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霸主 - xp1024.com
《大明霸主》


楔子

李乐,字玄青,号逍遥散人。

万历十一年初,李乐以十二岁之龄考取童生试,其才惊绝天下。

同年十月,其父李敏章,字东来。嘉靖四十三年进士及第,一甲第二,殿试状元。时任礼部员外郎。后因张居正案,遭构陷,明升暗降。擢升留都应天府礼部郎中。发妻王氏得从五品诰命宜人

万历十二年初,李敏章再度奏疏时政十事一、奉天道。一念一事稍不正,即无以合天心,顺天道。二、防人欲,明纵欲之害,远绝酒色。三、信诏令,不能朝令夕改,言而无信。四、定章奏。五、广俭德,爱惜民力,节省费用。六、专事权,亲理朝政,勤于国事。七、惜人才。八、养士气。九、斥巧宦。十、清武职。

万历帝不喜,李敏章削职为民。同年八月,李敏章郁郁而终。因受张居正案牵连,清流士子亦唾弃之……除了昔日同僚,竟只有太监冯宝一人为其吊唁。

同年末,李乐守孝,隐于家,闭门谢客。

十二月底,李乐代母天普寺进香还愿,归途不慎落水,病愈后神志不清,行为疯癫

万历十三年初,时正月十三日,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穿越至李乐身上,故事就此展开。

第一章 一梦紫檀四百年

时值正月,年关已过去小半月,应天府城开年的喧闹这才落下了帷幕。

位于府城东南角的仁厚坊,有一间颇大的宅邸。这宅邸是李家祖上置办的产业,嘉靖朝那会儿,李家曾出过一个状元郎,好不风光,只可惜状元郎站错了队。万历十年,首辅张居正倒台后,官至礼部侍郎的状元郎,也被阁了职,年前郁郁而终。打那后,这李家也是慢慢没落了下来。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话却是一点不假。李家四代单传,可如今这李家的小少爷却不慎失足落水,救上来后病成了傻子。仁厚坊的百姓无不叹息,老天爷不开眼,李家都是良善之人,怎就会遭了这种大罪。

若是有外坊的人说李家的坏话,仁厚坊的百姓就会回击,‘张居正是谁,咱个不知dào

,但是李老爷和李夫人那可是好人。’

当然,这些个也不过就是坊间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孰是孰非也没人会真去计较。

李府院子有三进深,穿过朱红色的外门,还有一道堂门。过了堂门,才是李府中人居住的地方。右边是两座小阁楼,一间女眷居住,还有一间平日里堆放些杂物。而左边则是一间小院子,院子内一棵歪脖子树枝叶零落,旁边篱笆里种着花草,却多半是枯萎的。

小院里面的屋子,门半敞开着,不断往外弥漫着一股子药味。门对着的是屋子的正堂,左边书房,右边则是卧房。

卧房里一个少年目光呆滞的躺着床上,床边还有个小厮服侍着。这少年就是坊间百姓口中所说的,李家那痴傻的小少爷。

李家少爷身着单薄的内衬,这正月间,寒凉的北风透过半敞的门,隐隐吹了过来,床边的小厮被冻得打了个哆嗦,倒是这床上的痴傻少爷恍若未觉,仍旧咧着嘴,紧紧抱着身边的紫檀架子床不放,嘴角还依稀可见几点晶莹。

侍立在一旁的小厮,看到自家少爷又露出这幅痴傻表情,心里一阵悲苦。

自打少爷生病后,行为举止就开始变得疯癫。老夫人为此四处寻访名医,借着老爷生前的人脉,终于求得在应天府太医院养老的前御医,章御医前来为少爷诊治,可就算是这位名满天下的章老御医,面对少爷的病情也是一脸地叹息。

“夫人,恕老朽直言,李公子能捡回一条性命已是万幸。至于”这是那天,章老御医为少爷诊治完病情,对老夫人说的。后面半句话章御医没有说,老夫人也没有再问。但那一瞬间,老夫人似是苍老了十几岁,打那后终日以泪洗面,

眼瞅着原本聪慧异常的少爷,变成现在这幅痴傻模样,李安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一股酸楚味道在鼻腔肆虐。

不!不会的,少爷肯定会好起来的,老爷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少爷的。

李安自小就被买进了李府,而老爷和老夫人对待下人都很温和,从来不打骂下人,李安也一直是忠心耿耿的陪着自家少爷。

虽说自从老爷被削职为民,李家一下子变得落魄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在落井下石,说老爷是祸国殃民的大奸臣。可是李安心里知dào

,老爷是个清廉的好官,才不是那些人口中所说的奸臣。

“李安”

听到自家少爷喊自己,李安暗自抹了把泪,轻声道:“少爷,可是觉着冷,要不要去把门关上?有什么事情,少爷只管吩咐。”…,

“不用,不用。”李乐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指着身下那张紫檀架子床,说道:“这张紫檀架子床是我的吗?”

李安有些疑惑,答道:“这是自然,少爷是独子,李府所有东西自然都是少爷的。”

李乐的双眼开始冒光,敏捷的从床上窜起,又指着墙上一幅钱塘行旅图问道,“那这幅画也是我的吗?”

“是的。”

李乐目不转睛的盯着墙上的画,确定自己不是看错了。那题字,名为唐寅!

“呀呀个呸的,这也太奢侈了点,价值近百万的紫檀木架子床,就在我身下,墙上还挂着唐伯虎真迹!折寿啊折寿!”李乐喃喃自语,一脸的痛心疾首。

“呃”李安不禁悲从心来,看来少爷还是神志不清。紫檀木虽然也不便宜,但也并非是什么珍稀之物,稍稍富裕点的人家用的也是此类紫檀架子床。可少爷竟说紫檀架子床价值百万之巨。

李安叹息着摇了摇头,至于李乐前面一句粗鄙的俚语,李安也不去在意了。毕竟人都已经这样了。

“李安,明天把这床,和这幅字画拿去拍卖行卖了吧。”

“少爷,万万不可啊!这幅字画是老爷生前最喜爱的,千万不能拿去卖啊。”

“那把床卖了!”

“呃”

“怎么,床也是我父亲生前最喜欢的?也不能卖?”李乐有些气恼,虽说这紫檀架子床和唐寅真迹,都是精品。但在李乐看来,都不如钱来的实在。只有手里攥着钱,李乐才会觉得心安。

李安大汗,瀑布汗。“这倒不是,只是少爷,这拍卖行是何物?”

“呃算了”

好吧,话说我们的李乐,忘了自己已经穿越到大明朝万历年间的事实,还以为自己还是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李乐只有颓然的躺倒在价值百万的紫檀架子床上,哀声叹气,心里思量起自己以后的路。

没错,自己的确是叫做李乐,但却不是已经过世的应天府礼部郎中,李敏章的独子李乐。而是二十一世纪,在佳士得拍卖行意气风发,少年得志的拍卖师李乐。起初那几日,李乐还以为是电视台的综艺整蛊节目。便不停的寻找起这‘节目’的‘破绽’。几日下来,李乐不得不认清了自己已经穿越的事实。

鬼知dào

为什么自己会穿越四百年,来到万历十三年,附身于同名同姓的李乐身上。穿越之前的记忆很是模糊,只能说,一梦醒来,便穿越了四百年。但这话说出去又有谁会信?怕是只会更加坐实自己是疯子的名头。

几日过去,李乐倒也看的开,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老天让他穿越四百年,他唯一能做的貌似也只有好好享shòu

这个大明,这个万历。至少大明朝离灭亡还有五六十年。

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有着一份拍卖师职业,虽不是什么成功人士,却也是年薪百万的金领级别,朋友眼中的钻石王老五。这下子到了大明朝,那些悠然惬意的小日子便一去不复返了。这几天李乐也通过小厮李安得知,自己那便宜老爹虽是前礼部郎中,却被贬黜到留都,后又被削了职,郁郁而终。而且因为张居正案的牵连,自己这一家,也早就不受那些所谓清流士子的待见。

想到这儿,李乐平复了下心情,匆匆起身穿戴,便准bèi

去给母亲王氏请安。

虽说李乐现在已经是四百年后的李乐,但毕竟是占据了人家的身体,日后好好孝顺李乐的母亲王氏,也算是替他尽了孝道。…,

穿过李乐所住的小院,便是王氏所居的阁楼。

李乐父亲李章敏,曾经是礼部员外郎,家境却委实一般,三进三出的复合式院子,内里有女眷居住的阁楼两座,此外仅有陪伴李母王氏的丫鬟两名,杂役一名,以及李乐的伴读小厮李安,还有就是曾经受赐封的城郊良田几十亩。这就是前礼部员外郎所有的家产。

比起一般人家,李家或许是要好很多,靠着田地收租,也勉强算是富足。但别的不论,就是这江宁县尊,六品的官职,也有近千亩的良田。李乐不禁感叹,要说自己那便宜老爹是贪官,说什么他也不信呐!

上了李母王氏所居的阁楼,李乐发xiàn

王氏刚刚睡下。王氏的侍女小蝶,在一旁正做着女红。

示意小蝶不要惊扰了王氏,李乐轻轻地走到王氏的床前,看着王氏原本乌黑的头发,现在却掺杂出不少银丝,李乐一时间呆住了,喉咙中像是卡了什么东西似的,难受的紧。

这些日子,丈夫离世,独子又落水生病,成了疯子。一连串的打击,让王氏更是憔悴,要不是一颗爱子之心支撑着,只怕是早就倒下了。

“娘亲,孩儿不孝,让娘亲受苦了”李乐站在王氏床前,哽咽着轻声说道。

这却不是李乐在做戏,而是实心实意的感受!这一刻,两世的李乐似是合二为一,而王氏,就是他们的母亲。

李敏章和王氏老来得子,两人都很疼爱独子李乐,尤其是李母王氏,三十岁高龄才生下李乐,对李乐更是有求必应,李乐也没让两人失望,在京师之地就以十二岁之幼龄考取童生资格,夺得顺天府院试案首,一时名动京师,才情惊绝天下。

许是王氏上了年纪,睡的浅,些微动静就惊醒了王氏。看着自己的儿子站在自己床前,王氏不由惊喜道:“乐儿,你记起娘亲了?”

“娘亲,孩儿病已经好了,娘亲莫要为孩儿再担心了。”

“好!好!好!”李母王氏哽咽着一连三个好字,心情激荡下,不禁又流下眼泪。

“娘亲,莫要再哭了,孩儿此番清醒了,为爹爹守孝期间自会用功读书,后年参加乡试,求取举人功名,定不负爹爹在天之灵。”李乐小心的替李母王氏拭去泪水,坚定的说道。

“乐儿有如此心意,娘亲甚是欣慰,不过你大病初愈,这段日子该是好好休养。娘亲不求你高中,只求你平平安安。这朝堂之上的大道理娘亲不懂,但你爹也曾进士及第,高中状元。最后却也不过是落得个削职为民的下场,依娘亲的意思,这个朝堂,不去也罢。李家香火不旺,娘亲只希望等到你行冠礼后,早日娶一门媳妇,为李家开枝散叶。让娘亲好早日抱孙子。”

“呃娘亲,孩儿才十四岁,现在谈论婚嫁尚早吧!”

李乐一头黑线。好吧,这算开放呢,还是算开放呢?四百年后,十四岁的孩子,家长最怕的就是早恋之类的事吧。

“好好好,这事以后再说,乐儿,你身子还虚弱,该早些歇息才是。”

“那孩儿告退了。娘亲也莫要再为孩儿操心。”

望着儿子李乐的身影,李母王氏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小蝶,随我去祠堂,老爷在天之灵保佑,乐儿总算是恢复清醒了。”

侍女小蝶豆蔻年华,与李乐同岁,自小就被买进李府陪伴王氏,王氏也待小蝶如亲身女儿般看待,看到王氏露出笑容,小蝶打心眼里为王氏高兴。

搀扶着王氏前去祠堂,小蝶偷偷望着李乐远去的背影,那颗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

少爷还是当初那个温文儒雅的少爷呢。

回到自己的小院,李乐挥退了小厮李安,独自望着屋子里那张做工精细的紫檀架子床,一时间有些出神。

前世的最后记忆,正是自己在佳士得拍卖行拍卖这件紫檀架子床,起拍价一百万人民币。而后的记忆模糊起来,再然后就是自己醒来,躺在这张紫檀架子床上,回到四百年前,附身于同名同姓的李敏章独子李乐。或许不能算作附身,因为李乐不仅有前世的记忆,这世的记忆虽然凌乱,却也能想起不少。一些属于这世李乐的记忆片段总是在脑海划过,初醒来的那几日,李乐甚至有些分不清是梦是幻。

一梦紫檀四百年。

既然穿越四百年,那就要有作为小蝴蝶的觉悟,不求流芳百世,至少要挥一挥小翅膀,才不枉来这万历年间走一遭。

第二章 绿衣倾云小萝莉

次日,李乐早早洗漱起床,用过早餐后,便去了书房。

既是说了要在后年的秋闱中考得举人功名,这学业自然不可懈怠,对于前一日,在给李母王氏请安之时说出的那番话,李乐明白,那大概便是这具身躯原主人的执念。

八股科考,求取功名。不只是以前的李乐,这在整个大明朝所有士子心中,也是早就根深蒂固的念头。

取过李乐以前研习的中庸,只是一小会儿,李乐便颓然放qì

了读书的念头。

让他一个来自四百年后的现代灵魂,去读那些之乎者也的书,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他没有一点学习古文的基础,来自于这世明代李乐的读书记忆片段也是模糊不清。所以李乐读起那些四书五经,自然是艰难晦涩,一窍不通。

“李安,今天是正月十四,明日就是上元节了吧?”放下书本,李乐突然朝李安问道。

死读书可不是李乐的习惯,既然读书读不下去,李乐便也不去强求,受惯了现代思维的熏陶,李乐并不执著于八股取士之路,对李乐来说,三百六十行,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只有做的好或是做的差。他坚信,以他来自现代的知识所辅助,在这大明朝,不说是荣华富贵,至少能衣食无忧吧。

李安面貌清秀,比李乐要年长一岁,今年十五。也是自小被买进李府的。作为李乐的侍读小厮,少爷读书,李安自然要随侍一旁,听候差遣。听到自家少爷忽然问起上元节之事,李安随口应道。

“是的,少爷。明日就是上元节。夫人说明日上元节,让少爷你陪着去老爷的墓前祷告一番,好教老爷知dào

少爷病好了。”

“夫人还说了,少爷久卧在床,明天祭拜完老爷,晚上应是去秦淮河那边赏赏花灯,解解这些日子以来的闷乏。”

“嗯,知dào

了。”李乐合上书本,答道。

“李安,随我出去透透气。”

穿越到大明朝已有好几日,对于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有了清晰的认识,自己在佳士得拍卖行拍卖那张紫檀架子床,然后穿越至四百年前,而这时,恰巧李府李敏章独子李乐,因为前些日子不慎落水,病倒在床上,一直是吊着半口气,不死不活。于是自己的灵魂便和李乐融合在一起,当然自己的灵魂要占大多数,还有些李乐的执念参杂其中。

从李乐的些许片段中,他也嗅到些不同寻常。

比如,那次“不慎落水”事件。

李乐去天普寺进香后的归途,走的是长干里东边的大路,然后却被发xiàn

失足掉落在长干里西边的三山河,长干里西边本就是人烟稀少的地方,要不是正巧有个轿夫经过,救起了自己,怕是自己这条命早就不在了吧。虽然记忆模糊,不甚明了,但这其中的龌蹉不用说也是知dào

的。既然知dào

了自己的生命时刻受着危险,怎么也得先把这件事情解决了,不然岂不是睡觉都不踏实。

江宁县在应天府治下,毗邻应天府衙所在的上元县城,虽是两县,但自洪武年间,太祖皇帝建都后,两县都是应天府城之内,更是施行两县一治之策。江宁知县为留都直辖,品级亦提升一品,为正六品。

出了李乐所居的仁厚坊,几百步间,便是南城街。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林立。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各行各业,应有尽有,大的商店门首悬挂市招旗帜,招揽生意,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再往前些,便是南城门聚宝门的城楼。

李乐前些日子都是卧病在床,未曾出过门。今日看到那些只在电视里见过的场景,甚觉新奇,就慢悠悠的闲逛着,偶尔看到些杂耍卖艺的把式艺人,也觉得很是新鲜。都是要凑上前观望一番。

虽不是春光明媚,冬日的午后,那难得的太阳,也让人感到一丝久违的温暖。

李安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家少爷,只是走了片刻,便说道:“少爷。”

“何事?”

“少爷大病初愈。这天气又寒凉,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无妨。”

说话间,李乐已走出了南城街,李安只得紧跟上少爷。

上次少爷出事,便是因为是独自去进香还愿,自己没能跟着去,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少爷半步。李安虽然不如自家少爷聪明,但是却也知dào

少爷出事,不是一般的失足落水,怕是另有内情,心里便有了些自己的计较。

城外也有不少小摊铺,多是城郊庄子里的佣户,带着些自家种的瓜果蔬菜来贩卖。李乐主仆二人刚走到城门口,就听到一声妇人的怒斥。

“小娘子,这是做甚,我又不会吃了你。”城门外,一名络腮胡男子挡住身前妇人的去路,言语轻佻,其身后还跟着几个帮手,一脸猥琐的笑容。

李乐有点想笑,这是做甚,演电影吗?

再往前看清几个无赖挡着的妇人,李乐眼前一亮。暗赞道,好一个熟女萝莉组合。

城门口子处,三四个泼皮无赖围着一个美貌妇人,妇人三十几许年岁,虽是衣着朴素,灰布粗衣,却仍掩盖不了其美貌。最让人注目的,是那美貌妇人护着一个绿衣小萝莉。

小萝莉头结小倾云,尤其那双大眼睛,煞是惹人怜爱。不过此时被三四个泼皮围着,那双会说话大眼睛也满是惊恐,莹莹泪光,泫然欲泣。

“少爷,这几人是江宁县有名的泼皮,为首的那络腮大胡子,名唤焦四。仗着有个表兄在县衙当差,焦四在本县作威作福,无人敢惹。不过这泼皮也算聪明,知dào

自己的斤两,上元府城那边他是不敢去闹的,只会在这江宁欺压良善。”

李安也知dào

自家少爷身子骨弱,暗忖道:老爷在京师当差的时候,自己虽习了半载武艺,但自己还年幼,气力小,怕还不是这三四个泼皮壮汉的对手。若是少爷年轻气盛,不知轻重地和这几个泼皮闹起来,怕是要坏事。

想到这,李安小心的说道:“少爷,天气寒凉,还是早点回去吧。”

“无妨。”李乐摆摆手,道。

李乐说完,心底暗暗计较,明显一出恶霸调戏妇女的戏码,这满街之人竟然无人敢管,想来这焦四在这江宁县还是有点能量。即使自己想帮这对母女,也需得想个妥善的法子。

而且自己正打算找个机会,让那些打自己主意的人知dào

自己还安然无恙。这样一来,那些隐藏在背后的人必会按捺不住动手。只要那些人急了,必定会露出破绽!前世深谙围棋之道,李乐明白,只有让对手失了分寸,进退失据,才有机可寻!

与其让敌于暗,每日担惊受怕,不如引敌于明。只要让那背后之人暴露在明处,即使李乐不能把他如何,只要把事情闹大了,闹得人尽皆知,也能让他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这焦四之事,不正是自己的好机会吗!

围观的人渐渐多起来,那三四个焦四手底下的泼皮趁热打铁,在旁边帮衬着,“四爷,还跟这小娘子废话什么,直接带回家去不是更好,想必这小娘子是害羞了吧!”

“小娘子,四爷这可是真心实意,小人还从未见过四爷,有对哪个女人动心过!你可是第一个,可别不识抬举!”

这几个泼皮也是泼惯了的主儿,各种无赖话,信手拈来。

焦四的本名,知dào

的倒是不多,因他家中排行老四,在江宁厮混的久了,也就有了个焦四的诨名,他手底下人都唤他作四爷。

有底下人起哄,焦四更是肆无忌惮,伸手就要去抓妇人的手。在他看来,只要把这美貌妇人带离此地,料想那些看热闹的人也不敢说什么。到时候这妇人还不是乖乖就范。

眼看着泼皮焦四就要抓住妇人的手,李乐忙跨出一步,闪身挡在了中间。李乐也不看那焦四,而是对着妇人说道:“二娘,小叔在府衙等的急了,唤我过来寻你。”

焦四闻言侧过头,却看到一个半大的小子,长得斯斯文文,倒像是个读书人。这让焦四有些火大,在这江宁县城,竟然还有不开眼的,来管自己的事。“哪里来的野小子,还不速速闪开,本大爷与这位娘子情投意合,正要去谈论婚嫁,你这小子,忒不识时务。”

李乐道:“你这厮好无赖,我家二娘早已和我叔叔结为夫妻。要让我家在府衙当差的叔叔知晓,定要打断你双腿。”

焦四也不是白痴,看那妇人衣着朴素,不像是官吏家的人。当下便朝李乐嗤笑道:“你家叔叔能不能打断本大爷的腿,本大爷不知dào

,但是本大爷现在就要打断你的腿!”

“按大明律,无故殴打良善者,杖二十。殴打生员者,杖四十,充军流配三百里。我乃堂堂大明一等廪生,你尽可打来试试!”

焦四惊疑不定,望着眼前身着儒衫的李乐,一时间有些踌蹉。

片刻,焦四强撑着笑道:“黄口小儿,也敢妄称廪生。”

“那你尽可试试!”李乐寸步不让。

李安也护到了李乐身前,神情坚毅。若是这焦四等泼皮敢有异动,哪怕拼的性命,也绝不让少爷受半点损伤。

第三章 十里秦淮鱼龙舞

虽然妇人的确是衣着朴素,但是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子,却是锦衣华服的文人打扮,一般人家可教不出十几岁就熟读大明律的孩子,焦四当下也是迟疑不定,对李乐口中那个在府衙当差的叔叔,也有了几分忌惮。焦四也明白,自己之所以混的自在,不就是靠着自己谨慎,从不招惹那些个比自己厉害的角色吗。

“小子,你给我等着。”良久,焦四恨恨的瞪了李乐一眼,丢下句狠话,带着手下几个泼皮狼狈离开了。

四周人见泼皮离开,知dào

没什么好戏可看,便也四散离去。看到围观之人冷漠的表现,李乐不禁感叹,不论是现在还是二十一世纪,自私都是路人的通病。

“谢过小公子搭救母女之恩。”妇人牵着小萝莉,朝李乐盈盈一拜。话说刚才李乐冲出来之时,妇人也是一阵疑惑,自己何时多出了一个俊朗的侄儿?而且自己夫君也只是个被贬回老家的军户,并不是少年口中所说的在府衙当差!不过看了片刻,少妇也明白了,这少年是想救下自己母女啊!

少妇心里感激,道:“不知公子姓名,府邸何处。还望告知,来日让我夫家登门感谢公子搭救之恩。”

李乐急忙虚托起妇人,道:“些许小事,无妨。”

“报答倒是不必,以后出门尽量让你家夫君陪伴才是。赶紧回家去吧,那些泼皮一时间被吓走,但难保他们不会回来。”

妇人又是感谢了半天,在李乐的劝慰下才带着女儿回家,期间还说必定让她夫君过去感谢李乐云云。

那小萝莉走的时候,还不时回头,一双大眼睛满是好奇的望着李乐。李乐回以一个露出一口大白牙的微笑,吓得小萝莉慌忙回头。

李安怕那几个泼皮再回头来报复,便又对李乐提起他不宜在外面呆太久之事。

见自己出来的目的已经达到,李乐便和李安转道回了李府。

就在二人走后不久,城门口子处的阴影下,一名男子望着李乐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那男子三角眼、尖嘴猴腮,光是这长相就能吓倒一批人。片刻,男子疾步走出城外

上元节并不仅仅只是正月十五这一天,秦淮河坊自初八日就点起了灯,要到正月十七日才会落灯。长达九天的上元灯会,尤以正月十五这天最为热闹。那光景,可以说是秦淮河坊一年之中最为热闹的一天了。

而最引人入胜的地方,莫过于各家画舫清倌人所办的上元诗会,那诗会寻常人家可进不得,非要有才名在外或是有功名在身的士子,才有资格登船,一睹那些个大家的风采。寻常商贾巨富或是普通人家想入那灯会,需得缴纳三十两白银的费用。

话说这日下午,李乐陪着母亲王氏去祭拜了父亲。祭拜完,天色已经见暗,王氏怕李乐这几日呆在家里苦闷,便吩咐李安陪少爷晚上去上元灯会赏灯。

那边李乐和小厮李安去了秦淮河上元灯会,这边小蝶也搀扶着王氏回到了李府。

小蝶终究是少女心性,也想去上元灯会游玩,不时看向城东秦淮河那片灯火银龙。不过她是老夫人的贴身丫鬟,自然是不能够离开老夫人身边。

“夫人,这么早就回来,不去灯会赏灯?”说话的是婉儿,婉儿在家中操持家务,并未跟随夫人前去烧香祭拜。…,

这婉儿却并不是被买进李府的,而是李母王氏娘家的丫鬟,三年前,王氏的母亲也就是李乐的外祖母,遣来照顾王氏的小婢。

婉儿二八年华,明眸皓齿,顾盼生姿,扎着小髻,说话间干净利落。

“夫人说倦了,让李安陪着少爷去赏灯了。”小蝶道。

“夫人,那今日早些歇息吧。”婉儿道。

王氏摆了摆手,道:“今日还是照旧,先去祠堂礼佛。礼佛需得心诚才灵,不可半途而废。”说完,王氏转过身子,慈爱的对小蝶说道。

“小蝶,你去灯会照顾少爷吧,我放心不下。李安终究是男子,心不及你细。”

“夫人,可是你……”

“有婉儿在,你只管去。记得和少爷早些回家。”

小蝶这才放心,拜别了王氏,去灯会寻少爷李乐。

望着小蝶离开的欢快背影,王氏轻声道:“总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跟我亲生闺女一般,这孩子的念想我又怎会不知dào

。”

见惯了大都市的繁华,这别具一格的秦淮古风,让李乐别有一番享shòu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秦淮河两岸的彩灯灯火都是黄而有晕的。黄已经不能明了,再加上了晕,便更不成了。灯愈多,晕就愈甚;在繁星般的黄的交错里,秦淮河仿佛笼上了一团光雾。光芒与雾气腾腾的晕着,什么都只剩了轮廓了。

而这轮廓里面人影交织,勾栏、商铺、小贩、游人交相辉映。一幅大明朝如斯美卷,悄然在李乐眼前展开。

若说这上元节灯会最为著名的,就不得不提上元灯谜。河岸街道之上尽是各色各样的彩灯,彩灯之上题了灯谜,那些个彩灯是商户摆出来的。若是猜中灯谜,彩灯降下,而猜中的人也会得些小奖品。这之类的小手段层出不穷,也让李乐大为感叹。不能小觑了古人的智慧,这可是营销的前身呐。

随意走向一家商铺,外面已经挂起了十几只彩灯,彩灯下面就是猜中灯谜的奖品,一些发饰、木梳、小铜镜之类的小物件。

李乐看着一只飞鱼状的彩灯,上面用蝇头小楷题上了灯谜。“坐也是坐,立也是坐,行也是坐,卧也是坐。”李乐轻吟着上面的灯谜,稍一思索便想出了答案。

许是见李乐穿着儒衫,身后还跟着小厮,不似寻常人家的孩子。那店家殷勤的为李乐介shào

道。

“这位小公子,这句灯谜打一动物。若是猜对此题,彩灯下面的发饰即送给公子,若是小公子连续猜对三道灯谜,不仅彩灯下面的物件送予公子,还赠送我们巧玉斋大师傅亲手制作的玉耳坠一对。”

李乐指着先前那盏彩灯,和另外两盏彩灯,说道:“第一个谜底是青蛙,第二个是马,第三个是鱼。”

另外两个灯谜分别是“坐也是立,立也是立,行也是立,卧也是立。”和“坐也是行,立也是行,行也是行,卧也是行。”

这店家没料到李乐这么快就猜出了谜底,甚是惊奇。不过这店家倒也豪爽,笑了笑道,“小公子才思敏捷,让人佩服。”

说着,那店家取出那对巧玉斋的玉耳坠,交予李乐。

青翠欲滴的泪滴形耳坠的确制作精美,看来价值也是不菲。那店家一拿出来,便引得围观的人一阵惊叹。

此时,却见那秦淮河岸边跑来一妙龄少女。少女身着小婢服饰,许是因为一路小跑的缘故,清秀的面色有些泛红。“哎!那店家,你怎得如此说话不算话,我只离开片刻,你就将这耳坠给了别人。”…,

“我只是去询问我家小姐这些灯谜的谜底,晚来了片刻。莫说刚才那个谜语,你这里十几个灯谜,我家小姐全部都猜了出来。”少女双手插着腰,在店铺前站定,寸步不让地瞪着店家。

这吊坠很是好kàn

,刚才少女便看中了,若放到平时,精美的巧玉斋吊坠可不便宜,今日难得有一个免费的机会,少女自然是不能放过。不过这谜题出的鬼怪刁钻,任这少女想破了头皮,也没能猜到谜底。这不,少女便去请教她家那聪慧的小姐,这才让李乐占了先。

那店家面色一正,道:“小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这灯谜放在这边,谁都可以来猜题得奖品。你猜不了,自有这位小公子猜中,怎说是我说话不算数?”

那小婢情知自己理亏,也不去和店家争辩,忙问道:“那你还有这款样式的耳坠吗?我猜另外三盏灯谜总行了吧。”

“这倒是没有,这款耳坠是巧玉斋师傅专为本次上元灯会制作的,只此一对。”

小婢有些气馁,望着李乐手上精致的耳坠又不甘心,便转过头对着李乐说道。

“那小子,你那耳坠卖不卖,多少钱?”

李乐正准bèi

离开,听闻那小婢喊他‘那小子’,不禁有些错愕。这小婢也就十三四岁光景,和自己差不多年岁,怎就喊自己小子。

李乐道,“原本是可以卖,但现在却是不卖的。”

那小婢倒也不恼,笑嘻嘻地道:“若是你肯卖于我,我就带你去我家四娘的画舫。再过片刻,四举办的上元诗会就要开始了。怎么样,这交yì

不错吧!”说着少女得yì

的指了指不远处的秦淮河岸,顺着少女所指,可以看到河岸边停着一艘金碧辉煌的画舫,在周围的游船中鹤立鸡群,卓尔不凡。

少女很是自信,这四娘的画舫,在这应天府可是人人想去,尤其是这种书生,莫不以去四娘的画舫为荣。少女想的却是不错,不过却注定要在李乐这边吃瘪。

李乐带着疑惑的目光询问李安,却看到李安听闻是四娘的画舫,已是双眼放光,一脸向往。不仅是李安,就连四周的人听到四娘两个字,也都忽然安静了下来,尤其是那些身着儒衫的士子,更是竖起耳朵,频频朝这边偷看。

“这买卖不划算,不干不干!”李乐摇着头,一脸的不情愿。

少女当下愣住了,打量着李乐,像是看着什么稀有动物。心底暗道:天呐,还真有不愿意去四娘画舫的人?这人莫不是小姐曾经说的,使那以退为进的策略?这些书生委实虚伪,明明心里想去的要命,嘴上偏偏说不想。想到这,小婵对李乐的印象是差到了极点。

李乐对那画舫是没什么兴趣,却觉得这小婢挺有趣,当下起了捉弄这小婢的心思,开口道:“这样,卖是不会卖的,若是你能答上我出的一个谜语,这个耳坠送予你又何妨。”

“你且说说看。”虽说少女打心眼里看不起李乐,但是那吊坠却是舍不得。

“无边落木萧萧下,打一字。”李乐笑吟吟的看着那黄衣小婢,这句灯谜还是他前世在现代一个论坛上看到的,若非精通史书的人,决计是答不上来的。说穿了,这谜题就是为难这小婢而已。

那黄衣小婢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仍一无所获,但却不着急,而是对着李乐说道:“你且等我一会儿,我去问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一定知dào

谜底。”

“无妨,且等你半柱香时间。”

那小婢一路小跑,不多时,便从画舫里跑了过来。

“那小子,谜底我带来了,耳坠给我。”说着,黄衣小婢把写着谜底的白纸递于李乐,泛红的小脸满是得yì



第四章 上元诗会马四娘

那张白纸上的确是谜底,墨迹仍未干透,谜底旁边还有一行娟秀的小字,‘公子有高才,何必与小婵一般见识’。

摸了摸鼻子,李乐自嘲道:“倒是我着相了,也罢,既然小婵你答对了,这对耳坠就送予你。”

小婵接过耳坠,歪了歪头,疑惑地问道:“你怎知dào

我的名字?”不过她也未深究,复又道:“我家小姐说了,公子有才学,让我邀请公子参加四娘举办的上元诗会。”

说完,小婵嘻嘻一笑,道:“嗨,我说那小子,还真看不出来你有什么才学。”

听到小婵多次提及四娘,李乐便问道,“这四娘是谁?”至于小婵后面的一句话,李乐直接无视了。

小婵还未回答,旁边一位年轻儒生插口道:“你连四娘都不认识,你果真是这秦淮士子?”

这时那店家也插话道:“这马四娘,诗词才情一流,与当世名士多有交情。自打二十年前,四娘的画舫就闻名于这秦淮,曾接待过多少的当世大儒,远的不说,就说当下最为著名的伯毅先生,也是四娘的至交好友。秦淮士子谁人不敬重四娘。”

“那小子,原来你真不认得四娘啊!”小婵这下倒明白了,这少年倒不是虚伪,而是真不知dào

四娘诗会的出名。

“如此说来,这四娘的上元诗会,定要去见识见识。”听旁边人解释完,李乐倒是对这马四娘起了些兴趣。

这些曾经名满天下,引得无数文人骚客尽折腰的秦淮画舫清倌人,到底又是如何的智慧与美貌并重?既然有机会,不若就去看看。

小婵行事风风火火,是个典型的急性子,当下便拉着李乐小跑着前去画舫,边说道:“时间不多了,画舫马上便要出行了。”

李乐只有苦笑,不过这个时候却对小婵有所改观,觉得这小婢倒是蛮可爱,直率不做作。

至于身后那群儒生则双眼冒火,暗骂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竟可以被邀请去四娘的画舫。普通人想去这画舫一睹四娘的风采,对不起,请先交银子!三十两的入门费,便让这绝大多数人望而却步!

要知dào

,但凡四娘举办的诗会,去的都是些真zhèng

有才情的饱学之士,若没有举人身份,都不好意思在诗会上开口。

夜色下的秦淮河岸,在灯火的掩映下,亮如白昼。岸边还停靠着十几艘大型的歌舞画舫。其中又以那艘朱红色大型画舫最为抢眼。小婵带李乐去的便是这艘画舫。

画舫被分成好几段,上面有竹制棚顶,而两边则是垂下了稀疏的竹帘。中间那段最长的,无疑就是举办诗会的大堂,船尾还有几间小屋,隐约间能看见一些丫鬟走动,想来定是四娘画舫女眷休息的地方。

因为有小婵带着,在画舫前接待的小厮也没有为难,直接放行。不过李安却被截了下来,这诗会小厮是不允许进去的,其他人也不例外。李乐便吩咐李安四处去逛逛,诗会结束后再来找自己。

李乐注意到,后面还有不少商贾和老儒生排着队,等待进入画舫,其中就有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儒生,颤颤巍巍的从怀中取出三十两碎银子,不舍的交到那守门小厮手中。而其他有请帖的士子,则一脸的高傲,递过手中大红色的请帖,颇有些不屑的看了那些没有请帖,只得交钱入门的商贾儒生一眼。…,

三十两银子可以干什么?

打个比方,在二十一世纪,三万块钱可以让一户三口之家,舒舒服服过一年,而在这大明朝,三十两银子可以让一户三口之家,大手大脚花上一年。三十两银子要放在现代,绝对是不止三万块的。

闲话不提,李乐被小婵引入了画舫之后。没有看到他想象中的声色犬马,倒显得有些简单朴素。大厅里四散摆着七八张桌子,桌子上有些茶水小点心供士子享用,四周还有几名小厮,来来回回的走动着,不时给那些儒生士子添些茶水。

大堂里还摆着许多副字画,那些士子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评论着字画,还不时摇头晃脑吟出字画上的诗词,若是有名家作品,必定会引来一群人的惊呼声。

小婵把李乐送到大堂,便转身去了内屋,说是去陪他家小姐了。李乐也不在意,他正好乐的自在,寻了一处靠近角落的桌子,悠然自得地吃着点心。

这时画舫又进来了一群人,最前面的是一位紫衣中年男子,男子衣着华贵,一张国字脸不怒而威。其身旁站着一个略微年轻些的白衣男子,看上去也就堪堪三十岁。剩下两三个儒生就要年轻的多,十七八岁模样,跟着后面,明显以那两人为主。

李乐注意力被那白衣儒衫的男子吸引过去,不由得在心里暗赞道,这大叔卖相不错,倒让李乐想起周星驰电影里,一句很是经典的台词。

那唏嘘的胡渣,忧郁的眼神,走到哪,都是人群最闪亮的焦点。

其他儒生看到看到这些群人,忙站了起来。匆匆对着紫衣男子行礼。齐齐道:“见过沈公。”

“不必多礼,今日本官和你们一样,皆是这秦淮的赏灯游子。不分什么官职。”言毕,那紫衣男子又挽过身旁白衣男子的手,对着那些儒生道。“这位是王老尚书之子,王衡,表字玉辰。这些日子特来我们应天府求学。汝等可要多亲近才是。”

白衣男子对着大堂里的士子一拜,道:“玉辰见过诸位兄长。”

诸儒生纷纷推脱,不肯受礼。

看着那些儒生在那推脱,李乐甚觉无趣,因为离得远,忽又听到身边的人说起这‘沈公’和‘王玉辰’的事迹。

“太仓王解元王玉辰,他竟也来了这个诗会。”一年轻儒生道。

“王解元虽是老尚书之子,但那一身才学可做不得假,大前年更是取南直隶乡试第一,拔得解元头筹。这玉辰的表字,还是已过世的沧溟先生给他取的。”旁边一位老儒生插口道。正是李乐在画舫外见到的那交了三十两入场费的老儒生。

年轻儒生当下对着那老儒生抱拳道:“阁下好见识。”

那老儒生有意卖弄,又道:“至于沈公更是了不得,名唤沈思孝,字继山。张居正在世那几年权势够大吧,满朝文武无人敢忤。唯有沈公直言上谏,为此曾被贬黜充军,但沈公这种气节,当为我儒林楷模。”

这老儒生说的兴起,周围也聚了不少年轻儒生后辈,有人忽问道:“阁下真有大才,敢问阁下官邸居所,我等日后也好去拜见亲近。”

那老儒生顿时像霜打了的茄子,嚅嚅道:“我我虽还还未有功名在身。但是明年秋闱,某必取举人功名。”起初这老儒生还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说的磕磕碰碰。但到后来,老儒生越说越顺畅,越说越响亮,引得大堂里的人纷纷侧目。…,

就连那人群的焦点,聚集儒生最多的沈思孝那边,也被吸引了注意。

沈思孝微微有些不满,轻声和身边的士子说道:“何事如此喧哗,我大明的士子就是如此不沉稳?”

有好事者认识那儒生,道:“那人是江宁县有名的落榜秀才,。次次都参加秋闱,次次落榜而回。今年都快五十了,三十多年间,怕是参加了不下十次秋闱。”

沈思孝还未说话,和沈思孝同来的一个年轻儒生开口道:“这老秀才我倒是认识,没什么才学,偏偏妄想着科考取功名。无异于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王玉辰摇了摇头,反驳道:“非也,我等士子钻研圣贤之书,求取功名,靠的就是那一颗蚍蜉撼树之心。试问这天下,又有谁敢说自己必能进士及第,高中状元。”

沈思孝似是为王玉辰的话所动,想起了自己当年求学路的艰难,感叹道:“是啊,求学一路,艰辛异常,没有大毅力,大信念,又如何能成事。汝等应多向玉辰学习才是。且随我去看一看这人,至少此人有着大毅力,吾辈不及也!”

先前说话的年轻士子,一时间涨红了脸,原本想在沈公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却不曾想弄巧成拙。

这儒生时年十七,名唤孙成哲,字叔庆。他本身倒是没什么才学,靠着他族叔是应天府通判,捐了个生员资格,平日里不学无术,跟着一些应天府城那边的纨绔鬼混。李乐没落水生病前,和李乐都是江宁县县学的学生。

要说起来,这孙成哲和李乐还算是仇人。以前那个李乐,说好听点叫做温文尔雅,说的难听便是懦弱了,没少受孙成哲的欺负。而且李乐的父亲又受张居正案牵连,被清流士子唾弃。连那教学授业的陈教谕,也不太待见李乐,每每偏帮孙成哲。

这次沈思孝也只是卖了孙通判一个面子,这才带着孙成哲前来参加此次上元诗会,沈思孝身边另外一个年轻士子,是他族学里的后辈,带出来见见世面。

看着沈思孝等人走了过来,李乐突然有些不妙的预感,忙把身子往后挪了挪,自己可是来看热闹的,可不想惹什么是非。

沈思孝过来问了问老儒生的境况,又勉励了几句,直把老儒生惊喜的,竟当场抽噎起来。

李乐坐的地方,是老儒生后面最靠里的桌子,因此倒也不虞别人会注意他,但那条过道却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

有些时候,你越是怕麻烦,麻烦却越是往你头上来。

就在李乐考lǜ

,要不要偷偷溜走的时候,孙成哲眼尖,一下看到了李乐,故yì

喊道:“李乐,你怎会在这画舫?是不是偷溜进来的!”说到后半句,孙成哲不怀好意的打量着李乐。原因皆在于李乐病后变得疯癫的事情,他是知dào

的。

第五章 则为你如花美眷

李乐好没气的回了句,“我怎得就不能再这画舫上?这画舫又不是你家开的。”

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喊我。李乐心中一阵着恼。不过略微一想,李乐就从那些凌乱的记忆片段中记起了孙成哲。

孙成哲可不是为了来和李乐叙旧,当下指着李乐,对沈思孝说道:“沈公,此人名唤李乐,或许大家不一定认得李乐,但他父亲大家一定认得!就是那张居正的得yì

门生,李敏章!”

孙成哲知dào

,沈思孝最为痛恨的就是张居正,连带着和张居正有关的人或事,都非常不喜。刚才自己在沈思孝面前吃了个瘪,心里正不爽呢,这李乐就撞了上来,如此良机,不拿李乐出出气,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

果然沈思孝听闻李乐是李敏章独子,脸色变了变,冷冷哼了一声。

此时,画舫大堂后内屋,鱼贯走出一排小厮。那些小厮带着古琴乐器用具,在大堂前面摆放整齐,后又有小厮捏着嗓子喊道:“四娘为诸位大人,诸位士子奏一曲广陵散。”

这素未蒙面的四娘,倒是帮李乐解了围,那些士子包括沈思孝,都径自找了位置坐下,不在理会李乐。

当第一声琴音响起,那些士子都不自觉的安静了下来,唯有屏风后面四娘的弹琴声,静静流淌着。

李乐是个乐盲,而且受惯了现代流行音乐的熏陶,对四娘所奏的广陵散,并没有多大的感触。那些士子就不同了,一个个闭目摇头,沉醉其中。

曲毕,沈思孝率先打破沉默,赞赏道:“四娘技艺越发精湛,让人欲罢不能啊!”

那些士子纷纷附和,尽皆溢美之词。

因为有屏风挡着,看不太清,仅有一个人影晃动,那四娘起身,对着沈思孝一福,道:“沈大人谬赞了。这诗会还请沈大人来主持。”

沈思孝也不矫情,欣然称是。尔后,那四娘便退了下去,稍作歇息,说是诗会论诗的时候再来。

上元诗会并不仅仅只是论诗而已,猜灯谜、赏字画、作书法,都是诗会的节目。而且这类的诗会也常有佳作问世。看那沈思孝也不是第一次主持这类的诗会,诗会进行的有条不紊,而李乐,像是被人刻意遗忘了一般,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桌子上,自顾自的吃着点心,在李乐看来,那些名家字画,还没有自己桌上各类小点心来的有诱惑。

黄金糕、甜水蜜饯、小酥糖,各类精美的江南小吃,让李乐忍不住食指大动,对李乐来说,这些小吃反正也不要钱,不吃白不吃。至于那些个士子们的事,无趣的很!

士子们品诗论画,偶有士子灵感迸发,便有诗词作品问世,迎来一阵惊叹。诗会行进到半途,那四娘也从内屋出来了,让李乐看到其真容。

那四娘的确很美,但无论如何,是谈不上什么绝色,而且四娘也不再年轻,三十多的年岁。眼角也依稀可见到皱纹。岁月无情催人老,或许这四娘年轻的时候风光无限,现在也是美人迟暮。

不过这四娘身上倒是有一种恬淡静雅的气质,让人为之侧目。

“诸位。”沈思孝抬着手,大声道。

士子们也很配合的安静下来。

“四娘和我商量过了,此次诗会是上元诗会,但上元诗词有珠玉在前,便不用这上元灯会做题,本次题目取上元节闹春之意,以秦淮春为题作诗词。”…,

“诸位可先思量一番,我和四娘期待诸位做出佳作。若是好的作品,得半数人认可,便可获得本次诗会彩头。不过这诗会彩头,容我先在这卖个关子。”

不过片刻时间,便有人做出了诗作,不过看沈思孝摇头,不甚满yì

,看来也并非佳作。

沈思孝对士子们微微有些不满,金陵本是文人荟萃之地,这些士子却没有一个能作出好的的诗词,哪怕是能入眼的都没有。

想到这,沈思孝温和的问着王衡:“玉辰,此番可有诗作问世。”

“大兄。”因王衡之父和沈思孝父辈是同科,又是好友,有八拜之谊,故此王衡才称呼沈思孝为大兄。

“倒是有一拙作。”

“哦,快念来听听。”

王衡的声音有些雄厚,在这画舫之上远远传开。

“年来小泛秣陵舟,梦绕秦淮水上楼。十日雨丝风片里,浓春艳景似深秋。”

待最后一个字念完,全画舫的人也都静了下来。“好!”沈思孝抚掌大笑。

“玉辰,此诗作上佳!当为今天最佳作。”

其他士子也不得不承认,此诗作的确当得上今日最佳作。于是,士子们便齐齐祝hè王玉辰今日拔得头筹。

沈思孝又道:“玉辰,别说为兄不照顾你,今日的彩头还需你自个儿去争取。”

不仅是王衡,连其他士子也是一脸惊奇不解的看着沈思孝,彩头无非就是名家字画,再或者琴曲秘谱,还有什么彩头是要自个儿去争取的?

沈思孝倒是一脸的神mì

,“不可说,不可说。”

眼看着诗会快要结束,孙成哲可是着急。再不出手,就没有让那李乐出丑的机会了。

于是孙成哲有意的李乐那边靠了靠,大声道:“李乐,听说你在京师的时候,可是以十二岁之龄考取了秀才功名,还是案首,名动京师。今日你怎么也得拿出一首诗词出来吧。”

为了让别人注意到这儿,孙成哲说话声音很大。

李乐自然不屑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争什么胜负,淡淡道:“我不懂诗词。”

孙成哲被噎了一下,随后恨恨的说道:“你父亲可是张居正的学生,他的诗词曾经可是很出名呢!”说到张居正的时候,孙成哲故yì

把那三个字咬重。

原本正欲离去的李乐,豁然转身,紧紧的盯着孙成哲。

孙成哲被李乐的目光盯得有些发麻,强撑道:“看什么看,我说的可都是事实,你父亲本来就是张居正的学生。”

其他众人看向李乐的目光也变了,鄙夷有之,嘲讽有之,仇恨亦有之。甚至有人在低声议论李乐之父就是一个贪官污吏,跟着张居正不知dào

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李乐知dào

,张居正恐怕是这万历十三年,大明朝儒林士子最为痛恨的一个人。可笑的是,这些人,包括那高高在上的万历帝,在张居正生前都是唯唯诺诺,百般恭敬。张居正病死后却俨然另一副嘴脸,以攻讦张居正为荣。

李乐笑了,笑的有些风轻云淡。

“我不会作诗词,不过却是有首小曲要赠与四娘。”说着李乐朝四娘走去,口中诵道:“则为你如花美眷”

“嘶”这是在场某个士子的惊叹声。

仅是第一句,那曲子意境的淡淡忧伤已经透了出来。

少年清朗的声音,在这万历十三年,上元节的秦淮河上,远远散开…,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转过这芍药栏前,紧靠着秦淮河边。是那处曾相见,相看俨然,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

当最后一个言字落下,满场寂然!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画舫最深处的一间小屋,女子侧耳细细听着大堂那边传来的声音,又低低吟出了李乐所作之曲。

“小姐,小姐,快回魂啦!”婢女小婵摇着小手,在那女子眼前晃动。

“小婵,你讨打。”女子满眼笑意,又道“这位李公子真是好文采,满场的士子都被比了下去。小婵,你且去”

画面回转,诗会大堂之中的士子,沉寂在此曲的淡淡哀转中,久久不能自拔。那一刻,没有人再敢小觑李乐。

尤其是马四娘,此曲是李乐为马四娘所作,她的感触尤为深刻。

是啊,如花美眷,终究抵不过似水流年。自己又还有多少年华,经得起岁月的流逝?

马四娘不易察觉的轻轻擦拭了眼角的泪痕,有些感叹,自己多少年没流泪了,今天竟然为一个少年郎的曲子落泪了。

“李公子,此曲可有名字?”马四娘终究还是那个笑傲秦淮的马四娘,只是片刻便回复了情绪,朝着李乐微微一福。

“山桃红。”

“感谢公子赐曲。以此曲哀怨婉转之风采,恐怕今天也只有此曲之文采才能称的上是第一。”

沉默,良久的沉默。

最后还是那王衡开了口,“我辈皆是儒生,受先贤教导,当拿得起放得下,不论李公子的出身如何,好就是好,此曲的确比在下所作的诗文要好,在下甘拜下风。”

有了王衡带头,其他人倒也放得开了,也都承认此曲之精妙。

此时,从内屋走出一名黄衣小婢,朝四娘微微一福,复又对着李乐说道:“那小李公子,我家小姐有请。”

可能是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称呼李乐‘那小子’有些不妥,小婵慌忙改口。

李乐一愣,小姐?是那个猜出我谜底的人么?

既然不想在这边看这些人的嘴脸,李乐便道,“那在下便唐突了。”说完,跟着小婵进了内屋。

看着李乐走的背影,沈思孝感叹道。“这李乐的曲之文采,实至名归啊!素素小姐都承认他第一的名头。”

沈思孝身旁的王衡闻言大惊,道“素素?可是黎阁老家那位?”

沈思孝颇有些意味深长地道,“正是,今日最大的彩头,便是能和素素小姐探讨诗词!若是能让素素姑娘亲睐”

“嘶”

大堂之内此起彼伏的惊叹声,王衡更是懊恼不已,早知dào

今日有机会能见到素素小姐,说什么也是要把诗词写的更好一些。

不过王衡却也有自知之明,要让他写出比李乐所作的曲子还要好的诗词,却是作不出来。

第六章 家家粉影照婵娟

穿过一段小路,已经到了画舫的最末尾。一间精致的小屋就藏在画舫的最深处。

“那小子,没想到你写的曲子还不赖,连我家小姐都说好。”边说着,小婵把李乐引进了她家小姐的闺房。此刻不在人前,小婵恢复了那泼辣直爽的性格。

屋里的摆设和寻常女子的闺房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多了一份宁静淡雅的书卷气。黎素素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前,手中拿着本唐寅诗集。

看到李乐过来,虽有些惊异于李乐的年轻,但黎素素仍是优雅地起身朝李乐一福,口中道,“见过李公子。”

借着淡淡的烛光,李乐看清黎素素的样子,不禁在心里感叹,此女只应天上有啊!这大概是自己穿越以来,见的最漂亮的女子,但却也明显感觉到了一种隔阂,那是一种属于她的孤傲,把别人关在心门外的孤傲。不过李乐却对此却不是很感冒,即使再清高的女子又如何,不还是一样吃着五谷杂粮!

“未请教小姐芳名。”

“黎素素。”说到自己的名字,黎素素还是有些自傲的,短短几年间,黎素素就以自己的才名,闻名于这江南之地。

黎氏本是大族,黎素素的爷爷更是在前朝曾官至首辅,然被奸臣陷害,黎氏一族砍头的砍头,充军的充军。当年尚在襁褓之中的黎素素,在一些敬仰黎阁老为人的清流士子的帮zhù

下,保全了性命,并被当时已经声名在外的马四娘收养,改名马素素。

好在天可见怜,黎氏这一族,在本朝初年,终于被平了冤,黎素素也归了本姓。不过这黎氏却没落了下去,黎素素依然是跟着马四娘生活。

马四娘未曾婚嫁,膝下亦无子嗣,对黎素素那可是疼爱的紧,黎素素自幼聪慧,小时候便以才名闻名这金陵之地,不过黎素素可不是什么戏子歌女。黎素素特别喜爱好的诗词,也就定下条规矩,想和黎素素为友相交,需得要有好的诗词,其他的免谈。

李乐点点头,赞道:“名字挺不错的。”然后又回过头,对着小婵说道:“小婵姑娘,麻烦帮我倒杯水,刚才和那些无聊之人说了半天,口渴的很。”

小婵瞪大眼睛,愤愤道:“那小子,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那告sù

我茶水房在哪也行,我自己去喝呗。”

“小婵,你去给李公子倒杯茶水。”黎素素恬淡了笑了笑,细细打量着身前的少年。苍白的肤色,以及略微有些瘦小的身材,十足一个江南文弱书生模样,唯一让人多看一眼的,是他的眼睛,闪烁着狡黠以及一些黎素素不懂光芒。

自家小姐发话了,小婵只得遵从,临出门的时候,还气恼地朝着李乐还做了个鬼脸。

“小婵自幼和我一起长大,有些调皮。李公子不要见怪。”

“无妨。”

“说起来,在街市上还是我着相了,和小婵姑娘计较。”

黎素素拿过一张纸,写的正是李乐刚才所作的桃花红。娟秀的字迹墨痕还未干透。

“李公子好文采,这一句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道尽了岁月无情的沧桑。真叫人心驰目眩。”

李乐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又不是他自己所作,而是抄袭后世一个著名诗人的作品。

“不知dào

,李公子可还有其他旧作。李公子的作品想必都是上佳。奴家平日里就喜欢搜集些好的诗词。”…,

“呃这个”

看着黎素素一脸期盼的眼神,李乐只有掩面泪奔的份。作诗作词?做饭他倒是会一点。

“既然公子不愿意,素素也不勉强公子。”

虽然嘴上说着不勉强,但是黎素素心里却是不忿。若是她去外面喊一声,那些个士子哪个不是诚惶诚恐,必定要拿出最佳的作品出来,还不消她来说。

就在李乐窘迫的时候,小婵端着茶水走了进来,李乐不禁有些欣赏起小婵。

秦淮河两岸通红的灯火,映在小婵的脸上,让她的脸看起来就像是染上了一层红晕。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李乐突然想起一首十分应景的诗,不知不觉中念了出来。“梨花似雪草如烟,春在秦淮两岸边,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蝉娟。”

黎素素双目放彩的望着李乐,若说刚才那首山桃红,还可以解释说是一时灵光,但以现在这首诗的水平来看,李乐卓绝的文采,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得假的。

小婵还有些诧异,心里想,小姐和那小子说了什么,怎么那小子念得诗里会有自己的名字?

虽说不甚明白诗的意思,听到李乐把自己的名字写到诗里,她还是很高兴的。觉得李乐也看着顺眼了起来。

时间匆匆过去,李乐却如坐针尖。

期间,黎素素一直问一些诗词上面的问题,而且所问的问题艰涩难懂,李乐都是一知半解。一开始还能瞎掰掰,到后面却是被问得哑口无言。好在这种折磨终于是结束了,画舫靠了岸,李乐逃跑似的离开了画舫。

看着李乐离开的背影,黎素素更多了些失望,心道这个李乐,也只是个不学有术之人,只是可惜了这大好的才情。文采一道,并不是只靠死读书就有了,才情便要占了七分,但若不好好读书,这七分的才情倒不如那三分的功夫。

若是李乐知dào

自己被黎素素定义为不学有术,又不知作何感想,不过依着李乐的性子,多半会笑笑,来句,“嗯,挺不错。”

此时那些儒生士子也全都下了画舫,而李乐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画舫外的小厮李安已经等了好久,正是望眼欲穿之际,看到自家少爷逃也似的跑出了画舫,连忙迎了上去,一脸焦急地道:“少爷,你可算是出来了。”

李乐学着先前沈思孝的口气说道:“镇定,镇定。大明朝的子民遇事要镇定,岂能如此不堪!”

李安小声抱怨,“刚才少爷不还是一脸慌张的跑出来。难不成里面有吃人的老虎?”

李乐没太听清,不过后面一句,吃人的老虎,倒是听到了。不禁感叹道:“不仅是老虎,还是只母老虎。张牙舞爪,吓煞我也。”

“少爷,小蝶来找你了,说是夫人让小蝶来找的,让少爷早点回去。”说完李安回过头,却没看到小蝶的人影,疑惑道:“刚才小蝶还在这里呢。怎么着一会儿工夫就不见了。”

李乐朝不远处努努嘴,“不就在那么。”……

小蝶来到秦淮上元节街市,先找到了李安,听到自家少爷李乐竟然去了四娘的诗会,颇有些生气,指着李安骂道:“你怎么能让少爷去那种烟花场所!回去后我定要告sù

老夫人。”

李安颇为不屑,道:“头发长,见识短。四娘的诗会怎么是那种地方,这秦淮出了才名,甚至是有功名在身的士子,哪个不期盼着去四娘的诗会。若是在四娘的诗会,作出些被四娘认可的诗词。便马上能扬名这南直隶。少爷能去四娘的诗会,是少爷扬名立万的机会。”…,

小蝶自是不懂这些,虽然还是不忿,但倒也没再和李安争论,而是和李安在旁边静静等着。

约莫等了一个时辰,四娘的画舫终于回来靠了岸,其他小厮婢子,都等到了自家的主子。唯独李乐却迟迟不见出来。

等的无聊,小蝶忽然看到,离河岸不远处的小街市上,有卖女儿家饰品的小摊铺。便过去逛了起来

小蝶正和商家砍价砍的痛快,就听到旁边就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店家,这吊坠给我包起来吧,可还有相同款式?”

那店家立马满脸堆笑,“公子,这是自然,这款吊坠可是巧玉斋正品。若是平时可不是这个价格,今日是上元节,才有优惠。”

“那好,给我来两条。另外”少年指着一款颇为精美贵气的墨绿色手镯道:“这手镯也要了。”

小蝶本还有点不忿,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这吊坠是我……”待转过看清来人,小蝶惊喜道:“啊!少爷。”

这少年就是李乐。

李乐笑了笑,道:“不好意思,被一个母老虎缠着,来的晚了。这吊坠当做赔礼,小蝶喜欢吗?”

小蝶有些有些不知所措,指着那吊坠,磕磕碰碰道:“少少爷,这吊坠给我?”

“那是当然,嗯。还有一条给婉儿。”

李乐又拿起那款贵气的墨绿色手镯道:“对了小蝶,你在娘亲身边久了,你帮我参详下,娘亲会喜欢这样款式的手镯吗?”

小蝶把头点的和小鸡啄米一样,“会的,会的,夫人一定会很喜欢很喜欢的。”

少爷还是以前那个少爷,不过好像又有点不一样了呢。少女在心里这样想着……

第七章 血溅七步少年怒

李乐家所在的仁厚坊,离这秦淮河颇远,而大明律规定,非官员不得坐轿的,虽然现在规矩都很松,商贾富户坐轿的比比皆是。但是李乐却不愿意坐轿。兴致正浓,主仆三人优哉游哉的漫步回仁厚坊。

走了小半个时辰,再穿过一个巷子和两条街,就是仁厚坊李府所在的位置。

巷子名为黑水巷,这里是江宁县城乐籍贱户所居的巷子。黑漆漆的巷子并没有多少灯火,大明律规定,乐籍贱户是不允许有什么娱乐活动,上元节秦淮河边纸醉金迷,而这里却是一片沉闷。内里脏乱不堪,道路也不是很好走。小蝶提着裙摆,走的小心翼翼。

“等等!”李乐忽然道。

“怎么了?”小蝶二人皆不解。

李乐突然感觉到,巷子周围有些非比寻常的气息,若要形容这种感觉,那便是,有杀气!

李乐也不知dào

,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或许是因为穿越大明朝,两世为人,灵魂交融后,所提升的敏锐第六感。李乐并没有对二人,说出自己的感觉。

一、二、三、四

四道杀气,强烈而阴冷,蛰伏在两边的居民屋顶。

“李安,你和小蝶去画舫那边的商铺,把我落在那的吊坠拿回来。”

李安愣住了,道:“可是少爷”

“还不快去!”李乐有些急切,咆哮着。

小蝶拉了拉李安的衣服,道:“李安,我们先去帮少爷把吊坠拿回来。”

李安仍是不解,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少爷发这么大火,可他明明记得,那吊坠还在小蝶身上放着!

出了巷子,小蝶表情罕见的严肃。“李安,少爷怕是感觉到什么了!你在这盯着,不要莽撞,但少爷若有危难,拼了你这条命,你也得把少爷保护周全!我这便去县衙叫人。”

李安大骇,少爷脾气是出了名的好,从不与人结怨,要说有的话,也只有前些天,和那几个泼皮结下了梁子,但那几个泼皮是不敢真把少爷怎么样的吧?

但是见小蝶和少爷都有些异常,李安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当下立誓道:“那是自然,若有人要伤害少爷,至少要先从我李安的尸体上踏过去。

好在江宁县衙离这边并不是很远,穿过三条街,便是县衙。

李安听了小蝶的话,便越发觉得不安,看着李乐孤零零地站在小巷子中间,李安还是走了过去。

看到李安又回来,李乐气恼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李乐有些后悔自己招摇的举动,没想到这‘背后之人’,能量大的惊人,城中也敢杀人。而且这藏在暗中的四人,身上那股子阴狠杀气,必是有人命在身的亡命之徒。

原本李乐以为,这那些欲加害自己的人,最多找些不入流的泼皮来对付自己。那样即使自己不敌,至少是可以寻找机会脱身。可是现在,李乐动也不敢动,他那敏锐的第六感告sù

自己,这四道阴冷杀气,紧紧的锁定住自己,稍有一点异动,引来的便是雷霆杀机。

巷子左侧的屋顶,两个黑衣蒙面大汉低声交谈着。而另外一侧的巷子屋顶,同样有埋伏的黑衣大汉。此次任务,这些黑衣人准bèi

的万无一失。

“老大,这小娃不走了,难道发xiàn

我们了?”

“不会,这小娃并未学过武,刚才听那小娃大声喊着,让那小婢去拿东西,想来是在等那小婢回来。”…,

“那我们”

那老大没有回话,而是吹了个口哨。

剩下三个黑衣人心里一紧,他们知dào

,这个是暗号,意思是:动手!

那四个蒙面黑衣人,身体如燕子般轻盈落下,饶是李乐有了思想准bèi

,还是被这大明朝高强的武力值所吓倒,这便是曾经盛极一时的真zhèng

武术?!

李乐主仆二人,手无寸铁,而前后皆有黑衣人包围着。阴冷的杀气,即便是连小厮李安都能感受到。

先前被称作是‘老大’的黑衣人,半张脸被黑巾遮盖,眼角依稀能看见一条狰狞的刀疤。那黑衣人亮出了手中的朴刀,缓缓开口道:“小娃,非要怨我等兄弟,有人要你这项上人头。我等兄弟奉命行事而已。”

说不害pà

,那是假的。被这四个一看就是亡命之徒的黑衣大汉围着,任谁都会害pà

。李乐大声斥道:“我乃大明朝士子,有廪生资格在身。尔等眼中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王法?”四个黑衣人皆是哈哈大笑,那刀疤黑衣人又道:“小子,实话告sù

你,就是这‘王法’,让我等来取你性命。”

李乐不由的心一沉,自己错误估计那些人的能量,今天怕是凶多吉少!也罢,连穿越这种离奇的事,都被自己碰上了,今天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这个大明朝,也没有什么是自己可留恋的,只是害了李安也跟着自己白白遇害。

想到这,李乐放声唱到:“我欲学古风,重振雄豪气。名声同粪土,一怒即杀人。千里杀仇人,愿费十周星。朝出西门去,暮提人头回。”

一首壮怀激烈的杀人歌,那四名死士,被杀人歌中的惨烈杀气所惊动,气机竟微微有些不稳。

还是那个刀疤黑衣人老大,最先稳定住心神,随后冷冷一声暴喝把另外几个黑衣人震醒。“呔!小娃,某今日便送你去见你爹!”

迅捷如风的行动,李乐只能看到一个影子晃动,那刀疤黑衣人便已然近身,手中的朴刀,朝着李乐当头砍下,而在旁边的李安甚至还来不及反应!

刀疤黑衣人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莫说是这个十四岁的小娃,即便是七八个壮汉手持着武器,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就在那刀疤黑衣人手中的朴刀,快要落下之际,刀疤黑衣人竟看到,那儒生小娃把眼睛闭上了。微微有些错愕之后,刀疤黑衣人也有些释然。认命了吗?也好,那某便给你个痛快。

明亮亮的刀光,在众人眼中一闪而过。然而结果,却并非是众人所预料的那样。

刀疤黑衣人不可置信的望着手中的朴刀,再看去,李乐仍旧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

并非是安然无恙,李乐左手臂不停颤抖。丝绸的儒生已经隐隐渗出些血迹。

刚才朴刀落下的一刹那,李乐听到心底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闭上眼睛,用心感受那杀气。”然而就在李乐闭上眼睛的一瞬间,一种无与伦比的奇妙感觉,在心底升起,时间像是被放慢无数倍,身前浓烈到粘稠的杀气,缓缓朝自己而来。于是,李乐下意识的侧过身子,让开了那股杀气。

原本该砍向李乐脖颈的朴刀,被让了过去。不过即便李乐已经侧过身子,刀疤黑衣人那凛冽的刀气,仍旧把李乐的左手臂,划出一道细细的口子。李乐恍若未觉,仍旧闭着眼。他还沉浸在那种无与伦比的奇妙感觉之中。…,

“咦?!”刀疤黑衣人不可置信的望着手中的朴刀,心中疑惑。这小娃如何能躲得开我的刀?

李安这会儿已经反应了过来,飞身扑住刀疤黑衣人,朝李乐喊道:“少爷,快跑!”

站在那边的李乐只是闭着眼,紧紧抿着嘴,对李安的喊叫无动于衷。他左手臂的衣袖已经彻底被鲜血染红,却恍若未觉。

被李安抱住的刀疤黑衣人,反手一刀就砍在李安背上。深可见骨的伤痕,顿时血流如注,李安口中仍旧喊着,“少爷快跑!”不过那声音,却是越渐微弱。但是抱着刀疤黑衣人的双手还是紧紧的,一时间刀疤黑衣人竟未能挣脱开。

“老二,老三,赶快把这小娃结果了!”

李乐身后的两名黑衣人得到黑衣人老大的授意,持刀扑向李乐,刀光中,李乐像是一艘风雨中飘摇的小舟,随时都有覆灭的危机。

闭目中的李乐,每每能在朴刀落到身上之际避开,数息过去,李乐身上又添了许多伤口,整个人恍若一个血人,但是这些伤痕却不致命。这时候的李乐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只是对杀机敏感,身体会下意识的让开杀机。

而且在此种奇妙状态中的李乐,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闭着眼,抿着嘴。身子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围攻李乐的三个黑衣人,一时间倒有些踌蹉,不敢上前。

而那边,刀疤黑衣人老大,又在李安身上补了几刀,李安那原本紧紧抱着刀疤黑衣人的手,也无力的垂落。

“废物!连一个小娃,你们都对付不了。”

刀疤大汉持着朴刀,飞身上前,也加入了围攻李乐的行列。李乐这之后更是危险,尤其是刀疤黑衣人加入战团后,在李乐胸口添上一条长长的伤口之后,李乐瘦小的身子更是摇摇欲坠。

蓦然间,李乐的双眼睁开了。那双眼睛血红血红,紧紧盯着刀疤黑衣人。

刀疤黑衣人被盯得有些发毛,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一双眼睛,毫无感觉色彩,整个人已经不再像是人,倒有点像,恶魔!

刀疤黑衣人,再也忍受不住这种压抑,朝着李乐乱刀挥下,毫无章法可言。

李乐几乎冷寂的血红目光,死死盯着刀疤黑衣人,口中冷冷吐出一个字,“杀!”

那瞬间,满身是血的李乐,速度快的惊人,其他三个黑衣人,只感觉眼前一花,李乐紧捏着的拳头,已经狠狠砸到了刀疤黑衣人的咽喉之上。

“咔。”那是刀疤黑衣人喉骨断裂的声音。刀疤黑衣人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脖子,软软到了下来。大睁着的眼睛,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就被一个十四岁的半大小子给杀了。

李乐紧捏着的拳头终于松开了,那只手已经骨折,露出森白的骨头。而他血红的眼睛,也渐渐恢复清明。摇摇晃晃的李乐,终是一头栽倒了下去。

“怎么办?这小娃邪门的紧!”剩下三个黑衣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不管了,阁老交待,要杀这小娃,小四你去给他补上几刀。动作麻利点。”

黑衣人中走出一个身材稍稍矮一些的,小心翼翼地确认李乐是真的昏了过去,才敢靠近。

另外两个黑衣人有些不耐烦,不断催促。矮个黑衣人恼道:“催什么催,这小娃这么邪门,当然得小心些。”

说完,矮个黑衣人举刀对着李乐砍过去。

就在这时,咻的一声破空之声,矮个黑衣人手中的朴刀,被击歪了过去,没有砍到李乐身上。击打在矮个黑衣人朴刀之上的,竟只是一个小石子。

三黑衣人朝后看去,一个手持木棒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出现了,那男子满脸络腮胡,两道浓密的眉毛斜插入鬓。男子威风凛凛地指着三名黑衣人,暴喝道:“兀那贼人,休要猖狂。”

说完便与那三名黑衣人战到一起。一时间,男子手中的木棒被使得出神入化,三名黑衣人竟奈何不得,反被那男子逼得险象环生。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蝶终于带着衙门的值班捕快赶来了。

黑衣人情知不妙,不再恋战,边打边退。

小蝶看到倒在血泊之中的李安和自家少爷,眼泪当即簌簌落下。

第八章 五品诰命王宜人

“这是哪?”李乐疑惑的看向四周,,整个空间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李乐甚至分不清东南西北。“我不是应该死了吗?”

李乐最后的记忆,定格在他击碎刀疤黑衣人的喉骨,而自己也力尽倒下的那一幕。

当时那剩下的三个黑衣人,没理由会放过自己的。那自己现在应该是死了吧,这就是地狱的模样吗?

忽然间,李乐身前多了一个人,他定神看去,那人竟和他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你是谁?”李乐问道。

“我就是你!”

“你是我?”

“没错,我是四百年前大明朝的你,而你是四百年后的我。”顿了顿,李乐身前的自己又说道:“这一切本来都有天数安排,一个时空的差错,你从四百年后回到了万历。而我本该在那次落水中就死去的。”

“你是李乐!李敏章独子李乐!”李乐看着身前的自己惊呼。

“没错,我是李乐,也是你!时间不多了,快要融合了!”

“什么融合?为什么我会穿越四百年?我该怎么回现代?”一连串的疑问,李乐急切需yào

一个回答。

李乐其实一直不甘心这样呆在明朝,莫名其妙的穿越,莫名其妙的成为,被人暗杀的前礼部侍郎之子,李乐一直抗拒着这冥冥之中的安排。

“回不去了”李乐身前那个自己,身影渐渐模糊下去。仅有那句“不回去了”在李乐耳边不断回响。

尔后,李乐感到头疼欲裂

时间已是深夜,就在一个时辰前,黑水巷发生一起暗杀事件,被暗杀的还是一个在京城科考,取得会元头名的士子,县尊杨宜听闻此事大怒,在这自己的江宁县治上,竟发生此等目无王法之事。随即,江宁县县尊杨宜就封锁了县城,势必要捉拿那三名逃走的黑衣人。

倒在地上的李乐主仆二人,被赶到的捕快送回了李府,在李府的李母王氏,看到儿子浑身是血,当即昏厥过去。而李安,已经完全没有气机。

李府顿时忙做一团,还是婉儿临危不乱,先是把章老御医请了过来,又让家里唯一的一个仆役赶去县衙,打探消息。县尊杨宜还派了两名衙役到李府,照看李乐,一来是怕那些贼人再来,二是李乐毕竟是前礼部侍郎之子,哪怕李乐去世的父亲,再怎么样不受当今万岁的待见,李乐还有有着李敏章的荫庇。

王氏只是昏迷了一小会便悠悠醒来,恢复了李府当家主事之人的沉稳。

章老御医看完李乐的伤势,对赶来的王氏道,“老夫人,这李公子脉象紊乱,加之流血过多,熬不熬得过去,得看公子自身的意志了。”

床上的李乐不断抽搐着,似是在承shòu莫大的折磨。

王氏疼惜地轻抚着李乐的额头,道:“我儿,为娘定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与你。”

说完,王氏豁然起身,对着身后的小蝶婉儿道:“婉儿,备轿。小蝶,准bèi

纸笔。这些贼人,莫不是欺负我李家与王家无人不成!”

李敏章曾是京里五品的官员,王氏亦是有着五品的诰命在身,别看平日里王氏一直是慈爱和蔼,这下终是被激怒,露出了她雷厉风行的一面。

片刻,婉儿回到李府,告知王氏轿子已经准bèi

好,而李氏也刚把手中的信笺写完,吹了吹信笺上未干的墨迹,王氏吩咐道:“小蝶,你把此信交予驿站,务必让驿站的驿夫交到太仓王氏,我叔父王元美手中。!”…,

“婉儿,你且随我去请诰书,去江宁县衙!”

吩咐完下去,王氏脸色罕见的严肃。望着仍在昏迷中的李乐,轻声道:“乐儿,放心,那些贼人既然不愿意放过我们孤儿寡母,那就搅个天翻地覆又如何。娘亲定然不会让人再加害于你。”

浓郁的平静夜色下,一场不为人知的暗流,潮起云涌!

江宁县衙是位于江宁县城的中心,县衙边上便是江宁县城的主干道,花市大街。

王氏手持着诰命文书,对身旁的婉儿吩咐道:“擂鼓!”

忙了整整一宿的江宁知县杨宜,刚刚准bèi

睡下,忽听闻一阵击鼓声,不禁有些不满。不过杨宜虽然贪财,却还算恪尽职守,在这应天府地界,府尊就在离两县县衙不远的地方,杨宜也不敢做的太过火。

虽然不满,杨宜仍旧把官服穿戴整齐,开堂审案。

在县衙大堂之上坐定,杨宜却发xiàn

来人竟是一老妇人,边上陪着个婢子。老妇人对着县令杨宜一福。开口道:“民妇李王氏见过县尊大人。”

“李王氏,你击鼓鸣冤所为何事?”

“民妇状告本县县令杨宜,治下不严,致使贼人有机可乘,我那可怜的孩儿,现如今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

杨宜一惊,起身大拍惊堂木,喝道:“大胆刁妇,你可知本官是谁!”

“大人既然坐于这江宁县衙大堂之上,自然是这江宁县一县之尊,杨宜杨大人。”

“好!那本官且问你,你知dào

本官既是这江宁县令,为何欲告本官!”

王氏没有答话,手中高举诰命文书,道:“此乃万岁爷钦赐,五品诰命宜人文书,有大印加盖!”

满堂皆惊!

杨宜霍然起身,疾步走到王氏身前,看着那用黄巾绢布包裹着的诰命文书,当即跪拜。口中高呼‘吾皇万岁’。

杨宜拜完起身,表情也缓和下来,口中道:“王宜人,我知你爱子心切,本县定会严查此事,可你手持诰命文书来县衙大闹,着实令本县为难。”

“非要是民妇为难大人,民妇只是希望大人能够秉公办理此案。”

“这是自然!本官自会秉公办理。给你一个交代。”

话音刚落,县衙大堂外匆匆跑来一个衙役,那衙役满头大汗,像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也顾不得什么礼数,急切的跑到杨宜身边,耳语了几句。

杨宜听完那衙役的话,脸色大变,急问道:“那死去的黑衣贼人,身上果真有此令牌?”

那衙役答道:“千真万确,不会有假的!”

默默看了王氏一眼,杨宜沉默了下去。

思忖良久,县令杨宜还是开口道:“王宜人,此事怕是”

王氏寸步不让,“大人,您可是亲口说要严查此事!”

“我杨宜虽然不才,但也并非什么迂腐之人,对李大人的为人也很钦佩,但李公子之事,怕是不能再追查下去了。”

“王宜人,你夫君李敏章大人的去世,想必你不会不知dào

其中的原委,此事干系太大,其中牵扯到的,还有那高高在上之人,若执意要去追查,也只会碰的个头破血流。”

叹了口气,杨宜无力的摆摆手,道:“言尽于此,老夫人你还是回家照看李公子去吧。”说完,杨宜撤了公堂,回了县衙内屋,留下王氏和婉儿在县衙。

王氏其实早就知dào

,以杨宜之能量,若想与那些人对抗,无异痴心妄想,而自己此番,也并不是逼杨宜的,而是来做一个姿态,告sù

那些人,即使李敏章生前被削职为民,李乐仍旧受着荫庇,不是那些人想杀害就可以肆意妄为的。…,

而这,还只是王氏的第一步。

王氏回了李府,李乐还在昏迷之中。

小蝶已经将李氏的书信送去了驿站,快马加鞭,三日内必定有回信。

这期间,李府还来了几人,其中一人正是救李乐的那络腮胡大汉。大汉身边还跟着一妇人和一个小女孩,据那大汉所说,他名唤孙乾,妻子吴氏。膝下有一女孙琳。大汉本是军伍出身,屡立军功,得了一个总旗的官职,因不懂讨好上司,开罪了一个百户,被那百户寻了一个由头陷害,革了官职,贬为贱户,发回了老家江宁。自此,孙乾就在江宁黑水巷定居,每日靠着做些苦力活维持生计。

前几日,李乐在聚宝门救了他夫人和女儿,今日上元节,本想过来感谢李公子的,听闻李公子去了秦淮河坊那边,便想着待明日再来寻李乐。回到黑水巷子的时候,无意中发xiàn

一伙黑衣人围着一个昏迷过去的少年郎。小萝莉和那少妇,发xiàn

那少年就是李乐,于是就有了大汉接下来救李乐的一幕。

说来也算是李乐命大,若是大汉再晚回黑水巷一刻,李乐早已命丧黄泉。不过即便是现在,李乐也不一定能挨过去。

躺在床上的李乐,眉头紧蹙,不是呓语着。小萝莉走到李乐床前,轻轻抚平李乐紧皱的眉头。

“李乐哥哥,你快点醒过来吧。”

不知dào

是不是小萝莉孙琳的话起了作用,

李乐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陷入了沉睡。旁边的王氏看到李乐好转,喜极而泣,紧紧抱住小萝莉孙琳,“老天保佑我儿。”

没有人知dào

,在昏迷中的李乐,那原本属于两个人的灵魂,渐渐融合在一起。

大明朝万历十三年正月十五日,一个来自四百年后的灵魂,真zhèng

的融入了这个大明朝,开始一段属于他自己的旅程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第九章 素衣锦时少年郎

院子不大,正中间栽着一棵歪脖子树,院墙边放着几蹲锻炼臂力的石锁。那是小萝莉的父亲孙乾放这边的。平日里锻炼所用。

因为孙乾是军伍出身,身手了得,王氏就请孙乾做了李府的护院,保护李乐的安全。

距离李乐遇袭那日,已经过去小半个月,李乐身上的伤也无大碍,就是行走还颇有些不便,据那章老御医所说,需得养上三个月,伤才会痊愈。

李乐懒洋洋的坐在小院内,晒着太阳。院子内,孙乾正练着拳法,李乐看得无趣,倒是坐在一旁的小萝莉看得津津有味。

李乐便问小萝莉,“小琳儿,你将来长大了想做什么?”

小萝莉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煞是可爱,歪着头想了想,道:“我以后也要像爹爹一样,武功高强。就可以保护娘亲,还有李乐哥哥。”

被小萝莉小感动了一下,李乐道:“那小琳儿以后就是我的第一小护卫。”

小萝莉直起身子,小脸很是严肃,应道,“嗯!”

“那我的第一护卫,哥哥讲个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好。”听到李乐要讲故事,小萝莉两眼放光,赶紧端起自己的小板凳凑了过来。

前些日子,李乐讲的那些诸如白雪公主、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的故事,可都是有趣的很。

“这次讲一个剑魔独孤求败的故事,话说在宋朝年间”

正是冬日的午后,阳光照在两人身上,总是能感受到不少暖意的,起初李乐讲,还只有小萝莉孙琳在听。

练着拳的孙乾,会不时的往这边瞄上几眼,后来,孙乾索性也搬了板凳过来听。还时不时的问一问书中那些武学招式,待李乐解释完,总是会皱起眉头思量一番。

时近傍晚,李乐的故事才说了一半,倒是小蝶先寻了过来。

小蝶道:“少爷,夫人说李安不在了,想给少爷另外找一个小厮伴读。”

李乐神情一黯,摆摆手,“不用了。对了,李安家人那边多给些银两。”

“少爷,你忘了,李安是被人贩子卖进李府的,自小无父无母。”小蝶的身世和李安差不多,也是自小被买进李府,她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dào

。想到这,小蝶也有些难过。

李乐不禁颓然,李安拼了命的救自己,可自己竟然连李安最基本的事情都不知dào



想到这,李乐紧紧的捏住拳头,看向北方,心底暗自对着死去的李安承诺道。无论对方有多大势力,李乐在此起誓。终有一天必要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不过看着浑身是伤的自己,李乐也知dào

,自己目前最重yào

的是养好身子,然后安心读书,以便在后年的乡试中,取得举人功名。只有一步步的往上爬,自己才有能报仇的那一天。

若说以前,李乐对科考已经绝望的话,那么现在,李乐发xiàn

,科考只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而这一切,都归功于这个朝代那已经死去的李敏章独子,李乐。

现在的李乐,准确的说,是有着现代人的灵魂、知识,古代人的学识。一个古代与现代人的结合体。

明朝的李乐,仿佛就是专门为科考而生的一般,十二岁的时候,在京师连过县试,府试,皆是以第一名考取,这在当时的京师,李乐的神童之名,可是引起一场大轰动。

李乐不断回想着这世脑海里的学识,不禁为这世的李乐感叹。若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现代的李乐未曾穿越,明朝的李乐依然活得好好的。那么,明朝的李乐必然会一步步考取状元,成为名留青史的文学家。不过这一切都改变了。李乐所求,可不是名留青史,而是改变这个大明朝历史。这才是穿越人士真zhèng

的乐趣所在,不是吗?…,

眼见天色已晚,李乐便道:“明日再说这剑魔独孤求败的故事,小琳儿,孙大叔,我们先去吃晚饭吧。”

孙乾眉头紧锁,口中道:“少爷,你这故事是从哪听过来?这故事中的武学,艰涩深奥,乃是先天之境的大武学。以我看来,书中那些武学秘籍,极有可能是确实存zài

的。”

孙乾的表情愈加严肃,“若是被寻常武者听到,必会为了故事中那些惊世武学,而来找少爷麻烦。故事中所言,那七十二路打狗棒法、弹指神通、甚至于武学至典,九阴真经。可都是学武者梦寐以求的功法秘籍!”

李乐默然,他倒是没有考lǜ

,明朝不像现代般低武。这个时代,还是有一些高武存zài

的。

据孙乾所说,在他还是边疆一个百户所总旗的时候。曾经就看过两个武学高人比试暗器,而那暗器,仅仅是几片枯黄的树叶。在这个时代,摘叶飞花伤人,是有可能的!

李乐道:“是我有所欠考lǜ

,不过孙大叔,不必在意,这故事只是我偶然从一个古本里所见,并非什么秘籍。”

听完李乐的话,孙乾稍稍安心了些,不过眉头的阴霾始终不能散去。

前几日,李乐的母亲王氏吩咐下人,把另外一座原本闲置的阁楼清扫下,孙乾一家就搬了进来。

有了孙乾这个强力保镖的存zài

,王氏也稍稍安心了一点,而她也收到了太仓的回信。信的内容李乐虽未看到,不过从这几日王氏露出罕见的笑容来看,想来定是件好事。

吃完晚饭,众人各自回屋休息。

李乐回到自己的小屋,坐在书桌前,趁着烛光,翻看着科考必备的四书五经,以及一些名家集注。

自从李安不在了,李乐的起居饮食,都是由小蝶在照料着。

李乐在那边读书,小蝶忙着给李乐铺床,口中还道:“少爷,你是不知dào

,自打那晚遇袭后,少爷在整个应天府都出名了!”

“哦?怎么说?”李乐颇有些疑惑,放下手中的书本。

小蝶转过头,颇有些自豪,“整个应天府都传开了,说少爷先是参加四娘的诗会,一口气做了两首精妙的绝伦的诗词,又在回家的途中,路见不平,一边吟杀人歌,一边杀的几十个贼子落花流水。现在江宁上元两县的人,都说少爷是文曲星武曲星一齐转世。”当然,小蝶后面还有几句话没有说,李乐现今最受那些待字闺中的小姐们亲睐。现在江宁上元两县,那些个未出阁的小姐们,都读着李乐的诗词,幻想着李乐骑着高头大马,身披战袍,手持宝剑来接自己的场景。若不是李乐尚还年幼,还有两年时间才能行冠礼,怕是说媒之人都能踏破了门槛。

李乐有些无奈,看来不管是哪个时代,八卦总是百姓的最爱。

“那日小蝶你可是看见的,哪里来的几十个贼人?而且被打得落花流水可是你家少爷我。这都是些市井坊间之人以讹传讹。”

“哎呀,少爷,反正是好事,管他多少呢!”小蝶自是希望自己少爷越厉害越好。

“对了少爷,这些日子,有好多的士子上门,送了不少礼物,说是求少爷的诗词。那时少爷还在昏迷,老夫人就给回掉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个道理李乐还是懂的。看来以后自己还是尽量低调点比较好。

“小蝶,除了这些,可还有其他的事?”…,

小蝶歪着头,想了半天,忽然道:“哦,对,还有一个叫小婵的女孩,来过几次。”

李乐想起那个插着腰,泼辣直爽的小婵,不由会心一笑。

“可曾有说,是来干什么的?”

“好像说是代她家小姐来看望少爷的。”

李乐直感觉后脊骨发凉,那是一个精明到能看透人心的女人。在李乐看来,还是那小婵来的可爱,和她在一起倒更自在些。

“那小婵,我倒认识,下次记得请进来。另外这几日,我便会和娘亲说,要去栖山祖坟那边结庐读书。”

“啊,少爷,你伤还没好,怎么可以去那边。”

“无妨。你下去休息吧。”

此次的事件想来闹得够大了,背后之人既然是朝堂之上,想必不会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再有所举动。至少一两年内,自己应该是安然无恙的。

远在千里之外的顺天府,京师之地。

幽深的宅院中,三名黑衣人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动不敢动。

“既然任务失败了,那还回来做什么?”

“阁老,实在是那小娃有些邪门。我们兄弟……”

话还没有说完,三名黑衣人全都软软倒了下去,在其身后,一个神情冷峻的中年男子,缓缓把剑收入鞘。

“我去?”神情冷峻的中年男子,惜字如金,只问了两个字。

“不必了,一小娃而已,掀不起什么大浪。”隐藏在黑暗下的那个人,揉了揉额头,眼神似是穿透了千里,看向那个李乐所居的小院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第十章 应天府衙破残局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乐便起床读书。其实自从两个时代的李乐融合之后,李乐便发xiàn

,自己不需yào

去深究书中的意思,仅仅只是需yào

熟读。脑海中就会自动分析记忆中的那些知识。这大概就是融合之后的好处之一。

不多时,小蝶便急匆匆的跑过来,说是李乐的母亲王氏寻李乐过去。

走到李府前厅,李乐发xiàn

王氏正招待着一个男子,男子三十多岁的年纪,一身儒服。飘逸俊朗。

“娘亲,这位是?”

“我儿,快来见过你冏伯堂舅。”

虽然诧异,李乐还是对着王冏伯行了一礼。

王冏伯很是开心,在李乐肩膀上重重一拍,笑着说:“好,不错!嘿嘿,堂姐,你家小子挺不错。我来江宁听得最多的,就是关于李家小子的事,我这外甥在这应天府是出名了啊!”

李乐呲着牙,揉了揉被拍疼的肩膀,朝着王氏道:“娘亲,为何以前没有见过冏伯堂舅呢?”

王氏叹了口气,道:“以前为娘的族叔,也就是你冏伯堂舅的爹。得罪了当时权势滔天的张居正,所以在你三岁的时候就被贬黜在家。而你爹又一直在京城做官,从未回过南方。自你三岁时,你就未曾见过你堂舅。”

“你这小子,当年舅舅还抱过你呢!怎地就把舅舅忘了呢。”王冏伯在李乐肩膀上又是一拍。

李乐被拍的呲牙,嘴上不敢说,心底暗自诽谤道,谁还记得小时候的事。而且还是两三岁的事。

“冏伯,你此番前来,族叔可有带什么话过来?”

王冏伯神色一正,直起身子道:“这是自然,父亲说了,乐儿终究是还有王氏的血脉在里面。我太仓王氏,立族六百余年,可不是那些人可以随意欺负的。此番前来,我想先带乐儿去拜会几个人。其次,以父亲的名义发帖。开席宴请应天府的名士,”

“父亲有意在太仓设馆讲学,相信以父亲的名望,那些士绅会给些面子的。”

话锋一转,王冏伯道:“另外就是,堂姐,我父亲让你清明的时候务必回家一趟,程大娘很挂念你。这些日子老是念叨你。险些病倒。”

王冏伯口中的程大娘,正是王氏的母亲,李乐的嫡亲外祖母王程氏。

李乐的外祖父王士仁。早在李乐还未出生前就去世,对于王氏的娘家,李乐也没有什么记忆。

王氏听闻自己母亲因为思念自己,而差点病倒,不禁眼眶泛红。“记得我看到娘亲还是两年前的事了,这段时间家里事情多,忙的没法去见娘亲。今年清明肯定是要去的。”

王冏伯伸出手,刚欲拍李乐,那边李乐已经机警的跳开了。

“堂舅,说话就说话,我小身板可经不起你拍。”

王冏伯不以为意,道,“那你可得多练练。大明朝的士子,不仅要有好的学问,还得有一副好身板。”

王冏伯又朝着王氏道:“堂姐,那我先带乐儿去拜会府尹宋岩。”

“到了堂姐这,先休息一天啊,怎地如此着急。”

“堂姐,此次前来,事挺多的,父亲那边又催的急,得赶紧把事先办了。”

李乐一愣,“堂舅认识府尊?”应天府知府宋岩,字刚玉。万历初年的进士,做了近十年官,为人中规中矩,在江浙一代都颇有名望。

“嗯,知府宋岩是父亲的学生。我年幼的时候,宋岩在太仓那边呆过一段时间。”…,

王冏伯行事风风火火,稍事休息了会儿,便带着李乐去了位于上元县城那边的府衙。

上元县和江宁县仅仅隔着一条街,所以两人来到府衙也并未花费多少时间。

府衙自然是要比江宁县衙气派的多,门前两尊石狮子威武雄壮。

王冏伯理了理衣服,上前同那门房道,“劳烦通报一声,太仓王冏伯前来拜会知府宋大人。”

那门房打量了王冏伯几眼,看不出深浅。便道,“在这里等着。”

说完,径直去了内堂。

不多时,却见那门房小心的弯着腰陪着礼,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为首的则是一个身着府尹官服的男子。

男子快步出了大门,和王冏伯来了个熊抱。

“阿伯,怎么都不曾来看看为兄。”

“师兄,我这不是来看你了么。”

这知府宋岩,曾是王冏伯之父,王元美的学生,所以王冏伯称呼宋岩为师兄。

“恩师如今身体可还好?”

王冏伯道,“父亲身体尚可,前些日子还与我说起师兄。”

“对了对了,先进内堂说话。”说着,宋岩又对门房吩咐道,“速去准bèi

些酒菜。”

转过头,宋岩才发xiàn

王冏伯身边还站着个少年。

“这位是?”

“师兄,这是我堂外甥,李乐。父亲想把李乐托付与你。”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府衙内堂。

内堂之中陈设颇为简单,最为醒目的,却是矮桌上摆着围棋棋盘,棋显然下了一半,黑白两方交错缠绕,不分上下,形成僵持之势。不过再一细看,却发xiàn

,黑子危机四伏,无论走哪一手,都有覆灭之危

宋岩笑着对王冏伯说道,“此棋局是我昨日和一位妙人所下,我执黑先行三子,却仍敌不过对方。”宋岩这人倒也坦荡,直言自己不如对方。

李乐不知dào

,但是王冏伯却很清楚宋岩的棋力,虽然达不到国手的水平,但在这江南地区,也是罕逢对手。

“如此说来,那妙人可是围棋国手?”王冏伯忙追问道。

“非也非也。”

“阿伯不如也来帮为兄参详下,其他事情不急,既然阿伯来了我这里,自然要多留几天。”

“师兄,你这不是挖苦我吗!就我这臭棋篓子,怎么可能破得了这残局。”

那宋岩也知dào

王冏伯的棋力,也不强求。便道,“也罢,我们开局新棋。一局下完,陪为兄喝两杯。”

王冏伯有意把李乐介shào

给宋岩,便看向李乐,“乐儿,你可会下围棋?你来看看这残局。”

李乐道,“略懂些皮毛。”

李乐看着残局,心里快速分析起来,不多时,那残局的每一路变化都了然于胸。

当下,李乐有了计较,对着知府宋岩抱拳道:“府尊大人,晚辈可否试一下这棋局?”

宋岩心里微微有些不快,心道,你一个小娃儿,难不成还能比我的棋力还高?不过李乐是王冏伯带过来的,宋岩倒也不好说什么,便朝着李乐微微颔首。

李乐手持黑子,定神落下。落子处,正是棋盘边角白子所设的一个劫目。

那宋岩愈发的不屑,道:“果然还是年少气盛,此劫目是个陷阱,只会让人愈陷愈深。”

李乐淡然笑了笑,“府尊大人请落子。”

“哼!”不知天高地厚,宋岩越发的有些厌恶起李乐来。

啪!一声落子响,李乐先前所下的那一片黑子,被尽数吃光。…,

王冏伯虽然棋力并不高明,但也看出李乐的黑子,已然陷入无可挽回的颓势,那一个劫目,果然是白子所设下的圈套。

李乐毫不在意的执起一枚黑子,随手一下。

王冏伯惊声高呼,“反劫目!”

那一片黑子似是活了过来一般,一条长龙,在那一角的小片黑子被吃后,跃然于棋盘之上。宋岩也是瞪大眼睛看着棋盘,思量着刚才那一手棋。

刚才李乐所下那一劫目,若是宋岩不吃黑子,则李乐把那一角的黑子盘活,若是宋岩吃下这一小片黑子,则李乐的大龙连成!

李乐又道:“这白子绵里藏针,棋虽精妙,但却有一股子阴柔,倒像是女子所下。”

“妙!妙!妙!”一连三个妙字,宋岩看着李乐的目光满是笑意。“那妙人的确是个女子。”

“阿伯,你这堂外甥才是个妙人啊!”说着,宋岩语气也和蔼了许多,朝着李乐问道:“李乐,你应是启蒙了吧,现如今是在县学还是在私塾上学?”

李乐不敢怠慢,忙双手作揖,道,“回府尊大人,晚辈在京城启的蒙学,前年考取了生员资格,去岁随父亲回的江宁老家。现如今在江宁县学学习。”

“哦?!已经取了生员资格!如此甚好,那今年的乡试可有做准bèi

?”宋岩看李乐越发的觉得顺眼,李乐也就十三四岁年纪,就已经取了生员资格。若是今年的乡试再过,那便是有做官的资格!举人身份!

“府尊大人,我还在为父亲守孝,父亲去年过的世。”

那宋岩略一沉吟,“也好,当是以孝道为先。为你父亲尽孝期间,这功课更是不能荒废,要加倍用功。”

“谨遵府尊大人教诲。”

“师兄,我外甥不过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要我说,这个年纪正是童真童趣的年纪。”王冏伯插口道。

“胡说八道!读书人自然是一心做圣贤的学问,怎可贪恋那些小玩意儿。你啊!莫要教坏了这根好苗子。”

王冏伯虽然比宋岩只小了几岁,却很是怕宋岩,小时候和宋岩在一起读书时,宋岩就是那一班孩子的老大,常常板着一幅面孔,像极了自己的父亲王元美。私下里,别人甚至说这宋岩才像王元美的亲儿子。

“好吧,师兄,父亲有几句话让我带给你。”

宋岩肃然,直起身子,问道:“恩师有什么吩咐?”

王冏伯拉起宋岩,进了堂里的内屋,嘱咐李乐在这内堂等着。

李乐隐约间能听见几句两人的说话声。

“李敏章之子护得周全”

“朝堂有意让王尚书”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第十一章 忽闻杭州惊天变

晌午时分,府衙的衙役把酒菜准bèi

好了,李乐还有王冏伯、府尹宋岩三人,在内堂围着小桌吃饭。

席间基本上都是府尹宋岩和王冏伯在叙旧,偶尔宋岩也会问些李乐的状况。

正说着话,那宋岩突然问道:“阿伯,我前几日间听闻,秦淮马四娘举办的诗会上,曾出现一名少年,那少年做了一首曲子词,那词之文采,当时可是把沈倔驴都给镇住了!”宋岩忽然又道:“哦对,那少年好像也是姓李。是这江宁县人。”

王冏伯大笑道:“这少年正是我外甥,李乐。”

宋岩目光一亮,看向李乐的眼神更热切了几分。“李乐,快快把你镇住沈倔驴的事,与我细细说来。”

李乐一愣,沈倔驴?颇有些疑惑的问宋岩:“沈倔驴说的可是沈公?”

一旁的王冏伯笑着插话,“就是那沈思孝,沈继山。”

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称呼沈思孝为倔驴,李乐可不能,当下苦笑道,“那日诗会,在下也是凑巧才进去的。本想蹭顿晚饭,谁知被县学里的同窗给认了出来,情急之下做了首小曲给马大家。当时沈公只是恰巧在场。”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宋岩摇头晃脑的读着李乐所作的山桃红,一脸的享shòu

状。

宋岩笑着说:“阿伯,你有一个好外甥。这小曲之意境,让人沉醉啊!即使是读一读,也是唇齿留香。”

王冏伯满脸的自得,眼含笑意道:“那是,也不看看乐儿身上可是有一半是王家的血脉。”

就在这当口,忽有一衙役匆匆来报。

那衙役在宋岩耳边说了几句,宋岩面色一寒,急忙问那衙役:“此事当真?”

“大人,千真万确,那逃出来的送信的衙役还在驿站呢。不过那送信的伤的厉害,怕是快断气了。”那衙役回道。

宋岩脸色大变,饭也来不及吃,就准bèi

和那衙役出去。

王冏伯不禁忙问道:“师兄,可是发生什么大事?”

宋岩想了想,道:“和你们说也无妨,不过切记不可把此事说出去。”

“杭州兵变了!”说着,宋岩又喃喃说了一句,“沈思学那庸才误事啊!”

说完,宋岩带着一大批紧急召集的衙役,急匆匆的出了府衙。留下王冏伯和李乐面面相觑。

杭州兵变了!

王冏伯和李乐都有那么一小会儿的愣神,杭州可是浙江布政司衙门所在地,杭州兵变,那就是浙江布政司也没有了。

若是没有浙江布政司,浙江一带因为此次兵变,会乱成什么样子,两个人都不敢想象。

良久,王冏伯感叹道:“天,怕是又要变了。”

和王冏伯出了府衙,李乐发xiàn

街上时不时能看到一队队的官军,李乐明白,这肯定是府尹宋岩从城外的神卫营抽调过来的精兵。

王冏伯指着那些官兵,对李乐说道,“应天府神卫营虽不如京师的神策营那样精锐,却也是百里挑一的好兵。神卫营当年可是跟着胡大帅打过硬仗的。”

顺着王冏伯指的方向看去,那些神卫的官兵,俱皆重甲钢枪,腰挎制式直刀,眼睛如有神光,杀气腾腾。

王冏伯口中的胡大帅,就是嘉靖朝抗倭名将胡宗宪。且不论胡宗宪为人如何,就以他抗倭的功绩来说,在南直隶,在江浙都是负有盛名的。

王冏伯又说道:“这几日间,杭州兵变大乱,自杭州府逃难的难民,必会往应天府这边蜂拥过来,到时候应天府的局势控zhì

不好,怕也是要跟着乱起来。还有就是那些乱兵要是闹大了,过了湖州府,就是直指南直隶应天府!”…,

李乐默然。原本以为这是一个安定繁华的年代,却发xiàn

,其实战争离自己并不远。

不多时,王冏伯和李乐便回了江宁县的仁厚坊李府。

王冏伯先嘱咐王氏,备些生活必须品。又让李府上下,都尽量少出门,最近外面会不太平。

李乐陪着母亲说了会儿话,便回了自己的小院。

回到小院后,李乐先是唤来了小蝶,朝小蝶问道:“小蝶,府中现在还有多少可用的银两?”

小蝶一愣,明显没想到从不关心银钱的少爷会这么问。

“家中的大小账簿都是婉儿姐姐掌管。”

李乐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也对,瞧我这记性。”

说完,李乐又道:“小蝶,那我自己现在有多少银两可用?”

自打李安过世,李乐的生活起居,包括一应的花费开销,都是小蝶在打理。听到李乐问这个,小蝶倒是能回答上,“少爷开销少,这些年积攒下的月钱也有不少,有三十七两多。”

李乐暗自思量,按照如今的行情,一两银子可以买到两石的优质大米。三十七两就是有七十多石的优质大米。

“七十多石优质大米吗?这个数量有点少啊!”李乐口中喃喃自语着,连王冏伯走了进来也未发觉。

“乐儿,你干什么呢,神神叨叨的。”王冏伯看着李乐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不禁好奇问道。

看着王冏伯,李乐眼前一亮,道:“堂舅,有没有兴趣做笔小买卖?”

王冏伯一愣,做买卖?

他不知dào

,但是小蝶刚才听得清楚,自家少爷说什么大米,便道:“少爷想买米吗?咱们家有时候收租也会用大米代替银两的,咱们家的存米都吃不完。”

小蝶虽然不明白,但是王冏伯心思快,猜到了李乐的想法。当下便皱起眉头细细思量了起来。

半晌,王冏伯道:“乐儿,你是想靠着这几日兵变来赚钱吧。也不是不可行,只是需知,这些终究是些旁门左道,唯有科举才是我辈的正道。而且谁也不能保证这米价就一定会涨。”

“堂舅,乐儿明白。”

王冏伯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道:“这五十两,就当是舅舅给你的见面礼。你想把它花在什么地方,舅舅都不管你,只是切记,功课学业不要懈怠了。”

王冏伯又告诫了李乐一番,才说道:“刚才宋师兄差人过来寻我,晚间少不得要和师兄喝几杯,晚上切不可出门,最近这南直隶怕是会有不小的乱子。”

李乐连声应是,王冏伯这才放心出门去。

有了王冏伯的五十两,李乐心里便有了底气,让小蝶把孙乾喊了过来。

孙乾长得彪悍,足足比李乐高了近两个个头。当然。这也有李乐正在发育时期的缘故。

“孙大叔,有件要紧事要交托与你。”

“李乐少爷,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就是。”

李乐曾经从泼皮手里救下过孙乾的夫人女儿,孙乾也一直想找个机会报答李乐。这也是王氏招孙乾来李府当护院,孙乾没有拒绝的原因。要知dào

,孙乾以前可是当过总旗,要不是李乐的缘故,让他去寻常人家当看门护院的,他是决计不会同意。

李乐让小蝶取来自己所有的私房钱,和王冏伯那五十两银票,全都交到孙乾手上,“孙大叔,你拿着钱,去江宁的米行买优质大米。记得,全部都要最上等的优质大米。”…,

孙乾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倒也镇定,只是有些不解,“这八十多两全都买米?”

“嗯,全部买成大米,李家在城外的庄子是有仓屯的,买的大米可以拉去那边。”顿了顿,李乐又道:“另外就是,孙大叔去城外庄子的时候,让佃户把自己的陈米,以及还未来得及卖出的新米。全部集中起来,这几天暂时都不要卖。等过几天大米的价格必然会上涨。”

孙乾不知dào

李乐为何会如此笃定,大米价格会涨,但是既然李乐说了,他也只好照办。便拿着银两去江宁米行买米去了。

看着院子外有些阴沉沉的天气,李乐忽然道:“原本还想和母亲说,去栖山结庐读书,这下子看来,这些日子是没有戏了。”

伫立一旁的侍女小蝶道:“少爷,好好的干嘛非要去栖山呢。在家读书也是一样啊!”

李乐笑了笑,道,“去栖山,只是为了低调一些。”

“低调?少爷,低调是内敛的意思吗?”

“嗯。小蝶真聪明。”

话音刚落,一声清脆的童声已经传了过来,是小萝莉过来了。

“李乐哥哥,你和琳儿说好的,今天要给琳儿讲孤独求败的故事。”小萝莉孙琳站在房门口,一双大眼睛水蒙蒙的,大有你不讲故事,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怎么会呢,哥哥答yīng

小琳儿的事就一定会做到。”说着,李乐让小萝莉孙琳坐到自己的旁边。

“还有啊,小琳儿,是剑魔独孤求败,不是孤独求败。”

“可是,那个剑魔就是孤独啊。李乐哥哥你不是也说,他终其一生都是在孤独中度过的吗?”小萝莉歪着,不解的问道。

知dào

要和小萝莉说道理肯定是说不清的,李乐索性直接讲故事的内容。

“话说那独孤中了剧毒”

这边李乐正给小萝莉讲着故事,那边的王冏伯已经到了府衙。

宋岩刚忙完一应事情,看到王冏伯过来,招呼道:“阿伯,真是对不住,上午把你晾在那。”

“当是正事要紧。”王冏伯摆摆手,坐到宋岩旁边,又问道:“事情现在进展如何?”

“已经着人快马加鞭,把塘报送去了京师。不过这里距京师有千里之遥,等到圣上的御批下来,怕是也要小半个月后了。”

宋岩又道:“此次兵变,皆因那庸才沈思学。他把那千户所改成学馆,整日里和士子吟诗作对,又让千户所里的官兵,听候那些士子差遣,更是克扣官兵的饷银。荒唐至极!这才导致了杭州千户所兵变。”

王冏伯一惊,忙问道:“那沈倔驴他?”

宋岩和王冏伯虽然称呼沈思孝为倔驴,但是彼此间的关系其实都很好,听到王冏伯这样问,宋岩也叹道:“只怕那头倔驴此次要受那庸才弟弟牵连了。”

王冏伯默然。朝廷原本是有意启用沈思孝的,甚至还有风闻,沈思孝被举荐入阁,此事一出,怕是沈思孝的仕途也要戛然而止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第十二章 年来小泛秣陵舟

时值月末,上元节喜庆的灯火余晖才刚刚散去,应天府江宁上元两县便施行了宵禁。纵贯两县县城的各个街道小巷,即使是白日里,都能看到一队队的官兵衙役在巡逻。

李乐正站在小院正中,那颗歪脖子小树下,看着那阴沉的天气出神。

小蝶收拾着晒在外面的被褥,口中还抱怨,“这鬼天气,上午还有太阳呢,这一到正午就阴了。”

李乐笑着说道,“这天怕是快要下雨了,春雨贵如油啊。”

这几日间,江宁县城管制的厉害,街道上行人都少了很多,李乐也不去管它,在小院读着书,偶尔给小萝莉孙琳讲讲故事,倒是乐的自在。

小蝶收拾好被褥,发xiàn

少爷还傻站在那颗歪脖子树下,于是便走到李乐面前,伸出葱白的小手。在李乐眼前晃动着,“少爷,快回魂了。”

李乐忽然抓住小蝶的手,道,“肤若凝脂,很漂亮的手呢。”

小蝶被闹了个大红脸,嗔道,“少爷怎地也学会这样戏弄女孩子了。”

李乐哈哈大笑,心情也畅快了许多。

小蝶脸颊通红,逃也似的离开了小院。不过仅是一小会儿,小蝶又折了回来,身后还带着一个与之年纪相仿的女孩。

女孩看到站在那颗歪脖子树下的李乐,眼睛一亮,高呼道,“嗨,那小子,你可让我好找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李乐嘴角的笑意再次荡漾开来。

“小婵,这么急着找我,莫不是爱了我了?”

“呀,呸呸呸!谁会爱上你,不要以为会写两首词,别人就都得爱你。”小婵也是脸色通红,不过却是被李乐气的。

“听说你那天遭了贼人,伤得不轻,我家小姐曾让我来探望过你。不过你那时还在昏迷当中。”

“多谢黎姑娘和小婵挂念。”

“呸,谁挂念你个登徒子。”

不过小婵也知dào

自己是来请李乐的,倒也不好太放肆,便又道,“我家小姐请你去游湖。”

李乐一愣,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那黎素素心高气傲,不会为了一首词作便喜欢自己的,怕是有另有其他事。

“同行的还有谁?”李乐朝着小婵问道。

“好像是什么姓王的,字玉辰的。那人无趣的很。喊了许多士子商贾”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小婵连忙打住。气恼地道,“你怎得废话这么多,你去还是不去。”

“不去!”

“你!”小婵气急,忽然想起小姐的嘱托,复又好没气的加了句,“管饭!”

“那我便去。”

天色微微有些发黑,街道上行人稀少,随着小婵来到玄武湖畔,一艘小舟正停靠在岸边。

步入小舟内,看到为首的是沈思孝,李乐倒是一惊,心道这沈思孝怎么还有心思来泛舟,沈思孝如今是祸及自身,关于沈思孝的弟弟深思学,是此次兵变的罪魁祸首,李乐还是听王冏伯说过一点的。

沈思孝左手边,是王衡王玉辰。其后便是一些在江宁与上元都有名望的士绅巨富。约莫有十来人。

“你家小姐呢,你莫不是匡我?”李乐没见着黎素素,便小声问着小婵。

小婵退后两步,出了小舟。狡黠的双眼满是笑意,“王公子托我家小姐帮忙找你,我要是不这样,你肯来吗!哼,连吃食也要贪的小气鬼。”

小婵把小舟系在岸边的绳索解了开来,然后朝小舟上的李乐做了个鬼脸,一蹦一跳的离开了湖岸。站在船尾的船夫撑起纤竿,小舟便晃晃悠悠地驶向湖中央。…,

王衡起身朝着李乐道,“李乐小兄弟,不要怪素素姑娘和小婵,是我让他们把李乐小兄弟请来的。”

李乐朝王衡抱拳道,“无妨。小婵说你在此,我便知晓,定是玉辰兄有事邀小弟前来。”

李乐入了座,王衡才算是讲到了正题。

“昨日晚间,府尹大人召在下和沈公前去,商议了两件事情。此次邀大家前来,便是奉府尹大人之命,与大家商议此两件事。”

“其一便是,杭州兵变!”

王衡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府尹宋岩封锁了消息,没有泄露丝毫。这几日间,应天府众人还只当是匪患作乱。此刻王衡突然抛出这枚重磅炸弹,顿时让四座之人惊诧。

李乐因为早就知晓了,所以也不吃惊,向那沈思孝看去,发xiàn

他不复那日诗会的神采飞扬,整个人怏怏的呆滞着。

等待了片刻,王衡压了压手,示意安静,然后才说道,“没错,杭州兵变了。杭州千户所沈总兵深思学被副将宋德、范大龙等人关押了起来,浙江布政司衙门也被控zhì

了。现在整个杭州城,都在叛军的手里。”

“塘报已经发往了京师,最快也要小半个月才能收到朝堂的应对之策。或征讨,或安抚,这都是朝庭才能决定,但是我辈士子,也不能无动于衷。”

“在下提议,由沈公带头,我辈士子联名上书朝廷,弹劾沈思学克扣官兵饷银,治下不严等十大罪”

沈思孝前几年被削职为民,去年又被启用为南直隶监察御史,的确有监察地方官兵之权,上书朝廷也是职权之一。

监察御史其实就是一个挂名官职,若是皇帝信任你,你的权利就大,若是皇帝不鸟你,你就是个没有实权的挂名官。

沈思孝双眼恢复了些神采,直直的望着王衡,说不出的悲凉。

李乐在下面看的真切,不禁重新打量起表面温文儒雅的王衡,深思学可是沈思孝的胞弟啊!这王衡好狠的心。

王衡面色不改,道,“大兄,早下决断!大是大非面前,莫要失了本心。”

沈思孝抬起的手又无力的垂了下去,道,“听玉辰的就是。”

在场的士子,除了李乐外,都是举人功名在身。换句话说,这些人,都是有做官资格的士子,甚至这些人里面,有的本身就是有官职。这些人混迹于大明的朝堂,都精明的很,深思学是沈思孝的胞弟,他们又怎么会不知dào

,不过这一刻,所有人都明智的保持了沉默。

“第二件事,还要麻烦李乐小兄弟才是。”王衡又道。

忽然听到王衡说到自己,李乐满脸疑惑的看向王衡。

李乐在这小舟上,颇为不自在,周围都是三十四十岁左右的举人甚至是进士,又或者是受荫庇的官宦世家,和有万贯家财的巨富。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童生插在里面,很是怪异。

“想必大家都有发xiàn

,最近府城三三两两来了些难民。这些难民都是自杭州而来,而且,这些只是小部分。我料想,就在这两三日间,大批的难民必定会涌入应天府。”顿了顿,王衡又道,“到时大量难民涌入,局势一个控zhì

不好,便是乱上加乱。我等应早作准bèi

。”

说着,那王衡竟然对着满座的士子一鞠到底,“王衡恳请诸位,那时能够以身作则,有钱出钱,无钱的可以出面维护应天府治安。”…,

“诸位,只要熬过这最艰难的一段时光,协助沈公把局势控zhì

住,到时候朝廷必定不会忘记诸位的功绩。”

王衡一番话,说的很是鼓动人心。在场的那些士子,都被这一番话说的满面红光,幻想着自己平乱有功,被当今圣上御赐封赏的情景。

李乐暗自好笑,这王衡要在后世,必定是一个合格的政客、演讲家。先抛个大饼给别人,让别人为之奋斗,到最后别人却发xiàn

,受益的,不过还是抛饼的那个人。

沈思孝虽然有倔驴的称号,但人却不笨,听了王衡的一番话,便知dào

王衡这是在帮自己消除杭州兵变的不利影响。当下也朝着那些士子一拜,道“拜托诸位了!”

士子们忙推脱,连说,“不敢。”

又有士子道,“沈公乃是我们吴中士子领袖,此事当是沈公来统筹,调度大家,全力渡过此次难关。”

王衡见目的已经达到,便又朝着李乐道,“李乐小兄弟,此次在下拟了两份抚民书,其一署名沈公,为不日到来的杭州难民所书,是为了稳定浙江过来的难民的民心,不致发生乱子。”说着,王衡自怀中掏出两份布告,道,“其二署名李乐小兄弟,是为了稳定应天府民众的告示。”

李乐一愣,道,“为何要晚辈来署名?晚辈只是一名童生,论资排辈,在座的任何一人都比晚辈要合适的多啊。而且晚辈无功名在身,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啊!”

“李乐小兄弟,莫要太小看如今你的声望。至少在这应天府,谁人不知dào

夜唱杀人歌,五步杀贼人的李家公子。”王衡又道,“而且府尹大人已经许了在下的提议,由小兄弟你来署名。署名就用上江宁县县学李乐,便好。”

“都是些市井流言,当不得真。”李乐也没有料到,宋岩为何会让自己来署名这一份告示,不过既然宋岩说了,自己也不好再推辞。

沈思孝、王衡与那些士绅商贾,又细细商讨了一番安抚难民的细节,到傍晚时分才散了去。

傍晚时分的应天府,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不远处的玄武湖,泛起蒙蒙雨雾,李乐不禁感叹,“年来小泛秣陵舟。王玉辰这句诗,很是应景啊。”

“只是这雨,终究还是下了呢。”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第十三章 歪脖树下烤肉香

二月初,杭州兵变的消息,终究还是在应天府传了开来。一时间,整个应天府人人自危。

这几日间,应天府城涌入了许多自浙江方向逃亡而来的难民,据这些难民带来的消息,整个浙江现在已经乱了翻天。杭州府的浙江布政司最先被乱兵攻占,其后以杭州府为中心,这场兵变几乎在两三天间,席卷了整个浙江。

乱兵首领宋德、范大龙,以千户所里面两千的官兵为基础,纠集乱民和匪盗,现如今已有一万余众。

据杭州府过来的人说,兵变最为严重的杭州府城,现如今已是一片人间炼狱景象。

这几日,府尹宋岩也甚是不好过,随着越来越多的难民涌入应天府,府城的治安也成了一个大难题,府衙以及两县县衙的衙役,加起来也是捉襟见肘。这几日是靠着神卫营的官兵帮着维持秩序,才勉强不致发生大乱。但是宋岩也知dào

,应天府的承shòu能力已经到了极限,若是再有大批难民涌进来,决计不能再放进府城,不然处理不好,就是大乱子。在这个关键时刻,任何一点小失误,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灾难。

一场席卷大明南方的兵变,让无数人为之焦头烂额,但是这一切,却也影响不到其他地区普通老百姓的生活,照样该干嘛干嘛,最多就是在茶余饭后指点江山。

“少爷!少爷!”小蝶慌慌张张从前院跑进李乐所住的小院,人还未至,先大声喊了起来。

待进了小院,小蝶才发觉,自家少爷在那歪脖子树下,忙前忙后的鼓捣着什么,一个甚是笨重的铁架子,上面摆放着些鸡翅鸡腿的吃食,看来像是在烤东西吃。

李乐放下手中的烧烤,递过一张手帕,“瞧你急的满头大汗的,先把汗擦擦。”

小蝶道。“少爷,涨价了。应天府的优质大米的米价,今日涨了三成。就连那些劣质的陈米,也涨了一成价格。”小蝶涨红着小脸,激动的看着李乐。

先前李乐说要买米,小蝶还当是少爷一时兴起。不过今日却听说米价真的涨了,不禁暗自佩服起自家少爷的未卜先知。

李乐撇撇嘴,继xù

翻动手中的鸡翅,“才三成,不算怎样。”

孙乾虽说性子耿直了一点,办起事来却不含糊,这几日间已经把大米买好,全部拉去了城外庄子的仓屯。

小蝶瞪大眼睛,心道,我没听错吧。三成还不算怎样?就这几日,八十多两银子的大米要是卖出去,就净赚了三十多两。

要知dào

,李乐家城外庄子五十多亩的良田,一整年的租子,也不过才四十多两银子。

“不说这个,小蝶来尝尝我的手艺。”对于那些大米,其实李乐并未放在心上,本意也并非是为了赚钱。说着话,李乐挑了个已经烤好的鸡翅递了过去。

话说这几日闲来无事,李乐便怀念起现代那些美味的烧烤。前些日子试探性的问了问孙乾,这大明有没有类似孜然的调料,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可把李乐高兴坏了。便去黑水巷找匠人订做一副烧烤架。

这个烧烤架做的简陋,架子仅仅摆着两根铁棒,底部吊着个放木炭的铁筐。

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李乐递过来的鸡翅,小蝶顿时满眼放光,三下五除二,把整个鸡翅解决掉。

“少爷,太好吃了。小蝶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烤鸡翅。”…,

李乐笑了笑,指着旁边放着的一个小罐子。“秘诀就在这里。”

“这个?”小蝶拿起那个小罐子,里面装着些棕黄色的粉末,一股浓烈的芳香扑鼻而来。

“波斯胡椒。昨天好不容易才在胡桃巷里找到的。”在现代,这东西也被叫做孜然。

胡桃巷是番邦之人聚集地,小蝶也是跟着李家在京城长大的,京城里那些黄发碧眼的番邦人见得也多,便也不觉得有多奇怪。那些番邦人就喜欢鼓捣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李乐又从身上拿出另一个小罐子,颇有些心疼撒了一些粉末在那鸡翅上,那粉末红色颗粒状,撒在金黄色的鸡翅上颇为好kàn



小蝶问道,“少爷,这是什么?”

“这东西比那胡椒还要美味,可惜的是这玩意儿太难找。在胡桃巷,花了三钱银子才买下这一小罐。”

小蝶暗暗咂舌,三钱银子。那这鸡翅一般人家可吃不起。

只是一小会儿,那鸡翅便烤好了,金黄色的鸡翅油脂四溢,一股夹杂着胡椒味的肉香四散开来。

仅仅只是闻着香味,便感到食指大动。

李乐把手中的鸡翅再次递给了小蝶,一脸诡异的笑意。

被捉弄的小蝶还蒙在鼓里,不好意思地道,“少爷,你还没吃呢,我都吃过一只鸡翅。”

李乐道,“无妨,这鸡翅可是专门为你烤的,绝对比上一只更美味。”

终究抵不过美食的诱惑,小蝶接过鸡翅,轻轻咬了一口。

“啊!”

“噗!”李乐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而那边的小蝶已是被辣的泪流满面,还吐出可爱的小舌头,不断扇着,口中含糊不清,道。“啊!好辣!”说完急急忙忙跑去屋内找水喝。

李乐撒的那小罐子,里面装的是辣椒粉,而且是极辣的朝天椒。前世无辣不欢的李乐,好歹终于是找到点安慰自己的理由,这大明,至少还是有辣椒的。

这时小萝莉孙琳也过来了,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李乐。刚才那一阵香味,隔着老远就能闻到呢。李乐从旁边又取了几只鸡翅,放在烤架上,动作加快,不一会儿就烤熟了。小心地撒上点佐料,李乐把鸡翅递给了旁边望眼欲穿的小萝莉。

孜然的芳香,和辣椒的辛辣组合在一起,刺激着味蕾,让小萝莉不断哈着气。

这次李乐撒的辣椒粉没有上次多,在小萝莉的接受范围内,只觉得这鸡翅美味。而小蝶也终于从屋内出来了,脸上依稀可见泪痕,不知dào

的人还以为是被李乐欺负了。

不过小蝶虽然哭花了脸,却仍对那鸡翅念念不忘。

好在李乐准bèi

的食材多,三人忙乎的不亦乐乎。

就在这当口,王冏伯也窜了过来。之所以说窜,是因为王冏伯的速度堪比百米冲刺。王冏伯看着烤架上的鸡翅双眼放光,口中道,“嘿,乐儿,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快让舅舅也尝尝。”

李乐无奈的朝着王冏伯说道,“堂舅,您可真够神出鬼没的。”

“哎,这些天帮着师兄忙里忙外,连饭都顾不得吃,可把舅舅饿坏了。”

递过一只撒好佐料的鸡腿,李乐又问道,“现在杭州府那边的情况如何?京城那边的消息传过来了吗?”

“嘉兴府也被乱军攻陷了!”顿了顿,王冏伯又道,“据京城那边传回的消息,这几日间朝堂已经吵翻了天,有主张征讨,也有主张安抚,两派各执己见,互不相让。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明确的定论下来。”…,

嘉兴府位于浙江的最北部。若是乱军再进一步,那就是最靠近嘉兴府的苏州府了。

吃了一口李乐烤的鸡腿,王冏伯立时眼冒精光,“此鸡翅油而不腻,尤其是加入的佐料,辛辣芳香,妙啊!”把手中鸡腿解决完,王冏伯不断催促李乐继xù

再烤几只。

李乐道,“堂舅,你吃的可不是鸡翅。”

“哦?那是啥?”

“你吃的是银子!”李乐指着边上的佐料,哀叹道,“这些佐料三钱银子一罐啊。一只鸡腿不过才十文。”

“嘿,你小子那些大米拉去卖了,至少净赚三十两。还在这给我哭穷。”

李乐腆着脸道,“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随后李乐又问道。“那些浙江逃亡过来的难民,情况如何了?”

提到难民,王冏伯还是一脸的担忧,“现在最要紧的,就是难民问题,师兄暂时把他们安置在北城门外的金川河河道旁,那儿靠近军营。可是现如今涌入应天府的难民越来越多,局势怕是快控zhì

不住了。”

“若是再有大批难民,也只有封锁城门了。”

李乐默然,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京城朝廷尽快给出一个方案,不然这场乱子只怕会越演越烈。

王冏伯又解决一只鸡腿,这才满yì

的拍拍肚子,道。“说起难民,我说乐儿,你给宋师兄写的那篇告示挺不错。师兄看了之后赞不绝口。”

李乐一愣,想起来前几日泛舟时,王衡说过这事。便道,“这哪是我做的,这是那王解元,王玉辰所作。前几日非要署我的名,还说是府尊大人所说。莫不是这人诓我。”

王冏伯眉头一皱,口中道,“竟然是他!”

“堂舅认识他?”

王冏伯忽然叹了口气,道,“说起来,这王玉辰和我小时候关系还不错。”

“那王玉辰之父,如今的礼部尚书王锡爵。和我父亲是八拜之交,只是前些年因政见不同,断了来往,这才生疏了。”

“不说这事,不说这事。”王冏伯意兴阑珊的摇着头,复又道,“再过两日,我和师兄便在府衙设宴,届时会请应天府有名望的士子聚到一起,告知大家父亲在太仓设馆讲学的事。那日,你小子也要出席,这宴席可是有一半是为了你而设。”

李乐奇道,“怎地是为我而设?”

“当然是把你介shào

给那些士子,你小子不仅是有太仓王氏的血脉,还是父亲最后的关门弟子。”

“关门弟子?”

“嗯,此间事了,你需得和我一起去趟太仓,父亲要收你做关门弟子。”

李乐明白,自己那未曾谋面的堂外祖父这样做,大概是为了保全自己,不再受自己父亲的影响。若说这大明,还有谁有能力保护自己,也只有自己的堂外祖父,王世贞。

若说起王冏伯的父亲在大明朝的影响,可以用后世的那一句话概括,那便是“独领文坛二十年”。

这一年,王世贞五十九岁。

第十四章 江宁县学陈教谕

这日,李乐给母亲请了安,便说自己想去拜见教谕的事。

李乐在县学不受待见,而且最近事多,待这边杭州的事情解决,李乐也会跟着王冏伯去趟太仓。又要花费上许多时日,这县学肯定是没时间去了。

李乐心想,自己制艺格式之类,已是学的七七八八,剩下的也就是多学多练,不若去和那陈教谕说明,以后便不再去县学,对于三年后的乡试,两世融合的李乐对自己还是有些信心的。

王氏倒也未反对,只是勉励李乐一番,即使不去县学,学业还是莫要放下。

拜别了王氏,李乐也未叫上旁人,带着些瓜果礼物,独自一人去了县学。

出了仁厚坊,几百步间就是花市大街,花市大街是连着两县的一条主街道,是应天府城最长的一条主干道,可并排行驶三四辆四架马车。

花市大街上,再往北行几百步左拐,进了白酒坊,就是江宁县学的所在地。

远远的,李乐就看到了江宁县学的别院。进了院子,里面栽种着两排常青松,院子正中是一尊孔夫子的石像,县学内堂有栅栏围住,中间是两扇对开的小门。小门内的内堂,便是学生读书、教谕讲学的地方。此间内堂已经开始了讲学,不时有少年清朗的读书声传出。

李乐在内堂前站定,脑海中却是细细回忆起关于陈教谕的事。

陈教谕名陈如松,字常柏。

原本这县学教谕,都是举人功名的士子担任,但这陈如松却是例外。陈如松在嘉靖朝那会儿也是进士及第,做过大官。许是厌倦了官场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陈如松早早的请了辞,回了江宁老家,自此就以县学教谕为生。

内堂里的学生此时正在读书,约莫有二三十人,声音参差不齐,这些学生各自的学习进度不同,所读之书亦不同。陈如松讲学是因材施教,让学生根据自己的进度读书。

坐在最后面的孙成哲眼尖,一下就看到了站在县学堂外的李乐,口中轻呼,“李乐来了!”一时间,那些学生全都回头看向李乐。

那陈如松此时正坐在堂上闭目养神,手中拿着戒尺,听到学生的声音弱了,便拿着戒尺在桌上轻轻一拍,道。“念。”

堂下众学生复又开始读了起来,陈教谕手中的戒尺可不是摆设。

李乐上前几步,朝着陈如松一拜,“先生,学生来了。”

等了半晌不见那陈如松回应,李乐只好又道,“先生,最近学生要去太仓,县学怕是没时间来了,特此向先生道别。”

陈如松睁开眼,静静地看着身前的李乐。半晌,才慢慢起身,背着手去了偏厅。

“跟我来。”

等两人全部去了学堂偏厅,坐在最末的孙成哲不禁大笑,“哈哈。这李乐要吃苦头了。这么多日不来学堂,先生肯定会重重罚他,这回神仙也救不了他。”

“肯定又是你在先生那里告状了!”孙成哲旁边一人愤愤出声。

说话那人名唤徐虎,比李乐要大一岁,和李乐一样尚未取字行冠礼。徐虎是应天府富户徐家的长子,和李乐不同,徐虎本身未有生员资格,按理是不能进县学的。但徐虎的父亲早年曾救过陈如松一命,这陈如松为报答徐家,便破格收了徐虎为弟子。不过这徐虎心思不在学业上,考了两次生员都没有过,从此便在县学里混混日子。他倒也看的开,反正家里富庶,吃穿不愁,即使是做不了官,也能保他一生无忧。…,

“呦喝,你小子几日不见打,皮痒啊。”孙成哲见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徐虎竟然这样说,顿时怒火中烧,上前抬脚就踹。两人扭打在一块,其他学生纷纷围了过来,也不拉架,就在一旁看着热闹,这之类的事情他们早已见怪不怪了。

学堂偏厅内。

陈如松手持着戒尺,坐在教谕的公案前对着李乐道,“手伸出来。”

“啪”地一声脆响,戒尺在李乐手心重重一拍。霎时,一条殷红的印迹在李乐的手心浮现。李乐吃痛,口中轻呼了一声,疑惑的看着陈如松。

那陈如松却问道,“可知,何为‘中’?”

“中者,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李乐不假思索间给出了答案。

“那何为‘中之道’?”陈如松复又问道。

略微想了下,李乐道,“中之道,君子之道也。即恪守本心,遵循礼法,不以私欲而行事。”

陈如松道,“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你少年得志,却又遭逢大变。我以冷落待你。你可知为何?”

“学生愚钝。”

“师者,授业解惑。而你最大的疑惑,便是不知‘中之道’,被仇恨愤nù

蒙蔽了眼睛。”

一字一句,李乐如遭雷击,顿时愣在了那儿。

“回去后,写一个自己最为满yì

的‘中’字,悬于寝室,每日自省。算是我给你布置的最后一次功课。你且去吧。”

“先生!请受学生一拜。”这一句先生李乐叫的实心实意,大明朝也并非人人都是迂腐,圣贤儒家学说也并非一无是处。陈如松一番话却是让李乐如暮鼓晨钟。

跟着陈如松出了偏厅,两人看到孙成哲和徐虎正扭打在一块。

徐虎虽然胖,但是年幼,气力小,倒不是孙成哲的对手,此时被孙成哲压在地上,被动挨打。

“成何体统!”陈如松脸沉如水,望着底下厮打的两人,大声道。

孙成哲和徐虎见教谕出来了,也不敢放肆,立时分开各自低着头站着。

“回去把论语抄十遍,三日内不许来学堂。”

听到陈如松的责罚,那孙成哲满脸笑意,他祖叔给他捐了个生员资格,本身是不奢望考举人的,来县学无非是混混日子,不用来县学倒是合了他的心意。

一旁的徐虎就哭丧着脸,抬头偷偷瞧了陈如松一眼,却发xiàn

陈如松正瞪着他,吓得赶忙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心观鞋底。

李乐辞别陈如松,出了县学堂。正想着要不要去趟府衙,后面有人追了过来。

回过身,李乐发xiàn

是刚才的徐虎。徐虎脸圆又大,腆着个肚子,此刻正挥着肉呼呼的手,招呼着李乐。

细细回忆了一下,李乐发xiàn

自己和徐虎关系还不错,以前徐虎被孙成哲欺负,后来加上了李乐,两人倒是有了难兄难弟的情谊。

“阿虎?”这是以前李乐对徐虎的称呼,李乐试探的喊了声。

“喜哥,前段时间你出事,我想去看你,可是我爹不让去,还把我关在家里。”徐虎嚅嗫着,似是怕李乐怪罪他。

徐虎第一次见李乐的时候,便问李乐为什么叫李乐,李乐那时年纪小,看着眼前的胖子有些不知所措,这胖子倒是自来熟,说,“李乐不好听,我叫你喜哥。你看多喜庆。”于是,那日起,徐虎一直唤李乐叫作喜哥。

“无妨。”

徐虎松了口气,而后又犯愁起来,“这下我可惨了,要是被我爹知dào

,我被先生赶出了县学,还不生剥了我。”…,

不过这徐虎倒是看得开,复又说道,“哎,不管了,死之前怎么也得先享shòu

一番。”说着,徐虎拉起李乐就走。

李乐一愣,道,“阿虎,这是去哪?”

“西水坊那边的南园,刚排了出新戏,咱们去看戏。”

“阿虎,你去吧,我不喜欢看戏。”

“哎,喜哥,你怎得像变了一个人,往常你可是最喜欢南园的戏了。”徐虎又道,“你看我满身是伤,就当是陪我去看。”

李乐拗不过徐虎,最终还是陪他去了南园。

南园就在秦淮河畔东岸,这几日,因为杭州兵变的事情闹得,所以秦淮河勾栏的生意也冷清了起来。

南园是这一带最为出名的一座勾栏,戏园的戏子多以唱腔婉约清丽而著名。前些日子,戏园刚排了一出《琵琶记》。得知了这个消息的徐虎可是心急难耐,无奈这几日天天得到县学报道,故此才没有来戏园看戏。

戏园子看门的小厮,显然是极熟识徐虎与李乐,看到二人,立马迎了上了,口中道,“徐少爷,李少爷,今个儿来看戏,可算是来对了。今个儿是第十出,‘杏园春宴’。正是那蔡伯喈高中状元那一段。”

徐虎一听,来了劲,与李乐寻了一处座位等着开场,兴致高昂。

这勾栏就和后世的戏院差不多,中间是一个高台,挂着帘幕遮挡着,幕帘后面便是戏子化妆的地方。台下摆着几十张桌椅,桌子上有茶水瓜果。入这勾栏需交一钱银子,里面的一应茶水瓜果却是免费的。

不多时,戏便开场了。

一个作府衙知事扮相的戏子,从后台走了出来,开口唱到。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自家不是别人,却是河南府”

这戏子字正腔圆,委实不凡,台下看客轰然一阵叫好声不绝。

第十五章 青衣小厮飞刀客

“喜哥,如何?”

“这唱腔、这身段,哥哥没带你来错吧。”徐虎朝李乐挤眉弄眼,甚是得yì

。徐虎的父亲徐学民,早年靠着丝绸生意起家,现如今已是南直隶数一数二的大户商人。

李乐其实并不喜欢看戏,这会儿已经是昏昏欲睡,但也不好驳了徐虎的兴致,只好敷衍着了事。

戏唱到一半,勾栏入口处一阵喧哗,李乐侧头望过去,一群捕快簇拥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身着苍天白鹤官服,走着外八字官步,颇为威风。

徐虎也看到了来人,撇撇嘴道,“冤家路窄啊,喜哥,这人就是那孙成哲当通判的族叔。”

孙通判身边除了一干捕快衙役,还有一个便装男子,男子很是蛮横的把前排的看客赶走,又一脸谄媚迎着着男子坐下。

李乐不置可否,这孙通判又不认识自己,想来是不会闲的没事来为难自己。

此时戏台上正演到令史出场,身后还跟着一个青衣小厮。令史唱到,“告相公得知,俺这先有一万匹好马。”

徐虎正看着戏入神,台上知事和令史的对答不时引得台下看客一阵叫好。

李乐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不对!李乐暗道,这种感觉,是杀气!李乐自那天黑水巷之后,对各类杀气便敏锐异常。

豁然抬头,李乐紧紧看向杀气的来源,那令史身后的青衣小厮。

似是感受到了李乐的目光,那青衣小厮微微把头抬高了一点。

四目相对。

李乐心神巨震,那双眼睛似是会说话,愤nù

、激动等各种情绪,都在那泛着盈盈水光的双眼里。

只是小会儿,青衣小厮便把头又低了下去。台上令史正是唱到最高潮的一段串口,“俺这有,飞龙、赤兔、騕褭、骅骝、紫燕、骕骦、腾霜骢、皎雪骢、凝露骢、照影骢、悬光骢”

一溜串的马名,引的台下众看客叫好之声不绝,李乐身边的徐虎,叫好最是起劲。

就在这当口,李乐忽然见那青衣小厮低垂的手微微摆动了下,一道寒光直扑台下而来。这时间,那些看客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令史上,根本没有人注意那小厮。

也是李乐眼力好,才能看的真切,若是旁人,根本看不见那道寒光。而那道寒光,正是奔着坐在前排的孙成哲的通判族叔而去。李乐心里一寒,明白自己是撞见刺客刺杀朝廷命官的事了。

戏台上报完了串口的令史,带着青衣小厮回了后台。李乐急忙从侧门追了过去。

徐虎见了,忙问道,“喜哥,你去哪?”

李乐头也不回,道,“我去去就回。”

偷偷钻进了内台,里面多是换装的戏子,一应戏服道具皆是摆在这里面。扫了四周一眼,终于看到了青衣小厮正要出后门的背影。来不及多想,李乐忙跟了出去。

而前台,换好装的令史,重又登台,正唱到,“我战兢兢只怕缰绳断”小生角状元郎道,“足下原来坠马呵。”

前排的围着孙通判旁边的一名男子赔笑地道,“孙大人,您看那演状元的小生,不若小的今晚把他送到您府上?”

那孙通判并未回话,却是低着头,手捂着胸口。

“孙大人?”那男子再问道。

孙通判豁然软软垂倒下来,手捂着的,赫然是一柄三寸银色小飞刀。此刻正插于孙通判的心口位置,鲜红的血液咕咕流出。…,

那男子面色大惊,随即怒道,“把此地封锁起来,一个也不许放过,谋害孙大人的贼子。一定就在这些人当中!”

男子身边一些捕快轰然应诺,一时间戏院里鸡飞狗跳。

却说李乐追着那青衣小厮出了戏院后门,只敢远远吊着。这青衣小厮怕是和那孙通判有仇,李乐心里猜测道。

我和那孙通判非亲非故,何必趟这浑水。想到这,李乐不禁打起来了退堂鼓。

正想着,李乐看到那青衣小厮闪身进了一条小胡同。

赶忙追了过去,却发xiàn

这胡同是条死胡同,哪里还有什么小厮的身影。

李乐忙拦住一个老妪,问道,“老人家,刚才可有看到一个青衣少年进这胡同?”

那老妪打量了李乐几眼,像是怕李乐是坏人。

李乐解释道,“那人是我一个远房亲戚,外地过来省亲。刚才与我分散了。”

老妪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了指西边的方向道,“好像是往西郊去了。”

李乐向那老妪道了谢,忙往城西追了过去。

等李乐走后,那老妪望着李乐渐渐消失的背影,嘴角诡异地翘起一个弧度。尔后以不和她年龄相衬的速度,疾步走向东城郊。

应天府通判孙刑在戏院被人暗杀。在这个敏感的时期,这件事一小会儿的工夫就传遍了整个府城。

府城各司衙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作起来,各个城门口皆设置层层关口排查。

先前给李乐指路的老妪,和李乐走了相反的反向,小半个时辰已是来到了东城双桥门城门口。

城门口一拨衙役正盘查着过往的路人,老妪低了低头,走上前去。

就在这时,城内一捕快快马赶来。口中喊道,“已经审清楚了,嫌犯是戏院一个新来的戏子,目前不知所踪,这是画师赶画的画像,你们速速去把它张贴了。”城门前的衙役应是,接过马背上捕快的画像就去张贴。

老妪忙深低着头,往城门外走去。

马背上的捕快突然喝道,“那老太婆!”

老妪从充耳不闻,脚下步子不停。

“嘿,那老太婆,喊你呐!”马背上的捕快道。

老妪没法,只得停下,转身赔笑道,“官爷,老身要赶着回家。”

马背上的捕快怒极反笑,“好你个死老太婆,我还当你是聋子,原来是不把本大人的话当回事!找打!”说话间,捕快扬起手中的马鞭,直直地朝着老妪抽去。

眼看着这重重的一鞭子就要落在老妪身上,那老妪奇迹般的就地一个侧翻,让过了那一鞭子,随后扬手一道寒光飞出。

马背上的捕快不可思议的眼睛朝上翻看,在他额头正中,插着一把银色小飞刀。随后那捕快一头栽倒在马下。

趁着周围的捕快,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老妪疾步跑出城门。

有捕快醒悟的快,立马朝城门牌楼上的官兵大喊,“快放箭!”

城门牌楼上的一排官兵放出一阵箭雨,城内的人只听得那老妪一声闷哼,随后一头扎进了护城河当中,不见了踪影。

应天府府衙,宋岩正和王冏伯说着话,商量着明天举办的宴会。忽听闻衙役来报,说是那刺杀孙刑通判的刺客身中一箭,跌入了护城河后失去踪影。

宋岩听完挥退了衙役,不住的揉着额头。

“师兄莫要心烦,这刺客必定逃不出应天府。”…,

“那孙刑为人嚣张跋扈,又鱼肉乡里,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不然我早把他办了。这刺客倒是做了件好事!我所烦心之事可不是这个。”

王冏伯颇为无奈地道,“杭州之事,烦心也是无济于事啊。”

秦淮河可不止是应天府西城的那一片烟花地,而是一条蜿蜒曲折围绕着整个府城的大河。河道出了城东,打了几个弯,便是悠悠扬扬的流向应天府地界外了。

东郊的秦淮河河道上,一艘小船静静的随流而下,河道两边,是一大片的芦苇。

小船内,一个素衣少年不时翻动着炭盆里的木炭,好让船里更暖和些。少年脚底下还散乱着一些沾染血迹的破布。这时少年取过一件湿哒哒的青布小厮短衫,在炭盆前专注的烤着。

他对面蜷缩着一名昏迷中的美貌少女,少女头发披散着,双眼紧闭,脸色发白,不住地瑟瑟发抖。于是少年把那炭盆往少女方向挪近了些。

许是感受到了暖意,少女放松了些,不再发抖。不多时,少女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下,随后豁然弹起身子。少女第一眼看到了对面的少年,便下意识的去摸身上的飞刀,却发xiàn

飞刀已然不在,而自己只是穿着件贴身内衫。

少年脸色平静,递过一件衣服,“天冷,先穿上吧,烤干了。”

少女惊疑不定的看着少年,往后退了几步。

“哎,别跳,不然又要把你捞上来,很费事。”

第十六章 小李飞刀一瞬间

第十七章

“哎,别跳,不然又要把你捞上来,很费事。”少年一脸的无奈,复又道,“你身上箭伤虽说伤的不深,但是若你再动,牵扯到伤口,怕是又要流血了。这么冷的天,伤口不止血的话,会留下后患。”

果然,少女一声闷哼,肩膀处的箭伤又隐隐渗出了血迹。但她不答话,只是倔强地咬着牙,紧紧地抿着嘴强忍着,并且又往船尾退了几步。而她身后,便是这二月时节,冰寒刺骨的秦淮河水。

见那少女不说话,少年低声嘀咕,“难不成是个聋哑?长得挺清秀,倒是怪可惜的。”说着,少年拿起那件青衣短褂,朝着少女抛了过去,然后手忙脚乱地比划着,示意她赶快穿上。

看着少年手忙脚乱的滑稽样子,少女不禁扑哧笑出声。随后意识到不妥,便紧紧抿住嘴。

“原来你不是哑巴啊。”少年一脸的懊恼,敢情这少女听的到他说话。

“你才是哑巴。”少女声音轻灵圆润,很是动听。

披上少年扔过来的衣服,少女坐到火盆前,却没有了刚才的敌意。“你是谁,为何救我。”

少年直起身子,伸出一只手,“认识一下,我叫李乐。”

少女戒备的往后退了一点,没有回话。

“呃”李乐尴尬的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我倒忘了,现在是明朝。”

李乐重又坐了回去,道,“申明一点,我并没有救你。下一段河道是府城的最后一个关卡,每一条过往的船只都会被检查,到时你一样会被抓。”

少女也不多话,起了身便要往河里跳。

“哎,我说你这人,不能把话听完吗?以你目前的伤势,在这冰凉的河水中再泡上一会儿,怕是不用他们抓,你自己就先去了半条命。”

“你要救我?”转过头,少女静静地看着李乐。

“看你能不能说服我。而且有条件。”顿了顿,李乐又道,“说说吧,为何要杀孙刑。”

“家仇!”

“这个理由够牵强的,貌似说服不了我啊!”李乐咧咧嘴。

一时间,小船内陷入了静谧。

良久,少女首先打破了沉寂,“你怎么会知dào

我就是那个戏园子里的人,当时你不是被我指着去城西郊了吗?”

“没错,你的易容术的确很精秒,让人难以分辨,但是你无法掩盖你的眼睛。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妪,怎么可能有那么一双明亮的眼睛呢?”李乐顿了顿,又道,“我猜到你想从城东逃走,便先你一步,绕到了城东。”到了城东的李乐,目睹了少女坠河的场景,当即租了条小船,顺着下游寻了过来,终于赶在那些衙役前找到了少女。少女身上中的箭伤好在不是很严重,李乐便给简单处理了下。

“你不怕我是坏人?杀你灭口吗?”少女问道。

“一般来说,我还是比较相信我的直觉的。从你眼神中看出,你并非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说起来我还蛮佩服你的,一个女孩家,敢暗杀朝廷大员。正好我对那孙通判也没什么好感。所以”

许是李乐的话打动了少女,少女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缓缓开口道,“十年前,孙刑还未当上应天府通判,那时候他在四川青武县任知县。我父母在青武县算是大户,那孙刑看上了我家的田产,欲强行霸占,便编织了个罪名,把我父母活活打死了。那时我还年幼,被我师傅救了下来,此后就跟着师傅在山上修习武术。”…,

“好吧,这个理由勉强过关了。对了,你叫什么?”

“黄莺。”

李乐知dào

,这多半是少女用的假名,但他也不去计较,毕竟自己也是有目的的。

少女的确不叫黄莺,甚至她说的理由也是半真半假。少女名叫方雪,自小被抛弃,无父无母。机缘巧合之下,被明教的人收养了去,又在十岁那年成了明教的圣女。明教圣女并不是只有一个人,而是有三至四个的候选者。只有不断的完成任务,最后活下来的,才是明教的圣女。执行任务期间,她们得不到任何明教中人的帮zhù

。此次暗杀孙刑,只是方雪需yào

执行的其中一个任务。不过那孙刑曾经为了田产,在四川谋财害命倒是真的。

“我可以救你,甚至可以安排你去我家庄子上养伤。但是,你要把你的飞刀绝技教我。”说完,李乐一脸期盼的看着方雪。李乐心里明白,即使方雪不愿意教,自己也不会丢下她不管。

“可以。”方雪回答的风轻云淡,李乐却是大喜过望。

不多时,小船到了出府城的那个河道卡口,不出李乐所料,卡口现在布满了官兵。李乐走出船舱外,河道正中停着几艘官船,官船上几个衙役腰胯朴刀,正对着过往的船只盘查。

“那小子,把船停下。”有衙役对着李乐喊道。

“诸位班头大哥,在下李乐,还请给个方便,我与小厮去河东村自家庄子上。”李乐对着喊话的衙役抱拳道。

那些衙役里,有在府衙当差的,倒是认得李乐,前几日府尹大人给的那张安民布告,上面的署名还是李乐呢。衙役们也知dào

这李乐是有些能量的,不好得罪。当下,为首的一名衙役笑道,“原来是李公子,失敬。只是你家这小厮太不懂规矩,哪有让自家少爷说出说事的道理。”说着,那衙役朝着里面探头望了望,没有看见李乐小厮的样子,只是依稀看到那小厮衣衫不整。

那衙役嘿嘿笑了两声,一脸猥亵的朝李乐道,“明白,明白!”

李乐大窘,却也不好辩驳。

回到船舱内,发xiàn

方雪正四处搜寻着什么,李乐便道,“可是在找这个?”说着,李乐从怀中取出几柄精致的银色小飞刀。

“这飞刀倒是精致,不过这飞刀你不适合用,最适合用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为何?”黄莺倒是有些好奇。

“因为我姓李!”

“我肩膀上的伤?”

“我真的真的什么也没看到。我是闭着眼睛的帮你上药止血的。”

“很好!很好!”方雪两个很好,在李乐听来,怎么听都觉得有一股子冷意

李家的庄子位于应天府城外的一处山脚,说是山,其实也就是个高点土丘罢了。李家在那些佃户里面声望还是不错的,比起其他的土豪地主,李家收的租子都要低很多,遇上歉年也是会免租子的。仅仅五十亩的田地,却被那些佃户抢着种。

一直以来,这庄子都是由李家一个老仆在这边看管着。这些日子,因为难民涌入的缘故,怕这边的佃户会出事,李乐也让孙乾来这边暂居。

李乐带着黄莺到了山脚下的庄子里,说是庄子,其实也就是一个仓屯,和四间土房而已。三间土房呈凹字形排列着,另外一间是个小木屋,平日里孙乾和管庄子的老仆,做饭吃饭都是在这木屋里。木屋左手边,是一间大的谷仓仓屯。仓屯里现在还放着李乐前些日子交代孙乾买的一百多石优质大米。…,

“孙大叔。”朝着屋内喊道,却没有人回应。

这时,另一间屋子出来个佝偻着背的老翁,这老翁便是李家管理庄子的老仆,本名倒是无人知晓,大家喊他老褚,也喊习惯了。

“褚老伯,可知孙大叔去哪了?”

“啊,是少爷啊!孙护院听说村子里遭贼了,过去抓贼了。”

“抓贼?”李乐倒是一愣。

离庄子不远,就是佃户聚居的村子。世代耕地为生的佃户,大多都是淳朴敦厚,断然不会出现偷盗乡里之事。只怕是从杭州方向涌来的难民做的。怕孙乾处理不好,要出乱子。李乐匆忙安排方雪在庄子里住下,然后赶去了村子里。

天色微微见暗,村子里面此刻已是乱做一团。

李乐赶过去的时候,村头两拨正对峙着。一边是拿着锄头斧子等工具的佃户,一边是衣不蔽体,浑身脏乱不堪的难民。虽说佃户们手上拿着家伙,但是对面的难民胜在人多,此刻已有近百个难民和那几十个拿着家伙的佃户对峙。

两拨人的中,躺着两个被打的头破血流的难民。不时还有佃户指着地上的两个人说,打死偷粮贼之类的话。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第十七章 河东村里偷粮贼

李乐看到孙乾正站在佃户中间,便走去两拨人之间,朝孙乾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孙乾没想到李乐会来这边,当下大急,道,“少爷,快退后些,别被那些贼人伤着。有两个贼人进村子偷粮被当场抓住了。”停了停,孙乾指着对面的那些聚在一起的几十号人,道,“这些贼子被抓了个现行,不思悔改,还叫来了这许多帮手。我们正准bèi

把犯事的两人押去见官,这些人就围了过来。”

那些难民多日未进米食,一个个面黄肌瘦,此刻倒也知dào

自己不占理,都低着头,不说话。但是却寸步不让的挡在佃户前,不让佃户把人押去见官。躺在地上的两个难民皆是年轻力壮的男子,此刻被打的头破血流,却也不吭声,只是双眼无甚神采。

李乐蹲下身子,向那躺在地上的二人问道,“我看你二人都是正值壮年,不去寻份正当的差事,何苦来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两个男子不回话,双眼没甚神采。

这时,对面的难民中,一老者排众而出,倒是朝着李乐一拜。李乐忙过去扶起老者。

老者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小公子有所不知,我们这些人,都是杭州城外的农户,杭州闹了兵变,那些天杀的贼兵,四处烧杀抢掠。我等被逼无奈,这才背井离乡来应天府。逃难的人,都是一个村子一个村子过来的,像小老儿这边,就是一个村里的人。”

“小老儿是村里的村正,小公子唤我阮老头就行。”说完,老者指了指那些面黄肌瘦的难民,道,“但是小老儿无能,不能护得这一村老小周全。到应天府后,村里人的干粮吃的差不多,一些年轻人便抛下村里的老小自寻出路去了。唯有大龙和小龙不愿走,每日在码头做事。只是这二人的工钱,哪里能养活我们这全村的人口呢,万般无奈之下,大龙和小龙才来村里偷粮。”老者所说的村子叫阮家村,村民大多是姓阮。而偷粮的两人正是阮大龙,阮小龙两兄弟。

“小老儿也知dào

,错在我们,可大龙和小龙是为了全村人。公子,你要怪罪,就怪罪小老儿我吧。”

李乐问道,“知府大人在城北金川河道附近,设有救济难民的粥棚,你们为何不去那边?”

“小公子有所不知,每日派发的米粥有限,而那监管粥棚的衙役规定下来,只有交了值钱物件的村子,才可以排在前面。”老者缓了口气,道,“村子里本就穷,最值钱的就是那几亩薄田,现在背井离乡,哪里还有什么值钱的物件。”

李乐一愣,“竟有这等事?这些衙役也太胆大妄为了吧!你等为何不去府衙击鼓鸣冤?”

“那监管粥棚的衙役,有一个表兄,名唤焦四,整日里就带着些泼皮无赖,若是有谁想去衙门告状,立马便是一顿打。”

李乐听罢,便道,“老丈放心,这焦四迟早有人会收拾他。”说着李乐转过头,对孙乾道,“孙大叔,把人放了吧。”

“可是公子”孙乾看了看那些佃户,示意李乐,那二人是来偷佃户粮食的,得给那些佃户一个交代。

李乐便转过身子,朝着十几个佃户抱拳,“诸位,我是李乐,希望诸位听我说一句。”

“这些人,和你们都是一样的,也是农户、佃户,穷苦人家出身。若不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断然不会来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若是我们应天府遭了大难,我们这些人逃难去杭州府,想来也会和他们一样。”…,

“但他们犯错是事实,犯了错就要受罚。”低头思量了下,李乐又道,“让他二人帮村子里做些事,如何?就不要再去报官了。”

那些佃户逢年过节的都会去东家李府送些吃食,倒也认得李乐,当下便有佃户回道,“李少爷,我们听你的。”

又有佃户道,“可是李少爷,我们村子向来是自给自足,哪里来的差事给这二人做?”

李乐道,“这几日,大家集中起来的陈米我会按照市价来收购,就让他二人帮着做些苦力活。”

佃户们一听,李乐要收购自家的陈米,当下欣喜不已,便也不再追究二人偷盗的责任。

李乐侧过头,对着孙乾道,“孙大叔,你去我们仓屯里拿一石粮食给阮老丈他们。”

老者连忙摆手,道,“这万万使不得,少爷不计较我们偷粮的事,已经是大恩。”

“就算你能熬的,可是他呢。”说着,李乐走近难民指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说道。“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没有大人能熬。”那孩子双眼无神,看到李乐走近他,怯怯地往后缩了缩。

老者默然不语。也知dào

李乐说的是实话,这孩子还是老者的亲孙子。

不多时,孙乾便扛来了一石粮食。

这时躺在地上的两个汉子,爬起身子,朝着李乐直直跪了下去。年长些名唤大龙的男子已是泪流满面,朝着李乐重重扣了三个头,“少爷,求求你救救阮大叔他们,我愿意做牛做马跟着少爷。就是把我这条烂命给少爷也可以。”大龙口中的阮大叔,就是先前和李乐说话的老者,他们村子以前的村正,阮友民。

李乐皱了皱眉头,道,“你先起来。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此外再没有值得你跪的人。”他最为反感的,便是古人的跪拜之礼。

“而且我是救不了你们的。”

听到李乐这样说,那阮大龙的心凉了半截,双眼满是死灰。

“我虽救不了你们,但还是能给你一个自救的办法。”顿了顿,李乐又道,“如今已是二月初,到月中,秦淮鱼市也要开了。”

“少爷,你是说?”身后的老者阮友民,闻言精神一振。

“到时候几艘船舶,几张渔网,我倒是可以做主,暂时借给你们。”

阮友民细细思量,觉得还是可行。但是这十几天时间,村里上下近五十口人的口粮又怎么办呢。一时间,刚刚有了希望了阮友民又黯然了下去。

李乐知dào

他们的顾虑,当下说道,“至于金川河道那边,明日我会去和府尹大人说,保证让你们都能吃上饭。”

望着夜幕渐渐降临,李乐便道,“时间不早了,带着粮食回去做饭吧,让村民好好饱餐一顿。嗯,还有,明日大龙、小龙记得过来。”

那阮友民带着难民,对着李乐又是一阵感谢,这才退去。

回庄子的路上,孙乾面带不解的问李乐,“少爷,你为何不仅不抓那些难民去见官,反而还给他们粮食。”

李乐耸耸肩,道,“既然有能力帮一下,为何不帮呢?而且这些难民大多是淳朴的百姓,不愿意和那些乱兵同流合污,这才被迫背井离乡背井离乡。”李乐低着头,专注的看着路,因为天色暗了,路倒是不太好走。“这些百姓淳朴到只要有一口饭吃,便不会反,可若是连那救命的一口饭都没有人愿意给的话,不反,也只得反了!可笑的是有些人无知到,连这微不足道的最后一口饭也要剥夺。”…,

孙乾知dào

,李乐说的是那金川河道上的监管衙役,焦四的表兄。但是想起自己刚才对难民不依不饶的行径,孙乾脸上也是一阵燥红。看着前身的李乐,孙乾一时间有些感概,他还是个十四岁的孩子,想的便比我们这些所谓的大人还要远,还要透彻。

不多时,两人便回到了庄子,老褚已经在饭厅把晚饭准bèi

好。乡下间,没有什么大鱼大肉,几道清淡的家常素菜,倒也被老褚炒的色香味俱全,看的李乐是食指大动。

想起方雪还在屋子里,李乐只有按捺住,先去把方雪喊了过来。

方雪穿上了李乐走之前给的衣服,打扮成了小厮模样。

也就是李乐知dào

方雪是女儿之身,若是旁人来看,还真分辨不出方雪的真实身份。李乐不由啧啧称赞,“扮女人像女人,扮男人像男人。还都这么好kàn

。果真是一祸水。”

远离了危险,方雪也不像起初那样谨慎冷漠。当下低声回击道,“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李乐尴尬的笑了笑,也不去计较。

孙乾刚才来仓屯取粮食,倒未看见方雪,便问李乐,“少爷,这位是?”

“新买的小厮。人挺笨的,这两天我派他来庄子帮忙,孙大叔只管使唤。”

虽然心里疑惑,孙乾倒也没有再问。

四人正吃着饭,李乐对着孙乾道,”孙大叔,这次我出来,没有和娘亲说会留宿在外面,我怕娘亲会担心,吃完饭你去帮忙找个脚程快些的脚夫,让他去娘亲那说一声。”

孙乾道,“待会我去吧,正好几日没回家,也想回去看看琳儿。”

李乐想了想,道,“也好。”匆匆扒完碗中的饭菜,李乐起身又乘了一碗,然后对着孙乾问道,“孙大叔,这几日府城里米行的大米价格如何。”

“少爷,现在米价一天一个价,如今我们仓屯里的优质大米卖出去,至少是赚了三倍,还不计算本钱。”提起大米,孙乾可算是佩服李乐了。没想到这大米价格真的说涨就涨了,而且一发不可收拾。短短几日,便有了三倍的盈利。

“这个价格已是极限了,不会再涨了!”思量了下,李乐又道,“孙大叔你今日便住在家里,不用回庄子。明天早上去米行把仓屯里的优质大米卖了。”

孙乾一愣,这几日间,大米价格涨势惊人,就今日,比之昨日还涨了三成,为何要急着出手?。不过孙乾相信,李乐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四人吃完晚饭,孙乾去了府城,老褚年老了,习惯早睡,便先回了屋。

一时间,饭厅只剩下李乐和方雪两人。

“教我飞刀吧。”

“现在?你确定?”

“当然!”

李乐说的是斩钉截铁,自己好歹要把那一手漂亮的飞刀绝技学会,这样才不枉费李这个姓。小李飞刀可是李乐前世最喜欢的一个武侠角色。当然,满是歪歪幻想的李乐,没有看到方雪脸上那一抹诡异的笑容。

第十八章 清霜似雪月如钩

第十八章

二月初的夜,清冷异常,正是青霜似雪月如钩。

小院不大,是三间土房围着的小空地。点点斑驳的月光透过云层落下,依稀能看见两个人影晃动,有着曼妙身材的少女,在月色下愈显娇艳。那少女伸出一只玉手,开口道,“拿来吧?”

“什么?”对面的少年一愣,不是来教自己飞刀绝技的吗?怎地让我给她东西?

“废话,当然是我的飞刀。”

李乐这才记起,方雪的飞刀还在自己手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递过飞刀。李乐故作可怜兮兮地哀求道,“留一柄做纪念吧。”

“休想。”方雪柳眉微蹙,娇叱道。

收好自己的飞刀,方雪指着前面的空地,对李乐说道,“过去那边蹲好。”

“啊?这是做甚?”李乐无不恶意的猜想,不会是看上我的姿色,要劫色吧?想到这,李乐立马过去,老老实实地蹲在地上。其速度之快,让人咂舌。

看着李乐竟然直接就蹲在地上,方雪被气得哭笑不得,“哎,你这人,没叫你那样蹲,扎马步会不?”

明白自己想差了,李乐尴尬的挠挠头,站起来扎好马步,问道,“这样就能练成飞刀绝技吗?”

“肯定不能。”

“那你还叫我扎马步?”

“你可以选择不,然后回去睡觉。”少女神情很是认真,道。

“好吧,我扎。”

“扎满一个时辰。”少女说完,径直转身离开,毫不拖泥带水,倒把李乐看傻了眼。

“哎,你去哪?”

“睡觉!”

她莫不是在耍我?望着方雪离开的背影,李乐暗忖道。

不过为了能习得无比拉风的飞刀绝技,忍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李乐双手由先前的平举,慢慢降了下来,无力的落在了身体两侧。那两只手好似不再是自己的一般,灌了铅般沉重,而且额头也隐隐渗出了些许汗迹。内心深处似是有一个声音在诱惑着,让李乐不要扎马步了,回去睡觉吧,这女人只是在耍你。想到自己若是就这样服输,那方雪肯定会用轻蔑的眼光看自己。而且会说自己连扎马步都坚持不了,又怎么学飞刀绝技。

一声大吼,李乐低垂着的双手又慢慢地,一点点抬了起来。速度虽然慢,却坚定不移。简简单单的抬手,对此刻的李乐来说,却比登天还要困难。李乐平日里斯斯文文,好似对什么都不甚在乎,但是骨子里其实倔强到极点,一旦认定的事,撞破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额头之上的汗水汇聚成两股,自两边脸颊滴落,浇湿了身前的大片土地。李乐硬是咬着牙,把双手抬回了平举状。

丝毫不顾自己已经被汗水湿透的衣服,李乐嘴角扯起一个胜利的笑容。下一秒,一阵刺骨的冷风吹过,李乐被冻的一哆嗦,险些把好不容易举起的双手给放下去。而时间,仅仅才过去一刻钟而已。距离方雪所说的一个时辰,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夜渐渐深了,离庄子不远的河东村佃户大多睡下了,极目远望,唯有府城那边的秦淮勾栏,依旧是灯火璀璨不夜天。偶尔不远处的村子里会传来几声狗叫,打破这静谧。不知是过了多久,在李乐的脑海,已经模糊了时间的概念,只是一直坚持着。现在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坚持再坚持。其它一切能妨碍到自己坚持的杂念,全被李乐清出了脑海。…,

慢慢地李乐合上双眼,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境界再次出现。

这种感觉就是上次在黑水巷,遇袭时所经lì

的。李乐伤愈后,还给这感觉取了个拉风的名字,叫做绝对领域。

尽管是闭着眼,但周身范围十丈之内,纤毫毕现,那种感觉,一切尽在掌握,绝对的领域主宰。曾经李乐也细细思考过这领域的合理性,最后唯一能得出的解释是,自己和明朝的李乐灵魂融合后,两个人灵魂之力相加,所产生的特殊磁场。

上次在黑水巷,灵魂融合还不完全,应是身体里属于明朝的李乐,强行把周身十丈的情况通过内视,传递给身体的主人。超高的灵魂力,又可以让李乐的大脑可以飞速运转,所以周身十丈范围内,所有人的动作都好像是被放慢无数倍。

沉浸在这种状态下的李乐,先前的疲劳感一扫而空,天地之间,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最后一丝月光被云层所掩盖,李乐再也坚持不住,退出了那种玄妙的境界。而此时,李乐所坚持的时间,比之一个时辰,还要超出不少。

在脱离绝对领域境界的一瞬间,李乐却软倒在地。苦涩地笑了笑,李乐明白,这是超越自己身体极限的后遗症。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李乐才勉强可以支撑着自己站起来。

艰难的走进了方雪的屋子,却发觉方雪已经睡下。李乐不由直想骂娘。敢情他忙活半天,方雪却早就睡觉了。

睡梦中的方雪少了白日里那股冷艳,长长的睫毛,安详而宁静。李乐知dào

这个女孩是个有故事的人,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人最重yào

的是活在当下。

“睡着倒是比醒着要可爱多了。”李乐拂过一缕散落在她精致脸庞上的发丝,轻声道。

替方雪整了下被褥,低声说了句,“好梦!”对李乐来说,明天,将是忙碌的一天。白天要把仓屯的米卖出去,还要把村民的陈米收购,最重yào

的是明天晚上,堂舅王冏伯所举办的宴席。

李乐并不知dào

,在他离开后,床上方雪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下,尔后嘴角弯起一个好kàn

的弧度,被子下紧握着银色飞刀的手,也慢慢松了开来。

这夜,很多人都会有一个好梦

翌日。

孙乾一大早便赶了过来,同行的还有从米行带过来的崔管事,崔利,以及几辆拉米的牛车。

进到院内,孙乾一眼就看到了正扎着马步的李乐,口中奇道,“少爷,你这是?”

“锻炼锻炼,身体是革mìng

的本钱嘛。”

站在孙乾旁边的崔利插话道,“李少爷真是风趣。小的崔利,今日奉命过来清点大米,结算价钱。”李乐口中‘本钱’的意思他倒是懂,只是这‘革mìng

’是什么意思,他一时还未想透。不过和‘命’沾上边的,想来不是件好事。不过李乐可是现在府城的名人,安民告示出自这个十四岁的廪生之手,可是人尽皆知的事了。

李乐收了姿势,擦了擦额头的汗,便和孙乾、崔利他们去了仓屯。

仓屯里的大米是从崔利管事的米行买的,所以双方也并未浪费多少口舌。如今米行上等大米的价格是一两八钱一石,收购价格是一两四钱一石。一百八十石大米,总计得银二百五十二两。

比之原先的八十多两本钱,整整三倍之获利!…,

李乐忽然想到前世的一句名言,‘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他就敢践踏法律,冒着被绞死的危险。’

看来无论哪个国家,哪个朝代,战争,永远是一小部分人敛财的时间。

等崔利把仓屯的上等大米拉走,李乐和孙乾又到村里,把村民集合起来的陈米买了下来,昨日的阮大龙阮小龙兄弟俩,也早早的到村头等候李乐。十几户人家,总计近一百石的陈米,也只花了李乐五十多两而已。倒不是李乐给的价格低,而是陈米的价格涨幅不大,仅仅只涨了三成而已。

佃户们帮着忙把大米装车,拉去了仓屯。

看着满满又是一仓的大米,李乐心头的石头也终于放下。

转过头,李乐让阮氏兄弟搬十石粮食回去。十石粮食,够他们村子的人吃上二十多天,而十天后,秦淮河道的渔市便要开市了。当然,李乐也和阮氏兄弟说明,这十石粮食可不是送给他们的,须得写下借贷字据。李乐深知,人一旦有了不劳而获的念头,便会堕落下去,认为这是理所应当。

阮氏兄弟对李乐又是一番千恩万谢,这才用村民借的小推车,把十石粮食运去了阮家村难民的聚集地。

此间事情终于忙完,李乐舒畅的伸了个懒腰。

方雪斜靠在小屋门口,口中似是不屑,道,“从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人,那些村民万一要是拿着你的粮食跑了呢?”

“跑去哪?”

“天南地北,什么地方不可以去!”

“好吧,打个比方给你听。”李乐搬了张板凳,就坐在方雪面前,和她讲起道理。

“如果我说,我今天给你五两银子,十天后再给你五十两银子。你会跑吗?”

“呃”

第十九章 浙江巡抚海刚峰

接连出现的难民潮,以及暗杀朝廷大员事件,使得应天府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府城之内,满目尽是一队队杀气腾腾的官兵衙役,紧紧盯着路上的行人。

李乐下午独自回了应天府,方雪自然是留在了庄子上。回到仁厚坊已临近傍晚,李乐先是去给王氏请了安。大致说了自己在庄子上卖粮买粮的事,至于方雪

开玩笑,难道要告sù

王氏,自己救了一个女人,这女人拿着把小飞刀,就能在数丈外置人于死地?李乐为了不让王氏担心,刻意隐瞒了方雪的事,只说自己招了个小厮,这几日派去庄子上帮孙乾的忙。王氏倒也未怀疑,只是叮嘱李乐万事小心。

自打李乐受伤在家休养,他的性子便沉稳了许多,王氏把李乐的变化看在眼里,心里高兴之余,也对李乐也放心了不少,还不时在心里念叨,是夫君在天之灵保佑儿子。

回到小院后,李乐细细思量起昨天经lì

的事,一是救下一个会飞到绝技的刺客,二是化解了佃户和难民间的矛盾,两件事都算是有惊无险。

那刺客说自己名叫黄莺,李乐却是不信的。大概没有哪个杀手会傻到,把自己的真名告sù

别人。不过李乐也不在意,毕竟他和那女刺客之间只是一场交yì

。自己救下那女刺客,而女刺客把飞刀绝技教给自己,仅此而已。当然还有一点,就是在李乐看来,那女刺客还挺顺眼,至少要比那大腹便便,动不动摆官架的孙通判顺眼多了。

至于那些佃户和难民的冲突,说白了,源头在杭州府那边,要是朝廷能给一个可行的解决方案,那些难民的问题自然能迎刃而解。而李乐目前能做的,就是尽自己的力量,去帮zhù

那些逃亡而来的难民。城外庄子谷仓里的陈粮,就是李乐计划的第一步。李乐心中有一个关于难民的计划。而这计划,在听到知府宋岩说起杭州兵变的时候,就在李乐心里酝酿着了。

王冏伯听闻李乐回来,立即赶过去把李乐狠狠一通数落。李乐也知dào

,王冏伯只是关心他,怕他在这个非常时期生什么危险。李乐便又把自己对王氏用的说辞,复述了一遍。

“能少出门,尽量少出门。府城里面难民那么多,混乱不堪。尤其是城北的金川河道那边,几乎每天都几起命案发生。你要是出了事,让你娘亲怎么办?”王冏伯脸上少有的凝重,对着李乐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说教。

李乐只得诺诺应是,并保证下次绝不再犯,王冏伯这才放过了他。

“先和我去府衙,师兄已经在着手准bèi

晚宴的事了。”

“晚宴是在府衙么?”

王冏伯解释道:“此次有朝廷的几项令旨颁布,并不只是为了父亲设馆讲学之事,师兄决定几件事情放在一起办了。”

两人来到应天府衙之时,府衙内的偏厅已是张灯结彩,在府城经lì

了多日的沉闷后,也算是迎来了难得一次喜事。

应天府是留都,府衙规格要比一般府县高,即便仅仅是偏厅,也能容纳下数十人的规模,显得气派豪华。

在来府衙的路上,王冏伯曾对李乐说过这次晚宴,知府宋岩不仅请了文人士子乡绅,连诸多的商贾富户,亦请了过来。这次颁布朝廷的令旨,想来会对杭州府兵变之事做一个解决,另外就是,这宴会怕是还和这商贾富户有关。…,

士农工商,商人历来为文人所轻,而本朝神宗皇帝也不喜欢商人,几次所下之诏令,皆对商人有所限制。宴会里泾渭分明的分为了两派,一边是高谈阔论的文人士子,一边是锦衣华服却姿态恭谦的商贾富户。

宴会的核心,是府尹宋岩。王冏伯带着李乐,先去拜会了宋岩,李乐看到,江宁县令杨宜也在宋岩身边。另外还有一个年岁颇大,满头银丝的老者,那老者身着普通百姓服饰,甚至那衣服还打着几个补丁,消瘦的脸庞却神情严峻,一言不发。府尹宋岩和知县杨宜隐隐尊那老者为首,李乐不禁暗自猜测起这老者的身份。

在这应天府地界,达官贵人可不少,太祖朱元璋所建的皇城那边可是不缺三品二品的大员,只是这些官员没甚实权,俱皆是从朝廷退下来在应天府养老而已。虽说没甚实权,但这些人集合起来所拥有的影响力,却也不可小觑。

宋岩笑着朝王冏伯道:“阿伯,这位就是你朝思暮想刚峰先生……”

王冏伯不可置信的望向宋岩,激动的问:“这位真是刚峰先生?”

那被称为‘刚峰先生’的老者笑了笑,道:“这大明,恐怕还真没有几个人愿意假冒老夫,假冒老夫可是时时有掉脑袋的危险。”

李乐脑海电光火石间闪现出这个‘刚峰先生’的名字,海瑞!

没错,那个以举人身份出任知县,敢和嘉靖帝扰民的国策对着干的海瑞;那个提前给自己买好棺材,敢于在百官不敢说话的时候直言上谏的海瑞。也是那个和宋朝包拯齐名的海青天海瑞!李乐所钦佩的人不多,海瑞绝对要算一个。

这大明朝,若说谁最危险,那必数海瑞无疑。为官期间,海瑞施行的策略,便是宁屈其富,不屈其民。这在当时,可是得罪了大明所有的士绅地主阶层。恐怕大明朝有一大半的地主豪强,欲把海瑞除之而后快。

王冏伯当下就朝着海瑞长长一揖,“刚峰先生当受大明百姓一拜。”

海瑞现如今已有七十多岁,却依然精神矍铄。扶起王冏伯,轻声道:“老夫与你父亲也曾相交,元美他身体可还好。”

“父亲身体还好,只是经常在家与我提起刚峰先生。父亲大人甚是挂念老先生。”

海瑞道:“恐怕还时时会骂上一句老东西吧。当年我与你父亲同朝为官之时,可是常常为政见不和,争执的面红耳赤。”

王冏伯尴尬道:“父亲大人还是很钦佩先生的。”

海瑞爽朗一笑,尔后转过身子,朝宋岩吩咐道:“青珏,你且去请圣谕。”

宋岩朝海瑞躬身应是,去了内屋。

不多时,宋岩双手托着一个木盘来到大厅,海瑞取过木盘内的一幅布卷,说道:“诸位!”

一时间,大厅之内的人全部看了过来。

“诸位,朝廷内阁下了令旨。”说着,海瑞便宣读起上的内容,大致意思是:一,任命海瑞为浙江巡抚,专司杭州府兵变一事;二,南直隶所有官兵皆做好备战准bèi

;三,杭州府周边之地及南直隶粮食买卖,一律按官府定价。若有粮商借杭州府兵变一事提高粮价,按囤货居奇罪,家产充公,家主充军流配。

满堂哗然!

李乐对这道令旨并不奇怪,他早就猜到会有这个令旨下来。朝廷乃至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最希望的就是稳定。只要是在可接受范围内的的稳定,对他们来说就是太平盛世。若是超出他们接受范围,必定是无情的打压。

这个时代的商人,没有半点地位,一道令旨,便可以粉碎他们先前所做的诸多努力。

这就是有权力和没有权力最大的差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李乐不禁看着北方,心底暗道:这个时代,终究还是需得有权力在手才行!

第二十章 江宁兵变之转折

第二十章

宋岩又说起了王世贞要在太仓设馆讲学,以及要收李乐为关门弟子之事。在这个时代,王世贞就是文人心目中的指向标,而且一点不打折扣。可不像后世那些砖家叫兽。可以说,很多时候,在这南直隶、在江浙,王世贞说的话,可比京里那位高高在上之人的话还管用。

众人听闻王世贞设馆讲学之事,无一不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更有甚者,表示这几日就要去太仓求学。至于李乐,这几日在应天府也算是出了名,只是旁人并不知晓李乐与那王世贞之间的关系,但李乐是李敏章之子,上元节那晚还遭贼人暗杀,这些事,在场的人都是知dào

的。此刻忽听闻王世贞要收李乐为弟子之事,在场的众人无不感叹,只怕这王世贞是铁了心要保李乐了。

就在这当口,府衙外面一阵喧闹,却是沈思孝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和那王衡王玉辰,进了大堂。

两人带起一阵寒风,引得大堂之内的人一阵侧目。李乐不自觉的紧了紧身上的衣衫,那王衡也跟在沈思孝旁边,依旧是一身白色儒衫。李乐不禁暗道:这大叔还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大冷的天,依旧是这身单薄衣衫。

王衡朝着宋岩以及海瑞躬身行礼,口中道:“巡抚大人,府尊大人。大喜啊!”

海瑞问道:“哦?何事大喜?”

沈思孝接过话头,贴近了海瑞,低声道:“海大人,此事干系重大”

海瑞和宋岩,领着沈思孝和王衡去了偏厅,留下满屋子的人面面相觑,暗自猜度起这沈思孝和王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偏厅之内,海瑞、宋岩、沈思孝,一一坐定,王衡开口道:“前日学生奉沈大人之命去了杭州!”

杭州兵变之事众人都是知dào

的,杭州此刻已成了一座死城,消息进不去出不来。此刻却听闻王衡说他去了杭州,宋岩海瑞,不由惊奇地看着王衡!

“学生乔装进了杭州府,几经周转,终于联系上了杭州总兵沈思学,而且接触了乱军首领,宋德!”顿了顿,王衡又道:“那乱军并非是铁板一块,宋德与那范大龙意见不合。宋德愿意归顺朝廷,而那范大龙却一意孤行,要与朝廷作对!”

起初,乱兵还只在杭州府活动,那范大龙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带着大部分的乱兵攻占了嘉兴府,并以嘉兴为根据地。而宋德则盘踞杭州府。王衡口中所说,宋德和范大龙不和,也并不是全无根据。

沈思孝插口道:“那宋德已和舍弟思学约定好,二月中即对范大龙发难,拿下叛贼范大龙,尔后归顺朝廷,还江浙百姓一个太平!”

海瑞抚掌大笑,“玉辰,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此事做的妙极!”海瑞也是明白人,虽然王衡说是奉沈思孝之命去的杭州府,但海瑞却是了解沈思孝其人。或许气节是有的,但却绝对是没有做大事的魄力的,此事无论如何也不像是沈思孝能做出来的事。

王衡恭谨的对着海瑞抱拳说道:“此事全赖沈公调度有方,玉辰怎敢居功。”

海瑞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沈思孝,也不去深究,当下对身边的宋岩问道:“刚玉,杭州府那边流亡而来的难民安置的如何?”

宋岩答道:“已安排妥当,在金川河道附近置了粥棚,每日施粥救济。此事由仁安在负责。”宋岩口中的仁安,就是那江宁县令杨宜的表字。应天府府城分为两县,杨宜一人知两县之地,品阶亦要比一般府县要高一级。话说这杨宜也是个知趣人,应天府府衙设在上元,那杨宜干脆就不到上元县办公,只在府城的江宁县衙办公,这上元县的一应事务俱是宋岩代管。话又说回来,其实这人吧,谁会嫌自己的权利多呢!只是这杨宜自己明白,自己的知县职位处于留都境内,委实尴尬。若要去上元县衙办公吧,府衙就在边上。每日间提心吊胆,生恐自己处事稍有不慎,便被这顶头上司抓了把柄。最重yào

的就是,太祖皇帝的皇城可就在上元境内,三司六部可是都还建制完善,莫说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县令,便是一品二品的大员,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不是。杨宜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便一心一意的呆在江宁县衙办公,上元县衙也只是一个摆设罢了。…,

那杨宜今日也是来了的,府尹宋岩当下便出去喊来了杨宜。

杨宜站到海瑞身边,恭敬的抱拳行礼,口中道:“海大人,下官已布置妥当,府衙原先有十万石存粮,涌入应天府的难民亦有近十万众,自月初开始设粥棚以来,这存粮还可用一个月的时间。”

杨宜所说也是实情,在这救济难民的粮食上面,他也不敢动什么手脚。杨宜也是明白人,这南直隶正是像那被火烤的绳子,随时有覆灭的危机,若是在这救济难民的粮食上面,再去动什么手脚,万一出了乱子,怕是自己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杭州府兵变之事还是得早日解决,明日我便动身前往湖州府!若能招降乱兵最好,若是不能,便与宋德合兵拿下范大龙!”海瑞最后拍了板。

宋岩等人大骇,连呼‘不可’!湖州府位于浙江的西北,毗邻应天府。正是被杭州府和嘉兴府包围之地。而现在嘉兴府与杭州尽皆在乱兵之手,若是海瑞去了湖州府,其危险可想而知。

“此事就这么定了。我等奉圣上之命,生死又何须介怀。”海瑞不以为意,道。

大堂众人正暗自猜度偏厅里的谈话,李乐正感无趣,却见一个胖子,一脸猥琐的笑容,朝着李乐挤了过来,口中道:“嘿。我说喜哥,你也太不讲义气了。那日留我一个独自在戏园子,差点被当作贼人给抓了。”

那胖子就是李乐的同窗好友,徐虎!

徐虎又自顾自的道:“哎,我不管,得去聚仙楼来一桌。给兄弟压压惊。”聚仙楼是应天府最好的酒楼,这李乐倒是知dào

的,不过他倒是从没有去过。

“阿虎,我看你不是挺好的嘛!”李乐道。

“啊呸!要不是我家老头子去的早,我可就被那黑心的洪勇给冤枉死了!”

“洪勇?”李乐不解,便朝着徐虎问道。

“那日在戏园子不是有一个华服男子么!那个就是江宁县衙的班头洪勇。那洪勇为了讨好孙刑,请孙刑去戏园子看戏,谁曾想竟然遇上了暗杀一事,这洪勇偷鸡不成蚀把米,被贬去了金川河道管施粥之事。”

徐虎提起这个洪勇还是愤愤不平,想来是在那洪勇手底下吃了亏的。

徐虎又道:“喜哥,要说这洪勇,你可能不太认识,可要说洪勇的表亲,焦四。这江宁县可没人不认识。”

李乐一惊,道:“竟然是此人。”李乐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洪勇焦四之事了。这两人大概就是这江宁县地头蛇一类的人物。此前在庄子上,李乐自穿越以来,所遇到的几件事,大都和这洪勇焦四扯上了关系,却没曾想自己已经见识过洪勇。那日在戏园子,李乐把注意力大都放在了方雪身上,倒是不甚注意洪勇其人。

徐虎又道:“自打那日戏园子出事后,我家老头就把我关在了家里,不许我出门,这几日无趣的很,好歹好歹是今日府尹大人设宴,老头子才带我出来见见世面。”徐虎身上的赘肉一颤一颤的,两只小眼睛眯成一一条缝,不断在大堂之内巡视着。

十一本想一天两更,奈何没有耐得住诱惑。和朋友疯玩了一星期。

好吧,废话不多说,今日开始恢复更新。明天要开始上班,尽量保持每天有更新。

第二十一章 阎王好斗鬼难缠

第二十一章辣椒种植园计划

“阿虎,想不想出口恶气,治治洪勇那厮。”

“哦?喜哥,你有何妙计?”

“待会,你便”

不大会儿,海瑞等人就出来了。徐虎那双小眼睛突放精光,只见他分开众人,摔起自己那一身百十斤的肥肉,倒在海瑞等人面前,便嚎啕大哭起来。

一时间,整个大堂之内的人都被镇住了,无不诧异的看向大堂正中嚎啕大哭的胖子。

江宁县令杨宜自然是认得在县学读书的徐虎。当下指着徐虎怒喝道:“你个夯货,在这里哭喊做甚!”

徐虎倒是很有演戏的天赋,当真是说哭就哭,眼泪鼻涕一大把。听到杨宜骂他,他倒是不怵,晃悠悠的伸出手指向李乐,“李乐那厮着实可恶,那厮纵容自己庄子上的佃户,来偷我家庄子上佃户的粮食。”徐虎又是抹了把鼻涕,接着一句话带起十几个颤音,道:“青天大老爷们,可得为小民家的佃户做主啊!”

“夯货,我什么时候纵容庄子上的佃户去你家庄子作恶?”一个半大的素衣小子站了出来,指着躺在地上胖子厉声斥责道!这少年便是李乐,虽表面是愤nù

无不,但他心里早就笑抽了筋,趁别人不注意,偷偷朝徐虎伸出个大拇指,那边徐虎会意,两只猥琐的小眼睛眯得更深了。

“就是你!就是你!”此刻那胖子徐虎倒像个泼皮似的,直接就躺在地上耍起了无赖。

这时,一个中年锦衣华服的男子站了出来,诚惶诚恐的对海瑞等人行礼,接着指着地上的胖子大骂道:“孽子,还不起来!府衙重地岂容你胡闹!”

说着,那男子有回过身,对着海瑞等人道:“诸位大人,小人徐富贵,这孽障是小人的犬子徐虎,还未行冠礼,是在县学读书,今日不知是犯了什么混,诸位大人还请宽恕犬子。”

这男子便是徐虎的父亲,徐家家主徐富贵。话说这徐富贵也是胖腰身,小眼睛,和徐虎长得是极像。徐富贵能把徐家的木材生意做的红红火火,隐隐有南直第一木材商人之势,自然是不笨。在心中暗道:自己家庄子上的确有难民闹过事,却绝不是什么李家庄子上的佃户,虽不知dào

自己的儿子为何找李乐的碴,但是当着县尊府尊的面,也不好拆穿了自己儿子的话。

海瑞等人哭笑不得,看着躺在地上的胖子一时间倒也不好发作,宋岩和声对地上的徐虎说道:“李乐还未行冠礼,家中事务应是长辈在操持,你不去找他家里的大人,怎地来找一个半大的少年?”

“大人,我那日亲眼看见李乐那厮收了阮家村村民当佃户,这几日,来我家庄子上闹事的,就是那阮家村难民!”胖子似是打定了主意,就是不起来,指着李乐就像是受了气的小媳妇。

“嘿,我说你这胖子忒不讲理!”李乐被眼前这胖子气笑了。

要让胖子徐虎再这样闹下去也不是个事,想到这,宋岩便朝着李乐温言道:“李乐,阮家村村民是怎么回事?”

“宋大人,那阮家村村民是自浙江方向逃亡而来的难民,前些日子在学生家庄子上偷粮,被庄子上的佃户抓到,恰巧那日学生经过了那儿,权宜之下,暂时把那些难民收到庄子上做些杂活。”李乐恭谨地回道。

海瑞听完,不禁好奇问道:“那些村民为何要去庄子上偷粮?府衙可是在金川河道附近设了粥棚的!”说到后面,海瑞看向宋岩的眼光隐隐有了不满!以为是宋岩在赈灾粮食上做了什么手脚!…,

地上那胖子徐虎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动作之敏捷倒把旁人吓了一跳。那胖子嚷嚷道:“那些难民分不到粥,才去偷庄子上的粮食。”

“竟有此等事!”海瑞复又看向宋岩杨宜等人,斥责道:“糊涂!此事关系的是南直浙江两地的民生大事!尔等怎可如此糊涂!”虽然海瑞没有明说,但他话中意思就是直指宋岩杨宜等人贪墨了赈灾粮食,不顾南直隶与浙江两地百姓的死活。

宋岩气的身体直发颤,向着杨宜喝问道:“怎么回事?!”

杨宜当即跪伏在地,被吓得满头大汗,急忙解释道:“宋大人,此事与下官无关啊!就是借下官几百个胆子,下官也不敢打赈灾粮食的主意。”

宋岩哪里听的进杨宜的解释,当下就要差人拿下杨宜。一旁的海瑞倒是拦住了宋岩,侧头思索了会儿,海瑞对着宋岩道:“未必是杨宜的过错,杨宜身为一县父母官,纵容是不顾难民,也不会不考lǜ

县里百姓的生计。若是赈灾粮食出了问题,遭殃的却是杨宜管辖两县的百姓。如此简单的问题,他不会看不出来。此事之问题,恐怕还是出在下面那些小吏的身上。”

李乐在旁边听着不由感叹,果然不愧是明察秋毫,被后世之人传的神乎其神的海瑞海青天。赈灾粮食一事,直指问题要害。的确,俗话说的好,阎王好斗,小鬼难缠。或许上面的官员是不想在赈灾上面做什么手脚,不想破坏了应天府的太平,可奈何下面的官吏并不这么想。阳奉阴违,政令不通的情况,哪怕是好几百年后的现代,不也是这样么!

边想着,李乐站出来,先是对着海瑞、杨宜行礼,然后道:“此事学生倒是听阮家村村民说过。”

“哦?!到底是怎么回事?”宋岩忙问道。

“据阮家村村正,阮老头所说,在那金川河道粥棚负责施粥放粮的衙役,定下了交彩礼的规矩。以村子为单位,哪个村子交的值钱物件多,那村子分的粮食自然多一些,若是村子没有值钱物件交,自然是分不到粮食的。那些阮家村的村民到后面实在没有东西可以交,没有粮食可以吃,便去城外的庄子上偷粮吃。而且据阮老头所说,和他们一样的村子还有很多。”

“混账东西!”宋岩一甩袖,撇过头不去看杨宜,显然是被杨宜气的不轻。

杨宜唯唯诺诺也不敢多说什么,当下就表示要去亲自捉金川河道的衙役,匆匆离开了府衙。此刻杨宜心里恨不得把那个衙役五马分尸了,连那胖子徐虎也被捎带着恨上了。

当然,我们的胖子徐虎还茫然不知,趁别人不注意,悄悄凑到了李乐边上,低声说道:“喜哥,咋样,我演的还可以吧!”说完,那胖子倒是恬不知耻的自己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乐呵呵的,那模样,说有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杨宜离开不久,这场宴会也就不欢而散。

李乐待人走的差不多,便把徐虎喊住,低声吩咐道:“阿虎,今日你回去你爹若是问你,你便直说,是我要你这样做的,明日我去府上登门拜访伯父。”

徐虎摆摆手,道:“嘿,我说喜哥,怕甚啊!放心啦,我皮糙肉厚的,最多被老头打一顿,他就我一个儿子,也不会真把我怎么样的。”

李乐道:“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明日真有事和伯父说,此事可是赚钱的好卖买!”

徐虎这下倒疑惑了,李乐脑子好使而且读书读的好,有文采,他是知dào

的,但若说他还能有什么赚钱的买卖,徐虎却是却是不太相信的。

“喜哥,你莫要诳我了!”

李乐的表情罕见的严肃,轻声道:“此事若是可行,不仅浙江府难民的问题可以得到解决,即使是你父亲想要成为南直第一商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见李乐说的郑重,徐虎当下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说明日他和爹一定等李乐过来。这才辞别了李乐,颤着一身膘肉回家去了。

(昨日正想传章节,无奈竟然断网了,嗯,先把这更传了,下一更还在奋斗中)

第二十二章 胡椒种植园计划

第二十二章

宴会结束后,王冏伯被宋岩留在了府衙。而李乐先是差人去了自家庄子上,和那些阮家村的难民说明,金川河道的衙役会被江宁县令问罪,他们明日便可以去河道粥棚那边领救济粮食。然后才回了自己的小院。

夜已经深了。李乐却并没有睡觉的心思,唤来了侍女小蝶,让她在一旁研墨。自己则在心里努力回想着二十一世纪的辣椒种植园资料,一边默写下来。

小蝶在一旁看了好半天,却始终看不明白自己少爷写的什么,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少爷,你这写的什么啊?小蝶一点也看不懂。”

李乐没有回答,只是道:“小蝶,可还记得前几日我做的鸡翅烧烤?”

小蝶道:“当然记得,少爷,您做的那烧烤,真的很美味呢,虽然太过于辛辣。”小蝶可是怎么也忘不了,那日被辣的眼泪狂流的情景。当然,也是一直还惦记着自己少爷做的美味烧烤。心里一直在想,少爷哪日要是再做就好了。

前段时间,李乐怀念起烧烤,便寻得了孜然辣椒粉等佐料,自己做起了简易的烧烤。而在就是那会儿,他发xiàn

这时候的大明朝,还没有食用辣椒的习惯。辣椒从西域传过来可是有些年头了!也就是说,现在的大明朝,还没有意识到辣椒这种食物,在日后是人们餐桌上必不可少的东西!这,就是商机!也是李乐心中的胡椒种植计划!

把脑海里有关胡椒种植的资料全部默写完毕后,李乐便吩咐小蝶,让她明日一早便去胡桃巷,寻那卖胡椒粉给自己的番邦商人。

二月已过了大半,清冷的夜,寒气透过敞开的院门透进了书房。李乐起身走出书房,在院子正中那棵歪脖子树下伫立凝思。良久,他抬起头,朝着没有星光的夜空伸出一根中指。

“马拉戈壁的。要么流芳百世!要么遗臭万年!”

然后,在一阵寒风中,我们主角瑟瑟发抖着回去睡觉了

翌日。

李乐起了个大早,精神十足,小蝶服侍李乐洗漱完毕,便照着李乐的吩咐去了胡桃巷。

李乐对着刚刚升起的朝阳,升了个懒腰,尔后做起了伸展运动,引得一旁的小萝莉孙琳儿笑的满地打滚。

“好啊,小琳儿,敢笑话你李乐哥哥!呆会哥哥可是要做烤鸡翅的哦!”李乐做完最后一个动作,立即张牙舞爪的扑向小萝莉,吓的小萝莉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小院子。

尔后,小萝莉又在院门外露出半个小脑袋,可怜兮兮的道:“李乐哥哥,琳儿知dào

错了嘛!”当然,小萝莉认错是不是因为美食的诱惑,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李乐摆好烧烤架,取来了食料,做起了烧烤。小萝莉在一旁看的是直咽口水。那日,那微辣的烤鸡翅,小萝莉至今还记着味道呢。

不大会儿,烧烤烤的差不多了,小蝶从胡桃巷也寻来了李乐要找的卖胡椒的番邦商人。

这人金发碧眼,衣着奇特,操着一口变扭的汉语,据他自己所说,他是来自是离大明朝有万里之遥的波斯。

李乐也不废话,直奔主题,问起了胡椒种子的事。那波斯商人倒是没有种子,不过他说,苏州府是整个大明朝南方,番邦商人聚集最多的府城,什么样的种子都有,若是李乐给他几天时间,他可以去苏州府跑一趟,帮李乐买来所需的种子。这波斯商人看到了李乐身边的烧烤,只当这位少爷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欲而去买种子。当下心里暗啐,这中土之人果然是奢淫无度。…,

苏州府属南直隶,在朝堂有意而为之下,原本是南方经济中心的应天府,渐渐没落了下来,苏州府异军突起,颇有取代应天府之势。要说起这个,情况就要复杂的多。自成祖迁都顺天府,提出那句“天子守国门”的话后,应天府就成了藩王就藩之地。从藩王而取得帝位的成祖,自然是知晓藩王的弊端,在削藩之后,成祖以及他的后代,也不忘打压藩王之势。

应天府既然是藩王就藩之地,那自然不能是南方的经济中心。于是,把经济重心转移出应天府,也就是在情理之中了。

闲话暂且不提,李乐取过些烧烤好的食物包好,便带着小蝶和那波斯商人去徐虎家。

徐虎家离李乐所在的仁厚坊倒是不远,向北走过两条街就是徐家所在的泰和坊。江宁有句俗语,叫做“仁厚青瓦楼,泰和黄金屋。”。意指江宁县仁厚坊多为平民百姓,而泰和坊则是达官贵人,商贾巨富所居。

到了徐府叩门,出来的是一个门房,那门房看见门外站着个半大小子,身后跟着一个丫鬟和一个番邦之人,心里狐疑,便让李乐他们等着,自己去通报了。

不多会,李乐便看到徐虎与他爹两个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徐虎跟着他爹徐富贵亦步亦趋的到了李乐面前,却不敢说话,站在他爹身后,不断地朝着李乐打眼色。

徐富贵半眯着眼,脸上满是讨好的笑意,殷勤道:“李少爷,犬子在县学多亏了你的照料,今日你能来府上,真是让我徐府蓬勃生辉啊!”

李乐不过才是一个还未行冠礼的半大小子,徐富贵就如此的恭谨,李乐自己也明白,这一切还是因为大明重文轻商!若是自己没廪生资格,怕是入不入得了徐府还两说呢。

徐富贵以木材商人起家,能打下这一番偌大的产业,做到应天府第一的木材商人,自然是精明的很,若是了解徐富贵的对手再此,看到他习惯性的,眯眼动作,就能知dào

这被称为笑面胖虎的商人,又在寻思生意经了。

的确,以徐富贵的财力,莫说是廪生,便是一个真zhèng

的举人,徐富贵也大可不必如此的放低姿态,他真zhèng

看中李乐的,是府尊对李乐的赏识,以及李乐是王世贞关门弟子的身份。徐富贵可是可是精明着呢,自己的儿子能和李乐攀上关系,自然是不能放过。不趁现在和他打好关系,等他高中了,自然看不上自己和儿子商人的身份。

边说着话,徐富贵把李乐引进了府内。入得了府内,李乐才知dào

自己家那宅子,和徐虎家比起来,那简直就是乞丐屋啊。

穿过中堂,后面的内屋,以及那占地近十亩的花园,让李乐不由感叹,难怪大明朝的文人这么不待见商人,这纯粹是他们对商人羡慕嫉妒恨。

在徐府内堂的客厅落座,李乐取过包裹里的烧烤,递给徐富贵。

“伯父,您直接唤我名字就好。”顿了顿,李乐又道:“想必昨日阿虎也跟你说了,我今日来此,是有一桩大买卖要与伯父商议。”

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徐富贵接过李乐递过来的烧烤,满面狐疑。昨日,徐虎的确有跟他说这事,但徐富贵又怎么可能就轻易相信呢,李乐他一个半大小子,能有什么做生意的头脑?而且他可是有着廪生的身份,以他之才智,不说十拿九稳,但却是有很大把握中举的吧!为何还要自降身份,来与自己合伙做买卖呢!他日中举为官,可比做什么商人强的多!

“李公子,你与犬子是好友,我且托大,喊你一声世侄,你若是有什么想玩的、想吃的,伯父自然会尽lì

帮你寻来。别的不说,就以伯父在应天府的人脉,一些好玩的西洋玩意儿,伯父都是能帮你寻来的。”看着李乐带着一个番邦之人,又让自己的丫鬟拿着吃食,徐富贵只当是少年人好玩,尽想些稀奇古怪的点子,也不去在意。

“伯父,您可以尝尝手上那只鸡翅。”李乐明白,让在商场摸爬滚打很多年的徐富贵,就这样简单的相信自己所说,当然是不现实,便指着自己递过去的鸡翅说道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第二十三章 辣椒种植的野心

第二十三章

金黄色的烤鸡翅肉香四溢,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徐福贵轻轻尝了一口,一脸的回味之色。

“伯父,怎样?”李乐问道。

“这鸡翅油而不腻,外皮松脆,的确不错。”能从见惯了山珍海味的徐福贵口中得出这样的评语,可见李乐所做的烧烤鸡翅的确算的上是美味可口。

李乐笑了笑,道:“这鸡翅或许算的上是美味,但却还少了一样佐料。只有配上那味佐料,这鸡翅的味道才算得上是正宗!”

“哦?还有什么佐料如此神奇?”徐福贵倒是被李乐吊起了胃口,虽说这鸡翅的确好吃,但对于徐福贵来说,也仅仅限于好吃。偶尔尝一尝的玩意儿。

李乐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罐子,走近徐福贵身前,小心的倒了一点在那鸡翅上。

粉红色的粉末,配上金黄的鸡翅,顿时让徐福贵眼前一亮。虽然从未见过此种调料,但他知dào

,能让李乐如此珍重的佐料,必然不是凡品。

轻轻咬了一口添了佐料的鸡翅,一股辛辣的滋味在徐福贵的口腔弥漫,猝不及防之下,徐福贵连连咳嗽,那双眯着的小眼睛之中,爆fā

出无与伦比的精光。

“伯父,如何?”

咂了咂嘴,徐福贵仍是一脸的迷醉,那种从未有过的辛辣,在舌尖久久未能消散。“当真是天上有,人间无的美味佳肴啊!”

李乐把那小罐放在徐福贵身前的桌上,道:“此物名为胡椒,也称为番椒,番邦之地的特产,近几年流入我大明。小侄唤它做辣椒!”

不知何时,那胖子徐虎早就偷偷摸摸的去小蝶那边,死皮赖脸的讨了鸡翅,又撒了李乐的辣椒粉,吃的是不亦乐呼,此刻听到这味佐料的名字,插口道:“辣椒?这名字倒是贴切!喜哥,以后兄弟可赖定你了,有如此美食,也不知早些来和兄弟分享,着实可恶!”

李乐自然是不会去管那胖子,只当是没听到,又对着徐福贵解释道:“此物不仅可以作为烧烤调料,亦可做菜、可做辅菜,除了小侄这的辣椒粉,还有辣椒酱、油辣椒、腌制辣椒。另外,伯父可有感觉小腹有股微热感?”

皱起眉头细细感觉了下,徐福贵惊异地道:“的确有一股微热感!”

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李乐接着说道:“最重yào

的一条,北方之地大多风雪寒冷,都喜喝烧酒热身,若是把酒换成这个辣椒!”后面的话李乐没有说,而是笑吟吟的看着徐福贵,他相信,以徐福贵多年从商的经验,对商机的把握必不会比他差。

徐福贵沉思了片刻,这才道:“此物好是好,但却是有几点,其一,是否适合在大明种植?其二,此物的价格以及种植的成本。这些不知dào

贤侄可有考lǜ

过。其三,再好的东西,卖不出去也是烂白菜!”

徐福贵果然不愧是能从白手起家,赚下这大片的家业,正是说到了辣椒种植的点子上,不过好在李乐也不是没有准bèi



让小蝶拿出昨晚自己默写的辣椒园种植的相关资料,交给徐福贵,李乐这才道:“辣椒性喜温,应天府的气候,正是合适。还有一些相关的注意事项,小侄都已经一一写明了。”

顿了顿,让徐福贵看完了自己所默写的那些资料,李乐又道:“在大明朝,就小侄手上那一小罐的辣椒粉,便花了三钱银子,但是若是在番邦,这一罐仅仅值十几文钱!”接着,李乐又让那番邦商人和徐福贵说明了辣椒在波斯人人食用的情景。…,

徐福贵眼中精光一闪,沉吟着说道:“这么说,此物到最后也是贱物。”

“物以稀为贵。伯父经商多年,不会不明白抢占先机的道理吧。或许以后辣椒的确是贱物,但是现在,它就是黄金!就是食盐!”

徐福贵脸色一惊,豁然望着李乐,默然不语。心中暗道,这小子的野心不小啊!要知dào

,自古食盐与铁便是被官府牢牢控zhì

着,容不得别人在其中赚多少。原因就是食盐是整个国家百姓都必不可少的!而铁,则是铸造兵器必不可少的。可以说,拥有了食盐与铁,便是牢牢控zhì

了大明朝的命脉。这李乐,是想要把辣椒变成和食盐一样的地位啊!

徐福贵哈哈大笑,脸颊上的赘肉一颤一颤地,看着李乐的眼神颇有些得遇知己的感觉。“贤侄说的在理,唉,人老了,自是没有了年轻时候的拼劲闯劲。”

随后李乐便与徐福贵细细商议了辣椒种植园的细节。徐福贵拿出五百亩的良田,用于初期辣椒园的种植,而李乐则出人力,以及负责购买种子。原本李乐是让徐福贵占大份,毕竟徐福贵拿出的五百亩良田,可比李乐付出的要多。但是徐福贵说什么也不愿多占,最后才约定成五五分成。

初期五百亩地,用作辣椒园种植,一亩地能种三千多株辣椒,每株辣椒能有近一斤的产量。即一亩地有三千多斤!五百亩有一百五十万斤的产量。除去虫害等因素,至少能得一百万斤辣椒产量。若是种粮食,这个产量仅有其十分之一,也就是一千石粮食。

徐福贵明白自己只是个商人,处于大明朝低端的商人,即使赚再多的钱,只要当官的一句话,自己不还是一无所有,“抄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这句话可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自己让出一半的利润给李乐,看起来固然是少赚很多钱,但从长远来看,这才是最高明的投资!只要李乐能在几年内的秋试中中举,这个辣椒的生意就没人敢觊觎。退一万步说,即使李乐没有中举,以他是大文豪王世贞关门弟子的身份,这大明,谁人敢不给几分薄面。

出了徐府,李乐长呼了一口,让小蝶去给那番邦商人取些购买种子的订金,而自己则是转道去了城郊的李家庄子。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李乐心情大好,悠哉游哉的朝着城外东南方向的庄子漫步着,心里则是在寻思着,也不知dào

那黄莺在庄子上过得可还习惯,别又惹些什么事端出来

应天府城郊,李家庄子。

三件土屋的简陋庄子,空地上四散着老楮养的一些鸡仔,方雪则在一边练着些拳脚,活动活动身体。

没由来的打了一个喷嚏,方雪喃喃自语道:“奇怪,这天气挺好的啊?”尔后,她脑海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李乐的面容,暗啐一口,方雪努力摇了摇头,努力想要把那一张在她看来很欠扁的脸甩出脑海。

“黄莺姑娘,小老儿去佃户那边,有事只管去那边村子寻小老儿。”老楮驼着个背,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方雪身后,把她吓了一大跳。

“没事,楮老伯您去吧。”

老楮颤巍巍的走出庄子,那日益老迈弯曲的身影,仿佛会随时倒下去一般。方雪停下了动作,却是望着老楮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刚才那老楮可是走进了自己三步之内,而自己却没有半点察觉,即使自己再怎样的走神,也不应该毫无半点察觉。这老楮有古怪啊!

第二十四章 飞刀又见飞刀

第二十四章飞刀又见飞刀

王冏伯第二日就离开应天府,回了太仓。嘉兴、杭州两府的那些乱兵仅仅是龟缩在府城之内,既不出来扰民,也不与朝廷接触。前一刻还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局势却在下一刻诡异的平稳住了。看来府宴上,王衡说那宋德与范大龙不合的消息的确不假。

难得有了安宁的日子,李乐在王冏伯离开后,就直接住到了城外的庄子上,每日间与那方雪斗斗嘴皮,扎扎马步,倒也清闲了下来。李乐来自二十一世纪,一些新奇的想法,每每都让方雪侧目。尤其是李乐受管了人人平等理念的熏陶,和人相处时那种发自内心的尊重,让这个女孩也渐渐敞开了心扉。

方雪的飞刀绝技,李乐可是垂涎很久,无奈方雪只是让他每日扎扎马步,时间久了,李乐也愈发的不耐烦。去找方雪,得到的答复也只是“你根基未稳!”。就这样,一扎就是七八日。不过李乐也能明显的察觉到自己坚持扎马步的时间比以往更长了。从只能坚持一刻钟到两刻钟、三刻钟,直至现在的一扎就坚持一两个时辰。自己的身体素质的确要比以往好的太多了。

这日,李乐早早地起床,用过早餐后不用方雪催,自己就站到了庄子上的小空地扎起了马步。

“呦,挺自觉的嘛!”方雪自幼习武,从小便有早起的习惯,从自己屋内出来就看到李乐已经在扎马步,不由出声调侃道。

“话说,你什么时候教我真zhèng

的飞刀绝技!!!”已经习惯了一站就是一两个时辰,李乐平举双手半柱香的时间,却依旧能做到面不改色。

方雪没有答话,转身去了粮仓,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两只铁秤砣。轻盈地提着两只大秤砣走到李乐身边,方雪说道:“任何绝技都没有什么了不得的诀窍,真zhèng

诀窍就是坚持做最基本的锻炼。这道理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却总是想着走捷径,不劳而获。”说完,方雪把那两只秤砣直接挂到了李乐平举的胳膊上。

霎时,李乐便再也不能淡定起来。

哭着一张脸,李乐瞅了瞅挂在自己胳膊上的秤砣。心里哀叹,这小妞肯定是受多了折磨,现在来折磨自己吧!肯定是的!

方雪好像是看穿了李乐心中所想,冷哼道:“你以为我愿意和你在这浪费时间,要不是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我才没工夫搭理你!”

说着,方雪径直取过一只秤砣,挂到自己手腕,然后从怀中取出飞刀。“咻”的一声,那飞刀从李乐李乐脸前飞过,直直的钉在了几十步开外的小屋门环中央。

那秤砣少说也有十多斤,就这样挂在方雪手腕上,而她仍然能射中门环,手腕毫无颤抖。

李乐心神大震!她一个小妞都能做到,我又凭什么叫苦。前些日子自己还遇到了刺杀,若是当时自己能有方雪的飞刀本事,再不济至少能保住李安。对啊!李安是怎么死的,难道你忘了!?

李乐想起了那个总是为自己着想的小厮李安,想起了他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少爷,快跑!”。

自己为什么要跟着方雪学飞刀?不就是为了以后能有保护身边亲人的能力吗?遇上一点挫折就怕了,对的起李安的死吗?一连串的自问,李乐只觉得胸中有一股气哽在其中,难受的要命。李安,总有一天,我会揪出那个背后的大人物,告sù

他:你杀了我兄弟,我灭你全家!…,

紧紧咬住牙,李乐不再多说什么。此后几日间,方雪让李乐做怎样的训liàn

,李乐便一丝不苟的照做。有时李乐甚至还夜里偷偷起床,自己做着额外的加练。

时间一晃,已是三月底。

初春的暖意开始应天府蔓延开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杭州兵变被平息的消息!

二月中旬,范大龙与宋德约定,二月二十日,范大龙从杭州府出兵三万,攻占湖州府,宋德从东侧策应。岂料二月二十日宋德并未如约出兵,范大龙独木难支,攻打湖州府也久攻不下,所部亦是损兵折将。

二月二十四日,范大龙眼见粮草耗尽,攻占湖州府无望,便带着两万残兵退回杭州府。行兵至德清县附近,却遭遇早已埋伏好的官兵!

德清县距离杭州府仅有三十多里地,赶了一日路的范大龙部乱兵,劳累饥渴,又眼见杭州府在望,归乡心切,无心恋战,自然是敌不过以逸待劳的官兵。仅仅是一炷香的功夫,乱兵便被击溃,逃的逃,降的降。范大龙带着仅仅三百余心腹残部鏖战许久才突围而出,奔逃回杭州府。

此地埋伏的官兵,却是新任的浙江巡抚海瑞,借调来了应天府神卫一营两卫,计一万两千余人,在范大龙退兵之路埋伏好。用海瑞自己的话说,只是有心算无心。那范大龙不知是自己的兄弟宋德背叛了他,把他的作战计划全部告知了海瑞,这才导致了大败。

然而在杭州城外十里处,范大龙残部再次遭遇伏击,伏击范大龙的便是那宋德所率领的一千精兵!

临近黄昏,范大龙三百残部个个带伤,却仍旧紧紧握住手中的缰绳。奔逃近五十里,那些战马也累到了极点,无力的垂着头。三百残部,在夕阳下拖出一条长长影子。隔着不远,便是包围范大龙残部的一千精兵!

满身是血的范大龙已看不清本来面目,脸上还有一条长长的刀疤,鲜血淋漓,亦是刚才战时新添的伤痕。范大龙也明白自己的大势已去!长叹一声,范大龙挥起马鞭,遥遥对着远处鲜衣怒马的宋德怒喝道:“宋德!我待你不薄!为何如此害我!这个朝廷,真值得你卖友求荣!?”

止了止胯下躁动不安的战马,宋德冷漠地看着处于包围之中的范大龙,回道:“值不值得,我自己知dào

!范大龙,你也算死得其所!五年后,或许我可为你烧上一炷香!”

范大龙还未明白宋德话里的意思,便被淹没在上千精兵之中。

一场持续月余,震惊朝野的杭州兵变,就这样,在夕阳散发的最后一点光芒中落下了帷幕。

四月初,杭州兵变之事才算是彻底的了解。主犯宋德已死,但其子嗣被满门抄斩,范大龙因归顺朝廷,击毙兵变主犯宋德有功,功过相抵,与总兵沈思学同样被革职为民,免去了杀头之罪。浙江布政司衙门,上至二品的布政使,下至从六品的州府詹事,一应被革了职。浙江巡抚海瑞兼领布政使职务,督杭州兵事。

大明南方是闹得不可开交,而千里之外的京城,却是百年不遇的大旱,两个月未下一滴雨的京城,也少了些往日的生气。

四月初一这一天的清晨,北京城全城戒严。朝阳刚刚升起的时候,正阳门内等候了大半个时辰的百官翘首以盼,终于是等来了今天的主角。…,

二十三岁的万历皇帝,在近百的太监簇拥下,走出了身后那个巨大的牢笼,紫禁城!

连续两个月未下半滴雨水,深宫之中的万历皇帝再也坐不住了,终于决定在四月初一这一天,祭祀求雨!未表诚心,神宗皇帝拒绝了龙撵,徒步从太和殿出发,在正阳门与百官汇合,去往天坛祭天求雨。

自正阳门到天坛的几里地,上万名锦衣卫沿街铺过,把百姓推拒在道路两旁。约莫过了小半个小半个时辰,万历皇帝以及他的百官才姗姗来迟。数千人的大队伍,排过去就有一里地之多。百官着青服角带,文官在东,武官在西,卑者在前,崇者在后,都列成单行两相对称,和万历皇帝一道步行前往天坛。街边无数的百姓伸长了脖子,努力想要看到位于队伍最前面的神宗皇帝的样子。

个子不高,微胖,面目白净,一身明黄色龙袍。

这便是百姓,对这位从来只存zài

想象中的神宗皇帝的真实感觉!可以说,若是脱了那身龙袍,神宗皇帝朱翊钧放到人群中,就是一个毫不起眼的胖子。

这一年,大明朝虽有杭州兵变的乱子,却仍然是算的上国富民强。而神宗皇帝正值壮年,没了张居正等人的掣肘,正是想大展拳脚的时候。

祭祀活动有条不紊,徒步走了近五里地,神宗皇帝仍是精神奕奕。倒是底下那些个上了年纪的官员,热的满头大汗,却不敢擦拭,只是小心的陪着神宗皇帝走到了天坛。

祭祀求雨在正午时分才结束,百官请求万历皇帝坐龙撵回宫,万历皇帝拒绝了,认为祭祀需yào

心诚,徒步而来,也必须徒步而回。

队伍归途,行至正阳门时,万历皇帝面谕百官:“天时亢旱,虽由朕不德,亦因天下有司贪赃坏法,剥害小民,不肯爱养百姓,以致上干天和,今后六部该是慎加选用。”

百官诺诺应是,万历皇帝这才遣散了众人,又在数百名太监的簇拥下回了紫禁皇城。

皇城内御书房,万历皇帝卧在榻上小憩,旁边一名老太监小声的念着奏折。

“南直隶应天府指挥使程旭奏:三月中旬,一等廪生李乐,为府衙代写安民书一份,第三日府衙夜宴,揭金川河道赈灾监管吏目贪赃事宜。南直隶监察御史沈思孝,为杭州总兵深思学之兄。杭州兵变后,在南直隶统筹士子文人调度赈灾事宜,颇得声望!”

“停!”卧在榻上的万历皇帝轻轻哼了个鼻音。接着又道:“把沈思孝调来京城吧,给个闲职默默性子。”

“是,万岁爷,老奴这就去办。”

(最近出差中,努力再努力的保证一更,至于推荐收藏神马的……不好意思求,就不求了)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第二十五章 摘花飞叶即伤人

“是,万岁爷,老奴这就去办。”

底下的老太监正要离去,年轻的万历帝又开了口。

“你亲自去一趟应天府!”

顿了顿,万历帝面色似有些犹豫,道:“代朕去看看大伴,看他过得如何”

“是!万岁爷。”老太监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万岁爷还是放不下老祖宗啊!

四月间的天气总是带着股青草的香气,聚集在金川河道的难民,在府尊宋岩的安排下,陆续被遣送回了杭州府。阮家村村民大都是些老弱妇孺,不愿再长途跋涉回杭州府那个伤心地。村民们便在距离庄子不远的地方搭建了茅草屋,算是暂时安顿了下来。

李乐遵照先前的约定,让孙乾去租了七八条渔船给阮家村村民,用做在秦淮河道上捕鱼。值得一提是,因为杭州兵变之事的影响,府尊宋岩奏报朝廷,不仅免去了今年的粮税,还捎带着免了渔税。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稍稍有些家底,曾带着些细软逃出杭州府来到这儿的人,早就把主意打到了秦淮鱼市之上,在三月中旬,杭州府之乱未平,秦淮鱼市还未开启的时候,这些人便已经租了小船,偷偷摸摸在秦淮河上捕鱼,以期养家糊口。

四月初,总算是等到了秦淮鱼市开启,李乐不仅给阮家村村民租借了渔船,更是把庄子上粮仓里的陈粮送了过去。另外就是五百亩良田的租赁契约。

“孙护院,小老儿没看错吧?”在阮家村新建成的村子里,阮友民,即阮家村村正,看着手中的租赁契约,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阮家村除去年幼的孩童,满打满算才不过七十多人,五百亩良田,这每人就能分到近七亩的良田啊!而且,这契约上写明,五百亩良田的租子分文不收,条件就是种上一种叫做辣椒的东西。待辣椒成熟收获后,李乐还会按照上等大米的价格来收购。这天底下,真有这样的好事?

“阮大叔,你没看错,契约之上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孙乾其实也不明白,李乐为何要这样尽心尽lì

地帮zhù

阮家村村民,这简直就是白送钱嘛!倒不如直接给钱来的简单些,还要让这些老人孩子种什么辣椒干嘛!

阮友民面有难色,指着身后十几间简陋的茅草屋,道:“孙护院,若是平时,有这样天大的的美事,小老儿定然是高兴的都要蹦天上去了,可是如今我阮家村就剩下些老人孩子,怎么负担的起每人七亩的田地!”

孙乾回道:“阮大叔,少爷说了,这辣椒种植无需多大的人力,而且辣椒是贱物,好种植!另外少爷还会让庄子里的佃户过来帮忙。就连李家的五十亩地,也都要种上辣椒呢!”

阮友民听完,一时之间竟然哽咽起来,对着身后的大龙二龙道:“李少爷真是菩萨心肠,你俩就是做牛做马,也得报答李少爷对我们阮家村的恩情。”

大龙二龙这些日子在庄子上帮忙做事,对李乐可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李少爷平易近人,没有那些少爷小姐的娇惯脾气,而且在他们俩看来,李少爷是这天底下最为聪明的人了。在庄子上,很多别人解决不了的问题,李少爷三言两语就能解决。像前几天,李少爷还发明了一种轮轴吊架,那上百斤的粮食用上轮轴吊架,就是小孩子也能轻易提起,这让所有人无不惊为天人。所以即使阮友民不说,大龙二龙也是打定了主意,要一辈子跟着李少爷。…,

午后,孙乾留在新建成的阮家村上,与阮家村上的村民细细商议田地之事。

而这时,李乐仍然在庄子上受苦受难。

庄子上,方雪坐在屋外晒着太阳,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逗弄褚老伯养的几只小鸡仔。褚老伯则在厨房外洗着自己种的些蔬菜,准bèi

晚饭。

至于李乐,一如既往的扎着马步,不同的是,这时李乐的胳膊上可不是挂着秤砣,那挂着的直接就是两块大石头。看模样就知dào

,那两块石头加起来,起码有五十多斤的重量。

“小李子。”

李乐满脑黑线,回过头朝着方雪直翻白眼,“能不叫这个吗?”

“咯咯”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方雪起身拍拍手,神mì

地道:“好吧,今天教你飞刀绝技!”

方雪倒是比往日开朗了许多,大概是因为伤好了的缘故,而且应天府暗杀通判之事渐渐趋于平息。只是半月的时间,市井茶坊便把这件事情忘在了脑后,她再也不必像前几日那样,整天呆在庄子上,可以出去透透气了。

李乐双眼一亮,道:“当真?”

“怎么?不想学?那算了!”

“唉,我说你这人,这样子可不行,太不招人爱了!”

“我招不招人爱,关你屁事!想学就跟我来!”

李家的庄子位于一处山脚,也就是一个高点的土坡,后面则是一片的竹林。

一股夹杂这泥土与竹笋清香的味道,让李乐精神为之一振。

深吸一口气,李乐朝着方雪问道:“现在可以教我飞刀绝技了吧?”

“恩,拿着它。”那是一片微微枯黄的竹叶,方雪随意从地上捡起,递给李乐。

“做什么?”李乐不解。

“往外扔,扔的更远。”说着,方雪捡起另一片竹叶,手腕微动,那片竹叶已经射出了十几丈之外,撞击到一棵竹子之上,甚至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这才无力的掉落在地上。

许是自从那次受伤昏迷,不仅是灵魂力强dà

起来,对于周遭事物,尤其是移动中的物体尤为敏感。刚才那一瞬间,他清楚的看到,那片竹叶在空中打着旋儿,微微发出破空之声,激射到十几丈之外的竹子上。李乐不禁暗暗咂舌,这就是那些武侠小说之中所说的飞叶伤人?那黄莺的武功岂不是深不可测!

“看似很厉害,其实只是一种发力技巧,若想仅凭一片树叶就伤人,那是不可能的,至少我是做不到的!”似是看穿了李乐心中所想,方雪解释道。

略微停顿了下,方雪又道:“小李子,好好努力吧,祝你早日练成你口中的小李飞刀。”说完,方雪走出了竹林。隐约中,李乐好像听到方雪在嘀咕,“小李飞刀,例无虚发切!”

李乐再次当机!好嘛,前几天自己说了句‘切’,她就活学活用上了,到底谁才比较适合穿越啊!

第二十六章 南园恶汉左护法

第二十六章

竹林内,少年蹲下身子轻抚过破土而出的新嫩笋尖。午后时分,那片略显幽暗的竹林似是和外面成了两个世界,仅仅有些零碎的光斑,透过稀疏的竹叶洒在了少年的肩头。竹林的西边是李家的小庄子,而东边则是佃户所租种的李家田地。再往东极目远眺,便能看到那滚滚长江东逝水。

想起先前方雪那片竹叶的威力,李乐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她到底是如何做到得?一片竹叶竟然能有这样大的威力,事实就摆在他眼前,他也不得不信。

那么,方雪竹叶之威力,靠得是力量吗?不,不对!李乐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刚才他很明显的感觉到,方雪并未用上多大的力量。可见问题的关键并不在这!

天下武学,唯快不破!相信每一个现代人都曾受过金庸武侠的熏陶,这句武学上的至理明言也被奉为经典,李乐当然也不例外。的确,最极致的速度,便能造就出最极致的威力!相信很多人小时候都做过一个小实验:在马达上装上纸片风扇,当它的速度快到一定程度,其锋利程度堪比利刃。

随手捡起一片竹叶轻轻婆娑着,忽然间,李乐脑海之中精光一闪。对了,是阻力!风阻!

随即,站到刚才方雪的位置,照着她的手势射出竹叶。那片竹叶以慢的让人发指的速度,悠悠飞出去几米,忽又打了个旋,被风吹了回来,轻飘飘的跌落在李乐脚边。

方雪刚才所站之位置,竟然是逆风!

众所周之,能够减少风阻的是尖锥形与圆形,若是让竹叶打着旋飞出,那不就是一个尖锥形吗!

想到这李乐不再迟疑,当下控zhì

着手上的力道,尽量让竹叶打着旋飞出。那竹叶顽强的又飞了回来,不过李乐五感敏锐,能够察觉到一丝丝的差距。这次较之上次距离要远了一点,也就是说,自己的想法并没有错!有了进步就有了动力,尽管这个进步很微小,但对于李乐来说,也是也是莫大的鼓励了!光是想一想那些小说里面所描述的绝顶高手,一叶在手,天下我有的气势,便能让他浑身都充满了斗志。

方雪并没有走远,在竹林之外观察着李乐,看到那个素衣少年笨拙的动作,方雪低声自言自语道:“朽木不可雕也!”。不过这她的嘴角明显泛出了一丝笑意。

应天府城,西水坊南园。

距离那日方雪暗杀孙通判,已是过了大半月。前几日,南园也重新开了业。说来也奇怪,发生了命案的南园,非但没有门庭冷落,较之以往反而更为火爆了。那被暗杀的孙通判名声可不好,他死后底下的百姓明着不敢说,暗地里却是弹冠相庆。这些日子,府城的老百姓流行一句口头禅:“去南园看戏!”。可千万不要以为这是什么好话,潜台词是去南园看孙刑的葬身之地。大抵有后世那句名言‘我爸是李刚’的内涵。久而久之,南园倒是红火了起来。

这天,南园园子外的伙计招呼着客人,忙的停不下脚,心里面叫苦连天,暗骂那周老板抠门,也不给自己涨月钱。恰在此时,园外迎面走来了四个彪形大汉,背上都背着长长的包袱,伙计抱怨归抱怨,还是赶忙迎了上去。

“四位爷,园里正唱着《琵琶记》,今日这出戏可不同反响,正是那蔡伯喈抗旨拒婚那出,这下子可了不得,激怒了丞相,怕是要被砍头问罪了!”伙计熟练的给四名汉子做着介shào

,有意引导着四人进了戏园。…,

那四人进了戏园,也不理会伙计,自顾自的攀谈起来。

一汉子微微打量了戏园子几眼,开口问着另外三人,“确定就是这儿?”

“左护法,圣女最后一次出现就是这儿。”三人中有人回答道。

那三人小心的扫视着四周的听戏的人,隐隐把先前说话之人保护在了中间。旁边那伙计什么三教九流都见过,那几个大汉身上长长的包袱,怕就是刀剑一类的东西。伙计明白这四人来路非同寻常,便想找个机会偷偷离开。

这时,那被称为‘左护法’的汉子一把抓住了伙计的胳膊,巨大的力道直捏的伙计的胳膊生疼。

“哎呦,爷有话好说,小的知无不言。”伙计痛的只抽气,赶忙求饶。

那大汉道:“我且问你,半月前这边发生了一桩命案,那凶犯去了哪?可是被官府捉了去?”

“这个倒是没有!那天,贼人在东城门差点就被逮住了,可结果还是让他给逃了,还杀了一个一个公差。”

‘啪’地一声脆响,那大汉反手就是一记耳光,巨大的力道让伙计直接就倒在地上,嘴角微微流出些殷红的血迹。

“嘴巴放干净点,谁是贼人!”

伙计哭丧着脸,慌忙改口:“那位大侠前些日子来戏园找活干,我们园主便让他在台上演些小厮的角儿,谁曾想那大侠是为了暗杀孙通判而来。”

顿了顿,伙计擦掉嘴角的血迹,讨好的说道:“那大侠我们戏园子的人都很敬佩,孙通判那厮的确不是个东西。前些年沈家冤案不就是那厮做得!应天府的百姓谁不恨他。”

大汉冷哼一声,倒是没有再言语,周围三个汉子便问道:“左护法,现在怎么办?”

“找!挖地三尺也要把圣女找出来!总教这些日子出了大乱子,必需让圣女回去!”

“是,左护法!”三人异口同声应道。

大汉回过头,恶狠狠的瞪着伙计道:“若是你敢乱说话,小心你的小命!”

“是是是!大爷,您放心,小的绝不会泄露半句!不然让小的天打雷劈!”

不多时,四名汉子离开了南园,后面的伙计看到人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朝四人离开的方向吐了口唾沫,伙计暗骂一声‘晦气’!眼珠转了转,这伙计有了主意,也不管园子里听戏的客人,疾步出了西水坊,往府衙赶去。

这四人又是刀剑在身,又是护法圣女,定然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就是那刺客的同党,若是把此事上报府衙,那可是能拿到一大笔赏钱的啊!至于刚才发的誓,值几斤几两?小伙计可不愿自己白白就挨了打!

(唔这两天写的字数很少,掩面泪奔……等过几天不忙了……就不会这样了。)

第二十七章 一刹那间的风情(上)

第二十七章一刹那间的风情(上)

江宁县衙大堂,杨县尊端坐于上,口中问道:“堂下所跪何人?为何事击鼓?”

见那堂下一人佝偻着腰,陪着笑,小心翼翼地道:“县尊大人,小的有要事要禀报!”这人可不就是刚才戏园子里那被打的小二。

见那杨宜侧过头,小二脸上得yì

之情愈重,支起身子往前探了探。口中道:“就在刚才,有几个大汉进了南园戏栏子,这几厮好生可恶,不由分说便把小的打了一顿,接着又逼问小的,让小的说出女刺客的下落。”

杨宜面容一肃,追问道:“可是那日在南园刺杀孙通判的女刺客?”

“正是!而且”

说到这,这小二顿了一下,压低声音又道:“而且这几个大汉曾说什么圣女护法之类的!定是那邪教中人”

这时候的大明朝,官府对于那些教派组织绝不手软,有一个剿灭一个。

果然,杨宜听闻那小二的话,神色不定。就在公案之后来回走动,拿不下主意。

据杨宜所知,现今所存的为朝廷忌惮的组织有三四个,而有护法圣女之类称呼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南方的明教!

没错,那个助太宗皇帝登山大宝的明教!

当太宗皇帝登山大宝之后,第一个清算的,不是开国功臣,也不是前朝余孽,而是那助他夺得天下的明教!经过上百年的围剿,明教的势力大不如前,但杨宜也明白,即使明教再怎样的式微,也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知县可以触碰的存zài



“好了,本县知dào

了,你且退下吧。回去后此事不可和任何人提起!”

“县尊大人!”小二忙直起身子,神情尴尬,小声道。

杨宜挥了挥手,吩咐低下人给了小二五两银子。那小二接过银子,才喜滋滋的回了戏园子。

待那小二走后,杨宜一阵着恼,这些邪教中人,为何要刺杀孙通判?这也就罢了,死一个孙通判,也和自己没多大关系,可这些邪教中人行事诡异毫无章法可言,若是不管,怕是要在自己管辖的江宁上元两县生什么事端,但若是得罪了这些人,自己一个小小的县令又如何能敌得过明教?

思忖良久,杨宜在后堂换了身便服,便起轿出了县衙。



一声微弱的轻响,李乐愣愣的望着不远处缓缓掉落的竹叶,一时间难以置信。

成功了,自己竟然成功了!

若真要说有什么诀窍,就算是李乐自己也说不上来,只是几千次,几万次的投掷之后,便有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投掷出的竹叶也不再像先前那样的无力。

半晌,竹林之内。一个半大的少年郎喜不自禁的又是跳又是叫,急冲冲的跑出竹林回到小屋前。

那边方雪仍旧是老样子,懒洋洋的坐在门前晒着太阳,准确的说,是晒着夕阳。许是小有所成的缘故,李乐哼着小曲,心情自是大好,也没有和方雪斗上几句嘴。用过晚餐后便早早的睡下了。明天李乐还要回一趟家,收拾一下。再过几日就是清明了,清明节王氏会带着李乐去一趟苏州太仓,这事王冏伯在初到江宁的时候就说过。

一夜无话。

回去看了王氏,又与小萝莉孙琳讲了些白雪公主的故事,李乐这才脱身去了趟徐虎家。

到了徐府,好家伙,徐虎这家伙正在自家那超大的后花园里面摆弄着烧烤。望着一脸漆黑,哭丧着脸的徐虎,李乐笑的是眼泪都出来了。…,

“喜哥!可不带你这么埋汰人的!我不就是想烤一个鸡腿嘛!咋地就这样难弄啊!”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李乐解释道:“谁让你用木材烤的!?烧烤得用木炭!而且你看看你这是烤的什么玩意儿啊!”说着,李乐拿起一坨黑糊糊的东西,哭笑不得。

李乐又道:“好了阿虎,这次来有正经事,是来和伯父告别的,我要去一趟苏州,还不知dào

什么时候能回来。”

徐虎是知dào

李乐被王世贞收为关门弟子的事的,也没有多问,便带着李乐去了内屋找他爹徐富贵。

来到上次议事的内屋客厅,恰巧徐富贵正送一人出门,看到徐虎带着李乐走来,徐富贵一脸的热切,道:“贤侄,来,快些进屋,外面风凉。”

说话间,被徐富贵送出厅门的四十岁上下的灰布男子却没有走,仍停在那儿。那男子似是面有难色,艰难的开口道。

“徐老板”

徐富贵露出厌恶之色,不耐烦地道:“你不用再多说了,若是你家少主来,我或许还可考lǜ

借些银子与苏家周转,你不过一个管事。又何以能代表苏家?”

说完,徐富贵也不去管他,殷勤的迎了李乐进客厅。外面那男子自知求助徐富贵无望,唉声叹气的走出徐府。

李乐和徐富贵说明了来意,徐富贵那双小眼睛中的光芒愈甚,脸上的讨好之色愈加明显。

王世贞!那可是前户部尚书王世贞王大人!且不说王老大人致仕前的官职如何,就说王老大人门生无数,当朝三品以上的大员,就有好几位是王老大人的门生。而李乐关门弟子的名头所代表的含义,精明到骨子里的徐富贵自然不会不知!

和王富贵客套了几句,李乐便告辞离开。

其实在李乐看来,徐富贵大可不必如此。以自己和徐虎的关系,即使徐富贵不如何的表示,李乐自然也不会忘了徐虎,这样子惺惺作态只会让自己反感而已。

漫无目的地漫步在街上,李乐忽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或者这一切都只是周庄梦蝶?

目光所及,青砖绿瓦,行人小贩,方巾古服这一切的一切,却又是那样的真实!

若是梦,那也是蝶梦周庄。我为周庄,这个世界为蝶!

(啥也不多说.JJ已切,开始更新)

的暂时的结局

暂时的结局。

随后几日间,李乐呆在江宁县城,过了几天惬意的日子。当然,在这期间,训练也没有放下。没有了方雪在旁督促,李乐仍旧能把方雪为他制定的训练任务一丝不苟的做完。

是日晨间。李乐刚做完练习,额头微微见汗。在旁的小萝莉孙琳儿立即上前,一双大眼睛里面满是不满。李乐知道,小琳儿是在埋怨自己好几天没有给她讲故事了。

正准备给小萝莉讲故事,门外急冲冲的走进一个人,这人李乐认得,正是自己家庄子上的佃户。此时却是满脸的大汗,急切的说道:“李少爷,不好了!有几个歹徒去庄子上捣乱,打伤了孙护院,嚷嚷着要带走黄莺姑娘。”

虽说和方雪只是纯粹的交易关系,但是方雪毕竟是刺杀朝廷命官的刺客,仍被通缉着。若是方雪是被官府中人发现了,李乐也是要受到牵连的。窝藏刺客可是重罪。

李乐并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方雪以前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李乐觉得自己已经有点喜欢上这个酷酷的杀手了。套用后世一部电影的名字,那就是李乐发现,这个杀手不太冷!

到了庄子上,却是几个大汉过来想要带走方雪。

这几个大汉是明教护法,而方雪也对李乐坦诚了自己的身份。——明教圣女。

这时候的明教可不是当初开国那会儿的明教。在明朝几代皇帝的打压之下,明教现如今的影响力被压缩至浙江一带。此次方雪刺杀孙刑,皆因孙刑本是明教中人,后来叛教而出,并且投靠了朝廷,抓了许多明教中人。

作为圣女的方雪,接受教内长老指派,前来暗杀孙刑。这次暗杀,即是一次任务,也是一次考验。要知道,明教可不止方雪一个圣女。通常教内都是有四个准圣女,只有最优异的才能透过考核,成为明教圣女。

明教护法带走了方雪,李乐想要救出方雪。于是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

在太仓苦心读书了一年,并且暗中培养出自己的势力,李乐通过了科举,一举成了新科状元。

之后与内阁斗智斗法,不断潜移默化的改造着这个朝代,同时也改造着那个十几年不愿上朝的神宗皇帝。

终于拥有自己势力的李乐,来到浙江,去了明教总坛,救出了方雪。然后开始属于他的明朝幸福生活。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