当初在面对面的战场上,龙雀营短短时间便正面让邺城兵马沉尸上万,这种面对面的厮杀是他们最为喜欢的方式。

而对于太谷关的守军,这种体验就完全相反了,激烈的攻防战开始,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守军士卒陨落。他们简直无法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怎么会有这样这样的兵马,浑身穿着铁板,简直刀枪不入,这种评价并非是龙雀营第一次遇到,相信也不是最后一次。

对于守军而言,这是非常痛苦的时刻,太谷关的守军并不多,因为这里曾经先后出去两支大军,加起来足有十几万,应该是不会遭到攻击的,北面是京师方向,更加不会遭到攻击,可是就在前后脚,两面都出现了敌人,哪怕就是在厮杀当中,自从李猛以下的所有守军士卒,都搞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而龙雀营的士卒目的就简单多了,不要提六七千人的守军,就算是这个数量再翻一倍,他们也一样能对付,除非是自己杀累了。过一番厮杀,在这种仿佛推土机一般的的攻击下,太谷关的守军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而就在这时候,祸不单行的准则再次降临,太谷关南面的火把连成一线,像是一条巨大的火龙朝着太谷关越来越近,李山终于还是带着女真人去而复返。知道城内生变,他就知道大概率是曹乾取得了进展,总不能是城中守军内讧了,也不需要什么特别部署,直接就让女真步卒像是白天一样,抬着云梯攻城。

太谷关南门,怒吼声,震天的喊杀声,不断从城外传来,这让城内已经乱作一团的情况更加的雪上加霜,屋漏偏逢连夜雨就是太谷关守军心里最好的写照。

城头上的守军伯长,拼命的指挥士卒阻止敌人靠近,还不算的催促城内的士卒顶住后方的龙雀营进攻。而已经杀入城中的龙雀营士卒,遥遥见到关隘南门的混乱之后,一下子就明白是自己阵营的兵马在攻城,爆发了惊人的士气和战斗力,挥刀的双手都变得更加有力,将上来阻拦的军士纷纷砍倒在地。

这样伴随着残肢断臂的爆发力,让过来阻拦的守军如坠冰窟,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恐惧,踌躇不以,不敢上来厮杀。

太谷关是一座关隘,并非是一座城池,终于在这种双向合力之下撑不住了,女真步卒终于冒着城头上的攻击,顺利翻越城墙,并且冲杀近城内。经过一番激励的战斗,城门最终被夺取,于是数万女真步卒一股脑的冲进已经被敞开的大门,从这个时候开始,京师的南大门已经被攻克,扫平城中守军的反抗只是时间问题。

城门被打开后,数万敌人冲杀进来。以守军的力量,根本就抵挡不住。果然不出所料,经过一番大战后,守军开始节节败退已经无力回天。

守军被压缩在城中不大的一块区域,可是只坚持了一会,防线就彻底崩溃了。这个时候在抵抗也没有效果,侥幸在这种攻击下生还的太谷关守将李猛,最终选择了举手投降,就在这一夜之间,太谷关的守军已经过半横尸街头,可谓损失惨重。

曹乾和李山两人也在太谷关内再次见面,双方的部下都很疲惫,需要一定的休息时间。所以很快就关押俘虏之后,就让他们赶快恢复精力,而两人则难耐兴奋讨论起来下一步的计划,敲开了京师的南大门,一个巨大的诱惑出现了两人面前。

“以我们的兵马直接攻克京师的可能性太低,而且燕王并不对女真人,也不能说是不信任,沙场争锋不用顾忌己方的兵马是不是胡人,可要是对京师动兵,将军,燕王应该是不会同意的。”曹乾活动着有些用力过度的膀子,隐藏在黑暗当中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京师是天子脚下,是天下的中心,传扬出去对燕王的名声不利。再者京师的城墙和守备,可不是一个太谷关可以相提并论的。”

张达李山两个人有这个资历自己做决定,但是曹乾必须要提醒一下,他们作为从燕山大营出来的学生,对两个已经四十多岁的护卫头子并不满意。燕王并不在乎这一点,可他们在乎,毕竟司马季等于是养大了他们,知恩图报让这些护卫出身的将领不要太放肆。

曹乾倒不是认为这些护卫出身的将领以后会怎么样,实际上对幽州稍微了解的将领都知道,整个大军的控制权不在他们手中,要是有反心的话,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脑袋会不会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摘掉,只要司马季说句话,他们这些将领能指挥动一千人都是很不得了的本事。

“你的觉得呢?我们进入京师附近之后如何行动?”李山倒是没有想太多,他要是有这种本事的话,就不用张达总是擦屁股了。

曹乾微微沉吟一声道,“将军的部下都是女真人,虽然也可以步战,但是他们并不是专业的步卒,而且京师是天下第一的坚城,长沙王在没有被出卖之前,曾经依托洛阳数次击败司马颖和司马虓的进攻,就算是加上龙雀营,我们两支兵马加起来也不过三万出头的兵力,进攻京师不可取,不如想想如何策应燕王。司马颖倾巢出动东进,如若所料不错,张达应该已经率军赶赴燕王身边,就算是正面对垒燕王也不惧司马颖。”

“既然如此,你我并不需要真的做些什么,而是只要让司马颖知道他的后路已经不稳,事实上从太谷关被攻克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牢牢站住了主动权。现在考虑怎么赢绝对不是空谈,而是能够取得多大的胜利,曹乾没有什么才能,一家之言将军不要见怪。司马颖的巢穴在关中,是原来秦王留下的班底,加上自己封国带出来的益州兵马。至于京师的禁军,对长沙王多有同情,司马颖就算是换掉了很多禁军将领,也不会短时间就把长沙王的影响全部抹除,所以京师的兵马其实也不重要,这里并不是他能控制的地方。”

“我们必须要让司马颖回不到关中,所辖大军全部留在潼关以东,一旦成功的话,司马颖大军就失去了根基,燕王扫平天下便指日可待,如果司马颖的大军回到关中,这场战争还持续多长时间就不知道了,燕王也好几次说过不希望战事经年累月。”

“不让司马颖回到关中?”李山一句一句的听完曹乾的话,脸上闪过一丝认同,幽州以一州之力支撑战争,全靠司马季十年来的苦心经营,以及从占州、扶南的关系,加上洛阳和蓟城之间有运河存在,就算是这样,以一州支撑对天下的战事也必然不持久。

这也是司马季一见到对面大军杀来,第一选择就是硬碰硬而不躲避的原因。决战固然是风险巨大,对幽州大军来说却是一个最合适的打法。一战之后胜利了,就相当于整体消灭一个对手,慢慢磨下去伤害的是幽州。

而过了洛阳,运河的便利就不存在了,到时候调运粮草的成本会上升的让幽州开始刮地皮,这要是让司马颖全身而退,后果不堪设想。

“这样,我们去虎牢关,京师的守军应该是不至于出来的。”李山想了一下反问,同时也是在征求曹乾的意见。

“就怕京师有藩王挟持天子离开京师,要知道百年之前董卓就曾经因为被讨伐,挟持了天子迁都,这件事也不可不防。将军,我们在京师外围游弋,应该足够让京师的诸王不敢轻举妄动了。”曹乾本想同意李山的话,可一想到另外一种可能,临时反对道,“截断京师的道路并不需要多少兵马,京师的守军要是出城作战,我们也未必怕他们。”

“嗯,就这么办!”李山点头,两人选择在太谷关守将的府邸歇息了一晚。



第五百八十七章 决战动员

虎牢关以东,此时满是一片欢腾,虽说鲜卑人对数量没什么概念,可这么多援军到达仍然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属于幽州的士卒倒是没什么奇怪,毕竟燕王有鲜卑妻妾众所周知,不像是最近才被收编的士卒大惊小怪。

“来的比本王预估的稍晚了一些,路上出现了什么事?”司马季拿着一只杯子递给张达,面上仍然是一副风淡云轻之色,似乎只是随便问问。

“燕王,末将在路上遇到了一支敌军,已经击溃他们,这才来晚了。”张达接过杯子,一点犹豫没有的仰脖而进,喘了口气才道,“这支兵马有四五万人,是奔着燕王你来了的。”

“本王就说司马颖怎么一点不着急呢?原来出太谷关的第二支兵马没有去救援司马虓,而是奔着本王来了,谋划的不错,不知道是谁给司马颖建言。”司马季嘴角扯出一丝笑容,但这种笑容看起来很别扭,皮笑肉不笑就是如此了。

“如你虽说李山和曹乾都去了太谷关,不出意外的话,太谷关是拦不住他们的,现在看来,本王也不用和司马颖继续敌进我退了。”从衣袖当中拿出一张司州地图,司马季当着张达的面道,“现如今本王不但士卒战力超过对方,数量也占优,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强攻硬战,生吃司马颖,歼灭所有敌军,这个天下就是燕王你的。”张达放下杯子,一脸的期待道,“届时末将相信,霸府临朝,没人敢对燕王你说一个不字。”

呵呵……司马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张达道,“那倒不一定,天下无知者无畏的人还是很多的,对了,本王这里有你一封家书,喜得一女不知道能不能在战场上给你带来好运气。”

“谢燕王的关心!”张达喜形于色的接过家书道,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了一会儿,才郑重的塞在胸口,“末将愿意为燕王披坚执锐定鼎天下。”

“你说话还是注意一点,本王对你和李山两人从来都不说重话,因为你们两人是看着本王长大的,出身王府护卫到了今天这一步并不容易,但是出身燕山大营的将领,可能对你这种说话方式不满。”司马季扬了扬从袖口拿出来的另一封密信,倒是一副没放在心上的样子道,“以后执掌一地,为官一方怎么能总是说实话?稳定大于一切。”

“其实,有人建议本王除掉你,不过本王已经叱责了他。”司马季叹了一口气道,“真要做其实就是一眨眼的事情,你脑袋很聪明,应该对此一清二楚。”

“张达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从无忤逆之心,自然并不惧怕。”张达躬身作揖,没有躲避司马季的目光道,“燕山学子遍布整个大军,没人知道有多少人。张达一介凡人,怎么敢生出忤逆之心,甚至还希望以后的子嗣能够陪在世子身边,继续为燕王效力。”

“本王还没死,就说下一任燕王的事情,你要是出身高一点绝对不会这么说话,难怪那些学子心中不舒服了。现如今还是考虑如何战而胜之。”司马季伸出手指点了张达的胸口一下才继续道,“打输了等着陪本王被斩首还差不多,谈谈现在的局势。”

“是,燕王!”张达暗松了一口气,直接开口道,“既然出太谷关的兵马已经溃败,末将虽然拦截了不少溃兵,但相信司马颖应该已经得知他的偏师已经溃败,燕王你的大军已经赶赴来此汇合,末将担心他退缩回虎牢关。”

“也是时候考虑考虑这个问题了,本王一直后退,他还以为本王怕他,本王不过是不愿意搭理他而已,这年头是个人都觉得和本王有的打。可本王构建的体系,他们可没有。”司马季噗嗤一笑懒洋洋的命令道,“军中有品级将领全部过来,本王要开会,再让他们知道为何而战一次。”

司马季的封国虽然和整个天下不能比,但他的猥琐发育可是和后世的企鹅帝国学的,不管一顿夏季伯操作有用没用,上了再说,反正有钱。后世的企鹅帝国一家全球罕见的互联网全业务公司,即时通讯、门户、游戏、电子商务、搜索。

后来又扩展到了视频网站、原创文学、在线音乐、外卖、购物。企鹅帝国的操作就是先做但从来不宣传,等它正式宣传的时候就已经是业内的霸主,比起另一位总出面灌鸡汤的杰克马低调许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赚女人钱比赚小孩钱的良心许多,直到另外一个真正高科技企业引起美帝制裁,人们才知道总灌鸡汤的杰克马各种洗脑概念,也不比企鹅强多少。

企业帝国总是默默地布局、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你的背后;它总是在最恰当的时候出来搅局,让同业者心神不定。而一旦时机成熟,它就会毫不留情地划走自己的那块蛋糕,有时它甚至会成为终结者,霸占整个市场。

谁能让自己的受众多谁就能赢,企鹅帝国庞大的用户量帮助它战胜了一个又一个对手,这就何尝不是在企鹅帝国早期技术不足时候,另一种版本的农村包围城市。有这种庞大的用户数,企鹅帝国就可以比任何对手都良心一点,比起养猪场游戏要钱又要命,逮着羊毛使劲褥,企鹅那种充钱就是我爸爸的服务显得无比贴心,你充钱最好,不充钱一样可以玩。

司马季只不过是看上了底层百姓的数量,重走一遍企鹅用户支撑企鹅帝国通杀全网的过程,矛头自然是对准了我大晋的中坚力量士族。

“本王有预感,这将是让天下恢复安定之前的最后一次大战,长久以来全军将士浴血奋战,阵亡将士的血绝对不会白流,很多人都说本王有反心,那本王就再说一遍,本王一旦掌控朝政,一定好好侍奉天子,给天下一个安定,仿周公之举,奠定大晋强盛的基础。”司马季对着四方云集而来的两千多名将校,指着天空道,“此战过后,立法保证每一个大晋军士的待遇,本王决不食言,为国而战者,本来就该如此。”

“幽州将士,三生报国!”一个出身于幽州的校尉下跪高呼道。

“大晋将士,三生报国!”一阵乱糟糟的声音之后,两千多名将校全体跪下高喊。



第五百八十八章 心生怯意

重文轻武在晋朝也是存在的,虽说这个年代文武还没分家,没有宋朝之后武将就是比文官低级鸿沟,但已经有了这方面的趋势,这一点不用司马季亲自开口,只要是投军的人都一清二楚,而且越是底层士卒体会的越深,真正的高级将领反而还没有多大问题。

整个幽州全体将士都知道,他们这个燕王是喜好法家的,最大的爱好就是立法令,甚至连山川河流,砍伐树木,保护动物都要管。最为无厘头的就是发现捕杀娃娃鱼要徭役三天,美其名曰万物平等,谁都不知道那种长相奇特的鱼哪里值得保护。

甚至就在他们到达之后寻找水源,还接到了跟着司马季身边的一万步卒的提醒,干净的水源在什么地方,娃娃鱼在哪哪里的水就干净,燕王说这种鱼对水质要求极高,它们生存的地方水源肯定没有问题。

整个幽州都知道,燕王一旦立法令这种事情几乎就成了定局,现在他要以立法保护投军者的地位,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所以话一出口,全体将士的求战之心更加旺盛,听闻幽州将校说起这件事,其他州郡被收拢的将士也明白,这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

“你们并非是为了本王作战,而是为了这个天下重新恢复安定,本王也只是燕王,不是天子,本王和司马颖的战斗,和天子无关。”司马季缓缓抽出手中的佩剑,上面的度量衡清晰可见,“任何事情都有一个界限,所谓法度,就是一种法律准则。本王的话就如同上面的刻度一样清晰可见,你们是否信任本王?”

“信!”一声整齐的大吼在大营之内响起,虽然只有一个字却表明了某种决心。

“好,此战的意义将决定未来数百年的秩序,以后的大晋,只有天子和百姓,没有任何一群人可以生下来就打着天子的名义盘剥百姓。”司马季摸着剑上面的刻度,毫不掩饰的道,“说实话,本王从起兵之后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自从汉末以来各地高门聚众山林,不服法度的事情,此战之后将会消失,不单是为了你们的生活,也是为了整个天下百姓的生活。全军将士,可敢一战?”

“战、战、战!”整个气氛已经被司马季煽动到了顶点,全军将校纷纷拔剑插在地上,表明自己参战的决心,从众心理已经出现,现在谁敢说一句露怯的话,都会遭到全体将士的怒斥,甚至会被明正典刑。

“现在就是本王反扑的时候了,要将对面四十万大军迎头痛击,你们可愿意奋战到底。”司马季自然也是清晰的感受到了这股战意,现在他明白了为何第三帝国的某位元首总喜欢公开演讲,这种煽动力真不是一个行政命令就能代替的。

他一张嘴就要消灭四十万敌军,而被裹挟出来的气氛笼罩的两千多名将校,不但没觉得一点不对,反而高声喝彩,一副本应如此的样子,比喊口号的燕王都要有信心。

这种信心自然也不是毫无理由,要说最担心的时候,应该是刚刚起兵离开幽州的时候,那个时候整个天下的局势,是司马颖、司马颙对阵司马季和司马乂,后方对方又加入了司马虓,司马季这边一直都是处在劣势,而就是在这种劣势之下,他们首战就干掉了整个并州的兵马,随后又干掉了兵强马壮的邺城大军,在日前攻破许昌之后,眼前的敌人就只剩下了司马颖一个人形单影只。

一路行来势如破竹,一个个敌人现在已经灰飞烟灭,每一战被消灭的敌人都以十万计算,投降的降兵已经成了自己的同袍,这就让这支正在急剧膨胀的大军,有了一种老子天下无敌的感觉,对手不过如此。

对着全体动员完毕,司马季便开始召回高级将领议事,毕竟真正的部署不能这么宣而广之的说出去,需要知道的人并不多,三个大舅子一个岳父和他弟弟,加上一个刚刚到来的心腹,就是慕容翰、段勿尘、宇文逊延和慕容廆、慕容运。

现在整支大军的成分也很明显,晋卫重骑不在、幽州突骑不在、女真骑兵不在、这是头一次司马季从幽州出来身边连一支骑兵都没有,那就只能指望这些草原上的控弦之士了。虽然不能和他的本部骑兵相提并论,可好歹数量足够。

“拓跋氏的兵马虽然在河套作战,但本王还是要说明,本王一旦击败司马颖,控制洛阳,便让天子下诏,正式册封你们四部鲜卑的首领为王,并且明确你们的身份,建立藩镇掌控塞外,你们到时候便可以秉承大义,划分牧场。”给全军打完鸡血之后,司马季便开始把黑手伸向了自己的岳父大舅子,满是义正词严。

人家是干嘛来的?还不是对封王的条件心动了?他司马季为何能够娶这些鲜卑首领的女儿、小妹,难道是他帅得惨绝人寰?还是胸有韬略,充满了内在美?他要是一个普通的晋人,每天下地干活饥一顿饱一顿,他们这些一部首领能把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他?

后世女人出嫁到日韩的很多,怎么没几个嫁老挝缅甸柬埔寨的?司马季能够成功联姻,跟他有多大的才能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能够娶这么多一部首领的掌上明珠,就是因为他是大晋的藩王,士族高门买卖胡姬寻欢作乐,那是因为他们是士族。司马季能够骄奢淫逸因为他是燕王,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胡女为何要嫁给晋人?人嫁给胡人还不用适应。

所以和自己家的亲戚说话,就别一副糊弄老百姓的大义凛然之态,这都属于统治阶级内部沟通,再次重复自己的开价做出保证,就是对段勿尘几个人最好的动员。

“我们和燕王荣辱与共,自然是愿意奋战到底。”段勿尘第一个表态,他们几个鲜卑首领虽然没有听到司马季对着中原将士开会,但也听说了即将决战的消息,听不懂猜也能猜出来,自然是在此时表达开战的决心。

“好,本王废话不多说,现在来援的兵马都是步卒,还真的需要你们的帮助。”司马季也不客气直接作出指示,想要击溃敌人没有骑兵难度就上了不止一个层次。

摊开地图指出了从司马颖大军到虎牢关一路上的地势,当然司马季只是分析没有建议,他深知自己没什么临场发挥的才能,只是给出一个框架,怎么打仗你们自己去解决。至于自己的任务自然是正面迎头进攻。

“这一次本王不做折返跑了,传令,令各营准备拔营。”司马季解决了鲜卑兵马的问题之后,离开下达传令,准备施展燕王秘笈,回首掏。

他现在一刻都不能等待,既然张达来的时候已经击溃了太谷关准备侧击自己的兵马,只要有漏网之鱼逃到司马颖的身边,司马颖肯定就知道许昌已经被攻克,甚至他组织的偏师也被击溃,说不定会立刻撤退,到时候想要抓住他就不容易了。

就在司马季这边加紧准备的时候,司马颖也确实得知了司马虓战败,以及自己偏师被击溃的消息,好半天司马颖就回不过来神,如果说司马颙背靠邺城战败是意外,那么背靠许昌的司马虓也战败,就不能用意外来解释了,意外不会这么短时间就出现两次。

加上四五万偏师在半日之内就被遭遇之敌打垮,司马颖还认识不到对方真的战力超强,那就枉费了在地方军镇带兵的经历。但做出这个判断却让司马颖不寒而栗,如果司马季的部下真的这么能打,岂不是说明自己面对司马季的时候也是不堪一击?

那么自己大军出虎牢关,司马季不断撤退,是想要把自己引入到陷阱当中?想到这里司马颖倒吸一股凉气,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踏入到了陷阱当中,已经有未知的危险把他笼罩在其中,腾地一下站起来,再看向东方的时候他的目光也变的惊疑不定。

感觉到大事不妙的司马颖就要传令撤回虎牢关,就听到外面有将领进来禀报道,“殿下,我方探马探明鲜卑骑兵出现在附近。”

“立刻传令,回虎牢关固守,燕贼避而不战,先回虎牢关再图良策。”虽然已经预感到大事不妙,司马颖还是没有自乱阵脚,找出来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撤军,这样可以起到稳固军心的效果。

大军营地戒备森严,相比之营地就算加强的防备,这么一直庞大的兵马人数太多也导致了很难面面俱到。鲜卑骑兵又神出鬼没,更是防不胜防。

“不要管他们,这是扰敌之策,来的应该是小部队,等闲的鲜卑兵马不敢对我们怎么样。”陈总也得知鲜卑骑兵一改往常的敌进我退,也得知了司马颖准备撤军,赶紧大声喊稳固军心,时间不长,听到这个消息士卒,顿时恢复了平静,他们也相信只是因为敌人避而不战,司马颖担心粮草在撤退,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些普通士卒还不知道,距离鲜卑兵马出现还很远的地方,一支人数不下于己方的庞大兵马,正在鱼贯而出,带着滔天的战意朝着自己扑来。

第五百八十九章 内忧外患

“打垮这些兵马,燕王答应一切的酬劳都会兑现。”段勿尘亲率段氏鲜卑的精锐兵马追击,不断对着身边的鲜卑贵族大喊道,“我随燕王南征过,燕王决不食言。今日就是段氏让天下皆知的一天。”

“今天对慕容氏整个的族群都极为重要,就连我慕容运也做好了战死的准备。慕容氏能不能取得平等的待遇,就看你们的了。”慕容运在三千重骑兵面前戴上了铁盔,将整个脸颊隐在其后,大喊道,“上马,追击……”

“这就是燕王宗亲的兵马,倒是没有怎么见到过?不过么?”宇文逊延缓缓抽出手中的长刀,直指浩浩荡荡的行军队列喊道,“给我切了他们……”

“就算现在司马颖想要跑也来不及了,数十万大军说进军就进军不是办不到,但要说退就退可难度增加不止一个难度,除非司马颖和本王一样,每次开战都对着两千多名将校开会。”规模最大的大军当中,司马季撩开马车的帘子对着身边的亲卫道,“距离三部鲜卑的兵马太远了,加快一下行军速度,但也不用太近,这个距离要适度。”

“快去传令!”张达见到有些迷糊的亲卫从旁边催促道,这么简单的想法,司马颖和鲜卑来说都是外人,最好是双方拼一个两败俱伤,怎么这个亲卫就不明白呢。可这话不能公之于众,只能催促快去传令。

“这么多年还是你最了解本王的想法,这一代的亲卫少有这么聪明的人。”司马季此举完全说的通,就如同劝说美利坚不要太快开辟西线战场的大英一样,最好让苏维埃和德意志拼个两败俱伤,这个世界才还是他们的。

虎牢关以东鸟俯大地,就会发现两支庞大的的兵马加上一些偏师,正在进行一场宏大的追击和狙击,而且双方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

最先追上司马颖大军的还是宇文氏的骑兵,比起段氏和慕容氏的亲密关系,宇文氏和两者的关系都不睦,自然是首先出发做好自己的工作,将截杀工作交给段氏和慕容氏。

已经紧紧咬住司马颖的宇文氏骑兵,算是得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日前的一战四部鲜卑的兵马都有不少损失,此时正是报仇的机会。这种尾随追击也最能体现出来草原兵马的战斗力。阵阵凉风吹来,卷起脱落的草叶,空中发出呼呼吼叫声,仿佛藏在草丛中的猛兽,趁着机会出来觅食,发出威胁的吼声。

疾行中,上万骑兵狂奔,产生正酣场面让人望而生畏,尤其不少骑兵手中举着雪亮的长刀,骑兵奔驰中,刀刃在耀眼的阳光下刺人眼目,集群行动如同水银泻地,不少鲜卑人发出嗷嗷的嘶吼声,似乎是在提醒自己的敌人,老子来了。如果说还有哪里不足的话,那就是如果战斗在晚上开始就更好了。

这些被司马季引来的草原狼,终于在最为关键的时刻露出来了最为狰狞的一面,冲着漏出来破绽的猎物死命撕咬,双方绞杀在一起,不管怎么说司马颖的兵马都是关中、洛阳、加上自己封国的征召而出,见到尾随追击的宇文氏骑兵并不惧怕,虽然刚刚开始的时候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毕竟大军云集在一处人多势众,坐镇殿后的也是军中宿将,刚开始的混乱之后便有条不紊的进行反击。

而段氏鲜卑的兵马则沿着滚滚黄河进行追击,之所以这么做越靠近虎牢关,适合骑兵的平原将会越来越小,段氏鲜卑的兵马自然是想要在虎牢关之前把司马颖撤退的大军截住,所以段勿尘在出发之后沿着黄河一路奔袭,和宇文鲜卑的目的不同,他的想法是截击而不是追击,两万段氏鲜卑的骑兵,一路上不多言语,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奔袭之上,沿着黄河的平原上一路尘土飞扬,似乎沙漠当中的巨蛇在进行蛇形走位。

也正是因为有宇文氏咬住司马颖的后军,段勿尘才有足够的空间心无旁骛的追击,一路上段勿尘时不时的对大军进行催促道,“不要爱惜马力了,此战过后我们的收获远远超过今日的损失。”

置身于尘土飞扬当中的段氏鲜卑骑兵,紧闭着嘴,却一直在实践首领的军令,就算是在草原,他们也没见到过段勿尘这样一副恨不得长翅膀要飞的急切。还是被封王的诱惑蒙蔽了双眼,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司马季和四部鲜卑首领的密谈。

这遥遥百里的路程,对于平常来说只不过是一段小小的坦途,而在今天却成了司马颖充满荆棘的血路,他体会到了一个步军对骑兵最为基本的弱势,那就是没有主动权,尤其是在这种拉锯战当中,撤退的步军在这种困境下表露无遗。

司马季可以敌进我退,反正他的本部兵马还在许昌,现在的他也敌进我退几乎就陷入到了非常不利的境地,断后的兵马被宇文氏的骑兵紧紧咬住。长长的撤退行军当中,需要防备各处可能出现的突袭,至于这种突袭会在什么位置发生,主动权完全在攻击者的手中。

在南线追击的慕容运,和段勿尘的举动别无二致,但是慕容氏的重骑兵精锐注定不能进行长途奔袭,所以慕容运的目的,并不是拦住撤退的司马颖,而是将司马颖的大军搞乱。这是宇文氏所做不到的。

正在司马颖被追击兵马搞的心慌意乱之际,慕容运正好出现在了应该出现的位置上,从大军的南部杀出,带着慕容氏最为精锐的重骑兵,像是一柄大锤狠狠砸在了这条行军大蛇的七寸上,骤然出现的重骑兵挥动着手中的兵器,将有条不紊的行军彻底搞乱了。

“是他们,是胡人的重骑!”陈总是和慕容氏交手过的,自然一听就知道这是当天导致自己战败的兵马,而他今天的位置仍然是首先撤退的前军。

被慕容氏重骑攻击带来的混乱,让整支大军都陷入到了内忧外患当中,而在另一个角度上来说,这对司马季也是内忧外患,司马颖是内忧,四部鲜卑是外患。他的本部兵马并不是不想参战,你不能指望步兵跑的比骑兵快不是么。

第五百九十章 大军哗变

他的本部兵马不远也不近,能够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也拉开了适当的距离。要知道这种操作也是不容易的,但完全说的过去,这个年代他本人不说,谁能想到步卒行军是完全可以追上骑兵的?他不会说,所以没人知道。

虎牢关在宋朝之前的地位,并不比潼关低,宋朝之后因为国家重心转移,洛阳和长安也不会再被刻意经营,但在此时,这里仍然是定鼎天下的中心,而今天两个实力最强的藩王又像是以前的前辈一样,选定这里进行一场决战。

不过对于司马颖而言,这不是他设想当中的决战,至少没有按照自己的想法出现。现在他仍然有三十万大军在恻,可却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处境。接连被过万骑兵突袭,造成了漫长的队伍首尾不相顾,可这不是他的过错,前往虎牢关的地势本来就越收越窄,由不得他部署足够有纵深的行军。

可没有过错的司马颖,现在也承受了地势对自己不利的危害,原因就是他的大军人数太多,太过于臃肿,大军士卒只知道被攻击,却在口口相传之下不知道是哪里被攻击了。军心浮动带来的混乱,甚至比一缕偏师造成的影响更大。

在数十年之后,一统北方的苻坚的率领百万大军南征,就是因为一个看起来无伤大雅的举措,成就了东晋草木皆兵的神话,让几乎已经和前秦相比有些颓势的东晋又重燃进取之心。

现在司马颖的情况也差不多,甚至他一眼望去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遭受到了攻击,整支大军都处在惶恐不安当中,没有马上炸营都算是他多年积威的结果。

比之司马颖这边的混乱,处在进攻的司马季就稳坐钓鱼台多了,不要看他根本没看见鲜卑骑兵的成绩,但他能够想象数十万大军在撤军过程中被攻击的混乱,在这种条件之下还能稳住阵脚的人历史上能数的过来,司马季自认为可以凭借幽州大军无不处在的学生做到这一点,但一个人肯定做不到,他做不到司马颖必然做不到,而且撤军过程当中必然没有让步军结阵迎敌的时间。

以上是他能推测出来的,有时候预测战场局势并不需要多么聪明的脑袋,只需要切合常识就可以,违反常识之外的战例,比如王莽的数十万大军为何遭遇陨石,毕竟是少之又少。

这次能赢是肯定的,就是看司马颖如何应对,如果这位皇太弟还是贪心,想要尽可能的保全足够的兵马,不懂得壮士断腕的道理,事情就麻烦了。

这招就不可能用在燕王身上,他带着心腹直接跑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他的眼中只有炮灰和高级炮灰,但本质上都是消耗品。

虎牢关看似不太远的距离,此时却显得遥遥无期,因为不断被沿途赶上的鲜卑骑兵突袭,整个大军士卒都处在极度紧张的心情当中,随时准备和突然出现的鲜卑骑兵作战,光是不断的结阵就浪费了大量的时间,大军走走停停,现在依然被困在距离远离虎牢关的地方,燕贼的胡人骑兵一击得手立刻撤离,时间不长又再次出现,司马颖的大军伤亡却在不断增加。

鲜卑骑兵的攻击根本没有章法及规律,骑兵对步军的优势在此时展现的淋漓尽致,什么时候发动攻击是骑兵说的算,燕王喜欢不管不顾现冲一波再说,鲜卑人可没有这种臭毛病,有时行走几里安然无恙,有时刚刚解散军阵大军前行,鲜卑骑兵又会突然出现,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在这种袭击之下,本来还算是完整的行军,慢慢变得前后脱节起来。

一路上沿途都有横尸的士卒尸体,以及不断掉队的散兵游勇。而离开了整体的保护,他们的生命几乎完全看运气,整个撤离的大军,早就不负司马颖所说的只是因为粮草不足回到虎牢关,普通士卒已经没有人在信这套说辞,梦想和现实之间,总是看起来很接近,实际上却遥不可及。

终于最为令人担心的事情出现了,三十万大军当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兵马出现了哗变,这部分兵马是洛阳禁军,他们本身就是跟随长沙王司马乂抵抗司马颖进攻京师的兵马,在司马乂被京师的一部分人抓起来之后,整个洛阳禁军便投降了。

但是司马乂处在京师的风口浪尖,深知经过几次战乱京师的力量弱小,执政的时候对洛阳禁军十分重视,礼贤下士尽力调解京师的局势,这一切洛阳禁军的将士都看在眼里。司马乂身负人望被视为大晋中兴的希望,连带着和司马乂联盟的燕王司马季他们也不反感。

但就是他们认为可以中兴大晋的长沙王却遭到了背叛,最后禁军只能举手投降,司马颖收拢禁军之后撤换掉了大量的将校,因为时间太短,仍然无法改变洛阳禁军这种心理,而处在逆境的时候,禁军这种逆反心理再次爆发了出来。

其实这也正常,从东汉开始禁军参与政变已经成了习惯,今日出现哗变也不是不可理解。但是这个时机可是太要命了,数万洛阳禁军哗变,直接让司马颖的撤军彻底陷入到了混乱当中,一如淝水之战混乱的前军将整个前秦大军搅乱。

可能是对洛阳禁军有些防备,司马颖害怕他们直接投降,所以并没有让洛阳禁军殿后,这样的考虑也不可谓不好,可处在大军中间的洛阳禁军一旦哗变,彻底让三十万兵马断成了两截,洛阳禁军结阵自保还断绝了殿后部队的出路,这是司马颖万万想不到的。

就连陈总和赵镶的兵马也因为骤然的变乱,变得混乱起来,一些将士丢盔卸甲全无半日之前刚刚拔营撤军的风采,取而代之是惶恐不安,似乎周围的一草一木都是敌人。

事到如今也不由得司马颖想要保全大军,如果他在不做出决断的话,一旦混乱影响到全军,这就不是能够保存多少兵马的事情,而是会不会全军覆没的问题。

陈总和赵镶直接拍马一路来到司马颖的身边,陈述利害,“殿下,洛阳禁军哗变我们已经联络不上垫后的兵马了,现在为今之计是赶紧脱离大军,带着尚未混乱的兵马迅速回到虎牢关,固守之下收拢残兵,如果再留在这里,后果不堪设想。”

“这?”司马颖看着两个从益州带出来的心腹,一副犹豫不决之色,正在僵持之际,突然有探马来报道,“有胡人重骑冲击中军,赵镶将军,现在怎么办?”

“殿下,赵镶愿意率领本部兵马垫后,但是还是希望殿下快点脱离这个是非之地,燕贼在北地一手遮天,此次鲜卑出兵十万,还有不知道多少骑兵在附近奔袭、埋伏,一定要早做决断啊。”赵骧跪在司马颖的面前急切的开口,随即便提枪上马消失在了司马颖的面前。

“是时候做出决断了,殿下。”陈总也是一脸的急切开口道,“赵镶将军的话发自肺腑。”

“好,你和杜剑在前方开路,全军加速我们回虎牢关。”犹豫不决之后司马颖终于表达了壮士断腕的勇气,招呼中军的将校下达命令。

杀……鲜卑骑兵嘶声竭力呐喊,声音传遍四面,惊起附近中飞鸟与动物惊慌失措逃离

遭受到突袭的司马颖麾下不甘落后,同样高喝,也爆发出排山倒海声音,一个个如狼似虎冲出去。上万鲜卑骑兵策马前行,以雷霆之势,向列阵迎敌的步军方向而去,骑兵齐头并进,宛若猛兽出笼,势不可挡。

这是马刀和长枪的较量,真到了拼命的时候,步卒爆发出来的战力同样不可小视。互相伤害的战斗当中,一个个鲜卑骑兵从马上摔了下来,离马的瞬间就被无数长枪从各个方向刺来,很快就没有了动静。

闪亮的马刀每一次落下都有血液溅起,居高临下的马刀挥动之间,就好像勾魂的死神,将眼前的阻碍送入地狱。只是一个接触,双方就有无数士卒殒命当场。受伤的战马几乎也受不了这种血腥的场面,受惊之下慌不择路,很快便被杀红眼的双方斩杀。

尸体已经铺满双方交战的地面,宇文逊延亲眼看着自己的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但是却不管不顾,对这些部族勇士的生命毫无表示,他只希望胜利,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是洛阳禁军哗变?”司马季虽然身边没有成建制的骑兵,但是还没穷到连探马都用不起的地步,东汉以来禁军这么多次参与政变,终于又一次是出现对自己有利的政变了。

“全军急行军,歼灭司马颖,平定天下就在此战。”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再友军被围不动如山了,因为,这里不是别的地方,是战场,时间宝贵,战机也是稍纵即逝,更何况眼前的情况明显对自己有利,已经不符合保存实力的条件。



第五百九十一章 兵败如山倒

大军开进,浩浩荡荡的队伍杀奔战场,其实这次的战斗,和唐初李世民窦建德的大战十分相似,一样的关中对抗山东,一样的是以洛阳为中心展开的决战。只不过司马季显然比窦建德要幸运的多,他是站在优势的一面。当然,招数不怕老,只要有用就行。

面对弱鸡,司马季一直都能表现出来绝大的勇气,一如美帝面对伊拉克。事实上被截断成两截的司马颖大军,垫后的兵马已经彻底陷入混乱当中。司马颖的大军成分一样很驳杂,经过近年的战乱和连年的厮杀战斗,个体的战斗经验很是丰富,但是没有真的碰上多么强大的敌人,要是打的顺了,能连战连捷势不可挡。

这是因为司马颖作为武帝的亲子,起点比其他藩王高了太多,事实上一般只要司马颖振臂一呼,就是从者云集的局面,他是天子的弟弟,兵力最多的藩王,还有关中和益州的支持,基本盘比其他藩王都强大了很多,他轻易便能聚兵三十万,占据洛阳的司马乂只能聚集起来五六万的兵马对抗,这种完全不成比例的基本盘,让司马颖无往不利。

可是司马颖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他这一辈子过的太顺了,顺利的都忘记了怎么对抗同级别的对手,心理就算是很重视敌人,潜意识当中也不会把对手当成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存在。

如果司马颖在正面以虎牢关为屏障,吸引司马季的主力,然后又派出心腹率领骑兵,绕过黄河骚扰司马季的粮道。因为本身地势对进攻者不利,司马季可能也只有干瞪眼,和对方一点一点的磨下去,可司马颖出关对战,他就一点没有心理压力,他别的本事没有,正面决战和防守有点造诣。

“同样是关中对阵山东,历史趋势是在老子这边,从此以后,后来者都应该知道,秦汉以来的经验已经不存在了。”跟着大军开进的司马季这么想,脑袋钻出窗户喊道,“给本王记住,这一战对天下极为重要,本王要一战定天下。”

“一战定天下!”派出的探马沿途在长长的队列来回呼喝,在大战之前让所有参战将士有一个心理准备。

事实上当司马季的本部兵马到达战场的时候,也是给了这些抵抗鲜卑骑兵的兵马一个机会,一个名正言顺投降的机会。对一些蛮夷投降,在这个还挺要脸的大晋帝国还是挺大一件事,要知道在之前的历史当中,中原王朝还没有对胡人低头过。

这种不能低头的心理在晋朝是存在的,所以后来的东晋不管因为各种原因失败,但还是组织过很多次北伐,至于后来的几次南北并立,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南朝的心理已经越来越倾向于自保,南宋北伐的次数就不多,南明就别提了,毕竟是我大清的盟军,敌人是闯贼。

对于司马颖大军的普通将士而言,这场大战是你们司马氏的内斗,司马颖是皇太弟,司马季还是燕王呢,这些胡人出现他们还要顾及一下脸面,燕王的本部兵马出现之后,这种不能投降的心理障碍就消失了,你们自己家的家事,凭什么我们拼死拼活?

被慕容氏从中间截断的后军,见到燕王大军出现之后,反而心里松了一口气,沿途探马不断劝降的结果,就是这些兵马纷纷放下了武器。

内战当中司马季燕王的身份,终于还是头一次体现了作用,司马季并不觉得自己属于偷鸡,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他本来就该赢,问题只不过赢多少。

“众将士被司马颖所蒙蔽,只要放下武器燕王既往不咎。”一声声的劝降在沿途探马的口中喊出,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给了这些败军之将最好的心理安慰。

在蔓延十数里的战场上,有人第一个放下了武器,随后就是成片成片的兵马丢掉了手中的兵器,对司马季这个他们眼中的自己人投降。

“看看,一个合适的身份在此时是多么重要。”司马季对着跟在身边的张达开口道,“如果本王不出现,他们可能最后还是会战败,但是鲜卑人也别想讨到便宜,而本王是时候的出现了,他们就不会在抵抗,原因只是因为本王是宗室的一员,和司马颖的身份一样。”

“燕王,如果我们晚出现一会,他们就可以更加两败俱伤。”张达小声开口带着一丝遗憾之色道,“现在他们投降了,也解救了鲜卑人。”

“机会有的是,但是本王不想被这些人拦住,等到鲜卑兵马和他们厮杀完了,司马颖说不定都跑回虎牢关了,那边比较重要你还看不明白么?司马颖太年轻,他没有经过挫折,现在必须要趁着难得机会一次就把他收拾掉,不然成长起来了以后会难对付。”司马季浑然不在意的摆摆手道,“让宇文逊延和慕容运继续追击,我们先收拢溃兵。”

如同司马季所说,在顺风顺水了二十多年之后,今天的司马颖遭受的挫折比之前二十多年都要多,赵骧率领垫后的兵马,在抵抗了不长时间之后一样不得不溃败。慕容氏和宇文氏的鲜卑骑兵结束厮杀,将投降的兵马留给司马季之后,再一次追上了司马颖剩余的大军。

就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狼群在袭击羊群,一击不中立刻离开,但是绝不远去,始终保持在下一次突袭的距离之内,这种打法司马季都没有多少应对的办法,他要是有脱离赛跑比赛的打法,还用和鲜卑人联姻,早让这些长城之外的邻居知道谁是爸爸了。

十余万跟在司马颖身边的兵马,每时每刻都有人掉队,趁着机会脱离队伍,而追击的鲜卑骑兵对此并不在意,如同没有看见一般,这种态度也助长了逃兵的出现。

终于距离虎牢关已经不足四十里,就在司马颖心中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直沿着黄河奔袭的段氏鲜卑兵马打碎了他心中的妄想,牢牢当在前往虎牢关的道路上。

第五百九十二章 本是同根生

“杜剑,李特给我把这些胡人杀了。”司马颖见到这支拦路虎的出现,反而激起了心中的凶狠,直接把两个心腹叫来,“现在如果回不去,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后果你们都明白。”

“末将领命!”杜剑和李特两人目光一凝,握着刀柄的手都用力了许多,前有伏击后有追兵,如果在不殊死一战,所有人都没有明天。

不单单是他们,就连现在还跟在司马颖身边的将士,困兽犹斗之心越来越盛,要知道这里距离虎牢关已经不远,只要打败眼前的鲜卑骑兵,那么一切希望都还在,不然陷在这里,一旦被后面的追兵追上,后果不堪设想。见进亦死,退亦死,倒是横了一条心,不复之前的丧家之犬作态,反而战意旺盛。

“给我杀!”带着本部兵马的李特首先发难,对段勿尘的拦截开启了攻击。李特骑着战马一马当先大喝道,见鲜卑兵奔入射程,大吼道:“胡虏受死!”

“胡虏受死”跟在李特身边的骑兵跟着一起大吼,挥舞着长刀嗷嗷的展开冲锋。三千骑兵大喊,催动胯下的战马前冲,看起来一片火红,任何阻挡在他们面前的生物,都将被他们摧毁,战马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数千人冲锋,却给人一种面对数万铁骑的感觉,地面颤动,似乎也被这股骑兵所折服。

这要是还在收拢溃兵的司马季在这里,肯定会惊掉下巴,严格意义上来说,李特好像也属于他口中的胡人,这年头真是太奇怪了,似乎之前刘渊在面对拓跋氏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口吻,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言毕一箭飞出,正中一名迎面而来的鲜卑骑兵。那骑兵立刻中箭倒地,眨眼间便被后面奔来的马匹踩成肉泥。李特身后的兵马也有样学样,纷纷向鲜卑兵放箭射去,鲜卑兵也向他们纷纷射来剪支。只听得噼里啪啦的作响,双方的箭雨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但弓箭对射对骑兵而言毕竟不是主流打法,一切还要在马刀上解决。

前来拦截的鲜卑骑兵冲着自己而来,李特嘴角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笑容,战马未停,一抹刀光由上朝下面划去,冲过来的鲜卑人一刀就被斩断头颅,血似泉涌,喷了一身,身上的盔甲也变得殷红起来,面孔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可怕。

李特按照年龄来说已经年近五旬,和盛年之态完全不可相提并论,但在此时似乎身体所有的机能都重回巅峰,主将身先士卒,而且还勇不可挡,无疑是给身后的兵马打了一剂强心剂,他们纷纷大喝挥动兵器。

“这个混蛋是谁,燕王都不拿我们当外人,给我杀了他。”段勿尘对着身边的鲜卑贵族下令道,段勿尘不知道李特也不是晋人,还以为是哪个士族出身的将领瞧不起自己。

眼见着李特从右边杀出,手持马刀,吼叫连连,风一样向自己冲来,左转右旋,飞上翻下,刀过时血光一片!段勿尘眼中闪过一丝轻视,段氏鲜卑称雄塞外,乃是鲜卑当中最强的部族,号称控弦之士四十万的拓跋氏在他面前也要低头,眼前这个人带领的兵马竟然还敢班门弄斧?

段勿尘大手一挥,身边的鲜卑贵族纷纷拍马而出,同样挥舞着马刀朝着李特冲了过去,双方绞杀在了一起,一名名骑兵倒在了地下,双方拼杀之处,尸骸遍地,血流成溪。而对于司马颖最为宝贵的时间,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实际上他早就跑不了了,就算是司马颖能过得去段勿尘这一关,虎牢关方向也不会让他感到安全,因为司马季的一支偏师,已经出现在了虎牢关的西面。皇太弟唯一能够选择的地方,只是能够选在哪里战败,至于战胜这个选项是不存在的。

“你们是洛阳的禁军?不知道长沙王怎么样了?”比起数十里外段勿尘和李特相煎何太急的操作,司马季当然也有自己的事情做,这些溃兵可都是大晋帝国的士卒。

从汉末到现在为止在刚刚平静了不过二十年,可以说百年来的互相伤害就留下了这么一点说得过去的遗产,至于剩下的都是士族做大威胁皇权,隐蔽人口这些副作用。

虽说这场战乱对司马季而言,就如同段勿尘和李特一样,也属于某种意义上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可在内战当中少死一点是一点,至少可以死的更有价值,比如说南征。

既然这些超过十万连同禁军在内的兵马投降,司马季就不得不考虑下一步的计划,吸收有益的地方为我所用。

其中长沙王的安危就变得十分重要,司马季对自己的个人操守和名声有着清楚的认识,在传奇里面都属于进不去城的存在,和长沙王司马乂相比就更加对比明显。如果司马乂还活着的话?这可能真是一个问题。

不过作为和司马乂的联盟者,大晋燕王自然是不能关心的太过于明显,基本的吃相还是要的,但心里面未尝没有期望司马乂已经被杀的愿望。这样可以减少许多麻烦,他就可以秉承大义,找这些被长沙王背刺的势力去算账。

可惜,似乎这些禁军的将校品级不高,根本不知道现在司马乂到底是死是活,没有给出他想要的答案,问了一圈司马季只能作罢。

“燕王,这些禁军都已经跟随你,相信只要再等几天,燕王就可以进入京师执掌天下了。”张达见到司马季若有所思,还以为他是在烦恼战事尚未结束,所以出口安慰道。

“禁军?嗯,到时候再说吧。”司马季不置可否的回应一句,指望在禁军的协助下掌控天下?他可没有这么大的胆量这么想,禁军参与政变的历史已经持续数百年,必须要经过深刻的清理才行,不然他在洛阳都害怕脑袋被人摘了,光是晋朝建立这段时间,已经有很多人死在禁军刀下,这还没算曹魏时期司马师亲自操刀的高平陵之变。

第五百九十三章 外戚的战斗

禁军的事情可以稍微延后一下,现在眼前最为重要的事情自然是取得决定性的胜利。诸王起兵后,最具决定性的战役在司州虎牢关外打响了,利用好了段勿尘争取来的时间后,司马季终于把实力最为雄厚的敌人团团包围。

在任何一个方向,司马季都可以说是占据绝对兵力优势,可以稳坐钓鱼台静等最后的胜利,处境和处在团团包围当中的司马颖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

在司马季到达这里之后,也标志着这场战事不可抑制的朝着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兵马,不管是鲜卑兵马还是晋军,任何方向都在喊杀震天。

处在绝对优势的司马季必须要心里承认,这种包围敌人围攻的感觉真是非同一般,为何历史书上每每出现合围歼灭战,总是被大书特书。热兵器时代有句话叫做艺术就是爆炸,而冷兵器时代的艺术就是包围。

现在他有将近五十万兵马将附近数十里所有方向全部填满,到处都是他兵马,喊杀震天当中还伴随着劝降,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司马颖有通天的本事也回天乏力,除非?

“本王就不相信还能出现陨石天降这招?”手持望远镜的司马季嘴角挂上一丝贱笑,冷声下令道,“传令降者不杀,还有如果司马颖愿意投降的话,本王可以放他一条生路,保证他的余生可以平安富贵。”

“得令!”探马立刻通传,到了段勿尘这边则出现了一些小小的波澜。

“其他人可以不管,就那个混蛋必须死。”段勿尘想起了叫自己骂自己的将领,毫不犹豫的拒绝道,“我一定要杀了他,光是段氏的子弟,已经死在他手上两人,不杀了他我没法对段氏鲜卑交代。”

“谁啊?”司马季也好奇谁把自己大舅子惹生气了,他处在的地方只能粗略看一下宏观的情况,敌我大军数十万,他哪能看见李特在什么位置。

但是一听回禀的人学了一下年龄,便大概知道段勿尘说的是李特,毕竟这么大岁数还在战场上已经算是高龄,仔细询问之后差点喷饭,李特似乎也不是晋人吧?一口一个胡虏说的过去?如果换做是慕容廆,肯定会考虑自己的兵马损失见好就收。

但段勿尘并不是慕容廆那样的人,大舅子年轻气盛可以理解,段氏鲜卑称雄塞外,乃是四部鲜卑执牛耳者,可能是有些面子过不去。

“就给段勿尘开一个特例。”司马季莞尔一笑,人家都不在乎自己兵马的损失,他一个局外人在乎什么,李特不就是在益州造反的家伙么,最好同归于尽。

李特对于司马颖,就如同段勿尘对司马季,简单来说段勿尘和李特,身份相当于外戚,而两人的争斗也属于是外戚的争斗。

在司马季没有赶来之前,段氏鲜卑独自承受了司马颖大军的攻击,有五六千的兵马横尸战场,别人段勿尘没有记住,唯独记住了首先发难的李特,现在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本来司马季都准备劝降了,现在既然有人愿意主动出来流血,那也是再好不过。劝降的想法也暂时搁置了下来,另一边段勿尘集合了所剩下的近两万兵马,对着切齿之恨的李特发难,

“斛谷鹰、素和度、出连铁,你们三个各带三千骑兵给我冲,一定给我摘掉那个混蛋的脑袋。”段勿尘将账下的大将招到身边,这三个姓氏都是段氏鲜卑当中的大户,段氏没有拓跋氏这么驳杂,他们可以说是中坚力量,为了达成目的段勿尘也是下了血本。

“看我们的!”几人纷纷领命,一哄而散召集自己的兵马,过了一回儿便呼啸而出。鲜卑骑兵发出各种各样的怪叫声,每逢战争,鲜卑人就会发出各样的叫声,来发泄心中的激动,是的,每当有战斗,他们就会激动,嗜血的本能会不停的刺激着他们。

“看到没有,这就叫专业!”处在安全地点的司马季指着段勿尘的方向道,“本王最喜欢的人就是他们,怕什么正面打就是了,输就是输,赢就是赢。连死都不敢,还好意思自称勇猛?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才是真正的草原勇士。”

要是自己夫人们的父兄都这样,司马季觉得自己复制清朝束缚蒙古的工作应该也不难。

段勿尘下了死命令,让段氏鲜卑的摆出了一副拼命的态度,虎啸山林也不过如此。斛谷鹰三人带着各自的兵马,如同被抛出的标枪狠狠刺入了猎物的身体。

短兵相接,不断有双方人落马,正要算起来还是段氏鲜卑占据了优势,默契的配合,精湛的马术,强悍的力道,杀入李特兵马中的鲜卑骑兵,如同下山猛虎,尤其是战阵最前方的各部头领,爆发出的实力,爆发出令人畏惧的实力。

比起弓马娴熟,李特这些出身关中的兵马,终归不是段氏鲜卑的对手。这也是段氏鲜卑称雄塞外的根本原因,比精锐重骑慕容氏其实更强,比人多势众拓跋氏部族人数更多,但段氏鲜卑恰好都不算过分,属于没什么短板的存在。

“要是李山在此,肯定比段氏鲜卑更快解决李特兄弟的兵马。”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可不止司马季一个人,张达把这副态度学的似模似样,好似自己是一个局外人,“女真骑兵在这种捉对厮杀当中,手上的重兵器更有效果。”

“不在也好,女真可以用来平衡鲜卑。”司马季施施然的把望远镜塞回裤腰带上,“女真人口只有鲜卑一部的数量,用好了一样对鲜卑人是一个震慑,以夷制夷,不可让任何一方做大。”

说话的功夫,这场外戚之战已经进入到了最为激烈的阶段,李特是彻底被段勿尘盯上了,呼啸的鲜卑骑兵源源不断朝着他冲来,就连他的弟弟李痒不断的左冲右突,一样不能阻止自己的兄长陷入险境,李特毕竟年近五旬,体力不在盛年,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每时每刻都在带走他的生命力。

终于被一柄长枪刺入了胸口,死于乱军之中,而同样的一幕很快就降临到了李痒身上。

第五百九十五章 跪迎燕王

让这些高高在上的朝堂重臣跪迎自己,这毫无疑问是一种羞辱,司马季也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就这么简单,就是在羞辱对方。不是出钱出力帮助对手对抗自己么?那么现在谁赢了?到了今日他已经没有任何可以顾忌的地方,必须让这些士族认识到,天下到底在谁的手中。

“就怕司马越挟持天子对燕王你不利,当然末将马上就会传信给部下。”李山口中略有担忧,但是仍然坚定不移的执行命令。

“世人皆知天子,但世人并不知道天子到底是谁,而且别忘了本王手中可是有众多的胡人,他们可不知道天子是谁?”司马季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道,“这些蛮夷,也就是一个个夜郎,他们能搞明白天子和燕王谁大就不错了。”

司马季从来都不高看所谓的民间智慧,就连后世网络撕逼的时候,想要歪楼那也就是两个人几个帖的事情,后世人都受过基本的教育尚且如此,更不要提古代人,还是古代胡人了。

他今日能够成事也和众望所归毫无关系,纳头便拜倒不是一次都没有出现,可更多是出现在他对手的身上,仅有出现的士族支持,还归功早就已经死去的父王。恰恰相反,司马季在士族眼中可以说是声名狼藉,在儒家玄学学子当中一样臭不可闻,因为谁都知道燕王提倡严刑峻法,不管是在儒家眼中还是玄学眼中,都是离经叛道的存在。

但这些都没有关系,虽然司马季买卖人口也放高利贷,还卖五石散、洗劫过小国国库,甚至还以妖星作祟为借口对邻国开战,可现在七十万大军在手,他往这一站就是宇宙真理,谁敢说不是燕王的真理之剑就砍谁,就是这么现实。

现在真理大军就在护送护国者,前往大晋帝国的心脏,这不是司马季第一次去洛阳,但是这一次却是他最为底气十足的一次,他已经不需要假装恭顺,在贾后面前那副指哪打哪的样子,早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而对于洛阳的朝堂重臣来说,太谷关方向过来的胡骑本身就令人胆战心惊,他们自然是热切盼望着皇太弟将燕贼彻底消灭,可传来的消息却令人失望,燕王赢了,此时太宰真率领着七十万大军朝着京师而来。就这么两天,司马季就完成了从燕贼到燕王再到太宰的转变。

简直堪比拿破仑复辟的法国报纸,“来自科西嘉的怪物在儒安港登陆。”“不可明说的吃人魔王向格腊斯逼近。”“卑鄙无耻的窃国大盗进入格尔勒诺布尔。”“拿破仑?波拿巴占领里昂。”“拿破仑将军接近枫丹白露。”“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于今日抵达自己忠实的巴黎

至于抵挡太宰的大军,这个严肃的问题朝中重臣倒不是没有想过,可整个京师只有不足两万兵马,剩下的大军都已经跟着司马颖这个奸贼东进了,这么一点的兵马抵抗七十万大军,如此头铁的事情,聪明人是做不出来的,没看中书监司马越想要出城却被女真骑兵杀会城里了么?

而就在司马越逃跑失败,正想着如何实行脱身之策的时候,立足未稳就被襄阳王司马范带兵抓住,而司马范正是楚王司马炜的儿子,长沙王司马乂的亲侄子。在司马乂被抓捕之后,司马范也遭到了猜忌,一直都赋闲在家,这次司马范效仿父亲出手,一下就把背刺叔父的元凶给抓住,随后立刻赶到关押司马乂的地方,却发现自己的叔父已经在司马越逃跑之前被缢死,司马越知道司马乂是司马季的盟友。

如果要是司马乂能够活到司马季入城,他这个背刺的元凶死亡率是百分之百。要是司马乂死了,理论上他还有百分之一的生还可能。所以在杀了司马乂之后,他又开始尝试逃出京师,却没有成功,直到被自己的晚辈带兵抓住。

襄阳王英雄出少年,不失乃父的风范,此桩义举得到了京师群臣的交口称赞,纷纷表示自己当初就是要和长沙王同舟共济,等待燕王大军驰援京师,没想到东海王这个奸贼竟然包藏祸心,为了一己私利接引乱臣贼子司马颖进入京师,他们就算是心中愤愤,也只能忍住心中耻辱,留住有用之身等待时机。

果然正义虽然会迟到但绝对不会缺席,东海王司马越终于还是得到了报应,很多重臣在司马范面前留下了悔恨的泪水,纷纷交口称赞长沙王司马乂辅政之时是多么得人心,现在身死是我大晋天大的损失。

“襄阳王,臣建议立刻将司马越这个叛贼五花大绑押送城外,等候燕王发落,燕王和长沙王楚王关系莫逆,可惜当初的宗室三杰只剩下燕王还在了。”一个头发花白的朝臣抹着眼泪,泣不成声的抽泣着,说起司马越的时候,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咬牙切齿之态令人侧目。

宗室三杰?司马范狐疑的看着眼前真情流露的老头子,宗室当中有这么一种说法么?可这个朝臣话一出口,似乎应者云集,真是自己年龄不大所以才知道?

“好吧,就按照你们的意思办。”司马范一想到自己父亲和叔父的命运,心中也是无限哀伤,父王叔王皆是威德俱佳之人,现在缺先后离去。

随即下令开放所有城门,放曹乾的龙雀营入城,不过在这之前司马范还派人和曹乾通报,女真骑兵不能进入京师,这些胡人一旦进入京师,难保不会生乱。

“燕王令,让除却宗室王侯之外,所有朝臣全部跪迎在太庙以南的宣阳门外,有品级者全部在内!”入城之后的曹乾不慌不忙的拿出了司马季的态度,给了这些心理已经下跪的满朝重臣一个明示,并且道,“此事断无更改的可能,诸公,请吧……”

于是当司马季在马车当中随着大军到达京师的时候,迎接他这个八王之乱最后胜利者的,就是黑压压一片跪在地上的重臣。

“没想到吧,本王又回来了!”司马季从马车当中走出,站在车夫后面居高临下看着眼前跪倒的朝臣,而在他的身后,则是一望无际的甲士,刀枪林立,森然之气冲天,一看就是百战劲旅。

“燕王安好!”在几个重臣的带头下,下跪的上千朝臣跪拜道。

“叫燕王大人!”司马季脸色一变大喝道,叫燕王大人!身后的大军将士一起暴喝,巨大的声浪足够把人掀翻。

“燕王大人!”在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杀戒的将士面前,所有朝臣全部改口,把脑袋重重抵在地面上喊道。



第五百九十六章 入金墉城

“慕容廆、段勿尘、宇文逊延以及他们的亲卫跟随本王入城,龙雀营以及幽州兵马接手京师防务,其余兵马在城外扎营,司州缺乏粮食,赶紧让吕和从幽州运粮过来,尽量不要让司州出现饥荒,本王入城之后,朝臣先回到府中等候消息。”司马季冷淡的发布一道一道的命令,“显然宗室诸王去永安里等候,本王很快将会和诸王商议朝中大事。”

现如今最要紧的当务之急,就是快速稳定司州的形势,司马季至少这几天还不准备就立刻动手对朝臣怎么样,虽然这是早晚的事情。

除此之外他还要兑现诺言,给出兵的拓跋氏、慕容氏、宇文氏、段氏的首领封王,当然这还要宗室诸王同意,他们最好是同意,不同意他也会这么做。而且这也只是一个开始,以后说不定封赏的王侯还不止这四个。

现在凭借他手下的七十万大军,司马季就可以好不费劲的自己做天子,这就是现在的事实。带着本部兵马入城之后,司马季直接就去了太庙呆了一炷香的时间,算是尽到了该有的礼数,然后直接带着龙雀营的兵马去了金墉城。

燕王这种漠视,让心中提心吊胆的朝臣心中松了一口气,要不是京师确实没有兵马对抗,他们早就效仿邺城许昌的同行,和燕王面对面的厮杀了。还跪在城外喊燕王大人?

司马季直奔金墉城的同时,张达已经带着幽州兵马接手了整个京师的防务,他知道燕王对整个京师的禁军都十分不信任,甚至准备把殿中禁军都换掉,既然知道燕王被迫害感严重,他也就一点不客气,直接让京师禁军的将校先回府,自己带领幽州兵马代劳。

整个京师都已经落入司马季的手中,小小的金墉城自然不会幻想螳臂当车,在龙雀营将士的喝令之下,开启了金墉城的大门,让燕王的车驾入内。

金墉城虽然是以卫城建造出来的,可实际上一直都是作为监狱来使用,司马师废魏帝曹芳,将其囚禁到金墉城;咸熙末年,当时的天子现在的陈留王曹奂被迫禅让于司马炎,连同魏宫故人一起被迁往金墉城。

贾南风专权,将杨太后废掉囚禁在金墉城;赵王掌控大权后,将贾南风废掉也囚禁在金墉城,后来赵王篡位,干脆把皇帝也关到了金墉城;赵王的大逆不道激起了诸王的义愤,他们联合起兵,打进洛阳后,把皇帝从金墉城迎了出来,把赵王关了进去。

现在金墉城当中关押的最近一位客人,就是现在地皇后羊献容,她才被司马颖废掉关入了金墉城里面,虽然金墉城现在确实是一处监狱,可当初作为军事堡垒,加上魏明帝确实喜欢浮华之风,所以里面亭台楼阁一点不缺,景色算是不错。

“中宫何在?”护送司马季进来的曹乾,对眼前的美景视而不见,倒是对金墉城内的布置感到很好奇,此处确实是一处易守难攻之地。进入一道城门便让士卒分兵把手以防不测,进入最深处的宫殿一共要经过三道城门,燕王才刚刚入京,一切还需要小心从事。

“中宫在内殿,燕王请随我来。”引路的内宦一听中宫这个称呼,就知道燕王前来的目的,中宫是皇后的正式称呼,而金墉城里面现在就有一位,就是被司马颖废掉的羊献容,既然来人称呼皇后为中宫,就说明皇后复位在即,想到这小碎步不由得加快了不少。

“中宫身份高贵,你们在这里守着,让宫内的所有宫娥内宦全部出来,本王亲自迎接中宫出宫!”司马季从车驾上下来,对着身边的左右吩咐道。曹乾对着身边的亲卫比划了一下,这些士卒就在内殿之外等候,看着一个个内宦宫娥从里面出来。

这时候司马季才施施然的拿着佩剑,迈步进入内殿,他不是第一次来金墉城,上次来这是给赵王司马伦送行的,对这里的环境绝对不会陌生,迷路那是不可能的。

他已经看见了静坐在床榻边上的羊献容,而这个女人也同时见到了他,四目相对,羊献容的双眸当中很快便积蓄了泪水,似乎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倒是清减了不少,最近这段时间吓坏了?”司马季上前伸出手在女人的眼窝边上擦拭着,柔声道,“一介女流之辈处在这种环境当中也真是难熬。”

羊献容轻轻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司马季的手臂,索性直接放弃了抵抗,细弱蚊蝇的道,“妾怎么会不害怕,司马颖入宫的当天,妾以为再也见不到燕王了。他现在怎么样了,输给你了,你受伤没有?”

“我先回答你哪个问题呢?受伤?不存在的,本王逃跑的本事还在领兵打仗之上,至于司马颖他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这个天下就没有本王的对手。”司马季用十分平淡的口吻说出了十分狂傲的话,不但不觉得唐突,反而觉得理所应当。

而且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在吹牛,谦虚一点说的话,以他手中兵员的素质而言,这就是冷兵器时代顶配当中的顶配,幽州兵马人人识字,全部懂得自救措施。被包围的时候丝毫不慌乱,很多人都具备在环境当中的基本常识,可以做出正确判断,不会犯常识性错误。

除了一千三百年后装配了大炮的八旗军,那是因为大炮出现可能改变战争模式,那没有办法之外,只要是冷兵器时代的军队,他就敢说没人是自己的对手。一千三百年之内的任何一支军队拉出来,他都觉得自己能赢。

不但能赢而且赢得十分漂亮,他连续击败了河间王司马颙、范阳王司马颖和所谓的皇太弟司马颖三个重兵藩王,横扫了整个山东和江北,现在幽州兵马伤亡不过八千人。这个数字的出现很简单,除了刚开始对司马颙是硬碰硬之外,剩下的大战都是以幽州兵马压阵,动员邺城大军为先导,到了豫州攻克许昌之后,又以许昌大军为先导。

虽然举个例子不恰当,就如同明军投降八旗军之后战力爆发,完全不复在为明朝打仗时候的乞丐模样一样,这些投降的大军在待遇改变之后,就恢复了本应该就存在的战斗力。光是精神的话还好说,他精锐兵马的防护,那是十五世纪才在米兰出现的板甲,同样是一千二百年后的东西,司马季不赢就没有天理了。

蒙古西征可没有碰见铁罐头军团,而是在之后铁罐头军团出现后,还留在欧洲的蒙古人就变成了送菜,所以他干掉了六七十万敌军之后,幽州兵马损失不过万,账下兵马还膨胀了好几倍,至于鲜卑兵马损失多少,美帝打仗会把盟友的损失挂在自己身上么?这多耽误统计数据的漂亮程度?韩战韩国军人不算人,越南战争南越军人自然也不算人,只有我美利坚的军人才算是人。

“别,别这样!”羊献容扭捏着躲避一双禄山之爪的侵袭,抬头求饶道,“你是燕王,我是皇后,我们不能这样。”

“我带着数十万大军来京师,是过来和你说这个的?”司马季捏着羊献容的下巴,对着红润的嘴唇就亲了上去,过了好半天才放开放弃挣扎的女人,恶狠狠地道,“别人不知道,你难道忘了你是先认识的谁?你本来就应该是本王的,今时今日,本王只要一声令下,天下谁敢说个不字?你也不行。”

“现在天下纷乱,本王还要对付江南乱贼,还有一些不服的藩王,压制各方的不满,你还是让本王省点心比较好。”司马季松开了抓住羊献容的手,叹了一口气道,“本王听说你被司马颖废了,日夜兼程而来,就等到这样的待遇?”

“是妾错了!”羊献容张了张嘴面上闪过一抹羞红,如果对方真的是为了自己而来,她确实不应该这样,可是作为皇后要是献身也太不成体统了吧。

“错了,就要回到正确的路线上,本王可以教你。好了,外面本王的亲卫还在等候,出金墉城,你还是我大晋的皇后,受到天下人尊敬,为天下女子的表率。”司马季牵着羊献容的手走出内殿,还是羊献容反应的快,在出殿的一刻没有让别人看见。

“护送中宫回宫!”司马季对着等候的亲卫大喊一声,随后就是有些尴尬,他只带来了一辆马车,如果给羊献容回宫用,他岂不是要走回永安里?

“急事从权,现在条件不便,燕王也上来吧。”羊献容也感到这股尴尬,这种事出现了错误,她也就相信司马季是急忙进入金墉城,确实是在乎自己的安危。怀着这股感动,羊献容开口化解了尴尬气氛,皇后和藩王同坐一车离开了金墉城。

“你没和天子圆房过吧,这次来的着急,还没找宫中的监视你的内宦询问。”司马季像是做贼一般的左右环顾,轻声询问道。

羊献容一听差点羞到地缝里面去,伸手掐了一下司马季的手臂,最后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回答,“没有!”

没有就好,司马季掐着腰,天子年老体衰,有些工作还是他代劳最合适不过。



第五百九十八章 我的霸府

“张达,你把许昌的事情说一说。”司马季现在想要休息一下,指着自己的心腹爱将出面解释一下豫州之战的过程。

“大军进入豫州,各地士族高门汇聚坚城率众抵抗,除却范阳王领兵八万在许昌之外,我部兵马前后遭遇叛军十二万,豫州的士族高门动员出来的兵马,还在范阳王所辖兵马之上。”张达站出来在宗室诸王面前侃侃而谈,把进入豫州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过程不算曲折,战事也没有前后拉锯,故事也称不上是跌宕起伏,但有一点是非常重要的,这些士族高门加在一起聚拢的兵马,还在出镇许昌的司马虓之上。

当然这也和司马季在邺城有些过分有关,逼着这些士族高门为了自己的存亡一战,也算是发挥了最大的潜力,虽说最后屁用没有。

在场诸王或是沉思或是惊讶,司马季才缓缓开口道,“怎么样?是不是大吃一惊?重镇许昌,五都之一,有藩王坐镇才不过八万兵马,而豫州的士族高门?则聚兵十二万以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不是大晋天下呢?这还是我们司马氏的天下,你们一个个坐在这,不怕有朝一日被取而代之?你们的幕僚都在其中,长久陪伴在侧,也未尝不能复制高平陵之旧事。”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扎进了所有藩王的心中,高平陵之变这件事乃是司马氏的巅峰之作,敌众我寡赢得漂亮,而且其中司马师训练三千死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在洛阳多年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值得大书特书。

可这件事要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呢,今时不同往日,司马氏已经取得了天下,他们这些人模狗样的藩王,可都是大晋的受益者。身边围绕着一群家族势力强大的士族,不心虚么?你司马氏能做,其他家族就不能效仿?

如果真不怕,为何要让藩王出镇领兵?设置封国,尤其在冀州兖州那种人口密集的大州,恨不得快被封国把土地分干净了,现在酿成了八王之乱开心了?

“前汉末年已经豪强遍地,后汉就是依靠豪强建国,之后便是众多的四世三公,吞噬土地隐蔽百姓,以郡为国积蓄实力。”司马季自顾自的叙说了一遍整个士族的发展史,“现在的情况已经比后汉还要厉害了,宗室诸王尚在,各大军镇都在宗室手中,他们尚且能够聚兵十万,有朝一日灭了我家,也不是问题啊?”

“叔王,你要对士族动手?”司马范想了半天才开口道,“侄儿觉得可以暂缓,现在还是太急了,毕竟江南未定。”

“你能想到这一点,就有当初你父王的一丝风范。”司马季很是满意的夸奖道,“楚王长沙王都是人杰,可惜都在这一场漩涡当中身死。现在又回到了刚开始的问题,此次战乱参与的宗室太多,如果我们不拿出来一个态度,必将失信于天下。但是这个度也好把握好,如果参与的诸王各个都是混蛋,百姓怎么看皇室?”

“请燕王解开我们的疑惑,既然燕王已经想到这一点,肯定已经有了办法,只要燕王下令,我们商量一下,看看是否可行。”梁王司马禧开口询问,目光却在左右游移不停,似乎在寻找附和之声,当然一众人也非常给面子,都是点头称是。

“那本王就说说自己的意见,诸位请静听。”司马季清了清嗓子道,“现在各地军镇全部归于本王名下,本王自然也不会再造杀戮,哪怕是司马颖和司马虓两个败军之将,本王也不准备杀了他们,但是这个责任必须要有人来承担。”

“燕王、青玄仁慈……”数十个藩王纷纷开口,他们也怕大动干戈牵连到自己的身上,领兵参战的藩王都是自己家人,换句话说他们都是亲戚,今天在场的藩王虽说没有直接参战,但是各种曲意奉承肯定是少不了的,谁的屁股上都有屎,没有一个人干净。

司马季的意思明显就是此时到此为止,活着的人不再被追究,但是司马颖和司马虓以后不要指望在出来兴风作浪了,只是在死去的人身上划分责任,不过显然东海王司马越一众兄弟是除外的,黑锅还要有人背。

“赵王篡位乃是板上钉钉,大逆不道必然将会被唾弃。河间王司马颙,手握重兵对京师图谋不轨,对齐王和长沙王行驶离间之计,导致长沙王和齐王之间生了间隙,齐王身死,后来又挑拨司马颖出兵进攻京师,林林总总司马颙罪孽深重。而在司马颖进攻京师之后,东海王害怕遭受牵连,对长沙王痛下杀手,导致京师有兵戈之灾,一样是不能放过。”

司马季将八王之乱的前因后果回忆了一番,开口询问道,“本王的话说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燕王说的是!”为什么要反对,有什么好反对的,涉及的三个藩王两个都已经死了,剩下一个司马越刚刚他们也听说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做不到么?

“既然如此,齐王和长沙王的子嗣立刻释放,归回宗室当中。”司马季一见到没人反对那就这么定了,齐王的几个儿子是被长沙王关押的,而长沙王的子嗣则是被司马颖关押的,目前他们都没有死,历史上连同子嗣全部铲除是从东海王司马越掌权开始。

不过现在么,司马季觉得东海王明显没有太过于强壮的身体,承载不了太恶劣的灵魂,这种臭名昭著的事情还是比较适合自己,顺便连同司马越一辈的高密王后嗣全部灭掉,八王之乱也就正是算是结束了。

“明日诸王还要和本王一起监斩,算是宗室对此事的表态,应该是不成问题吧。”司马季边夹菜一边询问道,既然不成问题那就这么定了。司马季拍了拍手,奏乐,一众舞姬纷纷走出载歌载舞,醉生梦死,纸醉金迷,这不是一个太平盛世么?

不管民间现在已经多么困苦,饥寒交迫,统治阶级永远都能找到自己的乐子。而从现在开始,大晋帝国的统治阶级,将会开始新一轮的瘦身。

从诸王先后入京掌权开始,从来就没有任何一个霸府像是司马季的霸府一样,有着这么浓厚的军事色彩,士族高门一个都没有,他这个霸府是纯纯粹粹的军事政权,要是按照后世的说法,标准的军人政府。

政由己出,网罗才俊,仿照前任之设置,其实司马季并不知道霸府的结构,没关系,宗室诸王当中还是有人知道这玩意是怎么运行的,纷纷出言帮助天下之兵尽在起手的燕王,设立卫将军、骁骑将军、左右长史、司马、从事中郎四人,主薄四人,舍人十九人,参军二十二人,参战十一人,掾、属三十三人。

这三十三个成员全部都是幽州籍的将领,司马季在这点上可以说把吃独食发挥到了极限,没有给士族留下一个位置。霸府成员不是他的护卫就是他的学生,就算都不是那就是幽州出身的将领,至于宗室成员,那自然有宗室成员的事情。

“霸府的幕僚还要扩大,不过目前其他降军的将领,还要观察一段时日。”司马季草拟了自己的霸府幕僚名单之后,对着几个心腹开口,说实话太其实想要把慕容廆、段勿尘几个人弄进霸府的,可人家不太关心这件事,燕王只能暗叹一声没出息。

区区封王就能迷惑心智?不看看燕王,连天子之位都不能动摇燕王匡扶社稷的心。这不他又入宫面见天子了,该有的礼数他从来都具备。

“别这样,现在朝中大权都在你手里了。”羊献容面红耳赤的挣扎着,小声道,“现在宫中有人说你要篡位,你怎么看?”

“谁说的?”司马季眉毛一挑,意犹未尽的把手从女人的沟壑当中拿出来,面色不愉的反问道,“看来京师的人还是不太老实,需要争执一番,不过没关系,本王已经派人回到蓟城请专业人士过来了,现在路上一片坦途,不需要多长时间就可以到达。”

然后话锋一转又道,“如果本王要篡位,你就做不成皇后了,本王虽然不在乎士族乱说话,可也不能让前任天子的皇后做妻妾,你可要考虑清楚,别乱试探。”

这个世界上司马季不敢做的事情不多,可也没奔放到学习唐朝皇帝,不是对后妈下手就是对儿媳妇下手,虽说某种意义上双方也差不多,关陇集团当中大量的成员都是鲜卑人,他也娶了众多鲜卑妻妾,可还是不一样的。

“那怎么办?”羊献容有些为难她心中还是有虚荣心的,能做皇后为什么不做?

“好办,等本王忙完这一段时间就告诉中宫办法。”司马季不慌不忙的摆摆手道,“本王回府了,中宫歇息吧。”

而回到府邸的司马季就下达了让拓跋氏首领入京的消息,而第二道才是他想要做的事情,立刻从民间征发民女入宫,他要把整个皇宫的一万多宫娥侍女全部换掉,这只是第一步,后续换掉的范围会扩大。

第五百九十九章 东厂

“不管是宫娥还是内宦,必须一个不落的换掉,内宦群体比较困难,本王其实并不想要对普通人开刀,所以先从女人开始,军中没有成家的将士可以提出申请,按照年龄给予分配,不过有一点要注意,这是伺候天子的人,本王并不想看到一些不应该出现的事情,爷们就干爷们的事情,有再大的困难不要往女人身上撒。”

司马季掰着手指一点一点把这件事解释清楚道,“宫娥群体人数过万,但对于数十万大军来说并非不可消化,之后便是重新征召民女入宫,从十五岁开始征召宫女入宫六年,到了年限便放回民间,至于内宦么,现在本王也没有办法。”

其实只要真的放下心中的良心,大不了就去民间抓人然后切了送到宫中,这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司马季身份一个男人,清楚的知道这件事是多么可怕。

他倒不是多么歧视这种少根棍的群体,可要是没有理由就从民间抓人,这确实是说不过去,从历史上来看,宦官确实是作恶多行善少,不能说宦官都是王八蛋,但确实是负面影响比较大,宦官因为不同常人所以性格变态者居多,而好人居少。可这又不能不用,对皇权而言宦官确实比朝臣更加值得信任。

再说切了送进宫中,要抓多少人呢,晋朝人口就这么多,人口在这个年代算是很稀缺的,司马季为了人口数量不惜引进胡人分担伤亡,各种部署都是奔着速战速决来的,就是害怕给民间的人口造成大量伤亡。

虽说他从来都不认为中国有覆灭之危,一直以来中原的人口都对胡人有海量的优势。可对于一个王朝而言,人口增长不上去其实就已经很可怕了。一个家庭可以说只要男女都正常,一两年都出生一个孩子十分正常,晋朝还就缺乏这么几十年的时间。

司马季一直都有一种时代限制了本王发挥的想法,要是他有我大清的四亿人口做后盾,他还和南蛮北虏谈个屁,还用像是现在这样精打细算?可现在不是死不起么,那就只能能省则省,家底就摆在这,没有挥霍的资本。

对宦官的使用,中国历史不同朝代有不同朝代的看法,不过有一点是公认的,必须要切掉这一点是没跑,国外历史倒是有不切的办法,可是中国效仿不了,中古时代当中,对宦官的防备里面,奥斯曼算是其中一个行家,奥斯曼帝国专门使用黑人做宦官。

这一点燕王可奥斯曼苏丹的审美相同,奥斯曼苏丹虽然是和平教的老大,却非常喜欢从东欧寻找女人入宫,这些美女大都来自俄罗斯、乌克兰、格鲁吉亚等一些盛产美女的国家。很多都是奥斯曼帝国直接从周边国家抢来的,但也有被贩卖过来的,当时奥斯曼帝国有个叫克里米亚汗国的属国,就专门干这种买卖。上行下效,连皇帝都这样,贵族们也不落后。

用本族的人做宦官必然要阉割,最终奥斯曼苏丹就想到了用黑人做宦官的办法,黑人要是敢乱来生出来的孩子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所以就出现了后宫女人清一色的东欧女人,宦官全部用黑人填充的办法。

可这一招司马季学不来,中国周边也不能说没有黑色皮肤的人,但和黑人相差的还是比较远,目测是不靠谱的,所以入宫这一刀是避免不了的。

回忆了一下中国历史的宦官群体,称得上权倾朝野人多势众的是汉唐明三朝,汉唐不能考虑,宦官群体已经膨胀到了过分的程度,明朝宦官当然也很过分,却对皇权威胁较小,虽说最好是对皇权没有威胁,可基本上做不到的前提下,就只能实行曲线救国的办法了。

平心而论,司马季作为我大清的舔狗,一直对满清对付传统古代威胁的招数很欣赏,可有些招数人家少数民族可以做,他就做不了。因为满清的基本盘八旗军作为后盾,不论在任何时候都不用担心被背刺,除非反抗势力到了八旗军无法震慑的程度。

可中原王朝就无法复制这一点,某种意义上而言,全是基本盘的王朝等于没有基本盘。在宦官的问题上他就无法像清朝学习,要不脑海中第一个想法怎么可能会是效仿奥斯曼?

从汉唐明三朝的历史当中,司马季只能选择当我大明的舔狗,明朝有一种传统就是把叛乱的少数民族的孩童切了做宦官,当然这主要是能打得过,所以一般的受害者是南方少数民族。

“宦官群体十分重要,马上调集士卒给我修一座大宅院,作为年老宦官的养老之处,现在就给我统计现在皇宫宦官的平均年龄,看看更换的时间是否急迫。”想了半天司马季还是下定决心要把宦官群体也换成自己人,不然被迫害妄想症严重的燕王,每次入宫总有一种大将军何进的既视感,这种感觉很不好。

晋朝的人口数量如此稀少,就算司马季过的了自己这一关,可一旦从民间抓男人切掉,对人口的伤害是实打实的,他不能在人口上做出削弱王朝的决断。那就必须要有人牺牲了,我大明的先进经验此时给燕王指引了光明的未来,他不能牺牲自己,还不能牺牲别人么。

“京师的一切都要更换,禁军首当其冲,然后是宫娥,最后是宦官。”司马季一边说着,一边南征的想法越来越旺盛,准备和东南亚的土著友好磋商,让他们为我大晋的胜利前进添砖加瓦。

“燕王,其实要是人数不多的话,末将倒是有一个办法,大军当中有下体受伤的士卒,可以暂时入宫,当然这说出去并不好听,只是权宜之计。”曹乾犹豫了一下道,“要是燕王感觉这样不好,可以当末将没说。”

“如果是在战场受伤入宫倒也是一条出路,可本王必须要提醒,别因为本王点头,你们就在下面乱来,用欺瞒的办法把人骗过来切掉,本王可不是京师的诸王,对此间鬼蜮伎俩知之甚详,本王要成立一处专门辅助皇权的机构,暂名为东厂,其中宦官专门对本王负责。”司马季直勾勾的看着曹乾郑重道,“一定要在自愿的前提下去询问,不然就算是受伤不能人道,人家要回乡你也不能强迫留下来,你去做,本王会派人去盯着你。”

“学生怎敢对士卒无礼,自然是全凭自愿。”曹乾连忙躬身作揖,表示自己万万不敢。

第六百章 年号还是元康

“自愿不自愿是你的事情,是否要人看着你是本王的事情,你出身幽州大营,应该明白本王向来是不相信任何人的,所以身处逆境,一个个对手被手下叛变,本王目前还没有碰到过。”司马季对待所有人都表现出来一种惊人的坦诚,他从来不说那些漂亮话,一切都按照小人的思维来就对了。

曹乾也早就习惯了,法家之道当中有一门术,操杀生之柄,要求君主掌握生杀大权,强调君主在国家政权中的独裁地位,要求臣下绝对服从君主,即尊君卑臣。君主要独断,要把生杀大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绝不能大权旁落。具体工作可以交给臣下,国君不必事必躬亲。

课群臣之能,则是对群臣进行监督、考查、防范。国君任命了臣下,理所当然地要求臣下忠于职守、严格遵守法令,并要防止臣下篡权夺位。这是保证行政工作效率和国治民安的重要手段。

申不害的术也算是后患无穷,取决于君主本人的才能,君主本人比较正确,有能力,国家就会比较兴旺;相反,国家就会陷入混乱,老百姓就会遭殃。

燕山大营就是司马季用来试验的地方,这些从小就被他养大的孩子,早期的人生经历就是被燕王各种骗,所以现在燕王的心腹从来不玩君子坦荡荡那套,儒家思想太虚伪,比燕王的肾还虚,还是法家思想比较实在。

多年以来司马季终于把这些养大的孩童,从根源上就已经带歪了。现在只需要一个适当的机会,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把这些成年的学生放出去,从民间斩断士族滋生的土壤。

我大晋版图之内一共有郡县近两千,司马季觉得这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后世中国有三千个县,可你要看那时候的中国有多少人口,现在以最为乐观的估计,加上隐蔽在民间没有被统计到的人口,晋朝的人口也就三千万上下,后世中国有十几亿的人口,套在晋朝一个县才一万多人,这不是在开玩笑么。

现在首先是让宗室完全站在他这一边,认识到士族群体对宗室的威胁,等到士族不再成威胁之后,司马季在想办法把宗室也削弱。所以现在的事情很多,他暂时是回不去蓟城了。

为了一崭新时代的开始,司马季决定正式终结八王之乱,那就从东海王司马越的脑袋开始,连同他的兄弟子嗣加一起,全部斩首作为这场战乱的完结。

至于参战诸王的责任,宗室当中正在拟定,这不需要他关心。对于整个京师百姓而言,他们对司马季的印象在上一次是监斩藩王,这一次还是监斩藩王。看着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降落凡尘,百姓们很是欢呼雀跃。

不过对于司马越一党的人来说,过来宣旨监斩的戴方比司马季本人还要吸引火力。戴方可是多年以前就进入东海王府,可以说受到了司马越的器重,而他现在摇身一变就成了燕王的心腹,如果东海王府里面有这么一个内宦是被燕王安排进去的,那么其他王府呢?

同时到场的数十个藩王见到盛气凌人的戴方,一个个都有种兔死狐悲的心情,戴方不过是一个内宦,他算个什么东西,但这个内宦后面的人可真是太可怕了。

现在看来,参战的诸王当中最有准备的不是邺城的司马颙,也不是长安的司马颖,而是在数千里之外,一直在守边,似乎对京师没有兴趣的司马季。

刀光一闪人头落地,司马越一脉的藩王被尽数斩首,司马季才施施然的站起来大声道,“从现在开始,我大晋将进入一个崭新的时代,众将听令,一年之内荡平所有反贼,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乱臣贼子的待遇,不做晋人就做死人。”

“末将领命!”数十个将军越众而出下跪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记着,战争和孩童无关,见到流离失所的孩童都带回来,女子入宫,男子送回蓟城入营!”司马季大手一挥道,“现在是还天下一个安定的时候了,等到蓟城的粮草由运河运来,你们就出发。”

这段时间司马季一直都筹措建立霸府的事,还有就是以天子的名义传檄四方,看看都有谁听自己的号令,同时也是在试试,到了现在天子这块招牌还有多大用。天子的招牌可能在一些人眼中真的没用了,但是他手下的七十万兵马可以弥补这些不足,让天子的招牌继续闪闪发亮。

虽然他是宗室远亲,在威望没有绝对号召力,不过他至少比同样历史上没有号召力的司马越强多了,毕竟他的兵马比司马越强上好几倍。而且司马季是击败了各路藩王杀进京师,并不是和司马越一样苟到最后渔翁得利,光是这一点就完全不同。

随后司马季以大晋太宰的名义上疏要求改元,在朝堂上侃侃而谈之后,一众朝臣热烈响应,当年赵王、齐王等一众藩王改元的时候,他们也是如此的热烈响应。现在轮到燕王要改元了,他们还是如此的热烈响应,各个搜肠刮肚,引据经典展现自己的学识。

“本王意思是以元康为年号。”司马季看着一众脸不红心不跳的朝臣,他敢肯定这些朝臣就在一个月之前,还恨不得自己立刻就被雷劈死,现在还在自己面前大言不惭的出言建议,气定神闲的程度简直令人惊讶。

“本王明白元康是已经使用过的年号,可是启用元康作为年号也正是有重新回到安定的意思在其中,任何辅政的藩王总是以改年号来体现自己的权威,新年号多则一年少则数月,让地方州郡无所适从,太过于混乱,所以本王决意重启元康为年号,今年就是元康十四年!”

“燕王此举真是表明了匡扶社稷,重回元康年间的安定。”

“是啊是啊!”司马季话音刚落,整个朝堂的风向就为之一变,一众朝臣纷纷点头表示认可,至于刚刚兴高采烈的要拟定新年号的事情,还有这事?

很快下发批文传旨各府,通过沿途驿馆把改元的消息广为传播,就在这个过程当中,驻守在河套的唐沈送来了司马腾的脑袋,彻底断绝了司马越一党卷入重来的可能。

第六百零一章 心腹进京师

除了雍州的唐沈,还是荆州孟观,没有几天关中益州也穿来好消息,原来服从燕王秉政,他们可能仍然心里有所畏惧,可所属州郡已经没有一兵一卒,他们能够调动出来的兵马都已经随着司马颖战败,变成了司马季的兵马。

在筹措粮草征集壮丁开战已经不可能,再者他们要是这么做的话,司马季是很愿意让原来属于关中的兵马自相残杀的,他这么不要脸的藩王,绝对能做的出来。

以目前看来,除了江南尚未平息的张昌之乱,其他各方都已经服软,这种平静的时间不需要太长,只要有两年足以,到时候司马季就可以按照自己进行调整。

“雍州刺史司马腾一直对燕王有所不满,催促末将出兵对抗燕王,此次司马腾伏诛,燕王也少了一个心腹大患。”刚刚亲来京师的唐沈,带着司马腾的首级过来,立刻马不停蹄的来到永安里,一副恭顺的样子。

“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会说话。”司马季翻阅着尚书台送来的奏疏,不慌不忙的开口道,“在河套驻守已经数年,有没有兴趣换一个地方建功立业。本王虽然手中并不缺乏将领,可对南方有些了解的将领并不多,只能从禁军当中寻找。”

“南方?是江南还是占州?”唐沈闻言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现在要是哪里在叛乱,那当然是江南的张昌之乱,但唐沈没有去过江南,只是路过过一次。去过更加南方的是在灭掉林邑、攻伐扶南的时候,一时间并不知道司马季说的是哪里?

司马季瞟了一眼唐沈,轻飘飘的道,“是你跟随本王南征的地方,当然在此之前,当然也要让江南安定下来,这一点都不冲突。现在国库空虚,所有钱粮布帛都已经供应大军,必须马上让天下安定下来,同时军中将士也需要财富,本王也没办法,只能去抢了。”

唐沈暗叹一声燕王还是这么实在,将出门抢劫说的如此光明正大,也是不多见。要问他自己愿意不愿意,他当然是没问题的,只要接到命令出兵就是了,问题是文臣会不会反对,有些为难的开口道,“就是因为中原战乱刚刚结束,可能一些朝臣不愿意此时出兵。”

“一帮废物,本王想要出兵开战,可以获得财富,轮得到这帮妖怪反对?”司马季不屑一顾的开口道,“这点不用操心,如果没有问题的话,立刻从河套回来,带兵先把江南叛贼给我杀干净,本王没空理他们,一个个的还真以为本王拿他们没办法。战场降兵一律发配开凿运河,能跑一次,本王还能抓他们第二次,功成之后自有封赏。”

“唐沈领命!”唐沈闻言大喜,他是知道司马季可没有乱封官的习惯,甚至进入京师之后,已经听说要查一查以前摄政的藩王,大肆封赏是不是符合一定的标准。

这一点倒是真的,毕竟司马季最为倚重的幽州典狱吏已经到了洛阳,准备接手所有刑罚部门,就连很多内宦都已经被提拔,要建东厂的消息已经在朝臣群体当中不胫而走。朝臣当然对此是颇有微词的,一些以十常侍为前车之鉴的风言风语已经流传开来。

可惜此时他们愕然发现,司马季的霸府当中就没有一个士族高门的俊才,完全一个以武将为基础的执政团体,发现这一点之后带来两个后果,他们根本没有和司马季沟通的渠道,第二点就是,这个霸府不好惹,清一色的武将出身,军权在人家手里。

士族高门当然现在还在朝堂发挥着影响力,不过在霸府存在的前提下,已经沦为橡皮图章,地位仍然是高高在上,只不过说话没人把他们当回事。

不过有一点唐沈可是想错了,司马季已经准备调整一下晋朝内部的少数民族问题,在他眼中能够有所动作的少数民族只有三个,如果不算大部分人口在晋朝之外的鲜卑,其实只有两个,一个是已经打垮的匈奴,一个是羌人。至于西南益州宁州境内的各路蛮夷,自然也是存在的,不过做不成大乱,而且还可以利用。

封赏四部鲜卑的首领,其实也是做给西南各路夷帅看的,四部鲜卑只不过是第一批,表明了朝廷的态度之后,司马季就会尝试让宁州的各路夷帅入京谈谈。

其实就是尝试改土归流,不过他可没有明清那么长的时间对着宁州慢慢磨,而是准备换一种办法,中原对宁州境内的掌控还算稳固,毕竟把宁州和朝廷隔开的成汉政权的奠基人,都已经被司马季宰了。没有混乱的局面和地理阻挡,就不用像是唐朝那样,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来一个帝国,转头一发现宁州境内出现一个叫做南诏的玩意。

而现在内乱结束,对宁州的逐步掌控就可以继续,谁主谁次是一目了然的。不用像是唐朝进攻南诏这么尴尬,连一个族群做引路人都没有。现在宁州境内到处都是引路人。

拓跋氏的首领还没有到达京师,而一直在并州的罗永已经先到了,并且也来到了永安里汇报自己的工作,“臣下已经在并州推行了封山令,迁徙令等等一些列的幽州例,其中倒是遭到了很多抵触,不过臣下暂时没有对太原王氏动手,让太原王氏作壁上观之后,便对付一些地方豪强,目前算是设立的保甲制度,防止豪强做大。”

“你对太原王氏留手?是因为韶仪的原因吧?”司马季瞄了罗永一眼,点出了对方眼中的担心,悠然道,“不过事情还在可控的范围,一旦百姓发现只给朝廷交税,比又要给朝廷交税,又要给士族交税的数量少,自然会想办法脱离士族的掌控。”

“看来臣下事情办的还不算太糟糕。”罗永心中送来一口气,做出诚惶诚恐的态度。

“不,他们只会换一种面貌重新出现,但总比现在强。”司马季可是知道,以宗族为纽带的势力,可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打下去。



第六百零二章 钓鱼执法

就算是他能够在国家层面让士族消失,可宗族还是没办法对付,而且宗族在中原还算好办,真正不好铲除的宗族在江南。宗族的发展在地域上并不平衡,后世在江西、广东、湖北、湖南、福建和浙江一带比较发达,在秦岭黄河以北的地区则要薄弱一些。

尤以祠堂、族产、谱牒为三大标志。祠堂,是一个宗族祭祀祖先的重要场所,是宗族成员进行集会的场所,满足了人们从事各种文化活动的需要。族产,则是宗族内部处理经济问题的集中表现。在宗族耕田中划分出一部分作为“族田”,由族人们轮流耕种,耕种所得则归宗族共同所有,形成了公共所得的族产。

宗族的发展和地势有关,不要看中原的士族远远比江南士族强大,但南北朝的历史已经证明,只要基本盘够稳,中原士族并不是不能对付。南朝的士族就顽固的多,真正衰微的原因还要等着宇宙大将军祸害他们。

原因有一部分就是华北大平原无险可守,只要朝廷真想要削掉士族,有足够的手腕,就能达成目的,江南的情况就要复杂的多,破碎的地形很好在农业时代掩护了宗族的成长。中原士族是强大,但只要有更强大的力量出现,他们容易被****南士族看起来不强,但是依托江南的环境却很顽固。

真敢说把百姓置于自己的统治之下,连明清这么集权都做不到。明清也曾经被南方的宗族搞的焦头烂额,这事还是要等待共和国登场才能解决,而且就算是共和国的治下,也不是没有宗族互相依托对抗政府的事情,

都到了二十一世纪,广东的乡村还有宗族势力的带动下,大约有三分之一的家庭都直接参与制造毒品,对抗政府禁毒,这种事不可能出现在北方。

把宗族的演变形势告诉罗永,并且告诉宗族和士族的不同之处,司马季又露出了狐狸尾巴,他是不能因为人家宗族聚集就把对方怎么样的,可必须要让这些宗族在官府的视线内。

“记着,封山令肯能不能解决全部的问题,但一定要实行下去,百姓必须在给的官府的视线之内,把并州隐居在山间的百姓都迁徙到平原,崇山峻岭本王都划给军中士卒,作为军方的公产。”司马季在燕王府的花园当中一边走一边指点道,“其实中原这么做问题还不大,关键是江南,不过先把中原弄好,本王不相信江南还会翻天,江南的士族高门可以先留着,但就算是留着也要在官府的视线之内。”

“现在本王先让你练练手,给本王把秦岭封了,现在京师周围有大军七十万,有足够的人力做到这件事,山间百姓全部迁徙到平原,我大晋有地是土地等着开垦,别躲在深山老林当红在那个做野人,好好地晋人等着他们做呢。”

“理由也好找,就说秦岭当中有一种黑白相间的熊猫,乃是瑞兽,中宫很喜欢。”

“明白了,罗永一定尽力。”罗永躬身作揖,他说的是尽力,也明白司马季并不是要让他把秦岭里面的百姓一个不剩全抓出来。很早以前司马季就和这些典狱吏说过,犯人永远都抓不完,但不能因为抓不完就视而不见。

同样法令也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是罪行出现了,要是没有相关的法令处理,那就是朝廷的失职,同样也是这个帝国的失职。

自从来到京师之后,司马季两手准备,一方面给这些各种成分的兵马画饼,实践自己司马饼王的初心,另一个方面就是在画饼的同时压榨劳动力。燕王这么大男子主义一个人,从来都是把男人当成牲口用的,生在晋朝算你倒霉,国家在很多地方都需要你们付出,中国自古就是地狱难度,想要学习一下西方城邦,做做生意赚取差价就过好日子不可能。

期间自然还夹杂着一些鸡汤,比如让大军士卒明白,要想想你能为大晋做什么。当然这等糊弄老百姓的鸡汤,燕王肯定是不相信的,他只在乎自己能从这个帝国得到什么。

此种厚颜无耻的话,堪比他在蓟城标榜自己的另一句话,“要不是本王事必躬亲,勤政爱民,整个封国老百姓都会饿死!”实际上他比谁都明白,是整个封国养着他,以及燕王府的所有女人。

现在司马季只不过是把京师当成了蓟城,操作手法是一样的,七十万大军静等着粮草从运河过来然后出兵平乱,那绝对是想多了,他虽然懒得睡觉都想要女人坐在上面,但对部下一向严格要求,想休息是不可能的,赶紧把东厂建起来。

当然在表明中心思想的时候,这又是另外一套说辞,燕王对身体残缺的内宦都能一视同仁,对你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士卒还用说么?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样!”一袭宫装的羊献容端着一杯茶,她知道司马季喜欢这口,也在尝试接受新鲜事物,口中不断埋怨道,“让秦岭的山间百姓放弃原来的土地,不是要一切从头来过么。”

“什么百姓的土地?哪是百姓的土地?那是国家的,是大晋的,是我们家的,是司马氏的!这个天下任何一寸山川河流都是我家的。没有任何一寸土地他的名字叫百姓。”司马季眼睛一斜,一副万恶的封建主嘴脸,“这么做有利于朝廷的掌控力,反正现在战乱刚过去,平地足够,暂时的牺牲算什么,为国牺牲不应该?”

“好了,是献容错了。”羊献容赶紧放缓语气哄着司马季道,“堂堂燕王不要和妾一介妇人一般见识,妾只是怕有民变。”

“七十万大军是摆设?”司马季哼哼一笑道,“想去修运河尽可以造反,本王不拦他们。过来坐我腿上,想和你商量一点事情。”

羊献容很是听话的坐下来,脸上闪过一丝羞怯之色,声音都有些变了,“妾听着呢。”

“泰山羊氏在天下也是叫得上号的士族高门,本王觉得可以在你们家当中寻找一些俊才,这样可以让朝中那些天天睡不着觉的士族高门放松一下警惕,现在恨不得派人盯着燕王府的大门,本王虽然是不在乎,可一想也挺恶心的,被这么一群人关注着。”司马季捏着羊献容白皙无骨的素手,阴沉的开口道,“这样你在朝中的地位也稳固了,你家人入朝之后可以做一下士族领袖,本王也可以看看,有哪一家的不老实。你也是知道的,本王可没有对你们家开过刀。”

“你想要怎么做?”羊献容歪着头,不知道司马季这是哪一出,要说控制朝政的话,司马季早就可以做到了,毕竟七十万大军不是摆设。为何要塑造出来一个士族高门的领袖呢?

“因为本王需要理由,要是出兵打仗就不用这么费劲了。可对朝中不老实的人,必须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谁让我大晋自有国情在此?”司马季咬着牙,要是现在他开启南征,都不需要像是十年前那样,连妖星横贯星空的蹩脚理由都拿出来说道说道,直接出兵连个理由都不需要找。

燕王潜意识当中还想要拯救拯救,他那些学生口中早已经没救的名声,一定要有光明正大,让自己迫不得已动手的理由。

“只要你家那些兄弟听你的,这事就好办。”司马季对着羊献容耳语一番,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最后道,“士族高门越多对皇权威胁越大,你要是觉得你的兄弟比你以后的儿子更加可靠,就当本王是在放屁。”

羊献容轻咬着嘴唇面带犹豫之色,最后轻声道,“献容自然是知道轻重的,只是你以后要是动手了,可不能对我家挥刀。”

“那是自然,都是自己人!”司马季一双魔手轻抚着羊献容身上的曲线,口中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吐沫,心中隐隐有一种冲动。

“燕王,大事未成!”羊献容也感觉到臀部隐隐有种变化,赶紧开口转移注意力,如果现在司马季就在这里办了她,她也是没有办法的。

“你们家要是能把士族都带到沟里,本王觉得以后的天子肯定是你的嫡子。”司马季轻轻呼出一口气,忍住了心中的冲动,他要是刚入京,皇后没动静的肚子一下都动静了,确实可能被有心人联想。

两人现在就差一层窗户纸,羊献容也知道自己其实没有选择,一切都得听着这个男人的,可似乎仔细想想对她也没什么坏处,她仍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可能是未来天子的母后。

对司马季而言,他就喜欢这种敌方阵营有我方棋子的感觉,利用泰山羊氏钓鱼执法要是成功了,便可以名正言顺对士族开刀,最主要是可以秀一波操作,巩固燕王微操大师的地位。

所以某一天上朝的时候,天子忽然询问起来泰山羊氏的俊才,想要重用提拔的想法一表露,所有人就都看着燕王府的反应,很快燕王的想法就通过一些小道消息传出,“一个泰山羊氏能做什么,天子开口,招入朝中就是了。”

第六百零三章 如何分封

“以王衍为太尉,以王戎为司徒人选,算是本王给琅琊王氏和太原王氏一个台阶,不知道各位宗亲如何看?”司马季拿着拟定的人选,给来到燕王府的诸王过目,静等着众人的答复,这也是给士族一个善意。

因为从进入京师之后,京师的达官贵人不复当初河北、豫州士族高门的抵抗,摆出了一副十分配合的态度,将所辖的田产庄园全数交出,表明自己愿意服从燕王的英明领导,当然司马季要这些庄园是没用的,为了更加明确的未来,他把半数田产充公,剩下的换成了租聘契约,然后就表明可以放过他们一马。

现在以太原王氏和琅琊王氏的代表进入八公,就是在表达这方面的善意。当然这个善意仅限于司州,至于他们在老家的田产,除却一些特别聪明的士族,没有聚兵帮助司马颙和司马虓抵抗,剩下的所谓高门田产只剩下一纸地契,土地早就被分完了。

琅琊王氏就是当中特别聪明的一个,要说当中最倒霉的,颍川荀氏为代表的豫州士族,作为我大晋士族的中坚力量,自然是不能和燕贼服软的。所以豫州的士族现在已经十室九空,惨烈程度堪比第二次世界大战战败的德国容克,除了少数几个家族之外,全部被一网打尽。

“还有就是把杨准放了,他出身弘农杨氏,家中来信本王不得不放人。”司马季说完之后双手一摊无奈道,“家有正妻吹枕头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叔王,王衍王戎都是天下名士,我们自然是没有异议,不过段氏鲜卑首领说叔王要以天子名义册封四部鲜卑的首领,这是不是真的?”见到司马季点头,襄阳王司马范有些不高兴的反对道,“一帮蛮夷何德何能?”

“这帮蛮夷的小妹、女儿都是本王的妻妾!”司马季眉毛一挑,让正堂端坐的诸王鸦雀无声,“要是本王和她们的子嗣出生,你们也以后会怎么对待本王的孩子?”

“燕王,襄阳王只不过是说错话而已,燕王不要见怪啊。”梁王司马喜一听这话赶紧开口求情道,“襄阳王年龄尚轻,对一些亲情还有所欠缺。”

“本王也没有怪罪的意思,谁是自己人,谁是外人本王会不明白?”司马季面色平静的说了一句,又把目光放在了司马范的身上。似乎这个楚王之子就是晋朝最后一个掌权者,在司马越死后做的大将军,而他的战绩就是被石勒打的全军覆没导致晋朝覆灭。要是盖棺定论的说,他可比他爹差远了,刚刚掌权就亲手让晋朝灭亡。

可能也就是气节方面没问题,至死都保持着大晋藩王的风范。可这有个屁用,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气节这个东西哪朝少了?有好人就有坏人,有明哲保身就有忠君爱国,就连大哉乾元都有遗老遗少。

不过元朝的遗老遗少,和明朝初年的货币政策有关,我大明建立仿照我大元就开始印发纸币来满足自己的需要,可又定下了一个规矩——民间可以拿金银去跟政府换取宝钞,但朝廷不用金银和民众换纸币。

这就是在单方面的对百姓抢劫,宋金元都是国家穷途末路之际,才出现了纸币崩溃,我大明开国就玩这一手,难怪刚建国的时候出现如此多的前朝遗老。顺便一脚让民间不在认可纸币,还是后来白银流入才缓解了财政问题。

“封王不封王对于这些鲜卑首领而言,真就只是一道圣旨的问题,人家自己有土地草场,有兵马部众,说实话,他们随便一个出来还都在你们封国的实力之上,让你们领着自己封国的兵马,你们还不一定是对手。”司马季嘴角挂着冷淡的笑容,“所以这有什么问题?不给他们封王,人家可以学习匈奴自称大单于,做王侯还是做大单于,你们觉得哪个好听一点?”

这?在座诸王陷入沉思,燕王说的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人家不管是土地草场还是部众兵马真都是一样不缺,他们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这是事实。

“理论上,本王当然是看天下所有的土地都是我大晋的最好,以后你们子嗣越来越多,还在中原设立封国?本王主政不管你们,以后的天子也不管你们么?中原都给你们做封国了,天子愿意?”司马季凝视着一众藩王,不慌不忙的道,“中原不再适合增加封国了,土地不够怎么办?自然是去抢,只不过是先南后北,还是先北后南的问题。”

“燕王,你要削藩?”梁王司马喜小心翼翼的开口,要问他这个梁王愿意不愿意,这不是明摆着呢么,可他不愿意又能怎么样?整个天下都在燕王手中,能召唤他们过来听一下就算不错了,真要削藩他们也没办法。

“本王没说要削藩,现有封国不再增加,你们的子嗣怎么办?本王想要问问这个问题,诸位都是自家人,尽可以畅所欲言。”司马季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看看这些我大晋的宗室有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不知道对什么方向开战?”司马范首先开口,既然现在的土地不能在分封,那就只有对外开战了,他也听明白了司马季的意思,对现在还没封王的宗室而言,也只有这一条出路。

之前是因为晋朝开国不久,宗室还没膨胀到不可控制的地步,但就算是如此,这次战乱参战的诸王也造成了数十万的伤亡,天子虽然没有孩子,可天子是可以生孩子的,万一天子以后诞生子嗣,对他们而言还是要面临同样的困境。

退一万步来说,燕王要是篡位,同样他们也会面对这个问题,现在司马季的话说的已经很直白了,只不过在场的人还没有波及到,宗室的后来者就很难了。

“来人,将地图给本王抬上来,要宁州以南的地图。”司马季对着外面等候的亲卫喊了一声,然后敲着桌子问道,“诸位是不是都很好奇,本王何德何能,能以一州之地,在不足一年的时间就击败了统领河北、掌控关中的司马颙和司马颖?今天本王可以告知你们。”

此话一出,立刻就吸引了所有宗室藩王的注意力,他们比谁都对这个问题感兴趣。

第六百零四章 宗室领袖

没人比他们对各地藩王的势力更加清楚,不提再早的赵王、齐王,就拿这次各路出镇的藩王摊牌而言,长安的司马颖、邺城的司马颙分别统领关中和河北,是天下最为强势的藩王,长安的关中兵马和河北邺城的兵马都是天下精锐。

结果刚一打起来,一月之内整个并州就被司马季占领大半,十万并州军全军覆没,其中还包括素有凶名的五部匈奴和被评价可出将入相的刘渊。再战的时候,河间王司马颖二十万大军一战又是全军覆没,只剩下几万残兵被围在邺城。

转道南下顺手摆平了许昌的范阳王司马虓,合兵之后直接解决了司马颖,简直是连战连胜锐不可当,在诸王眼中,只要燕王的敌人敢出兵对决就是必死之局。要知道燕王手中虽然还有平州,可平州才多少人?主要就是靠着幽州的兵马作战,至于鲜卑南下助阵那是很晚的事情了。

接过来了拿进来的大地图,司马季直接在诸王面前摊开,说是宁州南方的地图,实际上就是后世中南半岛的地图,只是包括了宁州广州的一部分,随后司马季又拿出来了一张晋朝版图作为对比。

围过来的一群宗室藩王一看之下到吸了一股凉气,梁王司马喜面带异色的脱口而出道,“这里的地域竟然如此广大?燕王此图当真。”

“本王此图绝对是千真万确,乃是南征之时归来之后,通过扶南女王派出的人马,耗时数年完成。”司马季眼皮一翻,随后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将神色各异的藩王们目光都尽收眼底,地图开疆的魅力就在于此,能够激发出来贪心。

说实话,如果说工业革命之前的历代王朝能够让后世键盘侠畅想,我大清何德何能能有一批为了它说话的网友,不就是仗着版图广大,人口众多。

虽说明粉清粉那场永远不会结束的比烂战争,司马季只在年幼的时候才会被困扰,后来他才知道,八旗的主要敌人根本不是汉人,在清朝大部分的时间当中,一直战火不熄的敌人是蒙古人,可版图广大、人口众多这两点就已经够了。

一个传统农业王朝,不比版图和人口比什么?司马季每每回想,似乎这是最重要的两点。所以后世网友如何评价我大清,在官方史学家眼中,人家还是那副评价,根本不会被网上舆论影响到,网民只有评价的资格,但是没有修史的资格。这就是民间和官方的区别。

燕王也想要引领中国进步,可他没有工业革命的本事,无法把汽转球变成蒸汽机。那就还是只能从最传统的两点上想办法,版图、人口。而在这两点上,甚至我大清都有些让司马季不满意,他的目标是帝俄。

如果评价开疆辟土,我大汉、我大唐和我大清,他都可以给出八分。我大汉为何在版图不大的前提可以和后面两个相提并论,是不是过誉了。这一点没有过誉,这要看大汉之前的大秦面积,大汉是把大秦的版图扩大了一倍,这个荣誉主要是西汉,不是东汉,东汉末年简直是民族自杀的典范。

不过这种已经很好的成绩,在后世帝俄的面前就什么都不是了,帝俄比大清更值得效仿。燕王这种从全球通史当中寻找历史经验的藩王,对抄袭外国经验从来都不排斥,不是说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么。

司马季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一种名为贪婪的念头,火速占据了所有在场藩王的心灵。被猪油蒙了心大概也就是这样,刚刚被放出来才第一次来燕王府的齐王司马超,指着扶南王国的位置,颤颤巍巍的开口道,“叔王,真的没有画错,扶南王国这么大?”

“本王曾经南征过,对扶南王国的大小很清楚,相当于青徐兖三州加在一起。”司马季直起腰来向后一仰,什么叫国际观啊?这就是了。

扶南王国相当于后世的柬埔寨和泰国的一部分,另外一部分的泰国和整个缅甸,还有老挝目前也不再大晋版图之上,大概一百二十万平方公里。

也不能怪我大晋的藩王没有见过世面,因为中南半岛的面积是二百万平方公里,这是什么概念,长城以南一直到广州,面积大概是三百万左右。这就是所谓的中华本部,超过这个面积就是大一统王朝,差一点的大宋都算正统王朝。

一下子出现了比他们认知当中的天下三分之二的土地,这些藩王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叔王,侄儿愿闻其详。”襄阳王司马范直接躬身见礼,等着司马季出口解惑。

“扶南王国的事情就不说了,女王柳叶是本王所立,当初见她年幼可以掌控,而且藩王出征在外不轨,时间紧迫之下的权宜之计。”司马季一只手拖着自己的下巴,懒洋洋的嘎巴嘴道,“今时今日,本王已经想明白了,吞并扶南。”

“叔王英明果决,明鉴万里!本来就是叔王打下来的地方,天命归我大晋,毫无问题。”

“叔王此举,不亚于汉武攻伐百越,虎吞万里……”

司马范和司马超,一个楚王之子,一个齐王之子几乎同时开口称赞,司马季摆摆手一副你们不要停请继续的样子自谦道,“本王不能和汉武相提并论。不过你们想知道本王为何能以一州之地支撑大军作战,原因就在这里,都是柳叶女王提供的粮草,走海路直达幽州,在进入运河补充大军给养。整个扶南王国没有冬日,和交州一样四季如夏,一年都可以耕种。所产粮食源源不断,不然幽州一个穷乡僻壤,如何能够供应大军长期作战呢?”

对啊,幽州一个苦寒之地,挨着胡人哪有这么多粮食供应?在场诸王四目相对,要知道司马颙掌控的冀、兖、青都是中原大州、富庶之地。幽州何德何能可以和这些大州相提并论,燕王大军的军粮竟然是从扶南万里海运过来,这么一想简直令人瞠目结舌,甚至瞠目结舌都不足以形容,简直是细思极恐。

万里之外供应燕王的大军作战?扶南的粮食竟然如此的多?

“至于本王供应的军饷么,当初本王南征你们不都见到了林邑、扶南国库的宝贝了么?本王还留了一部分。”司马季对着一众已经起了贪心的藩王阴沉的笑着,不慌不忙又加了一把火,“什么大珊瑚树,珍珠、宝石、金器、银器、你们都亲眼所见。朝贡这个东西,人家蛮夷小邦也不会把真正的好东西拿出来,哪有直接动手抢来的实在?”

“燕王说的是!”这一次的回应,简直就如同被传销洗脑了的效果一般整齐。

这有什么好怀疑的,幽州就是一个苦寒之地,司马季的大军却一直粮草不断,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粮草不济的消息,这还不能证明你问题么?再说很多藩王都是十年前,见过司马季班师回朝拿出来的财宝,不光是他们见过,整个洛阳的百姓都见过。

燕王说的多好啊,这帮蛮夷小邦从来不把好东西上供给上国,就应该直接派兵灭了他们。

关于燕王抢劫发家致富的故事,已经被今天所有来到燕王府的藩王们所接受,怪不得有传言说燕王生活奢侈,频频在幽州大兴土木,却从来没有爆发过民变,原来是南征时候获得了如此众多的财富。

转念一想,他们又暗骂燕王的无耻,明明当初抢了这么多的财宝,竟然一声不吭截留了这么多,直到今天才把事情和盘托出。不过这也不奇怪,现在他已经掌控这个天下,不需要在在乎这些蝇头小利,不过?他们这些没有的藩王需要。

“既然如此!”司马季悠然的指着中南半岛的位置,哗啦一下一众藩王全部围上来,静等着司马季继续说下去。

被一众宗室藩王围在其中的司马季,有种后世柏林会议当中,帝国主义列强瓜分非洲的既视感,只不过他这个地图上的中南半岛面积有点小了。但没关系,这张地图上只有中南半岛,东南亚的另外一半,印尼、马来菲律宾不在其中,绝对够分。

至于东南亚气候,去了还想回来?这是想多了。司马季一巴掌拍在中南半岛的位置上道,“扶南王国的事情好办,本王在平定乱贼之后,就会宣柳叶女王入京朝贡。达成目的之后么?便是筹备南征之时,张昌之乱必须马上解决。”

“齐王、襄阳王,如若让你们统领五万禁军平定张昌之乱,可有信心,扬州还有东安王,豫州有本王部将石超,荆襄还有孟观各路兵马,你们可敢统领兵马,张昌之乱平息,南征就提上日程。”司马季看着司马范和司马超,郑重的询问道。

“叔王、范、超愿意领兵平定张昌之乱!”司马范和司马超同时领命道。

“好,有你们父王的风范,让江南乱贼知道,这个天下到底是谁的。”司马季豁然站起来道,“幽州粮草马上就到,你们现在就可以准备了。”

“领叔王令!”两人干脆的答应道,至于其他藩王也是齐声拥戴,今天之后,他们已经把司马季看成了宗室领袖。

第六百零五章 封建帝国主义

“本王再问一遍,各位宗亲还有疑虑之处,都可以开口相问,本王会详细的做出解答,南征乃是大事,一旦启动就断不会回头。这次藩王混战打的如此激烈,如果对外作战却以失败告终,天下百姓如何看我司马氏?启动南征的目的,对我们宗室而言,是为了后代子嗣出生还有一块地方做封国,对百姓而言则是提高百姓的信任,如何取得信任?自然是开疆辟土最为优先。”

司马季侃侃而谈,有事情他准备一次说完,现在诸王只是被激发出来了贪心。一旦离开燕王府冷静下来,贪心冷却就会考虑路途遥远,海路可能会出事等等的原因,到时候打了退堂鼓也不是不可能。

丑话说前面比一味地打鸡血要好,司马季一番话也让在场的诸王冷静下来,开始认真的考虑南征的意义,而不是抱着抢一把的思维。

“若走海路的话,就怕沿途碰到风暴。”襄阳王司马范沉吟了一下请教道,“叔王何解?”

“进攻方向可以有两个,一个是顺着宁州大江南下,一泻千里占领当地,就如同荆襄的安危对建康激起重要一样,两者的效果差不多。另外一条道路就是从建康入海,沿着海岸一路摸到地方,两相结合此事必成。”司马季对着地图比划着道,“海路上面其实不用太过于担心,见机不对直接上岸就是了,沿途都是我大晋的州郡,怕什么?”

说实话司马季规划的征服中南半岛,或者说直接不断南进的政策,是无法和后世的大航海相提并论的,难度是完全不同,顶多可以和迪亚士航海路线比一比。迪亚士航海路线就是沿着非洲海岸线饶了一圈,这是最为安全的办法,优点是一旦出事随时上岸躲避。

而哥伦布以及麦哲伦的航海路线,那真是属于开天辟地的创举,是欧洲人没有走过的路线,北大西洋并不是太平洋,北大西洋的海况远远比其他大洋恶劣的多。所以从起步阶段,欧洲的难度就比中国高很多,一旦欧洲人证明自己能够横跨大西洋,几乎就可以说明,欧洲人的造船和航海技术在中国之上。

而明朝的下西洋,其实是一条比较安全的老航线,这条航线已经被已经被阿拉伯人和印度人走了好几百年,两者的难度是不一样的,郑和下西洋的危险不在于海洋。

司马季不过是想要吞了东南亚,又没闲得要跨越太平洋,所以只要在季风合适的季节出动,根本不会出现西方大航海时代早期的那种困境。

至于以后移民是不是适应当地的气候,那就不管燕王的事了,总要为国牺牲么。水土不服是正常的,只要大多数本土百姓不断生孩子,迟早能吞了当地。

襄阳王司马范的问题,也让司马季暗叹,可能中国人确实不愿意把命寄托在海上。

“就是不知道,朝中大臣是不是同意?”齐王司马超有些担心的道,“现在国内尚且不太平,如若剿灭了张昌这支叛逆,立刻就开启南征,他们应该是不同意的。”

“谁说现在就开始了,本王也觉得需要两三年的准备安定国内。等到到时候初步安定了,到时候开启南征,他们有什么资格反对?分封是我司马氏的事情,士族有什么资格反对?他们有资格和我们宗室讨价还价?”司马季指着这些在座的藩王道,“天下是我们家的,士族强大就是在夺我们家的权利,他们越强大,交给我们家的税就越少,这个天下都不够咱们分,没有一点分给他们的地方。”

“燕王说的是,我们宗室同意了,士族凭什么反对?”梁王司马喜一开口,一众藩王纷纷附和,现在听司马季一说,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这么多士族高门都和他们平起平坐,可不就是在分大晋帝国的权利么?例子就在上首坐着,要不是司马季在幽州一言九鼎,没有士族高门和燕王分账,燕王能以一州之地就对抗明面上强得多的司马颖和司马颙么。

司马季就可以在幽州把所有的钱粮都用在打仗上面,后面两个藩王就不能这么做,他们要顾及治下的士族高门。不得不说司马季用这场内战证明了许多事,他赢了,而且是在地盘和人口都比敌人弱小很多的情况下赢得,没有比战争结果更好的证明方式。

对着宗室诸王初步洗脑成功的司马季,乐呵呵的把他们送出府,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暗道,“这应该是在周朝之后的第二轮分封了。”

关于分封制和郡县制,这要分什么情况,对于新占领的地方分封制并非不可接受。要知道周朝击败商朝之后,广大的土地是周天子无暇顾及到的,商朝遗民尚在,完全有实力东山再起,分封压制商人没什么不对。

现在他也要分封,目的同样是打着多占土地的目的,反正长城之内的郡县是不能在搞分封制了,从周天子分封天下到秦始皇统一天下,已经证明了分封制在中原不再合适。不过从更大的范围来看,晋朝完全可以在更大的范围开启第二轮,现在的领土不动。把以后的封王者弄到东南亚去,本土人多地少就往外迁徙,江南满了就中南半岛,中南半岛满了还有东南亚群岛。

“本王有种和汉武、高宗、乾隆肩并肩的感觉。”司马季一想到美好的前景,甚至有些志得意满,至于以后司马氏诸王会不会起兵造反,说实话并非他看不起中南半岛的势力,他对当地割据的担忧,远远超过对方横扫天下。

“燕王,刚刚看见齐王等人离开,末将见他们很是高兴啊。”曹乾从府外进来,见到司马季也在孤芳自赏,不由得好奇道。

“他们当然会高兴了!”司马季意有所指的笑道,柏林会议上的帝国主义列强,拿着瓜分完非洲的地图也很高兴,封邦建国、帝国主义,换他他也高兴。简称,封建帝国主义。

第六百零六章 大晋第一善人

封建帝国主义,这就是苏联评价帝俄的政策,司马季并不讳言这次的拿来主义就是要从俄罗斯帝国身上吸取经验,虽然清朝鲸吞蒙古诸部的过程也很成功。不过作为一个有国际观的藩王,北方邻居不是更成功么。

之所以会在帝俄身上吸取优点,其实原因简单的很,司马季根本别无选择,只能选择帝俄作为模板,而不是后世很多后发国家模仿的英德。日韩可以学习英德,那是因为日韩不过是一个弹丸之地,中国这么大的大陆国家,是不可能学习一个岛国的,连带着殖民地政策都不能学。

司马季只要把中国的情况往英国身上一套,一下就能感觉到不合适。和大英帝国对比,英国全球殖民地超过三千万平方公里,控制人口超过四亿。本土英国人口一千八百万,面积二十万平方公里,这种规模的对比之下,英国本土出现勃勃生机。

一千八百万人口?这都比现在司马季置身的大晋帝国人口还要少很多,而晋朝是历史上出了名的人口稀少。这还是晋朝的情况,像是很多后世小说当中以明清为背景的殖民地政策,想要达成英国本土那样的反补效果,我大明需要至少三倍的英国殖民地,我大清就不用说了,地球表面的陆地不太够用。

非要达到英国一样的效果,那就要加大剥削力度了,以中国自古以来的中庸之道,片面的解释中国采取殖民地政策,会比西方国家剥削的少,那肯定是在开玩笑。如果中国有建立殖民地的机会,司马季丝毫不怀疑印第安人的命运会在全球上演。毕竟中国是一个改朝换代人口减半等于常规操作的国家。

因为内战出现伤亡数字要是有一个排行榜,名列前茅的前十里面大部分应该都是中国。这就是古代中国的现实,中庸之道改变不了这个现实。

后世共和国也是学习同样有帝国思维、中央集权传统的苏联。因为这已经是地球上国家当中最合适的一个选项,中国只能学习一个面积广大人口众多的国家,不能学习一个小岛国。

“曹乾,给你三年时间,能不能让二十万兵马变成幽州兵马那样?”司马季走到院落中的凉亭招呼曹乾坐下,用一种意味莫名的目光询问道。

“三年时间?应该是可以的!像是幽州兵马一样,人人识字,懂得燕王所教的一切基本知识?如果现在城外七十万兵马随意挑选,末将会认为肯定有足够的聪明人。”曹乾犹豫了一下,他本来觉得这种事不可能,但一想到如果随意选人的话,还是可以一试,“不知道燕王要这样一支兵马有何用?”

“有何用?”司马季眼睛一眯,阴沉的道,“诛杀脱离大晋的乱臣贼子,赶他们下海。”

“具体的是?”曹乾想了一下,似乎没有任何一个部族像是司马季所说的那样。

“从宁州逃离我大晋疆域之外的部族!”司马季眼皮一翻不慌不忙的道,“所有上次南征没有打下来的地方,下次南征的时候都在讨伐范围之内。”

曹乾不明白司马季的话,那是因为曹乾不知道民族迁徙的路线,东南亚中南半岛上的民族,除了扶南王国的后裔,后世的高棉人之外。差不多都是被挤压出去的部落后裔。很多部族还有部分留在中国版图之内。

司马季一直标榜自己内战十成力,做了大晋帝国的一部分还想跑?这是断然不会被容忍的,让他们跑到疆域之外建国,这就等于是在他眼皮底下要列土封疆。

“所挑选的士卒么?一定要尽量选杀过人的,南征一旦开启,杀的人可能会远远超过你的想象!”司马季也给自己的心腹将领透了一个底,就是这句话让曹乾心里嘣嘣直跳,如果燕王都觉得要大开杀戒了,到底会死多少人。

“末将明白!”曹乾咽了一口吐沫,躬身作揖的道,“末将一定将所有杀过人的士卒当中,挑选聪明伶俐者,在三年内达到燕王的标准。”

“你觉得本王很残忍?是不是?”司马季直勾勾的看着面露惧色的曹乾,忽然露出一个吓人的笑容,“百姓每年都会诞生子嗣,人口户籍会不断增多,土地却不会越长越多,十年二十年五十年没有问题,但到了有一天现在的土地再也养不起上面的人口?然后呢,赤眉绿营?还是黄巾?”

不管曹乾的表情,司马季自顾自的道,“塞外土地不可耕种,承载不了太多的人口。只能向南才能解决这个问题,那边逃出大晋的部族,难道不是乱臣贼子么,追杀他们有什么不对?杀他们都是减轻他们的痛苦,省的列土封疆之后,面对一个永远战胜不了的对手,剪除后患就是在做善事。这个天下如果没有我大晋,蛮夷还有存在的必要么?”

任何大国旁边的小国,对大国都有天然恐惧。东欧最讨厌的就是俄罗斯,美洲国家最讨厌的是美帝,中国旁边的国家最讨厌谁还用说?这是天然会出现的问题。

美帝一旦衰落,落井下石的国家,绝对不会比苏联解体之后的国家少。痛打落水狗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现在这个年代司马季有解决这个问题的条件,那就上手试试。

他并不觉得这哪里不对了,非常符合古代中国内战残忍指数爆表的传统,能够做出这种决策,司马季都觉得自己融入古代的生活如此成功,简直就是匡扶社稷的典范。

他把这些东南亚的土著灭了,以后就没有吵吵闹闹的问题了,后世缅泰不是一直说三星堆是他们祖先的文明么,司马季也承认确实和华夏先民关系不大,可你要追寻祖宗,就要和大晋来一场内战,最低标准人口减半,他都够仁慈了,按照三国标准来就是八成。

现在司马季已经团结了宗室,先让非嫡系兵马去平定张昌之乱,自己在把幽州兵马标准扩充一下,等着国内条件允许,立刻就让天子下旨南征,不过是写一张的问题。

“燕王看似残忍,实际上却是为了我大晋的千万百姓,这是大大的仁慈。曹乾还是没有学习到燕王的精髓!”曹乾终于还是被司马季把思维带歪了。

确实,如果这个天下没有大晋,蛮夷有什么存在的必要?这句话很有道理,人口增多需要更多土地,取蛮夷之地合情合理,为了本国百姓的生活这没错。

曹乾现在都觉得,不惜恶名缠身的燕王,根本就是大晋第一善人,其他藩王就想不到这一点,要不说燕王不掌朝,都对不起这片爱惜子民的善心。

“报燕王,幽州水师进入洛水!”张达一进来就看见曹乾被司马季耳提面命,心里暗道又在洗脑,不过全当是没看见禀报道,“所需要的粮草已经准备靠岸下发。还有就是拓跋氏首领拓跋禄官已经进入司州境内,燕王看怎么样。”

“自己家人,本王应该亲自迎接,把这件事告知段勿尘、慕容廆和宇文逊延,让他们三个和本王一起去迎接。”司马季双手十指交叉,大拇指互相打转,换上了一副和煦的笑容道,“北疆的安定就看他们的了,近几年本王没空像是以前一样总看着他们。”

随着拓跋禄官快要进入京师,司马季要给四部鲜卑首领封王的事情,再也不是小范围之内的地摊消息,而是已经被证明的真事,这里可就引起了轩然大波。京师的朝臣对此议论纷纷,等到司马季真的带着三部鲜卑的首领,在城外迎接拓跋禄官,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国子学的学子上疏抗议?”司马季在迎接的拓跋禄官的时候,听着过来禀报的张达耳语,低声询问道,“都已经摆平了么?”

“都已经赶回去了,燕王放心,末将不会让别人打扰你的谋划。”张达压低声音回答道。

“这些学子是最绒被煽动的,不过要说他们自己出现了这种想法,应该还不至于,背后肯定是有人给本王找不自在,是不是有人出现红眼病了?”司马季噗嗤一笑,冷淡的道,“毕竟鲜卑首领可封王,他们心中不舒服。”

“他们有什么不舒服的,燕王你不诛杀他们都是够仁慈的了,只要让晋卫一查,肯定能抓住人!”张达伸手比划了一番道,“罗永定然能查出来是谁指使。”

“此等小事不需要查,别的事情已经在暗中调查,这比煽动学子上疏要重要得多。这件事本王就当没有发生。”司马季示意稍安勿躁,对着张达道,“别打扰本王表演民族一家亲,有人犯红眼病又能怎样?给他封王他敢接?异姓封王不知死活。”

把这件事压下去,司马季一副豪爽的笑容,又成了大晋第一善人。直接带着拓跋禄官检阅七十万大军,转了一圈展现实力,才把拓跋禄官带入京师当中。

第六百零七章 四藩

来京师的倒也不是拓跋禄官自己,还有蓟城燕王府的一众女眷,此次出征已经日久,一众女人也许久不见甚是想念,直接坐船过来算是倾巢出动。

除却身体不便还在蓟城的拓跋旖旎,段嫣、慕容昭然、宇文淑华全部来到京师,也是见证自己的父兄封王的一刻,对她们而言这也是一种荣耀。

“其实哪有什么仪式啊,就是一张圣旨的问题。”司马季背着手在花园当中走着鹰步,这种后世名为六亲不认的步伐,将燕王衬托的不可一世,对着同样赶来的杨馨道,“别人我不管,你别想多了就行。他们是胡人,怎么封都行,晋人肯定不可能封异姓王,就算是本王不说什么,宗室这关也过不去。”

单单从这一点上,中原王朝对臣子和对草原势力的拉拢确实是不一样,有时候距离产生美也是好事,同样封王对草原人而言,最多是眼不见心不烦。可对臣子封王,天子就睡不着觉了。

“妾自然是没有怨言,不过!”杨馨心虚的看了一眼周围的护卫,都距离很远,轻声道,“夫君就从来没有考虑过更进一步么?”

司马季的身体微微一僵,慢慢的回过身低头轻声道,“你?是在鼓动为夫篡位么?你知道不知道,这要是别人这么说,肯定人头落地,这也就是你。你想做贾后?”

“可天子无后,这是整个天下都知道的事实。”杨馨仰着脸不依不饶的道,“众所周知。”

“天子无后但有兄弟,如果为夫要篡位,直接杀了司马颖不是更好,你就不要说了,天子之位对为夫没有吸引力,为夫又很多事情需要要做,不能待在一个皇宫之中蹉跎等死。”司马季面色冷淡的对着杨馨道,“为夫明白,你是怕为夫不得好死,可全军皆知,为夫不止一次在整个大军面前说过,永远不对天子之位有窥伺。还有,天子之位看起来高高在上,可一座皇宫这么大的地方,如何对整个天下进行治理?”

“就差一步了,夫君只要狠得下心就可以做到。”杨馨压低声音道,“天下有德者居之。”

“是天下有能者居之,今天我能篡了天子,未来就有人能篡了我。”司马季直勾勾的看着杨馨,“一个女人别有这么大的野心,贾后的例子还不够明显么?牝鸡司晨,取死之道。是不是你的兄长又说什么了?看来贾后当初还是留下了祸患。”

这话已经说的很重了,这也就是杨馨,换成其他女人司马季都在考虑下杀手。

“没有,是妾自己的想法,只差一步未免可惜,其实府中女眷也不止我一个这么想。”杨馨一见到司马季生气了,不在从这个问题上继续,顾左右而言他道。

“那你就告诉他们,本王和她们的子嗣长大后,肯定会给他们安排一个不小的封地。不会让自己家人吃亏的,以后的天子已经不像她们想象当中的位高权重了。”司马季牵着杨馨的手道,“我大晋自有国情在此,以后的朝堂,你看着就是了,以后是依法治国。说不定藩王还更加自由。”

“夫君是想要削了天子的权利?”杨馨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司马季所想,这要是换成任何皇帝在位都不可能成功,可如果是眼前这位天子的话?似乎天子是不会反对的。

“集权一定要天子从早忙到晚么?天子一个人看得过来?”司马季扯着杨馨的脸蛋道,“至少我们现在这位天子,不就很好么,天下百姓谁知道天子的真实情况?过了两年存下一些铜钱粮食,还不是感谢天子仁德?”

要说全方位的集权么,中国历史当中司马季本能就会想到我大明、我大清,清朝皇帝应该算是集权都成本能的一批皇帝,这批皇帝在以前的王朝当中从来都没群体性的出现过。明朝皇帝则属于结构保护做的很好,总体而言比起之前的王朝,这两朝的天子都可以说是一言九鼎,明朝皇帝只不过是不务正业,实际上权利并不比清朝皇帝小,没有遭到过高欢、宇文护那种权臣,那种权臣也不可能在明清出现。

可要是真的采取南进攻势,占领就近的东南亚乃至澳洲,哪怕明清的优点他全占了,大明东厂锦衣卫、大清密折专奏、训练出来类似清朝皇帝那样的劳心劳力成本能的皇帝,估计也够呛,一个人看不过来。

集权可以把中央集权弄的很大,但这种权利不一定要在天子身上体现出来。这么想对天子其实很大逆不道,换成一般的王朝,司马季一个藩王敢这么干,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可他运气好,当今天子司马衷,前后两千年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他就能这么干。

司马衷稳坐天下位,司马季就可以不用担心很多事,按照自己的想法构建国家,也不会有人反对,他为什么要篡位,疯了么。篡位之后他司马季的儿子一看,这不行啊,我父皇打下来的江山,我需要把权利收回来,他的儿子很可能还会做到。

如果司马季不篡位,和天子之位切割开来,以后的天子想要把权利都集中在自己手上,不买账的势力会很多,更何况司马季还准备两头下注,你们随便争论,赢的总是我。

司马季又把在京师的宗室诸王全部召集过来,身边则环绕一群各色美女,“都是本王的妻妾和她们的父兄,不指望你们和本王学,女眷最好还是不要抛头露面,只不过燕王府的情况特殊。”

“燕王,在座的鲜卑首领都是豪杰,本王等自然是没有话说。”梁王司马喜一众藩王都开口表示不介意,就如同燕王说的,段勿尘他们只是差一个王爵而已,兵马钱粮土地草场都不缺,封不封都是一样的。

他们也明白司马季招他们过来到底是做什么,就是做一个见证,给几个首领面子。

“本王自幽州以北,一直到河套五原,为四部鲜卑领地,以宇文氏首领宇文逊延为靖北王、慕容氏首领慕容廆为镇北王、段氏鲜卑首领段勿尘为平北王、拓跋氏首领拓跋禄官为安北王,设立四藩,世袭罔替,纂刻金印。待遇等同于……”司马季看着所有宗室诸王的表情道,“大晋宗室。”

“慕容廆、段勿尘、宇文逊延、拓跋禄官愿意生生世世侍奉上国,镇守北疆。”几个鲜卑首领全部喜形于色跪拜道。

“过一会,中宫就会派内宦过来宣旨,诸王也做个见证。”司马季看着慕容廆几个鲜卑首领道,“本王还有一件事,鲜卑姓氏太过于杂乱,是不是可以缩减一下?有些姓氏叫起来太长了。”

第六百零八章 法儒之战

司马季并不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他代表大晋朝廷开的价钱不可谓不高,简直堪比大清给漠南蒙古开的价钱,只不过让对方的名字更好念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胡古口引这种姓氏,太过于繁琐,本王认为你们四个藩王的姓氏就很正常。”司马季双手一摊道,“复姓嘛,本王不是不能接受,独孤、尉迟叫起来也算顺口,可三个字以上的姓氏,书写不便也不好记,以后要是找你们的话,光是书写就很麻烦,诸位说是不是?”

司马季以同为复姓拉近了距离,并没有涉及到鲜卑人的禁忌,在他看来只要语言文字搞得定,甚至奇奇怪怪的姓氏都是可以接受的,不过语言文字这种手段可做不可说,能说的只有姓氏问题。

果然,慕容廆几人没有太注重姓氏的意思,鲜卑毕竟还没有真正的姓氏传统,慕容、宇文这种姓氏存在的时间也并不长,鲜卑这个族群现在的状态,有些类似岛国明治维新之后,姓氏的起源都比较随意,也没有对姓氏特别看重的传统。

如同平民苗字必称令这道法令颁布之后,岛国各种随意的姓氏就出来了,村口、村上、村下、山口、山上、山下。虽说中国古代姓氏起源也没高尚到哪去,可在晋朝这个时代也算是很成熟了,鲜卑还比较原始,他想要干涉也不是特别困难。

“缩减一下,以后要是并肩作战,我大晋的士卒找一个鲜卑士卒喝酒,连对方的性命都记不住,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司马季边笑边道,此言一出让正堂出现了一阵欢声笑语。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燕王到时候将简化的姓传来就行了。”段勿尘满不在乎的开口道,段氏在鲜卑当中是一个少见的异类,段氏鲜卑的首领是单字姓,但是名字很长。正是因为这样,段勿尘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到时候再说!”司马季呵呵一笑,鲜卑姓氏的简化他其实已经做完了,只不过现在还不能给对方,不然刚刚提到这件事,直接就拿出来简化表,这不是等于承认自己惦记对方已经很久了么。

燕王一直都注意吃相,现在他就准备和这些新晋****谈谈南方的事情了,明显的合则两利,司马季也需要兵源开启南征,鲜卑人难道就不需要钱了么。又不是没合作过,上次南征的时候合作的就很愉快。

“燕王又要准备南征么?”段勿尘眼睛一亮,那个时候他还不是段氏鲜卑的首领,而且上次段氏鲜卑出兵不多,收获还算是很丰厚,现在一听又有机会,很是有种按耐不住。

“好事怎么能忘记你们呢,都是一家人。”司马季意味深长的笑笑指着一众大晋宗室道,“就连诸王也是同意的,用两三年准备一下,到时候本王会派人去传旨。”

“燕王传旨,我们一定出兵帮助!”慕容廆、段勿尘等人直接领命,封王的喜悦还没有过去,脑袋一热什么都答应了。

“你们几个去陪陪父兄!”司马季对着段嫣、慕容昭然、宇文淑华三个女孩示意,三女便从司马季身后起身,跟着自己的父兄离开正堂。

“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把注意力放在南方了,粮草已经到达,齐王、襄阳王,带领京师中央禁军剿灭张昌,封云等叛贼,结束这场叛乱,还我大晋一个安定。”司马季目送几人离开之后,转头就对着司马范和司马超下令道,“你们父王可都是豪杰,是不是虎父犬子,就看这次你们的表现。”

“叔王放心,超、范绝对竭尽全力,平息乱贼。”司马范和司马超两人从座位上起来走到中间,躬身领命道,“不平息乱贼,绝不班师回朝。”

“你们不用担心,本王不会让你们深入险地,已经调河套的唐沈和你们一同出兵,一共合兵七万,加上现在已经和张昌叛贼交战的、荆襄、扬州以及幽州突骑,兵力超过二十万,不用讳言,这就是杀鸡用牛刀,所以一定要赢得漂亮,横扫千军得胜而归。”司马季看着有些心中惴惴的两人,出言宽慰道,“赢是肯定赢,赢得多漂亮看你们自己。”

等到宫中来人正是宣读圣旨,封王的事情就大功告成,其实本身也没什么仪式,真就只是一道圣旨的事情,要是按照以前的脾气,司马季非要大操大办一下。可洛阳不是他的大本营,不能像是蓟城那样随意。

最主要的,还是现在有国子监的学子上疏抗议,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传统,司马季才暂时不会对他们怎么样,必须要等到这些鲜卑****走了之后,再收拾他们。

“这件事肯定是有人指使!”深夜,搂着杨馨娇躯的司马季长长出了一口气道,“不然的话,他们没有这个胆子敢在这个时候闹事。”

“听夫君这么说,妾也是这么认为的,还是等着慕容廆他们回到草原,在想办法收拾这些学子。”杨馨很是迷醉的抱着司马季的身体,声音当中带着一丝慵懒,散乱的发丝贴在自己的胸口,下一句话就非常不正经的道,“妾今天可是吃饱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被夫君搂着睡觉,在陪着妾几天,韶仪年轻多等等没什么,她们还可以留在京师,夫君却要妾返回蓟城,这是多么不公平。”

“蓟城是本王的封国,耗尽了多少人力财力才建起来的,蓟城没事本王才能再京师指点江山,老巢被端了本王就是无根之水,别人不明白,你应该明白。”司马季摸着杨馨的发丝安慰道,“别的女人留在蓟城,你放心么?”

“不喂饱我,我不回去!”杨馨使劲摇头道,“夫君不是想知道,国子学的学子为何闹事么,喂饱妾妾就告诉你。”

“又威胁我?为夫从来不受威胁。”司马季脸色一冷,死死的盯着杨馨的双眸,翻身把女人压在身下,“今天让你知道为夫的厉害。”

“夫君不如想想国子学学子的出身!”伸手抹了一把脸,将脸上的汗擦掉,杨馨才道,“武帝设立国子学的时候目的是什么?”这话提醒了司马季,国子学的学子其实是既得利益者,晋朝其实也有太学,但是真正重要的是国子学。

武帝时太学生三千人,依《晋令》规定,试经及格者可拜郎中。为了拉拢士族,在太学的基础上又设立了国子学,是为五品以上官僚子弟专设的,形成了士族与下层士人分途教育,国子学、太学并立的双轨制。

“本王就知道是士族在搞鬼,这件事太学也脱不了干系。”司马季想了一下对着杨馨道,“看来世界上聪明人不少,知道幽州兵马的主干都是学法家思想的,本能就感觉到了威胁。”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司马季只能说一声佩服,多聪明啊,他还只是在脑子里面想想科举的事情,还没正式对教育体系发难,人家就已经感觉到自己心怀不轨了,这简直是超强第六感,想到这司马季不由得失笑,“可惜,兵权在本王手上,风评能骂死人么?”

“夫君如果用兵镇压国子学和太学的学子,传出去其实远远比在邺城诛杀士族高门要严重的多,因为这些学子还没有正式成为官员,百姓对他们的厌恶感并不大。”杨馨坐起身来,上半身美好的曲线展露无疑,她一看司马季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的男人要干什么,出言提醒道,“如果夫君大动干戈,用兵对付这些学子,百姓天然就会同情这些学子,对夫君你的霸府治理天下不利。”

“为夫还收拾不了他们?不用兵一样能收拾。为夫就让这些没正式进入官场的学子知道知道,什么叫长臂管辖。”司马季哼哼一笑,他也知道杨馨说的有道理,但他一点都不惊慌,已知条件是兵权在手,他不好直接下杀手,难道还不能拉偏架么。

美帝一定只会出兵干掉敌人一招么,长臂管辖这招用到一样很熟练,其中的名单可以说是排成行,从八十年代的东芝、到阿尔卡特、阿尔斯通、直到华为。其中最强的还不是华为,而是当年在世界具有统治地位的诺基亚,诺基亚在雇佣了一个美国人之后,把所有最坏的路线全部走一遍,堪称自杀典范,完美的弄死自己让苹果公司上位。

“夫君准备怎么办?”杨馨看着司马季的脸色好奇道,“是准备收买国子学的学子?”

“不用,法家迟早要面对这一天的,本王要光明正大的让自己的学生出战。”司马季瞟了一眼杨馨,又加上了一句话,“本王亲自做裁判……”

噗嗤……杨馨听到这句话实在是忍不住,司马季做裁判,谁赢还用说么。原来这就叫长臂管辖啊,看来自己的男人想要掀起一场法儒辩论。

第六百零九章 设立沈州

今天外面温度适宜,但府中还是有点凉,看着散落一地补肾壮阳的药方,不知道我的身体还能撑多久,突然好怀念军中的生活,虽然枯燥,但是腿不抖。

“燕王,今日你有些精力不济?怎么了?”陪着司马季出城的李山、曹乾两人感觉到燕王长吁短叹,一脸的凝重之色不由开口问道。

“没什么,就是腿抖。”司马季强打着精神苦笑道,“本王的生活你们并不懂……”

“顾荣啊,有你做中书监,本王是没什么问题的,自从灭吴之后,江东才俊多不被信任,本王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现阶段过于让你们出士也要考虑中原士族的心情,但本王相信只要你能够展现才能,对江东才俊的偏见肯定会越来越少。”司马季来到女真兵马驻守的大营,自然是有自己的目的,顾荣到达洛阳只不过是顺便。

平心而论现在江南兵戈未息,顾荣来到洛阳一趟也并不容易,不过传信的人到达建康之后,顾荣还是启程了,他也知道这是多年以来他们这些亡国之后的一次机会,抓不住的话,在等待不知道有多少年头。

司马季觉得都要继续向南扩张了,本土还分南北形不成合力对扩张有所阻碍。不过他也不能罔顾事实,真把江南士族提到可以和中原相提并论的地位,作为江东五俊最为老成持重者的顾荣,应该最适合作为一个代表人选。

但要说现在中书监多么重要,那倒也不至于,霸府政治,权利并不在朝堂之上。一切政令皆出燕王,顾荣做中书监更多是释放一个信号,在灭吴二十多年之后,朝廷已经不再把江东俊才视为亡国之后。

听了司马季的话,顾荣激动的说不出来话,他已经年近六旬,从吴国灭亡之后不是没有想过出仕,但一直以来不受重视,被中原士族高门轻视,才心灰意冷回到扬州。这也是江东士族同时面对的困境,连曾经的一州之刺史都是燕王提议的,最后还是被否决,本以为这辈子没有这个机会了,可现在竟然能做中书监,想想都觉得如坠梦幻不可思议。

“燕王,江东俊才绝对有为大晋效力的决心,可是始终不被信任,只有燕王才能注意到我们的想法,顾荣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顾荣对着司马季再三拜谢,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言语当中也带着一丝对多年不公处境的抱怨。

“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本王非常能够理解这种心情,先去中书监适应一下,本王还要巡视兵马。”司马季少见的露出一丝苦笑,他前世可是东北人,十分能够理解这种地域歧视。

这么说吧,以司马季的直观感受,后世舆论上的东北人有时候是中国人,有时候不是中国人,出现了什么杀人抢劫被报道,报道上一定要标注这是一个东北人,最好在加上某个省某个市,要是见义勇为什么的,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大家都是中国人。

可是类似犯罪率的国家统计,常年东北各省都是排不上号的,这就好像东北人不是在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一查犯罪率又不是这么回事。

可能是东北人都喜欢出去杀人吧?出去杀人是东北的错,因为人是东北的,外地人在东北杀人也是东北的错,因为东北的风气把人家带坏了嘛。

舆论上的东北人喝酒打老婆,然而短视频平台上,只有东北女人可以和东北男人大呼小叫,其他地方很少。舆论上东北人还重男轻女,可男女比例失调的省份统计东北又排不上号。这还不算人口外流的影响,哪个省男女比例失调严重,足以证明哪个省重男轻女严重。

司马季也没觉得这样就能怎么样,毕竟东北人还要种地产粮,别把这些开地图炮的饿死了,不然都不需要计划生育,东北粮食一断,足以饿死两亿人。

他还要谢谢这些人,没有把欧美主流对亚洲人的刻板印象,亚洲男人女性化按在东北人身上,至少什么时候说哪里人娘,从来没人往东北人身上安,这就很好了。

“李山,过几日鲜卑四部的首领就带着他们的兵马回去了,你带三万幽州兵马和女真骑兵跟着回去,同时也是护送几个夫人回蓟城。”司马季让顾荣回去,转身便对李山吩咐道,“对整个高句丽旧地和女真之地的吸收要开始了,平州和东夷校尉府全部裁撤,重新建立一州,包括平州、高句丽之地、女真之地的所有土地,不设刺史部,设立将军府进行军管,新州名为沈州。”

“全部土地么?是不是太大了。”李山略微有些惊讶,似乎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整个平州、高句丽之地、女真之地的所有土地?这是多大的地方。

“那块地方分治是没用的,孤立环境会自我融合。蓟城是不是对大晋无比重要,取决于能不能成功将这些地方纳入版图之内。”司马季明白心腹爱将的意思,地方是稍微大了一些,连同四十万平方公里的乌苏里江以东太平洋沿岸,加上朝鲜半岛、以及呼伦贝尔草原。面积大概和中南半岛差不多大,两百万平方公里左右,可能还要更大一些。

“本王给你一个框架,一定要把当地民族的部落模式套住,沈州将军府下属分属不同的部落要严格拆分,把不同的部落重新编户齐民,让他们忘记自己的部落,专门服务将军下属的管辖,兵民合一,全境军管。分为八旗,但不设立旗主。”就东北漏斗形的地形,一定会形成一个同质化的社会群体,司马季已经准备把除了世子之外的所有子嗣全撵过去。

其实这就是八旗的模式,八旗又不是原创的,唐朝的府兵制差不多也是同样一个模式。司马季首先要在塞外试试将军府的军管能不能运行,如果成功了,他就会设立第二个将军府,就是同样对中南半岛有居高临下之态的宁州,沈州就是为宁州先做试验的。东北沈州用来压制蒙古高原,西南宁州用来威吓中南半岛。

第六百一十章 新大晋律

后世有一条叫黑河腾冲线,就是把黑龙江的黑河一直到腾冲,扯出来一条线,这条线以东的地方是中国的主要人口分布地,占据了全部人口的百分之九十五。

这条线对司马季的谋划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他早晚要试试能不能对青藏高原进行管理,可现如今还要做好南北两方的震慑,宁州境内也是一处非常适合军管的地方。占据三江上游,一旦中南半岛出事,宁州兵马便可以立刻俯冲顺流而下进行平乱。

这样对整个帝国的布局便是,东北沈州、下来是蓟城、再下来是洛阳,然后是宁州,东北沈州震慑蒙古高原,西南宁州震慑中南半岛。占据地利,北可让蒙古高原的游牧不做乱,南可防止中南半岛的势力割据。

甚至司马季准备扩大宁州的范围,将整个云贵高原都包括进去,形成两个并立的将军府。在司马季眼中,这两个地方都很适合军管。

随后便和李山聊了聊具体的构建,“比起广大的土地,当地人口并没有多少,所以不需要和中原一样分拆成不同的州郡,这一点本王不说你也明白。也正因为人口不多,所以才需要兵民合一,毕竟将军府还需要肩负军事职责。”

事实上人口越多的州面积越小,晋朝长城以南扬州和荆州的面积也很大,同样不是什么人口大州,一个地方总共没多少人,设立这么多州郡机构干什么?都去做官?

除了人口之外,在考虑的就是地理位置,土地可以比较贫瘠,人口也可以比较少。但是必须从地图上一看就有随时拔剑出鞘的感觉,震慑各处反晋分子,维护我大晋的统治。

“你就去干,放心,女真人的社会状态,比鲜卑人好对付的多。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司马季拍着李山的肩膀,新一版的大晋帝国地图当中,肯定会把东北加上蒙古都包括在内。普通百姓可以不知道当地的气候,但是必须知道那是大晋帝国的地方。

“李山不会说话,但是燕王既然觉得没问题,李山也会觉得能成功。”李山直接点头,燕王都说了,虽然地方足有长城以南的三分之二,可上面的人口并不多,难度比地图上看要小得多。

“记着,本王对八旗寄予厚望,你一定要好好做,一定要管住。”司马季欲言又止,最后只能给予鼓励,蒙古高原的游牧和东北的渔猎,其实有不同的特点。

除了打仗一个来去如风,一个重甲附体之外,平时的生活也不一样。蒙古人会治国么,其实从元朝的历史来看,基本上是不会。十户一把菜刀那种纯粹瞎话就不要传了,蒙古要是敢这么做,司马季毫不怀疑元朝都挺不过十年。

没有任何一个少数族群,在面对海量的主体民族时候,还会分散自己的族群遍布整个天下,北魏的首都长期都是处在平城,骑在农牧分界线上。

蒙古也是这样,灭了南宋就和没灭一样,就是端了南宋的皇室,依仗南宋的豪强继续统治南方,这就是从草原来的势力。

从辽东来的势力就明显不一样,一般他们选择进军中原的时候,几乎已经对中原有所了解了,对中原的政治情况和自身的情况都能做出评估,慕容氏南下的时候,很快就集合了一批支持者,顺手灭掉了从后赵自立的冉闵。

慕容恪秉政的时候,指挥手下中原兵马和指挥自己的鲜卑兵马一样,我大清就不用说了,满蒙一家灭明,成功之后,一个转身就满汉一家对着蒙古各大汗国开战。大清皇帝是中原汉人的叫法,人家还兼着蒙古大汗。

这手源自于我大唐皇帝身兼天可汗的手法,明显被我大清玩的更漂亮。所以要司马季看,他总觉得辽东的族群更加危险,因为这些族群会学习,所以对蒙古高原的鲜卑可以先联合统治,辽东必须要直接设立机构,我大明为了省钱裁撤奴儿干都司的骚操作,燕王绝对不会效仿,一下就变成了首都在边界,太坑了。

要不是之前收复了河套,洛阳也距离边界很近,也就是晋朝的草原势力处在分裂当中,不然面对匈奴突厥那种统一势力,几天就能被对方冲到京师城下。

这些女真骑兵让李山送回去,同时也是看着鲜卑兵马回去,毕竟一路上都是中原,难保不会出现劫掠杀人的事情,表演民族和睦归表演,该看住也要看住,这点是不能妥协的。

司马季开始把云集在司州境内的七十万大军分散出去,挑选了信得过的将军统领,一个帝国的大半军力都集中在京师周围,那肯定是不行。再说司州也养不起这么多兵马。其中还分了一遍成婚的和没成婚的士卒,成婚的回归原籍,没成婚去外州驻扎。

让两个藩王带领原来的洛阳禁军剿灭江南乱贼,司马季则从幽州兵马当中选出一部分,加上各地的兵马重新设立新的禁军,从士卒到将校都和司州本地无关。这样每每入宫都感觉自己是大将军何进附体的燕王,总算是放下了总有刁民想害本王的心。

“好好看家,也要做出一番表率对不对?”司马季轻抚着杨馨的发丝轻声道。

“夫君,妾会常来看看你的!”杨馨很是不舍的开口,这句话让燕王的双腿一抖,不过很快掩饰过去安慰道,“本王也不舍你回去,可是蓟城需要你坐镇。”

目送水陆大军出发,司马季松了一口气还没说什么,身后的王韶仪就开口道,“夫君,大姐说就让妾照顾你在京师的起居,妾要是身体不便了,会有人过来顶替。”

“还有人过来顶替?”司马季看着王韶仪,慕容昭然、段嫣、宇文淑华几个女人,一副弱者的气息道,“为夫看,暂时不用人过来顶替。”

“那怎么行,妾也不能太过于过分,绿珠、巧惜姐姐也都需要夫君的宠爱,妾不是恃宠而骄的人。”王韶仪一阵摇头,指出了蓟城还有一批女人等着过来呢。

真是作孽啊!司马季扯出一副勉强的笑容道,“你们先回府等着为夫,为夫还要和其他人商量一下朝政,女眷再此有些不便。”

“夫君不需要回府商议么?”王韶仪犹豫了一下勉强道,“好吧,妾和昭然她们先回去。”

“好!”司马季点头,现在他能不回去就不回去,能拖一点时间就拖一点时间,毕竟不是年轻时候,一对n的战斗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几个千娇百媚的妻妾离开之后,他才感到身上无形的压力散去,脑袋一歪道,“给我把曹乾叫过来,叫到军营议事,别去燕王府。”

“燕王,你为何不在王府当中,反而在军营?”曹乾来到大帐当中一副惊奇的神色,难道燕王真的特别喜欢军中的环境,对优越生活条件的王府嗤之以鼻?

“天黑在回去!”司马季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很是气不顺的道,“关于法令颁布的事情都已经定下了么?”

“都已经定下了,幽州例全部并入大晋律当中,各种条陈都在补充,各地各种案件,涉及到宗族械斗,民间案件、乃至于胡人和晋人的关系、女子不守妇道、子嗣不尊老爱幼,甚至重男轻女,只要现在记录在案的都在补充当中。”曹乾一听司马季问及此事赶紧道,“就如同燕王所说,可能有些事情管不了,但是一定要记录在法令当中,需要的时候拿出来。各种法令处罚标准不等,并不相识秦法一样死板,能够起到三思而后行的作用,又不至于处罚太过于严重让犯人铤而走险。”

“各州风俗环境不同,大晋律也要考虑到这一点,理论上当然要一视同仁,可实际上也要顾及民间的感觉,所以偷窃可以关一年,也可以关三年,徭役可以是一个月,也可以是三个月。一刀斩固然好,可很难做到。幽州例补充到大晋律之后,大晋律的篇幅将会暴涨数十倍。”司马季插着腰看着曹乾道,“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曹乾闻言大奇道,既然法令没有问题推行就是了,怎么还会有问题?

司马季瞟了曹乾一眼问道,“法家的精髓是?”

“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曹乾说完之后一愣,思虑片刻道,“燕王是觉得新的大晋律会遭到反对?可只要燕王你在,他们敢反对?”

“本王在法令在?那本王不在,他们岂不是要废掉大晋律?”司马季哼哼一笑,对着曹乾压低声音道,“想要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必须要光明正大的驳倒对方的思想,让对方的理论站不住脚,这样推行新的大晋律,才会服众。本王想要知道,自己教大的学生现在能不能做到这一点?”

“燕王要以新大晋律的契机,掀起法儒的辩论?”曹乾算是明白了司马季的意思,这是要光明正大的让法家重新回到舞台上,正面把儒学打压下去。

“不只是儒学,说不定还有玄学。国子学和太学的学子,你们能不能对付他们?”司马季心中不由得失笑,似乎两百年后的道佛辩论,提前在他这里上演了,变成了法家和儒家。

第六百一十一章 招贤令

“国子学和太学的学子,都是多年饱读诗书之人,确实很难办。”曹乾一听司马季的话,心中未免有些沉重,一个帝国的两个最高学府,要是非常容易摆平,还用到今天?不过这也是一个机会,其中的关键之处,作为司马季的心腹他并不是不明白。

这次从学识上战而胜之,法家以后就不是燕王从老少边穷地区,弄出来的一帮少数派。可以堂而皇之的和儒学、玄学并列,甚至取而代之。以后不应该称之为法家,而是法学。可是想要赢不使用一些手段又谈何容易。

“你?心里惊慌?觉得自己的同窗们,还没有和国子学和太学学子正面较量的胜算?”司马季看着曹乾眼底的紧张,阴测测的道,“法家有浓重的平民属性,如果你们不能战胜儒学和玄学,就算本王用霸府把玄学和儒学压下去,数十年后本王身死,人亡政息,一切还会恢复以前的样子,你到底怕什么?”

“时至今日,本王想杀谁就杀谁,想污蔑谁就污蔑谁,这个天下没有本王发话,什么都进行不下去,自从宗室藩王以下,任何人应该听你们的话,除了司马氏的人之外,你们就应该是天下百姓当中最有权威的人,如果你做不到,等着有朝一日被清算吧。”司马季微微昂头,意味深长的道,“法是以立法形式规定的表现大晋帝国意志的行为规则和为国家政权所认可的风俗习惯和公共生活规则的总和,大晋为了保护、巩固和发展对于帝国有利和惬意的社会关系和秩序、以强制力量保证它的施行。”

“所以,你们能不能赢,取决于本王还有天子站在哪一边。”司马季想到了后世的道佛辩论,说实话华夏本土的类宗教实际上水平一般,争论起来其实并不是佛教这种成熟宗教的对手。但是佛教高僧就算是口吐莲花都没用,归根究底,要是要看皇帝想要让谁赢。

最终道佛辩论,还是要当时的皇帝来定夺,司马季觉得可以把天子抬出来做评判,不但天子要出面,在京师的宗室诸王全部出面。

将其中关键之处讲明,司马季话锋一转又道,“但是本王觉得,诡辩之术不切实际,而且这对对方有利,出身幽州的法家学子最擅长的是实际,从这上面想办法。记着,争论的时候直指要害,不要之乎者也,用百姓能听懂的语言说话。一旦占有,就要抓住不放,拿出在战场上把敌人生撕活剥了的气势穷追猛打。”

“请燕王示下!”曹乾感觉自己像是抓到了一点要领,却还没有拨云见日的感觉。

司马季呵呵一笑道,“国子学学子出身太高,各个都是官宦之后,他们对民间的生活清楚不多,太学的学子倒是有部分学子可能会民间疾苦了解,但是也正是因为出身,他们参加的人数肯定不如国子学的学子,最乐观的情况是,代表儒学和玄学的学子,全部出身于国子学,他们这些不识人间疾苦的人,一旦辩论贴近于实际,应该不是你们的对手。”

这些国子学的学子在司马季眼中,那就是一群成年巨婴,脑子里面想的东西统统不切实际,遇到具体问题绝不是自己学生的对手。这就简单了,他一定开始就把辩论内容往实际情况上面引,这就相当于一场考试,考题都是法家内容。

宗室方面肯定不是问题,司马季早已经通过种种手段,又是画饼又是讲理,背靠手下大军成了新一代的宗室领袖,让宗室诸王明白了,士族存在就是分宗室的权利,士族隐蔽人口朝廷就没钱,士族有钱了就会对宗室形成威胁,宗室现在已经觉得,士族和自己平起平坐确实如同燕王所说,就是对宗室的威胁。

至于天子那边,燕王不是问题,宗室不是问题,皇后不是问题,那哪里还有问题?司马季连裁判和守门员的活都干了,这样也能输?

顾荣来到京师的第一件事,就是接到了燕王的命令,对天下有才人士进行笼络,其实就是一道招贤令,现在天下未定,正是急需人才的时候,各地百姓也需要俊才的帮助恢复安定。

没错,精通中外历史的燕王,再次学了一把曹操,不过曹操的招贤令是真的在招贤,燕王的这个招贤令,只不过是想要把藏起来的俊才引过来,见证儒学和玄学被击败的一幕。

至于以后他扶持起来的法家,会不会完成从屠龙勇者到恶龙的转变,那就不是他关心的事情了,一代人只能做一代人的事。

曹乾暂时放弃了整编新军的事情,开始从军中挑选能言善辩者,应对燕王这次的发难。

“自从蓟城王府夫人们来到京师,燕王真是越来越忙了,献容挺长时间都见不到燕王。”坐在寝宫的羊献容半坐半卧的靠在床榻一侧,一双媚眼直勾勾的看着刚刚入宫的司马季,意味莫名的道,“永安里千娇百媚,燕王切莫遁入温柔乡当中。”

“中宫客气了,本王家中的妻妾还是识大体的。”司马季旁若无人的坐在羊献容面前,一挥手让宫中的宫娥全部下去。

“就怕,那些女人对你居心不良,妾久居深宫,太知道想要得到宠爱的感觉了。”羊献容自怨自艾道,“宫中这种女人太多。”

“那你肯定是看错了,你都没和天子圆房,怎么能懂的男女情爱之事?让本王告诉中宫一个女人一般不会承认的事实。”司马季懒洋洋的揉了一下脖颈开口道,“对民间女子而言,男女情爱倒是很简单,因为民间男女都见识有限。可对一些能看见位高权重者的女子来说,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女人和没钱没势的男人才会谈金钱和权势,和有钱有势的男人只会谈感情,因为不谈感情,她们更没有谈的资格,巧了,本王属于有钱有势的那种,所以王府当中的女眷和本王谈的都是感情。”

“本王如果不是燕王,中宫会觉得四部鲜卑的首领会把小妹、女儿嫁给我?本王如果是一个民间农夫,不说别人,看一眼中宫的容颜,都可能会被直接打死。”司马季老神在在道,“可本王就是藩王,有钱有势,女人只能和本王谈感情。不谈感情不爱本王,她们就没有一点值得本王留恋的地方。”

羊献容一听自己被反将一军,刚要开口却被一纸书文挡了回来,“先去把玉玺拿过来,把招贤令下发下去,中书省等着呢,发下去本王在和你探讨男女之事。”

第六百一十二章 甩饵钓鱼

“你怎么这么急啊!”羊献容挥手招呼外面的宫娥进来,拿着书文去天子的寝宫盖印,然后才说道,“从来到京师,除了换人和颁发政令就不做别的事情了。”

“本王怎么不急,已过而立之年,还不知道现在是距离出生近还是距离死近呢,可本王谋划的事情还有很多都没做。”司马季切了一声,他说的可是完完全全的大实话,古人的平均寿命也就是他现在这个岁数三十多岁,也就是说他已经接近古人的平均寿命了,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一些重要的谋划不趁着现在就赶紧,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时间。

“怎么总说这种话,妾看燕王正是鼎盛。”羊献容吓了一跳,她可不希望司马季的话变成现实,现在她对自己的皇后地位很是满意。万一司马季一下没了,谁知道掌控天下的藩王换了一个还会不会对她这么好,再者羊献容还没有孩子,总是受制于人。

万一燕王下一个继承着,觉得对建立霸府并不满意,想要自己当皇帝,她以后会是什么命运,想到这羊献容也顾不得刚刚的怄气,对司马季和颜悦色起来,“燕王要是去了,妾怎么办?”

“中宫比本王小十几岁,你怕什么?看看,中宫现在不就是在和本王谈感情么?”司马季抓住了羊献容的话柄,自得的说道,“可见本王并没有说错。”

“是啊,妾是在和燕王谈感情。”羊献容好言相劝,连对天子都没有这么曲意奉承过,此时却在一个藩王面前这样,“你也要来看看妾才对,宫中如此寂寥,你让妾自己一个人天天如此,不觉得狠心么。”

“宗室都看着呢,本王怎么来?要是被发现了,这事可大可小,后患无穷。”司马季一副你也不能怪我的表情,要是有机会他会不愿意总入宫么,男人的阴暗心理该有的他全都有,妾不如偷的道理他比谁都明白。

可现在他还真有很多事情比入宫睡皇后重要,没人明白这种急迫的心情。

“今日过来也是找中宫商量一件事,本王已经决定调理调理京师的学子,不然他们总给本王找不自在。”司马季安抚了一下羊献容,就说到了正事。

“是因为四部鲜卑的首领封王的事情?”羊献容了然的点头,轻启朱唇道,“他们不过是手无寸铁的学子,能对你造成什么威胁,是不是太过于谨慎了。”

“一点都不谨慎,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本王就偏好法家,比谁都明白这些不谙世事的学子会带来什么后果,先用国情教育教育他们,以后才是栋梁,这也是做善事。”司马季疲惫的靠在床侧悠然道,“揍他们也是为他们好,棍棒之下出孝子,别说只是一帮学子,就算本王亲子,也不能这么干,反正本王有的是儿子,大不了就换。”

这种事司马季绝对不留情,他的子嗣并不多,大概现在已经有三十个出生了,名字都快起不过来,这种批量生产的结果,就是他对子嗣并不重视。能有所成就固然好,不能的话赶紧让道,后面有的是人等着。

他可是知道,学子这个群体在后世可是总被利用出来搞事,有点苗头不对立刻就要动手收拾,为了封建帝国主义的未来,下狠手也是应该的。

杀一部分人拯救大多数人,确实比较残忍,在古代社会却无可厚非。也是基于这个逻辑,司马季才觉得对东南亚大开杀戒也是做善事,第一符合他内战内行的特质,第二杀了这些东南亚土著,就省的以后这些小国出现面对一个永远不可能战胜的中国,燕王明明是在帮助这些土著的后代解决困扰一辈子的烦恼,这不是做善事么。

你说后世东南亚国家人民多上火,天天看着北方邻居越来越强,担心自己的国家成为傀儡,可他们的国家还没本事反抗,天天对着中国骂,中国人又听不到,自己憋一肚子气。现在大军南征不就一切都解决了么,如果他们的祖先运气好,没准就能活下来,成为我大晋的一份子,再说除了高棉人,哪个不是从古代中国领土上南逃的失败者,说不定高棉人都是,上古时代就开过战,现在只不过是时隔千年再次开战,本质是内战,追杀失败者不行么?

司马季都已经保护了现在大晋疆域内的民族,宁州再往南的,就不归他管了。

“只有法家才略微体现了一点一视同仁,宁州以南的土地当地部族都信奉一种叫婆罗门的教派,这个教派本王很不喜欢,一定要在征战过程当中灭了它。反过来说,只有法家在大晋占据主导地位,才没有这种教派的生存空间。”司马季解释了一下其中的逻辑关系,低声道,“儒学和玄学教育百姓还是有用的,朝廷施政还是讲点实际的东西最好,依法治国。”

“这个招贤令,就是讲各地的才俊吸引到京师,然后看着法家学子成为朝廷主流。”羊献容面露思索之色,“还能这么做?”

“这不就是钓鱼执法么!本王只要透漏一点重法家的意思,肯定会有人出来抗议的。本王就等着他们再次露头。”司马季双手一摊,丝毫不掩饰自己无耻的操作。

确立法家为主导,就等于是让国子学的学子靠边站,这些学子一定会出来反对的。到时候就顺势来一场辩论,光明正大的把法家扶正,这也是南征之前必须做成的事情。

“那到时候,妾和天子一起出面见证?诸王也一起出面么?”羊献容狐疑的问道,见到司马季点头,她就明白了,司马季这是要把儒学和玄学都排除朝堂的主流地位。要是成功了就真的如他所说,以后儒学就是用来培养个人操守的学说。

这有什么不好,司马季上辈子上小学时候,思想品德课学的也挺好的。在他看来儒学最适合的就是提升个人操守,可再好的个人操守也不能代替法律。

“到时候请天子和中宫见证,还有宗室诸王在,相信没人敢不服。”司马季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如何让国子学太学的学子不满,进而出现对燕王的非议,然后什么时候准备发难,把这些学子和他们的学说一并打落凡尘都说的清清楚楚。

司马季这种人,别人不惹他他都要想办法找事,更何况这次这些学子先让他不舒服,也就是当时四部鲜卑首领还在,他才想着家丑不可外扬。现在都离开京师了,那还客气什么。在需要一段时间准备,让别人淡忘了国子学学子和鲜卑首领封王的关系,就是动手的时候。

随着招贤令正式被中书省下发,传之各州,各州郡城门贴上了告示,因为之前战乱躲避各处的文士也就见到了天子的招贤令,招贤令并非是第一次在历史上出现,百年前曹操就玩过这么一手,以史为镜各地的文士还以为这是自己一展雄途的机会,开始纷纷启程赶往京师。

事实上天下如同他们判断的一样,也确实正在变得安分,又加入了两个藩王,一个禁军宿将的大军之后,江南叛乱的叛军马上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农民起义的局限性。之前只不过是中原的藩王都在全力打内战,唯一关心江南张昌之乱的长沙王司马乂,手中的兵力捉襟见肘,这才给了这些乱兵做大的机会。

现在中原大战已歇,腾出来手的司马季自然是不能再容忍江南战乱不熄。得到了南下洛阳禁军的补充,晋军自然是一改之前的颓势,对着分布各州的乱兵开始穷追猛打。徐州、豫州境内的乱兵已经被完全剿灭干净,境内已经重新恢复了秩序。

只剩下了荆州和扬州境内还有叛军作乱,不过已经不复之前的声势,相信被平定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至少最近司马季接到的报捷文书,都快接的手腕脱臼了。

距离临近京师的州郡,自我感觉有才的文士已经赶到了京师,他们或是觉得碰碰运气,或是出现了自己才高八斗的错觉。不过对于这些人,司马季还是让人安排接待,衣食无忧的招待着,很有战国时期养门客的感觉。

随着这种文士陆续来到,司马季也明白他准备钓鱼执法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等到差不多的时候让这些文士俊才做一个见证人,见证历史大事在他们的眼前发生,这可是不多见的机会。用法家代替玄学、儒学其实不算什么大逆不道。

玄学的兴起,本身就是因为大汉天下出现了谋朝篡位,这个锅是曹氏的,和司马氏没有关系,玄学开始有影响力正是曹氏篡位的时候。因为儒学那一套的标准,无法解释汉末为何出现礼乐崩坏。既然玄学能够应运而生,司马季觉得法家复活完全说得过去。

当京师百姓口中出现传言,有人建议燕王,要建立一座法家的学府言论之时,这就标志着燕王正式甩饵钓鱼,一石激起千层浪,对整个学子群体来说,这都是大事。



第六百一十三章 燕王身边有奸佞

天下的州郡官职是有数的,一旦出现一个可以和国子学太学并立的法家学府,这些天之骄子面临的竞争会更加激烈,属于自己的蛋糕将会被切掉一块,谁都不会愿意。

很多人都喜欢没事就说些漂亮的场面话,但这不代表他们就真的喜欢竞争,所有具备资源的人喜欢的都是垄断,哪怕是人类希望灯塔国也是如此。你比人家差很多的时候,人家会鼓励你,其实也就是灌灌毒鸡汤,等你真的产生了威胁,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来到京师没多长时间的左长史张宾,搬着海量的国子学学子上疏来到燕王府的时候。正见到司马季和随时可能成为新一任廷尉的罗永,正在讨论士农工商的问题。

“虽然本王讨厌商人,但天下还是需要商人这个职业,任何职业存在都有道理。”司马季见到张宾捧着一摞上疏进来,指着旁边的桌案示意,继续对着罗永道,“不能再大晋律里面并且士农工商的等级,任何职业之间都可以自由流通,像是原来侮辱商人的做法需要废除,其实对整个帝国而言,农工两者远远超过士和商的贡献,工农是基础,这两个群体不存在,其他一切都不存在,搞定了工农,自然不会有人造反。”

“燕王说的是,不过商人这个阶层,还是太容易引起敌视。”罗永频频点头,对此深以为然,商人占据百姓群体总数的微乎其微,引起敌视在正常不过。

“引起敌视非常正常,商人这种食利阶层不引起敌视,说明百姓已经蠢到家了。这就相当于本王出去强抢民女,民女的男人帮着本王守门。”司马季作为一个沐浴在社会主义阳光之下的存在,要是连基本层面对商人阶层连警惕性都没有,简直枉费多年的共和国培养,“但是,商人售卖自己生产的东西这无可厚非,本王说的是商人当中的另外一个群体,他们本身不生产东西,只不过是在低买高卖,一定要把这种人明确的指出来,这种商人本王幽州商队下面就有很多,你也应该有所了解。”

“燕王说的是买办?”罗永恍然大悟,他是知道幽州商队下属有这么一群人存在的,不过这可是燕王府的助力,燕王是准备对这些人进行管控。

当然要管控,不管控还了得?就连我大清都知道买办不是好东西,买办一职,中国人不得随便充当,外商亦不能任意选雇,受到朝廷的严格控制。随着发展买办阶层就成为垄断各地贸易的中间商,一些人逐渐失去公平的立场,趋附外国侵略势力,欺压中国商人。

后来清朝崩盘,民国那短短的历史证明,失去了控制的买办阶层,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造不如买大行其道,司马季看的紧吗,买办的利润能都紧追燕王府财富的积累,他要是看的不紧,这些中间商还不得上天?

司马季控制一个幽州,生产物品要是没有这些中间商赚钱的话,买办阶层就会反客为主,反过来摧毁产业,这都是民国时期都已经存在的事实。

“所以商人阶层可以和其他阶层平等,但是要将买办的定义明确写进大晋律当中,如何管控自然也要明确写进去,他们能够为帝国服务的时候,适当放松管控并不无可,要是反过来对帝国产生危害,一定要下狠手铲除。这取决于买办的存在是不是对帝国有利。买办可能会连累百姓对商人的看法,可这也没有办法。但咱们法家,不能随意抓人,所以大晋律必须要有对买办的定义。”司马季提出了几个管控的办法,没错,又在抄袭我大清。

这也没办法,司马季倒是想要抄袭民国,可民国似乎根本就不管买办阶层,不然怎么会成后来那副死样子,晚清能制造军舰,民国一直在打仗,一边打仗一边关闭军工厂的操作也是够吊,中国所谓的第一艘军舰、第一条铁路等等的种种第一,除了清朝就是北洋,炮党的民国还真就是历史书所说,洋火、洋油、洋钉、洋伞……

把关于士农工商的问题说清楚之后,让罗永等在一边,司马季才对着张宾道,“是不是国子学太学学子的上疏呢?”

“燕王料事如神正事。”张宾呵呵一笑,捧着一摞上疏过来,还不忘记恭维司马季。

“这也叫料事如神啊?不过是带入别人的立场,想出应对之策罢了。本王可一直都是找出来敌人的弱点来痛击的,可从来不是靠什么恩德四海,泽被苍生。可本王能赢,他们眼中能匡扶江山社稷的都输了。”司马季摇头苦笑,不慌不忙的打开一本上疏,边看边道,“好文采,可有什么用呢,本王勉强能看懂,百姓根本看不懂,他们道德层面这么高,为何不去开启民智,民智开启不是会更加道德,成为道德楷模多好?”

“看看,仁义公道,说的真是漂亮!有点当年人之初性本善,还是人之初性本恶的意思,有点意思。”司马季连续看了几本上疏,一看都是大同小异,儒家强调以仁义公道为核心的普遍道德权利限制天子的权利。

“这本上疏还不错,以庄子为开始,天下之大不足以赏罚?这肯定是师承玄学的手笔。”司马季滋滋称奇的自言自语,罗永和张宾都在一边等候,对这一幕视而不见。

他们两人都知道,一旦司马季都把这些上疏看完了,就是做决断的时候。果然,时间不长司马季就一目十行都看完了,老神在在道,“要是只有这种水平,倒也不难对付。”

“放出消息,就是法家要成立学府,也是一些本王身边心腹的建言,本王也是在犹豫当中,本人身边出现了小人。”司马季对着张宾笑呵呵的吩咐道,“先烘托两天气氛,这段时间本王不便表态,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就是发难的时候了。”

散步谣言这种事,他早就不是第一次干了,就等着国子学和太学的学子接招。



刚到家,更新不了了

“范阳王司马虓?”伴随着这道懒散的声音,白雾中一个少年的体态若隐若现。舒爽的靠在岩壁边缘半眯着眼睛,披着的长发挡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到表情显得有些神秘,可惜时不时的哼唧两声破坏了这种神秘感,反而出现彻头彻尾的一副无耻封建主嘴脸。

“帝都真的有天然温泉啊,不是自来水加热的那种!”少年转身就把范阳王的事情甩到脑后,他现在的名字叫司马季,燕王司马机独子,没有任何兄弟需要提防,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未来的燕王,统领上谷郡、北平郡、广宁郡两万户,在晋朝封国当中属于一等诸侯国。

燕都正是蓟城,北部有燕山为屏障,绵延近千里期间山中泉水聚成溪,溪流成河。虎踞龙盘,北上可沟通塞外,南下可虎视中原。晋代的蓟城虽不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城,可熟知历史的司马季比谁都知道八百年帝都的潜力。

必须要说,司马季的运气极好,虽然处在晋朝被定义成偏远山区的蓟城,但有自己独到的优势,处边城远离了洛阳的漩涡,这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躲远点,才能保证不会从开始就被洛阳的漩涡扯成碎片,至于阻止八王之乱这么高难度的事情,司马季不会去做,根本不可能成功。

“范阳王司马虓?”扶着额头的司马季再次意味莫名重复刚刚的低语,乱这个字完整的概括了现在晋朝的复杂情况。

呜呜……不远处一阵突兀的气鸣声掩盖了虫鸣,也打断了司马季畅想。

距离司马季所在木屋另一头,一个金属制成的球体正是气鸣的来源,这个机器下方是一口锅,上面则是一个球体密封在锅上,球体上则是z字金属管,气鸣声也是由此而来,同时金属管因为蒸汽喷出的缘故带动球体不断旋转。

汽转球,由古希腊数学家希罗发明,吹牛的来说,可以称得上是世界上第一个蒸汽机的祖先,但从实际上来说,作用极其有限。司马季让工匠用了两年时间纯手工弄出来的汽转球,除了能提醒他水开了之外,暂时没有其他作用。

有气鸣声示警,不多时一个穿着宫装的侍女移步款款过来取水,侍女唇红齿白,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气质,小心翼翼的取水。木屋里面的世子异于常人,其他人在乎的事情他不在乎,很多其他人不在乎的事情他在乎。

“总有刁民想害朕!”司马季喃喃自语,因为距离过远,木屋外的侍女自然是听不见的。如果能听见她会恍然大悟,这句话说的太对了。

司马季耳聪目明,不但身体好的过分,从降生之时开始没有任何疾病。可这都不是放松警惕的理由,他的便宜父亲司马机,现在还在燕王府躺着,近一年都没出过燕王府。

汉末以来儒家式微,大晋重视孝道,父子俩的关系比较像是汉文帝和汉景帝的关系。

这么说倒不是司马季往自己脸上贴金,相似指的是年龄,燕王司马机比他大十三岁,这让他实在是无法代入世子的角色。

前几年因为司马机常年不在府内到处在封地放浪形骸,这种尴尬还能避免。三年前开始,司马机的身体一落千丈,开始常年住在王府内。

同样是在三年前开始,某一天司马季忽然发现气氛开始变得诡异,他正好十三岁。,燕王府的女眷有意无意对他注意起来。

司马季在燕王府的处境,就如同被一群妖怪包围的唐僧一样,众多女眷总想要对他这个十三岁的孩子做点什么。

司马机喜好玄学,字太玄。给司马季取字青玄,魏晋名士的豪放自然他自然一个都不缺,整个燕王府近千人,连同太监在内男人只有二百多人,女眷有七百多人。这种环境,司马季神经兮兮就怕哪天不注意被王府女眷打闷棍,直接在发现温泉的地方盖了一堆建筑,躲在这里省的王府女眷惦记。

他也有自己的理由,毕竟作为独子,燕王生病封国的一切都落在自己身上。以此为由在这里躲清静也说得过去。

但随着范阳王司马虓前来,这种日子必须暂时中止了,燕王的身体情况显然不适合待客,只有他这个世子出面。幽州下辖五郡两国三十四县,范阳国就在燕国的南面,燕国是北京,范阳国就是保定。

约一炷香的时间后,四名侍女身着宫装,顾盼生姿推门而入。司马季回头一看便迅速转头,四个侍女也不诧异,一名侍女端来降温的热水,一个手中则是需要更换的衣服,其他两人半跪在其身后,小心翼翼的用手帕将世子的长发擦拭干净。

侍女穿着的宫装属于漏肩装,一个个漂亮的锁骨在司马季眼前想不看都不行,他只能低头盯着水面,男性的特征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整个燕王府女眷的衣着都是这样,这都要归功于燕王司马机,总这样就比较尴尬了,抬头转移注意力的司马季,目光落在身边用嘴吹热水的侍女,开口问道,“眉宇间有些忧愁,出了什么事了?”

巧惜闻言动作微微一滞,看向司马季的眼睛,略微躬身柔声道,“世子,婢无事。”

“假的!”见到巧惜神色司马季就知道对方在说谎,淡然道,“你虽进了王府,但如果家里有事,也就是王府的事情,些许小事不必隐瞒,我只会问一次。”

司马季身边的侍女和燕王府的侍女只有一个区别,那就是司马季没有隔断这些侍女和家里的联系,这些侍女可以时时返家照顾家人,而不是像其他人被买之后和家庭再无关系。

世子是一个没什么耐心的人,巧惜对此有一定的了解,只能面带忧色的道,“婢的胞弟年六岁,脖子上最近肿胀,肉眼可见,家母忧心忡忡。”

手拿水壶的司马季动作一顿,眼皮一翻歪着头道,“现在就很严重了么?多长时间了?”

“最近刚开始,上次返家之时,家母求婢抓药!”巧惜小心翼翼的看着司马季,补充道,“但婢还没有机会,所以才面带忧色,请世子责罚!”说着就跪在一边不敢抬头。

“脖子肿胀!?”司马季一听就知道这是缺碘的早期症状,把对门阀批判一番的心态收起来,安慰道,“这件事好办,北平郡临海,每隔几天就会给王府送海鱼,你到时候送给家里一些,就能缓解这种症状。”

最好是海带,不过司马季不确定渤海有没有海带存在,这时候就需要他世界历史相关的知识了,如果他没记错海带原产日本海,虽说朝鲜半岛目前在平州治下,可这需要时间。随便一说去渤海挖海带,万一没有世子多尴尬。

随即回头看了却忘记了自己的头发还在侍女手中,扯了一下面部一抽,不过司马季没有生气,示意没事后道,“家里有困难可以直言,燕王府还不缺几匹布,你们身上的宫装如果破损了,家里需要的话,改一改给孩子穿没关系。”

“谢世子!”四名侍女千恩万谢,等到头发擦干,司马季刚想要让侍女出去。

可能刚刚的表现太过于完美,还没开口就被使女拉出来,伺候更衣,那股被视为唐僧肉的感觉又出来了,火速穿好衣服,司马季轻咳了一声回头正色道,“叫其他侍女进来洗澡吧,注意洗澡后把头发擦干在出来。”

“是!”听着莺莺燕燕的回答,司马季背对着众女摆手,抬头挺胸的推门而出。

出来之后转了一圈,司马季又回到原地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对着护卫的位置举目远眺,收回目光鬼鬼祟祟的走到了木屋边上,对着一块不起眼的木板一拧,入眼之处一片万紫千红,也不看看这木屋是谁造的。

“被当成唐僧肉和食色性也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差点把脑子挤进去的司马季自语道。至于忠实的护卫们,大老爷们随便找个河沟冲冲就行了,矫情什么?

第六百一十五章 天子下诏

“现在等候在宫外的学子足有上千人,倒是称得上是声势浩大。”羊献容略微有些担忧的道,不要说是晋朝,就算是前朝这种事也不多见。

“他们以为脱离了他们,我大晋就没法治国了?这只不过是他们自己的错觉。”司马季不以为意,这不过是幸存者偏差而已。这个地球离开谁都照样转。就如同后世的婚姻问题,自由恋爱地时候女人比较占优势,而相亲市场又是女人抢男人,实际上目的都是一个,就是结婚,可两个市场却出现了截然相反的效果。

因为一般的女人都考虑男人的经济实力,可有经济实力地男人什么都考虑,年龄、学历、门当户对等等,燕王考虑的就很简单,年轻漂亮,其他的优点在燕王面前,只能证明这个女人算是一个人,不能当做视而不见,除开年轻漂亮,女人在他眼中就和男人没区别。

连最为基本的男女关系都可以出现这种情况,这些学子以为离开他们帝国就玩不转,纯粹就是异想天开,有点过于高看了自己的地位。

“其实为何要争夺出来一个主导权来呢,前汉宣帝曾言,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以德教,用周政乎”羊献容不明白司马季为何要确定法家为主导,在她来看可以完全多种学说并立,为何要争谁是主导呢。

“霸道王道杂之,这对法家其实是不利的,因为儒学在中庸此道当中无人能及,时间长久儒学一定会占据优势,必须要确立法家为主,而且让天下百姓都知道这一点。”

司马季摇头,并不同意羊献容和稀泥的想法,就这位皇后和稀泥的想法,就是儒学所擅长的一面,汉朝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儒皮法骨,西汉酷吏盛行并且当朝官员都以此为荣,因为他们认为残酷的刑罚可以更好的管理社会治安,后世的大汉十大酷吏赫赫有名。

汉宣帝说霸王道杂之,确实也是当时的实情,不过要是把之后的王朝都算上,就能明显的看出来儒学越来越强,因为篡汉出现的玄学也是烂泥扶不上墙,根本对儒学无法制衡。

儒皮法骨,最终经过一个又一个王朝,皮最后把骨给渗透没了,司马季就觉得,不分出来一个谁是主导,法家可能还真不是儒家的对手,儒家可以再时间的掩护下,取得最后的胜利。

“那就让天子下诏,召集学子展开辩论?”羊献容凤目一撇,轻启朱唇道,“这不正是燕王的目的么,宗室诸王相信也是支持你的决定。”

“不错,本王已经取得了宗室的支持。这件事由不得国子学和太学的学子胡闹。”司马季点头,在他看来确立法家的主导地位和南征是一件事。他还准备挥动法家大旗,铲除东南亚的印度痕迹。

平心而论,中国文化的传播面积和印度文化相比,其实并不占优。在东南亚尤其是这样,距离远近并不能成为文化传播的重要限制,中南半岛距离中国和印度差不多远,但除了在后世的越南之外,印度文化几乎都是占据优势。

司马季觉得儒学和玄学都不能起到消灭印度文化的作用,既然法家暴戾的名声在外,能不能吞了土地又消灭了外来文化,就只能指望法家了。

战国时代天下混乱,各国纷纷富国强兵,虽然不好对比,但现在八王之乱已经结束,司马季已经让宗室诸王认识到了,燕王是怎么发家致富,最终在逆境当中掌控天下。毫不讳言一切都源于南征期间的抢劫,司马季的第一桶金就是在当时积累起来的。

燕王的成功可以激起宗室诸王的效仿,向南开战已经不可避免。司马季搞定了宗室诸王问题就解决了一大半,剩下就是最为适合战争的法家思想给予支持。

今时今日司马季躲在边塞养大的法家,已经和战国时期的法家完全不同,至少原没有当初的法家死板一刀切,兼具了一部分灵活性。

从头到尾司马季都没有考虑到百姓是怎么想的,百姓想的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打仗肯定是要死人的,普通百姓还真没有为了国家主动去死的政治觉悟。

再者司马季开战是为了以后帝国土地不够用的提前决断,而现在大晋帝国的土地非常够用,甚至还有富余。所以百姓其实没有什么原动力支持帝国扩张。给司马季一亿人口,这件事就完全不一样了,要是把我大清四亿人口给燕王,他就不用这么费劲,直接告诉百姓,要么战死要么饿死就行。百姓人数太多不好动员,可动员起来的力量比宗室团结一致要强得多。

可现在没有这个条件,搞定宗室诸王就简单多了,所以此次南征是宗室诸王鼎力支持燕王,尽量对百姓能骗一个就骗一个,投入南征这个绞肉机当中。

过了两个时辰,皇宫之外仍然人头涌动,上千名国子学和太学的学子仍然不愿意散去,直到一众甲士护卫司马季的马车从皇宫出来,众多不愿意散去的学子,纷纷涌上前来,虽然被甲士手中的刀枪逼迫不敢上前,却对着马车当中的司马季高声喊道,“燕王,法家待人严苛,非长久之道,暴秦下场犹在眼前,不可不防啊。”

“苛政对百姓而言犹如猛虎,先秦诸侯并起,但此时早已经天下一统,需要的是休养生息,法家于国百害而无一利。”

“棉花真是一个好东西!”直到驶出学子聚集的地方,司马季捏着从头上拿下来的耳包自语道。

司马季离开皇宫之后,又过了好一会,黄门郎魏山从宫中出来,手上拿着天子的圣旨,对着等待消息的学子宣旨,以一句万金油的华丽辞藻作为开场白,表明了天子已经知道这件事,国子学和太学的学子拳拳报国之心值得鼓励。

后半段就是转折点,表明天子已经听从了各方意见,给双方所学的人一个辩论的机会,学以致用,就差直接说真理越辩越明了。至于辩论的地点,就在太庙,届时天子和一众宗室诸王、八公亲贵都会见证,倾听国之栋梁一展心中所学,至于时间则另行下诏。

这几乎就是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这就是上千学子的第一个想法。如果能够在辩论当中留下亮眼表现,会直接进入天子和整个宗室的视线当中。巨大的诱惑像是毒蛇一样啃噬着所有人的理智,名扬天下就在眼前。

“造势也需要时间,总要把百姓议论此事的时间留出来,不是么?”司马季在一众心腹面前负手而立道,“天子、宗室、八公亲临,地点则在太庙,光是这几点就足够那些学子红眼了,不过是一步登天还是被打落凡尘,决定权在于本王。”

太尉府当中,王衍对着浑浊的灯光凝神静思,想要从整个白天的事情当中寻找到蛛丝马迹,对着王敦王导两人道,“等着天下下诏告知时间,但你们最近不许出府,到时候为兄会带着你们去太庙,但你们只能看,不许发一言,为兄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

“兄长说的是!”王敦王导两人对视一眼,对着王衍躬身作揖道。

第六百一十六章 太庙

“法家经过大汉四百年早已经消失了,一些主张多和酷吏挂钩,燕王重新扶持法家,肯定是心中对官场十分不满,甚至可能整个宗室都是这么想的。”王衍看着两个族弟苦口婆心的道,“你们两个根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天子亲临、太庙辩论,这件事的传播已经超出人们的想象,燕王绝对不会让法家输的。”

“燕王是要让儒学和玄学被法家代替?”王敦眉毛一挑面带异色的道,“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并非是阴谋还是阳谋。”

“你们看知道,法家反士大夫却不反王权,之所以在战国时期大行其道,就是因为这个特点,相反法家一派的代表人物,都是王权的拥护者。”王衍长出一口气,微微摇头道,“燕王不过是放下了屠刀,选择了更加文明的做法,目的和出兵参战的时候一样,是对着士族来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如果有人问王衍对此怎么看,王衍当然心里是不舒服的,因为琅琊王氏也是士族的一员,但不舒服又能怎么办?不服燕王举兵对抗的士族高门,现在不是十室九空了么。

“燕王为何对我们如此痛恨?兄长,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么?”王导自然也能很清晰的感觉到琅琊王氏的超然地位,以后可能会被削弱,作为家族一员他当然不愿意。

“如果宗室诸王真的完全被燕王劝说成功,我们是没有办法的,只能做一个见证者。”王衍苦笑一声道,“大晋最强大的力量,从来都是宗室,贾后当初之所以成事,那是因为宗室形不成合力,但最后贾后仍然死于宗室之手。真要像是为兄所猜测,宗室应该已经认可燕王此举,觉得燕王这么做对宗室有利。”

“也许燕王并没有征求宗室的意见,天下兵马尽在燕王之手,燕王完全可以独自坐决断。”王敦听到着张口询问道,“燕王不是一直都一言九鼎,从不被别人干扰么。”

“是不是得到了宗室的支持,到了那一天,一切都一清二楚。”王衍看着绞尽脑汁的两个族弟,吩咐道,“总之,我们绝不可和宗室作对。”

“宗室方面你不要担心!”燕王府的司马季此事也正好说到宗室的事情,他自然是不知道京师之内还有个老狐狸早已经洞悉一切,不过知道又能怎样,真正的聪明人看透不说透,明哲保身比谁都熟练,政治上盟友固然重要,可最重要的还是自己要强大。

当然面对明显的弱鸡,也可以像是人类希望国一样,纠集几十个狐朋狗友撑场面摆摆阔。可老毛子单枪匹马上阵一样可以达到目的,这种事全看自己怎么选择。

整个宗室的诸王,现在就是燕王的狐朋狗友,现在京师有王爵的宗室,一共有二十八个,全部出面本身就是一种态度,更何况天子亲临。

“整个京师这几天就会讨论这件事,本王让你对出面的学生吩咐几句话,第一,开口一定要契合实际,务虚你们并非玄学、儒学学子的对手。第二,说百姓能听懂的话,本王会让人将所有一切的辩论都记录下来,辩论结束立刻张榜公告京师,相信很快就能传遍天下。辩论胜利只不过是第一步,要让百姓的民心为我所用。不要纠缠不切实际的问题,说不定在辩论的时候,你们会发现对方比你们想象的好对付,注意别陷入诡辩当中就行了。现在人选安排的怎么样了?”

“燕王放心,末将从大军当中挑选了能言善辩者,各个出身于燕山大营,每个人投军之前,都曾经在山野之间做过保长甲长,或者是县刀笔吏,绝无一人是庸才。”曹乾拍着胸脯保证道,“还有几人是罗永带来的典狱吏,揣摩人心不在话下,就是不知道对方准备的如何了?”

“没准对方认为自己胜券在握呢?毕竟比起你们,儒学已经昌盛数百年,玄学最近数十年也颇有拥趸。”司马季呵呵一笑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觉得自己才高八斗的人多得很,人们总爱总过去的经验当中寻找获胜之机,战国时期,儒家和法家,曾经围绕过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来辩论过,多注意一下这里面的问题。宁可互相伤害,也不能让对方占据道德制高点,本王横扫天下,就是你们最大的本钱,哪怕是用下辩论上。”

“末将知道了,到时候绝对不让燕王失望。”曹乾拱了拱手,便离开燕王府下去准备。

儒家一向主张以德治国,主张德行天下,其根源便是建立在人性有善的基础上,如此方能以仁义礼乐教化万民而德行天下。但现在大战刚熄,各地百姓都刚刚在惨痛的战乱当中恢复,这就是法家的机会。

然而我大晋在刚刚结束了,历史上知名的残酷内斗,八王之乱这种内部残杀。不顾后果的程度,只有元朝末年的蒙古贵族内斗可以相提并论。

如果人性本善,那你把我大晋皇族置于何地?参与到诸王当中各大家族,也没干净到哪里去,司马季觉得要真的借着这次机会,扶正法家的主导地位。在怎么也应该比玄学强得多。

自从这场皇族内战有了明确的胜利者,各地稳定之后,天子还没有真的去太庙过,赵王篡位地时候,天子司马衷倒是来过一趟,表明自己受到了祖先庇佑,终于铲除了赵王逆党。

去太庙既是感恩也是表达惭愧之意,当然这主要做给整个天下百姓看的,司马季为了这个帝国也是操碎了心,不过在学子中间,摩拳擦掌的准备辩论,远远比天子到时候做什么重要得多,圣旨颁布明确了下个月初十的日子后,迅速就占据了京师百姓的街头巷尾。

不得不说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当中,法家可是被埋汰够呛,在这些张嘴严刑峻法,闭嘴苛政猛如虎,将数百年来的文化霸权表露无遗。

被单方面咒骂的法家还没开始似乎就落入了下风当中,但这也激起了京师百姓的兴趣。对元康十四年秋天的这场还没开始的辩论,心中充满了好奇。

这一次前往太庙,应该是近几年来少见,宗室朝臣都全部出席,海量的甲士将沿途街道围的水泄不通,还有众多国子学和太学的学子,在街边张望,大部分人都是没有资格加入这场辩论当中的,但加入不了也可以加油打气,做出一副这和我有关的样子。

在天子车驾之后,以司马季为首的二十八个宗室王侯的车驾紧随其后,在后面则是八公重臣,长长的车队一眼望不到头,在甲士的护卫之下直达太庙。

而有资格进入太庙的国子学、太学学子,表面上虽然很是镇定,暗中也在摩拳擦掌。想着怎么在天子和诸王重臣面前一鸣惊人,进而鱼跃龙门,走上人生巅峰。

太庙里面,天子司马衷在内宦的服侍之下,拿着已经写好的行文,对着列祖列宗表示是朕才德浅薄,才造成了天下战乱不休,幸得忠义之士辅佐总算是转危为安,今日特来对列祖列宗表达感谢,求祖先庇佑这个帝国等等……

随后包括司马季在内的诸王重臣,都在天子之后进行参拜,个个都是一副忠君爱国之态,似乎这里就没有一个人不是栋梁之才,全天下的好人都汇聚在此。



第六百一十七章 一场战国官司

“天下纷乱都是朕的责任,大晋俊才犹如大江之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众爱卿以为然否?”祭奠完祖先之后,司马衷带着默然的表情慢吞吞的开口,虽然语速很慢,似乎每一字都在仔细思量,意思还是很明白的。

“臣等羞愧万分,此次乱起,宗室有部分责任,其中有野心之人作祟,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臣等浴血奋战,终于还是还天下一个安定。这也是陛下人心所向。”在诸王前面的司马季上前一步微微欠身,然后开口道,“天理昭昭,今日之果便是昨日之花,相信不光是诸王和在座朝臣,就连再次的学子也明白这个道理。以前的混乱不过是参天大树之内的虫子,这些虫子死了,大晋这棵树会更加的枝繁叶茂。”

“臣同意燕王所说……”梁王司马喜站出来开口声援司马季。

“臣同意……臣同意……”一个个藩王纷纷开口,他们每一个都有王爵在身,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封国食邑,在场的二十八的藩王当中,除了被诛杀的赵王、河间王、东海王、以及在之前身死的藩王之外,便是目前宗室的中坚力量。

他们是这个帝国最为强势的一支力量,哪怕就把司马季刨除在外也足够强势。只不过是第一和第二的差别,他们只要团结在一起,士族高门、北胡南蛮还是乱民贼军,统统都不在话下。

“大乱之后放有大治,隐疾已除,便是轻装上阵的时候,臣相信,我大晋的钢铁江山并非区区乱贼可以撼动,不光是在座朝臣,相信就是还没有走上的仕途的俊才,也是这么想的,今日太庙有后进俊才众多,大可以畅所欲言,讨论时政。”司马季此言一出,又是引起宗室诸王的一片赞同。

整个宗室自从杨骏主政之后,似乎就从来没有像是现在其乐融融,团结一致过。而这一幕落在王衍的眼中,却令他心中一沉。就如同他之前所猜想的那样,燕王应该是已经得到了宗室诸王的一致拥戴。

用隐晦的目光看了一眼王戎,四目相对,两人心中都明了,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王戎也是出身琅琊王氏,八公之内琅琊王氏就有两人,在一般人看来,琅琊王氏就是除了皇室宗亲之外的第一大家族。可他们两个人明白,这个第一在宗室面前,和第一百没什么区别。

用警告的眼神让王敦王导两人老实一点,王衍和王戎两人眼观鼻口观心,静等着下文,他们知道燕王这句话,只不过是给了今日辩论一个由头。事实上对于天子是不是来太庙这件事,在很多人眼中远不如这一场辩论。

当朝重臣谁不知道天子司马衷的真实情况?天子根本无法理政,只能做基本的讨论。整个朝廷大权都在燕王的霸府当中。

现在天子高高在上,中宫在恻,宗室诸王和重臣全部位列两旁,司马季的话刚刚出口,就有一人在下方越众而出,“燕王所说也是我们这些人心中所想,依小人看来,想要重整秩序,国富民强,无非是四个字,依法治国,霸秦吞灭六国,所依仗就是法家之道。”

“霸秦国祚不长,法家备战尚可,至于治国,这位兄台可知霸秦二世而亡?现在天下战乱渐熄,百姓才刚刚喘上一口气,迫切需要休养生息,此时严刑峻法施加苛政,激起民变如何是好?”一名国子学的学子施施然的越众而出,“天下有德者居之,我大晋……”

“是天下有能者居之!”被打断的典狱吏不以为意的冷笑一声,“事分两面,前汉宣帝曾言霸道王道杂之,一味的强调德,可周天子之所以坐稳八百年江山,可都是一个个信奉法家的诸侯给撑起来的,从齐桓公开始,三晋霸主全部依靠法家治世,霸秦鼎革天下,也是法家在执掌天下,请问当时孔丘何在?”

“孔丘不是正在杀人么,还是利用自己的职权在杀人。”另外一个典狱吏不失时机的在一旁帮腔,面带讥讽的看着对面一众人,“孔丘做鲁国大司寇就做出这种事,儒家先贤真是令人大开眼界,表面上光明磊落,做事怎么这么龌龊?”

“有点意思啊,大司寇作为执掌刑罚的官员,没想到儒家先贤还做过刀笔吏?不知道执法的时候想没想过依法治国。”司马季露出一丝微笑看着身边的梁王、武陵王等人道,“动用刑罚铲除异己,这个人却成了儒家道德的化身。”

孔子所杀之人名叫少正卯。少正卯与孔子同时代,两人都在办教育。但少正卯的学校人丁兴旺,而孔子的学校则是“三盈三虚”。后来孔子当了鲁国的大司寇(诸侯国司法官),就将少正卯杀于宫门外的华表下。

没想到自己手下的典狱吏,才刚开始就把矛头对准了儒家的头牌,上俩就放大招,颇有司马季不管敌人强不强,先正面刚一波试试水平的风采。他让这些参加辩论的学生从实际出发,确实达到了目的,可这也太实际了,实际的让人接受不了。

这些刀笔吏上来就把矛头直指孔子,这也让国子学和太学的学子措手不及。孔子杀少正卯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记载于多部史书当中,他们总不能说这是假的。毕竟我大晋的最高学府所教的学子,还没有后世各国水军的基本操守,这个操守就是比我强的都是假的。西方怀疑中国史书,中国怀疑西方考古。

一阵语塞之后,又出来一个国子学的学子,一身正气的道,“孔子诛少正卯,实乃圣人诛小人之举。少正卯身具五恶:一心达而险,二行僻而坚,三言伪而辩,四曰记丑而博,五曰顺非而泽,身居五恶任何一条都可以诛杀,更何况兼而有之。”

“少正卯是否有罪,难道不应该用证据说话么?一个大司寇,掌刑罚之权,最为基本的就是执法公正,战国时期百家争鸣,然而孔丘却以模棱两可的罪名杀人。这连你们口中的刀笔吏都不如。”听到了国子学的学子为孔子辩护,法家这些刀笔吏顿时哄然大笑,“认定的应该是既成事实的东西,而不是想法。如果一旦认定对方有犯罪企图就予以诛杀,那将会造成怎样一个冤狱累累!孔丘做一个刀笔吏尚且不够格,竟然还会成为儒学领袖,真是可笑。你们儒家学子主张的齐家修身治国平天下?请问做到了哪一条?”

“问,你们做到了哪一条?”一众刀笔吏典狱吏,齐声询问,别有一番气势。

“这算不算是我国历史上记载的第一件文字狱?”司马季绕着头皮暗自琢磨,似乎有点文字狱的特征,他没想到自己一句从实际出发,手下这些燕王学生,就这么出发了。天理良心,他真没有把这次辩论开成批孔大会的意思。

但是计划没有变化快,而且看国子学学子一副疲于招架的样子,似乎效果还不错?

“孔丘自己尚且不是一个合格的执法者,你们这些师承儒学的学子,又能强的到哪里去?民间百姓好勇斗狠,不知敬畏,想要让天下安定,非依法治国不可。”

“不管一个人德行到底有多么令人敬佩,都不能代替法律,作为儒家先贤的孔丘都如此,从儒学诞生倒现在为止,可有一个儒生敢说自己比孔丘还强?”

“大汉十大酷吏,造就了四百年的大汉天下,谁敢说汉武昭宣之天下,没有法家一份功劳?今时今日,天下乱相频出,难道只是个人操守和道德问题?”

占据优势之后,一众燕山大营的学生纷纷开口质问,问题一个接一个,从百姓造反一直到天灾人祸,甚至还扯到了税赋上面,让这些国子学的学子应接不暇。因为很多问题他们就不知道,谁知道民间到底是怎么样,他们可都是士族高门出身。

“好了,这一轮是法家获胜了!”司马季见到越来越像是批斗大会,这已经背离了他所设想的初衷,他真没有撅了儒家祖坟的意思。没想到自己教出来的这批人,直接就把矛头对准了孔子,这也出乎司马季的预料。

不过这样不能怪这些学生,谁让孔子确实做过杀人的事情呢,还是做大司寇执法的时候杀人,这就不要怪从小就学习法家经典的燕山大营学生,把孔子拽出来裱了。

但总是关心孔子是不是杀人,对在场诸王来说没什么作用,范围还可以更大一点,别把辩论变成了断案,这里都是什么人?天子、藩王和八公重臣,听你们在这里打官司?还是将近一千年前的官司。

站在天子身旁的内宦魏山,在司马衷身边耳语一番之后,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诸位俊才可有富国强兵之策?现在天下疲敝,如何让百姓脱离战乱,比战国的事情更为重要。”



第六百一十八掌 一道送命题

“纠结当初这桩案件没什么意义,没人知道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反而落入了下层。”司马季趁着内宦传播天子精神的时候,隐晦的歪着身子对着身边的亲卫耳语道,“别纠结以前的事情,拿这件事说事不可取,告诉本王的学生们,从忠孝上面入手,我大晋以孝治天下,国子学的学子身为官宦后人肯定不敢多言,而法家则可以从另一个角度上,证明我大晋忠诚同样十分重要。”

这些国子学的学子敢对以孝治天下多言一句么?应该是不敢的,倒不是以孝治天下多么丢人,以孝治天下同样拿得出手,可是官宦子弟总要保持政治正确。但政治正确走极端了,设置了条条框框就徒增别人反感,法家作为被司马季强行拉扯起来的复活学说,远远没有政治包袱。

怎么就不能提忠诚呢,司马季觉得这不是一个问题,不要看司马氏基于儒家传统,似乎篡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那只不过是现在,经过一次又一次改朝换代,后来儒家不是一样接受了天下有能者居之么?后来的儒学又不提他们把秦朝崩盘怪到法家身上这档事了,因为他们主导天下的时候,崩溃了一次又一次。

儒家不能对出现篡位自圆其说,那就不采信儒家的观点,玄学不也是在这种逃避思潮之下应运而生?既然道家可以孕育出玄学,法家重新出现有什么大不了的。

“天子发问,如何治天下?”身在司马衷身边的魏山,以天子的名义对着下方的学子发问,关键时刻还是司马季通过传话,给辩论的双方挖坑。从上来就奔着打战国官司的轨道上出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纠结以前的事情。

太庙之前剑拔弩张的双方都是一愣,随后都是陷入了思考当中。司马季侧着身低语道,“这可是一道送命题啊!”紧挨着司马季的梁王司马喜眉毛一挑,深以为然道,“不错……”

不要以为他们这些宗室诸王不提,事情就不存在,谁不想要忠心耿耿的部下?不过现在忠心耿耿的部下似乎只存在燕王府当中,他们这些在京师的藩王,倒是见证了一次又一次的政变,各种角度各种花样的背刺。

以孝治天下固然也没什么丢人的地方,不过要是能够忠诚也兼具,宗室当然是满意。

“如果国子学的学子要是说以孝治天下,他们就完了。”王衍的面色变化的更加隐晦,用非常小的声音告知了王敦王导两个族弟,王导听完之后也脸色大变,如果这是燕王心中所想,那就是从心里要把国子学和太学的学子置于死地。

因为以孝治天下这是大晋天子所提倡的,如若是平时这么回答一点问题都没有。可谁不知道忠诚对一个王朝而言比什么都重要。这句话如果儒学和玄学接不住,法家要能接住的话?王导想到这后壁不由得冒冷汗,宗室已经准备重新确立王朝的思想了么?

问题不仅仅是忠孝的问题,而是这个问题太过于阴毒,要结合时代来看,秦汉之际流行的儒家著作《孝经》中所宣扬的一种社会政治伦理主张,也是汉代统治者大力推行的治国方针,举孝廉就应运而生。从举孝廉三个字字面意思就知道,这多么重要。

所以大汉一样是以孝治天下,可这一样是从汉武帝开始的,汉武帝时期还开始独尊儒术。所有的学术变化,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实际上就是天子喜欢什么学说,什么学说就占优。现在燕王培植起来的法家学子发难。

想到这,王导看向在一众宗室诸王中间的燕王,稳坐钓鱼台的样子都显得令人害怕。

既然是法家首先发难,这次首先发言的就成了国子学的学子,这些学子也没让包括司马季在内的所有宗室诸王失望,开口道,“这自然是以孝治天下……”

“何为以孝治天下?”武陵王司马禧不阴不阳的开口发问道,其他宗室诸王不发一语,都在一旁倾听,脸上毫无波澜。有种球证旁证加上主办、协办所有单位都是我的人,你怎么和我斗的既视感。

司马季则老神在在,酝酿怎么发难,实际上到不用他说什么,相信这个回答一旦令诸王不满意,根本不需要他说什么,在场诸王就不会放过他们。

“孔子曾言,圣明的君王是以孝道治理天下的,即便是对极卑微的小国的臣属也不遗弃,更何况是公、侯、伯、子、男五等诸侯了。所以会得到各诸侯国臣民的欢心,使他们奉祀先王。”

“哦?”司马季冷冷一笑,和身边的武陵王、梁王等人对视一眼,不置可否的冷笑着。果然,这个答案倒是一点不出乎预料,果然是紧跟帝国的路线,不敢越雷池一步。学院派原来自古以来都是这么谨小慎微。

“原来国子学的俊才,也能说出这种舍本逐末的话,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这个回答立刻引起了一阵冷嘲热讽,“孝固然是重要,可忠诚比孝顺更加重要。孔丘所说的种种好处,法家都可以通过执行法令做到,先国而后家,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若国家需要一个士卒投军服务,这个士卒以家中老母健在,拒绝征召,那是处理还是不处理?你如何知道他是贪生怕死,还是真的在侍奉老母?如若人人都以此为由在家做孝子,难道让各位宗室王侯亲自上阵么?”

这反士大夫不反王权竟然用在这里了?司马季心中暗笑,拍马屁有点明显了。

“如若人人都是孝子,天下怎么会起刀兵,百姓人人明白孝道的意义,战乱不会存在。”

“说的好,看来京师百姓是很同意你们的说法,不知道你们敢不敢离开太庙,去对着经视百姓这么说,再者天下蛮夷如此众多,像是你们所说各家孝子纷纷在家侍奉老母,如若有满意造反,是不是都可以以此为由不服从朝廷征召了?”

“所以国子学俊才所说,以孝治天下,我等不敢苟同,应该是以忠孝治天下,而且忠诚比孝顺对国家而言更为重要,我等认为,所谓的国子学俊才,不过是一群毫无对民间认识的书呆子,和他们辩论无异于缘木求鱼。”

司马季听完之后,瞄了一眼另外一侧的八公重臣,目光在王戎、王敦王导几个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了王衍身上,然后收回目光开口相问道,“久闻太尉为玄学领袖,不知道对此怎么看?”



第六百一十九章 流放沈州

王衍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不情愿的神色,但起身却丝毫不慢,甚至可以说是干净利落,看了一眼天子司马衷和一干司马氏诸王,正色大声道,“自然是以忠孝治天下,没想到法家复兴时间不长,竟然已经有了如此的见识,王衍佩服。”

“太尉可是玄学领袖,现在这种论断是不是有些勉强?”司马季的瞳孔微微一缩,说实话他的心里对王衍的表态一点都没有准备,本来他觉得,王衍身为太尉,还是整个玄学的领袖,地位崇高,怎么也要拿捏一下然后为玄学说话。

可恰恰相反,王衍竟然为一直被打压的刀笔吏说话,这是不是太果断了一点?

“一点都不勉强,这完全是臣心中所想,就算是任何一个在座的朝臣心中,王衍也相信都是这么想的,如同刚刚所言,要是蛮夷造反,难道普通士卒选择小家不顾大家么?如果只是强调与孝道,国家岂不是无可战之兵?”王衍一副浩然正气加持的样子道,“顾小家而舍大家,老臣不敢苟同。”

王衍此番表态,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不但司马季心里没有准备,就连国子学的学子也没有准备,在他们看来,王衍肯定怎么也要为自己说几句话,可却直接站到了对面?简直是岂有此理。

顿时就有不服的学子开口道,:“太尉此言太过于绝对,忘记了武帝时候的汉中太守李密?所作陈情表感人肺腑,就连武帝都亲自下令赏赐。”

“太尉也没有说孝顺就不重要,忠孝完全可以两全。”司马季暗叹了一声王衍鸡贼,肯定是看出来了宗室要扶正法家的心思,直接缩了,连自己玄学领袖的地位都直接不管不顾,宁可被人诟病也不和宗室对抗,现在自己都不得不开口帮着他说话。

“燕王明鉴,老臣只是心中所想不吐不快。”一见到司马季表态,王衍心中松了一口气,慢慢坐回到了座位上,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谁又能从一而终呢,这个宁平城之战的覆灭元凶,曾经也仗义执言要削弱九品中正制,考虑到他琅琊王氏的出身,身居高位的官职,能够这样做也难能可贵。

“汉中太守李密之故事,那只不过是一个特例,武帝仁慈,但就本王来看,东吴未灭,身为一方太守竟然不思为国效力,反而要辞官,这种所谓俊才也不适合为我大晋效力。归隐田园侍奉长辈,不知道你们是不是都老母健在?”司马季觉得时候也差不多了,直接用忠孝的问题打死对方,省的辩的没完没了。

关键时刻还需要裁判下场,司马季不得不承认,目前他的学生还是有些稚嫩,毕竟都是燕山大营速成培养出来的人,想要和国子学的俊才玩转移话题,还是年轻了一点。

后世的道佛辩论当中,道家夸称“沙门现一,我当现二”。一位法名叫昙显的和尚出列比试。这位昙显现场喝得酩酊大醉,昂兀而坐。两名待者扶昙显上台,昙显笑称:“刚才我饮酒大醉,耳中听到:“佛门现一,道方当现二,此话当真?”

道士说:当真。昙显即翘足而立,说:“我已现一,卿可现二。”把双足都翘起来离开地面自然无人能做到。佛教那次辩论就是这么赢的。

别以为好像代表两个学说的辩论就多么高端,抓住一个痛脚痛打落水狗是完全可以的。谁说这么严肃的场合就不能扯淡?非要燕王看不下去了,亲自开口帮衬?

司马季开口之后,几乎就明确宗室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也给了其他宗室诸王一个信号,马上他们就用实际行动告诉,这些大晋最高学府的学子,你们已经被抛弃了。我大晋现在需要一种更为适合这个王朝的思想。

梁王司马喜首先发难道,“既然没有忠,也就没有所谓的孝。如果国子学和太学都是这种俊才,那江南乱兵起势也就一点不奇怪了。全都是顾小家舍大家的俊才,在各地州郡只会为自己的家族服务,是不是只知道郡守是谁?不知道大晋天子是谁?”

司马季冷眼旁观,司马喜的话一部分其实也是对士族高门发难的,在大晋这都属于国情问题,不过自从他打进洛阳之后,这种情况其实已经减轻了很多,如果说之前大晋士族高门有十个,现在至少有七个都已经被弄死了。

至于说一些百姓只知道当地的士族高门,不知道大晋天子姓什么,司马季是完全相信的,天下这么大,出现一个与世无争,没人知道的村落在正常不过。桃花源记当中就有这么一句话,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写桃花源记的陶渊明生活的东晋,是门阀最为鼎盛的时候。

“如果只强调孝,不强调忠,这种所谓的俊才不要也罢。”武陵王司马禧紧接着赶在梁王之后发难,随后引起一众藩王附和,“就如同法家所言,我们大晋的国子学和太学,竟然培养出来了一批对民间毫无了解的俊才,难怪各地乱象频出,如此多的人被司马蛊惑。”

谁都知道河间王司马,是被司马季攻破邺城之后处死的,这些藩王表态还不忘记拍司马季的马屁,同时也是表明他们和燕王是一个阵营的。

连续有藩王不断出言发难,把这些自我感觉良好的国子学太学学子弄懵了,怎么瞬间他们在大晋最高学府的学子,就成了不切实际的人?前一天他们还是国之栋梁,现在就不切实际了,这转变简直令人不能接受。

“事到如今,也不需要在辩论了,乱象频生,说明各地出现了能够和朝廷对抗的势力,无为而治、休养生息?都不如建立持续,明确法制更加重要,只有恢复朝廷的权威,才能解决这些问题,不知道在座朝臣同不同意本王的说法?”司马季最后站起身来张口对其他人进行询问道。

“燕王说的是!”王衍、王戎、王浚、孙等人全部站起来躬身道,其中王衍王戎是琅琊王氏,王浚则是现在太原王氏的首领,太原王氏被司马季在并州给了一下之后,现在已经是王浚作为太原王氏的代表,至于孙则是皇后羊献容的外祖,身体还算硬朗,比羊献容被司马颖吓死的父亲羊玄之强多了。

得到了想要的支持,站在玉阶之上的司马季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泾渭分明的两群人,一方仍然面不改色,那是他培养出来的学生。另外一群人则满是局促不安,他们都是国子学和太学的学子,诸王纷纷表态,他们也明白了真正掌权者的心思,自己这群人就是在大人物面前表演的猴子,现在戏已经收场了。

之前他们还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一个早已经毫无影响力的学说,怎么可能是他们这些饱读诗书俊才的对手。确实正常情况下法家也应该不是对手,可要看掌权者希望谁赢不是么?

敢跟司马氏玩阴谋?不知道当今的皇亲是靠什么起家的么,此间伎俩比任何人都熟练。

“陛下?”事到临头感觉到不妙的国子学和太学学子,纷纷跪下开口请天子主持公道。

“魏山,送天子和中宫回宫!”司马季挥手,身后的宗室诸王纷纷对着司马衷的銮驾躬身,“请陛下回宫歇息!”

没人在注意下方的所谓俊才,司马季一句话就告诉所有人,这个天下到底是谁说的算。没有宗室的主持他一样建立霸府,更何况现在宗室诸王都听他的。

茫然无措的国之栋梁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样的命运,很快落井下石的法家刀笔吏就对着司马季跪拜道,“燕王,儒学对于劝人向善还是有自己的造诣,我们觉得,沈州刚刚建立,境内蛮夷众多,如若儒学和玄学学子,能够做到化胡为夏也是一桩美事。就如同刚刚所说,暂时让蛮夷知道忠诚的意义很难,但能知道孝道也算是很好。”

“所以臣下建议,所有在这段时间散播不实消息,对燕王以及幽州大军心中不满的,国子学太学学子,全部流放沈州教化蛮夷。”

“这?不好吧?”司马季假惺惺的开口,似乎做出了网开一面的样子。

“没什么不好,上国文明抚育万邦,教化百姓是一桩盛举,国子学和太学的学子,完全可以效仿孔丘,兴办教学正是儒家所长。”一群胜利者嘴角微翘,看着进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状态的对手。

“诸位王侯怎么看?”司马季歪着头看着身边环绕的宗室诸王,一副本王一直很民主,大家可以随意发言的样子,征求这些宗室诸王的意见。

“燕王可自行决断!”诸王纷纷开口,又把主动权教还给了司马季。

“既然胜负已分,就按照你们所说,所参与者全部流放沈州。”司马季也就不再保持伪善的模样,彻底暴露了他的一贯嘴脸下令道,“此事已毕,同时颁布大晋律,还有税法改革,从今以后,地税代替人头税,推广全国,任何反对者,按律治罪。”

“全听燕王吩咐!”眼见着司马季拂袖而去,一众甲士将这些学子团团包围,冷嘲热讽道,“你们这些动嘴的,还想和我们作对?去冰天雪地里面喝风去吧。”

地税代替人头税这件事,其实司马季也和宗室诸王商量过,并没有遭到太明显的反对。原因还是因为,我大晋的户籍远远没有前朝丰厚。可以说收地税和收人头税,没什么本质的差别,人口多的时候就收人头税,人口少的时候就收地税,古代王朝也是从不吃亏的,而现在晋朝的户籍,正好处在和土地差不多相对平衡的状态。

要说人少肯定比开国时候多多了,但要说人多,还远没有前朝在册的户籍多。正是一个很好的时间点,让司马季有推行地税的可能。好处也不是没有,人可以拖家带口的跑,土地是跑不了的,严格来说,土地还比户籍多一些,只不过还没有全部开垦出来。

“改成地税,我们就知道现在天下到底有多少人口了。”司马季当时就是这么劝说的宗室,“人可以跑,土地跑不了,百姓躲避税赋已经没有必要,我们总能找到他们。本王相信,税赋不但不会下降,说不定还会有所增加。”这个充钱就能变强的逻辑,也算是让宗室勉强同意了。

第六百二十章 杯酒释兵权?

充钱就会变强,司马季现在才觉得这句话是如此的有道理。从现在一个帝国的角度来讲,不交税的百姓对司马季而言,还真就是一分不值。学企鹅对每个人手一点钱,总比学养猪场要钱又要命风险小得多。

尤其是现在整个天下都在掌控当中,更要注意吃相。企鹅风评扭转,可养猪场竭泽而渔有莫大的关系,这件事在司马季看来,值得学习的地方就是,燕王不需要证明自己多么高尚,他只要比最不要脸的稍微强一些就可以。

人口户籍分布不均,导致人头税十分不公平,类似河北州郡应该是税赋的大头,可河北州郡又是士族高门聚集的地方,谁都不愿意多交税。现在就好多了,被战乱消灭了大半,剩下的士族高门,从王衍等人的表现来看,已经变得很听话。

人就是这样,好好和他商量的时候,人家不把你当回事,真到刀架脖子上才能恢复理智。

这次在太庙的辩论,司马季宣布流放相关国子学和太学的学子之后,燕王府又进入到了高朋满座的状态当中,前来说清的说客络绎不绝。

燕王表示我也不想这么做,其实这件事也不是不能通融,归根究底一句话,还是那句只要你充钱本王就能带你变强,只要付出合适的代价,司马季也可以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什么执法公正,那都糊弄糊弄下面老百姓的,咱们统治阶级,完全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

后世刑罚当中还有一条认罪表现决定态度,这个认罪表现其实很大程度上,就是赔偿问题,这一点新颁布的大晋律当中,已经明确写明,律法已经定下,自然就有活动的渠道。

所以在大晋律颁布的第二天,法家代言人的燕王,就开始亲自让罪犯知道,你们怎么才能减刑,毕竟这个年代没有一个理想国家的基础,后世其实也做不到。某种情况来说司马季费心尽力扶持了法家上位,直接就开始破坏法治说不过去。可要像是战国法家这么死板,下场就是秦朝那样的崩盘,这是司马季要避免的情况。

这么做只是为了让残存的士族高门知道,本王并非要把你们弄的一分不值,在法家当道的帝国当中,你们仍然可以生存下去,虽然没有以前这么风光自在,可也不过是生存难度高一点而已。

“这些阿堵物实在是污染了本王的眼睛,相信太尉应该是最明白这种烦恼的。本王对金钱没什么概念,只有打仗的时候才会想起来金钱有用。”司马季接待了阿堵物的创世人太尉王衍,一只手拿着王衍送来的犀首,这玩意很眼熟啊?似乎是从前他送给王衍的礼物,数年过去,王衍又把他送了回来。

“燕王高风亮节,区区俗物自然是不入法眼啊,就连臣也不能和燕王相比。”王衍带着谦卑的笑容,对司马季的调侃也没有放在心上,“臣其实也是不愿意来的,只是受人之托,请求燕王网开一面,毕竟不少国子学的学子,也是亲友的朋友子弟,要是能够免于处罚,大家都会感念燕王的恩德。”

“原来本王身上竟然还有一种叫做恩德的东西,太尉不说,本王枉三十有二,竟然以前一点都没发现。”司马季懒洋洋的自嘲了一句,最终点头道,“不过太尉既然亲自说情,本王总要给太尉一分薄面,虽说今时今日本王根本不需要这么做,一国军政尽在我手,本王想杀谁就杀谁,可毕竟在太庙,太尉也算是帮了本王一个忙,宗室也必须要对太尉的出言表达一下感谢,所以小惩大诫,花钱赎人吧。至于拿不出钱的学子,还是一样流放沈州。如同法家学子所说,国子学太学学子,确实缺少面对大方大浪的环境。还有大晋律当中的地税实行办法要推广全国,七十万大军已经枕戈待旦,不服者全部族灭,这也是整个宗室的意思,说到这?要不要看一下圣旨?”

“不用不用,换成租聘契约我们琅琊王氏一定支持。燕王已经说明百年租契,到期了可以续约,这和在私人手中是一样的。”王衍赶忙点头,豫州士族十室九空的下场他们已经见到了,正是见到了许昌之战豫州士族的下场,在司马季大兵压境的时候,才会果断选择开城投降,当时都投降了,现在何苦找不自在?

“当时早就这么想,还用到了今天么?”司马季猫哭耗子的叹口气,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在说本王也逼不得已,“本王吃软不吃硬,早低头,也不用像是现在这样的结果。太尉回去吧,本王会把大名单上的学子放在流放最后一批,到时候你通知他们暂时躲一阵,届时发布特赦,这些人都在第一批名单当中,流放的学子这么多,没人会注意到其中疑点的。”

看着面露喜色的王衍,司马季面带冷笑的补充了一句道,“此间的鬼蜮伎俩,本王是知之甚详,乃是其中的行家,所以同样的招数对本王而言,根本没用。”

“燕王网开一面,我等岂敢对燕王有小视之心?”王衍千恩万谢的保证道,“天下所有的事情都逃不过燕王的法眼,我们这些人更是不敢有一点怀疑。”

王衍这么说,几乎就是代表士族高门低头了,求司马季别一步一步的逼死他们,只要给我们留一点空间喘口气就行。

“太尉严重了,只要士族能够忠心我大晋,没什么不能商量的,你也看见了,宗室不太喜欢有人和我们平起平坐,我们司马氏亏心啊,当时篡了曹魏的位。总是担心你们那一家有样学样,儒家解释不了,我们只能换成法家来解释,为了我司马氏的天下,任何人都是敌人。”司马季笑呵呵的拍着王衍的肩膀道,“士族强大就有篡位的风险,这是宗室的共识,所以某些高门就不要想,有宗室出声求情了,不会有的。”

从来就没有司马氏的人把篡位说的理所应当,今天司马季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了,虽然当初司马氏篡位,你们一个个家族都是支持者,全部立有大功。不过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再大的功劳也要适可而止,不然就等着屠刀降临。

“宗室的担心,王衍一定告诉其他士族,燕王的话王衍明白了,我们绝对忠心于大晋。”话都说的这么明白,王衍在听不明白就是蠢了,连忙起身对着司马季作揖告辞。

司马季点头目送王衍出府,双手掐腰道,“杯酒释兵权么?好像也就是这么回事。”

不过他可比宋太祖扣多了,人家好歹给了部下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司马季什么都没给,只是告诉对方老老实实的,本王就不杀你们。有种养猪场游戏,既然你们乖乖上供,本王勉强做你们爸爸的气势。



第六百二十一章 开科取士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这个年代有养猪场新闻,司马季都可以不问缘由直接诛九族,哪还有养猪场这种东西生活的空间。谁能允许一个天天以咒骂国家为存在感的地方存在?

“齐王司马超来报,张昌所部已经被诛灭,张昌本人已经被抓获。齐王的意思是押送京师,齐王本人率领大军进入扬州境内,汇合东安王彻底铲除此次民变。”张宾拿着军报来到燕王府,正好见到王衍离开。

“押送京师,凌迟处死,所部乱民壮丁全部打发至运河,正好建康和蓟城段还缺劳动力,其乱民女眷么,分发给军中士卒。让一些心怀不轨者知道,敢造反是什么样的下场。这帮刁民要是不收拾收拾他们,还以为本王是多么勤政爱民,有一点那些敌人对本王到不完全是污蔑,那就是本王还真就是往往以杀人作为解决问题的手段。”司马季面带狰狞之色,全无刚刚和王衍的谈笑风生。

涉及到造反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权利这个东西容不得半点心慈手软。司马季连皇亲国戚、士族高门都照杀不误,还能对别人好言相劝?完全是想多了,敢造反的百姓在他眼中,已经不算是朝廷治下的百姓。

造反就是死路,对任何当权者这都是不可容忍的,作为封建主代言人的司马季,自然也不会背叛自己的阶级。

“臣下马上将燕王的意思,送达给齐王,现在荆州境内已定,相信此次民变时间不长就会被平息。”张宾面带恭敬之色开口道,“天下安定,恭喜燕王。”

“这才刚刚开始而已,本王要好好调理一下这个国家。”司马季一副当之无愧之色,就似乎这个天下本来就应该他说的算。

士族高门连被杀带服软,最大的阻力已经屈服,那就该开启下一轮的动作。当然这仍然需要宗室诸王的支持,司马季从来就不会单独出战,不管他干什么,总要带着一支支持自己的势力为自己服务。

对宗室而言,谈自身利益总比谈多么利国利民要容易的多,哪怕就算是这件事真的利国利民,司马季也要谈自身利益,这样会更容易达到目的。

就必须保持民间向上通道这件事,他就不提对国家多好,只能谈对宗室有多好,哪怕这件事真的对朝廷有利,如果真要公正的自我评价,司马季迅速就结束了八王之乱,又没有让胡人翻盘,简直就是拯救天下的圣人,可这事没人知道。

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区区胡人能够对天下造成什么危害,毕竟这事从前从来没出现过。所以在结束八王之乱之后,司马季除了收获恶贯满盈的恶评之外,什么都没有得到。

这就是现实,所以在诸王又来到燕王府之后,司马季端坐了半天,仍然有些心忧的开口道,“虽然现在士族已经服软,可本王思来想去,要向长久坐稳江山,必须要断了士族滋生壮大的土壤,不然我们司马氏还是睡觉都不安稳。”

“我们一家人,哪怕天天躲在府中生孩子,也生不过散居各地的家族,现在可能没什么,一旦百年之后,各地的士族高门人多势众,在地方州府一手遮天,岂不是又对我大晋天下造成了威胁?诸位王侯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百年之后虽然事情太远,可不是所有人都是我死之后哪怕洪水滔天的豁达样子,大部分宗室还是希望自己所有的荣华富贵,越长久越好。所以司马季把心中的担忧说出来,立刻就让所有藩王都感同身受。燕王所说的可能性不但存在,而且几乎是注定的。

“燕王既然有此担忧,相信心中已经有了一定的办法,本王和诸王都在,燕王大可以直言。”梁王司马喜沉吟片刻,一看司马季的表情就知道,这是有事情和他们商量,直接开口让司马季但说无妨。

“梁王快人快语,本王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本王倒是真有一个不太成熟的办法,让这些士族高门距离我们宗室的地位更远一些。”司马季摆弄这手中的玉扳指,不慌不忙的开口道,“要想咱们逍遥快活,有两点必须要做到,第一就是天子对宗室信赖有加,这一点当今天子是没有问题的,就怕下一任天子会对我们有所芥蒂。”

“此事燕王已经说过,天子不应该亲力亲为什么都管,只要我们不干涉朝廷,以新立大晋律保证地位,完全可以在二十年之内,让长大的天子按照律法善待我们。”梁王司马喜点头,这也是宗室诸王最后支持司马季的原因,天子虽然无法理政,但每个藩王都知道,天子的生育力是没问题的,两个公主和以前的太子可以证明这一点。

司马季编写的大晋律当中趁着现在天子无法理政,而且帝国没有继承人出生。直接就夺了天子的权柄,规定了什么是天子可以管的,什么是不可以管的。这要是换做任何一个帝国,任何一个皇帝都不可能,但我大晋条件特殊,天子还就真的不关心这事。

为了自己的地位,诸王支持他以律法限制天子之权,甚至鼎力支持扶正早已经无影无踪的法家。后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天子病死绝后,最有实力登基的其实是燕王,燕王都表明要限制天子的权利,他们更加会拥戴,天子要是没有后嗣出生,损失最大的是燕王。

所以在大晋律颁布之后,只要经过二十年时间,哪怕以后天子有子嗣出生,以后的太子也只会认识到,这个天下就是这样的,不是什么事情都天子说的算。

归根究底,他们这些藩王见到司马季在大晋律当中限制天子之权,其实就是怕以后可能出生的太子要是登基成为天子,得知了这次宗室内斗,诸王起兵互相攻杀而秋后算账。

所以作为大晋最强大的政治势力,鼎力支持扶正法家思想,支持新的大晋律,赋予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甚至接受了司马季在士农工商上面的全新划分。

宗室诸王害怕以后的皇帝秋后算账,对宗室不利,直接就支持司马季用大晋律锁了皇帝的一部分权利,这种自私行为都能让他们对皇权下手,更何况是士族高门?

天子那边的威胁消失之后,还能威胁宗室地位的群体,就剩下了士族高门。现在燕王说有注意消除这种威胁,他们怎么会不同意?连天子都限制了,还在乎加上一个士族?

“可否仍然是以律法为限制?”武陵王司马禧直接沉不住气,冲着司马季开口相问。

“不行?以律法为准,过于授人以柄。”司马季微微摇头道,“本王有别的办法。”

“燕王请直言!”诸王纷纷开口,希望司马季直言相告,热烈程度不下于当初。

“有点不成熟的想法,同时也是和你们商量。”司马季也没有卖关子,事关自己的利益,相信这些藩王打赢一点都不难,“本王觉得,瓦解士族高门对我们司马氏的威胁,首先在于对学说的决断权力。如果天下百姓都懵懂无知,士族高门说什么就信什么,我们又看不过来,他们迟早还会恢复力量,对朝廷听调不听宣。”

“光是法家看着他们于事无补,因为法家现在立足未稳还需要时间成长,而士族高门还可以反过来学习法家经典,学以致用。到时候反过来一样可以获得超然的地位。”司马季把手中的玉扳指摘下来道,“一种学说的决断,决不能落在士族高门的手中。现在趁着法家刚刚成事,我们要主动去抢。”

“诸王都知道,法家思想有很浓重的平民特征。主张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本王觉得可以从这方面入手。”司马季一字一顿道,“以分科考试形式录用俊才的取士。天下读书识字者都可以加入,此事由朝廷主导,所得俊才便可为我所用。”

“具体是什么办法?”梁王司马喜有些迷糊的自语,如果只是考试的话,以前倒出现过。

“以院试、乡试、县试和会试殿试五个阶段,熟知各家经典的读书人都可以入试。”司马季说着其中的操作,“院试不考,只不过是提升百姓的识字率。乡试、县试年年都考,会试、殿试两年一考,前者交给中书监,后者则入殿由天子或者诸王亲临监考。”

“县试之前各家经典都要考,尽量淘汰绝大多数竞争者,而从会试之后则加入各种杂学,但要以法家为主。”司马季双手一摊道,“这五个阶段,每个阶段都要淘汰海量的读书人。而真正通过殿试的俊才,则直接委任县令,至于其他阶段淘汰的学子,做个亭长就不错了。”

“想一想,一个通过殿试的俊才就算是在年轻,也要二十多岁。做五年县令,在做几年郎中令,一步一步的晋升,直到做到一方太守或者刺史,至少也要四五十岁了。已经距离古稀之年不远,而到了六十岁,我们就算不让他返乡养老,也可以调到一处闲散之地。那时候相信大部分人已经离死不远。这样开科取士出来的官员,是没有积累的,他们聪明不代表他们的子嗣也聪明,他们做官不代表他们的子嗣就能做官,这对我们宗室就没有威胁。”

司马季把自己的想法说完,长时间正堂之内的诸王都没有说话,倒不是不同意,而是在想有没有疏忽的地方,最后纷纷开口表示赞成道,“士族高门垄断学说,对天下百姓十分不公平,燕王简直拯救百姓与水火当中。”

“拯救百姓与水火的不是本王,诸王不是也在其中么?”司马季呵呵一笑,大家心照不宣,“考试一定要保证公平,但我们可以让出身低的学子升迁的快一些,这样更加有把握。”

第六百二十二章 平定江南

在科举公平的前提下,就不能在以后的过程当中有差别么?这就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只要司马季以及全体宗室同意,就会有不断的底层读书人超过现在的士族高门。两人同时从县令做起,但一个人就可以升迁的很快,这都取决于当权者选择。

只要开科取士第一步踏出去,司马季就有把握让士族高门慢慢衰弱,这其中的道理斯大林曾经的一句话说的很明白,“投票者什么都决定不了,记票者决定一切。”宗室就是这个记票者,不管你投票投出来什么样的结果,最终都取决于司马季采信什么结果,这个结果如果对大晋帝国不利,他就是假的。

考试公平不代表升迁就公平,毕竟科举只是提出一个底限而不是一个上限。

有赖于司马氏的传统,司马季只是说了一些其中的关键之处,在场诸王一下子就明白如何操作,开科取士必须保证公平,然而这只是进入官场的开始,只要他们在座的人愿意扶持,出身底层的官员就可以走在士族前面,二三十年不见效果,只要保持做以后迟早会把士族高门替换掉。

开科取士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历史上的壮举,虽然它开始出现的时候象征意义绝对大于实际意义,终隋唐一代它的意义也并不大,是宋朝大规模推广科举的建立,但唐朝三百年的发展,最终还是让出身平民的人慢慢和士族高门站在了一个起跑线。

虽然这个天下有人出生就站在了终点线,可考试还是给你了接近终点线的机会。后世各国考试已经变得世界共用,足以证明科举制度的成功。

“我大晋数千万的人口,一旦开科取士,相信读书将会成为整个天下的潮流,就算是他们买不起纸笔,也会努力的学习。所以在本王眼中,开科取士就是要开源,如果它不开源就是死水一潭。”司马季指出科举体系的五个阶段,“我们不但要考一两种学说,而是要随着进入会试、殿试需要的知识越来越多,各家各派的学识都要考,越往后越难,想要一步登天就拿出来真材实料,我们大晋不需要庸才,如此多的人口官位有限,我们一定要考死他们才行,一家的经典太少了,诸王说对不对?”

司马季一副养猪场思维的高高在上,意思简单的很,必须要让俊才费心尽力,花费时间和金钱才有叫本王爸爸的机会。

司马季开科取士,但一副视天下读书人为草芥的样子,让这些宗室诸王哄然大笑。整个燕王府都弥漫着一种鲜活的气氛。

“不错,开源学术,一个人的精力最终有限,把各家各派的经典全部学完也需要时间,燕王所说越到后来越要加大难度,真是妙计。”武陵王司马禧哈哈大笑道,“等到他们终于可以步入官场,在一步一步的晋升,到了执掌大权的时候已经垂垂老矣,如何能对我们宗室产生威胁。”

“这是自然的,开科取士必须要开源,法家一家不够就加儒学,儒学不够就加玄学,甚至以后要是出现了什么新学说,都可以加入进去。我们这些宗室大可以等着这些俊才,从海量的竞争者当中脱颖而出。”司马季很是自得的看着这些藩王道,“这样我司马氏的天下,才可以高枕无忧,辅以南进开战,夺得足够的土地,只要有土地百姓便不会造反,只要咱们到时候多多关注一下人多地少的问题,本王看啊,稳坐天下五百年轻而易举。”

“本王看燕王此计要是成功,五百年都说少了,周天子的八百年江山都不是不可能。”梁王拿起了一酒盏大喊道,“痛快,有燕王坐镇,谁敢和我们宗室作对?本王敬燕王一杯。”

“敬燕王……”所有在场的宗室诸王拿起酒盏对着司马季,齐声道,“干……”

“干,这个天下是我们的,诸王随意……”司马季一副当之无愧的模样拿起来酒盏道。

在司马季看来开科取士要是不开源的话,朝廷为了省事,一定会落入后世那种选题越来越狭窄的境地。儒家本身只不过是一派之言,各种经典加起来也不多。四书五经的内容就更少了,后世直接八股取士,导致一个读书人一辈子就学这么一点东西,简直浪费一个人的潜力。

说实话一个人如果学的知识,都是源自于几千年前的人著书立说,这本身就是问题,八股取士的治下的儒学,并不比后世人嘲笑的和平教徒要强到那里去。和平教徒是抱着一千多年前的古兰经说话,八股取士的读书人抱着两千多年前的四书五经说话,大哥别说二哥,都是一套货色。

所以司马季手中推出来的开科取士,从刚开始就必须是开源的,可能最为开始的时候困难很大,但只要源头以开源出现在这个世界,以后的好处只会越来越多。就如同开源的安卓最终将远远比自己强大的苹果系统挤成了少数派。

“既然大家都已经同意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本王觉得这就是一个太平盛世,今日诸王在此尽可随意,为太平盛世满饮此杯,来人,去皇宫面见天子,让中宫写一张圣旨出来昭告天下。”司马季对着门外的亲卫挥手示意道。

开科取士迅速就从京师朝着四方州郡蔓延,虽然还没有具体的日期,但对于有志仕途者,总算是出现了一个念想,这还出现了一个后果,司马季一直以来没有最差只有更差的名声,终于有了由红转白的趋势,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就在有人因为善政弹冠相庆的时候,首先掀起来江南民变的张昌一干叛贼被押解到了京师,等待行刑,不过心情不美丽的人也有,新野王司马歆就是其中之一。

直接被司马季削成了食邑万户,原来的待遇被削减了一半,直到被命令监刑的时候仍然闷闷不乐,一来此的梁王司马喜安慰道,“新野王不要挂怀,想想你和司马颖眉来眼去,燕王不杀你就不错了,看看诛杀长沙王的东海王的下场?再者你差点就丢了荆州。”

“难道江南的险情是是本王无能么?”司马歆歪着脖子不服的反问道。

梁王司马喜坐直身体,一副这还用说的表情,你能够避免被燕王斩首,全凭自己无能,你要是有三分能力还和司马颖暗通沟渠,司马越就是你的下场。

“燕王到了!”不远处的武陵王轻声地提醒着,司马季的马车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下车之后司马季示意不必多礼,深深地看了一眼司马歆,随后转头看着数十人的叛贼,冷声道,“叛贼张昌祸乱滔天,所过之处血流成河,百姓流离失所,天子极为震怒,本人以及部下全部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这是几十条任命,在场的宗室无不对司马季的心狠手辣感到惧怕。一次凌迟这么多人,似乎从未见过。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将要被凌迟的张昌高声咒骂,看着一群王侯当中最为显眼的司马季,“晋室不公,才会有人造反。”

“凌迟你是你造反的代价,本王从来没说不可以造反。”司马季看着垂死挣扎的张昌,一挥手对着附近的军士喝问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有!”一众甲士纷纷下跪大声高呼道。

“行刑!”司马季毫不犹豫的下令道。

第六百二十三章 夷洲

“燕王不要动怒,区区蛮人张昌,学了一点皮毛就大言不惭,现在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梁王司马喜离开刑场的时候,还在劝导司马季不要生气。

“本王没有生气,百姓觉得不公当然可以造反,本王一样可以镇压,百姓有造反的理由,我们自然有杀人的理由,这都没什么,不过这种刁民一种我弱我有理的样子,真令人讨厌。”司马季蜷缩在车驾上闭目开口道,“从造反开始一路上奸淫掳掠,劫掠百姓,裹挟乱民,那个时候意气风发,现在被凌迟了就晋室不公?好处都占了,死到临头后悔?”

“做什么事都要付出代价,不能观看贼吃肉不看贼挨打。”司马季老神在在,“今日张昌的下场是他自找的,谁让他打不赢本王的?”

“燕王说的是!嗯?何必和刁民白费唇舌呢。”梁王司马喜不断的点头,暗叹原来燕王是一个如此诚实的人。不过道理是这么一个道理,燕王将之公之于众胆量也非同一般。

“如果能够让宵小之徒在造反之前多多思量,就不算是白费唇舌。再者乱民造反,朝廷镇压本就是分内之事,难道他们有苦衷了,朝廷就不镇压了么?”司马季瞟了司马喜一眼,冷嘲道,“刘备受到百姓爱戴可他只能偏安一隅,曹操屠城无数却成了中原霸主。就连宣皇帝也屠过辽东,杀了曹爽全族七千人,还有司空王凌的全族。”

事实证明没人关心这种事,乱民造反在古代来看本就该杀,先不提曹操,司马懿后世的名声是比八王之乱给拖累了,实际上这个年代司马懿名声相当好。

在世的时候在魏国威望是相当之高,即使毌丘俭、文钦在其死后讨伐司马师,檄文中依然对司马懿有“故相国懿,匡辅魏室,历事忠贞”等赞誉。史书上称其使“天下欣赖”“天下大悦”。到太康年间,司马炎在太康年间的太康之治,至司马遹被传像司马懿,而能在当时誉流于天下。

“扬州相信不日就会有好消息传来,届时天下安定,一切都过去了。不过宗室还要做一些准备,地图你们已经看过了,好大一块土地,不同于北疆,南方虽然瘴气蔓延但是终究可以站稳脚跟,宗室任何一个藩王都应该明白,南征对我们的意义,以后能不能过上安稳日子,就看这些蛮夷之地能不能成为我大晋的一部分。”时间不长马车行驶至燕王府,司马季走下马车边走边道,“天子不是问题,士族高门不是问题,能够占多少地,就看咱们宗室有多大胃口了。”

“燕王放心,我们这些藩王就是从封国里面抓人,也要凑足南征的兵马。”梁王司马喜拍着胸脯保证,南征宗室早已经有了共识,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嗯,本王也有相关准备,大乱刚熄,先修养几年,把内政处理好。”司马季邀请司马喜入府道,“开疆辟土之功一旦做成,你我都可以和汉武相提并论。甚至还有过之无不及,这几年的皇族内斗,以后也不会有人记得,升斗小民只会感慨皇族高瞻远瞩,能人所不能,哪会记得有多少人死于战乱,再说了,那是我们干的么?明明是张昌干的。”

“不错、不错,我们宗室爱护这个国家还来不及,自然是张昌干的。刁民造反波及百姓,不是他是谁?”司马喜频频点头,一副本来如此的模样,直接将此次战乱全部推到张昌身上。

初步安定之后,司马季便开始眼花缭乱的发布新的命令,首先就是正式削掉了司马颖、司马越、司马颙一党包括涉及宗室的封国,东海、高密、范阳都在其中。连同还活着的司马颖和司马虓的子嗣全部开除出宗室,两人以及子嗣现在就在蓟城。

这件事之后宗室成功的来了一次瘦身,加上之前因为政变死去的司马澹等人。宗室诸王很长时间都会保持在不到三十人。

其中这里面最为重要的就是司马颖的封地,司马颖的封地几乎占据了大半个益州。这么大一块封地不合常理,司马季便以益州乃是刘备割据之地,容易失控为由,表示从此之后不再分封宗室去益州。

然后就是改封,关中的秦王世子司马郁是原来淮南王司马允之子,秦王封地也十分巨大,司马季也把司马郁改封到了扬州北部,同时撤掉了吴王司马晏的封地。理由是司马晏先天身体不佳,无法管理封地事物。

这次瘦身比想象当中的成功,因为之前齐王、长沙王、赵王、楚王、淮南王身死、一些连同子嗣被杀,不少空出来的王爵都是过继出来的子嗣。而这些过继出来的子嗣,有被后来辅政的藩王废掉,司马颖和司马虓两人都过继出去了不少儿子继承别人的王爵。现在两人连同子嗣被开除出宗室就空出了不少王爵。

司马季这一番操作,就是对自己敌人的后裔继续追杀,对之前辅政削掉的王爵则不宜恢复,美其名曰尊重齐王、长沙王的决定。前者和国际接轨,后者则考虑国情在此。能占便宜绝对不吃亏。

因为追杀的都是失败者,以及过从甚密的藩王而显得顺理成章,现在京师的诸王就当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收拾到他们的身上,全当做没看见。

实际上未来对这些剩下的宗室还有操作空间,比如被连敲带打一番的新野王司马歆,他就没有子嗣,只要某一天这位新野王绝嗣,新野王的王爵就可以收回。当然这是以后的事情。

在扬州境内的乱民被剿灭之后,刘珩上疏当中还有一个好消息,可以称得上是双喜临门。第一件事自然是江南安定,这样洛阳到建康的运河就重新疏通。司州的粮食也就不用再让幽州勉力维持,第二件事就是收税。

当初武帝司马炎统一天下之后大笔一挥,就免了吴国境内二十年的赋税。司马季并不知道这位开国之君是不是脑袋一热就下了圣旨,反正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这就导致了直到八王之乱开始,中原都已经打成了一片,吴国境内还没有给朝廷开始交税。

因为北方一直都在战乱当中,没有人管江南的事情,这个时间司马季估计还延长了。这就很尴尬了,晋灭吴晋朝明明是胜利者,半点好处没捞到,一个铜钱的江南赋税没享受到,自己就从北方干起来,当然好处就是晋朝丢了北方,五马渡江江南百姓感念恩德,让东晋站稳了脚跟。

可现在司马季已经将敌人全部消灭,他不用江南百姓感念自己的恩德,把税交上比什么都重要,现在中原百废待兴,就需要一针强心剂。没看司州的粮食都要精打细算么。不需要把多出来的几年赋税都补上,把今年的先交上来。

刘珩的上疏当中就带来了好消息,就是江南百姓今年的赋税。平心而论因为张昌作乱,江南的情况可能比中原强一些也有限,可这个时候司马季已经没有资本,学武帝司马炎穷大方了,能有多少就是多少,杯水车薪也是有用的。

“再不出去抢劫,这日子都过不下去了。”司马季万分的逼不得已,环顾四周,长城以外都是草,扶南倒是这几年风调雨顺,可去抢劫柳叶?要是挨着罗马波斯该多好,国内战乱结束司马季又开始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打内战的时候旁边罗马波斯就在旁边看着,燕王高血压都得急出来,现在安定了想要抢劫,又嫌罗马波斯太远。

虽然没有一个好的目标,司马季还是想起来了这位扶南女王,他好像答应过柳叶,要娶对方,这是早就定下的事情。

“曹乾,你派人去找吕和,带上本王的亲笔信,让幽州船队去接柳叶女王。”司马季奋笔疾书之际,正好赶上曹乾进来赶紧开口道,“命人入宫通知魏山,准备好一份圣旨传达扶南王国,两家联姻的事情以前就已经定下。”

“曹乾恭喜燕王纳妾!”曹乾楞了一下,飞快的用狐疑的目光扫了一下司马季便开口恭喜,这个目光当中隐含着担忧,你老人家府中都超过三千女眷,光是明媒正娶的就将近十个,现在还来?

“为了两国安定,本王也只能牺牲自己了。”司马季满是勉为其难的样子开口道,“现在宗室当中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天子娶一个蛮夷女子有些不合适,只有本王和柳叶身份对等,又不歧视这些蛮夷。”

“末将马上去办。”司马季这话曹乾是绝对相信的,回想蓟城燕王府,知道那是大晋的重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西域某个番邦呢,燕王不挑食是出了名的,只看长相不分胡人晋人。

转身正要走,曹乾又回来了禀报道,“燕王命令末将征发精锐训练,以备南征,可是南方气候却是模拟不出来的,末将对此也是一筹莫展。”

“谁说没有这种地方可以用来练手?”司马季一听便露出一丝冷笑道,“夷洲不是么?”



第六百二十四章 百年大计

“环境合适,面积不大,还是一个海岛,是南进之前最为合适的练兵之地。南海周边有众多岛屿。”司马季一边收拾桌案上的信件,悠然道,“本质上来说,南征的目的就是因为人口会越来越多,所以必须要为更多的户籍提供土地。至于为什么要尽快,这个东西宜早不宜迟,你出身幽州,应该亲眼看到了鲜卑的发展,不要以为周边这些蛮夷永远都事这个样子,他们迟早会和我们差不多,就算我们不教,人家时间长了也会自己学。”

“长城以北目前而言,除了草什么都没有,胡人数量终究有限,更别提承载我们大晋数千万的子民。实话实说,这就是用刀管土人要地,本王也没什么可讳言的。大晋的稳定必须要保证同样的文化、同样的语言,同样的长相,可能因为疆域广阔做不到十成,也底线至少也要九成。目前本王已经对荆州、扬州境内的蛮人,长城以北的胡人网开一面。甚至连扶南王国的百姓也承认了,因为他们都是帝国疆域之内的人,这个数量不能在增加了,你明白么?”

司马季自然也想要学学东瀛岛国,把全国都弄成一个民族。不过地理环境不一样,中国这种大陆国家,并非四面都是海的封闭环境,很可能是不会成功。但不成功是不成功,努力是一定要努力的,就大晋律颁布杜绝不了各种罪犯,可你不能连管都不管。

“南进并不是传播上国教化,本王从来不认为我大晋有资格教化谁。实际一点,就是要杀人夺地,疆域之内的蛮夷因为国情所限,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外面这些么?”司马季看着曹乾轻声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懂就好。”

南征的本质,和帝俄东进,美帝西进,以及清朝鲸吞蒙古诸汗国一样。司马季要说自己是过去传播文明那肯定是在撒谎,这次他甚至都懒得找借口动员,要是换成十年前,没准先散部一番妖星起于南方,定然对我大晋不利。

现在他已经不用在看任何人的脸色,连装都懒得装,连和别人说话的时候都越来越实在,这种实在效果非常不错,整个宗室都觉得出门杀人夺地理所应当。

“末将……明白了!”曹乾张了张嘴,最终点头道,“既然如此,末将会挑选精兵强将,坐船登上夷洲,在南进之前为全军做出表率。”

“不用说的这么严肃,想想孙权也这么干过,是不是心里就舒服多了。”司马季笑眯眯的安慰着自己的心腹爱将,夷洲这个地方什么时候归中国的呢。应该是郑成功时候正式在岛上出现了行政机构。

三国时期夷洲和中国没什么关系,孙权派兵登岛直白一点说,就是汉末混战都已经把各方参战势力打虚了,孙权是派人掠夺人口耕战用的。

之所以派精兵万人出海,目的就是为了掠夺海外的人口,吴国和魏国相比就是人口差距太大。如果能在夷洲扎下根的话,便可以让东吴立于不败之地了。秦国平定巴蜀之地后,给自己建立了个稳定的大后方;孙权也准备照猫画虎,进一步壮大吴国的实力。

不过那次出海并不成功,水土不服导致吴国兵马病死众多,最后加上带回来的土人一算,顶多算是不赚不亏,领兵的大将也被孙权后来杀掉。

因为这个目的实在不算是多么高尚,后世孙权派兵去夷洲的事情就被教科书冷处理不再提及,就如同清朝灭准格尔一样,一个灭国战争变成了平叛小部造反。

既然选定了夷洲作为南征之前的演练,司马季就和曹乾推演起来如何开战。南征最大的困难在于环境,所以中原人固然要出战,但一定要带上足够多的江南士卒。江南士卒受到的水土不服终归比中原士卒少一些。

后世人说江南气候温润,好山好水,不过司马季前世一年的江南之行,只能说回家的时候狼狈不堪,水土不服他自己就碰到过。自然知道其中的困难。

“江南乱平,征召士卒也自然提上日程,要居住环境最为恶劣的百姓投军,能招蛮人就招蛮人,而中原士卒的征召则精益求精,要身体最好的精锐。两种人本王都要,征召一旦完毕立刻登岛适应,本王觉得先在靠近海边的地方扎营,什么都要有个适应。至于卫生,以及各种瘴疫的防卫,咱们幽州兵马有这个传统,绝对不能藏私,推广全军。”

看司马季说的轻松,实际上当中凶险万分,南征一旦公布,最为支持的势力除了宗室不会有别人,毕竟宗室诸王有利益存在,而对于其他阶层而言,利益和风险成正比。

不过好在还是有一个大晋最为强势的势力在支持他,司马季都庆幸晋朝是分封制了,逼得宗室不得不寻找一块地方以后做自己的封地。

这要是宋代之后的王朝,朝廷文官是肯定不会支持的,因为这些官员求稳,不会支持对外开战。清朝乾隆能胡闹那纯粹是人家有八旗军做基本盘,文官反对人家撇开你指挥八旗军一样可以开战。

这些朝代的宗室都没什么权利,文官团体就是最大的势力,人家反对谁都没有办法。而我大晋不同,大晋这些宗室都是有权利的。文官敢反对,宗室就会支持燕王把文官换掉,管你出身士族还是寒门,不能干就滚蛋。

曹乾领命而去,司马季仍然在推演着南征的情况,从唐朝打南诏,到元明清和缅甸开战,越想越一脑袋浆糊,似乎没什么正面战例。就连乾隆这么自我感觉良好的皇帝,也被当地的环境打败,要知道开战之前乾隆是曾经要在缅甸建立行省的,清缅战争乾隆刚开始奔着灭国去的。打着打着成了帮泰国复国。

这个误区困扰了司马季很长时间,但后来他还是想明白了,时代不同,东南亚现在充其量是部落,根本不是元明清那时候国家和国家的对决,我大晋在这个时代,比二十一世纪美帝对全世界优势都大,有什么可担心的,只要豁得出人命往里面填必定成功。

等到钱明、刘珩、石超一干将领回到京师的时候,司马季又成了东皇老大他老二的样子,指点江山道,“什么叫百年大计?南征就是百年大计。”

第六百二十五章 元康十八年

元康十八年,这个春天对百姓而言还算是友好,准备辛勤劳作一年的各地百姓都在等待春耕开始,至少才刚刚起程的司马季,没听到什么自然灾害又出来肆虐,最多就是一郡之地的旱灾水患,不过三年来倒也不是一帆风顺,天下这么大什么人都有,在他第一次回到蓟城的时候,立节将军周权诈称接到讨贼檄文,自封征东将军,要匡扶社稷讨伐燕贼,洛阳令带兵杀死了周权,不足十日就让燕贼的心腹大患横尸当场。

不过其中的好笑之处在于,这个年代消息传播的速度比较有限,有人闻听周权起兵,觉得正是大显身手的机会,刚刚响应发出讨伐檄文,就听到了周权兵败身死的消息,直接被附近的郡守灭掉,总体而言几个不知死活的天纵奇才,没对他们眼中的燕贼形成威胁。

三年来司马季犹如候鸟一般,一到夏天就回到蓟城,气候转寒就开始去洛阳。按理来说他这个时候应该待在蓟城,而不是上路去京师,不过他还是上路了。

虽说司马颖和司马虓两人就在蓟城的燕王巢穴颐养天年,司马季又时候还会入府拜访,可他毕竟不敢真的学司马颖,人在邺城遥控洛阳的操作,所以每隔半年就要再呆在京师半年,回到蓟城的时候就是督促水师的扩建,以及造纸的作坊扩大。

其实心里司马季对造纸术也很有意见,毕竟这玩意污染太大,他一个环保主义者,几乎把大晋境内名山大川都用封山令圈了一遍的存在,看见一条河流变成臭水沟,心情要是还这么好那就有鬼了。

这么说吧,现在从中原到江南,叫得上名号的例如秦岭、武夷山,大别山这种地方。都被燕王一纸封山令给圈了,当中的百姓全部被迁徙到平原,空出来的土地则送给了重新整编的大晋军队,这个过程当然是很不顺利,中原还好一些,江南存在很多蛮夷很不好对付。所以在江南司马季只圈了武夷山,就暂时放弃了继续的想法。

封山令主要还是对战略地位十分重要的山脉进行的,类似腹地的山脉也没有特别要圈禁的必要,例如洛阳南边的秦岭,近海的武夷山。河套的阴山等,都交给了设立的驻扎军队,这些山脉的一切产出除了交给朝廷之外,都用来给大晋军队发钱,其实就是生产建设军团的模式。

所以在把不少山区的百姓迁出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大晋军队都在剿匪。毕竟封山令下达之后山脉就是军方的了,总不能和里面的山贼分账。燕王重新整编的晋军还没有堕落到这种程度,所以必然要决出一个高下,看看到底是暴力集团厉害,还是合法的暴力集团厉害。

为了防止山高皇帝远军方反噬,司马季把任何一支兵马都安插了晋卫和武卫,晋卫在暗,武卫在明,晋卫偷偷收集消息,武卫则抛头露面,武卫的成员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一点,要无限忠诚于我大晋。

在这之后,司马季又加了东厂的存在感,把一些因为各种原因出现的内宦塞了进去。我大明的东厂直接被复制成功,然后又加了我大清的密折制度,奏文写在折叠的白纸上,外加上特制皮匣,皮匣的钥匙备有两份,一份交给奏折官员,两把由司马季保管,任何人都无法开启。官员自派亲信家人送抵京城,不可扰累驿站,直达燕王府,太守以上的官员都可以上奏密折。

为什么司马季有两把开同一种锁的钥匙,这简单的过分,谁让燕王府有两座呢。燕王有时候在京师,有时候在蓟城。在司马季看来,密折制度甚至比东厂管用,因为这种办法打在了人心的软肋上。

清朝采用密折制度,允许和鼓励四品以上的中央和地方官员,一省之内,督抚、布政使、按察使、道台都可以独自上折密奏,那么谁还有胆量背着皇帝做不臣之事?密折制度使得同僚变成了自干特,谁都有打小报告的可能,自然是防不胜防,于是只好老老实实。

能上奏密折的同级官员不少,真正实现了及时的下情上达。还等同于暗中广开言路,群臣可以直言进谏,使大臣们相互牵制。

这玩意的好处真是谁用谁知道,现在大晋上下官员都知道东厂和晋卫的存在,可实际上司马季觉得这两个机构就是明面上拉仇恨用的,显得密折制度不这么可恨而已。实际上后者的作用甚至比前者还大。

“这玩意要是在唐朝就出现,估计安禄山也不会敢造反。”司马季回想起来自己第一次接到周权要征讨燕贼的密折时候的样子,根本就心中毫无波澜简直有些想笑。

船队行至洛水,司马季便上岸在等候的龙雀营护卫之下,进入京师,这个时候燕王府已经有一些藩王在等着他到来。

“燕王你怎么才回来?”梁王司马喜一见到司马季到来之后,便面带急色的询问。

“本王在看看水师船队的质量,还有造纸作坊的进度。梁王也是知道的,本王在大战之前一般都会把所有的准备做好,和司马颙那种人不一样。”司马季不慌不忙的开口道,“当然主要原因是,本王的妻妾思念甚重,最难消受美人恩啊,蓟城有子嗣诞生,本王也要抚慰一二,做到一视同仁,不然扶南王国以后的王位谁来继承呢。”

关于当初吞并扶南王国,司马季专门让天子下了圣旨做见证,和柳叶签了一个条约,主要的内容就是,柳叶的子嗣永为扶南王,虽说这个初衷就是司马季给自己留的后路。

“燕王有子嗣诞生,固然可喜,可日前皇宫当中中宫也诞生了一个子嗣,这可如何是好?”梁王司马喜说到这压低声音道,“就怕一些朝臣有二心啊。今日之太子就是明日之天子,燕王如何看?”

本王站着看,司马季面不改色的道,“区区一个男丁有什么可怕的,才几天大就让本王害怕?”看着面有忧色的司马喜又道,“本王先歇一下,然后入宫看看就是了。”

他还能怕自己的儿子?再者要是有朝臣心里长草,他估计马上就能接到密折奏疏了,还不忘记对梁王司马喜吩咐道,“对了,大晋水师的操练程度,让襄阳王报之给本王。幽州水师已经准备好了,不知道江南水师怎么样了。”

“燕王既已经回来,本王马上去问。”对南征的事情,宗室诸王都在越来越上心。原因就在于柳叶身上,司马季和柳叶大婚的那天,所有藩王都被当时的嫁妆所震惊。而当扶南王国并入大晋之后,每年上交的粮食更令人眼馋,不愧是一己之力供应幽州大军的女王。

司马季说一百遍,都没有柳叶的嫁妆和扶南上交的粮食更有说服力。入宫是要入宫的,不过也不急于一时,把留在京师的众多心腹都叫来,询问了一下各项进展,做到心里有底他才能入宫。

“这样,立刻下旨给宁州五十八路夷帅,令他们立刻启程入京。本王有好事告诉他们。”司马季听了一圈点点头,然后对着曹乾道,“既然夷洲已经没土人了,本王便让天子下旨并入幽州所辖,相信这件事不困难。”



第六百二十六章 人口普查

“并入幽州?可是夷洲岛距离幽州甚远,这如何管理。”张宾带着疑问看着司马季,这副样子就好像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个划分是不是太随意了一些。

“夷洲岛并入幽州,是用来监视江南用的,这个岛同时也是江南的屏障,又拉又打,又用又防,这又不冲突。”司马季毫不掩饰遏制江南的企图,这是出于南北平衡的考虑,他知道过上个几百年,长江以南超越北方不可避免。

这有什么,谁说东南沿海的岛屿就不能归幽州管了,不但要管,而且就给一个县的名额,这个年代可没什么政治不正确的一说,再说了,岛上的人都死光了,谁会反对?

政治和经济总要给北方留下一样,不然的话,以后的中国会不平衡,所以现在就要提前下了江南手中的刀,省的经济上来了,又想要政治地位。

这些还好说,主要万一要是江南有了双重优势,以后国家重心就必不可免的南移。万一以后真不重视北方,把文明源头中原给丢了怎么办?

挥师南征那是因为农业时代粮食最为重要,可据司马季回想,涉及到工业时代的基本原料,就是类似煤铁石油的主要矿产,大储量的都是在长江以北。长江之南都是锡、钨、镁、锰和铬这种有色金属,可要是没有煤铁石油,后者几乎就只能做原材料出口。

前者是必不可少的主食,先解决能不能吃饭的问题,才能想今天能做出来几道好菜。工业革命刚开始的时候,南美国家还没堕落成那副死样子,可找遍南美就是找不到煤炭。守着各种银铜矿也没用,这又不能用来造武器。

只是粗略一想,司马季就知道能够转化成工业强国的基础矿产都在北方,这他都没有算现在除了长草什么都没有的蒙古高原,要是算上民国丢的蒙古,这种资源对比差距就更大。

东南亚的矿产分布和江南类似,都是偏科严重的地方,有色金属不缺,基础矿产不足。

“你们要明白,江南和以后的海外群岛其实是一样,都是抢来的,只不过江南是祖先抢来的,现在我们重新去抢新的土地,别时间长了忘记我们起源在哪。向南扩张只不过是手段,但中原才是我们自己的家。”司马季边说边想,好像大晋律还有疏漏的地方,应该明文规定首都不能过江南。

就只剩下用首都保持中原文化优势这个办法了,没准后世的人会骂他,为何首都一定要在中原啊,明明南方经济更好等等……

可就算是南征会带来一系列的后患,司马季都要推行,工业时代固然非常重要,因为那是一个强弱明显的时代,强国决定一切。而农业时代各地文明说谁比谁强都是在纸上谈兵,打顺了虎吞万里,打不顺了能被比自己弱小很多的势力翻盘。

问题是现在先要解决吃饭问题,要是百年就来一场农民起义,连农业时代都过不好,还考虑什么工业时代,可工业时代又远远比农业时代各国强弱悬殊,要是国土之内都是一堆有色金属矿,天生就偏科也不是好事。

“你们好好想想这个问题,南征几乎已经开始准备了。江南崇山峻岭的蛮人,宁州境内的夷人都在征召之列。”司马季先略过了北方南方的方向问题,大不了北方的问题他亲自解决,我全都要的真理永远不会过时。

“还有就是,立刻公布大军屠光了夷洲岛土著的消息,记着,岛上已经没人了,从今天开始所有上岛的都是晋人,海外孤岛容易割据,以后要是有人敢反,继续登岛杀人,再犯再杀,一直杀到不敢割据为止,此法复制一切南征发现的土地和岛屿。”司马季打着哈欠道,“既然是孤岛,他就有边界,这就不用担心像是北方草原那样,胡人一跑我们都不知道往哪追,南边就简单多了,赶他们下海。”

“燕王,没有这个必要吧。”钱明苦笑一声开口道,“杀都杀光了,没理由告知天下,引起非议反而不美。”

“本王对读书人的心理还算把控到位,他们只有动动嘴抨击时政的本事。就是本王下令杀光的,他们敢怎么样?打下来站不住的事情本王从来不做。”司马季冷嘲道,“胆敢多嘴一句,连他们都得死。钱明,本王回到蓟城之前,让你统查各州各郡的人口,现在怎么样了,都好几个月了,进展如何?”

“让末将让人把东西送来,等一下详细叙说。”钱明一听到这件事赶紧开口道,“不过粗略的统计就在末将的脑子里,末将派晋卫进入各州各郡,历时三年时间详细了走遍了各州各郡所辖的城池村寨,尽量做到不遗漏任何地方,有各地兵马颁布封山令,驱赶百姓进入百姓定居,给了末将很大的便利,除却西域长史府之外的所有州郡,一共四百七十二万户,三千二百八十万人。”

“哦!天下这么大肯定有你们没有走到的地方,本王估计还有五百万左右的人口没有照顾到,当然本王并不是兴师问罪,你们在查的时候,百姓也在一直生,出现一些遗漏,和近三年出现的婴孩,这也十分正常。”司马季凝神静思,然后开口对着钱明勉励道。

这个数据比司马季估计的稍微高了一点,但是没有高到哪里去。主要是司马季错误估计了,古代人除了干活就生孩子的效率,所以他一直估算的数字应该是不到三千万。

别说晋朝也一点事情没做,晋朝是历史记录第一次大规模进行人口普查的王朝,有了晋朝的人口记录,后世人才利用这些记录推倒出来了汉朝有多少人。武帝司马炎统一天下就专门请查过人口,当时二百四十五万九千户,人口一千六百一十六万一千人。太康年间又普查过第二次,一共三百七十七万三千户,比统一初增加了一百三十一万户,人口两千四百万。

第二次普查的时候,占田制已经颁布,所以隐蔽的人口几乎除了被士族高门严密控制的那一部分,都已经进入了朝廷的视线当中。

执行的增加人口政策有规定五女复,免除有五个女孩家庭的赋役,防止弃女婴,古代中国重男轻女,而且女孩出嫁要嫁妆,这一点和后世的印度三哥差不多,女人嫁人是求着嫁出去,没嫁妆可能地位还会更低。

所以大多数弃婴都是女婴,五女复执行让女孩生存有了保障,有助于拉动男女比例平衡。

女孩地位低下,带来了一个后果,司马季当初也没有想到,他轻而易举就的找到了足够多的女子入宫,瞬间就把皇宫的上万宫女全都替换了,替换下来的宫娥又分给了幽州兵马的士卒。比他那时候换掉洛阳禁军都要顺利得多,

有三千万的人口基数和这么高的增长率,司马季有一种南征必须马上开始的紧迫感。怪不得古代那种盛世不过二三十年的光景,人口爆发的太快了。每过去一年,人口都会多出来很多,从一百万长到一千万,到一千万长到一个亿,这个时间几乎是一样的,甚至还可能越来越快。

第六百二十七章 南征助力

如果要按照三千多万的人口基数,最为膨胀的估计,司马季这个燕王要是在活三十年,就能看到晋朝人口破亿的那天,这一点都不是在夸张的推算。

以后世的一个例子做对比,穆巴拉克执政埃及三十年间,埃及人口由他上台时的三千五百万增加到了八千三百万,又经过几年的时间埃及人口成功破亿。那么现在晋朝的人口大概也是三千五百万,如果他成为一个古稀老者,就能成功看到那一天。

而且这个膨胀速度是越来越快的,因为人口基数越来越大,清朝时期康雍乾那几个皇帝确实都是狠角色,几乎已经把传统农业帝国的各种威胁全部消灭。短短百年时间,清朝人口就膨胀到了四亿,已经逼近了中国土地的极限。

说是外来高产作物的原因都是不太重要的因素,主要因素就是百年和平无战乱的时间,在中国历史上已经很珍贵,人口自然会越来越膨胀。

司马季肯定是不会玩生育限制的,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对外开战。学习汉武帝的先进经验,汉武帝是成功的利用对匈奴的战争,让汉朝人口不但没增长,反而有所下降的,毕竟把大汉都给打虚了和匈奴两败俱伤。

用对外战争拖累人口膨胀的速度,延缓人口爆炸,现在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本王其实早先,一直觉得南征除了宗室之外,不会有太多人支持,尤其是百姓重土安迁,加上对死亡的惧怕可能心里还有抵触,现在看来想要争取对外开战的民心,也不是不可以!”司马季看着端坐在列的一众心腹道,“不日之后,本王就让中书省对宁州夷帅传旨,在这个时间中间,本王希望你们把大晋人口增长的趋势,尽可能的扩散,一定要让百姓们知道,只要把从太康年间到现在的户籍人口增长和盘托出,直接问百姓,他们是想要因为土地不够饿死,还是跟着宗室开战,相信这不难选择,百姓可以不断的生,土地可没有这个功能。”

“末将愿意做这件事,一定让百姓支持燕王以及宗室对外开战。”钱明面带凝重的领命道,“如若不是末将三年来一直在做这件事,也不会想到户籍增长的竟然如此之快。”

“现在还有时间,咱们现在的土地承载一千万户还是可以的,再多就不行了。”司马季使劲挠了挠头皮,他一直以为人口问题距离晋朝还算很远,事实上比其他王朝而言也确实很远,远多少呢,远了三十年。

他做世子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到,竟然有一天他还会因为人口增长烦恼,毕竟他很长时间范畴的事情,就是上哪去抢人。可事情就是如此的打脸,现在这个烦恼固然还没有马上到,可也正在一步一步的过来。

宗室这边是没有问题的,要知道三年来也有不少司马氏的子弟成年,到了可以封王的年龄,对封地的渴望是与日俱增的强烈。现在只要让百姓知道目前的切身处境,南征就是集合全国之力在推进。

这件事不集合全国之力也不行,东南亚那些海岛上土人不是难度,但气候是难度。要是草原也能种地,司马季也不会头铁非要跨维度开战。

可人口增长现在不能说迫在眉睫,可步入快车道就是几十年的事情,趁着自己还不算太老,必须要转移矛盾对外开战,现在开战也正是好时候。

一众心腹将领刚走,数十名宗室又马上到了燕王府,这次司马季回到蓟城之前,留下的话就是回去看看幽州水师的造船进展到哪一步,如果准备妥当便开始南征。南征这个词,现在是整个宗室诸王魂牵梦绕的词,他们比燕王都着急。

“不用讳言,很多宗室子弟还没有封王,本王了解。”来到燕王府的宗室诸王还没有开口,司马季便先开始道,“每一年出去的船队都有新发现土地和岛屿的进展,相信你们也都看到了,不比咱们大晋的各州小。现在的天下是天子的,而另外一个天下则是我们的,足够做咱们诸王的封地。”

司马季口中发现的土地岛屿,其实就是东印度群岛和中南半岛没占领的土地,但是不包括澳大利亚。说是不比这个天下小一点都没错,传统意义上的天下就是秦朝统一战国之后的面积,长城以南广州以北三百万平方公里,中南半岛加上东印度群岛的面积是四百五十万平方公里,除却占州和扶南的土地,三百多万也绰绰有余。

“叔王,并非是我等急切,可这件事总要定下来不是么?”广阳王司马冰说是不急切,可表情明明就是很急切的样子,脱口而出道,“我等也是为了开疆辟土,建立不世之功,青史留名啊。”

说的真好听,司马季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封地?开疆辟土,建立不世之功,青史留名?要不是要杀人夺地?

司马冰是齐王司马冏的儿子,他早已经封王,不过后来齐王司马冏被长沙王司马乂反杀,司马冏的这些儿子就都被废了,司马季入京之后,直接把齐王和长沙王一脉的矛盾,都推给了河间王司马颙的离间之计,给司马乂和司马冏的儿子都恢复了王位,但是封地没有给他们,就好像是忘了这件事。

司马冰这个广阳王的封号,上面的广阳仅仅就是字面意思,广阳那块地并不是他的封地。

现在长沙王和齐王一脉是不是还有仇恨他并不清楚,但他这个燕王在,两脉表面上还说得过去,不敢有所造次。

“广阳王为国建功的心情,本王可以理解,既然说到这,本王也就不藏着掖着。阻挡本昂的并非是当地的土人多能打,土人的战力本王已经从前在林邑身上见识过了。赤膊上阵倒是很勇敢。”司马季正襟危坐道,“南征即是为了我们宗室的封地,也是为了百姓能有一块土地耕种,然而我中原士卒去江南都水土不服,此战一定要有助力。”

“就如同叔王以鲜卑兵马为先导。”齐王司马超拍手称快道,话音刚落梁王司马喜便清了清嗓子,提醒司马超慎言。虽然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可毕竟传出去不好。

“要这么说没错,大概就是这样。本王便选全国兵马精锐,挑选出来了五万步卒,两万水师,但是这么大一块土地,还有这么多岛屿,说实话本王每天上一个岛,可能到死都无法全部上完。水陆大军七万和这些岛屿的数量相比,并非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但这也是本王所能做到的极限。”司马季叹了一口气道,“所征中原兵马都是身健体壮者,给了相对于一般兵马双倍的地位和待遇,在多征召也不行了。毕竟天下安定也不过三年,也只能做到这么多。”

东印度群岛后世印尼自己都没有确切的数量,不过大概不到两万,司马季说自己一天上一个,上到死都上不完完全是大实话。

“所以,自然要能够适应当地气候的士卒作为辅助,本王这几年对宁州夷帅多有封赏,时不时就找见一个夷帅来京师,就是在为此做准备。广州扬州境内的蛮王部族,被颁发官印也是这个道理。只有他们愿意为我们效劳,才能最大的减少损失。”司马季看着一众藩王道,“现在准备已经三年有余,本王也觉得可以开启南征,不过在这之前,要传旨让这些夷帅、蛮王进京,你们到时候不要乱说话。”

“燕王放心,我等知道轻重!”诸王都纷纷点头,今天他们正式从司马季的嘴里听到了南征的进程,自然是心情舒畅,表示这都是我大晋的子民,兼容并蓄都是应该的。

“既然如此就等着宁州夷帅入京吧!”司马季打着哈欠,这些宗室会意纷纷开口告辞。

第二天一早,司马季便进入皇宫拜见天子,顺便看望还在产后恢复的中宫皇后。

“妾自己独坐深宫,燕王倒是好兴致,直接回了蓟城。”羊献容一副病娇之色道,“明明昨日就已经到了京师,今天才过来。”

“本王难道就不避嫌了么?难道让我出去嚷嚷太子是我儿子?”司马季一脸的苦笑,柔声道,“这事你知我知,不可有第三个人知道。”

“整个皇宫上万宫娥都被你换了,谁敢多嘴?你个骗子。一直在骗我。”羊献容脸上闪过一丝羞色咬着银牙道。她直到两人行房的时候,才知道当天在泰山什么都没发生,当然这也就是嘟哝嘟哝,转而询问道,“每次入宫都说来找天子请旨,这次呢?”

“请天子下旨,召宁州夷帅,荆、扬的蛮王入京,还有西北羌人的首领。”司马季一开口,羊献容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燕王真是日理万机,为我大晋劳心劳力。”

“在劳心劳力,便宜的也是你儿子。”司马季说到这顿了一下道,“辛苦了。”

“还算有良心,知道献容的牺牲。这要传出去,妾就没法做人了。”羊献容很是受用的道,“你离开之后,我就让戴方去把玉玺拿过来,把圣旨给你送过去。”

第六百二十八章 周公再世

“召集宁州夷帅,荆扬蛮王入京,看来是准备南征了,这次也是你去么?”羊献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询问。按照上一次南征的过程,应该是燕王亲自挂帅。

“不用,是别的宗室领兵,不用本王亲自去。”出乎羊献容的预料,司马季直接摇头否决道,“大晋没人了么,只有本王一个人能带兵打仗?别的宗室领兵也是可以的,或者宗室不领兵,只是坐镇监督都行。海外的那些土人不足为虑,最大的问题是气候。”

司马季从来没准备自己亲自上阵,只不过是定下一个长期计划,让晋朝的各种力量对外扩张,至于是不是自己领兵倒不是特别重要。很简单,这么大的土地,还有很多岛屿,根本不是三年两年能解决的问题,正常情况下,这次南征持续上百年也很正常。

司马季目前的年龄,肯定是没有一百年让他挥霍了,也许他最多能在有生之年见到据点式占领,但那样顶多算是大英帝国的殖民地政策。他一直是看不上殖民地这种后患无穷的政策,一开始就是奔着斩草除根的目的发动南征,所以肯定耗时更长。

粗略一想就知道,只要大晋朝廷因为户籍增长必须向南扩张,有没有他这个燕王是一样的,所以这次司马季只是定政策,把户籍增长的压力告诉百姓,让百姓凭借生存本能支持帝国南征,这比他领着几万兵马钻山沟找土人有效的多。

这种耗时日久的战争,一个长期不动摇的态度比一两个天纵奇才要重要的多,更何况司马季本身就是一个普通人,和天纵奇才从来不沾边。哪怕平时他默认别人吹捧自己,却从来不相信这一套。

“你不走真是太好了,可其他宗室领兵,和你毕竟不同,就怕不顺利。”羊献容脸上浮现一抹喜色但马上有转为忧色,“其他宗室能不能行?”

“放心吧,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本事宗室没有,但欺负欺负土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你久居中宫其实对军事并不知情,大多数的将领完全就是普通人,他们打赢有打赢的原因,打输有打输的原因,卫霍可遇不可求。”司马季将羊献容的一双素手握住懒洋洋的道。

他完全是实话实说,霍去病那种人形雷达历史上才有几个?连唐朝有军神之称的李靖出征草原的时候都迷路过,去草原迷路的大人物比比皆是,明成祖朱棣征了好几次蒙古,后面几次去了草原连人都找不到。

至于宗室领兵,说实话中原王朝这种事不多,也找不出来什么用毅力战胜了天赋的例子,司马懿和诸葛亮的对决是不能算的,魏国比蜀国强太多了。不过在后世金宋并立的时候,金朝有一个宗室是这方面典型的代表。

这个人名气还很大,他就是民间传说当中大名鼎鼎的大金四太子金兀术,完颜宗弼。

完颜宗弼这个人在民间的名气远超历史上的记载,金朝吞辽灭宋和他有关,但没有太大的关系,那个时候金军的统帅是完颜宗翰和有二太子称的完颜宗望。

完颜宗弼执掌金**队,是前面两个能打的宗室先后死亡,他执掌金国的时候正是金国将领青黄不接的时候,完全是勉励上阵。

这种勉强上阵的结果,就是完颜宗弼和之前的金军统帅相比,完全就是一个二流选手。像是他一辈子打了这么多败仗,还有这么大名气的将领可没几个。

从战术能力上说,南宋诸大将中在战斗中击败过完颜宗弼的有吴玠、岳飞、刘锜、韩世忠、王贵、牛皋、王德、杨存中等人,有的将领大名鼎鼎,但还有一些没什么名气的将领。

南宋能击败完颜宗弼的将领根本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成群结队的出现。而完颜宗弼一生战败的败仗数不胜数,但最终完颜宗弼总能把不利的局面搬回来,从富平、黄天荡到柘皋之战,完颜宗弼许多次在战役初期吃了败仗的情况下,通过坚持更进迭退,忍耐持久而最终翻盘,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其实简单来说就是我打不过你,但我不投降,完颜宗弼在后来做文官的时候,可比他做武将的时候厉害多了。

司马季觉得国内已经没有土地给宗室做封国的情况下,宗室诸王对坚持到底这个概念肯定是没问题的,那还有什么可惧怕的,一群奴隶社会阶段的土人而已。威胁程度还不如江南的张昌叛乱,主要对南征报以一直打到最后的态度,就一定能赢。

“原来是燕王入宫!”羊篇入宫正好见到司马季的马车,赶紧站在一边参拜道。

“中书令,本王也是刚刚回京!”司马季呵呵一笑,看着羊篇道,“可是入宫找中宫?”

“正是!”羊篇背后不由得透出一股冷汗,身在官场多年他想的很多,现在羊献容刚刚产子,燕王入宫不知道会不会对太子不利。

“你可远远没有羊枯那样经营果敢,本王在邺城大战的时候,你不是很支持的么?”司马季呵呵一笑,羊篇是羊枯的继子,而司马季在邺城攻城的时候,羊篇则是当时的青州刺史。后来他入京之后把羊篇调到了京师。

“燕王说笑了!”羊篇小心翼翼的接话,“臣只不过一时对在这里碰见燕王有些惊讶罢了。”

“别掩饰了,不就是怕本王要篡位么?”司马季不以为意的挥挥手道,“等到本王招待完了各地进贡的夷帅蛮王,你可以请旨册封太子,本王累了,告辞。”

说罢司马季就扬长而去,留下一脸懵逼的羊篇留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才急匆匆的进入皇宫找到了羊献容,急切的询问道,“中宫,臣刚刚遇到了燕王,臣把事情说出来,你千万不要害怕。”

“身为中宫,献容自然是不会害怕。”羊献容狐疑的看了一眼这位族叔还是点头答应道。

“燕王刚刚疯狂的暗示对太子的关心,说臣心里肯定想他是不是篡位,试问整个朝堂谁不知道?现在太子出生,没准燕王就要发难了。昨日燕王回京,一众宗室都去了燕王府,这怎么能不让人担心?”羊篇窜着粗气的开口,“如若燕王要篡位,中宫如何自处?”

“中书令可能想多了,再者这座皇宫从内宦到宫女,整个京师的禁军全部都是燕王的人,如果燕王要篡位的话,根本不用等到今天。”羊献容强忍着笑意,面色古怪的开口安慰道。

“难道燕王真的要效仿周公?”羊篇满脸的不可置信道,“很多朝臣都说篡位是早晚的的事情。”

“中书令口中的那些朝臣是谁啊?”羊献容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竟然挑拨我们家的关系,但转瞬即逝放松口气道,“燕王曾经在数十万大军面前发誓不会篡位,应该会言而有信的。叔父还是少和那些朝臣来往,小心别被卖了。燕王敢当面询问你这件事,说明叔父你肯定说过这种话,而被泄露给了燕王,仔细想想是什么时候说过,当天都会有谁。”

“让我知道是谁,我肯定绕不了他。”羊篇这时候才发觉其中不对的地方,一脸的后怕道,这肯定是自己身边有人在监视自己,要么就是他转身就被人卖了。

“叔父最好不要这么做,叔父要是找到了这个人真的发难,这件事会更麻烦。”羊献容听到吓了一跳,赶紧劝说自己的族叔打消念头,真的找麻烦,最后麻烦的肯定是羊篇。

第六百二十九章 慕容吐谷浑

羊献容非常了解这个男人,从司马季换掉了所有皇宫内宦宫娥,京师的所有禁军就知道,这个男人根本谁都不相信,时至今日天下所有的兵马都已经被填充晋卫、武卫,幽州各地的将领就算不全都是领兵者,也都是一支兵马的重要将领。

就和他自己说的一样,只要他想,篡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可这个男人没这么做,相反总是在做事的时候来拉着整个宗室出面。而宗室又是天下最强的集团,现在又听从燕王的指挥,现在已经无解。

还不如配合燕王,就闲谈了几句,羊献容听到羊篇的话一下呼吸变得急促,“叔父说燕王刚刚提及,要立太子可是真的?”

“是的,刚刚燕王说在和诸夷帅、蛮王会盟之后便册立太子,臣还以为他是在说笑。”羊篇连山出现讪讪之色,不撒谎的说,他真的以为是在说笑。

羊献容有两个孩子,女儿两岁,嫡子则刚刚出生,两个孩子是谁的,只有他们两个知道,但大晋毕竟有了名义上的继承人,要立太子的话立谁还用问?

司马季召集的夷帅、蛮王、首领可以说是很多,毕竟这三年来他就做的这件事,没事就召集一些各部首领联络感情,博取信任,这个活一做就是三年,此番接到京师下发圣旨的部族,几乎就是除了长城以北部族之外的所有。宁州、扬州、荆州都在其中,甚至还包括了凉州西南方向,后世青海境内的慕容吐谷浑和羌人首领。

刚开始京师的官员还不能理解,后来见到幽州将领都见怪不怪的样子也就习惯了,毕竟幽州的众将都说了,咱们燕王从来不会吃亏,你们看着就是了。

所以在天子下旨之后,听闻各地的部族首领、夷帅、蛮王要入京的官员,在这次并没有大惊小怪,选择先观望观望。

“这帮所谓的朝臣,这次还像是一点样子,一个夷帅进京就大惊小怪,人家来说明威胁还不大,要是不敢来才说明事大了。嘴上瞧不起蛮夷的是他们,圈养胡姬的也是他们,天天嚷嚷心腹大患的也是他们。”司马季翻阅着张宾送来的密折奏疏,一边看一边点头道,“本王的态度就非常简单,本王兵马最强的任何时候,一样拉拢胡人分摊伤亡。但本王从来不在嘴上说胡人哪里不好。”

“京师朝臣又不是在幽州,主要还是没有接触过。”张宾见怪不怪的笑笑,“朝臣每天就看着自己的一块地,自然无法理解燕王的深谋远虑。”

“所以本王宁可相信自己家的宗室,也不觉得朝臣会帮助本王,他们想什么本王很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人家就在那,把眼睛闭上人家就不在了么。”司马季撇撇嘴不在这件事上多言,只是吩咐道,“各部分别安排住处,凉州附近的羌人和慕容吐谷浑部,要格外优待,本王就不解释什么了,照做就是。”

司马季认为如果要排列一个吞噬的难度,荆州扬州境内的部族应该是最容易的,已经江南的气候并非不可克服,只要帝国稳固迟早会吞噬成功,至于宁州以及中南半岛的部族可能难度会高一些,但那里只不过是更炎热的江南,而且陆地能走到就不是问题。

先不提海外的那些岛屿,就后世中国版图来说,控制难度最高的肯定是青藏高原。这都已经不是文化和环境的问题了,纯粹一个无解问题。

回想起来历史,司马季觉得青藏高原留在中国版图境内,其实有一些侥幸的成分,甚至这个成分还相当大。毕竟我大民国的所谓控制,是什么力度谁都懂。

但青藏高原十分重要,长江黄河两条河流的源头都在上面,这要是不在版图之内,这种糟心程度,可以参考一有中国要在青藏高原建水坝的新闻传出,印度人民一副我跟你拼了的闹心劲,恒河就是起源青藏高原的,恒河两岸占据了印度人口的将近一半,可比长江对中国的重要性大多了。

司马季想到了青藏高原民众的长相,一眼就能看到肯定是和三哥没什么关系的,起源肯定是中国境内的黄种人。这就说明哪怕印度距离青藏高原,在地理上复地比中国近得多,青藏高原仍然和印度人没关系。

后来司马季就从帝俄的扩张路线上想明白了这个原因,原因就在于同纬度扩张。中国最后能掌控青藏高原的原因,和俄罗斯东进占领西伯利亚是一样的。俄罗斯人的起家之处就是寒带,寒带气候对他们来说并非不可适应,而对中国这边,则是两个世界。

青藏高原则安全相反,这里只是海拔高,但维度和中原是一样的,而且面对中国这一边是缓慢的爬坡,虽然距离看起来很远,但是可以慢慢适应。而对着印度那一边,抬头就是八千米的喜马拉雅山,中国这边是有一个台阶一点一点爬上去,印度那边的情况是要徒手爬五层楼。

光比较直线距离没有意义,所以遥远的西伯利亚归了俄罗斯,和中国复地很远的青藏高原却让近在咫尺的印度无法染指,想明白了这一点,司马季就发现了羌人和慕容吐谷浑部的价值,这两个族群难道不是我大晋失散多年的兄弟民族么,一家人。

“来的最快的应该就是慕容吐谷浑部和羌人了,昭然,时间不长你就能见到你的伯父了。”忙完了一天的司马季,搂着已经有人妇之态的慕容昭然在花园漫步,询问道,“是不是很长时间没见过他了。”

“自从伯父和父亲分开之后,就只有书信联络,双方相隔数千里,昭然也是没见过的。”慕容昭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不知道这位伯父长得什么样。”

“到时候请到燕王府来,见一面联络一下感情,是你的伯父,自然也是为夫的伯父。”司马季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一番,能把自己牙酸倒的话,也真亏他说的出来。

“那昭然就谢谢夫君了,要是父亲知道了,说不定也会很高兴的。”慕容昭然想到家里的情况,脸上闪过一丝黯然,“希望这种事以后不要再发生在慕容氏了。”

“嗯?”司马季微微一愣,这是什么意思?不再发生?慕容吐谷浑与慕容廆两人原本感情良好。因慕容廆被挑拨,渐次疏远,有一次更以马匹互咬为由与慕容吐谷浑争执,后慕容吐谷浑表示求去,虽慕容廆致歉修好,但慕容吐谷浑认为嫌隙已生,决心求去,于是在公元三十年前率所部西迁。

想到这司马季低声问道,“是不是你的兄长慕容翰的事情?”

慕容昭然仰着脸看了一眼司马季,随后有些苦涩的点头道,“弟弟长大了,兄长在族内受到了不少非议,夫君可有办法。”

“原来是慕容皝的原因!”司马季了然的点点头,他对慕容皝没什么了解,就是他两个儿子慕容恪和慕容垂比较有知名度。现在的慕容皝不过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比慕容翰的岁数小上很多。

慕容昭然这么一说,司马季就知道这位小夫人的潜台词,当年慕容吐谷浑与慕容廆的事情,和现在慕容翰和慕容皝的情况类似。慕容吐谷浑是慕容氏的长子,不过是庶长子,慕容廆的母亲才是慕容涉归的正妻。

现在慕容廆的正妻则是出身段氏鲜卑,慕容翰是庶长子,慕容皝才是正妻所生的嫡子。慕容昭然也庶女,慕容昭然一个女孩自然是不在竞争范围之内的,段氏不会对她怎么样。不过段氏和慕容氏有联姻的传统,一定会给慕容廆压力,让他尽早确立慕容皝的地位。

不要以为只有中原王朝的皇族才有尔虞我诈,人家草原人一样不少。司马季记得,慕容翰最终的命运可不如自己的伯父,慕容吐谷浑率众西迁也保全了自己。慕容翰最终可是死在了慕容皝的手中,慕容昭然现在这样,肯定是为自己的兄长担忧。

“既然接受了我大晋的王爵,继承王位自然就有礼法,本王不会让你的兄长有生命之危。这样,你可以给慕容翰写一封信,让他到京师来。”见到小夫人一脸的担忧,司马季声音一缓提议道。

在各方部族首领邻来之前,司马季每天都在奋笔疾书,根据中国历史历代王朝上对付各方部族政策的办法,把这些手段都记录下来,这些手段主要是明清的手段。

才刚刚接到大晋天子圣旨的各方首领、夷帅、蛮王肯定不会想到,近几年多有封赏的燕王,在他们兴高采烈上路的时候,正在总结历代利弊得失,准备对他们分化瓦解。

首先到了京师的慕容吐谷浑,也不知道频频举杯敬酒满是豪爽之态的燕王,为何总是问自己当地的草场环境是为什么?但还是知无不言全部作答。

“你们和羌人都是我大晋的臣民,本王一视同仁。”司马季仰脖喝酒,青藏高原的归属就看这些兄弟民族给不给力了,他是没办法让晋人上高原去住的。

第六百三十章 各部之父

现如今司马季只能选择一个成功率最高的方向进行开拓,南征最大的困难就是气候问题,但这个气候问题好歹在农业社会的范畴之内,青藏和蒙古高原那都是需要晋人放弃耕种的生活转成游牧去开拓,再者这两个方向也确实装不下多少人。

苏维埃尚且拿西伯利亚没有办法,共和国尚且无法阻止东北人口流失,司马季是多大个脸认为自己能扭转这个社会规律?还是农业社会的基础上扭转?

他能够让这些地方的势力和大晋确立臣属关系,辅以软硬兼施达成目的,最为重要的原因就是要在南征这段时间当中,别让其他方向的势力打扰到。也就是近百年之内,不论是西北正北还是东北,都不要形成对晋朝背刺的机会。

索性现在大晋度过了宗室内战,仍然是一个中央集权国家,甚至司马季把国家用明清两朝的手段来维持内部稳定,而其他方向的各部势力仍然是一盘散沙。这就比汉朝面对匈奴,唐朝面对突厥的战略环境要好得多。从辽东到凉州都算上,晋朝面对的鲜卑分成六个大部,至于其中的小部族司马季都不愿意去算,基础还是不错的。

羌人和慕容吐谷浑部,现在已经在后世的青海境内,换句话说他们的领地已经是青藏高原的一部分,只不过还在爬梯阶段。

在慕容吐谷浑的面前,司马季展现了最新的地图开疆成果,让人抬上来了方圆两米的地图,当然这个地图就不包括长江以南了,而是长城一线一直到西域,包括了一部分的青藏高原,还特意强调道,“此图不包括吴蜀旧地,只不过是我大晋疆域的一部分。”

“这?”慕容吐谷浑不得不承认自己感受到了震撼,和他现在所辖的领地相比,整个大晋帝国的巨大在地图上有了直观的了解,简直大到冲击了他一部首领的想象。

司马季隐晦的扫了一眼慕容吐谷浑的脸色,是不是有点波兰看俄罗斯,越南泰国看中国的感觉?司马季觉得是有的,有就对了,这是一般人看地图时候,面对一个占地巨大国家的本能反应,这个人可能不会承认,但心里会产生一种畏惧。

此图绝对精确无疑,而且是按照比例缩小的,丈量单位是后世单位米,三年来他已经下了法令重新统一了度量衡,后世的度量衡可不是脑袋一拍就出来的,吨这个单位,就是一立方米的水,米制是在由法国创立的一种测量单位制,它以经过巴黎的地球子午线的四千万分之一作为长度单位。

米制的主要优点是:单位的选取有可靠标准;各基本单位间有密切联系;采取十进位制,使用方便。这是米制战胜其他各国度量衡的最重要的一点。而米制引申出来的重要单位吨,是一立方米水的重量,在任何国家水都不是寻找不到的东西,用来制定重量在合适不过。

司马季所知,各朝各代的重量和长度单位都有些差别,使用米制主要还是精确,一个人身高六尺三寸,说实话还是很容易看出来差别的。这一点从很多美帝打篮球的身高上就能看出来,美帝使用的就是英寸,最大的应用范围应该是显示器,其他方面好像没什么存在感。

新度量衡已经推行三年,至少已经在各州城池站稳了脚跟,司马季相信随着时间肯定会站稳脚跟的,毕竟比精确来说,米制的优点太明显了。

“伯父?”慕容昭然轻声提醒着久久不语的慕容吐谷浑,一张地图有什么好看的。

“原来我已经离家这么远了!”慕容吐谷浑指着慕容氏所在的辽东,但实际上他想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各部鲜卑的领地虽然也化出来了,但上面一个大大的晋字,明显是表明鲜卑的领地都在晋朝疆域之内。

“慕容氏已经封王了,是代天子管理辖地,维护草原和平。”司马季当然知道慕容吐谷浑沉默的原因,他这张地图都不能算是地图开疆,应该算是贷款开疆。直接把还没有占领的地方,不管是谁的都划进来。

疆域的轮廓类似后世很著名的乾隆地图,不过有一些细微的差别。大晋藩王的土地难道不是大晋的么?既然四部鲜卑既然都封王了,那依附在他们手下的小部族,自然也是大晋的,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化外之地不好管理,我大晋也没有侵夺草原的意思,但草原变化莫测,部族崛起和衰落就是一个冬天的事情,封王之后就可以代天子管理草原。”司马季不慌不忙的道,“这样有新崛起不服慕容氏、段氏的部族,便可以请求大晋支持讨伐之。本王怎么会对昭然的父兄不好呢,对不对?”

“夫君待我慕容氏很好!”慕容昭然挂着温婉的笑容道,“这样有草原新的部族不服我们管制,面对的就是慕容氏和大晋的联合讨伐。”

“就是这个道理!”司马季满脸微笑,心中也叹了一口气,实际上匈奴曾经也有这个待遇,就是在鲜卑西迁的时候,因为要面对一个不了解的新敌人,汉朝尝试扶持匈奴顶住鲜卑西迁,当然最后没有成功。

慕容吐谷浑想了一下,似乎确实是这个道理,他们这些部族和晋朝的关系其实是很明显的就是臣属关系,只不过说出去不太入耳而已。

“不知道宁西王愿不愿意接受我大晋的官印呢?”司马季拍了拍手,立刻外面就有人拿呈上来了一枚金印,绝对黄金所铸分量十足。这上面司马季从来不扣,匣子上还有一张圣旨,开口道,“如果伯父接了,以后便可以代晋征讨蛮夷。”

“慕容吐谷浑接旨,愿意生生世世侍奉上国。”慕容吐谷浑跪下大声道。

“本王恭喜宁西王!”司马季一只手拿着酒盏,走到下跪的慕容吐谷浑身边一只手扶起对方,用酒盏撞一下对方的酒盏。

过了几天,司马季又如法炮制,封了羌人首领为王。就算是农业时代来看最为标准的烂地青藏高原,他也觉得最好是分为两个部分为好,太团结和睦了,对我大晋就不好了。

在南方各路夷帅、蛮王入京之前,司马季先把西面的两个部族搞定,便专心等着其他人上门,将作监的金印可备了相当多。当然这个接不接选择权在他们,不接么,连一个姿态都不愿意做,说明这个人早有反心,直接当场干掉就行了。

“本王仔细想想,自己简直就是各部族的父亲!”连续接待了几天各部夷帅、蛮王之后,有些疲态的司马季对着张宾苦笑道。

“燕王做他们的父亲,他们应该感到荣幸。”张宾翻越着已经入京夷帅的名册道,“沿途栈道已经通报过了,不过猎头部的夷帅?其他夷帅说,这个猎头部就杀死进入他们领地外人的传统,燕王你看?”

“猎头部?”司马季一愣,他还似乎真的对这种习俗有映象,一下子想起来道,“是他们?”有这个习俗的部族,后世可是和共和国关系密切,有着亲儿子之称的佤邦。

第六百三十一章 众望所归

叫人拿来了宁州地图,司马季一看这个所谓的猎头部和后世跨界生存的佤邦所在地相差甚远,甚至可以说要按照后世的版图对比,他们都已经接近益州的境内了。

这倒不是不能解释,晋代人口仍然多居于北方,还没有对南方形成挤压,这个猎头部还没迁徙到后世的缅甸边界在正常不过。佤人的猎头传统到了共和国的时候,才被费除掉,用斩掉牛头代替,司马季一个键盘侠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传闻有所了解,自然知道张宾口中的猎头部大概是谁。

后世佤邦是共和国重点扶持的缅北势力,已经是缅甸军政府之外最强大的武装,共和国扶持的一直都是佤人,而不是和汉族关系密切的果敢。原因就是果敢往共和国境内贩毒,果敢那些领导层算是仗着咱们是同族我就坑你的典范。

而在国家角度来说,民族也从来不是我惯着你的理由,所以果敢被收拾共和国也没反应。相反佤邦一直就很听话,听话比血缘重要多了。

“先带着已经入京的夷帅、蛮王在京师转转,本王还要准备一下,毕竟乃是一场盛举。”司马季随意说了两句便不再关心猎头部的事情。

专心致志操办盛典比什么都重要,只要能让这些人跟着南征,别说给点钱封个官,就算是让他们世袭都是可以的,当然最好世袭能避免还是要避免。

迎接蛮夷大操大办彰显上国威仪,这虽然是一个面子工程,但从来都没有人质疑过。应该说历朝历代都不可避免,哪怕是强汉盛唐。隋唐两朝波斯使者都惊讶为何,长安就有乞丐,却布置了盛大的欢迎仪式,使用海量的金钱布帛彰显国力?还留下了记录让后人发现。

其实司马季并不认为这种情况是中国历史独有,当互取所需的时候这件事就很正常。很长一段时间法国境内最受尊重的是奥斯曼人,因为法国和奥斯曼是盟国,东西夹击中间的神罗,那个时候也没见法国有维护基佬教文明的意思,和奥斯曼专门找神罗的麻烦。

“本王设宴款待各路夷帅、蛮王的时候,就把这道圣旨传给朱提太守,令他率领两万兵马进入宁州,会同南夷校尉所部兵马控制宁州全境,如果在京师的各路夷帅要是不愿意,本王就直接在此诛杀,到时候就传第二道圣旨,令朱提太守攻灭不服的夷帅。”司马季拿出一道早已经写好的圣旨交给张宾,放对方自己到时候办理,吩咐完了又加上一句,“本王的年龄已经很大了,现在做事最需要的是速度,谁耽误本王的谋划,本王就杀谁。”

击败了司马颖之后,司马季换掉了对方的心腹将领,重新整编之后便放回这些兵马返乡,毕竟这些兵马都是晋军,而且不返乡也不行。农业社会可做不到异地投军。只能通过帝国一体化教育凝聚军心,各地武卫平时作重要的工作,就是洗脑和扫盲。

司马季当时一句你们为何而战,已经被各地武卫在一句话的基础上改成了各种各样的注解,在忠于大晋的前提下,适应各地的风俗。

多年以来司马季的名声在各路蛮夷的眼中,一直都比在中原士族眼中好的不是一点半点。谁让他早期守着的封国,除了找鲜卑做外援,真是要什么没什么。

后来他就觉得带着各路蛮夷分担损失也不错,总比所有损失都自己承担要好。

“兄长,现在民间传言,燕王统辖宗室诸王要南征了。”王敦来到太尉府,时间不长就见到了琅琊王氏的头面人物王衍,现在琅琊王氏在朝中只有这么一个太尉能够指望,因为王戎已经病死了。

现在的王敦是散骑常侍,天子近臣看起来威风八面,前提是天子真的信任他。而我大晋的情况京师的官员都知道,天子一直对所有人都保持这样一样的信任。王敦这个散骑常侍做的,就和闲职差不多,一切政令皆出燕王府,散骑常侍成了士族高门的集中营。

在王敦眼巴巴的注视下,王衍沉吟片刻开口道,“天下土地是固定的,人口却会生生不息,诸王的人数也会越来越多,燕王已经名言不会再从内地设立封国,南征已经不可避免。土地和人口的事情,说实话,没有人比燕王看的更加透彻。以前的天子宰辅,不过说一些休养生息,宽仁治国的场面话,真正要解决这个问题的现在看来只有燕王。相信各地夷帅、蛮王入京之后,燕王就会正式宣布南征,民间的种种传言,都是在让百姓接受的准备。”

“可诸王外迁封地,不怕以后在天子视线不到的地方谋反?”王敦想到了这一点开口相问,“要知道燕王就是诸王混战的胜利者。”

“两相权害取其轻,在海外谋反总比在眼皮子底下谋反好,更何况那至少是南征成功之后的事情。”王衍看着异想天开的王敦,施施然的开口道,“为兄做官多年,最大的收获就是,永远别认为自己能解决所有问题。”

以后海外藩王会造反,甚至列土封疆不听天子号令,那不是以后的事情么。诸王的封国要都在内地的话,混战就会随时到来。

王衍当年不就是对九品中正制颇有微词才赋闲回家了?可换成了司马季,一顿屠刀梳理下来,现在各地读书人不是纷纷仰慕?

这件事就能看出来没有道理可将,王衍看着寄予厚望的族弟不慌不忙的开口道,“我们王氏不但不反对,而且还要带头赞成,还要出钱出力甘为先锋。这才是家族传承的长久之道,而且以后要是海外出现了封国,我王氏子弟遍布四海,开枝散叶,何尝不是一种荣耀?”

“多谢兄长赐教!”王敦轻抚着三寸长须,好像兄长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从三年前被逼着表态,站在法家一边针对儒学玄学之后,王衍整个人都变了,他现在都不是玄学领袖,每每以法家代言人自居,他也知道不少人心中鄙夷,可这又怎么样?他王衍是大晋太尉,燕王也只不过是大晋太宰,至少名义上他能够得到燕王的尊重。

鄙夷又怎么样,他位列八公和燕王名义上平起平坐,有事主动为燕王站台,旁人以为站台就是容易的事情么,王衍还要和太原王氏的王浚抢,看谁开口赞成的快。

“王敦又找他兄长王衍去了?世事变化。”司马季一语双关的说了一句,有他参与,八王之乱真正的血拼时间其实也就一年多左右的时间。除了军力损失很大之后,在民间积累消耗完毕之前就结束了,这场战乱损失最大的一是参战的兵马,二就是被裹挟进入战乱的各地士族高门,经过他有意识的控制,百姓反而受到影响不大。

现在的大晋帝国,不但没有崩盘反而比武帝还在的时候集权程度更高,稳定程度不敢说进入宋代之后的程度,可军镇割据之前的唐朝完全可以比比。

从现在的状况而言,王衍是避免了对着石勒卑躬屈膝晚节不保的命运。王敦也注定没有王与马共天下的气势。不过这场战乱司马季只有一件事比较遗憾,他从来没见过石勒。考虑到石勒本身堪比朱元璋的出身,可能是因为出身太低已经被乱军杀死。也可能是因为出身太低,已经加入刘渊的兵马但是以无名小卒的身份战场阵亡了,这事谁能说得清呢。

整个京师都在张灯结彩,为司马季的骄奢淫逸买单,百姓时不时的对各地赶来的夷人首领、蛮族王者背地指指点点。京师百姓嘛,一直都有一种统治者思维,虽然他们也不过是百姓当中的一员,但一样指点江山头头是道。

“这次接待夷人首领的是燕王啊,不知道这些夷人能不能见到天子一面。”一个头缠纶巾的中年男子笑呵呵的评价着,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这些蛮夷的打扮,“其实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为何投军之后都要剃头呢?”

“他们怎么有资格见天子,我有个兄弟投军了,据他所询问是清理脑袋受伤比较容易,不过也有幽州将士传言,是因为幽州的镜子,你可不知道,街角的酒肆就有幽州的镜子,看的那叫一个清楚。你头发上出一点油都看得清清楚楚。里面往来的宾客,都梳洗打扮干净整洁,要是贩夫走卒进去,光是那个目光你就受不了。”

“只是听闻过,要不是囊中羞涩我也想买一块。”中南男子说话带着一股遗憾的口气道。

民间的讨论自然有隐藏在其中的晋卫收集,不耽误司马季大操大办,拉拢这些身为一部首领却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夷帅蛮王。以前见过的司马季都提前确认过,甚至还提及了南征时期率领藤甲军的陵城夷帅。

连续好几天,司马季各种授予官印,张嘴就是心灵鸡汤,表达了我大晋朝廷对你们的关心,而正在燕王鸡汤上线的同时,传达给朱提太守的圣旨已经上路。

“你们很多人都是根本本王南征过的夷帅,本王是不是公正之人,是不是能够对封赏一视同仁,相信都有目共睹。”经过几天的铺垫,司马季终于还是谈及了正题,“第二次南征势在必行,根据所立功勋,封侯并非不可能,打下来的土地甚至可以分给你们税赋,绝对比你们在身上当中的城寨多。”

“听从燕王吩咐!”在有些内鬼的带动之下,还是造成了羊群心理。



第六百三十二章 双喜临门

超乎想象的顺利,不过这也在预料当中,毕竟司马季的任何对手总能找出来几个人被收买的,尤其大几十的蛮王夷帅,找点人笼络做一下应声虫简直轻易而举。

司马季一直认为,自己的敌人最好是人多势众,但没有人一言九鼎,这种敌人好对付的很,毕竟司马颙和司马季五五开,司马颙加上士族高门打不过司马季,这事已经发生过了。

这里是是大晋帝国的心脏,从这些夷帅蛮王听从召唤入京开始,不管他们心里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最后的结果是不会变的,司马季就是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在对方阵营当中有自己的人存在无比无重要,司马季就不用秦丞相举例子了。举两个比较有争议的例子,在往后的历史当中,出现了两个在史书当中记载不同的人物,涉及的民族一样,但是阵营截然相反。

这其中也涉及到了间谍和反间谍,一个是金宋并立时候的宇文虚中,一个是明清对立时候的袁崇焕,对垒的双方阵营只不过是隔了几百年,民族成分还是那样。不管袁崇焕是不是真的被反间计干掉,但他肯定不是叛徒,操守是没问题的,和清朝议和这个罪名处死并不合适。

不过他的故事其实早几百年,就已经在金宋并立的时候出现过一次了。这个人叫宇文虚中,挺身而出前往金国充当使节,被扣留后出仕金国,官至特进、礼部尚书,封河内郡开国公,金朝很尊重这个人,但最后还是杀了这个曾经以国师相待的宋人。

重点在宇文虚中死了之后,宇文虚中死后,后来的宋朝朝廷为他做了三件事情。一件事是宋孝宗淳熙年间,朝廷宣布,追赠宇文虚中开府仪同三司,谥号为肃愍,并赐庙号为仁勇。完全一副反间计没成功,但一定要给忠臣平反的姿态。

而金朝这边的记载则完全没有提及宇文虚中是宋朝内应的事情,只是说宇文虚中恃才傲物,对女真贵族言语多有讥讽,最终造成众怒被杀。当时金朝掌权的正是以兵多将广闻名,但一亲自操作就被以少胜多,菜的抠脚的名将完颜宗弼。

宇文虚中的事情掉了一个个,就是袁崇焕死后明清双方对袁崇焕的态度,所以袁崇焕的命运,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在同样两个成分一样的对立者面前上演过了,一样的自说自话,觉得自己阵营肯定没错,对方在说谎。

这些夷帅蛮王还没离开京师,司马季回手就召集宗室勋贵,八公朝臣设立了征南镇抚司,这个机构的设立标志著,南征的行动已经正式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南征是百年壮举,我大晋果然有天命庇佑,有能征善战的燕王,宗室诸王出将入相者不胜枚举,臣何其幸运,竟然见证了此等壮举。”王衍伸出手指指着天空,义正辞严的表明了支持,一副肝脑涂地在所不辞的姿态。

“臣恨不得亲自上阵,扬威万里于四方。”王浚的反应一点不慢,做出一副捶胸顿足之色,深恨自己已经老迈,开口直接就把王衍的声音盖下去,“臣一想到南征开始之后,盛大的场面,就觉得心中豪气顿生,整个人似乎也年轻了几十岁,这才君前失仪。”

到了最后王浚才意犹未尽的遥遥对着天子寝宫的方向告罪,但脸上一副为国为民,就算因此被天子责怪也不后悔的样子。

扣弄着指尖的玉扳指,司马季看着一个朝臣纷纷表态,全特么是一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样子,如同置身于梦幻当中,在司马季眼中,大晋朝臣不说是百分之百吧,但九成以上都是厚颜无耻之人,现在这是什么个情况?

明明就不是忠君爱国的人,非要做出一副为国为民的姿态,无耻程度堪比歼敌一亿胜利转进,虎踞孤岛封锁大陆的炮党。

还有人论证征南镇抚司这个名字,一番论证之后,表明燕王设立的机构名字大有深意,镇抚二字的顺序,表明了对待海外蛮夷的态度。

司马季不过是从明朝的一些机构上抄了个名字,觉得念出来挺顺耳的,连他自己都没觉得一个名字竟然还有这么多的深意?

“我大晋有诸公这样的名臣,何愁天下不兴旺!”司马季搓了半天牙花子,忍下了这种近乎于谄媚的恭维,难道换了一个环境,同样的人就能做出不同的事情?“有如此团结的重臣,全部对南征如此支持,何愁南征不胜。”

王衍王浚在天下大乱之后,可都属于晚节不保的存在,现在这副高姿态在司马季眼中,简直黑色幽默到了极点。

“不过此次南征并非本王亲自挂帅,而是由全体藩王坐镇,支持大军南征,也不需要一个一言九鼎的统帅,大战略和路线都已经定好了。各支兵马自行其是就可以了。既然是鲸吞土地为我所用,这就不是一战两战能解决的事情。”

“这是相仿周天子分封诸国化胡为夏的壮举,大周虽然早已经过去,但当日分封的土地,现在都是我大晋的江山。数百年之后,我大晋的版图会无比的巨大,海外所有的岛屿都是大晋的子民。这个过程甚至会持续百年。”司马季不慌不忙的拿出长期规划的论据,“原则上兵分两路,一路从宁州顺三江而下占领宁州以南的平原。”

“而另外一路则要依靠水师,沿着交州、占州的海岸线南下,进入平缓安全的扶南湾,顺着陆地转向东,一次攻占各大岛屿。”司马季用手指指着后世南海周围的地图,他口中的扶南湾是后世的泰国湾,顺着克拉地峡进入马来,然后向东依次平推整个印尼群岛。

这不是多么气势滔天的方案,相反沿着海岸线进军还颇为猥琐,可这都没有关系,谁不知道我大晋宗室的用兵传统?那可是宣皇帝传下来的,诸葛亮够稳了吧,稳不过我司马氏。

最重要是保证成功率,别的问题在司马季看来都是小事,这些岛屿的距离并不远,很多岛屿的实际距离可以说非常短,短到岛上有老虎存在。苏门答腊虎和这个年代还没灭绝的爪哇虎就在岛上,这说明什么?对生物迁徙有所了解的就知道,这说明连老虎都能游过这些海峡。

如此在南海写出来一个6字,是最为稳妥的办法。司马季直接说这场战也许会打几十上百年,就是提前和这些朝臣提个醒。不过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些朝臣都一副我们已经准备好了的样子,让司马季大吃一惊。

“好,立刻传檄天下,告知大晋境内所有百姓南征的事情。各州郡官吏必须尽可能的散布南征的消息,还有就是……”司马季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布帛,上面都是他写的标语,类似南征就是好,占地能养老。为了我大晋,入伍南征军很尬的口号,吩咐道,“所有的城池城墙上,都要给本王用漆写上这些话,尽可能的调动尽可能多的百姓知道南征的事情。”

社会主义宣传语,确实足够简单粗暴,但谁都不能否认这种随处可见的标语,可是在某个时代凝聚了全国的民心,才度过了最为艰难的时刻。

司马季不过地对付一些奴隶社会的土人,又不是超英赶美,顺便试试农业帝国的动员力度而已,能动员起来就是宝贵的经验,动员不起来也没什么,一样能赢,但必须要试试。

“动员帝国百姓半年,十月份誓师南征,但在十月之前,动员民间百姓,设立机构,准备粮草都要完成。”司马季慢慢从为首的桌案上站起来,用杀气腾腾的口气大喊道,“把一切道德的对错标准都忘掉,敢他们下海,这个天下是我们大晋的,没有任何一寸属于那些土人。本王不需要任何一个文士出来,什么宽容,什么仁慈,南征是本王主导的,本王老死之后随便他们骂,但本王活着的时候谁敢骂一句,本王就杀他全家。”

“晋卫会让天下所有人明白,最好不要这么做!”

“武卫会确保,整个大晋的兵马随时听从燕王调遣。”一前一后两个淡漠的声音从偏厅当中传出,让刚准备相应的朝臣鸦雀无声。

“竟然如此中书省草拟旨意,咱们就正式上报天子等到首肯。”司马季说到这微微一顿,看了宗室和朝臣的脸色,施施然的道,“中宫已经诞生嫡子,现如今这是天子的唯一血脉,这样宜早不宜迟,找个日子正式立为太子,和南征的圣旨同时下发给各州郡,对我大晋而言,这就是双喜临门,太子就是天下的未来,南征也是为了天下的未来,就这样吧。”

随着司马季搞定了宗室、朝臣和作为助力的夷帅蛮王,正式开始对民间百姓寻求支持,京师四面的官道上,背负着圣旨的各路驿丁,在快马的加持之下,将两道圣旨火速传达出去,甚至沿途的驿馆都被利用起来,散播册立太子和南征的消息。



第六百三十三章 声南击西

“挑选一个好日子,写一张圣旨就完事了,毕竟也就这么一个人选。”司马季在站在羊献容身侧,看了一眼在床榻熟睡的婴儿,其实他并没有什么感觉。

作为一个注定要和中山靖王刘胜肩并肩的存在,司马季的子嗣相当多,目前光算男丁已经多了五十,他可能不如天赋异禀的中山靖王这么有精力,但胜在会算日子。可以精确打击完胜刘胜的大水漫灌。

“可要小心一点,嫡长子可就这么一个。”司马季低声对羊献容吩咐道,这个年代的夭折率可不能小看,为了提高自己的子嗣成活率,燕王可是费劲了心思,不管有用没用,就差拿玻璃把孩子罩住,虽说后世人说温室当中的花朵经不起风吹雨打,可好歹能长大,直接夭折了,连经受风吹雨打的资格都没有。

羊献容郑重的点头,她一辈子的命运就寄托在这个刚刚出生的孩子身上了。涉及皇位就是这样,贾南风手段够凶吧,一样因为太子的事情翻船。

离开了照顾婴儿的寝宫,羊献容屏退了左右宫娥,有些不放心的道,“还是再生一个吧,只有一个子嗣还是不令人放心。”

“中宫要是觉得没问题,本王自然也没问题,不过中宫还是想要调养一下身体,天子虽然年近五十但身体安康,也不急于一时。”司马季微微额首冲着天子所在的宫殿示意,但还是多了一句嘴,“后宫女子众多,要是你总产子,别的女人肚子一点动静没有,会不会引人怀疑?”

“难道燕王还准备,和后宫宫娥生几个么?不怕消息泄露出去掉脑袋?”羊献容凤目一撇,不情愿的道,“妾是中宫,生的才是嫡子。其他孩子名不正言不顺。”

羊献容这话可是白说了,司马季有一个后世人,最关心的是子嗣是不是亲生的,至于是和谁生的到没有什么问题,而且嫡子不嫡子在他看来一点不重要。

关于这个帝国继承人的问题,司马季当然首选是羊献容,不过这纯粹是选择样本不多。就如同羊献容所说,和别的女人生容易泄露消息。这种事还是面对面比较好。

可这不意味着他就同意羊献容的说法,嫡长子么,当今大晋天子不就是么,根本不能理政。话又说回来,天子要能理政,哪有他今天推行大政的机会。

宋代之后的王朝当中,选择继位人选也都有不同的标准,蒙古人是选择幼子守家,可能是觉得最年轻的孩子执政时间长。不过大哉乾元忽必烈死了之后,直接就和安史之乱之后的唐朝差不多,谁做皇帝要看支持的势力如何。

我大明应该算是嫡长子继承制的,而且是最严格的那种,其中的意外就是朱棣本人,除了他所有皇都是嫡长子,不过宋代之后,几乎就不存在权臣、藩镇的问题,只能说朱元璋的后代都比较听话,遵循了他的制度,唯一不太听话的就是朱棣了。

至于我大清嘛,司马季也说不好侧重于什么,纵观清朝皇帝,似乎没什么规律。在正式宣布之前看谁都有机会,除了只有一个身为独子的同治之外,各个都需要争夺一番。剩下那个最强的就是以后的皇帝。

这其中有一个挺有意思的一个继承人,道光皇帝在嘉庆死后其实没什么优势,嘉庆的皇后自己有两个儿子,她完全可以废掉道光。但这个太后却亲自下旨让道光继位,让后人一看,就容易产生遐想,脑补一番宫斗剧,要知道道光皇帝的画像,可和其他清朝皇帝的画像画风完全不一样。

当然司马季并不是质疑什么,键盘侠的本能发作而已,他其实还知道清朝版图实际上是在道光手中达到最大,在西北张格尔叛乱之后,道光皇帝下令镇压,追击的清军进入了拉达克地区,册封了当地的首领做官,而在版图控眼中那个十分完美的地图上面,拉达克提早进入了清朝版图当中。

在剿灭张格尔之后,伊犁将军还要趁势请旨灭掉浩罕汗国立威,复制一遍屠灭准格尔的旧事,道光皇帝甚至都已经同意了,但一看国库骂骂咧咧了事。这个时间大概距离日不落来袭还有三四年的时间。那个时候的道光还觉得我大清打遍天下无敌手呢,除了国库没钱限制了他的发挥。

看起来这事和司马季没关系,但实际上有,因为他这次入宫就是来请旨的,让西域长史府密切注意来往的胡商,小心戒备。因为他在南征开始之后就要去一趟。

现在圣旨就在手,等到出宫就派人送到西域,传达给西域长史府的将军周纪,他是周处的儿子,在张昌之乱之后就被调到了西域接替周处,领平西将军带领一万兵马镇守西域。不要以为一万兵马少,汉朝在西域的兵马长时间都不到五千,这还是司马季当初在贾南风面前进谗言的结果。

“不过为何要关注西域?不过朝廷上下都在关注南征么。”羊献容见司马季久不说话,还以为自己提及嫡长子的事情让对方不高兴了,便开口转移话题。

“南征是否成功,在于北疆是否安定,不给我大晋添乱。就算是我大晋天下无敌,可也只能专心致志的做好一件事,分清楚主次。多线扩张并不可取”司马季扬了扬手中的圣旨道,“所以本王准备兵出草原,和草原诸部进行会盟,尽可能的带领北方精锐,在草原诸部面前露露脸,以作震慑,在西域诸国走了一圈之后再返回,可能需要一年多的时间。”

“本以为南征有别人领兵,可你还是要离开京师。”羊献容目光一暗酸楚的说道。

“没有办法!本王对北疆还算有些了解,做此事的把握比南征还要大。”司马季现在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作为自比周公的人,不管别人信不信,他已经信了。

这种安定北疆的原因自然也是有的,不过最为主要的原因,还是司马家想要声南击西,出西域和罗马波斯较量一下,不然他每个半年就回到蓟城,除了看战船就是生孩子?真以为他总会去是和妇女交流感情么,那都是在准备北线的事情。

首先敌人是完全不同的,但是环境不同于东南亚,对司马季而言非常有利。只要过了草原,就是一片戈壁沙漠。不要以为戈壁沙漠就没有优点,在古代而言戈壁沙漠有自己的好处。

这个好处就是戈壁沙漠的环境不易于传播疾病,不同于热带森林对人有难以克服的环境,戈壁沙漠除了热一点之外,对人类其实真是一个很好的环境。

不然的话刚出非洲的人类,怎么会选择在埃及那种后世看起来,就是一块烂地的地方落脚呢,确实,在工业社会的眼光看来,除非有石油,不然戈壁沙漠还真是一块烂地。早熟的埃及、巴比伦文明如果有后代,也一定会后悔自己的祖先选择了投机取巧。

不过戈壁沙漠在人类最初的时候,真就是一个隔绝传染病扩散的理想环境。埃及作为第一个文明发源地,绝对有自己的道理。至于后世么,没办法等死吧。谁让你们的祖先被大过滤器拦住了呢。

环境合适,不可能造成大军的非战斗减员,这就是西北和东南不同的地方。剩下的就简单了,司马季手中有热兵器之前天下无敌的军队,一路杀过去。

已经打好了借着巡视北疆,偷偷消失的司马季,每天在京师的事情,仍然是挑动民意鼓动南征,至于心中的想法是一点都不会透露,西面的事情他打定主意要自己干。

每一天对百姓的威吓都在升级,人口威胁在各地官吏的眼中也是一天一个样,似乎人口爆炸已经迫在眉睫,百姓要是不支持南征,就是在选择要饿死自己的孩子,这是对孩子未来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

随着时间的流失,各州郡的城墙上面都印刷了南征的口号,各地城门的门口都发布了告示,表明本州本郡的土地是多么的匮乏,等到你们的儿子长大,说不定就没有土地开垦了,等等此类的话。

总之就是你们想要以后自己的孩子不饿死,就想办法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就算是不投军,也要做好生产,用行动支持南征。

而在京师成立了征南镇抚司之后,广州交州扬州、也分别设立了专门统筹南征的官府。随着各项准备的进行,司马季每天都在接到各地府衙的奏疏,估算着南征的准备情况。现在就差一个合适的渠道宣泄出来。

整个半年的时间,大晋从宗室、士族高门到贩夫走卒都在讨论的是南征的事情,司马季释放了手中所有的力量,不管是船队商队还是买办,晋卫、武卫全部都要说这件事,就算别人不停也要说,让境内对南征的兴趣快倒了顶点。

就连各地的读书人,都在纷纷谈及南征之事,似乎要投笔从戎。

第六百三十五章 敌人和叛徒

“如同各地奏疏当中所说,士族高门纷纷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百姓也翘首以盼,等待南征军以胜利开局,燕王相信也放心了。不然让张宾感叹的是,这次不论是南北士族都同心同德,真是令人意外。”张宾抱着一摞奏疏不由得感慨,燕王的名声是天下皆知的,甚至就连燕王本人也对此一清二楚,这种万民拥戴的事情竟然出现了。

“士族高门不过是在分摊风险罢了,对他们而言家族传承最为重要。谁让各个都在猜测,本王到底从上次南征当中聚敛了多少钱财,才能以苦寒之地幽州击败各路敌人呢?可惜他们不知道,南征聚敛钱财有底气击败各路敌手的消息,也是本王放出去的。”司马季冷淡的笑着,“效果倒是非常好,都准备大捞一笔呢。”

至于派出各家子弟加入南征,这件事就更好理解了,现在大晋法家当道,谁都知道法家几乎除了宗室看谁都像是百姓,现在可能还能和士族高门相安无事,可士族高门在军队都在司马季手中的前提下,没资格翻脸,就选择分摊风险,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谁让大晋是分封制的呢,司马季虽然名言中原不在分封,却也没对分封制大动干戈。事实上他没有在中央集权的前提下,吞了东南亚的把握。要知道中央集权太高了,一旦中央迟迟看不见收益,就可能不再投入。

我大明的下西洋不就是这么没的么,虽然司马季认为下西洋的意义没有想象中的大。因为下西洋的几十年当中,所走的是老航路。那条航路之前一直在阿拉伯手里,更早之前在印度的朱罗帝国手中,说大航海没有一点问题。可承担不起开辟新航路的意义,而开辟新航路才是西方大航海的真正意义。

不过要是一直持续下去好歹有个念想,没准就能在以后的日子里面有所突破呢,可停了就连念想都没了。这还不能像是其他问题往清朝身上一推,毕竟那个时候女真距离成气候还有将近二百年。

按理来说司马季应该对士族高门的配合感到高兴,可他其实没有高兴的意思。在他看来,这就是王衍狡兔三窟的翻版,而且这次不是一个琅琊王氏这么干,而是帝国境内的士族高门都在不约而同的这么干。

八王之乱后期天下已经不稳,因此他为自己精心营造了一个退路。青州和荆州都是当时的军事要地,物产也很丰饶。因此,王衍就让弟弟王澄为荆州刺史,族弟王敦为青州刺史。并对王澄、王敦说:“荆州有长江、汉水的坚固,青州有背靠大海的险要。你们两个镇守外地,而我留在京师,就可以称得上三窟了。”当时有见识的人都很鄙夷他。

而王澄、王敦现在都在上疏要加入南征军当中,为我大晋开疆辟土。

中央集权越来越猛烈,士族高门现在没有反抗的力量,便开始曲线救国保存实力。毕竟理论上大晋是一个分封制国家,而且从司马季流传的出去的地图看来,很适合躲避他们躲避燕王的威胁,留条后路不是坏事。

“百年之后你们会不会拥戴当地藩王裂土分疆脱离大晋?”张宾离开之后,司马季拿着王澄、王敦请命出征的上疏喃喃自语,“你们出海本王不拦着,但最好别有对抗的意思。兼并中南半岛之后,本土的力量可不是英国一个小岛可以相比的。”

大英帝国那种本土一个岛,人口不过两千万的存在,和现在的大晋可不能相提并论。要知道现在的大晋,已经比十九世纪的英国本土人口多了。本土潜力就不是一个级别。司马季也就认为英国外交做的很棒,在衰落的时候布局很牛逼,其他也就一般般。

以后海外的封国要是有脱离大晋本土的意思,绝对不可能像是美国独立战争那么随便。隔了一个大洋,欧洲大陆有其他强国牵制英国,而在东亚中国可是一家独大,南海的距离也不能和大西洋相提并论,再者中南半岛还距离那些群岛不远。要是以后有藩王拎不清要列土封疆,那绝对是在找死,还会连累岛上的晋人也被屠灭。

对待孤悬海外可能会割据的岛屿,司马季都已经做出了如何处理的态度,他是故意让晋军上夷洲岛,亲自下令杀的夷洲岛一个人不剩,希望这件事能让出海的藩王清醒一下。

考虑再三,司马季让府中中书侍郎,将上疏要出海,为我大晋开疆辟土的士族子弟的奏疏全部挑出来,全部准许,至少现阶段可以让国内的士族力量更小,经过多年的努力,笼罩在帝国上空看不见的天花板,已经出现了窟窿。

比起各路南征的兵马,京师的状况一如往常,前方吃紧后方紧吃的真理还是没有改变。忧国忧民的人当然也是存在的,不过大部分百姓都认为很快就会有胜利的消息传来。毕竟燕王说了,宁州南方都是一群土人,我大晋天兵所致还不手到擒来。

实际上司马季觉得攻杀的目标来说,真腊应该是其中最为好对付的对手,毕竟从前真腊只不过是扶南的属国,扶南尚且不是对手,一个属国能掀起来多大的风浪。真腊北面是宁州、东面是交州、南面是占州和扶南国,本身就处在三面包围当中,只要一起动手,真腊一个小小的部落国,断然不能抵挡。

号角声起,数十员战将顶盔贯甲,大步而入,一时间甲胄铿将。看起来,诸路兵马士气高涨,锐不可挡,可实际上他们有校尉、积弩、游击、蛮王,夷帅,来路也是五花八门的大杂烩,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样的军队一盘散沙,调度起来非常困难。

不过我大交州自有国情在此,不单单是宁州境内,交州境内的夷帅、蛮王也是不少的。

“天子圣旨攻灭真腊。”陶璜已经做了二十多年交州刺史,历经吴晋两国交替在交州境内都无人可比的威望,也只有他的才能召集这么多的各路兵马,见众人前来之后便道,“此番京师攻派出大军百万,远胜于上次燕王的五十万大军,有数位藩王坐镇,我们交州兵马不过是其中一路。”

百万大军当然存在,毕竟上次燕王不是号称五十万大军南征么,那这次百万大军号称一下也在情理当中,这些交州境内的夷帅、蛮王还就吃这一套。

“我们一定竭力奋战,攻灭真腊!”短短时间之后,获得了百万大军加持的交州将校,就表现出来了自己战意旺盛的一面。

不过陶璜这边并非是最为合适的一面,因为交州西攻还要翻越长山山脉,交州和真腊的距离只是在地图上比较接近而已。有一个地方比交州更为合适,就是占州和扶南国所在的南方,作为真腊人眼中惶惶大高棉的叛徒,扶南人对真腊这个属国是万分的看不上,此次南征的旨意传来,身体力行的实践了,什么叫叛徒比敌人更凶狠,异端比异教徒更可恶。进攻真腊的热情,甚至比占州兵马还要高。

而有这些和真腊人同族的扶南人加入,对占州兵马而言就起到了事半功倍之效。原来占州兵马甚至还有真腊国内部的详细地图,这些由多年来伪装成商人的斥候,和扶南当地人测绘而成,其详细程度甚至比真腊国自己视若珍宝的地图都要详细的多,足可以令这次占州兵马进军提供纤细的助力,更何况扶南人还纷纷加入进军的兵马当中,以身作则领路。

占州兵马自然是求之不得,因为这时正是中原的秋季,虽然这里的青后没有受到影响,但随着夏季湖水的退却,这里的河流湖泊退却后形成的草滩中布满了各种毒蛇、毒虫,问题是这些沼泽地表满上看不出来,如果有熟悉地形的扶南人引路,能减轻不少功夫。

占州兵马悄悄出发,一路上在扶南人的引领之下到了真腊南边一座城池,这座城池极其重要,也算是真腊国的南大门。面对着上万晋军的突然围城,守城的江铃一开始很是吃惊,不过经历了最开始的惊慌后,很快又坚定了信念决定抵抗。

因为南洋各国的城池城墙一向很矮,这时正是黎明时分,天还没有大亮,城头上值守的士卒依然尽职尽责紧紧盯着城外刚出现敌人,袅袅的青烟混合着晨雾看上去也还清新,就在这时候,双方的交战开始了。

在还算坚固的城墙被摧毁后,守军将领就组织城内军民进行了一次惨烈的反击,但在占州兵马的凶猛攻势下这些势单力薄的守军又怎么可能抵挡的住。一天的时间真腊国的南大门就被攻克,成了占州兵马长驱直入的垫脚石。



第六百三十六章 攻灭真腊

经过激烈的厮杀声后,很快通向王城的南大门就被打开,占领了这里,便不用再担心会对进军路线造成阻碍,不过如何处理剩下的百姓就成了一个现实的问题。

“纵观燕王用兵,几乎都是正面克敌,但也不能忽略燕王以鲜卑为羽翼,才能不担忧后方被袭扰,专心致志的正面应对。而鲜卑之所以这么听话,这可和燕王之前不断杀鸡儆猴有关,交州境内的土人总是不服朝廷管,杀真腊给这些交州土人一个震慑。”

“末将也同意,在说燕王从来不在乎伤亡,人命从来都一钱不值,这些真腊人留着也是祸害,直接屠灭就是了。”麾下将领听了陆辩的话,纷纷开口迎合着,“燕王都鼓励屠城,他们何苦装作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给谁看?”

“咱们毕竟是上国天兵,这样吧,让扶南向导挑选几个女人作为赏赐,两个时辰之后动手,城内所有财物全部分给将士,百姓全部斩尽杀绝一个不留,做的要干净一点。”陆辩冷着脸吩咐道,“从来就没有这么真腊国,燕王密信当中明言,真腊百姓箪食壶浆迎接上国王师讨伐不臣之王。”

这一次讨伐对真腊来说,注定是一场血淋淋的不是回忆,此战之后不会再有真腊人存在了,这个部落国本身就被三面包围,想要跑出漏网之鱼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各州兵马几乎在几天之内纷纷开始进攻,一时间本就面积不大的真腊,深刻体会到了灭顶之灾的含义,这是无法抵挡的入侵,攻入真腊境内的晋军,不管是哪一只兵马全部都是见人就杀,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目的就是奔着屠光这个真腊人这么简单的目的而来。

每过一天,真腊土地上的百姓不论男女老幼都在以惊人的速度减少,这种不共戴天之仇就是生生世世他们也不会忘,前提是他们还有生。随着时间的过去,这种烧杀抢掠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每天都在愈演愈烈,因为随着时间,晋军各路兵马进入真腊复地,效率也变的越来越高,等到了真腊王城的时候。

宁州、占州、交州的兵马经过短暂商议,很快就取得了共识,“攻破真腊王都之后立刻屠城,所有财物谁抢到算谁的。”

只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这些大晋兵马就从上国天兵,变成了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畜生,而这种见人就杀的态度,也带来了惊人的进展,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一个国家就要消失了,比司马季上次南征的时候进展快得多。

这也是因为他上次留下了后手,专门对没有灭掉的真腊做出了布置,又有扶南国对这个曾经属国的不满,足够用的地理包围优势,加上多年对真腊的熟悉,才造成了这样血色的胜利。

对王都城里的真腊人来说,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灭国战争,而是事关他们作为一个群体能不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的问题,很多真腊人都是各地失陷的城池、村寨逃出来的,血流成河的惨状,如同畜生一般的侵略者开怀大笑的一幕,在侥幸生还的他们心中,是永远躲不过去的梦魇。

时至今日每一个幸存的真腊人,都已经对生存不抱希望,唯一的愿望就是要和这些晋人同归于尽,不是没有真腊人以为投降能够解决问题,而投降的真腊人全部被杀,这些狡猾的晋人现在再说什么,他们也不会相信。

事实上这些汇合在真腊王都的晋军也不会假惺惺的劝降,在各路兵马相继开始进攻之后,便接到了从京师传来的圣旨。

这道圣旨当中已经明言,猜到了真腊人反复无常,实为覆载所不容,以严行剿杀为要。又过了几天,在他们即将到达真腊王都的时候,又接到了京师的圣旨,进军必应全行剿灭,不得更留余孽,永除后患。

这些领兵的将领还纳闷,怎么京师好像知道他们的进展一样,这不应该啊,足足数千里的距离。他们怀疑的当然对,司马季根本就不知道真腊的情况到底到了哪一步,不断以天子的名义下旨,简简单单就是字面意思,逼着进军的各路兵马屠城。

围攻真腊王都的战斗打了整整一天,面对灭族之危的真腊人不分男女都进行了殊死的抵抗,从守城到巷战,城中的民居也成了双方争夺的焦点,整个王都各处都已经被点燃,在烈焰和浓烟当中,双方以不共戴天的态度绞杀到最后一刻。

整个王都尸横遍野,各路参与进攻的士卒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真腊人在整体消失之前打出了光辉灿烂的一击。

“你们这群畜生,一定会遭报应的。”一个满头沾血白发的老人,尽力睁开已经浑浊的眼睛,神色悲痛的诅咒着破门而入的晋军士卒,就在刚刚他的一家老小都已经身首异处,可能是看他没有反抗能力,滴血的战刀暂时没有砍到他的身上,而是先对着有反抗能力的人挥舞。

雪亮的刀锋闪过,又是一颗人头落地,收刀入鞘的士卒毫不停留的离开了看起来没什么油水的房子,嘟哝道,“刚刚那个老土人似乎在骂我。”

“不是死了么,骂就骂吧!再找找都杀两个出出气就是了。”两个士卒一前一后扬长而去,留下了令人不忍目睹的修罗场。

这只不过是真腊王都破城的其中一幕,城中每个地方都在上演,直到喊杀之声渐熄,围攻王宫的战斗已经已经接近了尾声,围攻王都的战斗才算是真是结束。整个王都已经变成了一座死城,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和尸骸,空气中的血腥味化不开,加上遍地都是死不瞑目的双方尸体。

“向京师报捷,真腊以灭!”陆辩捂着鼻子厌恶的吩咐道,他才刚刚入城,至于之前的攻城士卒已经习惯了,他们的鼻子已经闻不到异味。

大概二十天之后,司马季接到了真腊国灭的消息,同样两道下旨回复,先让各路接到圣旨兵马,把之前催促屠城的圣旨和这一道圣旨烧掉,然后真正的圣旨上面,对参战的晋军将士勉励一番,顺便表示所获得的财物全部归你们自己分配。



第六百三十七章 修改历史

“南征事关重大,这么大的动作肯定会有蛛丝马迹传回国内,本王的意思其实简单,不希望在举国之力同仇敌忾的时候,听到不合时宜的言论。”在燕王府当中,司马季对着张宾和罗永两人吩咐道,“帝国扩张容不得半丝温情,明白么?”

“燕王是觉得屠灭真腊的消息传来,国内有读书人觉得过于残忍?”张宾听到司马季的话,沉吟了一下道,“其实张宾也觉得是过分了一点。”

“是很过分,本王对此也一清二楚,可必须要给南征开一个好头,而且这就是真实的天下。”司马季不为所动的回答道,“再者真腊虽然被屠灭,但扶南不是还在么,这两个地方的人其实是一种人。不用过多在意,而且本王并没有特别对真腊有仇视,换成国内有人造反也是一样的,你们是知道本王的,在这方面从来都一律平等,从来不区分是什么人,他们只有一个名字,反晋乱民。”

倒不是为自己催促各军大开杀戒洗白什么,扶南和真腊确实都是后世叫高棉人的族群,扶南已经并入大晋帝国,在当地没有造反之前,他不会对扶南人怎么样。

司马季当然知道几道圣旨的意义是什么,也知道这件事并不人道,可就如同他说的,这就是农业时代真实的世界,在司马季看来所谓一个民族有没有血性就是伪命题,就从古代中国历史上改朝换代的人口损失就能看出来,激发出来的血性就是六亲不认的内战,说直白一点就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畜生,既然如此,转移内部矛盾向外有什么问题。

古代不同的族群不就是互相伤害么,一直相安无事的话,今天大晋的天下是怎么来的?秦国屠灭赵国四十万士卒,在当时那就是不共戴天之仇。如果赵国有反杀秦国的能力的话,他们把秦国的士卒屠灭也不会手软。

所谓战国七雄都是诸夏,那只不过是后人定义出来的,这种事司马季不是第一个做的,以后也有人会继续做,除非工业革命之后社会发展,出类似的事情马上能传遍世界,各国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才会停止。

阿富汗那个地方,在古代什么时候成为帝国坟场了?还不是一个谁强谁占领的地方。燕王没有为自己洗白,作为大晋帝国的直接受益者,要是国内有晋人造反,他一样不会手软,只要有人造反,不管这个人什么理由,都是敌人。

“臣下马上监控士族高门的动静,要是有人乱说马上给他们一个震慑。”罗永知道到了自己的分内之事,马上便对燕王所担心的事实表态。

“必要的监视是肯定的,不过士族高门应该不会对此有异议,他们可比你所想象的要心智强大,真腊小数十万条人命,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小事一桩,真正可能会有所不平的,反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士族高门,要小心各地的读书人,他们最容易发那些没用的善心,读了两天书不知道轻重。”

士族高门会对数千里之外小几十万的真腊人有同情心?想多了,他们对国内的晋人都一视同仁,怎么可能会对一群蛮夷的命运报以同情?他们反而是最没同情心的群体,这就是做官时间长了的通病。

要知道这么大的一个国家,隔几年留出现蔓延数州的大灾也一点不奇怪,只要他们在京师十年以上,总能见到各地报备的祸事。要是时间在长了更不得了,连惊讶的心情都没了,只有刚进入京师的新官,刚脱离了益州一郡之地,头一次见到奏疏才会大惊小怪。

明清两朝,进入东南亚的华人曾经被西班牙屠杀五次,两朝皇帝在这件事上都是漠不关心,在他们看来出去的华人就已经是蛮夷,不是自己统治下的治下之民,死了就死了。

统治阶级可比百姓阶层想想的要凶狠的多,尤其是古代这种农业社会。不要看士族高门平时一个个张嘴闭嘴百姓,到了真章的时候,他们是不会管司马季挥动屠刀的,连出言说两句都不会,只要别再对他们挥刀,死谁都行。

“会乱说话的人,是光读了几天书,但对这个天下还没有确切认识的读书人,儒学、玄学的读书人都有可能,法家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一厢情愿的事情。”司马季为罗永指出了最为出来捣乱的群体,没错,又是学子群体。

把必要的应对之策告诉罗永,司马季又转头对着张宾道,“着重于把攻灭真腊的巨大胜利散布民间,我们要首先开始宣扬,让百姓先入为主,觉得这是好事。知道怎么做么?”

“真腊王横征暴敛天怒人怨,真腊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推翻暴戾君主,率众归降于我大晋。”张宾十分随意的说出了一番捏造的事实,脸不红心不跳,仿佛事实如此。

“还不错,不过真腊人没了,总要有个说法,就说真腊是一个地广人稀的小国,全国人口不足十万,不少人已经迁徙到了扶南国当中。”司马季又在张宾的说法之上加上了两句春秋笔法,十万以上是数十万,百万以下也是数十万,全看他怎么去宣扬。

补充完了之后,司马季才意犹未尽的道,“朝廷官员当然知道战事一旦开始变玉石俱焚,但对百姓就不能说实话,要是实话实说,有酷爱翻越史书的人,读史的时候翻开一看,见到先人内战时候如此的凶狠,心里会不舒服。”

类似三国混战,动辄屠城,劫掠百姓的历史一笔带过就行了,不然把全部史实教给读书人,一翻看三国豪杰,除了刘备各个屠城过,对我大晋也是不利的。要知道晋朝是脱胎于曹魏,要把刘备对比出来这么仁慈厚道,这不是在打脸我大晋的前身么。

虽说司马季要是重生在三国,如果有能力的话肯定会投靠刘备,但他没在三国重生,就只能像是共和国对待民国一样,尽量让之前的历史还看得过去,该掩饰就掩饰,不然从厚待百姓这一条,是没人能和刘备相比的。

百姓要知道把汉朝代替的曹魏就是这么一个玩意,连带着从曹魏手中篡了天下的晋朝也会受牵连。

“本王没错,这就是天下本来的样子。”让两个心腹分别去办事之后,司马季坐在正堂独自饮酒,过了一会儿王韶仪步步生莲而来,询问道,“夫君倒是有闲情逸致,竟然在这里独自饮酒。”

“韶仪,你觉得为夫是不是杀人太多了?”司马季歪着头看着刚进来的女人开口问道。

王韶仪浅笑一声,伸手把酒盏满上,轻启朱唇道,“夫君是大晋燕王,杀乱臣贼子难道不应该么?百姓作乱改杀,蛮夷反叛该杀,夫君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我们。执掌天下,王朝霸业,夫君想杀谁就杀谁,不需要任何理由。”

“来,陪本王喝一杯!”这就是我大晋的大家闺秀,司马季开怀大笑,和王韶仪对视一眼满饮此杯,出身高说话就是不一样。

这就是真实的世界,中原王朝沿着长城和胡人厮杀也是这个道理,都是为了自己的生存,司马季就觉得谁都不是谁爸爸,没有互相谦让的必要。汉唐也确实做到了没忘记持刀治天下,这才是最基本的东西,当然突厥、匈奴也是这样。

“今年的各地会试,要加入南征的考题,不知道太尉和太傅对此有没有异议。”司马季入宫之后来到中书省,当然羊篇顾荣都不在。王浚和王衍倒是再这,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和两人商议这件事,“本王觉得啊,从天下选拔俊才要紧贴时事。不然各家经典才多少字,战国那些经典都是写在竹简上,就算说得再有道理,内容也就那些。”

王浚王衍两人自然是万分同意,司马季还真是找对人了,一个是自己的岳父,一个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不倒翁,他觉得自己就算是说要篡位,两人也会同意。

从中书省离开,以一个负手前行的姿势进入后宫,司马季的心情不错,看什么都顺眼起来,八王之乱以后再被提及的时候,不过是和七国之乱一样,乃是晋朝更上一层楼的标志**件,至于疆域方面他更是早就把汉朝超了,加上自己辅政却明面上没篡位,完全就是一个周公,个人的历史地位也得到了保证。

只不过多杀了一点人而已,就算把以后迁徙到东南亚晋人水土不服的死亡数字全算他身上,那也是瑕不掩瑜。更何况没人会闲的统计间接损失。

司马季有种三十来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感觉,连带着还对前年领路的小宫娥也和颜悦色起来,“多大了,不知道你是哪里人啊,什么时候入宫的。”

“奴婢十九岁,三年前入宫,原来是颍川人。”小宫娥脸色一红有些紧张的回应着。

“颍川啊,人杰地灵之地。”司马季笑呵呵的开口,直接把自己大军把颍川人杰地灵给斩断的事情忘了,带着勉励的口吻道,“你是三年前被征召入宫的,宫规写明宫娥可以呆满六年离开皇宫,在皇宫学习了这么多礼仪,到时候应该会找一个好人家。”

燕王此时就如同一个敦厚长者,看着十几岁的小姑娘没有一点淫邪之念,似乎整个人的思想都升华了,对着引路的宫娥一顿孜孜教导,“不光是你,整个皇宫万名宫女都是这样,相信有在宫中的经历,普通人家应该对你们非常尊重。”

“燕王到了!”直到出现在羊献容面前,司马季还在不断的张嘴说话,直接让我大晋皇后脸黑了,用清冷的声音提醒司马季自己的存在。

“中宫安好?”司马季心情不错,挥手让小宫娥出去开口道,“脸色这么差?本王不过是闲极无聊,找个宫娥聊聊,至于么?”

第六百三十八掌 金蝉脱壳

“算你有良心,还记得一介妇人。”羊献容的面色转忧为喜,虽然司马季的解释不多,但已经足够令她感到高兴,轻声问候道,“燕王看起来心情不错,不知道为何高兴。”

“真腊前线有奏疏前来,真腊国灭,数十万真腊人被斩尽杀绝。”司马季正襟危坐,满是洋洋得意,似乎把这件事当成了了不得的功绩。

“尸山血海,燕王竟然感到高兴?妾是不懂你们这些男人的想法的,这样一来我方将士不是也损耗很大。”羊献容凤目流转,对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打死了敌人平外患,打死了士卒平内乱。户籍人口会越来越多,这样杀了敌人又消耗了人口,两全其美不是很好么?”司马季眼皮一翻说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道,“本王这么做自然有本王的道理,天下不太平了,百姓就会造反。可太太平了,百姓又容易胡思乱想,现在朝廷需要百姓牺牲,百姓就应该做出牺牲。”

“真腊百姓只不过是南征碰见部族当中的一个,当起到表率作用,如果这些降而复叛,今日击败明日再叛,今年击败明年再叛,本王可没有这么说时间和一个小小的敌人消耗下去,不然光是真腊就要用十年时间,本王老死都看不见南征的决定性进展。”司马季飒然长叹道,“绝户令是本王下的,就这么办了。”

这非常符合古代的真实情况,反正我大晋人口多,任何一个大晋的敌人要觉得自己也行,大可以举起屠刀把晋人也斩尽杀绝,反正从后世的基因检测当中,从来没人做到过,顶多算是让华夏受了一点轻伤,所以这么稳固的基础在,司马季还会担心遭到报应?

他觉得目前的大晋版图之内,各种部族已经够多,足够表明一些所谓的多样性。至于境外的部族,我大晋已经不需要他们了,除非环境造成阻碍,但只要人力能够改变的事情,根本不要客气,哪怕是二换一,打出来一比一的交换比,晋人还因为不适合当地环境多死一个,司马季都毫不犹豫的去做。

人口在国家眼中只能算是一个消耗品,斯大林就曾经说过,死一个人是悲剧,死一百万人只是一个统计数字。

“你觉得好就好,不过妾记得,你改税的时候说过人口的好处,所以现在才有些疑惑。”羊献容被司马季的阴狠吓了一跳,赶忙赔笑道,“现在听着这么一说,一下就明白了。”

“听话是百姓,不听话的是刁民,疆域之内的是晋人,外面就是蛮人。本王已经足够宽容了,至少境内的部族本王从来没有多说一句,匈奴人只不过是站在了本王的敌对位置,被杀鸡儆猴了。”司马季说完这直接打住,转而抚慰道,“这些事中宫就不要过问了,有本王在,任何对朝廷有威胁的势力,都不会成为问题。这件事本王没错,那些部族和我们的差别已经有些明显了,比长城之外的胡人和我们的差别都要大,不能留下,不然以后会出问题。”

司马季一想到南北矛盾,就打定主意必须要下狠手收拾掉东南亚的民族,长相上的差别实在是太明显了,说实话后世南方人和北方人的基因差别并不大,南方人百分之七十二,北方人百分之七十五,没错,北方人的基因单一性更高一些。

北方处在胡人统治下四次,南方只有两次,基因检测却出现了历史相反的结论。这多简单啊,炎黄部落就是北方民族,只不过没北到放牧的地方。放牧的胡人数量终究稀少,对中原王朝的人口冲击有限。

而南方的土著人口因为气候原因,自然比长城以外的胡人多出很多,正常的文化同化自然就会出现这种结果。司马季不能因为自己出现,反而比历史更差。痛下杀手就丝毫不意外了。

后世的中国同质化都已经算是巨型国家当中的第一,网上地图炮都开的震天响。这要是差别在更大一点,那还了得了?那不从肤色到长相,身高文化都要拉出来说一遍。

没有中国人的黄种人,就是和黑人一样的存在,所以根本不需要黄种人的概念,只需要中国人,在晋朝来说,只要晋人就足够了,反正人口膨胀的这么快,完全不缺人。

些许的融合可以接受,大晋要是有两亿人,他绝对不在乎融合融合,现在对整个东南亚的人口估算,融合是绝对不行的。

“其实召燕王入宫,妾并不是听这件事!”羊献容站起来走到司马季耳边轻声道,“妾好像又有了,这个月的天葵还没到。”

司马季微微额首,想了一下道,“这样看来本王应该离开京师了,还是老样子,延迟一个月再说,让戴方和魏山做这件事,中宫产子的时候,本王最好不在京师。”

“你每次都这样,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就回蓟城,妾只有一个人,自然比不上蓟城燕王府的数千娇妻美妾。”羊献容的话语当中露出一丝不满。

“兹事体大啊,你是帝国皇后,还是小心一点好,正好本王也应该去一次草原了,在去一趟西域对小国予以震慑,彰显我大晋的天威,这样走一圈的话,时间也就差不多了。京师各处,国内的要地都有所布置,绝对不会出问题。”

听了羊献容的话,司马季第一个反应就是跑路,丝毫不拖泥带水,完全是拔什么无情的典范,这也让羊献容十分不愿意,明明都执掌天下了,竟然还一副偷鸡摸狗的样子,一点都不男人,好在她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只能答应下来。

其实这也是一个机会,再过几年的话,司马季的年龄还能不能承受远行都没准。如果一辈子在晋朝内,震慑百姓,不是和胡人玩泥巴,就是和夷人土人玩泥巴。这么一想也确实是很悲哀的事情,有同等级的对手才有意思。

“来人,让夫人把本王的圣火令准备好。”司马季回到王府之后让人回蓟城禀报,自己则想着怎么在北方草原玩一出金蝉脱壳。敌人不同了,这件事需要细细思量,我大晋礼仪之邦,直接上门抢劫并不合适,需要一些计策。

第六百三十九章 讨厌的中间商

西域之外的国家可不能和南边的部落国等同,不论是快要寿终正寝的贵霜,还是萨珊波斯、罗马帝国,这不是他随随便便秀下限的地方。虽说后世的蒙古西征过,但他现在此时面对的环境不同。

蒙古那个时候,当时的整个世界其实只有两个国家能在纸面上有灭了他的实力,一个是金朝,一个是花剌子模,南宋只能自保,不具备灭掉蒙古的能力,而近在眼前的金朝,正在和南宋相爱相杀。而蒙古突袭的第一战,就是将金朝的养马场一扫而空,这场针对养马场的袭击还在野狐岭之战以前。

横扫天下的蒙古骑兵,其实是金朝在塞外圈养的战马,加上金朝末年各种仍然自认为天下无敌的对外政策,还在和西夏、南宋开战。此等自我感觉良好的操作,只有明朝末年两线作战的明军学到了五成功力。

宋金时期的南宋和金朝,其实和后来的明清在对待蒙古的问题上正好相反,金朝是我怎么可能打不过蒙古人?宋朝是能苟一波就苟一波。两国先后灭亡之后,数百年后他们的后代可能是吸取了教训,明朝吸取了宋朝的教训,我可能打不过你但我不服,不能像是宋朝那样求你。实际上这是蒙金战争时期金朝的政策,区别就是金朝认为自己能打过蒙古,只不过是运气不好

但明朝和金朝在末年那种,明明已经穷途末路,但头铁的自认为天下无敌那个劲,还真是特别相似。

清朝则因为金朝被蒙古背刺,学习了一下宋朝的政治手段,数百年后在面对蒙古的时候,高喊满蒙一家,用钱收买漠南蒙古,对着不服的蒙古汗国穷追猛打。用钱开路,打得过就是吾皇圣明,打不过就是岁币。

蒙古背刺了金朝,才有了西征的战马和盔甲,毕竟那都是金朝攒了百年的家底。在花剌子模没有顶住蒙古的那一年,蒙古在世界上其实已经没有对手了。阿拉伯帝国那时候早就不是和唐朝争夺中亚的****帝国,在蒙古西征之前,国内类似唐朝藩镇割据的状态。

而晋朝这个年代,应该是有波斯第二帝国之称的萨珊波斯黄金年代,而新任的万王之王应该已经出生了,罗马帝国应该是在四帝共治的晚期,不过戴克里先应该还没死。

罗马和波斯应该马上就要开启数百年的互相攻击,最终都被崛起的阿拉伯人一勺烩了。阿拉伯人崛起的时候,就很像是蒙古起势的时候,把大眼瞪小眼的宋金给办了。

不算已经颓势明显的贵霜,就罗马波斯这两个还运行良好的帝国,司马季面对的难度就比蒙古那时候难度要大。而且还要面对波斯在东边的防御工事,不知道这个年代戈尔根长城建立起来了没有,如果建立起来了突破也不容易。

长城并非是中国各代王朝独有,波斯也修建长城,不同于中国只是在北方修长城,波斯的长城是四面都有,冲着西域这边虽然同样有地形的帮助,但从伊朗东北部到河中的通道众多,且没有高加索那样的高耸山麓。所以,波斯人不得不在这里建造了线形的戈尔根长城,戈尔根长城大概有两百公里长。

波斯对着东方的长城一共有两道,戈尔根长城的背后,又建造了一道塔米沙长城。以便作为第一道防线失守后的备用战线。

两百公里足够用了,更何况是双层防线,对西南部的阿拉伯人,北面的高加索山脉,波斯人也都修了长城,波斯类似洛阳的地理,虽然没有任何一面需要像是中国一样,修这么长的长城,可四面都需要,波斯后世遗留下来的长城,仅次于中国长城的长度。

波斯因为地理位置长期需要两线作战,西线面对罗马,东线面对从蒙古高原一直蔓延到中亚的游牧民族,四面长城需要的财物人力都很大,最终选择了放弃了一段看起来最不危险的西南端长城,阿拉伯人会谢谢他们的。

阿拉伯人起势就很像是蒙古对宋金,把大眼瞪小眼的罗马波斯都给办了。

司马季一边想着如何把波斯这个中间商给办了,一边坐车马车来到了廷尉府,罗永赶紧放弃手中的公务过来,不知道燕王为何突然来此。

“罗永,如果一个人想要取得不义之财,又不想被抓,首先要做什么?”司马季沉默良久才慢吞吞的询问年纪轻轻的大晋廷尉。

罗永一愣,还因为燕王是在考教自己,这事以前不是没发生过,略微思索了一下开口答道,“回禀燕王,如果是这样的话,首先自然是掩饰身份,证明自己和此事无关。”

“哦……”司马季听了罗永的话身体不由得坐直了一些,赞赏道,“你说的对。去办公务吧,本王也回府了。”

西域外面和东南亚是不一样的,文明程度不同,说实话和西亚文明相比,中国号称四大文明古国没错,但也是文明里面的年轻者。人家的文明比中国早,只不过中国在东亚漫长的农业时代没有对手。

胡人虽然战斗力不容小视,但都集中于北面,除此之外也就没别的了。不能和西亚的波斯、再往西的罗马相提并论。司马季宁可和胡人做邻居,也绝对不和同级别的帝国做邻居,和罗马波斯相比,胡人都显得顺眼起来。

谁能保证自己的国家数千年不输一次?中国历史存在元清,波斯可是输了一次直接变成了和平教国家,自己本土的袄教被赶尽杀绝,从中国看待文明的角度,本土文化都被换掉,这个战败一次的代价惨重的不能深想。

回府之后,司马季便召来了在京师的曹乾、钱明两个分管禁军的将领,准备为自己实践人生自我价值的时候,保证国内不会出现混乱。

“本王北上草原,是为了在南征的时候,对草原各部进行安抚,可能需要一年的时间借鉴草原各部,这一次离开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你们两个在京师,一定要维护住朝廷的稳定。”等到两个心腹到了之后,司马季便开始传授维稳工作事宜。

“燕王,让我们两个和你一起去吧,草原各部众多,就算是有四部鲜卑协助,也难免不会出现什么事情,这让我们两个如何放心。”曹乾钱明两人一前一后的开口,虽然司马季的理由冠冕堂皇,可毕竟深入草原,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到时候鞭长莫及怎么办?

“既然已经统领禁军,就好好守护京师,你们早已经不是晋卫重骑和龙雀营的统领了,总是这样的看待问题,如何独当一面,为我大晋效力?”司马季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不客气的道,“草原各部拿什么威胁本王,拿号称出来的数十万控弦之士?本王出塞,自然有晋卫重骑和龙雀营护卫,加上四部鲜卑的兵马,不会有人出来找死的,本王不找他们,他们都应该感谢长生天的庇佑。”

“末将知道了!”见到司马季去意已决,两人就不再废话专心听着司马季的布置,如何维稳,怎么处理各方关系,要小心什么群体生事。

实际上司马季不觉得会出事,整个京师能拿刀的人,都被他换过血。连太监宫女都不放过的人,怎么可能会留下有政变传统的禁军?

曹乾钱明两人原来的龙雀营和晋卫重骑,统领都已经换人了,甚至连里面的士卒也在更新换代,因为最近一批燕山学生已经毕业,军队也需要新鲜血液。和之前毕业已经开始在大晋各处尝试处理政务的前辈相比,新一代的学生也需要一个场合历练。

让两人离开,司马季又把在京师的诸王都召集过来,表明自己要去草原的意愿,“南征是百年大计,就算是我大晋天下无敌,一次也只能把主要力量放在一个方向。这段时间都要尽力安抚,本王不在的时候,诸位还要多多关心南征之时,各地会试本王已经让中书省加上南征的内容,诸位照例办理便可。”

“叔王,安抚是必要的,不过侄儿认为,胡人会不会不知轻重,认为我们有求于对方。”司马冰开口道,“万一趁着南征挟持我们留不好了。”

“问的好,这件事就是本王的目的,诸多鲜卑首领固然是鲜卑的首领,可同样也是我大晋的王侯,你们觉得在他们打不过我们的前提下,是愿意做大晋王侯还是愿意做鲜卑首领?”司马季慢吞吞的开口,这件事其实不难,完全可以用统治阶级一家人,来磨掉人家本身的民族情感。

统治阶级的自我团结可比民族主义好实行多了,后世连阶级问题对抗统治阶级都无比困难,不要提草原部族似是而非的朦胧民族情感了。

“你们和大晋百姓都是晋人,但想法也是很不同的。”司马季说的很直白,这些宗室诸王怎么看的百姓,慕容廆他们就怎么看草原部族。这是统治阶级的一致性。

早就是时候对讨厌的中间商收利息了,生产者明明是中国,结果让中间商赚的盆满锅满,大晋优先。



第六百四十章 贸易战容易打赢

在动身之前,司马季当然还要对现在的形势有一个基本的了解,这不是猜测波斯帝国、罗马帝国的情况,而是对目前丝绸之路的行商有个概念。他现在就拿着西域长史府传来的奏疏,静等着一个人上门。

根据周纪传来的奏疏,西域长史府所在记录的晋商队伍大概有千人规模,这应该是整个对丝绸之路上方向的晋朝商人队伍了,再远的对方脱离了西域长史府的管辖,司马季认为是不会有晋人去的,从行商的角度来说,保守并不是晋朝一个朝代的问题,保守是各代王朝的基础,只不过有的轻一些有的重一些。

就和看待商人一样,基础是建立在地位低的基础上,有的朝代很明显,有的朝代不这么明显,而就八王之乱之前的估算,晋朝境内的胡商在万人规模左右,各州郡都有。前几年因为战乱变少了一些,现在这个数量已经恢复过来了。

“以小人了解的情况,京师各处胡商店铺,足有千家,来往胡商在五千人左右。”来的人是孙成,自从司马季干掉了所有对手之后,因为孙虑被珠帘的孙成又改头换面回到了京师,继续做自己的行商,不但对进入晋朝的胡商进行管控,也官吏依附于燕王府的买办商人,太子被杀的事情对他而言已经是过去了。

司马季只是粗略一听就知道,自己的判断绝对没有错,双方的规模确实不在一个级别。

“这样的贸易似乎很是不公平啊。”当着孙成的面,司马季意有所指的开口道。

孙成一愣,细细品味着燕王的话,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是否要以法令进行一些限制?”大晋的商人地位,懂得自然懂。商人本身就是拉仇恨的职业,在普通百姓的认识当中,他们就是低买高卖的人,被仇视一点都不意外。一旦碰到什么事,商人是首先要被要求为国家牺牲的,八王之乱的时候就已经出现过这事了。

“只要有需求,法令是没用的。”司马季微微摇头,对商人的侮辱性法令就是他来京师之后废除的,很多朝代都有类似的法令。在人们印象当中的我大唐是不是够开放,实际上大唐律是有明文律法,限制胡商的活动范围,也不允许百姓和胡商私自建立买卖关系。

所谓的我大唐开放,那只不过是和其他朝代对比出来的,胡商众多出现了这种假象。再者表面喊口号,实际上下手限制的做法,又不是多新鲜的事情。

“驻高昌的周纪将军,所来奏疏当中,提及西域在长史府管控下的商队规模,约有千人,而京师就有胡商五千,还不算其他大城,这个数字对比也太过于悬殊了。本王虽然不是商人,但觉得这样缺少了主动权。”司马季本能就觉得这不是好事,没有主动权的贸易,就算是不吃亏,占便宜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这还不算晋朝商人最多就是到西域,而晋朝境内贵霜、波斯的商人并不少。这么一想,燕王心中我大晋在这种贸易下吃亏的感觉,迟迟挥之不去。

他当然是有理由这么想的,如果晋朝在这场贸易当中不吃亏,那肯定会从一些方面体现出来,首先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缺乏贵重金属的国家,不然也不会使用铜作为货币。而实际上长期以来连铜钱都只能说勉强够用,完全称不上富余。

不说割据的时代,连宋明都出现过钱荒,明朝如果不是白银流入的话,在这之前留下的记载当中钱荒也是很严重的。可波斯和罗马,应该是不缺乏贵重金属的。长时间都是以金银作为货币。

罗马帝国在丝绸风靡西方的时候,也出现了黄金大量外流,可罗马这个消费者流出的黄金根本没到中国手中,不然就会像明朝时期一样,外来白银解决了本土钱荒的问题。罗马帝国的贵重金属流出,却没有到晋朝手中,那么这些黄金白银在哪,就能够估算出来了。反正不是南亚就是西亚,作为一个生产者反正我大晋是没有收到多少。

如果人口不断增长,铜钱还是那个数量,晋朝以后也会出现钱荒的,司马季当然知道后世的菲律宾群岛上有巨大的铜矿,可现在还没有被打下来,再者找也需要时间不是?谁知道是钱荒先来,还是铜矿先被发现?

“那小人是不知道燕王的意思了!”孙成不敢再多说,但是根据他的了解,燕王要是觉得在一件事上吃亏了,那肯定是要找补回来。

“这件事本王会自己解决,不就是西域么,又不是很远。”司马季挥手让孙成下去,

这场贸易的不公平司马季觉得并不难解决,很容易打赢的。因为不论是汉魏还是大晋都已经输了几百年,再差也不会差到维持现状。

“是时候让我大晋再次伟大了!这帮中间商必须把属于晋人的财富吐出来。大晋优先!”司马季豁然站起来,开始进行金蝉脱壳的准备。下令龙雀营跟自己回到蓟城,在入京之后,司马季就把龙雀营和晋卫重骑分开了,重骑最好还是在边界最有威胁力,放在京师这种复地,实在是浪费资源。

不过他身边又要有一直心腹精锐跟着,龙雀营就被留了下来。既然已经决定趁着全国都在关注南征时候施展金蝉脱壳,那当然是带上最为精锐的力量才行。

“去沈州让李山挑选最为坚毅果敢的八旗兵丁,要两万人。还有就是让四藩做好准备,本王将会去草原一趟!”人还没有离开洛阳,司马季先让人把书信传出去。

光是让鲜卑女真做好准备自然还不够,不管是任何事情,胡人走只能作为辅助,一定要表现出来自己很能打才行,回到蓟城也是调集精锐边军,连同鲜卑女真组成一支强大的军队,所以现在就要先把书信传给对方。

十月末,司马季便带着五千龙雀营离开了京师,再次开始在洛阳和蓟城的折返跑。在其他宗室、朝臣看来,燕王只不过是和往常一样在京师呆腻了,想要去北地寻寻开心。



第六百四十一章 要精锐

“从幽州和沈州境内抽调懂熟悉鲜卑和女真的壮丁,当然幽州边军也要如此办理。”回到蓟城的一路上波澜不惊,毕竟司马季已经折返跑多年了,蓟城的百姓也丝毫不感觉大惊小怪,但对于已经接到信件的燕国官吏来讲,这事可完全不同。

“北上会盟,一定要展现出来实力,胡人就认这一套,本王也很相信这一套。”司马季对着匆匆赶来的一众从官丝毫不见外的下令。

人还是活的实际一点比较好,汉唐用刀谈判的举动没什么不好,胡人也是这么干的,可拔刀一扔的中原王朝,赤手空拳和胡人谈判,司马季不能说胡人不好,人家没有变,是中原王朝自己变蠢了,怪不得别人。

“燕王要北上会盟,不过现在已经是十月了,寒气袭来,并非是一个好光景。”冯吉楞了一下,如他所说,确实不是最适合的时候。

“北疆广大,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问题,什么气候的作用不大。”司马季冷淡一笑,除非他能在半年时间从蓟城到地中海,再从地中海到蓟城来一个折返跑,不然总能赶上天寒地冻的时候。这样一算别去了多好,继续留在国内不是对付夷人就是对付胡人,和臭棋篓子下棋越下越臭。

“本王要六万精锐当中的精锐,要最好的兵器防护,最雄健的战马,打起来足以以一当十,每个士卒都要读城门的告示一字不错。”司马季懒洋洋的靠在王座之上,有气无力的吩咐道,“这只是最基本的要求,至于战场救护,明辨环境的基本要求也要一个不落。沈州不够就从幽州征,幽州不够河北征。上马就是最好的骑兵,下马就是披坚执锐的步卒。我大晋三千万百姓,还找不出来六万人,又不是原来吃不饱饭的军户。”

对于军制改革,司马季只不过进行了一些微调,主要是提高军户的待遇,并不是把军人的地位看的很低,事实上也不需要什么大的调整。晋朝本身军队就很多,根本不是什么历史上形容的马放南山,甚至在人口和军人的比例上,说穷兵黩武非常合适,只是军人地位确实是很低。

现役投军的士卒,现在见到非宗室文官不用下跪,光是这一条就已经足够了,有选择的情况下,是没人愿意低人一等的,只要让军人和普通百姓展现出来一点小差别,在农业社会就完全够用。

中国历史上,随着发展越往后的朝代,等级越森严,文官五体投地跪皇帝是我大明开始的,文官跪上官是我大清开始的,晋朝的在这方面当然也有讲究,但还没到那种地步。

明显武将从属于文官是我大宋,但那是从属,同级别能体现出来差距。土木堡之后,我大明的武将那都不是从属,就是一群附庸。低级文官一样可以再高级武将面前摆谱。于是就出现了,做明军的时候一触即溃,成了清军忽然就能打了。

至于清朝,因为八旗军的存在,这件事比较复杂,但就同等级的文武来说,级别是一样的,但待遇俸禄明显是文官比武将要高。

让一众燕国从官下去办事,司马季便摊开了欧亚大陆的地图,真想说一句这都是本王的江山,可惜啊,注定有些地方是够不到的,能抢一笔就不错了。

这还要看波斯国内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万一是国内稳定国势蒸蒸日上,打着晋军的旗号上门抢劫就不合适了,司马季都准备装匈奴人去进攻。但要是类似五代十国,或者安史之乱之后我大唐的情况。

那样的话直接以晋军的名义上门并无不可,大家都是统治阶级,虽然是两个国家的统治阶级,但统治阶级互相帮助理所应当。完全可以帮着波斯匡扶江山社稷。在这个过程当中能抢多少就是多少,然后去一趟地中海东岸,便可以准备归途。

司马季规划当中需要动用的兵力,肯定是十万以上,晋军至少要占一半,剩下的油四部鲜卑和女真八旗补充,再多的话他看不过来。

现在司马季从历史上找不到太多和西亚文明对战的战例,怛罗斯之战并不能作为评判的标准,双方不过是一个军区级别的对抗。出战的是安西都护府和呼罗珊总督区。全部远离自己的核心地区,呼罗珊是波斯人的地方,安西距离长安也很远。

更何况阿拉伯帝国已经开始内战了,唐朝这边的内战也要马上开始,虽然历史上对参战人数有很多说法,司马季觉得怛罗斯之战双方充其量都是两三万的本部兵马,加上一些周边站队的小国做仆从。

这和司马季调动的兵力完全不是一回事,而蒙古西征动用的兵力是很多的,这点可以作为司马季的参考,但也只能是参考。蒙古进攻花剌子模的兵力,加上仆从据说超过二十万。第二次西征也有十五万兵马。

司马季到了西域之后,当然也可以从当地征召仆从,但要说领着二十万兵马一路过去,那是做不到的,燕王毕竟不是游牧民族,只能模仿一下战略,过不了那种沿途啃草皮喝羊奶的日子。

“回来了怎么就在这呆着?”正在司马季对着地图可劲脑补的时候,杨馨呆着一众姬妾上来,还带着一只剑匣,打开之后金光闪闪,似剑非剑,上面镶嵌着最为珍贵的宝石。还有装饰的花纹和波斯文字的袄教谕令,杨馨捧着剑匣放在桌案上,抱怨道,“这东西有什么用?你有不缺这点钱。”

“本王没钱!再说了,怎么没用呢。西域国家肯定认可。”司马季先蹦出来一句口头禅,告诉杨馨这玩意用处大了。中国古代宗教长时间都被视为和天子争影响力的东西,所以各朝各代不管多么重视一个教派,最终也都是要防一手。

可其他文明可不是这样的,人家的文明当中宗教很重要,司马季如果没有出现常识错误,西域很多国家应该是认可袄教的。这事很简单,很多西域国家的民族成分,其实是古波斯帝国遗留下来的族群,后世叫做东伊朗族群,距离突厥化的时间还早得很。

所以,东伊朗人的社会重心转向定居,依然游牧的东伊朗人已经是被边缘化的了,因此容易和突厥人合流。整个中亚形成了一种东伊朗定居,突厥游牧的对立,之后便是东伊朗人被边缘化。

所以不要看西域是在西域长史府的管辖之下,当地的主要民族和波斯帝国没什么大差异。现在的萨珊波斯要是知道自古以来这套说法,完全可以这么宣称,合理合法站得住脚。周纪所在的高昌,早期就是这些波斯帝国的后裔建立起来的。

“只要本王编的合理,去西域走一圈,肯定比什么都不带就过去要强。”司马季瞟了一眼杨馨,指着身边的位置让一众姬妾坐下道,“用好了,能顶十万大军。”

“妾是不知道夫君要去西域的目的,那边多远啊。”杨馨叹了一口气道,“又说要去草原,又要转道去西域,那不是一年都不能回来?”

肯定是一年多,当然这句话司马季没说出来,不慌不忙的安慰道,“本王也是为了大晋,办好这件事,以后就可以长期呆在蓟城,安枕无忧的过日子。就这么一次了。”

不管谁来劝说他都会当做没听见,反正他已经在东亚对着北方胡人、南方夷人够够的了,而且司马季自认为,肯定比蒙古西征顺利,不要看罗马波斯国家更稳定,可他的兵马,通通都是以一千多年之后的标准建立的,除了热兵器没有之外,干谁都不虚。



第六百四十二章 召慕容翰

西征必然要有一个要面对的问题就是语言,不过大晋帝国最大的奴隶贩卖者,司马季虽然谈不上效率高超,但好歹十几年的奴隶主坐下来,也积累了一批外语人才。不敢说出了西域完全不被语言影响,但语言方面并不是大问题。

其实只有气候才算是大问题的,现在整个塞外草原连同漠北,都处在四部鲜卑的控制之下,不敢说是和平,但大体上没有大的战乱。至少在到达西域之前,司马季并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兵马在草原上饿死,而到了西域之后,就要靠西域长史府的储备了,他从入京之后一直对西域免税,催促积累粮草,只要十几万兵马不在西域待太长时间,西域长史府应该还承受的住。

至于再往西,司马季就不需要这么客气了,只要在西域的时间判断出来波斯帝国的内部状态,内乱就以晋军名义攻进去,帮着波斯皇室匡扶江山社稷,稳定就装游牧民族进去。沿途秋毫无犯这是就是不可能的,类似蒙古西征那种超远距离的征战,必然会造成巨大的破坏。

实际上根本不需要像是蒙古这么远,乾隆时期进攻准格尔,第一次平定准格尔的时候,乾隆还仗着国力强大准备了粮草辎重,结果准格尔降而复叛,直接让第一次的胜利打了水漂,第二次准格尔的时候乾隆的国库其实已经顶不住了,在按照中原王朝粮草先行的模式已经不行,直接调集了东北的八旗驻军,汇合漠南蒙古的马队,一路上按照游牧民族的方式,一路上大开杀戒,让准格尔知道,游牧打法我也会。

汉朝霍去病出征匈奴,也没有刻意避免伤及百姓,同样是边打边抢才解决了补给问题。

所以司马季需要谋划的是,从蓟城到西域长史府这段距离,出了西域就只能以战养战,至于饿死多少沿途部族,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明年三月之前,所有需要的一切都要准备好,加上八旗四藩,本王要和漠北的部族谈谈,让他们知道知道这个天下到底是谁的。”司马季抚摸着黄金圣火令,似乎从它上面看到了数百年中间商所积累下来的财富,凭什么你们用金币,我大晋就只能用铜币。

那些黄金本来就应该属于勤劳的生产者,不应该属于中间的二道贩子。消费者花了这么多财富,这笔财富却没有到生产者的手里,还有比这更不公平的事情么。

只要粮草不是问题,司马季就有信心让一路上各路部族叫爸爸,蒙古偷袭金朝积累了战马灭了花剌子模,在加上掠夺花剌子模的兵马和战术再次进攻金朝,用东方战术打西方,在用西方战术打东方,打的两边都不适应。

司马季就不用这么费劲,他相信晋卫重骑和龙雀营作为后盾,完全可以一路平淌过去。

“对了,将王府的适龄侍女统计一下找个好人家,没有子嗣的女眷只要申请也可以离开王府。”司马季对着杨馨把王府的事情安排安排,毕竟王府女眷好几千,堂堂燕王现在已经照顾不过来了,他又不是非要好几千人陪着自己终老,这确实是很浪费资源的事情。连皇宫的宫娥制度都被他改成了雇佣年限制,自己的王府自然也不例外。

事实上魏晋时期,一旦天子驾崩,宫中没有剩下子嗣的后宫女子,是要发回原籍的,曹爽就做过,把曹睿后妃扣留自己享用的事情。

“夫君要做什么,燕王府还养不起几个女人么?你身体健康,为何要让女子发回原籍?”杨馨闻言赶紧反对道,“再者说了,王府早就是胡姬的地方,发回哪去?”

“我说,这可是上千人呢?”司马季强忍着炫耀的口气,粗略想了一下自己碰过的王府女眷,大概就是这个数字以上,只会更多不会更少,“为夫都不认识她们,说实话,能够嫁一个好人家比在王府呆着强,一个女人还是要有所依靠,可在为夫这里,靠的女人也太多了一点。”

司马季现在从王府走一圈,属于是看谁都眼熟的既视感,不穿衣服真认不出来。除了一部分都没有太深的印象,那还不如放出去为我大晋的人口做贡献。送出去之后还可以陪送一些财物。他要是在后世敢这么干,一顶渣男的帽子是肯定跑不了的,毕竟后世的渣男定义已经十分广泛,一个男人不能过问女人的过去,不能过问孩子是不是自己的,自己赚钱买房必须把女人的名字也写上,还要结婚之后把财政全部上缴,以上任何一条做不到都可能被扣上渣男的帽子,更不要提是全部。

这个年代就不需要想这么多,找个好人家接盘就行了。甚至有鉴于私刑泛滥,司马季觉得一定要遏制住浸猪笼这种野蛮的私刑,就算是女子有错也要给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能直接杀了,曾经想过大晋律当中对此刑罚流放南亚就可以了。

根据燕王对世界历史粗略的了解,南亚境内丈夫一旦死亡,遗孀是一定要火刑殉葬的。一直到大英帝国到来,才遏制住了这种陋俗。被流放到南亚的女子,能不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还要看她们的运气如何。

火刑实在是太过于野蛮,看看西亚文明就明显高了不止一筹,石刑比火刑要进步一点。

当然最后燕王想起了自己是现代社会的青年,还是别太过于适应古代生活比较好,正好南征正在进行,连同一起去开疆辟土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天气转寒,作为名副其实现在大晋的北方重镇,蓟城街头上,一个面容凝重的青年入城,年纪轻轻的他就已经有了饱尝风霜的气质,直到进入内城,才在燕王府的护卫引领下进入王府,也不怎么说话,静等着招自己的司马季出现。

“到了?昭然说你最近的日子比较难熬,本王正好正是用人之时,不知道有没有兴趣?”不多时司马季从后殿走出,见到等候的慕容翰便开口道,“良禽择木而栖,慕容氏没有你的发挥空间,慕容氏才多大的地方,怎能和我大晋这种天下共主相提并论。也只有本王,能够让你下半生不会被慕容皝猜忌,他不敢。”

第六百四十三章 灭骠国

“以本王看,你是没有复制你伯父慕容吐谷浑事迹的,段氏鲜卑也不会让你这么做,可能你的叔父慕容运会护着你,不过说实话,这只有一个心理安慰的作用。本王对慕容氏虽然只是一知半解,但涉及王位继承,整个鲜卑饿不止一次出现过混乱,拓跋氏、宇文氏都出现过。”司马季坐在慕容翰的面前,老神在在道,“福之祸所依,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在继承人方面,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所以你的存在很尴尬。”

这玩意要么像是我大明一样规定的非常死,有一整套的流程让文官利用。要么就像是我大清那样,根本不管什么嫡长子,谁强谁上台。要是非嫡长子却有大功绩,而被猜忌的情况下,那就只能看看能不能复制唐太宗的事迹了。

不过这玩意后遗症巨大,司马季某种程度上也是被我大唐的历史吓住了,不敢在对我大晋本就不算牢靠的天命挥锄头。李世民干掉了兄弟逼迫父亲退位,后面的唐朝皇帝全部有样学样,武则天过了一把女皇的瘾,太平公主、韦皇后、安乐公主个个都想要做女皇,连绵不断的内部政变,弄的唐军对外战争也大打折扣。

我大唐要是内部稳定,未尝不能压住大汉一头,毕竟有句话叫中国的大汉,世界的大唐,可唐朝最终也像是晋朝一样,被连绵不断的内部政变弄的国势转衰。从晋朝和唐朝的轨迹来看就明白,唐朝似乎国祚三百年的晋朝,晋朝出现的问题是一次性全部出现,直接国家崩盘,唐朝是让晋朝的问题在三百年时间当中一个一个出现,问题是一样不少的,只不过没一起来。

“燕王真是把翰的处境说的很明白!”慕容翰叹了一口气,随着慕容皝的年龄渐长,他的处境已经越来越艰难,他是长子但不是嫡子。慕容氏上一辈当中,类似的事情已经在慕容吐谷浑和慕容廆身上发生过了。

如同司马季所说,现在的草原已经稳定不少,而慕容氏受到大晋的影响更大。自己肯定是争不过慕容皝的,这个弟弟才是嫡子,他只是庶长子。在慕容氏的处境越发艰难,说不定以后就会大难临头,是要思考退路才是,这样大晋不失为一个好选择,也只有大晋有这个能力庇护他。

“慕容翰愿意为燕王效力,从此以后慕容氏的事情已经和我无关了。”面对以后只会越来越艰难的处境,慕容翰叹了一口气下跪道,“翰以生命起誓,子孙后代生生世世侍奉大晋。”

“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司马季开口抚慰,不过这话他也就随便听听,他连晋人都不相信,怎么会相信一个胡人?不过慕容翰是不是忠诚都没用,他做不了安禄山。

现在的晋军可和历代王朝都不同,司马季为了把识字的人口拉入军队,可是什么招数都往上用,尤其是在自己的大本营幽州,军中士卒识字率是百分之百。学安禄山忽悠一些大字不识一个的莽汉,那肯定死的很惨。

军中将校也有密折奏疏的权利,事实上从宋代之后,想要改朝换代就真只有农民起义这一个道路了,外戚、宗室、藩镇、权臣统统被压下去。明朝如此多的宗室,除了开国掌兵权的那批皇子有个朱棣,以后也只有宁王算是不知死活的头铁敢造反。

至于清朝,连一般的农民起义都撼动不了,白莲教的规模已经等同于其他王朝末年的乱军规模,太平天国连同捻军、回民、土客械斗等等的一起上,乱军遍布十几个省都被翻盘,这还是皇帝并非汉人的情况下,如果清朝皇室要是汉人,弥补了最大的弱点,稳定程度还能更进一步,幸亏他们不是。

所以在司马季眼中,他已经把中央集权送到了法家为代表的学生手中,有开科取士保证文官更迭,军中灌输忠君爱国思想。晋朝已经转向了宋朝之后的中国社会,只是道德层面天下无敌的儒家,变成了认为人性本恶,带有一丝穷兵黩武的法家。

这种情况下别说慕容翰,以后的宗室诸王想要对军队染指都是不可能的。整个晋军的风气就是忠君爱国,等到司马季死了,这股风气估计已经成型了。

那个时候想要推翻晋朝,只有指望民主了,司马季认为最实在的民主,就是战场相见,百姓知道自己将要付出的代价仍然敢站出来,豁出性命去奋战这就是民主。想要投票体现民主,这种例子也不是不存在,在阿尔及利亚独立的时候,有革命传统的法国,就在法国本土来了一次公投。

那次公投法国政府已经将公投的后果宣布出来,一旦法国人支持不让阿尔及利亚独立,那么公投之后,法国政府就会立刻进行全国征兵,征发法国人入伍,坚决镇压阿尔及利亚,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在知道要面对被征召参战的后果之下,法国人最终公投承认阿尔及利亚独立,这就很民主,解放战争就是最为体现民主的时候,谁更受到支持一目了然。

“唐强、周荣,你们是燕山大营第三期的佼佼者,龙雀营和晋卫重骑,就交给你们训练,春天来到的时候,一定要如指臂使。”司马季把新的龙雀营和晋卫重骑统领叫过来,很是郑重的吩咐道,其中龙雀营已经扩充到一万,两支兵马可后世欧洲的铁罐头还不能相比,但这个年代能够灭掉如此防护的进攻手段也不存在。

用后世一场战役对比,阿金库尔战役持续了数个小时,面对英格兰长弓手,攻击法军千人规模上马骑士的冲击过程中,板甲骑士居然冲到英军阵地前时还没死一人。

所以司马季认为,自己除非是路痴掉进沙漠出不来,只有找不到吃的饿死才可能战败。打赢的胜仗多寡,完全取决于他到底能跑多远。

而且从前几年的内战当中来看,既然两支兵马在十成力的内战都表现的如此出色,这个年代就应该是无敌的,司马季虽说并不认为中国在农业时代远远领先世界,但能和中国相提并论的也没几个,都是第一档的存在。两支兵马能经过内战的考验,干罗马波斯也不在话下。

“王府现在开销很大,夫君怎么一次就要三万缎丝绸啊。不是白白便宜那些胡人了么。”王韶仪嘟着嘴来找司马季发难,好不容易等到唐强、周荣两人离开才出现抱怨着。

“啊,总要封赏一下么,王府又不是没有,本王的家底自己还是知道的,这不是外面,就不要做吝啬之态了。”司马季一见到王韶仪这样心中也是一叹,太原王氏是士族高门,怎么教出来这么一个大家闺秀?虽说王浚少时不受待见,可也不应该啊。

“北疆稳定不比这些身外之物重要!?记着,能够用双手造出来的东西都不太珍贵,我们造不出来的东西,那才珍贵,比如黄金。”

司马季像是哄小孩一样哄着王韶仪,他一定要带着丝绸上路,毕竟燕王是一个爱好和平之人,也不是去刻意散布杀戮。贸易战,重要的是贸易,不是战。

不过话是这么说,他已经准备出了西域就把带着丝绸的事情泄露出去,看看有没有贪心的混蛋主动跳出来,让他堂而皇之的把侵略战争变成自卫反击战。

在这边司马季名为北上会盟,实际施展金蝉脱壳的准备工作时候,南征的消息也在通过陆路海路不断传来,当然同时传来的还有,很多被洗劫的财富,比如在晋朝本就很著名的大珊瑚树,这东西在石崇手上一战成名,司马季并不知道这个东西哪里珍贵了,府库当中存着一堆都落灰了。

宁州晋军和众多夷帅顺江而下,自然是要将中南半岛收回,确实是收回,当地部族都是从大晋境内逃跑的部族,他们的地方自然也是我大晋自古以来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奏疏当中所说的是所谓的骠国,骠国地势险要,且有万人士卒防守,但宁州兵马的围攻之下,半月的时间还是攻占了骠国大部分的城寨。此后宁州兵马和诸多夷帅继续深入,越过险峻的山岭,进入骠国王都,平定了这个不知道多少年前南下的部族,活捉骠国王及王子公主。此役之后,南征大军威名更盛,宁州兵马的进展也算是为这一路的进展起了一个好头。

不过司马季觉得,如此多的夷帅和将领,攻打一个骠国至于如此的兴师动众吹嘘么?但一想这又似乎是自己受益的,他可是明言一定要尽量体现我大晋的胜利姿态,小胜仗都要吹成大胜仗,这样看起来也不过分。

给国内百姓一个不是小好而是大好的印象,怎么看也不是一件坏事,这样一想司马季就舒服多了。

第六百四十四章 北上

骠国所在的地方,还算是后世云贵高原的一部分,至于当地的环境是什么样,司马季没去过但也能猜得出来,抗战时期中国远征军可被当地的环境,折磨的欲生欲死。

幸亏目前大晋对宁州境内的权威足够牢固,要是没有宁州的夷帅助阵引领晋军,动员内地晋军南下的话,那就算能灭了骠国,可能也要第二次征兵了,有晋协军存在就是好。

“本王北上会盟,你们一定要看好封国,这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司马季对着一众封国从官再三强调这一点,他对百姓是非常了解的。从玩三国类的游戏就知道,刚进入游戏,评论区都是一副终于等来匡扶汉室的游戏了等等,进去之后每一个匡扶汉室的,混的什么都不是的时候全都是匡扶汉室,稍微有点资源各个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玩个游戏都这样,现实当中怎么选还用想?反正司马季是绝对不会相信什么自古以来,中国人就是爱好和平那种谎言,只要一个不留神看不住,有这个条件的都会造反。

“颜严调配战马,沈州养马场的战马挑选出来之后,全部牵出来,现在不是藏着掖着的时候,有多大力给我出多大力。”司马季吩咐完之后,又回想了一下什么地方没有做到位,似乎是差不多了,就需要等待气候转暖便可以出去浪一波。

至于南征的问题,国内的造势仍然要继续,虽然后世的震惊体、沸腾体宣发并非什么高明的手段,但对于这个年代的老百姓还是绝对够用。

现在大晋各地都知道南征是百年大计,接受了这个前提,除了种地耕田之外也算有一个关注的爆点,这样司马季便可以放心出去浪。

北上会盟虽然只是司马季的金蝉脱壳手段,可不代表他就这么都不做。长城以外虽然土地不适合耕种,但想要控制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对广大的北方土地,对地形有所涉及的司马季自然明白其中的关键之处。首先游牧和渔猎绝对不能合流,合流之后就是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

匈奴也是彻底收拾了东胡之后,才成了真正的北方霸主。后世历史的例子还很多,现在司马季已经做到了切了游牧渔猎合流的可能。而具体到广大的正北方草原,这块地方也仍然不是铁板一块。

广义上整个草原,还要分成两个部分,就是后世人们印象当中的漠南和漠北。在后世中蒙边界的地段,有一片漫长的戈壁沙漠。那块地方除了石头就是沙子,看看后世蒙古国的名字就知道,东戈壁省、南戈壁省、戈壁阿尔泰省。

整个游牧民族的板块,在南北中间有一个荒漠带隔开,现在大晋册封的北方四藩,其实都是在漠南,至于隔着一片沙漠的漠北,都是一群自号鲜卑的存在。

有这么一个荒漠带在中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鲜卑的主要力量在漠南,靠着晋朝对漠北进行管理,大晋管着漠南,漠南管着漠北。让鲜卑在漠南的一部分,对漠北有着压倒性的力量,主要的军事力量用在随时镇压漠北的反抗,这就是成功。

其实我大清就是这么干的,司马季并不觉得学过来有什么羞耻,农业社会这招是如此的管用不学就蠢了。

“轻一点,裤腰带扯坏好几条了,为夫只有一个人。”入夜刚准备休息的司马季,一脸的贤者状态,被动让王韶仪把裤子扒掉。

“谁让你养了这么多女人,也要考虑韶仪的感受。”小手飞快,解开裤带,王韶仪还不依不饶的道,“王府这么多女人等着夫君,夫君还要去草原,就算是喜欢胡女也要有个限度。”

呵!司马季脖子一歪,他还真对一般饱经风霜之色的胡女没什么兴趣,龙骑士这个职业燕王很尊敬,但他自己绝对不会这么干。

至于对他人形自走炮的隐晦抨击,更是当做全都没听见,他有这个身份,有这个权势,为何要虚伪的做和尚?恬不知耻的道,“本王钦佩的人,其实中山靖王刘胜。”

已经坐上来的王韶仪,满脸的心满意足的道,“妾不是正在让夫君追上中山靖王么。”

中山靖王有一百多个儿子,不过在世界历史上的,司马季还知道一个牛人,摩洛哥苏丹穆莱伊斯梅尔,一生有五百多个老婆,这五百人的后宫为他生了五百多个儿子,三百多个女儿,一共将近九百。和这位国外统治阶级相比,燕王还是非常节制的。

“巡视背景对南征也极其重要,就算是苦寒之地,那也是我们大晋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你们都是见过元康十四年疆域图的,不管是什么理由,丢弃土地都不可取,哪怕是嫌弃草原不能种粮食也不能丢。类似曹操那样撤销郡县,将河套一丢的举动十分危险,京师长期都紧靠着河套杂胡,要不是之前收复河套,前几年的内战当中,京师可能会被劫掠。”

对着一众云集在王府大殿的将校,司马季不得已只能把曹丞相拉出来婊一番,他又不能把后世的例子拿出来说后果严重,想来想去只有曹操丢弃河套比较合适作为例子。

“现在准备的如何了,要拿出来一个该有的态度,让胡人生出不可为敌的感觉。”裱完曹丞相之后,司马季便询问正式的准备工作。

“青幽并冀四州投军的士卒加上晋卫、龙雀二营足有六万,都是按照燕王的标准训练,李山将军也调配了两万女真,对身高体重和精神都有要求,个个都是坚毅果敢之辈,正在辽东郡等候,只要燕王出关,便可以赶来汇合。”冯吉翻看着沈州传来的信件,抬头道,“武器铠甲都已经齐备。”

“好,本王要最好的士卒,带着他们去见见世面,知道天下的广大。”司马季一语双关的开口,他现在算是集合了整个东方最能作战的一批人。可以说比蒙古西征只强不弱,虽然规划当中的兵马只有十二万,但出了西域完全可以吸收晋协军。

元康十九年三月,已经在蓟城无所事事半年的司马季,在每天都在转暖的情况下,终于感觉是时候了,一夕之间便召集精兵六万,包括两支万人规模的龙雀、晋卫在内,慢腾腾的出了长城,这还是他第一次带着大军去草原。

“草原啊草原,辽阔草原一望无边!英雄们骑马飞过草原,哎嘿,红军战士飞奔向前。”摇头晃脑的司马季哼着小曲,一副都是本王的江山作态,离开幽州走向草原。

第六百四十六章 面子工程

段勿尘觉得自己赚了,司马季收下了段勿尘送来的巨型鹿角还觉得自己赚了,贸易的魅力就在于此,毕竟很多闪闪发亮的所谓珠宝,比如珍珠玛瑙,不过是厚实购物平台上标价百元的物品而已,而段勿尘给他的鹿角,在哪都比这些破玩意值钱。

出关的六万兵马就在段氏鲜卑的领地暂住驻扎下来,至于燕王本人则和自己的大舅子像是穿一条裤子一样,丝毫不把自己当做外人。两人的相处简直就是宾至如归的典范,段勿尘就差安排两个段氏鲜卑的女人,陪着自己的妹夫睡觉。

就连唐强周荣二人都对这种和睦大感意外,这好像和在燕山大营学习的知识不太一样。

“等你们多历练历练就明白其中的道理了,现在还早。”司马季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没有解释其中的关键,这多简单啊,他是大晋帝国的掌权者,段勿尘是段氏鲜卑的首领,他们两个才是自己人,普通鲜卑人和普通晋人,在两人眼里只是被统治的人。统治阶级一家人不是在正常不过了么。

燕山大营怎么会教动摇自己统治基础的东西?司马季是要服务这个帝国的人才,并不是要人质疑帝国,不然又回到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问题上。

如果鲜卑人要反抗段勿尘的统治,司马季这关他们就过不去。段勿尘也很愿意让晋军助战平乱,这都非常正常。呼韩邪的例子又不是多远,呼韩邪对当时的匈奴人来说就是叛徒,在涉及到屁股问题的时候,民族问题就会不是很重要。

段勿尘是鲜卑人没错,但他更是鲜卑首领,关注的首先是自己的统治地位,然后才是鲜卑百姓的生活。中原王朝改朝换代各路人马挥动屠刀不会手软,草原势力内战就会手软了么?

后世最为极端的例子甚至都不是苏联解体,而是一战之后的匈牙利,在革命的威胁下,匈牙利贵族势力不断为苏维埃扯后腿,甚至不惜签订特里亚农条约,割掉了全国百分之七十多的领土,从此匈牙利在欧洲从响当当的大国,变成了小透明。

欧洲大革命时期,欧洲各国也不对帝俄恐惧了,全都指望快点帝俄快点出兵,赶紧把这些要革命的屁民杀光,司马季就不提炮党的第一夫人,强烈建议美帝用核弹炸了中国的事情了。

正是洞悉这种需求,司马季才对段勿尘家的成员竭力拉拢,他能够提供稳定的庇护。至少比草原上你杀我我杀你的局势要稳定得多。段氏鲜卑当中的段氏比鲜卑二字重要得多,至于普通的鲜卑人,司马季就完全一副关我屁事的态度,这都是你们鲜卑人的内部事务。

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神圣的围剿,旧欧洲的一切势力,教皇和沙皇、梅特涅和基佐、法国的激进派和德国的警察,都联合起来了。

草原部族首领的统治基础并不牢固,长时间都摆脱不了拳头大就说的算的现实。司马季这都是为了鲜卑人的生活着想,能活着就行了,别想这么多。

所以段勿尘如此号召的尽心尽力就说得通了,毕竟这代表着大晋帝国对草原的看法。如果顺利的话,包括段氏鲜卑在内的四藩,就会确立在草原上的统治地位。就算是为了自己,段勿尘甚至都可以把司马季当成狗屎,但这件事上就算是为了自己,他也会使出吃奶的劲配合。

“其实对于放牧,本王也有不成熟的看法,从前一窝蜂的游牧,牛羊吃多了草场就少了,草场没了牛羊就会大批的饿死,其实你们还真应该好好规划这个问题。按照天时分批放牧,比一窝蜂的放牧要好。”司马季对段勿尘也是倾囊相授,燕王同样可以把段勿尘当成狗屎,但对这片草原还是有些爱护之心的,都是自己家的地方。

“做一个首领要明白稳定大于一切!”司马季只是提出了几个问题,至于段勿尘想不想实行都没关系,他只是随便说说,对方大可以也随便听听,“对了,不知道各部见到了你的信使,都是如何回应的。”

“他们敢不来就是找死!”段勿尘提及这事完全就是另一副嘴脸,燕王面前豪爽的草原汉子直接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有内而发的凶狠。

“那本王就等候一下,对了,勿尘可听说过西域。”司马季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转而提及了另外一件事,“在草原会盟之后,本王还要带着大军前往西域,自然也是和来草原一个目的会盟,西域小国距离京师很远,一直都对我大晋的实力不怎么了解,本王一定会郑重对待,本王觉得四部鲜卑也可以挑选部分兵马随行,这也是散播威名的好机会。”

司马季绕了一圈最终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他刚开始就是要带着四部鲜卑自强大的兵马西征的,不过这件事不宜告诉对方。于是燕王又用上了最为惯常的手段就是骗,只要他能够把四部鲜卑的兵马带到西域,能不能回来就不是这些鲜卑人说的算的了。

段勿尘思讨一下答应的也算是爽快,表示在会盟的时候自己会当着其他三藩的面主动提出来,两个统治阶级再次达成了充满阴谋诡计的共识。燕王就喜欢这么聊天,谈什么威名远播天下共主,直接说明双方需求,看看能不能达成互补,这不比扯一番道德实在的多。

司马季要用一些鲜卑的精兵强将作为尖刀,段勿尘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带出关的六万精兵对广袤的草原进行震慑?

就在段氏鲜卑领地等候的司马季,首先等来的是沈州过来的两万女真八旗军,李山果然挑选的精兵强将,有点跋山涉水扶马而渡的意思。

连同正在赶来,听过的没听过的,真是鲜卑自号鲜卑的,段勿尘真是下了血本,杀牛宰羊盛情款待,司马季在一旁看着暗自嘟哝,“原来面子工程并非只有中原王朝这么干,朴素豪爽?放屁!”



第六百四十八章 凉州张轨

丝绸之路有南北两线,自玉门关、阳关出西域有两道:从鄯善,傍南山北,波河西行,至莎车为南道,南道西逾葱岭则出大月氏、安息。自车师前王庭,随北山,波河西行至疏勒为北道。

不过在司马季眼中,分成南北两线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塔克拉玛干在中间。在从段氏鲜卑领地重新出发之后,他可以说是沿着长城外围一路行军。因为沿途还可以从拓跋鲜卑等部获取一些食物,距离长城不远也可以让沿途州郡送一些补给。

毕竟司马季除了刀枪剑戟和丝绸冬衣之外,可是什么都没带。从出了段氏鲜卑领地之后,此次会盟的意义就凸显了重要性,燕王化身为白条王,带着的圣旨有了作用,打白条的意义难道就不重大了么。

我大晋巍巍上国,让你们这些小部上交一点牛羊又不是什么大问题,再说又不是不还。天气转暖马上就可以放牧了,损失可以补充回来一点,等到燕王凯旋之日,大不了送你们一点波斯舞姬意思意思。

草原目前的鄙视链已经初步建立,这些小部怕四部鲜卑,四部鲜卑也不能说对司马季是完全惧怕,因为双方根本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巧了,西进大军有四部鲜卑的精锐随行,慕容氏的长子慕容翰在分管鲜卑兵马。

至少在目前的草原上,燕王这支晋军完全就是平淌一切的存在,入夜大军营地已经休息,刚刚接到了九原的粮草补给,倍感无聊的司马季正在逗狗。这支半路捡的土狗还没有长大,被他当做是漫长行军的调剂。

“在冲着本王呲牙,本王就拿你改善伙食。”唐强周荣两人刚进入大帐,就见到堂堂燕王这么一副作态,不由得哑然失笑,禀报道,“再往西便出了拓跋氏的领地,已经快到了凉州境内,一路上有赖于燕王天威,沿途部族都很老实,这么大一支大军在前进,却没有任何一场战事,此前从未有人做到。”

司马季摸着土狗的脑袋顺毛,脑袋一歪道,“因为他们对本王既敬且畏,一时做到这一点并不难,类似汉武一朝就做到过,但想要永远做到就需要任何一代君主都不犯糊涂,当然这主要是你们这些学生成长之后,形成这种共识,也不一定非要让天子操心。”

“燕王我们进入凉州便可以直达长史府了。”唐强坐下来开口道,“这样也可以稍稍的缓解粮草压力,到了凉州修整一下,士卒们相信会很高兴的。”

司马季的手微微一顿,放开了手中的土狗,慢吞吞的开口道,“大军不会在凉州待上太长时间,十几万兵马对任何州郡来说都是巨大的压力,更何况凉州百姓的富庶程度,远不如中原,时间长了百姓也会承受不住。”

“离开凉州之后走北线,还可以沿途补充牛羊,减少对沿途大晋州郡的压力。”司马季负手而立拉着一番长音笑道,“所以你们很快就会怀念现在的日子了,到了那个时候你们连烂菜叶子都会怀念的,趁着现在还能吃到我大晋的食物快点吃,以后除了牛羊吃无可吃。”

这话有些危言耸听了,西域诸国的城池肯定有主食的,但漫长的野外选择余地真的不多,那就只能见什么吃什么了,他说这些士卒会怀念大晋,那是肯定的。

“北线?”周荣一愣,没想到司马季要走北线,毕竟南线的路线要近一些。

“北线的环境会稍微好一些,南线距离凉州太近会增加负担。再者长史府驻地在高昌。高昌隶属于敦煌郡,不过隶属这个东西你们随便想想就行了,实际上远着呢,高昌已经接近北线了,夷洲县不是还隶属于幽州么。”

后世塔克拉玛干也把西北分成了南疆和北疆,北疆的环境真的要好一些。伊犁将军的驻地也在北疆,想要掌控西域,北疆必须是重点经营的地方。这和正北方的游牧区正好相反,对鲜卑司马季是以南制北,西域应该是以北制南。

北线看起来稍微远了一些,但在环境上则好了不少,他要减少西北百姓的负担,些许的途路遥远是安全可以克服的。

所以这个路线是在凉州修整片刻便走丝绸之路的北线,凉州置金城郡、西平郡、武威郡、张掖郡、西海郡、敦煌郡、西海郡、晋昌郡、酒泉郡,九郡四十六县。

现在的凉州刺史、护羌校尉是张轨,他主政凉州以后,盗匪纵横州里,抢劫财物,张轨到任后,立即予以讨伐,剿灭盗匪,斩首一万余人,于是张轨威名大显凉州,教化施行于河西。

张轨以宋配、阴充、瑗、阴澹为左右得力谋士,征召九郡贵族子弟五百人,建立学校,开始设置崇文祭酒,其地位和别驾一样,平部族,灭匪患,施教化,凉州大治。八王之乱之后,各州进贡朝廷均停,惟张轨的凉州坚持上朝庭输送税赋。

一个月之后,一路上没打一仗的燕王大军便进入凉州,司马季也会很快凉州刺史张轨。这个大名鼎鼎的人物,他其实并没有见过几面,哪怕是主政之后也只是在京师见过几面,他对这个人其实很纠结,一方面司马季认为张轨做中书监都没有问题,另外一个方面现在是霸府临朝,做中书监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在一州之地施展才华,省的会京师去做橡皮图章,最后只能以边州事务繁杂为由,把边州的刺史在待遇上提高到了中原州郡的双倍。

十二万兵马进入凉州,凉州刺史张轨自然是不会视而不见的,刚接近凉州刺史部的驻地,张轨便亲自出城来拜见燕王,表达对司马季的欢迎。

“臣真是从来没见过如此军容壮盛的大军!”张轨见到这支庞大的兵马不由得感叹。心中也明白为何司马颖、司马兵马更多却会战败了。

“刺史谬赞了,本王觉得还好吧,都是一些应该做的。”司马季嘴角微翘,被这么一个历史知名人物夸奖,他必须承认心里暗爽。就如同祖逖垮他一般。

祖狄现在也在领兵,替代了新野王司马歆的位置,执掌荆襄大权,和张轨一样在地方上施展自己的才华。

第六百四十九章 抵达高昌

至于这支大军,拉扯起来也不容易,这可是对付波斯罗马的,司马季敢不用心那简直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燕王在膨胀也没到,认为波斯罗马和林邑三韩差不多的地步。

说话间便让张轨入帐,谈及自己要去西域一趟,整顿西域秩序。张轨闻言略带惊讶之色,“燕王深谋远虑,不过这个兵马的数量确实太多了,臣万万想不到。”

要知道西域不管是现在的长史府还是原来的都护府,长期驻军都不过数千兵马的规模,现在司马季去西域竟然带了十多万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要复制汉武帝出征大宛呢。那个时候李广利也不过带了数万兵马,只有燕王兵马的一半。

“其实完全可以让四部鲜卑的兵马回去,只需要六万兵马便可以震慑西域。”张轨想了一下开口道,“臣在凉州调配粮草,应该不会让大军出现粮草问题。”

司马季摇头,他不是去找那些不比三韩强多少的西域小国麻烦,一旦出了西域,最差的结果可能会面对数十万的敌人,六万兵马实在是太少了。亚历山大东征似乎大概是这个数量的军队,可他赢大流士三世真的是非常侥幸,就好像淝水之战的晋军一样,不可否认北府军的战斗力很强,但苻坚阵营矛盾重重才是主要的战败因素。

“西域并非中原,鲜卑兵马自然有大用,本王不会在凉州逗留太久。”司马季微微摇头道,“前些年凉州境内有胡人做乱,本王知道刺史对胡人并不看好,不过胡人是分成很多部族的,把他们看成一个整体问题只会变得更大。磨掉他们的语言,教给我们的文字,十年八年不见效,以后总会见效的。”

司马季一直对这个问题看得很开,没有什么谁应该天然就统治谁的问题,就是拳头大说的算。草原和中原是地理环境造成的问题,他无法放个屁就让草原能种地,那这个问题在农业时代就永远没法解决。像是唐朝那样灭了一个跳出来一个,已经证明效果也并不大。

但是他可以将别人眼中广大的胡人地方,根据地理环境和风俗,切成一个个不是有很大威胁的地区,连大清都能做得到。司马季对大地理板块的认识,怎么也比清朝人强。

把鲜卑的地方切成南北两块,再用女真的地方予以震慑,在西域这边就加强掌控,切断草原除了来自中原之外的技术和文化来源,孤立的一个草原就没多大的威胁了。

“其实保证胡人首领的地位也是可以的,刺史可以慢慢从这方面入手。”司马季便和张轨交流关于如何治理凉州的问题,凉州的问题也是老问题了。

东汉中期的时候,西凉羌人就已经源源不断的迫使我大汉用兵西北,但不能因为当地人叛乱就不要了,可不断攻伐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等到时机成熟了在讨论改土归流的问题,改土归流也是耗时数百年才有成效。只要长期坚持下去政策,总有成功的一天。

“燕王如此说,似乎也有一些道理,臣算是认识到了一些以前没太注意的地方。”张轨想了半天,到也没出现直接五体投地纳头便拜的反应,但确实觉得换一种招数试试看也没什么不好,“燕王震慑北疆,让鲜卑慑服令人敬佩。”

“本王对胡人没什么恶感,但是没恶感是没恶感,该收拾就收拾,天下到底该是谁的,这个问题绝对不能含糊。”不敢张轨怎么想,司马季这话绝对是真的,他对胡人真没什么恶感,使用手段控制在手,不过就是因为谁说的算的问题。

他的前世很喜欢听韩国女团音乐,现在一样灭了三韩。他知道中南半岛的原住民是高棉人,一样吞了扶南屠了真腊。他知道越南是后世最像中国的国家,同样毫不手软。

至于北方的这些胡人,司马季最喜欢的电影导演和演员,导演是蒙古人,演员是满人,但那又怎么样呢,现在大晋需要统治北方草原、东北森林,这和他喜欢看谁又不冲突。司马季不厌恶胡人是没错,但该统治还是要统治的,这是两个问题。

眼见着张轨带着燕王有撒谎的表情离开,司马季对着左右询问道,“本王为何在说实话的时候,总能见到这幅作态。”

“可能是燕王把公事和私事区别的太明显了,所以在旁人看来有些不能理解。”周荣楞了一下开口道,作为被灌输我打你和你无关思维的主要对象,他们这些跟在燕王身边的学生,倒是能够跟得上燕王的思维,可其他人跟不上啊。

“本王再说一遍,本王没有在开玩笑。”司马季伸手敲着桌案咚咚作响,“三韩和高句丽的事情,就仅仅是因为国内开凿运河没有人力。并不是本王多么厌恶他们。”

“燕王,我们是你的学生,自然是相信你。而且作为你的学生,不管事情多好笑,我们都不会笑,除非忍不住。何况燕王本身就没有开玩笑。”

唐强周荣一众将校的脸上满是真诚,纷纷表示谁敢笑话燕王,他们就让笑话的人永远笑不出来,“赶紧趁着现在没到西域,把你们的琐事都办了。”司马季一副胃痛的样子下令道,“过了凉州就真没有机会了。”

西域在文化上和中原相差很大,这不是闭眼张嘴就自古以来的问题,自古以来那里的主要人口成分和文化就和中原无关。西域和西亚国家的相似性,一直都比和中原的相似性大,在距离上也是如此,蓟城到西域的距离,远远比西域到波斯的距离远。

这也是司马季认为西征不是不可行的原因,只要到了西域,他就已经把西征的路线走完一大半。在凉州逗留了半个月,司马季便再次启程,领着这支兵马进入了对中原人来讲,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的西域。

又经过了一个月,十二万兵马到达了西域长史府的驻地高昌,还没有见到这里的将军周纪,司马季就直接下令召集懂得波斯语的士卒,下令道,“寻找波斯商人,打听波斯国内的动静,问明白现在波斯国内到底是什么情况。是皇权稳固,还是国内流民不息,各地将领拥兵自重,这个问题一定要弄清楚。”

“是!”这些跟随来到高昌的译者纷纷领命,到了现在他们总算是要体现自己的价值了。

波斯国内的情况取决于,司马季到底是打着晋军的旗号匡扶波室,来一场不同文明互相帮助的典范,还是装游牧民族杀进去,保存我大晋的面子,不能让以后其他文明的一想起来我大晋,首先印象就是一群土匪。

第六百五十章 无字圣旨

这很重要,司马季不能完全学习蒙古把自己的名声搞臭。蒙古的命运后世世人都知道,完全一个透明,广大的蒙古汗国,直接被帝俄东进清朝西进全部干掉。要不是民国时期丢了蒙古,整个世界根本就没有蒙古的立锥之地。

侥幸挣脱出来的蒙古面对的局势没有改观,北面被俄罗斯压住,三面被中国包围,在可预见的时间当中,可以学习自己的游牧祖先,过着捡马粪的日子。

司马季不想用报应来形容,因为目前他对南洋做的事情,比之蒙古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还是有很多地方不一样。南洋那种孤立的环境,只要南征一直持续下去,是可以把敌人赶尽杀绝的,再者就算是做不到,事情也传不出来,当地文明太低记不住这段历史。

而他对北方就换套路了,主要北方太开阔做不到一劳永逸,再者这么大的地方当中,一支能延伸到西域之外,有很多国家文明程度都和大晋帝国同等水准,哪怕他们没有修史书的习惯,仍然能够留下记载,像是南洋那种孤立环境,能够封锁消息是不可能的。

为了给自己民族留下一点好印象,司马季就不能太放飞自我,真把对南洋土人的手段用在这些国家身上,亲手制造黄祸论的源头。

就算燕王本质上真的是在拿刀找中间商要钱,也不能像是蒙古西征那样不加掩饰。是个人都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呢。

下了第一条军令,司马季便让各部兵马休息,从他出关到了高昌,现在已经到了七月份,整个西域被酷热的气息所笼罩,也确实应该休整休整了。

不多时驻扎在高昌的周纪便来到大军营地,周玘在西域长史府已经有两年了,扬州境内的张昌部将石冰就是被周玘平定。还是因为周处年迈,司马季才让这个虎父无犬子的典范过来接班。因为周家在江东根基深厚,有赖于这种根基,周玘后来还干出来了三定江南的事情。

晋朝南北之间的矛盾还需要时间消除,司马季并不敢让这么一个大才总是待在扬州。让周玘来接班也颇用了一些手段,在周处上面做了一些文章,利用孝行逼着周玘自己上表来到西域坐镇,不过司马季并不会承认这一点。

“不知不觉,将军已经坐镇西域两年了,来往商贾能够有今日,都是将军的功劳。”眼见着周玘来到大营,司马季伸手示意请坐,先来了一番嘘寒问暖,“将军是江东人士,这里的环境可能有些不习惯?”

这当然是废话,一个江东人士能够习惯西域才有鬼了,不过西域长史府的级别被司马季拔高,周纪来西域坐镇级别几乎就是坐火箭一样的上来,要说完全就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也说不过去,哪有光摘桃子不付出代价的。

“刚开始确实有所不便,后来也习惯了。”周玘乃至周家一直都是行伍出身,没有士族的弯弯绕,还真就很直白的当着司马季的面来了个实话实说。

这让司马季大感意外,他可是好长时间没听见这么实在的话了,碰巧司马季也说话很直白,直接开口问道,“将军出身于江东,对我司马氏如何看?大可直言,本王不会怪罪。”

“司马氏定鼎天下,手段高超,令人叹为观止,宣皇帝的能力有目共睹。不过前些年的战乱么,周玘人在江东,不好说什么。”周玘欲言又止,他是武将出身但并不是什么话都说,涉及到皇族的事情,也不能说话不过大脑。

司马季呵呵一笑,能到这个程度也算不错了。毕竟没几个人有岳飞那样直白,总是对赵构准备立谁做太子感兴趣。而众所周知赵构是没有孩子的。皇帝明明生育不了,身为武将总问帝国继承人,你让赵构怎么想?

而且赵构本来是有嫡子的,如果不是在南逃的过程中出现了苗刘兵变,赵构也不会丧失生育能力,嫡子也不会被折腾死。一个皇帝在国家大难的时候被武将废掉,还保不住自己的儿子。关键是苗刘兵变的时候,苗刘二人还公开用徽钦二帝活着,质疑过赵构的皇位。

多年以后岳飞要迎回二帝,没事还以武将的身份关心帝国继承人,而赵构经历过武将兵变,嫡子被折腾死,皇帝位被废掉,眼见着一个武将,总是重复当年兵变将领的主张,有没有秦桧,岳飞的处境都不会改变。

“手段高超是说当初的高平陵旧事?那是景帝的手笔,如若景帝有嫡子的话,前几年的宗室互相攻伐也不会发生。”不管任何人问司马季这个问题,他都不会改变态度,司马氏当中最厉害的人是司马师,三国后期的第一人从来不是什么邓艾钟会、诸葛诞,就是司马师,他比所有人都高出一档,司马昭可没有这个能力压制住众多能人,篡位的手段也糙的很。

“我们家确实是篡位的,就和曹魏一样。可平定淮南三叛,吴蜀之灭也都是我们家做的,这一点作为江东望族,将军应该在明白不过了。”司马季一点都没有掩饰晋朝的来源,诚实程度都让周玘瞠目结舌。

“久闻燕王坦诚,今日一见令周玘大开眼界。”周纪现在能说什么,人家自己都避讳这些问题,能在一个江东出身的人面前这么直白。

“有什么不能坦诚的,如果民心真的有用的话,你我现在都是大汉的臣子,当今的天子应该是刘禅的某个子嗣。毕竟魏蜀吴三家当中,真说受到了百姓拥护的只有刘备一人。今日天下归晋,说明有些事情并非表面看的这么简单。如果让本王看,汉魏内迁了这么多胡人,今日难道不是司马氏的麻烦么。”

“燕王看起来并不感觉到麻烦!”周玘指着帐外的大军,意思再明显不过,这么多鲜卑兵马。

“确实,在本王眼中那都不是麻烦。天下已经变了,就如同南北矛盾一定会消弭。”司马季站起来负手走出桌案,“目光要长远,将军知道西域之外的动静么。高昌所辖的胡商都是来自于哪里?是哪个国家,西域小国都如此众多,难道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胡商?将军认为是不是这样?”

“这是末将的失职,请燕王责罚。”周玘一听就知道司马季话里有话,赶紧请罪道。

“将军没有失职,汉魏时期西域也是这样的,不过从现在开始,要有一点改变,我大晋的法令要进来。”司马季回过头来道,“不能总是一成不变,变就是法家的特质。”

西域现在的状况么,要说是领土么,应该也算是领土,毕竟当地的驻军不是假的。别看只有万把人,汉魏才只有几千人,它就算只有一个人,只要是驻军当然就是领土。

但西域还有一丝司马季很讨厌的特质,很像是一些殖民地的特征。殖民地这个东西在他的眼中,那就是现在没丢但是早晚会丢的地方。

“召集西域诸国使者来高昌,本王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不服天朝管的存在。”司马季从袖口拿出一张盖上玺印的圣旨,但上面一个字都没写。

“这?”周玘接过圣旨直接愣住了,这是不是太敷衍了一点?

“足够了,意义在于玉玺的印,而不是上面写了什么字。将军大可以自由发挥,看看西域诸国的反应。”司马季摆摆手很随意的道。

第六百五十一章 波斯动向

到了高昌,这支超过十万的兵马简直喜极而泣,从段氏鲜卑出发之后,一路上他们已经吃掉了将近三十万头牛羊,有时候行军看见青草都想要上去啃两口。终于再次见到粮食的大军士卒如同饿死鬼托生,让高昌的晋军大跌眼镜。

而统领这支大军的司马季,最近则一直都在和周玘论三国,百年前的三国时代,决定了很多现在的格局,虽说就本身意义而言,司马季一直都觉得很多三国人物都存在不同意义上的高估,谁让三国演义出名呢。

“当初关羽未死,刘备攻取汉中之后,刘备还是头一次有了定鼎天下的本钱,不过和当时的曹魏相比,这个概率多说也只有三成。这三成主要表现在曹操马上就要离世,而曹魏当初老将离世,新将没有经验青黄不接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关羽的对手。幸亏孙权关键时刻背后插刀,让刘备还没有捂热乎的三成胜算,再次变成了零。”

司马季和周玘这个江东望族,在一本正经的纸上谈兵,谁让他最近闲的够呛呢。不和周玘聊天,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打发时间了。

“燕王,吴国当初的实力还在蜀国之上,燕王如何看待吴国。”周玘这几天也看出来了,这位燕王根本不在乎什么,连自己家篡位都光明正大的承认,谈话的时候胆子也大了很多。

周纪是经历过吴国时期的,自然想听听三国最后的胜利者对此如何看。

“吴国定鼎天下的几率是零,孙权是在没有什么军事才能。吴国不过就是另一个袁术,不同之处在于袁术都有玉玺,吴国什么都没有。”司马季撇撇嘴,想要吴国定鼎天下除非孙权不上位,毕竟孙十万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字,有孙权在吴国注定只能偏安。

“燕王似乎一直对刘备关羽等人褒奖有加。”周玘一听就知道司马季对魏蜀吴三国有明显的偏向性,对蜀国的褒奖还在曹魏之上。

“刘备不甘命运,六十岁了还在奋斗,之前不过是一个卖草鞋的存在,起点比曹操低了很多,但曹操屠戮徐州,陶谦有难的时候,只有他出兵救援。双方的实力差的太远了,刘备是在拿自己的生命救援,此事谁能做出来呢。”司马季不慌不忙的看着周玘开口道,“如果他的出身能和将军一般,三兴汉室都并非不可能。”

周玘的出身也并不是多高,江东士族在中原士族眼中连寒门都不如。至于曹操,他活着的时候没有篡位,但绝对和忠臣不沾边。杀皇后、杀皇子绝不是一个忠臣干出来的事情。弃河套直接把洛阳暴露在边界,至于内迁胡人方面,司马季敢说现在晋朝境内的胡人,没几个族群是晋朝自己迁过来的。只不过曹魏时期没有爆发出来而已。

但晋朝来源于曹魏,司马季只能把曹氏当成正统,哪怕他本人更欣赏刘备。至于说因为曹操是打天下所以篡位合理,司马氏的天下难道是谈判出来的么?淮南三叛的时候,东吴一线的兵马,可一直比雍凉一线的兵马多,灭吴蜀也算不到曹氏身上。

晋朝风评差,就是因为八王之乱太过火了,几年就把精锐兵马全都报销,导致丢了北方,现在司马季在,已经没有这个问题,以现在的疆域和人口,评价只会比曹魏高,人们只会说司马氏面对曹爽逼迫,发动的高平陵之变是神来之笔。

再说就算是历史上本来也是神来之笔,有几个像是司马师那样在京师重地,召集三千死士多年不被发现的。

这边司马季和周纪,一个曹魏一个东吴出身,天天在这坐而论道。他手下的译者也没有闲着,高昌毕竟远离中原,风俗和人文都和中原迥异。刚开始来到高昌的头几天,他们都是在了解这里的风俗,默默做一个旁观者,看着来往的商贾和繁荣的贸易。

熟悉了环境之后,便开始世间自己学习的波斯语,找疑似可能是波斯商人的胡商套近乎,很快源源不断的信息,就被送达到司马季的手里。

这种顺利正在预料当中,做这一切的过程也没有瞒着周纪,完全没有必要,司马季就不相信一个大晋的将军,屁股还能歪到波斯去出卖自己的国家。

“这些波斯商人姜然把自己国家的事情和盘托出?真是令人吃惊。”周玘并不知道司马季的目的,但冷眼旁观之下也觉得这次燕王领兵而来,目的可能不单纯。要知道现在城外大营已经云集了十几万的兵马,波斯商人难道一点都不防着么?

“商人逐利,这个群体是没有祖国的。”司马季瞟了一眼周玘开口道,“好好看住我大晋的行商,别和这些胡商有样学样。”

“嗯,燕王说的是!”亲眼所见之下,周玘深以为然的开口道,“确实要防着行商。”

司马季点头,到了今天他还真就觉得,历朝历代限制商人虽然可能过火了,但初衷没有错,商人群体确实太容易因为利益啥事都干了。这不是中国人自己这么认为,其实从冷战就能看出来,苏联一个寒带国家,大部分的国土没有在地图上这么大的威慑力,而苏联的对手就不说了,除了苏联的前身帝俄,对手个个都是八国联军的成员。

这么强大的对手阵营,苏联都能和对方打个有来有回,说明在对方阵营的内部,也有很多人其实并不喜欢资本家。司马季就不提百事可乐为了独占苏联市场,每次营销都把自己包装成人民的可乐,说可口可乐是权贵的可乐,一点都没有美帝企业的团结,不但没有,百事可乐恨不得明天可口可乐就破产。

在更后来的贸易战,有两个对手国家的公司做出了不符合国籍的选择,良心想表示自己并非一个中国公司,求美帝饶命。这个选择正常,良心想就是一个组装厂,真被美帝一掐直接就会瘫痪。

至于另一个技术性强多了的苹果公司,接连发声明反对贸易战,表示把生产线搬回国内绝不可能,甚至还准备撤了在美帝唯一一条苹果电脑生产线搬到中国,因为苹果公司的利润接近三成都在中国,苹果公司本身是美帝的招牌,料定美帝不敢把自己怎么样,但一旦贸易战深入,中国是敢把他怎么样的,反正美帝不敢动自己,苹果就反对,耽误我公司赚钱,国家算什么东西。

为了本公司的利润它们就敢这么做了,但在国家眼中,这两个公司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本国的叛徒。

后世有点消息立刻传遍全网,商人都敢这么干,这个年代一个商人做点什么事根本没人知道,波斯商人顾忌什么,想要知道什么开价就是了。

“根据波斯行商所说,埃兰沙赫尔现在内部有确实不稳,东北部的边界有游牧民族袭扰,而在西南部也有来自于沙漠的匪患,让他们不胜其烦。”回来禀报的译者将自己所知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司马季点头表示知道了,埃兰沙赫尔这个词他明白是什么意思,雅利安的古称。只是对于其他文明来说,波斯的名字名气更大一些。至于西南方来的匪患,司马季猜测应该是在沙漠游牧的阿拉伯人,至于东北方的匪患应该是匈奴余部吧,也可能不是。

他推测西迁的匈奴人应该已经瓦解了,肯定没有到达欧洲是准了,后世基因也证明匈牙利和匈奴毫无关系。

“有没有打听到波斯帝国距离高昌还有多远!”司马季甩开纷乱的想法,再次开口询问道,匈奴上哪关他什么事,现在重要的是波斯。

“乌孙以西,就已经是波斯的疆域范围之内,不过据胡商所说,当地波斯的统治并不稳固,还有一些游牧部族时时和帝国军队交战。那些游牧民族同样是高鼻深目,和我们中原人迥异。”

“哦!”司马季推算了一下乌孙的距离,其实已经并不是很远了。至于波斯军队和游牧民族时时交战的地方,应该是河中地区。如果双方的长相没有差别,那肯定不是匈奴西迁的人马,而是属于东伊朗族群的游牧民族。

波斯人也分游牧和农耕的,甚至波斯的游牧和农耕比东亚差别要小,东亚晋人和胡人是长相相似,但是语言不同。波斯的游牧和农耕差别很小,真就只是生活习惯的差别。

他们分布的地区很广,西自黑海以北,东至伊犁河下游,南达古波斯的北边边疆。虽然在种族上属同一语族,但在不同地区各有不同的名称。史家一般把西方的塞人称为斯基泰人,里海西北的称为萨尔马特人,里海东北的称为阿兰,再往东南,自咸海以南东至伊犁河下游的称为塞种人。

司马季也没想到距离自己的目标是这么近,既然如此如果出了西域,首先就抢了波斯的游牧民族补充补给,在走一步看一步。



第六百五十二章 乌孙王

严格意义上来说,司马季现在所在的西域就已经是波斯语系民族的聚集区,这当然和现在的萨珊波斯没什么关系。波斯族群之所以能扩散到这么远,和春秋时代的阿契美尼德王朝有大大的关系,阿契美尼德王朝是人们印象当中的那个古波斯。

阿契美尼德王朝作为世界史上第一个大帝国登场,影响力远远比那个东征的马其顿国王要大,阿契美尼德王朝在自己的时代,可以说是孤独的站在顶端。有点古埃及在自己的时代看其他文明的感觉。

现今的西域众多波斯族群,和从西域到东欧广大地域当中游牧的农耕的波斯族群,都是阿契美尼德王朝留下的遗产,萨珊波斯当然也很强大,却没有阿契美尼德王朝一览众山小的地位。

名义上西域从汉宣帝设立都护府的时候,就已经归属于中原王朝,不过这里的人文习惯,还是更近乎于波斯帝国。不过没关系,司马季并不担心波斯帝国自古以来,哪有这么多自古以来,谁有能力它就是谁的。

据他所知后世的历史,这些现在和波斯人相差还不远的部族,以后都会突厥化。再往后这片地域的部族还有一部分蒙古化,未来都是可以调整的。

光是农耕和游牧的习惯问题,已经足够被利用到了,不要看他们本身的关系比晋人和胡人关系近,那都是假象。

“比想象当中的路程还要近一些,你们做的很好,先休息一下,本王在高昌还有事情做!”司马季摆手,大体能明白个形势就行了,现在的波斯帝国自然也有皇帝,后来的历史评价当然也算是雄才大略的君主,在他任内,一定程度上兼并了河中周围的游牧民族,将边界推到了西域长史府很近的位置。

但此时的波斯皇帝肯定是这个能力的,他才刚刚出生一年,就算是天纵奇才也要有一个十年成长,想要成长成参天大树,同样离不开自一颗小树苗的时候就勤加照顾。

此时的他自然肯定不是司马季的对手,换做另一个自视甚高的人可能会有所遗憾,司马季就没这个臭毛病,就算对面是赵构秦桧组合,燕王都不觉得能够显示出来自己万中无一的能力,对手最好是戈地图契丹人这种黄金组合,这样才能显示出来自己英明神武。

严格来说沙普尔二世从出生就已经是波斯帝国皇帝,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做了七十年黄帝。不过对方现在才一岁,波斯帝国的情况还用想么。

天子无法理政,权利肯定在母亲或者妻子的手中,加上一群大贵族。这种模式司马季都不用回忆,这不就是前几年的大晋帝国么,燕王对付这种国家都不是第一次了,八王之乱他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可能波斯皇帝不如中原王朝的天子这么有天命所归的意义,但是这样的国家要说弱可能不会很弱,强也肯定不会强到哪去。

对波斯帝国有个大概的了解,司马季就将其抛诸脑后,先做一些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比如安抚西域的小国,大部分的西域小国,充其量就算是城邦。弱小的司马季都不会对他们怎么样,打一下都觉得丢人。就拿汉书当中的蒲类国来说,王治天山西疏榆谷。去长安八千三百六十里,户三百二十五,口二千三十二,胜兵七百九十九人。辅国侯、左右将、左右都尉各一人。西南至都护治所千三百八十七里。

一座城,三百户人、总人口两千,男的都算士兵,一共八百,类似蒲类国的国家比比皆是,司马季带着没号称的十二万大军,就是过来找这些国家麻烦的?连石勒的家乡武乡羯室都比这些国家强,碰到这种对手一个时辰解决不了问题,司马季就斩了先锋。

连乌孙都是在西域称王称霸的存在,就是那个和汉朝夹击匈奴,和亲的那个国家。和不和亲这种事司马季并不在意,和亲并不耽误汉朝的名声,再者这事要看大形势,当初汉朝和匈奴对抗的时候,不是汉朝自己在和亲,往往汉朝和亲和匈奴和亲同时进行,乌孙那时候的左右夫人,长时期都是一个汉人一个匈奴人。匈奴比乌孙强得多都和亲,汉朝要撬墙角学匈奴,也属于正常操作。

而现在的乌孙早已经衰弱,司马炎还活着的时候,王子都在洛阳做侍读,司马季也没客气,直接让周纪命人去传旨准备在高昌和对方演一出戏,至于那些比城邦大不了多少的西夜、子合,连圣旨都省了,派人去通知一下就行了。

“谁敢不来,听说二百年前这些西域小国都怕匈奴人,慕容翰,谁敢不服你就给我灭了他们!”司马季很随意的吩咐道,口气那叫一个嫌弃。国家太小了连练兵的作用都起不到,天气挺热的,还是劳烦鲜卑人走一趟吧。

这边司马季准备效仿一下在草原的操作,其实也试试晋朝在西域有没有权威,如果都来了就说明有权威,要是没人理他,说明应该整顿一下西域了。

不知道周纪在西域特别得民心,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接到了西域长史府的通知之后,很多小国的使者便出发朝着高昌而来,其中也包括现在乌孙的国王丘禄。

静等着展现自己受到万民拥戴的司马季,听闻丘禄来到高昌,心里面略有惊讶,马上便找见了当代的乌孙王,狐疑的问道,“不知道乌孙王可曾去过洛阳?”

“小王曾经在年轻的时候在洛阳做侍读,受到过武帝的赏识。”丘禄闻言赶紧开口道,“因为父王身体不佳,加上武帝殡天,小王才离开洛阳回国。”

司马季暗叹真的是你,他那时候还在自己的封国打转,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没见过当事人,没想到今日竟然见到了。对方离开洛阳自己多年倒是没把语言忘了,还能和自己对话,便开口道,“乌孙王亲自而来,本王很欣慰,乌孙早在前汉时期便已经是一家人,今日同样是大晋的盟邦。”

丘禄有些尴尬的附和着,这当然也是原因之一,但最大的原因还是听到了鲜卑的兵马跟着来了,檀石槐还在的时候,鲜卑可是把乌孙折腾的够呛。现在一听到是鲜卑兵马做先锋,他敢不过来,真怕鲜卑人学自己的祖先。

第六百五十三章 神棍司马季

虽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可面对降服鲜卑的司马季,丘禄可是不敢有一点不恭顺的地方,今日不同往日,当时那个拥兵十万在汉朝和匈奴中间举足轻重的乌孙,已经不存在了,今日的乌孙当然还可以在西域称王称霸,可在晋朝眼中,乌孙和这些西域小国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知道乌孙西方是否有一个大国,其国人文如何?”司马季大概能够肯定,乌孙西边就已经处在波斯的影响力当中,其实严格来说,乌孙也在这个范围之内。

古代国家哪有这么明显的界限,又不是东亚中原王朝一家独大,国家扎堆的地方互相影响在正常不过,丘禄的反应也很快,表示自己知道这个国家,“这个国家疆域广大,文明昌盛,其国带甲百万,非乌孙可以相提并论。”

司马季眉毛一挑,他不知道丘禄说的话有没有褒奖之处,疆域广大、文明昌盛司马季相信,他并不认为中原就领先世界几百上千年,有同等级的文明正常。可这个带甲百万?晋朝人口和士卒的比例已经够穷兵黩武了,他不知道现在波斯有多少人,但肯定比晋朝人口少,能够和东亚有一拼人口的地方,只可能是南亚。

波斯当然不是乌孙可以相提并论的,这还用丘禄说?不过带甲百万,如果是真的,那司马季反而觉得是好事,估计也就和拓跋氏控弦之士数十万的感觉差不多,根本就没作用。就怕这个带甲百万真的是号称出来的,实际上没有这么多人。

“贵霜其国现在如何?”司马季摸着自己的白玉扳指再次开口相问。

“贵霜也面对波斯的压力,国势早已经衰微,但比乌孙还是强大的。”丘禄小心翼翼的开口,说了几句话才后知后觉,他发现了这位燕王询问的目的不纯,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他是去过洛阳的,当然知道洛阳距离西域到底有多远。

前几年也知道这个庞大的东方帝国陷入了内讧当中,但没多长时间就听闻恢复了稳定,朝臣被一个藩王掌控,当然司马季臭名远扬的名声,也顺着丝绸之路一路传到了乌孙。这种名声对百姓是没有影响的,百姓能知道自己的国王是谁就不错了。

司马季恶劣的名声,仅限于这些小国真正的掌权者耳闻目睹,当然这也足够了。

“乌孙国内,可有同校波斯语的人?”司马季想了半天,直接对丘禄提出了要求,他当然已经准备了应付语言的问题,不过比起准备的兵马,译者的数量还是不够。但以乌孙的地理位置,他相信乌孙国内必然存在使用波斯语的族群。

西域国家国内存在不同的语言族群非常正常,要知道晋朝内部也存在,何况西域这个东西方的枢纽,丘禄犹豫了一下道,“有,如果燕王需要,丘禄愿意帮助上国。”

到了现在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大晋帝国内战的胜利者,这次来西域肯定是不怀好意。甚至是要行征服之举,索性目标似乎并不是乌孙,而是西方更强大的波斯。

至于什么左右逢源丘禄从来都没有想过,两个大象打架不睬到自己就谢天谢地了,作为小国应该躲避的远远地。

司马季没想到丘禄竟然还有如此的政治觉悟,看来在司马炎身边倒也不是没有效果。对方如此上道,他也就不客气了。事实上司马季从来也没客气过,表明自己确实对波斯很感兴趣,此来其实是为了东西方两国的文化交流和商业贸易,不过因为不熟悉波斯的情况,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才呆了一些兵马以防不测。

“小王自然是相信燕王的说法,确实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丘禄扯出一丝非常牵强的笑容,违背自己的良心附和道,“燕王增进两个大国之间的交流,如此盛举竟然能让小王所见,小王真是倍感荣幸。愿意配合燕王,取道乌孙办成此事。”

就算是假道伐虢,司马季现在的兵马想要办到也是轻而易举。这一点司马季心知肚明,丘禄同样心知肚明,现在只能期望燕王确实是光明磊落的人,真的只是取道。

司马季当然从来和光明磊落没有关系,但他也有自己的毛病,那就是从来对蹦起来够不到自己膝盖的存在感兴趣。弱到一定地步,有时候确实也是一种保护色。

“四十度?可以啊……”拿着温度计的司马季,还真就没发现这个年代的气候,像是古籍当中的记载,比后世好很多。该被晒成狗一样被晒成狗。

这种情况下,让套着钢铁的龙雀和晋卫马上出征,显然不太合适。司马季便决定在高昌待上一个月,同时分出了各部兵马驻扎各处,在周边只有一座城池的小国面前,刷刷存在感,自己则和周纪,在高昌表达了对西域稳定工作的重视,安抚一群手下百姓还没有内地县令多的国王。

但是在心中,司马季无时不刻的在关注西域之外的事情,收集情报永远都不嫌多。不要管有用没用,也不一定非要侧重于军事。

在这段时间,还派精骑四出,把天山南北再仔仔细细地扫了一遍。没有什么游记比真正的兵马在搜索上更加好使,把各色各样的农耕的、游牧的、野蛮的、淳朴的部族全部找出来,司马季可能不会对这些部族怎么样,但他必须知道这些部族的存在。

当然慕容翰率领的鲜卑骑兵,在这个过程当中是不是能做到秋毫无犯,他是一点不知道的,按照这个年代的常态,只能说可能有、可能没有。不过这不关大晋燕王的事情,那都是鲜卑人干的,我大晋从来不做这种事。

“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司马季拿出来了耗费多年打造的黄金圣火令,一副神棍附体的模样,“这是八百多年前的袄教圣物,乃是当时的周天子和古波斯皇帝通商的时候,叫大流士的皇帝交换给周天子的信物。”

一见到真的有很多族群信奉袄教,摸清楚了西域族群的底细,司马季直接就拿出了早就准备好了的黄金圣火令,直接闪瞎了这些小国王的狗眼。煞有其事的样子,直接在第一印象当中就给了别人很真实的感觉。

“你们都没有见过吧,这也很正常。毕竟你们这些小邦,是不会有当时的历史记录的,这都记载在我大晋的史书当中,要不是被从地下挖出来,简直留要失传了。”司马季脸不红气不喘的撒谎,他口中的史书自然是竹书纪年,上面没有记载没关系,可以往上加,伪造历史其中的门道司马季也不是不清楚。

大晋帝国的实际上的掌控者,百万兵马的拥有者,数千万百姓爱戴的燕王,在距离中原已经数千公里远的地方,手持黄金圣火令,绘声绘色的表述了当时东西方最强大的君主,如何的惺惺相惜,最大的愿望就是这辈子见一面。

时不时的还表示你们不知道这事很正常,因为你们毕竟没有我大晋这样的优良传统。当然没有这种传统造就了燕王可劲胡编的事情,他自然是不会说。

“竹书纪年当中,记载了这件事么?”唐强狐疑的对着身边的周荣自语,作为法家的学子,法家色彩的史书竹书纪年,他当然也是看过,怎么想不起来这件事。难道燕王在教他们的时候,拿出来的史书是删减版?

“我也不知道啊!”周荣很没有底气的回答,要说这件事没有吧?燕王现在全身心的投入也一点不像,要说有吧,在今天之前他还真的是头一次听到过。

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这个答案唐强和周荣都不知道,不过看一些国王的反应,好像似乎已经有所相信了燕王的话,简直有种膜拜的样子。

“这些信教的人,真是不可理喻。”唐强偷偷地低语了一句,身边听到的周荣深以为然的点头,就算是七八百年前的实物,到了现在也一点涌出都没有,他们就想不通这些也算是地位很高的国王,竟然还出现这幅作态。

唯物主义者永远都不能理解这种心态到底是怎么回事,司马季一样理解不了这些愚蠢的唯心主义者,但是这不耽误他绘声绘色的乱编。

“其实本王不应该拿出来的,不过此番见到你们的百姓颇为信奉,不拿出来也不行了。”司马季似乎意犹未尽的把黄金圣火令收起来,“此物乃是两位君主的友谊见证,你们看一眼也就可以了,太过于神圣的圣物,只有在我大晋的手中才能更好的保护。”

“燕王不说,我们就会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在千年之前,两个伟大的君主就已经有所交集!”一个胡子花白的国王,十分激动的开口道,“小王真是死而无憾了。”

“此物会放在洛阳,诸位朝拜的时候以后会见到。”司马季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道。



第六百五十四章 莫须有

你们怎么可能知道?就连本王都不知道,因为这一切都是我编的,说谎犹如家常便饭的司马季,撒起谎来从来都是义正辞严,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不要说这些处在沙漠绿洲,消息闭塞的小国王,就连天天跟着他的心腹都防不胜防。

作为一个以一视同仁自居的人,司马季终于把自己的行骗事业从国内推广到了国际。先在这些小国寡民身上试试水,加强一些业务知识,这样才能完成从国内到国际的转变。

今天司马季连这些小国寡民都骗不了,到时候怎么骗波斯人?怎么冲出亚洲走向世界?“本王其实过来,也是因为波斯手中有一件祖先的信物,好像是一个鼎,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如果还在的话,也算是两国交流的一桩美谈。”

“什么?”唐强周荣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震惊,鼎在中原的历史当中可是占据了重要位置,九鼎,是天下的代名词,以及王权至高无上、国家统一昌盛的象征。夏朝、商朝、周朝三代奉为象征国家政权的传国之宝。战国时,秦、楚皆有兴师到周王城洛邑求鼎之事。

流落在波斯手中的鼎,就算是不如九鼎珍贵,也绝对比燕王手中足以闪瞎狗眼的什么黄金圣火令珍贵,鼎对他们来说几乎就是神器,这种感情不是这些西域小王能够感受到的,听着司马季行骗的西域小王还没什么反应,两人却心中都已经按耐不住,想要问一个究竟。

司马季今日的行骗之举,为后世的历史学家打开了一个新的大门,这桩官司打遍了整个亚洲,后人想要知道的是,当初燕王兴师动众西征,口中到底在波斯手中的鼎,是不是真的存在,双方势均力敌一直争吵不休。

反方认为燕王本人就是一个为求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只不过是为了西征找到了一个蹩脚的借口,而正方认为,燕王当时已经军政尽在其手,完全就是大晋帝国的实际掌控者,肯定是有了确凿证据才兴师动众而来,甚至可能想要以此篡位,只不过最后没有找到而已。

司马季当然是顾忌不到自己今天说了什么,对后来者有什么影响,但他首先影响的就是跟着过来的中原将校,西域小王听着没感觉那是他们,可自己听到了可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其中意义不可同日而语。

他们才不关心燕王是不是在安抚西域,他们只关心这个鼎到底存在还是不存在。

等到这些小王纷纷离开长史府,唐强周荣才一股脑的围过来,眼巴巴的看着司马季,追问道,“燕王,周天子曾经送给波斯皇帝一个鼎?”

“是啊!”司马季双手掐腰,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口,还是那样的义正辞严。

“那燕王,这只鼎现在在何处?”唐强问出了这些将校最为关心的问题。

“应该还在波斯境内吧,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确切的下落,莫须有!”司马季模棱两可的开口,“本王也是借着这个机会,寻找一番。一是通商,而是天下如此之大,带着你们见识一番,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寻找这只鼎。”

在思考了一段时间之后,司马季最终还是觉得,作为一个文明人,他不能像是蒙古人那样连个理由都懒得找,直接就一脑袋杀过去。这样太招人记恨。西亚可不是蛮荒之地,不是他一顿小炮拳打完之后,对方记吃不记打。要是没有一个正当说的过去的理由是不行的。

“愿意跟随燕王寻找神器!”一众将校纷纷下跪高喊道,如果是别的事情他们可能也就认为是随便走一圈就行了,但是涉及到鼎这就完全不同了。不需要司马季说什么,他们不需要任何理由就愿意跟随。

“让长史府给京师报信,西域情况复杂,本王还需要一段时间梳理,可能需要耽误个半年时间!”司马季眼皮一翻,不慌不忙的下令道,“这里气候炎热,大军也需要休整一番,南征的事情诸王多多费心,不要让本王操心,给曹乾钱明的信中说明,一切照旧密切监视国内的情况,至于你们?”

司马季拉了一个长音道,“就算是找寻不到那只鼎的下落,天下之大出来一趟见识见识世面也绝对不亏,应该到处走走。沿途所见一切风土人情都可以记录下来,叫随军司马好办这件事,但是本王有言在先,一些不适合的东西不能随便记录,尤其是可能危害到我大晋的脸面的事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确切的动向还是要对士卒保密,到了乌孙之后,本王会对全军士卒公布此事。”司马季一甩衣袖老神在在的道,“听明白了就下去办事,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就算司马季找到了进攻的理由,波斯也不会相信的,这简直就堪比联合国洗衣粉事件,他说一只鼎在波斯,波斯守军就把十几万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放进自己国内?波斯人又不傻,打一仗是根本避免不了的。换过另一个人对司马季这么说,司马季也不会相信,说不定会作出布置让这些人进入国内一举歼灭之。

“领命!”整整齐齐的回应让司马季对此很是满意,点头目送这些将领离开,过了好半天才自语道,“本王还是没给家乡的大忽悠们丢人,差点自己都信了。”

给京师报信的同时,也就表明一路上慢腾腾的行军,一仗没打光吓唬人的装逼之旅已经结束了,从现在开始,战事随时可能爆发。虽然司马季一直标榜自己内战内行十成力,可作为一个公平的人,觉得把应对内战的态度对外很公平,对方要是承受不住,说明只是温室当中的花朵,不能怪自己。

如果说高昌还有点中原的影子存在,到了乌孙境内的时候,燕王大军所见的景象完全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只见这里村寨林立,市集遍地,熙熙攘攘的人群,漫山遍野的牛羊。谁让西域的商业文化远胜于中原呢。

头顶着莫须有三个大字的司马季,见到一些装扮特异的乌孙人,还饶有兴趣的看了几眼,满是好奇的样子。巴尔喀什湖以东,天山以北确实算是西域难得的好地方。

第六百五十五章 正式西征

至于再往西的哈萨克草原,上面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部族,有波斯语系的部族,也有已经有所蛮化的部族,至于往南方去的贵霜帝国,如果司马季的记忆没有出错,现在波斯帝国的那个襁褓当中的孩子一旦长大,机会彻底覆灭贵霜帝国的希望,占领阿富汗将贵霜帝国变成一个名义上还存在的国家。

现在的波斯帝国就是处在黎明之前的黑暗,当晨曦露出第一缕芳华,整个波斯帝国便会冉冉升起,达到第一个黄金之世。不过司马季倒是并不在意这一点,波斯帝国所处的位置,是一个四面围攻的地方,大晋类似的地方就是洛阳。

这种地理环境他一点都不羡慕,远比晋朝只是挨着游牧民族恶劣的多。因为长城以北的游牧民族,完全可以在更广大的范围之内够到波斯。中原王朝面对的胡人威胁,波斯也同样面对,更何况西线还要面对罗马帝国,天然就在两线作战。

非要得出一个符合波斯帝国位置的论断,那就是后世中国北方俄罗斯的位置不变,印度和东南亚统一成一个类似美国那样力量的国家,在中国的南面,中国的位置不变在中间。这就是现在波斯帝国长期面对的困境。

虽然目的并不纯粹,但是在这一点上晋朝和波斯帝国并非不可合作。从蒙古高原到高加索,游牧民族是双方共同的威胁,如果能够在这件事上进行合力,做出某种程度上的战略调整,就能从根源上扑灭对两国的威胁。

这一点单靠晋朝自己操作起来其实相当的困难,因为从高加索直到蒙古高原这么大的地区,掌控在晋朝手中的地方只有一半。另外一半则在波斯帝国能够到的范围之内。

两国能不能合作彻底把这么一大片广大的游牧土壤切断,各自对付自己面对的游牧势力,在后世的工业革命之前,我大清和帝俄的东西对进恰好做到过。

各自把自己地盘的蒙古汗国都灭掉,而后来也起了冲突,签订了尼布楚条约。签订尼布楚条约的时候,那块地方其实并不在清朝版图之内,而是被蒙古人控制,是清朝和帝俄分了蒙古人的地,帝俄算是占了便宜,不过当时的清朝并没有吃亏,吃亏的只有蒙古人。至于后来帝俄有趁火打劫那是另一个问题。

尼布楚条约有人觉得中国吃亏了,只是不知道当中的时间差,想当然的认为蒙古人的土地就是清朝的土地,就好像认为准格尔只是一个小部落叛乱一样。实际上那是占据半个中国,和清朝并立的大汗国。

就如同现在乌孙和晋朝的关系,晋朝现在就有理由干涉乌孙的事情,乌孙王丘禄也没有一点办法,但是严格说起来乌孙和晋朝的关系,乌孙也不是完全就是大晋帝国的一部分,这里面还有很多的说法。

司马季也没有对乌孙有什么不良企图,他都给鲜卑封王过了,宁州五十八路夷帅全部封侯,再给乌孙封点什么也没事。更何况要搞定了波斯,让波斯承认西域的归属,而不是怀念古波斯帝国的荣光,觉得西域有波斯语系的部族就可以自古以来,西域的问题自然好解决。

那么这次西征的目的就明确了,大晋可以和波斯合作,各自划分各自的领地,明确对双方中间那些小国的占领,再往后的日子当中可以通力协作,切断从高加索到蒙古高原的游牧势力互相交流,在各地的领地范围之内,锁住游牧势力不让其壮大。

如果这一切能够实现,大晋这边司马季本身就已经展现出来了精锐刀工,遏制住了胡人壮大的土壤,胡人又不会被外界的游牧民族补充,只要政策不出问题,以后应该不会出现心腹大患了。

到达乌孙王都几日之后,对异域风情失去了兴趣的司马季,一改前来安抚西域小国的言论,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召集全军将校上千人,公布了西行的真实目的。

“这个天下比我们想象当中要大得多,西方有大国,我大晋不能视而不见。此次西进并非是完全的杀戮,而是和同等级的文化交流。虽然战事必不可少,但你们必须要明确目的,我们有充足的理由这么做,波斯帝国境内有我们祖先的一只鼎。”

司马季底子十足说出来了厚颜无耻的谎言,比起忽悠西域小国的国王,燕王骗起自己人来的本事,还要更加出色。很多兵马的将校,本身就是被他从小骗到大的。

“大军西进,听从本王号令,随军还有乌孙王的译者带路,我们将见到一个崭新的世界,一个更加广大的世界,本王明确的告诉你们,这一次西行所见到的事情,将会成为你们这一生最为珍视的宝贵财产,当你们年老昏聩,病入膏肓的时候,回想起来现在的场景,绝对不枉此生,笑着走到人生的终点。”

“懵懂无知,以郡为国的寻常百姓,是没有这种机会的!”司马季声嘶力竭的进行鼓动道,“你们从现在开始见到的一幕,寻常百姓不要说见,听都没有听说过。而本王也保证,没有人,没有任何人是本王的对手,今日,本王谦虚的说一句,我司马季、司马青玄,大晋太宰、燕王,天下无敌,你们同意么?”

“燕王,天下无敌!”上千名将校拔剑出鞘插在面前的土地上,整齐的对司马季的鼓动做出回应,“末将誓死追随。”

“好,本王会带领你们,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绝对不辜负你们的信任。那么……”司马季狠狠一甩手,指着西方道,“向着日落之处进发,谁敢阻挡本王的路,不要客气,迈出你们的腿,一脚踹开它。”

司马季自率中军诸营,龙雀、晋卫连同女真八旗、鲜卑四藩,一共十二大军向从乌孙出发踏进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中原王朝染指的地方,一头扎进了这片三不管的地带。西征从这个时候才算是正式开始。

第六百五十六章 河中地区

离开了乌孙之后的司马季,心态上已经彻底发生了变化,在他看来乌孙就已经和晋朝关系比较疏远的附属国,更何况是再往西这些国家,不是自己的底盘作起妖来丝毫不心疼。何况从现在开始大军需要补给,就只能就地取材了。

巴尔喀什湖往西的土地上,司马季可不管这里到底是谁的祖先,和哪个后世民族有关。到底是农耕还是游牧,这些族群不抢他他都要抢人家。他还要解决吃饭问题呢,哪还有空照顾这些不知所谓的部族。

因为从本质上,盘踞在巴尔喀什湖和葱岭西面的这些小国和部族,就不是波斯帝国的主要经营区域,这个问题很简单,西亚文明天然就会向地中海沿岸扩张。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的时候就是如此,那个时候的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在整个文明区域都是一家独大。

从地中海东岸一直到西域,都处在波斯第一帝国的影响范围之内,那时候的阿契美尼德王朝用帝国西部富庶的财源,来支持军事向东扩张,打击身后可能会对自己进行背刺的野蛮人。

波斯帝国虽然控制了大半个亚洲的领地,但其实其经济命脉一直是在帝国的西部。除了靠近本土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以外,西面的叙利亚、小亚细亚和埃及,都是帝国的财富来源重心。无论是丰富的粮产还是商业贸易带来的手工业与贵重金属,都以西部经济为主。东部的中亚等地,除了一些有限的农业和贸易税收外,总体上无法与西面相提并论。

长期牢牢控制帝国西部的阿契美尼德王朝,有足够的资源返过去控制中亚。除了一些驻军和移民城市建设外,当时的波斯统治者,还依靠伊朗文化的亲善,笼络地方贵族。同时,给予地方贵族们,很大的自主权。这些都是非常好的分化瓦解手段。波斯人甚至会为当地的绿洲农业建立堤坝系统,但必须收到税款后才开闸放水,无形中也控制了中亚绿洲农业的命脉。

现在司马季面对的萨珊波斯,虽然看起来和阿契美尼德王朝类似,实际上却比阿契美尼德王朝少了东地中海沿岸的领地,埃及也在罗马帝国的控制当中。没有了那片看起来不大的领地,却对现在的萨珊波斯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反过来也影响了对东方土地的控制。

罗马人长期把持了小亚细亚半岛各地、叙利亚、埃及的土地和资源。萨珊波斯比阿契美尼德王朝少了这些地方,自然无法复制祖先的伟业。

这些土地有远远比阿富汗、中亚的领地重要,所以西亚文明必然不可能和罗马帝国共存,往后的日子当中也证明了这一点,萨珊波斯和罗马对上述领地进行了长达四百年的争夺,激烈和频繁成度简直就是古代版俄土战争。但是两个国家却都被阿拉伯人一一击败,阿拉伯帝国成立之后一样是西方为主攻方向,帝**事力量长期侧重于东罗马帝国一侧。

怛罗斯之战之后,阿拉伯帝国也没对唐朝有什么反应,因为他们还是要向西扩张。比起东方未知的环境,西方一直都是吸引西亚文明的焦点。

波斯两代帝国、阿拉伯诸王朝、奥斯曼帝国都是如此,当然这些西亚文明而言最好别来,我小晋烂地一片,周围全是胡人,真不是好地方。讨厌的胡人还是留给燕王最好。

所以司马季担心什么,你们两大帝国就掐就完了,本王只是路过的,带着孩儿们出来见识见识世面,地理环境造就了你们两个这么近的文明必须厮杀,向东打吃力不讨好,哪像是我大晋在东方一家独大。

离开了乌孙的司马季大军,进入的是粟特国,位在帕米尔以西,锡尔河与阿姆河二大河之间,这就是史书上说的河中地区。目前的粟特少见的处于独立状态,毕竟这是一个谁强谁占领的地方。

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攻克一座小城,司马季便让人询问这里的状态,和脑子里面模糊的历史进行对照,现在的粟特应该是贵霜帝国势力衰退,但萨珊波斯还没来的缓冲时间当中,毕竟那个开启萨珊波斯黄金之世的波斯皇帝,现在会不会说话还不一定,不过相信这里少见的独立自主,维持不了太长时间。

司马季很容易就发现了这里的居民,擅长经商,用粟特语,信奉祅教,应该也和这个时代的众多中亚部族一样,属于是波斯语系的后裔。语言是波斯语的东方方言之一。

那么作为资深造谣分子的燕王就不客气了,带着黄金圣火令只是过来显摆的么?还不是考虑到当地的民族信仰问题,方便自己容易征召仆从军?

“你们可知袄教的圣物在我们手里,不知死活胆敢和我们燕王对抗,就是波斯皇帝敢来,燕王手中的袄教圣物,足以证明阿胡拉马兹达到底站在谁的一边。”

懂波斯语的译者那叫一个义正辞严,不过业务能力还有待加强,现在波斯皇帝才刚出生哪有领兵作战的经验。

阿胡拉马兹达便是袄教当中善界的神主,算是袄教当中的最高天神。其中的意义非同凡响,小城的居民本以为要在屠刀之下瑟瑟发抖一番,却没想到手持兵器的入侵者,竟然和自己讨论起来了袄教,看起来没什么恶意……

那不是看起来么!实际上也真就只是看起来。司马季从颇为简陋大概像是城主府的地方施施然的走出来,懒洋洋的开口询问道,“进行的如何了,事情都搞清楚了没有,这里的人不反抗了吧。”

“大体上都已经平静下来了!”唐强微微低头禀报,最后看了一眼城主府里面低声问候道,“燕王歇息的如何?没有被什么骚扰到吧?”

“嗯,很润!”司马季露出一个你懂得的表情,掩去了自己精通民族融合之道的过程。

再正式攻克此城之前,慕容翰已经率领部分兵马就地取材补充给养,暂时司马季免去了吃沙子的隐忧,出乌孙的劫掠过程,燕王还是保持了最大的克制,不然这些螳臂当车的部族早就血流成河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游牧民族,干不了管杀不管埋的事情。

不过燕王保持了克制,并不代表受害者不会反抗,进入河中不分缘由的攻城,事情肯定不会就这么完了。

第六百五十七章 撒马尔罕

司马季现在所处在的地方,严格来说只是刚出乌孙位置,才渡过锡尔河,距离粟特的中心撒马尔罕还有一段距离,已经处在后世乌兹别克斯坦的境内。说起来河中地区就是中亚的中心,其实在一些别的说法当中,中亚其实包括西域的,不过后世的中国不采信这种说法,每个国家都要为自己服务,不采信就说明这种说法对自己不利。

说起来作为中亚的中心,以撒马尔罕为中心的河中地区,一直都是领导中亚民族的根源地,后世这块地方落在了乌兹别克人手中。在俄罗斯没有大举进攻中亚之前,乌兹别克人其实是这里的霸主,对中亚以及清朝的西北有巨大的影响力。

要知道哈萨克的人口远远没有乌兹别克人人口多,并不是中亚的主要力量。哈萨克能够后来居上,还真要感谢一下俄罗斯人。

此刻的河中地区,仍然在众多波斯语系的部族手中,面对一个非常陌生的对手忽然出现,庞大的兵马加上一声不吭就攻城占地的举动,很难不会产生恐慌。

所以在一众将领询问什么时候继续进军的时候,司马季表示要在等一等,没准真有头铁的家伙跳出来准备正面硬刚一把呢,燕王往往就爱把自己的敌人往蠢里面想,料敌从严还是料敌从宽,就如同忠臣不事二主和良臣择木而栖类似,怎么说都有理。

“过了粟特可就是波斯帝国的边界了,当地可能有长城作为阻挡,在此之前我们还是要尽量的保存实力。”司马季在一众将领面前分析道,“粟特的实力强弱本王还判断不出来,但肯定比波斯帝国要弱,所以在面对一个强大的对手之前,我们还是要保存自己。并非是打不过对方,但能打的漂亮一点还是要漂亮一点,不是么?这已经是万里之外,本王要把你们尽可能多的带回大晋、”

战败这个问题,司马季是从来没想过的,只要把底线放低一点,甚至粮草都不是问题,大不了就见人就抢,把所有吃的有抢走,当地人是不是要自己吃自己,那管他屁事,他又没有直接杀人,是你们道德底线低自相残杀的。

“慕容翰,这里戈壁草原交织,环境和鲜卑类似,让拓跋氏的兵马派出斥候,注意一下西面的动静,没准粟特自认为自己很强,直接就要把我们这些入侵者赶走呢。”司马季懒洋洋的开口道,“省的我们去攻城了,毕竟当地的环境对我们不是很友好。”

燕王口中的不友好指的是地形,实际上撒马尔罕处在帕米尔高原西麓,周边也有地形作为保护,司马季一副全骑兵阵容过来。虽说很多是骑马的步卒,步战能力不是问题,可能够不对坚城动手,最好是别动手。

“末将明白,马上去找拓跋氏的兵马去办。”慕容翰抱拳领命,拓跋氏的兵马确实最适合做这种事的,因为他三部鲜卑都是在草原和森林交织的环境当中。拓跋氏不同,他们真的只是依赖游牧,兵马擅长的地方和东部鲜卑不同,很适合游击作战。

司马季点头认可,然后把目光放在唐强周荣两人身上,开口询问道,“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同么?和中原相比。”

“这里的环境和我大晋中原迥异……”唐强刚刚开口就被司马季打断了,他问的根本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比较实际的问题,隐晦的道,“本王指的是别的方面。”

“这里的居民并不算富庶,和我大晋的百姓相比差不多,但是神庙当中竟然珍藏了如此多的财宝,倒是令人大吃一惊。”周荣的反应算是很迅速,一下就明白燕王所说别的方面,直指实际问题,简单来说就是钱。

要知道这座城的居民只有五六千人,所以才会不费吹灰之力的攻克,这么小的一座城当中的神庙,按照现在找到的财富而言,已经算是很多了。

农业时代土地就是最大的财富,都是依靠土地耕种看老天是不是赏脸的存在,除了一些商业城邦,都别说谁比谁更富裕。古代中国之所以总是在第一梯队,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人口多,制造给朝廷的赋税更多,要在个人层面上,并不比其他文明过得好。通过基本的加减乘除一算,司马季觉得东西方处在同一个等级上。

“算是不错,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一路西行的各城神庙,都在大军的补给范围之内。”司马季意味深长的开口道,“任何一个神庙都不要错过。”

不论是神庙、寺庙、还是教堂,甚至在东亚,宗教敛财的财富都是放在这些地方。不然的话怎么历史上这么多皇帝,总是看佛教不顺眼呢?还不是财帛动人心么。

不管是基佬教的十一税,还是和平教的各种阿訇,他们在某种程度上都起到了早期银行的作用,但这些钱财是哪来的?还不是利用宗教从民间搜刮过来的?寺庙藏金这件事在后世最出名的就是印度了。但是其他文明也丝毫不差,都在这么干。

有时候司马季心中,欧洲和西亚动不动就圣战,各种指责对方异教徒,其实目的就是奔着对方神庙教堂当中的财富去的,摧毁了对方的神庙,同时把里面的财富占为己有,再把自己的神庙建立起来继续收税,多么完美的流程。

欧洲各地建造高耸入云的教堂,其实是教会掌控地方经济资源、创造就业机会的途径。基佬教在罗马帝国的国教地位、教会的婚姻管制、十字军东征、教会贩卖赎罪券,其实质都是在利用市场势力赚取超额利润。

“每攻克一座城,就一定要占领当地神庙,神庙不要催回,但是里面的东西,本王要亲自鉴别一下。”司马季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故作正色的道,“西征的将士也需要一定的财富,他们可是豁出性命参加到这次的西征当中。”

“末将明白了!”唐强周荣一众将校,再次为燕王大义凛然的修饰词汇感到动容。原来大晋之外竟然还有这种风俗,简直是……太好了。

“先等等,打仗的时候要一战定胜负,不打仗的时候完全可以放松放松。”司马季施施然的站起来,当着一众部下面前拉紧了裤腰带道,“本王歇息去了,你们自便。”

至于粟特王是什么反应,请随意,想要收复失地过来就是了,打仗哪有这么多的说道,打赢吃肉打输吃屎就是这么简单,最好多联络一些人,省的一个一个跳出来磨时间,他的时间并不充裕,最好是一战就把周围不服天朝管的势力都灭了。

对才享受到来之不易能够独立自主的粟特贵族而言,能够自己说的算,而不是对贵霜、波斯俯首帖耳,这是多么的不容易。其实司马季估算河中地区的情况出现了一点错误。他认为波斯目前还没有染指过河中地区,实际上不是这样的,只不过是因为内部出问题刚刚退回去,没站住脚,现在还不会说话的波斯皇帝长大之后重新占领了河中,那时候才建立的稳固的统治。

司马季就算知道又怎么样,一样不会留手的,你弱本王就让着你?机会都是均等的,匈奴分裂汉朝抓住了机会,突厥变成两部唐朝也省了不少力。我大晋不来八王之乱,胡人能成事么?蒙古不自相残杀,朱元璋也没这么从容的歼灭了真正的大敌陈友谅、张士诚。机会都是均等的,他可不会觉得自己胜之不武,这只能叫天命所归。

撒马尔罕,这座河中最古老的都市,曾经迎来过阿契美尼德王朝、亚历山大东征军、大夏和贵霜的统治,就在前些年波斯人也曾经来过这里。终于住在这里的粟特迎来了自己做主的机会,可好景不长竟然又面对了一个新的敌人。

“晋?”粟特人善于经商,倒不是没有听说大晋帝国的存在,不过不是说前些年正在内乱当中么,怎么忽然就出现了这么多的兵马,竟然跑了这么远?

“从我国的商贾人口中说,晋国虽然是一个强大的帝国,可他们的国家距离我们很远,怎么会出现在了我们的土地上?听闻前几年,晋国正在内乱,整个国家已经杀的血流成河,最后的胜利者就是一个屠夫,难道是他亲自来了?”

还在体会异域风情的司马季,还不知道自己臭名远扬的名声,已经冲出大晋走向世界,正在撒马尔罕的王宫当中被谈论。

“不管是谁来,一声不吭就攻克了我们的城池,肯定是不怀好意,如果真的是晋国的掌权者来了就糟了,听闻这个人生性残忍,喜好杀戮,我们一定要抵抗。”

“晋军远道而来,这支兵马距离他们的复地很远,并不是不可战胜。”

“可是我们想要对抗这支大军也不容易,还要联合一些其他部族才可以。准备好财物,寻找一些支持者,晋军前来对我们大家都是损害。”

最后留着大胡子的粟特王下定了决心道,“准备好礼品,派人去联络其他国家和部族,先办法把晋军赶出去,康居,还有北方的胡人。”

第六百五十八章 老对手了

“这么说,粟特王是邀请你们共襄盛举,来对付本王了?”司马季看着面前十分拘谨的康居使者,露出一口白牙疑问道,“其实你们康居也明白,本王途路遥远,来一趟河中其实并不容易,为何不听从粟特王的建议,合兵一处战场上见真章呢?”

康居国严格来说正在大军的东北方,也就是威胁了司马季的归路,至于为何来的时候没有遭到康居国的阻拦,这其实也并不复杂,因为这个国家并没有挡路。司马季过境的时候是人迹罕至的地区,距离康居核心的地方还距离还远,他来的时候只不过顺便抢了一些游牧部族补给食物,还属于稳定了康居的形势。

而司马季的正北方则是一群游牧民族,至于是什么人,那不是很清楚,反正不是波斯语系的部族,就是月氏人,要么就是西迁匈奴留下的后裔。游牧势力的领地这么大,司马季哪知道对方的族源是谁,再说了,从鲜卑西迁的过程就知道,留在蒙古高原的匈奴人都自号鲜卑,寻找对方的源头到底是谁也没有意义。

之所以没有和康居起冲突,那主要是因为对方在司马季眼中很弱,属于跳起来打不到自己膝盖的存在,燕王现在这么谦虚,觉得自己平淌欧亚大陆无敌手,哪有兴趣找一个小国的麻烦,在他眼中康居确实是小国。

基本上在班超出使西域前后。康居国的强大比起同时期的贵霜帝国来要略逊一筹。但到了现在,康居已经弱了很多,北方的领地被匈奴西迁留下的部众蚕食了领地。现在已经没有和贵霜帝国并立的风范了。

“康居小国哪敢和大晋起刀兵?二十年前,我国还有使团前往洛阳,面见皇帝,献上了战马!”康居使者连连摆手道,“我们只想要独善其身,然而周边国家却来信,让我等十分为难,一旦不从在这里便是众矢之的,然而和大晋为敌又实非所愿。大王,其实真正的敌人并非是我们,粟特王让人携带了礼品去找了很多游牧的部族,很多人都是匈奴人的部族,他们可能会动心。”

“嗯,游牧居无定所,确实容易被收买。”司马季不慌不忙的肯定了对方的话,冒顿都被收买过呢,利用游牧民族贪财的本质收买并不可耻,弱小的时候可以自保,强大的时候也可以减少进攻阻力,所以他才一直想办法让东部鲜卑定居。

康居使者口中的前往洛阳朝拜,那已经是武帝时期的事情了,晋朝刚刚建立,西域国家都想要和新的东亚霸主搞好关系,康居王遣使到晋朝献马,希望与新崛起的晋王朝结交。二十年前时候的康居已经十分弱小,原来的领地可以说被游牧民族侵占了不少。

司马季手指轻点着深浅的桌案,发出有节奏的响声,如同心跳一般,其实也在思考河中地区的形势,目前而言,大晋正在全力南征,等到把南方填满了可能才会调头对北方和西北方感兴趣,北方和西北方目前并非是主要扩张方向。

朋友或者敌人还是熟悉一点的比较好,如果草原上有新崛起的势力代替鲜卑,司马季心里肯定是不同意的,他也会学汉朝,尝试支持匈奴抵御鲜卑西进。

而西域的康居,乌孙这种国家只要不和大晋作对,能够帮衬一下并非坏事,至于以后会不会反目,这是无法考虑的。南匈奴在晋朝造反,不能说汉朝考虑的时候就不周全。像是宋朝那样不断背刺熟悉敌人,换上来更陌生的敌人,已经证明了并非是什么好事。

“北方的游牧部族南下,可能会和粟特夹攻本王,他们是谁?”司马季开口相问道。

“是嚈哒部,不过也有一些西迁的匈奴人被纳入其中,我们康居人看不上他们,只是敢怒不敢言,大王一定要小心啊。”康居使者的态度很好,完全可以说的上是知无不言。

司马季暗叹你们这是何苦呢,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个年代的中亚甚至包括了阿富汗,大概有两个语系的族群很多,嚈哒人只不过是游牧的大月氏和波斯系的塞种人结合体,康居其实也是大月氏一系的后代,当然贵霜也是。粟特则算是主要成分为波斯的国家。

嚈哒部就是有些人口中的白匈奴,不过司马季觉得被吸收的匈奴部族在嚈哒部群体当中占比应该不多,和汉朝对面的匈奴人没啥太大关系。

燕王很看不上这些没有内战传统的国家,打内战有什么不好,不打秦国永远无法一统天下,晋国和吴国永远相安无事?内战是国家统一的必经之路,谁得到拥护用战争的结果来说话。

“这样,使者可以回复康居王,大可以带兵汇合粟特、嚈哒、甚至大宛,主要本地存在的国家,甚至更远一点的阿兰人都一起来,本王赶时间没空一个个上门,想要找本王麻烦的部族势力最好一起上。”司马季歪着脖子故作谦虚的道,“本王是外人,康居如果不和本地的国家合作,可能以后本王离开会有麻烦。康居完全可以带兵前来。至于康居想要和本王战场相见,还是见机行事,你们可以随意。最后的结果是改变不了的,是不是可以聪明人,主动权在你们。如果你们选择正确,康居可能会得到一个中兴的机会。”

至于康居王心里到底是想要站在那边,司马季根本不会去猜测,他觉得自己足够强大,一群蹦起来打不到自己膝盖的势力就算是一起上,一样还是打不到。司马季是最喜欢和多势力联合的军队作战了,司马颙自己很能打,加上士族不够自己打的例子还没几年呢。

这种蔑视一切的态度,让康居使者大为惊讶,似乎想要看司马季是不是在故作姿态,但看来看去,越来越觉得这位大王一点没做作的意思,似乎这就是真实想法。

等到康居使者离开之后,司马季把慕容翰招呼进来,说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慌不忙的道,“好像北方要过来的部众,被称为白匈奴,算是你们的老朋友了。”司马季故意用嚈哒的其他名字代替了中原对嚈哒的称呼,反正慕容翰不知道内情。

“就他们?一群手下败将,竟然敢和燕王作对?”慕容翰一听脸上闪过一丝轻视,鲜卑西迁鲸吞匈奴之地,现在听到司马季故意的模糊言论,满是不屑一顾的道,:“慕容翰知道如何做,看看当初的手下败将现在成色如何。”

“这样最好不过了,都来吧,一起来,本王就喜欢大场面。”作为一个体面人,司马季挂上一丝笑容道,“传令,大军警戒,探明敌人的方向。”

第六百五十九章 小试牛刀

现在自然要研究研究如何打仗了,司马季的很多部将都不能理解,为何康居人要过来报信,按照燕王所说,他们和粟特人的关秀也不是很远,更何况都是邻居关系。而晋军则是远道而来在当地没什么利害,难道我大晋威名远播,当地部众纷纷归附?

司马季一听到这种言论,就知道上国那种自我感觉良好的劲又上来了。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恋,这不是很明白么,距离产生美。再说关系近就不能打仗了?中国打了这么多次内战,也没见到双方都是说一种语言的就手下留情。

“康居早已经不复当年的威势,未尝没有远交近攻的考虑,赶紧把你们那种上国思维收起来,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对自己负责的,没有任何人会大方到把自己的妻子献给你们享用。”司马季以自己向来优待女性俘虏的例子,解释明白了这种思维。

其实最好的例子是,各国皇帝都是亲戚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是亲戚照样往死里打。其实那完全够得上世界版的八王之乱,一群亲戚打来打去,死的都是自己的臣民。

随便说两句就略过,现在就看如何做出部署了,司马季分出了一万晋军的骑兵归属慕容翰,把慕容氏的兵马划归到和晋军主力一个阵营。把整支大军分成了以鲜卑人为主的兵马,和以晋人为主的兵马,鲜卑人对付白匈奴人,晋人对付周边小国可能联合的兵马,这也算是术业有专攻。

这也是在一定程度上照顾慕容翰,鲜卑人固然是弓马娴熟,可在武备上面怎么能和他这个大晋首富的兵马相提并论,弓马娴熟控弦之士,在司马季眼中不过是一个形容词。拉匹马弄个破弓而已。

虽然司马季用白匈奴人这种称呼,来帮助鲜卑人建立心里优势,可心里他是明白的,鲜卑人不一定就真的比对方厉害。

至于把慕容氏的兵马分出来,司马季并不讳言,他就是害怕慕容翰起了自立的心思。要知道这里已经完全和大晋没什么关系了。作为慕容氏的长子,还有一定的能力,慕容翰要是全部带着四万鲜卑人,在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自立,效仿李广利跑到漠北。

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平心而论司马季要是办完自己的事情,慕容翰要想这么做也不是不行,这又不是我大晋的土地,燕王完全可以写一张圣旨就把慕容翰留在这,可现在不行,他的事情还没有办完。

“你是昭然的兄长,也是慕容氏的长子,如果有一个空间让你一展所学,天高任鸟飞未尝不可,适当的时候本王自然是不反对,不过现在还要和本王站在一边,共同应对眼前的局面。”司马季把慕容翰叫来,一如往常还是先小人后君子,他不知道现在慕容翰是不是心里长草想要真的在这里称王称霸,但提前说出来表明自己不反对,可以让慕容翰尽心尽力的作战。

就司马季现在这个地方,想要十二万兵马展开摆开阵势其实并不合适,分兵是必然的选择,再者敌人分布在不同的方向,不可能从一个方向过来,让慕容翰去对付白匈奴人,自己才好专心的收拾粟特人。

“翰绝对没有这种想法!”慕容翰大惊失色,还以为司马季对自己已经有所怀疑。

司马季摆摆手道,“就算有也非常正常,你的伯父不就是在另一个地方找到了自己的田地么,良禽择木而栖这没什么不对,不过还是要先做完本王的事情。现在晋人和鲜卑人的十二万兵马是基本盘,不代表我们就只有这些人。战争一定会死人,现在还没见到波斯人呢,如果碰到了波斯军队,就需要找一些仆从军。所以看在昭然的份上,你能够找到仆从军的话,那就是你的部属,可以作为你以后自立的本钱。”

这里的土地又不是大晋的,司马季分出去也一点不心疼,反正注定是适合游牧的草原,比起不熟的存在,还不如给慕容翰。

现在的十二万兵马当然也够用,不过要是都死的晋人,司马季还是有些肉疼。他拉扯起来的兵源素质已经远远超过这个时代,任何一个人都不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壮丁。鲜卑人的人数只有晋人的一半,分摊损失过大的话,难免有不公之嫌。

“想什么去做就是了,鲜卑兵马当中,其他三部都有自己的家乡,可能到时候不会陪着你留下来,所以你的部众还要自己去寻找。”司马季的遗憾之色绝不是装出来的,四万鲜卑人要是都跟着慕容翰留在这,其实正中下怀。

燕王从来就是这么真实,只要自己的问题变成别人的问题,他就有洞若观火的心态。可惜啊,大部分肯定是要回到草原的,应该不会留在这里。

一番深谈之后,慕容翰好像气质上出现了一些改变,再无当初去蓟城时候的死气沉沉,这个慕容氏的长子,被司马季这个妹夫成功激发出了野心。心里面已经有了在离家万里的河中站稳脚跟的想法。

亲兄弟尚且明算账,何况是妹夫和大舅子的关系,把事情说开了,对彼此都有利。没过几天,慕容翰就带着四万兵马沿着锡尔河向北进发,因为拓跋氏的探马已经来报,北方已经出现了大队人马的踪迹,可能就是燕王口中的白匈奴人。

被司马季骗了的慕容翰看来,这就是第二次鲜卑西进碰到的老对手。草原很多自称是鲜卑人的部族都是匈奴人,宇文氏更是在明白不过的匈奴人出身。不过是一个老对手而已,没有这么大不了的,今日的鲜卑人也不知道匈奴人到底说什么语言,有什么风俗,司马季说这些人是白匈奴人,他们也真的都相信了。

刚开始,慕容翰率领四万大军在锡尔河边上碰到一股数千人的兵马,立即追了上去。这支兵马边战边退,向西退去。慕容翰不慌不忙的追击,也列好阵型,准备作战。

大地在震动,只有数万铁骑才有这种威力。白匈奴人四处张望着。周围的将士们也感觉不对。这支兵马的数量不多,根本就不可能产生这种群马疾跑的轰隆声。

这一支白匈奴的先头部队运气欠佳,碰到的恰恰不是鲜卑人,而是大晋首富调配过来的晋军骑兵,他们可能弓马娴熟程度不如天天在草原上飞奔的鲜卑人,但精良的武备弥补了这一点,直接把燕王口中的控弦之士打的哭爹喊娘。

飞箭如蝗,很快,随着不断的惨叫声,白匈奴人知道了,这是箭雨。接着又是夺人心魄的喊声,箭雨又来了。被覆盖在其中的白匈奴人都是一片混乱,草原广阔躲无可躲。地上躺了一大片人,身上插满了箭,血流满地,前方的震耳的喊声,恐怖的啸声,还有那凄惨的叫声越来越近,箭雨之后的晋军骑兵已经挥舞着闪亮的马刀,亲身过来试试控弦之士的成色。

白匈奴人身处逆境,但身为草原势力,他们一样自负勇武,勇敢与飞奔而来的兵马作殊死搏斗。但他们的铠甲对于对方而言,手里的刀和箭就如同布匹一样,他们手里的刀常常被敌人一刀下来,就象砍木头一样给砍断了。

我大晋农户怎么割麦子,今天的晋军就怎么割你们,步骤是一样的,阻力也不比麦苗大,等到慕容翰追过来的时候,数千人的白匈奴部众已经死了一半,剩下的人做出了非常明智的选择投降。

慕容翰见到惨状幽幽一叹,这就是差距。其实从前在闲暇的时候,他曾经问过慕容,如果燕王对北方感兴趣怎么办?慕容的回答也很简单,跑!

“燕王是绝对不会和我们做无用功的,而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随时逃跑,让燕王在广袤的大草原找不到我们,千万不要以为自己很勇敢可以正面厮杀。那都是各部首领糊弄部众的错误言论,糊弄部众未尝不可,咱们自己可别相信。”慕容的话直到今天慕容翰还能记得清楚,身为草原人选择正面厮杀,根本就是下策。

第六百六十章 河中联军

燕王一个劲的说动慕容氏定居,慕容氏也不是不知道目的是什么,至少慕容廆就看明白了司马季的图谋,可这个东西就如同一个投名状,慕容氏也确实应该摆脱居无定所的习惯,不然一时得利永远吃亏。

双方交战中原输一时也不会怎么样,但慕容氏要是输了就会被抹去。因为双方的人口数量差的太远了,在这种考虑之下,慕容廆对司马季的举动故作不知,配合定居也是让大晋放下戒心。

慕容翰比慕容皝的年龄大上很多,在这个弟弟没出生之前一直都被视为慕容氏的继承人,早已经考虑过和中原交战的问题,硬拼是不可取的,硬拼只能拼死自己。中原人有无穷无尽的人力,恰好现在又有一个对人力特别有造诣的燕王在,燕王肯定不是卫霍那种奇才,甚至打仗来回就这么两招,可这两招就没人挡得住。

首先司马季龟缩起来,几乎就是立于不败之地,似乎把所有的军事才能都用在防守上面,而进攻的时候就是正面硬打,可所有人都扛不住。燕王抡大锤的时候是无敌的,光是这关过不去,往后还怎么打?

所以见到白匈奴人现在惨状,慕容翰除了觉得自己部族比对方聪明之外,对这些败军之将的处境丝毫不同情,甚至有些想笑。要是自己面对燕王扫北的话,早就带着部众跑了,还自负勇武过来厮杀?不过这样也好,对自己有利。

眼前的这些部族和小国并非大敌,听燕王所说,迟早是要和波斯帝国对上的,召集仆从军的事情不可避免,慕容翰自然不能让晋军把这些残兵都杀了。阻止了晋军继续下杀手的举动,便谋划如何让对方倒戈,同时询问白匈奴主力还有多远,对方肯定不会就这么一点人过来。

当然带着这些俘虏继续前进并不合适,放了又有麻烦,慕容翰就让一支偏师护送南下俘虏南下,就算是在自负勇武的部族,也不可能赤手空拳的反抗。自己则继续按照俘虏所说的地方进行警戒,准备即将到来的大战。

司马季这边也是望眼欲穿,怎么还不来啊,他对这些白匈奴的俘虏没兴趣,随便圈了一块地保证不饿死就行了。他还等着这些本地人给他这个侵略者一个迎头痛击呢,来个全歼匪首司马季,岂不美哉。

燕王跃跃欲试之态是不加掩饰的,能够经常见到他的将校都能看出来,只能归结于可能战神就是这么自信,虽说司马季对自己的评价十分中肯,他这点水平都不如见谁输给谁,南宋名将摇篮的大金四太子,可他拉扯起来的兵马,可比一坚韧顽强著称的女真还要强上很多,又有装备优势怎么可能会输?

他还能输给见谁臣服谁的粟特人?他的指挥水平虽然指接近二流,却也没克拉苏那么自大,连自己面对的敌人都不了解。手下的晋军也不是碰到兵种相克的罗马军队。他就不相信一个长于经商的群体,打起仗来有多厉害。

要不是对方刚刚处在来之不易的独立自主阶段,说不定连反抗都不会反抗。司马季想的没错,粟特人正在利用自己的经商长处,广泛的在河中建立起来一个抵抗晋军的联军。也确实如司马季所期望的那样,这是一个由众多不怎么亲密,甚至还有仇的部族联合起来的大杂烩,成分上属于燕王最喜欢面对的对手。

这种联军谁的任务重谁的任务轻,谁死多了谁死少了,只要任何一环出现问题,瞬间就会一哄而散,终于一直注意西方动静的探马回报,抵抗入侵者的联军终于有了动静,司马季在这里呆的长毛之前,总算是来了好消息。

“一支真正的军队,在粮草没有问题的前提下,不管置身于任何环境,任何的阵型,除了全员战死之外,不能接受任何因为配合方面的失败,诸多部落小国的联军,要是输给这样的敌人,你们和本王埋骨他乡也是应该的。”司马季满脸的蔑视,一副本王和东皇肩并肩的口气道,“除却慕容翰的兵马之外,你们还有八万人,本王用这八万人都能灭了波斯帝国,只不过不想损失太大而已,所以你们看着办。”

“既然没有问题,留下五千步卒守城,给我倾巢出动,来的敌人越多越好,本王喜欢大场面!”司马季掏出匕首插在桌案上,“粟特人既然非要挡路,本王就不客气了,有时候对付这些不明所以的蛮夷,不打不长记性。”

粟特人拉扯起来的联军,除了白匈奴之外,还有在阿姆河中游的阿兰人,可以说是已经把本地能够上得了台面的部族全部说动,到时候只期望康居能够截断晋军战败后的归路,这将是粟特人数百年来的最大胜利,相信以后波斯想要卷土重来也要掂量掂量。

三万阿兰人沿着阿姆河南下,这场战争与他们无关。他们远居草原,过着部落生活,信仰自己的自然神灵,不过谁让财帛动人心呢?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粟特人自己弄出了五万兵马,加上从周围大月氏、波斯语系部族当中获得的支援,竟然也云集超过十万之众,可能粟特人自己都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十万大军在手的时候。真是不逼迫一下自己,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白匈奴人也在南下,晋军必然要分兵抵抗的,身后的归路一定也要分兵,自己这一方肯定占据了兵力优势。河中部族团结在一起,团结在自己的身边共同抵挡晋军,以后粟特人甚至可以成为河中的领袖。

团结的河中部族云集超过十万大军,等着侵略者出现,他们为了世代居住的土地,决心要和入侵者决一死战,“哟十万呢,控弦之士……”司马季大手一挥,直接率军向西南方进发,终于在草原和戈壁的结合部,过了锡尔河不远的开阔地,迎面和这支五颜六色的敌军撞上。

“多民族大联欢?”拿着望远镜的司马季只是略过一遍,就从对方阵营拿出来了五六种不同部族的风格,同仇敌忾抵抗侵略者?

“列阵,”北边是阿兰人,粟特人在中间,靠近戈壁的右翼看起来像是月氏人。



第六百六十一章 河中之战

大旗随风而动,晋军立刻变阵,实际上也不用怎么变,除了骑兵就是骑马的步兵,聚集在一起很有种不动如山的伟岸感,司马季可以一声军令就传达到大军任何一处地方,这就是识字率高的好处,坏处就是尽量要保存自己的实力,燕王这么漠视生命的人,都不敢把这些兵马当成临时拉过来的壮丁,他们太珍贵了。

晋军对面的联军当中,甚至还有赤膊上阵的兵马,健硕的上半身裸露在外面,但是这一幕在晋军将校的眼中,和自负勇武是毫无关系,只能说蠢。上行下效,燕王就喜欢这种一头撞进来用勇武弥补装备的白痴,所以作为燕王的部下,他们都太知道这种对手的好处了,既然你不怕死,那你就去死。

“嗯?古典重骑兵么?”有赖于望远镜的加成,司马季的视力是非常不错的,从对方阵营当中找到了一直不太一样的兵马,这支兵马规模近千人。很像是西亚传统的重骑兵配置,西亚是有重骑兵传统的,这个传统都可以追寻到春秋时代,甚至在古波斯之前。更更更早期的雅利安人时代,铁器就已经广泛的出现在了西亚。

毕竟人家文明比东亚早,是斯泰基、米底都有重骑兵的配置。马镫并非是重骑兵必然的选择,对经常接触战马的部族而言,有没有这个东西其实都无所谓。但是马镫是农耕民族保证骑兵成材率的捷径。

身上被铁器所覆盖,厚厚的护甲遮掩著身体的每一个部分,不过这种古典重骑兵在萨珊王朝的时代应该处于衰亡状态,类似唐吉坷德的时代,游侠骑士的命运。萨珊王朝现在的重骑兵,应该不是这种形态了。

“注意敌阵左翼的骑兵队伍!”司马季放下望远镜大声传令,提醒自己的部下注意这一点,不过倒也没有多少担心。这种古典重骑兵要是真的全是优点的话,在重骑兵盛行的西亚是不会淘汰的,不要说对方不足千人的规模,就算是波斯帝国把长生军拉出来,他也不怕,根本不是一个时代的东西。

燕王对这支重骑兵也就是多看了两眼,因为他本身现在就套了全身板甲。光辉灿烂的程度比对方夺人眼球多了,为了自己的安全,司马季真的带了好几套全身板甲出来,除了面罩可能会阻碍视线之外,一应俱全,自然对对面的武备不怎么上心。

弓箭射的比你远,防护比你高,还有什么战略,奔袭包围?正面冲锋就行了,最把握。龙雀、晋卫迅速变阵,甚至有专门的马夫,驾驭着战马后退,让龙雀营的兵马下马。一万龙雀营缓缓向前,绑在上身的红色长袍,盖住了身上套着的半身甲,但手中的盾牌一样能够令人明白,他们并非是等闲之辈。

左右两边各是一个女真八旗的万人队,身上锁子甲套着皮甲,身背重弓,狼牙棒在手,默然的看着前方,似乎对对面十万大军视而不见。

至于河中联军的阵营,身上的着装就五花八门了,很多人直接就穿了一层兽皮,还有简陋的皮甲,这当然比还有的人赤膊上阵强得多。不过同样符合司马季对控弦之士的定义,部分兵马手中的武器,让司马季暗叹狼牙棒果然通行欧亚大陆。

在晋军变阵的同时,河中联军并没有趁着这个时候进攻,毕竟从卖相上来看,晋军的严整程度比他们这群大杂烩强多了,这些河中各部的兵马,心中想的是对方进攻而自己放手,找到机会一战击溃,这简直让燕王警戒的布置全白费。亏他还觉得变阵的时候可能会被突袭,也真是白操心了。

可变阵完毕的晋军直接就停了下来,一样等着联军进攻,燕王什么都可以迁就对方,但有一点他从来都是不服输的,司马氏的传人,从来都不着急,等待时变这一点没人可以和他相提并论,要么就一直站着大眼瞪小眼,等着本王进攻,不可能。

“龙雀营列阵全军阵前,燕王的意思很明白,谁敢后退一步全部斩首。”唐强一袭黑色的披风随风而动,分出了左右两部三千晋卫,自己则仍然居中护卫司马季的安全。

终于还是联军首先按捺不住,粟特人率先开始进攻了。两翼的月氏人和阿兰人也开始跟进了。他们大声呐喊着,挥舞着手里武器,象滚滚潮水一般向前涌动。

周荣对身边的传令官大声说道,“不要慌,身后有弓箭手覆盖,我们的军阵坚如磐石。到了本阵攻击的范围之内,我们再动。”

“中间龙雀营顶住是很容易的,左右女真万人队给我包抄对方。”司马季不慌不忙的做出布置,“干掉了对方的两翼,给我抓住粟特人往死里打,本王不仇恨任何一个部族,但挡路的算他们倒霉。”

随着军令传达,两翼的女真万人队拍马而出,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不多时已经接近攻击范围之内,漫天的箭簇从双方的阵营当中废除。

不过出乎一些将领的预料,在北面阿兰人一侧的左翼,阿兰骑兵只是刚进入攻击范围就拨转马头,向后退,在后退的时候还在不断的放箭,起到阻碍的作用。

“安息回首箭?阿兰人倒是学会了这种打法。”司马季瞳孔一缩认出了这种打法,这种战术的精髓在于一从远距离攻击敌人,二持续不断的攻击敌人,三不给敌人还手的机会。

骑兵弓箭手会假装害怕并撤退。敌人会追击他们的马。他们通常不会注意到敌人正在小心翼翼地撤退。安息人要等到敌人完全专注于追逐,全速奔跑,紧紧抓住他们的马。毫无防备的。在向前全速疾驰之时,他们突然转身就是犀利的一箭!敌人成功的被欺骗了,以为他们在追赶一个惊恐的撤退的军队。

如果这种对方面对的敌人,只要一直追不上自己,或者防护水准不够,早晚会被磨干净,蒙古西征的时候确实也让欧洲人见识到了,这种鸡贼的打法。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当时的欧洲板甲还没出现,欧洲骑兵的防护力不如从金国抢到花剌子模的蒙古骑兵。

但是现在碰到女真万人队,想要用这种战术取胜完全是想多了,女真重弓可以很短时间就一统天下,把蒙古弓和中原弓都取代了。

果然前冲的女真万人队,刚开始被阿兰人的拨马回首放箭的举动弄了一个措手不及,出现了一定的损失,但是很快双层护甲的优势就起到了作用。阿兰人手中的弓箭,并非是蒙古人的复合弓,更不是在复合弓基础上追求威力的重弓,马弓本身射程就不如步弓,拉出来的一点距离,不是女真人够不到的程度。

加长的重箭不断从女真万人队的手中射出,比阿兰人手中的马弓射程小不了多少,威力却是一个天一个地,巨大的箭头只要碰到人,直接就能将人射穿。安息回首箭需要很高超的马术和射术支撑,但一旦正面追击的骑兵在这两点不落下风,安息回首箭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在河中地区无往不利的安息回首箭,这一次算是真正的遇到了对手。不断有阿兰人惨叫着坠马,女真的重弓威力确实是太大了。碰见他们这些缺乏防护的阿兰人简直就是屠杀。控弦之士嘛,防护能高到哪去?

而居中的粟特人并没有注意到阿兰人的处境,阿兰人的打法他们是知道的,所以接近忽然后退没有在粟特人的兵马当中引起恐慌。很多粟特人认为这不过是阿兰人一贯的战术,很快就会把消耗殆尽的敌人收拾掉,在进入战场。

然而粟特人有自己的困难,完全体会到了什么叫撞墙,中原弓和女真弓互相之间各有优劣,但在这些善于经商的族群面前,只有射程远和射程更远的区别,

很快前冲在前面的粟特军倒下一大片。至于月氏人的右翼,则在司马季的布置之下重点照顾,燕王对印度文化圈的族群一直都发自内心的尊重,除了在战场上。唐强分出来的侧翼晋卫重骑,被司马季命令跟随在女真万人队的身后,直接投入战场。

事实证明燕王对被三哥影响到的族群判断上,从来就没有失误过。只是刚刚接触,月氏人的兵马就出现了慌乱,几轮箭雨之后,硕大的狼牙棒就纷纷降临。只看到月氏人就像收割的麦田,一片接着一片的倒下去。

就这种战斗力,难怪贵霜帝国现在已经名存实亡,成了一个个附属势力。右翼面对月氏人的女真万人队几乎瞬间就达到了目的,切掉了粟特中军的侧翼,至于阿兰人那边,因为战术的问题别想有什么配合。

可实际上现在开战也并没有多少时间,看着已经孤军化的粟特中军,司马季打了一个响指,“全军冲锋,干掉他们,留下一万骑做追击用,顺势攻占撒马尔罕。”



第六百六十二章 燕王抡大锤

“特别注意那支千人规模的骑兵,用三倍兵力给本王围困,本王用兵向来是要把握,干了多次牛刀杀鸡的事情,这次也不例外。”

别管是什么时代,重骑兵都是稀少的兵种,就算是西亚有使用重骑兵的传统。萨珊波斯的数量应该也不过万人,应该不会超过长生军的编制。单独以粟特人而言,能够到处搜刮出来近千人的骑兵已经很不错了,这还要考虑到代替遗留问题,河中阿富汗这里毕竟不是重点经营的地方,遗留下来古典骑兵的环境也属于正常,但终归会慢慢消亡。

能够拉扯起来数万重骑兵的势力,似乎东亚这边也只有抢了金国和花剌子模的蒙古人做到过,十五万蒙古骑兵的重骑轻骑比例是多少,司马季并不知道,但轻骑在常理上肯定要比重骑多。

大旗随风而动,燕王又是惯常的套路,留下身边的晋卫解决基本安全问题,就全军压上,飞扬的马刀开始收割联军的生命了。月氏人在遭到这种打击下,最先脱离战场,他们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狱。粟特人还在拼命的抵抗,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家园。

但是这种抵抗在晋军面前充其量算是勇气可嘉,震天的呼号伴随着大龙雀刀惯有的铁环声,一万龙雀营拉开了阵势,赤红色的战袍下,银白色的胸甲已经沾满了血迹。

中军的粟特人在接阵后,可能是保家卫国的信念,也可能是被战场的形势所感染,有着浓厚经商文化的他们,竟然没有退缩,但是勇敢的心起到的作用十分有限。纪律在战场上比个人勇武还有什么血性重要得多,司马季的兵马就是这个时代最有纪律的,任何农业时代的帝国都不可能胜过他们。

对龙雀营而言,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列于全军阵前冲杀,在数年前面对邺城大军的时候,就是他们在短短时间杀溃邺城前军,才给那次大战建立了胜利的基础。

金色的沙子、绿色的草原,鲜红色的血液则成为了这片天地的点缀。和上次大战相比,龙雀营的数量已经从五千变成了一万,个人战力没有减少,数量则翻倍增加。

而在司马季眼中,此时面前的场景有些英国大龙虾对着帝俄哥萨克的既视感,他不敢说自己的兵马能够和十九世纪的英国大龙虾相提并论,但粟特人肯定比帝俄哥萨克差得远。伴宿推进向前砍杀的龙雀营,也在证明着这一点。

在月氏人彻底崩溃之后,这场战斗也彻底没有了悬念,而那支早就被司马季发现的古典重骑兵,粟特人眼中可以扭转一切的力量,瞬间就被好几倍于己的骑兵包围,轰隆隆的马蹄声响彻了原野,似乎整个大地都颤动了起来。双方骑兵快速的接近,可其中一支骑兵明显规模要大得多,大得多的那支骑兵自然属于擅长以多打少的司马季。

喊杀声,兵器碰撞的声音,还有惨叫声都混合在马蹄声中,向远处传去。既让人热血沸腾,也让人心惊肉跳,“两个冲锋交接,就让他们成为历史。”唐强高声下达着军令,“以雷霆万钧之势,发动致命一击!”

能把燕王抡大锤解释的这么清丽脱俗,这个新的晋卫重骑统领也算是一个人才。

两个时辰之后,已经安静如鸡的战场,晋军将士正在寻找看看,有没有值钱的东西可以交火,毕竟都是穷苦出身,幽州向来提倡节俭,并不忌讳从敌人的尸体上寻找战利品。还有部分兵马正在追击还没有回来,至于俘虏么。

司马季一副听天书的样子,对着一个义愤填膺满脸血迹的幸运儿指着自己叫嚷,歪着头对身边同样穿着甲胄的译者询问道,“他说什么?”

“燕王赎罪,他说你这个恶魔是会下火狱的。”译者先告了一声罪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原来袄教是这么诅咒人啊,本王还以为只是传闻。”司马季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只不过上一次还是在书上看到的。至于这本书大大有名,在中国叫一千零一夜,在其他地方翻译叫阿拉伯之夜。

阿拉伯之夜当中有很多以和平教和拜火教的故事在其中,只不过中国人一般接触到的是没有浓厚宗教背景的故事。至于涉及到宗教问题的故事,真有不少关于诅咒报应的段落,他记得最为深刻的故事,背景是中国南方的小国上,因为不信安拉被灭国的事情,如果这个背景是在东南亚,那肯定是十二世纪之后的背景,这样才能和印度文化和阿拉伯文化争夺当地影响力的事实对上。

“可本王是无神论者,爱母拆腻思!”司马季嘟哝了一句让译者不明所以的话,冷声下令道,“活着这么痛苦,杀了他也是给他一种解脱,拉下去斩首。”

左右亲卫闻言直接把这个大放厥词的俘虏拉下去,俘虏虽然听不懂司马季的话,但见到这种情况,也急眼了嘴里哇啦哇啦往外喊话。

“燕王,他说可以掏钱赎身,他是粟特贵族。”译者见到燕王如此好奇,不由得再次翻译道,“不过此等小人冒犯燕王,小人也是义愤填膺。”

“哎!”司马季挥挥手道,指着这个俘虏道,“本王并非一个没有容人之量的人,不过既然是贵族,告诉他要加钱。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要是死了,漂亮的老婆和懵懂的孩子还不是便宜别人了么,别人睡他老婆打他儿子,哪有自己喝酒打老婆痛快,是不是?”

司马季又不是过来兼并波斯帝国的,这地方大晋够不到,目前也没这个精力。主要精力都在南洋,所以无意故意杀戮,人留着才有利益,像是蒙古糙哥那样做一锤子买卖,怎么能够建立起来长期关系呢?至于现在横尸战场的几万尸体,仅仅就是因为挡路,再说河中联军是主动方案,燕王打的是自卫反击战。

“本王就喜欢自负勇武的部族,能够和本王正面厮杀,最讨厌的就是南洋土人,打不过就钻树林,要都是像粟特人这样的对手,本王睡觉都香。”司马季插着腰,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尸体,“掩埋就不必了,又不是我们的土地,这里气候干燥,不会有大病疫的。”

这一战的结果证明,目前的河中地区,还是没有能够挡住燕王抡大锤的势力存在,想要找一个够得上台面的对手,此处应该是没有这种可能了,有分出一万骑北上去追赶慕容翰,不知道他那边的情况如何。

第六百六十三章 粟特仆从军

对于白匈奴人司马季觉得慕容翰应该是不成问题的,毕竟历史记载慕容氏头几代的人才,应该没有一个是酒囊饭袋,慕容翰的几个大侄子更是其中的翘楚,尤其是慕容恪和慕容垂两个兄弟,要不是慕容氏的内斗,估计没北魏什么事了。

司马季一直觉得那个时代的人物,其实比三国人物厉害一些,当然头面人物这是不好比较的,不过三国的一般人物因为文学被高估事实。

“燕王,全军清点完毕,阵亡九百五十余人。”燕王正一副虎吞万里气概的时候,这时候唐强来报战场的清点人数。

“什么?本王当初面对邺城大军,也不过阵亡两千人?对这些大杂烩就死了一千?”司马季毫无喜悦之色的质问,根本没把满地的联军尸体当回事,对方如此下场本身就是正常的,而自己的损失让他受不了,本来应该更少一些。

“燕王,是女真八旗的身亡略高一些,龙雀营阵亡不过百。”唐强一看司马季的态度,就知道这个数字不让人满意,赶紧解释道,“毕竟骑兵作战意外因素太多,只要落马,大军开进跟可能被后方的袍泽踩死,末将让女真万夫长以后注意就是了。”

“就这样吧,估计更大的损失慕容翰回来报的。”司马季哼笑一声,慕容氏迎击白匈奴的战果,还真要靠慕容翰本身的能力如何,这才是真正差不多的战斗,自己这边充其量是割韭菜出了一点汗。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兵贵神速,立刻在败军身后追击到撒马尔罕,司马季虽然除了防守之外,明显一副二流水平,可兵贵神速的道理还是知道的。现在粟特人打败,至少阵亡一半,剩下一半不是逃走就是被俘,粟特人的力量已经不多了,就算是无法把撒马尔罕一战而下,也应该做点动作让撒马尔罕的粟特人成惊弓之鸟。

战场虽然不用打扫,可司马季还是要等着慕容翰的消息,又分兵一万防止阴沟翻船去支援,才准备做一下自己的事情,他还不知道原来这里还有交赎金的传统。当然这是小事,只要攻克撒马尔罕,一切都是自己的,也包括袄教的神庙。

但他现在太需要仆从军了,就算是考虑环境也需要,最好是由和波斯帝国不远的族群来充当,这样语言问题可以最大程度上被解决,白匈奴人可以用来做炮灰是没错,可用处受限这个问题也有要考虑。

“告诉赵申,尾随追击之后,到了撒马尔罕并不一定要成功,毕竟他只有一万骑,如果粟特王要逃跑的话,那更好,省的我们打了。”司马季也就是随口一吩咐,并不认为粟特王就真的会跑。

回到连名字都懒得问的城池,司马季脱掉了一身金枪客的装扮,精心准备没有用上,星爷的杀猪刀看起来没有被粟特人找到。一身轻松的招呼新小妾吃喝,同时也是在等待最高级别的俘虏被挑选出来。

“你们这的人长得真快,一点都不像是十五岁。”司马季捏着粟特美女的小手不放,毫无侵略者的自觉,似乎他本来就是这座城的城主。

“你们晋人长得很年轻,大王不像是三十多岁。”也幸亏燕王有和波斯美女交流的经验,连猜带比划也能够勉强沟通。这个粟特美女这么听话,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黄金圣火令的存在,司马季并不是特别针对某一个人进行欺骗,民族平等的概念一直深入人心,他向来都是谁都骗的,这一点晋军是太知道了。

“我们晋人的衰老速度,确实比你们要慢一些。等到法纳斯你生孩子,会结合你我二人的优点。”司马季隐去了部分实施,黄种人本身就显得比白人年轻,不过最从外表看不出来的人种,还真就是黑人。一个黑人要是老成一些,那真是不知道他是三十岁还是七十岁。

女人嘛,思维和男人其实并不太一样,这种战场斩首几万几万的仇恨,对她们而言自然也是重要的,但没有在男人的角度来的重要。

重要不重要这个东西,还是来源于利益,统治者要是把国家弄的稀烂,活下去都成问题的时候,谁会管到底谁坐天下呢。给口饱饭就是圣明天子。

这座城的男人保护不了女人,难道还逼着女人殉葬不受辱么?不是谁都有三哥那种传统的,至少华夏除了某些个别的天子,早就已经不殉葬了。说过殉葬之类的话的,是石崇那种人,石崇早死了。

过了一会儿,目前没有阵亡的粟特最高将领,一个叫做盖尔古斯的贵族就被拉上来。正好见到了眼前这一幕商女不知亡国恨的场景,

司马季暗叹,怎么这个时代的波斯名字,一个个都和希腊名字这么像,这个斯那个斯的,不过总比什么穆哈穆德什么德的强。对身边的译者点了一下头,燕王的波斯语水平仅限于年龄多大,家住哪的水平,只能通过别人进行沟通复杂的事情,“今日一战相信你也明白,粟特和我大晋的差距,根本就属于两个世界。本王还没下火狱,你们都进火狱了。河中联军沉尸超过四万,本王阵亡一千,再打下去,粟特人就会灭绝。”

“本王对粟特人其实没什么企图,但你们不知死活非要跳出来,这不能怪我大晋下手狠!”司马季又是一套打你和你无关的开场白,这套话他的心腹将领都听得耳朵起糨子了,不过没关系,他还会继续说下去。

“粟特已经知错了,愿意对大晋赔罪,哪怕是付出一定的金钱也是可以的。”事已至此,盖尔古斯也没有摆出一副汉贼不两立的姿态,战场上几乎尸体被联军铺满,其中寥寥无几几个晋军士卒的场景,足够让任何热血沸腾之辈冷静下来,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完全是爸爸打儿子。

司马季一时语塞,似乎这位粟特贵族搞错了一个问题,难道现在粟特还有资格和本王签订澶渊之盟么?宋辽当时的兵力五五开,再说司马季身边也没有王超那种历朝历代都应该诛灭九族的卧底存在。

王超是澶渊之盟之前宋军的将领,寇准好不容易把宋真宗弄到前线。宋真宗就亲眼见到了武将洞若观火,对天子安危不闻不问的一幕。而当时王超手中有整个宋军的半数兵马,他不听调令的后果,就是宋真宗要真的打起来,很可能就提前上演徽钦二帝的故事。

加上王超的兵马,宋真宗勉强和辽国兵力五五开,没了王超的兵马,宋朝就是一对二的劣势,正常的后果几乎可以推算出来。

所以宋朝一直不相信武将绝对是有原因的,并不仅仅是对唐朝藩镇矫枉过正的原因。宋朝皇帝往往想要相信武将一次,武将群体必然出现几个人,告诉宋朝皇帝别相信我。

“你上了战场折损兵马过半,回去之后如何对粟特贵族交代,只要有人对粟特王说几句话,你就是全族族灭的下场。”司马季轻佻的看着盖尔古斯的表情,慢吞吞的道,“这种处境本王其实很了解,甚至可以想象出来。”

因为司马氏那时候还没怎么样,就被曹魏忌讳的够呛。准确来说,是被曹爽忌讳的够呛。高平陵之前的魏国,曹真曹休陈群离世之后,司马懿已经是魏国第一重臣,那个时候的司马懿风评,可是人见人夸,和蜀国的诸葛亮差不多。

可自从曹爽开始打压司马懿之后,司马懿刚开始也很配合的退让。可曹爽一个打压就是将近十年,甚至做出了软禁太后,收纳曹睿妃子的事情。在这之前做过类似事情的,就只有曹操杀了汉献帝的皇后和皇子。

宋朝之前的官员,可不是之后王朝的官员,宋朝之后官员对皇权威胁不大,除了个别有性格的皇帝,一般都不会对官员大开杀戒。

宋朝之前的官员是能够对皇权形成制衡,和同样是皇帝痛下杀手也毫不留情。汉朝时期官员犯错被族灭的事情就很常见,汉朝本身就以酷吏著称,司马懿亲眼见过多次政变的,连续十年的打压,让司马懿临死之前感觉到,事情到了不得不解决的时候,便装病开始让长子司马师训练三千死士准备鱼死网破。

“你现在回去有一半机会连同家人被族灭,留在这里帮助本王为先导,你的家人同样有一半机会被族灭,但是本王还是要攻占撒马尔罕的,如果你不配合的话,到时候城破之后玉石俱焚,如果你能够帮助本王减少损失,本王可以网开一面,尽量不让撒马尔罕成为血城,如何选择就看你了。”司马季双手一摊无所谓的道,“也许你认为,本王攻不破撒马尔罕呢,对不对?”

今天战场上的一幕,已经足够让盖尔古斯做出明智的选择了,他可以不同意,不同意改变不了最后的结果,司马季一样可以攻克撒马尔罕。至于家族生存的几率,只有生和死,燕王说一半一半也没错,只不过加上了诡辩之术。

最终盖尔古斯经过长久的考虑,在数万尸体的现实之前,跪在了司马季的面前,愿意率领被俘的降兵为先导,帮助燕王攻克撒马尔罕。这支仆从军终于是成了。



第六百六十四章 再次西进

撒马尔罕对现在的司马季而言,就如同一个妙龄少女在一个采花大盗面前,抵抗是没有用的,抵抗的越激烈,燕王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司马季完全可以做到自己想做到的任何事情,要是有时间的话,他甚至可以拆了狮身人面像再班师回朝。

在收拢了盖尔古斯以及粟特降兵之后,司马季并没有太过于着急西进,作为一个惯于切香肠的藩王,燕王从来都是做好万全的准备,才开始抡大锤。不要以为抡大锤是多么简单的工作,至少你不能砸到承重墙。

这一战结束之后,司马季很快就享受到了万民拥戴我大晋的待遇,就和之前想象的一样,什么保家卫国,就算是晋军真的是过来作威作福的侵略者,只要能打赢,一样可以变成散播文明的王师,胜利者决定一切,失败者什么都决定不了。

在刀枪面前,河中地区的各方势力,总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切实处境,以及这支晋军并不是他们战胜的存在,当他们明白晋朝比他们强上太多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配合,归根究底他们都想要生存下去。

对此司马季自然是欣然接受,他向来都不是贪心的人,对领土和人口也并非有无穷无尽的欲望,葱岭西面这些土地,在地理上已经距离中原太远。人口也不是晋人,真要贪多嚼不烂,以后割据的话到底是讨伐还是不讨伐?

讨伐的话有些得不偿失,不讨伐的话,吞并又有什么意义?就是单纯的拉仇恨?

在再次见到康居使者的时候,司马季就表达了一副和平主义者的态度,放下话道,“不论你们相信还是不相信,本王对河中这块地方其实并不感兴趣,来到这里的目的,也仅仅就是带着麾下将士见见广袤的天下,你们从头到尾见证了这一幕,就应该知道,是粟特人想动的手,本王只不过是自卫反击。”

他真的是实话实说,目前晋朝没有染指这里的实力,本土看起来很多但比历朝历代都少的人口,还要投入到南洋,要是他有我大清的人口,还和你谈个蛋,早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生存压力激发出来的战斗力。

这个先天不足的王朝,真是拖累了自己的宏图大志,司马季有时候都在想,那些三国小说当中,动不动四面出击的战略,支撑的人口到底是哪来的?要知道三国鼎立之后,其实战争的范围已经缩小到了对峙前线,才有人口恢复的本钱。真正人口不足的时候,是各方诸侯都在的时候。那些主角刷完三国副本,就带着千万规模的人口逮谁揍谁?也不休养生息?

最后趁着慕容翰还没回来的时候,司马季顺便从带着的圣旨当中拿出来一张,填写了内容表达对康居支持上国的赞赏,现在河中各方势力被司马季逮住一顿猛揍,各个都损失不小,也正是康居国大展宏图的机会,说不定就能迎来中兴呢?

圣旨并不重要,但这张圣旨的背景非常重要,康居上下也知道此事正是扯虎皮拉大旗的机会,现在除了自己之外,各方小国部族都损失不小,要是打着晋军的旗号行事,说不定能够恢复祖先的荣光,于是前来的康居使者,简直是千恩万谢的接了司马季的圣旨。

接受了圣旨的康居使者,立刻表达了对晋朝的向往,表示自己早就看这些不服天朝管的势力不顺眼了,一定为我大晋守好河中的秩序云云。

至于给燕王的贿赂自然是不必多提,司马季甚至都有些觉得,带出来的圣旨有点少了,真应该省着点用。至于自己随意烂封王的事情,那不是在效仿我大晋的优良传统么,难道齐王、赵王能做得,燕王就做不得?

“我大晋民间有句老话,五百年前是一家,康居既然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也不用和本王客气,能够维持河中的秩序,对我大晋也是有利的,和平最重要。”给了圣旨之后,司马季虚情假意的对着康居使团进行抚慰,他根本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汉唐可不是宋明,对外政策可是没问题的,在司马季看来康居接了他给的圣旨,一旦以后晋朝完成了对南洋的占领,就会掉头回来找麻烦。因为他已经把人口驱动力对朝廷上下说的明明白白。一二百年后,要是康居没有灭亡,没准能招到一种名为自古以来的待遇。证据就是他今天颁布的圣旨。

这谈不上什么无耻不无耻,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立场负责,司马季现在所说的本王就是路过,康居人还是一个字都不相信,但这不耽误他不断的在重复,他带领大军来到河中就是路过。

司马季在准备前往撒马尔罕之前,最后写了一份奏疏,表达了河中各方势力对我大晋的爱戴,无不仰望上国之恩德,自己来到这里本身只是要抚慰一二,却不得不盛情难却需要逗留一段时日,京师臣公还要多多尽力。

给自己留朝心腹和蓟城的密信也同时发出去,这应该是最后一道公开的奏疏了,说明自己短时间内还要在西域留一段时间,还附上一张篡改过的地图,表明自己所在的位置距离西域不远,随时可以回去。这也是表明朝中别有人不知死活的跳出来,他想要回去并不需要多长时间。

从现在开始司马季不会在派人回朝报信,因为距离上已经不允许他这么做。而且也完全不需要,在他所处的位置,西到地中海和东到蓟城的距离是差不多的。并不需要像是蒙古西征那样耗费数年的时间,他又不是过来要灭了谁,打仗是要打仗的,但并不存在灭国之战。

慕容翰在十日之后也率领偏师回归,之所以耽误了几日,那还是因为游牧民族的特性问题,白匈奴不过意外的战败,但人家打不过可以跑。这不会因为慕容翰是鲜卑人,同样属于游牧势力的一份子就有所改变,追击了两日的慕容翰,带着俘虏才回来和司马季汇合。

此战慕容翰斩首五千,俘虏一万余人,自身折损了两千多的兵马。不过司马季并不在意,这不同样是大胜么,经过了两日的修整,司马季便结束了悠闲的日子,带着战利品朝着撒马尔罕进军,新的前军自然有盖尔古斯率领,作为已经站在历史正面的将领,盖尔古斯是最为急切的一个,毕竟多耽误一日,他全家就多了一日被族灭的危险。

“着什么急啊,全家被杀可以再娶再生!”司马季对着唐强周荣一顿碎碎念。



第六百六十五章 兵不血刃

“燕王说的是,他太着急了。”身为部下两人能说什么,说燕王说的不对?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哪是做部下的生存之道?

“这就是人性的弱点,明白么?本族将领一旦投降,往往表现出来我们这些外人还要更急切的心里,以证明自己的价值。”司马季瞟了两个部下一眼道,“当然,在使用这些人的时候还是要讲究手段,不能太过于放纵。”

这种投降之后战斗力倍增的事情,明末的明军是当中典型的例子。更早之前,唐朝一水的胡人将领,难道对付自己本族的时候就手下留情了么?当然其中也出现了安禄山,不过就玄宗那种操作,边镇出现将领要造反是迟早的事情。

要是现在大晋把全**队三分之一交给一个外姓人,还让人家军权财权一手抓,造反的条件都给你配齐了,人家造反了不能说明人家就不对,只能说明你蠢。简直就是在鼓励造反。

两人频频点头,因为他们所学的法家,本身就是瞄准了人性弱点的学说。接受类似知识很容易,自然能够理解当中的道理。至于儒家,死读书的那批人是理解不了的,而一段时间存在的儒皮法骨,披着儒家的皮行法家之事,简单来说就是,我抽烟喝酒但我是个好女孩。

“让他们自己互相残杀,听起来很难,但实际没有这么困难,你们看着就是了。”司马季一直都对自己的心腹倾囊相授。

深刻了解人心弱点的后世公司,当然是大企鹅了,企鹅还真有那种我知道我名声不好,我也不洗白,充钱你就是我爸爸,就是这么真实的感觉。至于企鹅存在的环境,全靠同行衬托,不是我多强,其他混蛋太弱。世界十大游戏公司,我营业额最大,其他半数的公司我还是大股东,但我就不吹。

你说你没事多学学阿里的创始人,没事出来灌灌鸡汤,玩玩儒皮法骨的招数。多雇佣一点自媒体吹嘘自己的理想和未来、还有格局,什么气功大师、赵军旗、女大学生圈子、莆田广告不都能洗白了么。

在到年底发一些红包活动,千万不要提是微信支付对我的支付造成威胁,再来一篇鸡汤,然后到了关键时刻千万别出来站台,别像是企鹅创始人这么傻,竟然还敢公开站台华为,看我们创始人多聪明,平时灌灌鸡汤未尝不可,大事就是不出来。

其实现在进军的速度远远比他在草原的时候要慢,毕竟再往西人生地不熟,还需要小心提防一些不了解燕王风格的势力,有些势力就觉得自己头铁,这一点司马季也没什么办法,听粟特人所说,到了撒马尔罕就距离波斯边界不远了。

现在司马季也知道,波斯的东部边界确实有一道长城存在,也确实是双层的长城防护,不过他并不放在心上,长城自然是有用的,在对于一个整体势力而言没有大用。对他这个征发徭役修过幽州长城的燕王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数日之后,司马季率领大军终于接近了撒马尔罕,先期追击的赵申已经寻找到了一处营地扎营迎接主力大军的到达。

“末将虽然没有攻克撒马尔罕,却通过溃兵把粟特大军的命运传达给了城内。料想此时现在城内人心惶惶,不过几日前,有一支兵马离开撒马尔罕向西进发,这支兵马似乎还算精锐。”赵申见到司马季之后便开始汇报情况道,“还带着一批辎重,不知道是出去求援了还是怎么样?”

“如果溃兵如实的传达给了城内,当日在战场真是的情况,那城中的百姓应该很怕我们,这有两种可能,一是同仇敌忾保卫城池,二是直接开城投降,因为他们觉得不是我们滴对手,部应该出现人心惶惶的情况?每日都有城中百姓逃亡么?这不应该啊?不管主战主和,都不应该出现这种混乱,控制秩序是最基本的。”司马季背着手,听到赵申的禀报感觉其中有异常之处。

战又不战,和又不和,撒马尔罕怎么像是瘫痪了一样?司马季猛然回过头来道,“难道粟特王带人跑了?去叫盖尔古斯来,问问粟特境内还有其他兵马么?”

不多时盖尔古斯进来,听了司马季的疑问摇头道,“粟特并非是一个大国,能够拉出来五万大军出来已经不错,境内已经没有如此数量的兵马,不可能在和大王你作战。城中的精锐兵马也不多,没有抵挡大军攻城的能力。”

“也许粟特王已经不再城内了。”一听到撒马尔罕的虚实,司马季就断定,大概率粟特王是带着心腹精锐跑了,开口问道,“再向西的话,有没有可以收留粟特王的国家。”

“只有波斯了,大王!”盖尔古斯回答之后,直接请命道,“盖尔古斯愿意带领兵马去追击粟特王,在他没有到达波斯之前还可能抓到他,请大王成全。”

司马季眉毛一挑,他倒不是不相信盖尔古斯还会反水,反水又能怎么样?又打不过自己,只是感叹同族厮杀更狠这个定律真是通行世界。

司马季心中其实没想把粟特王怎么样,毕竟他只是路过这里,迟早要回晋朝。但看起来盖尔古斯有点想要谋朝篡位的趋势。既然如此,司马季一点头道,“你可以带领本部兵马和五千晋军追击,不过本王要入城,你先让撒马尔罕开城投降,毕竟要是不投降的话,本王固然要承受攻城的损失,里面的粟特居民会损失更大,双方的战斗力差的如此明显,这一点你最知道了。”

“我马上去做!”盖尔古斯闻言马上开口答应,要是粟特王跑了,他的家族应该还在。因为粟特王应该不知道他已经投降的消息,战死沙场自己的家人应该不会遭到追究。

但现在的盖尔古斯想的已经不是家人的消息,这几天他已经想明白了,就如同前几天司马季冷嘲热讽的碎碎念一样,他还活着,全家死了可以再娶再生。要是能在司马季的支持下取代粟特王,这不是更加好么。至于晋军入城是不是能做到秋毫无犯,反正晋军迟早会走,到时候粟特还不是他说的算。

“燕王!”等到盖尔古斯离去之后,赵申轻声开口道,“这个人似乎在利用我们。”

“没关系,我们又不要一寸土地,只要钱……和鼎!”司马季差点忘了自己口中念念不忘的大周圣物,又赶紧补充了两个字。

在夜幕来临之前,司马季统领的大军已经进入撒马尔罕,兵不血刃的成了这里的新主人,而盖尔古斯明知道很可能追不上粟特王的队伍,仍然心急火燎的带着兵马沿途追赶。连安抚粟特居民的工作都顾不上了。粟特王明显在他的眼中比粟特百姓重要。

第六百六十六章 名师出高徒

这到底是基于对司马季的信任,还是无可奈何仁者见仁。总之这座后世知名的古城就这么落到了晋军的手中,司马季入城之后饶有兴趣的在这座中亚第一城转了一圈,旁若无人的收割了众多惊恐畏惧的目光,实际上他就是对这座有历史的古城感兴趣几次而已。

自我感觉在古代学贯中西的司马季,自然对这座充满了异域风格的古城非常感兴趣,内心当中他明白,比历史撒马尔罕不虚任何一座历史大城,不管对手是罗马还是长安。在这个世界能够稳压任何一座城池的古都的,它的名字只叫开罗。

撒马尔罕之所以后世并不出名,首先就和和平教没有强国有关,要是后世和平教要有个类似波斯帝国的国家,能够作为和平教世界的主心骨。就不会让古代世界史当中如此总要的西亚文明,弄的东方没人吹,西方没人吹这么尴尬了。

“后世人编四大古都自夸的时候,怎么不把撒马尔罕加进来,这样被戳穿的难度就高了不少,竟然把雅典那种没怎么做过政治中心的城市加进去,编历史都做的不严谨。”司马季以胜利者姿态巡视领地的同时,心中也不禁在吐槽。

还有就是洛阳的历史丝毫不比长安差,有长安没有洛阳,简直太不给洛阳面子了。这种工作要是司马季来做,就能够更为严密的对后世人做出欺骗。因为他马上就要干这件事,着手对燕王西域记进行编辑,塑造自己伟岸,而受到各国百姓爱戴的形象。

“立刻控制袄教神庙,对城中巨富和贵族进行限制,罪名是支持粟特王抵抗王师西进,现在先不要太过于直接,等到盖尔古斯回来之后,还要进行一番鉴别。”下达完吩咐之后,司马季又轻飘飘的补上了一句谎言,“向当地学者询问,有没有那只鼎的下落。”

“末将明白!”赵申拱手领命下去,现在胜败明显以燕王的一贯风格,不屠城以儆效尤就不错了,不就是要点钱么,大军开进也需要军费。燕王从来是不自己拿军费的。

面沉如水的司马季左看看右看看,终于失去了对撒马尔罕的兴趣,直接进入了粟特王的王宫当中,而同时晋军将士开始蝗虫过境,撒马尔罕的人口还不如晋军将士的人数,这就有一个问题,一直以来住帐篷的晋军将士需要休息,想要充足休息就需要一个好的环境,所以撒马尔罕的居民现在需要辛苦一下,把自己的住处贡献出来,先暂时借给晋军将士休息一下,至于借不借,这件事由不得他们。

至于这个过程会不会出现什么事情,会不会出现什么触犯军法的罪恶,只能说可能有可能没有,燕王不会特意去干涉,只是加了一句,学者可以交出书籍免除这种待遇。不要以为没有纸那不能记录历史,现在晋朝还没完全淘汰竹简呢,没有纸张只是记录历史的片段不长,并非不能记录。

不过除了中国很少详细记录历史也是真的,对其他文明而言,宗教史才是最重要的部分,中国这种宗教一直被历代皇帝有事没事锤两拳的,是整个世界的少数。

没有三武灭佛,后世人能见到与人为善的佛教么,早期的佛教可一点不比和平教来的柔和,后世缅甸佛教才是佛教徒早年间的作态。

这道命令在众将士的眼中,则体现了燕王对知识的尊重,纷纷一副心悦诚服的神色领命而去,这是当然的,司马季尊重任何族群,他都很尊敬胡人,但尊重归尊重,挡路了还是要踢开,这又不矛盾。很符合他标榜自己的操守,他就是一个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畜生。

不管撒马尔罕是如何的鸡飞狗跳,司马季入城的第一天睡得很是香甜,有忠心耿耿的将士保护,关键这些将士还如此的上道,强抢民女还不忘记孝敬给燕王。

在刀枪威逼之下,以经商著称的粟特人首都,这些居民的不论高低贵贱,财富都在惊人的减少,对晋军将士这种不分高低贵贱,人人平等的操守他十分满意。

活着就行了,古代世界怎么总想活得好这么过分的问题?对晋军全军将士历练很欣慰的司马季,心情十分不错,甚至还让宫外的亲卫,放进来了一些粟特祭祀和学者进来,他们是进来自己进行指责。按照现实来说,这帮人是进来准备同化自己的,和中原人战事失败就准备给胡人洗脑没什么不同。

要是司马季在这里立国,就算是他这代能够顶住这种同化,一旦后世子嗣出生适应了当地环境,这几乎是必然成功的,可惜司马季明显就是要抢一票就走,粟特人的算盘是打不响的。

“本王并非是厚此薄彼的人,一直以来做事都十分公平,对粟特贵族所做的事情已经很收敛了,不及对我大晋士族所做的一半,这就受不了了?不想活可以现在去死。”司马季目光落在一个外国高僧身上,暗叹粟特宗教平等做的还挺不错的,不过外国人顶着一个大光头,怎么违和感这么强。

“忘了,晋军将士想要荣归故里,这里却在万里之外,所以对阵亡将士本王一直都是烧掉带骨灰回去,按照你们的话来说都下火狱了。你们现在满意了?”司马季毫不避讳的以探寻的表情反问道,“要不你们也试试火刑的滋味?”

一顿言语攻击把这些粟特学者赶走,司马季在宫中唐强周荣一众将领面前不屑一顾的道,“就这点水平还想同化本王,本王怎么说都是大晋的法家领袖。一个个都想什么呢?”

“燕王,没想到粟特区区小国,竟然有如此的财富,令末将大开眼界。”唐强轻声开口道,“末将甚至想去月氏人的地方看看。”

“做了几百年的中间商,有如此财富并不意外,可他们保不住这种财富。”司马季眼睛一眯,意味深长的道,“打断别人的腿不会让自己跑的更快,这种事可一不可再,既然只有一次机会,那我们就做的仔细点,明白么?”

“末将明白!”王宫正殿中响亮的回应,就是这些未来大晋栋梁的真实想法,名师出高徒就是如此。

第六百六十七章 燕王编史

“明白就好!”司马季给予了鼓励,但对一些将领要去月氏人的地方避而不谈,贵霜甚至真个印度文化圈,在财富总量上来说当然是一个富庶的地方。这一点司马季一清二楚,甚至可以说不在晋朝之下。

古印度可比现代印度影响力大得多,尤其是文化辐射程度,在古代印度教和佛教的代替,因为时代的原因是可以忽悠一些文化圈之外的国家。这要是现代社会,印度人说印度教和佛教是演变关系,哪有一个国家会去相信。

所以后世印度想要提振自己的文化影响力,拉一些东南亚的佛国站队,往往达不成目的,而古代印度在文化上就强势许多,虽然总体而言属于数千年大宋的命运,可却是它的文化输出非常强势。

这就是司马季所忌惮的地方,面对这样的邻居,严防死守都来不及,就怕印度那套打在人性上的种姓制度,真很容易被注重屁股问题的统治阶级接受。

南北朝时代,佛教在中国的膨胀程度其实是非常严重的,甚至已经严重到了能够影响一个人的生活,其实影响大不大从起名字这一点上就能看出来。就如同和平教的区域,各种的穆哈穆德,南北朝尤其是南朝,在梁武帝之后,就已经出现了能够影响到名字的趋势,和陈霸先同时代的萧摩柯、王僧辩、崔目连、杜僧明,这些出身并不低,后来都做到一方刺史,或者是陈霸先的直接对手,或者是南朝重要的将领。

这些人的名字一眼看过去,摩柯、僧辩这类名字全部来自于佛教,可见南北朝后期,至少南中国被佛教影响的已经很严重了。所以在南征开始之后,司马季才下绝杀令,一定要斩断印度的影响,信仰印度宗教的统统都要杀光。

南亚再有钱,司马季也不会去,除非晋朝的秩序已经彻底稳定,足以抵抗任何宗教的渗透,那个时候估计他这个燕王都不在了。

粟特并不只是一座撒马尔罕,各地还有为数不少的城池,既然燕王说了机会只有一次,粟特的兵马已经不足为虑,那现在就需要收割战利品了,所以在短暂的考虑之后,众将推选了唐强出来,表示是否可以分兵进剿粟特各城。

“反应挺快的,现在就学会雨露均沾了?”捏着指尖的玉扳指,司马季思讨片刻点头道,“动作快一点,带着合适的兵马去,多快好省,必要的战斗不可避免,但不要对普通百姓进行屠杀,我们还要西进呢,硬仗还在后面。半个月时间全部回来,我们要去波斯了。”

这倒不是司马季多么仁慈,他在这点上早就被古代人说服了,屠城在他眼中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屠了就屠了不是什么大事。但在一个小国就这样,他人还没到波斯估计就臭名远扬了,这样波斯还不拼死抵抗?

至于现在已经收拢的金银财宝,首先要装箱派人守护,仗还没打完先分钱那不是和匪徒一样?再者也正因为战事没有结束,没人能够保证自己能活到东归的时候。现在分钱万一到时候阵亡了,那不是太浪费了么?现在大军就带着有数的几样东西,丝绸、牛羊和士卒的骨灰盒。

牛羊带的也并不多,在保证短时间内没有生存威胁的时候,都是一边走一边抢。在正式西进波斯之前,现在需要加紧练兵。司马季并不是很贪婪,他只需要从河中联军当中的俘虏中,连同白匈奴人挑选个两万人就足够了。

燕王并不是韩信,做不到多多益善,到了撒马尔罕之后,波斯那边的消息已经清晰了许多,开启萨珊波斯黄金之世的波斯皇帝才不过两岁,波斯帝国的权利都在他母亲的手中。现在波斯帝国的情况就和贾南风还在的时候,大晋帝国的情况有些类似。或者更差一点。

毕竟在中央集权这个角度,就算是各代王朝当中的不及格分子我大晋,也比波斯帝国来得强,至少大晋天子并不需要一个万王之王的称号。

此时的波斯就是八王之乱之前的晋朝,不过爆发八王之乱的几率并不大。因为各地的实权者本身就很有权力,就是因为集权程度比较一般,其实皇帝并不重要。听调不听宣表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集权过头了造反就来的猛烈,可不过头内耗就严重,西方的罗马就应该趁着现在攻打波斯,可罗马现在又是四帝共治的时代,内耗程度一点不比波斯差。这要是我大晋以现在的状态和波斯做邻国,估计战争都爆发二十次了。

可反过来说,波斯要挨着大晋的核心区,说不定集权程度也会提高。毕竟两个实力相近的国家太近,肯定会学习对方的优势,历史怎么演变都是可能的。

至于出去寻找财富的各路兵马,当然要打着寻找大周鼎的旗号出去,我大晋不是蒙古人,一定要做到师出有名。甚至司马季也煞有其事的把没怎么受到骚扰的粟特学者着急过来,询问那只并不在的鼎下落在哪。

看起来无耻一点,但以国家的名义做事能叫无耻么?那叫国家利益,我们撒谎、我们欺骗、我们偷窃,那不都是为了捍卫我大晋么。司马季虽然没有把五石散装运过来,但他带了五石散的方子,一样可以沿途散播文明。

这时候司马季才想去鲜卑、女真的兵马当中进行劳军,毕竟因为各种原因人家损失颇大,燕王这种表面工程不需要任何人教他,表面工程总比没工程有用。

“女真和鲜卑的战斗力,就算是可以了,自然和晋军还是不能相提并论。”司马季并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毕竟是打不过刘渊的存在,他这么说已经很给面子了。

慕容翰点头,从武备上来说鲜卑和女真距离晋朝军队确实差得远,不过这也没得说,司马季从来都以晋军作为主力用,他也说不出来什么。

“但是收获是巨大的,跟着本王作战不会让你们吃亏,损失在所难免,但要看得到了什么!”司马季虽然一直拉着胡人跟着自己作战,看起来和唐军类似。但其实并不一样,他绝对不会让胡人指挥胡人兵马的,慕容翰这只是特例,毕竟西征在可预见的时候就这么一次。

“燕王对我慕容氏的大恩,翰和父王都铭记在心。”慕容翰低头表达自己的忠诚。

“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干什么!”司马季又抬出统治阶级一家人的套词,“我大晋是你能无法战胜的对手,但你们可以跟着我大晋打别人么。这半个月好好休息,我们还要往西去,后面还有很多仗要打。调教一下抽调的俘虏,毕竟我们还需要他们这些熟悉环境的本地人帮我们省点事。”

盖尔古斯不出意外的没有追到粟特王,对他而言这是一件挺遗憾的事情,可对司马季而言,这有什么可遗憾的?难道不是一个在恰当不过的借口么?听到粟特王逃到了波斯境内,司马季不忧反喜,借口已经出现了,赶紧让随军司马记下来,启动你们为何而战的工作。

“不知道大王何时进军?盖尔古斯愿意效劳。”盖尔古斯闻言立刻表明了忠心,如果司马季能够帮他解决这个问题,那是再好不过了。

“等到去各地的兵马回来再说,最近本王还要在撒马尔罕打扰一下。”司马季算是给了盖尔古斯一个承诺,但是现在还不能动。不只是因为兵马还没回来的问题,他这几天自己也很忙。

最近司马季一直都在粟特王宫写大纲,编写历史的大纲。准备东归之后开启一门世界历史的学科,他早就想要这么干了。

原因在于现在的晋朝,没有多少历史可以借鉴利用。不要以为王朝更替就一点好处都没有,中国有记录历史的传统,自然就造成了后面的王朝会总结前朝的灭亡的教训。从本质而言,一代更比一代强是肯定的。矫枉过正的也不少,比如我大宋。

晋朝就没有多少历史可以借鉴,前面只有秦汉,除了秦崩的有内在原因之外。只有汉朝历史可以作为教训,武帝司马炎看到的就是,士族做大割据地方,那用宗室分封震慑士族是必然的选择,不但他这么做了,在士族做大的南北朝,南北朝都是这么做的,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就连李世民临死之前的布局,也很像是司马炎死前布局的微调。李世民的布局也失败了,要不是武则天有好几个儿子可以继承皇位,唐朝天下真二世就被篡了,那还有资格作为汉朝的挑战者出现。

司马季正在亲自操刀对历史进行编写,选取的人物原型有以下这些皇帝,梁武帝、隋炀帝、唐玄宗、宋徽宗、嘉靖和乾隆。主要他对元朝皇帝的执政水平一直评价很低,选择的人物原型都是前期英明神武不可一世,国家看起来没啥问题,后期国家乌烟瘴气,一落千丈。元朝似乎找不到这样的角色,执政水平一直都很糙。至于这些皇帝的原型,想按在埃及就按在埃及,想要按在波斯就按在波斯,这都不是问题。



第六百六十八章 燕王总吃亏

思来想去,还是按在埃及那边更为合适一些,因为这种改朝换代的历史,除了中国各代王朝之外,特点最为明显的就是埃及历代王朝了。狂沙文学网

古埃及的历史早期记载并不清晰,但司马季认为含金量还是很高的,无愧是有人类早期一闪众山小的地位,他并不认为英法会远赴埃及,专门去和平教的地方塑造出来这么一个文明,金字塔和狮人面像也并不可能被伪造出来。

这是一个任何对工程量有所概念的正常人,都不会去质疑的东西。人类祖先从非洲走出,第一个合适的落脚点就应该是埃及,对脱离了带雨林的人类而言。比较干旱的沙漠环境就如同天堂一般。

古埃及说起来三十多个王朝,看起来似乎历史应该很长,但其实没想象当中的长。埃及那块地方虽然是人类迁徙第一个适合的落脚点。但毕竟是除了尼罗河两岸都是沙漠的地方,本土的潜力其实有限。能够早期一览众山小,就是其他文明还没成长起来,到了古埃及的后半段,其他文明已经追上来了,几乎在夏朝出现的同时,也就是埃及金字塔时期之后,往后的二十多个王朝改朝换代比中国各代王朝要频繁。

从夏朝到秦朝出现的这段时间当中,古埃及出现了二十多个王朝,一个王朝寿命只有中国的三分之一,也正是秦朝开始后,古埃及的王朝更迭中断,本已经无法作为一个独立力量存在下去。成了罗马帝国以及后面帝国的附庸。

这种王朝更迭的历史,加上埃及早期记载不清晰,给司马季发挥了空间。英国在考古世界的过程当中就全部都是真实的么?动过的手脚肯定不少,但不至于弄出来伪造金字塔那样的工程。中国记载的历史全都是真的么,三星堆没有出现在中国历史的记载当中,那怎么评判没修史之前的历史是真的还是假的?还是需要考古的支撑,但至于对最后结果的解读,就要看各自立场了。

司马季自然是持,对我大晋有利的就是真实的历史,不利的那就是野史。所以哪怕他对刘备集团的个人cāo)守和坚持,心里天平远超过曹魏这边。可还是要为曹魏掩饰一二,不敢把刘备在历史当中的形象太光明,要知道刘备属于失败者。更受到百姓拥戴的最后失败了,那不是件很打脸地事么。

这点作为两个最大的朝代粉群体,明清互撕一直是喜闻乐见的事,明粉在居于劣势的时候往往会说,因为满清的刻意篡改等等。持清朝立场的网友,最后出现了这样一种论调,“没错,大明王朝是满清虚构的,它就不存在……”

反正司马季第一次听到这种回怼的时候,一副哎呀还有这种cāo)作的感慨,直接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直接导致了他今天要从以史为诫上面坐坐文章,在埃及早期不太明晰的历史当中,截取出来自己想要的一部分。

甚至司马季还认为这件事很重要,他现在的cāo)作注定会在未来产生一件悬案,可那又怎么样,他这就是第一手资料,哪怕是假的。但其他人手中就没有这种资料,他这就是真的。

挑选出来的皇帝当中,有隋炀帝那种继位基础牢靠,生生自取灭亡的代表。也有前期睥睨天下,到了晚年直接大翻车的代表,这种代表就太多了,梁武帝、唐玄宗都是其中的典型,乾隆某种程度上也算。

晚年开翻车的皇帝,其实现在也已经有一个了,就是汉武帝。但汉武帝牛bi)的地方在于,他只是把车开出了毛病,在坏掉之前又踩了刹车。真正拯救汉武帝历史地位的,在于昭宣两个汉朝皇帝的登场。要事没有这两个皇帝出现扭转局势,后继者的水准非常一般的话,汉朝衰落的趋势肯定会算到汉武帝的上。

昭宣拯救了汉武帝的风评,却把自己的功绩给搭上了,很多他俩做的事,在一般人眼中都成了汉武帝的功绩,就和唐高宗李治一样,唐朝土地明明在我手中最大,高句丽、突厥都是我灭的,白江口之战我打的,结果换成其他时代如此巨大的功绩,比乾隆攻灭准格尔更胜一筹的战功,都换不来他爹和他老婆的存在感,这上哪说理去。

怀着对高宗的同,司马季直到各部兵马丰收归来之前,都在编写自己的埃及历史大纲,燕王都觉得自己吃亏了,你埃及在光辉灿烂都是过去的事,中国可是一直在书写自己的历史,哪怕有元清那也是光辉灿***任何古文明输的都少。更不会和波斯人被击败之后那样,一水的穆罕穆德。

吃点亏的履历更体现中国愿意和你们同流合污,更有一丝人色彩,表明自己不是外星文明,还是真实存在在地球上的,只占便宜不吃亏的那是神话故事。

中国完全可以和古埃及平起平坐,埃及王朝更迭的时代结束正好对上秦朝建立的时间,没中国的古文明那叫古文明么,那只能叫考古文明。古文明当中华夏还是其中最年轻的,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现今年龄最大的年轻人,就是中国。

“就让你们沾点便宜,但最终还是要服务我大晋的!”司马季感觉自己吃了这么大的亏,必须在其他方向获得一些补偿,看来必须去一趟埃及了。

多不见这些收获颇丰的将领,再次进入粟特王宫的时候,觉得燕王上多出来了一股书卷气质,不过脸色并不怎么好,就算是汇报了各部兵马所获颇丰,也没有让司马季的冷峻脸色缓和一分。

一个个都陷入了沉默,还以为是自己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他们自然不知道司马季觉得自己吃亏,而且是亏大了。甚至对秀cāo)作产生了后悔的绪。

“慕容翰率领鲜卑四藩为前军,先行启程三,本王率领中军压阵。赵申你跟着慕容翰将军,但不要参战。”司马季面无表的下达军令,“波斯帝国不同于粟特,不可等闲视之,此战有两个目的,波斯帝国收容粟特就是和本王作对,既然是作对,就要他们知道错了,第二还是要寻找大周鼎。马上下去准备。”

“末将领命!”众将士此时全部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那还有什么反对意见。

司马季怀揣着已经写好的大纲,长长出了一口气,挥手让这些将领出宫。现在已经不是中间商欠他的问题了,连罗马帝国那些消费者,也必须要做出补偿。反正这场贸易战很容易赢。

第六百六十九章 波斯长城

“赵申,多和慕容翰将军学学用兵之道,先留下本王还有话要吩咐。”司马季把这个最近表现还算颇为亮眼的将领留下,算是开小灶给他补补课。

“燕王!”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赵申才小心翼翼的开口,他不知道司马季到底有什么目的,毕竟刚刚还生人勿进,现在就专门留下自己,是好事还是坏事?

没管赵申脸上的阴晴不定,司马季歪头询问道,“对和慕容翰一起做前军有什么看法没有?”

“慕容翰是小夫人的兄长!”赵申一边开口一边观察司马季的表情,一见到燕王一脸的不耐赶紧直奔主题道,“燕王看来是希望末将多和慕容翰将军学习。”

“你这种回答中规中矩的程度,还真有儒学的风范。”司马季显然并不满意,也不废话直接开口道,“波斯边界有很多类似长城的防御城墙,这一点来到粟特之后相信你已经有所耳闻,长成这种防御体系,本王不说你也明白,自然是防御居无定所的胡人。波斯的长城不算太长,却处在十分重要的地段,配合波斯的山地,对我十数万大军并不友好,毕竟本王为了赶路,可带着海量的战马出来。”

“你跟着慕容翰不参战,就是要看他怎么攻克波斯长城,要从头到尾的看。看看之后你就处在波斯的角度,提出防守策略,作为你这次西征最大的收获。”司马季瞟了还不明所以的赵申一眼,轻飘飘的道,“鲜卑人可以这么攻破波斯长城,自然也可以对付我大晋的长城,当然现在他们不敢,未来也够呛。不过这种可能毕竟是存在的,还有就是本王心中,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长城到底有多大的功能。”

长城的作用到底大不大,这是一个很玄学的问题,简直比鱼雷命中目标的威力还玄学。而且有的王朝修长城,有的王朝不修长城。这个修不修的概念是举国之力,还是权宜之计,要说多短都算的话,其实都修过,唐朝的长城只是一是利用,马上就跑到对方地盘作战了。

最北面的长城是金朝沿着大兴安岭修的,至于最南方的么,是明清两朝修建的南长城,南长城的主要目的,自然对对付南方各族,镇抚这个词,镇压永远在抚慰之前。

所以在南方各族的眼中,不要看你们明清撕的很惨烈,在他们眼中都是一对混蛋。汉人满人又不是我族的皇帝,距离都是一样远,手段都是惊人的一致。

司马季很不满的一点,就是明朝对南方很有一种上国之态,怎么可能在北方干出来收缩的事情?明朝不要说定都在北京了,定都在洛阳一样是天子守国门,因为明朝长城是在河套以南的,洛阳要是首都的话,和没收复河套之前的晋朝感觉差不多。

长城这个东西在汉唐的时候,尤其是确立对北方优势之后,就没有大用了。武帝包括昭宣都不怎么修长城,唐朝灭了突厥之后也不怎么修。最需要长城的其实是大宋,不过就大宋那个风气,就算是长城在手,司马季也很怀疑能不能利用上,一个被越南反推的朝代,说什么都是废话。

“本王想要检验一下长城的作用,但又不能让故意激怒鲜卑来扣关。正好波斯有长城,本王让你带着众多随军司马,给我把整个过程记下来,包括波斯守军的反应,驰援的速度,已经战斗的过程,全都要记下来。”司马季说完之后轻声问,“明白了。”

“燕王是想要用波斯人的血,作为我大晋一套备用对策?”听到这赵申年轻的脸上才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们的燕王,还是那副从来没变过的作态,损人利己。

“明白了就快去,本王三天后率领中军西进。”司马季像是诉说非常正常的事情,损人利己怎么了?国家和国家不就是这样么,最怕就是损人不利己,白白拉仇恨。

别人都能说咋印度血流干之前决不投降,司马季用波斯长城检验一下这套体系的作用还不行么。攻占长城这么有技术含量的活,我大晋兵少将寡,而且没有相关经验怎么可能会去呢,要知道现在粟特王都逃入了波斯,既然已经被收留,就说明波斯已经知道了东方出现了来历不明的大军。

除非波斯守边的将领是蠢猪,否则绝对对陌生的兵马视而不见。这样的话司马季去撞墙就有鬼了,先让慕容翰去试试火力,燕王的谋划绝对不错,我小晋确实没有攻击长城的经验,只有守长城的经验,鲜卑人去攻城正合适。

萨珊波斯在东方的守备力量应该不至于很多,因为西亚帝国统统都是向西看的。他们不是不往东扩张,但扩张的目的有点以攻代守的意思。让背后不至于出现威胁,然后专心一意向地中海进发,萨珊波斯的核心地区也并不是在后世的伊朗境内,而是两河流域。泰西封是萨珊波斯的首都,位置大概在后世的巴格达。

两河流域一直都是包括萨珊王朝在内历代波斯各国,都要魂牵梦绕的地方。甚至可以说这里比伊朗境内更像是波斯文化的中心。丢了两河流域的波斯,就相当于把河南丢了的中国。为了夺回两河流域,波斯长期和当时和平教世界的霸主奥斯曼帝国开战,可惜波斯和帝俄一样,帝俄没有夺回东正教的君士坦丁堡,波斯夺毁波斯文化的核心两河流域也失败了,不过后世的伊拉克仍然是什叶派占主导。

重西方轻东方的西亚文明这样的特点,为司马季节省了一些麻烦。毕竟伊朗高原的地形对他这支大军本身就不友好,要是东方边界在重兵云集,难度会高上不止一个层次。现在燕王就祈祷自己碰见戈地图契丹人组合的愿望成真,就算是这个愿望略微有些过分了,至少呼罗珊地区的波斯将领,心中产生一点轻敌的思维也好。

这次再往西进入波斯,必然要经过呼罗珊地区,如果不是因为上任波斯皇帝没的比较突然,弄的现在波斯和贾后的晋朝差不多,那司马季其实现在应该已经和波斯军队交战了。粟特都应该是波斯的一部分。

现在慕容翰率领的兵马当中,就有后来对波斯帝国骚扰的主力白匈奴人,从这点上来说,司马季也算是让历史进入了本来的轨道,就是来的稍微早了一些。而且波斯帝国处在子弱母壮时间,当然站在司马季的角度,这不正好说明天命所归么。

呼罗珊东北部通向为河中的通道众多,且没有高加索那样的高耸山麓。所以,波斯人不得不在这里建造了线形的戈尔根长城。

连同招募的仆从军,慕容翰带领的兵马其实已经和司马季仿佛,但慕容翰的兵马还是这个时代传统的兵马,不像是司马季的大军这样有压倒性的优势。真碰上波斯军队,其实也说不上到底会赢会输。

直到三日之后,司马季才率领中军启程,料想就算是有三天的时间差,也不至于出现自己挽救不了的局势,以他对慕容翰的了解,想要三天之内被击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就如同司马季估计的一样,在粟特王逃入波斯境内之后,呼罗珊这里的波斯贵族和将领就已经对骤然出现的不明大军,心中产生了警觉。从粟特王的口中,他们已经知道这支兵马超过十万,一日之间就把东方属国拼凑起来的兵马打的全军覆没。

和大晋一样,波斯也是一个属国众多的存在,波斯和这些国家的关系,有些像是晋朝和西域国家的关系,甚至在双方都能辐射到的国家,同时表明对双方称臣的小国也不少。过了乌孙有很多国家都是这样的,甚至乌孙也表达对波斯的友好。

小国处在两大势力当中,朝秦暮楚这一点都不见怪,毕竟古波斯的遗产丰厚。

收留了粟特王之后,波斯就开始利用自己的手段,对还没过来的晋军进行估测,当然也知道了晋军从废墟、尸体当中寻找财富的事实。毕竟这支大军的统帅,正在从中间商收取本来属于自己的财富,当然这一切也被波斯人得知。呼罗珊的贵族和将领此时心中已经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甚至他们已经听说了莫须有的鼎,他们从来都不知道这只鼎的存在。

不管那只鼎是真的还是假的,加强防御都是一个必然的选择,呼罗珊的将领一边像首都报信,一边开始采取防御,提防这支陌生大军的进攻。他们很聪明,慕容翰率领的大军已经渐渐接近了呼罗珊。

呼罗珊上百公里的防御长城,每十到五十公里处会有一个防御要塞,整座长城沿线有三十座,距离的长短取决于当地的地形和人口。这和晋朝的长城差不多,有些本身有地形的地方,自然不需要太多的兵马防守。

大军的鼓声越来越响,一顶顶营帐开始消失,与此同时,密密麻麻兵马开始出现在波斯长城之外。

第六百七十章 今天下三分

“今天下三分,波斯疲敝,罗马偏安……”大军行进,燕王不由得豪情万丈,改编了司马懿一生当中最大的对手得意之作,一副自比诸葛孔明的做派,非常的政治不正确。

甚至短暂的忘记了自己就是出来抢劫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过来打统一战争的。对于慕容翰的前军会不会胜利,这种小事根本不值得关心。集中兵力破其一点又不是多高难度的事情,作为防御方死守终究不是长久之道。

就波斯的地理环境,可比中原只面对北方威胁要恶劣的多,东方长城只不过是其中的一环而已,现在司马季攻打波斯也是为了他们好,毕竟战败才能总结经验教训。就如同南征是为了南洋土著好一样,南洋土著永远都打不赢晋朝,给了你们一个做晋人的机会,还不马上跪舔,抵抗只能遭受更大的灾祸。

司马季这么实际的人,对事情的看法也非常简单只有赢和输,赢了吹牛哔输了别哔哔,只要能赢从奥斯曼抄到不列颠,从暴秦一直抄到满清,怎么都行。“燕王令,本王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各部兵马加速进军。”一队队探马沿着长长的队伍大声呼喝。

“这个天下本王想打谁就打谁,本王的眼中就没有不能杀的人,就看值不值得杀。只要敢当路就都是敌人,波斯就是一个破房子,本王只要使劲踹一脚,整个波斯机会轰然倒塌,你们粟特人的宗主国最好聪明一点,毕竟本王只是借路,并非是灭国。”看着穿金戴银的几个新小妾,司马季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坚持着自己和平主义者的想法。

普通的粟特人,对波斯帝国还是充满敬畏,这也是非常正常的,弱小都对强大有天然的敬畏,就连自己刚被睡服的粟特女人都有这种想法,很怕自己来之不易的优越生活被打断,要问她们对战争是什么态度,那肯定是排斥的。

司马季真应该把帕尔米斯带过来,这样她们就能知道,担心战败这就是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不知道燕王带女眷,从来都是表达必胜的信心么。

从撒马尔罕出来,整只大军已经一分为二,慕容翰对长城是不陌生的,毕竟东部三部鲜卑的南方就有长城存在,在他小时候,越过长城劫掠也不是多新鲜的事情。当然这种劫掠是双向的,长城以南的豪强对他们也做这种事。

连同粟特和白匈奴两支仆从军,想要找出一个地方突破数百里长城的一段,这件事在慕容翰眼中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眼前这条暗红色用砖块堆砌的长城,从卖相来说是相当不错,在选择了一段比较开阔的地方,慕容翰的攻击便开始了。

呼罗珊的波斯贵族虽然已经有所准备,但这么大的一条边界,想要如指臂使本身就不容易,防御起来颇为不便。这个年代的波斯人还不知道,长城永远都需要一定的缓冲区作为给己方的反应,放弃了缓冲区长城的效果就大打折扣。

燕王就是就鲜卑四部做缓冲区的,要先打大晋的话,必须先对和燕王穿一条裤子的鲜卑四部动手,这本身就是以南治北的一部分。切断漠南和漠北的联系。

连同白匈奴和粟特两支仆从军,慕容翰率领的七万兵马很快就以山呼海啸之势,对眼前的红墙发起了冲击,呼罗珊的长城设计之初,就是一个能够让三万波斯守军坚守的军事设施,他们还要分布在数十处据点当中,慕容翰选择了一个突破点全军压上,突破了这道墙之后,随后不光其他要塞的守军,而是反过来对长城背后的村镇进行劫掠,切断了长城守军和后方基地的联系。

这种招数是不是很熟悉,**德国的闪电战当中,装甲兵团就是这种打法,突破边界切断守军后援道路,在敌人的后方和进攻的集团军大部队形成一个包围圈。慕容翰是不知道这种后世的陆军常规打法,他也不需要知道,因为古代这也是常规打法,只不过是战马和坦克的区别。

而慕容翰的大部队,正是还在后方前行的司马季,此时的司马季正在烤肉,天上路过的雁群不幸成为了他口中的盘中餐,燕王从来不双标,虽然他在国内还注定了动物保护法,但这里又不是大晋帝国境内,填饱肚子怎么了?波斯法律还想管他这个晋军统帅?

“慕容翰已经突破了第一道长城,歼灭了附近要塞的守军?估计也没多少守军吧?任何守备都不会头重脚轻的,波斯大军应该在第二道长城之后集结,当然本王只是按照常理来推断!”司马季一口咬掉带着血丝的烤肉,从西征以来他正在急速的进入胡化生活状态,有时候都自己叹息真是环境改变人,他现在除了语言之外,真和胡人没啥区别了。这也怪不得中原百姓进入草原站不住脚,生活环境改变了,自然生活习惯就和草原贴近。

“呼罗珊地区和波斯帝国的真正的平原富庶地方没法比,不过历来是出兵源的地方。军力还是不可小视。”把吃剩下的翅膀扔掉,司马季站起来不慌不忙的道,“突破第二道长城之后,应该就会见到呼罗珊的大军了,说不定此时人家正在集结,让本王试试波斯军队的实力,多年以来还没人能够顶住本王的正面厮杀呢。本王距离慕容翰不远,相机行事就行了。”

司马季并不相信慕容翰会在三天内战败,整个天下除了自己没有人有这个能力。这倒不是燕王多么勇猛无敌,主要还是他拉扯起来的兵马厉害。

在第二道长城的要塞附近,潮水般的人流正在对着这处要塞进行围攻,这里看守着呼罗珊的复地。这里地势险要,只有一个山口通向内地,作为红墙背后的沙墙防御,外面围上了一圈城墙作为防护,上面还分布有数十个箭楼。

而慕容翰身边还有三万骑作为备用,是用来做围点打援的,防止可能出现的波斯救援军队,不过目前来看,派不上用场。身后的红墙各处要塞的守军,也没有出来的意思。当然也有可能是波斯军队,想要把这支入侵者歼灭在两道长城之间的区域。

第六百七十一章 图斯城

整个波斯长城防线,齐装满员之下也就有三万守军,而司马季连同仆从军给了慕容翰八万人,这要是在碰壁的话,慕容翰自己都感觉说不过去。

对于渐渐增多的伤亡慕容翰根本不为所动,要以前的话因为慕容氏本部兵马不多,慕容翰是绝对做不出来不顾死伤,用人命堆的笨蛋打法。但那是以前,现在慕容翰必须要承认,自己妹夫用兵的方法不管怎么说,打起来是真爽,能赢就行,你管是无脑猪突还是千里奔袭呢。

渐渐地,保家卫国英勇的波斯军人用他们的生命,对万王之王表达了最后的效忠,被淹没在了潮水一般的野蛮人当中,最后无影无踪。

“将军,突破了此道防线之后,是不是要等待燕王再做定夺。”赵申见到波斯的两道长城都已经被突破,赶过来询问慕容翰下一步的想法。

“你对燕王是否有足够的信任?”慕容翰没有正面回答赵申的问题,而是提出一句反问,表情也带着些许的好奇之色。

“将军,虽然你是昭然夫人的兄长,但还是不要乱说话。”赵申听到这句话脸色就是一遍,手放在了刀柄上,脑子里已经脑补出来了胡人不可信,要反叛的戏码。

“看你的反应本将已经知道答案,不要着急么。”慕容翰不慌不忙的微笑道,“既然将军对燕王有无与伦比的信任,这件事其实非常简单。从常理来看,在第二道长城后方,波斯大军应该正在等候我们,准备给予我们迎头痛击。本将如果毫不停留的继续推进,将会有一场大战,而我们后方还有长城的波斯守军存在,可能会对我们身后形成威胁。然而在我们的身后还有燕王的大军相隔不远,这对双方而言,形势谈不上谁技高一筹。在都没有犯错的情况下,比拼的是双方大军的战力,将军认为从大军精锐程度上来看,双方孰强孰弱?”

“燕王领兵从未战败,选兵从来都是只要精锐,要求在任何情况下丝毫不乱,我军士卒都识文断字,非一般壮丁可比。将军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只要对方不躲,我大晋绝不会战败!”赵申说话的时候一股傲然之色,显然对晋军兵员素质极为自信。

“这就对了,除非燕王没有按时到达,现在越过第二道长城固然有后顾之忧,可我们身后是燕王率领的兵马。除非燕王要看你我死,不然不会出问题。”慕容翰点头,毫不犹豫的下令道,“大军不停继续开进,我们身后的敌人由燕王来解决。”

来无影去无踪正是胡人兵马的拿手好戏,既然已经过了正面厮杀的瘾,慕容翰也是重拾自己老本行的时候了,分兵劫掠,同时本部兵马防止波斯大军的突然出现。一声令下,大军铁骑呼啸而过,他们就等着这道命令降临,比起玩命的活,还是欺负手无寸铁的百姓更为适合他们的胃口。

对于做贼,每个人都有一种莫名的炽热,呼喊着,朝那莫名的位置冲了进去。顿时,惊慌声,怒骂声,兵器交接的声音,纷纷响起……

一日内,距离长城太近的村镇几乎都遭到了慕容翰大军的攻击,大军冲入其中,抢走所有值钱的东西,这样一来波斯靠近长城的城镇就遭了秧,普通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杀人越货这种古代十分正常的场景再次出现,众多波斯百姓弃家而逃,众百姓也只能在没有军队保护下线顾着自己逃亡,死在慕容翰大军刀下之人不计其数。

燕王别说不知道,知道也不会阻止。他就从来没想弄出来一支纪律严明秋毫无犯的军队,他这么实际的人,是绝对不会尝试反人性的。又要军队打仗又要军队做圣人,司马季是不会为了满足自己虚幻的道德,就做提高生产成本的事情,只要不对大晋有什么伤害,请随意就是了,都可以颁布赏赐进行鼓励。

“慕容翰倒是很相信本王!”司马季已经到了暗红色的波斯第一道长城,不要看慕容翰早出发了三天,实际上双方的距离只不过是三天的正常行军距离,甚至还要更近一点。现在他已经知道慕容翰连续攻克两道长城之后,没有把兵马置身于中间地带。

这种想法很对,毕竟要是出现了犹豫,数万大军就可能会被围攻,离开算是当机立断。可把背后的波斯军队一谷脑的推给自己?司马季投军多年,好像还是第一次给别人擦屁股。

“先去叫译者去劝降,让龙雀营准备攻占附近要塞,清理一番就行了,让波斯人知道长城已经被突破,他们的坚守已经没有意义。”慕容翰率领的除了仆从军就是鲜卑人,他手中的兵马可不一样,能和平共处还是和平共处为好。

然而波斯守军并没有配合,司马季一腔和平主义的思维,抵不过波斯人认为他是侵略者,虽然他在行为上确实是。那就不要客气了,还是古代规则来定胜负比较好。

龙雀营带领步卒开进,顿时要塞当中的波斯守军乱做一团,无数人被飞上来的箭矢射中,更多人一边叫喊,一边委身多进城垛背后。这样,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一时难以对城下行成有效的反击。

“将士们,快射,不要顾忌他们!”顿时,很多波斯人开始催赶手下上前射箭回击。

“龙雀营要是随便来点守军就能挡住,还好意思喊自己名冠神州?”再次化身为金枪客的燕王不屑一顾,就像是他说的一样,密集的箭雨没有阻挡住龙雀营的推进,既然没有陨石天降这招,那就别怪穿越者不客气了。

正在妹夫给大舅子擦屁股的同时,梦回草原的慕容翰终于还是得知了波斯军队的动静,对这种劫掠波斯人做不到视而不见,不然万王之王的面子放哪。不就是白匈奴人么,又不是没有交过手,手下败将而已。

白匈奴人疯狂地劫掠呼罗珊时,波斯大军将士感到万分的郁闷和愤怒,这些该死和白匈奴人,几天没收拾,就皮痒了,白匈奴人曾经入侵过波斯境内,不过自然是没有好果子吃,之前就已经被击退,现在竟然又来,不给点厉害这些野蛮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呼罗珊一直作为波斯帝国的重要军事支柱,当地一直都是波斯帝国的重要兵源地,战斗力一直都不是问题,只不过战争不只是勇猛,他们需要波斯复地的粮食支持。可波斯一直主攻西方边界,所有的财富和兵马都是围绕着和罗马争夺的地盘为中心。

要是按照历史,至少要数十年后,还在襁褓中的皇帝长大了,才会再次攻击东方。却没想到现在东方却首先出现了敌人。

“波斯人在燕王口中战力颇强,本将也会小心应对,不过他们似乎也是农耕为主,必然在机动性上有所欠缺,广布探马,看看距离我们最近的波斯兵马在什么地方。”慕容翰决定在波斯大军集结完毕之前,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有赖于大晋首富倾其所有的赞助,加上出了西域边走边抢,西征晋军一直保持着机动性,现在这种机动性就是慕容翰的优势。根据探马回报的消息,慕容翰决定先对南方朝着自己扑来的波斯兵马动手,打一个时间差出来。

慕容翰敢这么做,暂时忘掉正西方的波斯另外一支兵马,主要原因也在于自己的背后司马季距离真的不远,完全可以在在此时冒险,毕竟有燕王兜底他怕什么?

收拢兵马的慕容翰向南奔着北上的波斯兵马而去,在图斯城被撞上了这支来者不善的波斯兵马,这支兵马的人数在五万上下,慕容翰先引诱波斯人的右翼擅自出击,集中兵力歼灭之一部,然后分路绕过来增援的中翼,直插不明情况的薄弱左翼。在两翼败溃后,斯波斯大军开始后退。在损失了两万人,波斯人再也受不了了,开始向近在眼前的图斯城溃逃。

得知敌人溃退之后,慕容翰并没有继续追击,图斯城并非是小城,他手中的这些兵马对攻城不能说是一窍不通,但毕竟不是很专业。很专业的那部分兵马都在燕王手中,派人去给燕王报信,慕容翰再次开始奔袭准备迎击东进的另一支波斯兵马。

而这个时候,司马季终于软硬兼施,让两万多波斯守军明白,是时候投降了。毕竟他已经做出了死守的表率,根本阻挡不了龙雀营的推进。正在收编波斯长城守军的司马季,这时候才接到了慕容翰派人的报信。

“图斯城是呼罗珊的重镇,似乎也算是有数的大城了。慕容翰的兵马都是草原势力组成,唯一不是草原势力的部分是粟特人,粟特人最擅长的就是经商。看起来这个攻城问题还要本王解决。”司马季点头,目光又落在了投降的波斯守军身上,就算是一张骑马布都有自己的价值不是么?

第六百七十二章 匡扶波室

这些投降的波斯军队,其实让司马季觉得有些麻烦,燕王可没有学旭烈兀,准备在这里建立一个伊尔汗国,而且所有少数派进入有主体民族的地方,都会被同化。这可不仅仅是中原有这个能力,旭烈兀为代表的蒙古人最终也被同化了。

其他文明和中原最大的不同就是宗教氛围,要是在这里扎根的话,司马季并不认为晋人有足够的文化就会能够幸免,他肯定没有灭了波斯的打算,打完仗达成目的就会回到晋朝,问题来了,这些吧波斯降军到时候怎么办?

按照常理来说,这些波斯军队已经投降过一次,以后肯定不会被波斯信任。这样就有可能会起冲突,现在的波斯皇帝还没断奶,整个国家由后族摄政。要是波斯崩了,岂不是白白便宜罗马人,改变了两大帝国对峙的平衡?

怎么说司马季也是大晋帝国的实际掌控者,虽然东抄抄西抄抄,不分中外有用就行。但这几年下来,自然也能在更高的层面上考虑问题。后族掌权要是在加上内乱,波斯在面对罗马的时候处境可能就堪忧了。

罗马帝国现在也没强到那里去,但有一点和波斯还是不同的,波斯帝国是皇帝还没断奶无法执政,罗马帝国可是有四个执政者的,虽然内斗分散了一部分精力。可在这种大事上想要放过,除非四个执政者同时脑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要是司马季的记忆没有错,四帝共治的老大戴克里先可还没有死,戴克里先活着的情况下,他还是具有重新整合罗马帝国的能力,要是进攻波斯的话,波斯的处境堪忧。

司马季可不想把波斯祸害的面对罗马没有抵抗之力,所以该抢劫抢劫这点没错,但不能破坏波斯和罗马的平衡,西亚文明和地中海文明的老大捉对厮杀这样很好,我区区小晋,没有多大的野心,就喜欢欺负欺负文明等级不够的土著,还乐在其中。

“本王杀你们的人,也可以在另外一个角度给你们一些好处,也算是挖掘内部潜力。谁让本王从来都这么公平呢?”司马季打定主意,准备对着这些放下武器的波斯士卒开启洗脑模式,直接对身边的亲卫吩咐道,“叫所有译者过来,本王要他们把本王的想法,透漏给所有波斯降军。”

这是司马季头一次在文化环境迥异的地方,开始尝试展现精准的刀工。虽然这里的人文环境和晋朝完全不一样,但有很多地方还是有类似的地方。后族掌权,皇帝不能理政。这不就是前些年的我大晋么。

他都亲身经历过八王之乱,可太知道执政的后族最害怕的是什么了。地方做大对中枢听调不听宣,只要有一点八王之乱的苗头,足够波斯帝都的那些大贵族紧张。

司马季是晋人,肯定不可能猜到波斯人想什么,但有一点是能够突破这种文化界限的,那就是他这个燕王和波斯帝都的贵族老爷都是统治阶级。他只要把自己放在对方的位置上,就完全可以明白如何化解掉心中的仇恨。

用了一天时间,司马季就从俘虏口中补全了最近二十年波斯国内的动静,霍尔米兹德二世的时候,帝国的局势开始动荡不安。霍尔米兹德二世想采取措施镇压暴乱,然而却没有取得很好地效果,最后被阿拉伯人杀害。

霍尔米兹德二世被杀以后,原本处于王朝统治下的阿拉伯人开始四处作乱;同时,连本土的波斯人也开始发动叛乱,其中波斯贵族还杀害了霍尔米兹德二世的长子,又导致他的次子失明,并把他的三子给囚禁了起来。

现在还没断奶的皇帝,则是霍尔米兹德二世唯一的后嗣。波斯帝国境内也确实是还有零星的战乱,呼罗珊地区作为波斯传统的兵源地,倒是没有直接出现反叛的大军,但也确实有了割据的态势,处于听调不听宣的状态。

“呼罗珊的贵族擅自收留粟特王的兵马,在国家还没有稳定下来的时候,一个地方贵族竟然敢收留他国王族,竟然不上报给你们国家的皇帝。这种引火烧身之举,丝毫不令我们同情,只是可惜了你们这些国家的守护者,这是我们大晋和波斯之间的一场误会。罪恶不在于你们,你们保家卫国十分正常,自然也和波斯皇室无关,都是这些呼罗珊的贵族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招致了今天的大战。”

司马季带着一众将校正好路过一处降兵的俘虏营,驻足片刻便离去,听了会儿只是坚定了匡扶波室的心,身边的唐强周荣两人犹豫片刻道,:“燕王,此事可行么?”

“目前在平原帝都的波斯贵族,你们可以把他们当做波斯的燕王,放心吧,只要别太过分,不会激起波斯人和我们拼命的。”司马季脚步不停的开口吩咐道,“明日拔营,把图斯城给本王攻下来,这可是呼罗珊的中心,里面的财富是肯定不少的。这些波斯的乱臣贼子,本王就看不上这种不知道忠君爱国的混蛋。”

这有什么问题,在晋军本身强大的前提下,司马季有足够的资本制定规则。波斯人就算是现在不同意,打输了之后也会同意的。再者以盟友的名义,剪除有割据趋势的地方力量,知道这叫什么么?打赢了平外患打输了平内乱,统治者的眼中威胁不用区分对内还是对外,因为对他们而言,最后的威胁都是一致的,那就是身死国灭。

有内乱趋势的国家,统治阶级往往分成不同的派别,拉拢一个打压一个,被拉拢的那个根本不会管敌对派别的命运。更何况司马季选择拉拢的贵族势力属于忠于皇室的那部分,说出去也是非常好听的。至于波斯百姓的想法,司马季认为老百姓别有太多过分的想法,活着就行了,想什么尊不尊严的问题累不累。

数日后开进到呼罗珊境内的晋军,已经彻底变成了清君侧,以收容粟特王的名义,对呼罗珊的波斯军队进行攻击,来到图斯城下的司马季,遥遥望着眼前的大城,目光似乎通过厚实的城墙,看到了当中惊人的财富,下令道,“攻城!”

第六百七十三章 呼罗珊初战

领命的兵马直接将图斯城团团围住,然后正在列阵的时候就听到了燕王的第二道命令,放弃攻城先断掉图斯城的水源,要是换做任何一个将领总是这么朝令夕改的话,估计都能把军心士气玩崩,不过司马季是一个例外,在他还不算长久的生命当中,这样朝令夕改已经多次,也亏他的心腹兵马都是自己养大的,换成其他人还真不行。

司马季之前只是被城中的财富迷惑了双眼,一时口嗨就下达了攻城的命令,然后便发现了图斯城的位置没这么简单,首先从城池布局来说,图斯城的城墙还很是圆润,边边角角很少。和晋朝境内四四方方的布置截然不同。

这种布置不要说司马季是第一次见到,就连他的这些部下也同样是第一次见到。撒马尔罕的城墙和这有些类似,但还没有这么明显的特点。至于晋朝周边更不用说了,基本上是东亚风格的延伸,从塞北到南洋,城池的形状都是和晋朝类似。

骤然就下令攻城,肯定是用自己部下的生命去做试验,平白增加很多不必要的损失。哪怕这些损失可以让波斯降军来承担一部分。再者,司马季观察图斯城的时候,很快便发现图斯城是处在一处盆地的中间,而水源则依靠附近的河谷开凿的水渠供应。

至于中东的环境么,从离开乌孙开始,他这支十几万的大军就没少被酷热的天气折磨,要是再加上南洋的湿气,没准司马季的西征大军已经全军覆没了。

目前的季节在中东气候来讲,中午时分仍然是十分酷热,但早晚已经有了凉意。很像是塞北九月之后的感觉,而这个月份,司马季记得应该是属于中东的旱季。整个中东从三月开始一直到十一月降雨稀少,这么大一座城是极其依赖外界的水源的。

当然也可以打井应急,但是能够供应多少居民呢,司马季的第二道军令就是,“切断图斯城的所有外界水源,把所有城外耕地的粮食全部收割,充作军用。”

图斯城是粟特等河中国家进入波斯的一个重要中转站,商贸也算是很发达的,土地也是呼罗珊地区少有的丰厚,不过在司马季的眼中,类似适合种地的土地和呼罗珊对比,中原简直可以说是到处都是。

“两万精锐留守,其他兵马分别攻击整个呼罗珊的其他城镇,由波斯军队带路。再分出一部分去找慕容翰,晋卫和龙雀留在这,和本王进行围困。”经过了一天多时间摸清楚了附近的情况,占据了所有险地的司马季,决定利用自己的机动性,先帮助慕容翰把整个呼罗珊的波斯军队清理掉。

财迷心窍的司马季终于恢复了理智,把最为精锐的两万人留在自己身边,准备和图斯城的守军来一场熬鹰,把其他兵马都派了出去,现在堂堂一个十几万大军的统帅,直接就成了一支偏师的将领,甚至留下的波斯降兵都可以对他造成威胁。

可如果这么做的话,他敢保证波斯降兵死的会很惨,之所以兵行险着,是因为他围城的时间注定不会长,只不过是适应适应中东风格的城池,感觉又把握了便会进攻。但他又不想太过于浪费时间,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发挥最大的效率。

因为这不是灭国之战,他迟早是要班师回朝的,自然非常珍惜来之不易的时间。他没有蒙古西征打个几年的时间,给自己离开西域在外的时间,就定下了一年之内。到时候不管战果如何西征都会结束。

“就如同镰刀割麦子一样的效率,你们都是独立领兵作战,独当一面的机会并不多,谁能在最短时间之内取得最大的战果,将会决定你们未来的位置。”司马季对着出征准备独当一面的年龄将领吩咐,这叫一个语重心长,潜台词也简单明了,多快好省,速去速回。

燕王的敦敦教导,让这些第一次有自主权的年龄将校都铭感五内,直接二话不说就消失了,加入到了慕容翰的劫掠当中。作为燕王的学生,他们都知道司马季在第一次南征的时候有句名言,“我蛮夷也……”

“原来呼罗珊的总督是你们上一个皇帝的堂兄弟,本王想想,和本王身份还稍微有些类似呢?”把兵马都分出去的司马季,还在继续在河谷大营对波斯进行深入了解。

呼罗珊的总督叫古尔德,这和后世什么穆罕穆德的名字没什么关系,根据古波斯的传统,波斯人只有名字没有姓氏,后来那一长串的名字,是和平教之后的事情。萨珊波斯是重新继承了袄教传统的帝国,所以皇帝也和古波斯的皇帝一样,各种一二三,类似大流士一世、大流士二世、大流士三世这样的往下排。

这种身份的总督就是潜在的皇位取代者,所以知道了呼罗珊总督的身份之后,司马季反而觉得胜算颇大,胜算一直就很大,只不过更大了。对波斯帝都的贵族而言,这种皇权的威胁被削弱一下不是坏事,毕竟司马季现在还在伊朗高原打转,距离两河流域还早着呢。波斯帝都的贵族们,未尝没有借刀杀人的打算。

不过不管对方是不是有这种打算,夜长梦多,速战速决要是没错的。

呼罗珊一直都是波斯帝国传统的兵源地,古尔德的身份又如此之高,自然是不能坐视一个只在传闻当中,却第一次见到真人的晋军,在万王之王的地盘上搞风搞雨。这种不管对方真实实力是多少,先天就认为自己很强能赢的姿态。是各种自认为文明人的通病。

不管是南亚,还是西亚的代表波斯阿拉伯,地中海文明的代表罗马帝国,哪怕是东亚的我大晋,在漫长的历史当中都阴沟翻船过,根本就没有一个文明是例外的。

抱着这样的心态,古尔德花了几天的时间来集合自己在呼罗珊的军队,同时迅速把敌军入侵的来龙去脉都派人传往波斯首都,便开始磨刀立马打一场大胜仗。这是一支呼罗珊最精锐的军队,其中不但有呼罗珊各城的守军,以及东部边界的边军,甚至还有北方边界的守军也被一同叫回来。他们中最精锐、最令人畏惧的是由五千名披波斯重甲的阿扎坦重甲骑兵,其余的是二万名弓箭骑兵和五千名呼罗珊中小贵族组成的骑兵。这些兵马甚至和阿兰人,以及西北方的亚美尼亚人都交战过,可以说是身经百战见的多了。

波斯和罗马相爱相杀多年,处在回血完毕就开始互相捅刀子的日子当中,自然也受到了罗马帝国的一些影响,在步卒方面自然也会有自己独到的地方。萨珊波斯国内其实有一个庞大自由民武士阶层,所以在抽调人员投军是丝毫没问题的。

波斯这种长期和罗马帝国厮杀的国家,自由民武士的地位,其实远远超过一般的居民。不像是八王之乱之前的我大晋,士族、寒门、百姓和包括奴隶在内的杂户当中,竟然连军户也包括在内。结果大晋军队在军队和百姓的数量上,一方面完全可以说是穷兵黩武,另外一个方面庞大的军队当中,士卒的日子过得还不如普通百姓。

慕容翰收拢劫掠的各部兵马,就碰见了气势汹汹而来的古尔德,和他手下的呼罗珊大军,双方接触的第一战当中,慕容翰就见识到了波斯骑兵的中坚力量,呼罗珊自由民组成的阿扎坦重甲骑兵。

阿扎坦重甲骑兵讲究的是身披重甲,但要弓马娴熟。这种作风其实很像是辽东地区的慕容氏、以及后来的辽金。这就让慕容翰非常的不适应。

这位慕容氏的长子,已经身在军旅多年,但是从来就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要面对一支战法和自己家如此相似的敌人。毕竟没有人会设想某一天会和自己家开战。

在呼罗珊腹地,两支大军展开了一场血战,呼罗珊总督古尔德和慕容翰这场厮杀打得十分激烈,被古尔德调集回来的边军加上阿扎坦重甲骑兵,自由民组成的军队,面对慕容翰手中的轻重骑兵组合丝毫不乱,长矛兵和弓箭兵一样保持严整的推进。

阿扎坦重甲骑兵在适当的时候被古尔德放出,如同被投掷出去的长矛,直扑慕容翰手中的白匈奴骑兵。并且将这些白匈奴骑兵击溃,让慕容翰处在了劣势当中。而慕容翰也当机立断,直接下令脱离了战斗,直到现在他才对波斯帝国的军队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这一场血战,双方都有近万兵马折损,慕容翰的鲜卑四藩兵马都有损失,其中白匈奴人的骑兵受损最大。后退的慕容翰也算开始思考应对之策,直到两天之后,两万女真八旗和慕容翰的大军汇合。

得到了女真八旗补充的慕容翰大喜过望,女真八旗比白匈奴人放风筝的打法可靠一点。



第六百七十四章 战而胜之

“慕容翰将军竟然小败一阵,燕王要不要马上去驰援,先将呼罗珊总督的兵马击溃?”司马季面前的一众将领怒发冲冠,犹如一群愤怒地狮子。

“如果除却晋卫和龙雀营两部,你们认为这仗还好打么?”司马季看着一群年轻人的热血,还是那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他的年龄和这些将领相比,几乎已经是两个时代的人了,很多这些将领看重的事情,他都已经不看重。不过小败一场而已,至于像是现在这样?

抛出这个问题之后,司马季直接自顾自的说道,“除却龙雀营和晋卫之外,我军战斗力和波斯军队的劲旅不过仿佛之间,是什么让你们觉得,我军就不会战败?你们可要知道,你们身上胸甲、板甲不过才出现了十年时间。十年之前,让你们捉对厮杀你们就一定能赢?龙雀、晋卫不过两万人而已。能将一个疆域不在我大晋之下的帝国,完全统治?”

司马季连续问出好几个问题,让刚刚还群情激昂的将校都纷纷沉默。燕王有此一问,他们一下也开始想这个问题,是什么让他们觉得自己不该输?

“有燕王你运筹帷幄,我军怎么可能失败?”一个还有些稚气的小校开口道,“燕王你从军多年,战无不胜,有此一败岂不是很可惜?”

“本王打过的小战斗输的次数很多,只不过没输过打仗。”司马季眉毛一挑实话实说的道,“再者你这个回答有问题,本王离世之后大晋就会灭亡?这不是问题的本质,你们要明白,没有人是蠢货,我们的敌人也是人,我们也是人。战败乃兵家常事。你们不过是仗着些许的武备占有,加上没犯大错才一路西行到达这里。如果你们的敌人有你们的武备,而你们赤手空拳呢?”

武备上才有所占优就飘飘然起来了,这都是哪来的臭毛病?司马季要不是真想不起来黑火药的配方,今天要带着一堆火药过来,这些将校是不是也觉得,把黑火药的威力算在自己身上理所应当?

如果必须要依靠先进一个时代的武备才敢上战场,那后世一堆飞机坦克打游牧民族的小说,司马季就能理解了。觉得同等武备我国虽然是对方百倍人力,一样打不赢呗。

“本王杀人都是有目的的,心里也从来没有对老弱妇孺挥刀有优越感。”司马季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杀人就杀了,杀他们和他们无关,但屠杀弱小彰显自己的强大,本王心里从来没这么想过,也不需要这样。”

“我们错了,燕王,不管是什么情况下,不管是不是武备占优,我们都不应该小看敌人!就算是敌人比我们强大得多,我们一样可以随时为大晋而死。”

“本王只不过是不想看见你们误入歧途,武备优良还是工匠的功劳,你们的功劳从来都是打赢每一仗,至于慕容翰将军的事情,你们不要担心。小败一战不算什么。”司马季挥手道,“西征寻找大周鼎固然重要,但更为重要的是,你们已经知道了天下之大,大到还有能和大晋平起平坐的大国,而不是把目光放在北胡南蛮身上。”

司马季是从来都不觉得,对胡人蛮人占据优势有什么可以吹嘘的,那本来就应该是分内之事,能够面对各方面比自己丝毫不差的国家,还能占优,那倒是可以吹一吹。

“两万女真八旗已经是极限,本王不会再此之外给慕容翰派出一兵一卒的援军,如果他真的打不赢古尔德,本王自己带着剩下的晋军一样能杀回中原。”司马季换上了一副冷酷之色道,“打不赢就当是给波斯的土地上肥吧。传本王命令,各部不准去支援。”

司马季就要看看,是不是武备不占优,慕容翰就打不过波斯人。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慕容翰死了也是应该的。总依靠武备打天下绝不是长久之计。其他文明又不蠢,难道人家以后追上来就打不过了?

可是说从立国开始,到亡国。萨珊帝国基本上没有超过十年的和平时期,几乎每一任皇帝都会发动侵略战争,或者是被动防御战争,至于不用需要皇帝亲自下令的大战,只是边界冲突级别的战斗,每年都有。光是和罗马帝国的大战役就超过二十次,至于西南阿拉伯人,北方阿兰人,东北方的白匈奴人,萨珊波斯都很熟,老对手了。其实这种情况,非常像是从头打到尾的唐军,只不过后期的唐军变成了各大藩镇,自己捉对厮杀。

所以司马季不管是什么时候过来,只要进入波斯腹地,都能碰见一群经过战争的波斯军队,从萨珊波斯成立开始一直到灭亡的四百年,什么时候过来都是一样的。

司马季继续围着图斯城,就如同一只对着蜂蜜垂涎欲滴的棕熊,在这件事没办好之前,任何事情都别想要让他离开。

而在北方的慕容翰经过几日的休息之后,终于穿上了慕容氏赖以成名的重甲,将整个人都套在厚厚的甲胄之内,想要击败波斯人的阿扎坦重甲骑兵。还是要硬碰硬的自己家传的绝技,司马季要是在这里的话,可能还会问一句是不是斗转星移,煞煞风景。

不过燕王不在这里,穿上甲胄没来由一阵安心的慕容翰,冲着慕容氏的兵马进行最后的动员,他把两万女真八旗置于慕容氏骑兵左右两翼,用近三万人的骑兵,将波斯的阿扎坦重甲骑兵彻底击败,继而横扫呼罗珊。

在慕容氏部众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中,慕容翰表明了此战的决心。自然也赢得了部众效死的决心,他毕竟是多年以来慕容氏的继承人,至少在现在威望还远在慕容皝那个孩子之上。

一别数日,之前交战的两军再次遥遥相对,二话不说便进入厮杀当中,时间一过就是半个时辰。阳光刺眼之时,慕容翰在古尔德之前首先发难,亲自率领慕容氏的亲兵,和左右两翼的女真八旗展开冲锋。沉重的马蹄声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从头到脚,连人带马披甲的重骑兵象一座座移动的钢铁堡垒。

数万铁骑的绝命冲锋,满是毕全功于一役的惨烈,慕容翰这次是亲自上阵拼命来了。就看谁会先坚持不住,数万铁骑直接搅乱了波斯的大阵。就算是骑兵不能这么用,他现在也顾不得了。

“这个人疯了,打仗是战胜为目的,他是过来同归于尽的么?”古尔德气急败坏的怒吼,慕容翰现在绝不是一个聪明人的举动,简直就是野蛮人。这一点古尔德说的没错,慕容翰是鲜卑人,生活方式和波斯北疆的阿兰、白匈奴人差不多。

面对这种互相捅刀子的冲锋,古尔德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效仿慕容翰暂时撤退,而是血战到底。问题是慕容翰可以带着一群人骑马跑,古尔德手中步卒占据了波斯军队的大部分,一旦撤退就是大败。

是役,波斯六千重骑兵损失过半,两万名轻骑兵只余五千,七万步卒被杀两万,四万余人投降。慕容翰清点损失,自己的伤亡也过了万人。

第六百七十五章 不情之请

只许劫掠不许屠城,这是慕容翰得到的最新命令,司马季只是来求财的,并不想改变波斯和罗马之间的平衡。也无意制造更多的杀戮,拉仇恨这种事情要懂得适可而止。尤其是对同等文明,永远都别想要一战就打断对方的脊梁。

既然灭不掉波斯,也没有这方面的意愿,那司马季何必要为罗马做嫁衣呢?双方彼此是最大的威胁,袄教和基佬教在各自的基本盘也算是稳固。实际上在这个年代,不论是波斯还是罗马,境内都存在一定数量的其他宗教群体。

西亚和地中海两大文明的对峙,还会纠缠上来一段时间。这个世界有作用力就有反作用力,没什么事情是不付出代价的。比如说晋朝没有解决宗室和士族的问题,从晋朝往后不管是南北朝哪个国家,都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明朝比前面历代王朝都要集权,而在眼皮底下出现的清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形成了一个中央集权到了极致的王朝。现在的罗马和波斯,对境内的其他宗教群体,还没有动不动就圣战的习惯。两大文明越对峙越极端,到了和平教和基佬教对峙的时候,才进入到了下一个互相恨不得掐死对方的阶段。

古代社会,其实度过了早期的阶段,基本上都会出现极端保守的趋势。对自己境内百姓也会管制的越来越严厉,罗马崩了之后地中海北面的区域大幅度的倒退。西亚文明最后一个大帝国奥斯曼,也比之前的波斯、阿拉伯更加的心狠手辣。

司马季也谈不上这种趋势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宋朝之后的朝代在内部稳定上,肯定比汉唐要强得多,不过对外真的不适合稳定压倒一切的态度,那简直是在找挨揍。

按理来说现在呼罗珊的波斯人吃了这么大的亏,现在双方应该是不死不休的状态,但司马季并不这么认为,首先他又一次赢了。胜者决定一切,败者什么都决定不了。要知道在亚历山大东征的时候,大流士败了两战之后,在第三次决战之前,想的并不是决一死战洗刷耻辱,而是准备财物和亚历山大议和。

没有错,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可以称为大帝国的古波斯,面对一群眼中的野蛮人,尊贵无比的波斯皇帝确实想要议和。只不过亚历山大最终还是觉得,不逼迫一下自己,永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灭了高高在上的波斯帝国,他还成功了。

在灭顶之灾即将来临的时候,人们的第一选择永远是保性命,至于钱财那是身外之物。

把呼罗珊祸害够呛的司马季,光明正大的派人进入了图斯城,非常郑重的表明了燕王一个和平主义者的意愿,只要您们缴枪投降……

说实话就连他的这些学生们,都不看好波斯人能够忍下屈辱,甚至觉得入城劝降的人,可能会被波斯人杀了祭旗。

“你们不太了解一个贵族的想法,本王说了也是白说。”司马季眼皮一翻,这个问题上意见向左,明显带有巨大的阶级鸿沟。要知道战争面前贵族和百姓是平等的,而贵族本身就是不平等的产物,爆发大战肯定会带来一定的阶级洗牌,只要有选择,人上人永远不会期望出现灭国之危的大战。

而皇帝又和贵族看法不同,皇帝高高在上本身就有最大的荣耀,出现皇帝当中总是出穷兵黩武者,当然这只能解释宋朝之前的中国历史。宋朝之后中原已经没有贵族了。只剩下一群随时流动的官员。

在贵族林立的时代,往往一国的统治者最喜欢到处打仗,而宋朝之后官员把士族完全取代之后,中原王朝和平才占据主流。

清朝应该算是一个例外,清朝是有一个叫做八旗的武装,他们不会被中原那种文化束缚住的,清朝在一些方面似乎又回到了宋朝之前的样子。至于另外一个元朝,元朝在宋朝未灭之前就已经陷入内战当中,一直到忽必烈死,元朝的西北诸王都在反叛,元朝自己精装版的八王之乱,持续时间可比我大晋长多了。

第二天,惊掉一种将校下巴的消息传来,图斯城内的波斯贵族表示不是不可以谈。司马季耸耸肩一副无奈的表情,意思本王又猜对了。燕王对阶级的认识远远超过这些平民出生的将领,就是这么真实。

现在的关键之处就是,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司马季都要入城,慕容翰领着一众鲜卑、女真仆从军在呼罗珊到处劫掠,劫掠出来的财富当然归参战的各军所有。司马季也不好意思往回要,那这样来说肯定会出现问题的,自己的本部人马要是财富匹配不上,这不利于内部的团结,本身大军就由晋人和胡人两部分组成,身在异国他乡要是有分裂趋势,这可不是一件开玩笑的事情。

慕容翰先大败古尔德的呼罗珊大军,然后开始大举西进,先扫清了古尔德的残余波斯兵马,紧接着杀入呼罗珊的西部,先收拾了少量当地抵抗的兵马,再开始转向东南朝着司马季这边汇合,沿途进行了暴风骤雨般的进攻。现在已已经距离图斯城不远了。

再三强调了保证波斯贵族人生安全,绝对不出尔反尔之后,司马季挨着五千龙雀营入城,其中的细微操作就不再累述,至少燕王没碰见阿萨辛。

比起司马季一副总有刁民向害本王的样子,波斯贵族的样子也没有强多少。一旦打起来玉石俱焚,他们已经知道了古尔德兵败的消息,还不知道帝都的大军什么时候到。断水断粮已经多日,也没有坚持下去的本钱了,城外的粮食都在司马季手中,水源还出现了问题,现在人家亲身进来谈,他们当然是万分愿意。

当然波斯贵族的诚意就是,粟特王正好躲在了图斯城当中,现在他的首级就在司马季的面前,还有粟特王逃亡之后携带的财宝。

“粟特王抵抗晋军,乃是十恶不赦,自然不必多说。”司马季沉吟了一下,看向城中最为恢弘的建筑,不出意外那就是袄教的神庙,不慌不忙的道,“本王有一个妻是波斯人,叫帕尔米斯,总是和本王提及波斯的繁华,思乡心切,只不过这次没有来。本王想要缓解她这种思念,想要带一些财……袄教的信物回去。”

实际上图斯城的袄教神庙,已经被龙雀营兵马封锁住,美其名曰燕王想要感受一下波斯文化的博大精深。司马季在这点上撒欢了,帕尔米斯并不是他唯一一个波斯女人,燕王民族融合过的波斯美女也不多,不到一百人。

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司马季想要提什么理由都是非常正常的,毕竟图斯城的大门还开着,为了聊表诚意,城外大军正在列阵等候,这才是他表达诚意入城的坚强后盾。

就在这时候,城外的探马入城汇报,在司马季的耳边耳语一番,司马季目光微微一变,笑呵呵的看着这些波斯贵族道,“击败古尔德的将军已经到了,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想要见一面呢,毕竟对自己的对手人都有一种好奇的心态,这非常正常。”

听着像是打招呼,其实也是一种暗藏的威胁,至少在呼罗珊,抵抗势力几乎是被一扫而空了,不算图斯城的话,司马季说呼罗珊姓晋也是完全可以的。

这些波斯贵族面面相视,这种威胁他们怎么会听不出来,只能故作不知含糊过去。至于充满了财富的袄教神庙,他们自然是保不住了。

“能够活着就行了,想想亚历山大东征的时候,他可根本没有给大流士一条活路。本王并不是贪心的人,不是还让你们活着呢么?这话虽然说的难听一点,但普通波斯百姓听不懂,你们这些贵族还听不懂么?”司马季推心置腹的开口道,“再者,你们呼罗珊的贵族和帝都的贵族是一条心么?这个问题只有你们心里清楚,为何帝都的波斯大军还没来?”

杀人还要诛心,这话说的已经非常明白了,司马季很直白的告诉对方,不要以为本王远道而来,就不知道你们波斯帝国的情况。前几年的大晋帝国就是这个政治环境,这种帝国内部的结构,他可是熟悉的很。

毫不客气的把呼罗珊中心的袄教神庙据为己有,稍稍弥补了亏空,司马季还一副好奇之色询问,为什么古尔德不在这里驻守,而是把呼罗珊的大军放在西部。是不是已经对波斯帝国的中枢起了歹心?那这样本王是不是对波斯帝国的稳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把波斯人暴揍一顿的司马季,一想到古尔德大军的布置,好像距离波斯帝国的中心两河流域威胁更大一些啊?恬不知耻的开口道,“本王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们联名对帝都的中枢进行倡议,就说本王想要和他们见一面,谈谈关于两国和平共处,发展经贸的事情。”

在这些波斯贵族的眼中,卑鄙无耻不能形容司马季这个侵略者的万一,然后他们还是非常干脆的招办,派人去给帝都传信,真香……

第六百七十六章 和平之师

出现这样结果,足够令所有人大跌眼镜,尤其是司马季这些初上战场的学生们。事实证明战场教学可比在大营当中的效果强的多。当然这也令他们对燕王的厚颜无耻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你们要明白别国不同阶层的需求,同时要把我大晋内部地需求隐藏好。本王可以利用对方的需求做事,反过来人家也是可以这么做的。”司马季不慌不忙的用实践教育这些未来的栋梁之才,“他们和我们是平等的,自然可以反其道行之。至于如何防御此等鬼蜮伎俩放在我们身上,这就是你们要做的事情了。”

“学生明白!”一众将校纷纷低头,唐强欲言又止道,“燕王牺牲个人名节,今日对所有别国所做之恶,都能成为我大晋以后的应对之策,学生佩服。”

“能明白这一点,你们以后治理天下的时候,我大晋会从中受益。”司马季满意的点头道,“还有就是本王没你们口中这么高尚,本王也确实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司马季这么实际的一个人,从来都不掩饰自己现在正是在作恶。他现在只不过是挟持了呼罗珊的贵族阶层,打在了对方的痛点上。既然是作恶,就永远别想要有一个好名声,就算是普通百姓一时看不出来,本能也仍然认为今日的晋军就是侵略者。事实上也确实是。

这就如同工业革命之后,欧洲吊打全世界,不管他们的理由有多少高尚,签订的不平等条约比灭国灭族的古代规则文明多少,但做了就是做了,作恶就是作恶。

美帝颠覆了这么多国家,不是不遭恨,而是很多国家没实力对美帝产生威胁,到了真出现一个超过美帝的国家,难道美帝就不怕自己衰落被清算么?

当然话虽然这么说,古代这种环境能够掩饰掉司马季很大的恶行。所以他现在才这么没顾忌,作恶的人但不作恶到底,燕王认为这是可悲的。因为在国家层面来说,这就是在白拉仇恨,除了让对方恨自己之外,真是没有一点好处。

随便扯了两句,司马季便直接前往图斯城的袄教神庙。图斯城是呼罗珊的中心,这座袄教的神庙气势恢宏,里面摆放着众多器具。宗教很大的一个作用就是敛财,这一点司马季早就知道,不过确实还是第一次这么深刻的认识到。置身在其中的时候,简直有种被晃瞎狗眼的感觉。

光是这些材质就已经足够动人心,更何况其中蕴含的历史价值。唐强周荣两人也不尽的赞叹,说了一句话正是司马季心中所想,“这里面很多东西听说都是有数百年的历史,价值根本就无法估量,要是带回大晋,足够令高门富商趋之若鹜。”

“这还要看重所谓历史价值的人有多少,如果没几个人看重,它就一点价值都没有。价值只取决于它是金的还是银的。”司马季俗人一个,比起这些财宝身上的历史价值,更看重的还是所谓的阿堵物。

后世的网民有种错觉,那就是中国那些被抢掠的文物很贵。而其他文明的所谓无价之宝,往往拍卖的成交价都不如中国的文物。很多民科还认为这是证明中国历史真实性的一个证据,因为外国文物都是假的,所以自然是一钱不值。

其实这种价值差异,道理简单的过分,只是因为中国再次复起,国家强大也有钱了,国内的官方和私人阶层开始从海外尝试把文物拿回来。各大国外机构也知道这种需求,所以故意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才导致中国文物屡屡出现天价。而埃及、伊拉克那种小国家,根本没有要求文物的能力,又没有财力往回买,简单来说就是又小又穷,国家小就要不回来,没钱买不回来,这个需求不存在,自然他们国家的文物就不如中国文物值钱。

中国开启了购买海外文物的风潮,就被国外各大机构利用上了,利益关系都能被解释成文明造假,这思路都偏移到哪去了?

再者中国文物流失的大头,其实是清朝崩溃之后,各自为政的那个阶段。军阀太多了,被钻的空子简直到处都是,几大石窟都是那个时候遭到了毁灭性的盗窃。

把玩着手中带着袄教风格的财宝,司马季更加注重的是它本身的价值。比如这个手中两个巴掌大的雕塑,不是这么雕塑多么美轮美奂,多么具有艺术价值,这个雕塑当然也很好看,不过司马季只能看出来,它是金的。

“要是以后波斯的后人也想要要回自己祖先的东西,本王倒是乐见其成。”捧着金质雕塑的司马季将它撞墙,反手就盖上了箱子。波斯人再也见不到这些财宝了,就像他们看不到自己的耳朵一样。

第二天,慕容翰同样率领在呼罗珊搞风搞雨的兵马来到图斯城,不用细看就知道,慕容翰横扫呼罗珊的结果,自然是所部兵马也收获颇丰。

“本王还要去泰西封,和波斯中枢的那些贵族谈谈,关于我大周鼎的事情。”司马季不疾不徐的开口,叙说着下一步的动作。

泰西封是波斯帝国的帝都,安息人强盛,立为冬都。后遭罗马人占领。波斯帝国兴起后,成为波斯萨珊王朝的首都,司马季经过确切的猜测,泰西封其实就是后世的巴格达。就算是偏移也不会差太远。对于任何一个国家而言,综合考虑下来能做首都的地方也都并不多,现在的大晋帝国,其实能做首都的选项,也只有三个,长安洛阳和蓟城。没有任何一个城池可以做到面面俱到,这三个也不行。

关于大周鼎是不是存在,慕容翰并不知道晋军将士信不信,反正这和自己无关。但如果问他的话,司马季说出的任何一句话,连当中的空气都是假的。

得知了这个妹夫还准备和波斯皇室谈谈,慕容翰一脸的古怪,燕王这副样子怎么就好像是整个呼罗珊生灵涂炭和自己没关系一样?不过好像也确实没关系,刽子手都由他来做了,人家就是下了一道命令。

“波斯竟然会同意?难道燕王使了什么贿赂?”慕容翰实在搞不懂其中的操作。

“这事由不得他们,本王还用贿赂这些手下败将,要不要给他们一人找三个我大晋的大家闺秀暖床?或者叫伴读也行。”司马季一脸的老子就这么干了,他们能怎么样的作态。他这个燕王可并不欣赏中原王朝那套以德服人那套,完全一副大清作态,大清作态后半段是尽人皆知的,碰见打不过的怂的够呛。可还有前半段,只要这个敌人大清搞得定,有十成力大清能出十一成。

大清在差,也没昏头到对着一群第三世界国家卑躬屈膝,总比自负教育英才的混蛋强。呼罗珊的波斯贵族要是办好这件事,那咱就晋波友谊源远流长。办不好这件事,就说明波斯帝国他这个客人毫无善意,他完全可以把晋军西征变成蒙古西征。

“还有,本王要三个贵族之女,今天就要,现在就要。”司马季冷着脸下令道,“本王觉得,能不能选出姿色出众的波斯姬妾送给本王,是关于友谊是否牢靠的重要评判标准。”

慕容翰冷眼旁观,对司马季这种小家子气的行为有些不了解,晋人就是这样,明明想要解决**却还拿着端着,看看他多真实,早在打仗的过程当中就把这件事办了。

在图斯城司马季还逗留了几天,这不是波斯姬妾的问题,而是在领赎罪金。战场被俘拿钱赎人,其实对罗马帝国和波斯帝国来说,并不是一个多罕见的事情。这边的文化和东亚不一样。在罗马帝国和波斯帝国长达四百年的战争当中,多次出现战败,甚至连皇帝儿子被俘之后拿钱赎人的事情。

同样战败赔款一样司空见惯,波斯帝国的首都就曾经被攻破拿钱赎回来。这要是换做大晋,战败投降?你可以看看李陵和李广利,问问他们的家眷冤不冤。战败投降这条路,在汉朝就是满门抄斩的路。死可以,投降不行。

跟什么人学什么样,罗马和波斯这边就是这个规则。反过来东亚这边,大多数的情况下,不要指望钱能解决问题,打死你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为何贪图这点小钱呢。

签个条约割地赔款,波斯和罗马都做过,而东亚根本从来不把这玩意当回事,占了就占了,我的就是我的,什么都不用签。

看着一个个波斯贵族交钱恢复自由,司马季对着左右撇撇嘴道,“要是换成我大晋,就算是本王的亲儿子被俘,都别想要本王拿出一个铜钱,反正本王有的是儿子,死了就死了。”

“你看那个贵族的胡子是不是很别致?”唐强拍拍周荣的肩膀,一副刚刚燕王说了什么?末将根本没听见的样子。燕王的家事岂是他们可以过问的。

“确实很别致,这些波斯人真有意思!”周荣心领神会和唐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附近的将校全部凑过来,对波斯贵族的胡子讨论还有扩大的趋势。

铺着一块厚厚的羊毛地毯,上面摆着一只数尺长宽的小圆桌,圆桌上的托盘里摆满了时鲜果物、干果以及一大通殷红的葡萄酒。司马季半躺在上面,一只手拖着脖子,用深邃的目光看着眼前三个波斯美女,环肥燕瘦各有不同,哪怕他昨天还不认识,但没关系,一晚上足够认识了。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司马季懒洋洋的回头,顺便将一桶葡萄酒推给来人,让进来的唐强周荣两人喜笑颜开,自从离开西域之后,饮酒这个习惯就要稍微有些克制了。番外并不是大晋,没有太多的环境让他们痛饮一番,虽说葡萄酒不如烈酒带劲,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只要西域在手,这个东西以后大晋不会缺乏的。”司马季懒洋洋的开口,明显一副操劳过度的模样。

“按照燕王所说,我们已经将全部琉璃制品送了回去,赢得了一众波斯贵族的感谢。”周荣喝了一口之后满是回味之色道,:“他们竟然在感谢我们。”

“如果他们已经感觉灭顶之灾不可避免,却有了一线生机。我们此时在做任何微小的善意,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司马季不慌不忙的开口道,“休息的话时间也该够了。过了呼罗珊,整个波斯在地形上是畅通无阻,只要波斯皇室能够体会到本王的善意,相信在这里不会耽搁多少时间。”

呼罗珊处在后世的伊朗高原,至于波斯帝国的帝都泰西封么?处在两个流域的中间,周围的环境可以说,非要用一个大晋城池做对比,有点洛阳的意思。其实洛阳还算是好一些,还有八关这种聊胜于无的防护。至于两河流域是真的没有。

“现在还不知道波斯皇室的意思,不过就泰西封周围的环境,如果野战的话,我们会有更大的优势。做好谈的准备,也做好打的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我们自己足够强大,就能粉碎对方的各种算计。”

“燕王说的是,图斯城的霍尔木兹愿意和我们一同前去,当然也是我们用了一点手段。”唐强微微一笑开口道,“可以作为和泰西封波斯贵族的沟通桥梁。”

“霍尔木兹?”司马季回头对着身后三个波斯美女当中一个开口道,“是你的父亲?”

“是的,大王!”阿雅斯生的聪慧美貌,但此时眉宇间有些忧愁,似乎还对被送给一个外族人的事实处在适应阶段。

“不需要他,我们离开之后波斯皇室会不会变脸谁都不知道。要么一个不要,要么法不责众,把图斯城的所有波斯贵族都带上,挟持他们去谈判。”司马季眼皮一翻,不慌不忙的道,“先和,如果波斯人不同意,先揍一顿让他们涨涨记性,在再谈和。反正本王想要和平,他们最后都要同意。”

“那我们马上去办!让这些贵族走一趟。”司马季虽然说了两个办法,但他们这些心腹怎么会不知道,通常燕王所谓的两个办法,基本上都会选择大场面的那个,目前为止几乎没有例外。

第二百七十七章 长生军

把所有事情都办好,司马季连同十几万大军正式离开了伊朗高原,过了高原就会直接面对一片坦途的两河流域。对于这块地方,司马季心中有着一种别样的感觉。广义上的两河流域文明其实也包括埃及,毕竟在地理上各大文明其实都相隔不远,都在互相的打击范围半径之内,东亚一家独大才是很特殊的。

两河流域是世界上文化发展最早的地区,为世界发明了第一种文字楔形文字,建造了世界上第一座城市,编制了第一种法律,发明了第一个制陶器的陶轮,制定了第一个七天的周期,第一个阐述了创造世界和大洪水的神话。为世界留下了大量的远古文字记载材料。

不过这种一家独大没什么不好,虽然长期没有同等级别文明存在,导致中原王朝必须独立发展,进而没什么紧迫感。可好处就是,华夏的基础非常牢固,从来就没有没见到过凌驾自己之上的民族,胡人就算赢了中原王朝,也无法破坏这种牢固的基础。

而自己脚下的波斯就完全不一样了,真要是灭了国,后果是极其惨重的。波斯这种四战之地,都能让司马季感觉到,挨着胡人其实也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总不能像是澳洲那样直接靠着海吧,本身东亚和其他文明就交流不便,澳洲那个地理已经孤立过头了。

甚至更早的苏美尔文明,它确实很早,司马季也相信华夏是古文明的后起之秀,和其他文明相比在更早的时候并不出众,可你早有什么用呢,活下来的才能成为古文明的扛旗者。没活下来,在辉煌的历史都是没用的,自己吹自己可比,让别人指着你尸体赞叹成功的多。

“本王从来没想过把波斯灭掉,只要波斯答应本王的条件,愿意付出一些代价的话,说不定对波斯还有好处。”看着几个满是复杂之色的女人,司马季放缓神色开始安慰道,“本王是过来和波斯和罗马搞好关系的,不过因为路途遥远,总要带着一些人过来保护自己,不然这么远的地方,路上可能会发生一些危险。”

司马季并没有撒谎,他一直都觉得让晋朝见识到同等级的文明这件事,比什么征服、什么杀戮都有意义的多。晋朝周围的民族势力,文明程度确实起不到引领的作用。而且他们最好也别成长到那种程度,落后一点也不错,无法对中原王朝的文化形成冲击。

对着远方的文明进行交流,还符合司马季一直倡导的距离产生美,要是这个文明距离中原太近了,那就不是距离产生美了,而是会演变成波斯和罗马大战不停小战不断的关系。

有很多历史爱好者,感觉到东亚有些孤立的环境不便交流,距离其他同等级文明太远。司马季还是认为远点好,太近了就要决一死战了。这件事要可以选的话,比起挨着罗马波斯、他选一百次也会选一百次胡人做邻居。

至少落后一点同化并不困难,要是想要同化同等文明的百姓,这件事的难度就高多了。不过就算是在东亚一家独大的环境下,中原的文化也不是无往不利的,草原有草原的生活习惯,而中原文化是农耕地区发展出来的文化。草原适合游牧他改变不了,只要能够用中原的文字和语言代替草原民族的文字和语言,他就认为算是成功了。

这样一路上酝酿如何谈判,因为前方已经一片坦途,行军效率仍然算是很快。大军行进到底格里斯河之后,前方就出现了一支波斯大军,两军沿着一条河对峙。这个时节属于中东的少雨季节,河道并不宽,如果想要渡河的话,是完全可以的。

“让几个呼罗珊的贵族去谈谈,派几个译者跟着一起去。”遥遥望见河对岸的大军,司马季并没有感到惊讶,前方就已经是泰西封,如果他都走到这里波斯大军还不出现,那简直就是亡国之兆趋势,为了保护自己的帝都,对方做出防护理所应当。

派人前往波斯大军的营地,司马季便下令扎营,同时派出骑兵在附近警戒。他给了谈判的译者三天时间,从这里到泰西封的路程,三天时间其实已经足够了。

燕王动动嘴,一众将校又开始忙碌起来,他们都知道司马季是非常谨慎的人,在扎营防守上面从来都不含糊,从来都是先保证自己不输再考虑如何打赢。自然不敢再这上面有所懈怠,当然还有不少人觉得,在敌人首都附近扎营有些托大,同时也不信任波斯人,怕对方找机会偷袭自己。

“我们自己足够强大,在哪都是一样能赢。至于波斯人会不会和本王谈谈,不出意外是会的,而且这是正确的选择,说不定本王还会和波斯人相处的很愉快。”司马季不慌不忙的开口,直接就在河右岸安营,等候自己的人回来报信。

还没到晚上,几个译者都回来报信道,“燕王,此地距离泰西封不过七十里。至于我们面前的这支大军,听说是波斯帝国最为强大的军队,军中将士互相称呼为伙伴。”

“哦,是他们!”司马季点头,其他文明给这支波斯军队起了一个非常令人印象深刻的名字,长生军或者不死军。长生军是古波斯波斯帝国阿契美尼德王朝王牌部队,最为知名的战例就是就是温泉关大战,长生军歼灭了斯巴达国王和他的三百勇士。

萨珊波斯也有自己的长生军,也是效仿古波斯建立的,长生军是从各军的抽调的老兵组成,每个人身上都有参战留下的伤疤,成员都可以说是死过一次。凭借自己的身体素质从鬼门关上回来,萨珊波斯认为这样的老兵足以保持战斗力,又更加的不畏生死。

当然长生军这种看伤疤抽调进入长生军的做法,在电影当中被黑的够呛。身带伤疤的长生军成员,简直被黑成了怪物。但长生军的名气也是在历史上出名的,甚至君士坦丁堡的东罗马帝国,也曾经把自己的军队命名为长生军。

“是和龙雀营一样的重步兵,波斯帝国的精锐部队。不过本王想知道,波斯人是不是同意要谈谈!”司马季没在长生军的问题上纠缠,而是想要知道现在波斯人的态度。

“波斯统帅塞留斯已经派人回泰西封报信,相信泰西封马上就会带来消息。”几个译者纷纷开口道,“我们表达了燕王对波斯的敬重,从塞留斯的反应来看,他对我们晋军的战斗力也印象深刻,其实并不愿意爆发血战。”

“那就等等吧,我们其实已经对泰西封兵临城下,能够和平共处,对波斯人也是有利的!”司马季说到这沉吟了一下对着左右吩咐道,“传令,小心戒备四方,如果有任何一支波斯兵马接近五十里内,不问任何理由,全部歼灭。”

在两河流域这种平原,司马季手中的大军就是灭霸一样的存在,呼罗珊都过来了,在这他只要提高警惕,更加不会战败,可这里毕竟是波斯腹地,他再托大也不会让对方距离自己太近。



第二百七十八章 和谈

旌旗招展,军容严整,入目所及之处的军士各个面色冷峻,更加让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是,蔓延数十里的大营井然有序,这种如指臂使的样子,是所有领军者都非常羡慕的。一路行来整个大军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统一着装虽然脸上也满是风霜之色,却仍然能看出每一个士卒都可说是温文尔雅,而另外一个部分身上的搭配就杂乱了许多,样子也更加野性,一看就是野蛮人,但同样受到强大的约束。

“看来这支大军是两个不同的势力组成?”万达特在心里做出了评价,这并非什么新鲜事,波斯也征召周围的势力征战。罗马帝国也同样雇佣其他民族,自己实力不足的时候用其他民族来弥补军力,非常正常。

直到进入大营深处,还在思讨这对方目的的万达特,猛然一抬头才见到了在帐前审视着自己的司马季,双方四目相对,略有这么一丝冷场。

“本王的样子平平无奇,可能你要失望了。”两个大男人互相对视是很奇怪的事情,司马季不得不首先开口自谦,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来人进入帐中。

落座之后,万达特就见到了对方身边几个波斯美女,神色略有这么一丝尴尬,就算是为了大局着想,见到自己国家的贵族之女,在一个敌人那边环绕在侧,也是心里不舒服的。

“来者是客,本王已经恭候多时了。”司马季狐疑的看了对方一眼,拉着身边的阿美斯又靠近自己少许,对于姬妾他可以送,毕竟人数太多他照顾不过来,不能让几千人等着自己,可他不想送的时候,有人要惦记这可是大事。

司马季根本没想到对方心里会有疙瘩,这不是非常正常的么。除了东亚的之外,其他文明应该不会过于注重这件事,你们自己不是经常送女人出去联姻么。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可能是这几个是燕王抢的,人家没有送。

萨珊波斯被阿拉伯灭掉的时候,可有将近五万波斯贵族女人被送到大马士革卖掉。甚至还被宿敌东罗马帝国买走不少,这才哪到哪啊。他才不过弄来几个女人而已。

“不知道大王兴兵进攻波斯有什么目的。”万达特总算想起了自己的使命,沉吟一下开口问道,事已至此,对方已经兵临城下。如果不是波斯帝国内部不稳的话,他根本就不会来,而是会选择开战,可现实如此,他也不得不来。

听了译者的话,司马季貌似一副思考的神色,轻飘飘的开口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太明确的目的,就是本王在国内已经天下无敌了,听闻西方有大国,不在大晋之下,过来见识见识,路上碰上了粟特王对我大晋不太恭顺,正好闲得无聊顺手打了他。呼罗珊贵族收留了粟特王,顺手也打了,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了。”

简直就是疯子!万达特心中评价了一句,带着大军去别国,难道人家还不能阻止么?万一你是来灭国的怎么办?怎么眼前这个人,好像他带着兵马去别的国家就是理所应当的。

“本王想去哪就去哪,我大晋周边的小国都应该打开国门环境晋军入住,他们的王位都是我国天子所册封,本质就是大晋的一部分,我国想收回就收回。不需要询问他们的想法,这西边这些蛮夷么,还是有些不上道?是不是?”司马季说到这看了一眼帐内的亲卫,马上迎来一阵附和,“燕王说的是,确实是太不上道。”

“这些蛮夷就是欠揍,揍类之后明显就能讲道理了。”众人纷纷开口,一副本应该如此的样子,司马季在这个波斯使者面前耸耸肩,一副你看,本王根本没说错的样子。

“可据我看来,大王手下的大军,似乎有一部分明显是不同的族群,这作何解释?”万达特微微一笑,不卑不亢的戳穿了司马季的谎言,也表明自己观察力敏锐。

“来人,去找鲜卑和女真万夫长过来。”司马季呵呵一笑让亲卫下去传令,转头对着万达特道,“大晋国土之内都是晋人,没有什么其他的族群,所有人都是晋人的一部分,放牧的晋人,种地的晋人,打鱼打猎的晋人,那只不过是生活方式不同。当然你不明白也正常!”

司马季一副做爸爸的好处你不懂的模样,这种一家独大的环境,哪是波斯这种地理位置能够明白的,波斯还是好好和罗马帝国继续厮杀下去就挺好。

脚步声传来,几十个女真和鲜卑的将领入帐,司马季伸手指着万达特开口道,“我们的客人观察力很高,看出来你们打扮不同,自我介绍一下吧。”

“大晋八旗万夫长,屠盎根。”

“大晋八旗万夫长,独虎……”

“段明、慕容金、拓跋勒、宇文长明、独孤昂、赫连牧……”

“你们是晋人么?”司马季一副没骨头的死样子,就差靠近阿美斯的怀中懒洋洋问道。

“这些将领为大晋服务,自然也是晋人。”慕容翰从帐外慢腾腾的进来,开口道,“各部首领都是大晋藩王,女真是大晋的八旗户籍,他们当然是晋人。”

“最近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之后,说不定还有敌人。”司马季一挥手让这些将领下去,再次看着正在听译者翻译的万达特脸上,不再纠缠什么晋人胡人的问题,“西行到了波斯帝国,本王眼见波斯繁荣,不在大晋之下,刀兵相见实非所愿。其实这都是一场误会,本王此次西行自然是为了各国友好交流而来,不过人生地不熟,一个陌生的地方起了一些微小的误会,这也是在所难免,其实这也不是坏事不是么?”

燕王虽然刚刚把别人儿子打了一个半死,现在人家正主出来了,赔偿这是不可能的,顶多就是平衡平衡,波斯有仇人没有?燕王还可以把你仇人的儿子打个半死,这就两清了。

“不知道大王,所说的不是坏事,具体是什么?”万达特心中一动,似乎抓到了什么关键之处,但又不敢往那边想。

“皇帝年幼,太后摄政,肯定有内部势力不服,本王可以帮你们解决掉这个问题。只要价钱合适,一切都好商量。”司马季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首先开价,静等对方的反应。

第六百七十九章 阿拉伯人

入乡随俗,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这本来就是其他文明的传统,做雇佣军虽然说出去比较掉价,但总不能白干吧。做事总要付出一点代价的,司马季拉着鲜卑女真分担伤亡的同时,也得特事特办,给他们发家致富的机会。

“本王这支大军,乃是一国之精锐,就如同你们波斯的长生军。这个天下除了我大晋天子和本王之外,就没有人有雇佣的资格。这一点相信泰西封的贵族们也是了解的,毕竟本王可是从呼罗珊过来!”司马季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循循善诱道,“这北有阿兰、西南有阿拉伯人,西面还有罗马,波斯和我大晋,合则两利分则两害。执掌中枢,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么?”

万达特神色一紧,似乎陷入了思考当中,司马季说的都没错。不过对方才来多长时间,怎么把波斯周边的动静打听的这么清楚?他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对手脑海中,有着一张欧亚大陆的地图,什么地理环境容易出现外敌,有何破解之法,司马季门清路熟。

“波斯西边有一个帝国!”万达特刚刚开口,就被司马季打断了,面色不愉的道,“本王只是说帮着波斯帝国解决内部问题,可不是万里迢迢而来,和一个大帝国开战的。作为波斯的贵族,这样诓骗客人是不是不太合适?”

波斯西边的一个大帝国?司马季一听就知道万达特说的是罗马帝国。别说拿钱雇佣自己,波斯就算是把国库都掏空了,他也不会被收买。想得倒美,一些身外之物就想让他帮助波斯灭掉大敌,此等破坏平衡的事情,司马季脑袋发昏才会去做。

万达特有些尴尬,罗马要是好对付的话,波斯早已经把罗马帝国灭掉了。谈何生死大敌,仔细想想他也觉得自己的想法过分了一点,太一厢情愿。

“大王不知道下一步要去哪?我会回到帝都和贵族们商议,很快就会给予回复。”万达特现在已经大体知道了司马季的目的,至少对方并不是要和波斯帝国决一死战。虽然这么想有些屈辱,可也确实算一件好事,如果不考虑呼罗珊惨状的话。

“本王还要往西走,你最好告知波斯中枢详细的状况,本王西行是不会被任何人阻止的,不管前方有什么阻力都是如此。粟特王的事情本王也不愿意出现第二次。”司马季似乎很是遗憾的开口,不过这个遗憾到底是遗憾粟特王的财宝太少,还是遗憾自己本来应该得到更多,这就只有天知道,“对了,不知道到现在和否告知身份。”

“我是王后的弟弟!”万达特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据实相告,来表明自己的诚意。

原来是外戚集团的,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波斯帝国现在掌控在后族手中。万达特现在司马季眼中,已经被列入了波斯贾氏的范畴之内。挥手让亲卫把对方送出大营,司马季洒然一笑走出大帐,目送对方离开。

“燕王,看来波斯人没有恶意。”唐强在一边轻声的开口道,“至少从这个人身上没看出来,似乎他们无意再起刀兵。”

“似乎有这个可能,一番血战之后只会便宜罗马。可该小心要小心,这是两件事。”司马季活动一下有些发酸的脖子,“至于有没有恶意,现在在两可之间,但我们离开之后,这件事是板上钉钉的。”

一旦西征结束,司马季估计自己的名声会更上一层楼,传遍欧亚大陆。不过这种名声么,找一个参照物,估计在这些别国眼中,和傅满洲应该差不多。

傅满洲是一个又高又瘦,高耸肩膀,长着竖挑眉,留着两撮下垂胡子,面容可憎。代表了黄种人如此聪明而且邪恶,善良单纯的白人只能用最痛苦的方法和他们对抗的感觉。

这个形象是如此的成功,就是黄祸论当中东亚的形象,但司马季必须要为欧洲说句话,那个时候欧洲人认为大敌的族群,其实还有印度人。一张流传很广的抵御东方的图片,是一条龙缠绕在佛像身上,跨越大海进攻欧洲。

估计那个时候欧洲,也没想到现在印度辜负了他们的担心,现代印度一副明显不如古代印度的状况。从形象上司马季对傅满洲不做评判,不过能够在中国最为丧气的时候,还能把中国当成大敌,只能说欧洲还不蠢,但也不聪明,对印度就判断失误了。

傅满洲博学多才,犹如浮士德一样,所有科学知识于一身。他是超级天才,有三个、学的学位,同时是一个语言天才,他能够流利地使用所有文明语言和绝大多数野蛮民族的语言……面对中国人,他讲汉语,面对印度人,他讲印度语,见了埃及人,他马上换成了阿拉伯语。一个才高八斗、智可齐天之人。

傅满洲最大的计划,就是要带领当时普遍已经成为殖民地的,亚洲各国摆脱欧洲的殖民,甚至更进一步杀到欧洲。这个计划么,考虑到当时的环境,网上调侃为民族英雄真是一点不过分。

“本王好像正在西征?”司马季掐着腰,在想想自己好像会鲜卑语,对波斯语不算熟练,但简单沟通也可以。也算是三门语言,才智不敢说一定比古代人强,但是他懂的古代人不懂,古代人懂的他也可以大概摸透。

想来想去,燕王就觉得,如果一个人能够像是他现在这样,摆平国内就打国外,给中原王朝这样的荣耀,那在受害者眼中也大概就是这副形象了。我之英雄,敌之仇寇嘛。

现在司马季持刀上门,就看波斯人准备把他这把刀引到哪里去了。除了罗马帝国,他心中大概也有几个目标,上任波斯皇帝似乎是阿拉伯人伏击死的。

果然,第二次谈判的时候,万达特也再次出现,但来到这里的波斯贵族明显阵容强大了许多,在避免血战的前提下,既然这支东方大军表示愿意帮忙。奔着两相权害取其轻的做法,使用驱虎吞狼之计,波斯贵族觉得合情合理。

这种在阴谋诡计范畴之内的计策,司马季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遗传了司马氏的传统,似乎从来都是无师自通的瞬间明了。

那就让波斯人自认为聪明,司马季故作不知,一副洞若观火的态度。反正他设想当中的目的地确实还没到,也确实都想要为削弱了波斯国力的行为作出补偿,同时也是赚一点外快。

“万达特,不过你们说的阿拉伯人,他们勇敢么?”司马季敲着桌子,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就是知识听说过,但不知道对方深浅的模样。

“那不是勇不勇敢的问题,他们真的是非常少见的那种,无法形容。”万达特连说带比划,有种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恳切。

“五十万枚罗马金币,所俘获的财物和女人归晋军所有。本王可以出兵帮你们消灭反叛的阿拉伯人,不要嫌贵,想想国内稳定的话,数不清的税赋就会滚滚而来。这可是良心价!”司马季伸出五个手指,但这五个手指在波斯贵族面前,是如此的令人难以接受。

就算是国内不稳,也不会区区五十万枚金币都拿不出来吧?虽然那是罗马金币,看着这些波斯贵族的脸色,司马季心中也有些嘀咕,转变为蒙古西征的念头又开始出现了。

燕王的开价应该算是很良心才对,加起来似乎也没几吨。

第六百八十章 波斯至宝

当然要的是罗马金币,不论是在任何时代,因为各国的铸造水平和用料参差不齐。货币的价值自然也是不一样的,拿我大晋来说,用料真的只能说是一般,中国自古就缺乏贵重金属。罗马人在铸币的时候用料比较良心,罗马金币自然有种通行货币的意思,罗马金币到哪都能用,至于波斯钱币意思就差了一点。

只要差在波斯认可罗马金币的价值,而波斯的金币罗马人不认,因为用料不足。

那帮奸诈的中间商,司马季心中暗骂,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固然善于经商的族群,一个个都是不可靠的。才不过五十万枚罗马金币而已么。本王大老远的过来帮你们铲除叛逆,连点小钱都不愿意拿,打发日耳曼呢?

“生意不能这么算?想想啊,本王大军开进人吃马嚼,再者我们晋人远来是客,如果由我们动手的话,阿拉伯人就没有敌视波斯的理由,到时候本王拍拍屁股走人,你们是剿是抚,都可以运用自如。这难道不是最大的价值么?”司马季站在波斯人的角度上分析道,“本王动手,波斯人就可以做旁观者,到时候收买人心也是事半功倍。”

至于阿拉伯人以后还能不能翻盘,这就和司马季无关了,和当权者合作比和屁民合作容易,不然美苏都不约而同的最爱军政府呢?

不过要说祖上阔过,波斯人确实是有理由这么说的,就在这个晋代,波斯人的后裔仍然遗留下来这么多,不过可惜的是,波斯人输给阿拉伯人一次,就彻底让出了西亚文明的主导权,当然这和他无关,燕王从来不仇视任何民族。和波斯人合作,只是因为波斯人现在在西亚强势,这样比较省力。

“大王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这五十万金币?”万达特有些为难的道,“波斯现在……”

“不二价,波斯如果有些囊中羞涩的话,这件事也可以这么算了。”司马季态度强硬,并不准备对这些中间商让步,没钱谈个屁,没钱可以加税,实在不行来一波抄家也行。但这和自己无关,波斯人要是知道以后自己惨败在阿拉伯人手上,连波斯的袄教都被打的名存实亡,别说五十万,再翻十倍他们都会同意。

考虑到兵临城下,经过一阵商议之后,万达特算是同意了司马季的要求。既然如此,就到了白纸黑字的时候了,对波斯人手中的羊皮卷不感冒的燕王,正好把带来的圣旨拿出来,作为签约的纸张,这引起了波斯贵族的注意。

“不知道大王手中是何物?”万达特满是好奇的开口询问,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东西。

“这是我大晋皇室的不传之秘,造价可高着呢。都是和黄金同等计价的,只有藩王之上才有资格使用。”司马季故作神秘之色,催促对方赶快签约。

四大发明当中也要分重要和不重要,在司马季眼中纸就是最重要的一个,甚至比火药都重要,其他两个么,和前两者意义绝对不同。

司马季是绝对不会主动泄露出去的,卖都不会卖,我大晋自己的纸张都不够用呢。但至于要隐藏的话,如果真引起了有心人惦记,隐藏也是非常困难。这取决于大晋以后发展到哪个阶段,如果还是走一遍古代王朝的老路,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的识字率,这个东西好封锁。

但要是把识字率提上去,造纸术就比较麻烦了,官府在强大也顾不过来整个天下,造纸术一定会早民间流传。有人想要刻意去研究,还真的不好隐藏。

“大晋的文字还真是特别!”万达特端详着圣旨司马季这边的内容,犹如在看天书。

司马季怜悯的看着对方,自己使用的小蝌蚪,还好意思说我大晋的文字特别?点在圣旨上满是优越感的开口道,“我大晋的文字,乃是有着悠久的传统。你也不用惊讶,古波斯的文字和我大晋的文字是一个类型,不过随着大流士被杀,古波斯文字已经灭亡了。”

埃及的象形文字、赫梯象形文、苏美尔文、古印度文以及中国的甲骨文,都是一种象形文字发展起来的,古波斯使用的古波斯楔形文字,也是其中的一个演变方式。不过到了萨珊波斯么,这些波斯人早已经忘记了阿契美尼德帝国的文字。

“不知道大王如何知道这些的?”万达特一听到司马季这番话,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一个来自遥远东方的人,怎么可能知道阿契美尼德帝国的事情,甚至还包括文字。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哦,说到这本王忘记了一件事,阿契美尼德帝国有我祖先的一个鼎。”司马季看着万达特道,“相信这件事也已经传开了,本王是过来寻找那只鼎的。至于你们古波斯在我大晋的信物么?就是这个……”

司马季让人把黄金圣火令拿过来,最终在对方爱不释手的状态中好不容易又抢回来,指着上面的古波斯楔形文字道,“这就是古波斯文,当然本王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中古波斯文还是听说过,上面刻着你们袄教的教义。”

说完话司马季就把黄金圣火令藏起来,再说就露馅了,上面的古波斯楔形文字是他想起来了后世见过的图片加上的,实际上只是看着像,但是不是古波斯楔形文字,燕王哪知道,本来有一个没有古波斯楔形文字的圣火令,那是第一个造出来的,后来临时想起来古波斯文对自己的造假事业有巨大推进作用,才又造了第二个。

第一个圣火令就放在燕王府的仓库当中,司马季继续对着波斯贵族一个劲的吹嘘道,“当年波斯皇帝和我大周天子……”

最后加上了一句古波斯灭亡过,你们连文字都忘了,不知道也正常给圆了过去。

“大王,能不能把这个圣火令交给我们?”万达特的脸上充满了祈求,是不是真的这还用问,人家带着十几万大军遥遥万里,就是带着一个假货过来骗波斯的?谁会闲的这么无聊。

“大周鼎还没有找到!”闲得无聊的人,断然拒绝了波斯贵族的祈求,这不是一块黄金他舍不舍得的问题。燕王还没有用够。现在才正是发挥黄金圣火令的时候,他现在还没有运用这股力量,就给波斯人?再说大周鼎确实也还没有找到。

“我们愿意帮助大王寻找那只叫做鼎的东西!”万达特毅然决然的拍胸脯保证,十几万大军一个大王,跋山涉水过来,难道对方手中的圣火令是假的么?

“找到再说!”司马季眉毛一挑声音不大不小的道,“本王虽然主要目的就是来寻找周天子的鼎,但要是找不到的话,圣火令就放在我大晋吧。毕竟是你们波斯人的后裔不守诺言,也怪不得本王不把圣火令给你们。”

口气是坚定不移的,表情是义正辞严的,司马季虽然已经盘算在临走时候,要是波斯帝国特别重视这块金子,也不是不能开价卖掉。但还是要观察一段时间舆论发酵的如何。

把这些恋恋不舍的贵族打发走,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对付阿拉伯人难度应该不大,毕竟这个年代的阿拉伯人,还没有和平教的加持,动不动就圣战。确实也算是波斯帝国的威胁,可也就是这么回事。

“西征也这么长时间了,都是精壮男子,虽然你们在本王看不见的时候,到底对所过之处的女眷做了什么,无人知道。可毕竟总是偷摸的,相信你们心中也不舒服。现在本王给你们一个机会,本王已经和波斯帝国谈妥,此战面对沙漠的游牧民,所获得的财物和女眷都归你们处置。”说到这司马季沉吟了一下道,“但本王很讨厌男人使用暴力手段,所以你们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娶了俘虏的女子,只要答应这件事,一切都好说。”

这一次司马季放开了对战争劫掠的限制,以前也没怎么限制,就是对女人这方面规定的比较严格,是让燕王喜欢杀男人,却尽量避免欺负女人这种臭毛病呢。也苦了十几万大军总是偷偷摸摸的解决问题。

“军中将士确实颇有微词,燕王此举肯定会受到将士们的欢迎。”慕容翰看着一眼周围喜形于色的将领,不论是女真还是鲜卑都是一个德行。

“这话说的就是失去了大义,波斯帝国乃是此地的霸主,我大晋自然要本着匡扶文明,战胜野蛮的准则行事。”司马季虚伪的为自己的行为带上了一层保护色,话锋一转道,“还是那句话,速战速决,本王在泰西封等着你们回来。”

这种事自然是白手套做最好,再者虽然现在波斯和大晋,已经签订了睦邻友好条约。可身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不能太托大。毕竟宗教因素加成,万一波斯人一个想不开,想要强抢圣火令,这都是没准的事情。

所以晋卫和龙雀营还是不要距离燕王太远,这样一旦出现变故,他也有足够的应变实力,这一边司马季正是开始和波斯的合作,就等着五十万金币送过来,直接出兵。

而泰西封城内的波斯皇宫当中,关于黄金圣火令的讨论已经铺天盖地。面对质疑,万达特不屑一顾的道,“人家十几万的大军,跑了半年时间,就是专门过来骗我们的,哪有这么无聊的人?”

七十里外的底格里斯河边,闲极无聊的司马季掐着腰,还在就算多长时间能搞定阿拉伯人。

第六百八十一章 单纯的波斯人

阿拉伯人严格来说是沙漠游牧民族,沙漠当然也是可以游牧的,但肯定没有草原舒服。有利的情况是,目前已经过了十月,中东气候最炎热的时节已经过去。现在攻进阿拉伯人的地盘,应该不至于太过于不适应。

要是炎炎夏日的时候进攻阿拉伯人,司马季也不会这么容易就答应波斯人的请求。那不是钱的问题,众所周知燕王一直视金钱如粪土。

反正要没有人要把阿拉伯人灭族,把敢反抗的干掉,至于能做到什么程度归根究底还是波斯人的事情,雇佣军也是有操守的,不能把主力部队的活都干了。

不过既然阿拉伯半岛沙漠巨大,人口肯定相对过剩,这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燕王这么无私的人,可以从中国漫长的历史当中,挑出来几个办法给波斯人参考。

再一次相见的时候,司马季要来了波斯人对阿拉伯半岛的大概地图,之所以是大概,因为他现在画出来一张地图都比这幅图精确,他还记得阿拉伯半岛的大概形状。

拿着这张地图,进行了一番大概的修正,司马季就把一直在准备的众将士着急过来,进行一番庖丁解牛的分析,“如你们所见,任何战斗都要解决方式方法。你们可以将这个大型半岛的环境里想象成,最为酷热时节的漠北,相信这件事对你们而言并不困难。”

“沙漠戈壁容纳人口有限,而阿拉伯人屡屡作乱,也侧面说明了这一点,肯定是已经有了作乱的实力。所以这么大的一个半岛沙漠,解决办法就是沿海扫荡。将所有沿海地区的阿拉伯人,全部赶进沙漠当中。不让他们出来,一天两天没事,但人要吃饭,沙漠的阿拉伯人不会因为是同族,就要把自己的口粮给别人。食物不够吃,就会自相残杀。这是人为了活下去的基本需求。”

“你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在攻打阿拉伯人的同时,将他们驱赶进入沙漠,让沙漠的人口超过容纳的极限,而里面的阿拉伯人想要出来,绝对不是你们的对手。第一阶段是雷霆打击,第二阶段才是让他们回不来,打的是防守反击,只要一个月时间,对方必将因为庞大的人口自相残杀。你们先不要撤军,静静地等候就行了。”

“自相残杀之后,阿拉伯人就会恢复到沙漠承载的程度,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那就是这个半岛还有一侧在罗马帝国一边,不过本王估计横穿沙漠骚扰罗马,应该是不太可能,这样沿途损失大的难以想象。”

慕容翰以及宇文长明、赫连牧、独孤昂等人面色平静的听完,心情颇为复杂。燕王能够短短时间就想到如何用最为省力的办法,解决阿拉伯人的问题。可为何恰好用漠北进行比喻,要知道漠北那批部族也是自称鲜卑人。

“你们是大晋的一部分,别忘了这点,本王对你们这些藩属已经保持了最大程度上的克制,不然你们这些螳臂当车的存在,早已经覆灭多次了。”司马季很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嘴强王者最善于偷换概念,原因就是漠北又不是半岛,他除非有把乌拉尔山封锁的能力,不然哪能阻止鲜卑人到处乱窜?

“我们时代侍奉上国,怎敢有一点背叛之心,燕王对我们平等相待。”慕容翰微微低头,非常恳切的道,“谁敢反叛就是我慕容氏的敌人。”

“你们应该明白,以你们的力量对我大晋,就算是一时能占便宜。打下去死的肯定是你们,躲在我大晋的羽翼之下,草原贫瘠缺乏自立的条件,而我大晋源源不断,岂是你们能够对抗的!”司马季并非口出狂言,只不过是事实如此。

要说女真人的地方,那是真有自立的条件,而鲜卑人的草原那是真的没有。后世内蒙和独立的蒙古都是在放牧,可都是放牧这里面的区别大了。内蒙的牧民过的那是什么日子,那才是风吹草低见牛羊,而蒙古的牧民,日子和我大晋的漠北牧民差不了多少。

内蒙的牧民怎么不去主动认亲呢,怎么不和朝鲜一样去认亲韩国呢,还是经济实力问题,屁股和阶级问题,只不过再一次战胜了民族问题,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随后司马季又再次见到了万达特,阐述了自己愿意匡扶波室的决心,只是提出了一个要求,“本王希望波斯大军,封锁阿拉伯人进入波斯的通道,本王的兵马会沿海南下,将所有见到阿拉伯人驱赶到沙漠当中,你我联手把盖子盖上,等着食物慢慢成熟就行了。”

“想要解决阿拉伯人的威胁,这一次需要你我联手,而解决北方的野蛮人问题,仍然需要我们联手,不知道你否明白本王的意思。”司马季摆弄着手中的扳指,对着这个波斯外戚循循善诱道。

“大王可以说的直白一些,现在王后已经知道了大王手中的圣火令,我也把消息散播出去,这样可以解决民间对你的反感,这毕竟是一个伟大的故事,我们的祖先,竟然在数百年前就曾经见过面。”

看破不说破,司马季明白对方这样,根本不是什么消减对晋军的反感。根本目的还不是为了自己的统治基础不受危害么?不过眼前这小子要知道,黄金圣火令是自己铸造的,连故事都是他编的,会不会翻脸啊?

还是先把古波斯文字破译了,在考虑打假的问题吧,司马季就谈及了北方的问题。欧亚大陆这么大,游牧民族都在我大晋边上么?波斯周围一样有很多,司马季自然是能够降服鲜卑,谁让我大清的先进经验被无耻剽窃了呢?但这只能解决一半的问题,游牧民族是有流动性的,唐代的突厥那是从东到西,一直蔓延到东欧平原,唐朝的军队,在中原王朝已经算是走得很远了,很多部族仍然在唐军的视线之外。

司马季搞定大晋边上的胡人,要是没有一个国家从西面配合,露一点不明势力进来,他当然也可以留下后手,复制以南治北,扶持熟悉的打来历不明的。但那不是能避免就避免么,这就需要波斯帝国的配合,反过来要是能够合作的话,波斯帝国也需要我大晋,各自把各自地盘的游牧势力管控好。

晋朝管控的势力也不会和西亚的游牧势力合流,对波斯帝国造成麻烦,设想起来,简直堪称完美。态度一直,就比剃头挑子一头热强。

“远方的客人来到波斯,就如同大王所说,真的不是一件坏事。之前的一切真的是误会!”万达特久久不言,因为这个设想简直堪称伟大。终于在司马季接二连三释放善意后,相信了专门做坏事的客人。

这帮外国人怎么这么好骗?司马季瞳孔微缩,这就是时代的差距,没有太过于宏观的角度看问题,不过么,到了罗马人的地盘,他会再把同样的话和戴克里先说一遍的,不要急,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只是单独把好东西都和波斯人分享,这对罗马人也不公平不是么?司马季一直将就一视同仁,绝对不会做出厚此薄彼的事情。

第六百八十二章 重操旧业

圣火令的事情和晋军征讨阿拉伯的大军已经出发,两件事在泰西封传开之后,司马季的形象立刻就从十恶不赦的侵略者,变成了波斯帝国自古以来的伙伴,匡扶社稷的助力。毕竟比起远道而来还作恶不长久的晋人来说,阿拉伯人对波斯拉仇恨的力度,还是要更加出众一些,这不会在短时间内得到改变。

这让司马季想到了一个笑话,英国首相问自己的助理,既然我们的国力远远不如苏联,不管竭尽全力都无法阻止苏联进攻,为什么不让美国解决这个问题,我们把制造核弹的钱用来发展经济呢?

“谁特么在乎苏联,我们的核弹是用来对付法国的!”司马季一边走一边嘟哝,神色轻松的展开了自己的西亚之旅,甚至感觉到了不少善意,如果这个场合要不是奴隶市场的话,那就更好了。

作为曾经大晋最大的奴隶贩子,司马季虽然洗白多时,但是还是对自己的西亚同行如何工作颇有兴趣,带着亲卫来到这片奴隶市场,取长补短学习一下外国的先进经验。名义上他已经废除了大晋的奴隶买卖,那不是名义上么?南征还在进行,皇宫的宦官缺口还是客观存在的,抄完大清抄大明,有用就行不用管是谁的。

司马季印象当中,似乎西亚的人口买卖当然也包括罗马,算是历史源远流长。这和东亚的情况是不同的,他认为这和一家独大的环境也有关系。至少中原王朝不会做的这么光明正大,原则上还是要抨击抨击的。武帝司马炎就下令过禁止奴隶买卖,别管有用没用,人家有这道圣旨,这就是态度,禁止不了的话,我大晋自有国情在此。

“燕王,那是人么?怎么这么黑?”一众学生自然也是在内,他们倒是听说过南洋的土著肤色有些黑,但这么黑的人,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接受范围之外。

“要不说就应该带你们出来见识见识世面,这天下这么大,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司马季眉头微皱,不慌不忙的开口解释道,“这日照多了,皮肤就黑。你不要看波斯人一脸苍白之色,他们有病,像是我们不晒太阳就白,晒了就黑,这才是正常的。”

“燕王懂得如此之多,学生这次出来真是不虚此行。”恭维之声声声入耳,仗着波斯人听不懂说话,在燕王的带头作用之下,在对方陪着笑脸的时候,他们把波斯人从头嘲讽到脚,连带着对被关在栅栏当中的黑人评头论足。

按理来说在这种见者伤心,闻者落泪的场景当中,只要稍微有些同情心的人都会默然不语,可惜司马季就是一个俗人,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些贩卖人口的波斯人都见怪不怪,他一个外人哪有这么多同情心。

“咱们大晋周围,没有这么明显的奴隶市场,不过你们今天见到这一幕,回去之后还是要想想,怎么不让这种命运落在我大晋百姓的身上。我们这种上国,是不能低着头求着别人过日子的,如果非要做出一个选择,我们只能做波斯人现在的角色。”司马季指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奴隶贩子,语重心长的道,“天下就是这么真实,别想是某些儒生那样解读的都虚幻了,本王很尊重书中各种俊才所设想的美妙世界,就是不能让他们掌权,教书育人还是可以的。”

“就如同各种宗教都劝人向善一样,这个天下除了某些个别宗教之外,每个宗教几乎都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波斯人的袄教也是如此。可你们也看见了,他们也在买卖人口。对同样是人的同类毫无怜悯之心,所以任何宗教的主张听听就行了,全都是在放屁。”

宗教其实就是统治的一种工具,用来统治百姓的思想。东方的宗教和西方的宗教截然不同。这主要是中原历来讲究人治,宗教在压制下,只不过是皇权的一个附属品,而且还不算重要的那种附属品。东亚宗教的神灵一个个都是由现实中的人被神化的,而且等级森严就是人世的再现。而基佬教和后来的和平教等等却都是虚拟的,最后世俗为人。宗教还有一种功能,那就以神来约束人,那就是敬畏。

不过司马季认为,那就能糊弄糊弄意志薄弱者,像是他这种从血流漂杵万里清的存在,早就应该受到陨石天降的待遇了,连陨石天降都没见过的燕王,估计老天可能这时候打盹没注意到。

就在司马季大言不惭给学生们上课的时候,慕容翰正在阿拉伯半岛烧杀抢掠,而且还得到了波斯人的感谢,南征还在进行,所过之处尸骨成山。往后因为气候和适应的因素,谁知道晋人是死一百万还是死一千万?每时每刻都在死人,这都是他下的命令。

燕王把他现在能想到的恶行都来一遍,至于燕王的这些学生,就要想到应对之法,不让这种恶行在自己的国家出现,那司马季就没白作恶。

他都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恶行,也不想这么做,因为掩饰的最好办法,就是他也弄出来一种宗教,把自己包装一下,解释自己为什么作恶,那都是上天让他这么做的。到时候寿终正寝拍拍屁股走人,把大晋上下都坑了。

“解释个屁,本王就是个恶棍,出来找找平衡。”手插裤兜的燕王横穿庞大的奴隶市场,左看看右看看,把这里当成一个看见人生百态的好场所。

在一片规模不小的场地当中,一个留着胡子的波斯商贩,正在拽着一个少女的胳膊,少女不断的挣扎,双眸满是泪水、脸上满是恐惧。

司马季其实没看见,甚至他都不是一个好奇的人,直接从人群后面走过,就听到一声声娇滴滴的捏特!正准备兜一圈离开的他一个激灵,转头就见到一片人墙当在自己面前,示意左右把人推开,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还在使劲挣扎,司马季微微皱眉,似乎在比照对方的长相,忽然对着女孩喊了一句,“苏卡不列……”

女孩一下子愣住了,满是恼怒的四下看了一圈,最终把目光放在了司马季身上,眼角还挂着泪珠,碧蓝的双眸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这个年代毛子的国骂已经诞生了?”司马季微微有些心虚,但仔细一看,这女孩似乎很漂亮啊?伸手招呼译者过来吩咐,不一会儿译者就拿着燕王刚刚收到的雇佣费,把这个女孩买了出来。

“燕王,那个商贩说这个女孩年轻貌美,是从罗马帝国那边卖过来的,一直都没被人碰过,竟然要我们五十金币。”译者带着一个不情不愿的女孩出来,提醒道,“这个波斯商贩是不是在黑我们,要不要告诉万达特。”

“五十就五十,都是小钱。”司马季不以为意,伸手拽着小毛妹白皙的手臂,口中不住的赞叹,“这种地方竟然还有斯拉夫人!”感叹了一番,古代竟然还有国际化存在,便在小毛妹不断的捏特声当中离开奴隶市场。

“别总是叫不要了,本王对不要这个词,都被雅蠛蝶带偏了。落在本王手中你就知足吧。”上了马车,司马季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先让这个小毛妹安静下来。

要不是他恰好知道这句斯拉夫口语,这个小毛妹的下场可想而知。毕竟司马季学究天人,懂得多门语言,当然也听过俄语,至于熟练的程度么,骂人的都会,剩下的基本不会。

“泰西封是波斯首都,找一个可能去过北方蛮族地方的译者。”司马季扯着脖子对外面喊道,“找来之后重重有赏,给我悬赏。”

司马季这么自来熟的人,是从来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就像他说的,他都到哪都觉得这里是大晋。

“燕王这又是怎么了?忽然就从奴隶市场买回来一个女人?除了头发之外,好像也是普普通通啊!”

“咱们燕王比较喜欢胡姬,这有什么奇怪的,燕王府有的是,听说宗室诸王当中,还有一个有这种爱好,似乎是琅琊王。”

账外两个亲卫窃窃私语,“好像这个女孩和鲜卑慕容氏的女子有些相似,燕王是不是想昭然夫人了!”

“不像啊,这种头发的颜色没见过,不知道是不是脑袋上长黄金了?”

“罗马帝国应对北方的凯撒是伽列里乌斯,是戴克里先的任命的,这个女孩的部族应该是被伽列里乌斯的部下攻破的,伽列里乌斯也确实远征过北方。”

“这年头的罗马北方不应该是日耳曼么?难道伽列里乌斯这个人特别能打,竟然打到了斯拉夫的地盘?”司马季觉得有些对不上势力划分,疑惑的开口询问道,“罗马帝国可有盟友或者附属国存在?”

“大王,北方有一个叫亚美尼亚的国家,在波斯和罗马之间举棋不定,很多皇帝也都讨伐过,亚美尼亚站在罗马人那边的时间多一些。”过来的波斯人恭敬的回答道。

“那就对了!”司马季对上了大概的位置,目光落在小毛妹的身上,“本王会帮你报仇的,毕竟雨露均沾,不打罗马对波斯不公平。”

第六百八十三章 游牧对游牧

其实罗马帝国和波斯帝国,他们两个的事情和晋军又有何关系。两国的争端到底谁有理,谁没理就是一笔糊涂账。归根究底就是两个强大的帝国距离过近,涉及到了地中海东岸的归属,至于什么宗教、什么尊严赶紧往后靠靠。

萨珊王朝一直想要恢复古波斯帝国的疆域,这种事司马季要是客观而论,是没有理由的,没有什么土地天生就是你的。祖先厉害不代表你厉害。不然的话,中国也不会出现改朝换代的事情,再者波斯语系的部族就连西域也存在,同样也是古波斯遗留下来的。人家遗产确实足够丰厚,难道因为人家占了先机,他就把西域送给波斯人么?

“罗马帝国不同于波斯,就传闻看来罗马帝国不以骑兵见长,却能长期对抗以重骑兵立国的波斯不落下风,那么在步兵战阵上肯定有独到之处。”燕王的手一直很长,长到阿拉伯人的问题还没解决,就和自己的学生谈罗马,“这件事么,多询问一下波斯人,他们肯定是会配合我们找罗马麻烦的,祸水东引么,此种鬼蜮伎俩不用就有鬼了。”

“燕王不是一直打算将我们带来的丝绸卖给罗马人么?”唐强脸上浮现好奇之色,他自然是知道司马季,已经把罗马帝国定位成了一个消费者。一直并没有和罗马大动干戈的打算,但现在却改变了主意,难道和刚刚买回来的女孩有关。

“打了波斯不打罗马,这里就会失去平衡,他们两个国家的眼中只有对方,我大晋才能安心的解决自己的事情,现在波斯人已经知道东方有一个大国。处在中间的波斯基本没有条件和两个大国不睦,只能选择一个,波斯东边远不如西部的地盘富庶,波斯人只会优先选择罗马开战,所以我们作为客人,还要小心拿捏分寸,不可让这种平衡失去。目前波斯呼罗珊作为传统的兵源地受到削弱,这笔账要从罗马身上找回来。”

这不是单独的罗马还有波斯的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是如此了,和刚买的小毛妹也无关,司马季不远万里而来,背负着十几万大军将士的命运,虽说自认为平淌欧亚无人可敌,可也没自负到为了一个女人报仇雪恨,就什么都不管。

不然的话,他不就找亚美尼亚的麻烦了么?毕竟这个山地国家才是最直接的推手。可司马季又对这种小国一直不感兴趣,他除了脑海中有亚美尼亚的大概位置,剩下的就是亚美尼亚是第一个立基佬教为国教的国家。这种政策加上所在的地理位置,长期和后世周边的和平教国家格格不入。

被一圈和平教国家环绕,后世的欧美也不敢得罪情况本身就复杂的中东大国。看起来亚美尼亚从古代就选择了一条最为艰难的路线。司马季就是不碰这个小国,对方在西亚这种环境却陷入孤立,未来也不会好过。

波斯帝国也把底格里斯河东岸划归给了晋军作为驻扎,同时也调拨粮食输送给晋军,就目前而来,因为呼罗珊结仇的双方,至少在统治阶级层面能够做到和平共处。相信阿拉伯人的消息传来之后,以前的仇恨至少在短时间内会烟消云散,至于百姓层面么,这种底层百姓的意见什么时候这么重要了?

不得不说波斯腹地确实远远比呼罗珊富庶,对吃了长时间羊肉的晋军将士来说,当地的大饼现在吃的都如此香甜,要不是各军将领有先见之明,他们是能干出来把所剩下的羊群换大饼这种赔账事的。

“这玩意硬了能当砖头修长城,却没想到成了我军将士的美食。食物多样性看来要解决一下,羊群换大饼确实是很亏的,换点鱼肉倒是可以,大河沿岸应该是有渔民的。实在不行可以向海边想想办法。”司马季也很讨厌羊肉的味道,食物多样性对大军的健康也极为重要,单一饮食结构不可取,因为人体也需要平衡。

现在自己非鲜卑女真的兵马正好有难得休息时间,趁着这段时间恢复一下精力,为了下一个阶段的行军做准备。

“我们已经把燕王被美色疑惑,对罗马产生疑虑的传闻告知给了波斯贵族,现在还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从一些直接反应来看,他们心中暗喜,只不过没有表露得太过于明显。”

“这就好,到时候说不定能够给我们一点助力。罗马四个执政官当中,面对东方的执政官手中的兵力应该是最强大的,我们不和他们直接交锋,取道西南进入波斯人口中的埃及,剩下的问题交给波斯人。”司马季面不改色的敷衍着,他还没忘记自己伪造历史的计划,大纲天天在怀中揣着,想忘也忘不了。

“对了,慕容翰还没传回来好消息么?”司马季总算是干掉了手中的大饼,含含糊糊的转头对随军司马询问道。

正午太阳的照耀下,距离海边不远的一处绿洲附近,震天的喊杀声传出很远。晋军里马上响起了号角声。号声刚过,大军马上涌出数千骑兵,向着对方直冲过去。

就快进入对方的射程了,阿拉伯人弓箭手和长矛手的手心都出汗,就快了,就快了,他们在心里暗暗地对自己说。

突然,大军骑兵分成两部,并改变了方向,由面向对方的阵营迅速改为平行的方向。在改变方向的同时,他们取下了自己的弓,搭上箭,对着自己侧翼的阿拉伯人开始射击。

紧接着慕容翰派出了慕容氏的骑兵来了一场一击定乾坤,再一次复制了自己在呼罗珊大战的时候的步骤,一直养精蓄锐的慕容氏骑兵加入战场,在弓骑兵的掩护下,杀入阿拉伯人的大军中肆意收割着性命。

这个年代的阿拉伯人还是不同于后世有和平教加成的后裔,在慕容翰的连番攻击之下无法抵挡,最终全面崩盘,四下而逃。

“将军,要追击么?”独孤昂拨转马头来到慕容翰的身边询问道。

“这还用问么?难道你觉得他们可怜,难道我们在戈壁放牧的牧民就不可怜了么?”慕容翰面不改色的下令道,“第五阵了吧,没跑了的男杀女留,派人送回后方,大军继续南下,财物我们先保管起来。”



第六百八十四章 教书育人

“杀人越货还用我教你么?以前没跟着拓跋氏出去劫掠过?”慕容翰瞟了对方一眼,这种事也算是问题?草原长期就是互相攻杀,还是燕王划分了地盘之后才稳定了一段时间,但还没有久远到忘记怎么劫掠。

大军依令检出千余名手工匠人,以及三万多人的年轻女子,归于一处,附近数万男丁尽数被杀。在接下的两天里,这里变成了人间地狱,这里土地为之一赤。

慕容翰眼皮不眨一下南下不断挥动屠刀,一列列的队伍护送者挑选出来的女子和匠人,原路返回送达晋军驻扎的营地,反过来扎营办教育的司马季,同样对南进兵马的暴行置若罔闻,燕王从来都不找借口,一个自我评价这么真实的人,绝对不搞虚头巴脑那套。

他都不会对这些被绳子,像是羊肉串一样一串串押送过来的俘虏报以丝毫的同情。他说什么?难道说,都是这个时代逼迫自己挥动屠刀?可这也不是大晋的疆域内啊。

一些文学作品当中,杀人之后还要貌似忏悔的演上一段逼不得已。一副我都是自卫,为了我的民族才不得已挥动屠刀,没人逼迫司马季。在他眼里只有值得不值得,值得就做,不值得就不做,燕王是一个讲信用的人,收了波斯帝国的钱,就要做事。

“让波斯人找点铁匠过来,本王给你们举行一场集体成亲,从掠夺的金器当中挑选一部分融掉,给你们做一个指环,作为成亲的礼物。不过有言在先,本王有个癖好,虽然喜欢杀人但不喜欢对女人动粗,成亲之后这些女人都是你们的配偶,回到大晋之后你们想要做正就做正,想要做妾就做妾,但不能不管不问。”

刚制造一场杀戮的燕王,决定把恶事当成喜事办,这怎么就不可以?血是红色的,喜事也是红色的,没听说过自由之花需要鲜血浇灌么。

“谢燕王赏赐?”在场的将士纷纷下跪,作为一个正值盛年的壮年,他们一路上被严加看管,都不知道多少次自己偷偷解决了。现在终于有了一个机会,怎么能不感谢。

“一听声音本王就知道等待许久了。本王答应你们,不论是接下来的战争当中你们能否活下来,本王都会抚养你们的妻妾子嗣,不用担心,本王没……有钱。”说完话司马季脸上有些紧绷,差点说错话咬到舌头。

这件事谈不上什么高尚不高尚,人之本能而已。至于这些阿拉伯女人,是不是对晋军将士的口味,这就不是司马季能干预的事情了。条件有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有口肉吃就不错了,还挑上了?没看燕王都不挑食么?

慕容翰在回信当中提及,到达的地方附近有一个半岛,这让司马季绞尽脑汁判断自己的兵马到了哪里,好不容易才想起来应该是到了卡塔尔周边,毕竟卡塔尔不算多大的半岛,都让他一时想不起来。

确信了慕容翰到达的位置,司马季觉得扫荡阿拉伯人的时间还早着呢。就算是在波斯人占据优势的年代,阿拉伯人也分为南北两个部分。北方的阿拉伯人是游牧的,因为北方靠近波斯的好地方都被波斯人占据,而南方的阿拉伯人其实是定居的。位置大概是后世阿曼、也门的位置,慕容翰继续南下的话,就会到达那里。

“是不是要收收手呢?”司马季陷入了犹豫当中,他有一个铲平和平教的机会近在眼前,想了半天还是放弃了更进一步的打算,这东西还是顺其自然发生比较好。中原天子总是敲打宗教那是特例,其他文明本身宗教土壤就浓厚,宗教自然会源源不断的出现。

这种土壤他都没有办法,把矛头对准某一个民族完全是舍本逐末。环境是司马季最大的敌人,所以他对西伯利亚只能顺其自然,对着青藏高原只能笼络慕容吐谷浑和羌人。

慕容翰前方挥动屠刀,司马季在后方大操大办,没事还召集学生来一场纸上谈兵,设想一下换做是他们这些晋朝正规军怎么打。

“古人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周荣指着地图开口道,“慕容翰将军此次南进……”

“周荣你如果要是这么用兵的话,以后可能发现有限。”司马季微微摇头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那是在说打内战。比如晋灭吴就可以这么说,因为我们之间只有中原和江东的区别,有着同样的意识,写着同样的文字,而外战的话,这是不成立的,天时地利远远超过人和的因素。”

“拿这次慕容翰进军来说,我们对阿拉伯人怎么人和?如果你指的是我大军自己人和,也说不过去,那是一支军队最为基本的要求。和如果你想要争取敌人的民心,请告诉本王怎么人和?”司马季双手一摊满脸的无奈,读兵书是不是也要讲究方式方法?

要是照搬书本那不是赵括么?不如赵括,赵括情有可原,人家的对手可是白起。白起可是把中原各国走了一个遍。

有些中原的理论,在整个世界来说是不通用的,活在整个现实的世界当中,每天都要不断的学习,就如同中原文化占据不了草原,中原人去了草原也要放牧,自然会对对草原文化有亲近感。后世就有人还以为,中国文化到哪都能好用呢,结果一出国人根本不理你。

“波斯罗马对于我大晋来说,从前都只是在传闻当中的大国,而今天我们也来到了这里,虽然暂时还没见到罗马人,但本王告诉你们这是很快的事情。我们班师之后,你们就要把今日所闻所见告知给尽可能多的人,让百姓明白,这个天下大得很,从根源上根除以郡为国的小国寡民之态,我大晋独领东方,不需要这些百姓,本王要任何一个百姓都拿得出手,不然的话?”司马季带着玩味的表情话锋一转,“阿拉伯女人的滋味怎么样?”

这个转折对不少人来说有点生硬,但一些将校还是明白过来味,知道燕王这是在提醒他们,阿拉伯人的命运,其实可以发生在任何人身上,大晋也概莫能外。

“燕王,我们明白了,只是阿拉伯人如何同我大晋相提并论?”唐强强笑一声,也是壮着胆子提出自己的想法,“燕王说过,我大晋独领东方,八旗四藩不过是我大晋的臣属,他们连臣属都打不过。”

“其实你们也是臣属,你们是一条命,八旗四藩也是一条命。”司马季张了张嘴只能含糊作答,怎么就不能比,和我大唐并立世界的阿拉伯帝国是空气?就算是现代社会,和平教无强国,阿拉伯人占据的土地也不少,人口也有五六亿。

“汉武帝和匈奴的战争,也输过很多次,也输的很惨过。能不能赢不是固定的事情,本王只是作恶,你们则要破解。这次本王的对手有不在大晋之下的帝国,也有看起来不堪一击的小部族,但你们就带入对方的角色,想想面对本王的时候如何应对,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

“饿了!”小毛妹拽着司马季的衣袖,一副可怜的样子,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还是接受了现实,很依赖这个对自己最好的人。

“叫阿美斯她们一起过来,吃饭了!”四目相对,司马季轻声咳嗽一声,只能万分不舍的结束了这一次的教书育人,还不忘记吩咐道,“把本部兵马分成两个部分,勤加操练,十日一轮换,别碰到强敌的到时候,体力都被榨干了。”

“是,燕王!”众将校纷纷目送司马季离开,还在商谈如果自己是阿拉伯人,如何破解目前的局面,最终得出了一个共识,燕王是不是在为难我们?这除了战败还有破解之法?

“燕王用兵这么稳,根本不给机会,只能正面战胜之,可正面厮杀如何能胜?”唐强伸手蹭着自己的下巴,微微摇头道,“只有军备比我晋军还要强大才行?燕王那身全身板甲要是有个两万士卒配备,说不定可以赢。”

“别闹了,晋卫龙雀两万士卒,足以武装二十万大军。你可别给朝廷出难题了。”周荣挥手讥笑道,“天时在我,阿拉伯人要能利用地利还能造成一点麻烦。可燕王定下非常安全的路线进军,明摆着要逼死对方。这里又不是南洋,所以还是非常难办。”

司马季要是听着自己的学生讨论如此热烈,一定会对自己教书育人的成果大感欣慰,自己并没有做错。唐强那种提高军备的想法,更是能让他高兴。仗着武备现今并不可耻,司马季又不是没遇见过赤膊上阵的勇士,他们不都死了么。

前线慕容翰还在提供源源不断的战例,利用自己部队马多速迅的优势,先一步在离图北阿拉伯的一处归路设伏,然后发挥快速的特点,突袭了南逃的阿拉伯人,一举歼灭了北阿拉伯最后一支军队。

第六百八十五章 燕王献策

“让慕容翰堵住北阿拉伯人的归路,其实把他们赶到南阿拉伯人的地盘上就可以了。下一步是扫荡沙漠绿洲,当然这种事还是要小心,距离远的不用管。相信阿拉伯人经此一役,短时间内是不会造成威胁了。等到阿拉伯人开始因为分配不公自相残杀,就可以回来了。”对着前来报信的探马面授机宜,司马季摆弄着手指思考良久,决定还是放阿拉伯人一马。

他和这些阿拉伯人又没有仇恨,话说回来他和谁都没有仇恨。占地只不过是因为大晋需要,其他势力挡路。能打的就打,不适合打的就谈。作战半径之内的燕王就满清附体,内部就明清双管齐下,内外兼修才是上国风范。

这里距离大晋相隔很远,不涉及到占地问题,司马季可担不起蒙古人那种狂拉仇恨的西征,西亚文明自己的事情,还是你们自己解决最好。等你们罗马波斯和夹缝当中的阿拉伯把事情解决完了,估计大晋已经从贝加尔湖到澳大利亚完成了整合。

至于更远的目标,燕王活不到那个时候,一代人只能做一代人的事。

“还有就是四藩八旗仆从军,此次出兵的损耗统计,在分配财物的时候可以适当照顾,你们天天就在营地白天训练晚上睡女人,连女人都是人家抢的,别以为不公平。”司马季对着在场的学生说了一句企鹅公司的名言,“有时候钱花了不是真的花了,而是换成另一种方式陪伴在你身边。不论是鲜卑还是女真,我们大晋不需要他们做什么,甚至某些方面,甚至希望他们主动放弃去做,他们什么都能自己做了,还我大晋么?人家自己过不行么?”

“给他们钱,草原只能放牧,森林可以打猎采集,他们需要的好东西,我们是生产者,这笔钱还会回到我们的手中,钱这个东西循环起来他是钱,藏在地窖里面就什么都不是。”司马季拉着长音继续对自己的学生洗脑道,“他们有一天可以自给自足,我们就要拿出更好的东西,让他们继续依赖我们。”

剩下的就是自己的洗白之旅了,让人对阿拉伯人大胜的消息散播给波斯人。让阿拉伯人淡忘这支从东方来的陌生军队,对同等文明司马季一直克制着自己拉仇恨的心,绝对不能学蒙古糙哥那么做事。

“本王抄尽了古今中外,就在大元朝上一点收获都没有。好歹在内部稳定上还能抄抄大明!”司马季仔细的回忆了一番元朝从出现到灭亡的历史,不用多想,和我大晋极其相似,开国没多久就开始内战,刚开始还只是在草原,后来就蔓延到了中原。晋朝的刘渊石勒,在元朝不过是立场对调的陈友谅、朱元璋。

一个响指突兀响起,司马季还真想到了元朝为数不多的优点,当然不是那粗糙的统治手法,元朝那一套就是在培养豪强,真维持个两三百年,没准会士族复生。燕王记得元朝的纸币政策在古代范围而言,算是非常高明的一套。元朝连基本的统治手段都这么粗糙,完全是在拖后腿,纸币信用竟然能一直维持到元末,这应该算是一个闪光点。

就是不知道这次的收获,能不能稍稍弥补我大晋的贵重金属不足,实在不行的话,范围扩大一点,金子不够可以银子凑,燕王都一直不挑食。

万达特最近的心情不错,他亲身前来和谈,缓解掉了大晋对波斯的威胁,祸水东引把晋军的兵锋引到阿拉伯人一边,让双方自相残杀,从目前的消息传来,刺杀上一任的皇帝的阿拉伯人现在苦不堪言,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这句话当然波斯人并不知道,可现在这就是波斯上下对他的态度。

来到晋军大营的万达特,又见到了司马季以及他身后一直跟着的小毛妹阿塔娅。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表明你我是同道中人,远来都喜欢小孩,“大王真是悠闲,这个野蛮人多大了?”

“不知道,大晋律女子十六岁成婚,男子十二岁成年,已经可以斩首了。”司马季很奇怪的看了这个波斯外戚一眼,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后一条男子成年标准是他改的。对方要是名言你我都是变态,燕王肯定会破口大骂。你以为本王是你们这种混蛋,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王朝时代还是共和国,我国法律都比你们严苛多了。

寒暄两句,司马季表邀请对方落座,不出意外万达特还是来询问攻伐阿拉伯人的进展。司马季据实回答,正在扫荡不太深入沙漠的绿洲。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你们波斯人可以采取减丁政策,就是在一代人长大之后。派大军深入沙漠进行攻伐,这样可以在维持二十年的和平。”司马季站着说话不腰疼,这招他绝对不会用,太拉仇恨了,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而且他并不知道是此招是坊间谣传还是真实存在,在他眼中这就和蒙古当年十户一把菜刀的可信率差不多。这招实在蠢得不像是一个帝国能制定出来的。正史当中也没有记载。

“还有就是让阿拉伯人信奉袄教,听闻阿拉伯人信奉万物有灵,波斯人有文化优势,费一点心思的话,是可以做到的。”司马季完全是处于一片好意,在万达特面前献计献策,硬刀子软刀子的办法都已经提出来了,就看对方用哪一种。

这笔佣金燕王收的绝对是理直气壮,连配套设施都指导出来了,行的正做的直。

“那些野蛮人能和我们波斯相提并论么?”万达特笑笑,没有一点在意的意思。

司马季也直接闭口不言,未来的事情还是顺其自然,人家自己都不上心,他一个客人上心什么。穆罕穆德曾经被麦地那的贵族迫害,想要躲到当时比较宽容的基佬教国家。结果他创立的和平教成了基佬教最大的敌人。你永远都不知道历史在前方设下了什么陷阱等阵你。

“本王想要一些懂得罗马语的译者使用,希望你能够答应本王的请求。阿拉伯人的事情解决之后,本王还想要向西进发。”之后司马季反过来提出了自己的请求,他的教学之旅还没有完成,不过军中确实没有懂罗马语的人才。

第六百八十六章 祸水西引

他没有罗马语的人才,但波斯帝国和罗马帝国交战多年,波斯人肯定有。要知道西亚国家十分依赖于商贸,在古代一直都是一个中转站的作用。再者波斯帝国和罗马帝国接壤,不可能没有会对方语言的人存在。就如同司马季在幽州找一个会鲜卑语的人并不难,要是过个上百年那没准真的挺难了。

万达特陷入思考当中,这似乎对波斯帝国而言是一个机会。他并不知道这支大军的统帅正打着雨露均沾的想法,准备把波斯的这次误会,在罗马身上在复制一遍。不过这对波斯而言是好事,这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不管这支大军有什么目的,对呼罗珊的伤害都是实打实的。就算是现在因为可以利用上这支大军对付阿拉伯人,可对波斯的伤害都已经铸成无法挽回。那么罗马帝国要是一点事没有,波斯不是亏大了么?

“懂罗马语的人才我可以提供,大王看来是要继续西行了。作为朋友,我只能祝愿大王一路平安。”万达特打定了主意,就算是司马季想要和罗马人和平共处,他都会在其中挑拨一下,最好从层面让双方两败俱伤,让波斯受益。

“那就谢谢你了,看来这个天下还是好人多,要是都这么讲道理,本王也不用像是面对粟特人那样,总是用刀兵开路。”司马季眼中闪过一丝嘲弄,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打仗只不过是燕王的副业,他自己对自己的评价也很真实,就是一个勉强算是二流的将领,家中遗传的阴谋才是司马季的主业,万达特以为司马季看不出来他想要祸水东引,挑动晋军和罗马的冲突?要不是这本来就是目的,他肯定会和波斯人谈谈人生理想。

但是要正中下怀的话,双方还是有和睦的基础存在,而且司马季也想要利用一下波斯人,毕竟大家都是文明人,都不是那种连文字都没有,挨揍了记不住的存在。单纯拉仇恨并不可取,总的找点理由才好打仗。

可司马季又和罗马人没有仇恨,总不能说本王新看上一个毛妹,你们罗马人的藩属把人家的部落给灭了,把人卖到了泰西封被本王发现要报仇?这理由实在是说不过去。

而有了波斯人在其中的挑拨,这件事的成功率就很大了,当中波斯人肯定起的是负面作用,但他就需要这种负面作用。

波斯人在呼罗珊吃了亏,现在眼看着自己的下面想要反叛的阿拉伯人被收拾,自然就想要罗马人在掉坑里面一次,说不定到时候观察观察,还能捡一点便宜。

而司马季则想,自己也需要一个理由避免拉仇恨,人家波斯人和罗马人的仇恨是实实在在的,天然就是一个挡箭牌。打完之后直接告诉罗马人,本王只是路过,并不知道你们和波斯人的关系,罗马人又不蠢,自然明白是世仇在当中作祟。

万达特自以为聪明,司马季长期接受家族熏陶,在蓟城冷眼旁观多年,眼看着中枢自认为聪明的存在,一个个都掉坑,自然对此间伎俩一清二楚,只是故作不知。

两个国家的人嘛,互相下绊子为自己谋取利益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谁都谈不上可耻,就看谁的手段高,司马季的优势就是,本王手下大军能打,能打就是一切,你可以赚但本王绝对不亏。

将万达特送出大营,司马季撇撇嘴对刚进来的唐强周荣两人道,“这个波斯外戚还想对本王玩祸水东引,我大晋的外戚都死了两批了,也就是本王不愿意拉仇恨而已。”

“燕王所言极是,不过万达特此人想要利用燕王,肯定是打错了算盘。”周荣面不改色的点头道,“按照燕王吩咐,我们已经收买了一个贵族的心腹,地位虽然不高,但足以出谋划策,会在万达特之前提出来,配合燕王你的设想。”

“就是不知道,罗马人的反应是什么,波斯人能够做到哪一步。”唐强有些谨慎的开口道,“末将不敢怀疑燕王你的谋划,从波斯人的角度来说,从中使绊子也非常正常。但我们对罗马人确实还不太了解,无法判断他们接招不接招。”

“罗马现在有四个执政官,你们可以理解为四个皇帝在位,不像是我大晋那样上行下效,用羞辱的办法想要刺激罗马人还是很难的,但要是这么多人有同样的地位,本王就不相信他们四个各个老谋深算,从底层入手”司马季眼皮一翻道,“四个执政官地位类似,下面的将领就更加这样了。事情还是不难的,还是本王经常让你们记住的那句话,要明白对手的需求,打在他们的痛点上,这样对手就能做出符合你推断的行为。”

“万达特自以为聪明,却不知道早就在燕王的计划当中,不过这些波斯人也并非等闲之辈,就算是我大晋碰到此事也可能会这么选择。”唐强真是把这种代入感活学活用,现在真是总站在对手的角度上看问题。

“再不是等闲之辈,和我们也是他们的区别,信教者无法同化,敬而远之最好。什么教派都这样!晋人只从晋法……”司马季懒洋洋的话语当中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属下明白!”唐强周荣两人不敢再这件事上进行反驳,他们知道燕王极其讨厌教派,南征大军的基本操守,就是将信教者杀光,真是单纯的土人存活几率还大一点。

东亚范围之内的部族,不管草原一系还是渔猎一系其实都能吞,但也出现过例外,元朝就没有成功,要说其中有什么区别的地方,根源司马季认为不在蒙古人身上。用制度抵抗是没用的,后来乾隆还没死各地的八旗就已经把语言忘得差不多了,时间早晚的问题。

但元朝忽必烈和他儿子真金死了之后,其他蒙古皇帝对中原文化的认识反而在倒退。司马季不认为蒙古人有这个本事,帮助蒙古人抵抗同化的另有其人。那就是元朝内部的一群信和平教的色目人。

那时候的蒙古人出路很明显,要么被汉人同化,要么被色目人同化,色目人则是一直帮助蒙古人抵抗被同化,问题就在于蒙古是先在西方取得战果。花剌子模灭亡的比金朝早,那些西亚的官僚首先进入蒙古人的阵营,隔绝了汉族大臣的忽悠。要是蒙古没有接触过西亚文明,没有这些和平教的官员,蒙古人自己是不具备抵抗的能力,真金太子的死可以算是一个转折点。

“唯一的问题就是,众将士现在刚刚成婚,这些阿拉伯女人怎么办?扔掉么?”周荣犹豫了一下道,“末将自然是不敢怀疑燕王的威信,燕王一声令下,大军必然出战,就是这些女人是一个麻烦。”

“这些阿拉伯年轻女人的命运,取决于我军是否战无不胜,本王揍了罗马,波斯人就不敢造次,本王战败了,全军覆没之后,这些女人的命运自然不会有好下场。所以这个问题的取决于本王是否能赢,要是本王运气不错又赢了,就不用担心。”司马季眼睛微微一眯道,貌似询问的道,“你们认为本王会输?”

“末将从来不敢这么认为!”唐强周荣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不敢有这种念想。

“巧了,本王也不这么认为。”司马季露出一丝笑容,渐渐地有些癫狂。

泰西封皇宫,从上一任波斯皇帝遇刺身亡之后,皇宫少见的充满了欢声笑语。万达特进入皇宫之后,一个个贵族上前问好,而他本人则面色倨傲的点头,完全一副受之无愧的模样,此时的万达特并不仅仅是皇后的兄长,小皇帝的舅舅。

而是孤身前往陌生敌人的大军内部谈判的贵族领袖,波斯人不卑不亢的杰出代表,保留了波斯帝国的尊严,怒斥敌酋,施展种种手段避免了帝国的危难。并且略施小计,祸水东引将这些可恶的入侵者,引到了阿拉伯的地盘上,还平息了内乱。种种手段信手捏来,足以令所有贵族感到敬佩。

在波斯贵族的角度上来说,事情确实就是这样的,不过司马季故意引导正中下怀的推动,这些波斯贵族又不知道不是么?再说就算是考虑到屁股问题,他们也不能承认。

“我认为,从晋人和罗马人当中想想办法,挑动他们打上一仗,不管谁赢对我们帝国都是有利的,如果罗马人战败了,短时间内无法恢复,等到晋人走了,我们便挥军进攻罗马,收复古波斯的失地。要是晋军战败,调集大军歼灭晋军,把呼罗珊的耻辱洗刷干净,怎么算我们都是有利的。”何塞在万达特开口之前便首先截胡,令所有贵族都大吃一惊,他们可是知道何塞的家族,是泰西封的大家族。

万达特也有些措手不及,没想到自己谋划了半天却首先被截胡,赶紧急忙对着上面的皇后开口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并且已经开始寻找懂罗马语的商人带路,一定会让这种设想实现!”万达特表明自己已经进入实践当中,比自己的政治对手高出不知道哪里去了。

何塞和万达特的想法都是祸水西引,让这支陌生的东方大军去找罗马人的麻烦,在这件事上两人没有区别,皇宫在场的大臣们,也都深以为然。

第六百八十七章 罗马正统

根本没有过多的讨论,这件事轻易而举的成了共识,摄政波斯的王后点头认可。波斯的贵族阶层拥戴,相关的准备就瞬间启动。波斯和罗马的关系,是该打仗的时候打仗,该做生意的时候做生意,不谈谁离不开谁的问题,波斯帝国确实在地理上控制了商路。

面对泰西封不远驻扎的晋军,波斯上下再次选择了顺从。倒不是波斯人多么不敢和司马季对抗,因为舆论已经形成了。明显想要击败这支东方大军,就需要上下一致的齐心合力,而现在对方正在收拾阿拉伯人,又泄露出来了有古波斯的圣火令,听说是袄教圣物,那就要斟酌斟酌了。

从刚开始没有晋军从呼罗珊而来的时候开战,现在想要开战的困难比那个时候又增加了许多。司马季一直都不怎么担心,波斯贵族要是真的这么做了,那燕王可能还要试试,在波斯革命到底能不能煽动起来。

看看大字不识一个的波斯平民,到底能被民族主义煽动起来,还是能被阶级煽动起来。这里距离大晋腹地可已经有上万里,司马季这回可不怕引火烧身了。他在和司马颖大战之前的鼓动,现在从国内已经成了一个禁忌,各方对这件事都很心照不宣的当做没发生过。最多只是一个军户阶层的地位问题。

阶级这个东西,司马季永远都不想再用,要是把敌人限定在民族范围,他至少能够划定一个大概的范围,要是变成阶级问题,他都不知道敌人的范围到底多大。身为统治阶级的本能,让司马季刻意淡忘以前的事情。

“慕容翰将军已经回信,准备在一个月后回师,到时候应该是十二月下旬。从探马口中,可以知道所属兵马收获颇丰。”唐强翻阅着慕容翰送回来的战报,喜忧参半的道,“慕容翰将军的战功末将佩服,幸亏这个人为我大晋效力,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有什么不堪设想的,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吧。他还敢反了不成?手中八万本部兵马,才是本王的依仗。而且慕容翰很可能不会回到大晋了。”司马季对着唐强一语双关的道,他曾经和慕容翰深谈过,对方可能会在河中自立。

现在慕容翰之所以这么卖力,未尝没有拉拢一些部众留下辅助自己的想法。不过有把握的部众都在慕容氏兵马当中,其他三部的兵马还是有些够呛。能在鲜卑四藩当中拉走过万兵马已经算慕容翰威信甚重了,要知道西域很多小国,就是兵马八百的存在。

“燕王,我们经过多方打听,找到了口中的石油,正在东南方百里的地方,当地的土地下方常有黑色的油涌出,可以用来点火。很多当地的百姓说下方连接着地狱。”正在商讨之间,周荣从账外进来,身上穿着棉衣脑门有些汗渍,气喘吁吁的道。

“准备的冬衣有点厚哈,不过有备无患,这个时候咱们要是还在河中,就用得上了。”司马季看着周荣的样子,颇为调侃的开口道,“既然找到了就弄回来一点,进入罗马境内之后可能会用得上。”

两河流域的冬天么,以现在来看晚上也不到零度,因为没有结冰。属于沈州深秋的范围之内,他按照沈州冬天准备的冬衣,在这里有些小题大做。至于罗马帝国的埃及,气温还会更高,基本是用不到冬衣的。

要不说埃及作为人类走出非洲的第一站点,绝对有自己的独到之处,不过就是埃及的潜力以一个大国来看,太特么有限了。最终被追上成了地中海文明的一部分,往后还会成为西亚文明的一部分。

“石油这个东西,我们取走一点不算什么占便宜,波斯人又用不到。做成油弹备用,可能还会有攻城战。”司马季淡然的吩咐道,他倒是没有对后世工业的血液有什么贪婪之心,这是农业时代,这玩意的作用并不大,除了点火用来打仗之外。

后世中东是世界上石油储量最大,生产和输出石油最多的地区,中东石油主要分布在波斯湾及沿岸地区。由于自身对石油的消费量很少,是世界上输出石油最多的地区,对世界经济发展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中东国家缺水比缺油的问题大得多,尤其是那几个看来是有丰富的国家,比如什么沙滩、卡塔尔。

后世的共和国,石油缺口自然是很大的,不过这么多人口的国家,啥玩意不缺?司马季随便想想,就发现没有不缺的东西,连女人都缺。

要是缺什么他就要抢什么,那这个日子别过了,没不缺的。领着晋人三千万到处抢劫过日子,问题是晋朝的人口也不是抢劫过日子就能变好的。国家还是要走正道才能维持下去,司马季甚至不希望这次的西征引起后来者效仿,除非已经把东方用人口填满之后,那倒是请随意。

南洋可以作为农耕文明的延伸,司马季才制定了南进政策,要是南洋的环境比北方草原更加不适合农耕,燕王不就改成北进政策了么。

中东唯一基础还算可以的地方,就是后世的伊朗境内,波斯人虽然失去了西亚文明的主导权,剩下的土地和古代不能比,却不是除了石油什么都没有的土地,算是中东唯一可以自给自足的土地,沙特那真是除了石油就是沙子。

伊朗要不是在争夺两个流域的时候败给了奥斯曼帝国,保留了两河流域的话,后世的中东天然霸主真的就是伊朗,但他输了,波斯复兴的日子还不知道要等待多长时间。

石油真是一个好东西,此时司马季只是用来点火,是有点大材小用。

“我只有一个人,我要跟着你走,我不留在这。”使劲拽着司马季不松开,阿塔娅不依不饶的喊道,眼中满是坚定,“我要看你打败罗马人。”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司马季看着小毛妹暗叹,第三罗马的后裔要收拾正牌罗马。



第六百八十八章 本王要出全力

“那就一起去,不过敌人可不是好惹的,你要有点心理准备。”司马季伸手刮着阿塔娅的鼻子,经过这短时间的摸底,有波斯商人的帮助,司马季也略微了解了阿塔娅大概的仇人是谁。罗马奥古斯都,现在罗马共和国的实际统治者戴克里先。

虽说在旁人眼中,罗马早就已经是罗马帝国了,不过在罗马城的居民眼中,他们还是罗马共和国,地中海文明总是在共和制和帝制当中来回摇摆。

实际上把帝国一分为二的戴克里先,才能说自己是罗马的第一个皇帝。他这个第一,是建立在罗马帝国一分为四的基础上,因为他还嫌不够,所以在两个奥古斯都后面,还有两个凯撒存在。

戴克里先就是东部罗马帝国的奥古斯都,首都则在近东的尼科米底亚,隔黑海就是斯拉夫人的地盘,被扫荡的斯拉夫部落,由他手下的罗马军团和亚美尼亚的军队协助。

关于这种一分为四的操作么,司马季不好评价什么,反正东亚是肯定实行不下去的。不过要是地中海文明的话,人家确实有这种贵族共和的传统。东亚是真的没有,胜利者只有一个,从根源上两个地方的文明就是不同的。

人家本身就有这种根基,后世出现议会制就一点不意外了。西罗马崩盘之后,之后的威尼斯共和国也很快出现,在欧洲各地贵族共和制就没有被扑灭过。至于东亚这边么,别说出现,都没有人这么想过。

中国最脑洞大开的皇帝,也没准备把自己的权利和人共享,就是把整个朝廷的大臣都切了做太监,太监没有**了,自然就会忠实为国家服务,然后他被灭国了。

司马季曾经想过这个帝国要往哪走,其实也参考过我大宋,自从唐末设计的的新体系。虽说这套体系对外真的是一言难尽。闲暇之余对现在帝国的发展趋势推测,觉得最多也就是可能出现类似帝俄的开明**,剩下的就一切都没有把握了。

大宋其实具备一些开明**的特征,不过和叶卡捷琳娜那个开明**相比,还是差的有点远,至于什么三权分立,资本主义。燕王连想都没有想,作为一个中央集权历年不断被加固的帝国,除非真到了穷途末路,一点希望都看不到。否则根本不会考虑照搬一个别国的政治体制进行改革,中国也不是岛国,人家拉的下脸,中国官员拉不下脸。

几千年漫长的时间都证明是有效的中央集权,谁会说放弃就放弃?低着头对其他文明学习,亚洲小国谁都可以学,中国就是最不可能低头学习的一个。事实证明后世共和国还是中央集权的路子,外表改变了,内核还是那个内核。

现在的罗马帝国内部,司马季知道最厉害的人物并不是戴克里先。而是西方奥古斯都的的私生子君士坦丁一世。现在的君士坦丁一世应该已经在罗马算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了,他很快就会成为四帝共治之后的胜利者,第一个毫无争议的罗马皇帝。而不像是现在这样,有人认为罗马是帝国,有人认为罗马是共和国。

最近司马季都在请求万达特提供罗马的情况,毕竟作为世仇,波斯对罗马的了解肯定比他这个二流将领要强,司马季想的一点错没有,双方最近一次大战就在几年前。罗马帝国出阵的奥古斯都并不是戴克里先,而是他的助手凯撒也就是副皇帝伽列里乌斯。

上上任波斯皇帝纳尔斯领导的萨珊王朝在几年前于幼发拉底河上的卡利尼古姆附近击败罗马凯撒伽列里乌斯,伽列里乌斯在家乡一支援军支援,经亚美尼亚对美索不达米亚北部发动攻势,波斯人撤退至亚美尼亚迎战罗马人,地势崎岖的亚美尼亚对罗马步兵有利,反之对萨珊王朝的骑兵不利,加上在当地人的协助下,伽列里乌斯在接连两次战役里击败了波斯。

罗马军队在第二次遭遇战当中攻占了纳尔斯的营地,掳走了他的财物及妻妾。伽列里乌斯冒进米底及阿迪亚波纳,势如破竹,特别是在埃尔祖鲁姆一役的获胜最为重要,在攻陷了尼西比斯,并沿底格里斯河攻陷泰西封。

“妻妾被俘,首都被攻占?还没有十年?”司马季拿着万达特送过来的一些信息,心中涌起一股浓重的后悔,怪不得波斯帝国现在愿意和自己和平共处,原来上次被罗马人揍这么惨?丧城失地、妻妾被俘、首都被攻占?

这要是换成中原的话,铁定是王朝灭亡的结局,东亚的敌对双方要是有一方占据了这样的优势,波斯帝国还想要存在下去?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蠢呐,放虎归山?

“让大王见笑了!”万达特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要不是为了给司马季增加信心,他也不愿意揭自己国家的伤疤。对阵罗马的惨败,直接让上上任皇帝气死了,上任皇帝忙着镇压叛乱,结果被阿拉伯人伏击身亡,连东方的不少土地都收缩回来了,要不然司马季刚出西域就能见到波斯军队。

国内叛乱此起彼伏,才有点表面和睦,司马季就杀进了呼罗珊,当然这也是好事,呼罗珊的波斯贵族也和泰西封貌合神离。

波斯帝国的情况还真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稳定,司马季从东方过来的时候,国内才刚刚安定没多长时间,阿拉伯人的大规模叛乱只能说稳定,说起来燕王还真就是在匡扶波室。

“罗马人是步兵,你们怎么输得?”司马季很是好奇,无意识的再此揭开了万达特的伤疤,骑兵打步兵不敢说十**稳吧,难道六四开都做不到么?被主力为步卒的罗马军团连首都都攻破了,怪不得司马季刚说没有恶意,对方这么容易就下了台阶,原来是被罗马揍了的内伤还没有修养过来。

心中懊悔的司马季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得加钱的良机,现在涨价都点说不过去了。自认为世界史比中国史掌握还要明白,具有国际观的燕王,头一次对自己的知识储备产生了怀疑。

“战场复杂,大王自己得出来的判断比我说更有用,还有很多当初参战的将士还在,过几天我让他们过来,让大王的军队对罗马人有所了解。波斯上次战败和北方几个国家作为罗马同盟军参战有很大关系,到时候来人会一一介绍。”万达特的军事水准要是有个评价的话,司马季是二流标准,他就是不入流,根本说不出来有什么样的见解。

“那么,本王有一个不情之请。”司马季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希望你们把罗马军队的战阵和队列演示一遍,毕竟我军从来没有见过。”

司马季头一次心里面对罗马帝国警惕,在此之前他还认为自己平躺欧亚犹如探囊取物,只有自己打人,没人能打自己。可波斯的惨状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下,如果不是晋卫龙雀两支兵马出现的话,平心而论,晋军和波斯军队在仿佛之间,就算是强一些,大体也是在一个等级。

现在如果要说有一个等级的话,燕王已经把罗马军团当成打内战的晋军了。这个评价已经高的不可想象,毕竟他打仗只有打内战才出全力,打的那些林邑、三韩高句丽、都是随便比划两下,根本不用出全力就完了。

罗马帝国既然长期能够用步兵对抗有重骑兵的萨珊波斯,说明罗马步兵军团肯定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司马季要是一头扎进去,把对方当成三韩,那肯定死的老惨了。

“赶紧叫慕容翰回来!本王要出全力了。”司马季的话言简意赅,不能再让这些盟军在外面浪了。随后就掰着手指计算自己手中的兵马,连同本部兵马八旗四藩仆从军在内,一共有不到十五万兵马,其中最为可倚重的,还是胡汉各半带出来的十二万大军。

这大概在人数上相当于罗马二十个军团,虽说司马季没准备去找戴克里先的麻烦。可要是转道去埃及的话,对方也是可以救援的。那可是地中海,四面都是土地,海运的便利可有几百年时间了,比他在东方渤海浪高一点二米的海运成熟的多。

罗马帝国环绕地中海的疆域,司马季只要进入罗马帝国,其实在哪都是一样的,人家就可以利用海运过来支援,戴克里先的改革,虽然在四帝共治这方面,以司马季一个东方的视角比较一般,但在军事上成绩斐然。君士坦丁一世成了罗马唯一奥古斯都后,也是沿用了戴克里先的罗马军制。

现在的罗马军团总数大概是四十到五十万人,戴克里先是东方奥古斯都,埃及也是他所辖的地方,作为四帝之首,他有足够的威望调集其他罗马执政的军团来作战。

富饶的新月沃土,列阵的波斯军队士卒心里都是一阵嘀咕,他们投军多年,还是第一次以世仇的身份,在另外一支大军面前进行演练,而眼前这支大军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不速之客。

“本王这次可是非常认真的,要出全力!”司马季看着眼前由波斯士卒效仿出来的军阵,回头有些奇怪道,“你们笑什么?”

第六百八十九章 慕容翰回师

“难道你们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司马季觉得是不是自己修身养性初见成效,让这些芊芊学子有点不尊重权威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燕王,我们只是想,为何要割地赔款呢,罗马军团明明都攻克了波斯帝国首都,完全可以更进一步灭了波斯,养虎为患必成大乱。这样的话,之前的胜利又有什么意义?”唐强几人敛去笑意,恭恭敬敬的开口道。“这是让我们不解的事情。”

我特么哪知道?司马季一时语塞,只能有些不确定的道,“归根究底还是实力不足吧,或者这边的文化可以接受这种结果。可就如同你们所说,这就是在养虎为患,波斯和罗马是平等的两个大国,不伤筋动骨的羞辱,只会遭到后来的报复。”

割地赔款这个东西,在中国历史不是没出现过,但绝对不是主流。有志于一统天下的人,是不会接受这种共存的。在中原王朝当中,权威这个东西要么没有,要么只有一个,就是这么极端。

可在西方这种战争之后签订条约,割地赔款的操作,用自古以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好像打败之后割地赔款就完事了。双方整顿兵马,准备下一轮的决战。倒是很有骑士精神,懂得点到即止。

而这种操作,对于司马季的这些学生而言,简直就是不知所谓。都打的波斯帝国丧城失地,首都都丢了,皇帝都死了,为什么不更进一步灭掉波斯一统天下?

想着如何解释的司马季脑海当中灵光一闪,开口道,“罗马帝国现在有四个执政官,可能是内部不统一,有人认为见好就收便可以了。”

灵光一闪的司马季,直指罗马帝国内部的四个执政官体系,把这一点作为罗马没有扩大战果的根源。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让这些出来见世面的学生坚定立场。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别出来见世面,看见四帝共治这种必然崩盘的操作,还以为是不错的实践,不然回国之后,司马季还要正正三观,现在提前打一个预防针,别让这些还在成长当中的栋梁之才胡思乱想。

戴克里先这套四帝共治的操作,要说有什么好处,就是给君士坦丁大帝铺平了路。彻底扫平了罗马帝国内部共和国的残余,从此之后就算是罗马人内部,也不会认为罗马还是共和国了。

“如果是四个执政官当中有人害怕破坏平衡,阻止了继续对波斯进行打击,那燕王恕末将直言,这种罪孽应该诛灭九族。”推演出来了合理的过程,一众将领纷纷表示,四帝共治并不是一个好制度。

这种表态让司马季也略有些放心了,这些部下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多想。不然班师回朝之后还真是一个麻烦。

“西方人是嘴上直接,动作拖泥带水,我们中原人呢,嘴上拖泥带水,但手上很直接。”司马季觉得自己说的没错,很多西方人天真的举动,他是做不出来的。中原人只会在最后的结果面前低头,而在这个过程当中一般都是毫不动摇的。

司马季毫不怀疑,大航海那个风口要是被中国赶上,就中国的本土人口压力,很容易就能把西方人衬托成天使。就算是他这个燕王不存在,殖民地政策对中国来说,也几乎不会被选择,只会和古代一样杀人夺地,一统天下。

“废话少说,罗马能够把波斯打的丧城失地,皇帝被气死,你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司马季结束这个话题,摆上一副臭脸指着波斯步卒吩咐道,“好好研究下波斯人摆出的战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罗马军团由轻步兵、重装标枪兵、重装步兵、长枪兵、骑兵等兵种组成,士兵排列成密集的队形,由最外层的重装步兵用盾牌排列成龟甲,保护己方不为敌人的投枪和弓箭等投射兵器所伤,最富经验的长枪兵则紧随其后,长枪兵是决定胜负的力量。轻步兵更为靠前,以灵活机动战术骚扰和疲劳敌人,并为军阵的突击扫平道路。骑兵布置在两翼,即是为了突击,又是为了掩护整个军团。

罗马一个军团人数在五千到六千人,而埃及作为罗马帝国重要的地区,也是以产粮出名,再者埃及是戴克里先负责的东方地盘。戴克里先为自己划定的职责就是和波斯帝国对峙,那么埃及的罗马军团应该不会少的。

戴克里先是第一奥古斯都,手下的兵力里应该是四帝当中最为雄厚的一个。在这种纸上谈兵当中,慕容翰南下的大军终于是回师了,回来的八旗四藩仆从军,满身的硝烟之色,不过能够看出来,肯定是所获颇丰。

“一路上可有疲乏?”得知慕容翰归来,司马季马上就找见慕容翰进来,两月不见还是风采依旧,慕容氏毕竟以俊男美女神经病出名,慕容翰的卖相还是如此的拿得出手。

“刚开始连续作战还算是疲乏,后来就好多了,将士们应该不会感觉到疲惫,几天应该就能休息的过来。”慕容翰说罢就介绍此战的收获,和波斯相比,目前还一副**丝模样的阿拉伯人自然可以说是贫瘠。不过对于慕容翰所辖的兵马来说正合适。

要么出身于草原、要么出身于密林,基础条件就那样,有的收获就不错了,根本不会挑三拣四。再说阿拉伯人就算是再穷,这玩意就怕积累,积少成多,总能有点看家宝贝。

“听说你在南下的过程当中,杀戮有些太直接了,非要把人插在削尖的的棍子上面么?这没什么意义。本王眼中只有死和活,不会再这个过程当中玩花样。”司马季没说不该做,就是觉得这样杀人没什么意义,木桩刑的刑罚他自然是有所耳闻,应该是全世界人民不约而同的公用刑罚,可见在残忍这件事上,人类普遍都是处在一个水准之上,没有谁强谁弱之分。

“请燕王恕罪,翰也是给这些反抗的阿拉伯人一个震慑,这样才好驱赶。”慕容翰低头向司马季请罪,开口道,“以后会注意不这么干。”

“这种小事本王就是随口一问,你这次回师,本王就安心多了,可以做一票大买卖。届时就可以完成西行,回家休息了。”司马季挥手让人端上来葡萄酒,拿着杯子和慕容翰撞了一下杯道,“本王觉得收获会比在波斯多。”

第六百九十章 找的就是罗马

“毕竟才不到十年前,波斯帝国还赔给了罗马不少钱,罗马应该比波斯有钱多了。”司马季露出一口白牙,并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当然了,听说罗马城的人十分奢侈,本王不是呆了厚礼来拜访了么,先打在谈,没准到时候还可以做生意。三万缎丝绸呢,这可不是小数目。本王毕竟是为了贸易而来。”

“打完仗还能贸易?”慕容翰一听有些不敢相信的道,他是无法理解其中的关键。

“当然可以,贸易是需求,谁都不能和这种需求作对?”司马季不以为意的点头,自从丝绸传播顺着丝绸之路传播开始,罗马人就爱上了丝绸。他们以能穿上丝绸为荣,尤其是上层社会,丝绸简直是他们贵族身份的象征。它光滑、轻盈、精致、华贵,跟古罗马人之前穿的毛麻相比,不知舒适多少倍,高贵多少倍。所以,人们争相购买。

燕王这次亲自押送的丝绸可是高档货,并不是单色的材质,上面还秀了不少花纹云锦。从这点来说他真的是过来传播文化,准备和罗马人见一面的。当然先兵后礼,该打仗先打一仗,这个心理准备也要有。

毕竟作为地中海霸主,司马季带着十几万人说要在埃及转转,埃及作为罗马帝国的粮仓这么重要,罗马人肯定不会同意,这就难办了,他怕死,必须带着大军进入才行。

司马季最近还专门询问了罗马对丝绸的喜爱,了解了大概之后,只能暗叹这种奢侈行为还真特娘的是后世的徒子徒孙一脉相承,后世自称第三罗马的帝俄,搞经济就不怎么样。号称现代罗马的美帝,搞经济很强花销更强,真是消费永远排在生产前面。

就不知道平衡一下生产和消费的关系么,连续几个鼎盛时期全部倒在一个坑当中。似乎这个坑还有很大的空间,还能埋葬几个国家。

“我们也该和消费者见一面了!”司马季摆弄这手中的扳指自语道,“没准还会签订一个贸易协定,如果波斯不反对的话。”

在临行之前,司马季谢绝了波斯人的好意,还共同出兵?这套狐假虎威的套路不要用在燕王身上,他从来都是自己做事,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就如同他看黄种人族群一样,没有这个族群,只有晋人这个身份。留着那些东南亚小国存在,所起到的作用就是基本没作用,还会时不时的添乱。

后世的基本形式,就是只说中国人的话,还可以和欧美掰掰手腕,加上其他拖后腿的小国,中国就会非常头疼。所以就算是未来有族群冲突,司马季也觉得根本不需要其他黄种人的小国辅助,自己就行了。

一见到那一水的东亚东南亚小国,那副嘴脸能衬托出来毛子都如此的忠厚老实。

已经在波斯呆了不短时间的司马季,终于开启了下一个行程。就是罗马帝国的辖地埃及,并没有被万达特忽悠的去找戴克里先的麻烦,同样也不准备去叙利亚。地中海东岸连接波斯领土,他绝对不会用自己的兵马帮着波斯开疆辟土,雇佣兵的酬劳,他都已经用阿拉伯人的脑袋还了,这些中间商别想在占便宜。

撇下了高达十万的女眷,司马季表示自己三月之内必然回来,万达特表示绝对不会骚扰这些女人,这话司马季也就听听。这些女人的命运,完全取决于他是不是还能从一个胜利走到另一个胜利。

而对即将启程的大军,司马季就完全换上了另外一副做派,“大丈夫何患无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打赢了这仗,我们可以到了埃及再抢,嗯再找!天下这么大,女人还不是有的是么,没事换换口味,不也是在传播文明么。”

“跟随燕王,万死不辞!”大军将士闻言士气大振,他们就喜欢燕王这种激励士气的方式,眼见大军士气高昂,司马季大手一挥出发,准备和消费者谈谈厂家直销的问题。

而消费者的日子现在也并不好过,这当然不只是钱这个方面,这只是一部分的因素。归根究底还是罗马内部的矛盾,让戴克里先召集,他都已经忘记多久没有回到罗马城了。而现在的罗马公民在他的眼中也十分陌生。

走过自己下令建造的凯旋门,戴克里先迎来了自己的战友马克西米安的迎接,在罗马公民的欢呼声当中,两人并肩而行,享受着帝国的荣光。

马克西米安也知道戴克里先此来的目的,根据当初约定,戴克里先和自己两个奥古斯都将会同时退位,让两人的副手从凯撒晋升为奥古斯都,并且决定下一个凯撒的人选。现在戴克里先从东方回来,显然是回来履行承诺的。

马克西米安其实和戴克里先想的不同,他其实想要自己的儿子继位,而戴克里先没有儿子,只有女儿。这要是司马季再这,肯定会传播一下我大晋的先进经验,一夫一妻制限制了你们的后代成长,那像是我们大晋,只要有孩子,嫡子是迟早出来的。

寒暄之后马克西米安看着有些疲惫的戴克里先,张口询问道,“东方疆域的情况如何?”

“波斯人很老实,不过最近他们似乎遇到了麻烦。”一听到战友提及这件事,戴克里先的脸上挂上了一丝微笑,似乎对波斯的处境感到幸灾乐祸,乐见罗马的敌人倒霉。

不等马克西米安张口询问,戴克里先便兴致勃勃的开口道,“听闻东方出现了一支大军,攻进了波斯帝国大军境内,现在正在驻扎在泰西封的远郊。这一次波斯人可有麻烦了。回来的商人说,这支大军超过十万,统帅是一个东方的君主,攻灭了波斯帝国东方的属国,直接杀进了呼罗珊,把波斯帝国搞的天翻地覆?”

“竟然还有这种事?是野蛮人么?”马克西米安大感好奇,询问着戴克里先具体的情况,在他看来应该是和东北部边界的日耳曼人差不多的威胁。

“应该不是,听说这支大军装备精良,而且对波斯人非常了解。我倒是希望这支大军祸害祸害我们的敌人,不过很遗憾,似乎双方已经和平相处了一段时日。看来事情已经过去了!”戴克里先叹了一口气,显然波斯人没有继续倒霉,在他眼中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

波斯帝国加上之前的帕提亚帝国,可是罗马的老对手了,几百年前的三巨头之一的克拉苏,就是葬身在帕提亚的手中。罗马自从汉尼拔以来,就没有在一个对手身上损失这么惨重过。连同现在的波斯和之前的帕提亚,罗马和东方的邻居已经不知道打了多少仗。

光是之前帕提亚的首都泰西封,罗马军团已经攻占了不下三次,几年前再次攻占泰西封,在司马季眼中这事很奇特的事情,但在罗马军团的眼中,几乎就是常规操作。可一样没什么用,波斯人还是时时成为罗马的威胁。

在波斯内部出现问题之后,戴克里先也关注了一段时日,但没有见到后续之后,也就渐渐放松了警惕,而今年正式四帝共治的最后一年,按照当初的约定,他应该退位,将奥古斯都的位置传给凯撒,完成权利的交接。

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戴克里先就从自己的辖地返回罗马,先和自己的老战友谈谈,随后便会正式开启四帝共治的轮换。按照他设计的制度,他和马克西米安同时退位,伽列里乌斯和君士坦提乌斯一世都由凯撒提升至奥古斯都。正式成为罗马帝国的统治者,同时还要选择出来新的凯撒,来辅助奥古斯都。

到达罗马城和老战友相谈甚欢的戴克里先,做梦也不会想到,就在他觉得没有危险,可以按照之前的约定退位的时候,陌生的东方大军再次启程,带着从阿拉伯人手中收获的牲畜,赶着羊群转到西南渐渐的靠近了罗马帝国的边境。

伽列里乌斯作为四帝共治的坚决拥护者,很快随着戴克里先的步伐来到了罗马城,三人等候着最后的一个凯撒,已经朝着罗马赶来的君士坦提乌斯。

就在这个时候,司马季终于施施然的踏入了罗马境内,轻而易举的解决了阻拦的边防军,司马季面对着被押送过来的俘虏开口询问道,“你们属于那个国家的军队?”

“罗马!”颇为宁死不屈的样子,加上简短的回答,这个小军官跃然纸上的正面形象,衬托了入侵者的肮脏和无耻。

“哦?”司马季自顾自的点头,忽然伸手给了这个正面人物一个大嘴巴,骂骂咧咧道,“本王找的就是罗马,在本王面前装什么宁死不屈,赶紧滚,告诉前方守卫的罗马军队,识相的赶紧让路,不然的话,呼罗珊的就是你们的下场。”

这年头怎么是个人就能在他面前装正面角色?就好像罗马帝国的疆域都是谈判谈出来的一样。

第六百九十一章 出埃及记

一群将领纷纷出言要杀之而后快,又被始作俑者司马季阻止了,“本王对所有人都非常尊重,不论是胡人还是夷人,波斯还是罗马都是如此。但尊重是尊重,该怎么做事就怎么做事,本王不会把两件事掺和在一起。不要被个人情感左右决断,让他走。不会有任何人愿意自己的国家出现别国的大军,准备打仗就是了。”

司马季很明白这一次出来的目的,也从来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打仗不管是赢是输肯定会拉仇恨,他必须把这种后果告诉所有麾下的将士。而不是用正常人都不相信的话来掩饰什么,弄一套我们是传播文明都是自卫反击的鬼话,燕王当然也会这么宣扬,但只不过是为了分化敌人,报着能骗一个是一个的目的。

骗别人那当然是可以的,但欺骗自己人却是非常不负责的。要是司马季欺骗自己的学生,这些学生还没有异议,那说明此次教学失败,他培养的学生没比儒生强哪去。

“波斯和罗马并非等闲之辈,是和我大晋同等的国家,当然再过百年,我们会远远把他们甩到后面,让他们望尘莫及,但是现在,他们就是同等重要的国家。你们切不可轻视。国势这个东西此消彼长没有道理可言。”

司马季虽然对世界史只是粗略了解,但这个粗略了解的意思是,和对中国历史了解的差不多。之所以是粗略,那是因为他也搞不明白很多问题。

有些时候这玩意确实不讲道理的,要说西方爆发之前的世界,司马季并不认为所有地方都在衰落当中,实际上当时亚洲其他的文明中心,出现了奥斯曼、莫卧儿和清朝。每一个从领土人口上都是新的高峰,趋势甚至算是向上的。

莫卧儿帝国是南亚自从孔雀王朝之后,南亚再次出现的统一帝国。和平教虽然有些诟病,可再差差不过印度教。西亚方面,奥斯曼同期的伊朗,也一改输给阿拉伯人的颓势,出现了波斯复兴,和奥斯曼争夺两河流域。

至于奥斯曼就不用多说,如果不是大航海出现,奥斯曼率领的和平教,当时就是对基佬教千年以来最大的优势。攻克千年不落的君士坦丁堡,和平教从来没有如此深入过欧洲,正常的情况下,和平教将会取得对基佬教的完胜。

阿拉伯人想做却没有做到的事情,在奥斯曼手中已经出现了要完成的趋势。后来的事情就是,奥斯曼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亲眼看着相邻的欧洲国家,一点一点的超过自己,自己手中亲手建立和平教对基佬教的优势,又在自己的手中亲手断送。

司马季要是代入当时的奥斯曼视角,把自己当成一个土耳其人,那真只是想想就觉得痛苦万分,在自己优势这么大的情况下,亲眼看着当初的小国超越乃至羞辱自己,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关键是奥斯曼并不是没有自救,和欧洲临近的奥斯曼不止一次的进行改革,希望恢复帝国的威势,改革频繁程度不比任何欧洲国家少。

但就是陷入了步步赶不上的怪圈当中,很多被欧洲打上门的国家,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如果用闭关锁国重农抑商解释东亚的话,那南亚的莫卧儿和西亚的奥斯曼、伊朗是怎么落得如此下场的呢?

“大宪章出现在南宋时期,刚开始根本几个人遵守的大宪章,真是英国爆发工业革命的原因?”司马季都不认为工业革命最适合的国家是英国,要在工业革命上面进行分析,第一个日不落帝国它叫西班牙,比欧洲本土的力量,最强的是法兰西,基础条件英国远不是最好的那一个,这个问题相信西班牙人和法国的历史爱好者,应该也是想过的。怎么是英国人不是自己?

东方行政区埃及总督府,作为罗马帝国举足轻重的行省,埃及总督在整个罗马帝国当中,都是毫无疑问的中坚力量,戴克里先改革之后,东方行政区在罗马十二个大区当中占地最大,也是罗马帝国最为重要的地方,作为下属的埃及,在行省当中也远远比一般的总督更加权势滔天。

虽然是四帝共治,但戴克里先和其他三人并不是一个地位,戴克里先的部下都认为他才是这个帝国的真正统治者。事实上戴克里先的权利,也确实远远超过之前的奥古斯都,戴克里先虽然只是四帝当中的一个,却比原来只有一个奥古斯都的权利更大。

就连这次戴克里先要履行承诺,回到罗马退位,很多戴克里先的部下心里也是不愿意的,名为四帝共治,可谁不知道戴克里先才是真正的统治者?换上一个新的奥古斯都,很多事情都需要重头再来,可他们却无法阻止。

持有这种看法的自然也包括埃及总督马库斯,他就曾经书信戴克里先不要退位。而现在他暂时不需要烦恼了,一件近在眼前的事情已经找上门来。作为埃及总督,长期监视波斯动静,防止波斯帝国进攻埃及的他,自然也知道波斯正在被另外一支陌生的军队羞辱。

早在数日前他就已经接到了各种消息,说是这种大军已经开始启程向西进发,马库斯暗叹世事无常,刚开始他也和很多罗马行政官一样,对波斯的遭遇抱有幸灾乐祸的态度。却没想到这么快就笑不出来了。

这支大军竟然重新启程朝着罗马而来,不知道是不是波斯在当中起到了什么作用。马库斯怀疑波斯人在当中起到了作用,只不过没有证据。

“找麻烦也真是时候!”马库斯暗骂一声,觉得对方真是鸡贼,竟然挑选四个执政官齐聚罗马的空当找上门来,“立刻集结军团,阻止对方进入埃及。”

阻止对方最好的地方,就是在东北方的地峡,也就是后世的苏伊士运河周围。这种地利不利用就是蠢了,只是这个时间上还来得及。

“立刻派人上船前往罗马,就说埃及遭到入侵,请奥古斯都回来主持战局。”做好了布置之后,马库斯立刻派人前往罗马报信。

从这点上来说有人入侵也是好事,说不定可以让戴克里先的退位无疾而终。

“本王觉得,没准会有人感谢本王,没什么理由,就是这么一种感觉。”司马季没来由的这么感叹一句。

第六百九十二章 精罗震怒

对于戴克里先回到罗马城,司马季本身并不知情,不过进入罗马疆域之内后现在已经知道了,只能说是运气,但他并不觉得受之有愧。趁虚而入的道德负罪感,比不上天赐良机带来的喜悦。

对我有利就是老天注定,对我不利那肯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后世有人用亚历山大东征对比秦国,有用阿契美尼德王朝对比东周的么?没人会这么对比,东周就是一个分裂的天下,战国七雄很多还没出现。谁会比较一个任何方面都不占优势的时期?找虐也不能这样。

得知戴克里先不在东方后,司马季立刻催促加速行军,运气想要转化成为战果,还是需要自己的努力。他虽然没有来过西方,但脑海当中当然记得西奈半岛的存在,知道这里是进入埃及的必经之路,如此狭小的地形有利于防守,自然想要抢在罗马人的前头硬挤进非洲,遮天蔽日的烟尘当中,西进大军带着满天的黄沙进行行军,寄希望寻找到一个开阔地展开阵型。

司马季预估埃及的罗马军团不会超过六个,就算是埃及在重要,罗马帝国的军队数量就摆在那里,北方日耳曼、东方波斯都需要重兵防卫。埃及的压力并不是很大。

只要叙利亚一线不崩盘,埃及是不会直面威胁的,难道平时放在埃及海量的军队,是为了防卫天神下凡的黑叔叔?

“这戴克里先的改革有点过头了,竟然设置了一百个行省,十二个大区。加上四个执政官?”司马季一边行军一边谋划,现在的罗马帝国官员数量应该出在一个海量的程度。光是四个皇帝副皇帝,没人建造一座都城就需要多大的人工?四帝下面直属的官员呢?这又是一大批人。

最为直接的后果就是,花钱,需要花很多很多的钱,政府开支一定会远远超过之前。本身罗马公民现在,就有点后世美利坚的意思,寅吃卯粮。这次改革之后政府和军事开支有大大增加,钱从哪来?

要不说罗马和罗马的徒子徒孙总是在同一个坑里面不断的跌倒,这应该算是西方人的固有顽疾了,可和东亚的闭关自守相提并论。

一场奴隶与奴隶之间的残酷撕杀正在上演,角斗奴。一般由奴隶和战俘来充当,这种残酷之极的人与人之间的血腥杀戳,是这个时代罗马贵族们最为喜爱的娱乐节目。只身在其中与民同乐的戴克里先,肯定想不到自己回罗马一趟,竟然在这段不长的空窗期,出现了一个朝着帝国扑来的敌军,这支敌军现在已经朝着埃及进发。

戴克里先还在等候最后一个凯撒到来,然后通知一下有名无实的元老院,完成这一次的四帝共治轮换,检验自己改革的成果。

而在地中海东岸,司马季还在进行自己一如既往的缓慢行军,打仗的时候燕王从来都是全军压上不留后手,不过在行军的时候他一直都是这副慢吞吞的样子,唯恐哪里出现了什么敌人给自己一下。

一个就会三板斧的二流将领,最为不愿意面对的就是突发情况。其中伏击是当中最具有代表性的战法,司马季从投军以来,每天都在防着这手。

所以罗马人想要仗着对本地熟悉,偷袭西进大军的举动,不出意外又遭到了失败。被在大军前方的慕容翰早早发现,直接干掉了埋伏的罗马军。这让司马季大为震怒,“这帮罗马人是不是在瞧不起本王,你看周围光秃秃的土包,这是一个适合埋伏的地形么?又不是深山老林当中,本王得蠢成什么样才能中埋伏?”

虽然燕王不是本地人,可罗马人是不是太看不起他了,司马季已经打定主意,只要对方敢正面现身,他就算是围着揍,也要全歼埃及的罗马军团给他们一个厉害。省着再用这种连小孩都不吃的招数对付自己。

“只要过了前面,就有一片开阔地,足以令我们的大军展开。到时候便可以发挥兵力优势,给罗马人一个厉害。”司马季对着左右将校吩咐道,“基础条件不对我们造成阻碍,那么剩下的事情就看你们的了。”

“燕王放心,不论面对什么情况,全军将士都誓死效命。”众将纷纷表态,让刚刚受到侮辱的燕王稍稍平复了心情。

一月的非洲北部,气候宜人,炎热的夏季还远没有到来,对于西进大军而言,这应该是最为适合中原大军的季节,二十度的气温令人感受到舒适。而对埃及人来说,闻之色变的尼罗河洪汛要到十月份才会席卷整个三角洲地带。

不用多说,面对已经暴露行踪的晋军,马库斯的反应并不慢,集结了埃及下辖的六个罗马军团共计三万五千人,准备挡在必经之路上,阻止这支敌军进入埃及。这么想是没错,敌人远道而来,听说国家在万里之外,肯定不熟悉本地的情况。

他想错了,至少燕王具备纸上谈兵的基本要求,他是没来过这里,但也知道苏伊士地峡的位置,知道这里是进入埃及的必经之路,目的明确的让大军朝着这里行进,再说了,不是还有一些波斯人可以作为向导么,迷路是肯定不会的。

司马季的目标并不是开罗,而是亚历山大。亚历山大港。位于尼罗河三角洲的这座天然良港,是非洲地中海沿岸的最大港口城市,也是最大的贸易集散地。

开罗当然也在考虑范围之内,不过开罗的意义,仅限于司马季顺道去看看埃及金字塔,还不知道狮身人面像,在这个年代还有多大部分埋在沙子当中。反正狮身人面像被发现的后世,刚开始就有头部一小部分能够看见,还以为就是一块石头。后世的狮身人面像全身,那是被庞大的人力运走沙子之后,才重新出现在了世人的面前。

还有就是人们认识当中的狮身人面像,只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开罗各地有很多小的狮身人面像存在。

当数里宽,数十里长的大军兵马越过苏伊士地峡的时候,也标志着埃及总督的狙击计划失败了,马库斯才刚刚集结好罗马军团前去狙击,就听闻了对方越过地峡的坏消息。以步兵军团为主的罗马军团,是绝对没有这么大的机动力。

甚至罗马长久以来的敌人波斯帝国,也没有这种快速行军的能力,这个结果让马库斯大吃一惊,他长久待在埃及,并不知道罗马北疆的黑海沿岸,有的部族是有这个能力的。阅历不够终于还是让这个总督出现了判断失误。

不要说他,司马季都觉得自己一路行来都快变成胡人了,现在的状态除了语言,他还真不好说自己和胡人有什么区别。

马库斯带领骄傲的罗马军团上路,同时再次派出人乘船去罗马报信,希望奥古斯都能够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要再这个节骨眼上退位。

在苏伊士地峡以西百里的地方,一处平坦的沙地当中,两支大军互相发现了对方的踪迹,战争处在随时爆发的边缘。

就在这时候马库斯还是派出了一个信使,对入侵者进行了怒斥,并且标明伟大的罗马帝国战无不胜,如果不尽早退去,后果自负。

“罗马人还玩先礼后兵这套?”一把拉住十分激动的阿塔娅,司马季对着周边的将校调侃一句,“什么强大的军团啊,还有什么我们想象不到的震撼?什么震撼?战象啊?你们罗马军团能拉出来一支战象队,本王一个屁不放立刻归国,就怕你们拉不出来。”

埃及这边只有非洲象,而能作为战象的大象是亚洲象,非洲象连母象都脾气暴躁是不可驯化的,都是大象这其中区别可大了,两种大象有生殖隔离,就是人和大猩猩的关系。

“是波斯人告诉本王,埃及有丰厚的学者,本王求才若渴亲自走一趟。当然看起来你们似乎不同意,本王无意于杀戮,只要你们不阻拦本王,本王可以像是和波斯人一样和罗马和平共处。”司马季缓缓的开口,让过来的使者回去告诉埃及的总督。

至于这番话有什么用,可以预料到是屁用没有,没有任何一个大国可以承受这种屈辱。一直敌军要进入过境,还想让本国的兵马让路?换谁都不会同意。

带着这份屈辱,罗马使者气愤难平的离开,司马季直接吩咐左右道,“准备开战吧。相信罗马人也在准备,多好的一块战场啊。”

不出预料,马库斯被这支敌军的统帅彻底激怒了,对方轻描淡写的态度,在它看来就是在羞辱罗马帝国,羞辱罗马公民的骄傲。

天时、地利、人和。这是战争的全部。对于远道而来的晋军来说,这三个方面目前都不具备,司马季只能用自我人和,和三者齐备的罗马军团硬拼。

两天后的清晨,憋着一股气的罗马军团列阵,身后是罗马帝国的埃及行省,而前方则是要入侵他们家园的侵略者,此刻,每一个罗马公民都心怀激荡,心中梦想着复制祖先的光辉战绩,让这支入侵者的大军和以前的各种敌人一样,遭到可悲的下场。

“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本王干嘛了?”放下望远镜,司马季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撇撇嘴道,“今天注定是精罗震怒的一天。”

第六百九十三章 硬撼

在西奈半岛的突出部,司马季的大军同埃及总督马库斯的一万骑兵、三万五千步兵对峙于此。埃及所驻扎的七个罗马军团全部出动,遥遥看着前方黑压压看不到边际的大军。

马库斯已经调集了埃及附近所有的军团,加上征召的骑兵作为策应,但是不得不承认,对面这支大军比波斯帝国的大军的压迫力更大。

“看来这次归国之后,真应该想想设计一下军旗了。”看着罗马阵营当中军团鹰旗和营旗交相辉映,司马季在看自己这一方的大旗,卖相上似乎有点太大巧不工了。

罗马军团是古罗马职业化的军队,其而其象征物鹰旗则是每一个军团的灵魂,其下还有营旗,队旗,罗马指挥官可以从其旗帜上看出该营隶属军团,兵力情况,装备情况,甚至召集地。和罗马军团相比,司马季这边就笼统了一点,基本上军旗的变化就这么几样,不是长期呆在军队当中,根本不知道这些兵马属于哪一个部分。

不得不承认,能不能打仗先暂且不论,在耍帅上面罗马军团还是有值得学习的地方。但这没有用,并不耽误今天注定精罗震怒。

“不管你是谁,你肯定想不到,本王玩游戏的时候,向来是基佬紫配东罗马的,罗马军旗本王也看得懂!”司马季嘟哝这么一句,随手拿出一直喇叭大声喊道,“所有将校注意,地面共有七个罗马军团,可以从七面鹰旗上看出来。下属营旗和队旗上面,有金属化环为标志是为战功赫赫的营队,木质装饰为一般部队。都给本王注意了。”

“先把罗马军团的骑兵都干掉,罗马帝国以步兵见长,骑兵比起波斯都要落后一些。步兵不易脱离战场,如果吃不下可以在切断归路。”随着司马季的一声声命令下达,晋军这边轰隆隆的战鼓声被敲响,呼应着心跳声令人血脉喷张。

“杀杀杀……”一阵阵的呼号,在晋军大阵当中响起。

“大夏龙雀、名冠神州……”

“晋卫重骑、天下无敌!”任何一支兵马都用撕心裂肺的嚎叫,来激发源自心中的冲动。

“歼灭了罗马军团,前方就没有再能阻挡我们的力量了,反之我们全要葬身在此,管好自己的兵马,给本王杀!”司马季大手一挥向前压去。

慕容翰伸出右手指向天空,狠狠地向前挥动,上万仆从军拍马而出,算是给大战试试火力。

“罗马人,进攻!”震天的呼喊声中,马库斯终于下令下属营队向呼啸而来的骑兵进攻,伴随左右骑兵一同前的是罗马轻步兵以及标枪兵。军团下属的营长和队长,不断在进发过程当中大声呼和进行调整,确保军团丝毫不乱。

罗马军团的步兵以战法灵活,随时进行切换著称,并不是一个死板的军阵。然而短板就在于,罗马疆域内的骑兵属实比较一般。严格来说就算是北疆的日耳曼,也并不是以骑兵见长的存在。

标枪兵将会给予敌人最惨烈的标枪打击,等陷入近战后说不定很快就奔溃了……

出击的仆从军硬碰硬可能并非是罗马军团的对手,可是一击不中立刻远遁,这一点不需要慕容翰多费心的指导,游牧势力在这一点上一直都颇有天赋。仆从军的将领立即率军向沙漠逃去,面对拥有强大机动力的骑兵和恶劣的沙漠环境,埃及总督马库斯也颇有些无可奈何,似乎对面这支大军,对干旱环境也颇有造诣。

这话说的,全世界各地的环境燕王那种没有造诣?赵括现在活过来他都能让赵括失业。

侧翼征召的骑兵只好转身回军。在罗马骑兵缓缓后退时,仆从军又呼啸而来,在罗马军团侧翼向他们的骑兵发起进攻。罗马骑兵在战术、人数上占据绝对劣势,无法抗拒仆从军骑兵潮水般的进攻和如雨般的奔射,应付的狼狈不堪。

罗马军团闻风而变,军团弓箭手的营队为骑兵提供掩护,一如数百年来一直以来那样。整个变阵的过程严丝合缝,不给任何敌人以可乘之机。当然这也就是罗马人自己这么认为,步兵天生机动力就弱了骑兵不止一筹。

“你们不会累么?”司马季的本部兵马并没有出动,仆从军没有占到便宜燕王也看见了,要是连沿途击败吸收的仆从军都能和罗马摆摆手腕,他现在考虑的就不是埃及,而是整个罗马帝国了。

司马季拿着望远镜的手就没放下,虽然黄沙溅起导致观测效果并不十分良好。但几个很显眼的罗马鹰旗还并不难找,他的眼睛就一直没离开罗马鹰旗。并不为罗马骑兵和仆从军的纠缠偏移注意力。

罗马军团面对骑兵的游刃有余,让司马季很是赞叹,不愧是他游戏里面的祖国,不对,他游戏当中的祖国,其实挂着双头鹰的东罗马帝国,标配基佬紫。

仆从军骑兵的进攻一次次被击退,但司马季并不为所动,因为损失总体而言还是可控的,虽然不少仆从军骑兵一个接着一个倒在罗马人的刀枪之下,而慕容翰迟迟未动手,但这本身就十分正常不是么?谁不分个嫡系杂牌?古今都是如此。

“轮换,让白匈奴人出动!”慕容翰见到也差不多了,便又换上了一支兵马。罗马军团的打法,让慕容翰有种错觉,这就是步兵版的燕王打法。事实上却确实非常相似,司马季的无脑猪突就是在东罗马的铁甲骑兵上学的。

不过东罗马的铁甲骑兵特么的不厉害,这是司马季上辈子非常不满的一点,一点都不照顾广大精罗玩家的观感。

事实上司马季手中的兵马数量,远远超过马库斯的七个罗马军团。只要迫近罗马人的体能极限,导致罗马军团的阵型无法运转,罗马人引以为豪的灵活作战迟早会不灵。那个时候他们就会变成很死板的军阵,从罗马军团蜕变成一般的敌人。

两次轮战之后,司马季让两万八旗军分别从左右展开突击,开始对罗马军团进行硬撼。

“主攻南方第二个鹰旗下属的军团,他们的活动范围最大,体力肯定跟不上了。”司马季大声下令。



第六百九十四章 本王不够宽容么?

燕王不但没看不起罗马人,相反还高看一眼,但万物自有规律在内,只要他是个人他就会累,用仆从军对罗马军团试水的司马季,明显在一旁对罗马军团的攻防转换进行了偷窥。任何一支军队,下属的兵马都不会在一个等级,有王牌部队就有治安部队。

大晋中央三十六军,他们的名字其实都交禁军,可禁军当中的水平天差地别。比之历史同期的罗马帝国,司马季就不相信,自己面对的七个罗马军团,各个都是百战精锐。这根本就不符合常识。

就连司马季这支大军,也可以在武备上分出来仆从军、四藩、八旗和晋军四个部分。

司马季虽然并不是什么天纵奇才一般的将领,但很基础的常识错误从来没有犯过。进经过在一旁偷窥良久之后,司马季觉得自己找到了七个罗马军团当中,那个体能下降不小,看起来卖相也颇为一般的军团,立刻命令两万八旗将这个军团作为重点打击对象。

现在的罗马帝国,作为一个多民族多部族融合的庞大帝国,他们将帝国占领的广大土地划分成几个区域,由四个皇帝控制,实力最强戴克里先控制了东方的大部分地区,包括整个埃及在内的东地中海沿岸,作为一个东方行政区。

现在的罗马帝国也和之前不同,罗马长期以来都是罗马公民作为罗马军团的力量,而现在理论上所有罗马帝国的人都算罗马公民。这么说吧,以前的罗马军团兵源,类似唐朝的府兵制、现在的罗马军团兵源扩大了许多,类似元明的军户制。

这也就是戴克里先刚刚改革,算是给罗马帝国打了一针强心剂,现在药效还没过。司马季是晚上个几十年过来,应该会见到很多罗马军团都变成了乞丐。

“再让慕容翰派出两个万人队,截断罗马军团的归路,这一场仗不决出一个胜负,没人能够离开这里!”自己这边的机动性远远超过对手,司马季要是不利用一下就是蠢了。罗马军团这种带着帝国荣耀,踏上战场和对手硬碰硬的举动,很不巧就是他最喜欢的对手。

用仆从军扰乱罗马军团消耗对方的体力,在用四藩鲜卑骑兵截断对方的归路。同时用八旗军硬撼罗马军团的阵型,到了目前为止,司马季的本部兵马什么都没做。但就算是如此,已经足够罗马军团手忙脚乱了。

七个罗马军团,每个有五六千人的编制,加上一万骑兵作为策应。实际上也不过四五万人的数量,虽说蚂蚁有蚂蚁的战争,大象有大象的战争,技战术方面不能说谁高谁低。但人多胜率大也是客观存在的。

就算是现在,司马季动用的骑兵就已经和罗马军团的人数在仿佛之间,这一切让马库斯暗自叫苦,自己似乎碰见了一个特别善于调动大军团作战的对手。

这还是戴克里先扩军之后的结果,要是在这之前,罗马军团的兵力还不如现在。埃及更没有能力一次调动七个军团出来。本想要决战于国境之外的马库斯,觉得自己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情,但现在已经晚了,只能寄希望于罗马军团悠久的荣誉和积淀,帮助自己撑过这一次的难关。

绞肉机一般的厮杀对罗马军团而言并不陌生,但是步兵打骑兵他们虽然并不陌生。可也要分什么样的骑兵,眼前的骑兵大军这种打法颇为无耻。

而被重点照顾,被司马季认为是软柿子的那个军团,和女真八旗展开了一场,标枪和标枪投射器的较量,虽说并不是直接的刀劈枪捅,但一样充满了血腥。

用来对于老虎野猪的重弓,在后世有着标枪投射器的诨号,非常贴切的说明了这种弓箭的威力,东亚标枪兵并不常见。这一次女真骑兵算是第一次见到了正统的标枪兵。

“标枪投掷!”在营旗之下,罗马人高声叫喝,手中的重标枪遥遥瞄准敌人,一个蓄力后奋力掷出,重标枪脱手而出,在空中发出的破空声宛如死神的狞笑!

下一秒,数十支重箭朝着投掷标枪的标枪兵覆盖而来,有几支同样带有破甲威力的重箭击碎他们的大盾,而后去势不减破开盔甲防御,穿透士兵的躯体,带起一朵朵腥红的血花以及痛苦的惨叫。

粗长的箭簇漫天飞射,在罗马军团大盾面前撞击出沉闷的响声。这并不代表罗马军团的士兵就安然无恙,弓箭这种武器其实和鱼雷一样,是非常玄学的武器。就算是你面前的盾牌质量再好,能不能保护你活下来,仍然是可能和不可能两种后果。

还有就是围殴这支军团的骑兵实在是太多了,一个罗马军团只有五六千人,司马季直接上了两万八旗,罗马军团当中标枪兵的配置是固定的,而八旗骑兵的重弓人人都有。就算是面前的盾牌在坚固,也不能帮助他们抵御这么悬殊的交换比。扔出去一直标枪的同时,就有数十支利箭破空而来,再勇敢的士兵也不能无谓牺牲不是么?

处在罗马阵营当中的马库斯,也发觉了这支军团的危险处境,让人吹起号角,指挥临近的军团靠近,防止被围攻的军团陷入崩盘,但这件事下达命令容易。指挥的军团也接到了命令,但靠近起来就没有嘴上说的这么容易了。

每个罗马军团承受的压力都很大,要知道每个罗马军团应对的都是起步万人队的存在。

短兵相接的时候,就是狼牙棒的天下,罗马人的长枪其实配合严密的阵型是很好的防护,但除了长枪之外,罗马士兵的近战武器属实非常一般。因为本身以步卒为主的军团,要考虑麾下将士的体力,加上罗马军团要求灵活性,所以装备的重武器并不是很多,恰好狼牙棒就是八旗最通用的马上武器。

如果是面对面在地面上厮杀,罗马士兵的短剑终究会在近身肉搏中占据了优势,不过现在的厮杀并不公平,罗马士兵必须要做的是以低打高。

一个罗马士兵用盾牌挡下女真人居高临下的重击,盾牌上传来的震动让他虎口发麻,但紧接着,在敌人中门大开之际,他手中的短剑径直刺出,似乎下一刻就会收获此战的首个战果,利剑将会穿过敌人的躯体,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周围的一切……

如果不是一支重箭把他钉在地上的话,以上的所有设想都会实现。如果不是那支重箭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了,倒在地上的罗马士兵,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满是倒刺的狼牙棒越来越近,啪叽……世界安静了。

狼牙棒是后世宋军非常讨厌的武器,厌恶程度非同一般。现在,罗马人体会到了这种感觉,眼见着带着倒刺的狼牙棒朝着自己挥击,绝对不是令人感到高兴的事情。

被狼牙棒击中倒地的士兵惨嚎,冲击着所有人的观感,不死也重伤,能不能活下来全看运气,而且成本低廉,甚至自然界就有原料。不愧是各种渔猎民的天然武器。

整个战场的形势都在不可避免的朝着有利于侵略者的方向演变,当然这只是罗马人的一厢情愿,司马季觉得自己本来就应该赢。他可是大晋内战的最终胜利者。

第一个崩盘的罗马军团,不出意外就是他重点照顾的那一个,在司马季这柄大锤之下,就没有砸不开的核桃,当第一个罗马军团崩盘之后,立刻就引起了连锁反应。这一点在古代战场是非常常见的事情。

“唐强,带着重骑去收尾。”明确出现了胜利曙光的一幕,司马季自然不能放过大好机会,让自己安生立命之本的重骑出击。将到了强弩之末的罗马军团打垮。

“晋卫重骑随我来,干掉他们!”唐强一马当先大声呼喝,黑色的重骑军团如乌云蔽日出现在了战场上,他们的切入点还是被重点照顾的那一支罗马军团。

这支罗马军团因为入了燕王的法眼,在精罗震怒的一天显得分外倒霉。司马季是一个以多打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人,他教出来的学生自然各个如此。虽然主要打法是正面硬刚,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一个战场也是可以找到软柿子的。

唐强率领重骑呼啸而过,直接抢了女真八旗的人头,余势不减将散乱的罗马军团彻底冲垮,随后一个转向,在侧翼对其他罗马军团进行侧击。短短数十息的时间,接连造成两个罗马军团的崩溃。

晋卫重骑刚踏入战场立刻就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其余众将自然不会放过机会。慕容翰让四藩鲜卑骑兵全部压上,对包围圈内部的罗马军团进行围攻。

厮杀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司马季动用了一半的兵马,让眼前的七个罗马军团各个都名存实亡,带着七个罗马军团的鹰旗,和将近两万的俘虏,毫不犹豫的离开战场。埃及的大门已经敞开了。

“别这么生气嘛,戴克里先肯定会为你报仇的。”看着眼前不太配合的埃及总督,司马季好言相劝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们为何不懂这个道理?难道本王不够宽容么?连你们军团的鹰旗都保护的这么好,本王是多么尊敬罗马啊。”



第六百九十五章 以上帝的名义

司马季觉得自己做的没毛病,不但对生还的罗马士卒网开一面,只不过是看管在一起。甚至连阵亡的罗马士卒的武器盔甲都被收拢起来,让大军将士带着行军。都特么这样了,马库斯还特么想怎么样?

“我特么似乎应该谢谢你!”被抹布堵住嘴的马库斯对司马季怒目而视,这个可耻的入侵者竟然还好意思奚落自己?一个入侵者进攻罗马,自己防御难道还有错了?

简直就是升米恩斗米仇啊?司马季看着对方一副视自己为敌的样子,直接撕下了伪善的面孔,口中暗含威胁道,“你要是在这样一副态度,本王到了你的总督府,先睡了你老婆,有女儿还要睡女儿,有儿子还要杀你儿子。本王修身养性多日,真以为本王提不动屠刀了么?还有,先省点力气活着,戴克里先能不能救你还不一定呢?”

“这帮不开化的混蛋,总是让本王生气。非要张嘴骂两句就老实了。”司马季骂骂咧咧的让人把五花大绑的马库斯押下去,埃及总共八个军团,现在七个军团都已经覆灭了。要不是自己手中的七面鹰旗和将近两万的俘虏,自从克拉苏之后最大的败绩已经是板上钉钉。

一边行军一边用微小的时间审问俘虏,因为俘虏众多,只要使用一些小小的手段,总能够问出来埃及现在的情况,战略地位自然不用再提,因为埃及罗马军团的覆灭。司马季现在要对付的敌人力量不大,仅剩下一个守家的罗马军团并不放在他的眼中。

首先自然是收回成本的问题,毕竟刚刚大战一场阵亡的士卒抚恤金必须有人拿。罗马帝国的地盘远远比波斯富庶,尤其是戴克里先的地盘更是如此。罗马帝国的经济中心早已经转向了东方,戴克里先只不过是第一个承认这件事的奥古斯都,后来的君士坦丁大帝正式兴建君士坦丁堡,明确了这件事。

“兵分两路,慕容翰带着四藩和仆从军去开罗,本王去亚历山大城。控制了这两个城池,整个埃及便大事可定。”司马季对着一张埃及的草图比划道,埃及只有尼罗河沿岸有价值,剩下的地方除了沙子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后世也是这样,很多阿拉伯国家沙子下面有石油,埃及的沙子下面还是沙子。

“攻克开罗就可以了,其他地方荒凉一片不值得耗费心血。”司马季还着重强调了这一点,别让慕容翰跑太远,又加上了一句话道,“埃及南方都是一群黑人,我们不宜和他们过多接触。赵申会和你一起去。”

果然,这句话一出口慕容翰顿时一副兴趣缺缺的神色,司马季一副我特么就知道的样子,他就记得以前慕容运见到占州土人的时候,对就当地的深色皮肤很是轻视。果然,这就是一家的。

“慕容翰领命!”慕容翰伸手抱拳,随后拍马离开了西行的大军,调集本部兵马准备先行一步。

知道前方已经没有强大的敌人,司马季瞬间就切换成了常公的千里转进如虎之态。一改之前慢吞吞的行军速度,对西进的兵马进行催促,“现在我们快点走,到了地方可能就不用打仗,只需要收获就行了。要是慢了一点让当地人反应过来,说不定还会组织起来一波抵抗,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现在出点汗到时候就不用出血,告知全军忍耐一下,昼夜不停,先到亚历山大者,分钱的时候给双倍。”

得知燕王的军令,各路兵马士气大振,尤其是本身就没有怎么参与作战的晋军各部更是如此,司马季觉得,这其实就是一种望梅止渴。

“一定要让随军司马记录今天本王光辉伟岸的形象,到时候本王要亲自检查。”司马季大言不惭的对着左右吩咐道,“西行以来本王小胜几仗,虽说不值一提,却也算拿得出手。”

虽说已经有点过度的谦虚,乃至于变得虚伪,但司马季心情却颇为不错。至少比他收拾三韩、林邑拿得出手,和同等级帝国较量一直都是他的梦想,这立意上就高出了不止一筹。

司马季率领大部分兵马直扑亚历山大港,几乎是一路连跑带颠行军不停。在罗马军团战败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这里,他就已经到了地方。

本以为应该是十拿九稳,可没想到这里的罗马居民竟然不配合,对远道而来的燕王不欢迎,竟然还想着要负隅顽抗?

这可给司马季气够呛,自己屠刀都已经举起来了,对方竟然不乖乖的把头伸出来让他砍?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派人去劝降,本王手中有两万罗马俘虏,乖乖投降本王保证不屠城,要是不配合的话,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大家都是文明人,不要让本王用野蛮人的手段来做事,毕竟本王在这方面丝毫不逊色于胡人,还有过之!”处在保险柜面前的强盗,厚颜无耻的对保安进行威胁。

司马季不但不觉得自己那里错了,还相当的理直气壮,本王侥幸之下又赢了。胜者全拿有什么不可以?另外一个方面,直接让大军下马,备好火油弹准备攻城。幸亏早先就对此有所预料,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结果在第二天一早,晋军士卒抓获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中年男人,向上一层一层汇报,最终这个被抓获的男人被押送到了司马季的面前。因为这个人自称愿意为晋军效劳。

看着眼前平平无奇,身体都裹在长袍当中的中年男人,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的司马季,通过译者发问道,“本王远道而来,对这里毫无了解,你竟然说帮助我们这些外人破城?是不是觉得本王很好欺骗?本王看杀了你祭旗倒是可行……”

“大王!小人绝对愿意帮助你攻占亚历山大城!”中年男子闻言赶紧颤颤巍巍的下跪道。

“给本王一个理由,你觉得突然出现一个人这么说,本王怎么相信?”司马季伸手用指肚贴在杯子上,觉得温度合适,才慢吞吞的将开水喝干,一双眼睛狐疑的看着来人。

“我是基督徒!”中年男子通过译者对着司马季开口道。

司马季慢慢的把杯子放下,面色颇为奇特的看着来人,这就是保教不保国么?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基佬教似乎在现在这个时代,还处在受打压的阶段。

“以上帝的名义,本王相信你!”司马季思讨片刻带着冷淡的笑容开口道,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基佬教和和平教真是一套货色。



第六百九十六章 亚历山大港

“燕王,我们才刚刚进入埃及,就有人主动上门,这其中是不是有蹊跷?”等到这个基督徒离开之后,唐强有些疑虑的开口道,“会不会是设下陷阱等待我们?”

“从常理上分析来说,你说得对!”司马季点头道,“其实本王也就是试试而已。要是真的可以省一番力气,要是假的,我们本身不就准备攻城么?不过是按照原定计划而已。罗马帝国的基督教徒,长期受到帝国皇帝的打压,这些教徒啊,保教不保国,对国家的忠诚非常淡漠,对自己教派的利益则非常看重,不用这么看着本王,信教者,尤其是类似一神教的宗教都是一样的。”

“简直就是天生的叛逆!”周荣在一旁脱口而出道,“如果是宗教和国家起了冲突,难道他们还能背叛自己的国家不成?”

“如果基督徒这次真的帮助我们,那相信你马上就有答案了。”司马季心中一动,这难道不是一个教学的好机会么?一个多么好的平台,可以上自己的学生们对宗教有深刻的认识,拓宽眼界本身就是他这次出来的重要目的。

如果能够让他们认识到宗教对朝廷的威胁,以后就会形成对宗教防着一手的概念。这对大晋而言绝对是一件好事,总不能敌视宗教的活都让皇帝做了。一个人犯错误太容易了,要是整个朝廷都对宗教警惕,这件事就容易的多。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司马季认为这和历代罗马皇帝对基督教的打压密不可分。到了目前为止,罗马帝国的信仰仍然是多神教。

崇拜仪式以家庭为基本单位,家长主持祭祀。各家供奉自己的神像和祭祀祖先的亡灵。公众祭祀则由地方官主礼,祭司辅助。崇拜仪式有祈祷、发誓、舞蹈、跑步、游戏等;最重要的是献祭,繁简不一。战争时由军队长官主礼,举行特别献祭。

战争胜利后,皇帝要带领军队前往加庇多山丘必特神殿,献上最好的战利品。帝国时期,国家政权中设立各级祭司官和一些祭司团,皇帝兼全国祭司之首。设有专门学院训练祭司。另有专职女祭司,由皇帝特选的处女终身任职,侍奉国家的火焰女神威斯塔。

现在罗马帝国的基督徒数量已经不少,但还处在受到打压的状态。历代皇帝都对基督徒进行歧视,只不过程度不同。而到了戴克里先这代,恰好是打压程度比较明显的。

要不说司马季来的巧了么,此时罗马帝国开展最后且最大的一次对基督徒的逼害。在戴克里先统治前期,他的副手东方凯撒伽列里乌斯是唆摆其逼害基督徒的主要人物,戴克里先相比之下并不是极欲逼害基督徒。然而在戴克里先统治后期,戴克里先却变为热心逼害基督徒的君主,发布首个逼害基督徒的法令。

首先,基督徒士兵需要离开军队,其后基督教堂的私产被充公,而且基督教的书籍被烧毁,这就是罗马版的焚书坑儒。在戴克里先的宫殿被两次纵火后,其对基督徒采取更强硬的措施:基督徒要么放弃信仰,要么被处死。

一直到了现在罗马帝国西方凯撒的儿子,现在还处在蛰伏当中的君士坦丁大帝上台,基督徒的迫害运动才算是终止,取得了平等的地位。不过现在么?罗马帝国境内的基督徒应该是数百年来最为悲惨的时刻。

不过对于基督徒的命运,司马季不但不怎么同情,反而有些想笑。燕王这么尊重各种宗教的人,对所有宗教都是一视同仁的,都是一个态度应该被打压。从内心上来说,司马季就十分赞同戴克里先的做法。如果双方有见面的机会,燕王还准备对戴克里先科普一下一个名为黄巾之乱的历史事件。

现在埃及的基督徒,明显是因为戴克里先的态度,还有一旦戴克里先退位。凯撒伽列里乌斯就会成为东方奥古斯都,这两个原因让东方基督徒看不见希望。所以才铤而走险,见到一支陌生的大军干掉了罗马帝国在埃及的力量,想要趁机做一点什么。

司马季乐于顺水推舟,因为目前他确实希望将亚历山大港控制在手。不过他迟早要离开的,又没有准备在埃及建国。

“还是要雨露均沾,连阿拉伯人都打了,不对另一个下点绊子,这不是不公平么?”司马季已经决定对基督徒做点什么,反正对方一直受到迫害,造反有理嘛,当然戴克里先镇压也是有理的,各有各的理由。

不过燕王身为天下各国统治阶级的战友,最终自然还是要站在秩序的一边。更不要提他是一个无神论者,对任何宗教都没好感。

“你们觉得本王将罗马军团收拢的军械,到时候留在基督徒怎么样?”司马季看着常伴身侧的两个心腹,很是好笑的说出自己想法,“到时候我们要是离开了,估计基督徒会和戴克里先血战一场,当然下场应该是不会太美好。”

“燕王决断,我等没有异议。”唐强、周荣同时开口,这是罗马帝国自己的事情。不过看起来燕王是准备挑拨一下罗马的内乱。

这不能怪司马季,他真的是过来和戴克里先畅谈一下友谊,以生产者的身份和消费者见一面,是你们自己内部的叛逆主动找上门来了的。

人家主动要献城投降,司马季也不能不要不是么?就看看最后的结果如何。这一边攻城的准备还在进行,不管基督徒是不是真心的,他这边的准备不能停。燕王向来都是拉拢盟军一起作战,但在准备工作方面,都是以独立作战为准备。有盟友固然最好,没有盟军加入老子一样自己把事情办成。

亚历山大城的居民,做梦也想不到首先的攻击并不是来自城外的晋军,而是隐藏在他们身边的基督徒,他们当然想不到,因为基督徒因为保命都隐蔽了自己的信仰。

这些隐蔽在人群当中,甚至对被处死的教众不闻不问的基督徒,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当中,头一次露出了自己的獠牙。似乎想要将罗马军团镇压自己的所有怒火全部宣泄出来一般,深夜举事的基督徒,攻击猛烈而血腥。

整个亚历山大城到处都是喊杀之声,城中的罗马军队闻讯立刻开始镇压。现在大敌当前,要是他们内部再出现叛乱,下场注定可悲。

“杀杀杀……杀!”造反的基督徒一个个虽面色紧张,但面对此景,也都齐刷刷的怒吼起来,一直以来像是巨石一样压在他们心中的罗马军团,正处在他们此生最弱的阶段,如果连在这个时候他们都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那机会错过,以后更是无法掌控命运。

但一名罗马士兵被杀,后面的罗马士兵又立刻补上,用盾牌抵挡着基督徒刺来的长矛,借着缝隙向过来的基督徒捅去,基督徒被刺穿了胸膛,惨叫一声,仰天摔倒,另一名士兵立刻补上,大吼一声,手执单锤狠狠向罗马人砸去。。。。。。

这些罗马士兵的身后就已经是城墙,站着七八名凶悍的罗马士兵,身披铁甲,手执长矛,面目如野兽般狰狞,不让这些基督徒控制城门。

这些平时不知道在哪蛰伏的基督徒,似乎一下子被宗教焕发出了内心当中的狂热,平时看一眼都不敢的罗马士兵,现在已经不能成为阻止他们的存在。双方陷入了殊死搏杀当中,每时每刻都有人不断倒地。

至于司马季正在率领大军准备攻城,倒不是他故意打着消耗对方的主意,燕王对着沙子发誓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就是在控制附近的城镇,要知道亚历山大其实是一个海港,附近的城镇为数不少。我大晋作为一个上国天兵,总要写张安民告示,哪怕这只是一个心理作用,怎么能和造反的叛逆一样呢?

亚历山大城中的情况,司马季并不知晓,不过知道了也不会感到意外。毕竟对任何国家而言,内战都是必须要出十成力的。自己人杀自己人才真正的毫无顾忌,虽然说出去不好听,但是事实如此。

当大军开始攻城,无数火油弹被点燃,画出优美的弧线将城内的气氛推向一个新的阶段,震天的鼓声伴随着晋军大军冲锋的震地之声,亚历山大在罗马人手中的时间已经步入倒计时了。

城头混战的双方对此心情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基督徒激动得一片狂叫,士气大振,疯狂地向四周的罗马士兵杀去,使罗马士兵陷入了混乱,基督徒抓住了机会,在短短时间内,众多基督徒从内部冲上城头,城头上顿时险象环生,城池失陷不可避免。

当外面的晋军将士出现的时候,整个亚历山大城已经悄然的换了主人,这座东地中海最为重要的港口城池,成了司马季最新的战利品。

“想要罗马军团的军备么?本王有,不过要拿钱来换!”司马季看着赶来类似举事首领一样的几个人,不慌不忙的开口道,“知道你们穷困,但很多城中居民是有钱的,反正他们在你们眼中也是异教徒,不用客气,动手就是了。”



第六百九十七章 亚历山大图书馆

“忘了你们的教友平时的待遇了么?”这些天然的白手套不用,那就是司马季对不起现在的时局。果然这话说出口,几个基督徒的脸上闪过一抹仇恨,一闪即逝,但足够司马季看到了。

要不说这些宗教疯子的想法,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至少燕王这种正常人是理解不了,不过这不耽误此时正是一个良好的实践教学机会。

对现在的基督徒而言,能够建立起来一个归自己掌控的地方,都是超出想象范围之外的事情,眼前的几个教士首领,也不是后世号令天下莫敢不从的罗马教皇。司马季开的价已经足有令这些还算淳朴的基督徒心动,那么?还愣着干什么,机会已经给你们了。

勾结外人打内战又不是多新鲜的事情,某种意义上而言,司马季借鲜卑兵的时候,也不比现在的基督徒高尚到哪里去,万幸没玩脱。

用罗马七个军团的武器甲胄作为条件,司马季开启了到达埃及之后的第一单大生意。要知道罗马帝国的东部远远比西部要富庶得多。燕王都恨不得自己动手抢,苍天之幸出现了这群基督徒,送上来白手套不用白不用。

从定义上来说,司马季的大军属于异教徒,而罗马帝国的多神教属于异端。燕王虽然是无神论者,却也知道异端比异教徒更可恶的真理。

“你们不要动手,让基督徒自己动手,马上你们就会发现,内战的残忍程度是所有文明的共同点,并不仅仅是我们晋人才这样。至于你们要好好看着,什么叫自相残杀。”司马季转身对着身边的一众将校道,“你们不但不要动手,甚至可以施展一些小恩小惠,和基督徒作为对比。还有就是现在马上寻找一处藏书阁,本王知道附近有一处堆积了无数典籍的地方,马上派兵封锁,本王要去看看。”

“末将领命!”得令的将校领命一哄而散,各就各位办好自己的事情。

牵着阿塔娅的白皙小手,司马季低声问道,“女孩还是要干净一些,先找个地方洗洗澡怎么样?到时候带你去一处神庙转转。”

不远处就是亚历山大灯塔,司马季眺望良久,脸上闪过一丝奇怪之色,这种建筑风格在很多苏联盟国的老建筑上都有所体现,难道亚历山大灯塔是这种建筑的源头?

亚历山大灯塔一直在暗夜中为水手们指引进港的路线。灯塔是建筑在三层台阶之上,在它的顶端,白天用一面镜子反射日光,晚上用火光引导船只。

“可惜没有照相机!”司马季回头吩咐道,“给我把这座建筑画下来,本王要带回大晋。”这座建筑注定是要毁灭的,什么叫历史的偶然?那就是人力可以改变的。什么叫历史的必然,人力无法改变,至少司马季就是这么认为的。

亚历山大灯塔毁灭的原因是地震,不管什么样的蝴蝶效应都别想让本来出现的自然灾害消失,所以这座世界七大奇迹注定要毁灭。

司马季也就是看看而已,他来亚历山大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看风景,而是寻找有益的典籍,挑选出来最为重要的部分,翻译过来之后带回中原。

至于什么是重要的部分,当然是数学几何,文科类的东西,任何文明都有独到的一面。根本不值得司马季遥遥万里的过来,希腊的人的文学根本谈不上突出。

哪个文明不会写诗歌呢?只要这个文明算是庞大,他们其实都可以在文字上进行创作。但是数学领域么,其他文明虽然也有自己的头面人物,但在古代,真的是任何文明都无法和古希腊数学家相提并论。

希腊数学的黄金时期,代表人物是名垂千古的三大几何学家:欧几里得、阿基米德及阿波洛尼乌斯,

欧几里得总结古典希腊数学,用公理方法整理几何学,《几何原本》。这部划时代历史巨著的意义在于它树立了用公理法建立起演绎数学体系的最早典范。

阿基米德是古代最伟大的数学家、力学家和机械师。他将实验的经验研究方法和几何学的演绎推理方法有机地结合起来,使力学科学化,既有定性分析,又有定量计算。

而现在古希腊数学的中心,其实并不在雅典,也不再希腊范围的任何一个城市,就在司马季的脚下,埃及的亚历山大港。同时这里还存在没有被烧毁的亚历山大图书馆。

司马季虽然早就把前世所学的数学知识都回馈给了社会,加上本身文化不高。确实肩负不起引领大晋数学的重任,不过没关系,他知道什么地方还存在自己所需要的典籍。不要说这批典籍在亚历山大港,就算是在罗马城,司马季大不了就进攻罗马。

被器宇轩昂的龙雀营引领进入亚历山大图书馆的同时,亚历山大城内,基督徒的劫掠也正式开始了,冲天的浓烟让置身图书馆的司马季都能够看见。

一个不知道来路的大军统帅亲自过来,数以万计的士兵将亚历山大图书馆团团围住,再加上远处飘散的浓烟,这让图书馆当中的数学家们都心中惴惴不安,担忧的看着司马季,也许?亚历山大图书馆又要再次遭到灭顶之灾?

“有没有懂波斯语,希腊语也行?军中也有这方面的人才。”回首四顾,司马季终于收回了神游天外的思绪。至城中基督徒的暴行,这管他屁事,都是你们自己愿意自相残杀。

“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情?”出来一位用东方语言描述,就是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人,粗略一看应该六十有余,当然这也没准,司马季还真估算不出来其他人种的具体年龄,阿塔娅的具体年龄他现在都不知道。

“本王此来没有恶意,听说此地学者众多,都是有大智慧的人在此。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名副其实,这样,本王想出一道题考考你们,如果你们过关,本王保证不对这里任何一个人的生命安全,你们敢接么?”见到对方同意,司马季直接从九章算术当中出题,毕竟他手中只有这么一本典籍可用,其他典籍真不合适。要是出了这个年代还没有的题目,明显就是在难为人家,关键司马季自己都不知道,出什么题合适,只能用手中仅有一本同时代的典籍考考对方。

不出意外,司马季出的几道题目没有难住图书馆的数学家。他只能暗叹,中国出一个刘徽这么困难,还需要自己独立摸索,甚至刘徽一辈子都生活在穷困当中。那像是眼前这些人,还可以互相探讨,大晋那边哪有人可以和刘徽探讨数学?

“刚刚询问你们的题目,是我的老师生前所著典籍当中的题目。”对真正有知识的人,司马季收起了东皇老大他老二的派头,对知识低头并不可耻。

“可惜无缘一见!”一些图书馆的数学家听闻之后纷纷开口,表示很欣赏这位未曾蒙面的同行。

“师傅曾言很想要认识更多的同道中人,相信知道你们的存在也会很高兴的。本王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复制一些典籍回去,算是给他一个藉慰。”司马季眼皮一翻,并不准备对这些数学家动粗,只要对方同意就行。

事实上这些数学家也没有资格反对,阿基米德是怎么死的,他们作为后辈可不是不清楚,最终在最开始的老人出面之下,他们同意了司马季的要求。

司马季看到这个老人似乎很有威信,好奇的道,“难道你是他们的领袖。”

“我就是一个喜欢数学的老人而已。”丢番图看着司马季道,“希望将军能够恪守诺言,我可以将一生的研究都交给你。”

戴克里先时期,似乎应该是最后一批知名数学家的年代,司马季记得丢番图和帕波斯算是其中的领袖,对照了一下年龄,差不多知道自己面前是谁了。

司马季点头对着左右下令,“让你们带着纸过来今天派上用场了,类似九章算术类的典籍全部要抄写完成,所有懂得希腊语、波斯语的译者最近就留在图书馆。抄写的典籍全部对照两遍,到时候装箱带会大晋。师傅刘徽的心血,你们小时候都是学过的,这次就当是温习一遍,万不可出错。”

“是,燕王!”齐声回应之后,跪下将士对这些数学家微微点头示意,便开始搬出带来的纸张进行抄写,这一边司马季一副求才若渴的虚伪做派。而另外一边,则是尸山血海。

杀戮是会传染的,有些事情一旦开始马上就会失控,一直以来被打压迫害的基督徒,有朝一日刀在手,直接就进入了杀进天下负心狗的阶段。有仇报仇。

终于等到了翻身做主人的一天,怎么能不发泄发泄呢?当然这一切都和燕王无关,你们继续,本王只是路过的,正在和学者谈天说地,联络感情。

第六百九十八章 四帝决议

司马季根本不会对这些数学家怎么样,实际上肯定还会有人铲除这些数学家的。就在百年之后,女数学家,新柏拉图学派的领袖希帕提娅遭到基督徒的野蛮杀害。她的死标志着希腊文明的衰弱,亚历山大里亚大学有创造力的日子也随之一去不复返了。

至于亚历山大图书馆,也是被基督徒烧掉的,基督教大教长圣狄奥菲鲁斯带领狂热的教徒随即将萨拉贝姆神庙夷为平地。位于其中的图书馆难逃厄运,许多书籍或遭抢劫,或被放火焚烧。从此亚历山大图书馆就荡然无存了。

至于某些人口中的和平教烧掉了亚历山大图书馆,完全是在几个世纪之后才出现的论调,司马季觉得这可能就是基督徒对和平教的栽赃。事实上很多典籍都是阿拉伯人保存下来,才又传到了欧洲。

平心而论,其实古代的和平教比基佬教还是要文明一些,后出现的宗教肯定要对一些其他宗教的问题进行改正,就如同中国后面的王朝,会对之前王朝灭亡的原因进行总结,进行针对性的修正一样。

就算是因为自己一头扎进埃及,让亚历山大图书馆的命运得到了改变。事情也无法扭转,因为在亚历山大这里的数学家,其实远不如阿基米德那批人。创造力上面就远远不如。古希腊数学的余威到了现在已经颓势明显。

基督徒和罗马多神教的争斗,带来的不可确定因素太多,司马季不觉得这些数学家以后的弟子,也有他们现在这样安定的环境。

一旦将需要的典籍抄写完毕,司马季几乎就已经完成了西征的目的,在这之后就是看看能在罗马帝国身上得到什么,得到了固然很好,就算是没得到他也不会心痛。

亚历山大陷入杀戮当中的时候,司马季正捧着一匹绸缎,在阿塔娅面前做舔狗,不耐烦的道,“死了两万多人?那很多么?再说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本王一个外人不便干涉,不要干涉他国内政,尤其是同等级的帝国。你们待在一边看着就行了,这帮叛逆以后有戴克里先收拾。”

对这些搞事的基督徒,司马季也就是利用利用,换成另外一个场合,这帮混蛋的脑袋都掉八遍了。事实上他心里早已经决定,在离开的时候把这些基督徒卖一个好价钱,如果戴克里先出得起价的话,燕王亲自代劳也是可以的。

他可以帮助戴克里先匡扶罗马,自然也可以帮助基督徒摆脱压迫,只要钱到位,理由这个东西司马季还不是随意找?目前而言,先从基督徒身上收点保护费并不过分。

这一点不用司马季说,手下的将校也能够理解,沾血的金子那就不是金子了么?花不出去?再说了,这是罗马人自己的内斗,管我们晋人什么事?

司马季选择了一处相邻的神庙作为暂时的居住地,同时也作为大军武器和财富的仓库,在抄写工作没有完成之前,他是不准备离开了。哪怕就是戴克里先杀回来,能谈就谈,谈不了的话,大不了再打。

有暴乱的基督徒作为对比,司马季的大军适时地表达一下善意,不敢说迅速稳定了民心,但至少能够和本地人做到相安无事。

他又不是过来封邦建国的,和本地人其实没有根本上的冲突,做完了自己的事情就会离开,而这些基督徒不同,在某个饼王画大饼的夏季末操作下,基督徒认为自己建立基督国家的奢望也不是不能实现。毕竟待在罗马帝国之内,随时随地都会人头落地。

不得不说燕王在知道历史发展的前提下,再次将基督徒带进了沟里。不出百年罗马帝国就会承认基督徒的地位,今日被迫害的基督徒,百年之后会反过来迫害其他的罗马多神教教众,而近在眼前的亚历山大图书馆和当中的众多数学家,就是其中的一个牺牲品。

勇者蜕变成恶龙的故事并不新鲜,再者基督徒算是勇者么?手指捏着不知道原主人身份的金币,司马季觉得应该算不上。

“严密注视海上的动静,不出意外的话,罗马人还会反扑的,不过他们总要上岸,只要在陆地上本王谁都不惧。”司马季对着左右吩咐道,“做成最后一笔生意,本王就班师回朝,最后一点时间你们可别掉以轻心,明白么?”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司马季计算着此行的收获,距离他的心理价位还低了一点点。再把带来的丝绸卖给罗马人,应该就差不多了。一点没错,都到了这个地步,他还在惦记和罗马人做生意。

双方有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司马季还优待俘虏呢?城里的人都是基督徒杀的,再说死的是埃及人,又不是罗马公民,指望罗马城的居民对亚历山大的居民同情,这倒不是完全不可能,但可能性也不大。说句很操蛋的话,幽州人听到扬州人死了,估计也没多大感觉。

这个年代活着都费劲了,哪还有多余的同情心同情别人的命运?

其中出现了一个小插曲,基督徒竟然还想和司马季讲价,不知道是因为筹集的金币不够,还是准备从中截胡一笔,反正就是想让燕王看在上帝的份上便宜点。

“这就是本王不愿意和土人打交道的原因,本王不愿意理他们,还总是蹬鼻子上脸,实在不行就把罗马军团的俘虏放了,让他们镇压基督徒。一个个给脸不要脸。”司马季也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了,有时候统治阶级和被统治者,还真就必须时刻显示实力,不然的话就会出事。

玩游戏的永远都想要免费白嫖游戏,最好就是游戏公司干赔钱哄着他们。买手机的有想要顶级配置什么功能都有,又想只拿九九九,顶配手机带回家,最好还能以旧换新。

司马季不远万里来到埃及,就特么是为了基督徒群体的扩大做贡献?把这些分不清大小王的基督徒一顿臭骂,此事不过是更加坚定了燕王和统治阶级合作的心,准备把基督徒买一个好价钱。

“夫君喝水!”阿妮塔穿着一身绸缎,妖娆的身姿一扭一扭的,显得有别样的美感。进来的时候正好见到老流氓发火,赶紧小心翼翼的劝解,年龄不大的她,在举目无亲的环境当中,最终还是被老流氓骗了身子。

有了实际关系之后,小毛妹在大军面前的地位也水涨船高,毕竟一头金发也是相当有辨识度的,才刚刚进来,很多将校就分分行礼打招呼。

“好,喝水!”司马季换上了另外一幅面孔,他一直都很少在女人面前暴怒。

现在暴怒的也确实不是司马季,而是骄傲的罗马公民,罗马帝国的名字自然是来自于罗马,作为首都,任何国家的首都都有高人一等的思维。

埃及被突袭的消息,终于在亚历山大失陷之后的第七天传到了罗马城,罗马公民顿时陷入了暴怒当中,横行地中海数百年的罗马人,听闻罗马七个军团被打垮的消息,甚至觉得这是一个谣言,就算是东方强大的波斯帝国,首都泰西封被攻破也就不到十年的时间。

现在竟然出现了一支从来听说的大军,直接就占领了整个埃及,还把埃及的罗马军团全部歼灭?这怎么可能。而随后反馈的而来的消息,补充了其中所有的细节。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基督徒暴乱,迎接敌人捅刀的事情。这件事更是激起了罗马公民的一致愤怒,要知道罗马帝国现在笼统的分成了两个部分。戴克里先执掌的东方,一致对基督徒进行打压,而罗马西部虽然也打压,却很少出现极端的事情。

而埃及基督徒开门迎敌的事情,激起了罗马公民的一致愤怒,连带着在罗马西部处境还算可以的基督徒陷入危险当中。

到处都是当街被打死的基督徒,甚至还有很多只是被怀疑的基督徒被杀。这还只是民间的反应,对现在云集罗马城的帝国四巨头而言,事情则更加的棘手。他们不像是民众那样表现的直白,却一样很愤怒。

比起入侵的敌人,被在内部捅刀子总是令人不能接受的。更何况埃及对罗马帝国如此重要,现在缺被敌人占领,还有蠢蠢欲动的波斯帝国在外,谁知道两支不同的大军,在波斯帝国的腹地和平共处了这么长时间,到底是不是暗地里达成了对罗马帝国不利的协议?

本来正在准备退位的戴克里先,也不能在按照原定的计划退位,现在局势不明,外部的威胁可大可小,帝国的行省都被占领,并不是一个退位的好时机。

“埃及对帝国太重要了,包括埃及的东方大区是帝国的重要财源。我们必须要把埃及夺回来!”戴克里先对着其他三巨头大声疾呼道,“你们看呢?”

“不错,必须要夺回埃及,立刻集结军团准备战船去埃及。”其他三人纷纷点头,对两个凯撒而言,这次本是他们成为奥古斯都的机会。可现在群情激奋,两人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急切的心情。

“打赢了战斗,收复埃及,你们成为奥古斯都会更加名正言顺。”戴克里先对着伽列里乌斯和君士坦提乌斯道,“那时候不会有人有异议。”

第六百九十九章 释放马库斯

“本王初步估计,如果罗马人反扑的话,敌人应该从两个方向而来,戴克里先的辖地可能性并不大,罗马帝国东部疆界相邻波斯,对罗马人而言,我们晋人固然是心腹大患,但事情不明朗之前,更像是一个搅局者。而波斯则是生死大敌,两者仇深似海,就算是戴克里先恐怕也不敢抽调东方的军团,不管波斯的威胁和我们开战。”

司马季差不多也在同一时候,分析罗马帝国可能的反扑。当然一切都是从常理上来推断,要是司马季挨着波斯,他也不敢这么做,要是挨着鲜卑他就敢。这其中的差别可大了,波斯那种大帝国,就算是处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威胁也比游牧部族大得多。

罗马帝国的地理环境一样比大晋帝国差的多,就如同波斯一样,因为罗马和波斯互相为对方最大的威胁,至于我大晋不用想,万年北方。

因为波斯帝国的存在,罗马东部的军团抽调的可能性很低,那么主要可能反攻的方向就是两个,从北方疆域调来的北方军团,埃及西面阿非利加的西方罗马军团。高卢、达西亚的驻军都有可能被调过来,但可能出现的方向仍然是两个。

将四帝共治的其他三个控制区了然于胸,司马季觉得出现的敌人在概率上,应该是西方奥古斯都和凯撒的可能性大一些。因为距离合适,而且对方面对的威胁会更小一些。

这样看来奥古斯都马克西米安和凯撒君士坦提乌斯两人,手下的罗马军团成为敌的可能,比戴克里先和伽列里乌斯可能性小一些。但考虑到伽列里乌斯作为戴克里先的继任者,可能也会利用这次战争让继任更为名正言顺。

伽列里乌斯这个人就是上次大破波斯帝国,攻克了波斯帝国首都,导致皇帝被气死,继任者被阿拉伯人刺杀的统帅。有这种战例在前,司马季自然能够高看一眼,不过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伽列里乌斯对基督徒的态度,因此伽列里乌斯死的时候,罗马帝国的基督徒欣喜若狂,认为他的死亡是上帝的旨意,在各种记录当中毫不吝啬的进行恶毒的诅咒。

司马季不知道西方的态度,要是东方有一个教派诅咒皇帝早死,表达出来欣喜的神色,不管皇帝之后的继任者是谁,这个教派都别想有好果子吃。别说是一个教士,整个宗教都会被连根拔起。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罗马上层对基督教的态度应该是板上钉钉,肯定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因为埃及的基督徒一手背刺玩的漂亮。不管遭遇到了什么不公,不管之前多么令人同情,现在的基督徒就是在大敌当前之下,开门迎敌,把罗马帝国普通居民的底裤卖了一个干干净净,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了。

有鉴于此,司马季让基督徒挑选出来最为赤诚的教众,在亚历山大灯塔上面驻守,提防可能出现的罗马海军,司马季远道而来,绝对不会介入陌生的水战上去。哪怕他知道地中海的海况平稳,那也不行,有风险的事情就是不做。

做出的布置仍然是主要在陆地上的应对,让女真八旗应对埃及西边的阿非利加,警戒西面可能出现的罗马军团,自己率领本部人马应对可能在海上出现的敌人。

立足于战争的准备都做好之后,司马季偷偷释放了埃及总督马库斯,最后表达了对罗马帝国的善意,“本王想要让你回到罗马,告诉你们的皇帝,本王并不是要占领埃及,只不过是受到了波斯帝国的挑拨,才出现了这一次的误会。本王现在这么说,并不是怕了你们,自从投军以来,本王没输过大仗。打仗不分能不能赢,因为本王一直赢,只分值得不值得,上一次的战役,本王已经尽可能的克制了,不然的话现在不是两万罗马战俘的问题,而是全军覆没的问题。”

“但是初次作战本王手下留情,要是再来一次的话,本王可不让着你们了。”司马季眼皮一翻,冷漠的开口道,“本王做完自己的事情就会离开,如何抉择还要看你们罗马人的选择。”

听到司马季话里话外有释放自己的意思,马库斯也顾不得对方说话会不会令人不舒服,恢复自由的可能下,安慰着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低头道,“是波斯人调拨了我们双方的关系,如同你所说,再次开战没有意义,我愿意回到罗马劝说奥古斯都。”

“说句最实际的话,本王到时候率军离开,埃及还是罗马的行省,你们是罗马的奥古斯都、凯撒、行政官、总督,怎么对公民解释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谁知道其中的内情呢?”司马季面带讥讽的开口道,“此件伎俩,本王和你们处在同等地位,非常了解。”

释放马库斯和几十名罗马军官,司马季还拿出两百匹绸缎作为礼品,让他们送给准备兴师动众的罗马高层,这倒不是什么别的原因,仅仅就是最后表达一下善意。而且他没有亏,因为这些绸缎是沿途从路过的地方抢的。

也不能说是抢,这些丝绸本身就是中原的东西,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偷偷让这些人离开,事情成定局的时候,唐强才忧心忡忡的道,“丝绸让罗马人如此喜爱,他们会不会以为我们怕了他们。”

“可能会吧!”司马季又挂上了恶魔般的笑容,阴测测的道,“本王并不是让罗马人不要来,只不过是留出一点时间修建战俘营。马库斯回去之后,可能会真的劝说罗马人慎重考虑,也可能不会。不管会不会,最终罗马人应该还是会来的。但相信得知了当日战斗的罗马人,应该是会好好想想,考虑周详在行动。本王只不过想让他们犹豫一段时间而已。多参谋参谋,没什么坏处。”

“译者需要时间,哪怕我们照葫芦画瓢,不管原本是什么意思直接抄写,也是需要时间的!”司马季打着哈欠道,“先把数学典籍全部抄写完毕,其他的典籍随意便可。”

罗马控制地中海已经数百年,马库斯回到罗马的路线波澜不惊,登陆亚平宁半岛之后,便和快到达罗马城。而现在的罗马城,确实进行着战争准备,不过在司马季猜想,就是一帮键盘侠在喊口号。

第七百零一章 学贯中西

“没想到有一天,本王还要从外国历史当中进行发明再创造。”司马季活动了有些发酸的手,在埃及新王国时期的各**老当中,填写了隋炀帝、梁武帝、唐玄宗、嘉靖、乾隆的光辉事迹。应对着二世而亡、宗室之乱、藩镇割据、以及不理朝政、宦官之祸的种种虚构故事。

燕王不得不做了一回埃及吹,当然埃及的历史也对得起这么吹嘘。基本上这就是中国王朝时代会面对的各种威胁了,这其中并没有外敌入侵这个选项。司马季思讨的良久,又把徽钦二帝的故事加进去。

本身他是不想加外敌入侵的,在司马季眼中这个世界不同的国家本身就不会和平共处,抵御外敌入侵本就是王朝的基本要求。后来一想还是加上,算是一句废话。

用了几天时间推敲虚构历史当中的逻辑,资深造假分子司马季确信,至少这个年代应该是没有人能够戳破自己的谎言。既然没有那这就是真是的历史资料,因为随着时间的过去,真相只会被掩盖的越来越深,以后就算是有人怀疑,也只不过是众说纷纭的悬案。

“差不多可以了!”司马季翻阅着自己的杰作,心中还是有些自傲的。目前截止到晋代的中国历史,其实有很多毛病还没有爆发出来。必须需要一些其他文明的历史作为补充,毕竟中原有修史书的传统,以史为镜四个字这么有名,应该会起作用的。

“后世的历史会怎么吹捧本王呢?本王可是一年就连败波斯罗马,之前吞了女真鲜卑、主导南征、扩土上简直汉武、唐高宗、乾隆的事情全做完还有过之,蒙古人都没到埃及,本王到了。”

这么一想司马季觉得自己的历史地位简直有点太高了,完全就是一个加强版周公在世。虽说蒙古西征的目的是灭国之战,导致时间延长。自己比较鸡贼,就是打了就跑,可这事情谁知道?就算是和亚历山大东征相比,也是有过之无不及,更何况还有南征,这么一想现在都已经古代没对手了。

事实上亚历山大图书馆的数学家当中,也有人把司马季和亚历山大作为对比。司马季面上笑嘻嘻,心中不屑一顾。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晋朝是肯定不会瞬间崩盘的,太远的事情他不敢预测,估计达到一般王朝的正常寿命肯定没问题。

“尊敬的将军,我不得不承认,你具有一般人没有的胸襟。”丢番图看着司马季手中的书籍,倒是也颇为眼馋,他一眼就能看出来纸张在轻便性上,远远超过神庙图书馆当中的羊皮纸。

“并非本王吝啬!”实际上就是!司马季面带真诚的道,“制造纸张的材料,本王一路西行都没有见过,只有我大晋的一个行省当中存在。明人不说暗话,纸张的价值可以和丝绸等同,本王用来一路上的风土人情,这些记录都可以和你们分享,算是为抄写典籍的补偿。”

森林这种原料多么珍贵啊,埃及还是处在沙漠区,树木本身就珍贵,司马季为了西方的环境考虑,不能这么短时的分享如何造纸。不然埃及荒漠化严重,那就是他的罪过了,作为一个环保主义者,他不分享也是为了埃及好。

纸张这个问题,不管燕王多么尊重对方,都不可能分享的。我大晋还要在他归国之后爆发一波呢,等拉开了和波斯罗马的距离,至少要成为古波斯看谁都是小国的地位,到时候可以再议。

可能是司马季处在胜利者的地位,并没有对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学者动粗,还表现的非常尊重,丢番图相信了他的话,再者埃及其实有埃及草纸的存在,对纸张也没有多么迫切的需求。能够分享沿途的风土人情,已经算是意外之喜。

司马季知道草纸是什么东西,这玩意最大的特点就是不易保存。其实保存下来也不是不行,但只能在埃及和北非这种干旱环境当中保存,到了欧洲那种冷热交替的环境,就会腐烂,所以后世草纸在欧洲一直使用到十一世纪,却没有留下任何文献,但在埃及却保留了一些成品。

“在几百年前,我国一位学者曾经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所以本王才带着这些年轻人,离开国家一路西行,将沿途的风土人情,文化都记录下来。”司马季在丢番图这个历史文明的数学家面前侃侃而谈,虽然强势但是并不鲁莽,标准的恃强不凌弱。

从刚开始,司马季就不准备摧毁这个古希腊数学的遗留地,因为这实在是太拉仇恨了。就连后世欧洲人都觉得基督徒烧了亚历山大图书馆,烧死数学家的行为太难以启齿,都想到了栽赃和平教,可想而知这种事多拉仇恨。

燕王现在都考虑历史地位问题了,怎么会故意摧毁对人类历史有重要作用的典籍?

再者说了,完全可以有别的势力来代替他,古希腊数学能够一直存活到现在,已经非常不容易,只要战乱发生,被摧毁的概率一样很大,要知道信教的人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将军的国家真是一处令人神往之地,可惜距离太远,不然的话我要是年轻的话,真想去一趟!”听了司马季对东方的描述,丢番图不由得悠然神往,然后提出了一个问题问道,“不知道将军对罗马帝国怎么看?”

司马季沉吟片刻道,“和我大晋不分伯仲,罗马有罗马的好处,波斯有波斯的好处,本王虽然击败了两国的部分军队,却一直对其他国家怀着尊重。当然罗马有罗马的问题,大晋有大晋的问题,没有任何国家是完美的。”

“将军竟然如此坦率,这倒是令丢番图不得不钦佩了,不管是波斯人还是罗马人,很多人心中都充满了傲慢。”丢番图叹了一口气道,“如同将军所说,像是大晋那样有强力的秩序,似乎也不错。”

“各国有各国的特点!罗马对领土的控制力不如我国,但这也有好处。”司马季苦笑一声,丢番图这些古希腊的数学家,他不能说在中原完全没有存在的土壤。但是如果不被天子和朝廷看重的话,自然发展的话消亡几率比在罗马帝国要大得多。。

甚至不会出现从雅典转移到亚历山大港的事情,因为对中原王朝而言,全国都是一样的,不会出现躲在一座城就会相安无事的可能。

就算是现在的罗马帝国,境内也有些地方城邦模式的城池存在,中原王朝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地方,早就没有了。

“本王觉得,罗马的奥古斯都其实正在向控制力强大的一方转化。”司马季在丢番图面前隐约提醒了对方一下,“变得越来越像是波斯。”

在这点上作为一个中央集权传统的帝国,大晋燕王可比任何人都有发言权。连波斯帝国在中央集权的角度,在大晋面前都是一个弟弟。更不要提学波斯的罗马帝国了。

司马季没事就带着译者,和亚历山大图书馆的数学家畅谈,虽然处在两种文明,看问题的角度可能不同,但也算是收获良多。他占着一个见多识广,各种环境都待过,享受着被古代大牛的吹捧,也相当乐在其中。

这些亚历山大图书馆的数学家,对司马季驳杂的知识十分钦佩,让他享受到了学贯中西的优越感。

第七百零二章 让罗马重新伟大

“从现在开始,埃及行省废除奴隶制。”在罗马可能会反扑,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之前,司马季首先出手,直接在这个罗马帝国非常重要的省份,一点没把自己当成外人的颁布政令废除了罗马帝国立足之本。

这本身应该是戴克里先做的事情,司马季确信对方没这么干过,一直到西罗马帝国覆灭,奴隶制一直都存在罗马帝国的境内。

奴隶制度已走至穷途末路,从而导致各种经济部门衰落,各种矛盾激化,引发了全面危机。帝国初期劳动工具有了很大的改进,出现了带轮的犁、割谷器、起重装置、排水机等先进工具。这些新的劳动工具的出现,要求生产者对劳动有一定的兴趣。但是,奴隶是被迫劳动的,对劳动丝毫没有兴趣。他们往往虐待牲畜、破坏工具。这意味着在奴隶制生产关系下排除了使用新的生产工具的可能隶把做工和其余的牲畜牧放得很不好,土地耕种得也很恶劣,不关心那些撒到土地中去的种子会不会得到丰收,他们在打谷场把一部分粮食贮藏起来,或者用漫不经心的工作在打谷时减少粮食的数量。

在奴隶制大田庄繁盛的时期,各地的农业曾有过较高的商品生产率。粮食、葡萄、橄榄都有过较大的市场。现在罗马帝国大农庄生产日趋萧条,对市场的供应日益减少,加上城市商业的衰落,这个萎缩的趋势更加迅速,结果是大农庄越来越变成了自给自足的整体。缺少奴隶劳动的大农庄,只得放弃大规模的耕作,把大农庄的土地分成许多小块,分租给隶农耕种。

这种场景很熟悉,把奴隶大田庄换成大晋士族的庄园,把奴隶主换成士族,一切就都明白了,罗马帝国现在面临的情况,其实和汉末之后,中原王超萧条的情况类似。在戴克里先之前,其实罗马帝国已经在频繁的内战当中,五十年的时间当中,换了二十多个皇帝。

戴克里先虽然玩了一手在司马季看来一点不高明的四帝共治,但确实在他的手中,罗马帝国少见的内战逐渐平息。

至于司马季废除奴隶制是为了更好的应对罗马人反攻,虽然目前还没有这种迹象。从基督徒暴乱之后,埃及的罗马公民阶层被重创,已经有了一定的条件可以废除奴隶制。反对者现在都关在战俘营呢。

这件事对罗马帝国有什么影响,司马季也不知道,而且也不需要知道。罗马帝国又不是大晋的领土,会变成什么样谁知道呢?

有可能基督徒会变得更加强大,也可能会成为罗马长期的威胁。一切都是有可能发生的,反正经过这一次的背刺,基督徒想要复制历史上得到罗马人的赦免,成为平等的一员,应该是不太可能了。

开门迎敌配合司马季占领埃及的基督徒,就算是眼前几个罗马敌视基督徒的掌权者都死了,也不会得到谅解。就算是本身公平相待的君士坦丁大帝,估计也不会和历史一样,在十年后停止迫害基督徒。

废除了奴隶制之后,司马季便让亚历山大港的基督徒向其他行省宣扬,这也是为了加强埃及基督徒的力量,能够在接下来的大战当中形成助力。

这种举动让不少将校都不解,在他们的印象当中,似乎燕王从来都对任何宗教没好感?怎么这次竟然帮助基督徒加强力量呢?

“这又不是大晋帝国,我们做事不需要考虑后果,也不需要推断以后会变成好事还是坏事,那就先试试。”司马季老神在在的道,“本王的立场会随着形势的变化而变化。今日本王可以加强基督徒的力量,明日也可以把怎么对付基督徒的办法,告诉戴克里先,只要这位罗马的皇帝态度良好,本王也不是不可以合作。”

“你们不要以为废除奴隶制,罗马帝国会变的更强大,你们永远都不知道,前方等待你的是深坑还是坦途。”司马季说了一句一语双关的话,这些学生可能还不了解,但没关系,他们只需要知道燕王不会坑害自己的国家就行了。

唐强周荣等人的担心,无非是担心,一旦废除奴隶制使得埃及变得凝聚力提高,万一被罗马帝国学去了会变得更强大,要知道在这之前,燕王一直和他们说,一定要维持波斯帝国和罗马帝国的平衡,现在竟然会帮助罗马人?

但司马季有自己的考虑,大晋、罗马和波斯、虽说他之前曾经调侃过,今天下三分、波斯疲敝、罗马偏安的话。可实际上三个国家是完全不一样的。大晋虽说还没从汉末的人口灾难当中恢复过来,但毕竟已经过去了几十年,现在人口也算是勉强够用。

也就是说大晋的基本盘还在,加上大晋周围至少北方自古人烟稀少。南方有地形阻隔,点都是一帮弱鸡,不构成威胁。最底层的基础其实还是最好的。

至于罗马波斯,各有各的问题,波斯帝国的中央集权会更高一些。至于罗马,罗马元老院现在还在,并且一直到了君士坦丁大帝的时候,才彻底被边缘化。

从罗马共和国开始,一直到威尼斯共和国,乃至欧洲各种各样的城邦,以及联盟,最后到英国,虽然并不是一直延续,但贵族共和确实都是一直存在的。就算是罗马元老院当中,也存在罗马帝国各地的代言人。

这种情况其实就像是后世很多国家的议员,不要以为议员都是选出来的,很多议员选举只是一个过程,归根究底能成为代言人,还是因为地方自治。罗马帝国虽然各时期的情况不同,但这种地方自治是存在的。

所以说罗马帝国和他的徒子徒孙,自古就有出现议会制的可能。而东方这种可能只存在于理论当中,东方根本就没有城邦,地方自治更是不可能。从战国之后,中原王朝就已经是中央集权大帝国的模式了。

罗马帝国一直存在地方自治的基础,元老院充斥着各地行省的代言人。好处在后世体现了出来,毕竟总有漏网之鱼出现,形成了类似威尼斯共和国的富庶城邦。一直让这种模式没有被铲除,最终让欧洲后来居上。

坏处也是一眼能看出来的,在司马季的眼中,罗马帝国真的是早晚都会分裂。废除奴隶制,会一定程度上瓦解掉地方行省的实力。会让罗马帝国更稳定的运转,但是必然会在性质上靠近东方的中央集权帝国。

后来的东罗马帝国,在性质上已经和它对峙的波斯帝国、阿拉伯帝国差不多了。罗马元老院被君士坦丁大帝,在戴克里先的基础上更加被边缘化,最后更是消失的无声无息。

如果废除奴隶制,戴克里先又能最终消灭掉想要建立基督国家的埃及基督徒,从埃及废除奴隶制的基础上吸取教训,最终彻底让奴隶制消失,变成一个中央集权的大帝国。

罗马帝国要是这么转变成功,说不定比君士坦丁大帝的时候更加强大。罗马各代的奥古斯都的梦想也会实现,变成真正的罗马皇帝,同时罗马帝国的凝聚力也会提高。

这看起来似乎是一件好事,但这种中央集权要是建立起来了,基本上可以确定,一直以来存在地中海文明的地方自治,在罗马元老院的代言人,以及各种共和国、联盟国的变种,应该都不会再出现了。

农业时代的罗马帝国说不定会更加强大,但是有些后世欧洲的特征就会被中央集权抹掉。无非就是先占便宜还是先吃亏的问题。

原本的历史当中罗马帝国存留的贵族共和特征,在西罗马帝国崩盘之后在西欧保存了下来,至于东罗马帝国则演变成了类似东方帝国的样子。

配合古希腊遗留下的数学知识,最终让西欧完成了一次爆发。如果罗马帝国转变成了东方的中央集权帝国,铲除了以奴隶制庄园为基础的地方自治势力。罗马帝国以后的轨迹,不会和中原王朝相差太远。

司马季可以通过埃及行省的变革,告诉罗马人,想要避免国家分裂到底应该怎么做。到底应该怎么进行集中权利。从而使罗马帝国避免解体,在这个年代变得更强更稳定,代价就是以后欧洲那些共和国、自治城邦应该是不存在了。

“本王这都是为了罗马帝国好啊,毕竟本王也是游戏母国东罗马嘛!”司马季精罗思维爆发,为了罗马帝国的荣耀,为了罗马帝国的长久存在。什么元老院,地方自治代言人,全部都改革掉。

戴克里先不会玩中央集权。那么出身在这个世界上最有经验玩中央集权的国家的司马季,决定帮助戴克里先,让罗马重新伟大。看着得到土地高声欢呼的埃及人,司马季的笑容是如此的灿烂。

大帝国多好多光荣啊,搞什么贵族共和?什么地方代言人?让你们后世的徒子徒孙没事就民主,本王连你们的老巢都端了,变成大晋一样的中央集权。

“你们必须要以强大的姿态,再次击败罗马人,这样罗马人就会低头向我们学习!”司马季对着这些学生语重心长,能不能端了民主的祖宗,还是要看战争的结果。

第七百零三章 十字军

司马季心中,罗马的统治方式越和东方相似,以后的发展轨迹就越容易预测。一个统一的帝国主要是求稳,并且尽可能消灭差异性。

这个问题就看怎么看了,可能罗马帝国真的如此转变,以后什么三权分立的吹点都会消失,但这是不是坏事还不好说。后世欧洲人也是想要统一的,不然也不会出现欧盟这种东西。

司马季可以帮助罗马消灭很多分裂因素,但是下一个工业革命阶段还想要如约而至,对欧洲来说就不容易了。类似中原王朝这种大帝国,一旦稳定时间太长,还真不容易出现工业革命的土壤。但他能够保证在农业时代,罗马会更加光辉灿烂。

“你们可以先赚一点,但长久以来本王绝对不亏。”司马季一想到欧洲人玩中央集权就差点笑出声,如果同样是中央集权制度,罗马和大晋一起发展,谁会发展的好这还用说么?肯定是大晋,这套结构的佼佼者就是东方。

后世罗马的徒子徒孙推广自由,现在燕王不远万里,过来推广中央集权。这也没什么不对,以后的世界肯定会很有意思。

每一天埃及行省都会迎来从各地听闻消息过来的基督徒,他们从叙利亚、阿非利加甚至地中海北边渡海而来,都是听说了埃及被基督徒占领。长久以来被各种迫害残酷对待的基督徒,从各地云集而来,准备建立一个理想当中的基督国家。

埃及的环境已经出现了巨大的变化,基督徒的比例在肉眼可见的升高。在废除奴隶制传遍埃及各地之后,司马季甚至清晰地感觉到,不少人身上明显是一种朝气蓬勃的气质,似乎正在为了美妙的未来而奋斗。

“和平教崛起的时候,能够一股脑办了波斯罗马,应该也和现在差不多吧?”司马季负手而立,想着不着边际的问题。

无论怎么看,阿拉伯帝国的崛起都像一个神话,曾经他们是缺衣少食,衣不遮体的游牧民,其实各种游牧民族都是这样,可阿拉伯人却完成了转型。这和其他游牧势力是完全不同的,强如蒙古,潮水褪去才知道谁在裸游。蒙古要不是赶上宋金对峙,也没这么容易起来,从后世的格局来看,阿拉伯一波操作的结果,比蒙古人牛多了。

“基督徒一招翻身做主人?最近奸淫掳掠的事情做的不少吧?”司马季拉着阿塔娅的小手坐下,饶有兴趣的询问军中的从官,也不等对方回答直接道,“相信不少罗马贵族和公民的妻女应该是倒了大霉,把这些事情一件一件都给我记下来,用我们的文字记录,同时在抄写两份罗马文和希腊文,到时候本王还要买一个好价钱。”

“是,我们会把最近在埃及的所有事情,一桩一件的全部记录,燕王放心。”随军司马带着谦卑的表情点头道。

国家出现变革的结果还用问?一朝翻身做主人肯定要发泄一下,不说中国历次改朝换代,就说后世的阿拉伯人,他们的弯刀之下,波斯罗马的贵妇什么样?这还用想?

不过这也是非常正常的世界通用规则,司马季对这种古代规则很看得开。所以才对所有敢造反的都重拳出击,不分胡晋一律镇压。

记录基督徒翻身之后的恶事,一方面是为了给戴克里先一个礼物,另外一个方面自然是警醒我大晋的全军将士,班师回朝之后,这些种子自然会思考相应的手段进行防卫。

“别以为本王不知道,那些基督徒想要把罗马军团的妻女卖给你们抵债。你们可别忘了在波斯,还有十万女眷等着呢?在罗马和基督徒没有决出一个胜负之前,别做这种拉仇恨的事情,如果有需求的话先忍一段时间吧。”

提到这件事,司马季变得十分严肃,他并不反对对战败者做点什么。这是古代规则,他也没办法把自己的部下都变成圣人。

可想要享受胜利果实,怎么着也要到大局已定的时候,现在还没取得完全胜利,就先把名声败坏了,这可并不可取。而且基督徒会这么说,司马季认为这批基督徒当中应该是有高人存在,打着帮晋军拉仇恨的主意,想要玩祸水东引。

司马季是肯定不上当的,而且一眼就看出来了基督徒的居心,不是他多么聪明,而是他也打着这个主意,让埃及基督徒作挡箭牌。还没来得及付之于行动,对方就想要用这招对付他?简直不把八王之乱的胜利者当回事。

好在司马季的基本盘十分稳固,不稳固的那批人都跟着慕容翰去开罗了,在亚历山大港的都是晋军本部兵马。断然不会让这些居心不良的基督徒得逞。

“这帮混蛋还想要算计本王?那本王就以上帝的名义,调理调理他们!”司马季眼皮一翻,拍了拍手顿时出现了一群士卒捧着军旗出现,上面都是绣着十字架的军旗。

“将这些十字旗分发给基督徒,散播一下谣言,说以上帝的名义作战,挑选和我们关系还不错的基督徒首领,让他们去做这件事。想要建立基督之国,没有军事力量怎么能行呢?而且他们要为自己的命运而战,对不对?”司马季向后一仰貌似思考了一下,“既然他们都信仰上帝,基督之国的军事力量自然叫十字军,沐浴在上帝的光辉之下,英勇作战。这件事马上去办。”

不出意外埃及西边的阿非利加,肯定是罗马军团的一个攻击方向。既然基督徒想要建立自己的国家,总要表现出来一点诚意不是么?总不能全依靠晋军帮着他们。

埃及的基督徒能够成事,完全都是依靠一定的时机,并不是他们本身多么强大。起事也不是早有预谋的,所以现在埃及基督徒还没有一个很权威的领导人物,还处在各自为战的阶段,司马季很容易就能找到收买的对象,毕竟他还是比这些基督徒强大很多,有了强大的基础,怎么谈判都是他占便宜。

基督之国、十字军。通过收买的人使劲散布如此令基督徒魂牵梦绕的舆论,彻底点燃了这些宗教分子的狂热之情。这其中还加入了一定的独立自主思维,就显得更加有吸引力。因为谁都知道晋人并不准备呆太长时间就会离开,他们一定要有自己的军队。

“普通人就是如此容易被煽动!”司马季听到事情进展顺利的进度,很真想知道这些十字军和罗马军团能打成什么程度。

第七百零四章 君士坦提乌斯

十字军成立之后,司马季迅速就把两万八旗调了回来,美其名曰互相配合,让十字军建功立业,只有真正的军事力量才能独立,这种场面话是一套一套的。

司马季也真摆出了双方各管一面,互相配合抵御罗马反扑的样子。话说回来这种和别人配合的事情,他早就不是第一次干了。虽说每每都是以独立作战的前提为准备,可事到临头他就是想要和别人配合作战,哪怕自己并不需要盟军一样能打赢。

现在就等着罗马什么时候动手了,司马季召集了本部兵马的众将校,开战之前例行动员,这已经是一个常态。

因为此次作战和以往不同,这一次是防御而不是进攻。燕王也确实多年没有打过防守战了,依托城池进行防御,他到时这么设想过,不然也不会把蓟城弄的和铁桶一般。不过到底还是没有派上用场。

“虽然是固守,但是严防死守和机动防御也是不同的,要知道我们带着数十万匹战马,真躲在城中等着罗马人来攻击,简直对不起朝夕相处的伙伴。”司马季面色冷漠的分析着现在的局势,“不出意外攻击来自于海上和西面,当然也不排除戴克里先疯了,把和波斯对峙的罗马军团也从东方调过来。”

“本王已经和基督徒商定,西面阿非利加的罗马军团交给他们对付,然而这些以前还是平民的基督徒,到底能不能仅仅依靠宗教狂热对抗罗马军团,实话实说,本王并不看好,本王从来没有倚重他们,只不过是打着分担伤亡的主意。而我们这边……”司马季指着地图上亚历山大港的位置,“东方我们来的地方,保持一支万人骑兵进行警戒,主要威胁可能还是来自于海上,但是也不能因为基督徒防御阿非利加方向就完全放心。万一基督徒不出意外的崩盘怎么办?”

“连同八旗在内,一共近十万大军,本王当然自己也足以取得胜利,但是还是要尽可能的把家乡子弟尽可能的带回去。一旦过于依仗亚历山大的城池,就会陷入被动当中。”司马季分析完局势,双手一摊道,“本王这次没有任何想法,你们也该独当一面了,给我一个机动防御的部署,让本王听听。”

大敌当前,燕王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似乎一点不在乎战争的结果。说好听点这叫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说难听点,他已经和宋徽宗撒豆成兵退敌不相伯仲。

但他就想要这么干,自己培养了十几年俊才,也应该给大晋帝国一点回报了。他早晚都会死,难道要一直什么都管的到死么?

现在司马季就像要让这些学生自己对自己的命运负责,反正他带来的兵马足够平淌欧亚,想输也不容易,完全有自由发挥的本钱。

“本王没有开玩笑,这次怎么打你们说的算!”司马季作势就要搂着毛妹去睡觉,唐强周荣等人才开始进行讨论。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风土人情和大晋迥异。亲自制定如何御敌对策对他们而言,未免有些紧张,讨论的时候都是以怀疑居多。

在不知道第几次收到燕王你怎么看的眼神之后,司马季不得不开口道,“本王来罗马也是第一次,都是第一次,你们怕什么?”

最终几十个将校联手拿出了御敌之策,司马季粗略的看了一眼直接下令道,“就这么定了!龙雀和晋卫留下做后备队,战场形势瞬息万变,用来以备不测。御敌之策是你们制定的,你们要为全军将士的生命负责,对得起将士们的信赖。”

当然亚历山大港的城池和舟船仍然有利用的价值,司马季让人将所有的船只拉上岸。还用投石机测了一下距离,得到了满意的数据之后,便开始按照众将的御敌之策进行部署。

就在埃及已经落入晋军手中一个月的时候,埃及西面的阿非利加,传来了罗马军团集结的消息,这个消息是基督徒传来的。就算是司马季自认为是强龙,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之内,在一个陌生的国度建立自己的情报网,索性基督徒长期受到打压,对此有着丰富的地下战线经验,可以弥补他的不足。

司马季直接让三万十字军西进抵御,并且派出了一个万人队作为后盾。就不再关心这件事,到了现在他还是认为,地中海这种环境,敌人肯定不会只从一个方向进攻。

而率领这支罗马军团的人,就是君士坦提乌斯,他从罗马渡海进入原来的迦太基整顿大军,同时还带来了驻守在高卢、西班牙的四个罗马军团。汇合在阿非利加的罗马军团之后,变成了一支规模在四万多人的大军,还加上驱使的非洲骑兵,一共五万人。

君士坦提乌斯亲率大军向东进军的巨大动静自然不可能瞒得过东部的埃及基督徒,沿途的基督徒不断朝着心中的圣地,基督之国埃及报信。很快就被埃及的基督徒知晓,在得知了君士坦提乌斯大军正朝着埃及过来之后,立即就集合了全部刚刚建立的十字军向西抵御君士坦提乌斯的罗马大军。

罗马人来的速度还是比司马季预料的更快一些,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燕王才刚刚想到了一个拱火的办法。基督徒缺乏什么?答案就是教皇啊。

没有教皇领导,十字军的建立也就名不副实了。再者蹿腾选出来教皇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彻底让基督徒和罗马为敌。一旦教皇出现,本来就已经出现四个执政官的罗马帝国,还要加上一个现在被视为叛逆的教皇,这就能引起包括戴克里先在内所有罗马掌权者的敌视,本身现在基督徒就招人恨,一旦出现教皇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因为这已经从割据变成了要取代罗马帝国的可能,太可惜了,司马季才刚刚想到这一点,就传来了罗马军团集合的消息。

这让司马季很是懊悔,真希望自己早就想到这一点,不过现在虽然时机不对,但是灌一波鸡汤还是能够做到的,选不出来教皇可以先把这个设想公布出去。

这样一样可以起到鼓舞基督徒士气的作用,让基督徒群体山呼海啸一般的叫嚣圣战的时候,司马季就知道起作用了。基督徒十字军就算大不过罗马军团,崩对方一身血应该是可以的。要知道谁能够在和罗马帝国的对抗当中起到重要作用,第一任教皇很可能就是他的,这同样能够引起一些自视甚高的人趋之若鹜。

这些基督徒从前都是平民,战斗力和罗马军团必然有差距,司马季也只能给这些基督徒打打鸡血,来点精神胜利法了。

看着三万十字军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离开亚历山大港,司马季觉得心中也不是不能有一点小小的期待,万一奇迹出现了呢?

无奈的是,五万齐装满员的罗马军团早已经在埃及十字军西行的必经之路上严阵以待了,埃及十字军想要守护自己的基督之国,就必须先击败罗马凯撒君士坦提乌斯率领的罗马军团,这一战根本躲不过去。

罗马军团的战斗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但由基督徒组建的十字军,经过最近被某个异教徒天天换着花样画饼打鸡血之后,同样也不是吃素的,东西对进的两支既有宗教不睦,又有阶级矛盾的双方,刚刚碰上双方之间的战斗一经开始就陷入了极为惨烈的厮杀,埃及基督徒的十字军拼死也要击败东进的罗马军团,守护自己的基督之国,而罗马军团则是竭尽全力,要粉碎这支开门迎敌的叛逆,收复罗马帝国的粮仓埃及。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如果不是出了埃及的事情,君士坦提乌斯现在都应该是奥古斯都了,就是因为埃及出事,他才没有如愿从副手变成正室。因为这个原因,君士坦提乌斯带着从西班牙、高卢调集的罗马军团刚刚碰见十字军,便开始了穷追猛打。

为了罗马帝国的荣耀和上帝保佑我们,终于在本该不会出现冲突的年代,因为一个异教徒的大军出现,提前进入摊牌阶段,并且不死不休。

埃及基督徒的十字军,凭借着狂热的宗教热情殊死抵抗,但是十字军的规模不如罗马军团,质量上也是逊色于君士坦提乌斯调集跨海而来的罗马军团但是埃及基督徒组成说的十字军,刚刚才翻身做主人,战斗意志甚至比久经战阵的罗马军团还要强,很多十字军成员在临死之前还要拉一个垫背的,让罗马军团的士兵极为震撼。

不过,些许的意志优势根本就无法改变双方在总体实力上的差距,十字军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士气高昂,和罗马军团厮杀的难解难分。却改变不了出身平民的他们缺乏战斗机巧,虽然他们同样拿着罗马军团降兵的武器。

度过最为艰难的时刻之后,君士坦提乌斯还是凭借的丰富的作战经验,和对麾下的威信,打垮了这支疯狂的军队。

第七百零五章 罗马舰队

月亮在黑色的夜空中孤独地游荡着,时不时地穿过一缕又一缕淡淡的乌云。在冷冷的月光下,静静流淌的尼罗河显得如此的幽静。仿佛那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另外的世界。但这都是假象,敌人可以从任何方向过来。

尼罗河河口,旱季仍然未过去,点点波涛反射着夜晚的月色。如此美妙的景色下,司马季非常煞风景的想到了在开罗的兵马,因为没有认识到水中的危险。不少人进入水中洗澡丧生在鳄鱼之口,这个年代埃及境内的尼罗鳄还没有灭绝,甚至连开罗附近都有鳄鱼存在,毕竟不是人人都是周处,都具备除三害的本事。

索性在亚历山大这座滨海城市,并没有鳄鱼的存在,大军士卒可以下水洗澡。

司马季漫步在河畔,也是趁着夜色出来散步,一年最冷的时候已经过去,非洲的酷热之神正在复苏,已经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了。

“看来宗教精神还是不敌罗马军团,本王心中未免有些小失望。”话虽然这么说,司马季倒是没露出失望的神色,有宗教加成不能包治百病。百年前的黄巾之乱,一旦汉朝解开了士族高门的枷锁,黄巾之乱虽然没有被彻底平息,可也确实没有对汉朝造成致命威胁。

这玩意说有用它有用,说没用就没用。就如同很多事情那样,其实没什么规律可言。旭烈兀暴揍哈里发的时候,阿拉伯人可一点没有当初连败波斯罗马的风头。

不过战败的十字军还是稳住了阵脚,因为他们后方还有一支晋军的万人队可以依靠。现阶段还称不上是一败涂地,“你们觉得,罗马舰队会从哪登陆?”

如果只是来一一支大军,司马季觉得对方未免太瞧不起自己,从各地来到埃及的基督徒消息,海对面很多地方的罗马军团都在集结,肯定还有一支或者几支兵马出动,就是不知道现在到了那里。

难道会从东方过来,这样是瞒不过波斯那边的,戴克里先会冒这么大的风险?为了击败一直陌生的大军,会罗马挽回颜面,结果却选择置罗马帝国的安危于不顾?

这个答案司马季并不知道,其他在身边的将校也不明所以,埃及对他们而言却是太陌生了,仅凭借地图推断出来的东西非常有限。

“本王觉得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让慕容翰回来。”司马季最终还是不准备在未知面前胡乱猜测,还是用以前的套路,牛刀杀鸡。只要自己足够强大,不管从什么方向来,打垮对方就是了。

“我们听燕王的!”唐强周荣对视一眼开口赞成,他们以及军中众多将士都是司马季养大的,他们的思维取决于燕王教的是什么。他们和燕王是一体,既然不会对燕王的决定有疑虑,教育的结果就是,司马季觉得以多欺少是本事,并不是胜之不武,他们自然也各个都这么认为。

“不过燕王,数年前你在幽州起兵,一路上都是依靠运河运输粮草,亚历山大港抵触海边,又有尼罗河河口,和燕王你当日面对的情况有些类似。”唐强犹豫了一下开口道,“现在罗马处于进攻而我们是防守。尼罗河就在我们边上,它这么长距离河口又这么近,我们处在防守位置一旦处处设防,也就意味着没有设防。只要罗马人多搞几处声东击西,从河口杀进尼罗河当中不是什么问题。一旦他们真的敢这么做,我们如何应对?”

“如果按照你所说,此事其实风险巨大,以舟船运载士卒进行对陆攻击,不敢说完全没有胜利的把握,可舟船必然处在劣势。”司马季微微摇头,直到二十世纪初,用舰队进攻要塞的战例成功率都非常可怜,至少要等到战列舰出现才行。

“不过你说的有道理,我们人生地不熟,哪知道人家罗马舰队横行地中海到底敢不敢这么做?索性本王携带了不少火油弹,万幸碰到基督徒插刀,现在还没有使用。”司马季想了一下道,“本来是把亚历山大港的舟船拉上岸,测好距离用来点燃反登陆用的。如果要是尼罗河也是一处攻击点,一样可以照顾的过来。”

“燕王思虑周到,是末将多虑了。”唐强一听反而松了一口气,怅然道,“等待真是难熬,怪不得燕王从前都是主动进攻别人。”

“哪有什么思虑周到,只不过亏心事做多了,怕报应罢了。对波斯和罗马,以及沿途死在你们刀下的所有人来说,你们就是刽子手,我们不会刻意去宣扬,但这件事要知道。”司马季活动着脖颈道,“从以前的内战来说,本王的才能远不如长沙王,他在这一代的宗室当中是一个人杰,可他被背后捅刀,死在了司马越的手中。有时候太过于光明正大,也不是这么好事,对这些异国人,我们还是小人一些为好。”

平静的地中海当中,一支庞大的罗马舰队正在前行,地中海对罗马帝国而言是一个内海,这里的一切都属于罗马。因为罗马城深入地中海的地理条件,保持一支强大的舰队是非常必要的,罗马舰队也在击败迦太基的过程当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伽列里乌斯现在就处在这支舰队当中,罗马舰队本质上还是为罗马军团服务,并不特别注重于海战,因为罗马确实在地中海也没有对手。这支舰队的战船,前方跳板外面包上铁皮,一头装有铁钩,另一头拖有绳索,进攻时,用弩炮把钳子投射出去,用铁钩把敌舰拖近船舷作战。由于钳子有铁皮包着,敌人既无法砍断跳板,又无法割断后面的绳索。这种武器可发挥罗马军队陆战实力强大的优点。

在这种战船的周围,则是足有数百艘的三桨座战船,他们簇拥在周围,上面则载满了全副武装的罗马军团士兵。

“还有一天时间就可以到达埃及,到时候便是雪耻的时候。我们的敌人非常强大,但是为了罗马的荣耀,我们一定要取得胜利。”伽列里乌斯对着将领们大声的鼓劲,“对方远道而来,绝对不会知道我们罗马舰队的实力。”

他这句话就错了,远道而来是没错,但罗马舰队的实力他还真的知道,没有敌人的海军,再强大也不会强大到哪里去。和迦太基作战时候的战船,现在还在罗马舰队当中不少见,这种舰队怎么会强大?



第七百零六章 愤怒的凯撒

还不知道罗马舰队已经在路上的司马季,还在关注着阿非利加那边的战况,得知了统兵作战的凯撒是君士坦提乌斯,司马季勉强算是接受了埃及十字军的战败,人家毕竟是君士坦丁大帝的爹,没两把刷子能做罗马凯撒么?

对这类名字,司马季最熟悉的还是东罗马末代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这个东罗马帝国的末代皇帝,应该属于金哀宗、崇祯那类的角色。如果记载属实,中国的末代皇帝应该没有比他更表现出来力挽狂澜的。不管是第一次以君王死社稷在史书上的金哀宗、还是同样君王死社稷的崇祯。

君士坦丁十一世在奥斯曼帝国来临时意识到他的末日已来临,便冲入敌阵,战死沙场,

君士坦丁十一世继位的时候,东罗马帝国真的是无法人力挽救,仅剩下包括君士坦丁堡在内的两座城堡,所有援军都被奥斯曼击败。简直堪比三峰山之战后,仅剩下一个蔡州的金哀宗,面对蒙古和南宋。

很多末代皇帝并不是没有力挽狂澜的举动,被高欢废掉的北魏末代皇帝,还有唐朝末年的唐昭宗,就说已经在晋朝之前的,汉献帝也曾经想要振兴汉朝。只能说他们出现的时候,王朝崩塌确实是一个人救不过来了。

这和开国没多久内斗的王朝也不一样,秦朝、晋朝、隋朝都是可以救的。灭亡不是多种原因集合,如果长沙王司马乂是最后的胜利者,肯定不会被石勒吓得心惊胆战。隋朝的统治基础并不差,可赶上了千古作死,比唐玄宗、梁武帝、乾隆更高一筹的隋炀帝,这就没办法了。

得知了其中一个统帅是罗马凯撒君士坦提乌斯,司马季摆弄这手指慢吞吞的道,“罗马四帝,其中出现了一个凯撒统领大军,那那支还没有露面的罗马军队,统帅应该是同级别的人物,要不是戴克里先的话,那就是他的副手凯撒伽列里乌斯。”

“本王觉得,他们就快来了!”司马季在众多将校面前来回度步,分析道,“这是罗马人的地方,他们肯定知道兵分两路如何配合。不出意外最近两天我们就能见到另外一支大军,先集中全力干掉一个,埃及面积毕竟不大,我们的转圜余地不多,不能让他们合流共击。”

“赵申,你再带一个万人队,跟随慕容翰收拾掉君士坦提乌斯,但是要记住,如果战胜的话,尽量不要对俘虏太残酷,而且不要伤害君士坦提乌斯。”司马季回头对着刚刚和慕容翰回来的赵申吩咐道,“不要管基督徒的想法,我们按照自己的立场做事。”

“末将明白!”赵申并不理解这种命令的深层原因,但这不耽误他领命行事。

为何燕王有时候残暴无比,有时候却手下留情。很简单,对无法记录仇恨的部族司马季自然是残暴无比,除非对方和胡人一样打了就跑,跑不了的他就不客气了。对同等能够记住仇恨的文明,他就按照一定的规则做事,避免太直白的拉仇恨。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记仇的民族,只不过在晋代,还有很多势力还没发展到能记仇的地步,但波斯和罗马肯定发展到了,燕王就基于一定的文明人做法办事。甚至可以入乡随俗,谈谈关于割地赔款的事情。

与此同时刚刚取胜的君士坦提乌斯,也在整顿麾下的兵马,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一群没有一点战斗经验的基督徒,竟然在短短时间当中,就有了和罗马军团正面厮杀的勇气。这其中的深层原因,不得不让君士坦提乌斯陷入沉思。

和罗马东部不同,罗马西部的基督徒虽然也受到打压,但更多是权益上的限制。这也是东部和西部对三世纪危机爆发后,采取不同的平息态度。

对基督徒群体君士坦提乌斯是不陌生的,甚至可以说,帝国西部的行省基督徒的比例比东部行省还要更高一些,虽然基督起源是在帝国东部。

君士坦提乌斯的大军,在一日之内将埃及基督徒组织出来的埃及十字军歼灭大半,,这也算是一次奇迹之战了!可是罗马军团的损失也不轻,伤亡人数超过了五千人,直接面对不久之前还是平民的基督徒,就报销了一个罗马军团的编制。

以罗马帝国的强大实力,也不过有不到五十万的罗马军团,要知道还有七个军团已经消失了,这已经是罗马帝国的极限;现在碰到基督徒的十字军就损失这么大,真的碰到了那支东方大军,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相比于只有五千将士损失的的君士坦提乌斯大军,埃及的十字军将士则是超过了一万五的伤亡;十字军将士鲜红的鲜血,滋润了双方交战地的黄沙。

“凯撒,一些俘虏的基督徒说,埃及那边正要选一个教皇,集结所有基督徒的力量抵御我们的进攻!”军团长阿克西乌斯在这个时候过来,对着君士坦提乌斯回报俘虏提供的情况,司马季面对罗马人是两眼一抹黑,实际上君士坦提乌斯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君士坦提乌斯的领地是西班牙、高卢和不列颠,怎么可能对东方大区的情况了解呢。不要说相隔这么远,就连高卢和不列颠,当地的环境也是迥然不同的。

“什么,教皇?这些基督徒想要干什么?”君士坦提乌斯一听阿克西乌斯的话,勃然大怒道,“一定要将这些基督徒铲除,不让的话这就是帝国的祸患。”

本来君士坦提乌斯一直以来没有对基督徒产生多大的恶意,绝对不同于东方的奥古斯都和凯撒,但是自从埃及基督徒做出了开门迎敌的事情,也影响到了他对这个群体的观感。

教皇这个词深深地刺痛了君士坦提乌斯的心,他不能允许帝国内部出现这么一个教皇。可以说从听到部下的话之后,他对基督徒已经没有了任何怜悯之心。

“听说耶稣是被钉在十字架上死的,好,把所有自称是十字军的俘虏,全部被我钉死在十字架上,一字排开面向东。我要把所有的埃及基督徒,从亚历山大订到阿非利加。”盛怒无比的君士坦提乌斯直接下达了残酷多么命令。

事实证明了一旦表面和善的人,真正发起怒来的时候是多么可怕。比起戴克里先和他凯撒伽列里乌斯,君士坦提乌斯在四帝当中算是存在感不高的人,不像是戴克里先是四帝之首,也不像是伽列里乌斯攻克过波斯帝国首都。

一直以来面对着高卢、不列颠的君士坦提乌斯,本就对此起彼伏的不服部族焦头烂额,所以对基督徒不加限制,但是埃及的一切在此时深深地改变了他,让他做出了比伽列里乌斯更加令人害怕的决断。

本来还以为可以让埃及居民回到帝国的怀抱,还准备网开一面的君士坦提乌斯。直接下达了令人恐惧的命令。效仿耶稣的死亡,将此战被俘的所有战俘全部钉死在十字架上,作为震慑。

这具有极大的象征意义,十字架不仅仅是基督徒的标志,十字架本身就是罗马帝国的一种刑罚,还是非常具有震慑意义的刑罚。只不过用它处死了耶稣,才在基督徒当中流传。现在君士坦提乌斯重新明确了这种刑罚,其中的意义非同一般。

这一天,高达五千多人的十字军俘虏,被君士坦提乌斯亲自下令,钉死在了十字架上,甚至根本没有这么多十字架,君士坦提乌斯甚至想到了节约的办法,一个十字架背靠背钉死两个俘虏,让他们背靠背的惨嚎直到流血过多而死。

在沙漠当中随风摇摆,十分痛苦死去的俘虏,很多人都看到了君士坦提乌斯面沉似水的脸,这些死去的基督徒可能并不知道,正式这个人的儿子,会在几年后给基督徒平等的地位,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基督徒已经成了罗马帝国的叛逆。

这副惨状在罗马军团的眼中,不过是非常正常的举动,正是这些叛逆诛杀了他们不少的同伴,看着他们痛苦的死去,正好可以告慰同伴们的英灵。

杀降之后的君士坦提乌斯,以凯撒的名义,慷慨激昂的陈诉了基督徒对帝国的危害,并且表示不会再对这些叛逆进行容忍,最后表达了要恢复罗马的荣耀,首先就是要将这些叛逆一网打尽,自己和这些叛逆势不两立决心云云。

听到君士坦提乌斯表态的罗马军团士兵士气大振,一扫之前的颓势,在沿途的十字架当中行军,具有非常仪式感的继续向东进军。

君士坦提乌斯率领罗马军团一路穿越普兰尼加行省,已经逼近了埃及,距离亚历山大港已经不远,终于再次碰见了敌人,这次的敌人除了十字军之外,更有明显带有异域色彩的兵马,正是慕容翰率领的兵马。

第七百零七章 随风潜入夜

“举盾!龟甲阵!”军团长阿克西乌斯大声呼喊。最前排的罗马士兵立刻盾牌举到前方,后边的则举到上边,这是一个非常经典的罗马步兵战术,也是用得最多的罗马战术。

就在这个时候,外边的传来了一声喇叭响。根据罗马军令,喇叭一声响就是命令军队进攻,再响则是撤退。罗马军团举着盾牌直接向慕容翰的大军冲了过来。

和其他的罗马将领喜欢将年青人放第一列不同,阿克西乌斯喜欢最强壮的士兵放在了第一列,他放在第一队列的都是参加过战争的老兵,凯撒也非常喜欢这样做。这样士兵的冲锋往往非常凶猛,很容易将敌人一击而溃。

“又是步卒大军,传令,不可硬上,围而不战困住他们。”慕容翰只是粗略看了一下君士坦提乌斯的罗马军团,就知道是和上次差不多的配置。

双方在司马季进入埃及的时候已经交手过了,那次的战斗过程,简单来说罗马军团是被拖垮的,在晋卫重骑没有动手之前,慕容翰手下的四藩兵马根本啃不动罗马军团。

现在一见到君士坦提乌斯摆出罗马龟甲阵,慕容翰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罗马龟甲阵几乎是人人持盾,弓箭兵在罗马龟甲阵当中只占据很小的比例。这和中原各兵种配合的战阵完全不同。好处自然是为士兵提供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密闭空间,最大程度的抵消了对方远射类武器的威胁。

对付罗马龟甲阵的最好办法,就是自己的兵马更加精锐,抡大锤的时候,爆发出来的力量更强,才能够砸碎罗马军团的乌龟壳。当今天下这支军队倒是有一支,不过在司马季的手中,慕容翰手上并没有。

司马季之所以能对付罗马龟甲阵,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见过很多次,这种罗马龟甲阵的样子,其实在后世也非常常见。各国的宪兵特警对付骚乱的时候,就和摆罗马龟甲阵十分相似,燕王一个见不得人好的键盘侠,看过很多类似视频。

如果没有熟练的抡大锤技能,硬碰硬干掉罗马军团就不要想了。实际上这种龟甲阵十分耗费体力,拖下去机会总会出现,而且普兰尼加行省就是后世的利比亚。沙漠环境,慕容翰相信对方绝对撑不下去。

“罗马人要是真有本事,就一路举着大盾去亚历山大港,本将不相信他们能做到。”慕容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道,“传令,每一个万人队给我骚扰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一换。四到六个时辰佯攻一次,看他们能坚持多长时间。”

慕容翰并不准备和罗马军团硬撼,他手中也没有能够硬撼的兵马存在。而是选择了当年帕提亚对付克拉苏的办法,不急于在短时间内击败罗马军团,步兵大军时间长总会露出破绽的。

“君士坦提乌斯竟然钉死了基督徒,好事啊,这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面。”司马季笑意盈盈的听完了回报,十分开心的道。他记得君士坦提乌斯的儿子,可是签发了著名的米兰诏书,承认基督教为合法且自由的宗教,在临终前受洗为基督教徒。

君士坦丁大帝之后的罗马皇帝,虽然也有想要恢复传统的人继位,可事情已经成了定居,他们也无力回天,反而在死后被基督徒安上了叛教者的名号。一个宗教敢对一个帝国皇帝按上这种骂名,就凭这一点基督徒被戴克里先杀的就不冤枉。

“赶紧把罗马凯撒钉死了五千基督徒战俘的事情宣扬出去,现在这个时候我们还需要基督徒帮助我们分担伤亡。”回过神来的司马季赶紧对着左右下令,一直以来他就怕这些基督徒不可靠。

这种担心就如同,中原王朝对安禄山那种人的担心。胡人帝国对手下中原将领的担心。宣扬出去不好听,但这种担心是有道理的。这种担心在正常不过,但是现在有罗马凯撒的助攻,司马季就暂时不用担心这种事了。还是和耶稣一个死法,那就更好了。

坊间传闻当中,耶稣的死法可是罗马帝国的罪状一件,至少在基督徒的眼中确实是这样的,现在必须把五千战俘被钉死在十字架的事情,迅速传扬给所有基督徒。

效果立竿见影,因为司马季听见了若有若无的祷告声,这种遍及各处的祷告,在他的耳朵当中,更像是一个战斗宣言。

司马季觉得今天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事实证明他错了,午夜时分操劳过度的燕王直接就被叫醒,阿塔娅穿戴整齐,指着门外的亲卫道,“他们找你。”

“燕王,亚历山大灯塔的灯光熄灭了。”见到司马季醒来,亲卫赶紧小心翼翼的禀报,还不足知道自己吵醒了燕王的睡眠,会不会遭到处罚。

揉着眼睛的司马季眼皮一翻,直勾勾的看了一眼进来的亲卫,“是罗马人来了。传令各营小心戒备!”

亚历山大灯塔最重要的作用便是导航,他已经告诉防守的基督徒,不管在任何时候,一定要保证灯塔的照明,上面也备好了足够的照明材料。现在灯塔的光亮被熄灭。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亚历山大灯塔已经失陷。

“马上重新点燃灯塔,别让我们的敌人发现了!”看着罗马士兵将尸体抬下去,留着胡子的罗马营长反应不可谓不快,他还是想要罗马舰队的行动有突然性。

可是没有用,害怕遭报应的燕王,哪怕是在大晋境内都睡不安稳,更何况在异国他乡?灯塔熄灭的这么短时间,已经足够他心中警惕。

罗马舰队的战船在海面上出现,在灯塔的指引下靠近亚历山大港,并且毫不犹豫的进入河口,突进了尼罗河境内。但是岸上的晋军反应也不慢,一时间整个晋军大营变得灯火通明,罗马舰队想要达成突袭的效果,直接胎死腹中。

此时距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已经穿好甲胄的司马季,一副金枪客的打扮,骂骂咧咧的道,“在东方只有本王在夜间和敌人打夜战,还是第一次被别人在夜间摸上来。还想和本王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第七百零八章 日耳曼

“告诉将士们,打夜战我们是有优势的,再者还有一个时辰就天亮了,只要心里不要惊慌,没人是我们的对手。”司马季穿上厚重的甲胄,坐视就要走出府邸,忽然回头冲着阿塔娅道,“照顾好自己!”

这一夜对于对阵的双方来讲,大体上可以说是非常公平的。黑暗面前人人平等,罗马军团有在河道的舰队支援,司马季同样也有城池作为依托。劣势也当然存在,晋军不敢太多余靠近罗马舰队的战船,上面不出意外会有很多重武器。

同样罗马军团也下来也不容易,要知道罗马军团以步兵为主,又是擅长极为依靠配合的龟甲阵,在夜间这种环境当中,摆出龟甲阵推进的难度,比白天还要难上好几倍。

所以直到天明,双方的战斗处在雷声大雨点小的阶段,说是能打夜战,可在黑暗之下双方都表现出来了谨慎,而不是表达勇气。

面对横行西方世界的罗马帝国,司马季也不敢托大,虽说厚古薄今并不对,可也要看具体的情况,罗马军团能把龟甲阵这种阵型,演练的兼具灵活和攻坚。并不比任何冷兵器时代的军队差,差的就是这个年代的武器还不算强大,所以罗马军团才会依靠巨盾。

至于龙雀营这边,武器方面,龙雀营营远距离武器有强击弩,近距离有龙雀环首刀!防御有半身板甲,防御力非常的出色!可以说远远超出了罗马军团士兵的防护。

罗马军团则是投枪,当然也能当做长矛使用,近距离则用短剑。他们的盾牌很大,和西边的大军如出一辙。这样直到天明,看似打了一夜的双方,其实根本没死几个人。

随着黑夜退去,双方都知道真正的大战即将来临,罗马士兵在战船上远程武器的射程之内,开始集结,带着招牌一般的巨大盾牌下来。

对罗马人这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集结列阵的举动,司马季心中十分不满可办法不多。如果这是大晋境内,他有很多办法来阻止对方。首先罗马舰队就不可能进入尼罗河河道,他虽然不是什么聪明人,可铁锁横江这招用过的人这么多,他怎么会学不会。

可亚历山大港没有多少铁让他打造铁链,总不能融了将士们身上的甲胄吧?条件有限只能静观其变。

“列阵!”周荣一声令下,龙雀营所有士卒立刻摆开阵势,身上红袍鲜艳,引人注目,仍然起到引领全军的作用,和在河岸边的罗马军团遥遥相对。

“为了罗马的荣耀,进攻!”罗马军团各大军团长高声大喊,率先发起进攻,整个龟甲阵徐徐推进!这就和慕容翰面对君士坦提乌斯的时候一模一样,不过司马季可不是慕容翰,严格来说自己这边的龙雀营,才是真正的欧洲铁罐头,罗马军团充其量是轻步兵,绝大部分的防护能力,都来源于他们手中的巨盾。

当然,不能是仅仅依靠自己的晋军,燕王培养出来这些晋军士卒多不容易。让他们为了基督之国流血牺牲?正好君士坦提乌斯钉死了五千基督徒刚拉了一波仇恨,现在基督徒的复仇**高涨,直接被司马季利用,来对付这支从海上来的罗马大军。

一阵有一阵的圣战响彻在亚历山大港,谁反对谁就是叛教者,就必须下地狱。就算是基督徒当中也有很多人怕死,但是这些怕死的人不敢在这种气氛下开口,直接被裹挟进要复仇,要圣战的声音当中。

现在又有三四万的基督徒被拉进了战场,和他们在西边的教友们一样,对阵的还是罗马军团,“为了基督之国的荣耀,和罗马人决一死战。上帝保佑我们……”

圣战、圣战、圣战!拿着各式武器的十字军,撑起了晋军这一方的气势,不过对于很多晋军将士而言,这群宗教疯子有点太吵了。

“弓箭手,计算好距离和风向!大军后退百步,先把战场让给十字军和罗马军团。”这其实是两道不同的命令,现在距离罗马战船的距离还是太近了一些。半身板甲防护虽然高,但那时对单兵武器而言,战船上面的武器肯定不在此列。

要说晋军现在有什么让燕王骄傲的地方,那第一条就是令行禁止,不管处在什么样的环境当中,都从来不慌乱,如指臂使攻防转换,比这个时代的标杆罗马军团还要强大。

“标枪准备!放……”各大军团长立身在罗马鹰旗之下,一声令下,前排罗马士兵纷纷高举手中的标枪!带着声声破空巨响,一支支标枪脱手而出!

直面罗马军团的十字军士兵,直接被密集的标枪所覆盖,无数的标枪标枪穿过盾牌贯穿了十字军士兵的胸膛,有的标枪甚至一次性穿透了两个士兵的身体!

就这么一下,就有数百名十字军的士兵变成了尸体,成为了尼罗河肥沃土地的养料。

“看来地中海还是太平静了,本王按照在幽州的经验,怎么也以为罗马士兵也要腿软一段时间,看来人家在海上的经验比我们丰富。”放下望远镜的司马季声音有些遗憾,至于被标枪钉死的倒霉蛋,燕王并没有看见,人家罗马正规军和叛逆自己的事情,他一个外人关心什么。

司马季并不知道,伽列里乌斯麾下的罗马军团战斗力是很高的。长期都是在多瑙河沿河生活,负责对付北方的日耳曼诸部。地中海和多瑙河相比,其实也就是一个大湖而已。这些防卫日耳曼部族的罗马军团被伽列里乌斯抽调,也算是下了血本。

当然后退的晋军并没有闲着,这些学生还是没有学会燕王兵法的精髓,友军被围不动如山,拉开了一定的距离之后,便躲在了十字军士兵的背后开始用弓箭掩护,点点箭矢,飞离开了弓弦,迅捷地掀起了狂雨,许多罗马人猝不及防,被射倒在盾牌的后面。给稳步推进的罗马人造成了一点麻烦。

这让同样在观战的伽列里乌斯眉头微微一皱,他并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在基督徒眼中的恶名,直接在西线被君士坦提乌斯一个十字架操作给反超了。弄的现在基督徒必须要为了自己的命运而战,一旦罗马军团取胜他们全部都活不了。

伽列里乌斯只知道,怎么基督徒这么蠢,竟然给异国大军做挡箭牌?当然这也只是坚定了他以后要铲除基督徒的心而已,伽列里乌斯对基督徒的讨厌是一贯的。

“让日耳曼人下船,快点!”伽列里乌斯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心中告诉自己作为一个久经战阵的将领一定要保持冷静,对着身边在恻的侍从压低声音命令道。

一点没错,伽列里乌斯这一次带着日耳曼人来,罗马和日耳曼的关系,就像是大晋和鲜卑的关系,在国内不出什么大的岔子时候,罗马帝国对日耳曼部族说话还是很管用的。

伽列里乌斯此举,就像是几年前司马季考虑国内的诸王混战不可避免,一想到鲜卑人在塞外吃瓜看戏,心中就很不舒服。反正国内内战注定会死很多人,不如趁机把鲜卑人也拉进来消耗消耗,哪怕为了表明正统硬仗还是要自己打,可能消耗一点就是一点。

现在换过来,伽列里乌斯的考虑也差不多。罗马帝国的军队只有大晋的一半,调集多瑙河沿岸的罗马军团南下,就等于是把后背给了日耳曼人。这样显然风险太大。

反正罗马帝国也有雇佣其他部族的传统,伽列里乌斯直接和多瑙河以北的日耳曼部族签订了协议,雇佣了三万日耳曼大军出战,不管基督徒死还是日耳曼人死,对罗马帝国都是一件好事。

现在罗马军团已经上岸并且站稳了脚跟,这样就能给纪律性不怎么样的日耳曼人一定的空间,随着伽列里乌斯的命令给传达,已经靠岸的罗马战船上面,出现了一群皮肤苍白,身材高大的身影,这些日耳曼人虽然也是第一次来到埃及,但见到眼前的场面却并不感到害怕,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这些日耳曼人拿着手中的巨斧长刀,一个个跳下战船,金色的头发随风飘飞,满是桀骜不驯的聚集在一起。

甚至还有不少人对着大摆龟甲阵的罗马军团指指点点,以此来显示自己的勇敢。不多时一排排的日耳曼人,就已经如狂潮般自各处涌出,带着强大的压迫感进入了战场,从罗马龟甲阵的后方出现。

这支突然出现的兵马和罗马人的样子差别很大,就连很多埃及人也不知道这支兵马来路,就如同很多江东人士可能听说过鲜卑人,但并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一样。

战场出现变化便马上有人向上禀报,司马季赶紧举起来望远镜看着突然出现的兵马,一眼就看出来这支大军不是罗马人的长相,头发颜色不一样。

想到罗马附近的情况,司马季便断定是日耳曼人,“让雇佣兵和内部的叛逆消耗?你给本王版权费了没有?”只是一想他就知道伽列里乌斯的操作,因为这事他干过。

第七百零九章 匍匐后退

“你们就当这是罗马帝国的四藩,本身和罗马军团不能相提并论!”司马季对着探马大声命令,虽然现在晋军并没有被新出现的陌生武装力量影响到,但该提醒要提醒。

前方,成千上万的的日耳曼人正顺着穿过罗马军团严密的空袭,朝着晋军蜂拥而来。

不等短兵相接,一波密集如雨的箭矢便已经向着日耳曼勇士当头飞落,顶在前方的龙雀营统领周荣一声令下,身后的晋军弓箭手抬手射箭,这波密集的箭雨离弦而出,数轮箭雨过后,便造成了近千日耳曼人的伤亡,顶着箭簇临头的日耳曼人,快步突进,很快便已经杀到了阵前。

日耳曼人作为罗马帝国北疆的部族,自然和埃及人毫无瓜葛。其实就如同司马季带着鲜卑人去南征一样,既然来了就没有在此地作乱之心。

对埃及十字军而言,本就对埃及并不了解的日耳曼人,自然不会有什么手下留情的举动,霎那间,兵器撞击声、剑盾格挡声、刀剑入肉的噗噗声,惨叫声、哀嚎声、怒吼声、咒骂声便交织成了一片,杀气冲天的战场,两支本不应该有所交集的武装开始了殊死搏杀,

从本质上来说双方都不算事训练有素,埃及十字军之前不过就是平民,日耳曼人更是没有一点所有所谓的纪律性,从战斗素养来说完全是一场菜鸡互啄,不过从战斗热情上来看,又非常令人侧目,于是战斗便迅速进入了白热化!

不过司马季也承认,日耳曼人手中的兵器看起来更加震撼一些,而十字军手中的罗马武器,其实并不合适,因为罗马军团那种长矛配短剑的打法,需要长期的演练。普通人拿着罗马短板严重的武器,只会东施效颦。

伽列里乌斯反手让日耳曼人顶在了罗马军团的前面,其实这就和司马季让埃及人做肉盾的举动差不多,这让司马季心中非常不舒服,这个罗马凯撒是不是太无耻了一点。在今天之前,他还认为这个天下只有自己才会这么做。

“燕王传令,我军后退,让罗马军团远离河岸。”探马来到龙雀营传令,告知周荣司马季的想法,这要是换成一般的军队,大军站前后退,基本上就是淝水之战的结果。

但是司马季相信自己征召的兵马,不同于古代任何一支军队,他就敢在战前做出这种举动,相信自己不会重蹈苻坚的命运。

从现在的位置来看,罗马军团处在进可攻退可守的距离,还有战船作为掩护。与其这样还不如让罗马军团兵临城下。

两军阵前,正在埃及人和日耳曼人搏杀的时候,晋军这边旌旗招展,骤然后退。埃及人做梦也不会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吃了司马季一招,结结实实的常公兵法,转进千里如风。

司马季一直自称晋军训练有素,远远超过任何一支古代军队,今天正是这种如指臂使,让在前面浴血奋战的埃及人,差点闪断了腰。

下一刻,正面看见晋军后退的日耳曼人见状大喜,一队队手持巨斧、长矛的日耳曼人蜂拥上前,顷刻间在两军阵前形成了一大片密集的刀剑密林,刚刚还勉力维持的埃及人顿时间陷入了被动,就算是双方对攻,只有宗教加成的埃及人估计也不是日耳曼人的对手,现在失去了晋军弓箭手的掩护,更加处境艰难。

司马季对自己的决策感到非常欣慰,他手下的晋军才算是人,至于埃及人?那还算人么?自古以来仆从军就是这种下场,谁还不分一个杂牌嫡系呢?

眼看着下方的埃及人,只片刻功夫,便有数十个埃及人被日耳曼人砍倒在地,遂即又被巨斧在身上砍出个骨断筋折,纵然有罗马军团的护甲住了要害部位,四肢却是难以幸免,被日耳曼手中的重武器碰上,几乎和没有防护没什么区别。

悲剧还远不止于此,可罗马军团时战时和多年,日耳曼人也学习了一些罗马人的作战方式,数百枝密集如林的标枪已经挟带着刺耳的尖啸从空中狠狠攒落,如此密集的标枪,让埃及人根本无处可躲,他们只能徒劳地举起大盾以图格挡,然而,大盾根本就不足以抵挡标枪的穿刺。

这一波攻击之后,又是一大片的空地被清场,很多埃及人被钉在地上双手徒劳的想要抓住什么,却在临死之前迎来了巨斧的降临。

“唐强,你从西面的城门出去,率领晋卫向南绕过罗马人的视线,转到向东再向北,晋卫重骑速度比较慢,本王这里的局势也不算是危机,可以给你足够的时间。本王会让周荣尽量拖住罗马人,只要罗马军团脱离了战船的保护,到时候就看你的了。”

司马季把唐强叫来,口气当中充满了严肃,就算是一直这么你一刀我一剑的厮杀下去,司马季当然也觉得自己会取得最后的胜利,但是罗马军团是随时可以撤离的。难道他还等着下一次对方在打上门么?

那肯定是不行,大战也要速战速决,司马季对杀死多少罗马人不感兴趣,不管来了多少人,燕王想的总是我全都要。

其实距离亚历山大港以南,还有晋军兵马驻扎,这么多兵马不可能都在一座城的周围,只不过现在燕王联络不上那里的晋军。

龙雀营掩护着弓箭手正在匐匍后退,靠近亚历山大城的城墙,依托城墙拉开距离。等着罗马军团来攻,听起来有些玄幻,但这好像情况并不也少见。

晋军后退的举动也让伽列里乌斯大喜过望,不过他并没有急躁的全军压上,而是选择先观望观望,一般情况下,这么多的兵马一旦选择后退,肯定会出现混乱。这在和罗马军团敌人的交战当中比比皆是,伽列里乌斯刚开始还认为这不过是历史重演,他马上就能抢在君士坦提乌斯之前收复埃及,成为罗马帝国的英雄了。

但是马上伽列里乌斯就失望了,这种后退井然有序,并不是他想象当中的崩盘。

第七百一十章 暗中勾结

“先稳固住现在的营盘,在想想办法。”伽列里乌斯本想要一鼓作气,却在临下决定之前脑海当中一个闪念改了口。此次过来是两路大军,他还不知道君士坦提乌斯那边的情况,虽然能够独立收复埃及,将会在未来的罗马内部取得对君士坦提乌斯的优势,可事关重大,还是不要太着急比较好。

伽列里乌斯并非是战场菜鸟,和波斯帝国交战多年的他,对战场有敏锐的判断力。并没有因为司马季下令后退就选择压上,而是在占据优势之后求稳。最后哪怕是像当年围攻泰西封那样赢得并不容易,但好歹是赢了。

处于这种考虑,伽列里乌斯最后克制住了心中冒险的想法,选择扎好营盘。对亚历山大采取了半包围的模式,之所以是半包围,滨海城市无法完全包围。

这种举动让司马季滋滋称奇,这种同等级的帝国打仗就是如此混蛋,这要是草原游牧早就全军压上推过来了,“真令本王失望,学学日耳曼人啊,人家多勇敢。”

司马季不住地吐槽,只能让龙雀营回到城内,第一天的战斗显得有些虎头蛇尾。伽列里乌斯这边死了一群日耳曼人,司马季这边阵亡了一批埃及人。相反两人本身的嫡系部队并没有承受什么损失。

“这位凯撒不一般啊!”亚历山大城内,司马季长吁短叹但没有愁眉不展。虽然没有一战定胜负,可局势也谈不上恶劣到哪去。

只是随便感叹两句便不放在心上,只是道,“你们都是知道的,本王最欣赏的敌人就是全军压上一决雌雄那种,准确的说是胡人那种自负勇气的敌人。一直以来没和罗马人交手过,现在应该是埃及之前七个罗马军团的覆灭,让伽列里乌斯谨慎了许多。真是烦恼啊。”

“不过本王虽然不喜欢这样的敌人,可要是有人觉得本王不会慢慢磨,那就错了。”司马季开口鼓励着眼前的学生们道,“本王其实最擅长的就是,在时间的掩护下击败对手。”

快有快的打法,慢有慢的打法,伽列里乌斯要是觉得可以持久战决胜。那他可选错人了,司马季觉得自己有宣皇帝五成功力,足以对付伽列里乌斯,让对方知道什么才叫持久战。

听着司马季略带自黑的安慰,有些觉得今日不顺的众将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笑容,其实他们心里是想要笑的,就是不敢。

“要说今天唯一的隐患,就是本王卖了埃及人,你们要好好注意这方面。不过本王对伽列里乌斯的了解,对方应该不会再这上面下功夫,但有备无患小心一些总是好的。”司马季复盘今天的战斗,觉得只有这一处留下了隐患,如何合理合法的解释,就是这些学生操心的事情了,不能每次都是他亲自进行洗脑指导。

戴克里先之所以在近几年一直对基督徒进行法律上的镇压,主要原因就是伽列里乌斯这个副手在旁边影响的,整个罗马帝国的基督徒都知道这一点。要是伽列里乌斯想要通过今天的事情玩策反,也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情。

伽列里乌斯在罗马基督徒心中的地位是如此的崇高,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简直和燕王在大晋士族眼中的地位分毫不差。燕王能够策反士族么,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挑选出来一两个也不难,但想要得到大批士族的爱戴,根本不可能。

伽列里乌斯这个人,似乎从各种流传下来的书籍当中,都是以反面形象出现,主要原因就是伽列里乌斯在位的时候,对罗马基督徒的残酷镇压。伽列里乌斯是一个手腕强硬的人,对任何妨碍他的人,特别是基督徒,他从来都是心狠手辣、残酷无比。他与自己的恺撒马克西米努斯达亚发动了对基督徒的大规模迫害。死的时候,令整个罗马的基督徒欣喜若狂,

只能说好人不长命,伽列里乌斯没有把欧洲从滑入中世纪的命运当中拯救出来。

事到如今,司马季直接就摆出一副固守的样子,也不把龙雀营派出去了。和伽列里乌斯打着一样的主意,先观望观望再说。

“三日内,伽列里乌斯要是不动的话,就派人去和罗马人讲和,不是真的讲和,试探试探对方。”在众将校要离开之前,司马季又加上了一句。

第二天,一群日耳曼人来到城下叫嚣,“胆小如鼠的缩头乌龟们,是否有什么口信要托我们带女人们啊?要知道,她们很快就会投入我们的怀抱了呀!”

城头上的晋军将士充耳不闻,白白让这些日耳曼人浪费了口水,整个晋军连懂罗马语言的人都找不到,还是从波斯帝国借的,怎么可能听懂这些日耳曼人喊些什么。

既然听不懂对方说话,晋军将士自然就充耳不闻,反正对方觉得自己嗓门大,那就喊。

“连叫阵都让日耳曼人来?伽列里乌斯是不是太无耻了一点?”司马季听完回报直接被气笑了,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卑鄙无耻上,应该是天下罕逢敌手。原来还这有人能和他五五开。

其实两人的轨迹倒是有些类似,司马季出身在大晋帝国的边州。而伽列里乌斯出身在塞尔维亚。司马季在大晋境内臭名远扬,伽列里乌斯在这点上丝毫不差。司马季南征北讨,伽列里乌斯也攻破过波斯帝国的首都,两人本质上是一种人。

“不用理他们,看最后的结果!”司马季不咸不淡的开口,对这种小伎俩根本不上心。

“是不是很艰难?”阿塔娅有些局促的看着司马季,双眸当中闪过一抹担忧。

“本王是一个乐观的人,除了饿了,不觉得什么时候会很艰难。”司马季伸手轻抚着小毛妹的发丝,为何有人喜欢金色的头发这是一个问题,想来想去从概率上来说,司马季觉得可能是物以稀为贵的原因,金发群体在人类当中属于很少的部分,轻声道,“伽列里乌斯可能以为自己是屋大维,可本王和你,不是安东尼和埃及艳后,一场海战之后就自杀,本王绝对做不出来这事。”

现在的局势进行了诡异的对峙当中,在埃及西部,慕容翰拉开了一个巨大的包围网,实践着敌进我退。而亚历山大城这里,伽列里乌斯似乎采取同样的手段对付司马季,整个局势进行了一种诡异的平衡当中。

而且对峙的双方实在是太陌生了,陌生到了对彼此都毫不了解,这一点上司马季还算占了一点便宜,而罗马人对他们则真是毫无认识。

接下来的几天当中,对峙的双方大战没有,小战不停,每天例行的叫阵,然后就是在城外相互猎杀,就连猎杀都不是晋人和罗马人的对阵,而是日耳曼人和女真人的对垒。

但对于女真人和日耳曼人来说,埃及这种环境让他们两个居住在森林环境当中的群体,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客场作战。比起物产丰富的大森林,埃及这里的环境对双方来说,完全属于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如此的酷热。

早已经是深夜时分了,伽列里乌斯的军帐里却仍是通火通明,他正在苦思冥想如何取得此战的胜利,事到如今他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看来一场恶战已经在所难免。哪怕就是付出巨大的伤亡也在所不惜?

“凯撒,亚历山大城当中的统帅派出几个人过来想要见你。”伽列里乌斯的从官在账外进来禀告道,“现在人已经被我们截获。”

“我不会在一个人面前显示权威,让人进来。”伽列里乌斯点头,想要知道对方的统帅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这自然是议和啊,司马季早就定下了章程,自然就会进行下去。日子到了自然就会派人过来,在伽列里乌斯面前,过来议和的使者显示出来对罗马惊人的了解。

“尊敬的罗马凯撒,首先代燕王向你问好,其实你的心里很清楚,我们大军是迟早离开的,埃及只不过是我们暂时的驻地。而你不同,我们燕王知道罗马帝国现在处在一个非常微妙的时间点上,奥古斯都要退位了,你是其中一个候选者。”

“另外一个候选者也同样在埃及西边和我们的军队对峙,但是本质上你们是竞争对手。一路西行我们大军战无不胜,连波斯帝国也不能阻止我们哪怕一天,相信对此凯撒也应该有所了解。不要说你们没有必胜的把握,就算是你们能赢,这个损失谁来承担呢,是凯撒你呢?还是君士坦提乌斯呢?如果你的大军损失过大,会不会在以后的罗马帝国处在不利的地位。”

“凯撒你不要生气,想想以前的三巨头,最后不也战场相见了么?相信你心中也准备做屋大维,而不是想做安东尼吧?”

“你们的统帅对罗马的事情非常了解!”伽列里乌斯直勾勾的看着使者良久才开口道。

“几个月前,波斯人也这么评价过燕王。”使者不卑不亢的开口道,“他们很明智。”



第七百一十一章 犹豫的凯撒

伽列里乌斯冷冷的看着不卑不亢的使者,有些奇怪的道,“你们东方人很是奇怪,似乎现在我包围了你们,而不是反过来吧?”

“凯撒领兵作战多年,应该知道亚历山大港是无法被包围的,凯撒可能是想要说明亚历山大不过是孤城一座,可我们燕王在我临来之前已经说过,整个埃及城市寥寥无几,土地都是一望无际的黄沙,这种情况下,我们占据了亚历山大就和占据了整个埃及差不多。”使者微微一笑,对伽列里乌斯的质问并不在乎,轻声道,“凯撒是一个作战经验丰富的将领,但是我们和你之前的敌人是不同的,我们晋人恃强不凌弱但不并不代表比谁弱小。只要我们下得了狠心,完全可以将整个东方大区变成有一片焦土,这样一来不管胜败,罗马付出的代价都远远比我们大,你我双方死战,罗马的世仇波斯是最高兴的了。”

“埃及并非是我大晋的领土,打坏了我们可是一点不心疼的,不过埃及对于罗马而言,科室非常重要的行省。凯撒要慎重,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并非罗马北方的日耳曼部族,对洗劫罗马也没兴趣。”

“你们还知道日耳曼人,知道的还真多。”伽列里乌斯的脸色阴晴不定,如果晋军是从波斯帝国东方万里之遥过来,怎么对罗马帝国周边的环境这么清楚?开天眼了么?

或者说俘虏的罗马军团士兵,将罗马帝国的内外情况全部说了出去?

可是埃及本地的罗马军团士兵,也不可能对北疆的情况这么了解?就这么几句话,就让伽列里乌斯隐隐感觉,城中的敌军统帅,几乎和他一样,是出生在伊利里亚一样。

“我们燕王博采众家之长,几乎对任何事情都有一定的了解,国家内耗,四帝共治,北方的日耳曼人时而归附时而反叛,国内的基督徒影响力越来越大,凯撒为何要用手中宝贵的兵力和我们作对呢?”使者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道,“凯撒之所以征召日耳曼人,应该是打着用日耳曼人消耗基督徒的主意,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我讨厌人胡说!”伽列里乌斯一听之下脸色大变,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很有一种被戳破心事而恼羞成怒的感觉。

“不知道和否令人回避,燕王给凯撒写了一封信,不过凯撒的军营当中应该是没人懂得我们的文字,我可以代劳进行阅读。”使者一点也不惧怕,就这么大刺刺的在伽列里乌斯面前,一众罗马亲卫手握刀柄的注视下,拿出了一张纸阅读起来。

使者的身边则有从两万多罗马战俘当中挑选出来的翻译,讲给伽列里乌斯,“尊敬的罗马凯撒,如果本王不来,相信你已经如愿作为戴克里先的继承着,成为的罗马的奥古斯都。本王还在东方的时候,就知道西方还有大国,文明昌盛不在大晋之下,只不过中间有波斯人的阻隔,一直无缘相见。”

“来到罗马时日不长,但是对罗马军团的战斗力并不轻视,之前覆灭埃及罗马军团赢得也不容易。晋军劳师远征不会再此长久停留,如果罗马愿意坐下来谈谈,对我们双方都是好事,本王愿意做下来谈,不代表是怕了你,相反这是一种尊重。”

使者说一句便让罗马翻译翻译一句,开始说到了十年前的大晋帝国,内部士族掣肘皇权政令,内迁胡人蠢蠢欲动,塞外还有更强大的乱局。

伽列里乌斯本来并没有认真的听,直到信中所说的大晋帝国情况。听了两句一下子竖起耳朵,怎么一副现在罗马帝国的既视感?

把内迁胡人换成基督徒、士族换成罗马元老院,把塞外鲜卑换成日耳曼。妥妥就是现在的罗马帝国。

“数年前,局势已经到了不可避免的地步,宗室一共有多位王侯起兵交战。本王是这一轮混战的最后胜利者,而本王的盟友就是塞外的鲜卑人。近日见到凯撒带领日耳曼人渡海而来,我们两人的位置相似,做出了一致的考虑并不奇怪。”

“但是罗马和我大晋不同,我大晋只有一个皇帝,就算本王早就已经权倾天下,也只能尊重皇帝的权威,这不同于凯撒你,有做奥古斯都的机会。但是你前方的路并不平坦,数年前的诸王混战,我们尚且是一家人的后代,也给帝国造成了百万的伤亡。而罗马现在的执政官还没有我国这么亲密的关系,只要戴克里先退位,内战迟早会爆发。”

“现在本王可以选择一个凯撒决一死战,并且很大的把握取胜,不知道凯撒你呢?还是在西部和本王仆从军对峙的君士坦提乌斯呢?本王相信,本王选择之后的另外一个,将士整个罗马帝国毫无疑问的奥古斯都,谁会是安东尼,谁会是屋大维,就在于你的选择。”

“本王其实并不想和罗马帝国拼一个鱼死网破,日前送丝绸给罗马城,相信凯撒已经看过了,本王大军携带的丝绸还有很多,听说罗马人对此爱不释手,本王其实是打着做生意的初衷而来,开价肯定比波斯人便宜得多。”

“事到如今不得不战,送使者回去,我们罗马人也是文明人,不会做出下作的事情。”伽列里乌斯面若冰霜的对着左右吩咐道,“保证他安全的回到亚历山大城复命。”

这一夜伽列里乌斯久久未睡,在自己的军帐当中辗转反侧,他在思考司马季信中所说的话,不得不说信中东方帝国面临的困难,各个都是现在罗马帝国的痛点。而东方帝国诸王混战,高达百万的伤亡,也足够令他侧目。

不出意外的话,这支敌军就是东方帝国的最后胜利者,现在万里迢迢而来,战斗力肯定极为强大,埃及罗马军团覆灭就是明证。

真正让伽列里乌斯产生犹豫的是,就如同对方大军统帅的信中所说,对方可以选择和自己死战,也可以选择和君士坦提乌斯死战。不管最后的战果如何,另外一个以后将是罗马帝国毫无争议的奥古斯都。

“屋大维,安东尼!”伽列里乌斯喃喃自语,这两个人截然不同的命运让他愁眉不展,东方帝国都是一家的兄弟,尚且要你死我活?罗马的四帝共治真能维持下去么?一直以来作为戴克里先的拥护者,同时也是四帝共治的拥护者,伽列里乌斯第一次陷入了怀疑当中。

亚历山大城内,司马季听着使者回来汇报,时不时的打断询问了一两句伽列里乌斯的反应,最后笑呵呵的宽慰道,“不要因为对方什么保证都没有就自责,难道本王是那种天真的人么?一切都要以大军为后盾,就算他不同意,最后的结果也会让他同意,况且只是不表态而已,等着罗马人攻城吧。”

这件事就如同没有发生过一般,没有任何外人知道,两支敌对大军的统帅,竟然在私下进行过一次沟通,从第二天开始,战斗的激烈程度陡然上了一个台阶,亚历山大城下终于有了战争的样子,双方厮杀一日,也动用了投石机相互投掷,众多的日耳曼人和基督徒被动员进入战场。



第七百一十二章 亚历山大攻防

伽列里乌斯这种举动没令司马季紧张,要是三言两语就说服一个罗马凯撒,也未免太不把一个帝国的统治者当回事了,不管说的多么天花乱坠,总是要在战场见真章的。

当然附带的结果,就是双方阵营的埃及人和日耳曼人又付出了不少代价,这简直就是心照不宣,有点公然在世界杯上踢假球的意思。当然默契球其实并不存在,这是战场,总要决出一个胜负,司马季可不认为自己要是玩脱了,伽列里乌斯会放自己一马。

求和是求和,打仗也是在认真打仗,两者不能混为一谈。到了晚上,亚历山大城灯火通明,攻城战一直持续到深夜,罗马人退走后,晋军众将校马上忙着安顿伤兵,清点滚木擂石火油等物资,一晚上没有闲着,大清早又要来到城头上给将士以及被征召的十字军士兵鼓劲。在这一点上,司马季培养的学生继承了自己的传统,哪怕是对待仆从军,在待遇上也绝对不抠。

“本王很安全,唐强不用这么着急,要保证胜率,本王给他足够的时间,抓住战机一战胜之就可以了。”司马季听着探马回报情况,仍然是一副不着急的万年表情,倒不是司马季自己多么自恋,他早就认为自己打完八王之乱就已经天下无敌了。

罗马人和波斯人就算不比大晋差,估计也强不到哪去,一路西行以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他汇聚大晋三千万人口提炼出来的精兵,公元三百年这个时代根本就无法被击败。

不得不说燕王此时的秘之自信,堪比金朝末年三线开战,明朝末年要同时搞定后金闯贼,而且还认为自己完全办得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将军并不是其他原因,只是感觉现在无法一战成功,燕王能够理解这一点,相信唐强将军心中会平复一些。”探马千恩万谢的开口道,“重骑用来突击毕竟不美,所需要的条件更加严格一些。”

“当然理解了,唐强也是本王养大的,也就是本王没有收义子的习惯,不然早就出现众多太保了。”司马季并不是在玩弄上位者的恩威并施,他真就是这么想的。

而且要不是他的儿子已经很多了,没准真会学晋王李克用,弄个十三太保出来。但想想也就算了,他可选择的人数可比李克用覆盖面大,燕山大营的学生五年一毕业,年年都在征召,总不能都收吧。

虽说司马季敢肯定,他的调理下,晋朝完全够得上是盛世标准。可古代盛世就是这么回事,风调雨顺一日两餐不饿死,就有数不清的文人墨客出来吹嘘。出点什么天灾,想要找孤儿培养成帝国心腹,根本就是轻而易举。

这些孤儿能够有独立思维,长大成人不混混沌沌过一生,就是一间天大的好事。班师回朝之后,这些知道天下之大的学生,回到各地就能让他们家乡的人懂得敬畏。

中原的地理环境,一旦天下无敌太久了,有人就会控制不住自己作死的心。当然这个毛病一样是人类共有的,后世美帝要不是太贪心,想要体面的赚最多的钱。让全世界打工,自己做办公室。

就以苏联解体之后的世界局势,怎么可能二十年就霸权不稳呢?要知道工业时代是非常强弱分明的世界,那可不是农业时代,大国小国其实没这么大的差距。工业时代想要奋起直追,先发国家早就设下了数不清的陷阱,如同过滤器一般,将漏网之鱼一遍一遍的过滤,以美帝九十年代之后俯视世界的姿态,要是小心谨慎一些,不会二十年就乱象频出。

以中国的历史经验处在美帝的位置,司马季可以很负责任的说,有美帝的雄厚基础,中国能把美帝压的永远看不见希望。美帝还是没有栽过大跟头,新生国家总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不懂得此消彼长的道理。

“自称罗马帝国的现代版,怎么就不从罗马帝国的历史吸取教训呢?”司马季叹了一口气,还是想想对付眼前的罗马帝国吧。后世的美帝也不需要他同情。

悠远的军号声又隐隐入耳,司马季知道罗马人又来了,刚开始他还想要用唢呐,和罗马人来一场音波攻击,后来想想也就算了,他自己都受不了唢呐的声音,防守作战别为自己找不自在。

军号声也让城中休息的晋军惊起,站起来向外抬头看时,只见东边的农田上已经集结起了不下数万军军,尤其让晋军将士注意的是,在罗马军团的前方,竟然还破天荒地出现了一座座高高竖起的尖木塔,还有攻城锤,这令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一次的攻击不会再是小打小闹的了。

“呜呜呜……”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数以万计罗马军团士兵顶着巨盾,喊着整齐划一的号子,拖拽着几十架井阑、投石车缓缓碾压了过来,望着一架架高耸入云的井阑还有投石车,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

守城这件事对晋军将士,尤其是跟着燕王作战的将士来说,其实是一件颇为陌生的事情,虽然蓟城被燕王打造成了一个固若金汤的堡垒,可却从来没有派上过用场。

这种处在城墙之后,看着敌人调集攻城器具朝着自己碾压过来,不少人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令不少人心中颇为紧张。

整齐的罗马军号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必须要承认的事情,从卖相上来说,罗马军团确实比之前晋军碰见的所有对手都要强得多,甚至强过从前内地的晋军。

令行禁止,几乎在同一时刻,罗马军团的士兵停下步伐,整齐划一的号子声中,一队队的罗马士兵猛然发力,使劲下拉,瞬间,十几根巨大的甩臂已经向着空中弹起,通过铁索连在甩臂远端的吊篮顿时呼啸着抛起空中,在上升到最高点之后,装在吊篮里的巨石便向着前方猛然抛送了出去。

罗马投石机,这也是罗马军团在攻城时候的标准配置,实际上这种投石机和东方的投石机并不太一样,准确的来说是一种扭力投石机。依靠扭绞绳索产生力量弹射。弹射杆平时是直立的,杆的顶端是装弹丸的皮弹袋,杆的下端插在一根扭绞得很紧的水平绳索里。弹射时,先用绞盘将弹射杆拉至接近水扭力抛石机平的位置,里放进弹丸。松开绞盘绳索时,弹射杆恢复到垂直位置将弹丸射出。

这种投石机最大的优点,倒不是比晋朝的投石机载弹量更大,射程更远,而是它比较省人力,随着罗马帝国在战争和攻城技术方面的进步,它变得越来越精密。

一个个实弹被扭力投石机抛射而出,守在城头上的埃及人顿时骚乱了起来,一个个大呼小叫着四处走避,互相拥挤之下,好几个埃及人竟然被挤下墙摔伤。

“躲避投石机的实弹,还有就算距离,我们的投石机进行反击。”晋军的步战核心是龙雀营,司马季不在一线亲身犯险,整个守城的工作变成了周荣的事情。索性龙雀营的地位全军都承认,如指臂使一点问题都没有。

面对呼啸而来的石弹,周荣同样不敢怠慢,晋军将校和燕王一样,对任何人都一律平等,心里可没有觉得罗马投石机就是赝品,威力肯定不大的臭毛病。龙雀营的半身板甲,对人力范围内的兵器都有作用,可这明显不是人力范围之内的攻击。

招呼着将士们躲避的周荣,闪念之间心中陡升警兆,一抬头就见到一枚石弹正冲着自己的位置呼啸而下,“我特么……”

周荣的身体反应一点都不比口中抹蜜的速度慢,直接朝着旁边一个守门员侧扑,临场反应绝对可以做后世中国一号国门,砰地一声烟尘四起,刚刚落脚的位置已经被砸的凹下去一块,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一些碎土块崩在周荣的身上发出金属般的响声。

万人龙雀营的统领,差一点就在第一轮的攻击当中,直接就报销在了异国他乡。周荣暗道一声幸运,半身甲内的后心,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嘹亮的罗马军号当中,一排排的石弹被抛向亚历山大城,不过刚刚的精准打击显然是运气,真正砸中城头的石弹却是少之又少,绝大多数石弹都落在了城墙上,在城墙上留下了一个个浅浅的凹坑。

在扭力投石机不断发威的时候,被推行的攻城塔也在渐渐接近亚历山大城的城墙。将它推到墙壁附近,然后放下吊桥,搭在敌方城垣上,军队越过吊桥进攻,在城墙上占领立足点。

城墙上的晋军将士并没有坐视这一切的发生,不断使用火箭阻止攻城塔越来越近,但显然罗马人已经有所翻倍,攻城塔做了防火处理,让晋军弓箭手点燃攻城塔的举动破灭。

双方都知道马上将进入城墙上的混战,到了最后还是要手中的刀剑决一胜负。周荣精神静气准备给对方一个教训,报刚才险些当场阵亡的仇。



第七百一十三章 迎面而上

“来了,准备好!”攻城塔被推到城墙边上的同时,各营的伯长纷纷大喊,“弓箭手对准了,盾兵在前,龙雀营在后。”

“得令!”晋军士卒纷纷大吼,屏住呼吸手中紧握着刀剑,双眼紧紧盯着前方。

铛……在不同语言夹杂在一起的纷乱环境下,攻城塔的厚重挡板重重落下,砸在城墙上激起一片尘埃,一瞬间巨盾林立,双方都是巨盾掩护,躲在巨盾之后的罗马人,在挡板落下的一瞬间,一手持盾一手撇出手中的标枪。

标枪和弓箭飞舞,城墙上出现密集的撞击声,伴随着阵阵的惨嚎,一些猝不及防的倒霉蛋生生倒下了一片。

“上!龟甲阵,顶上去……”罗马人举着营旗的罗马军官大声叫嚷,攻城塔下方,源源不断的罗马军团士兵和拿着武器的日耳曼人,顺着阶梯攀爬。

“赶他们下去!”周荣大声传令,身上红袍一甩,背后的大龙雀刀已然在手,发出阵阵铁环之声的刀尖,指着功臣塔上的罗马士兵吼道,“城墙重要,我军异域作战,城墙不可有失,跟我上,大夏龙雀,名冠神州,杀……”

要知道城中除了晋军将士之外,大部分都是埃及人,燕王虽说并不在乎这些埃及人反水,随时可以调转枪口镇杀,可毕竟这些埃及人是一个变数。一旦城墙失守,造成埃及人的人心浮动,就可能带来混乱。

周荣不想再这个时间后方不稳,晋军远征万里不是过来送人头的,而是要打一个漂亮仗,风风光光的回到家乡。

“你们盯着下面!”让懂当地语言的译者传令,城头上的龙雀营士卒带着红色波浪迅即压上,他们手持大龙雀刀,身上更披挂着半身甲,他们的优势是近身肉博,

往下投掷滚木擂石反而不如一旁的埃及人方便,帮不上忙的埃及人则纷纷嚎叫着抢上前来,捧起石头往城下狠狠地砸去,居高临下攻击着堆满攻城塔的敌人。

城头上顿时人声鼎沸、哀鸿遍野,“砸死你们这些异教徒!”一个埃及人眼中闪动着仇恨的光芒,似乎想到了被吊死的教友,不断抱着石块朝着下方的人群扔去。

“来了!”一个刚刚露头的埃及人,还没举起手中的石块,直接被城下的罗马士兵撇出的标枪贯穿,带着惨叫掉落城墙,一瞬间就被附近的罗马人日耳曼人一拥而上,乱刃分尸。

“燕王将我们从小养大,衣食无忧,今日便是报效之时,我龙雀营南征北战,从无败绩,不管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只有我杀人,谁都不能杀我。”

“吞邦灭国一夕间,龙雀血屠百万里,杀……”无数龙雀营士卒大步向前,一跃而起,高举的龙雀刀,重重劈砍在了罗马人的巨盾上面。

咚咚……巨大的撞击声从城门传来,罗马军团的攻城锤已经到达城门,伴随着每一声撞击声,甚至连脚下的城墙都在剧烈地颤动。罗马士兵正高喊着口号,撞击着亚历山大城的城门。

“给我顶住!后退一步者,当场斩杀!”一个提着埃及人首级的伯长,血液顺着手臂流到身上,满眼的疯狂之色,“后队斩前队,前队阵亡,后队补上,循环往复,直至最后一人。”

“罗马虽为西方大国,但我大晋独领东方,今日便要罗马落日。”

“调集两千人去战俘营,一旦城破给我把战俘营屠了。我军远征万里,一旦战败是什么下场大家都知道,本王身边的龙雀营护卫太多,留下一千人足够,都上城墙。”司马季拿着大马士革钢刀,吩咐道,“给我架好大锅,一旦火油不够,立刻杀人炼油补充损耗。”

“局势不好?”阿塔娅抱着司马季一只手臂,双眸当中有些担心的梦吟。

“没什么不好的,硬碰硬,除非罗马所有军团都到齐了。”司马季歪着脖子,冷然道,“本王当初在国内的敌人总数有百万,征兵时候是按照能打十个的标准征召的,他们也应该能做到,本王是拿相当于一个埃及的地方在供养他们。”

不用司马季进行微操,城墙那边已经开始了,此起彼伏的怒吼声中,早有晋军士卒抱着一罐罐猛火油抢上前来,又向着城下恶狠狠地砸落,伴随着瓦罐碎裂的清脆声,一团团污黑沾稠还散发着阵阵刺鼻味道的火油顷刻间飞溅开来,将抵在城门外的攻城车涂得浑身都是,随后便是几十名弓箭手,射出火箭,将罗马人的攻城锤点燃,让罗马人的攻城利器置身在烈焰当中。

“嗯?”罗马军团的后方,伽列里乌斯眼见着战事不顺,微不可查的吸了一口气。城墙上面的厮杀肉眼可见,虽然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可是伽列里乌斯能看出来,跟随自己纵横多瑙河、血战亚细亚的部下,遭到了顽强的抵抗不能向前。

就算是当年围攻波斯帝国首都的时候,伽列里乌斯都觉得没有遇到过这种事。随着伽列里乌斯飘忽不定的思绪,战场上的一切似乎都远去了。

就在这时候传令兵指着城门的方向,似乎有了新的进展,伽列里乌斯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城门哪里的动静似乎是表明,突破点就要出现了。

就在这时,似乎是呼应着伽列里乌斯的思绪,一直坚持着不倒的城门终于被撞开了。但是下一刻,无数箭簇从里面飞射而出,几乎是无缝连接的落在了攻城锤附近的罗马士兵身上,太快了,很多士兵还没来得及举盾防御。

“本将跟随燕王,还是第一次躲在大门后面和敌人遥相呼应,这道门塌了更好,本将还不习惯呢!”负责守城门的校尉骂骂咧咧的喊道,“幽州子弟从不怕正面厮杀,有种就来。”

当年罗马人的短剑,最终覆灭了横行地中海的马其顿方阵,归咎原因,自然是罗马短剑无比伦比的灵活性,马其顿方阵虽然也正面战斗力极为强大却不灵活。今天罗马人碰上了同样喜欢迎面而上的晋军。

第七百一十四章 突袭罗马军团

只要对燕王稍微有些了解的将领,很容易就能从历次作战当中看出来。燕王其实防守比他进攻厉害得多,所有不太擅长的进攻上面,所有能力都体现在正面进攻,什么正奇结合从来没见过,燕王就是用大锤生生砸死对手的。

自然而然司马季最喜欢的对手,就是别怂,咱们都正面对决的敌人。尤其讨厌南洋的土人,总是钻山沟躲着。罗马龟甲阵这种敌人,就属于他很欣赏的敌人,龟壳是厚了一点,但没关系,遇到阻力,铁棒横扫。阻力加大,铁棒加粗,只要动力足,板砖飞上天。

这有赖于在培养征召兵源的时候,司马季对底层的重视,不然的话就他这种水平不怎么样,还总是亲自挂帅的二流将领,按照古代的基础就是一个标准的大隋广大帝的下场。

历史上中国只有一次是明确记载百万大军作战,而且是真实的,它为什么真实,因为广大帝动员了五百万壮丁做后勤。广大帝这一手司马季自愧不如,他不敢这么干。至于兴建洛阳,死亡百万壮丁,又征发百万壮丁开凿运河,这种气势滔天的操作,司马季平心而论他很羡慕。

他要是学广大帝的操作,估计晋朝都挺不到十年。在司马季眼中隋朝那个开皇之治,基本上就是司马炎的太康之治的水准。至于什么粮食一直到唐朝使用,唐朝真厉害,吃发霉的粮食都不生病。

要不是李世民在天下大乱当中给力,换成一个水准一般的替代者,隋朝就是晋朝八王之乱后的下场,那时候突厥已经有了要南下的趋势。而且突厥不同于晋朝这些胡人,突厥虽然分裂,但不像是晋朝鲜卑分成了六部分,实力还是很强的。

要是后继者水准一般,导致又变成了南北朝,广大帝的风评肯定和我大晋当今天子差不多,可能还不如,隋朝本身就不强,统一天下的对手陈国,还不如晋朝面对的东吴。北周还在的时候,陈国就已经低头称臣,没隋朝北周一样一统天下。

既然没有偶像广大帝的基础,司马季就比较可怜只能采取精兵路线,耗时十几年,终于拉扯出来了一支精兵,谦虚点说,四十万罗马军团全都来,他也相信能够五五开。伽列里乌斯充其量只有罗马帝国四分之一的实力,他就不相信自己会输。

亚历山大城门被攻破的结果,就是和没有被攻破一样,倒塌的城门,真就只是一个象征作用,伽列里乌斯预料当中改变战场走势的预测,根本没有实现。准备蜂拥而入,发挥巷战当中罗马短剑灵活性的罗马士兵,就好像一巴掌拍在仙人球上。

这样的结果,让很多罗马军团长,甚至包括伽列里乌斯本人面面相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不知道,眼前这支晋军就没守过城,有没有城做阻挡在他们看来都是一样的,有自然是更好,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司马季拉扯出来的这支晋军,人在古代,思维确实古代人并不具备的。他本人觉得自己在什么环境当中都该赢,晋军全军将士也都这么认为。

任何一个士卒心里都清楚,他们和一般军队是不同的,这就是文化水准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我这么一个高素质的士卒,打任何大字不识一个的敌人,都应该摧枯拉朽。

所以晋军士卒虽然和罗马军团的士兵在面对面厮杀,心里却仍然轻视着对方。过程多么曲折都没关系,最终的胜利者必然是我们。

“最终的胜利者,必然是我们!”数不清的晋军士卒在挥刀的同时,心中疯狂的呐喊。

伽列里乌斯指挥处在进攻当中的罗马军团,但他心里并不知道,城中的晋军并不认为自己处在被动挨打的地位,而是更为聪明的进攻。

亚历山大城看起来在风雨飘摇当中,但看起来热火朝天的厮杀,从来没有过城墙哪怕一米,甚至城中的晋军也没有全部投入作战。

“让日耳曼人进攻城门,我们的军团从攻城塔上去!”伽列里乌斯见到城门迟迟没有进展,估计应该是碰见了长枪兵之类的枪阵。城门附近的狭小空间,没有罗马军团士兵辗转腾挪的空间,不如让体格更加高大的日耳曼人上去。

整个战场都在围绕着亚历山大展开,对城池和港口的争夺战十分热闹。而更远的地方只有一些寥寥无几的罗马骑兵作为警戒。

埃及整个都是沙漠,亚历山大城在这个时代的埃及,就相当于代表整个埃及的地位。除了这些警戒的骑兵,就再看不到一个罗马士兵的身影了,这次大战,伽列里乌斯的意图单纯的过分,就是攻下这座滨海城市,自然就相当于收复了整个埃及,至于能否全歼城中守军,他们其实并不在意,滨海城市不易围困,伽列里乌斯同样心里也不愿意和司马季死磕,不得不说日前的求和使者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伽列里乌斯心中也不愿意把自己的部下全部和晋军血拼消耗殆尽,只要取得一定的优势,让自己有台阶下,到时候完全可以故作大方,礼送晋军出境,反正只要埃及拿回来了,怎么吹嘘还不全看自己么?

想要压住君士坦提乌斯一头取得战功,在未来的罗马政治版图上占据优势。伽列里乌斯必须要下本,但又不想把自己的心腹部队全部搭上去,没有军队的支撑,反而会落得安东尼的下场,这就是伽列里乌斯思考之后的决断。

这种明显好处想要全占的举动,非常令司马季不欣赏,你这种一厢情愿的操作,是不是也要戈地图契丹人那样的对手配合?

司马季堂堂大晋燕王,还没觉得自己可以和那种国家叛逆相提并论。不懂的取舍的结果,就是伽列里乌斯这样的进攻,司马季不但不领情,还觉得可以端了对方。

沙丘背后,两个人头一闪而逝,旋即又背靠在有些发热的沙子上,“统领为何要选择走沙地,太找罪受了。”

“没办法,硬地咱们骑兵跑起来早就被发现了,再者咱们的负重太高,战马坚持不了多远,只能牵着战马走沙地,慢慢接近敌人了。不过也幸亏罗马人的骑兵只是摆设。”旁边的探马调整自己的呼吸,缓解一下胸口的灼热感,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天天穿着胸甲的晋卫,对这里的气候也有些无法忍受。

几个深呼吸之后,两人便上马回去复命,距离数里之外的大沙丘后方,便是五千被挑选出来的晋卫重骑士卒。

“你们给我尽可能的靠近,然后再上马,罗马人骑兵不多,这种不上马靠近的风险完全值得,拉近距离节省战马的体力,分出一千人赶着剩下的马群,用来替换,现在开始行动!”唐强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他转了一圈绕着罗马警戒骑兵的范围又回到这,做起来远远比说起来要艰难得多,所以现在才到了目的地。

越是接近成功,就越是经受不起失败的后果,唐强在这个时候反而越加的小心谨慎。他本来带了全体晋卫重骑出来,但是半路上卸下了一半的士卒,这是因为罗马骑兵不强,其实并不需要硬碰硬的交战,所以战马挂上的马甲显得有些没有必要。

这也是为了节省战马体力的考虑,但马甲又很珍贵,出城奔袭之后才认识到这一点的唐强,只能把一半的兵马减重,轻装上阵。但仍然比罗马骑兵要防护好的多,仍然可以算是一支重骑兵。

一点一点靠近的唐强,随着身后的五千骑兵,脚踩着黄沙接近了距离罗马军团的最后一座沙丘,倏忽之间,一名罗马骑兵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缓缓勒转了马头,对着身边的同伴自语道,“我好像听到了战马的嘶鸣。”

“不会吧?这里只有沙子!”另外一个罗马骑兵笑呵呵的环顾四周,刚想要调侃自己的同伴,虽然见到沙丘背后出现的一大片阴影,不由得大惊失色,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排一排的晋卫重骑露头,从脑袋到半身再到整个骑在战马上的身体,“今天就算把战马都跑死,只要突袭成功也是值得的,晋卫随我冲杀,突袭罗马人。”

“杀!”马刀在刺眼的阳光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令人睁不开眼。

这一刻,几个罗马骑兵清晰地感受到,脚下的大地都在轻轻地颤动,这支庞大的骑兵已经越过沙丘,马蹄在硬地上发出震耳的声音。

在罗马骑兵的眼中,这些骑兵的脸庞看上去是如此的阴森,如此的凶残,如此的狰狞!

“快回去报告,有敌人大队骑兵突袭,快叫我们的骑兵进行狙击。”过来警戒的罗马骑兵也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希望来得及,不然的话下场可想而知,要是阻挡不了的话,会危及到攻城的罗马军团主力。

第七百一十五章 本王又赢了

“罗马骑兵不强,从中间给我把他们切开。将士们随我上!”唐强一马当先,引领着身后五千晋卫骑兵呼啸而下,短短时间就已经加速到冲刺的阶段,“此战击溃罗马军团,解亚历山大之危,把所有挡路者踏成肉泥。”

“把所有挡路者踏成肉泥!”五千晋卫高声嘶吼,手中闪亮的马刀随着战马起伏,像是由刀刃汇聚的洪流倾泻而下。

正前方各处,一些罗马骑兵队正在汇集,但是电光火石之间,极速冲锋的晋军重骑就以雷霆之势杀进了罗马骑兵当中,就就快了这么一点点,但这一点点已经足够了。

“杀!”两支迎面相撞的骑兵,霎那之间,人马相撞的膨膨声,兵器相击的铿锵声,骨骼碎裂的喀嚓声。在尘沙漫天当中一蹴而就,尘沙散去之后,晋卫重骑去势不减,毫不留恋的继续向前。高速的冲刺并没有因为罗马骑兵的阻挡而稍有停顿!而在他们的后方,遍地的尸体和战马的悲鸣,则告诉别人,刚刚短短瞬间的对冲,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重骑完全加速冲锋的时候,那种震撼力难以用语言来形容。败者身死当场,胜者也毫不留恋扬长而去,不多时就消失在了这片沙丘。

“明明城门都撞开了,他们为什么一点不慌?”伽列里乌斯见到迟迟没有进展,心中升起一股烦躁感,在以往的战争当中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就算是当年波斯帝国的长生军,在泰西封被攻破的时候,也没有如此从容的应对。

城墙下的尸体已经越堆越高,就算有日耳曼人作为友军分摊伤亡,伽列里乌斯也感觉到肉疼,罗马军团还从来没有在一座城下,这么举步维艰。罗马军团横行西方,并不只是在野战当中大摆龟甲阵冲垮对手,强大的攻城能力才是他们威震四方的基础。

可是伽列里乌斯却感觉,这种基础似乎就从来没有存在过。罗马军团却足足伤亡了四千余人,还没算日耳曼人的损失,这已经是一个罗马军团的编制,更重要的是,这种趋势看来还将要继续下去。

就在此时,南方尘土飞扬,大片的马蹄声传入伽列里乌斯的耳朵。糟糕!罗马帝国虽然有骑兵,但这种大面积集结的声音是不存在的,罗马帝国的骑兵只是辅助使用。再者伽列里乌斯作为统帅,他难道不知道罗马的骑兵在什么地方么?

“凯撒!是晋人的骑兵!”罗马军团长库鲁斯大惊失色,不仅仅是他是这副表情。攻城到了罗马士兵同样能够看到这一幕。本身就进攻不顺,还有被突击的危险,顿时攻势大挫。

晋卫重骑绕路虽然远,但好在最终还是达成了目的,贴着罗马人的警戒范围,终于摸到了最适合展开突袭的位置。

军心浮动的罗马士兵进退不得,友军出现的一幕同样被城墙上的龙雀营士卒看见,周荣自然也在其列,举着龙雀刀大喊道,“众将士,晋卫的能力你们一清二楚,随我杀出城,灭了罗马军团,这一战我们胜了。”

整个晋军大部分出身幽州,很多将校即是袍泽,也是同窗。这种双重关系之下,他们对同伴无比信任,虽然晋军内部并没有像是罗马波斯一样,有以同伴为名的军团,但在心中,互相的信任程度,远远超过了以之为名的波斯人。

现在鏖战多时,但龙雀营本身长时间披甲,又是处在防御当中,并不是没有追击的力量,胜利近在眼前,有精神层面的加持之下。周荣直接下令趁势冲杀,直接出城彻底灭掉这支罗马军队。

龙雀营转攻为守,甚至等不及走下城,直接利用罗马人推过来的攻城塔进行反攻,一个小校高高跃起,带着铁环声的龙雀刀,力劈而下。惊恐的罗马士兵身体一顿,呆呆地看着被劈开的盾牌,旋即惨烈地哀嚎起来,旋即更多的肚肠又从胸腔里汩汩涌出,捂着几乎快要离体的胸口,摇摇欲坠就要落下攻城塔摔死。

然而,不等他如愿,汹涌跟进的晋军士卒已经把他撞翻,后面跟进的士卒嫌他碍事,在他还没断气之前,完成了他刚刚的命运,一脚把他踹了下去。变成了城下无数尸体当中的一份子。

城门方向,大批晋军也在呼啸而出,像是重启重开了堤坝的洪水,挣脱了束缚,现在总算是到了他们大显身手的机会。

“我们输了,我为什么要犹豫!”伽列里乌斯狠狠地咒骂着自己,因为想要保存实力,结果最终决定进攻,却总想要减少损失。犹犹豫豫,进退失据。结果就落得这样的下场。

伽列里乌斯这一次的决断,绝对是大失水准,究其原因就是因为被司马季那封信上的话弄的,觉得不应该将自己的心腹葬送在这里,要保存实力防着君士坦提乌斯。

可现在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是徒劳,军团长库鲁斯直接一把抓住伽列里乌斯的手臂道,“凯撒,我们赶紧撤离吧,全局崩盘,如果你现在不离开,说不定会被俘。我们手中还有战船,只要顺流出海,晋人拿我们没办法,只要你自由,还可以整顿兵马重新再来。”

“传令,派轻骑去河口等待,多带点译者,冲着坐船的伽列里乌斯喊,只要他撇下自己的部下离开,本王就沿着尼罗河杀降,所有罗马军团的士兵一个不留。如果他顾忌跟随自己南征北战部下的生命,就不要离开。”伸出手指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渍,司马季慢吞吞的发布命令,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他怎么胆子就这么大?

一支千人规模的轻骑直接出城,沿着河口追击,甚至还带了百名罗马士兵的俘虏。现在就要看看,伽列里乌斯会不会顾忌这些罗马俘虏的生命?

沿着河岸的叫阵,甚至司马季本人都不当回事,反正换做是他,能跑绝对不会留下。燕王就是只顾及自己的人,可万万没想到,伽列里乌斯并不是,罗马战船停下了。

这种顾全大局的统帅,总是在适当的时候出现,衬托出来燕王的卑鄙无耻。

“我这种挑战人类底线的混蛋,怎么总是赢?”司马季插着腰,出现在了已经沉寂的战场,很嚣张的大放厥词道,“这上哪说理去。”

第七百一十六章 顾客是上帝

“我军俘虏罗马和日耳曼人将近五万,轻骑回报伽列里乌斯已经停下来了。但不知道会不会投降。”周荣大步而来,站在司马季背后轻声道,“燕王,不知道接下来如何。”

“人家是罗马帝国的凯撒,别说什么投降不投降的话,这叫顾全大局。爱戴士卒,以苍生为念。”司马季眉毛一挑,张嘴就开始跑火车道,“我们这次损失惨重,对了,伤亡多少?”

“因为是拒守坚城,所以我军伤亡加一起不到三千。”周荣楞了一下不知道燕王是什么意思,有些奇怪的回复道。

“我军阵亡三万,这不是打了一个半斤八两么?”司马季了然的点点头,随便在汇报上改了两个字,替罗马帝国粉饰一下太平,话锋一转道又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利益均沾,伽列里乌斯战败了,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凯撒么,告诉慕容翰别再敌进我退了。带两万本部人马,把另一个凯撒收拾了。”

万物自有平衡,燕王不是一个杀杀杀,然后拍屁股走人的人。虽然杀人是打仗的基本方式,可对手不同,策略也要进行调整。要是抓住伽列里乌斯一顿揍,不管君士坦提乌斯。罗马帝国内部就会失去这股平衡。

燕王精罗思维发作,这都是为了罗马帝国的未来好,再加上伽列里乌斯对基督徒的态度特别对他的胃口,惺惺相惜之下,不能让伽列里乌斯的战败显得这么突出。要是两个凯撒都战败了,这就平衡了。

基督徒?什么东西,司马季对这些宗教分子,根本不区分哪个教派的。用一用倒是可以,怎么可能真的扶持他们,唯物主义者和唯心主义者就不是一类人。不过收拾基督徒的事情,还要罗马帝国的人自己解决。

至少现在,只要罗马帝国存在一天,基督徒开门迎敌,背刺罗马军团的事情就永远洗不白,所以他不想过分的削弱罗马帝国,再者说了,他西行的初衷就是带着善意而来的,要不是波斯人和罗马人心怀恶意,总是挡路,也不用非要战场解决问题。

“三万?”周荣瞬间石化,要是说是吃空饷的一些手段,他倒是在燕山大营学过,不过燕王似乎不用这么干啊,为何要虚报自己的损失。

“我们已经赢了,不需要这些虚名涨士气,相反,罗马人很需要挽回颜面。本王乐于给他们一个顺水人情。”司马季看着周荣疑惑的神色,面色严肃的道,“从我们进入埃及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胜利了一半。自己的国土被其他势力的军队踏足,不管最后反击是不是赢了,都说不过去。反击的胜利只能算是和,不能算是胜。当然要是国内的蛮夷造反,那是另外一个问题。”

防守反击一旦崩盘,带来的后果非常严重,所以中原王朝其实也有高下之别,汉唐主动出击,就是比后面的王朝高一档。关门过日子防守,大方向就是错误的。宋和土木堡之后的明,那样保守作态并不可取。

只是燕王的偶像广大帝那样,百万大军兵分二十四路,那种操作确实是过分了。基础不说非常好,但也不错,犯不着一出兵奔着梭哈的目的去搏命。

“本王入城等着客人降临,我们自己的士卒还要带着骨灰回去,至于敌人的尸体么,扔河里吧,气温太高,别出现了病疫。”司马季转身挥手道,“这鬼地方的天气越来越热了。”

司马季觉得神庙是一个避暑的好地方,建筑上基本作用就是,建筑越大里面的解暑效果越好,燕王觉得西方宗教之所以,源头出在西亚沙漠环境。可能和当地的气温有关系,一到夏天热的受不了,就聚在一起找个地方避暑,天天吹牛。

好在这处神庙还算是庄严大气,当然了,司马季没什么艺术细胞的人眼中,庄严大气这个词,只有大这个字才是重要的。泡上一杯凉茶,司马季专心致志的等候伽列里乌斯的驾临,等待的时间也不长。

伽列里乌斯和司马季见面之后,互相观摩了良久,这个罗马凯撒在司马季眼中,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头,而他在伽列里乌斯眼中则不是这样,太年轻了,这个年龄就统帅大军远征?伽列里乌斯自然是不知道,司马季是全凭出身才走到今天,换成大晋寒门的家庭,走到六品官的阶段,在这个年龄都已经是天纵奇才了。

“初次见面,尊敬的凯撒。你我交战多日,还是第一次见面,对于凯撒的大名,本王十分敬佩,当年你攻破波斯帝国的伟业,令人折服。”司马季的口气很郑重,谁都知道燕王一直都很尊重自己的对手,千里传首也是一种尊重,一般人没有这个资格。

“我现在只是战败者!”伽列里乌斯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笑意,倒是没有拒绝推到面前的凉茶,反正都已经落到这般地步,难道还怕对方下毒么?

“胜败乃兵家常事,再者对你们罗马波斯人而言,好像留的性命就有卷土重来的机会,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换我国就该自尽了,至于前朝,还需要满门抄斩。”司马季不慌不忙的在伽列里乌斯心中撒盐,“现在我手中的投降士兵,足够十个罗马军团了。这还算不西边没结束的战斗,这个数字可能还会增加。凯撒能够顾忌士兵的生命停下,这让本王很是敬佩,换做本王就做不到。”

“你的坦诚简直令人害怕。”伽列里乌斯深深地看了一眼司马季,这种人怎么可能有人心甘情愿的为之奋战?

“这就要看怎么说了,同样的坦诚,本王这叫真性情,普通人那叫无能狂怒。这是不一样的,凯撒出身平民,应该也知道罗马元老院的样子,不要误会,本王的家乡距离此地万里,不过可以带入进去猜测一番。”司马季一见到伽列里乌斯像是看外星人的眼神,有些受不了的道,“那种阶层的人,本王以前接触的很多,不过现在么?国内这种人不多了,都跟着本王的对手上路了。”

“言归正传,本王并非带着恶意而来,信中所言都是真的。不过按照你们的角度,不让陌生大军进入自己的国土也没错。”再一次在伽列里乌斯面前显示坦诚的司马季,抿了一口凉茶,“现在的罗马帝国很像是十年前的大晋,等到戴克里先退位之后,或者说他一死,本王觉得了罗马帝国的内战就会爆发。”

“不要否认这一点,只要有人一个人破坏戴克里先的布置,其他人就会蜂拥而上。也许你作为戴克里先多年的部下,义子,培养出来的凯撒,会维护四帝共治,可你能保证被人也这样么?你的岁数不小了吧?”

司马季抓住伽列里乌斯的心里痛点不断的进行攻击,也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自顾自的从罗马边疆,到国内的基督徒,再到元老院,最后又提回了四帝共治。一件事一件事的进行分析,表明罗马帝国并不像是伽列里乌斯自认为的不错。

事情本来就是这样,司马季不敢说古代中原王朝领先世界几百上千年,但第一阵营是从来没跑的,各朝各代都第一阵营当中。甚至就是现在也是,八王之乱之前的晋朝还有之前的魏国,同样不次于罗马波斯。

这种比较不是自己多强,还要看对手多弱,罗马帝国的三世纪危机,波斯帝国国内叛乱此起彼伏,东汉就不好比较,东汉正好是罗马五贤帝时期,东汉宦官和外戚斗的不亦乐乎呢。

“不论是基督徒、日耳曼,还是四帝共治,都需要军队来解决。本王胜之不武,现在手有五万罗马军团的降兵,要是算上日耳曼俘虏还要更多。”司马季压低声音道,“凯撒,我们并非是敌人,你应该知道丝绸起源于我国,您们罗马人喜欢这种东西,而我们可以提供,我们相隔万里对彼此没有威胁,本来就应该是天然的伙伴。”

“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反正我现在只是一个俘虏,似乎不能做主。”伽列里乌斯搞不明白司马季葫芦里卖什么药,不过似乎?这个晋军的统帅,并没有对自己进行羞辱的意思。

“本王从来不认为凯撒是俘虏,就如同本王没有击败波斯就勒索对方一样。本王甚至直到,罗马又赔款赎人的传统,但本王虽然是胜利者但并不需要这样,我们可以更加公平的谈这件事,比如说,本王可以卖给你丝绸,而你可以掏钱购买,至于俘虏的罗马士兵,可以作为赠品,这样说出去不折损罗马帝国的颜面,这样不是很好么?”

“嗯?”伽列里乌斯面无表情的点头,最后将凉茶一口喝干道,“我需要考虑一下。”

“当然可以,不过到时候可能还有君士坦提乌斯一起陪你考虑。”司马季双手一摊,燕王是不着急的,不过最后加上了一句,“不论是基督徒,还是其他问题,其实本王都可以帮你解决,消费者就是本王最好的朋友。”

顾客是上帝嘛,只要肯掏钱,燕王都可以代劳,也可以出招。都进入四世纪了,新时代的信息不要钱啊。



第七百一十七章 燕王要求进贡

“有需求就是好事!”司马季一只手翻阅着几何原本,就凭借这本书,此次西行就很值了,剩下的无非就是赚多赚少的问题,如果说古代各文明的数学家排一个总统山,那么毫无疑问,十有八九非常适合这批古希腊的数学家。

他的这次西行时机不错,君士坦丁大帝尚未掌权,波斯开启黄金之世的皇帝更是在襁褓之年,但这又怎么样,谁敢说他胜之不武?

具体到亚历山大图书馆,里面的典藏除了涉及到数学的典籍之外,其他不管是埃及文还是古波斯文,不管认识不认识,明不明白其中的意思,照葫芦画瓢保存起来总是没错的。

帮助其他文明保存一些典籍,说出去也好听,至少印度梵文就是中国保存下来的,不然的话梵文早就是一种死文字,后世的印度梵文在印度只有一万人的学者使用,但确实明文规定的印度官方语言,这么少的使用量却有如此高的地位,自然和佛教位列三大宗教有关。

不过印度人总是想要模糊印度教和佛教的界限,这种做法让司马季很不欣赏。都什么时代了,还能像是古代那样哄骗是人?非说佛教是印度教的变种,谁信谁傻。想要提高影响力拉拢中南半岛的佛教国家,心情可以理解,但注定不会成功。

而有司马季存在,这个世界就更不会成功了,四大区域的文明,南亚司马季是不会去了,除了一些农业种植经验之外,他不觉得南亚有什么学习的地方。

“你为何不杀了那个人?”阿塔娅一身的宫装将身材衬托的凹凸有致,脸色却不是很好,口中所指的那个人自然是伽列里乌斯。

戴克里先虽然是总体负责对应东方的防务,可总出征打仗的却是伽列里乌斯。阿塔娅所在的斯拉夫部落,也是被伽列里乌斯的部下和亚美尼亚扫荡的,可以说两者有仇。

“阿塔娅,这个天下对每个民族而言,机会都是均等的,每个民族都要对自己负责,强者开拓,弱者自保,没有什么道理可言。本王可以对罗马波斯出出气,但没有吞了对方的本事。我的民族也做不到。在罗马人的角度,扫荡你们这些野蛮人很正常,反过来说,你们劫掠罗马人,或者周边的部族也对。”司马季指着身边让阿妮塔坐下,开口道,“本王不仇恨任何一个部族势力,甚至军中就有不是晋人的士卒存在,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司马季可不会一厢情愿的认为,别人打我不行,我打别人就是应该的。他的态度一直都是这么真实,胡人夷人都可以造反,做好承担的后果就行。我输了天下就是你的,可关键是你们赢不了。

就拿控制地中海的罗马人来说,如果历史走了一个岔路,罗马人刚开始就非常支持古希腊的数学学派发展,给人给钱帮助对方研究,那么西方世界会不会提前一千多年就在全世界占据主导地位了?

可没有,这些云集在亚历山大港的数学家,在一般的罗马人眼中,和在其他文明眼中的角色差不多,一群不事生产的空想家,他们研究出来的数学知识有什么用?

最后基督徒占据了主导地位,铲除了亚历山大港的数学家群体,直接把西方带进了中世纪。你们西方人也错过了机会,那你们怪谁?几千年的文明史,哪个文明没掉坑过?还有古代道德标杆的和平教徒,到了现代社会还找不到出路呢。

司马季不会对斯拉夫人同情的,谁让你们现在菜的抠脚的?挨揍不是应该的么?帝俄后世占了半个欧亚大陆,也没见到碰到哪个民族留手了?

大道理他也无法和这个正在学习语言的小毛妹讲明白,不过转移话题的能力是不错的,“你看这高跟鞋怎么样?本王来到埃及,就发现这里除了黄沙之外,也有一定的东西是本王需要的,这条鳄鱼皮裤腰带质量就很好,本王已经派出五千人沿着河道乘船捕杀,正好也给大军士卒换换口味,除了大饼就是羊肉都快吃吐了。”

“鳄鱼是什么?”阿塔娅傻白甜的样子让司马季一番功课无用武之地。

“它就是一种鱼……”司马季不咸不淡的开口,觉得这个话题也可以打住了。

加上本部人马的加成,司马季觉得君士坦提乌斯,不会比伽列里乌斯更加能抗。从现在开始,他已经准备班师回朝的事宜了。

但是在此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这也在对罗马人的要求之列。涉及到吃饭的问题,他都出来一趟了,自然要收拢其他文明的农作物。

现在大晋百姓吃的东西么,除了一些知名的主粮,还有许多一言难尽的食物。比如说百菜之主葵!这个东西司马季记得,在后世药用似乎多一些。

藿就是大豆的叶子,后世的人似乎很少用来当菜吃了。胡字开头的蔬菜,是唐朝之前的名字,番字开头的则是宋到明,近代传入的蔬菜都是洋开头。

从现在开始,司马季的工作除了打仗之外,就是让军中的兵马研究一些、类似于埃及人吃什么,叙利亚人吃什么,波斯人吃什么这种事情,班师回朝的一路上,将沿途的蔬菜种子引入中原,是比打仗更为重要的事情。

除了原产于美洲的几个种子没办法之外,他将会对埃及以东所有能够入口的作物进行一次拉网式排查。

“传令,本王现在已经击败罗马凯撒,附近诸部族必须马上进贡,不然大军所致,玉石俱焚,本王要当地最为常见的作物种子,高产的、榨油的、入味的、全部都要,瓜果蔬菜粮,全部都在进贡之列。”司马季召集众将下令道,“派人去给戴克里先报信,想要被俘的罗马士兵,就拿这些东西来换。不管是什么,长得什么样,只要能吃无毒,本王全都要。”

“领命!”众将领命就一哄而散,这道命令的意义是什么,你管他是什么,燕王下令咱们去做就是了。



第七百一十八掌 两个凯撒

“燕王,让罗马俘虏士兵屯田的事情,已经筹划好了。”等到众将离去之后,周荣才姗姗来迟,禀报另外一件提上章程的事情,那就是屯田。

谁让燕王又要名声又要实惠,简单来说就是我全都要呢?他这次攻进埃及,肯定会对当地造成巨大的破坏,不说人口的损失,耽误了农事也会让损失更大。

当然这其实并不重要,反正他都准备班师回朝了,完全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最为重要的是?帮着基督徒拉仇恨。

“让基督徒监管罗马降兵屯田,让他们体会一把做主人的乐趣。”司马季想都不想的吩咐道,“把屯田的意义告诉基督徒就行了,我们的人不要参与这件事。”

现在燕王是基督徒眼中的救世主,解救万千教众于水火之中,现在他想要参选教皇都是可以的,事实上只要君士坦提乌斯被收拾掉,选举教皇的事情马上就会开启。但就说屯田这件事,屯天是好事,可以恢复生产,罗马的俘虏也是极为有用的壮劳力,既然能当兵肯定身体比一般的百姓更好。

问题在于,罗马军团的士兵可是镇压基督徒的直接执行人,在基督徒的眼中,骤然得到了对这些帝国鹰犬的处置权,这会发生什么?

司马季倒不是一定会出现针对罗马俘虏的屠杀,但是,虐待侮辱,拳打脚踢肯定是少不了的,其实羞辱比直接杀人更加拉仇恨。

对屯田的事情做好指导方针,司马季一转身又和伽列里乌斯这个罗马凯撒谈心去了。现在尊贵的罗马凯撒,需要一个人生的导师,帮助他分析解决罗马帝国的内在问题。

基督徒的问题只是其中的一个,“其实让埃及基督徒会聚在一起,也不是不行。凯撒可以想一想,埃及独立的消息传来,罗马帝国的基督徒都会想办法来到埃及,这样隐藏在民间的基督徒就会集中在一起,这不是省却了你们罗马军团在民间排查的功夫了么?”

“基督徒之所以难以铲除,就是他们隐藏自己的身份,无法辨别,这样你们罗马军团才绞杀不绝,并不是罗马军团不具备剿灭基督徒的实力,这一点相信凯撒你也是明白的。”

见到对方点头,司马季又道,“当罗马帝国的基督徒,就算不是全部,绝大部分都汇聚到了埃及之后,便是凯撒你卷土重来的机会,那个时候,就不需要辨别谁是帝国公民,谁是基督徒了,不问缘由,铲草除根,一劳永逸的解决基督徒问题,这样罗马帝国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在伽列里乌斯面前,司马季大放厥词,说明其中的利害关系,“至于镇压的军队,本王名言,对你我这种人而言,不论是外敌还是内忧,结果都是一样的,但如果能够将两件事一并解决,这自然是最好,凯撒雇佣日耳曼人进攻埃及,本王实话实说,如果不是敌人是我们晋军,这是一个很好的操作,本王很欣赏凯撒。”

这种事虽然传出去不好听,有点驱虎吞狼的意思。但确实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就像是之前的八王之乱,如果内忧外患让司马季的幽州兵来解决,死的人不但一点不少,幽州兵的伤亡也会升高,让内忧和外患对冲一把,同时平定了内忧外患自然是最好的,当然这样的想法没错,就是很容易玩脱。

“至于你和君士坦提乌斯的事情,本王就没有什么可以建议的地方了,这件事真的是你们罗马人自己的事情,本王不便参与。不过对内部的调整,倒是有一些不成熟的意见。”

本着送佛送到西的精神,司马季谈到了最后一个问题,涉及到了罗马帝国最深层的危机,那就是东西部越来越强大的离心力。这个问题就比较复杂了,基督教本起源于罗马帝国的东部,但是却在罗马帝国的西部茁壮成长。

罗马帝国东西部并不平衡,东部虽然面临波斯强敌,却远远比西部富庶。罗马帝国的经济重心在东部,而西部的部族势力比较复杂。反叛力量此起彼伏,更不要提罗马语和希腊语各有各自的覆盖范围。

这个问题不解决的话,罗马帝国的中心到底会不会继续向东转移?还是牢牢地守住罗马城?这是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其实司马季就碰到过,长期以来他就考虑,洛阳和蓟城哪个容易对现在的大晋帝国进行辐射。原来的版图不用考虑,洛阳的位置极好。

但版图要是演变成后世的样子,蓟城的位置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可现在版图扩张还在进行,司马季都不知道以后的大晋帝国版图是什么样?洛阳和蓟城的问题现在考虑还有些草率,但是他从魏晋的传统找到了解决办法。

五都制啊,用蓟城代替了邺城,在提高了建康的地位,加上蜀中蜀汉旧都,现在的大晋帝国五都,就变成了洛阳、长安、蓟城和吴蜀旧都。

同样这也是在分益州和扬州的权利,吴蜀旧都直辖朝廷和一州刺史平级。切掉南方可能割据的隐患。转过来罗马帝国的问题,司马季就不敢乱出主意了,罗马和君士坦丁堡能不能做东西都,这要看罗马人如何考虑。

点出了罗马帝国东西部的离心力,如何整合罗马语和希腊语的范围,司马季又不是罗马凯撒,这个难题伽列里乌斯自己去琢磨。

“基督徒将你看作是救世主,他们肯定想不到,你竟然在这个神庙当中,和我在谈论如何镇压基督徒的问题。”伽列里乌斯指着浩大的神庙,长叹一声道,“我看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基督徒是罗马帝国的叛逆,本王执掌一国,怎么会对一群叛逆信任呢?用一用倒是可以的,但罗马和我大晋本无冲突,不过是一次遭遇而已。”司马季老神在在的道,“比起未来我们两国之间的关系,区区一些叛逆自然是无足轻重的。”

罗马帝国要是覆灭了,以后丝绸卖给谁去?司马季可不准备做一锤子买卖。这种寅吃卯粮的消费者,走遍历史可并不多见。后世欧美那些徒子徒孙的消费观,可都是罗马帝国传下来的。

“哦,对了,为了聊表诚意,本王送给凯撒一些薄礼。”司马季拍了拍手,几个亲卫端上来了一套餐具,经过多年的努力,他终于把陶釉变成了瓷器,虽然只是一种样式的青瓷,但在四世纪初的世界也是独一份。

从卖相上来说已经属于看得过眼的级别,但是在伽列里乌斯眼中,这就是从来没见过的珍贵器物,谁让罗马帝国不存在这个东西呢?

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这种卑劣的伎俩肯定欺骗不了伽列里乌斯这种人杰。司马季也没想欺骗对方,谁赢了这个问题非常重要,对方一个事实上的俘虏根本就别无选择,自己只要表达出来善意,对方就必须接受,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政治下又怎么会有盟国这种东西呢?今天的盟友又何尝不是明天的敌人呢?而今天的敌人又何尝不是明天的朋友呢?

伽列里乌斯泰然处之,接受了司马季送的青瓷,似乎一点不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司马季暗叹了一口气,在一点上,长期和波斯对峙的罗马人,其实比中原王朝更能看得开,中原王朝确实在地理上和其他文明相隔略远,对很多关系的认识非常简单,谁给谁下跪的问题。

所以两边的规则其实并不一样,波斯罗马胜败可以谈割地赔款,中原王朝强了的时候灭了对方,弱了就被别人灭。强势太久思考问题就会简单化,至于被中原王朝影响的那些部族势力,也会这么考虑问题。

就算是现在,很多晋军的将校,也不认可波斯罗马为何总签订条约割地赔款。当然这种不认可也是好事,司马季自己都不认可。

没过几天,西边战场的探马传来了好消息,君士坦提乌斯在利用海军突围的时候,高估了垫后军团的承受力,没有成功复制一千多年后的敦刻尔克,准确的说没找到法国佬那样的牺牲品,导致了全线崩盘,被慕容翰抓住机会一举击溃。

至于君士坦提乌斯本人,自然是没跑了,成了慕容翰的俘虏,现在慕容翰已经率领大军回师,将将近四万的罗马战俘押解回来。

慕容翰所部的损失将近五千,要不是君士坦提乌斯没有用龟甲阵死磕到底,而是想要跑又没有成功,这个损失还会更大。

“现在两个罗马奥古斯都的继承人,都落在了本王手中,加上之前的埃及罗马军团,罗马三分之一的军团也成了俘虏,这种情况下,除非大规模征兵,不然罗马人应该没有调集军团再来进攻的能力了,除非他们破罐子破摔不过了。只要考虑留下来必要震慑不满势力的兵力,就应该会选择和谈。”

进行了一番总结之后,司马季看着在场的众将校,清了清嗓子道,“慕容翰大军损失有五千,到时候他回来的时候,你们要表现的悲痛一点。”

“我们到时候一定会表现的万分悲痛!”唐强咧着嘴说了一句,下一刻瞬间变脸哽咽道,“都是我们大晋的力量,末将的心里不好受。”

本王的刀呢?司马季心中腹诽不以,一双眼睛四下寻找,准备来一个大义灭亲。

第七百一十九章 最后一道功课

君士坦提乌斯的战败标志着,司马季已经取得了对罗马帝国的完全胜利,至少在战役层面是如此,当然距离吞邦灭国还有一段距离,不过吞邦灭国本身也不是他的目的。

从罗马降兵的群体当中,挑选了一些军官层面的人物去罗马报信,将两个凯撒扣在手中,便是准备和谈的时候了。

这一天,司马季召开了胜利的大会,不过胜利基调没维持多长时间,很快就变成了一场总结大会,“一路西行我们连败波斯罗马,这两个国家实力不在我大晋之下,此番胜利亘古未有,有赖于你们的浴血奋战,这支大军只有晋人再无其他。今日我们共襄盛举。”

“这亘古未有的胜利,全是燕王所带来的,末将先敬燕王。”唐强举杯,迅速就引起了一众将校的符合,将整个气氛推至顶点。

“敬什么敬,本王只是芸芸众生当中的一个,至于什么运筹帷幄、什么算无遗策,高尚啊,威仪啊,此类词汇和本王无关。要说卑鄙无耻啊、包藏祸心这倒是和本王的做事风格类似!”司马季微微摇头,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口气,“多年以来本王打仗只分值不值,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天下秩序。本王屠城杀降,奸淫掳掠,你们能想到在战争当中会出现的罪恶,本王可都做过,本王做的毫无避讳。可是那有怎么样?本王赢了,一**政尽在我手,言出法随,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不过本王不能白做这些事,至于什么叫不白做,就像是之前说的,本王做的种种恶行从未避讳,一桩桩一件件都会流传下去。你们要在本王一生的经历当中,吸取足够多的教训,本王身在大晋,受苦的是别人。可本王是一个公平的人,对一切的后果都泰然处之,本王今日能杀别人,未来别人也可以这么对付晋人。”

“不过别人是有理由这么做的,这个天下对每个群体都是均等的,不存在什么我们可以打别人别人不能打我们,本王哪怕以后烂的连骨头都不剩了,也不想见到一些哭天抢地的哀嚎,本王瞧不起那种人。”

“所以,你们通过本王一生当中的种种恶行,研究出来应对之法,防止在大晋内部出现,便是大功一件。”说到这司马季微微顿了一下,举起了酒杯大声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您们要敬酒,就敬本王的卑鄙无耻,敬本王的残忍暴戾,干……”

“敬燕王,干……”一众将校纷纷仰脖将杯中酒喝干,“末将敬佩……”

美酒下肚,司马季看着经历过战火幸存到现在的学生们,慢吞吞的开口道,“本王对你们以及全军将士一路西行的表现非常满意,班师回朝之后,你们会成为我大晋的中坚力量,本王不能保证你们一个个都飞黄腾达,因为每个人的资质不同,你们处在同一个起跑线,获得的机会都是均等的,必然有大多数人可能无法走到更高的层面,但这不要紧,本王说过瞧不起经受不住失败的人,你们失败了,你们还有子嗣,他们未必会接着失败。一代一代的俊才会出现,每个人一生当中不会事事顺利,王朝也是如此,但只要一代代的人不对所处的国家失望,跌倒了我们也能爬起来。”

“就算是从秦到现在为止,也不过五六百年的光景,对永恒的光阴来说,五六百年不过是沧海一粟,我们的后代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今日的波斯、罗马,以后还可能会出现新的大国,但本王相信,随着时间的飞逝,未来会告诉整个天下,谁才是真正的胜利者。祖先刀耕火种,茹毛饮血、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才走到今天,我们并不比其他任何群体更加聪明,更加强壮,以后可能还会出现本王都预料不到的困难,无法给您们在别国演示一遍了。”

虽然还不到四十岁,司马季却像是一个暮年的老人,声音当中还带着一丝萧索,“就如同我们在小时候无法预测我们的寿命一样,我们的王朝会出现什么样的困难,以后会不会在前方还有不可知的陷阱在等待,谁都不知道。”

“燕王!”很多年轻的将校感同身受,不知道为何好好地庆功宴怎么气氛有些不对了。

“本王无事!”司马季放下酒杯冷冷的笑着道,“只不过是有了一些感慨罢了。这是埃及,今日你们也应该知道,埃及这个土地上出现过众多王朝,历史比我们的帝国还要长得多,今日本王要在这个拥有漫长历史的地方,为你们布置回朝之前的最后一道功课,和之前一样,您们不要参与,但要仔细观察。明白么?”

“末将明白!”所有人都前所未有的郑重,燕王既然表明这是最后的功课,那就表明接下来的操作十分重要。

“传令,散播消息,选举教皇。”司马季眼神一凝,冷幽幽的道,“任何参与过抵抗罗马进攻的幸存者都可以参选,任何一个基督徒不论男女都可以投票。参选教皇的候选人,可以自己各凭手段进行拉票,除了派人杀掉竞争对手,什么招数都可以。半个月后,选举教皇正式开始。”

既然要准备班师回朝了,司马季也不准备藏着掖着,利用埃及这个最老的文明古国,进行最为新潮的选举。还没到晚上,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亚历山大,并且朝着整个埃及扩散,对有野心、有战功的人而言,教皇的未知充满了诱惑。

而选举这个东西,门槛的高低取决于燕王想要的结果,所以这次所谓的选举门槛非常之低,低到随便一个心怀叵测之辈,都觉得自己有机会。

好戏马上就开始了,其中的合纵连横,造谣污蔑,直接把之前同仇敌忾抵御罗马帝国的团结基督徒,拆解成了一盘散沙的状态。

从选举教皇的消息和标准传开之后,很多之前的战友就成了一个个虚与委蛇的表面兄弟,甚至是直接的竞争对手。

得到命令只许看不需参与的晋军将校,在众多译者的帮助之下,亲眼见到了这一幕。原始选举自然是比较粗糙的,司马季也没参与过这种东西,自然是无法融会贯通。但他可以寻找到一个个有志于教皇之位的人来谈。

“有地域矛盾就利用地域矛盾,有族群矛盾就利用族群矛盾,甚至不同口音,使用的文字不同都是可以利用的。有没有什么借钱不还啊,男女不正当关系啊,说不定还有龙阳之好呢。”

最后一道功课展现在燕王学生眼中的是,曾经亲密无间的战友,各自揭对方的老底。口口声声都说自己战争当中的功绩,面对罗马人坚贞不屈,战斗到最后一刻。

反馈回来的消息让晋军将士十分愤怒,埃及人游而不击,我大晋才是对抗罗马人的主力,这些埃及人真是厚颜无耻,他们的教派现在看来也好不到哪去,几天前还在同仇敌忾,这么快就快反目成仇了,这也太快了吧。

第七百二十章 和罗马和谈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这才刚刚开始呢?早骂晚骂不都一样么?只要我们大军离开,受到我们西行波及的部族就会咒骂我们,至于我们帮助过的势力,那自然是人家自己强大,我们的帮助只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因素,正常,太正常了。”

看着义愤填膺的学生,司马季倒是非常看得开,讳败言胜这种事难道有是我大晋独有的秘籍?这肯定不可能嘛,他这种看外国历史比看本国历史还多的人,随随便便就能找到很多例子。

至于这次西行到底是在未来,成为正面典范还是负面影响,最终还是要取决于,以后的中国是不是强大,司马季根本没觉得亚历山大和铁木真有什么本质的区别。铁木真固然只是在沿途留下了一堆马粪。可马其顿似乎在希腊城邦当中,也不是以文化出名的。

古波斯的文明一点都不比古希腊差,还比不上一个希腊偏远山区?不过这个希腊偏远山区之所以在历史上以正面影响出现,归根究底还是古希腊影响了西方,现代社会西方整体势力确实超过其他文明。

恰好作为古希腊以及罗马帝国的大敌,长久笼罩在欧洲人心头的西亚文明,在现代社会又成了那副死样子,连波斯人带阿拉伯人都是西方人的世仇,那古波斯帝国自然就成了,西方战胜东方的第一次标志,反派角色古波斯帝国必须要承担。这是话语权的问题。

之所以这么想,原因就是司马季没看出来古波斯打古希腊的时候,斯巴达那种军事社会凭什么一跃成为正面角色。怎么古希腊的马其顿打波斯,马其顿又成了传播文明促进东西方交流?波斯人还是反面角色。

看来不管是进攻还是还是防御,都是希腊人正面,波斯人反面?真特么无耻。

如果西亚文明在后世正好和欧洲反过来,那两次冲突,是不是都是波斯人形象正面,万不得已才出手教训蛮夷?希腊人各个卑鄙无耻,咎由自取?

不过虽说是无耻,可这才是正常的宣传,只要晋军离开,基本上在沿途的部族眼中,就是一个杀人劫掠的侵略军,能不能洗白,那就是工业时代中国强不强大的事情了。

“糊弄百姓呢,自然是有理由的,但是我们做过什么事情,自己应该心知肚明。你们是大晋的栋梁,首先要明白一点,有时候对朝廷有好处,对百姓是没好处的。很多时候朝廷和百姓的想法不一样,我们要开疆拓土取得荣耀,就必须要百姓出钱出力流血牺牲。可你们处在百姓的角度上,估计也不愿意吧?”

“是不是现在能够理解埃及基督徒的想法了?他们在糊弄自己的选民,满嘴胡说八道非常正常,都是利益使然,不值得大惊小怪,到时候我们拍拍屁股走人,眼不见心不烦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继续观察,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

贬低晋军的作用怕什么?司马季都杀了这么多人了,还在乎被骂两句?骂他最狠的就是晋人,多年以来燕王都习惯了,不被骂两句心里都不舒服。

“你们听说了么,彼得当初在叙利亚的时候,曾经出卖了我们教众利益,举报给了罗马人,你们不知道被罗马士兵抓走杀死的男人,是全家的顶梁柱,留下了一个寡妇和几个孩子,那生活的那叫一个悲惨。现在竟然好意思出来说自己对上帝的忠诚?说自己在抵抗罗马军团的进攻当中视死如归?他就是个混蛋!”

“真的假的?”一众基督徒大惊失色的反问道,“彼得在前段时间时时出现在城头,竟然会是这种人?”

“犹大在出卖耶稣的之前,也是受人尊敬的人,可他仍然收了罗马人的金币。”

“我还听说,约翰曾经和自己兄长的妻子有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他平时言必称上帝的样子,没想到私底下是这么令人作呕的人。”

“真是道德败坏,上帝肯定会不齿他的行为。”其他人纷纷点头,表达了对另外一个候选者的唾弃。

一群埃及基督徒的身边,一个人慢慢离开,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

“解释就是欲盖弥彰,不解释就是默认,只要把水搅浑,没人会注意真相是什么。人们只会接受自己认定的事实。”司马季还在拿着每天新出炉的民意,为自己的学生们科普其中的关键点,“这个天下单纯的蠢材不多,但自认为很聪明的蠢材,那是遍地都是,你们和本王,也不能保证就不会被蒙骗,所以我们整个人生都是在学习当中。”

亚历山大城,选举教皇的预热工作还在继续,并且越来越让跟多的基督徒参与到了其中,有种自己很重要的错觉。司马季觉得自己的功绩和上帝也没差多少,提前让埃及基督徒体会到了后世,美帝人民四年就能轮上一次,成为政客眼中最最重要的选民那一天。

不过这个选举距离下次还有多少时间,那就没准了,因为教皇会一直坐到死,而选举本身就是燕王在胡扯蛋,现在埃及就这么几座城,还可以这么选举,要是面积在大一些,人多一点,这种选举必然是持续不下去的。

这还是建立在基督徒成功建立基督之国的前提上,要是罗马人秋后算账,估计选教皇就这么一次了,算得上是空前绝后,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吧。

“先前约翰曾经发表了一番居心险恶的言论,称深受教众爱戴的教皇候选人彼得,曾经出卖了我们的伙伴,这种罪名简直就是对上帝的亵渎。现在这番言论已被很多在叙利亚居住的教众,以及彼得的邻居、当地的教徒通过宣誓证明是一派胡言。约翰选举中获取优势地位,不惜口出恶言,对我们尊敬的彼得进行诽谤,此种手段简直无耻至极,更令广大基督徒蒙羞。对彼得而言,这种可耻的诽谤无疑将给他造成巨大的伤害。念及此,我们简直忍不住想要呼吁所有受辱正直的基督徒马上站起身来,向此次诽谤事件的始作俑者讨回公道,就算行动超出了圣经的界限也在所不惜。不过,这并不是我们真正想要做的!与其如此,倒不如叫那始作俑者自己去反省自己的过错,并为之承受良心的巨大折磨。”

“当然了,此事要是引发了公愤,始作俑者被大家群起而攻之,纵使他的身体遭受了什么损伤,动手伤害他的人们也不会遭到法律的惩处,因为陪审团根本无法给他们定下罪名,这一点显而易见。”

“事到如今,约翰必须为我们所有的基督徒提供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要散布对彼得的谣言,这样的人如何肩负起壮大基督徒群体的使命?成为领导我们的教皇?”

云集在开阔地的基督徒爆发出来巨大的声浪,似乎对彼得的遭遇报以最大的同情。整个亚历山大城的基督徒,不管是富裕还是贫穷,都进入到了这场选举盛宴当中。

至于最大的局外人司马季,这管他什么事,又影响不到我大晋。他也有自己的事情,正忙着和上岸的罗马人谈判,机会多好啊,基督徒不管是什么阶层的,都在忙着进行狂欢,可能其中有人想要关心一下罗马人的态度,可大部分人不会理会这一小撮耽误基督徒未来的异己分子。

过来谈判的罗马人身份也不低,是罗马的叙利亚总督叫古德斯,司马季表达了诚意让他见到了君士坦提乌斯和伽列里乌斯,两个明确的奥古斯都继承人。

“现在基督徒正忙着呢,正是我们谈判的好时候。”寒暄过后,司马季便摆出了自己的条件,“本王知道你们这里有掏钱赎人的传统,不过为了罗马帝国的面子,这件事可以换一个办法来解决,本王带了三万缎丝绸,本想要和你们做生意,却没想到起了一场误会,本王现在可以无条件的释放所有的罗马士兵,自然也包括两个凯撒,条件就是罗马人要购买本王携带的丝绸,你们并不吃亏,反正你们丝绸也有巨大的需求。”

司马季一副舍己为人的样子,直接帮对方把理由都想好了,“时间不长本王就会开始归国,到时候本王离开,这场战争的过程结果还不是随意你们说么。本王在罗马人眼中,完全可以说是损失惨重,灰头土脸的离开。最后只要你们能够收复埃及,相信罗马人会接受这种解释的。”

“不知道是什么价格?”代表戴克里先前来的古德斯开口相问道,人家都能提供这样的解释了,他也没什么可说的。因为罗马必然会这么做。而且看起来对方确实有意要保存罗马帝国的颜面,这个条件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听说波斯人给你们等同于黄金的价格,本王不会这么黑的。”司马季看着古德斯,伸手比划了一下开价道,“连同所有罗马俘虏是赠品,本王给你六折。记着,本王没有讨价还价的习惯,这也就是你们罗马人,换做其他小部,本王早就大军开进让他们知道尊卑了。”

“本王的开价可并不高,十万罗马军团的士兵呢?”司马季见到对方犹豫,不慌不忙的道,“埃及可是无价的,这十万罗马俘虏被基督徒羞辱多日,以后收复埃及的时候,绝对能爆发出来巨大的战斗力,你们稳赚不赔。”

第七百二十一章 酒池肉林

罗马人觉得接受不了其实非常正常,丝绸和黄金等价是波斯人定下的价格。看起来燕王这个价格非常厚道,连十万俘虏都可以说是赠送了。简直就是精罗附体,可你要看他带来了多少缎丝绸,三万缎。

以一缎绸一公斤来算,就是两千克。这就是六十吨的重量。两百一十万盎司。现在的罗马金币为四克重,也就是司马季要一千五百万枚罗马金币。打了一个六折,就是九百万罗马金币,三十多吨的黄金。

罗马波斯打上一仗的话,连波斯帝国首都都被端了,涉及的赔款不过百万金币上下。而罗马帝国虽然以黄金作为货币,但后世估计出来罗马帝国流通的金币大概在一百八十吨到二百四十吨左右,这就是说司马季张嘴就要罗马帝国黄金流通量的六分之一到八分之一。这个数量其实已经很多了,后世的中等国家,除非是英法德那种老牌帝国主义国家,一般的乌克兰、罗马尼亚这些国家的国库黄金,都不够用来买丝绸的。

这不是罗马帝国国库里有多少黄金的问题,而是整个罗马帝国疆域之内的所存黄金比例。燕王这个六折打下来,几乎和没打折一样。仍然是罗马人想想就头皮发麻的天文数字。

古德斯显然并非使用一个酒囊饭袋,只是粗略一算就觉得,司马季这个敌军统帅简直太狠了,这几乎就是要了罗马帝国的命。

“你可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数字。”说话的时候古德斯的嘴角都在颤抖,要不是埃及在对方手中,十万罗马士兵的生命在对方手中,两个凯撒的命在对方手中。叙利亚总督几乎就要拂袖而去了,可他不能。

“本王只知道,波斯人卖给你们的丝绸和黄金同价。”司马季眼皮一翻,觉得自己好像是过分了一点,慢吞吞的道,“也可以以一比十的白银补足,这已经本王表现出来的最大诚意了,你们罗马帝国都用黄金作为货币,应该是很富裕的,难道西方大国就这个实力?”

“这样的话,作为对于凯撒的尊重,本王可以释放两个凯撒离开,然后杀掉十万罗马士兵回国,至于你们和基督徒的事情,本王就不管了。如果总督觉得这样可以接受,那本王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司马季说完话作势就要拍拍屁股走人,得不到黄金罗马士兵的生命自然就是一钱不值。燕王都为罗马帝国的统治者想好了如何对屁民进行解释,对方竟然如此不上道?那还谈什么?反正比起黄金,他出来一趟的目的都达到了,数万晋军明白了天地广阔,知道西方有大国,对天下之大有了一个基本的认识。

培养人才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收集的瓜果蔬菜种子更是一笔无形的财富,可以带回去淘汰很多司马季听都听说过的作物。亚历山大图书馆的典籍虽然是海量一般的存在,但是最为重要的数学几何书籍他都抄完了,补全了对于很多文明来说都存在的短板。

在以上的目的全部达到的情况下,黄金当然也是十分珍贵的东西,但能得到最好,得不到也没什么,毕竟一路行来刮地皮,全军将士也得到了不少回报。这个具体数量,燕王是不知道的。

“等等,我只是一个总督,这件事要向奥古斯都汇报。”古德斯见到司马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中不由的有些急了,赶紧开口道,“这件事只有奥古斯都才能决断。”

“可以,不过基督徒对罗马士兵可是有切齿的仇恨,本王是一个外人,对此不便干涉。”司马季默然的开口,这倒不是在威胁对方,只不过是吐露实情而已。

让人护送叙利亚总督上船离开,司马季便继续回去忙着接受进贡的礼品,大多数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黄金宝石只是少数,不过这让司马季寻思,是不是不打折了,也可以卖给什么埃塞俄比亚、苏丹过来的部族?

“要不告诉罗马人,埃塞俄比亚苏丹当地的土著有钱?不行?这样罗马的路线就和我大晋冲突了,而且罗马帝国也做不到。”司马季最后找了一个罗马帝国民族融合的工作没有做好,一旦扩张太大会造成内部崩溃,克制了内心的冲动。

尼罗河岸的傍晚,一团团篝火被点燃,大宴已经持续了两个时辰,无数的牛羊被插在木桩上,仿佛一座肉林,被进贡而来的美酒摆满了周围的座位,场中是一群穿着清凉的黑种人在跳着不知名的部落舞。

周围时不时的发起一阵哄笑,阿塔娅依偎在司马季的身边,脑袋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神色很是安逸,看着时而开怀大笑,推杯换盏的晋人将领,露出一丝浅笑道,“天下竟然有这么黑的人居住。”

“我大晋的南方也有,不过么?再过几十年就没有了。”司马季哈哈大笑搂着小毛妹,大声喊道,“众将陪本王满饮此杯。”

“敬燕王、敬小夫人。”一众将领齐声高呼,今日之所以有酒池肉林之景,完全都是托了小夫人的功劳。和罗马人谈判的事实让小夫人心情不好。燕王才想到了这个法子,当然按照燕王的意思,那完全是在学子面前探讨,关于酒池肉林的**举措是什么样,这是带着批判的态度进行大宴,东西都是人家进贡的,不吃白不吃。

“干!”司马季举起杯,转身和坐在身边的阿塔娅碰了一杯,在将士面前一饮而尽,装模作样的一本正经道,“儒生将国家衰亡的原因放在女人身上,是一种逃避责任的说法。本王今天偏要摆出酒池肉林,以后开疆拓土,就按照今日的大宴,酒池肉林。所需要的一切就让战败者进贡。”

“就让战败者进贡!”一众将校瞪着眼睛,拔出刀剑咋咋呼呼的大喊,这一年来少见的爆发出来本性,一个个狂态毕露。

司马季哈哈大笑,拽着阿塔娅起身,他还记得后世在网络上回答问题,如果能够回到古代,可以任意带几个人,你会选择带什么人回去。他的回答当中,有妹喜、妲己、褒姒、骊姬,剩下的人里面还有和珅做栋梁之才。

“给本王找几个罗马俘虏出来跳舞助兴,拒绝的格杀勿论,让小夫人开心开心。”司马季在阿塔娅鼓励的眼神当中,完全不知道东南西北。

之前扫荡斯拉夫人的罗马军团士兵,此时在自己的眼前跳舞,阿塔娅的双眸当中很是快意,低声在司马季的耳边耳语了一番。

“你还知道罗马斗兽场?”司马季脸上大奇,但见到毛妹渴求的目光,只能服软道,“就这一次啊,其实本王也没见过呢,想想确实应该见见世面。正好有南方部落进贡狮子,本王就满足你这个要求,这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阿塔娅晚上好好伺候伺候夫君。”阿塔娅搂着司马季的脖子重重的亲了一口。

要不是古德斯尽心尽职来得及时,司马季没准连班师回朝都忘了,一副乐不思蜀的作态,谈判之前赶紧让士卒掩埋丧身狮口的罗马士兵尸体,并且下达了封口令,燕王摇身一变恢复了伪君子的作态,又成了罗马帝国的朋友。

第七百二十二章 亚历山大和约

“大王最近过得如何?”古德斯显然比上次来的时候要从容的多,竟然面带笑容寒暄起来,看起来应该是得到了戴克里先的一点承诺。

不过这只是司马季的推测,是不是还要慢慢的互相试探,笑呵呵的开口道,“本王最近过得不错,很是开怀。正在学习你们罗马人的传统。”

古德斯要是再不来的话,司马季的本性就暴露无遗了。这么多年以来他早就贴近了古代人统治者的思维,心里早就不把人命当回事。只不过在大晋国内的时候,一直就在控制自己,现在出来了,胜利在即马上班师回朝,就放飞自我了一把。

这和斯拉夫的小毛妹没什么关系,就是知道罗马斗兽场的罗马贵族有这么一个娱乐项目,燕王从来没有见过,这次就想要见识见识。找找暴君的感觉仅此而已。

作为一个有控制力的藩王,司马季并不会把事情往女人身上一推,纯粹是自己想要作恶,体会一下他的偶像,隋炀、梁武的日子。古德斯在耽误一段时间的话,他就即将滑入下一个阶段,和夏桀商纣肩并肩。

古德斯笑笑,他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统帅,所谓学习罗马人的传统,就是把罗马士兵当成了奴隶,体会罗马斗兽场的贵族日常。不然的话,古德斯可能不会笑得出来。

既然是谈判,没有作陪的自然不行,司马季叫人把两个凯撒带过来,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对普通人的人命从来不看重,可并不代表对有利可图的人也不看重。

“我们罗马短时间无法筹措足够的黄金,奥古斯都决定以一定数量的白银作为补充,还可以提供让晋军离开的牛羊,作为沿途的补给。所以还希望阁下能够通盘考虑未来罗马和大晋之间的关系。”见到两个凯撒露面之后,古德斯站起来示意,随后便谈到了正题。

“罗马和大晋之间的关系?”司马季的腰杆微微挺直了少许,两者之间难道还有别的关系?不就是简单的胜利者和战败者的关系么?难道罗马人以后成了我大晋牢不可破的盟友?这说出去谁相信,司马季又不是三岁小孩。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其实是十分过分的,比西方对近代中国的处置有过之而无不及,是对着罗马帝国整个国家的黄金存量来的。

“其实本王告诉你几个省钱的办法,现在的罗马帝国行政区太多了,我大晋面积不在罗马之下,只有二十个同级别的行省,而罗马帝国竟然分出了一百个行省。一百个行省当中的官员军人,一切开支又要钱,其实缩编一下不是坏事。”

摆弄着手指上的玉扳指,司马季惺惺作态道,“国家不稳无非是几个因素,其中宗教因素也很重要,百年前我国出现了以宗教为名对抗国家的叛乱。造成了数百万人的死亡。在这之后我国也研究了一些收拾宗教的办法,眼前所有基督徒都在往埃及汇聚,你们可以利用战船将罗马公民先接走,等你们反攻的时候,埃及境内的所有人都是基督徒,你们可以省却很多的麻烦,快速的战争必然带回来军事开支的减少,而铲除了这些叛逆,埃及就需要新的人口迁入,这样罗马便可以重新划分行政区,达到减少开支的目的。”

“还可以雇日耳曼人南下进攻基督徒,削弱北疆的野蛮人,这样也可以省钱。本王虽然对两位凯撒取胜,但是心里是对两位非常尊重的。”司马季说到这看了一眼君士坦提乌斯两人,慢吞吞的道,“两位有能力铲除基督徒的存在,激发出来罗马公民的战斗热情,让他们体现出来罗马公民的荣誉感,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刻。”

“那具体怎么做?”古德斯想了一下没发现什么疏漏的地方,但有更进一步问道。

“本王还要求你们正式承认埃及独立为基督之国,这样还在隐藏的基督徒会来到埃及,用来两年的时间准备,在国内煽动对基督徒的仇恨,民心可用自然水到渠成。至于最后么?”司马季呵呵一笑一副我为你好的样子低声道,“国家叛逆,人人可杀之,罗马反攻之日,见人就杀,见城必屠,整个埃及没有无辜者。”

“还有就是奴隶庄园的保留,不利于奥古斯都的权威,我国早已经废除了奴隶制。”司马季又在撒谎,至少几年以前我大晋的奴隶贸易还如火如荼呢,只不过因为南进政策已经开始,他怕国内的高门大户贪图低贱的劳动力,故态复萌才进行了严厉禁止。不过罗马人不知道这件事,随便他怎么编。

罗马人又不能去大晋求证,现在他是胜利者,双方的战争结果如此明显,司马季就算是把大晋说成地上天国没关系,罗马人没资格质疑,菜的抠脚就是原罪。

第一天的谈判没有什么结果,实际上这也属于正常,双方还在互相试探底线的阶段。司马季虽然已经有了班师回朝的准备,但十万人质两个凯撒在手,仍然处在谈判的主力地位。

“一个帝国要这么多元老院的混蛋干什么?所有权利有应该在奥古斯都和下面的总督手里!其实抄了那帮王八蛋的家,不就有钱了么。”司马季还在为罗马人灌输专职帝国的思维。

元老院这么民主的机构要是保留了,那不是在打奥古斯都的脸么?农业时代不好好玩帝国主义,弄出来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怪胎,一点都不合群。

不过可惜君士坦提乌斯几个人都没有同意,他们虽然认为司马季的话正确,可这件事还是要徐徐图之,先解决了基督徒叛逆再谈。

司马季的面上露出遗憾之色,现在他想起了晋朝旁边可爱的胡人,自己打赢了随便车理论,都按照自己的建议去改。这些文明人就是想得多,不好忽悠,真令人憎恶。

双方扯皮的功夫,埃及基督徒都把教皇选出来了,这个后世历史上存在感并不高的教皇叫做彼得一世,之所以存在感不高,那是因为在和谈结束之后,晋军临走之前,燕王又传授了一招名字叫做焚书坑儒的不传之秘。

伽列里乌斯和君士坦提乌斯,在恢复自由之后,把从司马季这里学到的手段活学活用,用在了埃及基督徒身上。

“不知道凯撒,听没听过一种诅咒之术?”在所有条件都快敲定之前,司马季再次找到了伽列里乌斯,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罗马凯撒将会被释放。司马季在完事之后也会班师回朝,两人的见面机会已经不多了。

伽列里乌斯很是奇怪,眼前这个人做了这么多混账事,难道还怕遭到报应?这主要是因为燕王实在是太诚实了,最近给两个凯撒洗脑的时候,把如何镇压反晋分子的过程,当成了课程来讲,简直把两个被俘的凯撒当成了自己的学生。

“不知道?”伽列里乌斯带着疑惑的表情,惜字如金道,“大王如何有此一问?”

“你是不是在基督徒群体当中的名声很臭?”司马季话锋一转,低声道,“本王听说很多基督徒对你施展了诅咒之术!”然后不怀好意的指着伽列里乌斯的下体道,“他们诅咒你的下体溃烂而死,本王并不相信这种事,所以才有此一问。”

在临走之前,司马季还是给了伽列里乌斯上一剂猛药,燕王恰好知道伽列里乌斯的死因,大概就是后世的癌。之所以知道这件事,那不是物以稀为贵么,少见的死因自然能被记住,再者基督徒对伽列里乌斯的死大肆宣扬,认为是上帝的旨意。

既然上帝也是由此旨意,燕王虽然不信他,但也必须尊重一下,现在就透漏给伽列里乌斯,然后还提出了解决办法,办法简单的很,只要能下的了狠心,就切了它。

伽列里乌斯自然是哑然失笑,表示自己不相信这件事,司马季笑意盈盈表示自己也不相信,肯定是基督徒的自嗨。

“等你真病发了的时候,能不能下狠心呢?”离开伽列里乌斯房间的时候,司马季很郑重的想着这个问题,到底有多少人能有做岳不群的狠心?

反正只要伽列里乌斯病发,不管他能不能下狠心,基督徒的命运都不会好过了。

经过了一个半月的具体谈判,罗马帝国最终同意了司马季的条件,用七百万金币,一千万银币,加上提供的羊群作为晋军离开的给养为补充,换取了司马季带来的三万缎丝绸。

不知道罗马人怎么筹措这笔钱,司马季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按照比例进行交换,交换丝绸和赔款之后,才轮到释放罗马俘虏的日程。

这其中司马季还没忘记加上了一条,让罗马人承认埃及独立为基督之国,双方进行人口置换,埃及境内的罗马人返回帝国其他行省。

在还没有恢复自由的伽列里乌斯和君士坦提乌斯见证之下,这个在字面意思上,除了让罗马承认埃及独立之外,没有任何一条丧权辱国条款的和约签订完成。史称亚历山大和约,和约当中明文晋军是被波斯人挑拨,在埃及和罗马帝国产生了误会才导致战争爆发。

“那些喜欢丝绸的罗马名媛贵妇?会不会感谢本王攻击罗马?”敲定和约之后的司马季如是想到,这是很可能的。因为字面上根本没有任何一条带有羞辱性质,所谓的赔款不过是支付购买丝绸的钱而已。

除了一些涉及到核心秘密的人之外,只有罗马十万俘虏可能会不同意。不过他早就一招祸水东引,让基督徒替自己做白手套,罗马俘虏应该找基督徒报仇才对。

“本王决定,在罗马人付够钱之后就班师回朝。”司马季对着一众将校宣布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此次实践课程可以说是圆满结束。

伽列里乌斯和君士坦提乌斯两人,是跟着最后一批俘虏离开的,罗马人还带走了众多的罗马公民,似乎真的承认了埃及为基督之国的事实,至少表面上如此。

司马季还没忘记亚历山大图书馆的数学家,几乎是半强迫的把图书馆的典籍搬空,装船,将这些数学家塞进了船中,对着丢番图和帕波斯道,“你们应该回到雅典了,那才是希腊人的家园,埃及这个地方吗,基督徒是不会对你们有好感的,我们离开之后可能会对你们不利,本王不忍见到这一幕的发生。”

第七百二十三章 没人造反么?

“燕王,你如此尊重他们,其实完全可以烧掉图书馆,带走这些典籍和数学家,这样除了在我们手中,其他地方就不存在这些东西了。”直到战船离开,唐强才开口道,“末将知道说了也是白说,只是想在对方离开之后请燕王解惑。”

“因为这些典籍属于他们,我们学习可以,不能磨灭别人的研究成果。本王没有这么厚的脸皮鸠占鹊巢。我们作为大国主动学习别人的优点其实是比较难的,尤其是这些番邦的学识。希望你们能够认识到这一点,承认别人的优点并不可耻。以后我们总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司马季斜了一眼唐强,慢吞吞的道,“传令,三日后班师回朝。”

数学这个领域,虽说古希腊一枝独秀,其他文明在这些人面前是个弟弟,不过只要连绵不绝的发展,谁说中原就追不上。再者说了,其他文明在数学领域和中原半斤八两,没有古希腊这个异类,谁敢说中原落后?

后世之所以数学领域都是西方名字,这件事很简单,人家牛逼的时候中国在扫盲。中国理科的大牛不出名,那是因为他们有些人还活着。西方那些出名的数学家都是过去的人。中国理科的大牛当然没有知名度,陈省身不比任何数学家差。

“所有战争当中你们的所获全归自己,粟特、波斯和罗马的赔款归朝廷所有,不过一千万银币可以作为全军将士的赏赐,进入西域之后,剩下的牲畜士卒们可以分一下。”

定下了关于战利品的分配问题,晋军终于开始了班师回朝,以救世主面貌出现的司马季,还接受了埃及教皇和基督徒的欢送。

“埃及要是被罗马帝国收拾了,会不会发力在非洲进行传播?”见到自己如此受到基督徒的欢迎,司马季不得不考虑起来了基督徒的未来。

他记得近在咫尺的埃塞俄比亚,就是差不多在这个时候开始以基督为国家信仰。未来的基督徒基本盘要是黑人群体,那这个景象就有意思了。

可能是大败罗马军团的事实,被波斯人所敬仰,返程的时候波斯人对晋军的归来表达了欢迎,波斯贵族也表示,留在境内的女眷得到了很好地照顾。

“肯定有阵亡士卒的女眷失望了,把所有女眷都给本王带走,很多女人已经怀孕,这都是我军将士的血脉,一个都不能留在波斯。本王会养大他们。残疾的士卒的子嗣,只要他们能够让自己的子嗣长到十二岁,本王会调拨资源教育他们。”

在泰西封,司马季专门让晋军停留了几天,一方面是在进行返程的准备,另一个方面也是给他的几个波斯妻妾一些时间,马上她们就离家万里,这辈子很可能都不会回到波斯了。

不过这没什么关系,有关系的是波斯皇室的外戚万达特找上门来,非要想办法把圣火令留下来,对方不说,司马季都把这件事忘诸脑后了。

这些不可理喻的唯心主义者啊!司马季摸着下巴摩擦少许时间,开价道,“五十万金币,圣火令其实是无价之宝,你们都没找到我祖先的鼎,本着公平的态度,圣火令应该永远留在我大晋,这样才公平。可圣火令又确实是波斯的东西,不给你们好像是我大晋要强夺波斯至宝一样,这样吧,本王在泰西封还要呆三天,如果你能筹集出来五十万金币的话,本王就可以还给你们,记住,你们只有三天的时间。”

拐弯抹角了好半天,司马季还是直指了问题的本质,得加钱。而且波斯人只有三天的时间来筹钱,过期不候。很有点雷长老饥饿营销的霸气。

只是燕王可没学雷长老玩性价比,既要饥饿营销又要高价低配,好处全都要。波斯人要掏出来一大笔钱,还要专门感谢他,这才能让燕王感到满意。

司马季本来觉得,这笔钱波斯应该是在研究研究,可没想到唯心主义者还真是让他大吃一惊,真的就在三天之内,拿出了这笔钱。整个泰西封的波斯人踊跃捐款,大有不把圣火令赎回去不罢休的既视感。

“去打听打听原因?”司马季大奇,万物有因有果,这件事肯定没这么简单。

事情的真相让司马季哭笑不得,诱因是罗马人也输了。至于输的原因,则是晋军有袄教先贤的庇佑,得到了智慧之主阿胡拉?马兹达的祝福,才战胜了强敌。

“本王自己的胜利,还要跟一个不存在的神灵分账?真特么……看在金币的份上,本王不和波斯人计较。”司马季喋喋不休了半天,决定看在金币的面子上,不和波斯人计较,大军开拔再次踏上归程。

一路上走走停停,过了波斯,河中这里的小国更加不敢轻易捋虎须。晋军的所作所为还没有这么快被淡忘,更何况连波斯都不是对手,他们哪敢再次炸毛?

不过对一些人来说,也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慕容翰知道自己在慕容氏内部的处境很尴尬,进入大晋朝廷待遇肯定不是问题,但无法全部发挥自己的能力,因此决定留在河中。

“昭然是燕王的夫人,以后我这个兄长不在,有劳燕王照顾了。”慕容翰立身在草原之上,看着广阔你的景色,整个河中将会成为他施展才华的舞台。

“这是自然,一路西行有赖于你的帮助,本王没什么可说的。只有两点想要说一下,第一,如果事不可为的话,你的后代万不得已可以回来。第二,本王不想有朝一日,你的部众成为阻挡我大晋的存在。你是昭然的兄长,我们算是一家人,你应该明白,我大晋的人力是你们的上百倍,与之为敌,最后的胜利者绝对不是你们。”

“如若能够掌控河中,成为我大晋的西方屏障,你就能够得到整个朝廷的支持,其实有些时候你们胡人在一些方面比晋人有优势,你可知道晋人封侯都极难,更不要说世袭罔替,希望百年之后你和我的后代,见面之后不要有陌生感。”

“翰自然会尽力做到这一点,毕竟我的父亲、伯父还都在东方。”慕容翰低着头道,“鲜卑四藩当中,有很多将领愿意留下,足有万人,就怕其他部族会因此不满。”

“这件事有本王对段勿尘他们解释,况且此次西行的收益,应该足够令他们满意了。”司马季插着腰,忽然解开裤子放水,准备在河中草原留下一些印记。没准以后就能自古以来呢。

有留下的人就有离开的人,大军再次开拔,进入乌孙境内之后,久无消息的燕王大军再次出现,马上传遍了西域。这里已经算是大晋境内,自然不需要紧赶慢赶的行军,实际上西征大军已经算到家了。

到达了高昌见到过来迎接的将军周玘,司马季第一句话问的就是,“国内有没有趁着本王出去的时候造反么?”

“没有!”周玘大吃一惊的问道,“燕王为何有此一问?”

“那本王真是失望啊,留下的后手没有派上用场。”司马季叹了一口气,这一波的钓鱼执法没有成功,看来大晋内部确实都服软了。

大结局 寿终正寝

“远么?知道天下之大的事实,跑远点又算的了什么呢?眼光只是放在胡人夷人土人身上?那不是和臭棋篓子下棋么。”司马季冷冷的笑着,慢慢又收敛的笑容默然道,“西域这个地方吧比较复杂,不如鲜卑女真的地方更有威胁,但是却容易脱离掌控,西域长史府可能几十年到百年的工作,就是慢慢确立晋法的存在,将军的事情还多着呢。”

“末将自然是责无旁贷,已经设宴为燕王大军接风。”周玘寒暄了一下道,“什么时候开始!”

“西域基础薄弱,还是省省吧,我们只有晋军万人,士卒的待遇一定要跟上。”司马季翻了一个白眼,低声道,“你可知道本王的军队,为何屡屡能打赢?这和本王的指挥水准无关,本王不过是一个普通水准的将领,什么算无遗策,都是别人吹嘘的,只有一个原因,本王把他们当成人。男人嘛,你不能让他们太穷,他们每个人都肩负着一户人的生死。”

“这一点你的出身可能无法理解,想想你的子嗣吃不饱饭,你老母病重你却无法拿钱抓药,你的女人每天盼望着你拿到钱回家,那种期盼的眼神看着你,如果这个男人都做不到,每天都处在各种各样的失望当中,他们距离造反也就不远了。”司马季点着周玘的肩膀低声道,“而作为朝廷手中的大军,大军士卒更加不能有这种感觉。你和本王,都不能把军士当成乞丐。”

司马季可不像是很多人认为的那样,觉得古代中国就很容易统治。不算从中间断开的汉朝,有超过三百年的王朝么。宋朝之后的王朝都很稳定,除了无为而治到极点的元朝。元朝已经到了有没有朝廷都一样,你们随意的地步。

就算是慕容翰领着部分鲜卑和仆从军留在了河中,现在剩下的大军兵马仍然不是西域长史府可以承受的,司马季没呆多长时间,就率领大军离开了。

实际上到了现在为止,他已经觉得大晋没有了迫在眉睫的威胁,要说规划当中的版图,女真的地方好办,他前世就在那长大,有很多办法可以站住脚,两代人足以吞掉。漠南的四藩鲜卑可能需要时间长一点,百年之内也有把握成功。

没什么把握的地方,漠北和青藏高原,这就算是累死他也没办法改变当地的环境。当地的环境就是那样,诞生出来的文化注定,没办法用中原文化代替。

算一下,每个地方都需要几十年到上百年的时间来消化,这个时间可能比较长,可一旦成功的话,司马季思讨许久,自己要是能有司马孚的寿命,可能会在有生之年,在四世纪见到一个明清的加强版综合体。

这可是四世纪,司马季觉得自己在四世纪做到这一点,完全对得起在这个时代生活的三十多年,一代更比一代强。更何况罗马帝国很可能已经被他带偏了,大家都是中央集权帝国,罗马帝国肯定不会在这种制度下是大晋的对手。

“这么看来,眼前已经没有迫在眉睫的威胁,我可以学学偶像们的生活了。”临近洛阳,司马季仿佛看见了美好的未来正在向他招手,隋炀、梁武、玄宗不行,乾隆看起来很幸福一样活得很累,最好是万历嘉靖的生活,那才令人羡慕。

大军停留在北郊,司马季便派人去让曹乾、钱明出来见面,城中局势未明,他都离开一年了,还是小心为好。

“没想到燕王在西域之西,连败这么多国家,末将真是敬佩。”曹乾、钱明听完司马季一年以来的成果之后,马上又把国内一年来的动静和盘托出。

一切平稳如常,宗室诸王没有兵权,加上南征的收益在慢慢出现,都盯着海外的土地,所以朝中大体运行平稳。

“那就好,来人,把所得的黄金都摆出来开箱,本王要在洛阳百姓的见证下入城。我大晋有钱!”司马季回身对着众将校吩咐道,“胜利班师,都给本王拿出精气神来。”

元康年间燕王西征的效果,并不只是在一场胜利入城,或者开箱摆出来的黄金所体现。这只不过是表象,未来的数十年当中,后续的影响才慢慢在大晋各地出现。归来的晋军将士,纷纷撰写了各自版本的西游记,介绍一路西行的风土人情,让整个国家的百姓明白天地广阔,西方有大国。

携带回来的几何代数知识,则被纳入到了开科取士当中。通过印刷在不断的扩散。至于带回来的瓜果蔬菜种子,经过了年复一年的培育之后,慢慢适应了东方的气候。从只开花不结果,变成了能够见到一饱口福的食物,虽然很多还仅限于官员阶层,但以后肯定会让民间的百姓受益。

用了四十年时间,大晋终于攻克了整个中南半岛,沿河和南亚为界。至于陆地接壤的部分则在修建南长城,南长城已经修建了二十年,全部由巨石做基,砖石为墙,动用了海量的物力进行修建。

在这个过程当中,晋军终于还是踏足了南亚,这倒不是朝廷主动要这么做的。燕王遍布整个朝廷上下的学生,自然是不会对印度教有好感。不然也不会修建长城进行隔离。而是接到了笈多帝国的请求,共同出兵攻灭朱罗帝国。

正好和朱罗帝国,双方也确实有这么一点仇恨,之前沿着恒河入海口修长城,侵占了朱罗帝国在恒河东岸的土地。我大晋是从来不道歉的,不灭了你都是受到了燕王教诲,不愿意和你们多接触怕沾染一些坏毛病。

现在截然笈多帝国主动请求共击之,自然是可以合作一下。在朝廷当中这还引起了很大的争论,到底是要钱还是要地。一旦要地的话,没有大河阻挡,双方百姓一旦长期混居,肯定会出现互相通婚的情况。

杀人当然是一个很好的解决问题方式,可朝廷又明白,那边的人口很多,不在大晋之下,全杀光做不到。最后朝廷选择了要朱罗帝国的国库,土地归笈多帝国所有。双方以恒河入海湾的入海口为界,恒河北面,晋军则召集了当地的部族修建长城,土地划归缅州境内,缅州全州设立将军府管控。

永熙四十年,天子司马康驾临蓟城,燕王司马蓟出城代替太宰司马季迎接。

“你不会是过来看我死了没有吧?”司马季摸着馒头的白发,一双眼睛当中满是阴沉,“可能让你失望了。”

“父亲这话说的,朕就是过来问候一下你。母后仙逝之后。朕更加认识到了亲情的可贵,朕今日能够坐稳天子之位,都是父亲的谋划。”司马康连连告罪道,“朕哪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

“少来,忘了当初撞破我和献容的时候,一副要弑父的样子了?你就是做不到而已,整个皇宫都是为父的人,你谁都指挥不动。”司马季微微昂头道,“不过你已经登基四十年,现在早就应该把洛阳内外的人都换完了。不过你来蓟城干什么?这是蓟儿的封地,你不怕他对你不利么?身为天子不要去藩王的封地。”

司马季早就把王位传下去了,早在二十年前他就只是大晋太宰,一转眼都做了四十多年太宰,“以后不要来了,做皇帝就好好做皇帝。此来为了何事?”

“吕州叛乱,是豫章王儿子的封地。”司马康有些挠头道,“他勾结了吕州的土人,经敢造反?”

“你皇叔的儿子,他是武帝嫡子的后代,想多了也正常。你是想要削藩?”司马季有些疲惫的看着司马康,显然已经有些精力不济。

司马康点头,小心翼翼的询问道,“父亲觉得可以么?”

“整个南洋群岛都非常容易割据,削藩的事情可大可小,当地的宗室诸王要是造反的话,短时间内无法平乱。”司马季叹了一口气道,“这是这些群岛的地形决定的,所以说镇压可以,削藩必须要等到,当地完全和本土没有区别。估计还需要个五六十年的时间。你没准备削了我其他儿子的封地?”

“没办法啊!父亲似乎在故意做出布置,让燕王在蓟城,可以保护其他的子嗣。朕动了燕王,其他关外的藩王就会造反,他们手中有关外八旗,动员起来足有四五十万的兵马,父亲当初设立八旗高明。”司马康摇头苦笑道,“而朕要动关外,燕王也不会答应的。父亲是故意在挟持朕?”

“为父多年以来作恶多端,那不是怕报应么?诸王混战为父是亲身经历过的,自然不想同样的事情落在自己的子嗣身上。”司马季感叹一声,随后话锋一转道,“不过你是天子,耐心的话总能慢慢清除掉宗室对你的威胁。其实为父不明白你担心什么,没有任何一个藩王可以对中枢有威胁,为父的培养的学子,都是为你服务的,忠于天子,并不是忠于蓟儿。你应该能够明白,整个晋军对你的忠诚。”

“这不是让豫章王这件事闹得么?朕也不是非要削藩。”司马康不好意思的笑笑,“父亲有周公在世之名,朕怎么可能对你的其他子嗣动粗。”

“南洋群岛孤悬海外,上面现在还地广人稀,不要看我大晋八千万人口,填满当地还需要时间,你还有几十年的太平日子要过。”司马季看着当今天子苦笑道,“你运气不错,注定能做一个太平天子,坏事都让为父做绝了。呆上几天就赶紧回到洛阳,以后不要过来了,记着不要去任何藩王的封地。你的天下很稳固,还没到人多地少的阶段,百姓每过一年民智都在提升,人口版图都是前无古人。南洋群岛的事情不需要着急,那个环境注定会出现几次叛乱,不过那些岛屿和我大晋本土实力相差甚远,你有足够的实力平定,有藩王反叛杀了就是了,再犯再杀,再犯再杀,等到了没有人反叛的时候,那里就和本土无异了。澳洲这么大都都是沙漠,只有沿海几座城有人,一样没有造反的力量,再说澳洲又没有分封出去,不是直接建州了么。”

“感谢父亲的教诲!”司马康闻言,确实是这么回事,他确实有些小题大做了,竟然直接跑到蓟城来,有点冲动了。

数日后,天子在禁军护送下返回洛阳,蓟城又陷入到了平静当中,司马季在躺椅上看着月色,自语道,“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寿终正寝呢。”

“你就像是想要长生不老也不难啊!”一道声音突兀的传入司马季的耳朵当中,如同炸雷一般震的他脑袋嗡嗡作响,以不是这个年龄的灵敏起身,司马季手中已经拔出宝剑,大喊道,“来人有刺客。”

“看给你吓得,叫什么叫,他们又听不到。”一个人影以光点的为身体慢慢汇聚,手中大马士革钢刀玩出花来,再次重复道,“我说你想要长生不老都不是问题。”

“你不是晋人,你是谁!”司马季死死的盯着对方的身体,“番邦之人?”

“明明是一个现代人,做藩王做傻了?你应该感谢我,没有我的话,你能在这个时代做藩王么?更别提妻妾成群,多子多福了。”谢洛夫伸出手指摇了摇,撇嘴道,“这么多人都不知道感恩,也不看看是谁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

我们?司马季紧紧地抓着宝剑,只有手中的长剑能给他一点安全感,但口中仍然狐疑道,“还有谁?”

“还有各个时空,总认为自己天纵奇才,奇遇万中无一的自恋者。”谢洛夫噗嗤一笑,再次开口道,“我问三次了,事不过三,你没想过长生不老?”

“没想过,我能寿终正寝就不错了。”司马季愣了一下,条件反射一般的开口道。

“有性格,那再见!”谢洛夫毫不犹豫的一转身,光点飘散在了夜色当中,留下一道好奇的声音,这种不怕死的人倒是不多见。

“我一定是进入回光返照的阶段了。”司马季直到现在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自语道,“这辈子值了。”

数年后,弥留之际的司马季看着赶来送别自己的子嗣,很是满足的闭上了眼睛感叹道“我一辈子作恶多端,竟然有寿终正寝的一天。”模模糊糊的哭喊声当中,他的意识消失了。

总结加灌点水

完本总结一下,这本书群里吹牛逼的产物,脑袋一热就出来了,现在总结总结扯到哪算到哪。这本历史之前,我已经写了两本不明所以的书,编都编不下去,归根究底知识不足那种。

导致在刚开始的时候,写了挺长时间主角要干什么都没头绪。不过后来就清晰了一点,故意往广大帝、玄宗、梁武乾隆他们身上靠。

主角从来没做好事,那是故意的,比较赶人的阶段,应该是用鲜卑平内乱,这也是有原型的,曹操就用过鲜卑对付袁氏,当然还有太武帝对付刘宋北伐,消耗其他胡人的操作。你们查查绝对有这事。河北的乌桓、鲜卑都是曹操内迁的,三国各方都能镇住异族倒是没错,他们的军中异族占比也不小,归根究底内战太狠,人力肯定不够了,不换成司马氏出现,换成另一个王朝,就剩下的人口很长时间新王朝也不会太强,晋朝有过两次人口统计,刚统一天下的时候和占田令推广之后,分别是一千六百万和两千四百万人口。

人口这么少,司马炎确实也开始休养生息,但像是裁撤州兵、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则没有这回事,八王之乱晋军动用的兵力非常多,军事上从来没休养生息的意思。晋朝是五都制,光是那几个重要城市附近,军队数量已经很庞大了。

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司马炎时期就这么点的人口,晋朝实力是超过波斯和罗马的。横向比较你不能说自己多强,还要看对手多弱小。尤其是没有直接交战的前提之下。

罗马在著名的三世纪危机当中,波斯也是国内叛乱此起彼伏,魏晋阶段这俩都不强。

晋代因为经过三国混战,士族不但没有削弱,反而还加强了。加上连续两次篡位,司马氏和之前的曹氏,种种原因之下,导致先天不足,国家结构就有问题。

重用宗室压制士族,咱们现在看起来这操作等于夏季伯操作,可在那时候没有其他办法。再往后看南北朝历史就知道,后面不管牛逼还是一般的君主,都在沿用司马炎的布置,宗室外戚互相制衡,各地放宗室领兵震慑地方。

北方刘渊石勒、后来的慕容氏、拓跋氏、南朝宋齐梁宗室都是这样。而且各个都比八王之乱更加乱。八王之乱都有刚开始要匡扶社稷的藩王存在,后面的直接跳过酝酿阶段,一旦开始直接就弑君,司马氏还分近亲和远支,有人想要保、有人想要反,后面这些国家宗室,上来几乎就全是反的,父亲杀儿子,儿子杀父亲。

刘宋宗室就很乱套,比晋朝的宗室有过之无不及。刘宋文帝就是被儿子杀的。

侯景之乱的时候,南梁宗室手中有很强的实力,对梁武帝被困置若罔闻,几乎就是等着梁武帝死,打着自己出面重振河山的算盘。八王之乱底线挺低了,后面这些比八王还要低。

南方士族被打崩,还真就是侯景的操作,侯景虽说是胡人,但他连同手下的八百南逃的败军就算都是胡人,也没多少人。轻易之间便聚拢十万大军,这些大军的士卒肯定都是汉人了,正好打在了南朝士族的软肋上,南梁时期的士族确实是太过分了,不然一个侯景怎么可能煽动起来这么多人。

侯景之乱后,南朝士族几乎就一蹶不振了,他们的北方同行还要到唐朝晚期。唐朝后期的牛李党争划分也有出身的因素。五代之后士族就销声匿迹了,军阀可不把他们当回事。

李世民死的时候,其实你看看留下的布置,也是宗室和外戚制衡,还是司马炎的布置。内耗减少版的晋朝,其实就是唐朝那样。晋朝一次爆发出来的问题,唐朝是阶段性爆发,一个问题被压下去了,下一个问题才出现,晋朝一次全来了。

至于晋朝得国正不正,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之前已经有曹氏做出榜样了。都是篡的,司马氏无耻,不代表曹氏就光明正大。都是后代篡位,曹操的能力不能算在曹丕身上。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正常,曹氏并不冤。

三国要都曹氏那样的,就是一个一般混战的年代,和五代十国没什么区别。可有刘备的存在,三国就有不一样的闪光点。可前两天刷短视频,又见到了现在的普遍论调,刘备虚伪,曹操能打他十个之类的留言。

刘备也就是出身太差了,他要是和曹操一样,有一方豪强的基础,回到老家就能聚兵过万,曹操够不够他打的还是未知数。刘备长期都是手里两千三千的人马,被吕布应该防着袁术,被刘表用来防着曹操,都是当时两者最大的敌人,这还不能证明刘备的能力么。

刘备想要一统天下,汉中之战后,荆州还没丢的时候。当时的关羽确实是威震华夏的存在,曹操那边现存的将领几乎没有关羽的对手,曹真曹休还没独当一面。但那个机会也就只有三成,被孙权一个背刺之后,就没有统一天下的可能了。

关羽的死亡带走了刘备一统天下的所有机会,孙十万做的那事确实不地道,刘备只是借了一个郡,不是整个荆州。还了孙十万三个郡,早就应该两清了。

说晋朝,高平陵之变之前,曹爽也确实有点得理不饶人了,他都已经掌权十年,还惦记早就服软的司马懿,囚禁太后独揽大权,和曹操很像哈。曹操杀皇后杀皇子,曹爽直奔曹操的路线走。

晋朝想要避免八王之乱,主角出现的时间已经晚了。想要源头上解决,司马师才有这个能力,司马师这个人绝对是三国晚期的第一人。他和司马昭虽然是兄弟,但他活着的时候,谁是司马家的老大非常明显。

司马昭虽然在历史名气更大,但各方面都不如他的兄长。高平陵之变的三千死士,就是司马师弄出来的。高平陵之变后,司马懿很快就死了。出现的敌人都是司马师搞定的,司马师虽然活的时间不长,可他活着的时候把敌人都干掉,司马昭执政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大敌了。

司马师在一番苦战后抵御住了姜维和诸葛恪的夹击,对内又大量屠杀反对者,并且废掉了魏帝曹芳。人们常常把篡权的司马父子和曹氏父子做对比,用司马懿来比较曹操,但司马父子三人中,要说行事风格方面和曹操最为接近的倒是司马师。

司马师绝对是三国后期的狠角色,其他所谓俊才别说平起平坐,连接近他的层次都没可能,司马昭差老远了。就弄出来个路人皆知,这要是司马师活着,陛下为何谋反就提前上演了,他敢当街就废掉曹髦,哪有司马昭那种操作出现。

至于八王之乱当中,河间王司马颙、赵王司马伦属于方面角色,至于其他的藩王,司马颖、司马冏属于一般人吧。真正的人杰,长沙王司马乂。河间王和赵王在当中起到了巨大的反面作用,赵王死得快还好说,这个河间王真是从头到尾在挑事,就怕天下不够乱。

至于东海王司马越,最大的战绩就是背刺长沙王司马乂。第二战绩,挟天子令诸侯,秉承天子大义,御驾亲征,兵力占优势的情况下,被司马颖一战打崩,司马越根本就没军事才能。

本书当中,因为内战就持续了一年多时间,石勒并没有出现。那个时间还在做奴隶呢。羯人这个民族应该是还不存在的,类似宁州五十八路夷帅的一个。其实还比不上,这个民族应该是石勒成事之后,把武乡羯室的家乡人拉出来捏合出来的。

五胡其实只有三个,匈奴羌人和鲜卑,鲜卑当中的段氏鲜卑是作为雇佣军出现的,长期都是石勒的敌人。早期鲜卑和匈奴的差距非常明显,最强的段氏鲜卑也不是刘渊的对手。

但整个匈奴包括石勒所在的那个小部,人口只有五万户,消耗一波就没了。石勒所在的小部就更小了,被他捏出来的部族也没多少人。任何胡人国家,军队都是汉人多。

随便就拉出来几十万大军,要是草原是有可能的,控弦之士嘛。可那种存在不适合中原,慕容氏南下的时候军队也并不多,这都是建立在慕容氏兼并段氏遗留在草原和宇文氏的人口,鲜卑人也只有四万户。

燕国也统计过人口,不算苻坚和凉州张轨的政权,燕国境内有一千万人口,二百万的户籍,其中包块鲜卑四万户。

石勒都没出现,冉闵就自然更不会出现了,不过不出现也好。争议太大,我说的争议太大并不是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的战例是假的。

他对慕容恪那个十战十胜,大多数战例都是编造的。只有两战是真实存在的,赢得也是后赵石家。没和慕容氏对上,他和慕容恪的交战只有一次,打输了完事了。

冉闵算是把捏合出来的羯人打败了,冉闵大败晋军的战例倒是留下了很多记载。

这个人的成长轨迹,从小被石家养大,生活环境是在胡人群体当中长大的,类似背景的是灭宋的张弘范。战绩绝大部分都是在东晋身上刷出来的,类似的是李成栋。反戈一击的时候类似吴三桂,可他没有吴三桂能打。还是类似成了大明宁夏王李成栋。

所以说这个人最好还是别出现,一旦在书里出现,较真的读者还以为我就是地摊文学水平呢,肯定本章说就炸了。

我虽然总是卡文就灌私货,但观点可能不对,可这次很少胡编乱造。明显是假的传言,都会在文中写明。比如蒙古人十人一把菜刀,这都是违反常识的谣言。

南宋境内几乎没有蒙古人,蒙古军队都是布置在金国境内,所以北方红巾军被镇压下去,南方反而相安无事了很长时间,朱元璋最大的敌人是陈友谅、张士诚那些人。

陈友谅其实有点刘渊的意思,比同期的朱元璋实力更强大。在实力弱小的时候,南方那些起兵的人杰,其实都对蒙古低头过,只有陈友谅自始至终是反元的。

也正是因为南宋境内几乎没蒙古人,所以初夜权那个东西也是谣言,蒙古人都没有,你给谁去。至于蒙古四等人那个阶级划分,实行没实行过不知道,皇帝是蒙古人肯定会蒙古人照顾,但元朝这种明文的法令应该是不存在的,不然的话,明朝建立就会大肆宣扬,表明自己的地位,瓦解元朝的遗老遗少了。

元朝刚灭亡的时候元朝的遗老遗少可不少,朱元璋总结元朝的灭亡,就是太宽。不是宽仁,是元朝不管事。元朝那个朝廷跟摆设一样,所以一定要建立强大的朝廷。

明朝刚开始发行纸币的操作很窒息,导致税赋比元朝高得多,几乎等于是在民间抢钱,在刚建国的时候,元朝遗老遗少真是不少的,因为元朝税赋很低,朝廷也不管事。明朝啥都管。

现在我又想起了关于篡位的一件事,一般人认为宋朝很厚道,对柴家不错。柴荣其实断子绝孙了,宋朝的柴家后人是从旁支过继来的。柴荣过继给郭威,他应该叫郭荣。不知道改回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是故意体现出来郭威和柴荣不是一家的么?

赵大那时候,柴荣还有四个孩子存在,但有没有活到成年。记载是不知所终,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几十年后有传言说是改名换姓,是不是柴荣后人谁知道。

还没完呢,赵大死后,赵大的儿子被赵二弄的,差不多也就是柴荣后人的待遇。宋朝啊,没做到一统天下,标准是秦始皇一统天下的疆域,比秦朝大都算是一统天下。打不过辽金属于正常,人家也强。打不过夏州节度使就过分了。

最过分的是打不过静海军节度使,越南。众多王朝别管能不能打下来越南,但都是主动出击,宋朝被反推到境内。

中国历史最大的失手,就是被周边两个小不点,三韩和交趾占了便宜。明明早先的基础这么好。

书中操作都是从中外历史当中找的操作,改改就上了。最多的应该是清朝,内政明清差不多,涉及到对付其他势力,明朝就找不到什么操作了。毕竟清朝在这点上是公认的,抄袭操作并不可耻,有用就行。

不惯私货了,说说下本书,现在我就想躺尸什么都不想干。前段时间我都想改行了,起点风声紧,但我估计这本书不会受到波及,我可没刻意拉仇恨卖惨写这本书。因为在我对比了人口记载之后,就卖不出来惨。

没看我都吹捧清朝的控制力度,针对性对付不同民族的手段么。我觉得现代社会都应该学学,元朝太糙没吹点,我不欣赏也不会污蔑。

这本书要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没了,我就有点不能理解了。我没挑动仇恨,主角就是一个自私的混蛋,对晋人也是这样的,都是一视同仁,不能没理由就把这本书干掉。

这本书只能说能看,谈不上写好。而且时隔一年刚写历史,长时间都在写啥怎么写的状态,我都回想不起来当时在干嘛。

下本书么,一战匈牙利的话,我编辑会找我谈心的。本来想要写一本白人南非,一样有点太反人类,题材等于和奴隶主差不多了。

有段时间想要开一本战国赵国的书,可经过这本书之后,我写国内历史只能说能看,跟好看一点不沾边。还是写美国吧,南北战争那个题材我可不敢碰了。

我要是没该行的话,应该是九月见。最近一个月买几本书看。

四千五百字了,灌私货真是水文的捷径,嘿嘿。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