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屠魔录 - xp1024.com
《大明屠魔录》


楔子

大明弘治十七年,江西袁州府分宜县院前村。

正是稻熟的季节,村口出来是黄灿灿的一大片稻田,被一条条田垄分割开,或笔直、或弯曲,田垄不宽;这是与天争粮的年代,有经验的农家舍不得浪费一丝的土地。清晨时分,天气还不热,垄边的青草上沾染着雨露,一路走去,总能够碰着一身的露水。

沿着村口的小溪蜿蜒向东,踩过不知名的小花,听着潺潺的流水声,间或能看到溪水中偶尔被水草夹住跳起的小鱼,约莫半个时辰就到了一片蜿蜒耸立的小山下。

山窝窝里也有一片稻田,许是日照不足的缘故,再加上山脚下的地里碎石较多,本就十分贫瘠,这里的稻子比边上的稻子低矮了许多。但就在这片贫瘠的稻田中却有两个人弯着腰在劳作。

“狗娃,快点干啊!我们要在太阳晒过来之前把这片稻子给收了,等下太阳照过来,天热了就不好干了。”

“好的,爹。”边上一个瘦弱的少年憨憨地回答到,手头没有丝毫停顿,镰刀舞的飞快。这少年皮肤黝黑,方面大耳,一身短打扮,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却也显得清爽干净;给人印象深刻的倒是那对眼睛,不大,但是极其有神。少年听到老爹的叫唤,把衣襟往裤腰里掖了掖,干得更加欢快了。

老爹笑了笑,自己却在田边坐了下来。他从腰上拔出了旱烟袋,在地上磕了磕,娃大了,再过两年,凑齐了钱,把家里老屋修一修,让他跟严老根的闺女把亲结了,也算是给他死去的妈有个交代了!

夏天的蝉儿叫的早,地里的少年干得欢,可是无来由的,艳阳高照的天却好似阴了下来。

父子两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起头看向天边。没有风,天上却有一大片云从远方飘了过来,遮天蔽日,很快就飘到了近前。奇怪的是,这片云飘到了小山这头,尽数都收了起来,似乎被山头吸吞了一般。

见到这般奇景,老爹也没有心思收稻子了。他抬脚便往山上跑去。

这座小山是这片丘陵的起点,蜿蜒绵长不知有多远,远处浩浩汤汤的一条溪水盘桓于丘陵之间,更像是一条巨龙脚底踩着云带一般。远眺过去,云气呼啸而下,紫气环绕,大气磅礴。

沿着山道,过了几株百年的松柏,严氏的墓地便在这片开阔地当中。此处景色颇佳,但老爹常年来往于此,这等景象却也不知道见过多少。他眼看这里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挽挽袖子,便打算薅两把草就下山去。可就在此时,他仿佛听到了一点缥缥缈缈的人声从山崖那头传来。

这地方虽好,但因为是本地大族严氏的祖坟所在,平日里倒也没有什么采药人或者打柴人在这里。老爹本是租着严氏的佃户,种着严氏的田地,还帮衬着看护严氏的祖坟,他本想就此离开,又心里好奇,怕是那些怀着小心思挖坟倒斗的人在,只好悄悄地走到山崖那边去看看。

山崖边还真有两个人,一个马脸大汉身上穿着紫色的袍子,气势不凡,一对眸子深不可测,似乎比严家的举人老爷还要威严一些;另一名却是个青衣老者,站在下首。

老爹见这两人气度不凡,显然不是盗墓一类的人物,倒更像是府城里的大老爷,松了口气,转而却为对方操心起来,有心前去提醒两句崖边危险之类的话,又有点乡下人的畏缩,不敢靠近。

山风徐徐,断断续续地倒是传过来一些话语。

“。。。先生,这便是你所说的江西另一处龙脉之地?”马脸大汉四下里打量了一番道。

“主公,的确如此!想当年,主公和那陈友谅争夺天下,在鄱阳湖口和陈贼连番大战,相持不下;军中传言那陈友谅家中十代行善,祖坟是那双凤朝阳的大穴,家里必出帝王。我主却是十代被人欺,必然斗不过对方。亏得当日我主在那卧龙岗之地,见那山势如卧龙,找到那宝穴太极阳晕;主公雄才伟略,不顾众将劝阻,不愿把祖宗营葬在那风水宝地当中。反而以盖世修为直接抽取龙脉中的龙气,练成了紫薇斗皇诀第六层,力压那陈贼麾下第一大将,方才一举奠定了天下之基。”

那马脸大汉听了,袖口一摆,脸上看不出是笑是哭,但旁边偷看的老爹心里却是微微一颤。

“可笑那芸芸众生,多是蠢人!只道我朱重八夺天下靠的是祖先的庇佑、龙脉宝穴之功,又怎么会知道我靠的是自身的修为和先生你的阵法之力。当年陈友谅那厮倒也有些帝王之相,江南半壁江山在他的治理下倒也是欣欣向荣,人心所向,有了点开国之相。要不是我侥幸汲取了那太极晕中的龙脉之力,还真无法击败那先天之境的赵普胜,大败陈军!

那青衣老者听了,连连颌首。

马脸汉子接着嘿嘿一笑,继续说道:“问鼎天下,靠的是实力;纵横宇内,靠的还是实力;来不得半点取巧!一百多年了,陈友谅一世豪杰不也成了那冢中枯骨?!”

“主公英明!”老者躬身,“只是不知这次主公到这龙脉之地,是否还是为了抽取龙脉之气?”

“我已炼神大成,一念万法生,区区龙脉之气于我已经没什么用了,世人练功多需灵气,灵脉,需要龙脉龙气的功法少之又少,这处龙脉之地还是留给我朱家子弟吧!眼下域外之地的刘家、李家、赵家都蠢蠢欲动,我朱氏子孙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了!”

那汉子哈哈大笑道:“祐樘那孩子,治理江山是不错的,可是自身修为却是差了些!所幸,后辈当中的几个小子都还不错,厚照、厚璁和宸濠家的小宁子都是难得一见的武道天才,或许,几十年之后,我老朱家可以再出几个炼神期的大修士!”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老者应道,“既然主公主意已定,臣便传话给少主,让他提拔那严嵩,也算是动了他家祖地的补偿吧!好让他更好地为我大明效力!”

那魁伟汉子眼中陡然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寒光,他点点头道:“付出的代价越大,他得到的越多!严嵩也是个人才,希望他能忠心辅佐我朱家子孙,掌控好这万里江山!”

这些话语老爹是完全听不懂的,但是最后听说两人竟然要动严家的祖坟,老爹却是听着真切!他心里一急,便要出去阻止。可就在此时,他竟然看见崖边的两人竟然向前几步,往空处踏去。一脚步出悬崖,竟这样飞了起来!

“神仙!他们是神仙!”这是老爹最后的意识,此时,他的头顶上一根碗口大的闪电砸了下来!

随之,天崩地裂,地动山摇!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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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开始,每天更新两章,每章2000,时间分别是晚上0:05和下午,敬请关注!

ps,希望书友们有空能去看看作品相关中的楔子,那才是本书真正的开头!

第01章 最柔软的地方

陆离意识迷迷糊糊的,他想动,却发觉连手指在哪都感觉不到。恍惚间好似听见有人在叫着“还活着,还有气!快去请大夫”之类的话。一片乱哄哄的。

什么情况?我跳个楼有这么大动静吗?陆离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先送老根家里去,他们会照顾,别好好地被你们颠死了!”

。。。。。。

陆离现在正躺在一张木板床上,木板床很硬,硌得骨头疼!他的身上裹着一床破旧的麻布被子。不过,他对木板和被子都不在意,此刻,他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般,迷迷糊糊!

被子是粗布做的,上面是青花的背面,粗糙但是干净,可是也很明显的表明了:这绝对不是医院!

此时此刻,正在喂他喝粥的女孩也绝对不是护士!

这是一个皮肤略黑的女孩,八九岁左右,头上扎着两根小辫,大大的眼睛,她憨憨地笑着,脸蛋上黑黑的一抹炭黑,鼻子还不时地吸着清鼻涕。

她也应该不是农村姑娘,现在的农村姑娘有穿着襦裙的吗?没有见过穿着黄褐色的粗布襦裙玩风格的小姑娘,现今的主流应该是纱裙才对!

根据这具身体的记忆碎片得知,现在是大明弘治十七年!

身体的原主人竟然也叫陆离,江西承宣布政使司袁州府分宜县人士,今年才18岁。

模糊之间,只记得自己和老爹在那座山脚下割稻子,突然间就变天了。老爹惦记着严家的祖坟,一个人跑上山去,没过多久,天崩地裂,山上的一株几百年的老树被炸飞了过来,砸在了身上。

自己方才有机会穿越到了少年身体里,还没有缓过气来,又是一个闪电,把身上的古树打碎了不算,直接就把自己烤焦了。

没法多想,身体及脑中的剧痛让他又昏迷了过去。

从落到了这个少年的身体里开始,陆离就遭遇了史无前例的非人般的折磨。

偏偏刚刚穿越过来的灵魂承受力无比的惊人,他甚至乎可以闻到自己身体被烤糊的油臭味,身上的疼痛感也宛如凌迟,可就是无法昏迷。

鲁迅说过:昏迷不过是当生物受到无法忍受的折磨伤痛时,身体本身做出来的保护机制。

其实他的意识无比清晰,就像一名旁观者在吃着薄荷味的冰棒刷着抖音视频!只有想起这具身体原主人的事情,他才会头疼,会意识模糊!

他在融合前身的记忆!

灵魂融合到一定的程度,竟然让他有了内视的功能。

他注意到击中他的那道闪电已经缩变成了黑色的球形,躲在了他的肾里。还时不时地在他的身体内脏潇洒游上一遭;甚至连大脑都不放过,每次都电得他欲仙欲死。不过,这也促进了身体里两个灵魂意识的融合。

令人惊诧的是,每当自己的内脏被电伤,总有一道绿色气体从肝脏处出来,修补受伤的部位。

闪电慢慢消停,甚至像是沉睡于陆离的肾里,绿色气体也就不再出来。陆离被烧伤的表皮终于脱落,露出了宛若新生的皮肤和毛发。

他的身体渐渐康健,终于可以出门了。

这是一个没有围墙的院子,总共三间房的屋子,中间是大堂,两边厢房。房子的一边搭着座低矮的草棚,那该是厨房了吧!院子很干净,四周是竹子搭的篱笆,边上两垄菜地,斜斜的杵着两个三脚架,上面爬满了绿油油的苦瓜藤。

陆离听了听外面的鸡鸣狗吠声,呼吸着略带泥土香味的空气,有点陶醉。先扩了扩胸,再踢了踢腿,身体果然是大好了!

每天,雷电的洗礼给予了他无穷的好处。他五脏六腑中的杂质正在逼出,绿色气体在给他疗伤的同时,也重组了他的血肉骨骼,使他变得更强,更能适应雷电的存在。

陆离走进厨房,往水缸里看了看,这是一张朴实无华的脸,一头乌黑的头发,下面是光洁的额头,两道浓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鼻直口阔,脸色白皙,倒是一副好皮囊。陆离愣了一会儿,用手摸了摸脸,恍如隔世。

从今儿起,我是明朝人了,我属于这个时代!

。。。。。。

陆离在厨房里呆了有小半个时辰,总算把对前世的留恋暂时放下了。肚子却咕咕的叫了起来,腹中饥饿如火烧,那滋味实在是难受。

这时,外面走进两个人来,陆离转头去看时,却是严大叔和那个经常照顾他的小姑娘小妹。

严大叔叫做老根,是本地严氏族人。严家在当地不算大家族,但也有几十户,小几百号人。严老根家和陆离家本是隔壁邻居,历来和陆家交好。

自几年前陆离的母亲去世,严老根和陆老爹便有了撮合陆离和小妹的心思,若不是陆离三年孝期未满,日子过得也紧巴巴的,陆老爹早就上门提亲去了。

这些天,陆家出事,老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严老根可以说是最着急难过的人了。

陆离刚刚从鬼门关捡了条命回来,家里没人照顾,村里的乡亲自然把他交给了老根家。

严老根从外面浇菜地回来,肩上担着水桶,桶里放着粪勺子。小妹却是吃力地端着一个比起她个头还要大得多的木盆,里面放着几件洗好的衣物。

“离哥儿这是饿了吧!我这就做饭去。”严老根放下粪桶,从里面拿出两个白萝卜,个头不大,长得无精打采的。

“我把好的萝卜都留着,明天赶圩卖了,称点骨头给你补补身体。”

忽然间,陆离感觉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击中了,看着面前憨笑着的四十几岁的汉子,心里没来由的想流泪。陆离下意识地接过萝卜,转身就往厨房走,“我来烧饭吧!”

午饭还是喝稀饭,里面放了一些剁碎的青菜叶子,不过能够喝上立筷子不倒的稀饭,也算是严老根家里的好日子了。菜只有醋泡萝卜;陆离把萝卜切成片,本想弄点热油炒了吃,不想这年头普通农户家里别说油是难得看到的,就是辣椒也还没有传到中国来。

这饭吃的不爽口,陆离只能盘算着下午到处看看去,想办法弄点荤腥来。

他勉强吃了几口,感觉肚子不那么饿了就停了下来。严小妹却一直在注意他,她嘴里嚼着饭,嘟囔着说:“离哥哥又肚子疼了么?”

严老根正抱着一个大碗坐在门槛上吃饭,闻言转过头来,“离哥儿怕是想老爹了吧!村里人找了这么久,整个山都翻了几遍了,还是没找到。老族长说陆老哥是为了严氏的祖坟没的,这些天在祖地修了个衣冠冢;还要你伤好了去见他,听说是打算赏你一个差事做。”

严老根嘴里所说的老族长是严氏的族长严德厚,院前村里上百户人,严氏是大姓。不过也有一些杂姓人家,陆离他们家就是其中之一。杂姓人家比严姓少了许多,平日里本也会抱团取暖,怕受大姓人的欺负。

不过自从几年前严家的严嵩考上进士当了官之后,村人为了逃避各种税捐徭役,纷纷把土地寄在了严举人名下。整个院前村人口十有八九变成了严家的佃户,德高望重的严家老族长也就成了全村人的老族长了。

听说老族长找自己,陆离心里一动,干脆放下了筷子。他寻了根细绳随意地把脑后的头发一扎,出门就往族长家里走。

村子不大,顺着一条小路转过几个屋角,就看见了一口池塘,池塘边上就是严氏宗祠,老族长的家就在宗祠的边上。

老族长严德厚此时正拄着拐杖在祠堂边上转悠,他远远看见陆离就停了下来,等着陆离走过去。

陆老爹为严家守了十几年的祖坟,此次严家祖地在地龙翻身中被毁,陆老爹也随之失踪,两家总归有着一份香火情。

对于陆离来说,人已经到了大明朝,总是要生活下去的;

所以,该有的牵挂该负的责任,陆离应该全盘接受。宗族、乡党的观念中国自古就有,在古代尤其如此,否则,未来的生活可能是寸步难行!

“离哥儿身体可是大好了?”毕竟是本村的后生,老族长看着陆离还是满心欢喜。

“是,好的差不多了,谢太公惦记!”

“好了就好,只可怜陆老爹。。。”老族长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你且记得这两日去坟上祭拜一二,为人子,孝为先!切切不能忘了。”

此为应有之意,老族长不说,陆离也打算明日就去上坟祭拜。

所以,陆离恭敬地回答:“谢太公教诲,小子明天就去!”

“嗯,孺子可教也!”严德厚捋着胡子满意地说:“你们陆家为了祖地尽了力,又死了人;你是陆家遗孤,我严家断没有让有功之人孤苦落魄的道理;所以,我跟几个乡老商量了一下,打算抬举你一个差事,将来也能有个前途,成家立业,你可愿意?”

陆离此来正是为了这件事情,忙不迭地答应:“请太公吩咐?”

“惟中家的小子那里少个长随,你若是愿意,过几天就到他那里伺候着吧!”

第02章 壕沟天堑两重天

严惟中就是严嵩,此时的他已经在前年考上了进士,任翰林院编修,陆离自然是熟悉的紧。他的儿子,那便是未来被称为嘉靖第一鬼才的严世蕃了。毕竟,严嵩只有一个儿子。

严世蕃可是妥妥的一根粗大腿,现在当他的长随,未来就可能是县令、知府,就是从武,将来弄个守备、指挥使之类的官也是手拿把攥的事情。

“小子自是愿意的。”陆离本就有着先走出小山村的想法,何况是这种人人争抢的美差。

“既然如此,你且回家去准备几天,到时候我让人去寻你!”说了这许多,老族长有点累了,打发他离开。

陆离深深一躬,别过了老族长。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回去,记忆中村口的河里有鱼,肉质鲜美肥嫩,正是村里许多小孩子的乐园。

陆离先到村口的老柳树那折了些柳枝,边走边编着,不多时弄好了两个肚大口小的笼子。他走到河边,挖了两条红蚯蚓丢在笼子里;再寻了处水浅流速慢的河湾,把笼子架到了河底的石头缝边,用石头压住。上得岸来,记好了位置,再慢慢地踱回严大叔家里。

一个多时辰过去,陆离再从严家出门的时候,手上多了根细针完成的鱼钩。找准地方下了河,伸手往下一摸,把笼子提起来;陆离乐了,果真有几条细细的白鲢,都是两三根手指粗细。陆离先挑出两只大的,手指甲划开鱼肚子,挤出里面的内脏。鱼肠子用鱼钩勾好,丢到河里,多余的鱼内脏也丢在了鱼钩四周,打了个窝子。再用柳枝把白鲢的鳃穿成一提,丢在旁边的草丛里。然后稳稳当当地坐下,当起了渔翁。

十多条白鲢、鲫鱼,甚至还有条两三斤重的鲤鱼,这是一下午的收获。晚餐吃的是鲜鱼豆腐汤,豆腐是他用两条鱼找村西头的豆腐佬换的。

陆离还切了点萝卜丝和鱼一起丢在锅里做了个蒸菜,把小丫头吃得喜笑颜开。

。。。。。。

今天是给老爹上坟的日子,老根叔早就为陆离准备好了纸钱、香、水果点心之类的祭拜物品。村里到祖地比较远,小十来里路,早点过去,还来得及回来干点农活。

新的祖地是请风水先生重新选定了的;在原来祖坟的东北方向的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虽然没有原来那儿好,倒也是古木成荫、风景秀丽。

陆离给衣冠冢烧了纸,磕了头,便想去老爹出事的地方看一看。于是跟老根叔和小妹说了,留下他们在坟前清扫、唠嗑,自己却径直奔往那座小山。

小山整个都变了样,陆离家的几亩地早已经被乱石和废土掩埋。原来的崖壁也已经不见,整个山丘比起之前好似矮了一半,面积却大了许多。

站在高处往远处望去,小山原来与其他山丘两连的地方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壕沟,不知深有几许;上面黑雾缠绕涌动,好似龙首被一刀砍断。原来的古树大多不见了,但是更多的树木长了出来,郁郁成荫,树冠蔚然如伞盖,比之往昔更胜几分;地面有些杂草半人高了,树木乱石上爬的藤蔓更是条条粗如虬龙一般。如果不是随处可见的乱石上有火烧的黑色痕迹,任谁也无法想象半个多月前这儿竟然天翻地覆,山火肆虐。

反倒是壕沟那头的山丘,好像没了水脉一般,一片枯黄色,色如深秋,远远都能看出来。恰似一道壕沟天堑两重天。

陆离正打算回村里去的时候,乱石堆里竟然转出一只青灰色的狼来。

当陆离与狼的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对上,时光好似蓦然停留。紧接着那堆石头的背后又走出三只狼来。

在记忆中,这里从来都没有狼的存在,陆离惊诧万分,不敢乱动半分!

这是几头巨狼,大如花豹,比陆离在动物园里看过的狼整整大了一圈。领头的青狼更为高大,它的脖子、前胸和腹部大片的青灰色的毛中,竟然有一小块皮毛已经化为金色,如缎子般耀眼夺目,散出一股凶傲的虎狼之威。

此时,与陆离骤然遇上的它,长尾平翘起来,身体慢慢弓起,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军刀,一副弓在弦上、居高临下,准备扑杀的架势。

后面走出的几只狼也慢慢蓄势待发,随时等待着头狼的号令。

陆离只是一个普通人,虽然被雷电改善了身体,但是心里对自己的实力完全没有底;他只觉着汗毛一根根的竖起,从尾椎骨到头皮阵阵发麻。

只是,吃过几十年狗肉的经验告诉陆离:遇上大型的食肉动物,只能够嘴里大声喊叫,震慑对方;并且,手舞足蹈,慢慢后退,自乱阵脚的话,那是自毁长城。

陆离缓缓地向后移动脚步之际,头狼好似发现了陆离的虚弱,它眼睛不屑地瞪着陆离,脖子朝天伸直,嚎叫了一声。叫声幽长、清越,有的是凄凉、落寞之意,声音随着山野中的凉意渗入到了陆离的脊骨当中。

“嗖、嗖、嗖”三只青狼争先恐后地扑杀了过来。

饿狼扑食,攻击的地方永远都是脖子之类的柔软的地方。生死关头,陆离反而没有了刚才那般惧意。既然逃不了,那就搏一把!

他不退反进,左手抬起护住自己的脖子,右手猛地向最右边的狼挥出,带起一阵风声。紧接着一阵剧痛传来,他的左手被狼爪划出几道口子,鲜血渗了出来。左腿更被一只狼紧紧咬住不放,险些把他直接扑倒。

他的进击也出乎了右边青狼的意料,挥出的右手重重地击打在狼的耳根处。青狼向右歪倒,趔趄了几步,终于倒在了地上,四肢抽搐了几下,眼睛、鼻孔中几道黑血流了下来,不动了。

陆离见自己一拳得手,心中大喜。青狼有铜头、铁尾、豆腐腰之称,可是自己一拳下去,就是铜头都经不住自己一拳,可见自己经过闪电的改造之后,一身怪力惊人!

陆离来不及细想,忍住疼痛,右手屈起,又是一肘,砸向了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左腿的青狼。“啪!”的一声,正中青狼的背脊;又是一只青狼软成了一摊肉泥。

就在这时,头狼终于动了,一道金光闪耀,陆离的双肩被头狼巨大的狼爪紧紧扣住。一股巨力从肩膀传来,陆离受伤的左腿再也支撑不住,被头狼扑倒在地。

头狼张开巨大的嘴巴,直接往陆离的脖子咬去,腥臭扑鼻!

陆离怒吼一声,双目赤红,他无法躲开头狼的必杀一击,干脆以身伺狼,把自己的左手往狼嘴里送了过去,壮士断腕!

头狼一口咬下,巨大的咬合力令陆离左臂刺痛。长长的狼牙刺穿了陆离的手臂,直到骨头;然后,卡住了。

陆离的骨头早已被闪电剔除了无数的杂质,变得坚硬似铁,以狼牙之利竟然无法一口咬断!头狼的眼神终于慌乱起来,它改咬为撕,想硬生生地在陆离的手臂上撕下一块肉来。

可是,陆离又怎么肯轻易放弃这难得的翻盘良机?

他死中求活,身体翻滚起来,右手毫不停顿地用力轰向了头狼的身体。拳拳到肉,击击中的!

这疯狂的几拳正中头狼的腰部,狼毛飞舞,狼的腰椎被生生打成了两段。渐渐地,头狼慢慢松开嘴躺在地上呜咽,陆离这才觉得腿部发软,双臂僵麻;

他全身乏力,可是仍然全身紧绷,不敢松懈。他赤红着眼,头慢慢地转向最后一只青狼。

那只狼看着凶煞一般的陆离,眼中开始有了惧意,却依旧一动不动。

陆离提起最后的一点力量,拖着左腿往前迈了一步,青狼见陆离往前,终于后退了一步,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夹起尾巴转身逃走,一去不敢回头。

“它若再熬得一会儿,我定居明朝的计划就得改成明国半月游了。”陆离苦笑。

前方传来慌乱的脚步声,是严大叔和小妹听到了陆离呼喝的声音寻了过来。两人见到僵直站立着,一身血迹的陆离和四周的一片狼藉紧张不已。

严老根先是一个箭步冲上前,用手头握着的锄头把那只还剩一口气的狼砸死,然后,紧张地向四周张望着。

严小妹更是惊叫一声,不管不顾的扑向陆离,“离哥哥你受伤了吗?”

陆离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口,绿色气体就是给力,才几分钟的时间,伤口已经完全止血,浅些的地方都开始结痂了。只是失血过多有些虚弱而已。

“哥没事,扶我坐下!让我休息一会儿再回家。我只是用力过猛,僵住了。”

。。。。。。

正午时分,当陆离和严老根两个人把三只野狼的尸体扛回村子时,所有的村民都惊动了。老族长严德厚更是颤巍巍地走到祠堂前的广场中观看。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青狼了,不知道祖地到底是出现了什么变故;竟然出现了二十多年不见的狼。其中,头狼更是异化变种了。脖子上的金毛更是向妖兽转变的标志。

陆离把青狼放在广场上,说是给全村父老吃肉加餐。

一时间全村人都兴高采烈,整个村子都沸腾起来。自有那族中的汉子把狼皮剥了下来,硝制好。另有几个汉子,烧好滚水,把狼肉给剁了。

妇女们从各家拿来油盐酱醋,米面白菜,就在这广场之上弄了十几桌席面;全村人吃起了流水席。陆离眼看着大家伙高兴,先交待了两个帮工的村妇,拿半只狼用盐腌了,留在严老根家里,方便日后晒干慢慢吃。又先到首席敬过老族长,再四处行走,与村里的熟识好好热闹了一回。

村里人见陆离豪爽大气,又听闻是他一个人赤手空拳打死这妖化的野狼,更是一阵阵地喝彩。直热闹到夕阳西下。

夜间,老族长和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把全村的青壮集合在祠堂里。

祖地之中是发生大的变故了,先是地龙翻身,整座山崖都塌了下来;接着又出现了几十年不见的野兽,甚至还是开始妖化的野兽;这些都是足以让村人重视的事情。

老族长做出了决定,让村子里做过猎户的严嶂带些青壮巡山,以保障村子的安全。顺带着继续搜寻陆老爹的下落,仔细查探老祖地出现妖兽的原因。

第03章 子不语怪力乱神

陆离身上的伤一个晚上就好了,可他还是借口养伤,在村里赖了五六天。

倒是严老爷家的老夫人听说了陆离的壮举,特地让管家送来了五两银子;老族长又念着当初老爹为了祖地丢了性命,也拿出五两,补齐了十两银子连同路引叫管家一起送来。顺带催促陆离早点出发去分宜县城。

明朝的当权者制定了严苛的保甲连坐制度,还制订了路引制度。所谓的路引,就是当地官府开具的通行证或者离乡证明,但凡要到百里外的地方,都必须要有路引,否则被抓住要按律治罪!所有这些,不过是为了把农民牢牢地绑在土地上面,防止串联造反。

老族长想得远,陆离要做严世蕃的长随,说不定哪天就要远行,因此特地提前把路引备好了。

陆离在村里也呆得烦了,见老族长催促,就答应下来。回到家中跟严老根打了招呼,也不打算收拾,想着需要什么到城里再买。

严老根老实巴交的汉子,也没有什么要叮嘱的,只是要他好好听从少爷的吩咐。旁边小妹却是知道离哥哥要走,郁郁不乐,不高兴都写在了脸上。陆离只好笑着脸好好哄了一回,并承诺下次买糖果吃食回来看她,必定带她进城玩耍三回!

临走前,陆离把族里给的十两银子都取了出来塞给老根叔。身为穿越人士,银钱之类的,进城之后应该不成问题!

严老根也不矫情,直接收下,转身却递了句话给陆离:“这银子叔收下了,就当是你给小妹的聘礼了,再过两年,叔就帮你们把婚事办了,你陆家也好开枝散叶。”

陆离心中尴尬,看着旁边睁大眼睛羞怯怯地看着自己的小萝莉,有心拒绝,却偏偏开不了口。

顺其自然,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清晨,阳光给乡村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边,路边的青草上露珠未退,一脚踩上去湿漉漉的。小妹坚持要帮陆离抱着打好的包裹,依依不舍的把陆离送到了村口。村口大路上早有村里给县里送货的牛车在等着。

陆离看着这个前身命里的小媳妇也是无语,他摸了摸小妹的头就上了牛车。看着面前美如油画的乡村景象,不由得豪情万丈。

从此,一遇风云便化龙!

。。。。。。

离开了院前村,陆离才觉得自己真正进入了明朝这个时代。

并不是每个穿越党都有着一个悲催的开头;

自己因为出生的关系,生来就是严嵩的乡党,未来不管是入仕还是经商,都不可避免的要与严嵩扯上关系;所以,借着严嵩的力量崛起,是陆离人生计划中的重要一环。至少这能够保证自己三十年的富贵。

那么,这次成为严世蕃的长随,也就是自己关键性的一步,取得严世蕃的信任与器重尤为重要。

另一方面,前几天妖狼的出现和乡亲们的反应,陆离又感觉到了这个世界与历史课本中的不同。

什么时候狼可以成为妖兽了?

子不语乱力怪神!

陆离在社会主义祖国所受的教育是讲科学、不迷信,反对一切牛鬼蛇神。日常生活中更是以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这二十四字真言护身,严格要求自我,不相信鬼神之说。

即便是在传说当中,大明朝的龙脉不是被刘伯温斩了吗?从此,这个世界灵气日益稀薄,开始进入末法时代。人类的身体也日渐孱弱,科技之力开始发展,并成为了世界的主流。

可是,自己的穿越,身体的异变和妖狼的出现,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陆离,这是一个精彩超越了想象的世界。

这次分宜县城之行,有必要去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武力值了,只有自身的实力才是所有一切的基础。

自己应该经常光顾茶馆、酒家这些消息灵通的地方,毕竟,掌握了信息就掌握了整个时代!

自己的身体和灵魂经过了淬炼后,应该也算是打下了极好的基础吧!习武的门槛应该是不存在的了,自己是不是应该弄点武林神功什么的,进入江湖,做做鲜衣怒马的少侠梦呢?

约莫一个来时辰,牛车便到了分宜县城。与陆离想象中的古代城池不同,这根本就不能算是城,只是一个小小的镇子。

车夫老郑是常年呆惯了分宜的,轻车熟路地把陆离带到了一家宅院门口就离开了。

陆离拿着自己的包袱,上前敲了敲门环。开门的是个老头,干瘦干瘦的。陆离把自己的来意说了,老头什么也没有说,就把陆离带了进去。

这是个二进的院子,外院中种着两颗十来米高的银杏树,院子东北角上有口水井;左右各有三间厢房,很是宽敞。陆离正要接着往里走,

突然,前面走出一个肥胖的婆娘,挡住了陆离的去路。陆离见了,顺脚就想绕过去,却听得这婆娘吼了起来:“赵半山你个死老头子,你怎么什么人都往里面领呢?这是你们能够随便进去的地方么?

赵半山就是给陆离领路的老头,他讪笑道:“老婆,这不是外人,是从乡下过来的,少爷点名要的随从,我就领他去里面瞅瞅。”面对着对面的婆娘,矮了个头的赵老头明显发怵。

“少爷不在,内院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进的。”胖婆娘显见的是个作主的人,她接着说道:“你且领他在外院偏房住下,再弄些被褥什么的,有事少爷回来再说!”

陆离见她有了安排,自己也不是非去内院不可,便笑道:“婶子,我是院前村里的,受老族长的差遣来这里跑腿的。以后,婶子有什么事也只管说;说不得以后同在一个屋檐下,就是自己人了。”

那婆娘见得陆离开口,却是变成了笑脸:“小哥儿你不晓得,这几日少爷都在书院里,不到休沐也不会回来。要不你先住下,吃的、用的,缺什么跟胖婶说!你是少爷家里人,本是可以随便点的。只是这内院却不是可以随便进的。我们这虽说不过是个小院子,可是自然也该有些府里的规矩。”

陆离听得严世蕃不在,也正好有趁机去外面转转的心思,便笑着和胖婶道了声谢。转身和赵老爹去给自己安排的房间了。

赵老头话也不多,领着陆离进了靠近院门口左边的偏房便转身离开了。

陆离看这房间位置不大好,靠近厨房;好在内里也算宽敞明亮,没甚家具,屋里一床一桌一凳而已,就是灰尘有些多了。

陆离出门找到赵老头,问来扫帚簸箕,仔细清扫了一下。又在外面寻摸了一块抹布,从井里打了桶水,好好的清洗了两遍。

待得弄好,已经是晌午时分,肚子感觉有点饿。他打开包袱,见里面除了两套平日里换洗的衣服之外,竟然还有三张制好的狼皮。陆离也没去管,他寻摸了一下,在衣服口袋的里找到一个小布包,打开来看时,却是五十几个铜板。

陆离右手抛了抛铜板,想起小妹那紧紧抱着包袱的样子,不禁莞尔。

他重新把包袱系好,放在床角。正巧,赵老头抱了被子、枕头过来;陆离笑着接了过来,便借机请老头出去吃饭。

这赵老头见陆离请客,推辞了两句,便乐呵呵地去跟胖婶说了声,又被胖婶一顿训斥之后,这才抱头鼠窜地出来,拉着陆离来到了街上。

陆离随着赵老头在街上溜达了一会儿,仔细打量着街道两边的商铺食肆,脑子里则琢磨可以干点什么营生。

分宜县隶属袁州府,本是一个小镇,但是,水陆交通发达,街上行人往来,小贩叫卖声,行人说话的声音,街旁居民谈天说地的声音,往来不时还有车马往来,十分的热闹。

赵老头知道陆离也不过是个下人,手头也不怎么宽裕,他也不敢把陆离往大路边的酒楼里领;两人行不多久,就把陆离领到了一个小巷子口的路边摊坐下。

待到陆离细看时,这路边摊只有三张油腻的木桌;却是坐着两桌的客人,生意兴旺,汽雾弥漫,香气四溢。

闻到诱人的肉香,陆离的肚子便不争气地咕咕直叫,口水几乎都流出来。

自从来到大明朝,这大半个月几乎顿顿吃稀粥,即便是有鱼解馋,嘴巴都能淡出鸟来,这时闻到肉香,肚子里的馋虫便集体造反了。老子上辈子四十块的猪肉吃不起,现在到明朝了,几十个铜板的猪肉还是吃不起么?

问了问价钱,还真吃不起!陆离尴尬地点了两份热面,浇上滚油,上面撒上姜葱,热气腾腾的。又打了两角酒,割了半只卤猪耳朵,就和赵老头喝上了。

真正说起来,陆离两辈子为人,心理年龄跟老赵头差不多,更何况他有心交好老赵头;几杯老酒下去,闷葫芦赵老头打开了话匣子,彻底变身话痨。

不多时,陆离就把自己接下来这段时间要栖身的地方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第04章 做什么赚钱呢?

原来,他们现在住的院子不过是严少爷休沐时住的地方。

严家老夫人教子严苛,儿子严嵩读书时稍有懈怠便是棍棒伺候着;待到严嵩接连高中,从秀才到举人,再到进士,当上了翰林院编修;家里日益发达起来,严老夫人对隔代的孙子便没有之前那么严苛了。

家里只有严世蕃这么一个独孙,每日里用银子好好哄着,好酒好菜的供着。只是有一点老夫人却万万不肯让步,便是读书!

这严家少爷极其聪慧,过目不忘,却不好读书,只喜欢每日里提笼架鸟,呼朋唤友的,和一些官宦商贾家的公子来往。凡事不甚出头,总哄着别人惹事,差点就成了分宜县城的静街虎。老夫人知道之后,托人介绍他进了分宜书院;并且要求没有休沐,不得外出。

最近京里消息传来,严老爷升了国子监祭酒。全家张灯结彩庆祝时,严少爷趁机请求老夫人买了这么一处院子,方便休沐闲暇之时居住,免了些奔波之苦!

院子不大,现在只有赵老头一家管着。赵老头做门房,打打杂;婆娘胖婶负责厨房,女儿萍儿做了丫鬟;小儿秋哥本就是严少爷的书童;就缺个看守宅院和打杂跑腿的长随了。

再说这严嵩,在京城里骤得高位,也不好马上把自己儿子弄到国子监去。家信里倒是禀告过老夫人了:打算明年再举家上京,把严世蕃弄进国子监读书去。

所以,严老夫人现在对严世蕃学业是愈发的要求严格;基本上都不会到别院来住。这院子也就成了陆离他们几个下人的居所,待到明年开春,便一起陪着少爷北上进京。

这里的酒闻起来虽有酒香,不过酒水很浑浊,有很多颗粒状的飘浮物,难怪说“一壶浊酒喜相逢”,这时候的酿酒技术远落后于现代,酿出的酒水自然不清澈,而且度数还很低,陆离喝了没事,赵老头却是有些醉了。陆离便结了账,扶了赵老头回家。

不说那胖婶看到老赵头喝了酒一阵埋怨,陆离回了自己房间,循例睡了会儿午觉。很快又醒了过来,左右也没事,他人躺着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架起个二郎腿思考起来。

当务之急是赚钱!

陆离现在除了偶尔到书院去候着严世蕃,整天价的没事干;自己这么好的身体条件,练武是肯定的!可是,练武首要的就是钱。有钱才有营养,有钱才可能买得到武功秘籍。书也是有必要再读一读的,自己在现代好歹也当过人民教师,只要现在重新捡起书来,学习一些繁体字,快速入门也是容易的。以后在首辅门下做事情,认得一些字也容易出头。可是,读书还是需要钱!

古话说:穷文富武,但是老师的眼里:不管学文习武,好的教育是靠钱堆积起来的!

做什么赚钱呢?在没有本钱的前提下做什么最赚钱呢?

记得前世全世界都有唐人街,唐人街最有名的就是中国美食。几乎所有在海外的中国人,最初积累第一桶金的手段都是美食!现在的陆离能够想到的方法也只有美食。

陆离是个想做就做的人,现实也不容许他犹豫;这人啊!换了种生活就得换一种活法。

前世的随遇而安到了这个世界就是混吃等死。自己有幸穿越,就应该有穿越人士的骄傲;如果在每个世界都苟着做人,不如找到回去的二楼窗户跳回去。

至于做生意的本钱,小妹放在包袱里的狼皮就是现成的。

他先跑去跟胖婶打了招呼,提着一包袱的狼皮出的门来,奔着县城最热闹的地方就走。过来的时候他在牛车上看的清楚,县里北门靠近静修寺一带最是热闹;想把狼皮卖个好价钱,还非得上最热闹的地方不可。

到了地头,陆离直接一头扎进了大街上最大的一间卖山货野味的杂货铺子。很快,他就笑着走了出来,包袱还在手里,不过,三张狼皮的大致价格已经了解的一清二楚。

这也是陆离的一个小心眼,毕竟前世的他只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小市民,并不缺乏小人物的狡猾。

这里是个原生态的世界,狼并不少见,只是在南方稀少而已。他手头的几张狼皮都偏大,而且都是陆离用拳头生生打死的,狼皮保持得相对完整,所以,价格并不低。

小的两张狼皮杂货铺出到了三两银子,大的头狼,因为已经开始妖化,尽管杂货铺的掌柜也不见得识货,却仍然对那一小块金色的狼毛赞叹不已,价格竟然直接出到了十两。不过还是被心里已经有数的陆离拒绝了。县城里官宦富户和外地往来的客商比比皆是,自己想办法宣传一二,狼皮至少可以要价二十两以上!

一件商品的价值的提高关键在于其附加价值的提高。一把普通的鲜花,价值不过十元,拿几张塑料纸包装一下,放到情人节去卖,价格如果卖不到100元的话,信不信我可以拿着花跟着小哥哥小姐姐一晚上,让你开不了房?

狼皮是没办法包装了,但是,陆离可以先包装自己啊!一个乡村农夫打到的狼皮和某位少侠或者将军打到的能是一个价么?

半个时辰后,分宜码头,县城最大的帮派黑虎堂的大门口来了一个庄稼汉;

此人面上有麻,八尺长短身材,掩口髭须,眉竖眼圆。他斜跨着一个包袱,径直来到大门口,冲着守门的两名劲装大汉拱手朗声道:“久闻分宜黑虎帮魏堂主侠名远播,在下绍兴李路特来拜访!”

言罢,他也不等守门的大汉回答,直接走到了大门旁边的一五尺来高的石狮子旁,围着走了一圈;再然后站定伸出双手抓住石狮子的两条腿,双臂一较劲,只见这五六百斤重的石狮子立即就离开了地面!

“好力气!”

“好汉子!这石狮子我们运来的时候十多个人扛的,死沉死沉的,当时腰都差点没有累折,没想到这好汉竟然可以独自举起来!”

旁边有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的。。。。。。

那汉子没有停留,大喝一声,猛地将石狮子举过头顶!

“好!”边上众人叫好不绝!四周越来越多的人向这边涌来。

守门的汉子脸色一变,眼神一对,留下一人继续看着,另一个人快步跑进门去。

这还没完,麻脸汉子就这么举着石狮子在黑虎堂大门口走了一个来回,然后在中央站定,腰身用力,让石狮子冲着大门行了三个大礼!

这下路人们议论纷纷,大家纷纷猜测这汉子和黑虎堂之间的关系,竟然行了如此大礼!

麻脸汉子又原路走回,然后轻轻地放下石狮子,面不红,心不跳。

路人又是一阵叫好!

此时,黑虎堂内已经出来了几个人,刚刚进去报告的小喽啰跟随其后。

麻脸汉子在门口站定,又是一个拱手:“黑虎帮兄弟义薄云天,绍兴李路路过分宜,丢了盘缠落了难,特地来此找朋友结个善缘!”

言毕,他再次来到了另外一支石狮子旁,当着刚刚走出来的几个黑虎帮高层的面,猫腰抓住那只石狮子的双腿,双臂一较劲,再次把石狮子举过了头顶!

他走到大门正中央,缓了一会儿,在路人如潮般的叫好声中,做了一个极为惊人的举动!

他竟然把石狮子往上抛出了三尺高,然后接住,再次让石狮子冲着黑虎堂众人行了三个大礼!

“此人真是神力啊!”

“怕不是霸王转世吧!”

“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如此大力之人!”

“不然,江湖上武功厉害的人不知凡己,我们都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就是不知道此人武功怎么样!能否与这黑虎堂的魏虎比肩?”

“我看武功还是魏堂主强吧!只是力气就不见得了。”

。。。。。。

围观的路人愈加兴奋了,连带着这黑虎堂也好似变成了良善之地,黑虎帮众人个个都变成了好汉一样。

这李路也不再走回去,他把石狮子就在正门口轻轻放下,第三次拱手:“李路来的冒昧,特地给众位当家送上鄂国公当年猎得的天狼皮三张作为见面礼,请各位哥哥勿怪!”

麻脸汉子说完这些,当着所有人的面接下包袱,拿出最大的那张狼皮,“哗”地抖开,一片金光耀花了围观路人的脸。

围观的路人又是好一阵喧哗!鄂国公常遇春可是当年太祖手下第一猛将,天神一般的人物,这可是他老人家亲手猎的天狼皮!这里好有一比,就如那书圣王羲之的亲笔题字一般,值老鼻子钱了。退一万步讲,就算不是鄂国公猎的,单是这天狼皮本身,就该值它几百两纹银!

第05章 改射为武

这麻脸汉子就是乔装之后的陆离了。

既然打秋风打到了黑社会的头上,为了免除后患,陆离特地把自己好好的捯饬的自己都认不出来。名字也换了一个,事后就算是黑虎堂要找上门来,也摸不着门路。

黑虎堂是陆离精挑细选、斟酌许久才选出来的冤大头。原因不外乎以下几个:黑虎堂财力雄厚,在本地声名狼藉,是少侠劫富济贫的最佳对象。堂主魏虎,独占分宜的黑色产业之后,作为分宜大佬,总想着真正挤进当地的士绅圈子,最近特别注意自己在本地百姓面前的形象;所谓的“死要面子活受罪”指的就是这种。

陆离也正好利用这点,先大张旗鼓地在黑虎堂门口展示自己的实力,顺带着給足了黑虎堂的面子。把黑虎堂抬得高高的,等到他们想要下来,要保住黑虎堂名头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

果不其然,出来的正是魏虎。黑虎堂虽然已经建立了不少年头,但是一直苟在小小的分宜县城里面,影响力也仅限于临近的几个乡镇。魏虎为了发展黑虎堂,想了不少的办法,甚至于主动跑到南昌去投靠宁王;自己是小地方的小人物,在宁王那里够不着,再努力也收效甚微!

可是,今天这个李路来这么一出,让黑虎堂华丽丽的风光了一把!自己和黑虎堂的名声什么时候都传到绍兴府去了?这李路力大无穷,看来在江湖上也不会是籍籍无名,有这样一名好汉上门为黑虎堂背书,自己只要顺水推舟就好;

操作得当的话,江湖上一句“好汉,赛孟尝”之类的评价是少不了的了。

想到这里,魏虎是满面红光,他大步向前,下了台阶,拉住陆离的手道:“李兄弟有难的时候能想到我们黑虎堂,那是江湖朋友对我魏某对黑虎堂的认可!至于这天狼皮,太过贵重,还请贤弟收回去。”

“魏大哥当面,小弟行走江湖多年,知道大哥豪气,在这分宜县更是久负盛名!我本不欲上门叨扰,可是事急从权,无奈、无奈啊!。。。”陆离双手把狼皮递上,“这天狼皮放在我的手中,只是珍珠蒙尘,也只有大哥这样的英雄才配得上!这也是小弟送给大哥初次见面的礼物,还请大哥收下!”

魏虎也不是眼界狭隘之人,这狼皮的确是好东西,可是再好的东西眼下也没有和这李路把戏演完重要。他单手牵着陆离的手,就往里让:“贤弟来到分宜就是到了我的地头,哪里用带什么礼物!?兄弟如果有什么难处,不妨进去再说。”

陆离哪有心思真正和这等人物结交,他做了这一场大戏,不过是为了弄几个钱,当下推辞道:“兄弟不才,落魄在这分宜地界,盘缠不够,家里又有急事,事急从权,这才跑到哥哥这里打个秋风。如若哥哥不便,弟二话不说掉头就走!江湖上也绝不不会有人说哥哥半点字。”

魏虎见这汉子心情急迫,话语不乏挤兑之意,心下忖道:这汉子身形也不甚魁伟,却有这般巨力在身,可比江湖上三流的外功高手。眼下他是否落魄并未可知,如若能够拉他入伙或者结交一二,或许以后也是一个助力。

不得不说,任何时候,人们对于有真本事的人都是更加宽容的。陆离找上门来,不管做的什么花样文章,其本质就和丐帮的人上门乞讨一般。

和尚上门化缘往往成为座上宾,乞丐上门可能被狗咬,这就是包装的重要性了。

魏虎身为黑虎堂的堂主,而且作为一个有梦想的堂主,对陆离的挤兑不以为意。他既然有心结交,便也不吝啬那点金银之物,反而抱着当众宣传,扩大声势的念头。

他笑呵呵的说:“兄弟莫急,既然果真有难处,做哥哥的自然帮衬一二。”

他朝边上的一个劲装汉子耳语两句,接着说:“你我都是江湖儿女,见了面哪有马上就走的?!且放心跟哥哥进去,哥哥备点酒菜,吃了再走不迟!”

陆离待要再说两句,却见到那魏虎脸色一沉,对边上的几个喽啰喊道:“你们几个瞎了眼么,那狮子还在门口,也不知道挪回原处去?李兄弟人情我们领了,这份大礼,我们黑虎堂可受不了。”

这话说出来,那几名汉子面面相觑,开玩笑,这狮子当初可是十来个苦力费半天功夫搬来的,他们几个哪行?

陆离正想着魏虎什么意思,却见那他一步踏了过去,喝开那几个正在为难的喽啰。

魏虎走到石狮子边上,站好位置,脚下扎了个马步,闷哼一声,突然腿出如电,狠狠地踢在了狮子的基座上面。那狮子吃了这一脚,生生向旁边滑了过去,刚好停在了原来摆放的位置。惹得路人又是一阵叫好之声。

陆离目光一凝,脸色变得阴晴不定。这一脚踢的角度、力道无一不是恰到好处,陆离即便是空有一身巨力,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能混黑社会混到龙头的人,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魏虎露了这么一手,不外乎是向陆离展示一下武力,顺带着在分宜县立威而已。

就在此时,人群又是一阵哗然;只见一个汉子端着一托盘的满满当当的银子走了出来,高高举起:“李爷,这五百两银子是我们堂主给您的盘缠!”

好一个恩威并施,这戏份到此才算是做足了。陆离这时有种在现代社会举着一米长的巨额支票作秀的感觉,一堆银子的冲击力够足。

看到魏虎露了这么一手功夫,他突然不打算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武力启蒙老师就是你魏老师了。

半个时辰后,黑虎堂的侧厅内,陆离和几个黑虎堂的高层围着一个圆桌团团地坐着。五百两银子已经装了好大一个包袱,就放在陆离身后的案几上。这个世界是有银票存在的,这魏虎为了向分宜的父老宣扬他的高义,生生的搬出五百两现银,惹得陆离心里一阵暗骂。

桌上美味佳肴满满的摆了一桌,多的是野味河鲜,大多是陆离到了这边世界后见都没有见过的;好在陆离在现代社会也算是见过些世面,此时坐在这里,也是从容自然,见识多广的样子。看得黑虎堂几位是连连点头。

在场陪坐的几位都是黑虎堂上得了场面的大头目,魏虎坐镇中央,一一介绍下来;下面有刑堂师爷钱忠,主管东南西北城区的四个大头目,还有一个是主管本地车马行的林掌柜。

几个头目不值一提,虽说在陆离这里显得英勇豪气,就陆离看来,不过是比起普通人略有武力,小县城的混混而已;那刑堂师爷钱忠却是一个读书人打扮的中年人,让陆离多看了几眼。

倒是那车马行的林掌柜,双手粗糙,厚厚的一层老茧,太阳穴高高隆起,显见得是内外兼修的高手。其对吴强的态度也是不卑不亢,不像是下属,倒是客卿的可能性居多。

几轮酒水下来,大家一番商业互吹,陆离前世也算是混惯了酒场的,应付的游刃有余;偶尔几段段子说下来,大家都抚掌叫好,一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

席间魏虎也不动声色地打听过几回陆离的来历,都被陆离搪塞过去;魏虎更是邀请陆离加入黑虎堂,陆离满口答应下来,却是要求等回绍兴处理完家事再说。

陆离这一答应,气氛更是热烈,宾主尽欢。要不是陆离心怀鬼胎,话到这里大家就都是自己人了,此时,大家的话题也就转回到了江湖轶事,分宜黑虎堂的一些现状之类的有点分量、私密的话题了。陆离也趁机向魏虎请教。

这方世界果然已经不是陆离所熟悉的大明朝了,历史在北宋赵匡胤这里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拐点。

原来的时空中,宋太祖赵匡胤自己得国不正,害怕手下大将仿效他黄袍加身;于是,杯酒释兵权,从此开启了中华大地持续上千年的文贵武贱的时代。直接的后果是导致了武道的没落,君子儒生也开始了习六艺而不重武,中华大地在之后的历朝历代中总是受尽异族的欺凌。

而这个时空里,宋太宗在召见了道家祖师陈抟老祖时,得到了以武入道之密;从此,武道大盛,自大宗师欧阳修将儒家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中的射改为武,甚至在科举中把武作为考进士的必考科目以来,几百年中由武入道,破灭虚空,从而飞升的人不知凡几。

当今太祖朱元璋更加雄才大略,他以一身惊天修为一统宇内;然后宣布,举人至少要有武者的修为,进士的最低要求是武师境。又宣布惟有举人以上的功名,又已经入朝为官者方能成为士人,享受士人免税的福利。若致仕辞官,非一品以上官员或者先天宗师以上武者不能免税并徭役等;

太祖朱元璋的这一举措,一举囊括天下英才为己所用,并再无土地兼并、无人纳税之忧也!(太祖朱元璋语)

第06章 炼体功法

大明朝练武的人多,但真正通晓武学等级划分的人并不多。毕竟武者等级在这个世界里是由文人划分的,划分的目的只是方便文人在应试的时候有个具体的层次划分。

这套划分等级的方法,用的多了,也得到了绝大多数武者的承认。修为等级由低到高称为武者、武士、武师,分别代表了炼气级的三个阶段;再往上入得先天,为筑基期的三个阶段:先天、抱丹、大宗师;

若说筑基期往上,也就不是现在还是区区武士阶段的魏虎可以知道的了。

现在的大明朝,自从士人制度的建立,武师级的武者遍地都是,进入先天的武者也不在少数;据说内阁的几位辅政学士如李东阳、谢迁都是抱丹级别的强者,六部尚书和南京六部里也是先天如云。

江湖上没有进入朝堂的高手也是不计其数,尤以儒释道三宗高人最多,甚至乎有大宗师级别以上的高手存在。

这世界众多高手竟然都是文人?这还是号称“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吗?果真,流氓有文化,世界好可怕!

一番话下来,陆离心里是惊涛骇浪,面上却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那刑堂钱忠本是落第秀才出身,对这些自然是熟悉的很,听的也是连连点头。可是黑虎堂的几个头目对这些武功等级境界的划分却是闻所未闻,个个听的心生向往,对魏虎更是佩服。

魏虎边说边观察陆离的表情,见他好似对这些都有所了解,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我观贤弟炼体至少达到了武士之境,却不知为何不早日改为炼气呢?”

陆离不过是一个刚刚进入此界的萌新,只是靠奇遇改善了身体而已,此时不要说了解炼气、炼体的区别,就是武道都还没有起步呢!对魏虎的问题如何能够答得上来。

他只好故作高深的抬出背后的长辈说:“此事兄弟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师傅曾经跟我说过,欲达先天,必先炼气化精;炼体为基础,炼气为手段,抱丹化婴方为目标;兄弟资质拙劣,当以炼体为主。”

说到此处,陆离故意停顿了一下,深深看了一眼魏虎,接着道:“且弟之师门功法,炼体功法不够高深,炼气却有独到之处;如若入得先天,即如鲲鹏展翅,修为必然一日千里!”

“可是,炼体到深处,先天之路就断了!不说大多数的大宗师都卡在了炼神的门槛,就说炼体的先天期功法那是少之又少,除了佛门道家几个大宗之外,近乎绝迹!”魏虎痛心疾首。

“欲达彼岸,炼体为舟;”一边半晌没有说话的林掌柜突然插话,“可是,炼体愈久,神魂与肉体结合愈加紧密,久而久之,神魂无法挑出桎梏,连内视都无法做到;自然而然,炼气是事倍功半了。”

“林掌柜说的是这个道理。”魏虎颌首赞同。

“不过,李兄弟如果坚持自己的炼体之路,愚兄这却有一本炼体功法可以赠以贤弟!”林掌柜突然向陆离示好!“刚刚李兄弟谈及贵师门的炼气之道,我却是大概知道李兄弟的宗门所在了;此次送上的炼体功法刚好可以弥补李兄弟功法之不足,他日兄弟入得先天,也是黑虎堂之福啊!”

什么叫做“屋漏偏。。。”哦不,什么叫做雪中送炭?这就是了!陆离紧紧地捏着林掌柜递过来的秘籍,嘴里一个劲的客气:“这怎么好意思,无功不受禄,这怎么使得!”

天下炼体之道,以佛门报恩寺、密宗金刚寺、道家崆峒山、魔门三十六道之夜叉道最为强大。

林掌柜送给陆离的秘籍霍然正是邙山派的炼体秘籍《牛魔炼力大法》,属于经、典、法、诀四级功法之中“法”字一类的功法。

内中包含有炼体功法《牛魔炼体诀》和外功拳法《莽牛大力拳》两门;这《莽牛大力拳》在江湖上就如罗汉拳和太祖长拳一般流传甚广,但是《牛魔炼体诀》却是邙山派的不传法门,虽说江湖上炼体之人不多,但能够以邙山派的秘传炼体的人还是少之又少。如若不是蒙古入侵中原时,邙山派弟子在抗元大军中靠着这炼体大法杀得蒙古铁骑数次大败,惹怒了密宗高手把邙山派灭门,《牛魔炼力大法》也不至于流落江湖。

陆离这番的确是欠了一个大人情了,这让本来就动机不纯,打算来阴一把黑虎堂的陆离惭愧不已。

要不,就真正交了这几个朋友吧!当自己在黑社会卧了个底?

又是泡妞泡成老公,炒股炒成股东的节奏啊!陆离,你忘记了上辈子因为缺乏执行力导致了一辈子失败的教训了吗?

好处既然已经到手,陆离起身向魏虎等人道别。他找借口婉拒了林掌柜安排的车马,众人也不以为意,武林人士喜欢的就是独来独往,一齐送出门来。

陆离提着满满的收获出了黑虎堂,看了看路上人来人往的行人,想想天色尚早,干脆提着包裹朝城外走去。

做事要做全套,面对魏虎这样的黑道大佬,稍微松懈可能就会出大问题的。陆离出得城门,沿着驿道走了三四里路,见旁边的行人渐渐稀疏,便往旁边小道上一拐,打算找个树林,恢复一下本身的容貌,换套衣服就回城去。

此时,已近傍晚,天边的太阳已经落到了远处的树梢上,给那片静谧的树林镶上了一道金边。间或有一两道阳光调皮的穿过茂密的树叶,闪耀着陆离的眼睛。陆离的眼睛慢慢的咪了起来,他看见前方有一个环抱着宝剑的人。

果然还是被人盯上了啊!陆离苦笑。

对方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一身襦衫,头顶方巾,面容清瘦,神情颇为儒雅,容貌极其俊美。可惜陆离来自于现代,看惯了春哥等中性打扮之人,这等肩窄臀宽,胸口高高隆起的体型,一见便是个女子。

对方见陆离过来,也不说话,用手指指了指陆离手中的包裹,勾了勾,指了指地面。陆离愣了愣,随即把包裹放在了地上,再直起身笑道:“原来今日碰上的女侠竟是个哑巴!”

那人见陆离放下了包裹,神情有所缓和,但听得此言,瞬间大怒,她厉声喝道:“好贼子,胆敢出言不逊,今日且饶你不得。”声音如银盘炸裂极其刺耳,半点都没有女人该有的婉柔温顺的味道。

陆离见对方是个女子,心里有点放松,这边戏谑道:“我说只会做做手势,原来是人长的似女人,声音却是抠脚大汉般,嘶哑难听!那汉子,你既然拦我去路,要抢我的包袱,可有胆告诉爷爷,是谁指派你来的?”

那女子听了陆离的话语,怒不可遏,她大喝一声:“你与那黑虎堂的一帮地痞无赖都是一丘之貉,本女侠今天只是来劫富济贫的!”说完,拔剑便刺。

陆离见那女子拔剑刺来,早有准备,不想对方虽然是个女子,剑法却是极好,只一剑便在陆离的手臂上拉了条长长的口子。陆离闷哼一声,手臂上火辣辣的痛,嘴里却骂道:“好汉,手底倒是有点货色!”

那女子见他嘴硬,又是两剑刺来,在他身上又留下了两道口子。

陆离心里愤懑,无奈自己完全不懂丝毫武功,手上空有一把巨力无处发泄;偏偏那女子剑法极好,身法也若那穿梭的燕子,陆离挥出去的拳头,连女子的衣角都沾不着。

女子的武功身法都高出他甚多,却恼恨他出言不逊,一剑快似一剑,也不急着一两剑将他刺死,几乎每一剑都在他身上划出一道口子来。

两人激斗了半柱香功夫,陆离已经全身是血,身上已经有了二十几处剑伤。饶是他恢复力惊人,绿色气体不停地从肝脏之中涌出,也渐渐跟不上伤口的消耗。

突然,陆离头一沉,身体摇晃了一下,流血过多,他终于感觉熬不下去了。他手上挥出去的拳也渐渐乏力,越挥越慢!

不好,这样下去,我必死在这小娘皮手里!陆离忖道。他心里思索,口中却是接着大骂不停:“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你却是人和妖生出来的死人妖!。。。”

女子骂他不过,也不答话,只是剑出如风,“啪、啪”两声,用剑脊重重地拍在了陆离的脸上。

陆离手上一停,左右边脸肿得便如那猪脸一般,再说不出一句话来;眼中冒火,却再也支持不下去,往后退了两步,刚好被放在旁边的包袱绊倒,昏了过去。

女子见陆离倒了,终于还剑入鞘。她冲着昏迷着的陆离说道:“你本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你收了黑虎堂的黑钱,跟他们沆瀣一气,又对本姑娘出言不逊,也该受今日之苦!”

说完这些,女子低头便去取陆离脚边的包裹;就在此时,昏迷着的陆离突然睁开了双眼,冲着女子嘿嘿一笑,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女子的右脚脚踝。

“你果然还是太嫩啊!”

第07章 九阳“肾”功

陆离赌的是这个女人的人品,对方是个有理想的抢劫犯,她抢劫是为了所谓的“劫富济贫”!有这个崇高理想的人注定了不会随意杀人。

所以,陆离放弃了抵抗,他把自己要害彻底暴露在了女人的身前,如果他错了,对方只需要轻轻的一剑,就万事皆休!结果证明,他赌对了。

陆离趁着女子近身的一刹那间暴起,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对方那纤细的脚踝;那女子吃了一惊,反应倒也不慢,发现事情不对,右脚急抬,想要甩开陆离的掌握;手头的剑更是马上出鞘,往陆离胸口插落,这回却是真正动了杀心。

可是,陆离用了一身的剑伤方才换来这个机会,又怎么肯轻易的放弃。他人还躺在地上,身形扭动,来了个懒驴打滚,成功地躲过了致命的一剑。这下把女子也带倒在地,陆离接着顺势往前扑去,重重地压在了女人的身上。

那女子被陆离压在身下,慌乱起来,手中剑又太长,干脆丢开了去,只是并起食中两指在陆离身上乱戳一气。

陆离吃他一戳,只感觉半边身子一麻,也不知有没有被戳中穴位,心里发狠,干脆双手双脚用力,八爪鱼一般地缠住女子;双手更加紧紧地扣住女子的手臂,抱得死死的,再不敢松手。

女子被陆离这么一个陌生男子抱着,纠缠之际身体摩擦,不禁又羞又气,她手脚不停挣扎;嘴里骂着陆离不得好死,她必要让陆离千刀万剐之类的话;陆离听了,更加不敢松懈,自家人知自家事,如今能够制服此女的只有身上这把蛮力,如果放开那就真的可能被千刀万剐了。

陆离千斤巨力,他既然不肯松手,女子也是断断不能挣脱的,两人便以这么一种可耻的姿势僵持着。陆离抱着久了,手里温香软玉的,头顶着女子的下巴,阵阵幽香传来;陆离本不是那不解风情的鲁男子。

良久,女子停止了挣扎,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陆离见那女子不动,便要松手爬起来;不妨那女子嘴里哭着,手上却是不慢,一掌便结结实实地印在陆离胸口。陆离只觉胸口一闷,嘴里发甜,一口鲜血差点喷了出来。他再也不敢怠慢,右手轻轻一拳,勾在女子脑袋上,把她打昏了过去。

陆离确认那女子昏了过去,方才敢爬起;这一站起来,他方才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多处剑伤,无一处不同。

“m的,碰上这么一个疯女人!”他骂骂咧咧地拾起旁边的宝剑,抬手想要刺死那个女人,想想又放了下来;

虽然这女人发疯刺了他二十多剑,不过,对方本就没有要他命的打算。更何况,陆离刚刚从和谐社会穿越过来,心里对杀人,尤其是杀一个以往自己欣赏的女侠似的人物还是有抵触的。

陆离既然没有打算杀人,干脆提起包袱,转身就走。

没有走两步,他想了想,又走了回来,提起手掌,对准女子的脸就要扇下去!

突然看到那女子吹弹可破的面孔,竟然打不下去;“罢了,就放过你一次吧!”陆离终究是有点怜香惜玉,他站了起来,对着地上的女子,一脚踢在了女子的屁股上;

“这就算两清了吧!”

陆离怕女子醒来,远远地走开了。他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拿出里面备好的衣物换了,就连鞋子都换了一双;又从里面拿出水囊倒出点水把脸上化好的妆容仔仔细细地擦洗干净,又另外找了一块布把东西重新包裹了。这才上下打量一二,觉得身上再无半点破绽,方才找了个坑把原来的衣物埋了。

这一趟黑虎堂之行,陆离弄了五百两银子,得了一本炼体秘籍,又打晕了一个武艺高强的女侠;这一切容不得陆离不小心谨慎。

他重新回到大路上,看看没人注意,便特地多绕了几里路,从县城的另外一头进去,终于在天黑之前回到了自己住的院子。

这一路也没有什么人注意他,倒是赵老头看见他回来了,问了一句他吃过饭了没有,陆离笑着回答了。

陆离回到房间里,先脱下衣物仔细检查身上的伤口;虽然遍体是伤,但伤口都很浅,只能说那个女人还是手下留情了;虽说自己恢复能力惊人,陆离还是很认真地给自己敷上了伤药。伤药用的是现成的,当初受伤时族里配的药还剩下不少,小妹全都给他打包带了过来。全部弄好,他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陆离起了个大早;毕竟是刚刚得到了武功秘籍,不管对于从现代世界而来的陆离还是前辈子没有出过村子的穷小子陆离来说,这都是很令人兴奋的事情!他很诚意地先去打了井水,洗过脸,然后端坐在房间的长凳上认真的翻看起来。

没有什么生僻或者不认识的字,毕竟这时代的繁体字对于上辈子经常练习书法的陆离来说并不困难;可是,简单的字放在一起,陆离就傻眼了,基本上都看不懂啊!《莽牛大力拳》还好说,秘籍里有图形,虽然说看不懂运劲方法,基础的架子、招式还是可以先模仿出来。可是《牛魔炼体诀》就不是陆离能够理解的了。

难不成空守着果园还吃不到桃子?

陆离把整本秘籍看完,正思索间,突然觉得腰部一热,肾里的闪电又作妖了。

陆离被电的难受,刚刚看过的《莽牛大力拳》突然整个的浮在了脑中,便如电影般在脑中练习起来。肾里的闪电一改往常的乱走一气,竟然按照一套固定的路线在陆离的体内行走运行。

陆离再也忍受不住,呼喝一声,大步跨出房门,就在门口的大银杏树下打起了莽牛拳。

一般说来,修为的提高靠的是武功心法的修炼程度,招式则是心法的反映;武功攻击力的提高依赖于与心法配套的招式。只有与心法配套的招式,才能够将心法最大的威力给发挥出来。

可是陆离这一套《莽牛大力拳》打下来,才发现这《牛魔炼力大法》竟然是反其道而行之。其以招式带动力道的使用,以力道震荡筋骨;以劲力运行《牛魔炼体诀》。所以,单纯有《莽牛大力拳》同样可以炼体,但是,拳法的威力不够;只有配合上《牛魔炼体诀》,莽牛拳就成了一套战斗用的功法,越战越强。

整个江湖的炼体之法来说,也就道教崆峒门的《八九炼体功法》、佛门报恩寺的《大威天龙诀》、密宗金刚寺的《龙象波若功》、魔门夜叉道的《毗沙门大智度论之地行夜叉诀》方能出其右。

莽牛拳脱胎于邙山派的内家法诀莽牛劲,本是以拳炼气之法。不想百年前,邙山出了个杂役弟子,完全没有半点修炼资质;炼气五年不能入门,此人一怒之下把所有气劲散入筋骨肌肉当中,按照自己能够役使得通的行功路线,竟然练出了一身震古烁今的外功,并由此进入先天。《牛魔炼力大法》也由此步入一流炼体法诀的行列。

陆离第一次炼体,没有丝毫的生涩感,这套拳法在他的脑海当中短时间内就像练习了几千上万遍一般纯熟。直觉感到这练功走的不是心,是直接走肾了。无名闪电把陆离的肾改造的无比的强大,练习武功法诀也是直接登堂入室,让陆离有种炼成了九阳“肾”功的感觉!

炼体分为炼皮、炼筋、炼髓、炼脏、换血五大境界;陆离的莽牛拳劲因为九阳“肾”功的改造,变得分外不同。莽牛劲是纯正的炼体法诀,从炼皮开始,由外及内,外炼筋骨皮,把所有摄入的精气炼入体内,运用劲力震荡出体内杂质。

陆离有着肾劲的帮助,由锻炼内脏开始,化气为精,从里到外的改造身体的所有部位。所谓“本无杂质,何来炼精?”

陆离把一套炼体外功练出了内家功法的气象;

他刚开始越打越快,呼喝之声不断;打到后来,动作整个慢了下来,他踏出玄妙的步法,全身筋骨上下如鞭炮般噼啪作响;他半天才快速的打出一拳,每出一拳,口中呼出半米多长的白气。院里脚底的青砖都被他踩的粉碎,边上的银杏树枝都被拳风带着哗哗作响。

无意中,他的皮肤由白转黑,再由黑转白,韧如牛皮;他每跨出一步,身上大筋紧如弓弦;体内闪电与莽牛劲力结合,把他体内的骨头一点点震得粉碎,同时,骨髓当中大量的新鲜血液生出,新的骨质长出;运动过程中产生的坏血和骨质被闪电烧成了气体。

不知不觉间,他的炼体直接跳过了炼皮、炼筋、炼髓、炼脏、换血五大层次,达到了炼体大成的境界!

第08章 春源码头

陆离的初次炼体,竟然持续了半天之久,直到被胖婶的尖叫声唤醒。

子辰倏忽一夜过,梦里相视笑白头!

陆离手上劲力方才收回,便是一个踉跄,整个人觉得头晕目眩,全身脱力,差点就栽倒在地。旁边被陆离打拳惊动的老赵头和胖婶赶紧过来扶着他;陆离这才发现自己不仅仅是脱力,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仔细想想,这才知道症结所在。

天地万物最讲究需求平衡,炼体者必须吸收外界天地元气或者炼化食物中的精气以补自身之不足;陆离第一次炼体,本不需要消耗太多的能量,怎奈他被改造过的身体天赋异禀,一口气冲过了别人炼体几年甚至十数年才能达到的境界;以至于身体跟不上损耗,若不是胖婶见他练的骨瘦如柴、形似骷髅,尖叫声把他唤醒,再消得片刻时间,陆离必然性命不保!!!

这就是练武之人须得有个师傅的原因,不然陆离又怎么会犯这等普通武者人尽皆知的错误?!

胖婶等人扶着陆离在银杏树下坐下,早有一个年方豆蔻的少女端了盆面过来;陆离方知这是老赵头和胖婶的亲闺女,名叫春娘。陆离谢过了,连吃了两大碗面条,肚子里饥饿感稍微缓和了一点。赶紧跑房间里自取了五十两纹银,到了街上,找了家规模比较大的酒楼走了进去。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陆离现在身体亏损严重,感觉每一个细胞都好似张着那饕鬄大口一般,等着能量的补充。他要了间雅间,也不管什么菜式品味,只把那锭大银拍在了桌上,吩咐小二只管把那鸡鸭鱼肉上将过来。

那小二见了那纹银,笑的脸上开了花,让酒楼大厨使出了十二分的气力,把陆离这个人形骷髅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什么肚包鸡、乌龙肘子、灯烧羊腿、蜜汁乳鸽之类的菜流水般的递了上来!

陆离也不说话,只是埋头苦造!他的神魂强大,早已可以内视,只见自己的肠胃很快被各种食物填满。每当他吃不下的时候,便运起牛魔炼体诀,被改造过的肠胃如那粉碎机一般,把食物炼化为源源不断的精气,填充到自己的体内。

他越吃越畅快,上菜速度都渐渐跟不上他了;好在中午食客不多,掌柜征得陆离的同意,只是把各式肉类煮好撒上盐巴就端了上来。终于,当他吃完第三桌肉菜的时候,开始有了饱涨的感觉,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仿佛都在欢呼,自身的肌肉恢复了弹性,重新变得充满了力量。体内的血液缓缓流动,如铅如汞,每一滴血液都有原来的十数倍的重量,并且还在无时无刻的变强。

换血境界需要的是水磨般的功夫,陆离深知自己的功夫一蹴而就,洗炼地并不踏实;自古以来,炼气武者摄入天地元气,从内而外的改造肉身;炼体武者炼精化气,自外在皮囊而起,强大体魄,再从中产生气感;惟有自己的炼体是从内脏开始,把内脏练到大成之后再行炼体,虽然极易大成,却免不了基础不牢!也不敢急于求成,待慢慢夯实基础再考虑日后的道路。

况且,自己初入修炼之道不过是一天的功夫,虽说天下武者均把炼气作为直通大道的法门;但是炼体炼气孰优孰劣却也难说,自己的神魂已经凝练到内视的境界,完全没有其他炼体武者难以进入炼气境的担忧。不妨再多收集一些炼体法诀,集采众家之长,也不枉自己重生在这武侠世界一回。

陆离停止吃喝,唤来小二算账。

那店中掌柜和一众边上伺候着的伙计早已被陆离惊人的食量折服,给陆离打了八折,只收了十六两银子。陆离也不客气,待掌柜的把银子剪了,收好剩下的银子,往城南走去。

。。。。。。

分宜县城的西南面有条江,水不深,最深处不过三四米,水面却是极宽,称袁河;袁河直通仙女湖,入赣江;仙女湖湖水清澈,水草丰美,湖内水产颇多,以湖蟹最为有名;所以,袁河上商船往来,每日里更有许多当地的渔夫辛勤劳作;也有那书生骚客坐那画艇、扁舟游湖,最是热闹不过。

袁河一侧有孝通庙,又名昌山庙、阅城君庙、圣母庙;此庙依山傍水,古木参天,上下三进,楼阁并立,建筑巍峨壮观。

此时正是深秋时分,游人如织,文人墨客、善男信女川流不息。而春源码头则是靠近分宜县城一侧,与孝通庙隔河相望;码头上各色船只往来,首尾相接。

有身强力壮的船工,在那运货的大船之上,大声呼喝,使劲地划桨;有岸上看风景的游人,抢着租赁游船;有苦力往来,肩上背着重重的船货,为了一口养家糊口的饱饭;也有那袒胸凸肚的鱼牙言语尖酸地欺压着那些晒得黝黑的渔夫;

码头的边上,店铺林立,依河一字儿排列开来,此处正是分宜县最为热闹的所在。

陆离在村里时就早已经打听到此地,不想到了这儿,还是被这里的繁华所震撼。他走到此处,不过寥寥的几里路,就经过了鱼市、车马行、牛羊市等等,酒楼、当铺、青楼、布行之类的店铺更加比比皆是。

当初陆离离开村子时,为了能够在这个世界立足,就考虑过做点营生;后来立志习武,就更加有了做生意赚钱的想法;现在从黑虎堂手里得到了第一桶金,就更加有了自己的想法。

练武是个烧资源的活,陆离早上第一次炼体,一顿食物就消耗了十六两银子之多,虽说情况特殊,但是他要想顺风顺水地把武功练到深处,没有大把的金钱支持是不够的!“财侣法地”财在首位,所谓修行资财,衣食所属,不外乎如此。

沿着袁河岸边走了一个来回,大致对这一带做到了心中有数。他初来乍道,本来的想法不过是找个空地,像刚进城请老赵头吃面的那家铺子一般,搭个篷子,弄点小吃,就算是生意起步了。可是现在手里既然银钱足够,当然想着做大点的生意。

从码头回到小院的时候,老赵头一家正在前院吃饭;左右严家少爷也不回来,做下人的自然规矩也放松了许多。见到陆离回来,胖婶赶紧放下手中的碗筷,顺带踢了正埋头大吃的老赵头一脚,满脸热情的招呼他吃饭。

原本在胖婶眼中,陆离也不过是个仆役的身份,比他们一家子都有不如;但是,早晨陆离在院子里练武,把一地青砖都踩了个粉碎,胖婶看陆离的眼神也变了。同样是仆役,但人家有着一身武艺,这种人迟早要出头,不如趁早客客气气的,也有一份善缘。

陆离在码头转了一回,虽说不饿,可是,也不好第一回就驳了人家的面子。他也正好有事情跟老赵头他们商量,便也走了过去。春娘见陆离过来了,赶忙端起饭碗,躲到了厨房里去了。

陆离坐下来,却没有盛饭,他把自己心里的盘算说了。虽说现在他有了点做生意的本钱,但是严世蕃的长随这个差事他还不想丢,毕竟扯着严家的虎皮做点事情还是可以少许多的麻烦。好在自己说起来只是严家的乡亲,不算是真正的仆役,应付差事的同时,做点自己的生意还是可以的。

老赵头见陆离说的认真,把手里的饭碗放下,也认真起来:“做生意先要有本钱,有了本钱还要有可靠的人帮衬着!”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盘算,他看着陆离说:“你才刚刚进城,连少爷都还没有见到,城里应该也还没有什么熟人,现在你跟我说要做生意,你到底在打的什么算盘?陆家小哥,你的主意可不要打在我的身上!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别怪老头子我今后只把你说的话当放屁!”

陆离听老赵头这么一说,见旁边的胖婶眉毛都立了起来,心知他们有所误会;赶紧把身上剩下的几十两银子拿了出来,拍在了桌上。

“赵老哥,这里有三十几两银子,我早上练功把院子里的砖都踩碎了,您在这人面熟,麻烦您找人换一换。”陆离见老头要说话,连忙伸手止住:“我知道换点砖连这银子的一分都用不着,可是你们知道,我以后还得在这练武;就劳烦您这次换那种青石板砖,那石头硬实的很;剩下的就算是您老的辛苦费!”

可笑的是,这是陆离今天第二次拍银子了,可是还别说,不管在什么朝代,银子还真就这么好使!

老赵头拿起银子颠了颠,又放回到桌上。按照市面上的价格,就是用最贵的黑青石铺地,也用不了五两银子,陆离这小子这是赶着送银子来了。三十多两银子,可是够他这样的普通人家舒舒服服过上三四年的,换个说法:这三十几两银子现在可以买到二十亩上好的水田!”

第09章 离家铺子

老赵头是个稳重的人,要不然也不会一辈子守着老婆孩子苟在这么个小县城里,这种人说白了其实就是窝囊!

旁边的胖婶却是管不了这许多,她是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一锭银子,这时候别说要她办点事,就是要她嫁女儿,她也管不了这么多。

她伸手就把银子抢在了手上,笑得满脸的肉都堆了起来:“我说陆家小哥,您出这么多银子,一定是有事情要我们当家的办,您只管吩咐,就没有什么是胖婶我干不了的!”胖婶把胸脯拍得一阵晃动!

陆离见她大包大揽的样子,一阵恶寒,却也慢慢地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他在春源码头走这么一遭,在车马行的对面看中了一间铺面,人流很旺;那家铺面开的本是酒楼,可是码头那边酒楼太多,竞争太大不说,老板生意定位也不上不下;有钱人嫌他这排场不大,来往的人多是苦力;穷哈哈们又看着高档,手中无钱不敢进门;这生意做的不顺利,老板打算把店铺盘出去。

陆离不打算自己事事出面,就想请老赵头出头,找官牙的人把铺子买下来。自己把铺子捯饬捯饬,开个专门卖卤煮、烧烤和酸菜鱼的小店。店子靠着车马行人来人往的客商车夫苦力断不会差了生意;袁河边上虽说酒楼饭馆众多,可是,能专门照顾那些苦哈哈们的铺子却是没有;那里的铺子还离牛羊市和鱼市不远,买原材料也方便得很!

这边严世蕃十天倒有九天不会来,就算来了,也有萍儿在这里支应着,断不会出什么问题。小店干脆就请胖婶去主厨了,毕竟早晨胖婶那两碗面汤烧得还真不赖;自己把卤煮和酸菜鱼的做法教给胖婶也还算可靠!

相信在自己显露的财力和武力面前,胖婶和老赵头也不敢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胖婶得了这么大的好处,哪里还肯放下;加上陆离说的话也对了她的心思,哪有人愿意全家一辈子做别人下人的道理!也就老赵头还有些犹豫,被胖婶瞪了两眼,也老老实实地答应下来。当下饭也吃不稳当了,被胖婶赶着去了官牙那里办事!

牙行相当于现在的中介,是在市场上为买卖双方说合、介绍交易,并抽取佣金的商行或中间商人。牙行在交易中起着“评物价“、“通商贾“,代政府统制市场、管理商业的作用,故也称官牙。。宋代以后有官牙、私牙之分。明代,经营牙行者须有一定数量的资产,经官府批准并发给执业凭证和帐簿,故称为“官牙”!

陆离支应了老赵头出去办事,自己只管回房修炼。虽说武功上手的快,但是自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庇佑坚忍不拔之志。搬运换血这等水磨功夫,非得日日勤修不可!

那胖婶得了笔横财,喜得心肝儿都发颤,打发春娘过来,连陆离平日里换洗的衣物从此都包了。

不过半个时辰,老赵头就领了官牙的人过来,名叫老孟,是个獐头鼠目的人,进门就双眼乱看!不过听说这是朝中新贵严祭酒府上之后,马上收敛了许多。果真“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陆离不耐和这种人打交道,赏了他十两银子,也没有别的要求,只是要求快;那人千恩万谢地去了,不到天黑就把房契之类的一应事务办得妥妥的;

陆离仔仔细细地看了,纵横三四丈,也就是六七十方的大小,正合适做他的饮食生意;店铺后面还连着宅子,平时严世蕃不在的时候自己也可以住在那边,前后加起来,又是分宜最为繁华的地段,怎么说也该着两百两上下。可是这是给官牙的十两银子起了作用,借着严家的名义硬是用一百五十两就拿了下来。要不怎么就说:有钱能使川普推特呢!

陆离付了银两,又单拿出十两给官牙老孟,叫他第二天找些人把铺面并宅子好好修缮一下。老赵头见陆离把这支使银子的差事给了老孟,嘴皮子动了动,还是没有开口。旁边胖婶看着老孟走了,埋汰了好半天,只是怪陆离乱花银子。

接下来两天,陆离除了勤练莽牛拳之外都在忙活着铺子的事情。

店铺分上下两层,后面宅子也很大,两进两出的院子,足有五分地不止;放到现在就是三百多平方,再加上前面的铺面,放在现代,可以称得上豪宅了。

前面也就一个厅,六间房,陆离留了一间做厨房,一间放杂物,另留了一间以后给工人住着。其他三间,他打算留着和店铺楼上的房间一起做雅间;店铺楼上的八间雅座就叫做天字号房,院子里的隔成四间地字号房,分别冠以富贵、吉利、顺风之类的名字;

未来店铺发展起来,搞搞私房菜也是可以的;有了自己从现代带过来的美食思维,陆家私房菜这个名头可能流传大江南北,这个噱头想想都激动。后面的院子不大,四间房而已,陆离自己要过上好日子了,就打算过些日子把严老爹和小妹接过来,也好照看着些。

当然饭要一口一口地吃,现在要做的生意是外间铺子留下的生意。店铺的名字已经取好了,就叫做“离家铺子”。匾额陆离亲自写了,花了一两银子找本县最负盛名的牌匾师傅刻上,用的是方方正正的颜体;

当老赵头和胖婶看见陆离还会写字的时候,不禁再次高看了陆离一眼;负面的效果就是,从此就是丫头萍儿看见陆离的眼光都变得羞羞答答起来,唉!豆蔻初开的年华啊!

许多琐碎的事情陆离都不需要露面,老赵头和胖婶就能办好了。陆离许诺了他们一成的股份,胖婶的工钱另算,把胖婶乐得,恨不得干脆搬到店里来住了。

牛羊市那边的张屠夫已经打好了招呼,那边的每日里备好足够的猪羊下水送过来,银钱也是十天一结。鱼市那边陆离亲自出马,高价请了一个经年杀鱼的婆娘来片鱼;酸菜鱼最难的不过片鱼,刀工好的厨子据说能把鱼片成透明状。

胖婶还把老赵头的本家侄子拉了过来,只是老实,也就能平时跑跑腿,做些粗活。陆离考虑半天,觉得人不大够,干脆又托了老孟一次,要他帮忙买个粗使丫头,白天在店里忙活,闲了在后院干些家务。

现在陆离可是老孟的大金主,有事情找上门,老孟也高兴的去了。

卤煮火烧的配料不难,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辣椒;陆离认真打听过,听说广东沿海倒是出现了一种名叫番椒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现在不管是卤煮还是酸菜鱼,陆离都打算用青花椒之类的替代。离家铺子的卤煮放的主要是五花肉、大小肠,猪耳朵、猪肺等下脚料,配以萝卜、豆腐之类的配菜。

陆离还特地教胖婶他们买了许多的鸡肚肠卷成小肠卷放进去,也算是离家铺子的特色小菜。卤煮的佐料配方是陆离亲自配好的,放在锅里煮上一个时辰,盛上一碗,撒上葱花,香味扑鼻,令人食欲大开,既能当零嘴下酒,也可以让胖婶配上汤面当主食吃,就与贵州的肠旺粉差不多。

最重要的一点是:便宜!

还有酸菜鱼,这菜看着做起来不难,实际上片鱼和鱼片的搓洗、腌制那是有大学问在的;这也是为什么到了现代社会无数的酸菜鱼店做出来的菜天差地别的原因。这道菜用的都是胖婶自己腌制的酸菜,其中的工序秘法陆离也只教给了胖婶一人,提前数百年出来的菜式在明朝弘治年间必然是无往而不利。

至于烧烤,离家铺子目前人手不够,属于将来的拓展项目。

。。。。。。

这一天,现代社会双十一的日子里,陆离起了个大早。他照往常一样,在院子里打了套拳法;现在他还在严家的院子里住着,沿河铺子那边的院子虽然已经收拾好了,却还没有打算搬过去;

等严老爹他们过来后由他们住在那边,自己对严小妹既然没有什么想法,就不要和人住在一块,挑个时间和老爹说说清楚,不要误人终身。

收了架子,陆离对自己的武学进境还是颇为满意的,不出一个多月,应该就能够换血圆满了。以后要做的,就是不停打磨,试着从炼皮开始从外到内再来一遍,以弥补自身不足。

今天要开张了,坐吃山空,自己手头的银子终究有限;过些日子还打算弄些秘籍里提过的药材来配合炼体,打今天起很长一段时间里严家父女和自己的收入来源就都靠离家铺子了,由不得陆离不谨慎对待。

第10章 大明的饮食大鳄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商场如战场!

陆离出发前往铺子;离家铺子经过老孟的修葺之后已经焕然一新,店门口挂着“卤煮”和“酸菜鱼”两面幌子;雅座的桌椅摆设全部都换成了崭新的,惟有底楼还是原来的那些旧家具,防止因为店面弄的太好,苦力行商们不敢进门。

人到四十多才开始自己事业的胖婶精神抖擞,她昨晚就住在了店里;早晨天还没亮就起了床,借口新店开张,更把女儿萍儿也带到了店里;就是不知道是为了让女儿帮忙还是打着让她和陆离亲近的主意。张屠夫的猪下水昨晚已经送了过来,清洗得干干净净下了锅。

只见店门口两大口铁锅下煨着小火,锅里满满地都是各种猪下水,配料;里面还有一个麻布小包,里面放着的是陆离亲手配好的佐料。满锅的汤水咕噜噜地冒着热气儿,火辣辣的香气儿弥漫在整条街道,把过往的行人馋的直吞唾沫。

胖婶站在两口锅前,也不叫唤,只是用长长的锅勺搅着沸腾的汤汁,让香气散发得更为猛烈。赵家侄子则跑进跑出的,往外面的条桌上端来一盏盏新蒸好的馒头。

太阳越升越高,天已经大亮了。

。。。。。。

做餐饮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定位,春源码头附近是分宜县城最为繁华的地段,酒楼林立;离家铺子要是一上来就做富人的生意的话,面临的竞争太大了,那么只有接地气,先做穷人的生意,把店里的人气搞旺来。

店铺的对面是德顺车马行,能量很大,就陆离所知,那是黑虎堂的产业;可是,陆离在黑虎堂亲眼所见,那车马行的林掌柜与堂主吴强似乎并不是上下属关系;也的确如此,听说德顺车马行可是垄断了整个江西、福建两省的生意,最近更是把触角伸进了湖南地界。

大清早是早市,码头上面现在停靠过来的主要是大大小小的渔船;早上赶到码头的苦力和车夫们习惯性的到了车马行门口,看看今天可以揽到什么活。

车马行这个点儿还没有开门,这很正常!历来只有车夫和苦力们早到等活干,早到就容易抢到;除了那些和车马行管事的沾亲带故的人,没有谁有面子让好活等着自己。苦哈哈们都在车马行门口沿街蹲了一路;也有那不愿意蹲着的,习惯性地要去距车马行二百米远的雨前巷里,那里有着穷苦人吃的起的馒头和肉汤鸡蛋面。

然而,今天不同,今天的街面上弥漫着一阵阵诱人的香味,不说打算去找食的人们,就是蹲着的苦力们也闻着口水直流。

饿着前胸贴后背的李老实就是当中的一位,都说“四十娘们坐地吸土”,昨天李老实忙活了一整天,晚上又在家里交了公粮,早晨再不吃点,脚都软得像面条了,今天还怎么干活?李老实早就看见了路对面的离家铺子,闻着肉香味就是不敢过去。那家店面他知道,原来是大酒楼,卖的酒菜不是他这等人吃的起的,听说是换了老板了;可是现在看起来,排场是更大了一些,算了,还是走走路,去雨前巷随便解决吧!

此时,他突然眼前一亮,对面一个伙计抱着一笼热腾腾的馒头走了出来。他慢慢地挪了过去,心里打定了主意:“肉吃不起,我买两个馒头吃应该没问题吧!”

“老哥这是打算吃面吗?”胖婶微笑着,眼前这位穿着破旧的棉袄,满脸风霜,手上还满是老茧,一看就是对面车马行的车把式。

胖婶的微笑是李老实看惯了的那种街坊邻居间常见的微笑,李老实讪笑道:“大妹子,你这店里的肉面我可吃不起,馒头给我四个就好!”

“好啊!老哥里面坐着!”胖婶麻溜地招揽客人,她没等李老实在里面坐下,就拿出了四个馒头,用碟子盛了,放在了李老实的面前。

见到胖婶放下馒头要走,李老实忍不住问了句:“大妹子,你这锅里煮得啥?这么香?”

胖婶白了他一眼,“锅又没有盖,你自己不会看啊?”

李老实探着头朝锅里看了一眼,“大妹子,你这锅里都是肉啊?!能给我来碗汤不?”

“十文钱一碗的肉不吃你要喝五文钱的汤?”胖婶就见不得这种畏畏缩缩的男人。

李老实在车马行当车夫,工钱都是日结的,没有固定收入,走多少趟车便拿多少钱,因为有着自己驴子,平时一天下来可以赚到六七十文钱左右,勉强也够养家糊口,一个月也有那么一两回可以买点肉吃。此时,吃了胖婶的一记白眼,想想这几天工钱也不错,一咬牙就要了一碗卤煮。

当一大碗香喷喷的卤煮端到面前时,李老实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猪大肠送入口中,浓郁的香汁顿时顺着味蕾蔓延开去,只觉越嚼越香,配合上有点麻舌头的辣味,差点连舌头都吞进肚子里。

这形容或许有点夸张,但对于一个月才吃一次肉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神仙般的享受,不挨过饿的人根本体会不到这种滋味。

他拿起一个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才把那点辣味压了下去,心里赞了句好!

这时胖婶又走了过来,问他:“要不要加点面在里面?”

李老实有点难堪了,他轻轻地问道:“加面又要多少钱?”

胖婶笑道:“本店新开张啊!吃卤煮免费加面一碗,只限今天哈!”

“还有这等好事?那加!给我加一碗!”李老实惊喜道。他笑着看胖婶把一碗面条倒进了自己面前的碗里,心里乐呵呵的。他把剩下的两个馒头放进了自己的褡裢里,早知道这两个馒头就可以不点了。

“老板,给我这里也来一碗卤煮!”

“我们这也要两碗,记得要加面!”听说吃完卤煮还有送面的优惠,新进来的食客纷纷点上一碗卤煮,看看这么香的肉汤吃起来味道怎们样!?

人都是盲从跟风的,今天是双十一,陆离把马老板的买一送一带到了大明朝,照样获得了空前的成功!

当几十个人都坐在大堂里,呼哧呼哧地吸着面条,个个都辣的油光满面的,香味更是顺着街道传到了街对面,更多的苦力们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站了起来,走进了离家铺子,点了碗热气腾腾的卤煮挂面。

胖婶顿时忙得手忙脚乱,和面、揉面,春娘也跑出来帮忙了。这样的青春美少女出来做事,吸引了更多的年轻小伙的目光。胖婶更加忙不过来了,她干脆把大堂招呼的任务派给了自己的侄子,自己只是负责下面;大清早的忙着浑身冒着热气,可是满脸都是笑容。

也有那衣着光鲜的商人或者夜宿青楼的风流客,顺着香气找过来;见着一堆的苦力聚在一起吃着从未见过的肉食,想尝尝味道又有些犹豫的,陆离便亲自上前,把他们引到楼上的包厢去坐着。热乎乎的卤煮面吃得他们大呼痛快!碰上食欲不佳的,陆离便奉上一碗酸菜鱼面,让他们在大明朝的早晨,吃一碗特殊料理的酸菜鱼面,感受到来自遥远未来的美食!

很快,今天早上备好的卤煮就快卖光了。

这边胖婶正在用老汤加新料煮下一锅,那头安排赵家侄儿去通知牛羊市那边送货!

陆离大声地跟食客们宣布:“各位,今天小店准备的卤煮汤面已经卖完了,要吃的等中午哈!如果还有想享受开业优惠的,请各位试试小店的酸菜鱼面,一定让各位吃的高兴、吃完再想来!”

“这还差不多,话说这什么酸菜鱼我还没有吃过,给我来一碗!”后面进来的食客听说还有优惠,又能享受自己从来没有吃过的酸菜鱼,感觉心情好了不少。

随着时间的过去,客人渐渐减少,大家伙们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可是,时近中午,可以想象的是,第二波高峰马上又要到来!

看来,每天准备的量要增加,小孟那边买丫头的事情也要催他快点了。

。。。。。。

晚上,忙碌了一整天的离家铺子终于关门打烊了。今天的营业大获成功!

店里,差点累瘫的胖婶和其他伙计都挤在了一起,大家眼巴巴地看着正在数着铜钱的春娘。

“一共是三千七百六十个二个铜钱!早上和中午赚得最多,下午那些人都回家吃饭去了,稍微少点,我们一天就赚了三两多银子!”春娘惊喜地说道!

“三两多算什么?小丫头,我们成本都还没有扣除呢!”陆离笑道:“等以后我们陆家私房菜出来,赚钱的大头是在晚上!到时候可就每天都会有几十两上百两!”

今天的确赚的不多,不过人气算是起来了。只有以后高利润的炒菜生意做起来,才能够把生意做大!

“大家今天辛苦了!我宣布,在这开业的前三天,店里每人每天除工钱外另外每人发一百文的红包!”陆离大声宣布!他看着欢呼的伙计们,心里跟自己说:“等炒菜开始的那天起,我要同时再开三家离家铺子,我要从分宜县城开始,做大明朝的饮食大鳄!”

第11章 码头发卖会

又是新的一天,陆离不打算去铺子了;今天他的事情挺多的,离家铺子经过这些天的营业,一切都上了正轨。他也就做了甩手掌柜,让胖婶一个人负责打理了。

离家铺子的生意红火,几个人的确是有点忙不过来,这几天靠着红包顶起一股气还好,日子长了,肯定都支撑不住。所以,今天陆离的第一要务是去找老孟把买丫头的事情落实下来。

经过昨天店铺开业,陆离的野心勃发;他原来和老孟打招呼说要买一个丫头,时间不过一天,他的主意改了;作为一个有理想的男人,他打算接下来开三家分店。目标改了,要买的人也从一个变成了四个。这事情老赵头本来可以独自搞定,问题是这是家里要进人了,一个还好说,这一下进四个,不严格把关那是不行的。还有,严老爹那边,陆离也需要托人去院前村把人接来;

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陆离今天还有一个不能去的理由:今天分宜书院休沐,陆离得去书院把严世蕃接回来!

陆离来到分宜已经五六天了,作为长随,他连主家的面都没有见过;这次学院休沐,他当然得巴巴地赶过去。

和老孟约的地方离离家铺子不远,就在码头那边。

明朝不禁人口买卖,这年头虽说是盛世,可是贫困至极、生活无着落的家庭还是不少;另外,许多被抄家的官宦家人里被流放、发卖,甚至直接被发送教坊司的家属、仆从也不少;陆离要买的就是这两类人口。

分宜是个小地方,想买卖人口要上宜春去,那儿才是袁州府的府治所在。可是猫有猫路,鼠有鼠道,老孟身为官牙,自有他的弯弯绕绕;这次他得到的消息,锦衣卫南镇抚使司正押送一批犯官家眷路过分宜;有些并不怎么重要的家眷就顺路发卖了出去。地点就定在分宜的春源码头!

镇抚使司私下拍卖犯官家属那是潜规则,所以,拍卖只在靠近江边的一座酒楼里举行,由一位姓金的锦衣卫百户主持。参加拍卖会的大多是分宜附近的一些商贾人家,也有少数的官宦子弟;大家都坐在酒楼二楼靠近江边的桌旁,透过窗户往停靠在江边的官船上看。

这边官船上的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番子正驱赶着一大堆表情麻木的犯官家眷轮流从甲板上走过;但凡楼上有人看中,只需要报出对面家眷所站位置对应的船舱窗户上的花式就行。

陆离要找的不是丫鬟,对容貌长相的要求不高。他要找的是那种看起来精明能干的,健康粗壮更是首选,因此,和旁人没有什么冲突。没多少时间,他就看中了三个健壮的仆妇,拍了下来,也就三十两银子。

锦衣卫发卖的人口价格的确很贵,不过这些人都是官宦人家出来的,质素很高,少了以后调教的麻烦,所以很是受人追捧!锦衣卫的赚头不在这几个仆妇,所以即便是价格高一些,也能让人接受。那些稍微有点姿色的姬妾,甚至能够拍出几百两银子的高价!

几轮下来,那金百户极力向那些出手的金主介绍,见陆离只要这种上不得台面五大三粗的仆妇,对他也失去了兴趣,专门找其他的金主推荐去了。

陆离来自文明世界,对这种买卖人口的场面不是很适应。反而有几个看上去是圣人弟子的书生对官船上的女人姿色评头论足,低笑调侃,像极了前世东莞会所里挑选小姐的嫖客,有辱斯文。陆离呆了一会,觉得气闷,干脆站了起来,打算把剩下的事情全部交给老孟处理。

就在此时,突然,官船上一阵喧哗;原来,对面的犯妇中,有一名女子长得颇有姿色,这边几名财主看上了;一番争夺之后,被本地高姓的富户买了下来;偏偏那女子舍不得自己的一双儿女,突然暴起,对负责看守的番子大打出手。

锦衣卫对这些犯官家眷大多数情况下是不会戴镣铐的,这些人互相牵扯互为依靠,家人就在身边,很少有人不顾家人私自逃跑。那个突然暴起的女子显然是犯事官员的姬妾之一。

姬妾本身地位低下,许多官宦家庭里甚至把姬妾当成货物送人。北宋名臣苏轼就曾经有用姬妾待客的风流韵事!

那女子因为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儿女,突然出手;就在陆离回头的功夫,但见那一双素手如穿花,瞬间拍中旁边看守的两个番子的胸口,把两人拍得口吐鲜血,飞了出去;然后掌势不停,拔出一名番子腰间的绣春刀,直扑向站在船舷的一名锦衣卫百户。

这次南镇抚使司押送犯人南下广东,带队的便是两名百户;这女子心知自己势单力孤,便想着擒贼擒王,拿下这百户来威胁其他的锦衣卫番子。那名百户本来站在船舷上看着对面酒楼的动静,事发突然,手中的刀都来不及拔出,就遭到了那名犯妇暴风骤雨般的打击,只能施展步法,疲于奔命!

这犯妇命存一线,她武功高强,本有无数次逃走的机会,但是每每念及自己年幼的子女,总是把这些机会给浪费了。但是今天的发卖夺去了她最后的希望,让她与子女分开,由不得她不发狠!

陆离这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看见武林高手对砍,当下凝神看去。他自修炼了《牛魔炼力大法》之后神魂之力愈发强大,渐渐与肉体相合;此时,一旦专注看向对面,赫然发现对面两人快如闪电般的动作变得缓慢起来。

这女子虽说刀式凌厉,但显然之前是个用惯了剑的高手,现在手头没有趁手的兵器,十成功夫倒只剩下一成;三四招的功夫,竟然被陆离看出了九处破绽!他忖道:如若此时换成自己应对,一招之内便能缓解此时的局势,三招之内便可以把对方打倒!

锦衣卫番子们也没有想到这些娇滴滴的犯妇当中会有如此高手,一阵慌乱之后便渐渐聚拢围了上去。那百户本就武功在犯妇之上,又胜在气力绵长;他在犯妇发了狠般的进攻之下尽管挨了一刀,但也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狼狈,虽说仍然处于下风,但是获胜是迟早的事情。

变生肘腋,这头酒楼看的人也已经脱离了之前的慌乱。刚刚呷笑的几个书生更是指指点点,此时,见得对面渐渐把控住了局势,更是谈笑风生。

其中一名书生是今天拍卖的大金主,从一开始就备受金百户的吹捧奉承;他看得兴起,招手唤过金百户,问他要来一把短弓:“看我来助百户大人一臂之力!”

说完,瞄准对面的女子,屏气凝神,一箭射去,正中女子的发髻!

那女子吃了这一箭,头发散乱下来,刀法已乱;不多时便被那百户逮了个破绽,一掌击倒!

陆离见了吃了一惊,前些天听得那魏虎等人说当今世界书生之中高手众多;自己当时还颇有些不以为然,不想今天随便出来一位,便能在对方的辗转腾挪、激烈打斗中射中对方的发髻。如果换了自己,猝不及防之下,必然中箭!

可笑自己还真是那井底之蛙,小窥了天下英雄!

旁边的几位书生却个个抚掌大笑,“文白兄只射那女子的发髻,莫不是生了那怜香惜玉之心?!”

“要不要我等待会儿把她买下来,晚上便玉成文白兄的好事?”

那名高姓富商更是上前搭话:“徐公子若有兴趣,待会儿我便让人把那位姑娘送到府上。。。”

。。。。。。。

此时,那女子披头散发,被两名番子扣住手腕,压住肩膀跪在甲板上。她口角流血,不住地往磕头,恳求百户大人放过她们母子(女);旁边与那女子平素交好的其他犯妇也纷纷下跪求情。

可惜那些锦衣卫什么人间惨事没有见过,个个都是心硬似铁。那名百户刚刚吃了一刀,疼的嘴咧咧不住喝骂,更是上前踹了女子一脚,把她踹得趴在地上。

那女子嘴里还是不住地恳求,百户只是不允!那女子见恳求无用,突然厉声骂了起来,声音嘶哑,状若疯癫;那女人已经存了死志,瞅了个空子,低头就向那百户撞了过去;怎奈她已经有伤在身,只被那百户轻轻一引,撞在那船舷之上,一缕魂魄便悠悠西去了。

船上的犯官家眷们见出了人命,更是骚动不已,个个呜咽垂泪,为世道不公而哭,为自己悲催命运流泪!

那名百户看着那具女尸,挥了挥手,手下番子上前,把尸首丢入江中。那女人的一双子女欲要扑上前去,只被旁边的长辈拉住,只用仇恨的眼光看着那百户;

那锦衣卫百户眉头皱了皱,吩咐旁边的手下道:“她们既然母慈子孝,我等不妨成全一二,送他们下去见他娘吧!”

番子们齐声应诺,就有人上前拉扯那一队儿女。人犯们更加情绪激动起来,船上又是乱成一团,更有番子直接拔刀,严阵以待。

第12章 本尘和尚

“我出一百两!”陆离哪里见过这等人间惨剧,他也没有考虑太多,高声呼喝道:“我出一百两买那一对小孩!”

陆离炼体有成,这一发声,浑厚凝实,竟然把所有的声音盖了下去。船上的人听了,都慢慢静了下来。听到有人出价买那两个孩子,所有人都齐齐地看向那个百户,等着那百户的决定。

“一百两只能买一个!”那百户停顿了不过两秒就阴恻恻地说道。

陆离听他这样说了,紧张的心情终于放了下来,他想救那两个小孩,可是除了出钱之外,暂时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做到;他还没有跟整个国家机器对上的实力和准备!

“我出两百两!”陆离朝着百户拱手道:“大人,上天有好生之德,在下愿出两百两买下这对小孩!”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身为穿越人士,最不担心的就是钱!陆离现在有武功,有能力,还有热血!苟在明朝,看潮起潮落,不如做那风口浪尖的弄潮儿!

。。。。。。

暂时解决了买人的事情,陆离就离开了酒楼。

等发卖会结束,老孟会把买下的仆妇和小孩带到离家铺子去;这些奴仆只要有碗安稳饭吃,很少有外逃的;身为奴籍的他们没有钱,没有路引,在这个时代是寸步难行的,一旦逃跑,被逮到往往就是死路一条。这次的发卖会陆离总共买了四个仆妇,其中两个是做过厨娘的,另外两个在原来的府里是丫鬟;再加上那高价买来的一对小儿女,总共花了二百四十两银子。锦衣卫金百户做生意比做官好,他另外送了个老婆子给陆离,只说这个老婆子原来就是那对小孩的仆役;金百户得知陆离是离家铺子的东家,更是严祭酒家的下人之后,对他是十万个放心,别说两百两银子不多,这世界上就没有敢欠锦衣卫钱不还的!

陆离也没想过赖账,手头虽说现在只剩下两百多两银子,但是相信只要给他时间,一切都不成问题。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近中午,他着急赶去分宜书院那头;偏偏路上又遇上院前村的车夫老郑,只好停步与老郑聊了两句;问过老族长的好之后,陆离仔细地跟老郑说了要接严老爹和小妹过来的事情,约好改天一起回村子。

那分宜书院就在分宜县郊外的袁岭上面,离码头有十来里路。陆离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看见路上行人少了许多,赶紧撒开腿就跑。

却说陆离如今炼体有成,奔跑起来那是势如奔牛,一步十米!但是他并没有学过什么轻功身法,身体欠缺灵活,一路跑过去,沿途是草木摧折、遍地狼藉。只苦了路边的行人,吃了全身的粉尘。陆离越跑越畅快,他想把今天在发卖会上的压抑都发泄出来;他全身血液流动,发出雷鸣般的声音。

过了袁岭石门,便拐进了上山的道路,路边行人车马渐渐多了起来。分宜书院旁边便是大名鼎鼎的金粟禅寺,道路上都是去迎接书院学生的车马或者上门礼佛的行人。道路赫然显得拥挤了许多,陆离身法笨拙,全力奔跑之下无法控制自如,竟然直直地朝路边的一个行人撞了过去。

这就暴露出陆离练功时间尚短,应变不足的毛病了。以现在陆离换血大成的炼体修为,普通的行人在他这撞击之下,非得筋断骨折不可。

“前面的,快点闪开!我刹不住了!”陆离见要出事,赶紧大声呼喊。

那人听到后面的叫喊声,也不回头,突然就腾空而起,刚好避开了撞过来的陆离。待陆离回过头来看时,只见那人身着月白色的僧袍,赤着双足,却纤尘不染,竟似方自九天之上垂云而下;只见他目如朗星,唇红齿白,面上的微笑竟有出尘之意;

他虽是光头,可是神情之温文尔雅,笑容之风流潇洒,竟远非这世间任何女子可比拟!

只见他脚底凌空踏出,竟落到了陆离的前面,拦住了陆离的去路。他看着陆离朗声笑道:“居士好快的速度,小僧本尘见猎心喜,愿与居士比试脚力,可否?”

陆离见到这么出色的人物,也有心结交,不过现在他急着要去见严世蕃,便敷衍到:“和尚,你若能接住我一拳,那我就愿意跟你比!”

话音未落,他也不等那和尚回答,一拳打了出去!

大道质朴,这一拳没有任何的花式,只有力量与速度;这是陆离携着奔跑了十里之势打出来的一拳,这一刻他的精气神达到了顶峰,调动了他全身的气血与力量,一拳出手,便再也没有回头之路!

在和尚的眼里,只见一头上古蛮牛冲撞而来,气血冲天,拳势将要凝聚为一点。和尚收回笑容,他忽地低眉垂目,忽如怒目金刚,忽然悲天悯人,忽又大笑红尘;他的手看似未动,实际上在须弥之间打出了十六掌,掌掌拍在陆离的拳头之上。

不动明王三十六式!招招问心,式式渡人!

拳掌相交,就像移动的礁石碰上不动的潮水,又似剧烈的暴风雨被黑洞吞噬,音爆声突然变得无声;

陆离拳出即收,人已经在十米开外,他哈哈笑道:“和尚,我认可你了,有缘便在码头的离家铺子见吧!”

此时,“轰”的一声,他身周方圆三米之内的草木都被震成了碎片。

和尚见陆离走了,方才双手合十,自语道:“劲力还是没能控制住,师傅说得不错,我这不动明王三十六式还是没练到家啊!”

陆离别了这和尚,很快就到了分宜书院。

这分宜书院没有大门,陆离沿路上来,见得半山腰有一块广场,广场的一头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用狂草书写着:分宜书院四个字。过了石头,道路忽然变窄,小小的一条石板路弯曲着通向那幽幽的林木深处。

没有人守着那条路,但是大多数来接人的车辆和人都站在那山石之外等待!

陆离感觉现在他就是站在那校门口等待着孩子放学的家长,期待与忐忑并存。

分宜书院乃是袁州府四大书院之一,仅次于宜春的昌黎书院;整个大明朝书院的规矩天下皆知,非本院学生,非请欲入书院者,或有秀才以上功名;或者六艺能过三关。若有违者,杖五十!

在这里就读的学生家里涵盖了分宜县大多数的书香门第、官宦人家和商贾家庭。这书院门口也成了一个大的名利场;贫寒学子多半是没有人来接的,其余人等,分为一个个的小圈子站着,呼朋唤友、拉帮结派。陆离仔细看看,自己应该是属于官宦人家这个圈子里的;可是,那边人他也不认识啊!反而是商人那边,好几个人认出了陆离,“陆老板,陆老板”的叫个不停。

为首那人是个胖子,姓邵;这人是分宜最大财主,人称“邵半城”。陆离开铺子拿货的鱼市和牛羊市的最大的商人股东都是邵胖子,甚至,他还是整个分宜城最大酒楼的老板。邵半城的产业遍布袁州府的各行各业,但是他的名声却是不错,号称袁州府第一善人,他的生意从来不涉及青楼、赌场等黑色产业,而且乐善好施,是分宜书院的名誉山长之一。

陆离的离家铺子才开了几天,自忖不能引起邵胖子这么大老板的注意;因此,见他召唤,便走了过去。

天气已经渐渐转凉,邵半城却热得满头大汗,他本人架子不大,满面春风地和人谈笑风生;排场却是极大,出来接个人而已,他带出的家丁、丫鬟护院之类的足有二十多人,他坐着的是上好的海南花梨木制成的太师椅,下面铺着的是波斯的羊毛地毯,手上端着无锡陶壶,边上甚至还放着一个桌几,倒像是搬了全副家当过来。

大家互相见过礼,便有人送了个垫着厚棉垫的墩子过来,陆离也不谦让,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自己既然已经经商,以后都免不了要和他们打交道,今天有缘先认识认识,也是应有之意。

邵半城见大家坐了,也不客气,先给陆离介绍了在场的另外三位,都是本地大户。瘦瘦的长着山羊胡子的是邵胖子的本家姐夫,姓杜,上门女婿,做的是贩布生意;另一个其貌不扬,脸上一直笑呵呵的是县城附近王家村的大地主王员外;第三个却是陆离刚刚在发卖场认识的熟人高老板;也不知道他怎么能够这么快赶到书院的,刚才陆离从发卖场出门的时候,他还在与金百户谈天说地的,现在竟然就出现在此地。据说还是为了与发卖场那几名书生扯上关系,特地送他们过来的。

第13章 打赌

几个人坐在一起,不过是闲聊而已;在场的人以邵半城地位最高,聊天时却以高姓财主为中心。邵半城只是乐呵呵地听着,也不以为忤。

陆离在这个圈子里只是个新人,他还没有摸清楚邵半城叫他过来的意图,只偶尔笑着说个两句,打发着时间。

大家在书院门口聊着天,话题自然就聊到了书院上面。

分宜书院分为上舍、内舍和外舍,外舍人数最多,大多都是童生或者已经参加了县试考过了至少一关的人;内舍人数次之,里面的学生都是已经考取了秀才功名或者仅有武科一门没有通过的。而上舍人数最少,整个分宜书院只有二十来人;这二十多人都是从内舍选拔上来的佼佼者,其中几人甚至已经考取了举人的功名。另外,书院还设了求索学堂,取“路漫漫,吾将上下而求索”之意,六艺当中有特长者皆可入此学堂。

陆离听说还有这种学堂,特别关心了一下;这些商贾在本县首富邵半城面前急于刷存在感,当然是知无不言;

原来这个求索学堂表面上是招收六艺当中有特长的学生,但这样的学生哪里是那么容易招得到的,整个袁州府的各科天才基本上都聚集在宜春的昌黎书院了。因此,分宜书院的求索学堂尽管待遇上面颇多优惠,学生却是寥寥,形同虚设!

说到此处,大家都唏嘘不已!就因为分宜书院的求索学堂不给力,导致分宜书院在每年袁州府的书院大比中都被昌黎书院压了一头,这让分宜县的学子们都抬不起头来!

要不是分宜县在每三年的科举大考中表现不错,每次考中举人、进士的人数比起昌黎书院还略有超过,甚至前几年还有严老爷成了国子监祭酒,整个分宜县的人在宜春人面前都要绕道走了!

既然谈到了国子监祭酒严老爷,邵半城意味深长地朝着陆离笑了笑。别的人可能不知道,邵半城是整个袁州府地界上数得着的名流绅士又怎能不知眼前的这位陆老板就是严府上的人。严府之前从来不涉及生意买卖上的事情,这次在码头上开了个店铺,派出来的竟然是这么一位年岁不到二十的年轻人,怎么不让他瞩目?!

“陆老板来这里是接严德球的吧?”邵半城乐呵呵地跟陆离说,“德球与小儿最是要好,待会他们出来,老夫正要邀他去我那里喝上两杯,届时还请陆老板一起?”

“哦?邵老爷家的公子与我家公子相熟?”陆离很是意外,邵半城虽然是分宜大户,但是商人在大明可最不受官宦人家待见,没成想到邵半城的公子竟能与严世蕃交好。

高姓富商见两人交谈,更得知陆离竟是严家的人,赶紧在旁边插话道:“陆老弟有所不知,邵员外的公子在这分宜书院那是鼎鼎大名,他可是求索学堂的天才,我们分宜的骄傲,自然跟严公子有交往!”

陆离见到众人连连附和,知道他们所言非虚,不由得来了兴趣。

原来袁州府四大书院年年大比,分宜书院因为求索学堂的缘故已经连续三年惨败,去年更是差点颗粒无收。幸亏有邵家公子横空出世,在数术上面赢了一局,为分宜挽回了一些颜面。

“敢问邵老爷,陆某却是不知如何才能进这求索学堂?”陆离向邵半城发问。

邵半城心里一动,他做生意之所以成功,除了和气生财,朋友遍布五湖四海之外,最是重视搜集消息。

刚才陆离在山下和和尚的一战,他已经收到了消息;而那个和尚的身份,根据他所得到的消息判断,那应该是金粟禅寺住持本因大师的师弟,被武林公认为可成为今后五十年佛门护法尊者的“佛门第一天才”武痴本尘!有消息说本尘已入先天境界,而陆离在一拳下逼出本尘十六掌,与他打了个平手。

“陆老弟!”邵半城对陆离的评价又高了一分,口头上也不动声色地和他拉近了关系,“我刚刚听高老弟说了你们在发卖会上的事情,老弟宅心仁厚、菩萨心肠,可是那锦衣卫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老弟的店铺刚刚开张,便要开销这么一笔银子,我看东家那边也不好交待吧?”

陆离听那邵半城话中有话,心里活泛起来,兴许他那二百两就要落在这邵半城身上了。

“不知邵老哥何以教我?”

“老弟若能够毫发无损地走入书院这条石板路百步,再安然无恙地出来,我便借给你一千两银子!”

坐在旁边的几位见邵半城给陆离出了这么一个难题,不禁哗然!

分宜书院不是龙潭虎穴,但是有大明律摆在那儿,书院内本身也是高手众多;即便是一条不设防的小路,但是书院的界碑立在那儿,若不是万不得已也是绝对不会有人去闯的。就是闯进去了,想要全须全尾的出来,也断不可能。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邵半城身后的一众武者目光炯然地看着陆离。

陆离不再说话,他站起身来,迈步朝书院界碑走去。

剩欲典衣酤酒饮,风流无复少年狂。

这一世我方十六岁,何不做那少年狂?!陆离一步步地走向界碑,旁边有不知道的人见他向着界碑走过去,只以为他与其他少年一般,去界碑那里朝里窥视。哪里晓得这陆离,走到这界碑之后,竟然伸出手去,推了推这块山石。

这块界碑足有三米来高,近两米宽,汉白玉石所刻,怕有万斤不止;陆离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见推那山石不动,便后退两步,运起莽牛劲,再次用力一推!这次石头剧烈晃动,埋在地下的部分把旁边的泥土都翻动起来。

边上的人吃这一吓,喊叫起来,全场突然一静,再如水花炸响,更加喧哗起来!广场上所有人的眼神都注意到了这边!界碑附近的人怕界碑倒下来,都抱头离开,远处的人却纷纷走近来看个究竟。

陆离也不看别人,他再次后退几步,运足气力,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大喝一声,双掌恨恨地印在了界碑下方;“砰”地一声巨响,只见那光滑的界碑上面竟然被陆离印出两个手掌印;界碑再次摇晃了两下,终于倒了下来!陆离见那万斤巨石迎面压了下来,也不后退,他双手一撑再背身用肩膀抗住,稳稳地把这块巨大的界碑背起,朝石板小径走去。

再幽静安然的书院也不如徜徉在眼前这条山林中的石板小径;

可是,在站在广场之中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之中,陆离好似那荒古巨兽闯进了这条小径;路中的石板炸裂声不断,高达三米的石碑在不停地向前移动,已然深入林中百米!

与其他炼体者不同,陆离从体内五脏练起,再有体内的闪电不断淬炼全身上下。一般炼体者都不断加大肉体的压力来促进骨骼、肌肉的生长,极其容易给身体带来许多看不见的暗伤;短时间内看不出影响,但这些暗伤其实一直在损伤炼体者的生机。故而大多数的炼体者在入得先天之后都转为炼气,而陆离先天上有着神秘的绿色气体,身体熬炼得愈加圆满,骨质开始变得剔透;

《牛魔炼力大法》毕竟只是二流的炼体法诀,并不能把全身上下的每一寸部位都炼到。现在万斤巨力勃发,阵阵压力从背上传来,全身关节咔咔作响,体内一些往日炼不到的脆弱之处也得到磨练;陆离这才算真正悟到了,只有不断给自己压力,才是炼体的正确之道!

陆离背着巨石前行,眼看就要走出树林,前方已经现出一片开阔地;那是一泓绿珍珠般的水面,大概十来亩大小;湖面上一座草厅,一条弯曲的石墩小道从岸上与草厅相连。陆离到了这儿,他已经看到一群群身着文士服的书生从湖边上过来。

他不再耽搁,背着巨石调头往回走。书院武者云集,能够不惊扰到人,悄悄离开更好!

回去的路上依旧静谧,四周依然没有看见半个人影,陆离心中暗喜;只是这百步距离走下来,陆离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已经消耗太多,背上的石头给他的压力大了起来;刚才还能背动的石碑变得沉重如山,他的小腿深深地陷入了石径的泥土当中。

陆离咬紧牙关,脚如灌铅,徐徐前行。他额头汗出如浆,无漏之体已然被破,他开始觉得乏力,一股从来没有过的乏力感从心底深处传来。陆离双肩一抖,就打算把巨石放下。

就在此时,他感觉双肩上的巨石突然又重了两分,巨石紧紧地压住他,完全无法放下。

“小娃子,你现在要是放下来,你的炼体之路就算是断了!”突然,一声沧桑的叹息声在石碑上面响起!

陆离抬起头尽力往上看去,只能见到一双长满脚毛的大腿在石碑上垂了下来!

第14章 初见严少爷

陆离此时感觉到他背上的不是一座石碑,也不是一座山,自己背着的是上辈子的一生;背着的是一辈子的失败和庸碌无为;如果此时放下,他放下的是自己的坚持和这一辈子的希望,放弃的是扶摇直上九天之志。

不经一番寒彻骨,那得梅花扑鼻香?

陆离双脚用劲,颈部红涨,青筋暴起,背慢慢地挺了起来,提脚往前艰难地迈出一步!

石头上的大毛脚晃了晃,陆离感觉到背上的重量又重了两分;那个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小娃子,你若能把这石碑放回原处,我不但免了你的擅闯之罪,还安排你进书院的求索学堂!”

陆离的背再度被重量压了下去,可是他体内不屈的灵魂终于燃起!肾里的闪电又钻了出来,电得他的肌肉根根鼓起,重新充满了力量;

他一步步地往外挪动,终于安然无恙地背着巨石从山林里走了出来。

广场上数百人都难以置信,邵半城等人赶紧迎了上去。

陆离顾不得与邵半城等人说话,他放下石碑,伸长了脖子往石碑上看,可刚才坐在上面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前辈,前辈!”陆离茫然四顾:“前辈,你在哪里?还请现身相见!”

“什么前辈?”邵半城乐呵呵的走过来问道。

邵半城见陆离看向自己,便接着道:“没有前辈,这里只有书院的陈山长!陆老弟啊,你擅闯书院,惊动了陈山长,自己说怎么办吧!”

他身子往旁边让开,引出一个人来;那人一身儒衫,三尺长须,满脸正气,正是分宜书院的山长陈清源。他沉着脸对陆离道:“按大明律,陆离你擅闯书院,杖五十;”陈清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听说你是严家的下人,来人,去给我把内舍的严世蕃叫过来!我要制他驭下不严之罪!”

陆离见老者斥责,没有半点惊慌,他既然敢接下邵半城的赌约,自然有法子应对;他上前拱手问道:“敢问山长,陆某究竟所犯何罪?”

邵半城在一边促狭地说:“陆老弟,你还没听明白么?你不经书院许可,擅自进入书院范围,山长有权将你法办!”他嘿嘿一笑:“不过,老弟你如果能够主动认个错,老朽身为书院名誉院长,定会帮你向山长求情,今日这事就当个玩笑好了!”

邵半城是人精,借着书院的势对陆离又打又拉的,想借着这样一个事情交好陆离。可陆离也是活了两辈子的老狐狸,扯皮经验丰富!他面露微笑道:“敢问两位长者,既然你们说我擅闯书院,请问书院的范围是指何处?”

“界碑之后就是书院范围,此事众人皆知!”旁边有人接茬,“你不但闯入书院,而且是大张旗鼓地闯入书院,这事情再难隐瞒,我劝你还是早早认罪!”

陆离看跳出来的这人一副谄媚之像,小人得志的样子,便拱手问道:“未请教?”

此人双手负在身后,傲然答道:“鄙人书院武术教习罗梓伦!”

陆离见这人双眼朝天,也就丝毫不给他面子:“既然界碑之后方是书院范围,那么请问我可曾去过界碑后面?!”

“那倒不曾。。。”罗梓伦犹疑道。

“既然我一直在界碑前方,那也就表明我没有进入过书院范围!罗教习,我可以这样理解吧?!”

罗梓伦见陆离不肯承认,心中大急,今天难得碰上可以在山长面前表现的机会,他才急着跳出来,又怎么愿意如此铩羽而归?

当下他大声喝道:“好个胆大的小鬼,你所犯罪状有目共睹,竟敢如此狡辩!待我拿你!”

话音未落,罗梓伦向前跃起,右手挥出,屈指如爪向陆离抓来。陆离也不躲闪,可笑这教习,亲眼看见陆离背负万斤巨石,竟然还敢在他面前托大,这是欺负他不敢还手吧!陆离有心给他一个教训,免得碰上点事情,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跳出来!当下陆离脚下不动,手上只用出四成力,对准罗教习的手指就是一拳。

“啊!”罗梓伦跳回去的速度比出来还要快上几分,他跳回到陈清源身后,面色变成青紫色,手臂颤抖,显然伤得不清。

陈清源作为书院山长,见陆离不肯认罪,还敢在他面前伤人,当下便要发作!

陆离一拳逼退罗梓伦,他负手而立,接着道:“小子无意冒犯山长,若山长认定小子有错,要呵责于我,我自然无话可说!但是,书院以碑为界的规矩,嘿嘿,可就乱了!敢问届时山长以何服人?”

陈清源作为分宜书院山长当然要以德服人、以理服众,现在竟然被陆离拿捏到七寸,场面一时僵住了。

当事人陆离气定神闲,旁边邵半城急眼了。

邵半城之前不过打算借着这个赌局试试陆离的成色,等陆离遭到书院问责的时候,再以他的身份扶他一把,不动声色便可施恩于人;进一步可以加深和严家的关系,退一步来说一千两银子也可以帮忙解决陆离的近忧,得到一个少年英豪的友谊,左右都不是赔本的买卖。可是,如今事态的发展让他始料不及;如果让书院和陆离如此杠上的话,那他岂不是两面不讨好,成了中间调拨的小人?!

没人开口,场中的气氛愈加冷了下来;邵半城额头上的汗愈加多了,不过他毕竟是分宜首富,多年从风浪里博出来的,如此局面,他仍然站在边上稳坐钓鱼台,只是一双眼睛却不停地扫向书院路口。

石碑后的小路一阵喧哗响起,一群身着书院文士服的书生走了出来;为首两人尤为杰出,其中一人皮肤白皙、相貌英俊,但体态高瘦,身形有点弯曲,只差一副眼镜便是陆离前世熟悉的理工男的形象。另一人却是天庭饱满,脸部棱角分明;他相貌虽然普通,但是双眸乌黑深邃,眼里带着让人难以捉摸的复杂;他见了这边的情形,嘴巴抿了抿,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便带领着这群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见过陈师,见过邵山长!”这些学员士子们走到近前齐齐弓腰失礼,个别学员故意叫得特别响亮,想要引起陈清源的注意!带头的书生中身材偏高瘦的那位行礼完毕后,更上前一步向邵半城行礼:“见过父亲!”

陈清源见学子们行礼,绷紧的脸缓和下来。他目视领头的另一名书生,开口道:“德球来的甚是时候,想必这儿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

“学生已经知道了!”

陆离听见两人问答,知道这就是严家少爷,历史上鼎鼎有名的严世蕃!

《明史》里描绘严世蕃“体阔腰圆,身体肥胖,粗短脖子,还是独眼龙,其丑无比。”但现在站在跟前的严世蕃却可以说是“人中龙凤”都不为过;果然这世间最让人信不过的就是文人!

陆离赶忙上前拜见:“小的陆离,是老族长委派我来跟着少爷的!”

严世蕃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他转向罗教习高声道:“教习,陆离是我严家人不假,可他不是仆役,反而有功于我严家!”

见那罗教习脸色铁青,垂头不语;他又对陈清源道:“陈师,陆离若果真擅闯书院,坏了书院的规矩,当然要将他重重处罚!可若没有,岂不是坏了我书院的名头?”

陆离在旁边听了,心里惊叹不已;那教习罗梓伦喝骂他的时候,恐怕严世蕃还在百米开外,即便如此,严世蕃还能在这嘈杂声中听到他们的话语,修为如此深厚,历史人物果然没有一个是能小觑之辈!

陈清源对此事本就处于进退两难之境,他见严世蕃一力维护陆离,便开口道:“既如此,我便把这陆离交由你发落;德球,你切不可因私废公,乱了我书院的法纪!”

严世蕃点头称是,陈清源把陆离交由他处理,其实是默认了刚刚严世蕃所说的话,对陆离网开一面!

此间事情已了,众人正要散去;突然,一声沧桑的叹息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恰如那一声春雷响起,林中惊起无数飞鸟,在场所有人都被震得东倒西歪!

“这小子闯我书院,岂能姑息!他既然强词夺理,喜欢背着那块石头,便让他继续背着,给书院扫一个月的地吧!”

这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须臾之间又似乎已经在十数里之外;深厚无匹的修为让所有人都惊慌失色!

“这至少是宗师级的高手!”

“我们书院里何时竟有了宗师级别的先生?!”

“前辈,我已经把石碑放回了原处,你岂能言而无信?!”陆离压抑不住心里的怒气,可他终究还是把一口怒气咽了下去。

。。。。。。

“师弟,是你么?”陈清源突然间状若癫狂,朝着四周大叫起来:“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了!”

“师弟。。。”陈清源腾身而起,展开身法,飞快地朝远处追去!

第15章 铺子出事了

这一变故,让陆离目瞪口呆,他只好问严世蕃道:“少爷,陈山长走了,那我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照那位前辈的话去做!”严世蕃此时完全没有心思搭理陆离,他用狂热的眼神看着陈清源离去的方向喃喃地说:“山长的师弟?莫非是那一位。。。!?”

“德球兄,山长的师弟是哪一位?怎么会有如此高深的武功修为?”周围的学子听到严世蕃的话纷纷发问。

严世蕃沉思一二,接着说道:“若真是那位的话,又岂止是武功修为让我等佩服,他的才学更是震古烁今,在本朝可以排进前十!”

众人好奇心更甚,正要继续逼问;站在边上的邵半城却笑着开口了:“各位贤侄,今天时候已然不早,大家难得休沐;不如到我家酒楼聚上一聚,也好把酒言欢,纵论古今!”

严世蕃眼珠子一转,微笑着说:“邵世叔热情相邀,诸位同窗意下如何?”

邵半城的儿子邵逸航显然讷于言辞,此时也附和道:“同去,同去!”

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没有酒怎么显风流?众人兴高采烈地簇拥着严世蕃等人直奔酒楼而去。

陆离身为长随,严世蕃虽然没有吩咐他,还是跟在后面;他当然也对那位毛腿前辈感到好奇,这位可是他迄今见过的第一位宗师级高手。

同行的也有其他书生的随从,但刚才都看见陆离在书院露的一身武功,竟无人敢靠近他三米之内;好在邵半城细致贴心,特地派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在跟在旁边,时不时地陪着陆离聊个两句。

书院就如那学校放学一般,聚得快散得更快!

邵家的酒楼有许多,但是邵半城所说的,自然是全城最好的酒楼,叫做“福来食府”,因为在城东,距离分宜书院有些路程,严世蕃等人俱都搭着邵家的马车去了;

既然严世蕃那边暂时不需要人伺候,陆离便谢绝了邵家的邀请,要邵家的人先行离去,自己打算慢慢地走过去,顺便好好看看分宜县城,在城东找个合适的铺子开分店。他打赌赢了邵半城,除去其中要给锦衣卫的二百四十两之外,剩下的,足够他再开两三个新的铺子了,自己的生财计划也应该提前进行!

行了几步,后面一个黄发垂髫的半大小子背了个包袱从后面大呼小叫地撵了上来。

陆离看了,却是老赵头家的小子,叫做秋哥的,他在老赵头家里见过几次;老赵头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宝贝的很,最是宠溺不过。秋哥做了严世蕃的书童,老赵头为了能够在身边照顾这个儿子,求了严老夫人几次,才得以全家来到严家别院伺候严世蕃。

今天秋哥因为给严世蕃收拾东西落在了后面,没有赶上前面的马车。他知道自己老娘现在在陆离的店里帮忙,便趁机缠着陆离要去离家铺子耍耍。他在书院里陪着严世蕃整整一个周,嘴里早就淡出个鸟来,今天正好去离家铺子蹭点卤煮吃!

这点小事情陆离也懒得去管,他与秋哥下得山来,叫秋哥自己去离家铺子;顺便嘱咐他给胖婶传个话,好好安排好他买的几个仆妇及孩子;家里没有个管事的人也的确很麻烦,事事都要亲厉亲为。

在城东转了两圈,这儿是分宜县城的县衙所在,四周居住的大多是分宜县城的富裕人家;所以,陆离最终还是选定距离“福来食府”不远处的一家铺子。

这间铺子只有临街的两间店面,但因为靠近“福来食府”,人流量非常不错,并且因为这里有许多陪着自家主人到“福来食府”用餐的下人奴仆,所以,正适合离家铺子这种针对低消费人群的饭店!

看过了铺子,陆离便直奔那“福来食府”;这家酒楼有三层高,飞檐翘角,在城东很是瞩目。还没等陆离走过去,刚才那位陪着他聊过天的邵府管家便远远的迎了上来。

他现在的身份虽然不过是严世蕃的长随,但是,无论是离家铺子掌柜的身份还是今天显露出来的武功,都无法让人轻视;这个世界虽然不是以武为尊,可是,武功接近先天的高手不管在何处也是被奉为座上宾的。

那管家早已经得到了邵半城的吩咐,径直把陆离引上了三楼。

此处比较狭隘,仅能容纳三四张席面;但是凭栏远眺,却能俯瞰整个分宜县城的风光,是以非常受人追捧,平时都是一座难求。

陆离上来的时候,三楼早已是宾客盈楼;书院学子们坐了两桌,中午和陆离在书院聊过天的商贾们坐了一桌。这方世界因为学子们都要习武,因此,士农工商之间的等级差异并不是很大;习武需要大量的资源,许多书生在还没有考上功名的时候,往往便有一些商人提前投资,进行资助,这也就让读书人与商人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的融洽,许多书生家里本身就是商贾家庭。

邵半城见陆离上楼,毫无架子地过来把他引到了商人这桌;陆离跟他打过招呼,还是坚持先见过严世蕃;

人身立世,首先要先摆正自己的位置,才能在做事的时候有清晰、冷静的判断。

严世蕃正在和朋友说笑,见陆离走过来,便笑着说道:“我严府的千里驹来了,今天这厮出了好大的风头,也犯了好大的事儿,且容我说他几句再来和诸位师兄弟饮酒!”

座上诸人听他言语之间有调侃之意,个个哄笑道:“德球兄,你且去罢!你的这位门下如果不合你意,不妨送与我等!让师兄弟们帮你解忧!”

。。。。。。

严世蕃带着陆离下了楼,两人到二层找了靠边的单间;进了门,严世蕃在位中坐定,盯着陆离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黑下脸来问道:“陆离,你我名为主仆,实为乡党!但你现在在为我办事,有些我知道的、不知道的事情,你都要如实和我说来,不得有半点隐瞒!”

陆离见他说的认真,不禁心里暗骂了老赵头两句;这严少爷从书院门口应对陈山长到现在对自己说话种种作态,又哪里像是一个他人口中那个惫赖的少爷?

好在陆离也不打算隐瞒严世蕃什么事情,若事事隐瞒,处处以奴仆手下自居,何时方能出头?自己不过是想暂时托庇在严家,可没有摧眉折腰事权贵的打算!于是,陆离也就原原本本地把自己所做的一些事情说了出来!当然有些黑虎堂之类的事情陆离还是选择隐瞒了下来。

严世蕃听他这么些天的功夫,做出了好大一番事业,也颇感兴趣;他沉吟道:“你做出这许多事情来,既没有用我严家的钱,也没有仗我严家的势,我也不好置喙!

他眉毛一挑,意味深长地问道:“我现在只对你两件事情感兴趣,不知道你能否坦诚相告?如果有不便之处,不说也罢!”

陆离见他发问,主动问道:“公子可是要问小的开店的资金和武功的事情?”

钱和武功这两样事物的确是自古以来最为私密的两样事情了,那是因为钱是这世上最伤感情的东西,而武功更是注重传承,一般说来,如果本人没有主动开口的话就是极其亲密的朋友也不便多问。因此,严世蕃才主动说出上面的话来;这也可以看出他对陆离的看重!

“的确如此!不过,少爷我现在突然又不想知道了!”严世蕃突然哈哈大笑:“我们严家突然多了你这么一位人才也算是好事!所以我不想问你,你也不必再跟我说!不过,有些话我还是要说在前头!”

陆离听了,新知严家少爷少不得要敲打自己,对于任何一个善于驭下的上位者来说,也是应有之意。他赶紧躬身道:“请少爷训斥!”

严世蕃挥了挥手,笑着喝骂道:“陆离,单论武功,你也是个高手,在外面地位已经不比我低了,就少在我面前这番作派了!训斥也谈不上,你现在是和我严家绑在一起,我们都是自己人!以后你做什么事情也该有我们严家的气象!在外面碰上什么不长眼的,只管死命地抽他!”说到这里,严世蕃的话总算是符合了老赵头对他的评价,惫赖与玩世不恭的表情在他脸上浮现:“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只管找我!”

陆离见严世蕃说出这么护短的话来,正要躬身谢过,又听严世蕃道:“不过,你要是在外面打着严家的旗号乱我门楣,惹出什么祸事来,我必不会饶你!”

严世蕃说完这段话一双星目紧紧地盯着陆离,好似想把他看透一般!

。。。。。。

主仆二人谈话已毕,严世蕃心喜严家多出了一名有能力能干事的下属;陆离也高兴严世蕃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不堪,不同的世界里历史还是没有太过偏离方向!

两人出门正要回去喝酒,突然间楼下传来秋哥的声音:“少爷,陆大哥,铺子出事了!”

第16章 女侠也是追星族

听见秋哥叫得急,两人都吃了一惊;

离家铺子虽说开张的时日尚短,可是分宜街面上有点势力的人都知道这是严府的生意,等闲也没人敢来闹事。严世蕃探头出去,把秋哥叫了上来,仔细地问过了,这才有了一些了解。

原来今天陆离没去,铺子里是胖婶掌总;早上一如往常,生意火爆。可是没过多久,铺子底楼的桌子就被一伙苦力打扮的人给霸占;即便是卤煮锅边上,都站了两个人。

这些人每人只要了一碗汤,然后就一人占了个桌子,干坐个半天都不肯离开,也不让别人拼座!即便有客人想过来买点卤煮蹲边上吃,也被站着的汉子凶神恶煞地样子给吓得不敢过去!

胖婶实在是忍不住,大着胆子上去赶人,可这些汉子付了汤钱就是不走。想拿出性子骂上几句,结果看见那些人把一个来买卤煮的人打倒在地后,也就躲在边上不敢说话了。

生意是没法做了,胖婶从秋哥那里得知了陆离的消息,就赶紧打发秋哥来唤陆离。

陆离听秋哥的话后,觉得今天这事情有点怪;来的这些人个个都是苦力的打扮,那就不可能是锦衣卫;自己欠锦衣卫的银子也还没有到还的时候。也不大可能是同行派人来捣蛋!自己的小店和码头那边的酒楼服务的人群不一样,利益上面没有多大的冲突;和自己有点冲突的也都是些小摊小贩,可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放着严府的金字招牌在那儿,分宜地面上敢明着和严家对上的人是没有的。

旁边本来一声不吭的严世蕃突然问道:“你当初开店,码头上的黑虎堂那边打过招呼没有?”

陆离见严世蕃问话,马上答道:“黑虎堂的魏虎没有见到,不过下面码头这边的头目叫做钱大头的是见过了。当时我包了五两银子的红包给他,答应以后每个月交点利是,也算是拜过码头了;此人是黑虎堂钱师爷的侄子,说话应当管用!”

严世蕃笑了笑,说道:“那就不大可能是黑虎堂的人来捣乱了,他们是分宜最大的帮派,既然收了保护费,这点信誉还是讲的。”

他又问秋哥:“那些人就坐那儿,有没有要过钱或者提过什么要求?”

秋哥回到:“少爷,那些人也不要钱,只说要见掌柜的!”

严世蕃听了这话,笑着冲陆离道:“那便是冲你来的了,你看看怎么处理吧!”

陆离看这大少爷明显存着考较自己的意思,沉吟了一二,看秋哥还在着急,便说:“秋哥,你且回去,叫你爹去找黑虎堂的钱大头,就说我们的铺子有人捣乱,看他怎么说!”

秋哥转头去看看自家少爷,看他颌首答应,便一溜烟地去了。

陆离见他去了,才转头跟严世蕃道:“少爷,我这招驱虎吞狼如何?”

严世蕃不置可否地道:“走吧!上去!邵老爷还等着我们呢!”

两人上得三楼,邵半城和一众人等免不了埋怨了几句;严世蕃更是被同窗起哄着罚了三杯!

酒过三巡,严世蕃等人再次谈到了今天在书院出现的宗师高手。

陆离也竖起耳朵听了,只可惜严世蕃对这人的名讳还是讳莫如深;只透露出这人姓“唐”,是山长陈清源的师弟,当年名震天下之人。陆离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对这些不熟悉。不过自己既然过几天要去书院受罚,迟早有机会把这人找出来!

世上高手不好找,陆离自己的确也考虑给自己找个师傅了。

有严少爷在,陆离自然不可能做出什么喧宾夺主之事;他虽然和严世蕃不是坐在同一个桌子,但也是非常的内敛,没有人主动和他谈话也不大开口。陆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心里惦记着铺子的事情,便起身跟严世蕃说了,又向邵半城告辞!好在邵半城倒也体贴,知道他的不便之处,只笑着约他改天再聚!

陆离走下楼来,又有那邵府管家追了过来,送上了两张银票!只言是邵东家吩咐下来的。

陆离知道邵半城是在兑现和他之间的赌约,于是笑着接了过来。

他前辈子熟知历史,知道这大明朝本是没有银票的;现在打开来看时,却见那上面写着“昌隆宝号”的字样,票面是五百两一张;这银票的纸张粗糙,不似陆离在这个朝代所见过的任何一种纸张;背面鬼画符一般的线条,非常流畅,印制并不怎么精美,更像是一张道家高人所画的符箓!

离家铺子那边的事情还没解决,陆离也不及细看,他把银票塞在怀里,匆匆忙忙地直奔铺子而去。

这次去码头,正是一天之中最为繁忙的一段时间;街上行人太多,陆离也不敢放开来奔跑,只好慢慢地随着人流往前走。看来想办法弄本轻功身法这一类的书已经成为当务之急了,若不然,每次都弄得异常的狼狈。

陆离来到码头,果然远远地就看到离家铺子的外面围着一堆的人在那里指指点点,人群里面更是一阵阵的尖叫声传了出来。

人群涌动,陆离一时竟然无法进去;

他心里发急,正要发力,却听得旁边一位老兄冲他喊道:“别挤!别挤!想见本尘大师到后面等着去!前面都是些少爷、小姐,碰着哪个你都担待不起!”

“什么本尘大师?!”陆离有点发懵。

“本尘大师你都不知道?!还在这挤什么挤!”他眼睛直勾勾地往里面瞅着,好像生怕错过了什么一样。

还好旁边有位好为人师的大叔,他满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教训着陆离:“小兄弟,本尘大师是佛门的佛子,是金粟禅寺本因大师的师弟!他精修佛法,曾经在南京城为当今圣上开了六十四场祈福法会!听说他“琴棋书画”俱都达到了国手的层次,武功更是号称佛宗近百年第一妖孽!今年才二十岁便达到了先天境界!你说妖孽不妖孽!”

“可是,说了半天,这只是个和尚而已,怎么这么多人围着啊?”陆离还是有点不明白。

大叔有点怒了,他打算好好开导开导陆离:“本尘大师这种人物本朝能有几个?不喜欢武功的人可以向他请教“琴棋书画”,不喜欢“琴棋书画”的人可以跟他聊聊佛法,就是什么都不想请教的人,你也可以看看人家这谪仙一般的人物!”

大叔说到这,脸上竟露出迷之微笑:“本因大师俊得就像画里出来似的,要不你看看这么些太太小姐们能到码头这种腌灒地来?”

陆离突然觉得脊椎发凉,心里一阵恶寒,原来这是大明版的追星一族啊!

“这本因和尚跑到我店里来,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陆离忖道。他心里记挂着刚才来店里捣蛋的那批人,此刻也没有心思去见那本尘和尚,便离开人群,从后门进了后面的宅子。

后院里,今天陆离买过来的仆妇小孩正好站成了一排,胖婶正唾沫横飞地给她们训着话。

她见到陆离进门,赶紧上前招呼着。

陆离怕她罗嗦,直接问起今天发生的事情,才知道了个大概。

原来,秋哥去报过信之后,老赵头去见过黑虎堂负责码头地面的大头目钱大头。钱大头收了离家铺子的钱,听说有人捣乱,觉得是有外地人来码头抢地盘,也没说二话,带上一伙兄弟就去离家铺子干架!

双方见了,果然还真有点龌龊;两方人马大打出手,只苦了胖婶,看着店里的家伙什都要遭殃急得团团转。也就在这紧急关口,来了个天仙般的姑娘(胖婶语),手执宝剑,三下五除二,把一帮打架的人都撵了出去。

“你说的那位女侠?还在么?”不知怎的,陆离心里面浮现出一张女扮男装的秀美容颜。

胖婶忙回答:“在的,在的,我见她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怎么说也要把人留下来坐会儿,得让她尝尝我亲手做的卤煮和酸菜鱼!”

“胖婶你做的对!那她现在在哪?我也过去道个谢!”陆离笑着说。

“那姑娘怎么都不肯留下来,说什么‘行侠仗义是本分’之类的话;可是她后来看见那个和尚来了,就不走了!”胖婶又笑着眯缝着眼对着陆离说:“陆小哥,那个和尚是来找你的,应该是你的朋友吧!这长的那个俊啊!可惜了,这么风流俊俏的小哥,怎么就当和尚了!”

胖婶说到这儿,竟拿着手边的一块麻布抹布,甩了甩,好惋惜的样子。

陆离瞥了她一眼,暗暗好笑。他从后院楼梯上楼,站在窗口往下看去,果真是今天在去书院的山道上看过的那个和尚。此时,他正双掌合十站在人群中央,明心见性;他偶尔回答着那些檀越居士的话,时不时地引起一阵惊叹和欢呼;脸上还是带着那抹遗世倾城的微笑,好似能把这闹市的喧哗超度成佛国净土;

他的四周,围着他的一大群人当中,有一位手拿宝剑的少女,穿着杏黄色的百褶长裙,明眸皓齿、青春靓丽;她的目光紧随着本尘和尚,一副痴迷疯狂的模样,时不时还尖叫出声!

正是那日打劫陆离的女侠!原来女侠也是追星族!

第17章 人穷志短

陆离见到这两位让他头疼的人物,突然感觉自己现在出去去见他们有点高调了。

来店里捣蛋的一帮人虽然被那女侠赶走了,又被黑虎堂的人教训了一顿;可是,对于自己来说,始终还是没有弄清楚是谁在背后算计自己。

和尚只是个不错的对手,未来可能对自己进一步了解这个江湖有帮助;女侠只会嫉恶如仇,其实就是一个有中二病的小姑娘;但这些都可以暂时放一边,燃眉之急的是该马上去找到那伙人的去向,弄清楚他们背后的是谁!

想到这里,陆离从怀里掏出五百两的的银票递给胖婶:“婶子,这里是五百两银子,你看看去票号里兑兑,叫你们家老赵把钱给小孟送过去!”

他再问过那伙人走的方向,起身就往外走。至于那和尚和女侠,让他们在这玩着吧!有缘自能相见。

那伙人是沿着袁河朝城外走的,陆离有心追人,不过盏茶的功夫就看见了对方。

一行八人,俱都是些精壮的汉子,身上都多少带着点伤;他们穿着普通百姓的褡护(无袖),露出强壮有力的双臂,个头都不高,不过却十分墩实。他们或躺或坐,就在城外路边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歇着。

为首一人大概三十来岁,身形高大,鹰目勾鼻,双目却是坦荡。他见陆离孤身一人赶来,起身抱拳道:“前面可是离家铺子的陆掌柜?”

“正是!”虽然目前是敌非友,对方人也很多,但陆离武功在身,丝毫不惧怕这些只能和黑虎堂小喽罗一般的角色。

不过他还是有些诧异,这人既然能说出他的身份,显然是特地在这里等待,难道就不怕自己是来找他们算账的?

殊不知那帮汉子更加奇怪,他们这么多人去离家铺子捣乱,明显的不怀好意;对方要追上来报复,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带上很多人吗?

确认是来者是离家铺子的掌柜,这帮汉子反而嘘了口气。他们正打算从地上站起来,那个领头的汉子却做了个下压的动作,叫他们重新坐下,这就是在向陆离表明善意了。

陆离见那帮汉子的举动,知道对方是在向自己示弱,可还是不客气地问道:“不知小店有什么得罪几位英雄的地方,让几位今天在小店里做出好一番大事?!”

那汉子面对陆离的质问,也不生气,他抱着拳对陆离道:“今日我等的确是做得不对,有损侠义二字,更是影响了贵店的生意;不知陆掌柜的能否坐下来听吾慢慢叙说?”

陆离也不说话,他只冷冷地看着对方,半晌才道:“你我是敌非友,若是说不通,我大不了将尔等打杀了便是,何必与你在这里闲聊?”

话音未落,陆离突然一拳轰向了旁边的那棵大树;只听得“轰”的巨响,这棵直径盈尺的楝树竟然被他生生打断,落到了几米开外。

坐在树下的几人被陆离出其不意的一拳惊得跳了起来,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眼里充满了慌乱和紧张。

陆离这才就地找了块大点的石头坐了下来,看着这些站立着的汉子道:“你们说吧!我倒要听听,你们到我店里捣乱,还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

那领头的汉子刚才就站在陆离的身边,他也没有料到陆离年方弱冠,却能轻描淡写地打断一棵大树;他的神情变得愈加恭谨!再次低头抱拳道:“没想到陆掌柜的竟然武功高强,失敬了!不过,今日之事我等的确是有迫不得已之处,还请听我们一一道来!”

原来这些汉子却是广东潮州府人,两个月前随着同乡来袁州府做点生意,不想折了本钱,赔了盘缠。不得已,他们便跑到分宜找到同乡想借点盘缠。那同乡口头上答应的好好的,却一直借口等束脩发下来手头宽裕点,再给他们。

没有别的办法,他们也只好靠着帮别人扛点重活支撑着生活。可是前几天他们又因为在码头恶了本地人,跟黑虎堂的人生了龌龊,打了两场!眼看着在分宜也混不下去的时候,今天中午那同乡找了过来;说要他们几个帮着干点事情,事成之后他必将五两银子奉上!

人穷志短,何况是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们急着回乡也就答应了下来。

只是当他们到了离家铺子之后,他们才发现上了这位同乡的当了!

这位同乡告诉他们这家铺子的东家为富不仁,在码头这边的铺子是巧取豪夺从原来的主人那边抢过来的,现在那苦主苦求他们帮着出头。原本这事情异常简单,他们几个人按照同乡的吩咐打算上门把铺子砸了,再马上拿钱走人。

但是,等他们坐在离家铺子里听到码头上的人说的和那位同乡完全不一样时便傻眼了。铺子是严家的,砸了严家的铺子,可能连分宜县都出不去。

正在他们想不出主意的时候,在码头上欺负过他们的黑虎堂又打了过来;都以为今天这次要被同乡坑惨了,还好关键时刻来了个女侠,他们便趁机逃出了城。

陆离听到这儿,打了个岔:“你们那个同乡姓甚名谁?现在人在哪里?是干什么的?”

那领头的汉子答道:“我们那个老乡是分宜书院的教习,叫做罗梓伦的便是!”

这就对得上了,陆离省悟了过来;定是那罗教习上午在自己手头吃了瘪,就变着法子来报复!自己过两天就要去书院受罚,如果不多长个心眼,到时候就明枪暗箭,防不胜防了。

陆离再次好好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汉子,说道:“还有一个问题。”

“陆掌柜请讲!”

“你们现在差事办砸了,又惹上了我们严府和黑虎堂,不应该是早点离开或者马上躲起来吗?为何在这等我?”陆离问道。

那汉子听到这儿,梗着脖子说道:“说句丢人的话,我们事情办的不对;现在又得罪了分宜县黑白两道的人,这儿我们是呆不下去了,同乡也无法依靠!既然如此,就想着在这等你们追上来,把事情告诉你们。”

他身后的汉子也个个面露不平之色,叫囔道:“这世道不公,让我们这些老实本分的人活不下去,那些欺辱良善的人却是逍遥度日!我们告诉你在你背后算计之人,也不让不义之人讨了好去!”

领头的汉子听了,却冷笑着说道:“我们感慨着世道不公,那何不努力做事?我们生活在这个世道,努力从来都不是为了追求公平,只是为了让我们下次可以有机会对别人不公平!”

陆离听了这话,突然觉得大有道理,不禁高看了那汉子一眼,他挝掌大笑:“这话说的在理!想要世道绝对的公平是不可能的,我们只有提升自己的实力,去追求世道对我们最大的公平!”

他站起身来,朝那汉子道:“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在陆掌柜面前实在是不敢当,你就叫我阿飞吧!”那汉子见陆离年龄虽小,实力却是超群,根本不敢拿大。

陆离笑笑,接着说道:“阿飞,你们觉得别人是奸人,可是自己又哪是什么良善之辈?倘若今日我实力差了一些,是不是店就该被你们砸?人就该被你们打?”

“你们个个觉得被欺,却不想想你们在码头扛活可能是抢了其他人的活计,他们做事情干不过你们,打架又打不过你们就活该挨饿?你们觉得你们的同乡骗了你们,害你们可能有牢狱之灾,可你们现在这样不也是出卖了他,这不义之人说的到底是他还是你们自己?”

这些汉子闻言,连同那阿飞在内个个低头,羞愧交加!

陆离见这些人都在认真地听着自己的话,感叹道:“最终不过在于实力啊!”

想要增强实力,得到更大的公平,就要千方百计地想着给自己赚钱!陆离现在需要人手,而且是可靠的人手。这帮汉子已经得罪了分宜县上下的人,现在除非离开分宜,不然只有投靠陆离!

可谓是:一拍即合!

所以,不等陆离开口,领头的汉子便躬身请求陆离收留!

这汉子是个有头脑的人物!读过几年私塾,谈吐颇有几分见地;他手上也有点武功底子,有着练气四层的实力;众人也都处处以他为首,所以都称他为大飞哥。

陆离正是用人之际,既然收下了这帮汉子,出手也不吝啬;他拿出十两银子给阿飞,要他们先去把身上的衣服都收拾一二,吃餐饱饭,傍晚时分,再到离家铺子见面。

这帮汉子自从到了江西,还真没有吃过一餐饱饭,如今终于遇上陆离,方有了贤臣遇上明主的感觉,恨不得举手盟誓,以表忠心。

陆离看着这帮兴高采烈的汉子,心里也十分振奋;这是自己在明朝的第一帮班底,不能说特别可靠,但是目前,大家是有着共同的目标的。有了刚刚到手的几百两白银,又有了这些人,自己的饮食集团计划又可以向前迈出坚实的一大步了!

大家又聊了一会儿,看看日渐偏西,便要起身回城!

却在此时,从城门口出来一个人,远远看见他们便呼喝到:“好贼子,终于让老娘知道谁是幕后黑手了!”

第18章 大侠依依

咋咋呼呼说自己是“老娘”的女人并不一定真老,娇滴滴地自称“宝宝”的年纪一定很大;许多女人在豆蔻年华总喜欢为了显示自己的成熟而扮“大”;同样是这批人,当她们感觉年华老去时又开始装嫩!

来人正是陆离见了就头痛的那位女侠!

说起来陆离对此女并无恶感,相反,这个女孩容貌俏丽,看得让人赏心悦目;她性格暴烈,风风火火的,没有陆离来到明朝后所见到的平常女子一般的娇柔畏缩;她会女扮男装,会疯狂追星,这些都让陆离想起穿越前现代社会里的那些女大学生,很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可是,此女嫉恶如仇,身患一种叫做“女侠病”的绝症;她的这种毛病如果针对别人可能还会让陆离欣赏,但是每次都针对的是自己的话,就难以接受了。

这像极了现代社会的某种女性群体,这个群体的人通常醉心于风花雪月,心思细腻、极度敏感,这种类型的人接触社会很少,遇上事情很难面对现实;这种群体,社会把她们概括为文学女青年。

这位女侠便是如此,在她的眼中,整个世界大概不是黑就是白,所有的人也只有好人和坏人之分;无数的坏人等着她去惩罚,无数穷苦百姓都在等着她去拯救吧!而陆离,恰恰每次都是她行侠仗义的对象!

上次她见到陆离拜见黑虎堂的人,并从他们那里得到了一笔银子,就觉得他与黑虎堂的人沆瀣一气,把陆离当成了除暴安良的对象;这一次,见到陆离和刚刚在离家铺子捣乱的地痞混在一块,又认为他就是后面指使的幕后黑手。幸运的是,上次陆离乔装过,不然,这位女侠很可能把两件事情联系来一起,脑补出一系列的阴谋诡计、欺压良善、夺人铺子的故事来!

阿飞见到女侠从城门那边快速地过来,低声跟陆离说道:“这位女侠有着练气六层的修为,武士境界的高手,公子武功高强,当然不惧她;可她是彭县令家的女公子,平日里最是喜欢女扮男装,到处学着行侠仗义。我们可打不得,我看还是我来跟她说几句话,打发她走就是了。”

陆离点了点头,这种打不得、骂不得的中二少女,最是难缠,可以不惹最好。

说话间,彭女侠已经来到了面前;阿飞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说道:“小的们见过彭大侠!”

彭女侠见他行礼,也不搭理,只抬起手中的剑鞘指着陆离道:“我现在明白了,便是你指使这些地痞去离家铺子捣乱的吧?!”

陆离见她如此武断,也不愿意理她,只是“哼”了一声。

倒是阿飞接上去说道:“彭大侠误会了,这位就是离家铺子的陆掌柜,他如何会指使我们去自己的铺子捣乱?!”

“你当我是初入江湖的雏儿不成?”彭女侠如何肯相信阿飞的话,她朝着陆离说道:“若你真是离家铺子的掌柜,又如何会与刚刚去自家店里捣过乱的人坐在一块?”

眼前的陆离太过年轻,穿着也不太好,如何能让彭女侠相信他就是离家铺子的掌柜。

陆离知道这种女人只会相信自己的判断,旁人的话很难改变她的想法;也不愿意跟她纠缠,便冷冷地道:“你相不相信与我何干?让开,我要过去!”

彭女侠愕然,又上下打量了陆离一下,试探着说:“你若真是离家铺子的掌柜,不妨与我一起将这些人拿下,送去衙门治罪!”

“无理取闹!”陆离冷哼一声,“我是谁,该干些什么又何必照你说的去做?!让开!”他推开女孩横在他面前的剑就要走!

彭女侠恍然道:“我明白了,刚才我见你掏了什么东西给他们,是银子对不对?是他们来你的店里捣乱,然后你用钱买平安对不对?”

“其实你不用生气,银子本女侠帮你拿回来就是了。你记得下次再碰上这种黑恶势力的人不要屈服,你越是让他们就越。。。”

陆离顿时拉下脸来,这女孩的侠女梦做起来,各种剧情脑补,没完没了了!

他也没时间在这磨蹭,起步就往女孩的旁边掠了过去。他自从习练了《牛魔炼体大法》,武功身法与第一次见到彭女侠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这一启动,自然是声势惊人!

彭女侠吃了一惊,以为陆离要跟他动手,慌忙将拔出手中宝剑横扫过来。

陆离见她动手,心中暗笑,已经存了捉弄她的心思。他也不躲闪,只用左臂一挡;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让那一剑结结实实地砍在了左臂上面!

彭女侠修为尚浅,手上握着的宝剑也不是什么神兵利器;而陆离炼体大成,皮肤韧如皮革,所以陆离干脆挨上一剑,果然只在他皮肤上划出了一道白印而已。

彭女侠没有料到自己能够一招得手,在这愣神的瞬间,两人错身而过,陆离腾空而起,左脚踹在了彭女侠的屁股上面!

“啊!”

两人同时惨叫,不同的是陆离是假装的,彭女侠却是被踹得往前踉跄了好几步!

陆离用右手捂住刚刚中剑的部位,嘴唇颤抖,他嘶声说:“我们无怨无仇,你竟然下此毒手!这个仇,我来日必报!”

话说完,一溜烟地去了。

彭女侠一只手揉着屁股,脸青一阵白一阵,心里又气又恼又是懊悔!

几天前她的屁股被人踹了,疼了好几天;没想到今天又被另一个男人踹在同一个部位;问题是自己还在担心今天的行侠仗义到底是不是伤错了好人了?!

“唔,一定没有,那个人不是离家铺子的掌柜,对不对?!”她回过头来看着阿飞恶狠狠地说!

不等阿飞等人回答,她又说道:“罢了,今天本女侠就饶了你们几个,记得今天的事情不得说出去,否则,否则我定不饶尔等!”

。。。。。。

彭女侠当日回到了家里,便把自己关进了闺房,就是父母过来探望也不肯开门。

她本名依依,今年也才十六岁的年纪,家中排行最小,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因此最是受到父母的宠爱。却也养成了她大大咧咧,人来疯的性格。平日里吱吱喳喳,说话最是不肯饶人,没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她的闺中密友多是喜爱刺绣、读书的性格,偏只有她从小便有个武侠梦。好在本朝如大唐王朝一般,设有女官,她的父亲也不是那种迂腐之辈,便把她送进了分宜书院学了两年。

没成想到她女诫不学,诸子不学,学武却是颇有天赋。短短两年时间,也没有什么名师教导的情况下,竟然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进入了炼气六层;并且因为武学上面的天份进了分宜书院的求索学堂,成为了分宜县路人皆知的女秀才!

彭依依喜欢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的性格在书院里最是讨喜,而且她本性善良,长得也是极美,分宜书院的先生、教习们都宠着她,同窗们都护着她,分宜城的百姓们也敬着她;即便是黑虎堂的魏虎,因为她父亲的缘故也对她礼让三分,加上她成天价地在分宜城里头转悠,见到不平之事就管;久而久之,竟然让她在分宜城里得了个“大侠”的称号!

可是,今天的彭大侠要失眠了。

这些天她连遭挫折,上次被黑虎堂的人打昏了不说,醒来后发现屁股被人踢过一脚,疼的厉害;她委托书院的师兄去打听,却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便是黑虎堂也不知道那家伙的来路!

好不容易这两天感觉好了些,出去教训了一些地痞,尤其是黑虎堂的那些人;又看到了自己一直慕名的本尘大师,一扫往日阴霾;没成想下午又被那个离家铺子的陆掌柜给踢了。

“那个家伙年纪看起来那么小,又哪里像是掌柜了?”彭依依恶狠狠地骂道:“下次别让我见到你,今天是不小心,下次见到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过了一会儿,她又有点自怨自艾起来:“哎呀!也不知道他伤的重不重?可能我这次真的是冤枉他了,可能他真是离家铺子的掌柜!我终究是不该出那一剑的。。。”

“他年纪轻轻的,武功也还马马虎虎,也就比本姑娘差一点,难怪连本尘大师这等人物都要去找他!”

彭依依想到这儿,这两天也没有出门,她找来了县衙里的两位衙役,要他们去外面打听离家铺子的消息。

。。。。。。

彭依依在饱受第一次人生挫折的煎熬时,陆离也在为即将要进入书院服刑而郁闷!

陆离在这两天里忙了个四脚朝天!严少爷回府陪老夫人去了,留下话说要陆离两天之后和他一起去书院扫地。

偏偏陆离手头要做的事情千头万绪的,少爷之命不可违,他只好先玩命地虐自己、虐手下。

他把欠锦衣卫的五百四十两银子还了之后,手头还有近八百两银子。所以陆离给自己定下的一个小目标便是,两天之内花完这笔钱。

第19章 事业要腾飞

生活想改变,事业要腾飞,就从饮食连锁店开始!

陆离用了两天时间,带着阿飞和小孟,在城里买下了三处店铺;

一处是陆离早已看好的,就在县衙附近,福来食府的旁边,门面不大,价格最是昂贵;

另一处选在了城西,那里算是贫民区,分宜县的贫苦百姓大多住在那边,盘下的铺子就在这块区域的边上;

虽说穷人手里可以随意支配的钱有限,但是后世阿里巴巴、优衣库的经验表明,抓住了贫苦百姓的钱包才能让生意一飞冲天,所谓“得屌丝者得天下!”;

最后一处则选择了分宜书院的山下的路边,那里虽然已经算是城外,但因为书院和金粟禅寺的关系,人流量大,且人群的消费水平不弱;

以陆离的眼光看来,那是典型的“大学城”学区房,日后单单铺子的本身的升值就难以估量!而且近乎三百平的门面,只花了陆离区区五十两银子,不可谓不便宜!

陆离给四家铺子都取名叫做离家铺子,不过分为码头店、衙前店、学院路店和城西店。

他的这个做法遭到了胖婶和老赵头的质疑,她们的想法很简单,店铺开起来,就该想一些响亮的名字,讨个好彩头!

对于他们的想法,陆离只是笑而不语!胖婶他们又能懂得什么叫做集群效应,什么叫做品牌效应?!

码头店和学院路店由胖婶负责;这两间店是离家铺子最重要、规模也最大的两间店铺,陆离打算等老根叔和小妹过来,便把码头店的生意交给他们去负责;胖婶只是负责学院路店。

衙前店和城西店则由阿飞负责。这种地方更加需要阿飞这样有实力又懂得变通的人来发展!

阿飞手下的七个兄弟同老赵头的本家侄子一起,共八个人,两两一组分到了四个店里。陆离买过来的四名仆妇丫头,则被陆离统一分在了码头店。

码头店毕竟是离家铺子的总店,现在人手充足,陆离就给所有人培训的了烧烤的做法,正式开始了烧烤的生意。真正地把铺子里天地两套贵宾雅座都利用了起来!而其他几处店铺,还是以卤煮为主;唯独因为学院路店往来的学子和商贾比较多,陆离还是打算过几天把酸菜鱼和烧烤项目在那边复制过去。

两天时间,总算把事情捋顺了。三家新的铺子,除了学院路店因为规模比较大需要再次修缮装饰之外,其他的铺子已经开始营业。

此时,陆离就站在离家铺子城西店的大门口,笑呵呵地看着阿飞指挥着几个汉子做事。

前几天他的衣服被彭依依划破了,考虑到接下来一段时间都要去书院里待着,穿得太随意也不合适。干脆抽空去找了家成衣铺子,买了几件现成的衣服来穿着。

陆离今天身着一身蓝色的长衫,容貌俊逸,深邃而诚意的眼神,让每一个路边经过的人都赞叹一声:好个俊俏的小郎君!

城西店的开业可能最难以打开局面,是以陆离亲自坐镇,阿飞和手下的一帮伙计都不敢怠慢,个个都忙得热火朝天。

与码头那边不同,城西店这边的百姓生活虽说与苦力们差不多;可是这儿是生活区,从这经过的多数人都拖家带口的,他们更加愿意的是回家里吃饭。只有少数的一批人,或在外面扛活回家迟了,或本身就是光棍没有家室的,或有事没空做饭的,才能考虑在外面随意对付一二。

为了把他们吸引过来,变成潜在的顾客,阿飞在店门口支起了一个大灶,放上一口硕大的铁锅,有伙计用盆端着整盆的羊骨头出来,都倒进了锅里。

加满了清水,撒上足够的盐,没过多久,香气就飘了出来。

这羊肉汤是阿飞出的主意,热腾腾的汤水只卖两文钱一碗,足以吸引那些穷了一辈子的汉子拖儿带女出来打一份牙祭。有时候碰上是全家老小来的,阿飞还会笑呵呵地送上一小碟咸菜!

也有兜里有两个钱的,或者旁边做点小生意的小贩,他们往往会坐下来,点上一碗卤煮或者酸菜鱼,配几个大馒头,吃出和别人不一样的优劣来。

没过一个中午,大锅里的水就加了好几次,面也卖出去几大盆;离家铺子的名声传遍了整个城西大街小巷。许多没有喝到羊肉汤的人都盘算着改天也带着小孩去尝上两碗。

陆离见生意做开来了,也是松了口气;阿飞的确也是把做生意的好手,可是当初怎么就能亏得连回乡的盘缠都没有了?!

正在此时,街角突然气势汹汹地过来了一票人。

陆离此时目力比常人强得太多,那领头就是那黑虎堂的钱大头。估计是听说前些天跟他们放对过的外乡人在这里做生意,带人过来找茬的。

这些人看得真切,那站在那口大锅便忙活的几个汉子正是和他们打过几场的外乡人,其中领头的正是阿飞!

“好大的狗胆,打了我黑虎堂的人,还敢在这分宜地面上做生意!”那钱大头骄横惯了,也不管这是谁家的生意,冲上来就叫人砸铺子。

阿飞几乎没有思索的时间,他伸手抓起锅里的长把搅勺,大吼一声,冲过去就打。

那钱大头可以当上黑虎堂的大头目,靠的也不全是师爷的福荫,手底下也是有点功夫的;他冲了过来,一脚就踢在了一个伙计的胸口,把那个伙计踢得砸倒了几张凳子,疼得话都说不出来。

阿飞的眼睛都红了,他怒喝一声:“找打!”

手中的勺子就对着钱大头打了过去,正好打在了钱大头的胳膊上面;钱大头一个踉跄,被打到了一边。阿飞毫不手软,继续挥动勺子,朝另外一个黑虎堂的帮众打去,啪的一下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对方的脑袋上;把对方的一层头皮都给刮了下来。

他多年习武,根本就没有一个泼皮挡得住他一下;伴随着一声声的惨叫,黑虎堂的泼皮被他一个个打倒。有些泼皮摔在了旁观的人群中,那些百姓多年来被这些泼皮欺压,此时有了痛打落水狗的机会,都免不了去补上几脚!

看到热闹之处,旁观的人都纷纷开口叫好!阿飞手底下的几个兄弟见老大这么骁勇,也都“哇哇”乱叫地上前拼命!更有两个人合伙上前,专门跟在阿飞后面捡便宜;把黑虎堂的泼皮打得哭爹喊娘、抱头鼠窜。

钱大头见眨眼之间,自己的手下就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气的抄起一张凳子就要从阿飞的背后下手。

这时,周围的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句,“砸他!”

一个大碗从天而降砸在了钱大头的那个丑陋无比的头上,紧接着什么烂菜帮子、鸡蛋、石头什么的,都朝他飞了过来,让他狼狈不堪。

阿飞踩着一个家伙的肚子,哈哈大笑;对方躺在地上手刨脚蹬,痛哭流涕的求饶,好不狼狈。

“还有谁?有本事就放马过来!我大飞要是怕了你们黑虎堂,就不是堂堂的七尺男儿!”

阿飞在分宜县呆得不久,屡次收到黑虎堂的欺压、盘剥;因为对方势大,总是忍气吞声。今天终于有机会放手一搏,好好教训了这些横行乡里的狗腿子,也算是出了口恶气!自己在江西漂泊流离几个月,现在才刚刚遇到了明主,得到陆掌柜的器重!只有尽力表现、用心争取才能对得起陆掌柜给他的这份信任。

离家铺子的发展和美好前程是看得见的,哪怕是用命拼,也绝对不允许他人的破坏!

陆离在这边看了,无所谓的笑笑,“自己的手下总算也有一个可以拿得出手的人了,省的不管任何事情都得自己出面!”他现在一身武功,离家铺子对外又宣称是严家的产业。这些黑虎堂的人还真是不长眼,收了保护费,还敢到这里来捣乱,教训教训也是应该的。

人善被人欺,做过一场之后,也可以让对方知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惹严家!!!

正想着,突然从人群中冲出两个人,手握两把短刃,一左一右朝阿飞捅去。

黑虎堂能够在分宜县屹立多年未倒,不可能只有明面上的这点武力;阿飞与黑虎堂斗过几场,吃过几次亏,显然知道似钱大头这样的大头目不过是黑虎堂浮在表面的战力而已。

他早有预料,也不惊慌,竟然就把饭勺当成短棒使用,使出武技,与这两个人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

这一战与刚才又有不同,刚才阿飞对付的不过是一群不通武艺的地痞流氓,现在却是两名武者,双方都不敢大意。

只见阿飞的武功招式大开大合,凶猛无比,舞出一片凌厉的寒光,不让那两人轻易接近。

两名黑虎堂的刀客却是配合得法、进退有据,一人助攻一人想尽法子攻击阿飞的下三路,想贴身肉搏。

三人辗转腾挪,呼喝声不断;斗了片刻,阿飞募地手臂一缩,不顾身侧那道刀光,飞起一脚猛踹对面的刀客,竟然存了以伤换伤的心思;

阿飞踢飞了那名刀客,自己也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捂住肋部,显然是受伤不轻。

另一名刀客见一招得手,更是揉身扑了上来,凶神恶煞一般,想要趁机彻底解决了阿飞!

第20章 踏风步法

陆离见阿飞处于危险当中,正要冲出去,却见阿飞诡异地一笑,把手上的汤勺朝着那名刀客甩了出去。

他的身子更是不退反进,完全不顾对方的短刃,身体在原地一转,踢出了一记旋风腿,正中对方脖子的一侧。

那人吃了这一脚,整个人扑倒在地,脖子以诡异的角度扭曲,估计是被踢断了。不过他的刀也插入了阿飞的胸口!

见到这惨烈的一幕,陆离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没有想到阿飞的性格如此之烈,这两刀如果他有心闪避的话,那两人是完全不可能有机会伤到他的;

旁边两位伙计见到阿飞受伤,赶紧过去扶住阿飞,低头察看阿飞的伤势。

这时,人群分开,一人大步而来,他嘴上厉声叫道:“何人敢和我黑虎堂作对,伤我帮众!”

陆离循声看去,只见来人身穿紫色劲装,身材矮胖,满面红光,正是黑虎堂堂主魏虎!

上次陆离乔装卖狼皮时与魏虎打过交道,还从黑虎堂得到了一本《牛魔炼力大法》,就此踏上了武道;如非必要的话,陆离也不想与魏虎为敌。

魏虎身为黑虎堂堂主,在分宜城也是一言九鼎、跺跺脚震动全城的人物;因为他走的是黑道,即便是一些分宜城的官宦人家也大都不愿意招惹他。更何况大多数情况下他懂得见好就收,识进退、有人脉,在分宜城多年都屹立不倒,少有人与他放对!

“原来是魏堂主!”陆离展颜一笑,如一名阳光大男孩,对魏虎说道:“魏堂主,你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闲逛,是否是小店这个月的利是没有交上去?”

“闲逛?!若非闲逛,我怎知这分宜县城又出现了一条过江猛龙,竟敢不把我们黑虎堂放在眼里!”魏虎朝四周扫视了一圈,眼睛盯上了阿飞,嘿嘿一笑:“好啊!好啊!如今就连城西的这帮泥腿子都胆敢对我们黑虎堂动手了!”

阿飞被他的眼睛盯上,只觉得像被猎鹰盯住了一般,浑身汗毛乍起,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说话!

陆离手臂一横,示意阿飞不可妄动;他笑着对魏虎说道:“堂主误会了,是贵帮钱大头在我新店开业之时来我店找事,陆某这里断断不敢和贵堂过不去!”

魏虎脸上肌肉抖动,双眼冒出一道凶光,好似吃定了陆离样子。

“你且跪下,向我赔罪;再把这些人交给我!”他面目狰狞,步步向陆离逼去;“你按照我所说的做,你还能少受一点苦;胆敢说半个不字,我想严府也不会因为一个下人和我翻脸!”

陆离哑然失笑,讥讽道:“黑虎堂被我的兄弟打得如此凄惨,你不过是要立威而已!我若按你说的去做,你又会放过我不成?”

魏虎怔了怔,突然放声大笑道:“不错,不错;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把世事看得如此透彻!难怪严家会让你来做这离家铺子的掌柜;”

他面目森然,冷笑道:“这分宜城里我黑虎堂很久没有发威了,你就会是最好的对象!陆离,你放心,我看在严家的份上,还是能留你一条小命的!”

“陆离,我知道你在书院里背起了门口的石碑,可石碑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不过是炼体境界,我却早已经真气贯通,已经是炼气八层,即将进入九层大圆满;”魏虎不断地打击陆离的信心,想让他无心反抗。

他猛然大喝,一掌向着陆离盖落,手掌上面竟然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真气,把空气扇得嘶嘶作响。

魏虎心知炼体武者防御力惊人,故而上来便是他的成名掌法,惊风神掌!

陆离对这掌法不躲不闪,自己习武不久,对方却是独霸分宜多年的黑虎堂堂主;就算是自己的修为强过于他,但战斗经验和武功招式比起他必然是远远不如。他一脚迈出,陡然催动莽牛大力拳,一招蛮牛冲撞,朝魏虎打去。

魏虎一式惊风神掌盖在了陆离的肩头,自己却是无比灵动的一闪,轻易地躲过了陆离的拳头。

他嘿嘿笑道:“陆离,你在书院山道与本尘大师的一拳我已经知道了!本尘大师身为先天高手,出了十六掌还无法封住你全身劲气,我却是不敢尝试!”

“我且看看你,空有一身蛮力,打不着我,又能够坚持到几时?”魏虎步伐灵动,竟然踩出了踏风步法,让陆离空有着莽牛大力拳这种上流的炼体掌法,却伤不到他分毫。

魏虎狞笑道:“你年纪还是太小了,我看得出你用的是江湖上常见的莽牛大力拳,修为也是炼体巅峰;可是,不要以为武功就是直来直去这么简单,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快点低头,免得受苦!”

他拍出第二掌,这一掌拍出竟然好似随风化成了漫天掌影,笼罩了陆离全身上下。一瞬间便在陆离身上印了十数掌。

陆离嘴角流血,他的身体和魂魄都被那无名闪电淬炼得无比的结实,他的心更是在无数次的死去活来的煎熬中洗炼得坚如磐石、天塌不惊;他也不去管那漫天掌影,只是随手一摆,蛮牛摆尾使出,与那魏虎硬碰硬。

魏虎脚步一动,再次躲开陆离的拳头,正要哈哈大笑,一掌盖向陆离的头顶;不料陆离突然也是脚步一动,也闪开了魏虎这一掌,赫然也是魏虎的踏风步法,和他踩出的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陆离随之一招莽牛靠山,整个人沉下右肩向魏虎狠狠地撞了过去。

魏虎大惊失色,双腿不断踏出,身形转换!不想,陆离也是连连晃动,让他再也无法躲开陆离这一招。

魏虎心中大骇,“小子,没想到你也精通踏风步法,也罢,就算是你也会这步法,修为也不过和我半斤八两。不如我们打和如何?”

他却不知,陆离学过什么步法;只是看他使了出来,那道闪电便从他的肾里开始,模仿他的步法真气运行的途径,不知不觉间让他踏出了同样的步子。甚至比真正的踏风步法更加的灵动!

这便是男人肾脏足够强大的好处!有那九阳“肾”功的存在,陆离学什么武功都能快速的理解精通!

两人终于以硬碰硬!陆离再次中了魏虎几掌,震得他脸色涨红,好在他炼体圆满之境,这几掌甚至不如第一掌的伤势重。

魏虎却是不由得闷哼一声,他只感觉陆离的力量如长江大河一般,滚滚而来,整个人都似乎被这股刚猛的力量震得开裂!

魏虎终于被陆离的攻势所震撼,他急忙一掌攻去,那漫天掌影凝聚成一掌,重重地拍在了陆离的胸口,把他打飞到了数丈开外。

陆离人在半空,用力一挺,双脚稳稳地落在了一张桌子上面。他战意如虹,身形闪动,正要再次扑击;

却见那魏虎勾着腰,一只手抬起挡在身前;

“且住!不打了,今天是我输了,我黑虎堂认栽!”

他终究挺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魏虎憋屈万分,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如猫捉耗子一般;可是,这短短地时间,那陆离竟然领会了如此精妙的步法,把他逼得险象环生!

“魏虎,你想打便打,想不打就不打!天下岂有如此便宜之事!”陆离冷笑道,“你打伤我的兄弟,毁我店铺,这个怎么算?”

魏虎矮胖的身形晃动,一步步地朝后面退去,他厉声道:“陆离,你再厉害也只是一人,若我黑虎堂兄弟都过来,便又如何?!你一人再强,能保得住跟你的所有人么?”

陆离听了这话,眼中杀意升起,他往前踏出数步,踩得街道上的石板块块皲裂:“那我先杀了你又如何?你的兄弟还能为你卖命么?”

魏虎见陆离冷静地可怕,浑然不似十几岁的少年;心中终究有了惧意,形式比人强,他咬紧牙关开口道:“陆离!从今日起,我们黑虎堂退出城西如何?”

陆离听得此话,脚步终究是停了下来;无论如何,他终究算是欠了魏虎一份人情!自己只是想好好在大明做生意,从来没有想过与黑虎堂争地盘。说到底,自己刚从文明社会过来不久,还是做不到杀伐果断。

他思索片刻,问道:“好吧!那我这店铺的损失怎么算?”

魏虎见自己让出了偌大一块地盘,陆离却还在纠结那点损失,又是一口老血喷出;

他转身拂袖便走,回头冲陆离喊道:“陆离,你们严家我惹不起;这里的损失我赔你五百两白银!”

陆离见黑虎堂众人离开,脚下一个踉跄,立足不稳;他赶紧深吸一口气,运起牛魔炼力大法,催动气血替自己疗伤!

好险!自己已经炼体大圆满,对付魏虎区区练气八成竟然险些落败!若不是因为体内神秘闪电能够模仿对方的真气运行,临战领悟了踏风步法,自己必败无疑!

九阳“肾”功果然是神妙无方!

第21章 拳掌相合

阿飞已经由两名伙计搀扶着走了过来,站在陆离的身后;他的胸口伤得不深,并无大碍!

见到陆离一身功夫力压黑虎堂魏虎,他眼神热烈地看向陆离,问道:“东家,我们现在有了城西这么大一块地盘,是不是该把我们自己的帮派建起来了?”

陆离一脸黑线,自己是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严家也是历代以书香传家,建这帮派做什么?

阿飞大声道:“东家,我知道我们都是生意人;不过,这分宜县城的百姓受黑虎堂欺压多年,尤其是我们这些穷哥们;现在,他们让出了城西这块地盘,我们再不自己组建帮派,恐怕到时候黑虎堂卷土重来,这儿的穷哥们都要遭殃啊!”

陆离突然发现,自己新收的小弟阿飞,果然是读书人出身,腹黑起来比他要厉害得多!他想组建帮派与黑虎堂抗衡,竟然以百姓的安危做托词。

或者说,自己原本就有很大的野心;阿飞说的话不过是在开启他欲望的大门,将他心里的暴力倾向释放出来!

见到阿飞和其他几个伙计热烈的眼神,他突然说道:“如果魏虎真正认栽,黑虎堂的人真的不在过来了呢?这儿没有什么帮派,百姓岂不是生活得更好?!”

阿飞听了这话,突然激动起来:“东家把自己的安危,把这所有人的安危都寄托在敌人的仁慈上面,本就是取死之道!您不妨在此振臂一呼,看看这儿的人有多少是愿意从此跟随您的!”

“请陆掌柜带领我们对抗黑虎堂!”周围一群百姓听了阿飞的话涌了过来,向陆离乞求,其中甚至有不少白发苍苍的老人。

陆离彻底无语;他看着周围一些百姓充满希翼的眼神,又回过头来盯着阿飞的眼睛,想从他眼里看出他真正的想法。

他在这个汉子的眼中看见的只有激动和渴望,良久,他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得有道理,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绝对不能寄希望于对方给你讲道理;今天魏虎不过是碍于形势比人强,如果他的实力足够的话一定会卷土重来!与其把自身安危放在对方的仁慈上面,不如强大自己,直接把黑虎堂干翻为止!”

陆离伸出手拍了拍阿飞的肩头,郑重地说道:“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阿飞见陆离终于答应,满脸兴奋地说道:“阿飞必然不会辜负帮主的期望!”

他见陆离转身就走,赶紧追问道:“帮主,我们的帮派叫什么名字?依我看,‘正义盟’怎么样?”

陆离环顾聚在周围的人群,他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们这些人,不过是为了一碗饭聚在一块,为了一份吃食而打拼,这个帮派就叫做‘馋嘴帮’吧!”

阿飞听到这个名字,满脸的兴奋变成了苦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

陆离是在傍晚时间回到码头离家铺子的;

太阳已经渐渐偏西,落日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袁州河上吹来阵阵凉风,让他感觉有点清冷,毕竟立冬已经过了;

陆离到的时候也正是铺子下午生意最好的时候,离着铺子远远的,就能听见胖婶大着嗓门的叫喊声;陆离今天刚和魏虎斗了一场,码头又是黑虎堂的地盘;他特地停下来仔细看了看周围来往的行人,没发现什么异常,便过去和胖婶打了声招呼,进了后面的小院。

他站在院里的屋檐下,闭目内视,检视自己的身体。今天在与魏虎的缠斗中,他中了对方十来掌;换了习练牛魔炼体大法之前,他恐怕早已经扛不住那雷霆般的打击,倒在魏虎的铁掌之下了。

可如今他已经皮肤韧如牛革,筋骨坚如金石,魏虎的强如重锤斧钺的打击也只是使他内腑震动,受了点小伤;陆离也不管绿色肝气是否已经替他疗伤,只是运起牛魔炼体大法,搬运动全身气血,细细地把全身上下梳理了一遍,防止留下什么不起眼的内伤。

运功完毕,他心里微动,闭目凝神,忖道:“我的莽牛拳招数不多,只有五式;且都是直来直去,重在蓄力炼体,弱在对战。那魏虎今天的惊风神掌倒是不错,不知道我的九阳能不能把它推演出来。。。。。。”

陆离眼中慢慢浮现出惊风神掌的运功途径,过了片刻,他大喝一声,全身气血流动,按照惊风神掌的途径运行,竟然与魏虎不差分毫!

当他适应之后,气血终于流入掌中;突然,他手掌飞起,瞬间在空中拍出十多掌,以血气带动,顺从心意,织出漫天掌影,在他的身体周围带起一阵风声,呜呜作响!正是下午魏虎使出来的惊风神掌,甚至因为与魏虎使用真气带动不同,陆离用气血使出来的惊风神掌更加的霸道,威力更强!

“不错,这套惊风神掌比起莽牛大力拳更加轻灵,与踏风步法配合起来相得益彰,虚虚实实,出掌诡异、变化多端;弥补了莽牛大力拳缺乏变化的不足!但是又没有大力拳厚重,威力有所不足!”陆离停下手上动作,“若是我把拳掌结合起来,忽快忽慢,厚重与灵动结合,取其变化,是否能够起到出奇意料的效果!?”

心里有了想法,陆离一会儿莽牛拳,一会儿惊风掌演练起来;但是练了许久总觉拳掌之间不能圆转如意,快慢节奏难以把握,运功路线更是晦涩不堪;

“是了,这两套功法截然不同,唯一相同之处便是都以气血运行带动;我不必急于演练,把两种不同的运气途径两相结合,走出自己的循环!唯有运功途径的变化才能灵动与威力兼备,走出我自己的道路!”

陆离双手垂放,肃立良久,他见识过太极拳那圆转如意、浑然天成的打法,了解过忽疾忽缓、轻重转换的过渡;有了理论,便形成了拳意。

他突地脚踩踏风步,缓时如老牛耕地,负重前行;疾时如雨打芭蕉,疏密缓急!

他开始随意挥动自己的双手,重如莽牛,轻似惊风;这些断断续续的招式,与他体内的气血慢慢产生共鸣;一股狂野的气势慢慢地从陆离体内爆发出来!在他的心里,自己不再是在使两套不同的功法,他只是在惊风骇浪中与巨兽搏杀!

陆离完全沉寂在推演惊风莽牛拳的奥妙之中,两种不同拳掌的一切变化,他都了然于胸。

这种感觉非常的奇妙!

“不出十天,我就能将这一套拳法演练的浑然天成!”陆离心潮澎湃,暗道:“下次再见到那魏虎,他绝对敌不过我三拳!”

陆离真气缓缓平复,只觉体内的力量在大幅度增长,心中又惊又喜!

他心情颇佳,突然看见院门处衣角一闪,好似有人在偷窥内院;

陆离此时正是最为警觉的时候,他双脚蹬地闪到院门口,正要喝问,却见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如鹌鹑一般畏缩在墙角;白净秀气的小脸,双眼扑闪着,怯生生地看着陆离。

陆离正要发问,从旁边厢房里又跑出一大一小两个人来。小的是个女孩,八九岁,形容尚小,她满脸惶急地叫喊着:“小弟,叫你不要乱跑,你怎么又跑这来了?”另一个大人却是个老婆子,看见陆离,她立刻停下来行礼道:“老爷!”

看到这一大二小三人,陆离方才想起这是那对自己花了大价钱从发卖会买来的小孩。他当时怜悯心发作,从锦衣卫的手里买下了这对孩子,后来为了从邵半城处借贷买孩子的银子还惹出后面几件大事来。

不想前后费了这般周折把孩子买来之后,他把人往胖婶这一丢好多日,自己倒是忘了个干净!

他转过眼审视着这对儿女,见他们都长得白净秀气,牙齿整齐,而且很白;身上的衣着整齐,但显然还是从原来家里穿出来的,料子不差但有些破旧,想是在流放的路上也吃了不少的苦;

陆离摇摇头,淡淡地说道:“在院子里不要乱跑,前院更加如此,小心撞到客人!”

说罢又看着那女孩道:“你去沏杯茶过来。”

那女孩应了一声,人却没动;反倒是那老婆子,转过身慌里慌张地朝厨房走去;

陆离看着那老婆子不动声色地说道:“让她去沏茶,你且过来说话!”说罢,转身去了堂屋。

女孩懊恼地跺了跺脚去了,好半晌才端了杯茶出来,重重地放在了桌上,硬邦邦地说道:“喝茶!”

陆离看见那杯子里的茶水都溅了出来,皱着眉头问道:“没有伺候过人?”

小女孩见陆离有些生气,先就怕了,可还是翻了个白眼道:“对,我没有!”

陆离摇了摇头,正要说话,边上的老婆子先就跪下了,她禀道:“老爷,她真是没有伺候过人!”

她们自从被买过来之后,生活稳定,吃住都好,比起以前颠沛流离的生活那是天壤之别,再没有过去那般担惊受怕。两个小孩因为年龄尚小,陆离又没有发过话,胖婶吃不准他的想法,也就没有安排什么活计给她们;时间长了,便又当自己是以前的小姐、少爷般,胆子大了起来。

陆离欣赏孩子们的天性,但现在他在不了解这些孩子的父母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流放之前,也不想纵容他们。

他细细品了一口茶,详细地问起了他们的身份来历。

第22章 小妹进城了

原来这位犯事的官员姓沈,官任南京吏部员外郎;

几年前“会试泄题案”中,当时的主考官礼部右侍郎程敏政被给事中华昶弹劾卖题给唐寅和徐经;弘治帝让李东阳来审理此案,结果,李东阳“杜绝言路,嫉贤妒能”把程敏政、徐经、唐寅和华昶全部下狱,徐经和唐寅甚至被终身剥夺了参加科考的机会。

可是,案情却是越来越糊涂了。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身为先天高手的程敏政在狱中竟然中了毒,身上起了一个大毒疮,最终在受刑的时候毒疮崩裂,一命呜呼!另一位当事人唐寅受到刺激,竟然在公堂之上突破到了“抱丹”之境,当场崩断铁链,脱罪而去。

只可惜了身为南京吏部员外郎的沈慈溪,因为与程敏政是莫逆之交,几次上书惹恼了李东阳;被他寻了个由头,下了诏狱。今年年中更是被判了个抄家流放!

这对儿女本是沈大人小妾所生,因为是老年得子,原配又没有子嗣,因此沈大人对这对儿女极为偏爱。原先在府中还真是蜜罐里泡着,没有吃过苦,这才不畏惧陆离,敢慢待于他。

反倒是这对小儿的母亲,那位在府中没什么地位的妾侍,竟然身怀武功,是个武师级别的高手;这是沈府中无人知晓的事情。这一次事发突然,她在发卖会上为了不与儿女分开而死于非命,让人嗟叹!现在汤婆婆又跟陆离往事重提,倒让她带着两个小孩凄凄切切地哭了半天。。。。。。

夜色中,黑虎堂大厅里,一头两米多高的画壁立在正中央,上面是一只仰头咆哮的下山黑虎。

黑虎堂堂主魏虎高踞首位,脸色阴沉;他的身后,站着一名怀抱宝刀的劲装大汉。

在他的下首坐着的正是刑堂师爷钱忠和车马行林掌柜,其余各大头目分别坐在两旁。下午还威风八面,现在却遍体鳞伤的钱大头正站在中间骂骂咧咧:“麻的,没想到这次我们黑虎堂栽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真是多年熬鹰却被鹰啄了眼!”

“你给我闭嘴!”钱师爷喝道:“还不是你惹得祸,没事你去招惹严家做什么?”

“师爷息怒,那帮外乡人我也早就看不顺眼了,大头不出手,我也会找机会把他们赶走!”城西大头目疤眼在旁边打着圆场。

“放屁!你要有胆子就不会撺掇大头去帮你出头了,城西是你的地盘,你自己当时为何不去?!”有人叫骂!

疤眼被人怼得面红耳燥,使出滚刀肉的性子来,吵囔囔地说道:“他麻的!这次损失最大的就是我们城西,地盘都没有了,让我们城西的弟兄们喝西北风去啊?”

。。。。。。

“够了!”魏虎勃然大怒,他被陆离打伤,这一发火,胸口隐隐作痛;

他咳嗽了几声,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林掌柜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林掌柜老神在在地看了魏虎一眼,淡道:“你们和严家的事情我现在不想插手,你自己看着办吧!只是不要牵扯到车马行和码头就行;要是胆敢坏了王爷的生意,我看魏堂主这位置也坐不稳啊!”

魏虎听了这话,也不着脑,他干笑了两声道:“了解,了解,魏某就是长了八个胆,也不敢乱来啊!”

说完这话,他朝边上的师爷钱忠丢了几个眼色。

钱忠会意,笑着对林掌柜说道:“只是这唇亡齿寒,林掌柜虽然不愿意管我们黑虎堂的事情,那么,向你这里借四个王府护卫用用,总是可以的吧?”

林掌柜不禁皱了皱眉头,如今宁王府的触角已经伸遍了整个江西的角角落落;他负责坐镇分宜县城三年,平时依靠黑虎堂这些当地的地头蛇,控制了整个分宜的货运航运;每年为宁王府赚了大量的金银财货,也才得到了区区几个王府护卫,这钱忠开口就要全部借走去帮他们抢地盘,实在是不知轻重了。

不过,现在我还得倚重魏虎这厮;林掌柜虽然心中不满,还是点头道:“人都借给你,但你们也要把握分寸!那严世蕃是朝中新贵,我们王爷志存高远,不想多这么一个敌人!”

“那是自然!”魏虎赔笑了两句,又跟钱师爷说道:“师爷,你负责去仔细打探陆离的来路,我需要了解他所有的情况!”

紧接着,他脸一扳,高声喝道:“其他人等都听清楚了!在我们对付陆离之前,谁都不准去惹离家铺子的人,否则,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闪,突然出现在了疤眼的跟前,惊风神掌使出,竟生生地把疤眼的半截身子像木桩一样砸入了地面!

黑虎堂众人个个噤若寒蝉,看着已经非死即残的疤眼;饶是他们这些滚刀肉,见到此时的魏虎都压力山大;个别看魏虎受伤,有着小心思的人更是胆战心惊、低头称“诺”不已。

陆离和汤婆婆谈完话时已经是华灯初上之时,他吩咐汤婆婆好好照顾这对儿女后就出了院子。

此时的码头正是风景最美之时,远山已经是一片朦胧,清冷的月光洒在袁州河的水面上;过往的画舫游船不时地荡起涟漪,把水面上的银辉撕碎了一遍又一遍。远方的青楼里咿咿呀呀地传来唱曲声,好似在感慨着世事的无常。

陆离不愿意出去,他上了店铺的二楼,随意找了个空着的包厢坐下;天气已经很凉了,但是自从这两天离家铺子推出了新的菜品烧烤之后,离家铺子的生意越发的火热起来。

顾客也不再限于那些码头苦力或者行商。许多本地的商人、富户都纷至沓来,甚至在天字号的包房当中,陆离还看见一两桌书生打扮的人在喝着甜酒撸串;

离家铺子不是没有烧酒,但是,陆离认为,在不提供硬菜的情况下,愿意喝大酒的人是没有的。本朝没有啤酒,那么最好的解油腻的酒一定是那甜甜的水酒无疑。虽说已经过了饭点,可是店里底楼还是不停地来往着一群群苦了一天,晚上出来喝酒吐槽的苦力。

酸菜鱼越发的兴旺起来,就连没有辣椒和洋葱的烤鱼也已经成为了分宜县城新的一绝。离家铺子一天的流水已经达到了三十两上下,妥妥地成了分宜城的餐饮界的新贵,大受百姓欢迎,甚至有几家大酒楼都开始每天从离家铺子拿各种特色菜肴提供给挑食的客人!

陆离就着一小碟猪耳朵,几串烧烤素菜,才喝了几杯甜酒,忽然楼下传来胖婶的叫喊声。

他从窗口探出头去看时,看那楼下停了辆牛车,牛车边上赫然便是老郑;另有两个人正在铺子门口和胖婶说着话,不是那严老爹和小妹又还有谁?!

陆离从现代穿越到这完全陌生的大明,可谓是形单影只;现在他看见久已不见的两人出现在楼下,自然喜出望外,三步并作一步的抢下楼来。

原来这赶车的老郑,自前两天听陆离说要去把严老爹和小妹接到城里来享福;便长了个心眼,他回村的时候特地绕道老根家门口一趟,找到老根把事情说了。

严老根久居院前村,如何肯离开老家去城里居住;且陆离离开不过数日,他又如何肯信陆离几日间便能挣得一份偌大的家当,只是推辞,不肯进城。奈何两人的谈话被小妹听见了,就闹着要到分宜城来看看,严老根实在是坳不过,只好答应小妹进城看看。

两人既然打定了主意,也不等陆离来接,乘着老郑的牛车就进了城。

几人在傍晚时分便到了分宜,可是在严家别院等到天黑,都没有见到陆离,只好到离家铺子来寻。

严老根说到这儿,就急着回去,村里的祖地还是出了事情;最近几日那边又出现了好些野兽,村里的狩猎队接连出动了好几回。

甚至还有人发现了一条五、六丈长的巨蟒,被它伤了好几个人。

陆离好不容易把严老根劝住,他答应改天就让阿飞带几个身上有功夫的汉子回村子解决这件事情。

谈到此时,陆离已经叫了个仆妇把两人的行李拿进内院去,房间是几日前就收拾准备好了的,生活用具一应俱全。

几个人把老郑也叫上,几个人上了楼,仍然是刚才陆离喝酒的房间,陆离又特地叫胖婶归置了几道菜,打算陪老爹喝点酒,好好聊聊。

只是陆离交代这些的时候,注意到那胖婶的眼神有些闪烁;不由得有点奇怪。

胖婶也不含糊,她悄悄地拉了拉陆离,两人走到厨房一阵叨咕。

原来早几日陆离交代胖婶事务时,就提过自己的一个长辈要过来;今日真的到了,胖婶看到小妹生的小巧可爱,觉得她与家里的秋哥年纪相若,有了爱护的心思。便偷偷地拉了陆离过来,仔仔细细地询问了一遍。

陆离见她有心,便笑着跟她解释了清楚;严老根的的确确是自家老子最为要好的老弟兄,自己也一直把小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这次陆离接他们进城,是要他们来享福的,自己这离家铺子的码头店,日后也是小妹的嫁妆等等。

胖婶听了这些话,喜笑颜开,别的生意都交待给了下面的伙计;自己乐颠颠地去弄了几个小菜;甚至又叫人去不远处的大酒楼另买了两三个诸如猪肘子、砂锅老鸭之类的硬菜,借口要给严大叔和小妹接风,上楼陪着陆离和严老根他们喝了一场,直闹到半夜。

第23章 书院杂役

第二天还是五更天,陆离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收拾洗漱,他仔细检查了自己的包裹,确认没有什么疏漏,这才打算出门。

这个时候天还没亮,站在院子当中,已经感觉到溯风如刀、阵阵寒意了;

小妹他们还没有起床,陆离也没有打扰他们,一个人潇洒地离去。

出了城,快到袁岭石门口处,陆离先找了个摊子,吃了两碗热汤面,再奔着分宜书院而去。

路上行人不多,山路寂寥,黄叶遍地,偶尔从树林的深处传来一两声鸟鸣;上次陆离来得急,如今始有心境去欣赏这初冬的山景。

过了石门,又往上走了有半个小时,终于到了书院外的广场上!

那块石碑还孤零零地立在那儿,陆离围着转了两圈,想想今后半个月就要与这块破石头相依为伴,一种“歌声寥落,英雄落魄,难挡命途多舛。”的感慨油然而生!

他看看刚才过来的山路,忽然有种回到了前世打卡上班的觉悟;不能彻底实现财富自由的我们,无论是重生还是穿越,不管走在哪条路上,最终通向的还是打卡上班的道路。

左右也无人,陆离狠狠地一口唾在了石碑脚下;完了之后,他总觉得胸中仍有不平之意,遂退后几步,沉下双腿,运起莽牛劲,待得双脚沉入地里,用劲气力一脚闪电般地蹬在了石碑之上。

石碑发出沉闷的响声,硬生生地往后挪出了一米远!

陆离摆出架势,想继续再来一脚;突然见那邵逸航双手笼在袖子里,从石碑后面的林子里转了出来!

这邵逸航身为邵半城唯一的继承人,却丝毫没有豪门阔少的觉悟;这冷得虚头巴脑、呵气跺脚的样子,着实让陆离好笑。

他见到陆离站在石碑前,便连连叫道:“陆兄弟,陆兄弟,你来得好晚!老师要小生在这等你,且随我来!”

陆离心里奇怪,且问道:“哪个老师要你在这等的?你也不看看时辰,我怎么就晚了?”

现在的确不算晚,也就早晨七点来钟的样子,陆离说得不错,时辰还真的尚早!天才蒙蒙亮,红色的朝阳甚至还没有爬过远处的山脊;

“哪位老师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人叫我在这等你!”邵逸航全身冷的发抖,他颤声道:“我们书院的规矩,休沐结束后是在上学的前一晚回到书院的,你不晓得么?”

陆离听了也不以为意,他呵呵笑了两声:“我也不是你们书院的学生!”他看着邵逸航被山风冷得打颤的样子有些奇怪:“邵秀才没习过武么?”

邵逸航听他发问,脸突然胀得通红,他支吾着说:“也学过几年的,只是只是小生”

“只是他习武没有天分,所以过不了书院的六艺考试,只好走特招的路子进了我们求索学堂!”突然一句响亮的声音从林中传了出来。

紧接着,从林中的小路上走来了一位身着紫色练功服的少女。

邵逸航听见来人如此说他,神色更是着急,他忙解释道:“小生只是不愿意学这等粗鄙的争斗手段!小生以为,唯有术数方是这世上最最奇妙的事务,值得小生一生去追求!”

陆离听他讲得极为诚恳,也没有去质疑;只是当他见到走到他眼前的少女时,突然反射性地朝后退了一步,他惊叫声道:“咦?是你?!”

“是你!?”两人四目相对,对方也惊叫起来!

“彭师妹,这是离家铺子的陆兄弟;”邵逸航见到两人的反应有点过激,关心地问道:“你们认识?”。

彭依依此时认出了陆离,本来满脸笑容的她突然扭捏起来,她讪讪地问道:“你就是要来书院受罚的那个。。。?你真是离家铺子的掌柜么?你的手没事吧?”

陆离尴尬地应道:“彭姑娘,你的那个、那个没事吧?”

彭依依的脸蛋突然红了起来,如同火烧似的;她怒目圆睁,突然往陆离的脚上狠狠地踩下去,口中恨道:“要你管?你个登徒子!”

骂完,她飞快地转身跑进了林子。

陆离呆立当场,他觉得自己的脚好像有点痛!

十来分钟之后,陆离跟着那摸不着头脑的邵逸航走到了一座木制的门楼前;门楼的上方用隶书书写着“求索学堂”四个大字,字体稳健,笔画厚重,煌煌然有魏晋之风!

里面占地极广,屋舍俨然,在房屋前的一座影壁上,却书写着“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十几个草字。

邵逸航也不耽搁,他把陆离带到了一处屋子外面,打了声招呼,便急匆匆地转身离去。

陆离站在屋外,见屋门紧闭,便咳嗽了一声,叫道:“严家陆离,前来领罚!

他特地把严家挂在嘴边,打的主意便是里面的人听了,会多少顾忌点严家的颜面,能够对他网开一面。

等了一会儿,见屋里没有什么动静,陆离正要再次开口,那屋门吱呀一声,一人踱着方步走了出来。

陆离正要稽首行礼,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那高高地站在台阶上的竟是那罗梓伦。

说来这罗梓伦长得面相倒也不错,只是陆离看来却总是觉着这厮面容可憎、形容猥琐;他背负着双手,笑吟吟地道:“来者可是那离家铺子的掌柜陆离啊?!”

陆离最不待见这人,在陈山长面前想踩着自己上位不提,更不顾同乡之情,支使阿飞等人来自己铺子捣乱,他也不行礼,硬邦邦地答道:“原来是罗教习,不知道有何指教?”

“那日罗某不知道是陆掌柜,妄做了小人,今日却是有缘,罗某在此向陆掌柜赔礼道歉了!”罗梓伦说到这里便打住了,他眉头皱起来,欲言又止,一副便秘的样子。

陆离冷冷道:“罗教习的道歉陆某收下了,事无不可对人言,何必吞吞吐吐的?”

“陆兄弟说得极是,那罗某便直说了;陆兄弟那日虽说是违犯了书院院规,然而,来这里做杂役苦工还是折了你的身份;依我看不妨给书院捐些财物,以资抵罚罢!”

陆离听了这话,面色一沉,问道:“这到底是陈山长的主意,还是教习自己的主意?”

“如果是山长的主意,那你且带我去见他,我当面问问;如果是你的主意,呵呵,你这种贪人钱财、媚上欺下之人,也配当书院的教习?就不怕影响了分宜书院和陈山长的声誉?!”

那罗梓伦被陆离一顿数说,脸色变得白一阵、紫一阵;

他衣袖一拂,气道:“罗某一番好意,竟被你说的如此不堪,简直是不可理喻、不当人子!”

他接连说了几句,脸色更黑了,厉声道:“陆离,你既然如此不知礼仪,便老老实实地在书院打杂罢!”

罗梓伦显然被陆离气到了,他那日讨好陈山长反而被陆离打了一掌,差点筋断骨折;回去之后左思右想把阿飞等人骗去离家铺子捣乱,结果阿飞他们竟然投靠了陆离;他觉得自己的阴谋既然已经败露,恐怕严家人来找他算账,因此今日放低姿态,想与陆离讲和,趁机从离家铺子弄点油水出来花花,结果还被陆离好一阵训斥!

他越想越脑火,心里更是算计着陆离,他大声喝道:“陆离,你违犯我分宜书院院规,我现在受陈山长的委托,罚你背着院规石打扫书院三周!”

这声怒喝,却是惊到了整个求索学堂的学生,学生们三五成群地从学堂里走出来看热闹!

陆离虽然心里十万个不愿意,但是形势比人强,便沉声道:“请罗教习指示!”

罗梓伦见许多人围观,也不多说,他转身回到屋内,拿了把竹枝做的大扫帚出来递给了陆离;

“那院规石便在湖对面去省身堂的小路边上,记住啰!从今日起必须身背五块院规石,吃饭、睡觉也不得解下来;书院广场、内舍、外舍和求索学堂都归你负责!自然有我监督!若有一日没有完成,加罚两日!”

求索学堂的学子不多,也就十来个人;他们本来都在四周看热闹,闻言纷纷动容。

那四处地面走起来不大,但每日里打扫至少要半天时间。更何况那院规石虽然体积不大,但每块重达两千斤,五块便是一万斤;身背一万斤重的石头干活,那是犯了何等大错才能受此惩罚?!

陆离把扫帚接了,点点头,也不说话,扛在肩头就走。

他的眼中精光闪烁,自己从到这个时代,从头到尾都还是一个普通人的心态;而这是一个武道的世界,从彭依依到魏虎,从阿飞到罗梓伦,甚至是严世蕃等书生都是精通武道的武者;自己更见识了那神秘的宗师级高手的风采,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还能更多地见识到这个世界的精彩!唯有利用好每一次淬炼自己的机会,才能把自己的意志从普通人提升到武道中人;

唯有不停地经历各种洗礼和考验,才能全面地提高战斗意识,反应速度,战斗技巧,随机应变的能力,以及锤炼自己的心态,来适应这个风云诡谲的世界!

第24章 书院里的扫地生

湖边小山坡上,有间茅草屋;屋子不大,长有十来米,宽五米;

这是一间奇怪的房子,松木制成的框架,黄泥巴混合稻草制的土墙。整间房子没有窗户,只在进门的对面空有一个小口,一缕阳光照了进来,无数的灰尘在那线光柱里跳跃飞舞。突然间那些灰尘震动起来,越来越剧烈,好似有无数伸长四肢的生物在挣扎、欢庆;

让整间房屋震动的不是庞然大物,只是一个小小的少年;

这名少年一袭蓝色的衣物,已经被背上的院规石磨成了布条,隐约间现出了结实的肌肉。

这人正是陆离,此时的他已经在书院呆了有十天了。十天的时间里,他已经洗去了身上的浮躁,整个人开始变得安静、内敛。他不再纠结于背上的院规石为何能够体积不大,重量不轻;也不在为背着沉重的石头导致的生活不便所烦恼;他开始能够安之若素,慢慢享受起全身上下由麻木再到变强而独有的快感!

他站在这间破草屋前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远处泛着金光的湖面,闭目凝神深吸了口气,享受了片刻的安宁;随即睁开眼睛打出了一套莽牛大力拳。

“莽牛奔野”

“莽牛靠山”

“蛮牛摆尾”

“耕牛锄地”

“奔牛扛鼎”

一套莽牛拳练完,他保持住收功时的架子岿然不动;右脚猛然蹬地,全身肌肉从脚步开始如虬龙般收缩、鼓起,再抖动,身上豆大的汗珠混合着体内排出的黑色杂质从身上滚落,砸落在地;他的口中更是喷出米长的白雾,凝而不散。

他慢慢站直身体,即便是背扛万斤,他的腰杆也未有弯曲。他走到屋檐下拿起扫帚开始扫地,即便是做着最为底层的活计,他也是一丝不苟;他脸色沉稳,手上并未用力,扫帚只是在随着他向前行走的步伐做着规律的摆动。地上的落叶与灰尘正在随着他的摆动聚成一堆。

“我的步子已经不像开始那般随着体力的下降而变得不规律,现在不管有多累,也不管是上山还是下坡,我的每一步都是标准的零点六五米;这表示我的耐力比起来的那天有了长足的进步,我对自己的肌肉的控制达到了细微恐怖的境界。”

陆离想到这里,他喃喃道:“接下来我要在负重的情况下,练功和跑步,让自己的身体能够承受更大的压力,并且锻炼自己的协调能力和反应速度!”

“可惜不能卸下背上的条石,没有办法进行药浴;”陆离经过内视,依然发现自己体内全身上下的肌肉骨骼对能量都充满了渴望;甚至有些部位已经因为缺乏能量而坏死,造成了难以弥补的创伤!

陆离自然对这些了如指掌,所谓“拳怕少壮”,与其说是人在青壮年气血充溢,不如理解为人体在被疯狂透支后容易产生不可见的创伤,容易使人快速地衰老。只有大量的通过食物或者药浴才能弥补上这些损耗,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这个世界,大多数的武者都炼气而非炼体也有这方面的原因罢!

从山坡上到学堂广场的距离是一千六百五十五步,自己扫到那儿的时候刚好可以赶上学堂的早餐。陆离已经把受罚当成了修炼,自然也不觉得是在吃苦受气;

等他把扫好的落叶垃圾都好好堆放在树林里的树根底下,再慢慢扫到广场时,严世蕃已经提着他一个食盒笑吟吟地等在那儿了。

等着陆离的不是只有严世蕃一个,而是几十个之多!而且其中有近十人都提着食盒!

分宜书院并不是什么门派,它只是一个书院而已;因此,即便书院里的学子们有着内外舍的区别,学子之间的竞争也是异常的残酷,但是毕竟还是有着学子们温馨的那一面。

儒家经义首重问心!

“三人行,必有我师;”作何解?

陆离强,则可以为师!

书院本身重在有教无类,这里的学子之所以全部都穿着统一的文士服,为的便是最大程度地消除学子之间因为家境的不同所产生的阶级差别和对立感。尽管可能收效甚微,但是,当层出不穷的寒门学子通过读书和习武改变命运,成为了士人之后,书院里的学子们首要看中的便只有实力了。

陆离的实力非常不错!整个书院中,除了少数几位进士出身的教习,已经达到了先天之境外,大多数的人都不是陆离的对手;

大明朝的科举之路即宽且直,唯有一条难以跨越,那便是武科!这玩意已经像是陆离前世的英语科目一样,难倒了无数的莘莘学子;

联想一下,某家三四流的大学出现了一名外教;聊聊天就能提升口语,那么,广大学子们趋之若鹜的心情就能理解了。

书生们没有胆子天天去找书院的老师教习们切磋;互相之间又因为学的武功招式基本相同,往往太过熟悉,切磋起来没有挑战性不说,一个不小心打伤了还会有一大堆的麻烦;

现在出现了一个陆离,他武功高强,与他比试容易进步;更让所有学子趋之若鹜是:陆离皮糙肉厚,可以放心施为,几乎不用担心他会受伤;

美中不足的是,陆离身后背着重重的院规石,这让那些身法好,经常想攻击他后面的人有种面对乌龟壳,无从下手的感觉。

好在陈山长也乐于看见书院学子们成长,他为了方便陆离与学子们切磋武功,每天早餐之后给陆离解禁一个时辰。

只是“名”这一个字,弄出了天下无数的福祸是非。

陆离起初也只是与书院的书生们切磋学习,提高一些战斗的意识;不料只打过两场,就引得前来请教切磋之人如同过江之鲫;武功层次也高低不同、良莠不齐,让他烦不胜烦!那些人输的多了,更加四处传扬打赢陆离就是书院第一高手,惹得就连上舍的举人们也纷纷出手!

就连彭依依,也过来看过两次!

正好,陆离身上背着的院规石太重,无法进入书院饭堂吃饭;偏偏又因为炼体亏空太大,需要的肉食太多,严世蕃便给他出了个主意;

想要和他切磋武功之人,除非能给陆离提供十两银子的肉食,或者可以进入书院前十,不然一概不接受挑战。

所以,一大早才有这么多的人前来等候陆离,而且人人都带有食盒,不然挑战的人将会更多。

陆离之名,在分宜书院也算是闻名遐迩了。

陆离一直在扫地,对前方等待他的人不管不问,一路走一路扫。

直到扫到了广场饭堂门前,他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左脚向前一步微曲,右脚蹬地,摆了个蛮牛锄地的架子。他深深地吸了两口气,恢复着这一路小号的气力。

看到这动静,严世蕃嘴角含笑,提着食盒走了过去;他打开食盒,里面是几道简单的肉食,不精致但胜在份量足!

陆离脚下未动,继续站着他的独门牛步,接过饭菜就吃,嘴上也不忘谢道:“谢过少爷,今天你也要打一场?”

严世蕃熟稔地说:“那是自然,上次和你打过一场之后,我回去琢磨了好几天,怎么样破解你的快慢转换。”

陆离嘴里咬着一块牛腩,口齿不清地说道:“怎么破?”

“当然是做到和你一样忽轻忽重、忽快忽慢、忽虚忽实!”严世蕃说到这,突然踢了踢陆离的腰部。

可惜陆离牛步扎实,连个摇晃都没有;他嘿嘿笑道:“那少爷你要失望了,我现在的武道,已经接近快慢结合、即实且虚的程度了。今天你还得输,而且是输的很惨的那种!”

严世蕃听了也不以为忤,他哈哈笑道:“说了要你不要再叫我少爷,你还叫,等下罚你比完武后绕湖三圈!”

陆离听了,苦着脸回了句“是”。

隔了小会儿,严世蕃见陆离把一大盒的肉吃得差不多了,碰了碰他的肩膀问道:“你说我这次还得输,你说我第几招会输?”

“上次你是第五十三招输给了我,这次应该撑不过四十招!”陆离想了想,认真地回答。

严世蕃他老爹严嵩是整个分宜县的神童,九岁便过了县试考中了秀才;严世蕃他自己却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过他的本事大都用在一些闲书杂记上面去了。空有一身好的资质,武艺却也不高。可是,即便如此,他的武功也可以在内舍排进前十名之内;

此时听到陆离如此评价,也不着脑,他只是呆了呆,又问了一句:“假如说我要你用全力呢?!”他知道陆离与他们这些学子比武,从来不肯用全力,怕的就是相差太大,打击到这些学子的信心,以后没人再来找他比武。

陆离听他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毫不客气地说道:“三招之后你不再敢接招,十招之后你必然认输!”

在书院的十天里,陆离与书院里大多数的学子都比试过;仗着自己九阳“肾”功的神奇,他已经把书院里公开教学过的武功招式都融入了自己的拳法当中,并已经更胜一筹!

严世蕃不敢再问,似乎被这妖孽打击到了;

他跟陆离谈起了院前村的事情,阿飞几个人都已经被他派去了村里,只是传来的消息并不是很乐观。祖地的野兽更加多了,其中有一部分都已经开始妖化,那条巨蟒更是成为了真正的妖兽!好在这些妖兽也从来没有离开过那片山林,事情尚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不过,两人还是相约改天休沐时一起回村子里看看。

严世蕃并不觉得被陆离的巨力碾压很可怕,毕竟炼气高手进入先天之后的路还很长,炼体之人未来的路却已经断了。

可怕的是:这位扫地生竟然可以在短短地十天之内精熟所有书院的武功,并在招式上面完胜所有苦练十载的学子!

第25章 入学

陆离吃完东西,顺手接过严世蕃递过来的湿毛巾把手擦干净,方才站了起来。

他慢悠悠地走到湖边,把身上的院规石解了,丢在了岸边,腾起好大一阵灰尘。

待他再慢悠悠地逛回来,肚中刚刚吃下去的肉食已经被《牛魔炼体大法》中的化食法门消耗殆尽,转化为能量不停地补充到他体内的气血当中。

与严世蕃的比试果然到了四十招便戛然而止。

确切地说是第三十六招时,严世蕃已经被他逼的不能招架,只能施展轻功闪避;直到第四十招,连轻功也比不过陆离,被他追上,只能落败。

接下来,广场上喝彩声不断;陆离又接了四场比试,每一局都斗了数十招之多,而且次次都是险胜;好似挑战者们只要运气好点,就能够战胜陆离一样,真正做到了让顾客们都满意而归!他自己也接连再吃了四盒肉食,弥补自身体内的亏空!

还有几位学子提了食物过来,但陆离没有接受他们的挑战;

尽管陆离以生意人自居,想尽量满足每一位顾客的需要,但是他今天的确有事在身;

早晨罗梓伦前来给陆离传话,说陈山长要见他!

陆离向周围的学子抱歉示意后,便稍微整理了自己的衣物,便重新背上院规石,朝志学堂走去。

山长的志学堂就在湖泊的那头,不过盏茶的时间,陆离便到了志学堂的门口。志学堂是整个分宜书院最高的建筑之一,仅仅比藏书楼矮了一点点;但是志学堂门口的九十九层台阶却蔚为壮观。有“九层高台,起于垒土”的意思。台阶两旁四颗松柏树,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

陈清源早就站在台阶上等着陆离,见他背着重重的石头爬了上来,抚须笑道:“陆离,背了这许多日的院规石,有何感触?”

陆离也是知道变通之人,苦着脸道:“先生,小子早已知错了!”

“君子立世,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此事的起因,不过是邵山长与你的玩笑之语,因嬉戏而废国法之事,不可为之,切记!”陈清源每日在这高台之上见陆离与书院中的弟子比斗,也有爱才之心,此时见陆离知错,忍不住教诲道。

陆离见这老先生此时慈眉善目,便满口答应:“前世不忘,后世之师!小子当牢记先生教诲,违法乱纪之事,不敢再犯了。”

陈清源见陆离文绉绉地答话,不禁问道:“陆离,你可曾进过学?”

“小时候在村里的夫子那儿启蒙,后来便不曾学了。”

“哦?!”陈清源来了兴趣,他笑着说道:“前几日有人向我举荐你进求索学堂,若你能背出论语十二章,我便允了此事!你意如何?”

话说道这儿,便有必要提一提想进入分宜书院读书的三个途径,第一是通过书院每年秋季的统一招生考试;第二就是捐资入学;第三是由当地名流推荐的优秀学员。

陆离也不知道是谁向陈清源推荐了自己,但想来有资格举荐的人,身份地位必然不低;求索学堂虽然允许学生在六艺上有个别科目不通,但是连基本的断文识字都不通的话,就是有人推荐,那也是决然不收的!

若非把关如此之严,求索学堂也不会只有区区十数人。

想到这些,陆离便躬身向陈山长请求道:“小子自幼好玩,对学业多有怠慢;山长可能容我先读一遍?”

陈山长既然有心招募陆离进学,劝他向善,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他摆手道:“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你既然有心向学,书便在屋内书桌上,自己去拿吧!”

陆离见他答应了,便绕过他直奔志学堂的大门而去;没成想到那屋子的门太小,陆离背上背着十块条石,又如何进得去!?

陈清源见他侧着身子试了两次还不得进,怕他发急撞坏了大门,赶紧过来笑骂道:“蠢才,你不会解掉身后的石头,再进屋去?”

陆离听了山长的言语,却正色道:“人无信而不立,我既然答应了夫子要受罚半个月,又岂能言而无信,私自解了这条石?”

陈清源见他说的认真,不禁微微动容道:“看来,是我错了!受教了!”他合掌向陆离行了半师之礼,说道:“你且等着,我去帮你拿出来。”

陆离听了他的话,便背着院规石,在台阶上坐了下来。不多时,陈清源把一本论语交到了他的手中。

他恭谨地接了过来,小心地翻开书,认认真真地读了一遍。

《论语》只有薄薄的一本,总共才十二句话;陆离在前世当老师时便对国学非常感兴趣,对这十二句话当然耳熟能详;何况他现在神魂无比强大,已经有了过目不忘之能。

他这认认真真地读了一遍,更多的心思却是花在书中的注解当中!温故而知新,便是如此!

陈清源在边上也不着急,只管看着远处的风景;其实一双眸子却不时地瞥向陆离,见他心无旁骛地沉浸在书本之中。他忍不住暗暗忖道:“师弟要我收下这陆离,果然有他的道理!观此子言行举止,当是一块璞玉无疑!”

没过多久,陆离已经把整本书都背了下来;他合上书本,站起来把书递还给陈清源。

陈清源接过书来,轻咳了一声,表情严肃地说道:“气浮如流水不安,心静如高山不动;陆离,你且把《论语》背来!”

“是!先生!”陆离向陈清源施礼罢,开始大声背诵了起来!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

陆离一口气把《论语》背了下来,竟然只字不差。

陈清源初时听陆离说只是年少时进过学,对他也就没有报什么希望;现在见他博闻强志,也来了兴趣,便问道:“子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此句作何解释?”

陆离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回道:“圣人说:“军队的主帅可以改变,平民百姓的志气却不可改变。”

陈清源眼前一亮,陆离这话回答的中规中矩、浅显易懂,他沉吟道:“陆离,你幼失怙恃,无人教导,行那商贾之事,免不了行那逐利而失义之事!如今,你入了求索学堂,老夫便以此句赠你,你可能明白老夫的一片苦心?”

陆离听了陈山长的话,心中大喜,这就是允许自己入分宜书院了。虽说这个大明朝与自己熟悉的有些不一样,但是,士农工商,自己能够进入书院读书,意味着从起点上说,已经比原来长随仆役的身份高得太多了。

别了陈山长,陆离照常把剩余的地方都打扫完了,再兴致勃勃地去了求索学堂。

想必是山长已经有了交待,这次学堂里接见陆离的不再是那罗梓伦,而是换了位教习。

这位教习问他收了二两银子的束脩,递给他两套书院的学士服和一套四书五经和明显是用过了的文房四宝,便打发他走人。

至于课业和宿舍的安排,那位教习全然不提;只叮嘱他先把《论语》抄上一遍,交到饭堂后面的桃花林去。

学院饭堂后面有片桃花林吗?陆离完全不知道。现在已经是冬天了,那儿即便有桃花林,没有桃花,也不可能引起陆离的注意。

他拿了东西,就在附近找了个石桌石凳,坐下来抄写《论语》。

陆离前世喜好书法,他的小楷专临赵孟頫和《灵飞经》,他写的字点画华滋遒劲,结体宽绰秀美,现在他对肌肉的控制力比前世更甚一筹,比起前世来又强了三分。

抄完后,他也不急,再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错漏之处,准备收起来上交。

才行了数步,便见到秋哥快速地朝他跑了过来,一边招手叫道:“陆大哥,快走,公子等你很久了!”

陆离看见远处正是严世蕃与邵逸航两人,他愕然地行了过去;严世蕃见他过来,笑道:“陆离,等你好一会儿了,放下石头,我们走吧!”

陆离觉得突兀,问道:“去哪儿?”

旁边秋哥促狭地说道:“陆大哥,你是不是干活干傻了?你已经进书院十天了,今天休沐啊!”

陆离不由得恍然,难怪现在没见到什么学子了,今日休沐,想必大多数人都已经回家了。

他看看手中的《论语》,有些为难地说道:“要不公子先回吧!我要先把抄写的《论语》十二章交到桃花林那边去!”

严世蕃听了奇怪,他抢过陆离手中的纸张,边打开边说道:“你竟然还识字?我来看看怎么样!”

邵逸航也一向以为陆离只是个精通武艺的莽夫,听得他还会写字,也凑过头来看。

这两人也是书院里苦读多年的学子,眼光见识自然不俗;此时也不由得被陆离的字所震撼!陆离上辈子在书法上浸淫二十多年,观他的字,犹如文人雅士行走于山林流水之间,流连忘返,耐人寻味!

第26章 邋遢大叔

“好字!”邵逸航书呆子性情,见到陆离的字,忍不住击节叫好。

严世蕃看了,也不禁动容;他看后淡笑道:“你这字,笔力确实不错,不过,我没听说过桃花林那边住着哪位夫子啊!?”

陆离听他这么一说,便把事情的缘由说了;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纳闷道:“山长交待下来的,我去寻寻吧!”

两人听说他已入学,成了书院的学子,都开心不已。这么多天的相处,他们也是真心待陆离为朋友了。

严世蕃道:“左右也无事,我们就在此处等你,你既然已经入学,从此便是我们的同窗了;你记得交了便回!我等再联络几位同窗,为你庆贺!”

陆离见他两人执意要等,便径自去了。

严世蕃见陆离去的远了,方才动容道:“当日见了我这长随与伯父打赌,只是觉得他有些蛮力,有点小聪明;后来知道他几日功夫在外面开了好几家店,做得好大一番事业,又觉得他做生意有些手段;待到此时,方觉得此人文武双全,非平凡之辈!”

邵逸航更是一脸佩服地道:“德球兄,依我看来,国子监的众多高才贤士马上就要到我们书院来交流了,书院临时招他入求索学堂必有深意!陆兄高才,他日在交流会上大放异彩,做你的长随可就委屈他了!”

那教习只说那桃花林在书院饭堂的后面,陆离却走了有五六分钟之久,方才见到前面好大的一片桃树林。此时已是冬季,万物凋零,桃林中寂灭无声。

陆离在林外盘桓良久,没有找到路径;正打算进入林中寻找,却见一位夫子从远处的桃树顶上飞也似地过来;对方身形快速闪动,随着细细的桃枝起伏不定,体迅飞凫,飘忽若神。

来人四十多岁的年龄,面容清癯,醉眼惺忪,一件打了补丁的文士袍随意地穿在身上,扣子都没有系好,显得不修篇幅;随着身形的摆动,陆离甚至可以看见他袍子下面露出的一双毛脚!

陆离脸上露出怪异之色,莫非这位轻身功夫极佳的夫子就是那天指导他的前辈,陈山长的师弟?

那人见了陆离,也不说话,突然间长啸一声,竟在树顶上面打起了一套拳法;

陆离凝神看去,心中一怔,只见这位邋遢大叔使出来的拳法,赫然就是自己琢磨多日创出的惊风莽牛拳!

惊风莽牛拳时而轻快,时而厚重,这位大叔竟然在树上使了出来;于陆离看来,便如那一头莽牛上了大树一般,匪夷所思。

陆离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随即惊讶之色越来越浓,表情越来越凝重,他能够看得出来,这位大叔所使出的惊风莽牛拳与他自己的略有不同;但是更加连贯,快慢轻重的转换已经到了飞鸟无痕的地步,比起自己的惊风莽牛拳要更加的完美,威力更强!

惊风莽牛拳第二式,莽牛靠山!

陆离看去,心中更是一震;只见这位大叔使出这一式时,脚下那细如筷子的树枝竟然不再晃动,在他的脚下好似已经变成了厚重的大地,承载住了这力达千钧的招数。

然后便是惊风掌与莽牛拳不断地轮流使出;尤其是打到后面,竟然出现了许多陆离自己都没有使过的招式,无比的精妙,但是又让陆离感觉到这些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招式也是运用惊风莽牛拳的心法,这是对惊风莽牛拳的推演!

待他看见这位邋遢大叔所使的拳法,心中更加震动:“妙极,妙极,原来此处需要如此发力!”

武林中招式普通、烂大街的莽牛拳,竟然被这位中年大叔使得如此的精妙,好似一头蛮牛已经生出灵智,灵动与笨重两种矛盾集中在一体,让陆离看得如痴如醉,浑然没有注意到对方已经停止了动作。他停顿了三息,又缓缓地打出了一式。

“咦!!”陆离突然失声大叫道:“这最后一式?怎么可能?这最后一式看似简单,只是双拳击出,宛若莽牛双角抵山,但是我怎么看到这一式有之前所有招式的影子在?”

陆离愕然,这已经超出了他对这门武学的理解。

“怎么不可能?!”

一个慵懒磁性的声音传来,将他从震惊中惊醒。

陆离这才看到那位大叔竟然已经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刚才看见的拳法,前面是化简为繁,从寥寥的几招推演出无穷变化;当你使出这套拳法时,你自己就像是真正变成了那力能搬山的上古蛮牛!”

大叔停顿了一下,好似要留出时间给陆离思考;他见陆离正侧耳倾听,若有所悟,笑了笑,又道:“最后一招,便是反其道而行,化繁为简了。把所有招式融会贯通使出这一式,上古蛮牛的精气神还在拳法当中,但是这一刻,你又成了你!”

陆离心中震动,连忙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谢前辈指点,陆离在此谢过前辈了!”

“呵呵,指点谈不上,我只是看你每日练拳,偏偏笨的要死,连最简单的莽牛拳都打成了公鸡刨地!出来骂骂你而已!”大叔鼻孔向天,对陆离的话不屑一顾。

陆离踟蹰了一下,讪讪笑道:“前辈玩笑了,那敢问前辈,陈山长要我抄写经文,可是要交予前辈?”

“嗯,这倒是我要罚你做的事情!”大叔伸出左手小指扣了扣鼻孔,慵懒地道:“你小子私闯书院,犯了规矩;偏偏又不知悔改,日日在书院里和其他学子们练拳,所以,我要罚你抄抄书,静静心!”

他伸出右手道:“拿来吧!”

陆离赶紧恭谨地递上自己抄写的《论语》十二章,大叔瞥了几眼,小心折好放进了衣袖,嘴上却道:“乱七八糟,都写的什么东西,笔力没有我的一成,且记得回去继续写,把四书都抄一遍给我看!”

陆离既然已经成了书院的学生,自然也该接受书院教习的教导;见这夫子挑剔,有些无可奈何地答道:“谨听夫子教诲!夫子若是没别的事,陆离便下去了?”

谁知那夫子见他要走,双眼一翻,身上袍服无风自动,他高声喝道:“走什么走?我要你走了吗?”

陆离微愕,正要走的脚步停了下来,只听那夫子对他说道:“老夫要出趟远门,去罗霄山几天,左右无人陪侍;我见你武功尚可,便选你了!”

陆离听了此话,不禁眼睛一亮;他斟酌了一番,试探地问道:“夫子能否收离为弟子?弟子愿意长侍夫子左右!”

陆离虽说只有十八岁的年纪,内里却是活过了一世的老油条;他刚才看了这夫子练的惊风莽牛拳,让他对武功的认识有了翻天覆地的进步。自己要想在武道的道路上走的更远,必须有个领路、护道之人!

如今看见了这位宗师级的前辈,他自然是跃跃欲试!

那夫子听了,面无表情地看着陆离道:“鄙人唐寅,号六如居士,你不是我的学生,可以叫我居士!”

当日严世蕃说陈清源的师弟姓唐,乃是名震天下的人物,众人均有一番猜测;也有人猜出是唐寅,但当时人人讳莫如深,陆离也不肯相信!再后来他为了那对沈家的小儿女了解到科场舞弊案的情况时,听到唐寅竟是宗师级别的大高手,便有了自己的猜测!

可直到今日,历史上号称“诗书画”三绝的大才子却以武林高手的身份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而且竟是如此邋遢模样,还是让陆离震撼万分。

陆离见唐寅言语中有拒绝之意,忙争辩道:“老师刚刚对陆离已经有了谆谆诱导之意,古人云,一字尚可为师!何况老师指点我的莽牛拳意对陆离有拨云见日之功;陆离恳请老师收下我这个弟子!”

唐寅笑道:“要想叫我老师,当我的弟子,也不是不行!”

“请老师示下!”陆离听了这话,眼前一亮!

唐寅迈着步子踱了几步,他缓缓说道:“武功一道,你修为太浅;不到先天,都是水中月、镜中花,一场虚妄!”他看了眼正凝神静气地听着的陆离,继续说道:“我要教你的不是武功,你且好好把书抄好,等你的字和经义有了我五层功底,我便收下你这个学生。”

“你且准备一二,我在这儿等你一炷香功夫,如果你逾时不至,我们的缘分便到此为止罢!”

时间在不经意间流走;陆离匆忙地返回了书院广场,与严世蕃解释清楚,希望他能够在自己离开的日子里对离家铺子多加关照;然后,只来得及放下院规石,便返回了桃花林。

刚刚走到与唐寅约好的地点,突然有烤肉的香气传来;陆离顺着香气朝林中走去,便见到唐寅在这桃林中燃起了一个火堆,上面是整整一只小鹿,也不知道他在这么短的时间是从哪儿弄来的。

陆离也觉得半天下来,饥肠辘辘,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坐下。

唐寅斜瞥了陆离一眼道:“小子,在我面前又怎么有你的座位?”

陆离哈哈大笑:“居士,你自己说我还不是你的弟子,那我权且把你当成朋友,朋友之间坐在一起又有何不可?”

唐寅本就不是墨守成规之人,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陆离,道:“你就不怕我拂袖而去,从此你再也没有入我门下的机会了吗?”

陆离脸色不变,他嘿嘿笑道:“前辈若是墨守成规,拘泥于俗礼之人,那日我闯入书院,就被你赶出来了!”

唐寅双眸眨动,笑道:“你若也是那顽固不化之徒,我早也一脚把你踢出这林子了!”他伸手扯了只鹿腿递给陆离,道:“吃,多吃一些,待会儿你有事要做,现在不吃,等下什么也做不了!”

陆离心里感动,只觉一股暖流涌了上来,胸膛中热乎乎的。

第27章 战意盈胸

陆离心中颇为诧异,唐寅又笑吟吟地道:“你不要以为我们只是启程前往罗霄山脉这么简单;你如今修炼的是炼体功法《牛魔炼体大法》;这在经、典、法、诀之中,不过是三流的功法而已。而且你尚未练到大成圆满之境。只是你竟能够借助这等功法练到气血如虹、无漏之体的境界,也算是你天赋异禀了!”

陆离听了,心里颇为受用;任你老唐修为高深,又怎能看出我有穿越福利的帮助?只是他知道唐寅不会单纯地夸他优秀,自己的得意也不敢表露出来,当下试探道:“然后呢?”

“然后?!嘿嘿”唐寅戏谑道:“你阳气方刚,气血又无比的旺盛,虽然说普通人看不出来;但是对于那罗霄山中的无数妖兽来说,你便是一粒人形的十全大补丸!偏偏你武功修为不够,到了那儿,便如火把进入了黑暗一般,到时候嘿嘿!有热闹瞧啰!”

陆离听了此言,突然怎么看都觉得那唐寅不靠谱。

他来到大明有些日子了,他知道在大明的多数地方都很正常;但是在一些名山大川当中,的确是有着众多的妖兽存在。甚至在适合妖兽生长的地方,有妖兽已然修炼成妖,占据一方山水。像罗霄山脉这种纵横千里的大山,妖兽更如过江之鲫,等闲人类是没有胆量进入的。

“那不是还有您在吗?”陆离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找人陪侍在我身边为的是让他给我打杂做事,不是找位还要我来保护的大爷!”唐寅脸色一沉,吹胡子瞪眼睛。

他风轻云淡道:“你和我到了罗霄山,那里的妖兽自然会出来吃人,只要吃掉你,炼化了你的阳气和修为,那些妖兽便会修为大进,胜过多年的苦修!我却不会救你!我要的是一个有用的弟子,不是一个无用的仆役!”

唐寅的言下之意是,陆离只要能通过重重考验,自有入门拜师的机会;若是在危险磨难面前退缩,即便是被他出手救下,一辈子也前途有限,只能是仆役之流了。

陆离肃然,点头应道:“我明白!”

唐寅见陆离言语压抑,忍不住笑道:“小子,你现在也可以不和我去罗霄山,我可没有逼你!你在这儿只剩下五日的劳役要做,不如乖乖地回去做你的生意!免得跟着我去送命!”

陆离长长吸了口气,毅然道:“一辈子的碌碌无为的生活已经让我厌倦,能有机会跟随居士,让自己变得更强,区区危险又当如何!”

唐寅眼眸中露出了一分赞赏之色,他正色道:“你与书院里的书生相斗,和三岁小娃娃过家家有何区别?如今我是给你实战的机会!只有通过生死之战,经历了血的洗礼,才能够成为强者!”

他淡淡道:“你炼体不得法,身体当中其实有了亏空,需要妖兽鲜血弥补;那些妖兽天生都是狩猎的高手,又都力大无穷,正适合你这种炼体之人。”

“你若是能够在与妖兽的生死搏杀中存活下来,你的武道意志和搏杀技巧将会达到让你想象不到的地步,并且能够从此晋级先天,彻彻底底地成为武道中人!”

两人吃饱喝足,陆离看了看太阳,只见夕阳半挂在远处的枝杈之上,已是傍晚时分;两人站起身来,朝山下走去。

才走到袁岭石门处,却见一个和尚披着晚霞迎面走来,金色的阳光在他的身周镶了道金边,似乎是涅槃成佛了一般。

陆离见了此人,不由得腹诽道:“这和尚怎的每次出现都这么拉风,果真是佛子转世不成?”

那和尚正是本尘,他也看见了陆离,脚下的步子好像能够缩地成寸似得,也不见他怎么动作,却是几步就来到了陆离身边;他宣了声佛号,微笑道:“阿弥陀佛,陆施主,你果然与佛有缘,你看我们又相见了。”

本尘和尚的微笑让陆离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他也回礼笑道:“大师,我是与你有缘,可不是与佛有缘!”

“陆施主,佛是众生,众生皆佛!你我见面就是与佛有缘!”本尘道了句揭语。

陆离怎么肯让他如愿,他偏偏抬杠道:“大师,有了执念便成魔,我怎么觉着你是特地在这等我?我看你是已经有了争强好胜之心了!”

本尘正要回答,突然看见陆离身边的唐寅,心里却是吃了一惊。

如他这般修为高深之人,对外界事物尤为敏感。他与陆离交谈好一会儿了,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这位形容落魄的夫子,不由得他不惊讶!

现在仔细看来,只见唐寅虽然没有显露出半点修为,但是站在那儿好似完全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很容易被人忽略,本尘更是觉得对方深不可测。

他双手合十,恭谨地向唐寅施礼道:“还未请教这位施主大名?”

有外人在场,唐寅好似又恢复了他的冷傲,他斜睨了本尘一眼道:“小和尚,我只是书院的夫子而已,当不得你如此大礼!”他又对陆离道:“你们两个才见面都战意凛然,要打就打,别在这儿扯着皮,打什么机锋!”

陆离、本尘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两人眼中燃起熊熊战意。

本尘和尚为的是借陆离这个炼体圆满的高手来磨练自己对力道的掌控;陆离却是对武功有了更新的认识,想用这和尚来试验自己的虚实之道;

陆离知道对方是先天高手,也不客气;他纵身一跃,又是简简单单地一拳打去。

时隔十多天不见,陆离的一拳与上次完全不同;

上次他蓄势而发,携奔跑十里之势,调动全身气血,一拳大气堂皇。这一次却是原地出拳,但其中却蕴含着数十变化,虚实难辨!本尘不出手便罢,出手的话必然引动这些变化,让他难以招架。

本尘眼睛一亮,他突然往后退了半步;只这小半步激起陆离的无穷变化,陆离的拳头已然不见,代替的是漫天的掌影;

从拳到掌的切换,便是由实至虚的转换!

本尘和尚视这漫天掌影不见,又向前了半步,右手握拳击出,赫然与刚才陆离的一拳一模一样。

漫天的掌影倏然不见,陆离的十来掌由虚转实,尽数都拍在了本因的拳头之上。

陆离感觉自己一拳三变,已然尽得虚实轻重变化的要旨,心中兴奋,正要再次出拳;不料旁边观看的唐寅突然出声骂道:“蠢材!蠢材!空到极处自能转实!你就不能待他力尽之时再生变化么?!”

陆离呆了呆,这才发现本尘的拳头已然放在他的胸口处,不禁叹声道:“我输了!”

本尘和尚收回拳头,肃立道:“施主的拳劲掌法仅过了十来天便能变化如斯,竟然能够逼我退了半步,论起进步来,其实是我输了!”

陆离微微动容,这和尚能够向武功不如自己的人求教,更能坦言认输,其对武道的追求和胸怀之坦荡都足以令人称道了;难怪尚是先天修为便可以成为佛子。

人往往会嫉妒略强于自己的人,对比自己强大许多的人却只会有敬畏之心。但是陆离对本尘和尚有着羡慕、亲近等心思,唯独没有敬畏。

祖宗不可法,天道不足畏!何况是小小的佛子?!

更何况,佛门八宗,宗宗皆有佛子!

当然,不畏惧不代表不认可,陆离目光炯炯地看着本尘,战意盈胸,道:“大师,只要你能够不固步自封,下次再见面之时,我们会成为朋友的!”

“改日施主有空,还请到金粟禅寺一叙,小僧那还有顶级的毛峰!专门为朋友准备的!”本尘微微一笑,答道。他和人论起武功来整个人变得痴迷狂野,像个迷上了游戏的大男孩;可一旦回复了那温润如玉的状态,便又是佛子本尘。

男人之间,有一种友情叫做一见如故!有一种缘分叫做相见恨晚!

别过了本尘,唐寅便带着陆离一路向南。

路过离家铺子学院店门口的时候,唐寅吩咐陆离继续前进;他自己却离开了一会儿,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却拿了块木板。

这是块上好楠木制成的木板,大概砧板大小,上面写着离家两个字;

陆离听到远方胖婶那杀猪般的叫骂声,不禁苦笑!唐寅去偷了离家铺子的招牌,自己这个离家铺子的掌柜是不是该抓贼见官!?

他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叹了口气,决定还是等拳头有砂钵那么大的时候,再向唐寅出手。

唐寅完全没有注意到陆离的神色,他兴奋地看着木板,嘴上喃喃自语:“好一块浸过妖兽血的楠木!陆离,这是我特地送给你的见面礼,你这一路上就背着它吧!”

言罢,他也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摸出了一支毛笔,随意地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坐下;便在木板没字的一面书写起来;陆离见那笔尖竟然绽放出银色的光华,连忙凑过去看。

唐寅运笔均匀如飞,一气呵成;不多时,木板上多了一个符文。

陆离仔细分辨,完全找不到头绪,也不知道唐寅画的究竟是什么;再仔细看时,却连起笔之处都好像已经忘却了。只觉得这符文与平日里见过的银票上的符文极其相似。

那银色符文在楠木招牌上闪闪发光,几息之内,竟慢慢沉入木头里,再也无法看见。

陆离又惊又喜,想不到唐寅竟还有这般神仙手段!他尝试着摸摸木板,没有发现任何书写过的痕迹;待要提起木板时,这块平日里一只手可以轻松抓起的木板却有千斤之重!

第28章 武道磨练

“我只是在上面画了张‘百钧符’而已,一符重达三千斤!小子,想学吗?!”唐寅见陆离好奇,带着诱惑的语气说道。

陆离如何肯上他的钩,只是依他的话,默默地背起这重达三千斤的木板就走。

说来也怪,轻轻的楠木木板,画上一道符,便重这么许多;这等手段,已经和传说中佛道两家的神仙之法差不多了。

陆离心里疑问一箩筐,痒的像猫抓似的。

可这世上就有这么一种人,你若问他,他偏不肯告诉你答案;你若是忍住不问,过不了多久他也就自己说了。恰好半天接触下来,唐寅似乎就是这种人。

心里有了计较,陆离偏不开口相问。

唐寅得意了一会儿,见陆离没有问他;也老神在在地不再多话,两人继续前行。

罗霄山脉是几个东北—西南走向的山脉形成的山系,位于湖南省和江西省的交界,是两省的自然界线,也是湘江和赣江的分水岭。北方是幕连九山脉,南方是南岭地带。其各有高峰,主要分为武功山、万洋山、褚广山和八面山。

严家祖坟所在的其实也属于罗霄山脉;但是陆离他们要去的其实是万洋山!

两人都一身绝技在身,速度比普通人快得太多。不多时,走得远了,渐渐行到了偏僻处,天色已经晚了。驿道慢慢消失不可见,只隐约见到两旁一座座丘陵,如远古巨兽般,给人无穷压力。月光躲在低沉的铅云中朦朦胧胧,黑暗的山路崎岖蜿蜒。夜里的山林格外寂静,只偶尔有晚归的飞鸟扑棱翅膀的声音传来。

唐寅一肚子东西想显摆,偏偏陆离不懂得捧哏,简直闹心。此时,见天色彻底暗下来,终于开口道:“天黑了,虽说这儿不算什么大山脉,不会有妖;可有你在,恐怕也会惹来些不成精的妖兽。我记得前面有个破庙,我们且到那边去歇一晚再走!”

陆离应了,两人再往前走了会儿,终于到了一座破庙。

庙不大,早已衰落不堪,也不知道供奉的是谁,淫祠野寺罢了。两人进庙后费了番力把庙门关了,找了个干净点的角落坐下来。

陆离还算是记得自己的职责,在附近寻了些干柴、木棍,在庙里点了堆火;又想尽法子收罗了一些干草,给唐寅铺了张床,请他在上面躺了。正要再出去,却被唐寅唤了回来!

“陆离,这一路无论什么情况,每天晚上都得抄书五百个字,一字不可少!一字不可差!若让我发现你敷衍了事,看我不拆了你的骨!”

唐寅刚敲打了陆离,也不忘再给个甜枣,他笑着说道:“刚刚你不是羡慕我画符的手段吗?你写的字若能有我五成功力,修为入得先天,我便收你为徒,教你这画符的本事!”

陆离最近练武虚损太大,虽说出门时才吃过烤肉,却仍然腹中饥渴。本想出外找些野兽吃食,但听了唐寅的话,只好乖乖留在庙里。从随身的袋子里把文房四宝拿出来,小心铺在供桌上,慢慢抄写。

抄了几个字,悄悄去看那唐寅,却被那唐寅劈头一只破鞋丢了个正着。

“你且专心写字,等会儿自然会有吃的送上门来!”唐寅仿佛看穿了陆离的想法,笑着骂道!

庙里的供桌偏高,陆离又没有座椅,便只好站着抄写。

今日抄的是四书中的《大学》,原本是《礼记》中的一篇,相传是由孔子弟子曾参整理孔子讲授内容所编的。“大学”顾名思义,就是大人的学问,主要讲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重要思想,是初学儒家道德思想的入门典籍。

陆离今日已经听到唐寅谈到两次对字的重视,所以他在抄写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十分力有八分使在了对字的结构、笔画、起转折承上面,对线条的运劲和流畅更是注重。还好他现在魂力惊人,即便是不怎么用心,也能把所抄过的内容记得很清楚。尽管如此,几十个字写下来,感觉竟比平时背着院规石跑步还要吃力。

专心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花了近一个时辰,总算是把字抄完。

他放下笔,见到唐寅睡得正香,火堆已经小了许多,便在旁边捡了根干柴,想把火拢一拢。

突然,火苗往一边晃了晃!接着好似墙漏风了一般,火苗又往旁边晃了晃!

陆离抬起头来往那边看去,只见那整个墙面突然像蜘蛛网般裂开,一声炸响,整堵墙变得四分五裂。

一个巨大的身影突然破墙而出!

这是一只巨大的老虎,未能化为人形,可此时却人立在那儿,高达丈余。

陆离大惊!赶紧朝地上睡着的唐寅看去,地上却哪里还有人在。

这是一只雄壮无比的妖虎,只有懂得修炼的妖兽,才能像人一样站着。他栖息在这片山林当中,只是这座小庙地处偏远,又有墙壁阻挡,才没有让它第一时间发现陆离。

妖虎双眼通红,周身散发着黑气;它虎视眈眈地注视着陆离,摄人心魄。

陆离在它的眼中就是一个浑身散发着阳气的大补之物,足以让它不顾危险地来到这人类活动频繁的区域进行狩猎!

陆离还是头一次看到可以站立的老虎,这应该是罗霄山脉的异种妖物;它突然一个踨跃,扑向陆离,左掌朝陆离的头顶盖下!

“好快的速度!好重的掌风!”

陆离只觉得眼前一闪,虎掌已经朝着自己乌云罩顶般地压下。这种简单直接的招数正是从妖兽的狩猎本能中演化而来,力量与速度双双达到了恐怖的程度,威力惊人。

甚至比陆离第一次面对本尘和尚时,蓄势发出的拳劲更加的霸道,更为凝聚。

“奔牛靠山”

突然,踏地声响起,震得整个破庙的墙壁、窗棂哗哗作响。陆离左肩微沉,全身劲气凝聚成一点,朝虎掌狠狠地撞了过去。

“砰!”

陆离被撞得口角流血,头昏脑涨,却也堪堪抵住了妖虎的巨掌。

妖虎吃了一撞,手臂发麻,怒吼一声,手掌上突然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尺许长的爪子;爪爪如刀,它手臂晃动,笔直地朝陆离喉咙切下;

陆离心神一片空明,无所想,无所思,他全身气血旺盛如潮,心里战意沸腾盈天;

对妖虎这种皮坚似铁的对手,他只用一招奔牛靠山,贴身肉搏;寸短寸险,让妖虎的爪子无法彻底施展开来。他的肩部力量何止万斤,次次都撞在妖虎的身上。不停地抵消着它身上的力量。

陆离的连番撞击终于把妖虎撞出了破庙之外。终于摆脱了被虎爪一击破腹的危险。

“莽牛奔野”

“风吹草动”

场地豁然开阔,陆离身躯一动,不退反进,完整的惊风莽牛拳终于使了开来。

“咚”,他一拳轰去,比妖虎的动静还要惊人。妖虎面对的好似不是一个矮小羸弱的人类,更像是应对着上古蛮牛的冲撞!

妖虎的利爪威力极强,锋利无比;但是它的出手往往被陆离用踏风步法躲开,击打在四周的山石,大树上,将一块块石头抓得粉碎,大树不停倒下,尘烟四起,乱石飞溅!

他的重拳总是出在妖虎旧力已消,新力未生之时,每每把妖虎的进攻打断;让妖虎憋屈万分,怒吼不已。

“蛮牛摆尾”

陆离又是一拳扫出,将体内牛魔大力诀的力量彻底激发;小小的手臂当中蕴含着比常人大上百倍的巨大力量,狠狠地扫在了妖虎的身上,将它打得高高飞起,跌落在山林当中,将几棵水桶般粗细的大树撞得折断当场。

虎妖嘶吼,高高跳起,惊怒交加!

“咚!”

陆离双脚蹬地,大步冲向还未爬起的妖虎,使出“蛮牛锄地”,右腿狠狠地抽向它的头部。妖虎连连遭受打击,却连陆离的毛都没有碰到半根;它抱起身边断裂的大树呼地迎向空中的陆离。

陆离一腿把大树踢得粉碎,木丝碎屑四下激射而去,他双腿再次在地上猛蹬,双拳齐出,向妖虎击出。

妖虎突然转身,身后的虎尾啪的一声击在陆离的脑门当中,像砸木桩一样,把陆离生生地拍入了坚硬的土石地面。

于此同时,陆离的双拳也狠狠地再次击打在了妖虎的身体上,把他再次打飞。

陆离大喝一声,双腿用力,他不顾自己的双腿深陷泥土之中,嘭的一声把泥土炸开!冲向倒地的妖虎,再次来到它的面前。

踏风步法在这茂密的山林中毫无阻碍,莽牛拳凶猛、霸道,拳拳到肉,在妖虎的身上毫不间断地击打出上百下,不给它半点喘息。

山林之中,不停地传来陆离的怒喝声,击打到肉的啪啪声和妖虎的嘶吼声;

一棵棵大树在他们的激斗中咔嚓倒下,尘烟笼罩了整片山林;过了片刻,突然剧烈的响动止歇下来!陆离满身鲜血,高高举着妖虎的尸体,从烟尘中走了出来。

第29章 提炼宝血

陆离的身后,一片狼藉;残枝败叶,倒塌的树木,细碎的山石,遍地可见。方圆百步之内,竟然再看不到一棵还立着的树木。

他一路进击,紧追不舍,深入树林数十丈;大树都打倒了十数棵,才把妖虎毙于掌下!

不过他也并不好过,妖虎虽然还只是妖兽,并没有彻底修炼成妖;但毕竟是百兽之王,天赋异禀,力大无穷,也是一个极为难缠的对手,他与陆离对撞了数十下,虎尾几次剪在陆离身上,几乎把陆离锤炼了无数次的的无漏之体打成了筛子。

如果不是他的绿色肝气无时无刻不在替他疗伤,他自己也把《牛魔炼体大法》修炼到了极为高深的地步,已经有了疗伤的功能,只怕他早已不是这头妖虎的对手。

他托着妖虎的尸体走到破庙门口,却见那供桌之上,唐寅正枕着他之前抄的那份《大学》呼呼大睡。陆离撞开大门,把虎尸重重地丢在地上。他喘了口粗气,只觉全身上下所有肌肉无不酸疼。

他强忍疼痛,没好气地推了推唐寅道:“居士,我刚才的表现如何?”

陆离的身体素质太差,虽然这场战斗的持续时间并不长,却已经将他的体能耗尽;他虽然已经是炼体大圆满之境,但是饮食没有跟上,一番交手,明显有些体能不足。

区区一头妖兽便能伤到他,说明他的炼体并非没有了进步的空间。

那唐寅伸了伸懒腰,淡淡笑道:“小子,杀只妖虎就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斗了这么长的时间!你现在已经勉强算是一名武道中人,但是,炼体之路还是很长很长!在真正的武道高手面前,你还只是菜鸟!”

“居士,我不是很明白!我的炼体已经大圆满,只需再打磨些时日,便能晋级先天;届时,自然要拜居士为师,全你我一番师徒之情!”陆离憨笑道!

唐寅吹了吹胡子,瞪着陆离骂道:“你小子懂个屁!世人炼体,多是庸碌之辈。他们都和你这般想法,换血有成便争先恐后地进入先天,唯恐肉身与魂相合,耽误了他们炼气!”

陆离正催动气血,奔行全身;他的体内,气血如滔滔大河,呼啸奔腾,通经活络,把体内的污血从毛孔排出,甚至是一些碎裂的内脏与骨骼碎片,也在气血的冲击下变成细小的沉淀排出。

紧接着,气血在他的内视下正在弥补因为受伤而留下的处处漏洞,放下的都是充满营养的物质,以能量弥补亏空!

武道修成换血境界,便可以轻松做到这一点,自我修复身体损伤,更换体内无用的杂质。

陆离修炼《牛魔炼体大法》到了极其高深的境界,甚至在唐寅的指点下开始跳出藩篱,朝着更高层次进步。因为可以内视,他比普通的炼体者对身体的掌控更加的精密到位;又因为气血旺盛如朝阳,又比炼气者的自愈能力更强。

不过,想要彻底治愈伤势,不留后患,还是得靠绿色肝气的帮助。可是,没有气血能量,那肝气也是无本之木,用上一分少一分。

他一边运功疗伤,一边听唐寅接着说道:“刚才那头妖虎虽然有妖气,可也算不得真正的妖,无法变化成人形;正因为如此,它不能修炼武学和一些精妙的招数;和你相斗,只能依靠蛮力和天生的战斗技巧,和真正的武道高手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陆离点头默认,如果这头妖虎精通武学,那么单靠那双利如刀刃的爪子,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他的眼神之中,精光四射,刚才那一战,在战斗中进步,从生死中悟道!

他的收获斐然,在战斗中催动惊风莽牛拳,让他对这些招式的理解更加透彻,更加娴熟,同时也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

他的招式转换更加地圆转、自然;对气血的操纵也更加地如意,甚至达到了用气血疗伤、伤敌同时进行的地步。

生死一战,胜过书院里的邀斗百场!

陆离心里一动,问道:“居士,我如今若是进入先天,与其他先天高手想比如何?”

唐寅讥笑道:“你若是现在进入先天,我拔脚便走!你除了五脏六腑比其他炼气先天强些,又有何出奇之处!”

他摇头道:“等闲炼气之辈,自不用提!我们且说同是炼体武者,一些大派子弟,世家大族,他们有着最精妙的炼体功夫。还有着人参、鹿茸等最为上等的补血药材,每日里以妖兽之血药浴,妖兽之肉作为主食,甚至还有补血养气的灵丹补充消耗,巩固境界。你自小起点不高,功法不如人,饮食又差,修炼时间也不够,如何能与他们相比?”

陆离默默点头,自己何尝不是明白这些道理,才努力开店做生意赚钱,为的就是能够给自己提供更好的修炼条件。今后自己多猎杀妖兽,服用妖兽的血肉,体能自然无比旺盛,肉身会越来越强;再有着九阳的帮助,能够轻易地学习各类功法,并且融会贯通,超越他们只是时间的问题。

“陆离,你且不用沮丧,那些大派炼体之人,强则强矣,却断了修炼的前路!只能做个护派的力士之流;炼气之辈,又不敢炼体,怕神魂与肉体结合太过紧密,断了修炼的前路!”

唐寅轻声道:“我却有一法,虽然,还是不能助你炼气,却能不断壮大神魂,他日以肉身为基,反哺神魂,待到神魂足够强大,肉身自解,炼神大成!”

陆离应声称是,正想发问,突然觉着一阵虚弱。

便听得唐寅提醒道:“你且把这虎肉收拾收拾,不要疗伤过头,伤了根本!”

他指着妖虎的尸体道:“虎鞭味道极好,又是大补之物,不可浪费!你还年少,未经男女之事!这东西便给我留着罢!”

陆离脸庞抽搐,接过唐寅不知道从哪儿抽出来的短刀,上前割下了那段两尺来长的虎鞭;再费了点时间,把虎皮剥了,剁了两只虎腿下来!

他去取了庙里的青铜大鼎,洗得干净了,又从庙后的一条小溪中接了水,炖了锅虎骨汤。

唐寅却不知道又从哪里弄出来一把药草,丢进了汤中;

很快,一锅虎骨汤异香扑鼻,两个人大快朵颐;唐寅更是摸出了一个酒葫芦,喝得酩酊大醉!

几块妖虎肉吃下去,陆离感觉到阵阵热量从胃里传来,直接化为充沛的气血在体内流动。唐寅说的没有错,我的根基太差,不必急于进入先天境界;只有以妖兽血肉为主食,弥补从前亏损,不断打熬筋骨,才能真正提高自身的素质。

他且运起牛魔炼体大法,不断消耗妖虎血肉,提升自我。

唐寅喝了几口酒,他躺在地上,快乐地翘起了二郎腿;

“这儿山势纵横,广袤无垠,罗霄山里妖兽众多,尤其是晚上;明日起你专门去找落单的妖兽斩杀,以你目前的实力,遇上成群的妖兽只有死路一条对了,待我把妖虎的血液提炼成宝血再去休息!”

唐寅挣扎着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妖虎身边;只见那妖虎的尸体浑身淌血,缓缓浸入到下面的土壤之中。

唐寅拿出毛笔,笔尖银芒闪耀,如一道道闪电划过。他正在施法画符,以符篆的力量提炼与熬制妖兽血液中的精华,制成宝血。

经过不断的淬炼,妖虎体内的兽血越来越少,最后凝结成拳头大小的一团,血珠晶莹剔透,灿烂炫目,异香扑鼻!

“我会把每日你斩杀的妖兽体内的血液都提炼出来,制成宝血;待我们到了地头之后,用来给你药浴!炼体之路最为艰难漫长,打下良好的根基将影响深远,关乎到你未来的成就!”唐寅轻语,小心翼翼地把宝血封入了一个玉瓶当中。

“宝血太过稀少,你需要进行药浴来弥补基础的不足,所以,努力吧!少年!”唐寅猛地灌了几大口酒下肚,嘿嘿地笑道。

接下来几日,陆离便跟着唐寅沿着山势前行,到了傍晚,陆离便到处寻找落单的妖兽;一连串的战斗下来,陆离深深地感到自己在体能、功法、战斗意识等全方面的不足。不过每一场战斗他都收获颇丰,服用妖兽血肉,让他的身体素质渐渐提升,越来越强。

不过,随着和唐寅相处的日子增加,他对唐寅的手段也愈加佩服;

唐寅嘴上经常对他讥讽,但是,每日里对其功法的指点却从不间断!甚至对他与妖兽的战斗也会提出一些武道上的见解,这些见解指点每每都让陆离恍然大悟、豁然开朗!

更为难得的是:唐寅每天都很忙碌,他不但帮陆离提炼宝血,还采集了无数药草熬炼成药汁,为了陆离的药浴做最为充分的准备。

到了此时,陆离哪里还不明白,这趟罗霄山脉之行,其实完全就是自己的修炼之旅。

“宁缺毋滥,只有用最充足的宝血,最好的草药,才能制成最好的药汤,为陆离打好最扎实的基础。”

第30章 胖子蔡珞

世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那种“你智障多年,我却待你不离不弃!”的感情大多数人穷尽一生都难以遇见。

没有谁会吃饱了撑着来讨好一个自己不关心的人;所以说,无论是爱情、友情还是师生之情,你如果不好好珍惜,不去经营,都会变得形同陌路。

陆离不知道唐寅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或许他是把自己当成了武道上的传人,也可能他在不久的将来有什么事情要让自己帮他去做。但是,只要唐寅对自己好一天,自己也必然以师礼相待!这是陆离的性格,对自己好的有恩的人,陆离会把这份感激放在心里。

这就是他的为人处世之道。

一路上,陆离也尽心尽力地去服侍唐寅,除了仍然称呼他为居士之外,其余方面均以师礼待之。

两人一路南下,餐风露宿,没有几天,就来到了江西中部的庐陵府。

庐陵府位于赣江的中游,罗霄山脉的万洋山就在庐陵境内,后世的井冈山也在其中。

庐陵是个大城,就座落在赣江之滨。航运四通八达,商贸繁华。两人入了城,找了个商行把从妖兽身上得到的材料卖了,发了笔小财。

陆离先找了家客栈,忙着安排好了食宿,把唐寅伺候好了,便进了房间埋头大睡。

长期处于杀戮之中,挣扎在生死之间,固然可以锤炼陆离的武道意志,提高他对武道的理解和对武功招式的融汇;但是,弦绷得太紧易断,人跑得太急易摔!文武之道,一张一弛。

他们的目的地是庐陵府下的永丰县,距离此地不过八十多公里路,所以,必要的休养放松反而可以劳逸结合,让陆离的状态至始而终都保持在巅峰状态。

一觉长眠无梦,待到陆离醒来,他的真气变得比之前更加的精纯坚韧,精神状态也恢复到了全盛状态,神采奕奕。

正是天色已晚,华灯初上的时分,唐寅在客栈楼下的大堂里等他多时了。

庐陵府治所在,虽然比不得苏杭、南京这些大城,但比分宜县城热闹多了。

两人走到一条街上,陆离吓了一跳;但见行人如织,热闹非凡,街道两旁有许多卖小玩意和小吃的。

都晚上了,哪儿来的这么多人,陆离仔细看去;却发现这条街两边的有好些楼房,楼房的门口有许多涂着胭脂,手拿罗帕,胸前衣着暴露的女人,正在迎来送往。路上往来的行人,也多和白日里不同,大多数都是身着绸缎,举止自信,但是双眼往两边乱瞟的男子。

唐寅此时也是左顾右盼,早已是一副按捺不住的样子,他嘴里啧啧赞道:“我隔三差五的便会去宜春城逛逛,这庐陵城可比那儿繁华百倍不止。”

陆离已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见到唐寅乐在其中,也不说破。无论如何,唐寅都与他有了师徒之实,他自己也不是什么道德君子,懒得去打搅唐寅的雅兴。

他十八九岁的年纪,人长得气宇轩昂,俊秀非凡,又穿着一身文士服,再加上淡定从容的气质;倒引得四周的姑娘们频频关注,甚至有胆子大的,把手帕都丢了过来。

唐寅见陆离不吭声,继续乐呵呵地说道:“看看这些大姑娘,小媳妇,她们肯定是很少有这样在外头尽情游玩的机会,胆子大得很!莺莺燕燕地聚在一起,笑声很是让人愉悦啊!”

他说得兴致上来了,干脆摸出了一个酒壶,长饮了一口道:“你看看那个穿红衣服的姑娘,模样周正的紧;那个绿色罗裙,头上扎着发髻的那个,屁股嗯,年岁不够大;陆离,你尚未娶亲觉得怎么样?”

“还有那对穿白色衣服的咦?!”唐寅突然止住话语,指着前方叫道:“陆离,看见前面那两个没有?那两个身穿白色衣服的。”

陆离听得他声音怪异,循声望去,便见到一高一矮两个身着白衣的男子走进了前面的一间名叫万春楼的青楼。

他只看见这两人的背影,并没发现什么怪异不妥之处;

正要询问,唐寅却一把拉住他的衣服道:“小子,快!身上的银票都拿出来给我!”

陆离见他如此急色,有些哭笑不得,他从袖子里摸出白天卖妖兽材料所得的银票,足有四五千两之多,正要数出几张,冷不防被唐寅一把抢过,就这么奔万花楼去了。

陆离见叫不住,连连摇头;路人也都纷纷侧目,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这老不修!”他的旁边出现了一个穿着蓝衣服的胖子,很自来熟地把手搭在陆离的肩膀上,唾道:“那是你爹吧!当着儿子的面逛窑子,还抢钱!这种爹你还认他?”

“我不认识他!”陆离回了一句,不动声色地抖了下肩膀,肌肉震动,甩开这只手背上胖得出现酒窝的手,转身就走;

“是啊!换了我也是这么回答!”胖子不知怎么又拉住了陆离的衣袖,一口纯正的京话道:“当初我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也不认他!”

陆离看这胖子一脸的油腻,两只小眼睛滴溜溜地乱转,也懒得理他;他运起两层劲力一甩衣袖,想要震开胖子。

“兄弟,听哥一句话,再不认,也得在这等着他!”胖子拉着陆离衣袖的手竟然纹丝不动,嘴里喋喋不休道:“你没看出刚才进去的那两个吧!?那是雌儿!”

胖子凑过来挤眉弄眼道:“哥哥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闻香识女人你听说过不?”

“那两个是女人?!”陆离对这话将信将疑。

“呵呵,不知道了吧!?你现在敢走开,你爹转眼就能给你带两后妈回家,知道不?”胖子眯着小眼睛笑着,左脸上竟然谜一般地出现了佟丽娅同款小酒窝。

陆离看着胖子人畜无害的样子,不由得信了几分;他的两层劲力都甩不开胖子一只手,对方也算得上是位高手了。

“小弟陆离,不知兄台高姓大名?”陆离一副信你个鬼的表情。

胖子一只手死活不松开,他抖了抖脸上的肉,笑道:“好说,好说,哥哥名叫蔡珞,你叫我珞哥好了!”

说完,另一只手顺势就搭在了陆离的肩膀上,他呵呵笑道:“你还别不信,兄弟你只要请我去里面坐坐,我就让你看全这场戏!”

陆离看他笑嘻嘻的,眼睛却扫向站在他俩旁边的一个中年人;心里好笑,这位少爷别是想进青楼耍耍,拖他来做挡箭牌的吧!

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陆离心里有数,身体不动声色地往外挪了挪,离那胖子远了些,他一本正经地道:“菜箩,万春楼我们就不去了,我请你下馆子吃大餐吧!”

蔡珞也不介意,他听说陆离要请他下馆子,搓搓手乐呵呵地道:“这怎么好意思!你我初次见面,素味平生”

“既然如此,再见!”陆离好不容易见那胖子松手,转身就走。

“唉!等等我,兄弟!”蔡珞急忙抖着全身的肥肉追了上去,还回头冲旁边的中年人叫道:“王师兄,我和陆兄弟去下馆子了,你刚才不是说看见老熟人了吗?你先过去,不用等我!”

陆离也不是真的要甩开那胖子,他五感敏觉,从胖子的身上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敌意,也不介意多交个朋友。倒是胖子身边的中年人,阴恻恻的,总是让他汗毛直立。

几息之后,胖子和陆离两个人坐在距离万春楼不远的一个面摊上,两人的面前各摆放着两碗拉面。

“这就是你说的下馆子吃大餐?”胖子指着桌子叫道。

陆离双眼看着斜对面的万春楼,肉疼道:“这就是大餐,一碗都已经够大了,两碗你还嫌不大?不要就还给我!”

胖子双手护住面前两碗,咬牙切齿地说道:“要!谁说不要了?俗话说得好,天下没有免费的早餐、中餐和晚餐!有人请客,我为什么不要!”

陆离闷着头吃面,在野外山林生活了这么多天,现在吃到碗热腾腾的牛腩面,两口下去,浑身冒汗,那叫一个香!

胖子见他不答,也不以为意;他就是这么自来熟的性子,现在身边看着他的人去了,性格更加跳脱。

“我说陆兄弟啊!你没请我去万春楼是你的损失!”他又把脸上的酒窝笑了出来:“那万春楼号称庐陵第一楼,里面美娇娘无数;最有名的是陆嫣然、秦宛、熙媛三位,你看见没有?就那,那里挂着的门灯中最大的三盏写着的就是她们的名字!这三位美女分别占据庐陵今年花魁大赛的三鼎甲,号称庐陵女状元、女榜眼、女探花;曾经效仿跨马游街,身披红裙,一日看尽庐陵花!”

“兄弟,你没有看见当时那盛况,白鹭洲书院的那些才子、名士们,眼睛差点没掉出来,淫词浪曲无数,简直是斯文扫地啊!”胖子的声音响亮,说到这精彩处,手舞足蹈、哈哈大笑。

陆离瞧不起这胖子,打击他道:“我没有见到,你见了?”

胖子好似嚼着鸡骨头被噎住,郁闷道:“我也没看到!可这事情全庐陵,不,全江西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神秘地看了看四周,凑过来猥琐道:“说起来,这三位花魁当初都是犯官女眷,各有绝活;那嫣然吹的一手好箫,听说舌头可以瞬间震动数十下,以一曲《百鸟朝凤》名震当年的南京城。秦宛姑娘细柳蛮腰,据说一身柔术传自东瀛;至于熙媛,最懂那男女妙事”

第31章 内卫葵花

陆离见这胖子说得眉飞色舞、口水乱喷,嫌弃地把桌上的面拖得远点。自己则一屁股坐到了胖子的对面。

他扫了胖子一眼问道:“菜箩,你说了这一箩筐,自己去过?”

胖子急得满脸通红,道:“所以我要你请我到万春楼里喝酒啊!到时候不就可以见识了吗?”

“怎么样?兄弟,这万春楼最讲规矩,我们要去找这三位姑娘,要经过‘打茶围’、‘叫局’和‘吃花酒’这三个阶段。这里面的讲究就多了去了”

“”陆离听他说得高兴,斜睨了他一眼,突然问道:“你也就是嘴上工夫而已,我刚刚看你那个什么王师兄不是进去了?你怎么不跟着他进去?”

万春楼的大堂中,一张镶有艾叶青大理石桌面的花梨木桌子上,按照九宫形状摆了九道菜;

老不修唐六如正在旁若无人地抓着酒壶对嘴自灌,他醉眼朦胧,邋遢不堪。

他的对面,两位文士模样的少年正脂粉气十足地托着下巴,两双眼睛水灵灵地看着这位大叔。好似能从这位胡子拉渣的脸上看出花来。

他们的周围更是围着一圈的莺莺燕燕,高矮胖瘦、环肥燕瘦各式美女;不一而足,人人眼露崇拜痴迷之色,把桌子围得水泄不通。

唐寅用筷子夹起一粒花生米,说道:“就说花生米这道菜,大家吃起来很香,以为做起来也简单;可是很多人炸的花生米,不仅不香,而且容易炸糊;怎么办呢?”

他扫了四周的脂粉一眼,随手把花生米丢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喜欢先用冷水泡一会儿,然后把它下锅炒干,再加入冷油,小火慢炒。这样呢,花生就会更加的松脆!”

“唐解元,那你觉得这儿的花生米怎么样呢?”文士打扮的少年中长着圆脸大眼睛的问道。

“这盘花生米炸的水平,我只能打六分;但是加上这些个麻雀腿放在一起炸,就跟浙东的油渣花生米一样,有噱头,我觉得可以打八分。”

说到这儿,唐寅咕了口酒,摇头晃脑道:“恶浪寒流赶钓翁,河鲜下酒愿难成。油炸花生穷口响,糊涂凑句更呆萌。”

“哇!先生好诗!”

“先生,这么好的诗该当再饮三杯!”

旁边的各色娇娃们都沸腾了,纷纷劝酒;更有两个大胆的美女把全身都靠到了他的身上,手上捏着杯子往唐寅嘴里灌酒!

唐寅也貌似癫狂,哈哈大笑道:“你们知道我唐子畏平生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吗?不是考状元,做那朝堂中人;更不是成就武道宗师,白日飞升;你们庐陵府的几道名菜我都很喜欢!”

他左拥右抱,放浪不羁,举杯叫道:“酸辣烂肉、莲花血鸭、永新狗肉、沙溪豆腐都是我喜欢的名菜,我平生的梦想就是:画最好的画,做最好的菜,喝最美的酒,睡最靓的妞!”

两位白衣少年看着正在和那些莺莺燕燕们放浪形骸的唐寅,有些不知所措。

脸庞瘦削的那位蹙着峨眉,低声问道:“徐家姐姐,唐解元他现在这个样子,真的能够帮得上我们吗?”

圆脸大眼睛的那位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她沉吟道:“以前的唐解元虽说不拘小节,可也不至如此;玉儿,我看我们还是等等吧!有他在,总比我们自己乱找一气要好!”

“《道德经》云:治大国如烹小鲜!唐解元,你要做最好的菜,志向不小啊!”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一位面白无须、气质儒雅而有威仪的中年人慢慢地从大堂里较远的一张桌子旁站了起来!

如果陆离此时站在这儿,他会发现,这位中年人人正是蔡珞的那位王师兄。

他慢慢地走向唐寅,声音不大,但越来越尖锐,震得桌上的碗筷都跳动起来:“唐解元,我知道你是被程敏政连累了的可怜人而已,皇帝也不想追究你;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打出我大明公堂!”

“我大明开朝以来,修为通天者不知凡几;当年大将军蓝玉,修成大宗师境界,在我皇圣旨之下,照样束手就擒!你知道为什么吗?”他在距离唐寅十步外站定,丝毫都不管那些吓得尖叫乱跑的女人们。

他说得很慢,但是声音越来越低沉,房屋的震动也越来越大。罡风漫卷,碗筷杯碟都被震得摔在地上“啪啪”作响!他身边最近的两张桌子甚至已经几欲浮起!

唐寅身边的两位少年再也坚持不住,被罡风吹得连滚带爬地逃出了万春楼;他们的文士帽被吹落在地,露出了满头的青丝,赫然是两位明眸皓齿、楚楚动人的少女!

“哼!”唐寅终于重重哼了一声;

瞬间,屋里罡风平息,桌椅碗筷都重新落到了原处。

唐寅一手提着酒杯,摇晃着站了起来,一脸悲愤道:“我不管你想跟我说什么!我只想告诉你,程阁老和我们都是冤枉的!那些人想毁了我们!”

老人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这年头,得罪了皇帝不一定会死,但坏我大明律法的人,就是皇帝都护不住你!你的这些话,还是跟我回去再说吧!”

中年人说完,就要上前。

唐寅突然间哈哈大笑,厉声道:“王献,王梧冈,你执掌内卫多年,也追了我多年!今日你既然执意要战,那我便陪你一战!”

他仰天长叹道:“只可惜在这一战后,戴大师一手震古烁今的操琴技艺,就再无传人!我君子六艺,从此又要少了一位琴艺宗师,惜哉!惜哉!”

唐寅嘴里的戴大师正是成化年间的司礼监大太监戴义,他弹得一手好琴,被人尊为“天下第一琴师”;又写得一手好字,以楷书见长,技艺高超!他虽为太监之身,也因为品行正直高雅,得到天下读书人的尊重。

这王献是宫里的大太监,朝廷的内卫首领,正是戴义的两个义子之一;比起戴义的另外一个义子,现任司礼监太监箫敬,他更受戴义的喜爱,得了操琴的真传。

因此,唐寅才为之感慨,深怕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天下少了一名琴艺宗师。

唐寅见劝不动王献,遂把手里的酒壶丢向对方,摇头道:“我先敬你一杯送行酒!”

“这杯酒你自己喝吧!”

也没有见到那王献做什么动作,空中的酒壶突然炸裂开来;里面的酒水打在桌子上啪啪作响,如雨水打在沙地上,打出一个个小洞来!

王献身形闪动,整个人化为了一道道青色的身影,从四面八方扑向唐寅;

唐寅笑道:“就算你的《葵花宝典》练到了第九层又如何?不能够练到大圆满,达不到天人化生之境,能奈我何?”

他嘴上谈笑自如,手底下却不敢怠慢,手掌挥动,一变二,二便四、四变八,只在一息之间,便打出了漫天的掌影,堪堪抵住了王献所有的攻击。

《葵花宝典》乃是朝廷内卫的不传之密。三宝太监郑和奉皇命在大内挑选了九十九名小太监,组成了内卫府,人人得以传授辟邪剑法;后来又从中选择立有大功的十八人,教习葵花宝典;

这九十九名太监在后来跟随三宝太监下西洋和五征漠北当中,均立下了赫赫战功,才让葵花宝典这门武功跟随着内卫的威名传遍了大江南北。

葵花宝典本就是天下第一流的阳属性的武功传承,普通人练了,或者走那淫邪之路,日日寻找处女元阴,以泄阳气,否则便会爆体而亡。太监没有这等隐忧,却大多卡在葵花第九层,难以做到阴极阳生,天人化生。

那王献出手只是追求速度的极致,他身法诡异、如幻似影,让唐寅难以抓住他的破绽;

唐寅走的却是另外一条路子,他只是简单的以拳掌应对,出手无声,把所有劲力凝聚为一点,完全以力服人;

王献的攻击再是迅捷如电,在唐寅的后发制人面前也是束手束脚,颇有面对一只铁甲刺猬,无从下手的感觉。反而是唐寅好似看透了他的身法,拳掌每每打在他的脚步转换之处,竟似自己送到他的掌下一般;

若不是葵花速度天下一绝,自己甚至早已受伤。

饶是如此,王献也是怒吼连连,唐寅的拳法并不出奇,可是他竟然被唐寅逼退数步。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无法忍受的奇耻大辱。堂堂武道大宗师,天下凤毛麟角的存在,竟然让一个几年前才进入抱丹境的后辈逼得连连后退,事情传出去,他还怎么执掌内卫府。

不过,任由他如何反击,也始终无法压下颓势,反而是唐寅的四周,好似牵扯出丝丝内劲挤压出来的真空,编成一张大网,要将他罩在在其中。

“唐子畏,你果然很强!两年未见,竟然也做到了拳意化芒,炼气成罡,成就了大宗师之境。不过你想要胜过咱家,却还远远不够!”

王献平和的脸上突然变得满脸戾气,他冲天而起,直接撞破屋顶,一脚踏在了万春楼的屋脊之上;

他恶狠狠地说道:“咱家已经摸到了阴极化阳的门槛。葵花向阳,你且试试我的“神针化日”!”

唐寅心中凛然,他曾经与精通葵花宝典的内卫高手对决过;刚刚占得优势本就是占了了解对方功法的便宜。而且他毕竟是刚刚做到炼气成罡,成就大宗师境界的时日尚短;此时真正对上王献这种早已进入大宗师境界多年的老鬼,还是力有未逮!

王献浸淫葵花宝典多年,修炼的葵花真气质量极高,丝毫不亚于唐寅;此时,他高高跃起,手指连弹,凝气成针,三根寸许长的青色长针出现在他的面前;

针尖在空气中摩擦,青色竟慢慢地向赤红色转变,这已经是王献的真气阴极化阳的征兆!

不需数年,王献必能练就金丹,天人化生!

不过,境界是境界,与实战搏杀还是完全不同。

唐寅本就是武道修炼的天才,否则也不能够在短短的两年内由抱丹直入大宗师境界。但他真正可以依赖的却不是他的武功境界。

“王献的武功境界、搏杀经验都比我强大许多,他的葵花真气凝练成针,所消耗的真气也不多,我无法与他相比;但是,论起精神修为,金丹之后的道路,他却只是一个还没开始学习走路的婴儿,差我太远!”

唐寅对于金丹之后的境界、手段,已经有了很深的认识,只是那王献毕竟是朝廷中人,自己与他在闹市之中大战,继续战斗下去,只怕夜长梦多,引来其他高手,须得速战速决!更何况自己压箱底的手段,也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显示出来!”

唐寅身形一动,双脚如同踏着层层阶梯,看似极缓,实则快捷如电;他站到了王献的对面,爆喝道:“王献,此处百姓众多,可敢与我易地再战?”

第32章 一把相思发

面摊上,陆离和蔡珞两人正在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两个人的面前都已经撂着一堆的海碗。

陆离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可以和自己比食量。牛魔炼体大法对食量是有加成的,只要陆离还能够吸收,可以无限制地吃下去;不过这样除了能够制造出一个胖子之外,对武功修为是没有丝毫帮助的。

而眼前这个猥琐贪色的胖子,却是实打实地吃了十大碗面!

陆离纯属作弊,蔡珞却是天赋异禀;

不仅如此,人家还盯上了桌上剩下的唯一一碗面,一双虎目紧紧盯着陆离,深谙敌不动我不动的道理精髓。

陆离不禁想抚额叹息,这逗逼胖子,不就是揭了你两次短吗?说你“有贼心没贼胆”有问题吗?我说错了吗?

“陆离,这碗面归我,不准和我抢!今晚你犯的错胖爷就不计较了,怎么样?”胖子急红眼了。

“不怎么样!”陆离突然出手,没料到蔡珞的一只胖手比他还要快,后发而先至!

两人双手握住碗沿,继续大眼瞪小眼。

便在此时,街对面的万春楼突然一阵嘈杂吵闹,夹杂着女人的哭喊声;

万春楼出事了!

陆离很想转过头去看看,但他看见胖子执着地盯着自己的双眼,突然觉得自己转头是对胖子专业的不尊重。

胖子专业逗逼五百年,每个主角身边都有一个捧哏技能加满的胖子!

街道对面的喊叫声越来越多,面摊上其余的食客都已经站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那边。

陆离感到一阵狂风拂面,他瞳孔猛地一缩,这是杀气,对面万春楼有高手在动武!

他不再坚持,双目凝神朝万春楼望去。

就在此时,对面万春楼“哗”的一声响,一道身影冲破房顶,落到了屋脊上;紧接着,又是一道身影。

是老不修唐寅和蔡珞的王师兄!

两人都周身布满罡气,浑身气机迸发,瓦片木屑飞花乱溅;街道上的行人又是一阵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陆离与蔡珞同时站了起来,互相看了一眼,满脸凝重。

救人要紧!几乎在霎那间,两人同时出手,迎向那些四处飞溅的碎片。

蔡珞肥大的身躯飞舞起来,身法灵动,宛如一只肥大的蝴蝶,四下翻飞。

陆离则是一声爆喝,双足踏风,越过两名奔逃过来的人,手掌如同一只暴怒的莽牛,朝附近最大的一块瓦片砸去!

一掌拍掉那块瓦片,他的耳边尖叫声响起;

陆离只觉得发丝拂面,他的手掌顺势捞去,握到手的竟是一把相思;

那女孩回过头来,惊恐不安的眼眸让人心疼,雪肤香腮,瘦削的小脸蛋上却满是倔强的坚持;

她看见陆离挡在了她的身前,两人四目相对,本来苍白的脸蛋瞬间胀得通红,如那李花般清丽可人。

陆离松开手,那长长的青丝宛如溪水,在他手中轻轻地流走,纵享丝滑;

女孩来不及说话,便被身旁的同伴拉走;陆离怔怔地看着远处那绰约轻盈的体态,脑子一片空白。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陆离喃喃道。

“是了,那女孩的同伴高高的,身上穿着文士服,那是她的什么人?还牵着她的手。”

陆离此时心头突然浮起一阵烦躁,他抬起头看向对面楼顶,又哪里还有那唐寅等人的身影,便是蔡珞都已经不见。

他回到面摊,拉过老板问过了楼顶几人去的方向,随手丢下一锭大银,朝着那边追去。

他的脚步不快,也没有运起踏风步法;也不知道自己是朝着唐寅等人追去还是想着去追那姑娘。

直到街道边的灯光渐渐熄灭,冬天的小雨开始淋湿他额前的头发,冰冷的寒意逐渐让他清醒,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回到了客栈。

接近响午,冬日的阳光暖融融的,陆离坐在客栈的房间里吃午餐的时候,唐寅回来了。

他的精神有点萎靡,但是并没有受伤。他的表情如常,但是没有了往日的嬉笑怒骂声。

陆离如常交上去一篇抄好的文章,这次是《洛神赋》,他的脑子里还满是那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身影;唐寅有点诧异地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破天荒地勉励了几句。

客栈里来来往往的人有点多,很多人都还在谈论昨晚发生在万春楼的事情。

唐寅的事迹本来是大明的一件禁忌,万春楼的事情传开来,他却因为修行的天资成为了许多年轻武者的偶像;本地的白鹭洲书院的山长听闻此事后,已经派出众多书院学子出门寻找唐寅,公开表示乐意邀请六如居士唐子畏去书院讲学。

两人心知庐陵府已经呆不下去了,赶紧匆匆忙忙地退了房间;两人跑到赣江边上,租了艘小船,沿着赣江顺流而下;

没有两个时辰,小船转入乌江;不消半天时光,他们已经身处乌江的上游恩江,进入了永丰县的境内。把昨夜的喧闹和争斗,留在庐陵化作了传说。

此时,在庐陵通往南昌的陆路上,距离陆离他们只有三十来里远的驿道边,一群身着黑色劲装的蒙面人正在围着蔡珞和王献等一行六人拼死厮杀。

黑衣人只有三十来人,使用的兵器五花八门,刀剑斧钺,长短不一。这些人兵器虽然驳杂,但是进退有据,训练有素;生死搏杀时,竟无一人发出声响。更让王献等人忌惮的是,不远处,甚至有不下十张硬弓在瞄准着他们。

弓身用的是坚硬的山桑木,弓梢是檀木,“马面牙发”用铜制,弦是用麻绳。竟然是军中标配的神臂弓!尤其是对准他们的弓箭,箭头用的是玄武寒铁制成,上面刻有种种玄妙复杂的符文,就是对大宗师级别的高手都有着莫大的杀伤力。

这种弓是禁止民间使用的,凡私自制造和携带使用者等同于造反。

使用这十张弓的竟然都是先天级别的强者!须知大明开国以来,考中进士也只是要求修为达到武师境界而已,庐陵府乃是历年来的科考强县,每三年一次的科举选士也就在十名左右;

领头一人同样蒙面,身材轩昂伟岸,他身形不动,虎视眈眈地注视着王献。

无声的围杀正在进行,蔡珞手下的四个随从已经死伤过半,剩下的两个也已经身负重伤,岌岌可危;

王献仍然没有动,昨天晚上和唐寅的交手已经让他身负重伤,他的神魂受到重创,内功修为虽然还在,但是全身实力十不存一;

他的武功修为的确要比唐寅强上许多,但是,在唐寅的符篆道法之下,还是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神魂层次的攻击已经是大宗师圆满之后的攻击手段,在这个世界仅仅掌握在寥寥的几个大派手中,即便是在皇家,也属于不传之秘。

蔡珞面色紧张,几次想冲入场中相助,都被王献紧紧地拉住。

随着最后一声惨叫,场中激斗的最后一个随从也被五六把利刃同时加身,死的不能再死。这些黑衣人还是没有放松,一声唿哨,所有人都朝王献和蔡珞攻了过去。

王献手掌一翻,取出三面小旗子,淡然道:“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疯狂地往旗子当中输入真气,并且以神魂沟通其间的关窍禁制,须弥之间,旗子竟然大了数倍。

他强忍着身体的虚弱,手腕一甩,三面旗子准确地插入地面,以天、地、人三才位把他和蔡珞围在其中。

领头的蒙面人看到王献的动作,瞳孔一缩,喝道:“快点阻止他!”

已经迟了,三面旗子当中一阵云雾冒出,待黑衣人冲进去的时候,王献和蔡珞已然不见。

黑衣人首领大步地走了过来,他目光凌厉地扫视了一眼,冷晒道:“连保命的东西都丢在这儿了,他们走不远,搜!”

每一位大宗师级别的高手都有保命的招数,王献的旗子只能够快速传送他们的位置,并不能让他们完全躲过追杀。饶是这么简单,王献作为一名大宗师境界的高手在受创之下还是无法做到第二次。

蔡珞扶着王献出现在两里外的一个山坳中,他脸色惶急,环顾四周,便要把王献扶到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坐下。

王献挥挥手,示意他把自己放下,道:“蔡珞,你先走吧!去沙溪,找唐寅和你的兄弟陆离!找到他们,你就安全了。”

“可是,唐寅昨晚打伤了你!”蔡珞双目尽赤。

“那只是理念之争,公事公办罢了!私底下,他当初还拜访过你爹,讨教过琴艺,喊过他老人家一声叔父!你找到他,他会照顾好你的。”王献意识渐渐模糊,他挣扎着推开蔡珞。

蔡珞气血往上涌,冲动道:“王师兄,我去引开他们!我爹说过,我学的暗影浮香步乃天下一绝,这天下少有人可以追上我!”

他努力地想找个地方放下王献:“你只是神魂受损,身为大宗师,肉体强大,气血旺盛,只要给你足够的时间,你的实力便能恢复如初;到时候杀那些人,如屠鸡狗!”

“没用的,那些人是东厂的人,最擅长跟踪、搜索;领头的是刘瑾,最为谨慎,又是宗师高手。”王献用力推开蔡珞,怒道:“走!那些人的手段我最清楚,你不要让我死的全无尊严!”

蔡珞牙帮紧咬,平日里喜欢浮夸的脸上现出难得的肃穆之色;他也是人中龙凤,知道自己唯有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虽说心有不甘,还是扭头便走。

“暗影浮香!”他真气交错,轻哼一声,身形在空中滑行,如同一缕青烟;将要落地之时,双臂一振,腾空而起,在原地留下一连串的影子,眨眼间,已经是数十丈的距离之外,就此离去。

“蔡珞,希望你能有一天了解义父他老人家的苦心”王献躺在地上,缓缓地闭上双眼,等待着黑衣人的到来。

第33章 飞熊肉最难吃

一座古树参天、茅草丛生的山顶上,陆离看着远方的山坳里的一个小山村,目瞪口呆地问着唐寅:“这就是武圣故里,号称武林圣地的沙溪?”唐寅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背上斜靠着一颗大树,懒洋洋地说道:“你若以为堂堂武圣故里只是这么一座小山村,那你就自己去闯闯。”

自从宋代文学大宗师欧阳修提出改六艺中的射为武以来,武人的地位暴涨;中华大地上因为这么一项科举改革措施,涌现出无数武道高手;允文允武的士人更是把国家的武备力量提升了数倍,使中原大地数次免遭外敌入侵。

欧阳修也受到全天下文人武者的推崇,被尊称为“武圣”。

事实上,因为欧阳修到了不惑之年才开始习武,气血已衰,仅仅练气六层便已驾鹤西去。但是他的功绩泽被后人,沙溪的欧阳氏族人在这几百年当中,英才妖孽层出不穷,甚至江湖中现在还流传着两位欧阳氏子孙结伴飞升的佳话。

正因如此,沙溪才能够真正成为天下人都向往的武道圣地;与山东曲阜的孔家,一文一武,受到历朝历代朝廷的尊崇。

沙溪村,位于苍莽群山之中,四周都是高峰大壑,溪水潺潺。

傍晚,天空中有着橙色的晚霞,绚丽多变,云彩倒映在路边的溪流上面,如同洒在上面的碎金,层层瑰丽。

陆离身后背着那块重达两千多斤的楠木板,手上用麻绳牵着一头巨大的黑熊;这熊通体漆黑,脖子上有一圈雪白的皮毛,没有一根杂色;它张牙舞爪,狂野凶悍,背上生有一对小肉翅,凶威撼人!

“居士,我们为什么不在山那边直接进村子,偏偏要绕这么一大段路呢?”陆离有些疑惑不解地道。

他嫌拉着那黑熊有些吃力,回过头用另一只手上的树枝在那熊的鼻子上抽了一棍,直抽得那熊眼泪直流。

唐寅自从到了这沙溪附近就显得有些魂不守舍,他半天才反应过来,答道:“你见过去拜访朋友走别人家后门的吗?”

他皮笑肉不笑,淡淡地说道:“陆离,你不妨试一下,从这条大路外的任何一个方向,包括空中,如果你可以进入沙溪村的一里范围之内,算我输,从此这里也不能再称为武林圣地了!”

武圣故里表面上很是普通,内里却神秘而强大,经过欧阳氏历代先辈的改造,周围三里都有着强大的阵法和无数的陷阱保护,大宗师级别的强者不经通报都难以进入。

唐寅看陆离样子可笑,假惺惺地道:“你为了抓这头飞熊,忙活了老半天,是不是累了?不过,你的能力有点差,好像小时候没有放过牛似的,牵头熊都这么吃力!”

陆离差点连嘴巴都要气歪了,只好勉强笑道:“还好吧!只是放牛和牵这么一大头妖兽能比吗?”

沙溪村口的空地上,一群皮孩子正在玩耍,他们被外面巨大的动静所惊动,见到陆离牵着的飞熊,全部都被吸引了过去。

“好大的一只熊!”

胆子大的孩子甚至靠过来,伸手去薅着熊的皮毛,非常软;有个还在流着青鼻涕的的小孩见到飞熊的翅膀,非常羡慕,上去抓了两把。

飞熊一阵咆哮,摇头晃脑,表示不满。陆离没有搭理,这头妖兽已经被唐寅的符篆镇压,不能伤人。

很快,他们的注意力又被飞熊的鼻子转移了,有孩子在路旁的柳树上折了枝条搔妖兽的鼻子。飞熊是妖兽,早已通人性听着皮孩子们的话惊惧不已。

“我听芸姨说,这种飞熊兽力大无穷,成年之后肉翅可以舒展到两丈宽,速度极快,可以日行千里,难以捕杀!”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说道。

陆离在边上听了,颇为自得;这种变异妖兽,属于妖兽变种,成年之后很容易彻底化妖,到时候它的实力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捕抓它的艰辛,又岂是这些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屁孩所能想象的。

他们哪里知晓,若不是唐寅非要去抓只妖兽作为进沙溪村的见面礼的话,陆离怎么可能深入罗霄山脉深处去捕捉此等凶悍的妖兽。

”你们看,这只熊的熊掌这么大,一定非常细嫩、鲜美;我在两年前吃过一回,现在想想都要流口水”

那熊也是妖兽,智力不下于十岁大小的孩子,听到这些孩子如此凶残,吓得瑟瑟发抖。

“二虎,你个吃货,那是普通的熊吗?一尺多长的熊掌,拿来制药炼体最好了,变异妖兽,它的血才叫好!”另一个小孩反驳道。

陆离牵着飞熊有点发呆,这么强大的妖兽飞熊他们居然要吃?这是什么破村子啊?只剩下了一群吃货了吗?

我是不是要给他们普及一下常识,让他们知道飞熊是最易驯服的妖兽之一,其实力也极其强大,把它调教好,做个护山大神也好啊!

“这头熊看起来是很好吃,不过,你们都说错了;他全身上下的肉其实都不好吃!”另外一个小吃货纠正道。

那飞熊听到这话,鼻子突然有些发酸,连连点头;当然,也有可能是被孩子们手上的枝条搔到了。

“我知道,我知道,它身上唯一美味的是他的两只肉翅,堪比黑骨鱼的鱼翅!我家还有好多鱼翅,特别好吃!”另外一个小吃货蹦跳着补充道,他一边说话一边不停地用袖口擦着口水。

飞熊听到这话,“嗷”地叫唤了一声,彻底地趴在了地上,装死不起!

黑骨鱼是赣江中的一种鱼,性情凶猛,接近妖兽,鱼翅却是极其美味。因为出入都是成群,且性格凶猛,非常不易捕捉;这个村子里的孩子谈的话动辄就要吃妖兽肉,啃黑骨鱼翅;

陆离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儿神经错乱,听错了。

要知道,宜春城的许多百姓连妖兽肉都仅仅是听过而已。这头飞熊更是强大,一般的先天练气高手都远不是对手。这村子里的小孩子竟然好像吃过许多妖兽似的。

一直跟在后面不说话的唐寅笑着过来,摸着其中最小的一个孩子的头,道:“小娃娃,我看你骨骼清奇,流的鼻涕晶莹不凡,发出阵阵神光;必然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伯伯这儿有本两个人打架的武功秘籍,你要不要看啊!”

他从怀中抽出一本书在孩子面前晃晃,引诱道:“只要你把你家里的黑骨鱼翅弄两只给我,这书就是你的了。”

陆离的眼睛扫过,脸上肌肉抽了抽;唐寅拿在手里的书哪是什么武功秘籍,分明就是一本春宫图!

“气死我了,唐唐你个混蛋,教坏小孩子,想气死人家吗?”一只玉手突然出现,从唐寅手上抢过那本春宫图,随手丢向二十米开外的一堆垃圾。

陆离眼睛一亮,踏风步法飞速使出,电闪雷鸣般奔着那本书而去。

前世唐寅的一副画,那可是妥妥上千万级别;而这个世界里的唐寅更是以画入道,画技更为炉火纯青,观摩他的手稿,甚至可能从中得到唐寅对武功道法的感悟!从这个角度来说,唐寅并没有骗小孩子,他的一副春宫图,比这片大陆流行的许多武功秘籍还要珍贵。陆离自然是不会错过得到他的手稿的好机会。

几乎同时,对面的池塘边,一个农夫打扮的青年双臂一振,如一头猛禽一般跃起,一纵就是二十来米,快速地冲向那本书,想跟陆离抢。

“哎呀!松子,你想死啊!跟别人抢这种书!”那个糯糯的声音再次响起,一件物体竟然从陆离后面飞过,后发先至,打在对面青年的头顶上。

陆离接住春宫图,再看那青年时,颇有些哭笑不得,竟然是一只小孩子的臭鞋。

陆离脸上肌肉再抖,这女人丢鞋的功夫,他好像有点熟悉!

他把书揣入怀中,回过头来,却看见唐伯虎正和一位风姿绰约的女人对视。

女人的脸蛋看不见,背影倒是妖娆,头上云丝盘起成髻,成妇人打扮;一身粗布衣服穿在身上都透露出一种高贵的美来。

令陆离吃惊的却是那老不修唐寅,此时突然气质大变;目光变得深邃迷离,脸上的短短的胡子透露出历经沧桑的成熟感,慵懒的笑容里颓废与侵略性并存。

看来,这就是唐寅跟他谈过的沙溪村的前辈高人了。陆离恍然大悟,难怪非要他抓头熊过来做礼物。他正打算上前拜见,手臂却被人拉住。原来竟是刚才想跟他抢书的青年,那青年憨态可掬,嘻嘻地笑道:“这位兄台请了!”

陆离停下脚步,转身朝着青年行礼道:“兄台,不知有何指教?”

那青年身上穿着农夫的粗布衣服,言谈举止却与读书人一般无二,令陆离平添好感!

果然如唐寅所说,欧阳修虽然被尊为武圣,但却是名副其实的文学大宗师;沙溪村历代欧阳氏后人都以诗书传家。村民虽然都是武道杰出之辈,但是平日里均以读书人自居。

“兄台可否将刚才唐解元的图画书拿出来一观?小弟愿意以五枚益气丹相赠!”青年咳嗽一声,乞求道。

“他是炼体武者,如今还没有入得先天,要你的益气丹有什么用?!”那个女人还在和唐寅对视,对这边的动静还是了如指掌。

青年憨厚地搔了搔后脑勺,颇为不好意思;他眼神火热地看着陆离,讪笑道:“兄台,对不住了,我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

陆离见他憨厚,便笑道:“我对村子不大熟,自己乱转又恐怕犯了圣地的忌讳,想找个向导陪我转上半日,不知兄台是否有意?小弟愿出借此书三日,以为报酬!”

说罢,他掏出了那本春宫图,递给对方。

那青年喜出望外,他赶紧伸手接了过来,笑道:“兄弟爽快!别说半日,就是三日我也答应了!我叫欧阳松,你叫我松子就行!”

第34章 炼体之路

欧阳松是位耿直的青年,他既然答应了陆离做他的向导,便一直在旁边等候。

那唐寅自从见到欧阳芸之后,往日的随意、惫赖都收敛了不少,多少显得拘束、呆板了一些;那欧阳芸也不再似那三十来岁的女人,端庄之外更多了些许妩媚,时不时地“唐唐、糖糖”的叫着,玉指每每拂过额前的刘海之时,眼神中总溢出流光般的色彩来。

陆离知道这两人间有些故事,却是有些不好打扰,直接向唐寅央告了一声,便自与欧阳松去了。

沙溪村虽说是武圣故里,其实并不大,也不接待那些想来瞻仰、怀古的外来人士;

据欧阳松介绍,村子地处庐陵、抚州、赣州三府交界处,旁边矗立着灵华山、天台山,山俊俏,峰妖娆;蜿蜒曲折、风光旖旎的孤江从村旁流过,河娟秀,水妩媚;又因为,欧阳修等欧阳氏祖辈名震宇内,着实吸引了不少前来拜访的士林众人和江湖巨擘。

村民们不胜骚扰,再者,沙溪村也地处深山,妖兽众多;往来游玩的普通人免不了有殒命于此的危险,事情发生的多了,欧阳氏的族老们便在灵华山的另一处山坳修建了一些遗迹,作为武圣故里对外接待的外院。

他们现在所处之地自然是内院,此地物华天宝,遗迹甚多;欧阳氏后人在村里建了西阳宫,作为族人祭祀祖先的场所。先后又在宫内修建文忠公祠堂、画荻楼、泷冈阡表碑亭以及门坊、书院等建筑。

只可惜西阳宫对于陆离是禁地,欧阳松也无法私自带他入内。

可是地处村子东北角的兽房就不是了,在这儿,陆离看到了沙溪村的镇族灵兽。

这是一只猞猁,足有水牛大小,体型粗壮,尾巴极短,头上长有龙角,一双龙角锋利如钻刀,能将巨树砍得粉碎;

这只灵兽在欧阳氏已经呆了百年之久,粗通武道,更是让其攻击力倍增,一般的大宗师都难以匹敌!

不到一个时辰,他俩便把整个村子逛完了。欧阳松便把陆离带到了自己家中休憩。

山里人淳朴,一家人的亲戚朋友便是全村人的亲戚朋友。

接下来的三天里,陆离没有看见唐寅;向欧阳松打听,只知道他和族长的女儿欧阳芸在一起,并且交待下来,要他接下来的几天专心修炼,调养身体,不得外出。

陆离经历了前段时间日日生死搏杀,也知道习武之道,不进则退的道理;白日里和村里欧阳松等年轻人在一块厮混,打熬身体,只是不出村子;好在村里的伙食极好,除了每日里的农家小菜外,每隔三五天还能吃到妖兽肉。这些武林之中世家大阀的子弟,饮食不但有妖兽血肉,而且还有灵丹妙药来提升身体素质,培养真气,增强意念神识。

不由得陆离不感叹!自己这些日子和唐寅在外游历,虽然也吃了不少妖兽血肉,但比起这武林圣地的子弟,还是远远不如。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更何况,他们还能够通过为家族做出贡献,来换取修炼用的灵丹妙药,不断壮大自己。

到了晚上,陆离则笔耕不缀,每天抄写五百字四书五经,从不间断。他现在已经把四书完整地抄写了一遍,把所有的经文都毫无错漏地背诵下来,即便是经文释义也熟烂于心。

村子里的这些年轻人也不愧是武圣后人,一群与陆离年岁差不多的人中,就有好几个都已经晋升先天;听说最强的天才,已经是宗师之境,外出历练去了。

陆离有着自己的骄傲,本以为自己有着穿越福利的帮助,也算是天纵之才;此时见到这么多优秀的青年,才息了那点骄纵之心,不再敢有丝毫放松!

好在炼体之人特有的强横战力,也为他加分不少,倒是在村子里得到了部分年轻人的尊重,真正地交了几个朋友。

清晨,天地间像是笼上了一层白纱,一片白蒙蒙的,远山、树林都在雾中若隐若现,就是离村子不远的小溪,也如一位害羞的少女,只能听见水声,见不到真容。

一群村里的孩子,大大小小数十人,在村口哼哈有声地锻炼着体魄,一张张稚嫩的小脸满是认真之色。

大一点的年轻人,则已经进了书院,阵阵朗朗的读书声从西阳宫传来,给静谧的村庄带来了勃勃生机。

欧阳芸一身劲装,头上用一个金色的发箍扎了个马尾,就那么随意地搭在肩头,愈发显出成熟女子的美艳气质来。她认真纠正着孩子们的动作,偶尔也会细心地帮孩子们擦擦脑门上的汗珠;她那炯炯有神的眼眸不时地扫过每一个孩子。

“一日之计在于晨,我们沙溪村人,不靠祖宗庇佑,只靠自强不息!唯有每日早起多用功,习文练武,将来才能有在这世上安身立命的本钱,才不用依附他人、仰人鼻息!太阳初升,万物始作,阳气上升阴气下沉,这个时候练武,虽说不能像传说中那样吞吐鸿蒙紫气,却能充盈生机,对我们锻炼体魄有着莫大的好处!”欧阳芸站在队伍的最前方,表情严肃,认真告诫!

她大声喝道:“你们明白吗?”

“明白!”孩子们中气十足,大声地回应。

村边小溪的小径上,陆离早已结束了早晨的吐纳锻体,他跟在唐寅的身后,正在聆听他的教诲!

“人有三魂七魄,魂分为天、地、人三魂;一名胎光,太清阳和之气,属于天;二名爽灵,阴气之变,属于五行,曰人又曰命;三名幽精,阴气之杂,属于地。三魂之中,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独住身。天地命三魂并不常相聚首。”

唐寅缓了口气,见陆离正在凝神静听,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武者常把肉身分为上中下三丹田;少腹为下丹田,是精气的聚集之处。又称精舍,生宫。心为中丹田,是神能的聚集处;又称神舍,绛宫。脑部为上丹田,是精髓的聚集处;又称气舍,泥丸宫。此三丹田分别对应地、命、天三魂;我们武者练武,首要的便是打通丹田与天地命三魂的联系,曰通天桥、采地脉、解命锁!”

他长叹一口气,幽幽地道:“当今天下武者,有练气传承者在后天之时直接练气;或者在炼体进入先天之时,只敢解开命锁,弃天地二魂不顾!可叹那些练气之士,见打通三桥之后,肉体与三魂之间联系过于紧密,让他们在金丹大成之后无法练成阳神,跳出身体的桎梏!遂纷纷弃炼体转为练气,却不知这都是舍本而逐末之举;”

练气之人自练武之始,强壮的即是神魂,只求脱离身体桎梏,沟通天地灵气,成就阳神!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共辉!

炼体之路其实没有尽头,但是寿元却有尽头;炼体者虽强,然而,几十年过去,肉体开始衰败,神魂自然萎靡。

肉身乃是神魂之本,唯有彻底打通天、地、命三魂,不断用肉体滋补神魂,壮大根本,未来才可能通向彼岸!

他们走到了溪水边,前方小径已经断了,没有了路。

唐寅双手背在身后,宽大的袍袖已经被旁边的溪水溅湿了。他清淡地声音传来:“陆离,我之所以想要栽培你,只是看你炼体天赋得天独厚;前方没有了道路,我们要自己趟出一条路来!”

唐寅脚步迈开,朝前方的小溪踏了过去,身形如行云流水,飞鸟无痕;陆离在后紧紧跟上,却是步履坚定,踏出了一片片的水花。

前方已无路

但是,一路走来,有你同行,我并不孤独!

武圣故里,沙溪村,西阳宫内;

一位年已耄耋的老人在慢慢地走着,唐寅和陆离紧随其后;欧阳芸被拦在西阳宫外面,女眷不得踏入西阳宫,这是欧阳氏的组训。

陆离药浴炼体的地方是在西阳宫的欧阳氏宗祠里,一路走来,雕栏画栋;陆离看见了这个武林圣地中最为核心的地方。

有历代皇帝御赐的牌坊,有专门为欧阳氏子弟建的学宫,有藏有无数典籍的画荻楼;但是,最为核心的部位,还是眼前的这座宗祠和旁边的泷冈阡表碑亭!

宗祠的门口是一副对联:“功名事业三朝相,道德文章百世师。”这是宋神宗对欧阳修的精准评价。

唐寅站在门口看着对联,转过脸看向陆离道:“我们都是外人,今天能入得西阳宫已经是徼天之幸;当再次向武圣行礼,向欧阳氏的祖先行礼!”

说完,他深深地拜了下去;陆离紧跟其后,大礼参拜!

陆离心中感动,西阳宫从来都禁止非欧阳氏的外人入内;欧阳松曾经跟他说过,即便是在本朝,也只有开国太祖朱元璋得以入内。

也不知道唐寅花了多大的代价,他们才得以进入宗祠,借欧阳氏的炼体宝鼎进行药浴,甚至还特别许可陆离观摩泷冈阡表。

这都是唐寅对陆离的恩德,只有深深地藏在心里。

第35章 药浴

宗祠巨大,可以和前世故宫的太和殿相比;

正对着宗祠大门的广场上,摆着一口青铜鼎,有一人多高。

这口大鼎古意盎然,鼎身铭刻着虎头人身的雷之祖巫强良,嘴里衔蛇,手中握蛇;也有人面鸟身,耳挂青蛇,手拿红蛇的电之祖巫翕兹;鼎耳作饕餮攀爬之状,一股上古蛮荒之气从其上散发出来。

青铜鼎的下面烈火熊熊,鼎内的水沸腾,周围两名赤着上身的壮汉在不停地往下面添着柴火。更有两名老人,不时地向里面丢下一些药草。

唐寅走上前去,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袋子,不停地拿出药草;

这些都是一路上他特地给陆离采的宝药,一般都有妖兽守护。陆离负责斩杀妖兽,唐寅负责抄家,师徒二人相得益彰。

也有些药草,是唐寅多年的珍藏,从小小的袋子里拿出来的药草竟然在旁边堆起了一大堆,令陆离感到非常的惊讶!这个不起眼的袋子,就是传说中的乾坤袋么?

很快,药草都已经放进了大鼎;唐寅接着从袋子里面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天目蜈蚣的双目、人面蜘蛛的毒腺、独角猪龙的独角等等,甚至他还看见了原来那只妖虎的虎鞭。唐寅将这些东西费力的碾碎,洒入鼎内,让鼎里的清水变得浑浊发黑,有五彩之气扶摇而上!

陆离满头黑线,感觉鼎中熬炼的是毒药,他只好站定莽牛桩,激活全身气血,兀自镇定。

随后,唐寅又从袋子里拿出数十个玉瓶,那两位老人接过,小心翼翼地倒入鼎中;这些都是唐寅提炼的妖兽精血,非常珍贵!是炼体必备的宝药,无论对练气武者还是炼体武者都有增强体质、锻炼经脉的效果。配合上唐寅研究出来的炼体真方,能够最大程度地发挥出药材和精血中的药效。

最后,一个老人独自上前,他是欧阳族的族老,不知道活过了多少年的怪物;

他在宝鼎前站定,双脚开始踏出玄奇的步伐,绕鼎而行;双手结出各种手印,古朴而简单,却蕴含着大道的质朴;他的嘴中不时地吐出各种音节,与某些古老祭祀的音律相合;

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紧张而期待地看着这位老人。

终于,老人双手点在古鼎的鼎耳之处,鼎上的线条、铭文发出不凡的流光;鼎中的液体慢慢不再沸腾,上空的气体开始凝成不同的妖兽,有妖虎,有天目蜈蚣,有独角猪龙,他们冲到半空,挣扎咆哮,然后被无形的力量拉回了鼎内。

另一位老人走到了陆离身前,拿出一个玉盒,里面是一粒龙眼大小的丹丸,流光溢彩,透露出不凡。

“这是龙象炼体丸,二十多年前佛门密宗大活佛到圣地来送给我欧阳氏族长的,非常珍贵!”老人语气平淡,却非常的自信,道:“你先服下,等到药效发作,就可以进入鼎中药浴了!”

陆离接过丹药放入口中,才刚刚咽下,身边唐寅突然低吼,一掌向他劈了过来;陆离忙双臂挡在身前。

轰!

唐寅只动用了先天期的修为,他一招得势,接着反震之力,双腿在空中连踢;狂风骤雨般的攻向了陆离,招招快若闪电,势若千钧!

陆离失了先机,又招招被动,眨眼之间,身上便挨了数十掌,即便是脸部都没有躲过;他被唐寅砸得头昏眼花,鼻子上也中了两拳,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唐寅连连舞动双掌,他越打越快,陆离就好像陷入了沼泽中一般,越陷越深。他心里憋闷,觉得一口怒气郁结于心,全身燥热;他不再躲避,身体猛地扑向了唐寅,快速地反击。

他招无定式,这些天在山林之中与妖兽搏杀,他学到的都是最简单而直接的原始手段,如同猛兽、凶禽一般。他把之前已经融汇贯通的拳法统统抛弃不用,只是按照自己的本能去战斗,力道将尽时,身体斜挂,而右腿则如闪电般地踢向唐寅,如妖虎摆尾,迅疾而凌厉!

唐寅吃了一惊,这是陆离把武功定式化为战斗本能的先兆;拳掌功夫都只是定式,而战斗当中情势瞬息万变,只有把各种拳掌功夫都练成自然的肌肉反应,化为战斗本能,才能真正地掌握武道力量,成为一方高手。

最终,陆离还是被唐寅打得遍体鳞伤,整个脸都肿成了猪头!他的全身衣物被打得粉碎,身上龙象炼体丸的药力挥发出来,浑身的肌肉红得像煮熟的大虾,被唐寅拎着丢进了大鼎。

“痛啊!”陆离刚刚进入,整个人便弹到半空,想逃离这口大鼎。

“烫死人啊!”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唐寅劈头盖脸的一巴掌打回了铜鼎。

他在里面手抓脚蹬,就是不敢开口,稍微张开口,就被灌进去几大口粘稠的液体,苦得他龇牙咧嘴。

鼎中药力不断渗入他的体内,内外夹攻,他的身体被刀剐了一样,皮开肉绽。

“凝神静气,运转炼体法诀!”唐寅表情严肃,喝道!

一位族老手捋胡须说道:“他能够忍受得越久,吸收的药力越多,得到的好处就越大!就是喝下去的药液,只要能够炼化开来,也能够助他冲击先天境界。”

鼎中,陆离终于盘腿坐下,开始运转牛魔炼体大法,磅礴的药力开始呼啸而入;他的肌肉、筋脉、骨髓、内脏无一没有吸收这些能量,这些能量在他的体内变得无法控制,从他的三万六千多个毛孔中炸裂而出,鲜血顺着毛孔喷出血雾。

他的牛魔炼体法诀此时终究显示出等级不够带来的苦果,他的炼化速度远不如药力吸收的速度;如此下去,等到爆发的速度超出他所能承受的范围时,陆离绝对会被药力胀死,炸体而亡。

但是陆离没有着急突破,他一直在等临界点的到来,唯有最大限度的吸收药力,才能发挥出这些真血宝药的最大功效。

“就是此时!”

就在陆离的身躯已经膨胀成一个胖球,再也无法忍受之际;他心念一动,浓郁的药力跟随着气血冲向小腹的下丹田,经丹田再入精舍,就此采地脉,沟通地魂!

地魂一通,便为先天!武者从此能够通过地魂沟通地脉,采天地灵气,化为己用!

这个世界的大多数的炼体武者,在沟通地魂之后,都会直接炼精化气,在丹田内产生气感,从此日夜温养;待到金丹大成之后,化丹为婴,从此修炼成阳神。

而陆离却丝毫不做停流,他的体内,一阵阵药鼎中蕴含的磅礴的药力由下丹田沿着脊椎而上;一路上摧枯拉朽、扶摇而上,一路上不停地洗练骨髓,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待到了胸部颤中穴,他一路积累的气血能量又已经庞大至极,只是简单一冲,便沟通了心脉中的绛宫,解开了心锁!

“解心锁,命魂通!”

陆离刚才采地脉勾通了地魂,现在又解开心锁,沟通了命魂;两魂一通,他与练气连渐行渐远,终身无望练气,只能在炼体上一路走到黑了。

此时,他体内还残留着大量的药力,而且,身体还在不断地吸收铜鼎中的药力。他信念一动,在药力不断滋养地、命双魂的同时,一股脑地把残余的药力灌入七魄当中。

人体七魄由命魂所掌。故命魂又称为人魂,或者色魂。人的生命就是从命魂驻胎开始的。

陆离既然打通了命魂,犹有余力,他便将能量分布于人体中脉的七个脉轮之上。

陆离的眉心突然闪现出一道脉轮,光芒照耀,甚至隐隐有化作实质的感觉,是物质而非物质!玄之又玄!

突然间,又是“嗡嗡”数声,又是两道脉轮显现,比刚才那一道稍微暗淡。

三道沟通七魄的脉轮!

人体从头顶到胯下会荫穴的中脉之上有七个脉轮,七个能量场,从而形成了七魄!

其中天冲魄在顶轮,灵慧魄在眉心轮,气魄在喉轮,力魄在心轮上,并同时与双手心和双脚心相连。中枢魄在脐轮,精魄在生殖轮,英魄在海底轮。七魄中两个天魄两个地魄和三个人魄,阴阳相应,从不分开。

陆离修炼到的三道脉轮分别对应天魂的灵慧魄、命魂的气魄和地魂的精魄!

对应灵慧魄的脉轮显现,修者从此真正耳聪目明,学习文字、功法都有大悟性,如同探囊取物!

对应气魄的脉轮显现,修者有大气魄,不再畏惧任何危险、困境,能够保持最为冷静的头脑,做出最为正确的判断;

对应精魄的脉轮显现,修者从此精力旺盛,从天地中汲取的能量可以不断补充到神魂、肉体之中;

陆离细细地感应这几道脉轮,只觉得这三道脉轮沟通自己的天地人三魂,互相有种玄之又玄的呼应;似乎是以魄为灯,照耀神魂,沟通天地灵气,滋养壮大。

另一方面,他的神魂也在源源不断地给肉体提供取自天地的能量,让肉体不停地变强;便在这几个呼吸之间,三个脉轮就提供了三龙之力;

陆离在书院时就已经可以力扛万斤,身具一龙之力,如今三魄脉轮显现,让他可以随时爆发四龙之力!

如果这三个脉轮能够彻底显现,化为实质,陆离全力爆发之下,必然能够远超四龙之力!

炼体武者开七魄刚好对应练气期先天的七层境界!单纯从力量上来比较,陆离区区炼体三层的功力已经达到了练气武者的第八层的境界,由此可见陆离的根基有多么的雄厚!

第36章 摩诃无量应化真经

炼体既然已经入了先天,陆离接下来要做的便是继续磨练肉身,增强修为;早日把剩余的四魄具现,然后上通天桥,彻底沟通三魂七魄,把自己的神魂打造得稳固无比。

神魂稳固,肉体必然有很大的进步空间,肉体的基础越扎实,将来的成就越大。

陆离在鼎中炼了两三个时辰,见鼎中的药水已然变得清澈,里面的宝药已经被自己吸收干净,便要出关。

他突然心有所感,灵慧魄一动,只觉自己肾当中的那团闪电剧烈震动,异变突生,那闪电竟然往上一跳,离开了盘桓已久的肾,到了心中的神舍,也叫绛宫;就是肝里的绿色气体也趁虚而入。

陆离吃了这一吓,赶忙内视,便见那中丹田的绛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无比辽阔,宛如一片星空。在这片星空中央,这团闪电如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与绿色肝气混在一处,如惊涛骇浪,兀自震动不休;

此时,他所坐的青铜大鼎也猛然震动了一下,之间一道神光,自鼎内的铭文钻入了陆离体内。那数百个铭文直接进入了陆离的绛宫之中,在那一片星空下来回往复,不断旋转徘徊。

绛宫之中的雾气突然膨胀,把铭文笼罩其中,电闪雷鸣。这些铭文陡然组合,化成一段段武功奥义,盘桓滚动,慢慢与他的神念相容;那闪电再度一震,这些文字突然间化为图形;

图形之中正有两个神人,一位虎头人身,口中衔蛇;一位人面鸟身,耳挂青蛇;正是那祖巫强良和翕兹。两位祖巫举手投足之间莫不包含无比深刻的大道理,悉数都是陆离从来没有看过的功法意蕴。

陆离正要凝神去学,突然,那些神人崩溃,铭文不足,只剩下他们口中和耳边的两条青红蛇扭动纠缠。

他的绛宫之中,诸多云雾凝聚,慢慢化为一口大鼎,似铜非铜、似木非木;如陆离炼体的青铜大鼎一般无二,只是上面两位祖巫的图形模糊,只剩下青红二蛇在上面游动。更有一头莽牛在鼎面上踏风而行,正是他所练惊风莽牛拳的具象。再有他在分宜书院已经融会贯通的诸多武功招式,也都变成了一幅幅图形,或为刀剑、或为妖兽,等等难以尽述!

陆离的身体猛然一动,从鼎中跳出;他身体还在空中,便一拳捣出,体内鼎上的莽牛出现,化成一幅幅上古蛮牛的战斗图形,赫然就是惊风莽牛拳的精华,威力宏大,浑然天成!

轰!

陆离力可移山的一拳狠狠地捣向猝不及防的唐寅,把他打得连退四五步;

陆离又惊又喜,他仔细看着自己的拳头;

“强!体内的闪电竟然变成了一口山河大鼎,成了我体内所有武功的总纲,不知道这是什么武道功法,竟然能够催动我所掌握的所有武功。”

他心有此问,冥冥之中似有所想,这是《摩诃无量应化真经》;

佛门已经失传数百年的镇教心法!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这是摩诃无量经的总纲第一句话,直指武道本质;

陆离习武时日不长,从莽牛拳到惊风掌,从书院学子们的武功到与妖兽搏杀中得到的战斗技巧,林林总总足有二三十种;但是他刚才与唐寅战斗所用的招式,早已经不局限于其中的某一种,而是单纯地使用身体的战斗意识和本能反应。武功练到高深处,一举手、一投足,便是无上招式,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这反而无意中切合了摩诃无量经的总纲,所以说,一切武功招数,都是表面虚妄;唯有守住本心,集采众家之长,万法归一,才能够直指本质,达到大自在,届时武道自然大成!

这摩诃无量应化真经也不知道得到了青铜古鼎中的什么能量,在陆离的体内一举化形,首先融合便是古鼎内的一小段炼体功法;只可惜年代过于久远,缺损严重,只有剩下一小段,陆离也不及细看,他接过唐寅给他事先准备好的衣物穿上,便来到了泷冈阡表的碑亭。

相传欧阳修母亲病逝,欧阳修写了篇文章悼念,并刻在石碑上面。他扶母亲灵柩返乡,路过长江的时候有真龙大妖出现,真龙求见欧阳修,请求欧阳修借阡表一观,否则便要打翻渡船。同船众人皆苦苦相求,欧阳修便把阡表借给了真龙。

改日,真龙果然遵守诺言,把阡表送还沙溪,欧阳修方能用来祭奠母亲。那泷冈阡表是用青州石所刻,龙王读祭文之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感同身受;它心中悲痛,抱碑痛哭,竟然把坚硬无比的石碑划得面目全非。

后世庐陵才子文天祥在观摩泷冈阡表之时,竟然从真龙爪印中悟出了一套武技,并以此大败蒙元几名大将,差点保住了南宋小朝廷;从此,这泷冈阡表便作为欧阳氏的传承重宝放在了西阳宫中,只供欧阳子弟学习参悟。

有了前人的经验,陆离也不去看阡表上的文字内容,只是盯着上面那些毫无规律可言的划痕去看。看了许久,一无所获。

他兀自叹息,欧阳氏在这几百年中,天才妖孽不知凡几,能够从这石碑中悟出武功的人实在寥寥;欧阳氏的大多数年轻人也只能靠着族中强者的传授方能得到些许传承。

“纸上得来终觉浅!”不是亲自从石碑上面悟到的武功,至少意念、拳意方面的传承是差了很多的。正因为如此,当年的文天祥可以凭着悟到的武功一举成名天下知;而后来之人以之扬名的人几不可闻。

陆离摇头叹气,也不再磨蹭,他的眉心浮现脉轮,沟通灵魂魄;霎那间,那脉轮上智慧光闪现,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从脉轮中进入他的命魂大脑之中,他的大脑一阵冰凉,反应、推理和计算的速度都成倍增强。

泷冈阡表上的种种爪印好似从印痕到精神都完美地复印到了脉轮之上,不断地往前推演!

陆离终于感觉到有所收获,这门真龙爪印竟然是一门涵盖了精神意念攻击和真龙炼体两个方面的心法法诀;虽然说精神意念的攻击和施术者本身的神魂强度有着很大的关系,但是此类法门本就属于金丹期以后的法门,十分的珍惜!

不仅如此,陆离走的是炼体的道路,他的武道是从一本三流功法牛魔炼体大法开始,自从他开始与妖兽搏杀之后,已经深深地感到了自己的不足。而真龙炼体诀,虽然只是属于经典法诀中的最末一流,但是,这毕竟只是从真龙留下的一丝印记上面推理出来的。

假以时日,若让陆离又机会观摩真正的真龙血肉筋骨,自然能够让这门炼体法诀得到提升;届时,单凭这么一门武功,便能让他稳入大宗师境界!

唐寅前几日能够躲过王献的追捕,安然归来,靠的就是他有着精神类的攻击法门。

他已经不止一次地跟陆离提到过锤炼神魂的重要性,唯有不停地淬炼自己的神魂,让神魂强大无比,才能有朝一日脱离炼体的桎梏,进入阳神境。

没有强大的神魂,他的武道之路必然要停留在先天之境,从此不得寸进!

陆离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奇妙的法门,让他感到尤为纳闷的是:“为何没有听欧阳松他们说过泷冈阡表还能悟出这么一套功法!”

他百思不得其解,终究还是没有考虑到:这是因为他重生时双魂融合,又被闪电日日淬炼,神魂已是远远强于他人的缘故!

时辰已到,陆离与唐寅离开了西阳宫。

午餐是和欧阳芸一起吃的,陪同的还有松子;天下多的是不散的友情,却没有不散的宴席,又到了说道别的时候了。

饭吃得很温馨,欧阳芸温言软语,美目盼兮,不像是一派高手,更像是一位要送丈夫远行的妻子;她频频布菜,偶尔陪着唐寅小抿一口黄酒,巧笑倩兮。

陆离和松子匆匆吃了两口,便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问世间情为何物,乃是一物降一物!

唐寅和欧阳芸之间有过什么,陆离并不关心;他们将会怎样,也无人知晓;对于一对有情的男女来说,有什么是不可以迁就的呢?为了心爱的人做出改变,做出牺牲,才是真爱!

便是唐寅这等浪子,也能珍惜过往,也该珍惜当下,只因为累的时候,有你在我的左右!

远方,沙溪村的年轻人已经结束了半日的苦读,正在成群结队地下田劳作;二虎和他的小伙伴们正在村口的溪水中嬉戏;飞熊大姜懒洋洋躺在大树下打盹;缕缕炊烟从家家户户的烟囱升起。

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

才出了武圣故里,陆离便和唐寅各奔东西;唐寅为了让陆离得到进入西阳宫的机缘,好像答应了欧阳氏什么条件,他必须去十万大山百越之地一趟。

陆离只好孤身一人返回分宜。

没有走出二十里地,他听到孤江河畔的山林中传来厮杀之声;接着,有几位高手追着一个人从林中涌出。

陆离循声望去,那亡命逃窜的人却是那一夜死缠烂打,想叫他去喝花酒的胖子蔡珞。

第37章 路遇劫杀

那天晚上的蔡珞留给陆离的印象是猥琐、好色,今日被人追杀的他,却让陆离感觉出一分潇洒与飘逸。

胖子的轻功身法实在是高明,即使是在逃命当中,也不带一丝一毫的烟火气。

陆离边走过去,边催动新得来的炼体大法。

按理来说,真龙炼体法诀应该远胜那青铜鼎中的铭文残篇。没成想到恰恰相反,真龙炼体大法刚被摩诃无量经推演转化,便化入了那两名祖巫身上所挂之蛇的图形当中,让那几条蛇更多了几分神韵。

他如今炼体入了先天,更加发觉自己全身上下的骨骼、筋肉无一处不需要重新锻炼;所谓“人掌握的东西越多,那他就越加知道自己的无知!”

他的步子很小,踩着奇怪的韵律,走得明明是直线,但是看到他的人偏偏觉着他是在弯弯曲曲地蛇形;这套蛇行法正是他从鼎中铭文领悟得来的,龙行虎步,最是堂皇大气。

陆离冲着迎面逃过来的胖子邪邪地一笑,调侃道:“菜箩,别来无恙乎!酒窝依旧啊!”

蔡珞见来人是陆离,心中大喜,他飞快地越过河面,跑向陆离,嘴里却满不在乎地打着哈哈:“陆老弟,果然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胖爷今日高兴,带了几位朋友来看你!”

追着蔡珞的几位高手见有人来,还是那胖子的熟人,都在心里暗骂了一声,都在河对面停了下来,个个紧盯着陆离,充满了戒备。

陆离闻言,停下了脚步,心中暗忖:“这死胖子,明明狼狈的要死,却是口硬得很!我且戏耍他一二!”

他长吸了口气,笑嘻嘻地说道:“巧啊,果真是巧啊!小弟今日有点事情,实在是不方便待客;菜箩,今天实在是抱歉得紧啊!就麻烦你带这几位朋友离开吧,改日小弟必当登门谢罪!”

他拱拱手,也不待蔡珞说话,转身便走。

蔡珞脸露惊愕之色,他急急地拉住陆离的袖口道:“兄弟莫走,唐寅在哪?胖爷这还有点小事要与唐大哥说!”

陆离脚步不停,口中只是说道:“菜箩,你我其实不是很熟,居士也不在;这小事不说也罢!兄弟这会儿还急着回家做饭洗衣服呢!”

对岸的几人听了,也从河对岸起步过来;为首一人拱手道:“这位朋友既然和这人没有什么关系,便请回家去吧!

蔡珞唠叨碎嘴的毛病又犯了,陆离很是好奇,这位人畜无害的胖子怎么会遇上这种刀斧加身的危机!

“兄弟,话虽如此,胖爷我有些话却不得不跟你说;你既然要回家,路上却也要注意安全,我听说,前头两三里处的大路上有强盗出没,经常拦路打劫,前不久有行人路过,拿出了所有钱财,还是被那伙人围杀;也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百姓受了这些强盗的祸害!据说,就在去县城的路上也被人层层设卡,不留活口、伤天害理的”

陆离有些哭笑不得,蔡珞说的事情,不就是告诉他前方左右都有埋伏,他和蔡珞都是瓮中之鳖了。

他的心里不乏恶趣味地想,这胖子武功不俗,身边还跟着大宗师级别的高手,是不是因为嘴碎得罪了人才弄得如此狼狈!

他心里暗忖:“胖子的人品还算靠谱,从他与自己在庐陵街头救助无辜百姓都知道!至于这些人,个个手执凶器,面露凶光,大白天里穿着黑衣”

他索性不再去想,只与蔡珞对视一眼,眼中精光四射。

“即如此,今日你我便并肩作战!”

他纵身一跃,落入河中,双脚摆动,如同蛟龙般贴着水面游走,在水面一滑一纵,便是十数丈距离,向那伙人狂飙而去,杀气腾腾。

蔡珞也是个机灵人,在与陆离对视的一刹那,双脚点水,飞回了对岸,双掌翻飞,竟靠着绝世的身法速度连击六人。

河对岸,那六名高手勃然大怒,,挥舞兵刃,向河面上的蔡珞纵身而去,向胖子的下盘攻去,似乎是不想伤了他的性命。

他们并没有组成什么阵法,但是配合无间,四个人攻击蔡珞,两个人分身来对付陆离。

“莽牛扛鼎!”

陆离怒喝,他的脚下依然是踏水而行,双手却陡然一变,莽牛拳法突然变成了抓功,只听得水声哗然一声巨响,两河水竟然被他的真气带动,两道水柱冲天而起,如同两条巨龙在空中流转,蕴藏着他的无匹巨力,向那两人撞去!

那两人始料未及,被这两道水流冲击,向后面撞了过去,口吐鲜血,毙命当场!

“神龙踏波行!”

陆离脚下一顿,脚下四龙之力爆发,水面轰的巨响,河水炸开;他腾身到半空,双脚连连踩中两位高手的头顶,狂暴力量顿时爆发,将这两人生生踩入河滩当中;

可怜两位先天中期的高手,还在专心对付蔡珞,淬不及防之下,一招都没有吃住。

少年越过剩下的两人,落到了河滩之上,他猛然回身,见那剩下的两人出招逼退了蔡珞,便齐齐转向他,双目赤红,狠狠地盯着他!

这几人都是先天中期以上的高手,他们出动这么多人,想要生擒蔡珞这样的先天初期并不是难事。不想,半路杀出了陆离这么一个杀神,一个照面便杀了他们四个人。

“尊驾是谁?我们东厂办事,你也敢插手!?”领头的那个黑衣人心中凛然,他们这次由东厂副提督刘瑾带队,前来劫杀王献,围捕蔡珞;为的是用蔡珞来威胁司礼监秉笔太监箫敬和大内太监中的老供奉戴义。

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王献已经落入了他们的掌握,蔡珞也已经无处可逃,那么是否暴露身份已经无关紧要了。只要捉住了蔡珞,便竟了全功。

“只是眼前这个少年,小小年纪,杀四个先天中期的高手只用了两招,放眼天下,便只有皇室和几个武林大派才能够培育出这般惊采绝艳的少年!这儿离沙溪这么近,难道是欧阳家的天才?”他额头冷汗津津,“信号发出这么久,刘督主怎么还没有过来?!”

“邢千户,你去拿下蔡珞,让我来会会这个小子!”与此同时,另一位黑衣人吼道。

他见同僚惨死面前,直恨不得立刻把陆离毙于掌下。他丢下手上的朴刀,不再隐藏手段,爆喝一声,抱起旁边的一块数千斤重的巨石,以巨石为武器,向陆离砸去。

这赫然也是一位炼体高手!

刑千户也面色凝重,他丢掉手里的朴刀,慢慢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几乎同时攻向蔡珞。

唐寅曾经跟陆离谈到过,各门各派往往都会培养出一些专门炼体之人,作为门派中专门负责战斗杀伐的主力。这些人有着门派里的各种炼体秘法,辅以丹药、武技,战斗力往往要高出练气高手;只是因为培养炼体高手消耗的资源过巨,本身炼体又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所以才日渐稀少!

陆离见对方是东厂的人,心里也全然不惧。他如今已然沟通气魄脉轮,在战斗面前又如何会被对方的名头来历夺了斗志,只是心里疑惑:“胖子蔡珞究竟是什么人?竟惹了这么多高手追杀?”

“惊风莽牛拳!”

陆离双拳快如疾风,双手如同大锤大斧,眨眼间便轰下数十击,拳拳落在了巨石之上,只听咔嚓一声响,那块巨石四分五裂已经碎了一地!

那位高手把手中的碎石用力甩向陆离,自己也合身扑上,掌掌劈向陆离的咽喉肋部之类的要害;他练的掌法非常凌厉,还没有近身,便劲风逼人,仿佛要把陆离的咽喉切开。

陆离身体后仰,躲开了对方的手掌,只听得咔嚓一声,那人的手臂上竟然藏了臂弩,一支弩箭直插自己的眼睛!

陆离涌出一身冷汗,急忙双腿蹬地,如条扭动的大蛇,往旁边闪去,但那只弩箭还是射中了他的胸口。

那汉子一击得手,哈哈大笑,他大步逼上,掌法又切换成抓法,想要趁机分筋错骨。他的爪子变成了乌黑之色,明显是练了什么阴毒的邪门功夫。他的这套爪法极有章法,一爪紧似一爪,俨然一位武道大家。

蔡珞正在一边与姓邢的千户纠缠,他的武功修为远低于刑千户,但是他的轻功极佳,靠着身法游斗许久也不曾落得下风。此时见陆离受伤,心里吃惊,脚下动作一缓,差点被刑千户的剑伤到;

饶是如此,他之前被人追杀这许多天,体力不足的问题也慢慢显露出来,被刑千户打得险象环生。

陆离忽地长啸一声,声音中气十足,好似完全没有受伤一般;他的头顶气魄脉轮浮现,拳法突然也变成了抓法,爪爪与那汉子的铁爪对撞,两人的手爪间响起了一阵金石之声。

那汉子每接一爪,都被震荡得全身血脉沸腾,手骨几乎碎裂,忍不住后退数步,心中大是讶异。

陆离也不追击,突然伸手抓住胸前的弩箭,往外一拔,朝刑千户甩了过去。

他胸前并无半点血迹渗出,原来那只箭竟然只是被他的肌肉夹住,没有伤他分毫。

陆离胸腔之中陡然传来高亢激扬的牛鸣之声,他脊柱一挺,整个人如同一头受伤疯狂的蛮牛,腿脚如桩,朝着刑千户踢去;

正是莽牛拳中唯一的专攻下盘的招数,

“蛮牛锄地”。

他见蔡珞功夫不济,竟然要一人独战两位先天高手!

第38章 活活震死

刚才陆离和那位炼体武者相斗,丝毫不落下风;他如今打得兴起,更是把那刑千户也拉了进来,想借以磨练自身的武道。

蔡珞刚刚被刑千户斗得险象环生,如今见到陆离把对手拉走,正好也落了个轻松;但他总是担心刘瑾赶过来,有心提醒陆离,又怕分他的心,只好在边上干着急。

刑千户眼看着自己要拿下蔡珞,不想被陆离缠住,心中暗骂;好在那蔡珞也没有逃跑,自己只要与陆离慢慢缠斗,待到大队人马赶到,便能立下大功。

他心里有了盘算,便慢慢与陆离纠缠。

此番对战,与刚才又有不同;刑千户此时怒火冲天,一把软剑使得是诡谲多变、凌厉非凡;那名炼体汉子却是刚刚在与陆离的对撞当中吃了大亏,变得有些畏手畏脚,一身艺业发挥不出五成;

陆离却是愈战愈勇,越打越是舒畅,他体内的气血真气也是舒畅至极。他体内的大鼎外壁上,逐渐浮现出一幅幅的图像和文字,正是那名炼体汉子所使用的炼体法诀和爪法,他的摩诃无量真经果然是无我无量,不局限于何门何派何种武功,只要是陆离所见过的,都能被他推演出来。

摩诃无量应化真经就好比是电脑里的几个源代码,看上去简单至极,却能够有无穷的组合,化出无数的变化;天下任何武功,只要基础不超出摩诃无量真经的认知,便都能被它所推演容纳,化为自身的养料!

不过与推演普通的招式武功相比,这套炼体功法推演起来极其困难,速度极其缓慢,显然这门武学的来历非同小可,恐怕要远远超过陆离的《牛魔炼体大法》。那炼体汉子在东厂的身份地位必然不低,东厂作为整个大明皇朝最为恐怖的特务组织,高手无数,里面的炼体秘籍又怎能等闲?

陆离放声大笑,他突地招式一变,一招分袭两人,正是书院里日常统一演练的标准拳招。他已经不使用身体本身养成的战斗本能,而是老老实实地使用原来所学习过的所有招式,有繁琐飘忽的惊风神掌,有重逾千钧的莽牛拳法,也有中规中矩的书院中的武操,更有学自妖兽的搏杀动作,无论功法高低、快慢,他只是痛快淋漓地使了出来。

“痛快啊!痛快!”

自从习武以来,他从未遇到过和他境界战力相当的高手;本尘和尚武功远高于他,欧阳松等人又没有和他搏命拼杀,从来没有酣畅淋漓地大战一场过。如今他终于可以将自己的武学、实力发挥出来,甚至与自己对武道见解一一印证,心中只觉得欢畅无比。

刑千户和那个炼体的汉子越打心里越苦,陆离现在对上刑千户只用巨力碾压,对同是炼体武者的汉子却用精绝的招数对付,陆离的招数都是满江湖常见的招式,偏偏由他使来,却是精妙无比,招招击打在他的弱点之上。

若不是那汉子也是炼体之人,早已落败身陨。

远处,刘瑾带领二十来个东厂和锦衣卫的高手赶来,他听到陆离的长啸声,眼中精光四射,身形暴起,如同一只翱翔在半空的鹰,向陆离他们滑翔而去。

“这个人的长啸声音厚实绵长,搏斗时的音爆声更是飘忽不定,变幻多样,是个高手!重时力道不下于我,轻时如春风拂面,深谙“空”字要诣,恐怕是邢百贵惹上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他飞速地向着陆离他们接近。

“不对,这好像是我们东厂的绝命夺魂爪,难道是自己人?”刘瑾脸色阴晴不定,忖道:“是那箫敬派了厂公那一系的人过来了?”

他心中一凛:“既然如此,我就更加要把那蔡珞抓在手里了!”刘瑾头上冷汗冒出,脚下更是快了半分,呼啸着朝着搏斗着的陆离他们扑去。与此同时,他手下的东厂高手也紧紧跟上。

陆离正与刑千户两人激战正酣,突然听到旁边蔡珞惊声叫道:“不好,他们的帮手来了!陆离,不可恋战!”

他的心里不禁一沉,邢百贵两人却是精神一振,各出绝招,想把陆离拖在此地!

刘瑾的啸声传来,飞快地迫近;陆离面色冷峻,再不躲闪,拳风更加刚劲有力,如同数万斤的大锤,掀动空气,发出一声声爆响,接二连三向那炼体汉子轰去,以硬与硬的碰撞,力与力的蛮横较量,逼得对方不得不与他一次再一次对撞!

“速战速决!我必须等对方的强援到来之前杀了这两人,不能让他们看到我,否则后患无穷!”

刑千户见同伴危急,用剑更加迅疾,剑出如风,挥手间就使出了数十剑,每一剑都戳在了陆离身上。

陆离不管不问,他的身躯扭动,好似一条蛮蛇;刑千户的所有攻击竟如落在盔甲上一般,火花电闪,滑不留手,完全无法伤到陆离分毫。

“给我死!”

突然,陆离与那汉子陡然分开,陆离面色潮红,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他不再管那汉子,手出如电,握住了刑千户的软剑。

而那炼体汉子则摇摇晃晃,面色红到了极点,突然全身上下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全身上下所有关节、骨骼竟然都被陆离的劲力生生震断,变成了一摊烂肉软趴在地!

刑千户惊骇之极,他胆气已失,只有松开手中的软剑,转身欲逃。

陆离冷笑出声,有蔡珞在那边,他又怎么能够逃脱?他手腕抖动,挽了个剑花,软剑爆射而出,正中刑千户的后心;

失去了胆气的高手,未必能比普通人强上多少!

树林晃动,只见那刘瑾踏树而行,正朝这边飞奔而来!

陆离和蔡珞不再犹豫,两人毫无保留地运起全身真气,踏河狂奔,眨眼间就跑出数十丈远!

刘瑾见两人奔逃,己方人马全部都躺倒在地,他面色阴沉,左手一招:“箭来!”

他的身后有弓箭手奔跑靠近,闻言连忙递上手头的神臂弓。

刘瑾腾身而起,双脚呈箭步,分跨在两名武士的肩头,他引弓搭箭,脊椎如龙,双手如弦;手上功力疯狂地输入到玄铁箭的符文之中,瞄准远去的蔡珞一箭射出。

“不能活捉,死的也行!”

玄铁符箭射出,初始光芒耀眼,如长鲸吸水般把周围的灵气吞噬一空;然后,光芒突然内敛,刹那间便到了数十丈之外,毫无声响,唯有箭尖透出嗜血的冰冷。

正在远处狂奔的陆离首先感觉到这股死亡的冰冷,他已经沟通三魄,神魂和武道意志早已修炼到了“金风未动蝉先觉”的宗师境界;

他汗毛乍起,心悸动,有大危险降临;

陆离猛然撞开蔡珞,转过身来,他瞳孔紧缩,眉心三道脉轮显现,全身气血如铅如汞,发出雷鸣般的声音,他祭起不知名的蛮蛇炼体法门,双腿不停摆动,整个人极速地后退。

刹那间长箭已到,箭头扎入他的肩头不停地旋转炸开;

陆离整个人都被长箭带动,朝后翻飞,他的肌肉如虬龙般炸起,双手紧握箭杆却依然止不住那可怕的冲击力。

“啪!”

他的肩膀被长箭炸出了一个可怕的大洞,鲜血不停涌出!

“兄弟!”蔡珞看到这恐怖的一幕,双目尽赤,嘶声吼道:“我们去跟他们拼了!”

“走!”陆离脸色苍白,脚步绊了一下,速度快逾奔马!这种速度连蔡珞都有些自愧不如。

“他竟然能以血肉之躯接下我这一箭!”

刘瑾落下地面,脸色铁青,见四周的东厂高手都跟了上来,方才问道:“你们之中谁看见了那个人的面目?”

东厂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刘瑾也离陆离太远,无法看到他的面目,只能看见那一身白衣,踏风而去!

刘瑾眼睛四下里扫过,亲自察看四周留下的几具尸体,他脸色阴沉,那位炼体武者的战力堪比抱丹强者,竟然浑身上下不能找到一块完好的骨头,显然是在与陆离每次对撞时,被陆离那可怖的劲气直接冲入体内,待积累到一定程度,瞬间爆发,将全身上下的骨骼,震成了碎末!

“对方是一个炼体高手!给我查,看看这些天蔡珞在江西还跟谁有过接触!”刘瑾脸色愈发阴沉他目光凌厉,在众人脸上扫过。

“禀督主,蔡珞在庐陵府的那天,在街头和一个年轻人一起吃过饭,聊了很久!”有番子上前禀告。

“嗯!?且说来听听!”刘瑾阴恻恻地道。

“那个年轻人一直和唐寅同行,应该是唐寅的”

刘瑾面无表情地看向那名番子,柔声道:“那是唐寅的什么人?为什么没有及时向我报告?我不是说过,王献和蔡珞的事情,事无巨细都得向我汇报吗?”

“督主,那唐寅在庐陵和王献大战,还伤了王献;他与蔡珞等人是敌非友,我们因此”他额头上冷汗冒出,说话唯唯诺诺,声音越来越低,“那个年轻人应该是和唐寅一起从袁州府过来的,从未在江湖上露过面,身份待查”

“袁州?那我们就到袁州府等着他们!”刘瑾袖子一拂,将那番子扫翻在地,他目光深沉,朝着袁州府方向远眺过去。

“太子殿下马上就要到袁州府,果然是一番风云际会啊!”

第39章 胖子的心结

陆离和蔡珞往前狂奔了二十几里,甩开了追兵,便离开了河道。他们钻到一片树林里,方才停了下来休息。

两人同东厂高手血战了许久,并肩作战,总算是活了下来,不由得相视大笑!

他们相识不久,虽然有过嬉笑怒骂,但也亲眼见到过唐寅和王献为敌;此刻能够站在一起,可以肝胆相照洒热血,竟然是从那天畅谈青楼开始的;人生际遇,当真是匪夷所思。

男人间的友谊从吃喝开始,女人间的感情从猜疑中产生;

蔡珞见陆离坐了下来,便过来帮陆离察看肩头的伤口。

刚才见到陆离伤口颇深,整个肩头几乎被那只箭炸了个通透,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陆兄弟,今天胖爷欠你一个人情!?”蔡珞眼中露出关切的神色,他手掌一翻,只见一个玉瓶出现在手中,笑道:“我这有这天底下最好的伤药,帮你敷上?”

陆离闻言看去,脸色颇为古怪道:“蔡珞,你确定这丹药对我的伤有作用?”

“当然有用,我这药是大内专供,活脉通穴,用了之后保你一天内就生龙活虎”胖子拍着胸口大包大揽,脸上露出那谜之酒窝,像极了小药店卖神油的商贩。

陆离点头,却把那丹药推回去,道:“菜箩,这药还是你自己留着罢!悠着点,太虚真人!”

“你才虚,你们全家都虚!”蔡珞窜了起来,胖脸憋了个通红,他挽起袖口气呼呼地吼着:“想打架是不是,别说我欺负你是伤号哈!这些天我受过几回伤,回回都是靠这血参玉蟾丹救命,爱要不要!”

“你自己看清楚啰!这是那血参玉蟾丹么!”陆离就没打算惯着这号人。

“怎么不是?!”蔡珞收回瓶子,仔细看了看,突然笑道:“哈哈,我也没说错啊!我这药的确是用过之后保你生龙活虎哈!”

他讪讪地把手中的“灵龟展势丹”收回,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堆瓶子来,陆离斜眼看了看,不禁咋舌:“我说菜箩,你小子是打劫了哪家卖神油的店?还是自己就是淫贼?”

他凑过去,看着这些药,啧啧称奇!

“‘得春丹’、‘九转迷魂散’、‘极乐丸’、‘贵妃夜夜娇’我说胖子,你悠着点,别搞的一辈子参加不了乡试!”

陆离调侃着蔡珞,却见他脸色突然阴沉下来;

胖子挑选出一瓶丹药丢给了陆离,再把别的物品仔细收好,他躺了下来,从旁边拣了根枯枝叼在嘴里,苦笑道:“有我爹在,我还真的一辈子不可能读书了!”

陆离与他调侃,却见他面露凄苦之色,罕见地没有和自己争执,知道有些东西触到了胖子的伤疤,便不再开口。

他默默地接过玉瓶,上面果然写着“血参玉蟾丹”。于是倒出两三粒当糖豆嚼了,再看那伤口时,却见伤口上的肌肉组织蠕动如触角一般,正在不停地愈合;

昨天陆离药浴之时,见那绿色肝气已经与闪电相融合,结成了大鼎;他也一举掌握了摩诃无量应化真经,如今再次内视,方才发现大鼎内部不停地放出绿色气体,经过血脉,源源不断地涌向自己的伤口。即便是刚刚吃下去的“血参玉蟾丹”在他的腹中也释放出一股极为庞大的能量,修补他刚刚经历的战斗而留下的暗伤!

陆离动容,果然隔行如隔山,他只知道名门大派的弟子每日有灵丹辅助修炼;却没有想到,这灵丹效果竟然恐怖如斯,连他体内的暗伤都能够治愈。自己还以为只有绿色肝气才能有这种效果,终究是坐井观天了。

两人歇息了一会儿,陆离处理好伤口,便继续前行。

蔡珞起身,他待陆离走远,把刚刚两人休息过的地方仔细清理了一番;不留下任何一点物件,不放过一处脚印,即使是一株压低的小草,他都小心翼翼地扶好;

“这是家传的!告诉你无妨,可你不能看不起我!”蔡珞如此解释,见到陆离目光疑惑,他才苦笑着说起了自己的家世。

蔡珞有个琴艺天下第一的老爹!

他的家中本也是富甲一时,成化年间遭了兵灾,变得一贫如洗;蔡珞的父亲眼看着一家人生活无着,竟然狠心给自己去了势,改名戴义,进宫当了太监,留下尚在襁褓中的胖子和他母亲相依为命。

蔡珞父亲颇为擅长琴艺,他在宫中呆的久了,日日研究宫中收藏的琴谱,竟然让他琴艺大成;更因他的一手书法也有大家风范,颇得皇帝和朝中内阁学士们的推崇,竟然让他成为了宫里的供奉。

他本以为自己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便在宫中收了两个义子,分别传授给他们琴艺和书法。

这两个义子就是当朝内卫统领王献和司礼监掌印太监箫敬!

后来便是狗血剧情了,父亲终于找到了儿子,对儿子万分愧疚,想得到儿子的原谅;

蔡珞却因为亲眼看到母亲在贫困交加中病死,对抛弃妻子的父亲心存怨恨,始终不肯相认!

“你父亲既然是内廷供奉,东厂的番子怎么会追杀你?”陆离有些疑惑道。

“那是太子坐不住了,确切地说是他手下的人坐不住了!”蔡珞苦笑道:“皇家的事情你不知道,比我们一般百姓家里还要苦些!”

“当今皇帝虽然说只有太子一个儿子,但是,这只关系到皇位传承而已!朱家子嗣众多,他们更加看重的是实力的提高。”蔡珞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道:“陆离,努力提高实力吧!这个世界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记住,天外还有天,老朱家的人追求的是更广阔的空间,不是那个九五之尊之位!”

陆离心头一转,说道:“那就更加不对了,你的父亲和两位义兄都是位高权重,他们拉拢你都来不及,就更加不可能对付你了。”

“皇位传承,朱家自有定规;可是涉及到修炼资源的调配、功法的传承还有族中大比的各种安排,就只有朱家的宗正和八位供奉才有资格决定,就是弘治帝都不能置喙!”蔡珞冷笑一声,他面露忧色道:“这次,刘瑾率领东厂的人来抓我恐怕没有那么简单,王师兄已经落入了他们手中;如果再控制住我,就能够威胁到我父亲和萧师兄,啧啧!他们真是好算计,那司礼监第二掌印太监是他们的人,萧师兄的位置只怕不保了。”

陆离抬眼看看,冬日里的迷雾盖住了好大一片天空,他叹了口气道:“就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

北京城,大明中枢之地,海纳百川之所!自元大都始,这里不知道出过多少闻名海内的名人,发生过多少震惊天下的大事。

从上空看,远方的燕山山脉从张家口盘桓而至,东至山海关入海,恰如老龙吸水,风流云蒸,虎踞龙盘!整个京城方方正正,所谓:“城方如印”,刚好压在这条巨龙的七寸要害之处。

四更天时,京城西北角,一位女子手抱古琴,斜坐在高达六七丈的城墙垛上;她的双腿搭在城墙外面,俏皮地荡来荡去。乌黑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从她瘦削的肩头垂下,散乱在肩头,与身上那雪白的貂裘相映;却依旧挡不住她白皙的玉颈,如同是画中的仙子,仪态万方。

月色如盘,月光如潮,从空中倾泻而下,光线凝聚成肉眼可见的点点星芒,落在了她的身上;她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却在那腰间,一条毛绒绒的尾巴露了出来,迎着光华摆动,说不出的诡异、妖艳,梦幻若离。

寒风吹来,有位老人慢慢地顺着城墙的台阶踱了上来,他走得很慢,慢到让人以为他是在倾听自己的脚步声。

他上了城墙,扶着墙根慢慢盘腿坐下,喘息了许久,方才抬头看向那位女子。

“上仙从天外而来,不知有何指示?”

女子回过头来,果真是眸含秋水,粉腮生情,她盈盈笑道:“戴义,有人请我来杀你!我只怕你一死,那号称天下一绝的琴声要成为绝响,所以,我特地跑到西北的落枫山庄,帮你取了他们祖传的绿绮,请你品鉴!”

狐女说完,也不见她作何动作,便见那古琴悬空飞起,轻轻地落在戴义的双膝之上。

戴义手抚古琴,见它通体黑色,隐隐泛着幽绿,有如绿色藤蔓缠绕于古木之上,翻过来看时,底座上刻有铭文“桐梓合精”,他淡道:“此琴确是‘绿绮’无疑!老朽曾经几次恳请司马庄主借琴一观,可总是没有缘分!今日在此地能够看到,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狐女笑了笑,清冷的声音传来:“可笑那落枫山庄,自称是司马相如的后人,却只会沽名钓誉,暴殄天物,竟然找了根蛮牛妖兽的筋做琴弦;我一怒之下把他们都杀了,再到天外天找了条蛟龙,抽了它的筋,制成了琴弦,总算是配得起你琴技无双的名头。”

戴义听了这话,额上的眉毛慢慢颤抖起来,他突然将琴丢到城墙之外,竟然把这千古名琴摔了个稀烂。

“因为一口琴,死了司马家上下三百余口,这琴上已经沾满了鲜血,不复那之音了!”戴义长叹一声,脸上说不出的落寞,他突然放声大笑,道:“妖狐,你虽说来自天外天,但如此滥杀无辜,与魔何异?今日就让我戴义斩仙除魔,还这天下一个清平!”

第40章 天外有天

刘若愚《酌中志》记载:供奉戴太监义,号“竹楼”,最精于琴,而楷书笔法与沈度相埒。南中有一良家妇善琴,遍游两京,各省未有居其右者。雅闻戴名,诣外邸通名求见,久之订期。戴林沐之暇,至京西北城墙,延南妇,分坐城墙两处,南妇不通寒温,让戴先操曲,甫终,南妇泪如雨下,色若死灰,将所携善琴即下阶石上碎之,拂衣而去,终身再不言鼓琴事矣。

大明内廷的记录却是:有天外天来的元婴期大妖,欲与供奉戴义比琴,戴义斥责对方在下界滥杀;两人在京城西北角发生大战,戴太监修炼《葵花宝典》已经达到天人化生之境,以金丹后期的修为力斩元婴期大妖的狐尾,自己却力竭身陨!

大战余波毁民宅七百四十一所,另外,京城西北角城墙被戴太监一掌劈垮;因为两人留在此处的拳意短时间内难以消除,从此,京城西北角的城墙重建之时均成斜角,此所谓“天倾西北,地陷东南”!

。。。。。。

紫禁城后面的景山上,一间不起眼的草屋门前;

正站着一位身着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他身材凛凛,相貌堂堂,一双凤眼炯炯生威,正是大明朝的弘治帝朱佑樘。

朱佑樘在此地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之久,神色却依然极为恭谨,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良久,草屋里突然咳嗽一声,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皇帝?!”

朱佑樘赶紧上前,躬身道:“佑樘在!”

“戴供奉的事情天外天已经知道了,家主极为愤怒!我朱家祖辈在天外天经营数百年,筚路蓝缕、披荆斩棘,过得是如履薄冰,一直被其他世家大阀压得喘不过气来;直到家主横空出世,来到此界,历经劫难才有了这份基业,我们才得以与其他世家分庭抗礼!”

那声音突然高亢起来,厉声喝道:“朱厚照那小子,竟敢勾结妖族,杀了自家的金丹供奉;你要知道,戴供奉方才修炼三十余年,已是金丹后期,便是家主都极为看重!难道说,才享了这几十年的安逸,朱家子弟便都纨绔至此了么?”

“佑樘不敢!还请祖宗饶过照儿一回!”朱佑樘被这声音吓得冷汗直流,竟然直接跪倒在地!

草屋里的声音沉寂下去,隔了良久,方才再次响起:“传话给他,命他在五年之内成就大宗师,突破至金丹之境,否则,就到天外天的黑风山采矿去罢!”

。。。。。。

江西南昌府境内,陆离和蔡珞两人为了躲避刘瑾的追杀,专门走那些人迹罕至的林间小道,过永丰县城而不入。两人在途中也碰上过一些妖兽,但是都尽量绕过去,避免消耗体力。

好在沿途还算平安,两人经过峡江,终于到了新干县城。

两人在新干县城稍事修整,好好吃了餐饱饭,便直奔新干码头;打算乘船至樟树,再从樟树返回分宜县城。

新干码头地处赣江中段,比分宜码头大了很多;船只鳞次栉比,千帆竟进。两人转悠了一会儿,打算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一条去袁州府的船。

此处江面约有数百米宽,水流并不湍急,渔船、画舫,各类货船比比皆是,两个人到处打听,去袁州府的船也有不少,但是见到两人的样子,都不愿意捎上他们。

这年头,习武之人极多,流贼水匪不少,赣江之上便有许多贼寇,呼啸而来,飞快而去,杀人放火,无法无天。像陆离、蔡珞这般,形容落魄,又没有家眷的人,最为危险,说不定就是哪家水匪的探子。

两人无奈,便商量着去买两身读书人的衣服穿上,也方便搭船返乡。

便在此时,却有几个苦力打扮急急忙忙地从两人身边擦肩而过,两人循声望去,果然见一艘大船泊在江边,岸边还停着十几辆马车,几名苦力正要去帮忙搬东西。

“走!我们也去干活!”他们二人赶紧跟上。

一群人很快便把马车上的货物和一些箱笼行李之类的东西搬上了船,趁着几名苦力围着主家领赏,陆离两人瞅了个空子钻进了货舱。

货舱拥挤,但箱包中间终归有些缝隙存在,两人刚刚找了位置躺下,又听得外面声响,有人窜了进来。

来人是个半大小子,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脸蛋上抹着几道炭灰,一直在注意着舱外的动静,显然和他俩一样也是偷偷进来的。

陆离冲着蔡珞使了个眼神,伸出食指指了指那个小子,朝着他捅了捅。

蔡珞会意,突然暴起,出手如风,敲在那小子的后脑勺上,把他打晕了过去。

陆离走过去,见那小子晕了,冲着蔡珞急道:“谁要你把他打昏的?不是说要你点穴吗?”

说完,他又伸出食指,在空中虚点了几下。

“你说了要我点穴了吗?再说点穴截脉的功夫我也不会啊!”胖子蔡珞一脸委屈!

点穴截脉的功夫江湖上流传不广,现在的武者都是气血旺盛,点穴的劲道不好把握,轻了起不到作用,还把自己置于险境;重了又把对方弄得非死即伤,简直是鸡肋般的存在。

“你说你,把他打晕了我怎么问话?这小子来路不对,我怀疑他是水贼!”陆离严肃地说道:“你去把他弄醒,问问话!我去那边打个盹;”

蔡珞不干了,压着嗓子扯着皮:“凭什么我问,你去睡觉?”

“因为你是家学渊源啊!开玩笑,你个特务的后代不去问,难道要我一介书生去问?”陆离说完,笼着袖子,跑到船舱的另一头找了个旯旮躺倒便睡;还别说,大冬天,船舱里面还真够潮湿阴冷的!

感觉没过多久,陆离被胖子摇醒了;

“那小子已经招了!”胖子笑嘻嘻地说道。

陆离先看看那头的小子,见他被蔡珞用几根绳子绑的紧紧的,略微放了点心。

这半大小子脸上的碳灰已经被擦了干净,他的皮肤细嫩白净,眉清目秀,睫毛扑闪着,眼睛大而水灵。

“你说这不会是女孩吧?!”陆离看着这孩子的有点儿惊疑不定。

那小子转头看了看旁边的蔡珞,一副惧怕的模样;他身体往后面缩了缩,像只淋了雨的鹌鹑。

“放心,是男的,我验过了!”蔡珞露出了脸上的酒窝,夸张地做了个恶狠狠的样子。

陆离惊诧地看着蔡珞,很想问问胖子是怎么验的,问出口却变成了:“你用什么办法让他开口的?”

蔡珞拿出一个玉瓶抛了抛,道:“很简单!我告诉他,不说我就喂他吃这个!”

陆离看着他手上那一瓶“贵妃夜夜娇”,心里一阵恶寒。

其实,细细看来,这个小孩不大可能是水贼;他身上的衣服虽然说破破烂烂的,但是衣服的料子考究,只有一些大户人家才可能穿着这样的衣服。

陆离细想了一会儿,不过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孩子离家出走,和他们一样蹭船坐罢了,便要出手扯断绳子。

谁知扯了几下竟然扯不动,他觉得有些尴尬,便看向蔡珞。

蔡珞嘿嘿一笑,道:“我这是长白山雪蚕丝编成的绳子,你若能够扯断,我的名字倒着写!”

“有你倒着写的时候!”陆离心中暗骂了一句。这个胖子是个人形的大口袋猫,身上的好东西层出不穷,

有钱人的富裕不是一餐吃多少名贵菜肴,而是你做饭炒了三两肉还再要加两个蛋!

胖子嘲讽了两句,见陆离不理他,便走过来帮忙解绳子。

“我这绳子,用的是飞燕门三百六十五种结绳法中的”胖子走过来还不忘自我吹嘘。

“第二十七种,缚带腰结!对吧!”那小孩笑嘻嘻地接话,他看向胖子,突然双手撑地,一脚踹在胖子的肚子上。

这脚踢得并不重,但是胜在突然;蔡珞的绳结打得的确不错,至少陆离是完全解不开的。但是这小孩竟然可以在两句话的时间内自己解开繁琐复杂的绳结,可就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了。

蔡珞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吃了这脚,小腹疼痛;他张开胖手便朝着小孩抓了过去。

胖子的千幻万化蝴蝶手非常不凡,陆离在庐陵府的时候便有领教。此时施展开来,货舱里的小小空间里是遍布掌影。

那小孩也不慌张,他看出陆离对他没有什么恶意;便围着他和胖子不停地变幻身法,捉起了迷藏。

“胖子,胖子,吃坏了肚子;拉脏了裤子,绊倒了凳子”

那小子大叫起来,唱起了歌谣,一个劲地嘲笑着蔡珞。小小的身躯在掌影当中穿插,步法精妙,滑不留手。

胖子看小孩叫唤起来,怕船主家听到,愈发情急。他的千幻万化蝴蝶手出现了破绽,几次手掌都差点抓到了陆离,反而不小心又被小孩踹了两脚。

小孩愈发叫得响了:“猪八戒,挑水卖,卖得钱,吃汤圆,打破人家碗,不还人家钱!”

蔡珞心里发狠,突然变化拳路,使出一套因陀罗擒拿手来,拧、挫、旋、卷、封、闭,一点点地挤占小孩的躲闪空间。

陆离忙劝到:“胖哥,别真打坏了孩子!”

“怎么会!哥哥,胖子跟我闹着玩的!”小孩嘻嘻笑道,他一拧身,身体斜撞,“啪!”的一声撞破了货舱门,溜甲板上去了。

胖子一声吼,甩掉手上的一丝布条,也追了上去。

第41章 水贼

待陆离到甲板上时,两人已经惊动了船上的所有人。

甲板上空间极大,可是杂物也多,这更是给了两人施展腾挪的空间;蔡珞和那小孩都长于身法,两人追追打打,片刻之间就在船上跑了两个来回。

胖子宽袍大服,体态肥硕,偏偏身法舒展飘逸,小孩则身形瘦小,灵动异常;两人登高窜低,如灵猫戏鹰,引得船上众人侧目,纷纷叫好!

主家本来还对船上突然出现的两人感到惊诧,待见到这两人只是追逐打闹,渐渐也放下警惕,更有稍微懂得些武艺的人,见到他们走位风骚,让人眼花缭乱,知道这是江湖中一等一的轻功身法,都暗暗佩服。

陆离驻足观看,也不禁对那小孩的身法啧啧称奇,看到精彩处,他开启灵慧脉轮,催动摩诃无量真经,暗暗推演他的步法变化。

二层凭栏观望的人里面有几位主家的女眷,她们见那小孩长得粉妆玉琢一般,都心生爱护;此时见他在胖子的追击之下,宛如水中浮萍,巢中危卵,更是惊呼阵阵,有胆大的丫鬟,更是指指点点,出口责骂蔡珞!

饶是蔡珞早把面皮修炼到了泰山崩于前,而神色不变的高深境界,也感觉有些脸上吃紧,招架不住。

他追了片刻,慢慢地放慢了速度;这些日子一直在应对东厂的追杀,东奔西逃,没有睡过一次好觉,再者,他的体型吨位在那,终究有些体力不支。

那孩子见蔡珞跑不动了,干脆双腿连连虚踏,窜到了桅杆顶上,引来众人叫好。他坐在那儿,掏出一些零嘴吃着,还时不时出言挑衅,把胖子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正在僵持不下时,远处有弓箭声传来,一支箭突然射在那桅杆之上,虽说离那孩子差了很远,却也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陆离、蔡珞面色齐变,几步抢到船舷边,往远处望去。那孩子也机灵地从桅杆上滑了下来,站在陆离身旁,探出身子往外看。

接着,船头的铜锣示警声音传来,梆梆作响!

有惊叫声响起:“有水贼,大家抄家伙啊!”

只见远处江面上五六艘小渔船,正从四下里围了上来,船速极快!船上之人个个都身着劲装,手握利刃,显然是来者不善。

陆离、蔡珞两人见是水贼,放下心来,只要不是东厂的人,便不用惊慌。

小孩看着他们两人如释重负的样子,侧着头问道:“你们为什么看见水贼反而舒了口气,难道你们和他们是同伙?”

陆离微愕,心道现在的孩子都这么直接了吗?

船上的铜锣声越敲越急,船上的人到处乱跑,二层的家眷们更是嘶声惊叫,互相搀扶着往船舱里跑,所有人都乱成了一团。

赣江是长江的主要支流,直通鄱阳湖,发达的水系让许多失去了土地的流民得以存生。这些流民生活没有着落,平时都靠打鱼为生,偶尔闲了,便出来抢一把,做那无本的买卖。

冷兵器时代,交通不便,贼人犯了事,随便找个偏僻的地方一躲,官兵根本就找不着;所以在鄱阳湖这一带,水匪贼寇层出不穷,更因为这年头尚武之人众多,给官府的围剿增加了许多难度,久而久之,鄱阳湖的水盗已经成了气候,呼啸而聚时竟有万人之多。

船上的人越乱越显出陆离三人的不凡来,船上便有武师叫道:“三位既然有武功,不妨加入我等,共同抵御水贼!等到了袁州,我家主人定有重谢!”

那武师单手提着朴刀,到处吆喝,聚拢众人,他的几名手下也都拿着武器冲到船舷边;那些胡乱跑动的船夫、家丁胆气都为之一壮,四处寻找趁手的家伙协助守船。

陆离他们根本就不把什么水贼放在眼里,也就没有跟上他们,只是站那观望。

那武师知道他们是高手,心里颇有底气,也不慌张,随即指挥好那些家丁蹲着躲避箭只。

水贼当中也有高手,见大船之上有人提刀呼喝,便是几箭射了过来,当场射中几名乱跑的家丁。

其中一箭正中一名家丁的咽喉,那名家丁猛然向后翻到,手头的棍子丢到了半空,他扑通一声摔倒在甲板上,两只手紧捂着喉咙,鲜血不停地从他的手指缝中冒了出来,全身抽搐几下便双腿蹬直不动了。

另有两人却没有死,只是射在身上受了伤,可惨叫声比那死了的还要瘆人;吓得剩余的家丁都躲在船舷边瑟瑟发抖,更有胆小的,已经面色惨白地趴在了甲板上,双手抱头,双腿间都溢出不明的液体来。

几艘渔船很快就到了大船边上,紧接着数条带着铁钩的飞索被抛了上来,紧紧地勾住大船的船舷。

随即,数名水贼都拉着绳子往上攀爬。

武师此时呐喊一声,突然跳了起来,带着几个人,提着朴刀就对着那几根飞索猛砍。有两根绳索被砍断,船外传来扑通扑通的落水声。

可是外面小船上的射手显然仍然在瞄准着这边,就这一会儿功夫,又有几人中箭,其中甚至还有一个武师。

“都给老子站起来迎敌!”几人叫道,外面的贼人众多,这些家丁若是不抵抗的话,他们几个完全无法对付这么多水贼。

众多的家丁颤颤巍巍,有胆大的想站起来,见大家都蜷缩在那里,也人人犹豫。

“啊!”一声惨叫响起,武师当中又有一位手臂中箭,顿时滚在地上惨叫,鲜血流了满地,身上的衣服都被染红了。

那帮家丁看到这番景象,更是无人胆敢出头。

咚咚咚,这次又有十数条勾索被扔了上来,十来名身穿水靠的水贼顺着绳索往上攀爬。

那领头的武师,怒喝一声,抢上前就往一根勾索砍去。

对面的一条小渔船上突然有个大汉腾空而起,跳上了船舷。那汉子一身黑色劲装,手中握着柄三股叉,他身手不凡,站在船舷上,居高临下,又占了兵器长的便宜,只几下便刺翻了两个武师;

领头的武师见对方来势凶猛,武功高强,提了刀就去战对方。这样一来,飞索就没人管了,那些贼人一声呼啸,全都爬了上来。

那些家丁本来趴在甲板上的,见到贼人上船吓得爬起来就逃,瞬间鸡飞狗跳。

“玛德!都别乱跑,快去守住两边,少爷还在船上,大伙儿拿命拼啊!”武师怒骂道!

有几位贼人向剩余的几位武师护院围了上去,也有贼人哈哈大笑,拿着单刀随手砍向两位跑得慢的家丁;

就在此时,两道人影一闪,蔡珞和那小孩陡然冲出,各出一脚将两名水贼踹飞了出去。他们的出招速度极快,只在片刻之间,便接连放倒了三四个水贼;

那些水贼猝不及防,急忙退后,竖起单刀,更有人打着唿哨,召唤更多的贼人。

那小孩一双漂亮的眼睛看向蔡珞,促狭地道:“胖子,我们比试一二,看看谁放倒的贼人多,如何?”

蔡珞斜睨了他一眼,不屑地道:“跟你这小毛孩相比,没的落了我的威风!”

他嘴上说着,手底不慢,抢先朝着水贼扑去。

“死胖子,你耍诈!”小孩也合身扑上,竟然抢在胖子身前把一个水贼打了出去。

蔡珞见自己的对手被小孩抢了,便朝另外一个水贼扑了过去,可没想到,小孩身影再次闪动,再一次抢了他的对手。

蔡珞大怒,这一次他双手挥动,分袭三人,竟似和小孩争夺什么了不得的玩意一般,非得分出个子丑寅卯不可。

蔡珞本就不是恬淡的性子,那小孩更是傲娇,两人这一争抢,直打得那些水贼哭爹喊娘,四散奔逃,船上的形势立刻反转。

此时,一名书生由两名武师护着,出现在二层围栏边;他脸色煞白,手上却举着宝剑,高声喊叫:“大家莫慌,一切都听王教头指挥,打退水匪,我邵家重重有赏!”

陆离抬头去看,那书生竟然是他的书院同学,邵半城的儿子邵逸航;船上闷头乱窜的家丁、船工见到蔡珞等人如此神勇,不知不觉地聚到了他们的身边。现在主家又有人出来鼓舞士气,顿时,都有了勇气,拿着手里的家伙什跟在蔡珞两人身后逮着水贼猛揍。

这些人虽说都是些乌合之众,但是打打顺风杖还是可以的。众人鼓噪前进,只要遇上水贼拦路,蔡珞和小孩便争相上前打倒对方,然后一堆家丁仆役冲上前去猛揍一顿;不多时,船上便躺倒了一地的水贼。只剩下匪首和王教头还在乒乒乓乓地打得热闹。

那匪首见势不妙,势大力沉地几招扫过去,把王教头逼退,转身就从船上跳将下去!

“常年在刀口上舔食,总有碰上点子扎手的时候,当机立断,逃出生天才是最佳的选择,这时候哪管什么有难同当!”

匪首以为跳入江中便能逃脱,谁知道半空之中身上衣服一紧,被刚刚那个胖子硬生生地提回了大船,丢在甲板上。

甲板上众人欢呼一声,把匪首死死摁住,绑了个结实!

可怜匪首也好歹也是个练气六层的高手,却在众人围殴之下,被打得满头是包、哭爹喊娘!

“这是第十一个,小子,胖爷还是比你多了一个!”蔡珞刚才处处在这孩子面前吃瘪,如今总算是出了口恶气,扳回了一局。

第42章 宁王敛财

水贼已经全部束手就擒,连带那些小渔船都只跑了两三条;余下的水匪人人带伤,摇着小渔船慌忙逃窜。

船上的尸体已经被收集起来,整齐地排放在甲板上;死的六个人当中大多是家丁的,另外还有四五个人受了伤;若不是关键时刻蔡珞和那小孩稳住了阵脚,死的人翻倍都不止,这些家丁仆役的战斗力之渣可见一斑。

水匪倒是只死了两个,其中一个还是被家丁们追打得急了,自己摔倒,头磕在甲板的一处凸角上撞死的。其余连匪首,共有二十人,都被打得鼻青眼肿,绑起来在角落里蹲着。

船尾堆满了尸体,受伤的武师、家丁也在那包扎医治;叫骂声、呼痛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有些家丁的亲朋好友在这次战斗中丧命的,更是愁云惨雾,哭叫个不停。

唯有船上的一众武师立了大功,又没太大的损伤,想想接下来的重赏,个个都笑逐颜开;

作为最大的功臣,陆离三人被下人们引到了二层的甲板上,那些下人听说他们是少爷的同窗,对陆离三人更是客气。

邵逸航由两位婢女扶了出来,这小子不只是武功差,身体也不大好,在赣江上晃悠半天,差点没有把黄胆给吐了出来;陆离本以为他患上了什么重病,问过之后不禁莞尔。

水匪的事情必须要尽快处理,邵逸航安排好陆离三人之后就急匆匆地遣人报官去了。

船上狭小,三人被安排在一个房间里休息,邵家豪富,便是在旅途当中过得也甚是豪奢,下人送上来一桌酒席,菜式丰富,口感甚佳,三人喝着小酒在船舱中畅谈到傍晚。

小孩自称小顺子,陆离问起他的家世,就是不愿相告,只说自己是江湖浪子一名,愿和两位哥哥结伴行侠等等,吱吾了过去。

陆离也不强求,只是看着这小子有点好笑;这一路想必是吃了不少的苦头,看见吃的,眼睛都发亮,却还是拿捏着矜持,吃肉都只挑些瘦的吃,肥肉尽数都被他放在桌上了。

只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小子,老气横秋地装老成。他与蔡珞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又都是喜欢闹腾的性子,两人喝酒聊天,相见恨晚,撕了块被子当成黄纸,要烧了拜把子。

陆离便由着他们闹,待两人累得睡着了,便拿了床毯子给他们盖在了身上。

自己却提了壶酒来到了甲板上,看着眼前的滚滚江水和远处的层烟暮霭,耳边听着船舱中嬉笑放纵的话语;

他突然想起了在庐陵府街头遇见的那位姑娘,拂在自己脸上的那缕青丝,不由得吟道:“柳外青丝袅翠烟,天涯芳草又芊绵,算只有,不成眠,满江黄昏月半圆。”

“好词!好词!”下面的甲板上突然有人高声赞道:“想不到陆兄不只是武学精湛,在这诗词之道上也颇有几分造诣!”

陆离低头看去,却是邵逸航刚刚去衙门报官归来。

他前世当过多年的老师,平日里也喜欢附庸风雅,吟诗作对,还常常把自己作的诗用毛笔字写下来裱好送人;只不过自从来到这大明朝,整日里盘算着赚钱、练武,倒把自己整的有些市侩了。

今日酒醉,被眼前风景勾出心中的那位姑娘,忍不住便吟了出口,不想却被邵逸航听到了。

陆离也没有惺惺作态,他大大方方地上前迎接,道:“邵兄谬赞了,兄弟不知邵兄来了,倒是让邵兄笑话!”

邵逸航虽说喜欢的是术数,然而,学文倒也不差,只因为无法通过武科才进的求索学堂。他听出陆离的词有相思之意,便取笑道:“几日不见,陆兄就有意中人了?不知德球兄和我可曾认识?”

陆离见他问得急,赶紧改变话题,问道:“我看这船在这儿停了有小半日了,官府竟然未曾来人,邵兄也是面有忧色,可是,遇上了什么难处?”

邵逸航此次去报官,还真碰上了让他为难的事情。

这次船只遇袭的水域是在樟树境内,本该由樟树知县出面处理缉盗事宜,或者报到提刑按察司衙门去。可是,待到邵家报案之时,那樟树知县没有派出专事缉盗事宜的快班衙役,却派出了一队官兵前来接收这些水贼。

问题就出在这队官兵上面!这队官兵不是卫所官兵,而是南昌宁王府的卫兵。

邵逸航铁青着脸道:“那队卫兵中的两个人被我手下的武师认了出来,正是上午逃掉的水贼!”

他停了停,又咬着牙说道:“宁王势大,朝中又有奸臣照应,行事越发无法无天,在江西地界简直一手遮天。他为了敛财,勾结匪类,打劫赣江上过往的商船;事败之后,又派官兵把那些水贼接回去,简直岂有此理!”

“靖难之役”时,宁王随燕王起兵抢了侄子朱允文的皇位,后来,宁王被朱棣远远打发到了封地南昌。宁王认为朱棣没有履行原来的承诺,没有把皇位传给他,便心怀怨恨。

明成祖朱棣以种种借口削掉藩王的兵权,并且制订了严苛的制度来限制各地的藩王,加强中央集权。

藩王的兵权是限制了,但是朱家以武起家,各地藩王为了掌握大量的资源修炼武功,往往大肆收刮民脂民膏,获取资源。

宁王朱宸濠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大量侵占民田掠夺财富,畜养死士,勾结盗贼,肆意逼害囚禁地方官员,甚至有反对他的官员全家被杀。

江西的鄱阳湖附近的水域都有宁王府的人马出没,他们往往扮成盗贼,打劫过往客商!今天他们出门打劫邵家的商船不成,马上找到了樟树知县,接收被俘的水贼,已经把嚣张跋扈做到了明面上了。

听到邵逸航娓娓道来,陆离沉吟了半晌,道:“民不与官斗,你家是商人,以后还要走这条水道;而今之计,你或者投靠宁王,或者多延请高手护院,总之,明面上你是不能和宁王对上的!”

“够了!”邵逸航拂袖而起,道:“投靠宁王那是与虎谋皮,自寻死路!陆兄,此话你休要再提!”

他自小体质不好,素来宽宏仁厚,此时发起火来却也是正义凛然,不容小觑。

良久,邵逸航悠悠叹了口气,对旁边伺候的管家道:“吩咐下去,到了前面的樟树县,把抓获的水贼和尸体都交给官府,让他们处理吧!”

陆离的话虽说不大中听,可是邵逸航也清楚,邵家的产业大部分都在江西,局限于一隅还不明显,生意做大了,就必然碰上宁王这样的坐地虎,不能得罪,又躲不开,目前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还只能如陆离提议的那般。

“至于延请高手护院,陆兄,你不就是高手吗?”邵逸航眼睛一亮,拉住了陆离的袖子。

邵逸航认识的人当中,陆离的确可以称得上“高手”二字。今天蔡珞和小顺子的表现也让人惊艳。所以,邵逸航把主意打到陆离头上,并不是全无道理。

“邵兄说笑了,我这次回来是要进书院读书的!哪有空去管这些事情?”

唐寅曾经再三叮嘱陆离,要求他回书院用心学习儒家经典,这是事实!

邵意航却自信满满地道:“陆兄且不要急着推迟,你在分宜馋嘴帮的那帮弟兄可还是要吃饭的!”

陆离心里一动,虽说离开分宜已经近一个月,心里却总在记挂着分宜的朋友兄弟。

“馋嘴帮”的创建虽然不是自己的本意,可是自己却不得不负起这个责任!

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有时候并不是自己想要做某一件事情,但是,身边的环境和人会不停地推着你向前,直到你最终被社会所认可。

陆离和邵家最终还是达成了协议,由双方共同出资,在分宜成立了一家车马行;陆离和他的馋嘴帮占了九层的股份,邵家出一千两纹银,占一成。今后邵家所有的生意,全部交给陆离的车马行负责。具体的事物等到了分宜县城,自然是交给下面的人商量打理。

两人计议已定,邵逸航又吩咐厨房另外开了一桌酒席,一诉别情,二也有酬功之意;他天生做生意的头脑,笼络手下人也是把好手,干脆在船上另外开了一席,专门请今天立功的武师们一起喝酒,好好热闹一回。

。。。。。。

就在陆离感怀吟诗之时,距离他们的船百来里远的袁河,分宜段,一处水流稍微和缓的河湾边;

一株四五百年的老樟树正张开枝桠,夸张地舒展到了江面上,这棵树枝叶繁茂,便是夕阳的余晖都无法照透。一辆马车正停在树底下,车夫正躺在车厢中呼呼大睡,只剩下马不时地打两声响鼻。

江面上一艘乌蓬小船慢慢地划了过来,吱吱呀呀的摇橹声好似吵醒了岸上的车夫,那车夫从车厢里走了出来,露出他那张胡子拉喳的大脸,赫然是黑虎堂的钱大头。

钱大头下了马车,骂骂咧咧地迎上去:“高老三,你他娘的总算来了,要不是堂主亲自交待下来的事,老子懒得伺候了!“

那高老三是个高瘦的男子,他把手里缆绳甩给钱大头,乐呵呵地说:“大头,借你小子八个胆!”

钱大头接过绳子,拴在的大树上;见船停稳了,一脚跨上了小船。

他掀开小船上厚厚的布帘,顿时一股酸臭味迎面扑来,船舱中两个被五花大绑的女人见布帘掀开,拼命挣扎着,她们的嘴巴被布团堵住了,发出“唔唔”的声音。

小船里光线太暗,看不大清楚。钱大头骂道:“高老三,这乌漆墨黑的,你让我怎么看?”

旁边的高老三笑眯眯地说道:“放心吧!大头,魏堂主吩咐下来的,我能不用心吗?这两个绝对是雏儿,盘靓着呢!”

“要不,我先验验货?!”钱大头手指磨挱着,满脸淫笑。

“验你麻个头!这可是送给小宁王的,你不要命了?”高老三喝道,他先钻进船舱扛了一个女人出来,钱大头心里暗骂一句,也去扛了一个。

两个女人在他们的肩头拼命地扭动、挣扎,夕阳照射过来,露出了她们惊恐、绝望的脸,其中一个赫然就是陆离在庐陵街头遇见,心里惦记着的女孩!

第43章 以人为本

船行的不快!过樟树县时又因为移交水贼停了好半天,直到第二天傍晚,方才到了分宜县城码头。

此时已近腊月,天气变得十分寒冷,越是接近傍晚,气温就越低。码头上也显出了几分凋零,路上的行人都把衣服裹得严严实实,行色匆匆。街边食肆的生意却愈发的兴旺,汽雾弥漫,香气四溢。

陆离道别了邵逸航,带着胖子蔡珞和小顺子下了船,匆匆地走向离码头不远的离家铺子。

正是铺子里生意最好的时候,大堂内人声鼎沸,这么冷的天气,苦力们也不愿意猫在外面吃西北风;谁都愿意花几个大子儿,好好地坐着,喝碗滚烫热乎的卤煮面汤。

三人身上都穿着邵家送的衣服,显得仪表不凡,才进门就有伙计把他们往后院领,这个伙计也不认识陆离,边走嘴上边说着:“几位爷往里面走,里面有专门为您这样的秀才老爷备好的雅间;这大堂里都是些苦力,别让他们冲了大爷吃饭的雅兴。”

陆离也不说破,人都到了自家的店里了,先坐下来美美的吃一餐才是正经。

蔡珞和小顺子两人已经知道这是陆离自己的生意,两人进门就闻到诱人的肉香,看到那些客人个个都端着海碗喝着肉汤,哈喇子都差点流了下来。美食当前,又不要花钱,这是任何吃货都无法拒绝的诱惑。

三人进了院子,陆离这才注意到,院子里的所有房间竟然都已经变成了雅座,看来严小妹的生意经算的还是不错的。

人分三六九等,大明朝更是泾渭分明;小妹把身份地位不同的客人分开来招待,地位较低的人不会觉得拘谨,身份较高的人也不至于觉着在这儿用餐会辱没了身份。

伙计把他们引到了一处雅间,笑眯眯地恭候着他们点菜,蔡珞和小顺子之前哪里吃过什么卤煮、酸菜鱼、牙签肉什么的,见到菜名新鲜,就争抢着乱点一气;

陆离也不拦着他们,倒是那伙计,见胖子两人点的差不多了,就插话道:“两位客官,小店的菜美味可口,分量也够大!”他笑着边用手夸张地比划了一下,接着说道:“客官们点的这些菜已经足够三位吃了,不需要再点菜,如果还有什么菜式客官没有尝过,不妨下次再来!”

胖子见那伙计不让他们接着点菜,觉得新鲜,佯怒道:“我说你这伙计,说话好没道理!胖爷来这吃饭,花得是自己的银子,哪有你这样还不让点菜的道理?!你这样做,你们老板知道吗?”

伙计见胖子口气冲,又提到老板,也不紧张,他赔笑道:“客官有所不知,我们老板最是心好!”他挽起袖子比划了一个大拇指,道:“别的酒楼老板,巴不得客人点的菜越多越好;我们老板却总说,‘做生意要为客人着想!’客人菜点多了,吃不下倒掉是小事,可浪费了客官的银子,那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他嘿嘿一笑,道:“我们求的是回头生意,成日里就盼着客官们吃得好,让客官们感觉就在家里一样!”

“呦呵!你小子嘴皮子还挺能说的,还在离家铺子里吃出家的感觉!”胖子乐了,“行,就冲着你这些话,胖爷要赏你!”

胖子从身上摸出一大把的银票,扣扣索索点了半天,却又放了回去,回过头对着陆离道:“兄弟,你身上有没有散碎银子,借我点!”

“死胖子!”小顺子在旁边一脸鄙视地看着他,道:“大话说出去,又舍不得花钱,要点脸不?”

“得了!”陆离也没想到“以人为本”的思想在离家铺子里竟然有了这样的解释和实践;

他转身丢了块碎银子给伙计,又吩咐道:“你且去把你们掌柜的叫来,就说陆离回来了!”

那伙计得了赏银,又听说面前这位少年便是他的东家,慌忙见礼之后就飞一般地去了。

过了片刻,雅间门推开,一群人乱哄哄地快步而来。

“太好了,果然是离哥哥回来了!”

领头来的当然是严家小妹,后面跟着的是严老爹,其他乱哄哄的一群人竟然是阿飞、胖婶他们,另外几个陆离也都有些印象。

陆离微笑着过去先给严老爹行礼,“老爹,一向可好?!”

严老爹点头道:“你总算回来了,你一回来,咱们这一大摊子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有人拿主意了!”

阿飞几人更是激动,纷纷拱手向陆离见礼。

见到大家都在,陆离也是心情大好,他每个人都劝慰了几句,再笑着说道:“没想到今天人这么齐,大家都聚在这儿,刚好我也有两位兄弟介绍给你们。”

他把蔡珞、小顺子拉了过来,一一给他们作了介绍。

“诸位,现在正是店铺里生意最好的时候,怎么大家都聚到这儿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陆离见大家寒暄的差不多了,轻咳了一声,问道。

离家铺子的几位负责人小妹、胖婶、阿飞等人,还有馋嘴帮的几位管事都在这儿,再联系刚才他们所说的话,必然是有事情发生,不然不可能聚得这么齐。

抢先说话的是胖婶,她心急口快地说:“陆哥儿,你要是都在这,我们这些天也不用受那么大的气。”

众人皆以为然,陆离是这儿所有人的主心骨,他不在这儿,大家只好找他的长辈严老爹,偏偏严老爹只是个乡下老农,又能有什么主见?

阿飞已经脱去了陆离刚认识他时的那种沧桑和无奈,他今天一身劲装,容貌菱角分明,气质沉稳干练,他沉声说道:“帮主,自从你教训他们之后,那黑虎帮起初都还坐的住,不敢对我们怎么样;可是日子久了,见你没有回来,又眼红我们的铺子,天天有人过来捣乱。前些天在城西店还打伤了我们的兄弟!”

在场诸人都非常的悲愤,胖婶道:“学院路店就在书院山脚下,他们倒也不敢来,就是送鱼的老杨前天被黑虎堂的人打了,现在死活都不肯来给我们供货。”

“帮主,我们馋嘴帮的苦兄弟,日子本来就过得紧,前段时间飞哥叫我们结成同盟,由帮里出面去和那些财主们接生意,结果前几日有三名兄弟被他们打废了,重伤抬回来的!”

陆离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诉说,面色越来越阴沉,回来之后事情一箩筐,书院那边还有人惦记着自己呢!

“帮主,你领着我们一块干吧!我们都听你的!”

“陆大哥,你下令吧!我小顺子指东打西,令行禁止,绝不含糊!”

陆离循声望去,见小顺子竟然也神情激动,在边上跟着一起叫嚷,不由得哑然失笑;他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晒道:“什么指东打西,小小年纪喊打喊杀的,过两天跟我一块到书院读书去!”

这两天陆离对小顺子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这小子长得一张让人嫉妒的帅脸也就罢了,吃饭的时候露出的一口牙齿也是白白净净、整齐秀气;这年头,普通人家的孩子经常嚼着粗粮,牙齿都是又粗又黄的,只有大户人家,吃得精细,经常保养得法,才能长的如此秀气。

像这种饭前必须净手,吃东西挑剔的孩子,只有家境殷实的大户人家才有。

陆离虽说不打算宠着这小子,可也不想把过早他带入到江湖仇杀中去。

收拾了小顺子,陆离不动声色地叫上阿飞和两个馋嘴帮的管事去了后院;留下其他人陪着蔡珞和小顺子喝酒。

前院是铺子的雅座所在,人多眼杂,不适合谈话;陆离等人到了后院,严小妹也跟了过来,她知道男人们要谈的事情很重要,便叫了两句,把留在院子里的人都赶了出去。

陆离见这前后院都乱糟糟的,眉头都拧成了一个“川”字。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

他使了个眼色给阿飞,两人进了大堂坐下,两名管事则守在门口。

陆离坐定,待小妹送过了茶水,方才示意阿飞说话。

原来,馋嘴帮成立以来,发展也算四平八稳,如今已经有帮众八十多人,其中练气者都有三人;若不是不愿欺压百姓,帮里没有什么来钱的路子,只怕人数马上翻上几番也很轻松。

人数多了,与黑虎堂的磕磕碰碰也多了,不过,阿飞他们谨遵陆离的命令,凡事忍让,再加上黑虎堂魏虎上次在城西被陆离打败,摸不清陆离的虚实,相互间也都按捺下来。

只是最近听说黑虎堂要迎接什么大人物的到来,魏虎急着重新统一分宜城的黑道,全面打压馋嘴帮,也就有了这一系列的动作。

“哦!那这些事情严少爷怎么说?”陆离临走之时可是拜托严世蕃照看铺子和这群兄弟的。

阿飞见陆离问到严世蕃,沉声道:“严少爷最近一直被老夫人关在家中苦读,说是年后京里国子监的老爷们要来书院交流,京中严老爷来信,严令他在家苦修!”

陆离听到这里,沉吟起来,半晌方道:“我名义上还是严家的长随,看来,明天我还是该去严府向老夫人问安!”

阿飞见陆离如此说,又道:“帮主,属下还有事情要禀告!”

陆离见他欲言又止,笑道:“阿飞,你我兄弟,本是一体,有话就说!”

阿飞提醒道:“严少爷不但被禁足,就是我们帮里的三位练气武者,也被少爷派到了院前村,说是祖地妖兽猖獗,要他们去保护乡亲”

祖地妖兽猖獗,要加派武者保护也就罢了;严世蕃又刚好被禁足,黑虎堂趁机重重紧逼,这之间难道有什么联系?

陆离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自己今天才刚回来,一切问题麻烦,还是等所有的事情捋清楚再说吧!

第44章 授武

帮里的事情聊得差不多了,陆离不禁关心起阿飞的武功修为来。

阿飞做事有能力,敢拼命,可以独挡一面,人品很过硬,又足够忠心,唯一的缺点就是实力太差,今后需要用阿飞的地方太多,陆离也不得不为提高阿飞的实力动动脑子。

说起自身的实力,阿飞颇有些汗颜:“最近事情有点儿多,把练功也耽误了”

陆离咳嗽一声,止住他的话语,道:“阿飞,我这儿有一套牛魔炼体大法你是知道的,上次我和那魏虎比试,威力颇为不俗,你看!”

陆离拉着阿飞来到院中,他一时兴起,真气运转,身形一动,一股上古蛮牛的气势从体内爆发出来,狂野无比,把阿飞和另外两名管事吓得连连后退;浑然没有想到,一个月不见,陆离身上的杀气竟然几乎凝为实质。

“莽牛奔野”

陆离全身上下皮膜鼓动,“咕咚、咕咚”作响,他手脚齐动,皮、肉、筋、骨无比协调,低头摆尾,身体和大腿自然绷直待发,如一头巨大的莽牛,他口中“呔!”的一声,突然吐出一口真气,低沉韵动,竟然将那两名没有功夫的管事震得头嗡嗡作响,赶紧退出了后院!

“莽牛靠山”

陆离突然前奔,做侧身状,气血运行到肩部,往前接连三撞;虽然都撞在了空处,但却有如碰到实处,嘭嘭嘭三声响仿佛是一颗颗合抱之木被人撞到。

“蛮牛摆尾”

他的身体眼看就要往前倾倒,陆离的身躯猛地一扭,身形舒展,左手爆射而出,如一条粗如铁棍,狠狠地砸下,还未及地,但地面的青砖已经被这劲气砸出一道道龟裂。

牛魔炼体大法的确是江湖上有数的炼体功法之一,莽牛拳这种普通的招式,在结合了炼体功法之后,十足的刚猛生劲;招式上虽然不够精妙,但是有攻无守,有进无退,将上古蛮牛的冲击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眨眼间,陆离便将五招莽牛拳施展开来,初时极快,演练到第三遍时变得极其缓慢,但是运力更加的凶猛霸道,运力方式更为清晰地展现在阿飞的眼中。

第三遍结束,陆离全身上下骨骼啪啪啪作响,足足响了一百八十声才停了下来;

这就是牛魔炼体大法的不足之处了,只能够淬炼到体内的一百六十块骨骼;只有极品的炼体功夫,才能够淬炼全身上下全部的二百零六块骨头。

陆离现在传授给阿飞的牛魔炼体大法是经历过摩诃无量真经推演之后的武功,威力比原版的还要大,对骨头的淬炼更加的充分,即便是莽牛拳,都要比原来的更加注重力量的运转和发挥。

陆离全身气血缓缓回复,他现在沟通了地魂和命魂,两者都是属于阳魂,一套莽牛拳使出来,整个院子的寒意一扫而光,他的脸部红潮涌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感受到身体又有不小的进步,陆离笑道:“阿飞,我现在再对那魏虎使用这套拳法,结果会怎样?”

阿飞早已震动得目瞪口呆,他半晌才回过劲来,赶紧回答道:“魏虎如果再敢挑衅,恐怕在帮主手底下,过不了一招!”

“厉害!厉害!想不到帮主才出门一个月,功夫竟然精进如斯!”阿飞艳羡不已,不住的称赞。

“既然觉得厉害,你还不演练几回,在这儿拍什么马屁?”陆离突然板起脸来。

阿飞愣了一愣,赶紧跳入场中,依样打出了一套莽牛拳法。

这一套拳法他打得似是而非,招式的模样打了出来,但是体内的发力却不得要领,自然其精妙之处也体现不出来。

而且,他本是炼气武者,拳脚没有以气血带动,拳法的威力也远远不够。

饶是如此,阿飞才学了一遍莽牛拳,便能把运气之法学到这个地步,资质与悟性都是上乘,堪称炼体人才。

阿飞一遍遍地打着莽牛拳,陆离看着,若有所悟,突然间低喝一声:“把身上内气随着拳势散入身体!”

阿飞依言,他运起真气,心随拳动,气随心走,慢慢地把幸苦十多年练起的真气散入身体当中,以真心淬炼筋肉、皮膜;待练到第二十遍时,他体内真气全无,好似把全身功夫都废了一般。

阿飞收势,突然笑道:“帮主,没想到我炼气十年不成,炼体却有可取之处!”

陆离颌首,微微笑道:“不错,阿飞,没想到第一次炼体,你就能练到练肉阶段,甚至筋骨都有所及!现在我们出去,补充肉食;相信你用不了几天,便能达到炼体第四层炼骨境!”

两人说笑着往门外去,却见严小妹带着位侍女,端着铜盆之类的洗漱用品进来。

阿飞见了,识趣地带着两位管事先一步离开,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陆离返回到大堂,当初这个院子里是有他的房间的;后来老爹、小妹他们从乡下过来,陆离为了避嫌,就去严府别院住了。此时要梳洗,自然只有在大堂之中。

小妹指挥着侍女放好东西,自己却亲自拧了把毛巾,递给陆离。

陆离接了过来,胡乱地擦了两下脸,便笑着对她说:“小妹,这些事情我自己来弄就行了,你只管歇息去吧!”

小妹犹豫了一下,要侍女出去。那侍女应了,行了个礼便要退出。

陆离又笑道:“你是沈家的姑娘吧?!做这事情委屈你了,赶明儿小妹你跟阿飞说一句,安排她们姐弟两寻个私塾读书去。”

这侍女正是当初陆离花了重金买下来的沈家小姐,当初她桀骜不驯,敢跟着陆离顶嘴;没想到才一个月的时间,就变得如此乖巧。

她听说要让她们姐弟读书去,喜得赶紧跪下,嘴里不停地谢恩。

环境最能改变一个人,何况是这么一对自小就没有了亲人的小儿女。

待沈家小姐出去了,小妹走过去再度拧了把毛巾,扭捏道:“离哥哥,刚才打拳出了身汗,让小妹给你擦擦身子吧!大冷天,怕着凉!”

女孩说完这话,满脸涨的通红,下巴垂到了衣领处,不敢抬头。

面前的严小妹,身子还没有长成,个子也不高,才八九岁的年纪;却因为这个时代的女人普遍都是十三四岁就嫁人生子,显得非常早熟;她早就听说父亲想把她许配给陆离,还跟陆家老爹谈过,此时,生活好了起来,自然动了心思。

陆离看着女孩,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张清新脱俗的脸,他狠了狠心道:“也是,是该擦擦!小妹啊,擦身子还是哥自己来吧,怎么好让自己亲妹妹做这事!”

小妹听了这话,面色有些发白,她咬咬嘴唇犟道:“离哥哥弄错了,小妹不是哥的亲妹妹哩!”

陆离上前揉了揉她额前的刘海,笑着对她说道:“小妹,你要记住,你和老根叔永远永远都是我在这个世界的亲人,我会好好待你们的。”

说完这些话,他转身走了出去。

许多时候,男人对自己无法做到的事情,不能轻易地给出承诺;对自己无法接受的感情,不要拖泥带水,不然,伤害的只是那些真正对自己好的人。

。。。。。。

帮里有事,阿飞等人也不敢回去得太迟,酒宴很快就散了。

天冷,有雨,铺子打烊得早。

陆离亲自把蔡珞和小顺子安排好,自己叫了胖婶,一起回严府别院去。

三人打着油纸伞,在湿冷的街道上行走,人心却很热。

老赵头也过来接胖婶,因为陆离的缘故,他们的生活在这个月当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老两口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陆离看,感谢的话语说个不停。

晚上小妹的事情,让陆离有些心不在焉;

他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胖婶,突然淡淡地插了句话:“胖婶,你们家秋哥怎么样?”

所有女人聊天的最终归宿都是自己的孩子,胖婶见陆离问起,便兴高采烈地谈了起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让陆离听的兴趣缺缺。

胖婶常年生活在社会的底层,最是能够察言观色,她发觉陆离对这些不感兴趣,便突然提了个要求:“离哥儿,你看看,我家秋哥跟着少爷有两年了,也认得几个字,我们商量着让他出来做点事,学着做做生意刚巧,码头店那里,不是少个账房吗?看能不能”

她说到这儿,手悄悄地伸到正在埋头走路的老赵头的腰上一拧;

老赵头腰上吃痛,回过神来,咧着嘴对陆离道:“离哥儿,严少爷他要去京里了,秋哥不可能也跟着去不是,要是要是这样安排有什么犯难的话,那”

陆离见老两口忐忑不安,暗暗思忖:“秋哥能够跟着严世蕃去京里,前程自然更加远大;胖婶却要把他留下,还要放到码头店去,莫非她还真是对小妹有了点意思?”

自己的确是对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反感,放着严小妹尚未成年的少女更加没有想法;但是现在这样把她推给秋哥,会不会有些不太地道?

陆离半天没有应答,老两口也不敢打扰;三人就这样慢慢地走着,脚步声在这雨夜显得特别的漫长,分外难捱!

经过街道拐角,前面就是严府别院了;

陆离心里忽然悸动了两下,紧接着身上汗毛炸起,好像有种烦躁心闷的感觉传来。

“不好,有杀气!”

第45章 刺杀

这杀气好像不是冲着陆离来的;

陆离刚刚对危险有所感应,从街道角落的阴影里,冲出一名农夫打扮的汉子,手上握着杆锄头,对着老赵头直冲过来,嘴里还哇哇地叫道:“赵老头,纳命来!”

老赵头突然吃这一吓,整个人都呆在那儿。

陆离见是乡下人普通的纠纷,放松下来,他伸出手轻轻拉开发呆的胖婶,想在危险的时候救助老赵头。

不想那汉子冲得急了,脚下拌蒜,自己栽倒在地,跌得满嘴是血,锄头也落在一边。

胖婶和老赵头这才回过神来,嘴里叫骂着:“王老六,你作死啊!不就是为了菜地那点事吗?你还来找我们当家的拼命?”胖婶更是冲过去踢了两脚。

陆离看这架打得有点雷声大雨点小的,心里暗笑,想过去劝两句。

便在此刻,另一边的屋檐下,一道黑色阴影随着风雨声,悄无声息地朝陆离的后心袭去。

这个变故,任何人都没有想到,若不是王老六冲出来,陆离六识敏感,足以应对这一剑。但在那时,他仍然对周围怀着一定的警惕,直到王老六摔倒,感觉闹剧结束,陆离的心情这才完全放松下来。

杀手对环境的适应,对时机的把握都是妙到峰巅,这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

即便是细节上,他也没有丝毫的疏忽,他的藏身之所不在最为黑暗的阴影中,因为那儿总是最让人注意警惕之处;也没有在屋顶上,来自于居高临下的攻击虽然对攻击力有所加成,但是给了对手太多的时间反应;甚至连剑,都是用黑色颜料涂抹过的,没有任何反光;

所以,这一剑成功地刺中了陆离!

几乎在同时,还趴在地上被胖婶踹得直叫唤的王老六,突然,纵身扑出,飞起一脚猛踹陆离的心口!真气与空气摩擦,发出呼啸之声,与那一剑的悄无声息恰恰是两个极端。

胖婶毫无提防,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连退几步,一屁股摔倒在街道上一个积水的小坑里,口中喃喃自语:“老六,我就是刮了你一点土”

老赵头这时也反应了过来,脸色苍白地叫着:“杀人啦!杀人啦!”

杀手计算好了所有的东西,唯独没有预料到的,是陆离的实力!

剑很锋利,足以用来斩杀一般的妖兽;杀手也够强,至少有炼气九层的实力;但是,碰上陆离这种已经入得先天,开了三个脉轮的炼体高手,只能算是三岁小娃舞剑,一剑刺得陆离的肌肉往里凹了进去,便往外滑开。

陆离伸出手掌,握住了剑刃,顺势一拖,把它送进了王老六踢过来的脚心。

那名剑手大吃一惊,当机立断,弃剑便走;突然间,陆离已经欺身而致,一掌朝着他的胸口打去,嘶吼声传出,他的气血真气竟然化形而出,如一条巨蟒,张开大嘴,朝着他狠狠要来,让他无处可躲。

“他不是才炼体换血的层次吗?怎么能做到气血化形?”

这剑手狂吼,全力催动浑身真气,要硬憾陆离一击,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以前那些他暗杀的对手那猝不及防的心情。

“赌,只要他不能完全破我的护体真气,我便能远遁!”

嘭!

陆离一掌狠狠地印在了剑手的胸口,浑厚的真气震动他的身体,甚至在旁边房屋的墙壁上都留下了一个手印。

“这名剑手杀人技巧一流,实力却是三流!”

陆离对剑手有了基本的判断,他出掌命中对方,不再看他;闪电般的转身抓住王老六的脚踝,用力一甩,将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面对两名还处于炼气期的杀手,他就如人形凶兽般,两招解决了对手,没有留丝毫的余地。

他站在原地,手头的油纸伞滚落在地,直到此时,方有一滴雨水顺着前额流了下来;

旁边的胖婶还呆呆地坐在湿冷的水坑当中,老赵头疯了样的抱头鼠窜,跑进了严府别院的大门之中。

那两名杀手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陆离转头看向另一边的街口,那儿有一辆马车快速地走过;他的眼中瞳孔一缩,那是顺风车马行的马车!

严府别院的大门打开,严世蕃大步走出门,后面跟着畏畏缩缩的老赵头。

他关切地望着陆离道:“受伤了?”

陆离摇了摇头道:“没事儿,只是衣服破了个洞。”

严世蕃扫了眼躺在地上的杀手,转头看向陆离,沉声道:“黑虎堂的人?”

陆离心中一动,苦笑道:“出手太重,都死了!估计是黑虎堂的人。”

“哦?”严世蕃饶有兴趣地盯着陆离,问道:“怎么说?”

“我看见顺风车马行的马车了。”陆离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严世蕃转头看了看还跟在后面的老赵头,眉头皱起,喝道:“还不去把胖婶扶到府里去!”

陆离见老赵头抖如筛糠的样子,苦笑了一声;胖婶老两口看来是被吓得不轻,老赵头直到现在,腿还抖着呢!

他走过去扶起还坐在坑里发呆的胖婶,安慰道:“那不是老六!”

一边和老赵头一起,把胖婶扶进了别院,交给了里面的萍儿和秋哥姐弟两个。

两人不过是惊吓过度,休息一会儿就会好;他惦记着收拾外面的残局,赶紧重新回到了大门口。

大门口只有严世蕃和一辆马车在,这会儿功夫,地上两名杀手的尸体已然不见,也不知道严世蕃怎么处理的。

“尸体我已经叫人处理了!”严世蕃仿似看透了陆离的想法,淡淡道,“我已经命人送了我的帖子给县衙郭知县,这里的首尾自然有他收拾,你不用担心!”

他见陆离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摇头道:“不用看了,这条街上的人除了我们这个院子,其他的人竟然都不在,黑虎堂好大的手笔,好厉害的手段!”

陆离回到分宜不到两个时辰,黑虎堂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并且清空了整条街道的人,埋伏好了杀手。

这一桩桩事情,叫人不寒而栗。

“走吧!到车上再说!”严世蕃让开身位,示意陆离上马车。

陆离看了看严世蕃,晚上的事情乍看很简单,实际上却透露出许多不简单的信息;但他没有开口,他目前的身份只不过是严家的下人,严世蕃不想说的话,他没有资格询问。

两人上了车,便有人出现在马车旁,默默地牵了马车就走。

陆离掀开帘子看了看,那是一位戴着斗笠的老人,佝偻着身子,走得很慢!

“那是我家的老人,三十年前就跟着我爷爷了,先天修为,你叫他老贺就好了。”严世蕃懒懒的声音响起。

三十年前的严家不过是个普通的书香门第而已,竟然就有了先天高手护持?

陆离心中震撼,过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仔细地打量着车厢。

车厢很宽敞,三面都放着竹篾编的墩子,结实、简单,但透露出淡雅。

严世蕃双手笼着,手中抱着个铜质的手炉,一股淡淡的檀香从炉中传来;他高深莫测地看着陆离,笑道:“你我虽名为主仆,其实却是朋友,有什么想问的,现在可以开口了。”

陆离心里斟酌了一会儿,问道:“少爷,晚上的事情透露着古怪,既然说黑虎堂要对付我,他们为什么不早些下手?”

严世蕃眼睛一亮,神秘地说道:“问得好!我本以为,你会先问我,这大晚上的,要带你去见谁?”

陆离淡道:“这样的晚上,能劳动少爷亲自来叫我的,要不就是长辈,要不就是位高权重之人!”

他笑道:“这小小的分宜县城,身份地位能够远超我们严府的,似乎没有!那么,要见离的,应该只有少爷的长辈了。”

严世蕃眼神之中难掩欣赏之色,道:“陆离,这就是我看不懂你的地方了;你在院前村出身,是我严家的人。从你出生到今天,可以说,有关你的任何事情,我都是知道的!可你现在表现出来的能力,却绝对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少年所能做到的!”

陆离浑身震动,转瞬间心里闪过千百种想法,又一一被自己否定;

“陆离,祖地出事的那天,你身受重伤而不死,之后变得力大无穷!两个月前,你来到分宜县城的那一天,黑虎堂送出去一本《牛魔炼体大法》和五百两银子;”

严世蕃笑了笑,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最让我疑惑的是你的字!据老族长和老根叔说,你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上过学,却能够写出如此好字?!还有你的武功,短短一个月时间,竟然能够从没有丝毫修为到步入先天,沟通地魂?本朝太祖开国以来从来未有如此惊才绝艳之人!”

陆离沉默不语,车厢内安静下来,只听见外面车轱辘吱呀吱呀的滚动声。

严世蕃又叹道:“这么说来,祖地被毁,有大量妖兽出现,甚至小宁王要来分宜,这些都和你有关?”

说到这儿,他放下手炉,表情严肃,双手翻飞,连续结出六道莲花手印。

一道青色的光芒竟然从他手中显现,在空中盘旋翻飞,慢慢地形成了一道莲花图案!几个呼吸之后,莲花散去,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光罩,慢慢放大,直到把整个车厢全都笼盖!

陆离眼眸紧缩,这些光芒图案竟然全都由魂力组成,严世蕃能够魂力外显,精神修为竟然恐怖于斯!

陆离缓缓地伸出手掌,突然屈指为爪,在空中一划,竟然也在虚空留下了一道青色的爪印!

严世蕃腾地站了起来,惊骇到了极点,颤声道:“果然,果然!陆离,你果然是从天外天来的!”

第46章 笼络

陆离使出来的爪法,正是他在武圣故里的泷冈阡表中领悟出来的真龙爪印!

这套爪印中的精神攻击法门自数百年前文天祥用过之后,第一次在世间出现!严世蕃又哪能看得出来?

这真龙爪法的具现效果和严世蕃的莲花印法几乎一样,是以两人都觉得骇然!

“我严家的莲花观想法门就是在天外天也是一等一的货色,现在我的莲花罩罩住了整个车厢,盏茶时间,就是大宗师级别的高手也无法听见我们的话语;前辈有话,但说无妨!”严世蕃正色道。

陆离侧耳一听,果然外面老贺的脚步声和车轱辘的声音已经完全没有了。

他这才笑着对严世蕃说道:“少爷,我不是什么前辈!我是院前村的陆离,只不过前段时间,碰上过一些奇遇罢了!”

严世蕃听了,不再说话;陆离也有自己的心思,低头不语。

过了一会儿,声音再度从外面传来,却是那莲花罩的效果消失了。

陆离心念转动,他的绛宫之中,摩诃无量应化鼎上,云雾流动,慢慢地形成了三十六朵莲花。

这莲花观想法门竟然分为三十六层,每一层观想出一朵莲花,待三十六朵莲花观想出来,构成一座莲花湖,蕴养神魂,壮大精神,精妙如斯。

陆离一直苦于自己只有神魂类攻击的真龙神抓,而没有蕴养神魂的法门,如今得到,自然如获至宝!

他和严世蕃目前是友非敌,也不存在什么顾虑,便闭上眼睛,心神沉浸在绛宫之中,细细参悟。

神魂类武学与其他的功法招式、真气修习的路子大不相同;

任何肉体的功法招式,或由外到内,或由内到外,强化身体的局部,再由点带面,全面地激发人体潜力,增强肉体的活力,使之能够发挥出更大的力量和速度。

而想要修习神魂类的武学,门槛便高得吓人,必须是已经入得先天,沟通三魂之武者方可习练。

不入先天,无法感知自己的神魂,便谈不上蕴养修习。即便是强行修炼,只会伤到自己的神魂。

沟通地魂的武者,可以炼精化气,通过食物之类的摄入,强健身体,给神魂提供养料;

沟通天魂的武者,可以直接吸收天地灵气,壮大神魂;

沟通命魂的武者,则待神魂强大,以七脉命魄反哺肉身,令肉身足以承担强大的神魂,把精神融入真气、血脉,使武者的肉体更为强大;

陆离慢慢地分出一丝魂力,沟通摩诃无量应化鼎上的莲花;此时,陆离才能够体会唐寅让他勤练书法的重要性,他的神魂之力细如牵丝,由莲花根部开始,慢慢勾勒,如描工笔。

何谓观想?观想略作想,集中心念观想某一对象,是谓之先想后观,先由想入微境,待得“精思入微”,再观如宏观,从中体会白骨观、生死观、净土观、因缘观、青黄赤白遍地观

陆离的神魂日日受闪电淬炼,早已经强于普通武者太多;莲花上面线条无比繁复,细如小小脉络斑点都需细细观想,但终究在陆离强大的神魂控制下勾勒出来。

第一朵莲花既成,那莲花竟如在微风之中轻轻摆动,片刻间,便从肉体中引来丝丝魂力,比之前的更加精炼,反哺神魂。

陆离感觉到自己的五官六识都强了一分,甚至连自己脚底汗腺的体味都能闻到。要知道他已经入得先天,身体无漏,体内纯洁澄净更胜婴儿;

这莲花观想大法的神奇特异之处,可见一斑!

修炼刹那间,入梦一周年;

陆离心中欢喜,正要继续观想,马车却停了下来,是地方到了。

陆离先下了马车,主动伸手把严世蕃扶了下来,这是他在表明自己的态度!

自从来到大明,从院前村开始起步,陆离的短期目标就是托庇在严家;

现在,他的目标已经轻松达到,只是因为自身成长太快,快到已经要脱离严家的掌控,所以才受到了严世蕃的猜疑。

而今晚,面前这道严府大门,就是决定他和严府关系的地方;

踏进去,未来可为万户侯!

严府虽说比较大,也不过是三进的院子,只走过两个回廊,就到了内院!

陆离知道要见自己的是谁,他的存在已经引得分宜上下众多大人物的注意;严府此时必须拿出自己的立场,才能显示出对自己的重视。

大堂右侧的暖阁之中,炉火正旺,暖意浓浓;一位银发如霜的老太太正端坐于正中靠右的软榻之上,闭目养神;她的旁边,蹲坐着一名丫鬟,正轻轻地敲打按摩着老太太的膝盖。

严世蕃紧走两步,进入房间,躬身道:“老祖宗,孙儿把陆离带回来了!”

陆离见了,知道眼前这位年已古稀的老人便是严家的老太太,未来大明首辅严嵩的母亲,当然不敢怠慢,他双膝跪下,好好地磕了三个头,道:“陆离见过老太太,祝老太太身体康健,万寿无疆!”

上边半晌没有回音,陆离也不抬头;前世的陆离不能算是人精,可也懂得一些人情世故;人家这是怕他翅膀硬了,强奴欺主,在敲打他呢!

过了一小会儿,正在给老太太敲腿的丫头轻轻推了推,唤道:“老太太,老太太,公子带着人来了!”

老太太被这一唤,才慢慢地睁开眼睛,佯怒道:“知道了,红苕你这个丫头,有人来了也不早点叫醒我!”

她看到陆离正跪在地上,皱着眉头道:“天气冷,跪在地上不要冻坏啰!小蕃子,你还不赶紧把离哥儿扶起来!”

严世蕃闻言赶紧上前,陆离赶紧谢道:“谢老太太,谢少爷!”

待陆离站了起来,老太太突然伸了伸懒腰,道:“这人啊!年纪大了,精力大不如前了;离哥儿,老身本想着,见见你这个严家的大功臣,可是,身体却乏了!罢了,你就和小蕃子早点去歇着吧!”

严世蕃上前道了声“是”,便拉着陆离就走。

陆离有些发愣,大晚上的,跑过来还什么都没说呢!这就要走了?

却听得老太太又道:“小蕃子,离哥儿是严家老屋里的人,是你的兄弟;他现在和你一块在书院进学,又是你的同窗,你可要记住啰!?”

“你要是不通礼仪,还不知轻重,小心你爹的家法!”老太太的声音缓慢而不容拒绝地说道。

严世蕃听了,恭恭敬敬地低头应道:“是,孙儿谨听老祖宗教诲!”

陆离行礼告辞离开了暖阁,老太太微笑着对红苕道:“红苕啊!你已经跟了我五年了,你看看,晚上这个离哥儿人才如何?”

严家不算是什么高门大户,可也算是官宦人家;几代人的努力,终于出了严嵩这么一个可以光耀门楣的朝廷大员,可是终究严家的底子还是薄了些。

古往今来财权不分家,严家如今又出了陆离这么一个人才,文武双全,又懂得经济,会赚钱;若能够好好笼络住,将来必然是严家的一大助力。

再说严世蕃把陆离带出了暖阁,来到了前院,把他带到了一处房间,笑道:“离哥儿,看来从今儿起,我也得这样称呼你了!”

陆离赶紧躬身道:“少爷,这样不大好吧?这尊卑都没了!”

严世蕃挥了挥手道:“你刚才也听老太太说过了,再如以往那般称呼不合适,以后便叫我‘德球’罢!”

他笑着对陆离道:“祖母把你留在家里住下,那是真正把你当成了自家人了;莫要跟我生分了,休要以为我真的只能在你手中过四十招!”

他坏笑着对陆离道:“我父亲能在九岁考中秀才,你以为我严家就没有什么家传功法不成?”

陆离见他坚持,不禁暗汗,书香门第如严家,为了招揽自己,做得如此直接,也算是有点求贤若渴的意思了。

此时,那红苕带着两个丫鬟送了些被褥、酒菜之类的东西进来;

她指挥着把东西放好后,对严世蕃道:“老祖宗见天气寒冷,送了件棉袄给陆公子,还说少爷要和陆公子长谈,命厨房做了些酒菜送过来!”

陆离赶忙谢道:“谢谢老祖宗,谢谢姑娘了!”

严世蕃听了,哈哈大笑,道:“看看!离哥儿,祖母对你这么好,我都有些吃味了。”

两人乐呵呵地把红苕送走,在桌子旁坐下,就着小菜喝了两口热酒,暖了暖胃。

严世蕃才开口说道:“离哥儿,你我既然是兄弟,那馋嘴帮的事情我就不能不管!”

陆离本有此意,他前世一名混得不如意的屌丝,做不到如其他穿越人士那般,换了个世界便性情大变,更加难以做到杀伐果断、野心勃勃!

此时见严世蕃主动提起,便虚心求教道:“那黑虎堂的事情蹊跷甚多,还请德球为我解惑!”

“其实,那黑虎堂并不足虑,魏虎也不过是个莽夫,武功又不济!我们需要小心的是那车马行的林掌柜!”

严世蕃见陆离面露疑惑之色,便详细地跟他解说起来。

顺风车马行表面上隶属于黑虎堂,其实却是南昌宁王的产业,而林掌柜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先天高手!

自从上次陆离在城西胜了魏虎,黑虎堂便紧缩地盘,只是牢牢地把握住码头和车马行的产业,专门为宁王运送往来货物敛财。但是,随着小宁王要来分宜的消息传开,刚刚投靠宁王的魏虎急于表现,又使用种种手段,想要拿回城西的地盘。

刚开始他们还顾虑着陆离的武功和严家的身份,但自从小宁王派了一队王府高手到分宜来打前站之后,便开始肆无忌惮了。

“宁王不过是一个藩王而已,他既然把爪子伸进了分宜,还敢动我们严家的人,那我们就把他的这根爪子给剁了!”严世蕃眯起双眼,杀气腾腾地道!

陆离心思微动,问道:“听阿飞说,德球把馋嘴帮的高手调往院前村,可是和黑虎堂有关?”

严世蕃神秘地一笑,道:“本来和他们无关,但既然事关祖地,就和他们有关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小宁王此次分宜之行,也和我严家祖地有关!”

第47章 无情却被多情恼

天蒙蒙亮,距离分宜县城二十里地,一艘官船正靠在袁河岸边;

船头的甲板上,刘瑾迎风而立,身上的大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虽然是个太监,但是,国字脸,两道乌黑厚重的眉毛,眼睛大而有神;双唇紧闭,嘴角带勾,不怒自威,生的好一副皮囊。

他身后站着十数位东厂番子,无一人敢吭声。

河岸上,纷乱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但见两名锦衣卫番子,一人双马,从远处赶来。

他们到了船边,自然有人迎了上去,接过马匹;那两名番子手上扶着腰间的绣春刀,疾步走上船,在刘瑾面前单膝跪下,递上书信!

东厂的眼线遍布天下,他们的书信公文往来也自成系统;遇上什么加急事件,甚至能够一人四五匹马,只要求十日之内,能够把书信、情报传遍整个大明;传说东厂专门用来喂飞奴的谷物玉米,只北京一地,每天便要消耗五担之多!

刘瑾抖开那薄薄的纸张,上面分门别类记载了最新最近朝堂、江湖上发生的事情;刘瑾扫了一眼,“哼!”了一声,把纸丢了回去。

“混账东西!这些字认得咱家,咱家却不需要认得它们!”

那两名番子吃这一吓,赶忙把另一条腿也跪下,口称不敢!

旁边一名千户上前,捡起那张纸挥手让那两名番子退下,躬身抱拳道:“督主,可是要知道分宜的消息?”

刘瑾脸色稍缓,斜睨了了一眼道:“司徒千户,你也是东厂的老人了,孰轻孰重都还分不清么?”

司徒千户恭谨地点了点头,道:“卑职明白!”,他打开那张纸,仔细地看了一眼,惊道:“咦!?”

刘瑾看他脸色骤变,怒骂道:“司徒千户,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咱家总是教导你们,身为上位者,要‘泰山要你钱,而脸不变色!’”

司徒千户忙向刘瑾禀道:“督主,是京里发生大事了!”

“哦?!”

“京里内廷供奉戴义在阜城门城墙上与妖狐大战,战败身陨!第二天,皇上申斥太子,罚太子闭门思过,年前不得踏出钟粹宫半步!”

“竟有此事?”刘瑾一把抓过司徒千户手中的纸条,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

身为东宫大太监的刘瑾,不仅识字,而且还颇有才学,只是现在他也顾不上藏拙了;两件大事都与内廷局势息息相关,由不得他不慎重!

他在甲板上徘徊许久,心里微微一动,问道:“这些消息,是缇骑快马送过来的?有和西华门飞奴传来的消息印证吗?”

司徒千户不敢怠慢,道:“回禀督主,飞奴房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刘瑾听了,突然哈哈大笑:“看来,这消息是千真万确的了!那飞奴房一直由萧敬的人掌控,自然不会把这样的消息发出来!”

“太子殿下既然已经先动手了,这蔡珞就变得无足轻重了!”刘瑾转过头,吩咐道:“传我的命令,马上起锚,我们回京过年!”

那些锦衣卫番子听了,俱都大喜,呼喝道:“起锚!我们回家过年!”

刘瑾却不去管那些喧闹的手下,只是转头看向分宜方向;

那边,还是黑蒙蒙的一片,只有天空泛出鱼肚白;刘瑾口中喃喃道:“陆离?!有趣!年后太子殿下到分宜时,我倒要好好地会会你!”

。。。。。。

陆离早早起来,先在院子里站了会儿莽牛桩,活动了气血,便回到了房里。

房间里早有丫鬟备好了物品等他洗漱,陆离看时,这女子穿着一身藕荷色的夹心棉袄,下面罩着绛紫棉裙,头上梳着流云髻,容颜若雪,秀丽动人。却是昨夜在严老太太见过的红苕姑娘。

他连忙谢道:“有劳红苕姑娘了!”

红苕侧着身子应了,脸上绯红一片。

昨夜老太太问她觉得陆离人品如何,又让她早上来伺候陆离梳洗,就留意起陆离来。

她见这陆离虽然没有自家少爷那般英俊潇洒,但也是俊眉修目,更有一股英气,从眉宇之间散发出来,心下自然满意。更听说陆离文武双全,又颇会理财做生意,手底下更是殷勤。

陆离心里有些不解,心想这丫头该也是惯会服侍人的,这会儿怎么害羞起来了,竟有这么腼腆的丫鬟。

红苕见陆离站定在脸盆旁,上前说道:“还是让我来帮你吧!”

陆离正要拒绝,红苕却已经走了过来,把铜盆里的毛巾拧了拧,竟然直接往陆离的脸上抹去。

红苕的半边身子紧紧挂在陆离身上,一只手已经抱住了陆离的胳膊,她轻轻地帮陆离擦着脸,嘴巴却吐气如兰,一股股热气呵在陆离的耳根处。

陆离觉得自己要被这女子吹化了,偏偏这儿是严府,等下被人看见,洗也洗不清;忙阻止道:“姑娘莫要如此,这不大合适!”

到了这地步,红苕却是胆子大了起来,她娇笑道:“公子怎么不”

“离哥儿!”

这时候,严世蕃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红苕赶忙后退两步,向严世蕃道了个万福,端起铜盆就走。

“红苕,你怎么会在这?”严世蕃意外地见到红苕在这儿,问道。

红苕隐秘地朝陆离使了个眼色,随口解释道:“老太太要我来服侍陆公子梳洗。”

严世蕃狐疑地看着红苕通红的脸庞,觉着这两个人之间有猫腻。

待红苕出门,他拱起手作揖道:“恭喜离哥儿了,红苕伺候老太太好些年,老太太几次要打发她嫁人,都没有应允;没想到才这一夜功夫,竟然看上了你!”

陆离好气又好笑,骂道:“严德球,一大早的,你是过来调侃我的,对吧!?”

严世蕃见陆离作急,这才正色道:“当然是有事才找你!”

昨晚上对陆离动手的杀手的身份已经确认了,的确是黑虎堂派出来的高手;不过这两个人都是宁王的人,就凭两具尸体,也定不了黑虎堂的罪。

巧的是昨晚上的那辆顺风车马行的马车,本来与刺杀全无关系;但是,因为时间不凑巧,经过了这条街口,被严世蕃的人一路追查,还真查出了一些问题。

“我的人沿着这条线索追下去,竟然发现这辆马车进了倚红阁,上面还绑着两个女子。”严世蕃微笑着道。

陆离沉吟不语:严世蕃难怪未来被人称为小阁老,果然智计过人、当机立断。

昨晚只是跟他说了有辆顺风车马行的马车路过,竟然被他顺藤摸瓜,查出了这许多事情。换做陆离自己,连严世蕃是什么时候派人去跟踪那马车都不知道。

倚红阁是黑虎堂的最大的产业,分宜城里最有名的妓院;黑虎堂魏虎已经投靠了宁王,更得到了大批宁王派来的高手相助;

如果想要用武力平推过去,打击黑虎堂的计划不免落空,自己也不免伤亡惨重;但是,如果借用官府的力量,去找找黑虎堂的晦气,把它的几个产业拔掉,剪其羽翼还是可以的。

严世蕃见陆离不语,便开门见山道:“那两名女子都是好人家的女儿,如今落入歹人之手,何其无辜!可恨那倚红阁横行逆施,今日是遭报应的时候了。离哥儿,官府彭大人那儿,已经打算出手,只是县衙捕快武功不强,就差你这样一位高手坐镇了。”

陆离见他已经有所安排,便点头答应。

他补充道:“那黑虎堂盘踞分宜已久,底下有三件产业;青楼、赌场和车马行!我们单单对付青楼,不能伤其元气,反而打草惊蛇;我看还得想想法子!”

。。。。。。

当天下午,倚红阁刚刚开门做生意,来往的客人并不多,倒是有些酒醉过夜的客人此时方才爬起,继续饮酒作乐,行些不可描述之事!

李文魁是倚红阁的二管家,他本是一名童生,几年前也考过县试的;只因为好赌,把家底赔了个精光,待黑虎堂上门催债之时,他心里发狠,拿自己才迎进门不到两年的妻子抵了账,亲手送进了倚红阁。

不过,好歹他也进过学,读过书,黑虎堂的人都是帮大老粗,也缺他这种能写会算的人;于是,李文魁便和他的妻子一起,成为了倚红阁的老鸨和二掌柜,不过他好歹还有着最后一点羞耻之心,知道做这生意缺德,便悄悄地把名字给改了,叫做李龟(归)。

大掌柜姓钱,正是那黑虎堂的钱大头。此人因为有个做师爷的叔叔而上位,最让李龟看不起。

可看不起又能怎样?

昨晚那钱大头去外面办事,回来的迟了,天气又冷,便拉着李龟的老婆陪着喝酒;李龟在下首陪着,看着自己的老婆被人搂着抱着不算,还因为倒酒太慢,被钱大头打了一巴掌。

李龟憋着火气,也无处发泄,今天睡到晌午才爬起来。他洗漱好,便打算从侧门小巷子里出去,巷子口的姜汤面最是地道,冬日的早上吃上一碗,很是解乏。

才出侧门,便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堵住了去路,那少年背着一大捆柴火,把窄巷子堵了个水泄不通。

李龟几次想从侧面绕过去,都没有办法,只好退回到门中去;谁知,那少年又跟了上来。

李龟正要发火,少年却道:“这位大爷,对不住了,这柴火厨房里急着要,我第一次来,不知道怎么走,堵着大爷的路了!”

李龟看着这少年模样周正,只是穿着身破烂的衣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想起自己当年,不禁起了些怜悯之心,便随手指了去柴房的路,然后对那少年道:“倒也是个可怜人,待会儿送好柴火别急着走,等我回来,送你些饭菜带回家吃!”

第48章 陆离的反击

李龟见那少年答应了,便揉着有些发酸的肩膀出门;

许多人不常做好事,但是他们往往会因为真心帮助了别人而快乐!

李龟此时就很快乐,昨晚上的阴霾几乎一扫而光。他跑到巷口的摊子上要了两碗汤粉,放了满满一大匙咸菜腌萝卜,吃得嘴滑!

正吃得身上发热,李龟突然发现许多人都在朝一个方向跑,有人边跑,嘴上边喊着:“倚红楼出事了,快去看啊!”

李龟对倚红楼没有感情,可是心里牵绊着自己老婆,便随意丢了几个大钱就跑。

倚红楼的大门外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李龟费好大的劲才挤了进去。可是,大门口有两个挎着刀的捕快把他拦住了!

李龟斗不过那两个捕快的手臂,便蹦起来伸长脖子往里面瞅,他有些气急地喊道:“放我进去,我老婆还在里面!”

那两名捕快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嘲笑道:“你老婆都在这种地方了,你还惦记她什么?”

李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看见了刚才进去卖柴火的少年;

那少年正站在几个捕快身边,旁边还站着几个哭哭啼啼、衣服脏乱的女人!

少年勉强算是李龟的熟人,李龟大叫几声,引得里面注意了,少年便招手要他进去。

那少年正是陆离!

他装成送柴人进入了倚红楼的后院,总算是找到这些被倚红楼胁迫妇女。

其实,大多数情况下,妓院胁迫几个良家妇女都是正常的事情;这种事情也不怕曝光,黑虎堂在分宜经营多年,些许事情压不倒它!

可是,事情的关键是:民不举,官不究!

何况,这次告发的背后有严家的影子;有严家在后面发力,这黑虎堂不倒也得扒成皮!

陆离站在大堂看着那些捕快鱼贯而入,挨个搜索每个房间。

这次县衙里带队的是孙捕头,他就站在陆离身边;饱经风霜、吃尽苦头的孙捕头在陆离面前没敢丝毫拿大,身边这个岳峙渊亭的年轻人是高手;

在这种年龄,可以进入先天的,不是名门大派就是世家大阀出来的天才,不是他一个区区捕头可以得罪得起的!

想象中的抵抗并没有出现,不要说宁王府的高手,就是黑虎堂的打手都还没有出现!

整个倚红楼只听见捕快们的拍门声、叫喊声,姑娘们的尖叫声和男人们的怒骂声!

陆离不敢放松,他运转浑身气血,沟通命魂灵慧轮,;脉轮从他的眉心显现,具现成一道光芒四射的青色光环,慢慢浮在脑后。

他的六识飞快增长,耳识、眼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在须弥之间提高到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高度,只要他愿意,整个倚红楼的范围之内,一只蚂蚁爬过,都躲不过他的注意!

陆离心神一动,突然眼睛看向二楼,也不说话,慢慢走上楼梯,朝二楼走去!

突然间,二楼靠东边最里间的房门爆碎,“哗!”的一声,两道人影从房间里激射而出!

这两人一人执刀,一人执剑,从二楼落下的刹那,在空中就连拼了十余招。

陆离也不细看,他的耳朵微微颤抖,这两人的武功都在练气七层左右,并不放在他的眼里,楼下有孙捕头在,应该可以搞定。

他继续往上走,终于走到了刚刚那个房间门前,跨步走了进去。

陆离四下里打量,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房间,房间不大,摆设简单,都是些雕花的家具;

陆离转了转,最终在角落里的书架位置上站定,他上下打量。

书架孤零零地摆放在那儿,上面的书都很普通,也许是很久没有人翻看的缘故,都积了些灰尘;倒是放在二层的砚台,显得有些别致。

陆离见那砚台雕刻精美,也没有什么灰尘,只是因为经常有人把玩的缘故,有些发亮。

陆离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微笑,他伸手捉住砚台,向左右转了转;

那书柜突然间往左边滑动,露出里面一个大如衣柜的空间来。

陆离突然呆住了,只见两名少女被捆住了手脚,斜躺在这个暗柜之中,其中之一,正是他在庐陵城里见过之后,念念不忘的少女!

。。。。。。

城北,乐胜赌坊,黑虎堂的另一处产业;

赌坊里几乎所有的人都集中在一张赌台上,把这张只有三米长的桌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喧闹声沸反盈天,汗臭味、歇斯底里的叫喊声、汗流浃背的赌客和一张张兴奋的面孔拼凑起一种奇异的氛围,让人迷醉、堕落其中。

在这堆人中叫得最响亮的人竟然是一个长相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孩,他的面前已经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银子,初略估算,起码有五六千两之多。

此时,全场的眼光都在他的身上,没有人敢小看这个眼睛大而水灵,漂亮得像小女孩一样的少年;

在这张桌子上坐庄的已经是黑虎堂派出的第三位柜主了,第一位柜主嘴皮子贱,只是顺嘴叫了句“兔儿爷”,便被小孩丢出了赌场,半天爬不起来;随同他一起被丢出去的,还有三位黑虎堂的金牌打手。

第二位柜主在输出了六千多两银子之后,被赌坊管事赶下去了。

现在这位柜主正是这赌坊的管事,他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眼睛却不时地看看大门口;

“这次,我压大!”

小孩抓起桌上一锭足有五十两重的大银,在手上抛了抛,随手丢在了桌上大的那块区域;

旁边的众人见他压大,蜂拥而至,大家都纷纷要把手中的钱放到大的区域去。

那柜主看了,手放在桌上,劲力一吐,便震动骰盅,把里面的骰子换了个面!

此时,坐在桌边的一个穿着粗布衣服,长相猥琐的胖子,颤巍巍地站起来,把手里已经捏得出水的银子重重地放在了桌上,他几乎是咬着牙说道:“我压小!就和你斗到底!”

那小孩邪魅地一笑,挖苦道:“死胖子,我就赌你今天霉到底!压!”他说完,把身边所有的银子都推到了大的区域。

胖子见那小孩把所有银子都放了下来,脸上凄苦之色更甚,他突然站了起来,把一个小小的陶制神像放在桌上,又手指旁边的一株榆树盆景道:“我左财神,右摇钱,腰间放铁砂,不信会输给你!”

此时桌面上的银子已经有了近七千两之巨,那柜主本有心不受,但是,见小孩依然压在了大的区域,也就作罢!

“买定离手了啊!”柜主四周环望了一周,见所有人都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开!开!开!”

所有人都大叫起来!柜主手心里潮湿潮湿的,心里不住地念叨着,终于打开了骰盅!

“三、五、六,十四点!大!”

“哈哈哈!”小孩猛地跳上台面,吼道:“赔钱!”

。。。。。。

黑虎堂,魏虎、钱师爷、林掌柜和一众黑虎堂头目都面色严峻,昨晚刺杀陆离的杀手的确是魏虎派出去的,陆离的武功之高,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严家对陆离的器重更是让他们感到心惊!

严家对这件事情的反应迅速而且凌厉,中午倚红楼被官府突击查封,查出了好几个被他们胁迫的妇女,其中还有钱大头昨天夜里才弄过来的两个。

这个事情还在发酵之中,但是魏虎完全不担心,虽然说这件事情是严府在推动,可是对方的行动并没有对黑虎堂有太大的影响;

“逼良为娼”这样的事情,对于每一家青楼来说,都很常见,就看后面怎么去处理而已。想必,黑虎堂只要推出几个替死鬼,再砸些银子出去,应该不难解决。

真正难以解决的问题,是林掌柜提出来的。

今天顺风车马行照常打开门做生意,到了中午,管帐的先生突然找到了林掌柜,账目和往常的差异太大了。

除了客运还算稳定之外,今天的货运量,连往日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上午更有几个分宜城内有名的财主派人到车马行来退掉原有的预订的车马;至于往日常见的闲散生意,更是一单都没有。

林掌柜本来正头疼王府侍卫劫杀陆离失败的事情,小宁王要来分宜,实现派出了一小队侍卫打前站;没想到才来几天,就在陆离这儿折了两名,改日如何向小宁王交待?

听了那账房来报此事,也没有什么心思去管;谁知到了中午的时候,事情更加感觉到不对来。

平日里车行里总有许多自己备着车马的闲散汉子来揽活,今日不知怎么回事,那些汉子都聚在路对面的离家铺子不走。

刚开始还以为他们是在离家铺子吃些卤煮之类的吃食,没想到很快消息传来,离家铺子那边也开了家车马行!

派出去打听情况的人回来禀告:新开的车马行叫做韵达车马行,东家是馋嘴帮,分宜最大的财主邵家在车马行里也有入股!

邵半城是整个袁州府最大的财主,袁州府内大大小小的生意背后基本上都有邵家的影子;分宜城作为邵家起家之地,更是有邵家城之说。他家要和分宜最大的官宦严家合伙开车马行,整个分宜城有哪家商人、富户不给几分面子?!

自然而然,几乎所有的货运生意都在一日之内转到了韵达车马行!

就是那些揽活的闲散汉子和苦力,日常生活又哪里离得开分宜本土的这些商人?他们都出身于分宜县内大大小小的宗族,又如何敢再到顺风车马行揽活?

这还只是一天的情况,估计待到韵达车马行的生意梳理顺畅起来,便是客运生意也要一落千丈!

这回林掌柜是真急了!

黑虎堂其他的产业跟他关系不大,唯有这车马行才是根本;平日里车马行垄断了分宜县城所有的运输生意,除了给宁王府赚取大量的钱财之外,还能利用往来之便,给宁王府采办必要的粮食、生铁等物资;

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够在宁王府占有一席之地。

如今,因为黑虎堂的缘故,得罪了当地的严府和邵家,车马行眼见要倒闭,又如何让他不恼火?!未来他还如何能在宁王府立足?待小宁王到了分宜,他又如何交待?

魏虎在黑虎堂被林掌柜拖住,无法分身;倚红楼的管事钱大头已然被官府扣押,来报信的小厮还在外面等着;心里正没好气,又见外面门口有人正嘀嘀咕咕地说话,边朝里面张望。

他虎目圆瞪,怒道:“谁在外面聒噪?!想找死不成?”

门外这才蹩进一个人来,却是乐胜赌场打杂的牛二,他进门就哭丧着脸叫道:“堂主欸!大事不好!赌场那边有人砸场子!”

第49章 弹指断剑

陆离见到两个女孩时,呆病发作,整个人愣在那儿。

也不能说陆离有多迷这个女孩,只是再聪明睿智的人,乍一看见自己中意的女孩出现在面前时,都会有这么一小会儿的分神,智商不可避免地会下降两个百分点。

更何况,今日再见,情形是何等的特殊!

女孩并没有认出陆离,毕竟,惊鸿一瞥时,总是男子更为自作多情;

两个女孩早已听见外面的打斗声,见到柜门打开,门口站着一位衣衫褴褛的人,又如何不知道这是有人来救自己!?

只可惜她们手不能动,嘴巴又被布堵着,不能说话,只能拼命挣扎;

那瘦削点的女孩见陆离不上前帮忙,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心中着恼,伸出脚来,冲着陆离的小腿骨就是狠狠地一脚。

“哎呦!”

陆离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帮忙解绳子。他笨手笨脚、手忙脚乱,其间免不了一些手脚接触;待他解开那女孩身上绑着的绳子,再看向她时,便见她一副霞飞双颊、娇羞不已的样子。

“对不起,在下不是故意的!”陆离总算是镇静下来,抱拳道。

女孩脱了束缚,便急急忙忙地去解同伴的绳子,陆离看她葱白纤细的手指解了半天,总是解不开,便讷讷地道:“还是我来吧!”

他走上前去,手头运劲,轻轻一分,那麻绳便寸寸断裂,落在了地上;

那女孩白了他一眼,问道:“你力气这般大,刚才为什么又解个半天?”

陆离讪讪不语,人许多时候会有着思维定式,看见绳结首先想着去解,而不是直接扯断,倒是让女孩误认为他是故意磨蹭了。如何把鸡蛋立在地上,便是这么个道理。

另一个女孩见他尴尬,便解围道:“玉儿休要为难这位公子,他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玉儿偏偏不肯饶过陆离,她双眉竖起,揶揄道:“他才不是呢!刚刚我们都听清楚了,是另外有人打跑了恶人!徐家姐姐,我们还是赶紧离开此地,等下那些人又回来了就糟了!”

被她这么一提醒,陆离却反应过来,他笑着说道:“还请两位姑娘随我下楼,这里的恶人都被抓起来了,不用惊慌!”

尽管陆离提醒,但那位徐家姐姐显然是出自大户人家,温室里的花朵没有经历过大的风雨,现在听说安全了,反而是双腿酥软,连走路都走不动。

玉儿只好扶着她慢慢地往外面挪,又见陆离只是呆呆地站在旁边,白了他一眼嗔道:“这位公子,不会过来帮忙吗?”

陆离见她生气,事急从权,也不顾什么男女大防,走过去搀着那徐家小姐。

三人出了房门,见楼下的争斗愈发急了。

拿着刀的那人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修为稍弱,但胜在搏杀经验丰富,用的是军中的武艺,简单直接,招招直指要害;

另一人却是陆离的老熟人,彭知县的女儿彭依依,也不知道她怎么会掺进到这件事情里来;

她的修为高出那汉子许多,招式精妙,却明显缺乏经验,出手拘泥不化,不懂得变通,处处被人压着打。此时,她见到陆离扶着徐家小姐从楼上房间出来,不免分神。

好在那汉子见强敌在侧,不敢恋战,“唰唰”两刀,逼开彭依依,想抽刀逃跑。

站在旁边替彭依依压阵的孙捕头哪里能容他这样跑了,朴刀在手,和一众捕快围了上去。

那汉子见形势不妙,也不再客气,将手中的单刀抡出了一片凌厉的刀光,将众人杀退,更有两名捕快躲避不及时,被他伤了手臂。

也就那彭依依,不知道怎么回事,见着陆离扶着徐小姐,竟然弃了对手,调头朝二楼扑来。

她的轻功极佳,此时身形舒展,宛如一只飞燕,在屋中盘旋而上;她手中宝剑直击陆离要害,嘴上讥笑道:“好你个陆离,果然是个淫贼!今日,让我等抓了个正着,看你还有何话说!”

陆离几次被她误解,早就对这女人烦了;

他怕伤着了徐家小姐,便不再搀扶她,径自朝彭依依的剑迎了上去,针锋相对道:“你口口声声淫贼,我淫你了么?”

一个月不见,彭依依的武功精进,比起上次更进了一步,达到了练气八层的境界。

但是陆离实在是高出彭依依太多,他不躲不闪,只是伸出两根手指朝着那剑光搭去。

“啊!”

陆离身后的徐家小姐惶急地叫道:“依依姐,你错怪他了,她不是什么”

小姑娘情急之下,竟然说不出话来,只是语气当中说不出的担心,生怕转眼之间,自己的救命恩人便因为误会,被人削去了两根手指。

“你们竟然认识?”陆离恍然大悟,难怪这彭依依竟也会出现在这烟花之地,敢情是到这儿救闺蜜来了。

他心有所思,手底丝毫不慢,手指在那剑脊上连弹两下;彭依依只觉一阵大力从剑上传来,虎口巨震,手中长剑竟然脱手飞了出去。

长剑飞到半空,剑尖居然已经在陆离的巨力下折断,如电光火石般射入了楼下正在和捕快们恶斗的汉子手臂,瞬时带出一片血花。

那汉子淬不及防之下,兵刃脱手落地,自己也被刀剑加身,束手就擒。

众捕快拿了这凶徒,便有人取了衙门的海捕文书来对照,竟然发现是横行鄱阳湖的水盗毕云龙;

这些捕快抓到了巨匪,齐声欢呼,孙捕头更是眼睛一亮,哈哈大笑道:“兄弟们,快些谢过陆老大!”

“陆老大威武!”众人发出畅快的大笑声。

。。。。。。

倚红楼大堂内,捕快们已经带着所有人犯回县衙了,彭依依坐在一张圆桌旁的凳子上,看上去十分的沮丧和无助,那把断剑正摆放在了她的面前。

徐家小姐徐想容坐在彭依依的身旁,握着彭依依的手,眼睛也红红的,关切地看着自己的朋友。

被陆离弹断的宝剑是彭依依在十岁的时候,她的娘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彭依依的娘亲一直都很反对她练武,直到她十岁的那年,她的娘亲突然间不再反对她,并送给了她这把剑。

那是彭依依最开心的一天!

并不只有男孩心中才有武侠梦,每一个女孩子的心里照样有一个喜爱的武侠!

第二天,她的娘亲在去庙里还愿的山路上被山贼杀害了。从此,这把剑成为了彭依依最为珍重的东西,她自己也从此嫉恶如仇,希望能够成为一名真正的女侠,除尽天下恶人。

门外,陆离听玉儿说完彭依依的故事,便要进去看望彭依依。

“改天吧!今天不大合适,彭姑娘此时此刻是听不进你任何话语的!”玉儿轻叹了一声。

陆离面露尴尬之色,谁能想到这个风风火火的野丫头,内心里也会有这么一处柔软?他叹了口气,自嘲道:“我遇见彭小姐许多次,甚至还与她成了同窗,只以为她是个被人惯坏了的丫头,谁能想到这竟然是属于她自己的一份执着!”

玉儿没有想到陆离竟然还有这重身份,她向陆离福了一礼道:“公子和彭姑娘还是同窗么?”

陆离苦笑道:“我和她都是分宜书院求索学堂的学子,只是我还没有好好地上过一堂课!姑且算是同窗吧!”

“只是公子今日为何穿成这般模样?”玉儿的眼睛闪烁了两下,好奇地问道。

陆离微笑道:“近日天气寒冷,在下刚刚上山砍了些柴火,打算用来取暖,故而作此打扮了!”

此言一出,玉儿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位公子说话实在是有趣!

作为两世为人的陆离,其实最为擅长的便是交际了。当一件事情不是很好解释的时候,自嘲是一种很有效并且幽默的救场方式,在与女孩交往时更能让对方产生好感。

陆离看女孩笑得开心,问道:“不如先给我说说你们的故事?姑娘,你叫玉儿吗?”

女孩有些局促地答道:“公子,怪不得彭姐姐说你是登徒浪子,有这样直接问人家名字的吗?”

她说完这话,转身就要往倚红楼里面走去;

“我要进去叫两位小姐出来了,这倚红楼不是什么善地,呆在这儿有损小姐的声名!”她喃喃自语着;

陆离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对女孩对自己的评价有些无语。

突然女孩又回过头来,宜嗔宜喜地朝陆离道:“陈瑜儿在此谢过公子的救命之恩了!”

陆离知道了她的名字,心情舒展,不由得念叨着:“近嫦娥,依袞冕,瑜瑕不掩,红香十里人青眼。”

他跟着陈瑜儿进入大堂,远远地站在门口等着那几位姑娘;偶尔会瞥上一眼,然后心虚的扭开头,旋即眼神又故作不在意的向那方“睃巡”。

无论是春季里温煦的阳光下,还是在冬日的寒冷的风中,陈瑜儿用细碎的脚步声踏碎了陆离心中的宁静,如泛黄的纸卷却记忆犹新,她的回眸一笑便是怦然心动的百媚丛生!

第50章 二指擒龙

送走了三位姑娘,陆离慢慢地朝着黑虎堂的乐胜赌坊而去。

在陆离和严世蕃的计划里,车马行才是打击黑虎堂最重要的一环,毕竟,车马行是黑虎堂和宁王之间联系的纽带。

而斗倒乐胜赌坊才是覆灭黑虎堂的关键!这是严世蕃的釜底抽薪之计,没有了钱,黑虎堂的人心便会散了,这比官府在倚红楼抓捕几个黑虎堂的喽啰要强得多。

其中,蔡珞又是斗倒乐胜赌坊的关键!

胖子蔡珞,用一手出神入化的赌术征服了陆离和严世蕃,并以此收获了迷弟小顺子一枚。

没有人看见蔡珞是如何出手的,他也没有对小顺子有过任何交待,任由小顺子胡乱押宝,他偏偏就能让小顺子每局必赢,大杀四方!

内廷和东厂汇聚了天下无数的奇能异士,才能培养出蔡珞这么一位惊才绝艳的奇葩!

武艺不行,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当然,还有轻功也不错,据说是用来逃跑用的;正因为如此,轻功也是胖子唯一认真练过的武功。

乐胜赌坊内,除了黑虎堂的人和蔡珞、小顺子两人外,其他人等已经被黑虎堂的人很客气地请了出去。

魏虎和蔡珞、小顺子对面而坐,他的额头上也全部是汗珠,已经没有了刚才在堂口里的淡定;毕竟,两万多两银票和金银都堆在了对手的身边,那已经是黑虎堂近百号兄弟积攒数年才积存下来的全部的钱财!

“两位英雄,要不拿了我面前这五百两银子走人,要不和我们再赌一局!”魏虎凶狠地看着前面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胖子和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男孩。

胖子乐呵呵地露出那一口白牙,笑道:“魏堂主,我只听说过逼嫖,可没有听过有逼赌的,这不合规矩啊!”

魏虎嘴角抽了抽,冷道:“阁下既然来挖我黑虎堂的墙角,就该守我黑虎堂的规矩!”

小顺子看着魏虎,突然间全身抖了起来,他冲着蔡珞喊道:“哥!我好冷!”

蔡珞伸出手摸了摸小顺子的头,竟然也全身瑟瑟发抖地说道:“傻小子,你不是冷,是害怕!别害怕,有哥在呢!”

小顺子眼睛看着蔡珞,一脸期盼道:“哥!我们现在有这么多钱了,再也不用忍饥挨饿了,我要吃大餐!”

“好!这儿还有个傻大个要跟哥再赌一局,等哥赢了他就带你去吃大餐!”蔡珞疼爱地拍了拍小顺子的背,柔声道。

蔡珞和小顺子达成协议,相视大笑;

两人旁若无人地演着双簧,把乐胜赌坊这个龙潭虎穴当成祠堂里的戏台一般;把魏虎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

他强压着火气,转头吩咐道:“既然这两位小英雄接下了这一局,师爷,你去把七指前辈请来!”

“七指前辈?”小顺子耳尖,冲着蔡珞问道:“胖子,你听说过江湖上有什么人叫做七指的吗?”

蔡珞眼睛眯了起来,淡道:“江湖上叫七指的人有很多,但叫做七指又擅长于赌术的,只有号称赌术天下第二的地残老人‘七指赌棍’!”

“哈哈哈!说得好,很久没有听到年青人谈到我老人家了!”

一位面部无肉、颧骨高耸的老人大步走了进来,此人身穿一件宽大的员外服,骨架却是极为粗大,双肩把衣服高高地顶了起来。那钱师爷跟在他的后面,颤颤巍巍的,倒显得是只猴子一般。

“年轻人,你既然知道我,定是听你家长辈讲的啰!不妨继续,我倒是想听听,你知道多少!?”七指赌棍大剌剌地挤开魏虎,坐在了蔡珞的对面。

蔡珞也不客套,他突然从身上摸出了一个紫砂壶,放在嘴里,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

他笑道:“小顺子,想不想听听胖爷讲故事?”

小顺子正好奇地打量胖子身上,这些天以来,他和陆离一样,都对胖子能变戏法样的从身上取出各种东西感到很有兴趣。此时听见胖子发问,便捧哏道:“菜箩,你说来听听!”

“这位七指赌棍前辈,据说出生在苏州的首富之家,姓傅,父母为了让他这辈子大富大贵,给他取名叫鑫!前辈,我说得可对?”蔡珞看着七指赌棍问道。

“不错!你继续!”七指赌棍点了点头。

“七指前辈从小便对学习各种赌术特别有天赋!江湖传说,其小时候抓周的时候抓的便是一副骰子!”蔡珞见小顺子听得极其认真,赞许地点点头,继续道:“七指前辈赌术极是高明,可大明天下,能人异士何其之多?靠赌术吃饭的更加不知凡几!因而,他赌术越高,输的便越多!渐渐的,把几乎所有的家产都输了出去,他的名字也从傅鑫改成了傅鍂,然后是傅金;盖因为他家的钱越输越少之故!”

那七指赌棍听到蔡珞娓娓道来,竟也不以为仵,频频点头。

小顺子睁大眼睛好奇地问道:“那要是他的钱都输光了呢?”

七指赌棍笑道:“小娃娃,问得好!”

他悠悠地看向房梁,道:“当初我把家产败光,便改名叫做傅众,只因为家中输得只剩下老婆、孩子和我三人之故!没想到,我那该千刀万剐的婆娘,竟然想不通,抱着孩子跳了那苏州河,让我孑然一身!”

他声音嘶哑,但是表情平静,好似说的是其他人的事情一样:“小娃娃,你说我现在该叫什么啊?!”

小顺子眼睛滴溜溜一转,笑道:“我知道了,你现在该不会是叫做傅人吧!”

蔡珞沉声道:“不错,他现在的确是叫做傅人(富人)!不过,你知道他为什么叫做‘地缺’吗?”

小顺子不禁无语,斜睨着蔡珞,道:“菜箩,莫非你自己白痴了?!他叫做七指赌棍,当然是因为只剩下七根手指了,才叫做地缺!”

蔡珞的神色严肃起来,道:“小顺子,江湖上有‘天残地缺’两位前辈。天残我先不提,地缺前辈就是眼前的这位,你且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七指赌棍看着蔡珞,蹙着眉头问道:“娃娃,你既然这么了解我,就该知道我的规矩!”

蔡珞神色凝重道:“那是自然,不露七指,只是切磋赌技而已,输赢都是钱财;露了七指,那便是搏命!”

他看着七指赌棍道:“我身边这位小兄弟眼皮子浅,没见过世面,我想让他见识一下,七指前辈的擒龙指法!”

小顺子听说要赌命,紧张起来,他摇了摇蔡珞的胳膊,劝道:“胖子,我不看也罢!谁稀罕看什么赌术啊!”

蔡珞笑了笑,露出他那个标志性的谜之酒窝,说道:“这位七指前辈输了无数次,也赢了无数次,几次下定决心戒赌却不成功;最终在砍掉自己的右手三根手指头之后,却赌术大成,从此未尝一败!他用仅存的两根手指施展出的擒龙指法,更是江湖的顶尖指法之一,七指前辈便是靠着这套武学,进阶大宗师之境的!”

“小顺子,你今天不看,未来可能一辈子都看不着了!”

小顺子听说对方竟然是大宗师境界的高手,更加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坚决不让蔡珞去和对方搏命。

旁边的黑虎堂众人听说他们请来的赌术高手,便是江湖中人称“天残地缺”中的地缺时,更是露出敬仰之色。

“天残地缺”的名号在江湖中太过响亮,就是他们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们从路边一个小赌摊上请过来的高手竟然是名头响彻江湖的大宗师。

七指赌棍看着蔡珞,摇头道:“娃娃你说错了,我虽然赌术大成,却还是输了一场!”

他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那只右手上只剩下了食指、中指两根手指,其他的三个肉芽在赌坊的灯光下显得尤为明显。

“我输给了天残,她一只手天生便有六根手指!我这两根手指终究是不如她!”他桀桀笑道:“胖娃娃,你要见我的手指,便是跟我立下了赌命之约,说吧!怎么赌!”

蔡珞静静地看着七指赌棍,道:“其实我也清楚这件事,前辈的名号七指赌棍里的’棍‘字,便是天残师傅说的,再看到你赌博,要把你削成人棍吧!”

七指赌棍听见他的话,突然双肩抖动,颤声道:“你是天残的徒弟?她在哪?我要去找她!”

蔡珞看着七指赌棍的双眼,慢慢地从脖子上拉出一根红色的绳子来,那绳子上吊着一枚绿色的圆珏。

蔡珞一把扯下圆珏,随意丢给了七指赌棍;

那七指赌棍却是双手颤抖,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块玉,如获至宝!

“你还要跟我赌么?”蔡珞淡淡地问道:“有一点我倒是忘记了,你的七指已出,规矩又不能破,便把你的擒龙指法教给我旁边这位小兄弟吧!”

七指赌棍摇摇头道:“不赌了!这场我输了!快来人,拿两万两银子过来!”

黑虎堂等人懵逼了几秒,一片哗然;这个转折有点太大,他们完全无法接受。谁能想到,名震江湖的第一赌术高手,会因为一枚小小的圆珏直接认输。

钱师爷更是上前一步,问道:“七指前辈,这还没赌呢!你怎么能如此认输?”

七指赌棍双眼一翻,道:“我老人家说的话,现在已经不顶用了吗?”

他突然两根手指点出;一道光芒闪过,真气透指而出,在钱师爷的脖子上点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

“你还是不清楚前辈的规矩啊!”蔡珞看着倒下去的钱师爷,摇头道:“七指一出,要不赌命,要不取命,总是要见过血才能收回的!”

七指赌棍突然像只夜凫般飞起,小顺子之觉得肩头一紧,身不由己地离地而起,被那七指赌棍夹在腋下,朝赌场外飞去!

“胖娃娃,输给你的两万两银子他们会付给你的,我会传给这小娃娃擒龙指法!你且告诉你师傅一声,我会在塞外等她!”

。。。。。。

第51章 小人物的坚持

黑虎堂眼下是万万拿不出两万两银子了。

可是,一名大宗师的话没有人敢不当成一回事。魏虎只好哭丧着脸叫人把钱师爷的尸体抬了下去,并想尽办法筹了两万两银子,送到了蔡珞面前。

蔡珞架着腿坐在一张椅子上,手指上捏着黑虎堂堂口的地契,嘲笑道:“我说魏堂主啊!你说你送过来的这么一大堆,都是些什么东西!?够两万两银子吗?就这薄薄的纸,你竟然说值三千两。”

他抓起旁边一根棍子,拨动着桌上的银子,甚至还看见几个银戒子、玉镯子;

“我说,你这是把黑虎堂所有人手上的家伙什都扒下来了吗?”他看着面前的魏虎,若有所指道:“要不,我给你五千两银子,你带着你的人,离开分宜?”

蔡珞只是来乐胜赌坊执行原来的计划,他完全没有想到,竟然可以取得这么大的战果,现在的黑虎堂已经脆弱无比,好像只要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推过去,便能推倒整个黑虎堂。

蔡珞这辈子一直只把自己当成个混吃等死的太监二代,没想到,他的才华在遇上了陆离之后竟如烟花般地迸发出来,绚烂多姿。

或许,自己该留下来,与陆离一起,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王国。

“我觉着,我们可以给你五千两银子,你离开分宜,如何?”门外传来一个违和的声音,六七名劲装大汉走了进来。

他们是宁王府侍卫,黑虎堂总算是投靠宁王府的小股地方势力;“千金市马骨!”宁王府的人即便是为了做给其他人看,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黑虎堂覆灭。

领头的汉子是位先天练气四层的高手,叫马行空,他是这支小队的队长;尽管他看不起魏虎,但此时也不得不提醒道:“魏堂主,你的银子已经付给他了,总算是完成了七指前辈的托付!可他能不能够把钱带出分宜城,就看他的本事了,不是吗?”

魏虎面露难色,沉思不语。他混迹江湖十几年,就是因为太讲规矩,有自己的原则,才只能苟在小小的分宜县城中,无法发展。

“吆喝!”蔡珞听出话语中的不善,站了起来,笑道:“你们这是打算黑吃黑啰!?就不怕黑虎堂的信誉没有了?”

马行空笑道:“黑虎堂都快没有了,还要这信誉有什么用?小子,我给你一次机会,乖乖地拿了五千两银子走人!否则”

蔡珞错愕万分,道:“否则你要怎么样?”

“哈哈哈”宁王府侍卫纷纷发笑,也有人怒叱,训斥他不知进退,敢捋宁王府的胡须。

蔡珞冷笑道:“我只听说过来要账的是爷爷,黑虎堂现在连欠我的钱都还不起了,你们还敢在我这儿嚣张!”

他的心里对这些冒出来的宁王府侍卫全无好感,区区一名藩王罢了,放在平时,蔡珞的父亲在京中,高高在上,远不是这些地方藩王能够巴结上的,什么时候几个王府侍卫就敢来威胁他了?

“胖子,你果真是伶牙俐齿,巧舌如簧,今日我们既然结下了梁子”马行空杀机大作,冷笑道:“现在七指前辈也不在,他不见得会护着你!你是打算自己跪下受死,还是等我亲自出手?”

马行空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地朝着蔡珞大踏步走过去,“胖子,现在赌坊里都是我们的人,杀了你,没人知道,分宜百姓没有人会敢说黑虎堂输了银子会赖账!他们只会说,你胖子福源太浅,无福消受!”

呼!

突然一个人影从门外掠了进来,此人手掌一翻,狠狠盖下;如同一个重达千斤的大印,夹着无比沉重的风声,狠狠地盖在了马行空的头顶,“啵”的一声响,把马行空盖成了一摊烂泥,连四周的灰尘都翻动起来,把整个房间弄得乌烟瘴气。

马行空双目圆睁,七窍流血,他致死都没有想到,竟然有人突然出手,直接一掌把他拍死!

这个变故,没有任何人能够想到,即便是蔡珞和魏虎两人,都没有料到来人竟然如此肆意妄为,当着所有人的面突然出手,并且能够一掌击杀先天练气四层高手马行空!

魏虎以为是七指赌棍返了回来,不满意他和马行空的做法,腿下一软,便要跪下求饶。

却见蔡珞看着对方,唤了一句:“陆兄弟,你怎么来了?”

陆离一掌拍死了马行空,只觉得体内气血运转,一股狂暴嗜血的欲望在骨子里流淌。他目光森然,环顾一周,目光落在了魏虎身上。

他大步走上去,冷笑道:“魏虎,你的黑虎堂已经完了!此时不听我兄弟的话,拿了银子走人,还待怎地?”

魏虎被他的眼神盯上,不禁打了个寒颤,后退了一步。他的眼中露出了恐惧之色,几乎想要夺路而逃;马行空的实力比他强得太多,竟然在陆离手下吃不住一巴掌,何况是自己?他已经被陆离这个杀神吓破了胆,只想夺路而逃。

“混账!混账!你是谁?竟然敢杀了马队长?”那些侍卫又惊又怒,没有想到来人竟然如此嚣张跋扈。他们虽然人多势众,此时面对陆离这样的高手,竟然无人胆敢向他出手。“我们都是宁王府的人,你胆敢对我们出手,不想活了吗?”

“不想死的话!给我滚!”陆离喝道,他的脚步未见到如何移动,已经是两三米开外,右臂一摆,竟然有龙啸声响起,真气化为龙形狠狠地砸在了叫嚣得最响的一名侍卫身上。

那侍卫完全无法抵挡,惨叫着飞了出去,躺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剩下的侍卫互相对望一眼,不敢再吭声,匆忙抬着那受伤的同僚狼狈逃离。

魏虎头皮发麻,手一挥,与堂中的其他人员匆匆跑了出去,连银子都没敢拿!

陆离转过身来,看着胖子蔡珞,笑着问道:“菜箩,应该没事吧!小顺子呢?”

。。。。。。

黑虎堂的大堂上,馋嘴帮众人济济一堂,一张大大的圆桌摆在正中央,上面琳琅满目摆满了酒菜!

严世蕃被陆离拉了坐在首位,他的旁边坐的是邵逸航。陆离、蔡珞分坐在他们的左右手位置;再往下坐着阿飞等馋嘴帮的高层,县衙中的孙捕头等人也被请来,在厢房中另外开了一席。

今天的扳倒黑虎堂的众功臣中,除了小顺子跟着地缺学武未归,另外,彭依依不大适合出现在此等场面中之外,其他所有人都聚在这大堂之内。

特别引人瞩目是是两个人,一人长得个高精瘦,赫然是那倚红楼的二掌柜李龟;那李龟早上见陆离弹指间便击伤了大盗毕云龙,又打听到他是馋嘴帮帮主之后,便死缠烂打赖上了陆离。

好在陆离对他有些好感,印象颇深,自己的帮里又缺乏这类能管理青楼的人才,便招安了他,以后让他继续当那倚红楼的管事。

有些产业是这个时代所特有的,馋嘴帮不做,自然有别的人填补上空白。陆离没有洁癖,更何况倚红楼里原来的那些人总是要糊口的,所以他便交给了李龟,只要求他以后不得做那逼良为娼、伤天害理的事情。

另一人却是个秃瓢,长了一副黑脸,水桶腰,肚子便像怀孕五六个月的妇女一般,大得骇人;

他姓董,大伙儿都叫他和尚;

他本来家住城北,馋嘴帮成立当天,他便入了帮,算是帮里的老人了。

董和尚长得五大三粗,但是在帮里并不出彩,只因为他没甚武艺,做事情也不勤快,一直没有受到阿飞的重视。

今天韵达车马行成立,阿飞得到通知太迟,又欠缺经验;虽然说有帮里的兄弟和邵家派出的掌柜帮衬,还是里外乱成一团。

关键时刻平日里表现毫不起眼的董和尚冒出了头;

他当机立断,说服了阿飞和邵逸航,把韵达车马行的生意分成了三大块。客运暂时放在东城衙门附近,随便派了个管事负责;码头货运暂时放在离家铺子码头店,把那些专门为码头装卸货的苦力和车马组织起来,由阿飞亲自负责;他自己则负责给分宜各乡镇运送货物,还有陆路运输这一块业务。

靠着他的管理,韵达车马行竟然在短短一天之内就上了正轨,各项业务变得井井有条,迅速地接管了顺风车马行在分宜的一切生意。

阿飞见他是个人才,便向陆离推荐了他,让他全面负责韵达车马行这一块。

董和尚现在负责馋嘴帮最赚钱的生意,在帮里的地位便像火箭般的蹿升;陆离干脆直接把他拉在自己身边坐下,好好劝慰勉励了几句。

说起来这世道也怪,陆离今天收的两员大将之中,李龟本是读书人,却因为好赌,去做了龟公。

董和尚本是个苦哈哈,其间也好吃懒做,成了混混;待他解决了温饱之后,想的却是读书。并因此每日坚持去一个私塾读书半日,认真完成夫子布置的一切课业。

陆离听了他的一些事迹,实在是难以想象董和尚和那些垂髫小儿坐在一起学习,甚至被夫子打板子的画面。

“董和尚,你今年多大了?还和那些小儿混在一起?不如跟着陆老大好好干,将来娶一房媳妇,给你生个大胖儿子,让他代替你去读书!”李龟在帮里属于新人,别人又不大看得起他,自然和同一天上位的董和尚比较亲近。

董和尚却也不嫌他的身份,沉声道:“李兄,小弟其实才二十有五,小时候家里穷,我爹最大的遗憾便是没有供我读书;而今日子过得好了,小弟只有发奋努力,才能告慰家父的在天之灵!”

陆离肃然起敬,劝道:“李龟,你且不要去劝他!你不是一样觉得对不起老婆,不管她变得怎么样,都一直在旁边护持着她吗?”

邵逸航也插言道:“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董掌柜一片向学向善之心,的确让我辈钦佩!”

严世蕃见大家都议论纷纷,感慨万分,他当众宣布:“各位,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坚持!以后大家都好好干,好日子在后面;如果以后帮里的弟兄,有孩子要读书的,我们帮里可以自己出资,办一个学堂,也让兄弟们日后有个好盼头!”

第52章 阿飞的担忧

酒至半酣,陆离并阿飞等几个帮派高层,先去敬过了孙捕头等客人;再挨桌给自家兄弟们敬了过去。

阿飞见陆离高兴,便悄悄示意,有事情要跟陆离禀告。

陆离笑呵呵地把碗里的酒喝了,逮了个空子,借口小解,跟着阿飞来到了黑虎堂的后院。

阿飞见陆离出来,便直接拜倒在地;

他与一伙福建来的兄弟,已经在分宜县滞留了半年之久,现如今总算是事业小成,便巴望着能够衣锦还乡,孝敬父母长辈,亲近老婆孩子。

“帮主,我等之前虽然已经托人带了书信、银钱回乡;可现在接近年关,黑虎堂又已经覆灭,便想向帮主请假返乡,过了新年便回来!”阿飞知道帮里刚刚接手了这么大一个摊子,事务繁多,还是难以开口。

陆离心里感慨,不知不觉地,自己已经在这个世界过了好几个月了。阿飞等人尚且有家可归,可是自己的那个家又在哪儿?以前的亲人还能有相聚之日吗?

他沉吟一二,笑着扶起阿飞道:“你们福建几位兄弟,都是馋嘴帮草创时的元老,是帮中的肱骨,此时返乡的确不便;不过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我看,尔等不如再过些日子,等过了小年,帮里的事情安排妥当了,再多支些银两,兄弟们好回家过个好年!”

阿飞听他如此安排,心中感激,正要再次拜倒,却被陆离拉住。

“阿飞,这次回福建,你们不需回来的太早。且安心与家人过些日子,若有兄弟愿意举家搬过来的,一人给五十两银子的安家费,若是父母家人难离故土,也每人留下二十两,权当是帮里给你们这些元老酬功吧!”

百善孝为先!孝顺之人必然忠!

说完这些话,陆离正要进去喝酒,却见阿飞站着不动,欲言又止;

不禁笑骂道:“你这个老表,有什么话,干脆一起说完吧!别总是在这磨磨蹭蹭,像个娘们似的。”

阿飞撇嘴低声道:“帮主,馋嘴帮是您带着我们几人建起来的,可是严公子这些天在帮里处处布恩,帮里许多帮众对他都心存感激,我觉得似乎有些不妥!”

陆离沉默下来,沉吟不语。

一个团体、一个企业,最怕的就是责权不明,职位不明确;自己现在虽说与严世蕃称兄道弟,在骨子里,做具体的事情时,却始终是以严世蕃为主。馋嘴帮的帮众都知道自己是帮主,但同时他们也认为严家是馋嘴帮的后台;长期下去,恐怕也是取祸之道。

他正要与阿飞分说此事,却听见严世蕃在自己身后叫道:“好啊!我说你们两个,喝酒时找不到人影,原来在这儿躲清闲!快说,你们在聊些什么私密的事情?”

阿飞刚刚说人闲话,现在见到正主出现,不免有些尴尬;他分说道:“严公子,我这正跟帮主说呢!小妹今儿个不知道怎么了,正闹着要回乡下呢!”

“哦?怎么回事?”严世蕃饶有兴趣地问道。

陆离听了,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心里有些难受,更是仔细地听着。

阿飞见他们追问,便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上午过去的时候便看到她要走,好歹被我劝住了!今天车马行的事情又太乱,铺子里没了她还真不行!”

陆离听了便有心去码头那边看看,却又牵挂这边的事情,怕走不开。

严世蕃皱了皱眉,问道:“小妹?就是十三叔家的小妹吧!我听说十三叔早年想和你家结亲,现在怎么样了?”

严老根和老爹想要两家结亲的事情,在院前村也不是什么秘密;

陆离见严世蕃发问,便直言道:“早间老爹是有这个想法,可是还没有安排,便出事了。现在他尸骨未寒,我也只是把小妹当成亲妹妹对待,这事情不免尴尬!”

严世蕃微笑道:“十三叔家的姑娘,我也见过,模样还周正,就是岁数小了些;你们的事情,我本不便置喙;但我不管你是什么想法,记得善待我严家的姑娘,休得让她受委屈了。”

陆离苦笑,心中压抑,只好提出来:“既然那边有事情,这里就先交给德球兄了,待我那边解决好,再回来向德球兄和众位朋友赔罪!”

他转身朝阿飞说道:“阿飞,严少爷是自己人,邵少爷和孙捕头那边却是客人,你都要给我陪好了,不可怠慢!”

陆离说完,朝严世蕃拱手示意,便急匆匆地朝码头那边赶去。

。。。。。。

分宜县郊的一座民宅内,黑虎堂的魏虎、林掌柜、几位头目和宁王府侍卫围坐在一张方桌的四周。

黑虎堂在这次和馋嘴帮的交锋中一败涂地,已经没有了坐地虎地头蛇的优势,坐在此处的人,便以林掌柜为尊了。

林掌柜的顺风车马行已经彻底敌不过韵达,此时已是门可罗雀,只能用一个经营惨淡来形容。

“这是阳谋!对方有人脉、有资源,他们只是堂堂正正地碾压过来,我们就挡不住;”林掌柜恨道:“你们黑虎堂都是一帮废物,在分宜县经营了这么些年,只不过是那些分宜的大户手里的棋子,随时便可以丢弃!”

“你!”魏虎猛地站了起来,他手指着林掌柜,想要发作。

唰!唰!唰!

那些宁王府侍卫都手握刀剑,有几人甚至拔出剑来,指着魏虎。

林掌柜斜睨了魏虎一眼,不屑道:“还有那倚红楼,你抓几个普通百姓家的女子也就罢了,竟然把松江府徐家的千金也抓了过来;徐家是书香世家,本朝尚书、侍郎之类的官员就出了五六个,岂是你们这些地痞、无赖可以轻侮的!?更不用说彭知县与那徐家早有通家之好。”

“难道说,这世上就没有公道了吗?!”魏虎恨声道。

世上就有魏虎这一类人,你想跟他讲道理,他会跟你耍无赖;你若跟他耍无赖,他便跟你讲法律;待你要跟他讲法律时,他又想着跟你讲道理了。

旁边一名侍卫接口嘲笑道:“公道在乎实力,你个地痞头子口口声声想要公道,实在是可笑!”

林掌柜摆手止住那名侍卫的话语,淡道:“现在倚红楼的案子已经办成了铁案!魏堂主你们几个已经被通缉,我看你们这段时间就好好地在这儿呆着,等世子再派高手过来,我们再做计较!”

一时之间,屋内气氛极其的压抑。

林掌柜走到窗前,猛地推开了窗户;

窗外灰蒙蒙的一片,黑夜像一头恐怖的巨兽,要择人而噬;空中开始飘落一片片的雪花,寒冷彻骨;

“时间不会太迟!这一次,我们要为世子扫清分宜的一切障碍,不成功,则死!”

众人站了起来,齐声喝道:“我等愿为世子殿下赴死!”

。。。。。。

陆离到码头离家铺子的时候,地上已经铺了一层薄薄的雪,街道上已经没有了行人。陆离先看了看街道斜对面的顺风车马行,如今那儿已经人去楼空;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过段时间,还是要想办法把那个铺面拿下来,毕竟,车马行挤在饭店这边,生意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陆离还没有走到铺子前,那门便开了。非常时刻,馋嘴帮在这边布置了三十多人,防止黑虎堂的余孽反扑。几处暗桩早在陆离进入到铺子五十米内,便已经发出了信号。

必要的防备还是不可少的,只是,自家人知自家事;现在,馋嘴帮的对手已经不再是黑虎堂,而是南昌的宁王府。在馋嘴帮缺少高端战力的情况下,宁王府随便派出一位高手,便能让馋嘴帮的人死伤惨重;

也许,老根叔和小妹先回院前村过一段时间,也是一件好事,等风平浪静再回县城罢!陆离没有想过自己的主意为什么变得这么快,当理智战胜情感的时候,人才能做出最为恰当的选择;尽管这些选择往往会伤害到关心你的人。

他跟开门的伙计打了声招呼,便转身离去。

。。。。。。

分宜县城人口数万,整个县城的周长不过四五里,但是依山傍水,交通便利,经贸发达,城里的各种店铺足有数百家之多;今年风调雨顺,收成不错,眼下接近年关,周边乡镇的百姓都蜂拥而至,打算购买一些年货,回家过个肥年。

这几日雪下得大,停得也快;城里王记米行的老板王有成急匆匆地走在大街上,他惦记着今天要早点去店里;早点让伙计把店铺前的积雪扫开,方便开门做生意。年底的生意最好做,好像一年的生意都集中在这几天似的,挤死人;

路过黑虎堂堂口大门的时候,他特地走到街道的对面,贴着这边的墙角根走;说实在的,他并不怕黑虎堂那些地痞无赖,县衙的孙捕头是他的老俵,就凭这点关系,黑虎堂的人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只是,谁都嫌晦气!说句搞笑的话,分宜百姓过这条街的时候,都是贴着这边墙根走!

就在前些天,有个第一次来到分宜的外地客商,在经过黑虎堂大门的时候,无意中咳嗽,吐了口痰在地上,便被黑虎堂的人打成了重伤,还硬说人是上门挑衅,要他赔偿五两银子。

可怜那位客商吃了亏,连县衙都不敢去告,赔了钱狼狈地出了分宜。

今天的黑虎堂和往常有些不一样的地方,王老板惊讶地发现,一大早,这条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大堆人群正围着黑虎堂的大门指指划划,王老板忍不住好奇心,和其他行人一起驻足观看,那些人却是在把黑虎堂的门匾取下来,把一块蒙着红布的新匾挂上去。

让王老板感到奇怪的是,他的老俵孙捕头也站在人群当中,还和几个捕快一起,有说有笑的。

王老板赶紧走了过去,把老俵拉出了人群,他冲着孙捕头就骂:“我说老俵,你是昏了头了?你们彭大人最讨厌黑虎堂,你今天还敢往这蹭,不怕被人在背后告黑状啊?走!走!走!赶紧跟我回家去!小心我告姨母去!”

第53章 脉轮四层

孙捕头也不生气,他身强体壮,又有武艺在身,王有成哪儿拉得动他。

“老俵,你先放手!”他轻轻一挥手,便把王老板划拉开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被王老板拉乱的衣服,笑道:“老俵,这儿从今儿起,改名了!不是黑虎堂的地盘了!”

“改名了?改什么了?”王老板一脸懵逼。

“分宜济善堂!”孙捕头笑着拍了拍老俵的肩膀,道:“这儿现在是馋嘴帮的地盘了,彭大人和书院的陈山长,还有邵半城他们马上就要到这儿参加剪彩仪式!我们来打个前站,维护一下秩序。”

“帮派还开善堂?彭大人他们还来什么剪彩?!”

王老板有些糊涂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以前的黑虎堂每个月都要来收他们的保护会,但是老百姓起码有冤还有地方诉,彭大人也算是个好官。如今,官匪勾结,让老百姓日子怎么过?

孙捕头没有注意到自家老俵的表情,笑道:“是剪彩!这是新名词!”

他看王老板完全听不懂,乐得显摆两句:“就是揭牌开张!以后啊!你们这些做生意的算是好日子来了!”

此时,更多的人涌了过来,馋嘴帮众多劲装大汉都一字排开,把人群往街道两边赶!人到了他们这儿,见是孙捕头在和人说话,便都绕了开来,反而没有刚刚拥挤了。

就是刚刚下过雪,有点冷!

王老板紧了紧衣领,问道:“善堂我知道,只是,馋嘴帮这些人原来都是城西那边的苦哈哈,靠谱吗?”

孙捕头冲着旁边几个想冲到路对面去的半大小子呼喝了两句,转过头来笑着说道:“靠谱!不靠谱陈山长会来吗?”

“原来的黑虎堂只会欺行霸市,收保护费、放高利贷,虽然说不上恶贯满盈,可都不是什么好鸟!老俵,我跟你讲哈”

王老板离开的时候头还昏昏沉沉的,就连路上几个认识的人冲他打招呼都没有注意到。

这分宜城的半边天要变了!

黑虎堂被赶跑了,馋嘴帮摇身一变开了济善堂。听老俵说,以后商铺不用交保护费了,但是每个月要向分宜善堂上交管理费;

刚开始王老板听了还不以为然,不管是管理费还是保护费,反正照样要交钱!只是,当他后来听说济善堂以后要负责整个分宜县城的街面卫生和安全之后,就不大淡定了。

这可是大好事啊!

分宜县城人口众多,面积却极其狭小;这就导致街道都比较窄,这个时代的人也没有什么时间观念。平日里,老百姓都是污水乱倒,垃圾乱丢!有些稍微偏避的街道上面,甚至大小便都随处可见;

因为卫生糟糕如此,这个时代的城市里时不时过个几年就会发生一两次可怕的瘟疫,有些地方的人因为不知道防范,又缺乏医疗设施,导致十室九空,有的地方的人甚至死绝!

王老板当然不知道这些道理,他只知道从此以后每个月要交的钱少了,而自家铺子所在的地方从此都由馋嘴帮的弟兄负责清扫;除此之外,整个分宜县城的交通也交给了馋嘴帮,街面上有了骡马专道,有些热闹狭窄的地方,甚至禁止骡马同行。

其实,即便是彭县令和陈山长都不知道,他们交给陆离和馋嘴帮的,是相当于后世的城管和交通局、交警队的权限;从此,馋嘴帮有了充足的资金发展,帮众遍及整个分宜县城,即便是黑虎堂想要打回到分宜县城,也很难立足了。

而彭县令的衙门也因此得到了大量的钱财弥补亏空,治下的分宜县变得愈加繁华、干净整洁,被称为袁州府的首善之地。

。。。。。。

馋嘴帮给分宜书院捐赠了大量的助学银两,陆离也因此被陈山长再三嘱咐,既然已经游学归来,便应当早日回书院学习,参加书院过年前的例考。

算算时间,此时离春节已经不远,小妹他们又已经由阿飞他们送去了院前村;

陆离没有了牵挂,又有对唐寅的承诺在前,便打算去书院学习几天;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陆离照旧起了个大早,在以前魏虎日常练武的演武堂里站了会儿莽牛桩和灵蛇步法。

他现在居住在分宜济善堂,生活稳定了,习武修炼便愈加的有规律。早晨炼体,晚上炼神雷打不动;自己之前修为突飞猛进,先天直接进阶到脉轮境三层,导致基础不稳;如今经过这么许久的沉淀,终于重新感到了肉身的饱和感;他已经开启的前三个脉轮也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变得清晰,慢慢地有凝为实质的迹象!

按部就班修炼下去,不出十日,必然能够沟通命魂,开启第四个脉轮,进入脉轮境第四层!

太阳升起,朝阳从东方喷薄而出,洒向大地,给这个寒冷的冬日,带来了阵阵暖意。

陆离收回莽牛桩,体内摩诃无量真经运行,他面朝东方,深吸一口气,只见光线中的太阳元气被完全吸收;

他小小年纪,便已经练成了无漏之体,正因如此,才能得到唐寅的青睐,传授他炼体之道。此时他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闭合,甚至眼耳鼻口意都一一紧闭,将吸入体内的太阳元气慢慢倒入摩诃无量真经化作的大鼎当中。

太阳元气在鼎中震荡,不断鸣响;种种炼体法门的图形在鼎面上游动,有牛魔炼体大法,有祖巫手中蛮蛇的炼体大法,更有他从泷冈阡表中所悟的真龙炼体大法;这些图形慢慢地在鼎面演化,并且互相补充借鉴,慢慢地竟然有了融合之势。

陆离见状,一声低喝,全身窍孔开启,更多的太阳元气滚滚而入,而精气丝毫不外泄。

太阳元气经过体内摩诃无量真经震荡提纯,竟然有丝丝杂质蒸腾而出;这是太阳黑子所发射出来的有害物质,如今竟被化为大鼎养料,补充到了鼎壁之上。而有益的元气则化为精纯至极的精气流入丹田精舍,被补充到地魂当中。

铮、铮、铮

他的命魂开启,连续三个脉轮浮现,来自于地魂的强大魂力不停地反哺肉体,使肉体与魂结合变得更加的圆满;

嗡!一声只有陆离能够听到的巨响由眉心发出,他的第四道脉轮终于开启;这是对应力魄的心轮,它虽然只是虚影,却慢慢连接了陆离的双手双脚,令他身上力量暴增,从原来的四龙之力迅速增加到了五龙之力,就是陆离的双手已经能够发出五万斤的巨力!

这还只是虚影,随着力魄在后期炼体的过程当中不断被开发,巩固,他的力量甚至可以持续增加,直到肉体的极限!

陆离面露异色,自从修炼炼体法诀以来,他炼精化气,靠的都是吸收食物、妖兽血液和各类宝药之中的能量,没想到沟通地魂、命魂两道阳属性魂魄之后,竟能使用太阳元气修炼;

这让他的修炼变得更加的粗暴、直接,但是真气与肉体变得更加的精纯。

只可惜太阳真火太过爆烈,我只能在早晨进行修炼,这大大减慢了我的修炼时间和速度。看来,只有沟通天魂,可以吸收阴属性的月华之后,我才能真正阴阳调和,用太阳真火和太阴光华洗炼我的全身肉体和魂魄。

看看时间不早,陆离停止了修炼。他吃完了下人送过来的早餐,便略微收拾了一些读书用的笔墨纸砚和四书五经,出门步行去书院。

“看来还是需要一个书童,下次要把沈小弟带上,反正已经答应了让他们姐弟两个读书,不如把他们带到书院,让他们跟着秋哥一起,去书童们学习的启蒙班读书!”

上了书院前的袁岭山道,一路上书院的同窗都纷纷跟陆离打招呼;一个月前陆离在书院的表现已经让他们无比佩服,成了书院里武道修炼的旗帜性人物。

不知道未来他们知道自己的另外一重身份是分宜县的馋嘴帮老大时,是否还能够这么淡定,把自己当成同窗。

就好像前世学校中的体育生一样,很受同学的欢迎;但是,如果是爱欺负人,臭名昭著的体育生呢?

更何况学校里真正受人喜欢,被人追捧的,永远都是那些学霸、学神!

所以,陆离这次进入书院,为的是修习儒学;而且,不仅要修习儒学经典,他还要考取功名!

虽然至今不知道这样做的目的何在,但是他相信唐寅不是无的放矢,这其中一定有更深层次的考量!

陆离刚刚回到求索学堂,在讲堂的角落中入座,邵逸航便不知道从哪里闪了出来;他有些幸灾乐祸地道:“陆兄,今天是我们的幸运日,也是你不幸的日子,想知道为什么吗?”

陆离淡道:“邵老弟,我还是喜欢原来我们不熟的时候,你喜欢脸红的样子!”

求索学堂人不多,讲堂里也显得分外安静,陆离的声音不大,倒是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楚,发出吃吃的笑声。

邵逸航在求索学堂是属于妖孽型的人物,家世也好,除了小师妹彭依依外,很少有人能够让他吃瘪。如今来了个陆离,大家都有了兴趣,纷纷围了过来,想听听邵逸航有什么要说。

邵逸航近来被他老爹邵半城有意锻炼,独自出门做过几次生意,又在赣江上碰见过悍匪,胆子练大了不少。

他见大家都围了过来,便神秘地说道:“你们知道我说的幸运是什么吧?”

“邵兄快讲!再不讲下午放学后你可得请我们吃酒!”时间不早了,教习快要到了,有人见邵逸航还在卖关子,不由得皱着眉头威胁他。

“我刚刚看见关教习带着彭师妹和两位小姐去找陈山长了!”邵逸航赶紧加快语速道:“他要我转告陆兄,待会儿陈山长要来亲自检查你的课业!”

第54章 课业检查

邵逸航的回答引得讲堂之中的学子们一片哗然。

同窗中有为陆离感到幸灾乐祸,但更多的却是对彭依依带着的两位小姐感到好奇。

有宋以来,这个世界已经出过几位功参化境、破碎虚空的女宗师了,其中更出现过梁红玉、李清照、本朝马皇后这等在江湖中能执牛耳的存在。女子的社会地位得以提高,也没有像在原来的时空中那样,受到程朱理学太多的束缚。

在大明朝廷中也有着众多女官的存在,甚至在成祖永乐年间,还出过一位惊才绝艳的内阁女大学士,堪比前唐时的上官婉儿,成就了一段佳话。

即便如此,在分宜书院这些地方性的书院当中,女同窗仍然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之前求索学堂的十来位同学当中,便只有彭依依一人;

今天不但来了新的女同窗,甚至一来就是两位,怎么不让这些经常感慨狼多肉少的年轻人欢呼雀跃?

众人议论纷纷,更有个别穷酸拽起文来,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什么“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漫天飞舞,差点没有污了陆离的耳。

更有人提出让邵逸航组织一个同窗诗会,来欢迎几位新同窗,借以表达同窗好友之间相见恨晚、情同手足之情。

自然,提这个建议的人遭到大多数人的唾弃;

讲堂内一阵喧闹,都是些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青春自该飞扬!

众人讨论得正热闹,突然门口进来了几个人,为首之人正是求索学堂的关夫子和书院山长陈清源,他们的背后还跟着几位学子装扮的女子。

融雪天气,窗外的阳光特别明媚,却不如讲堂中三位美少女的盛世容颜;

彭依依身形匀称,长期的习武让她有着健美的长腿,挺拔的胸脯,偏偏她的脸蛋又不失江南美女的细腻和精致,整个人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徐想容生得亭亭玉立,肌肤白如霜雪,一张宜喜宜嗔的俏脸,十分美丽动人,在三个姐妹中是最为出挑的一个。

陈瑜儿的脸瘦削,线条略有些僵硬,可是在光影的勾勒中,却有种得天独厚、不落尘世的颠倒众生之相,让人为之迷醉;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关老夫子五十几岁,身穿蓝色长褂,下巴上留着灰白色的山羊胡;他见讲堂里乱哄哄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求索学堂在书院的地位不高,里面大多数是靠举荐入学,或者在六艺个别方面有特长但是难以考上功名的学子。因此除了与其他书院交流活动之外,山长少有踏足求索学堂了时候。

难得今日陈山长上门巡视,书院内竟然是这般情景,怎不让关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学子们见夫子进来,赶忙安静下来,纷纷循规蹈矩找自己的位子坐下。

关老夫子脸色不愉,两步走到前面,问道:“‘’君子道人以言而禁人以行,故言必虑其所终,而行必稽其所敝,则民谨于言而慎于行。‘此话出自何典?作何解?”

他表情严肃,目光逡巡了一圈,眼神所过之处,学子们纷纷低头,不敢对视!终于,他的眼神停顿在邵逸航身上,问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少游,虽说你去外面游历了一段时间,但是学问不可荒废,你可能回答?”

邵逸航表字少游,见夫子发问,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回道:“先生,学生不知!”

邵逸航进求索学堂读书,原本只是因为他武科不行,科举无望,治学却还是可以的。可他在外面游历了半个多月,接触的都是市井之人,经历的都是买卖勾兑;此时夫子突然发问,急切间竟然回答不出来。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邵逸航身上,有些少年甚至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关夫子眼色不善,沉声道:“少游,你自去把戒方拿来!”

邵逸航面色发苦,正要举步,却听见后面有人道:“先生,这句话出自《礼记·缁衣》。”

邵逸航听见有人回答,心中大喜,回过头去看,帮他解围的人却是陆离。

关夫子此时提问,只是见讲堂内人声嘈杂、乌烟瘴气,全无治学之所的模样,故而发问;目的是为了敲打这些年轻人,如今见有人回答,便对邵逸航轻轻放过。

“少游,此次就罢了,若下次再有答不上来,加倍处罚!”关夫子脸色稍缓,斥道。

邵逸航苦着脸答应了,正要坐下,却又听关夫子道:“陆离,你既然能说出此话的出处,不知这句话作何解啊?”

邵逸航的心不禁又提了起来,担心地看着陆离,怕他回答不出来,代替他受罚。

陆离略微思考了一下,答道:“君子十分小心自己的言行,生怕有损君子的形象”!”

这样解释有些过于直白、简单,陆离正要继续解释,却听到一个温婉而平静的声音响起,有人接话道:“谨言慎行;说话做事都要谨慎,三思而后行。”

陆离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眼神循着声音来处看去,那正看着他微笑的人正是陈瑜儿;

他嘴角抽动的动作一丝不漏地落在了陈瑜儿眼睛里,她额前的一缕碎发垂了下来,觉得自己的内心有些凌乱;真是该死,怎么就想着要帮他回答夫子的问题呢?!

陆离面带笑容,冲着陈瑜儿微微点了点头;

陈瑜儿用微不可察的眼神看了陆离一眼,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汇,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慌,白皙的脸上竟然瞬间变得通红。

她赶紧转身,忽然觉得不用看陆离的眼神,简直就是一种解脱。

稍微收拾了一下心情,陈瑜儿向关夫子作揖道:“夫子,陈瑜儿越俎代庖了,还请夫子责罚!”

关老夫子对女学生却很宽容,他捋着花白的胡子,点了点头,显然对陈瑜儿的解释很是满意。

他点了点自己右手边靠前排的两个位置,位置上的原本坐着的两位书生连忙起身,拱手给徐想容等人让座。

徐想容、陈瑜儿两人急忙谢过,坐了下来。

彭依依原本的位置在整个学堂靠后,正是陆离斜前方;此时见到徐想容两人坐在前面,便眼珠子一转,也往前面凑,要把坐在徐想容另外一边的邵逸航赶走。。

她从小失去了娘亲,父亲待她如掌上明珠一般,事事宠顺,又是毛毛躁躁的性子,想到的事情马上便去做。

邵逸航在书院里本就是她的跟班,自然让她三分,依言站起,就要往后面去。

不料陈瑜儿叫住了他:“这位师兄,你还是坐自己的位置罢!我喜欢靠窗的位置,彭姐姐就坐我的位置便好了。”

她起身把位置让给了彭依依,然后走到后面的位置坐下。

陆离仍然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却见那陈瑜儿突然偷偷转过脸来,冲他盈盈一笑;片刻地凝滞后,窗外的冷风直把墙角边的红梅吹出了疏影暗浅来。

关老夫子话讲完,便把三尺讲台让给了山长陈清源。

陈清源除了送几位女弟子上学外,特地来此检查陆离的课业的;偏偏关老夫子极力邀请他在讲堂中给学子们讲上几句,只好勉强为之。

不外乎是些勉励、勤学的话语,好在山长地位崇高,在整个袁州府的士林当中都是领军人物,便是寥寥数语,众多学子都听得心情激动、情绪激昂。

陈山长见气氛不错,军心可用,更是进一步提出,国子监的交流生年后便要到达分宜,求索学堂是与国子监的学子们比试的主力,希望各位学子在近期能够静心读书,在明年的比试中为分宜书院争光添彩!

检查陆离的课业是唐寅实现安排好的,卷子却是陈清源所出。

陆离看着这整整二十页用标准馆阁体写得密密麻麻的文字,脑壳都大了两圈。

“你且到乐学堂把这些卷子做了,我在这与夫子说说话,给你一个时辰,届时不论写完与否,都上交与我!”陈清源交待清楚,便拉着关老夫子到一边谈话去了。

陆离来到乐学堂,找个张桌子坐下,翻开卷子看时,却都是些贴经题。

所谓贴经,其实就是填空题,给你一段四书五经,让你接下去填;陆离见题目众多,又只有一个时辰,也就是现代的两个小时,便丝毫不敢怠慢,磨好墨,用专门写小楷的狼毫笔蘸了,开始答题。

第一道便是:子曰:士志于道,而,未足。

这是《论语》里仁篇中的题,陆离使用标准的灵飞经小楷答道:子曰:“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

第二道则是“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

。。。。。。

陈清源出的这卷子对于一般的学子来说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杀人不见血!

一个月前,他当面考较陆离时,出的题目是背诵《论语十二章》;如今,一个月过去,他为陆离量身定做的题目竟然涵盖了四书五经所有的内容。

甚至乎,连《易经》中的六十四卦都不放过!

须知道,大明朝的普通考生,在参加院试、乡试、会试的时候,五经之中都只治一经!并不需要五经全部都会。

陆离即便是精神力远超强人,并且在之前一个月中每日抄写经书,把四书五经背了个滚瓜烂熟,此时也觉得脑子不够用!

不知不觉中,他勾通精慧魄,开启眉心脉轮,无数儒家经学讲义在脉轮中出现,刻入脉轮当中,深入他的神魂。

即便如此,他的神魂还是消耗过度,地魂开始不停地从肉体精舍夺取养料,供应神魂。

乐学堂内,异象显现,陆离的四道脉轮光芒越来越盛,竟让他一举跨入脉轮四层大圆满之境。

堂外,陈清源完全不顾关老夫子的惊诧之色,抚须笑道:“师弟果真说的不错!此子必然是光大我儒家炼神之法的最佳传人!”

一个时辰已到,陆离放下笔,身上四道光环渐渐暗淡,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十页经学题考完!

第55章 拜师

陆离把笔放下,盘腿正坐,运起摩诃无量鼎上的莲花观想大法。他要乘着精神疲劳,蕴养神魂,寻求突破!

和炼体一样,淬炼神魂最好的办法,便是屡次突破神魂的极限;待神魂经历过一次次锻炼、消耗之后再来蕴养,刺激身体潜力,方能达到蕴养神魂的最佳效果!

他的神魂此时虽然虚弱无比,但是刚才四个脉轮全开,灵慧魄、力魄、精魄、气魄都处于全盛时期,操纵起魂力显得举重若轻,得心应手。

陆离不再像第一次观想莲花时那样小心翼翼,他胸有成竹,竟然一次性运起四道魂线往摩诃无量鼎上的莲花图案探去。

四道魂力灵动无比地在鼎上的莲花观想图案上游动,齐头并进,进退自如。

天下没有完全相同的两朵莲花,这莲花观想图案更是如此;也就是陆离这种本身魂力异于常人,又一直致力于练习线条、轻重转换之道的人才能运转如意;饶是如此,这也消耗了他大半的魂力,观想之时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这就好比心分四用,远比一手画圆,一手画方形来得困难得多;即便是同样的神魂强大之人,也未必能够做到这一点。只有修炼极高档次功法的人,才能在观想之时,运转功法,不停地强大魂魄,保证自己一直处于全盛状态。

“我此时运行摩诃无量应化真经,虽然能够同时给自己提供足够的魂力;但是,我天桥未通,无法从天地之中直接吸收灵气来强化神魂,单纯采地脉,炼精化气,也不知道肉体中的能量是否够用!这次的确是鲁莽了!”

陆离额头冷汗滚滚,赶快运转摩诃无量真经,鼎上之前早已观想好的莲花拂动,不停地给神魂提供养料,但依旧感觉力有不逮。他的神魂消耗过度,神识精神都慢慢沉寂其中,似乎要沉睡过去。

“绝对不能放弃!”

陆离咬了一口舌尖,剧痛让他清醒了半分,但随之意识中的黑暗如潮水般地不停涌来!

突然,摩诃无量鼎中青光闪耀,一股清凉至极的清气从鼎中升起;竟然包容住他的神魂力,使之生机不绝,朝未有完成的莲花中涌去。

他甚至感觉到,即便是神魂之中也包含有细微的粒子,正在不断地被这股清气冲刷、炼化!

陆离又惊又喜,只觉得被清气包容的神魂力变得更加的精粹,观想莲花大法时变得更加得心应手。

没过多久,四朵莲花竟然观想完毕,有种一蹴而就的感觉。莲花晃动,他的神魂之力很快便暴涨了一大截,神魂变得更加稳固。他肉体正在被暴涨的灵魂力纠缠,结合得更加稳定,体内的力量也拥有了意志力,变得更加容易掌控,威力更大。

短短时间,他体内的力量竟然生生提高了半龙之力,并且能够轻松写意地发挥出来。

陆离松了口气,正要站起来,却见到陈山长和关老夫子联袂而来。

“陆离,你的卷子可完成了?”陈清源见陆离枯坐在一边,心里有些不悦;

他心里暗叹了口气,觉得陆离一定是无法完成卷子,干脆放弃了;说起来也可以理解,陆离读书至今,不过个把月的时间,如何能够做出这种难度的卷子?

“山长,依我看来,你们有些急功近利了!陆离毕竟读书时间尚短,这种卷子即便是积年研究圣人学说的大才也未必做得出来。”

一向严厉的关老夫子此时表现出了自己的关心,自家的弟子再挫,也只有自己能骂。

陆离讷讷不言,他站起身来,把桌上卷子略作整理,双手捧着,交给了陈清源;

“幸不辱命,学生总算是及时完成了!”

“即便是没有完成也不要紧,下次”陈清源见陆离把试卷交给自己,正要安慰两句,却听他说已经完成,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完成了?写得怎么样?”

陆离整理了一下语言,道:“一些题目太偏僻,很有些难度,我差点就写不出来了。”

陈清源两人被他震得说不出话来,两人赶紧找桌子坐下,把试卷分成两份,当场评判!

乐学堂里一片寂静,只有陈清源和关夫子两人翻动卷子的声音;遇上过于生僻的题目,两人还把书架上的书拿过来查阅。

良久,他们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相对而视;关老夫子眼神复杂,用征询的目光看着陈清源,陈清源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关老夫子激动地胡须都抖动起来,一直以为求索学堂的学生都是些学渣,没想到这个才招进来一个月,从来没有上过学的弟子竟然是个奇才,难道在不久的将来,求索学堂也能走出一个正途入仕的学子吗?

“你可学过制艺?”关老夫子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陆离躬身答道:“不曾!”

关夫子欣然道:“那为师明天起便教授你制艺,待来年你便能报名参加县试,给我们求索学堂拿个秀才回来!”

所谓制艺,便是学习如何写八股文,这是参加科举考试的关键,能不能考取功名,策论和诗词都在其次,只有先把八股文写好了,才能从科举考试的千万学子中脱颖而出。

陆离大喜,他其实并不想花太多的时间在读书上面;武道的世界已经让他沉迷其中,大明朝那么大,他想去看看。

“只是唐师那儿?”陆离有些犹豫,古代老师弟子的传承要求极其严苛,若是轻易更换老师,容易遭人诟病!

关老夫子显然也知道陆离跟随唐寅游学的事情,闻言急的胡子一翘一翘地道:“唐子畏性格洒脱,不拘俗礼,有宗师之风,岂会在乎这点小事?!”

“无妨,唐师弟只是与你研修武道,他曾经发誓再不习文;我看这制艺的功夫,还非得关夫子教你不可。”

陆离看那陈清源也不停地点头,便去倒了杯茶来,躬身行礼,双手递给了关老夫子;道:“学生陆离,请老师喝茶!”

关老夫子骤得佳徒,喜得双手都不知道放哪,他先接过茶杯,用杯盖抹了抹杯沿,喝了一小口;

然后放下杯子,双手扶住陆离的双臂,上下打量,笑道:“好!好!好!不枉我在求索学堂沉沦多年,今日能收到你这么上佳弟子,足以**了!”

“恭喜南翁,得此佳徒,他日杏林必然多一佳话!”陈清源走上前来贺喜道。

他转头对陆离笑道:“陆离,南翁是成化三十年的二榜进士,你能得到他的教诲,是莫大的福气!他日当勤奋学习,切切不可偷懒耍滑,误了自己的前程!”

读书考取功名本就是陆离今世的生活目标之一,如今开始起步便得遇名师,也是喜不自胜!

陈清源见这对师徒高兴,也过来凑趣道:“陆离,家里可有长辈给你行过冠礼?”

陆离摇头道:“贫苦百姓人家,没有那么多讲究,十五岁那年父亲帮我束发了!”

明朝男丁十五岁即为成年,有些讲究的人家会请长辈或者有名望的人为成年子弟行冠礼;贫苦百姓人家都是随便弄块方巾,把头发束起来就表示成年了。

陈清源自然了解,他抚须笑道:“陆离早已成年,唯独没有表字;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南翁不妨为他取字,如何?”

这话恰恰捎到了关夫子的痒处,需知古人最为讲究“天地君亲师”,父母双亲为子女取名,老师长辈为学生后辈赠字,最是天经地义的事。

但此时提出来,他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已经跟唐寅抢了弟子,现在又要把字取了,待唐寅回到分宜,事情就尴尬了。更何况,论起地位、名气,他远不如唐寅,显然还是唐寅来给陆离取表字更加合适。

关夫子心里有了计较,挥手推辞道:“唐子畏对陆离有提携之恩,和我也有同僚之义,这取字的事情我就不和他争了。”

老夫子那张老古板的脸上难得满面红光,他和颜悦色地问了陆离一些关于学业上的问题,询问了他和唐寅游学的事情;又以严师的姿态鞭策了陆离几句,要他不可放松对经义的研读,戒骄戒躁,努力体会圣人的思想内涵等等。

陈清源在旁边微笑地看他教育着陆离,尊师重道是读书人最为重要的道德标准,身为书院山长,更是乐在其中。

“明天休沐之后,切记到我家学习制艺,不可延误!”

关老夫子教育完陆离,不免觉得自己有些严厉,再次告诫过后,便拉着陈山长匆匆而去。

此时已近午时,学堂已经休沐;一般情况下,学堂下午不会安排读书,只有一些六艺之类的学习,供学子们自己选择。

大明朝的六艺指的是六种技能:礼、乐、射、御、书、数,以往陆离只是书院的杂役,哪里有资格在书院里选修“六艺”。

今日总算得空,陆离打算就在书院的食堂当中随便吃点午饭,再每一个课堂都转悠过去,看看可否学到些什么东西。

才出了乐学堂,还未来到求索学堂的门楼前,便见到在写有屈原离骚的影壁前一堆男女正聚在那里。

“陆兄,这里!”邵逸航看见陆离出来,远远地就大叫起来。

陆离见是邵逸航和彭依依等几位女同窗,便走了过去,在距离他们几米处的地方站定,不再向前,问道:“几位找我有事?”

彭依依看见陆离,仍然虎着脸道:“不是我,是她们要找你!”

她闪身让出了身后的徐想容和陈瑜儿两人;

两人见到陆离,纷纷作揖行礼,徐想容道:“陆兄,我等二人今日中午略备薄酒,想请陆兄赏光!一为感谢陆兄在倚红楼救命之恩;再者,也算是我们同窗聚会;”

徐想容等人本是女性,见面时多行福礼,但今日是她们入学的日子,穿的是书院学子的圆领士子服,便只需拱手作揖便可;不过即便是这样,也难掩她们一丝一毫的丽色;

认真看时,反倒是增加了不少的英气,显得格外出彩!

陆离想利用下午时间学习、提高自我,便难为情地说道:“徐同学,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救命之恩却不敢当!喝酒就改天再约吧!”

“那就当是我们同窗聚会吧!”旁边邵逸航也上前劝道:“陆兄,德球兄也马上过来,你还是与我们同去吧!”

陆离再要拒绝时,眼神扫到站在旁边的陈瑜儿;她虽未说话,但是眼中似乎溢出光彩来了,满脸的希翼期望之色;

在明媚的阳光下,梦中的女孩显得如此真实,就连因为寒冷而轻微跺脚的动作,都散发出娇弱的味道。

“好吧!左右也没有什么事,那我便舍命陪君子罢!”陆离不再犹豫,爽快地答应道。

第56张 儒门南北宗

几人等待了没有多少时间,严世蕃便匆匆赶到。

陆离当初在外游历未归,严老太太为了避免严府卷入和宁王府的争斗当中,把严世蕃关在家里读书。如今,黑虎堂已经覆灭,严世蕃又被赶到书院读书,准备明年国子监学生的来访。

因为黑虎堂的案子,严世蕃常往官府衙门走动,和徐想容等人早有接触,都是熟人;几人见过礼后,便一同朝山下走去。

分宜书院除了食堂之外没有吃饭的地方,徐想容既然提出宴请各位同学,所选择的地方自然只有袁岭山下的饭馆。

大家先去了书院的启蒙学塾一趟,书院学子的书童平时都在那儿读书休息;今天一起吃饭的同窗有男有女,不带上各自的书童、丫鬟的确有些不便。

山下上档次的饭馆不多,毕竟平时只有书院的学子和去金粟禅寺礼佛的香客才会选择在那儿歇脚吃饭。所以,严世蕃征得徐想容等人的同意之后,便选择了去离家铺子吃饭;

陆离见他们商量好了,赶紧打发秋哥先跑下山去报信,要胖婶早些备好酒菜。

大雪初晴,山路却并不泥泞,这儿来往的都是分宜县的有身份的人,官府便把路修得极好,以彰显衙门重视教化之德。

陆离他们人数众多,几位女书生长得细皮嫩肉,又都有书童丫鬟跟着,一路上莺歌燕舞,热热闹闹的,引来路边行人指指点点。

严世蕃家世显赫,本人又文采风流,长相极佳,是分宜书院内舍的风云人物;路上和他打招呼攀交情的人络绎不绝,让同行的几位女子频频瞩目,她们和彭依依聚在一起,细声细语地谈论着什么,时不时地还看看陆离他们。

陆离对陈瑜儿她们的来历很是好奇,故意走在了最后,把严世蕃拉过来详细询问。

今日徐想容宴请的主宾本就是陆离,严世蕃自然不会对他有所隐瞒:“倚红楼的事情本来是小事,我们本来也就是利用倚红楼乱黑虎堂的阵脚而已。只是这黑虎堂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从路上劫来的女子竟然是松江府徐家的小姐。”

“松江府的徐家?很厉害么?”陆离完全不曾听过。

严世蕃伸出一个手掌,嘿嘿笑道:“徐家又岂止是厉害两字所能形容!除去这天下的世家大阀,徐家可以排到前五之数!甚至有些世家还不如徐家!”

陆离突然心中一动,问道:“是魏国公徐家?”

严世蕃摇了摇头道:“开什么玩笑,魏国公徐家可是当世第一流的世家,当世只有寥寥几个世家能够与之相比。松江华亭的徐家不同,他们是有名的书香传家,有‘一门三尚书,父子同进士’的美名;尤其是徐想容的弟弟徐阶,十二岁便考上秀才,如今更是拜了大儒谢迁为师,习得儒门北宗明德宝典,是北方士子中的后起之秀。”

华亭徐阶这个名字对于明粉来说,那是如雷贯耳,此君是嘉靖二年的探花郎,他忍辱负重十余年,在严家父子面前伏低做小,最后成功扳倒了严嵩;他还举荐了高拱、张居正入内阁,抵挡蒙古骑兵南下,减轻百姓负担,改革盐税,被称为一代“名相”。

“不知道现在告诉严世蕃,徐阶以后就是斗倒他们父子的人,不知道严世蕃会不会提前杀了徐阶?”

陆离摸了摸下巴,心里有些暗黑,但他还是笑道:“德球,那徐阶是松江府华亭人,怎么归到儒门北宗了?”

严世蕃淡道:“洪武三十年的科举取士南北之争你可知道?那些北方蛮子只会打打杀杀,武科都是好手,先天高手层出不穷,圣人经典却全然不行!”

陆离点了点头,科举取士南北之争由来已久,历史上洪武三十年的会试,主副考官刘三吾、白信蹈从全国几百名举人中,点出52名贡生,其中又以宋琮为贡生第一;结果,北方举子纷纷落选,接下来的殿试,福建人又被点为状元。

结果北方举子大为不满,不肯善罢甘休,到处闹事。朱元璋为了平息北方举子的怒火,,称刘三吾、白信蹈是蓝党,张信是胡党,有谋逆之心。刘三吾因年事已高,流放充军,而张、白两位则被凌迟处死,涉案大臣和受牵连者或杀或流放有数十人。

这一年所选进士全部废除,当科状元则以行贿罪被判处死刑。五月,朱元璋亲自阅卷,从北方士子中点出61名进士,第一为河北韩克忠,第二为山东任伯安。此后,明朝科举一律分南北榜取士。

消息一出,举国欢呼雀跃,“南北梅”公案至此了结。这就是有名的“南北榜之争”案。先出的南榜52名中无一北人,朱元璋亲自批定的北榜61人中无一南人。

“同是孔门弟子,那些北人目光如此短浅,在朝堂之上挑起内讧;我儒门因为此事实力大损,导致这几十年来佛门和道家的人都蠢蠢欲动!就是那魔教中人,也屡次在中原出现,想在中原和江南等富庶之地传教!”

讲到此事,严世蕃身为儒门南宗弟子,也是恨声不已,他目视远方,眼中露出萧瑟之意。

“至那时起,我儒门便分为南北二宗,儒门内的至高经典《明德至善经》从此也分裂成为《明德宝典》和《至善经》两个部分;”

严世蕃感慨道:“《明德宝典》是纯正的武学宝典,据说练到高明处,可以以武入道,成就大宗师境界,破碎虚空;这本宝典现在放在山东曲阜的孔庙之内,由大宗师刘健亲自守护。”

“那《至善经》呢?”陆离好奇地问道。

“《至善经》就更厉害了,离哥儿你想想啊!《至善经》从《明德至善经》中分裂出来之后,依旧可以归列为经、典、法、诀中的经这一类至高典籍,你说这本书怎么样?”

“那自然是有其独到之处!”陆离不加思索地回答。

严世蕃笑道:“离哥儿,《至善经》是我儒门南宗的至高法门,里面专门记载着炼神之法,据说凭借此法可以修炼到阳神境界!可惜,只有获得我南方士林领袖公推的士子,才能有机会修习!”

陆离频频点头,脸露向往之色,问道:“即便是状元都不行吗?”

严世蕃淡然笑道:“那是北人的愚蠢做法!北方蛮子在科举上面连连被我们南方人所压制,便想出了许多方法出来,想压倒我们江南各省的举子。其中的一条便是:只要北方人可以考上状元,便获得了修行《明德宝典》的资格;”

陆离不禁笑出声音来,引得前面的彭依依等人往后面看过来,陆离赶紧收声,示意前面快走。

“北方士林果然可笑,《左传》云,我辈读书人,当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我看,他们堕落了!”陆离呵呵笑道。

严世蕃不禁动容道:“离哥儿可是从何处听说过什么?”

陆离有些奇怪,问道:“此话从何说起?”

“我儒门南宗的士子,想要修习《至善经》的基本条件便是:立德、立功,然后立言!”没想到,离哥儿却也知道!”严世蕃感慨万分道:“只是这三条,便难倒了我无数儒门子弟!”

陆离点头称是,这难度也忒大了些,扳着手指算算,满打满算,就是整个历史上也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得到这三不朽。

严世蕃笑着说道:“我南宗人才众多,要做到那三不朽的人虽然没有几个,但是做到其中一两条的,却还是有的!因此,我儒门南宗的士林领袖便约定,只要是做到三不朽中任何一条的,便能修习这《至善经》!”

“那现在《至善经》在何处?”陆离问道。

“南京夫子庙!”严世蕃不加思索道,他停顿了一会儿,朝着陆离微笑道:“说起来,我南宗上一位习得《至善经》的人你也认识!”

陆离眼神一凝,问道:“唐寅?”

“不错!《明德宝典》和《至善经》都是每十年选一次传人,上一届的传人选拔之中,我爹也是候选人之一,只可惜最后还是稍逊于唐寅。眼看着又是十年将近,我若是能够修习《至善经》把它和我家的莲花观想大法相互印证,必能让我的炼神之道更上一层楼!”

严世蕃的眼神跃跃欲试,充满了野心;陆离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好友有种陌生的感觉。

野心给了男人动力,但是更多的时候,是在摧毁一个男人的理性。

听严世蕃给自己详细地解释了儒门南北宗的关系,陆离对大明朝又有了更为详细地认识;但他更加想了解徐想容和陈瑜儿等人的事情了。

“离哥儿,北人太过无耻,最近十余年,他们北人没有出过什么儒学天才,状元更是被我们南人包揽,他们便到处收罗天才;刘健看中了徐阶,便把他收为弟子,打得便是让他代表北人,修习《明德宝典》的主意!”严世蕃此时年岁不过二十,话语当中带着明显的愤青味道,已经有失偏颇。

“德球,你刚刚说北方士林中人狭隘,你方才的话不也是如此?!北人能收我们南方的英才,我们未必便不能收北人当弟子,长此以往,南北两种不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消除隔阂了吗?”陆离终于忍不住开口反驳严世蕃。

严世蕃面带焦急之色,怒道:“离哥儿,你这想法不对!且不说朝廷从此会考南北分卷,为难我等南方举子;便说以前的那些血海深仇呢?又如何能忘?”

他剑眉一挑,辩解道:“就说那唐子畏,他虽然还不是你的老师,可对你总有些提携之恩吧?在上一届的南北宗大比之中,他就是输给了北宗的王守仁,失去了修习完整的《明德至善经》的机会,而那王守仁,却趁机成为了我们整个儒门的圣子。”

“你可知晓?那王守仁本也该是我南宗之人!”

陆离不置可否,正要继续询问,却听得前方秋哥的声音响起:“少爷,你们到了!我娘已经备好了酒席,正等着你们呢!”

第57章 杯酒释前嫌

“快叫厨房开始上菜,少爷、东家他们到了!”站在离家铺子门前的胖婶忽然叫了起来,打发赵家侄儿进去通知厨房上菜。

这时,之间陆离等一行人从袁岭山门处拐弯,向铺子这边走来;领头的正是上次行侠仗义,为离家铺子打抱不平的女侠彭依依。

邵逸航一直走在她身边,低眉顺耳的样子,让人难以想象便是那个术数学霸,分宜首富之子。

很快,所有人都到了离家铺子的大门口,胖婶看着眼前一群的俏丽少女,瞬时间春兰秋菊,让她产生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感触来。

“见过各位少爷、小姐!”胖婶笑盈盈地走上来给众人行礼请安。

这时,赵家侄儿从门里走了出来,一脸憨厚地跟胖婶道:“婶子,酒菜已经上桌了!”

胖婶正在乐呵呵地跟着严少爷打着招呼,不禁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个木脑壳,就不会跟着招呼人吗?看见少爷在这儿,也不知道过来请安?”

那赵家侄儿也是极本分的人,被胖婶这儿吼一顿,赶紧慌慌张张地过来向大家问好;

严世蕃看他毛毛躁躁的,眉头皱起来,说道:“不用耽搁了,你且前面引路就是。”

赵家侄儿还没来得及行礼,又转身就走,被催得急了,不小心绊在了门口的门槛上,差点摔了个实在的,倒引起一帮少女们的惊呼声。

陆离身为离家铺子的主人,主动上前介绍了铺子的情况,带着众美朝里面走去。

中午生意清淡,吃饭的人不多,大堂只有寥寥的几桌客人,胖婶得到消息,早早预留好了两个相通的包厢。

离家铺子书院店和码头店那边不同,走的是中高端的路线,用餐的客人以书生和一些有点家资的人居多,包厢的档次也比较高。

这个包厢一面临街,只是因为天气太冷,窗户紧闭,只留了一小扇窗户虚掩着通风。另一面墙本是刷得灰白的墙漆,但是别具一格地挂着满墙的纸鹤,五颜六色;在纸鹤的间隙处偶尔地点缀一些小小的铜铃,外面的风吹进来,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可见主人很是花了一般心思。相对而言,另一面墙上就简单了许多,只是挂着大幅的工笔,上面画的都是些瓜果蔬菜,不是什么名家所做。

女孩们进门便被那满墙的千纸鹤吸引了过去,她们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拨弄着墙上的铜铃,一面感慨着这千纸鹤的别致;彭依依兴致更是高昂,她直接打开了两扇窗户,只为看那满墙的千纸鹤飞动起来,也不怕房间里的酒菜被风吹冷了。

陈瑜儿没有跟过去凑热闹,她指挥着店里的两个女孩,把所有的餐具重新用开水泡洗了一遍,这才招呼众人入座。

不消多说,又是一番礼让,三个女孩先是坐在了一块;徐相容喜欢纸鹤,便靠近那面墙坐了,彭依依和陈瑜儿分坐在两旁。接着三个男生也相继坐下,邵逸航紧挨着彭依依,严世蕃坐在边上,陆离则靠着门口坐了。

大伙都坐了下来,正等着主人来个开场酒,却见那陈瑜儿似笑非笑地看着陆离,把头凑到徐想容耳边轻语了几句;

便见徐想容站了起来,巧笑嫣然道:“我们这样坐似乎有些失礼了,今日的我们宴请的主宾是陆公子和严公子,两位公子却坐在下首,岂不是怠慢了二位?”

陆离正要推辞,那严世蕃却笑着道:“我和离哥儿两人却是愿意坐那首位,可是这样一来,两位远道而来的小姐又坐了下首,那不是我们唐突了佳人?”

彭依依这个小辣椒听了,眼珠子一转,笑道:“你们且休要推来推去的,我看啊!严世蕃,你和徐姐姐都坐那首位吧!小邵就和姐姐做一起,陆离你就和瑜儿做一块可好?”

这样坐好似不合礼法,但在坐的几位既然能够在没有父母长辈在场的情况下凑一块吃饭,本身就都不是什么守礼守制之人。

几位男生也都心怀鬼胎,恨不得能与女孩们比邻而坐;于是,大家心有默契地坐了下来,开始喝酒吃菜。

其实这顿饭吃得很愉快,虽然大家彼此之间并不是很熟,但到底是少年心性,现在又都是书院的同学,其中又有彭依依这性子跳脱的小辣椒在场,玩开了之后,闹将起来,氛围便融洽起来。

严世蕃、徐想容刚开始还有些端着,毕竟,他们都是属于官宦人家的子弟,自幼家教森严;彭依依只喜欢胡来,邵逸航有那彭依依在时,整个人都唯唯诺诺的,仿似变了个人。陆离本是严世蕃的长随;陈瑜儿和徐想容虽然是姐妹相称,但好似地位比她低了一层;

于是乎,这两人好似已经掌控了全场,说话越来越轻松写意,最后,两人竟然有了那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私话儿说个不停。

陆离一直默默地关注着身边的陈瑜儿,她从今天出现在书院开始,就好像事事以徐想容为主,处处跟随其后;若不是两人互称姐妹,她在徐想容面前,完全就是丫鬟的作派。在吃饭聊天的时候,她总能照顾到在场任何人,有人说话发言,中途她绝不会插口打断,而是长睫毛下的眼睛注视着对方聆听,给出回应。有时候她甚至还会站起身来,挥手止住那些丫鬟下人的伺候,亲自端汤把盏。

当严世蕃和彭依依等人说起当日黑虎堂横行分宜的事情时,她也不会格格不入,不时地提出一些问题,似乎对彭依依当初行侠仗义很感兴趣。

情绪是很容易让人感觉得到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推杯把盏,气氛逐渐热闹起来。

徐想容端起酒杯开口道:“陆公子,想容此次偷偷离家,在分宜遇险,若不是公子相救,恐怕后果不堪设想!今日有缘成为同学,我便敬公子三杯,以谢公子救命之恩。”

众人纷纷叫好,看向陆离。

陆离扫了一眼,心知推辞不过,才欠身道:“想容小姐言重了,我也只是恰逢其会而已,这其中,还多亏了德球兄运筹帷幄之功!”

徐想容也不多话,给自己连倒三杯,皆一饮而尽,陆离只好跟着喝了;

徐想容又是连喝三杯,把杯底亮了出来,然后目光灼灼地看向严世蕃。

严世蕃也站起身来,风趣地招呼道:“想容小姐不用介怀,我等本就有同窗同学之缘,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也不过是老天爷变着法儿的把两位小姐请到分宜县来而已,我等何不一起举杯,为同窗一场贺!谢老天爷成全!”

大家见严世蕃说得有趣,把房间里的沉重气氛一扫而光;都站起身来大声喝彩!徐想容更是眼放异彩地看向严世蕃。

众人纷纷饮尽杯中的水酒,小辣椒彭依依突然走到陈瑜儿身边,调笑道:“玉儿,今儿大家高兴,想容姐姐都敬了大家,你怎么没有一点儿表示啊?!”

陈瑜儿被彭依依挤兑,小脸儿胀得通红,她一直以茶代酒,所以没有敬过其他人。

陆离见场面尴尬,主动解围道:“想必玉儿妹妹不会喝酒,我想便以茶代酒,和我们喝几杯吧!”

“好一个玉儿妹妹,陆离,你才在瑜儿旁边坐了这么一会儿,就这么心疼她了?”彭依依本就对陆离弄断他的宝剑难以释怀,此时有机会挤兑他,自然是不依不饶。

徐想容上去拉住彭依依的手臂,取笑道:“昨晚上还哭着说和玉儿是姐妹花,我看啊!你是一点儿都不了解瑜儿,她病酒你不知道么?不只如此,她有天生不足之症,五辛都是不能吃,连武功也不能修练!”

病酒就是酒精过敏,五辛是佛教《梵网经》中的说法,一般指大蒜、革葱、慈葱、兰葱、兴渠,也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大蒜、大葱、洋葱、韭菜和兴渠。陈瑜儿连这些东西都不能吃,看来不足之症是却有其事了。

此时,气氛一下子寂静下来,大家都有些尴尬。

陈瑜儿端起酒杯,往里面倒了杯酒,目光和陆离交汇,她朝后者点了点头,然后笑道:“陆公子,大恩不言谢,我就敬你一杯!”

陆离看着陈瑜儿有些瘦弱的纤纤玉手,脸色也有些蜡黄,心里有点发酸。

“不行!”

陆离和彭依依几乎同时开口道!

两人对望了一眼,都觉得很惊讶,酒桌上其他人也被他们的默契吓了一跳。

彭依依大大咧咧地接过陈瑜儿手中的酒杯,笑道:“刚才我劝妹妹喝酒,是我的错,就罚我代玉儿妹妹敬陆公子吧!”

陈瑜儿捂着嘴笑道:“妹妹不能饮酒,便谢过彭姐姐了。彭姐姐和陆公子这杯子一碰,正应了那句话!”

邵逸航根本就不知道彭依依和陆离之间的事情,只是每次都觉着这两人之间有猫腻,偏偏彭依依从来不肯跟他讲。

此时,见陈瑜儿提到此事,心里更是痒得像猫抓似的,赶紧问道:“应了哪句话?”

“不打不相识,一笑泯恩仇!”陈瑜儿笑魇如花地看着陆离,轻轻地道:“陆大哥,彭姐姐这杯酒你该喝的!”

陆离从桌上端起酒杯,和彭依依重重一碰,两人好似要把过往都碰碎在这酒里;

人生之中都有不快,能够一笑泯恩仇的是少数,更多的友情都消失在双方无意之间争夺了那点面子当中,真正输了的,只有自己的青春。

接下来,陈瑜儿再也没有看陆离,只和其他二女或窃窃私语,或巧笑倩兮;只有陆离偶尔凝视她那如天鹅般白皙修长的颈项,频频失神。

第58章 君子六艺(一)

一顿饭吃了许久,直到严世蕃笑着提醒下午还有六艺修习课,才依依不舍地散场。

整个中午时间,陆离也没有弄清楚陈瑜儿的身份来历,对于她们来分宜的目的更加不清楚,又不好当面询问,交浅言深的事情不能做。

徐想容有些醉了,不打算回书院,邵逸航便张罗着弄了辆马车把她们送回彭府。

分宜书院下午的学习内容是君子六艺,因为不在科举考试范围之内,便由整个书院的学子们自行选择学习。这一点相当于后世大学校园内的选修课,管理很是宽松。

几人回到书院,便立刻分道扬镳。

邵逸航直奔自己喜欢的术数去了。因为严嵩安排了国子监的贡生们到分宜书院交流的缘故,严世蕃现在是内舍的重点培养对象,书院专门安排了几位进士出身的教习专门教导他,待遇上和上舍的举人们没有什么差别;

如此一来,又只剩下陆离孤零零的一个人呆在求索学堂里。

君子六艺有:“礼、乐、武、御、书、数”,陆离早在月前在书院学习时,便对书院的学习安排有所了解。如今他也成了书院的正式学子,当然有必要去看看。

他的首选自然是武科,虽然他已经入了先天之境,却恰恰对武道最为基础的东西缺乏了解。万丈高楼平地起,不把这些短板补上,会影响他未来所能达到的高度。

武科的教学场地在求索学堂后面的一座小山上面,这是大约五亩地大小的广场,青石铺就,广场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武圣石像;陆离过去的时候,偌大的广场只有寥寥十来位学子,他们在一位教习的带领下,懒洋洋地练习着书院制式的武操。

这套武操由百年前一位破碎虚空的大能所创,这位大能本是位宫里的御医,只懂得一些养生健体之术;但他在翻看宫里的藏书时,无意中在一本书的夹页当中发现了一套练气口诀,他凭借这只能进阶到练气三层的口诀,结合华佗的“五禽戏”,配以药膳,竟然把一身修为练到了大宗师境界,最后又屡得奇遇,成为了内廷供奉。

他的这一套武学,也得以推行天下,成为了儒门学子的制式操典;但这套武操毕竟是以养生、提高修为为主,学子们习练的积极性并不高。

大明的科举考试虽然必考武科,但是儒门之中反对习武的声音一直是存在;学子之中厌恶武学,认为其“粗鄙不堪”,“一介武夫”的人甚多,这种风气下,武科的学子们能多才怪!

陆离走进了广场,也像其他迟到的学子那样,默默地站在最后面,跟随着做起了武操。

武操有着独特的韵律节奏,没做多久,陆离便感觉到一股热气,由脚心升起,直到丹田。他感觉舒服,正要更加细心品味时,却见到刚才在前面带操的教习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前。

“陆离,你也来上我的课了?”那教习竟然是陆离的老熟人罗梓伦,他面露期盼之色道:“陆离,这套武操你不大熟吧!我来给你演示几遍!”

旁边的学子们一片哗然,有些不明所以;平素一向严厉的罗教习今日怎么对学子如此热情,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

他们又哪里知晓,如今陆离势大;连分宜县最大的帮派黑虎堂都已经被陆离连根拔起,罗梓伦自己也被馋嘴帮的阿飞等人狠狠地收拾了几次,如今怕得都不敢回乡过年。

如今见了陆离,哪有不赶过来巴结的道理。

陆离心中有数,收拾了架子,淡淡道:“罗教习不必客气,我只是路过这儿而已。”

他一句话说完,暗道了声晦气,转身便走。

罗梓伦已经等了陆离好多天了,就盼着能够取得陆离的原谅,如今看他要走,竟然伸手拉住陆离的衣袖,直接跪在了陆离的脚下。

他眼泪鼻涕齐飞,老脸共青紫一色,哭喊道:“陆离,以往都是我的错,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过我这一回吧!”

陆离皱起眉头往旁边闪开,这种事情不管谁对谁错,罗梓伦这一跪,一个目无师长、逼迫老师下跪的帽子是逃不过去了。

他手上长袖一拂,打在了罗梓伦的肩头,把他打到空中连翻了两三个跟头,再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罗教习休要如此客气,你可以放心,以后绝对没有人会再找你的麻烦,好自为之!”陆离的话语声幽幽传来,眨眼间人影却已在几十丈开外。

罗梓伦寻摸了全身上下,并没有半点受伤,心中不禁骇然;陆离对力量的掌控竟然已经精妙如斯,强似书院里几个早已进入先天多年的先生。

陆离顺着另外一条山路,盘桓到了书院的湖心亭附近,这儿是乐科的教学场地。

远远的,陆离便看到那绿如琥珀的平湖四周,三三两两地聚着一些身穿白衣黑领学子服的书生;这些人中有男有女,或坐或立,他们都带着一些乐器,有横笛,有长箫,有琵琶,有古琴;甚至有一女子还带着一个半人高的大鼓,她身着红色劲装,额头上系着飘带,英姿飒爽,煞是好看。

在场所有的人,此时都凝望着湖心的凉亭之中。不一会儿,一名男子踏水而至,入了亭中;他一袭青衣,手上更拿着一根碧绿色的玉笛,丰神俊朗,黑发柔润如浮云;

众人只见他躬身向一名早已在亭中等候的女子行礼,嘴上说着什么。

那女子杏眼桃腮,五官很是精致动人,只是年纪稍大,身材略微丰腴了些,身上穿着明黄色的丝绣棉袄,百褶长裙,有种成熟的韵味,很是动人。

陆离有意听听那边在说些什么,正要发动灵慧轮,却听得不远处有人细语道:“今日暮云师兄又迟到了,不知道绿筠老师要罚他什么,若是像上次一样让他抓来百鸟,学会那百鸟鸣叫的声音,那就热闹了。”

又有一女声娇笑道:“这算什么,传说琴圣戴义为了学习那俞伯牙的‘高山流水’,孤身一人进入妖族占据的秦岭深处,三年之中,手不沾琴,怕沾染琴的匠气;更不听皇帝的宣召,只为了体会那高山流水的古韵;这才做到了由琴入道。”

“师妹是要我效仿戴义,三年不碰师妹的身子么?”那男子调笑道。

“讨厌啦!你是要效仿戴义做那太监么?别碰我!”

陆离听到这么精彩的一段,不禁瞠目结舌,“改天要去和老陈谈谈了,堂堂书院,分宜首善之地,竟然。。。。。。”

世风日下啊!

再放眼往凉亭看去,便见那绿筠老师已然端坐在亭中的案几之前,闭上双眼,双手平放在古琴的琴弦上抚摸;云师兄却露了手绝妙的轻功身法,飞到了凉亭的檐角之上,手握玉笛,作沉思状。

整个湖泊周围的人都被气氛所感染,不再发出任何响声,空气都好似停止了流动。

陆离沟通灵慧轮,静静感受湖泊附近众人的呼吸声,冬日里融化的雪水流入平湖的潺潺声,还有细微冷风的轻吟。

平湖之中,突然有涟漪出现,却是那深处的鱼儿带动了水草晃动;绿筠好似抓住了这点律动,睁开双眸,中指轻捻琴弦。

一阵欢快的旋律从凉亭流出,如平湖之上翠鸟幽鸣,屋檐之下融雪滴落,慢慢地汇成一幅幅美丽的画面,让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此时,悠扬的笛声传出,云师兄的笛声节拍与琴声浑然天成,仿似深水惊雁,穿过恬静的平湖,与琴声相互缠绕嬉戏,最终融为一体,难分彼此。

一曲终了,湖边掌声雷动,什么“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什么“听闻此曲,三月不知肉味!”之类的话语不绝于耳。

陆离听得无趣,正要转身离去,忽然听到亭内绿筠老师叹道:“心不外想,卷舒自若,气血平和,方能做得到意与神合,琴声亲近自然,合乎其道;暮云,你的心乱了!”

那暮云从凉亭顶上翻身而下,神情激动道:“老师,我。。。。。。”

绿筠抬起手,止住他的话,淡道:“国子监的学生音律都不足虑,唯有一人,受过琴圣他老人家的指点,从辈分上来说,我也只是他的后辈。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

听到有关蔡珞父亲的事情,陆离心念一动,正要再听,却听那暮云叫道:“老师,我心意不通达,如何能做到意与神合?!”

绿筠听了,沉默半晌,忽然起身唤道:“诸位学子听着,下午的课便到此为止,各位都散了吧!”

四周顿时一阵哀叹之声,此起彼伏,大家都拿起自己的乐器慢慢散去。

看到这情形,陆离也就收回了那点八卦之心,随着人流,出了湖边的林荫小道;

“从古至今,搞艺术的都是一帮神经病啊!”陆离自语道,跟搞艺术的人交朋友挺好,跟交的朋友搞艺术那就神经了。

“这位兄台,你说得在理!”陆离身后一位喘着粗气的声音响起。

陆离见到来人面容稚嫩,身形娇小,胸前鼓荡,背后却还要背着一个磨盘大的鼓,不禁莞尔,不是那位大鼓姑娘又会是谁!

陆离见她背着吃力,伸出手想要帮她一把,却被她挥手拒绝了:“老师说过,乐器就是我的第二生命,试问,我怎么能把自己的生命交给别人呢?”

陆离听她如此坚决,便讷讷地缩回手去。偏又听那女孩说道:“老师说过,身为一位男同学,不懂得帮助旁边的弱女子的,都不是什么有担当的人。”

听到她的话语,陆离不禁头痛,正犹豫间,那女孩却把那只大鼓塞到了他的手中。

陆离感到奇怪,不由得出语问道:“你不是说这个大鼓是你的第二生命么?”

“嗯,现在不是了!”女孩笑道,明亮的大眼睛看着陆离道:“你是陆离吧!我是王紫。”

王紫竟然是绿筠老师的亲生闺女,她的父亲独爱绿色和紫色,老婆叫做绿筠,闺女便取名王紫。

“你知道吗?陆离,我从小最大的愿望就是学好音律,可是母亲总是认为暮云师兄比我有天赋,她认为我的鼓气势不够,没有办法打出战阵萧杀来!所以,我现在想把这条生命给丢了!”王紫右手上拿着一根手腕粗细的鼓槌左右挥舞,时不时的在手上旋转两圈。

“或许,我可以帮你出个主意!”陆离笑道。

“是真的吗?陆离!”女孩开心地笑了起来,眼睛笑成了月牙的形状。

陆离心里想像着,这个娇小的女孩背着一个比她身材还要高大许多的鼓,那画面简直是不忍直视!

“我觉得哈!”陆离咳嗽一声,面露诚恳之色道:“或许你换个比这个还要大点的鼓,效果会好起来!”

女孩有些迷糊道:“比这个还要大的鼓吗?到底多大?这样真的会好起来吗?”

“当然是越大越好!”陆离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的胸道:“放心吧!听我的,这样效果会很好!你会改变你娘的想法的。”

陆离看到这个小丫头还在迷糊,便找了个借口开溜了。

第59章 君子六艺(二)

从书院山长的志学堂过去,有一个小山谷,中间的一块狭长的区域内,因为常年晒不到阳光,只长了一些矮小的灌木丛。

学习御术的场地便在这儿。

“御,是指驾驶马车和战车的技术;我们的课却不尽然!”

场地中央,一位身着劲装的教习正在侃侃而谈;他的四周,围坐着一圈少男少女;在他们的身后,放着大大小小五六个笼子,里面都养着一些猛兽。稍远一点的地方,还有几匹马,正在低头嚼着灌木丛上的野果,时不时地还打几个响鼻。

陆离突然对御术产生了一些兴趣,他一路小跑过去,先向教习行了个礼,便要坐下。

“陆离,这边!”

陆离转头看去,却见到陈瑜儿那张有些兴奋的小脸,那双能够让时空也能为之驻留的眼睛正好奇地望着他,发丝轻曳,空气中送来的气息,让他想起了少年时期泛起的阵阵涟漪。

陆离走到她的身边,找了个空着的蒲团盘腿坐下,看着她那瘦削的脸颊曲线问道:“你不是和徐小姐回去了吗?”

陈瑜儿浅浅一笑道:“她说不用我陪,我就自己过来看看了!”

陆离不再说话,这个时候他从心里有了一些抗拒,也许是两世为人对再次失去身边人的恐惧,也许是心理年龄的差距对面前这朵小花的爱护。

前面那名壮汉仍然在专注于讲课:“我们御术课,分为两个部分,一个部分主要指为天子驾驭马车,或者是为上将军御使马车冲锋陷阵时的礼仪和技巧;而另一个部分,则是如何御使各种妖兽、猛兽!”

“教习!”有学子站起来道:“我们都是读书人,圣人门徒,岂能为那些莽夫驾车!我看,什么为大将军驾驭战车,就免了吧!”

书院中最为讲究尊师重道,没有任何学生敢在课堂之上驳斥教习的话,可是圣人门徒,又岂能轻辱?

教习摇了摇头道:“究竟是何道理,我也不知,但是,我大明太祖皇帝曾经有旨:“凡朝廷二品官员以上,皆需精通御使战车之术!高得贵,你若是只有燕雀之志,这御术便不学也罢!”

周围的少年学子们都笑了起来,高得贵羞得面红耳赤,赶紧用袖子遮住脸坐了下来。

高得贵的父亲就是陆离在发卖会上遇见过的高财主,陆离见他被其他同学嘲笑,不禁莞尔。

陈瑜儿却偷偷地捉住陆离的袖口,问道:“你认识他?”

陆离笑道:“我认识他父亲,他的名字叫做高得贵,据说,之前每位教习点他的名字的时候,都要大声叫上几句‘谁搞得鬼?谁搞得鬼?’!”

陆离说得有趣,表情也学得夸张;陈瑜儿被他逗得笑出声来!

笑声清澈悦耳,周围的同窗们都朝他看了过来,就是有几个谦谦君子,也忍不住用眼神的余光反复扫过。

陆离似乎从女孩的笑脸上看出了一道光,圣洁而有趣,两个似乎永远都不可能相聚的词在她的脸上得到完美的诠释,让陆离感到惊艳。

陈瑜儿见到连教习都往这边看过来,赶紧吐了下舌头,止住不笑;陆离都能从她不停抖动的双肩和憋红的笑脸感觉到辛苦。

虽然教习说御术要学习传统的驾驭马车,但是今天的阵势,明显是学习御兽。

教习双手背在身后,表情严肃道:“要想学会御兽,首先要学会沟通,提高自身对野兽的亲和力,然后是控制力,最后才是灵魂与妖兽的交融,直到签订灵魂契约,达到彻底控制妖兽的目的”

“鱼虫鸟兽,越是实力突出的妖兽,往往灵智越高;即便是一些普通的动物,都有着不输于人的灵智。比如驯马,我们往往要从每日喂食着手,给它配置好的食物,一般说来柰果加上苜蓿,是它们的最爱;除此之外,我们还要给它定期地清洗身体,打扫马厩,每日里准时带它出去溜溜,对它极其友善,才能用亲和力把它驯服。”

学子们听到这么麻烦,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人忍不住发问道:“教习,如若是妖兽呢?它们都桀骜不驯,而且非常凶残,我们又怎么能够驯服它们?”

教习笑道:“问得好!对于妖兽,我们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用实力征服,另一种是直接压服妖兽,给它们的魂魄打上兽奴印!”

这些御兽的法门,对于陆离来说是闻所未闻,所以他听得入迷,完全沉入到学习中去。

“两种方法有利有弊,但是都需要绝对的实力和意志!猎户熬鹰就是最基础的法门,说来简单至极,就是熬着它,不让它睡觉,让它困乏;猎户们通常为了熬鹰,睁大眼睛和它对熬,几天几夜不睡觉都是常有的事情。”

跟随着教习的话语,陆离想像着猎户们熬鹰,大眼对小眼的画面,实在是太美!此时,突然旁边的陈瑜儿拉了拉他的衣袖,他转头看去,却见女孩鼓着腮帮子,把一双眼睛睁得老大,瞪着他!

陆离“噗嗤”笑出声来,潜意识中的大叔心理发作,伸出手去把她的刘海揉乱,笑道:“傻丫头,有眼屎!”

陈瑜儿被她调笑,下意识地用手背在眼睛上揉了一下,看着陆离促狭的样子,知道被捉弄了,脸蛋瞬间变得通红。

眼前佳人又气又急的样子,真正有点六宫粉黛无颜色的意思了。

教习没有管下面的学子们如何,他正讲到使用嘼奴印强行使妖兽臣服;

“嘼奴印的使用曾经风靡一时,前宋皇帝赵构曾经靠着嘼奴印组建了一只妖兽大军,名将岳飞在妖兽大军的帮助下,直接打到了汴京城下,差点收复了北方失地!只可惜嘼奴印虽然容易更快的收服妖兽,但是缺点太过明显,导致现在基本上失传了。”

学子们正对这个嘼奴印很感兴趣,听到教习的话语,忍不住问道:“那嘼奴印到底有什么缺陷?”

教习仰头望向北方,沉声道:“这天下曾经有一个叫做驭兽宗的门派,实力强大;江湖上除了儒门、佛门、道教、魔教之外,还有十大门派,这驭兽宗便在十大门派中排名第四!宗门之内实力相当于大宗师的大成期妖兽便有十几头。”

“只可惜,成也靠嘼奴印,败也靠嘼奴印!这些妖兽的实力本来一直被主人所压制,但是,有一天其中两头妖兽趁着管理库房的长老疏忽,闯进库房,大吃特吃;两头妖兽吃了太多的天材地宝,导致实力突飞猛进,竟然直接进入到了化形期;它们趁着主人不在,利用化形时引来的天劫,强行击碎了嘼奴印,脱离了控制!”

可怜驭兽宗,全宗上万名弟子,被那些妖兽杀得七零八落,近乎灭门,宗门典籍更被毁的一干二净;几百年时光,都不能再复往日荣光!

“所以说,如果不是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主人的修为意志远高于妖兽,在没有得到妖兽的认可之前强行使用嘼奴印,很容易遭到妖兽的反噬,更有甚者,自身被妖兽奴役也未必不可能!”教习娓娓道来,面容极其的严肃。

现在公认安全的御兽方法是:以实力或者友善取得了妖兽的认可之后,再对其施展“灵魂引”,从此和妖兽心意相通,灵魂共存!

“只是如此一来,到底是谁奴役谁?”陆离开口问道:“灵魂共存,是不是就意味着,如果妖兽遇到伤害,主人的灵魂也必然受到伤害?”

教习看向陆离,笑道:“理论上如此,只是,人类的神魂本就要比妖兽强大的多,武者更是如此!只要不是你豢养的妖兽比你的修为等级高出太多,它的灵魂都要弱于我们人类;若它受到伤害,人类受到的伤害要小的多!”

教习说完,眼神在场内转了一圈,表情严厉地道:“今天我们要学习“灵魂引”,在你们当中体质虚弱者、神魂不安者,自行离去!”

他说完这段话之后,闭目等待了三息。

陆离听到体质虚弱者时,不免转过头去看着陈瑜儿,只见她双手紧紧捉着衣衫,脸色苍白,双目中却满是坚定之色;

陈瑜儿看到陆离的眼神,臻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把陆离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

教习睁开了双眼,见所有的学子都坐在原地,满意地点了点头;

“学习‘灵魂引’的第一步便是学会和动物间的沟通,和熬鹰的道理一样,眼睛是神魂沟通外界的窗户,我们的沟通便从眼睛开始”

接下来,教习便把如何与妖兽进行沟通,如何判断已经和妖兽建立了初步的友善关系,以及如何以血为媒介制作“灵魂引”等等事项都详细地讲解了一遍。

半个时辰后,教习把众多学子带到了后面的动物面前。

学子们在学习御术的时候都兴高采烈,摩拳擦掌打算征服最强妖兽!待他们看到这些动物,便都兴致黯然了。

笼子里面只有三瓜两枣而已,唯一的妖兽是只山猪,长得并不高大威猛,后腿上还血肉模糊的,少了一块毛皮。这只妖兽膻气冲天,把众多学子冲得东倒西歪,捂着鼻子远远避开了去。

教习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分宜境内的几乎没有妖兽可抓,即便是有,也非得先天以上高手才可能办到。这只妖兽还是我们书院花了高价,从昌黎书院买来做教学用的。大家如果不大满意,可以到那边去,和普通的动物沟通,更加容易掌握御兽的技巧!”

大多数人听了此话,都朝远处正在吃草的几匹骏马走去;也有几位女同学,围着几个装着兔子、仓鼠等小动物的笼子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只有少数的几位学子留了下来,包括陈瑜儿,出人意料的是那高得贵竟然也在其中。

陆离犹豫了一下,便跟在他们的后面走了过去。

高得贵刚刚被大家嘲笑,失了面子;这次打定了主意要一鸣惊人,征服最强的妖兽。此时,听到教习说开始试着与妖兽沟通,他便一马当先,朝着笼子走去。

那山猪本来精神萎靡地趴在笼中打着瞌睡,嘴角还残留着书院的小童丢给它的野果。

见有人过来,它也只是半睁眼睛不屑地瞥了一眼,嘴角嚼动了两下,懒得搭理。

高得贵见山猪不动,眼睛都不睁开,心中发急;他拾起笼外的一根棍子,拨弄起山猪来。那山猪见有人拨弄它,终于懒洋洋地睁开了双眼;

高得贵赶紧脚下靠进去一点,目光炯炯地瞪着那山猪。

山猪见来人不再捅它,只是睁着眼睛定定地看着,突然蹭的站起来向前两步,眼眸变得血红,阵阵凶煞之气从它身上传来,好似下一秒便要扑上来一般。

它这突如其来的行为把众人吓得凌乱了起来,陈瑜儿更是脸色发白,差点软倒在地;好在陆离早就暗中注意着她,赶紧伸手把她扶住。

“我们还是去那边看看吧!你看那边的那只刺猬很是可爱!”陆离柔声向陈瑜儿提着建议。

陈瑜儿倔强地摇了摇头,她甩开陆离的手,想要再往前走。

陆离见劝不住,灵机一动道:“做事情切忌急功近利,我们或许可以先从降服小动物开始,也好积累些经验!”

陈瑜儿这才转过身来,若有所思道:“那我们先去那边看看吧!”说完便当先走向其他的笼子。

陆离赶紧跟了上去;他心中恼恨那山猪刚才吓倒了女神;转眼扫过,一股煞气凝为实质般冲向那山猪。

这个月以来,他所吃过的最弱小的妖兽都要比山猪强大许多倍;这一发狠,那头山猪竟然哀鸣一声,转身便向后逃窜;铁笼狭小,它一头撞在那铁栅栏上面,狼狈不堪。

高得贵以为那山猪怕了自己,高兴得哈哈大笑!

他看了一眼跟随着陈瑜儿离去的陆离,满脸鄙夷道:“妖兽也怕强者!有些人只会跟在女人后面,如何能够有强者之心!”

第60章 狐狸

陆离听见那高得贵的话语,也不去管他;

只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而已,纵有些猖狂,自己又何苦要和小辈计较。

陈瑜儿毕竟也是少女心性,见到那只灰白色的刺猬,便好似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围着笼子和其他少女指指点点。

不知道刚刚她为什么如此倔强,完全不顾自己身体的虚弱,只是因为她有着一颗迫切需要变强的心吗?

人在专注做某件事情的时候总嫌时间过得飞快!

很快便到了散学时间,陈瑜儿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那个笼子。

陈瑜儿身体有不足之症,神魂应该比较虚弱才是;偏偏她的沟通天赋好的惊人,才这么点时间,刚才那只只会专心吃野果的刺猬竟然能够明白陈瑜儿的心意,做出几个简单的动作来,引得一群姑娘大呼小叫,完全没有了女学子的矜持。

教习完全注意到了她的天赋,心头大概冒出了诸如“这位姑娘好美!”、“好有御兽天赋”之类的评价,还特地过来额外指点了几句。

他也看到了跟在旁边的陆离,看到两人并肩朝着回去的山路上走去,心里突生感慨,这是多么有朝气,多么美好的年龄啊!。。。。。。

大概单独和男性走这么近也是第一次,陈瑜儿的脸有些红,却是不知道究竟是教习的夸赞,还是晚霞的余温所致。

两人不可避免地提到了刚才在御兽沟通时的片段,在谈到高得贵时都乐不可支。

山猪刚才被陆离气势所迫,吓得转身逃走;高得贵以为是他自己的压迫力足够大,在之后的与妖兽沟通过程中,离得太近,被山猪嘴边突然冒出来的尺来长的獠牙挑得飞到了半空之中,竟然尿了裤子,丢尽了丑。

女孩的心总是羞涩的,讲到高得贵的丑态时,陈瑜儿涨红了脸;她岔开话题道:“想不到,今天教习还夸我呢!”

陆离觉得自己大概还是应该顺着她的话语奉承两句,无论前世还是今世,大概都是丑女孩希望别人夸漂亮,漂亮女孩希望别人夸智慧吧!

“是很厉害!你虽然说身体弱点,但是神魂很强呢!”

“真的吗?你是生意人,就会奉承人啊!”

陆离双手摊开道:“我现在可是如假包换的读书人,都说神魂强大与否,可以从眼睛里看出来,要不我帮你看一下?!”

陈瑜儿犹豫了一下,伸出葱白而修长的手指,朝陆离勾了勾道:“你敢吗?”

似乎感到自己这个动作的轻佻,她又故作轻松地吹了声口哨,手指僵硬地翘着划了个圆弧收回到了背后;笑脸掩映在晚霞之中,白雪皑皑的远山都成了她的背景板。

林叶婆娑,不尽芳华!

陆离看着那双美眸,长长的睫毛紧张的抖动着,眼睛当中好似有个深深的漩涡,要把他拉到里面去,难以自拔。

陆离往上走了一步,想给她更强的压迫力,内心却在那对漩涡中沉沦;

他最终脚下拌蒜,往后退了两步,重重地坐在了路边的一根横生的树枝上;那树枝早已枯死,在重压之下,发出牙酸的咯吱声,断成了两截。

在陆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中,陈瑜儿微笑了起来,她双手自然地背在背后,转身就走。

走了好几步,回过头来看着陆离笑道:“你还不走?”

陆离坐在地上耍赖,伸出手来:“老夫腰闪了,你拉我起来!”

。。。。。。

陆离看着陈瑜儿进了彭府的大门才离开,低头看着自己尚缠绕着温润心悸的手掌,他的心里有些不安;

和严小妹的事情都还没有解决呢!如何能去招惹别的女孩?

回到了济善堂,只有阿飞在,蔡珞不知道哪儿去了,陆离也懒得去管。

他交待阿飞,要他转告蔡珞,这段时间千万不要出分宜县城。东厂的人惹便惹了,现在分宜县城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在第一时间传到济善堂;只要蔡珞不出分宜城,凭借他的轻功和机灵,一定能够等到自己前去救援。

。。。。。。

第二天,求索学堂的早上过得很是平淡;

所有人都来上学了,除了陈瑜儿;

陆离到徐想容那儿问过,方知道她病倒了;昨天融雪天气,陈瑜儿在室外待得太久,她身体本就瘦弱,前段时间落在黑虎堂手中又惊又怕的,现在精神放松下来,一旦着凉,竟然卧床不起。

“已经找大夫看过了,受了些风寒,有些发烧,也许不打紧!”徐想容淡道,脸上带着一丝忧虑。

徐想容皱了皱眉头,作势要推旁边的彭依依:“我本想着在府中陪着她,哪知道这个死妮子硬要拉着我来上学。”

小辣椒夸张地叫道:“哎呦!这是翻脸不认人了啊!严世蕃那家伙一大早就在府外等着,说什么刚巧遇上啊!一起上学啊!某人就急匆匆地跟着一起过来了;现在倒好,怨到我的身上来了”

陆离听到她们吵闹,这才略微打量了一番徐想容。

只见她穿着月白色的花缎夹袄,白绫细折裙,衣领边是金丝纹就的菊花,看着淡雅出群。

彭依依见着陆离偷看徐想容,咳嗽了几声,问道:“登徒子,看什么呢?”

陆离笑着回道:“我觉着,严师兄好眼光,上学顺路竟然顺道城东去了,怕不是那车夫是新招的,不识路吧!”

二女又是一番互相调笑,陆离看着讲堂里的学子渐渐多了起来,儿女这儿又是大家瞩目的焦点,便脚底开溜,回了自己的位置,取了书出来抄写。

早上关老夫子不在,由一位姓文的老师讲《春秋》,求索学堂的学子们治《春秋》的人不多,多数人都听得昏昏欲睡。

待到了休沐时间,陆离听说严世蕃要过来接大家一起去袁州河品那“独钓寒江雪”的优雅寂静,便借故开溜了。这天气,品雪不如唰火锅。

他火急火燎地到了离家铺子城东店,到厨房找了大厨,要他们慢火炖了锅鸡汤,又亲手往里面加了些虫草、香菇、党参之类的东西;另外,又熬了碗皮蛋瘦肉粥。

店里面有现成的白玉盅,他把鸡肉静心挑了出去,只留了几块鸡胸肉,又小心翼翼地盛好汤,找了个破棉袄包好,连同粥一起好好放在一个红木食盒里面,提着就往彭府走。

彭府其实就是县衙的后衙,陆离自然不好从正门进去;好在东北角的角门那儿,却是常开着的。

陆离一身文士打扮,找了个门子通报了一声,很快便出来了一个丫鬟。

这丫鬟却是陆离认得的,名唤小月;她见到陆离提着个食盒,赶紧过来接过了。

“陆公子,没有想到瑜儿姑娘好福气,您竟然亲自来探望她!”

陆离听她叫陈瑜儿姑娘,不是称呼小姐,眉头不由得皱了皱;真不知道陈瑜儿在徐府究竟是什么身份,好似连这儿的丫鬟都不是很尊重她。

“小月姑娘,瑜儿姑娘的病好点了没有?”陆离边往里走边问道。

小月的脸色顿时有些黯然,她摇头道:“时断时续的发烧,又总是咳嗽,大夫说她的不足之症影响到了身体,有些束手无策,每个人都说要等她自己挺过去才行!”

陆离闻言不禁剑眉紧锁,陈瑜儿的不足之症究竟是什么,难道真正就无药可救了吗?

只可惜自己不懂岐黄之术,虽能内视,却不能看到别人的体内;但是以这个世界之雄奇,武学修炼都能够达到传说中的金丹之境,总有些办法能够改善她的体质。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若是陈瑜儿这样灵秀的姑娘从此香消玉殒,难免让人扼腕叹息!更何况陆离已经对这个女孩产生了好感,自己如今与小妹的事情悬而未决,不然的话,如果能够追求心爱的人,与她双宿双栖、举案齐眉,也是人生幸事!

小月一直带着他往陈瑜儿的住所而去,陆离不禁皱眉,自己真正说起来,也才认识她几天,难道这便能登堂入室了?

他放慢了脚步,问道:“小月姑娘,这府上的规矩?我过去怕不大方便吧?”

小月笑了笑道:“陆公子有所不知,瑜儿姑娘和徐家小姐虽然以姐妹相称,其实却是主仆;听说瑜儿姑娘以前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自幼便与徐家小姐交好;她家与徐家也算世交,后来家中出了事,徐小姐便把她救了出来;这次她们主仆二人落难,好像也是为了瑜儿姑娘的事情才偷跑出来的。”

陆离心中忖道:“难怪我看陈瑜儿和徐想容的关系不像那普通的手帕之交,还真有着主仆之分!”

小月见他停步沉思,忍不住对这俊逸少年偷看了两眼;他对陈瑜儿这么好,大家同为下人,如果也能看上我

哪个少女不怀春!小月起了这个心思,对陆离更加是曲意逢迎,殷勤了许多。

“小月姑娘,你可知晓瑜儿姑娘来到分宜是为了什么?”

“陆公子直接叫我小月好了,她们主子的事情我不太清楚;陆公子你是她们的救命恩人,可以直接去问,我们做下人的实在不好乱传!”

陆离看了两眼小月,只把女孩看得心如鹿撞,双颊绯红;

他笑道:“小月,我还是不进去了;你帮我把这点米粥送去给瑜儿姑娘!”

小月见他不进去了,以为他听了陈瑜儿的出身后有些嫌弃,之前她有些妒嫉陆离来看望陈瑜儿,如今又觉得陆离变化得太快!

所以说,一个人的出身决定了眼界,小月的格局有些小;陆离年少多金,是分宜县城的新贵人物,出身又不太高,不是那么高不可攀;之前她有些羡慕嫉妒陈瑜儿,如今又担心起陆离会看不起自己这丫鬟的身份来。

“公子,其实瑜儿姑娘本身也是下人,现在又是客居此处,不用讲那么多规矩的!”

陆离知道她误会了,也不解释,只是交待她道:“你对瑜儿姑娘说一声,好好将养身体,我以后每天都会过来看她!”

陆离详细地给小月交待好事情,便转身离去。

他的前世对待情感便是这么粘粘糊糊的一个人,好感总是压抑在心里,不敢勇敢地去追求;如今依旧如此,想表达心意,却又总是到了紧要之处心生退却。

却不知那小月已经心生嫉妒,她自己把那碗鸡汤喝了,只把米粥端给了陈瑜儿,还语焉不详地随意说了几句;

陈瑜儿烧得脑瓜子稀里糊涂的,哪里听得明白,倒是可怜了陆离的一番心意。

。。。。。。

陆离离开了彭府,便转道去了关夫子的家。

关夫子的家距离县衙不远,走过两条街便到了。陆离是第一次进老师家的门,便在路上的铺子里买了四色茶点,一坛好酒和一匹布,一起叫那布点的伙计拿了,送到关夫子家里去。

东西买好之后,他便顺着人流往关夫子的家中走去。经过一处菜市,他突然看见前面一群人围着一个笼子评头论足。

笼子里是一只狐狸,皮毛纯白,本来还值几个钱,但是这狐狸卖相有些凄惨,身上污浊不堪,有几处皮毛脱落,尾部更加是一片焦黑;

陆离仔细看去,却是它的整个尾巴都已经没了。

“你这狐狸的皮毛已经毁了,连尾巴都没有,怕只能买回去吃肉!”

旁边的人议论纷纷,看热闹的人居多,没人愿意出价。

陆离看那狐狸温驯可怜,双眼之中竟然有着乞求的神色,心肠一软,出了二两银子买了下来。

第61章 初学制艺

陆离进了关老夫子的府邸,院子不大,只有两三个下人;完全不像是考中过进士,当过十来年地方官的官员府邸。

关老夫子正在屋里等待陆离上门,陪同说话的还有一个妇人,四十来岁;陆离赶紧上前稽首行礼,拜见老师、师娘。

尊师重道,在任何年代都不能马虎。

关老夫子见陆离进门,本来还挺欢喜;又见他后面还跟着个小厮,抱了这许多东西,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骂道:“我叫你过来学着制艺,做学问,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师娘关氏却迎上来接过东西,微笑道:“离哥儿,别听那老东西的,学生给你送礼是和你亲近!”

她看着那坛酒,故意大声叫道:“咦!这还有福来食府的二十年陈酿,离哥儿,你老师不喜欢喝酒,这坛酒等下就带回去吧!”

关老夫子面上严厉,其实一直在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听到关氏说话,再也忍不住,神情严肃道:“君子制艺,见到好文章如饮美酒佳酿也罢!这酒,还是留下吧!下次切切不可!”

陆离看他的眼睛直往酒坛上瞟,心里好笑,却也点头称是。

关氏白了老头子一眼,笑道:“这死老头子,其实就好这口,尤其是福来的老酒,哪餐不喝二两?”

关老夫子被她说得脸上挂不住,故作严肃地说:“陆离,把东西放下,随我去书房!”

说完便离开了大堂,直奔书房去了。

关氏见他离开,笑吟吟地说:“离哥儿,别理他!你这个老师啊,最好面子,明明心里欢喜的很,还要装!”

陆离点头称是,他转头给了小厮几个赏钱,又听得师娘叫道:“离哥儿,这只狐狸你还是带回去吧!我最见不得杀生了!”

原来是关氏见了下人拿了刀出来,要斩杀笼子里的狐狸,被她看见了。

陆离这才记起自己还买了只狐狸,顺道带到了关家,被关府的下人见了,磨刀霍霍的,要杀了给老爷子下酒。

那狐狸吓得瑟瑟发抖,眼中竟然流下泪来。

陆离赶紧向关氏解释道:“师娘菩萨心肠,我刚才看它可怜才买了下来;只是来不及放回家里,等会儿就把它带回去,给它养好伤就放生!”

陆离和关氏又说了几句话,才去了书房。

关老夫子早已在书房等候,见了陆离,招呼他坐下。

“今日学习制艺,便从通读前人的文章开始!”

接下来,关夫子认真教授了陆离八股文的写法和技巧,又拿了几篇前人参加县试、院试的文章给陆离看了,对优秀和不足之处一一指出。

“陆离,你初学制艺,那些乡试和会试的文章虽然作得花团锦绣,但是不适合你,以后你需熟读这些文章,笔耕不辍,过几天书院里的例考记得要去参加,给学堂拿个前两百名过来!”

关夫子指着书案边的厚厚一堆文章对陆离谆谆教诲,恨不能直接把这些文章塞到他的脑子里去。

陆离刚刚才了解了八股文的基本结构,看那些水平太高的乡试会试卷子的确不合适;就好像给小学生看高等数学一样,不会有丝毫的帮助。但是,分宜书院的例考就在眼前,这是让刚刚学会爬的孩子去跑步啊!

陆离很想问一句关老夫子,你这样拔苗助长合适吗?

关老夫子再给他出了个题目让他作文,自己便施施然地抱着本话本,跑隔壁就着老酒看书去了。

陆离没有办法,只能够硬着头皮写。

八股文就是指文章的八个部分,文体有固定格式:由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部分组成,题目一律出自四书五经中的原文。

关夫子给陆离出的题目是“吾十有五而志于学”,这句话出至于《论语为政篇二》;原话是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陆离不敢怠慢,他现在已经把四书背了个通透,要找一句圣人的话来破题还是不难的。

他提起笔端端正正地写道:圣人所以至于道者,亦惟渐以至之也。

。。。。。。

两个时辰过去,陆离总算是东拼西凑憋了篇八股文章出来。

关夫子接过文章,先就赞了一句:“好字!”

陆离写的是赵孟頫的小楷书法,经过最近一个多月的练习,每次临写时,都沟通灵慧魄,使用神魂之力书写;字字珠玑,笔力遒劲,放在普通人看来,每一篇都当的上呕心沥血之上乘佳作!

“夫子谬赞了!”陆离不动声色地答道!

此时不宜高调,这篇文章写下来,陆离是做好了挨骂的思想准备的。

果不其然,当关老夫子看到这篇文章的内容时,脸沉了下来,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竟然重重地把文章拍在桌子上,骂道:“除了破题还可以,其它的简值狗屁不通!”

陆离站在旁边不敢吭声,尴尬无比,这文章的确是写得糟糕。

八股文从四书五经中取题,全文必须用古文形式,内容必须以程朱学派的注释为准。正所谓:“代圣人言!”绝不允许自由发挥。

它有固定的体裁结构,它以起股、中股、后股、束股为正式的议论,以中股为全篇重心;这里面每股里面必须有两股句子必须使用排比、对偶的文字,句子间还要讲究押韵、排比。

陆离连程朱学派的学说都没有涉猎过,更不要提学着用圣人的语气来表达语言,更别说文章中还要引经据典,不得私下杜撰;还要避讳君王的尊称和庙号。

这比让一位只拿了驾驶c照的司机,去考英语八级考试还难,即便是考了也当不上厨师!

关老夫子冷着脸训斥道:“就你写得这玩意,我求索学堂随便抽个人,参加例考的结果也比你要好些!亏我还把三个名额中的一个给了你!”

因为求索学堂历年历届的例考成绩极其难看,因此每次书院例考只象征性的派出三位学子参加;其余学子只参加学堂内自己例行组织的考试,但学子们未来的出路,却比参加科举考试的学子们要宽广的多。

陆离的脸上火辣辣的,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还有两个名额给了谁?”

关老夫子没好气地说道:“当然是邵逸航和徐想容!”

关老夫子看见陆离垂头丧气的样子,叹了口气道:“也罢!毕竟你从来没有学过制艺,只可惜了这手好字!你这是用蜀绣上厕所,暴殄天物啊!”

陆离看他捶胸顿足的样子,一阵牙酸,只好唯唯诺诺称是不已。

“这几本是郭县令在分宜县任上两次县试的文章,你带回去,好好地参考、揣摩!”关老夫子教诲道:“我知道你俗事很多,但是这几天,你给我一天作两篇八股,题目老夫会给你拟好!”

关老夫子说完,在书案前坐端正,提起笔写下了两句话:“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这是明天的文章题目,你每天写好后交到我这里来,我会帮你批改。”他挥手把陆离往外赶:“明天交上来还是今天这样狗屁不通,老夫要重罚你!”

陆离只好无奈地行礼道别:“谢谢老师教诲!”

陆离逃也似地退了出去,他一阵郁闷,想自己现在在分宜县也算是一方大佬了,手底下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武功修为也是每日遽增,没事写什么狗屁八股文做什么?考取功名就真的有必要?

或许,真的是为了那本《明德至善经》?

辞别了师母,陆离背着那装着狐狸的笼子往回走,一边琢磨着唐寅安排自己读书的目的,不知不觉便回到了济善堂。

济善堂中,馋嘴帮的大佬们济济一堂,见陆离回来,纷纷上前见礼!

阿飞见陆离背着只狐狸回来,上来仔细看了看,正色道:“帮主,你不会是带了头妖狐回来吧?!狐狸这种东西最是邪魅,我劝你还是换种动物养吧!即便是养猛兽也比狐狸要好许多。在我家乡,武夷山脚下,经常会有狐狸修炼成妖,出没在小山村或者山道旁边,专吸少男的阳气。特别是你这样的读书人,长相俊俏,阳气充足,是它们的最爱!”

陆离笑道:“怎么会这只是一只普通的狐狸而已,我看她可怜,要被人剥皮吃肉,便从猎户手里买回来,打算养些天就放了它!”

阿飞正色道:“我们山里人,知道妖怪们喜欢吃人的心肝、内脏,对它们最是警惕。有些城里人或者是没有见过妖兽的人,贪恋女妖精的美色,睡一个晚上之后,整个人都被吸成了人干!”

陆离:“”

三天之后便是小年!

陆离这个帮主不管事,阿飞身为副帮主,又要和几位同乡回福建过年去。如此一来,馋嘴帮的管事便要少了一半。

虽说过年时的帮务不多,生意和济善堂平日的管理还是有必要的;不然,整个分宜县方方面面的事务在春节时都要乱成一团。

陆离心中惭愧,便跟大家告了声假,先回房间换套衣服再出来。

整个济善堂都人来人往,又以馋嘴帮的武夫居多;陆离怕狐狸随便放在外面会被人拿去打了牙祭,便直接把它带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中,又怕天气寒冷,便丢在了房间里。

他换上一身劲装,外面套上一件绛纱袍,一股彪悍、利落的气息迎面扑来。

陆离回到济善堂中,环顾四周,见大家还都在聊着天,便直接上去坐了首位。阿飞见了,便在他左手第一把椅子处坐了下来;其余人等也纷纷就坐。

陆离正要发话,见到自己右边的椅子几乎都空着,不由得一愣;

“为何我这右手边的椅子都空着?”

阿飞抱拳禀道:“帮主,这是蔡供奉安排的!他说我们馋嘴帮上下,不分尊卑、不分责权,多些时日必然乱成一团,因此,要重新安排!”

蔡珞既然打算跟过去的生活告别,要在分宜起步干一番事业,便把馋嘴帮从上到下梳理了一遍。

济善堂已经成了分宜馋嘴帮最为重要的部门,由副帮主阿飞亲自掌握;济善堂有着公益的性质,陆离之所以整合济善堂,是想让它成为馋嘴帮联系官府的重要纽带。

而馋嘴帮的其他产业,则全部由蔡珞管理;包括倚红楼、车马行和赌坊;至于离家铺子,蔡珞已经彻底划分了出来,作为陆离的私人产业。

阿飞向陆离汇报之后,顺便向他提及了几位帮里的后起之秀,打算过几天他们回乡之后,由这几个人替他们管理一段时间。

第62章 以宝换宝

蔡珞他们来得很迟,小顺子竟然也混在里面,一副小混混的样子,让陆离恨得牙痒痒。

小孩子学坏容易学好难!

众人坐定,蔡珞当先向陆离说道:“帮主,我们馋嘴帮现在除了做这些具体事务的人之外,还缺两个重要的堂口,还请帮主亲自负责组建!”

“哦?!”陆离不禁来了兴趣,“是什么堂口让蔡大供奉都不能做主?”

蔡珞一本正经地向陆离解释道:“分别是专门负责赏功罚恶的功德堂,还有负责战斗的战堂!至于帮里的内库,我建议由阿飞负责!”

功德堂和战堂的确是帮中最为重要的两个堂口,掌握了这两个堂口,就掌握了帮里的奖惩大权和主要的战力,这在帮派中,甚至比财权更为重要!

陆离虽然完全不管帮里的事情,但是,这两个堂口的长老,还非得由他来任命不可;蔡珞和阿飞是在以此来向陆离表忠心。

陆离正要开口,小顺子却跳了出来,双手叉着腰叫嚷道:“陆大哥,战堂就由我来负责吧!”

众人尽皆侧目,蔡珞笑道:“小顺子,战堂长老需要帮里武功卓绝的人方能胜任!你这毛孩子,哪凉快哪呆着去!”

小顺子被蔡珞取笑,小脸涨得面红耳赤,怒道:“菜萝你个死胖子!你别太过份!要不要尝尝小爷新学会的擒龙指法?”

堂上诸人听见小顺子发怒,都不敢再嘲笑;

小顺子今天回来之后露了几手擒龙指法,的确是得了七指赌棍的真传,帮里的几个不服气的高手都在他的指法之下吃了些苦头。

唯有蔡珞不把他当回事,正要继续嘲讽,却听到陆离说道:“小顺子,休要争执,这战堂可以交个你来组建,但是这个长老位置,还是等你把名字中的那个‘小’字去了再说!”

小顺子不服,大声争执道:“有志不在年高,凭什么不让我上!”

陆离淡道:“这些天你就负责战堂的组建,过完年和我一起去书院里上学。至于长老位置,等你打得过我再说!”

陆离目前依旧是帮里的最高战力,蔡珞为了帮陆离树立战无不胜的形象,老早把陆离击杀两位先天高手的事情宣扬出去了;

小顺子整天和蔡珞打闹,对此事知之甚祥;他虽然有妖孽之才,仅仅八九岁就成就先天,但是比起陆离,还是有这个自知之明,不敢轻捋虎须!

压服了小顺子,后面的话题更加顺畅,没有人再敢质疑陆离的话。

最后,陆离总结道:“我济善堂成立以来,短短几天之内,救济的孤寡病患就达到了数十人之多。此次大雪,我们更要行动起来,清扫积雪,帮助贫苦百姓修建被积雪压垮的房屋,打出我们济善堂的名头,真正在分宜城站稳脚跟!另外,我们的产业也已经走上了稳定发展的道路,所以,我们要在明年初,争取把我们的生意做到府城去!争取明年的这个时候,在袁州府的任何一个县城,都有我们馋嘴帮的分舵!”

众人听了这一席话,全都表情振奋,神色激动!盘子大了,个人碗里的肉也多了,生活有盼头,做事才有冲劲!

蔡珞更是笑得酒窝毕现,凑趣道:“我们愿意紧随老大左右,打出我们馋嘴帮的名头,终有一日,我们馋嘴帮也可以成为天下十大门派之一!”

众人皆单膝跪地,呼喊道:“誓死效忠帮主!振兴吾帮!”

。。。。。。

当晚,馋嘴帮高层取消了原定的聚餐计划,只因为陆离例考在即,晚上要作八股文!

没有理会小顺子可怜巴巴的眼神,对于这个小子心里面打得主意,陆离心知肚明;他特地交待了蔡珞:小顺子不属于馋嘴帮,迟早会回到他自己的生活轨迹去的。

陆离端着碗煮肉喂过了狐狸,便坐在书桌旁开始研读关老夫子给他准备的文集。

关老夫子竟然迫不及待地选拔他参加例考,这有些出乎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县试就在年后二月中旬,陆离要在这短短的两个多月时间学会作八股文,参加县试;

这次例考就相当于模拟考试!陆离很清楚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他没有多少时间耗费在科举考试上面。假如唐寅果真是想让他取得《至善经》的学习资格的话,他至少要在明年就参加秋闱,取得举人的功名;然后再通过一些手段,在立功、立德、立言上面做些文章,争取被南方士林认可。

他现在起步比北宗的徐阶慢了太多,就是比严世蕃都大有不如,更何况,江南富庶之地,俊才如过江之鲫;开弓没有回头箭,陆离必须拿出破釜沉舟的决心,悬梁刺股的狠劲,一路过关斩将,拿下功名,取得《至善经》;最后击败徐阶,修习完整的《明德至善经》,成为儒门新一届的圣子。

关老夫子给陆离准备了两届县试入榜者的文章,共计有一百篇;江南人才辈出,因此这一百篇文章中质量颇高的大约有六十来篇;陆离今天晚上要做的,便是从这一百篇文章当中,去芜存菁,挑出最佳的六十篇。

至于其他的文章,虽然对于现阶段的陆离还有一些参考价值,但是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陆离先仔细研究了两届案首的文章,然后沟通灵慧魄和精魄,开始通读手中所有的文章

房间的一角,陆离背后看不见的地方,那只刚才还遍体鳞伤、精神萎靡的狐狸,竟然如人一般盘腿而坐;它的两个前肢虚放在下腹丹田的位置,神情肃穆,鼻腔呼吸之间,有白气缠绕,好似在修炼一种极其了不得的功法。

到了深夜,陆离把自己精心挑选而出的文章堆放在书案的一角,即便是有精魄源源不断地给神魂提供能量,终究还是感到困意袭来,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夜色深沉,月光从窗外投射进来,角落里的狐狸突然睁开双眼,它的双眸犹如女子般妩媚动人。

她看着如水银般洒落的月光,突然张开嘴巴,那些月光竟然凝成一道银柱,不停地被吸入她的口中。

白狐身上的伤口开始结痂脱落,烧焦的毛发皮毛正在被新生的雪白皮毛所替代。

从屋外看过来,陆离的房间竟然亮如白昼,在黑暗中显得尤为诡异。

冬夜里的凉风袭来,床上的陆离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对这一切毫无所觉。。。。。。

良久,白狐停止了吞噬月光,那道银柱渐渐变得细小,直至全无;白狐舒适地抖了抖身上全新的皮毛,懒洋洋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它突然跳上了床铺,狭长的眼眸定定地看着陆离;在它的眼中,躺着的这人,气血如潮,阳气鼎盛犹如朝阳,宛如一颗人形的大补丸!

早已达到“金风未动蝉先觉”境界的陆离竟然毫无反应,白狐慢慢地张开了嘴巴,对准了他的口鼻

月光之下,狐狸巨大的影子在房间的墙壁上摇曳,如魔如幻;

。。。。。。

远在两千里外的百越之地,十万大山,这里山多林密,妖雾弥漫;唐寅已经不复之前的颓废模样,他一袭月白色的秀士服,头顶缁布冠,面上肌肤莹莹发亮,眼中神光闪烁;他踩在平滑如镜的漓江之上,徐徐前行,仿若天神。

没过多久,江水流入到一个山谷之中,他也随之进入。

眼前,一股股地脉灵气汇聚如泉,汹涌澎湃,将整个山谷充盈成了一座洞天福地;泉眼旁边,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拔地而起,郁郁葱葱,仿若伞盖,盖住了整个泉眼。

古老的树纹在树干上交织流动,上面紫霞缠绕,树叶上面闪烁着点点红光;树冠之上,竟然由金黄色的干草搭着个茅草屋,屋子里面,一个背生黑色双翅,上唇如鸟喙的中年人正襟危坐。

这是一名已经化形的大妖,它已经把自己的双翅练成了武器,战力已经达到大宗师境界,只待凝魄成婴,便能渡劫飞升。

唐寅仰头凝望茅草屋,突然脚尖一踏,踩在空气中,步步高升,像树冠走去。

茅草屋中的中年人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如同闷雷炸响:“唐寅,近来你在我十万大山,连抢我妖族八件重宝,还不够么?”

唐寅停下脚步,踩着一根树枝,上下沉浮不定,淡然道:“雷鸟王,我并非抢你妖族的重宝,只是帮你收集起来,想用来换妖王的万劫神火;你要是愿意,这些重宝全部归你,我唐寅还承你一个人情,将来,你若是落在我的手中,我必然放过你一次;如若不肯献上,我便自己来取了!”

唐寅说罢,右手大袖一挥,八件重宝浮在半空之中,有灯盏,有斧钺,有灵果,有符篆,祥瑞浮动,宝光四射。

那中年人正是由蛮荒之中异种雷鸟得道,化形而出的雷鸟王,闻言放声大笑,讥讽道:“这八件宝贝固然是好,可是不及万劫神火之万一;万劫神火是我化形成妖的关键之物,如今我正待把它炼成本命灵火,趁机修炼元婴,百年之内就能渡劫飞身。你却用这些不入流的脏物来污我的眼睛?”

唐寅哑然失笑,摇头道:“雷鸟王,你明明知道,这天底下最需要这万劫神火的,只有武林圣地西阳宫,却还敢不献上来?欧阳老族长每日里最喜欢提笼遛鸟,莫非还要我动手,把你押到西阳宫去?”

雷鸟王大怒,突然长身而起,冲出草屋,向着唐寅扑去,厉声道:“我等妖修,尽管夺天地之钟灵造化,但比起你们人族修炼要艰难百倍,你今日要将我成道之基抢走,我如何能应?”

“唐寅,你若真成了儒门圣子,我还会有所惧怕,神火自然双手奉上;不过差点始终是差点,我今日便将你打服,在吃了你,正好成就我体内金丹!”

唐寅站立不动,对雷鸟王的攻击熟视无睹。

“可惜啊!可惜!我这八件宝贝本来都打算送将于你,没想到今日却成了对付你的宝贝!”

雷鸟王纵身扑来,身后双翅张开,上面的千万羽毛都变成一柄柄利刃,爆射而出。雷鸟王面对唐寅这等高手,丝毫不敢怠慢,一出来就用出了自己压箱底的手段。

唐寅身前的灯盏突然跳到唐寅的头顶,灯上火苗升起,散发出莹莹亮光,构成一道光罩,把唐寅包裹在内。那些利刃射中光罩,竟然频频滑开,没起到丝毫作用。

雷鸟王见唐寅只用一件法宝便破去了自己的神通,戾啸一声,化成一只巨大的雷鸟,翼展十余丈,振翅飞来,其双爪之上雷光闪动,专破唐寅的护身罡气!

第63章 小宁王

雷鸟王双爪如钩,声势骇人,爪上电闪雷鸣,好像能抓破虚空;

唐寅身前的那道护体光罩在雷鸟王势如雷霆的攻击下,显得摇摇欲坠,火苗摇曳,似乎随时可能熄灭!

雷鸟王嘎嘎笑道:“唐寅,我们妖族修炼之术简单,不比你们人类的修炼功法高深玄奥!但我曾经屠灭一个乡镇,得到大量的人类修炼秘籍;今日就让你尝尝我融汇百家之长的雷霆黄金爪!”

唐寅双手依旧背在身后,看着随时可能熄灭的化身光罩,讥讽道:“没有文化真可怕!取得名字也都俗不可耐。看过几本不入流的练气功法,就敢说融合百家之长?且看我今日剁了它做泡椒凤爪!”

“唐寅,你只不过初入大宗师境界!再不出手,你就没有机会了!”雷鸟王尖声大笑!

唐寅摇了摇头,怜悯地看着雷鸟王道:“欲要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雷鸟王,我不出手,也有人杀你!”

雷鸟王狂笑道:“我纵横百越之地数十年,谁能杀我?谁敢杀我!?”

话音未落,异变突起!

他的头顶出现一只巨大的牛蹄,足有脸盆大小,如一枚大印砸下,正中雷鸟王的脑门。这一印力达千钧,只把雷鸟王砸落到地,重重地激起漫天灰尘。

雷鸟王被这突如其来的牛蹄砸得七荤八素,脑门上起了个大包,他翅膀撑地,正要爬起来,突然感觉到翅膀一阵剧痛;

他侧眼看去,竟然是一只牛犊大小的金毛老鼠在啃食他的翅膀!

雷鸟王一拳捣出,把金毛老鼠远远地打飞出去,气急败坏道:“老金,你也来对付我?”

那只金毛老鼠被打飞出去,又以更快的速度冲了回来,专门冲着雷鸟王的要害下手,他边打边叫道:“没办法,老雷,唐寅答应我们,只要你拿出万劫神火,他就把我们的宝贝还给我们!你今天就受点委屈吧!”

雷鸟王“噗!”地一声,一口老血喷出!他正要挥舞双爪,迎击来敌,不妨身边又是几道人影出现,七八道攻击瞬间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些人影赫然都是这十万大山里都鼎鼎有名的存在,白虎王、绿刀螂君、血柳剑客。。。。。。甚至乎他的好友金鼠王金员外,牛家老二牛二壮都在其中。

“这不合理!”雷鸟王哀声吼叫,很快便被群殴得昏死过去。

唐寅静静地在旁边看着这出好友反目仇杀的妖间惨剧,淡道:“鸟人!这没有什么不合理!当你的实力强得让你的敌人绝望时,他们想的不是联合起来,而是如何让朋友比自己更惨!”

唐寅不再理会那里的争斗,甚至是面前的八件重宝也没有收起,他徐徐向前,走进了眼前的茅草屋,只见在雷鸟王的茅草屋中央,有两根褐绿色的树杈升起,在树杈中央,漂浮着一团深绿色的火焰,凌空转动

“芸儿,万劫神火我已经拿到了,很快,我便会来娶你;我累了,想要一个家!”

。。。。。。

南昌城的一座华贵的行宫当中,一名相貌英武的青年正站在一个金丝楠木制成的镂空雕花屏风前,屏风上面绷着一块近米长的黄绢;他气质雍容,一双虎目,自带凌云之气。

此人正是南昌宁王世子,号称“小宁王”,他手拿一只勾线笔,正在黄绢上仔细地勾描着一副侍女图。

旁边一高一矮站着的,正是林掌柜和黑虎堂的魏虎,两人战战兢兢地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五代顾闳中画工笔人物,多喜欢用那铁线描,略加顿挫,保持了仕女衣物的质感,又不失飘逸!而那唐寅,最喜欢画些春宫,用的线条多是游丝描,不失细腻;高大伴,你说两人孰高孰低呢?”

小宁王随时把笔放在旁边的书案上,淡淡地问道。

屏风背后转出一名年逾六旬的太监,恭恭敬敬地给小宁王递上一块沾过水的雪白丝帕,笑道:“顾闳中已是冢中枯骨,唐寅总归是气魄不足,我看这工笔人物,还是世子画的好,画得传神!”

小宁王仔仔细细地擦干净手,把丝帕砸回给高大伴,笑骂道:“你这老货,只会溜须拍马!”

那高大伴口称“不敢!”,一边笑嘻嘻地接了丝帕,又递过去一个茶杯。

小宁王在旁边的龙纹椅上坐下,接过茶杯,品了口香茗,淡道:“唐寅我还是佩服的,无论是他的画,还是文才、武功,在当世都是一等一!只是此人不为我用也就罢了,毕竟朝廷那边,他也不可能入仕;只是他的弟子,又是怎么回事?”

林掌柜大着胆子道:“那陆离拜了唐寅为师,一身武艺进境极快,才一个月的时间,便晋级先天;他本是分宜严祭酒家的奴仆,又和邵半城等几家分宜大户过往密切,仗着有严府撑腰,连王府的几位侍卫都被他打死了几个!”

“看来,严嵩刚刚被弘治老儿升为国子监祭酒,便有些不太安分了!”

小宁王冷笑道:“国子监祭酒,不算好大的官,却也算是朝中新贵了!他的官途太过顺利,眼看着未来入阁有望;如今竟然敢跟我作对,那是有些飘了啊!”

他瞥了瞥旁边站着的林掌柜和魏虎两人,道:“既然那严祭酒替陆离撑腰,那么我便替你们出头!高大伴,你说我要找谁去办这件事情好?要当着严府的面把那个陆离生生打死,让整个分宜县城的人都知道这样事情,我倒想看看严府还敢不敢为他出头!”

高大伴笑道:“世子,前些日子府里的黄总管武功大进,进入了宗师境界;以抱丹一层的修为,对付那陆离,该是绰绰有余了吧!”

林掌柜和魏虎大喜,躬身退出了行宫!

高大伴见两人退了出去,脸上闪过一道厉声,低声道:“世子殿下,这两人都是废物,把分宜车马行都丢了,现在整个江西西路和部分湖南、湖北的商路都已断绝,现在只知道到这儿来哭诉;不如把他们丢到鄱阳湖当水盗去”

小宁王伸手止住高大伴的话语,冷笑道:“这两人的确是废物不假,手下的人事事都想让我给他们出头,我要他们还有什么用?!不过,鄱阳湖那边消息传来,我们的人打劫邵家的商船失败,让那邵半城的儿子逃了去,我们想逼迫邵半城为我们所用的计划破产;听说这里面,也有那陆离的影子!要想彻底控制住袁州府,那严家的确是个障碍,此次就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扫一扫那严家的面子,让袁州府再无人敢跟我们唱反调!”

高大伴佩服万分,躬身道:“世子殿下英明!”

小宁王嘴角含笑,悠悠道:“家主此次跳过宗人府,亲自传话,命那朱厚照和我二月初赶赴分宜,到那处龙穴地脉中修炼《紫薇斗皇诀》;大伴,你说这次家主抱得是什么心思?看来,族里此次有不少人对朱厚照逼死戴供奉的事情不满啊!”

。。。。。。

陆离早上起来,只觉得神清气爽,昨天夜里学习写作八股文耗费的精神好似全都补了回来。

一个晚上就把普通书生一个多月才能通读的文章读完,并且有所收获,难度不可谓不大!所耗费的精神竟如同那日修习莲花观想大法一般,甚至犹有过之。

他把桌上的文章重新整理了一遍,完全没有注意到文章早已被人重新归纳;部分陆离挑好的文章被丢到了故纸堆中,甚至许多篇文章还多出了讲解、注释,比关老夫子的讲解还要更加分析到位,更为精辟!

陆离收拾好文章,顺带去看了看那只白狐;白狐的状态已经好了许多,地上有些脱落的烧焦的皮毛。这只白狐的伤势正在好转,从它的眼眸之中都能够看出感激之色。

他吩咐厨房送了两只烧鸡过来,给了狐狸一只,自己把另外一只吃了,便打算到书院去。

“今天我要去书院读书,你就乖乖地呆在这儿,这个世界是很危险地!”陆离叮嘱道。他伸出满是油腻的手想摸摸白狐的头,却被白狐嫌弃地躲了开去。

天气太冷,陆离是第一个到求索学堂的学生,他也不耽搁,拿出带过来的那三十份文章细细研读。

也许是昨天晚上读过的缘故,今天重新复习特别的顺畅;再看看旁边的一些注释,陆离大有茅塞顿开的感觉,犹如三伏天喝了杯冷饮。

学习的真正快乐来自于对知识的理解和顿悟;

陆离进入了状态,干脆铺开纸张,当场写起了文章;他先在草稿纸上把文章写一篇,然后仔细修改,确定没有犯忌讳,最后定稿了,再又小心翼翼地把文章重新抄好。

关老夫子是严师,对文章的各个方面都要求十分严格,陆离干脆也按照科举考试的要求来作文,力争平时养成良好的习惯,不犯任何错误。

待到一篇文章写好时,讲堂中已经陆陆续续地来了好些同窗。

陆离之前在书院中已经有了偌大的名头,自然有些愿意亲近的同窗围了上来;有些同窗对他的字惊叹不已,安静地站在旁边看他写字;

也有同窗拿起他的文章便念道:“永执忠信之则,设置永恒之道。夫大贤颜回曰:‘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弈文,约我《易》理。’子曰:‘一阴一阳谓之道,刚柔相推,变在其中焉’”

陆离写的第二篇八股文而已,不是很出彩,因此,同窗念着念着,都觉得没有了意思,把文章放下,做别的事情去了。

陆离只是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若有人看过他昨天写的文章,必然会惊诧于他的进步。只不过是他所写的第二篇文章,便已经有了可圈可点之处,技法开始变得老练、成熟;

而他笔下的第三篇更是让周边的同窗以为他是个中老手,甚至开始有同窗与他交流起作文心得来。

后天是分宜书院例考的日子,求索学堂的学子们普遍不参加书院的例考,因此,学堂内部要先举办自己的考试。所以,今天的日子,反而是学堂里的同窗来得最齐的。

陆离明明知道陈瑜儿今日不可能会来,偏偏心中还是有所期待;他感觉自己等待了很久,才看到彭依依一个人走进了学堂,甚至徐想容都没有到;陆离看着陈瑜儿空荡荡的座位,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

关老夫子几乎是踩着彭依依的脚后跟进的讲堂,他先向大家宣布了本次学堂例考安排,按惯例勉励了几句;希望大家能够在例考当中取得好的成绩,争取获得明年书院的推荐,获得袁州府选拔吏员的机会。

然后,再宣布道:“本月书院例考,便由邵逸航、徐想容和陆离三位,代表我们学堂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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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忠告

求索学堂犹如陆离前世的体艺特长班,多数人都是四书五经都学不来的学渣;他们就读于求索学堂的目的是为了能够得到书院的推荐,成为袁州府的吏员;因此,对于求索学堂的学子来说,学堂内部的例考反而是至关重要的,能够影响到他们未来前途的考试。

至于被推举参加书院例考,甚至是因此而进入到书院的内舍、上舍,获得参加科举考试的机会,距离他们都太过遥远,很少有人关心。

听到学堂选派陆离等人去参加书院例考,个别人可能会因为自己没有被选上而遗憾,大多数人却是兴高采烈,甚至乎还有幸灾乐祸的。

关老夫子显然对这个场面早已见怪不怪,只是胡子翘了两下,朝陆离点了点头,就匆匆地离开了。

陆离见没有什么事情,学堂里又是群魔乱舞,少年们吵闹成一团;深感无趣,便收拾了手上的东西,打算先找关老夫子交了文章再说。

才出了讲堂门,又被彭依依拦住了去路。

既然已经跟她一杯抿恩仇,而且她又是陈瑜儿闺蜜,陆离自然不能再对她板起脸来;

当下便笑呵呵地问道:“彭女侠,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三次拦我的路了!”

彭依依心里奇怪,那次她误以为是陆离指使阿飞等人去离家铺子捣乱,还刺了他一剑;事后得知真相,心中后悔不已。不过,当时陆离也踢了她一脚,算是扯平。

第二次便是在倚红楼,此事两人也已经知道是误会;徐想容在酒席上给他们说和,已经杯酒释前嫌。

“陆离,我还真记不清楚了,你说的是哪三次?”彭依依本身是个美女,身材高挑,长相出众,这一笑出来,还真有颠倒众生之相。

陆离看见她笑,心里也少了几分警惕;他又急着去找关老夫子,便笑道:“彭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前两次都在城门外,刺得我全身是伤,可还记得?”

彭依依被陆离这一提醒,这才想起两个多月前事情;

那是她有生以来最为凶险的一次,自己去找黑虎堂的匪类行侠仗义,打斗的过程中被陌生的男子搂搂抱抱不算,最后还被打晕了过去;幸好待她醒来时,发现自己除了屁股受伤之外,并未受到任何伤害;

这件事情让她很长的一段时间不敢离开分宜城,生怕再次遇上危险,不可能次次都能够那么幸运;她还专门派出了县衙的捕头,去调查李路,至今全无半点消息。

“李路,陆离原来你就是那李路?!”彭依依突然柳眉竖起,怒目而视,嘶声道:“原来你就是那登徒子,那个下流登徒子就是你!”

她习惯性地摸向腰间,发觉空空如也,这才想起这是在学堂里,不得私自携带兵器,更由不得她动手!

陆离无意间说漏了嘴巴,懊恼不已!那一次彭依依刺得他遍体鳞伤,但他也踢了她的屁股,更在打斗过程中抱了她半天,虽然当时是权宜之举,但是对方始终是个尚未出阁的黄花闺女,现在还可以算是自己的朋友,说出来不仅尴尬,的确很伤感情!

“额那个彭小姐,关夫子还在等着我呢!先过去了!”陆离见他们两人在外面的动静太大,讲堂内的同窗纷纷往外看,也不等彭依依说话,绕过她就跑。

关老夫子正在乐学堂里等着他,看见陆离过来,不待他行礼,便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作文可曾带来?”

陆离恭恭敬敬地把文章交给他,从开始学习八股文到直接上场考试,不过三天的时间,对于两人来说,还真有点时不我待的紧迫感!

关夫子打开文章仔细读了两遍,不由得频频点头:“永执忠信之则,设置永恒之道。这题破得好!不错!”

不过半天的时间,陆离的八股文便已经成功上路,抵得上他人几个月的苦修!

陆离见关夫子面色稍霁,总算是长出了口气;冷不防又听那夫子骂道:“中股都写得些什么玩意!对仗都不够工整,还有这一句”

陆离被他骂得心又揪起来,偷眼去看夫子,却又听他说道:“你且把这两篇文章放在这儿,为师帮你改好后,明天自会给你!这是今天的题目,你做好之后也一并送来!”

陆离如何还不明白,这是个面冷心热之人。他心里感恩,端端正正地向老师行了个大礼,退了出去。

陆离挂念着陈瑜儿的病,匆匆忙忙地回了济善堂,提了下人早已准备妥当的食盒就走!

他的房间内,一只白狐正端坐在他的座椅上,认真地翻看着桌上的文章,时不时地从桌上拿起笔,在文章上书写注释、心得,其行为、作派,犹如勤学积年的大儒

到了彭府,陆离老远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府门口。

彭依依和徐想容正要上车出门,陆离见到她们,有些想躲;两人却已经看见了他,招呼他过去。

徐想容穿着金丝绣花白色的棉袄,外面披着貂裘大衣,因为天气太冷,耳朵上也罩着两个兔皮耳罩,富贵之中不失淡雅,华丽之中并不流俗!

彭依依仍然是早上的打扮,一身文士服,只是多了件红色的斗篷,显得妩媚了许多。

徐想容恬静地给陆离见过礼,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彭依依则风风火火地拉住陆离的袖子问道:“陆离,我们的事情以后再说,你现在在这儿做什么?”

陆离知道瞒不住,落落大方道:“我听说瑜儿姑娘病了,送了些分宜的特色点心和米粥过来!”

徐想容和彭依依对视了一眼,神情古怪;

陆离饶是两世为人,也被她们瞧得有些脸皮发烫,他赶紧解释道:“那日在书院学习御术时,我和瑜儿姑娘碰见,没有照顾好她,心里有些不安”

徐想容见他尴尬,便笑着伸手接过了食盒,笑道:“陆大哥,我在这里替瑜儿谢过了。”

她见陆离没有走的意思,便出言问道:“陆大哥,你还有什么事情么?”

陆离讪讪地问道:“瑜儿姑娘怎么样了?我能不能进去探望一下?”

徐想容听他提起,笑着答道:“瑜儿的病不打紧,昨天吃了陆大哥送来的米粥,早上又喝了药,精神好多了。陆大哥不用挂念!”

昨日彭依依和徐想容不在,陆离一个人进去不大方便;今日正好碰上徐想容,虽然显得有点过于急切,仍然开口相询,不料却被拒绝。

陆离只好笑了笑,拱手告别:“如果瑜儿姑娘那儿有什么需要的,不妨跟我说。”

徐想容听了这话,面上犹豫了一下,只是施了一礼,没有再开口。

陆离只好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听见后面有人呼叫,却是小辣椒彭依依追了过来。

陆离等她过来,怕她提起前事,主动开口道:“彭姑娘,你要的烧烤用具已经制好了,我下午就叫人送过来!”

那日在离家铺子用餐的时候,彭依依对各式烤肉串赞不绝口,陆离当场便答应送给她一套烧烤用具。

彭依依愕然,随即笑道:“之前的事情不必再提,我也有许多不对的地方!”

陆离莞尔,这位姑娘是个直性子,敢爱敢恨,直爽大气;她的身上虽说有些中二的性格,却也不能不失本性,值得交往。

“既然没事了,陆离告退!”陆离见她大气,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心里松了口气,告辞走人。

彭依依眼睛一转,双手背在身后,围着陆离转了一圈,问到:“你喜欢上了陈瑜儿,是不是?”

陆离看她的做派,心中有些忐忑,淡道:“姑娘误会了,我只是……”

是否喜欢陈瑜儿,陆离自己都说不清;第一次见到她时,是在分宜的街头,那惊鸿一瞥的美震撼到了他的心里,那缕长发,让他心动;但若说就是喜欢,是一见钟情,还是有些牵强!

倚红楼的第二次见面,让他感觉很是突然,甚至当时都呆在了当场;没有人会看到如女神般的女子狼狈地躺在自己面前时,还能保持淡定;

女人的弱小无助,最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而最近的接触,也只是让陆离对她产生了亲近感,喜欢跟她打闹、交往而已,喜欢或许有,情爱则未必!

彭依依哪儿知道陆离心里的想法,只是嘻嘻取笑道:“陆离,我若是告诉你一些有关陈瑜儿的事情,你怎么感谢我?”

俗话说得好,想接近一个女人,得先接近她的闺蜜;

陆离不知道彭依依究竟是什么想法,正要开口,她突然正色道:“陆离,陈瑜儿有种不足之症你是知道的,现在需要妖兽之血来治药丸,你可能弄到?”

妖兽很多,徐家这种大家族在平时都会有大量的妖兽血液提供给家族子弟;只是这次徐想容和陈瑜儿偷偷地跑了出来,又差点发生不测,身上带的药丸早已消耗殆尽。

现在天寒地冻的,分宜县城附近不要说妖兽,野兽都不多;只有深入到宜春那边的大山脉,才会有妖兽的存在;这就难为了郭家,郭依依的父亲毕竟只是个小小的县令,哪里能有人手去弄这个东西。

“这是小事”,陆离笑道:“只是刚才徐小姐为何犹豫?”

徐想容和陆离之间关系虽说称不上亲密,但也没有什么隔阂,不至于些许小事都不好张口。

朋友之间过多的客气只会让彼此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许多时候直率和无伤大雅的无理取闹反而能让彼此更加信任。

郭依依见他发问,叹了口气道:“陆离,其实你该离陈瑜儿远一些!我这些天听想容姐姐说了些她的事情,她的身份不是你知道的这么简单,你和她在一起,只能给你带来不幸和灾难!”

陆离闻言有些发怔,试探着问道:“彭依依,你该不是跟我开玩笑吧?她不就是徐家的丫鬟吗?怎么?我们现在还不过是普通的朋友而已,你还不必用这种托词来拆开我们!”

“她不是在跟你开玩笑!陆大哥!”徐想容突然出现在他们旁边三四米的地方,她款款而来,屋顶上洁白无瑕的雪都好似逊色三分。

“陆大哥,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本不该瞒着你!但是,瑜儿的身份在我家也只有我父亲和几位族老才知道!”徐想容看着陆离的眼睛,正色道:“我小时候也只把瑜儿当成下人,直到有一次有个姨娘因为虐待了她,被父亲请家法活活打死!我才知道她的身份并不简单!陆大哥,家丑不可外扬,我把这个告诉你,只是希望你能够离她远一些!”

“家里为了炮制药丸给瑜儿续命,每年都要拿出上万两白银;家中族老们都对她和颜悦色,父亲也只把她当成女儿看待!”徐想容侃侃而谈,此时的她,的确是把陆离当成了自己的朋友、兄长。

权利和女人最能激起男人的欲望和雄心!

徐想容说的越是艰难,便越让陆离对陈瑜儿好奇心更胜;

“徐家么?徐家再强,我陆离未来未必不如徐家!”

“不是徐家!陆大哥是人中龙凤,将来就是我徐家也未必挡得住陆大哥的光彩!”

徐想容摇摇头,犹豫了半晌,才小声道:“我小弟也喜欢瑜儿!只是,我父亲知道后,打了他一巴掌,说‘瑜儿是九天玄女,便是王公贵胄都配不上,岂是他这种蠢物所能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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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夜读添香

徐想容的小弟,便是十五岁便名扬天下的徐阶!徐阶十二岁便第一次参加科举考试,连过县试、院试、乡试,夺得小三元;他的师傅是北方士林大佬,刚刚致仕的内阁首辅刘健。

武学方面,徐阶也不落人后,他十岁时已经达到了练气八层,独自入海斩杀沙蟹妖兽;十四岁时,与佛门天台宗佛子本因比试,战而胜之;十五岁时,追杀已是抱丹期高手的淫贼“千里留香”两个月,终于在库布其沙漠将其击毙!

可以说,儒门北宗的年轻一辈人里面以徐阶为首,无人能出其右!只是因为他年纪尚小,刘健没有让他参加会试,据说,如果他明年就参加会试,至少能进一榜三甲及第!

徐阶已经是这个世上一等一的天才,年轻人中的翘楚,儒门北宗圣子的内定人选!不出三年,待他再度参加科举考试,拿下状元之时,便是他修习《明德宝典》,与南宗圣子争锋的时刻!

但是,即便是如此少年英才、惊才绝艳的徐阶,还是远远配不上陈瑜儿;甚至在他自己父亲的嘴里,被骂成了“蠢物”!

陆离心里沉甸甸的,陈瑜儿究竟是有什么样的来历?她身上的病又是怎么回事,竟要用妖兽之血来续命?

。。。。。。

他心思重重地回到了济善堂,没有去管帮里的事情,只吩咐好下人不要打扰自己。

他躺在床上,双手放在后脑勺后面,用心思考今日徐想容跟他所说的一切,始终觉得都是虚妄!种种匪夷所思之事,萦绕心头。

诸事缠绕如乱麻,陆离神情恹恹,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

陈瑜儿的事情,既然无法可想,不如不想;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陆离坐在书案前慢慢翻看着那三十余篇县试文章;他毕竟学习八股文的时间不长,即便能够长时间使用精慧魄,依旧能感觉到自己的不足。因此,每翻看一遍,还是能有新的读书体会;正所谓:“温故而知新!”

这几天的学习,让他体内的莲花又多了两朵,加上之前观想的莲花,竟然达到了七朵之多;不过,他感觉到自己的观想速度渐渐地慢了下来,在观想第八朵时,更是前所未有之难,好似已经全面停滞!

“咦?这些注释字迹清秀,好像不是关老夫子的笔迹!”陆离看着眼前的这些注释和心得体会,大为惊诧!

“不过这些注释和心得,好似比关老夫子写的更加分析透彻,所思所想更加的深入,又讲解地浅显易懂;莫非这是出自师母之手?听说关师母当年也是大户官宦人家的小姐,有这本事也不稀奇”

陆离赶紧翻开所有的文章,找出有这种娟秀笔迹注释的内容,越看越觉得受益匪浅,许多观点竟让他又茅塞顿开的感觉。

“原来我之前对这些文章的粗略分类,竟然有这许多错漏之处!差点让这些真正的好文章蒙尘了!”

陆离兴奋地手舞足蹈,有了这些注释和心得,我的制艺水平又能够快速地提高。

“师母也是位奇女子!可惜女人不能参加科举考试,只能由人举荐做官,不然的话,师母恐怕会是状元之才!”陆离兴奋之下,喃喃自语道。

正在房间的墙角打盹的狐狸听到陆离的话,突然眼睛一亮,她慢慢踱到书案的前面;体态优雅从容,仿似一位身材美丽的少女。

陆离读书读到兴奋处,忍不住拿起毛笔,打算动笔完成今日关老夫子给他预留的八股文章。

此时,白影一闪,地上那只断尾白狐竟然跳上了书案;

陆离皱起眉头,喝道:“这是我读书写字的地方,岂容你在此胡闹,还不下去!”

他正要挥袖赶走这只野狐,却见那狐狸人立而起,前肢合在一起,竟似在向他拱手行礼一般。

陆离失声笑道:“自古都有传闻,说狐狸通灵,素喜读书,没想到今日我也碰上一只!也罢,你要做什么就做罢!可万万不能影响我读书,否则,休怪我赶你出去!”

那白狐好似能够听懂他的话一般,竟然连连点头,那双细长狐媚的眼睛好似能滴出水一般。它慢慢坐在了书案上,前肢竟然抓起放在一旁的墨条,为陆离磨起墨来。

红袖添香夜读书,卿正欣喜吾欲狂。

可惜陪伴陆离夜读的却是只狐狸!到了子夜时分,陆离把笔一放,长吁了一口气;今日的两篇文章终于完成了。

他看向旁边辛劳了半天的狐狸,笑道:“我也不知你是狐兄还是狐妹,若是强行来看,倒是对不起你这位陪我夜读的益友了!”

陆离停顿了一会儿,哑然失笑道:“你看我,读了一晚上的书,却是头脑糊涂了。你若是能说话,那便是妖了,我岂不是还要半夜里来降妖除魔?!”

“也罢!今夜受你陪伴之恩,改日我便去给你弄些药草和妖兽血肉来,助你疗伤,全你我宾主之义!”

陆离摇晃着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特地到旁边衣柜里寻了件厚厚的皮裘大衣,盖在了狐狸身上;自己却在床上躺了,呼呼大睡!

一觉醒来天以明!

陆离不敢懒惰,早早起来打了套书院的舞操,活动开全身气血,便要动身前往关夫子那儿。

走到院门处,却见那儿蹲着一物,正是那只白狐!

陆离弯下腰笑着拍了拍狐狸的头部,自嘲道:“瞧我这记性,倒是把狐兄给忘记了,还没有给你喂食呢!”

他弯下腰把狐狸抱起来,来到厨房,寻了些昨天的剩菜剩饭吃了;口感不佳,可是一人一狐一起吃饭,倒也香甜!

厨房管事却是又惊又愁,生怕因为自己的疏忽,没伺候好帮主,被帮里处罚!

吃好早餐,陆离把吩咐管事把狐狸送回自己居住的小院;白狐却用前爪拉着他的裤管,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陆离见那狐狸的眼中露出哀求之色,好似四五岁的孩子一般,心软道:“好吧!狐兄看来呆在这儿也烦了,今日也没什么事情,就带你出去走走!”

陆离背着狐狸到了关夫子家中,在前院见到了关师母。他心中对这位才高博学犹胜夫子的师母极为尊敬,老老实实地行了礼,让师母很是喜欢!

“真是个懂礼的孩子,快进去吧,你老师在里面呢!”

书房内炭火正旺,温暖如春,关老夫子面前一字排开放着这两天陆离交上来的四份文章;

从这几遍文章可以看出来,陆离的确是很用功,学写八股文犹如顿悟了一般,每一篇都有着很大的进步;尤其是今天写的两篇,技法老练成熟,让关老夫子感到惊喜!保持这种状态,明天的例考是没有问题了。

关老夫子捋着胡子,淡道:“你今天上午便不用去书院了,我给你讲讲这几篇文章。等会儿我要你师母多备上几个菜,中午我们爷俩喝两盅!”

师徒二人教的尽心,学的努力,一个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

吃过午饭,陆离带着狐狸离开了关老夫子家里,左右有空,干脆去书院转转!

也许,能够看见彭依依,也好问问陈瑜儿的病情是否好转。

因为一个人,爱上了书院!不为那绝美的风景,只为寻找在人群中的你,或者那些你曾经逗留过的痕迹!

。。。。。。

陆离背着个竹篓正走在袁岭的大路上,路上行人稀少,很是冷清;书院明日进行例考,学子们大都呆在书院里温习功课,不敢外出。

书院的例考虽然是内部的考核,却也影响到学子们内外舍的升降和教习们年底的束脩;

按照惯例,例考的前一百名升入内舍,前十名入上舍,与上舍的举人们成为同学,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不但在书院里的伙食费全免,还可以像县里的禀生一样,每个月在书院领一份钱粮。

陆离他们三人却不在这些学子之列;邵逸航是因为武科完全无法达标,即便是他的父亲邵半城到处延请名师,购买宝药为他筑基也无济于事。徐想容是女人,不能参加科举,是否进入内舍无关紧要。陆离则是不在乎,他现在被关老夫子精心培养,从师资上来说,已经享受了和上舍的学子们一样的待遇。

和他同样不在乎的人还是有的,严世蕃就是其中一个。

山道湿滑,有马车从身后过来,陆离怕被泥水溅到,远远地就避了开来。

那辆马车却在陆离身边停下,赶车的是熟人,严家的老贺。

“少爷在车里!”老贺话不多,还是那副呆滞的模样,存在感极低。

陆离没有丝毫犹豫,上了车。

令人意外的是:车里不但有严世蕃,徐想容和彭依依也在里面。

严世蕃见陆离上来,微笑道:“离哥儿,下午不去书院了,听说你和金粟禅寺的本尘大师是朋友,陪我们去那儿看看,拜访一下!”

他的笑得很是灿烂,让陆离如沐春风,但语气中却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味道!

陆离眉头略微皱了皱,只答道:“也不算朋友,只是旧识!”

徐想容冲着陆离点点头,笑道:“那也正好,本尘大师名气太大,同是佛子,他超出天台宗的本因太多。他佛法精湛、武艺也好,而且他在琴棋书画上都有很深的造诣,可以称得上‘全才’二字!”

彭依依插嘴道:“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他好帅!好帅!好帅!”

严世蕃温文尔雅地冲着徐想容一笑,对本尘不置可否:“我们分宜的确是人杰地灵,英才辈出,就说本尘大师,他本来被报恩寺广智大师看中,可以去那万佛之寺钻研佛法,以后有望成为佛门第一大寺的方丈!结果呢?他好武成痴,放着成佛的机会不要,偏要去做什么佛门第一护法。”

“我倒觉得本尘是个真性情的人!严世蕃,我就看不得你这种人,最能装!”彭依依听不得别人说偶像的坏话。

“依依,别乱说话!”徐想容止住彭依依的话,转头向严世蕃道歉道:“公子,依依心直口快,言语冲撞了,还请公子海涵。”

陆离此时却插口说道:“菩提本真,悠悠空尘,自古风流第一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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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自古风流第一僧

严世蕃一大早便早已让秋哥上金粟禅寺送上香油钱,这才陪着徐想容和彭依依一块上山游玩。

在袁岭山下碰上陆离,临时起意才把他拉上。几人坐着马车来到金粟禅寺的山门处,只见一段蜿蜒曲折的阶梯,直通山顶的佛寺。

四人弃了马车,严世蕃打发老贺在山下候着;便和徐想容、彭依依等人一起徒步而行,陆离跟在了后面。

大雪初晴,山上还是阵阵冷意传来,寒风凛然;旁边的松柏之上还残留着积雪,白皑皑的一片,被风吹着,时不时地掉落在地,发出梭梭的响声。

山路崎岖,但大家平日都习练武艺,四周又是风景如画,谈笑之余,走的轻松自在。只苦了徐想容,她没有练过武功,行到半途,便脸色苍白,双脚微颤。

严世蕃上前扶住她,劝道:“想容小姐不曾习武,山路难行,还是让我背你一段吧!?”

徐想容两颊升起一团粉云,她知道自己虚弱,可是哪儿肯让严世蕃背着她走,“想容多谢公子,我只是想休息一下而已!”

严世蕃见她坚持,便和彭依依一起把她扶到路边的石头上坐下。

这块石头表面平滑,显见的平素多有人在此休憩;只是天气太冷,石头上却结了层冰块。

严世蕃知道陆离练的是阳属性功法,便唤了一句;

陆离应了,把背上的竹篓放在地上,走了过去。突然他的全身毛孔尽数打开,自身无比旺盛的阳气突然冲天而起;把众人吓了一跳,在徐想容等人的眼里,陆离好似有如一轮烈日灼灼生辉,光芒万丈;

接近他的身边,好似寒冬都已经不再存在,那块石头上残留的冰层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融合、蒸发,直至消失地无影无踪。

“想容,你坐下吧!”严世蕃殷勤地脱下身上的大氅,垫着石头上面,再请徐想容坐下。

徐想容笑着说道:“谢谢陆大哥!”

她只是感谢陆离,好似完全没有想到感谢严世蕃一般;

严世蕃见徐想容没有对他客气,乐得喜笑颜开;他正要再关心一二,却见到刚刚陆离放在地上的篓子晃动,从口子上面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来!

“呀!”彭依依尖叫一声,满脸惊喜地叫道:“好可爱的白狐!”

那只白狐早上被陆离带出家门后,便一直躺在背篓中不肯出来。此时被陆离放在地上,周遭的温度又突然间高了许多,便探头探脑地出来看看。

彭依依看见了这只白狐,欢喜地大叫;即便是徐想容,也少了许多少女的矜持之色,凑过来观察着狐狸。

这只白狐在陆离那儿养了两天的伤,坏掉的皮毛尽皆脱落,换成了雪白色;

世上女人都永远有一颗着少女心。哪能拒绝得了对美丽的小动物的诱惑?

“陆离!能给我抱抱吗?”彭依依拉着陆离的袖子恳求道。

“不大好吧!”严世蕃突然凑过来道:“依依,我这兄弟极为憨厚,他是不会答应你这个无礼要求的。”

“什么啊!就抱抱,我就要抱抱!”彭依依嘟起嘴唇,一副小女人的形象。

严世蕃哈哈大笑,拍拍陆离的肩膀道:“还等什么?!小师妹要你给她抱抱!”

徐想容见他口无遮拦,偏偏彭依依还懵懂无知,自己先红了脸,忍不住出口啐道:“依依单纯,公子莫要调笑!”

严世蕃见徐想容正襟危坐,神情俨然,眼神中之中自有一股正气;竟然不敢再生龌蹉猥琐的心思,脸上恢复正经,点头称是。

陆离把白狐抱起,交给了彭依依,又引得两个小姑娘一阵尖叫。

远处传来阵阵钟声,这金粟禅寺依山而建,钟声悠然,在耳畔不断回响,清穆中带着禅意。

陆离闭上双眼,耳无杂音,心中只觉得这山野佛寺的暮鼓晨钟,让灵台一阵清明,洗涤心灵。

徐想容遥望着远处的佛寺,也感受着钟声中禅意,神色肃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金粟禅寺算不上是名山大寺,可中钟声中的禅意还是让人神清气爽、心生向善之意,难怪能够教导出本尘师父这种风流人物。”

严世蕃见她站起身来,忙过来扶着她,笑道:“本尘和尚终究还没有成佛,还是尘世众人;今日就让我们这些俗物去扰扰他的清净!”

那彭依依逗着狐狸玩闹了一会儿,见那狐狸表情傲然,完全不搭理的样子,也有点无趣。她看着怀中的白狐,颇有些遗憾:“可惜,这白狐尾巴断了,不然倒也是一等的风流!”

徐想容斜睨了她一眼,笑骂道:“你这妮子,刚刚还说本尘大师是你的偶像,现在却拿这狐狸去和他比较!也不怕它身上的气味冲了你的鼻子!”

“姐姐,小白狐身上没有臭味,反而有股特殊的清香,你闻一闻!”彭依依在徐想容面前完全是一副小女生的模样,娇笑嫣然。

陆离心里一动,正想靠过去看看。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响起,从山路上转出来一位僧人;他身材瘦长,面容清隽,双眉似雪,自两颊垂下;

“这狐狸若是尾巴未断,倒也可以称得上风流二字!”

他走下山道,来到众人身前,双掌合什道:“贫僧广信,见过各位檀越!”

严世蕃等人见是广字辈的高僧,慌忙向这和尚行礼;那广信先不忙着认识众人,却目光炯炯地盯着那白狐道:“狐狸生来灵智便高,从来没有妖兽之说,若是没有修为的,我们可以称之为灵兽;有些修为的,我们便称为妖了!”

他向彭依依揖首行礼,口中宣了个佛号,道:“这位女檀越,可否把这白狐舍与我寺镇压,免得这孽畜他日修炼有成,再行那为祸苍生之举。”

彭依依哪里肯,她紧紧抱着狐狸,嘴里辩道:“这是陆离的狐狸,大和尚,你可不能强抢!”

陆离素知佛门做派,见到好东西便说有缘,自然不信这和尚的话语。当下也向前一步,向和尚施礼道:“大师,我救这狐狸于闹市之中,堪称有缘!今日又如何能因为怕其日后成妖,便将它舍入佛门?”

彭依依听了,也吵嚷道:“就是!如果它天天和我们一起,每日读圣贤书,变得知书达理了呢?”

广信见他们坚持,也不多说,双手合十道:“既然檀越坚持,那小僧也不强求,只是日后若有变故,还请两位把它送上本寺!”说完,他袍袖一展,往旁边深涧跳落。

“大师!”陆离本想细问这狐狸的事情,见他跳下深涧,忙走到山路边上去看;只见那广信如一只大鸟一般,在空中慢慢滑翔,向山脚下落去,不由得目瞪口呆。

“这金粟禅寺的僧人都有神经么?一言不合便飞?”

几人经过这么一段插曲,也不再休息,继续前行;很快便到了寺院门前,只见庙宇宏大,大门上的横匾上刻着金粟禅寺几个大字。

寺前人声鼎沸,天气虽然不大好,但是虔诚礼佛的百姓却不少。

陆离细细打量,心中暗忖:这几个字写得中正平和,结字蕴藉凝重,颇有几分禅意。可见寺庙中高手不少,高僧更多!

门口早已候着一名知客僧,赶紧过来合手见礼,“阿弥陀佛,小僧圆真见过四位施主。”

他穿着破旧的僧衣,神色平和;

严世蕃等人还礼。

知客僧圆真问道:“几位施主先休息一番,还是先入殿中礼佛?本尘师叔已经在禅房中等待诸位!”

严世蕃看了一眼徐想容,见她微微点头,笑道:“先入正殿上香!”

几人步入寺中,过金刚殿,入大雄宝殿,焚香扑鼻,左右佛像巍峨,仿似冷眼旁观世间百态;众人凝神静气,虔诚参拜。

严世蕃等人双手持香,左手在上右手在下,高举过头,依次把香插在香炉中,接下来跪在蒲团上,叩首三次;徐想容更是虔诚,连拜了九拜,嘴里念叨着什么;

严世蕃在一旁微笑着注释着徐想容,却见陆离跪坐在旁边蒲团上,闭目沉思,犹如入定了一般,不觉有些诧异。

“阿弥陀佛,檀越如此虔诚,果然与我佛有缘!”清越的佛号声响起,一名白衣僧人从门外踏步而入,恰如清风徐来。

来人正是那“菩提本真,悠悠空尘”的本尘和尚!他面如冠玉,嘴角含笑,身上一件打着补丁的百衲衣让他穿出了王公贵族的感觉。

陆离这才睁开双眼,这世上有没有佛祖他不知道,但是魂穿明朝,怎么能不让他感怀?或许,佛祖只是诸天世界的修炼集大成者;或许,武道的极限真的能够破碎虚空,让自己重返过去的世界!

严世蕃等人都过去向本尘见礼,彭依依、徐想容二女虽然仰慕本尘,但是当面却落落大方,不失高门深闺中千金小姐的矜持和气度;即便是彭依依这种脑残粉,也像是变了个人样的,言语谈吐变得十分的文雅、稳重,让陆离看得啧啧称奇。

陆离也过去见礼,笑道:“大师说笑了,旬日未见,甚是挂念!只是这与佛有缘,真不敢当!”

“提起千斤重,放下二两轻。”本尘笑道:“陆施主在佛前有所悟,放下之前的执念,自然是与我佛有缘!”

陆离双掌合十,朝着殿内正中的佛像施了一礼,笑道:“和尚说笑了,我在佛前有所思,有所得,所有缘法皆在刚刚的一拜之中,心聚则缘聚,心散则缘无!”

“好一个‘心聚则缘聚,心散则缘无!’大师,你若再强求,可就落了下承了。”严世蕃对陆离的话击节赞叹。

本尘面色平和,微微笑道:“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佛门虽广,不度无缘之人。严施主,你虽是儒门弟子,但身在塔庙之中,已成佛道。”

严世蕃脸色微变,他自小博学多才,对佛教经义也有涉猎;本尘和尚所说的的话,出自于《法华经》,原文是“若人心散乱,入于塔庙中,一称南无佛,皆已成佛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即使一名心神散乱的普通人念佛,就已经结下佛缘,并且他在未来也必定会成佛。

他原本想替陆离解围,不想本尘只一句话,便把他套了进去。

陆离在旁边淡道:“和尚、德球,袁岭广大,既是佛地,亦是儒门,进得门来,便说有缘,有些牵强了。”

他不待本尘开口,又道:“和尚,你上次说你我再见之时,有上好毛峰招待,可还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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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妖狐巧姐

本尘和尚苦笑道:“原来陆施主是来讨债来的!”

他侧身把众人让出大殿,带着他们入了禅房。

禅房朴素雅静,陆离见其中放着琴、棋、文房四宝等各色物品,墙上也挂有字画,无一是凡品,不禁莞尔,琴棋书画最耗时间!这和尚六根未净,练武成痴,又花这许多时间在这上面,便是天纵之才,也难以面面俱到,恐怕连念佛经的时间都没有吧!也不知他那精修佛法的名头又是怎么来的?

难怪世人只说本尘和尚的平生志愿是佛门第一护法。

陆离看向内室,不由得一怔,那里面除了中央一个蒲团外,竟然空无一物,便是床都没有一张。

几人坐了下来,唯有小辣椒彭依依像个好奇宝宝一般左顾右盼,进了偶像的房间,什么都不肯错过;好在她也有些自知自明,知道此时不该开口,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本尘看。

过了一会儿,自然有小沙弥送了茶盏进来,本尘和尚提起茶盏,给四人倒了杯茶,微笑道:“乡野俗物,请几位品鉴。”

陆离口渴,只顾端起杯子牛饮,喝完了还觉得不够,干脆把杯子放在茶几上,两根手指敲击桌面,眼巴巴地等着本尘添水。

徐想容却是雅人,她看这茶碗清新似冰、温润如玉,晶莹剔透而略带青绿色,一看就不是凡物;再看那茶水,只是一些碎茶叶而已,便轻轻放下茶碗,微笑着问道:“大师,这好像不是毛峰?”

彭依依野惯了,在家中是粗养的;她哪里懂得什么茶叶,听到徐想容质问偶像,赶紧问道:“姐姐知道毛峰?”

徐想容盈盈一笑,轻声细语地为彭依依解惑道:“毛峰茶产自黄山,只在春季采摘,故有‘夏前茶’之说;其采制过程十分精细,由细嫩的茶芽精制而成,其色绿,其香幽,其味醇,其形美!而眼前这茶”

她微微摇头,随手把额前一缕青丝捋到耳背,皓腕如雪,引得严世蕃一阵失神。

本尘和尚点点头,淡道:“女檀越所言非虚,这的确不是黄山毛峰!”

他转头看向陆离,笑道:“俗世中都有这么一种说法,尊贵的客人到了家里,要请他去最好的饭馆酒楼,好好招待;可是最亲密的朋友来了,却要把他留在家中,虽然是粗茶淡饭,只是这份虔诚待客之心,却是好酒好菜无法比拟的!这茶虽然不是很好,却是小僧学习茶道时,亲手采摘,亲手炮制而成的”

众人恍然大悟,严世蕃笑道:“本尘大师果真是重情谊之人!我等今日有幸喝到大师亲手炮制的茶叶,也足以吹嘘好几天了。”

大家都端起茶碗,细细品味;茶水寡淡,苦涩之后另有淡淡清香,方有品位的空间。

只有陆离嘴上嘟嚷道:“和尚制茶的功夫太差,人又小气!偏偏只有话说得漂亮!”

他的声音不大,在这静室之中却无比响亮,彭依依双眼斜睨,就想跟他顶几句;却见那本尘和尚面露微笑,并不答话,只顾着品味那杯清茶,俊美无匹的脸上尽是恬淡之色;

严世蕃斜睨了陆离一眼,笑骂道:“你也是个俗物!”

彭依依却暗忖:这两人是故意如此了,莫非陆离和本尘大师之间还真有什么交情。

她眼珠子一转,故意挑拨道:“本尘大师,听说你和陆离每次见面都要打上一场,今天是不是也要比试一下啊?!”

她的眼神在本尘和陆离的脸上看来看去,生怕错漏过一点细节;

便是严世蕃和徐想容都停了手上的动作,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

“阿弥陀佛!”本尘和尚淡道:“师傅说我习武成痴,武学修为虽然进境颇快,然后佛法心境却差的太远,他要我在一年之内只修佛,不动武!”

严世蕃笑道:“难怪大师的内室之中除了蒲团,别无他物,原来是在修心!”

徐想容嘴角含笑,赞同地点了点头,指着禅室中诸多器皿杂物,道:“外间红尘多诱惑,内里坚守求佛心!本尘大师,屋里的东西应该都是平日里你所喜欢的,你该是想以这些外物来锤炼本心罢?”

本尘颌首称是,赞许道:“女檀越有佛性,如果能研究佛法,必然是我佛门幸事!”

徐想容嘴角微扬,一对美眸注视着本尘和尚,如潭水般深不可测:“我看大师以外物炼心,不如去红尘中体验,来得更好些!”

本尘一惊,一直淡然恬静的脸上终于起了波澜,他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向徐想容躬身行礼道:“终究是小僧落了下乘,女施主一番话,犹如当头棒喝,小僧明日便下山去,在红尘中炼心!本尘在此谢过女施主了。”

品过茶水,时候已经不早,本尘和尚又在修心,没有继续陪着他们的道理,几人便在知客僧的带领下去斋堂用斋饭。

陆离却落在了最后,他刚刚见本尘和尚的目光频频落在自己身上,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说。

果然,陆离才出禅室不远,就见刚才奉茶的小沙弥追了过来;

本尘和尚在禅房门口候着,见了陆离便直接问道:“陆施主,小僧有个不情之请!”

陆离淡道:“既然是不情之请,便不要开口吧!”

本尘和尚一怔,只是一句客套话而已,没想到陆离竟然回答得滴水不漏;他苦笑道:“陆施主,你这狐狸是个妖物,可否把它交给我寺,我寺断然不会伤了它的性命!”

陆离转头看了看背后篓子里的狐狸,见它趴在自己身后瑟瑟发抖,一直在躲闪着本尘的目光。

陆离笑道:“本尘和尚,我这狐狸的确是有些怪异之处,不过若说它便是妖物,未免太过武断了一些吧?”

其实妖物有妖物的特征,陆离救这只白狐的时候,它奄奄一息,除了表露了喜好读书的特征和一定的智能之外,并没有其他特异之处,就是它的身形,也是娇小可爱,丝毫没有妖兽的特征。

即便真是妖物,那又怎么样?人中有恶人,妖中便没有一个好妖?

总不能任由你佛门中人一句话就把它给带走!

“这妖狐头顶之上的黑气中带有丝丝血光,小僧恐怕它身上还伤过人命!还请施主把它留下来交给我金粟禅寺。”本尘依旧不肯放弃。

这两天夜里,小白狐每天都陪伴着陆离读书,晚上睡觉时,陆离也丝毫不加提防;本尘和尚此时对他说白狐是个妖怪,又如何能让陆离相信。

唐寅曾经说过,陆离现在修炼有成,浑身气血充盈,对于妖物来说,他就是一个人形的大补丸,没有任何妖物能够抵抗这样的诱惑。

他自己与狐狸居住在一个房间里,也没有见到什么危险的事情;陆离如何肯把狐狸留在这寺庙之中。

“谢谢大师关爱了,要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陆离告辞了!”陆离不再与本尘分说,迈步离开。

他欣赏本尘和尚,觉得这是一个真性情的人;但是讨厌佛门,尤其是对方遇上自己看上的便说有缘,得不到的便是魔道的作派!

。。。。。。

夜,无风,天冷;

陆离坐在房间的书案前,他保持这个姿势已有一柱香的时间了,书案上替他磨墨的狐狸早已停止不动,蹲坐在旁等着陆离的决定。

陆离的两根手指在桌上慢慢的敲击着,“陡!陡!”声音缓慢而坚定,如心跳一般;

“狐兄,我虽然不喜欢金粟禅寺的广信和本尘的做法,但是,我相信他们的话!”陆离的眼睛看着白狐,诚恳地说道:“其实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你不是一只会害人的狐狸!”

白狐也在看着陆离,一双狐眼细长而生动;

“但你绝对是只妖!狐妖!本尘不会骗我,他没有理由!”陆离的话还是一顿一顿,语气平缓如话家常。

白狐浑身一震,那张狐脸上竟然露出人性化表情来,说不出是诡异还是讽刺。

陆离面无表情,淡道:“狐兄,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落难的,我也不需要你报恩;我今天既然已经知道了你是狐妖,那么我们也无法这样相处下去了。”

那白狐面上好似露出悲哀的表情,一滴清泪从眼角低落;

陆离站起身来,走到房间门口,拉开房门;他仰头看看乌蒙蒙的夜空,也不回头,冷声道:“狐兄,你我的缘份到今日为止,走吧!我送你一程!”

良久,身后全无半点动静,陆离回头去看,双眼却对上了白狐那双狭长、妖异的双眼。

如果不是过于狭长,这可以说是一双能够颠倒众生的双眸;在那黑色的瞳孔之中,陆离如同看见了一个真实的世界;

这个世界中有屋舍俨然,有寥寥炊烟,有夫子摇头晃脑地读书,有垂髫小儿哭喊打闹;

一只小小的白色狐狸,在屋舍旁边的树林中侧耳听着学童们的琅琅读书声;它每天都跑到这儿来听圣贤之书,直到有一天,它不小心被猎人设置在林中的陷阱夹住了后腿!

它悲鸣着被猎人抓到了笼子里面,猎人家的小童见它可怜,央求猎人把狐狸放了,却遭到了猎人的斥骂;最终,白狐还是被小童偷偷地放了出去。

若干年后,白狐化作一位美丽的少女,自名巧姐;她找到了已经长大成为翩翩少年的小童;每日陪伴着他读书、玩闹,白狐没有了任何追求,只盼着能够岁月静好;

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总是快乐而短暂的,终有一天,少年进城赶考,巧姐依依相送;

一晃就是半年时间过去

正在家里翘首盼君归的巧姐,没有等到少年,却等来了一队队手执利刃的士兵;原来,那少年考中了举人,被知府家的小姐看中招为赘婿

可怜的巧姐被士兵抓住,受尽了鞭打、凌辱,眼看着就要被士兵生生刺死,却被青丘山的大妖所救;

那白狐巧姐原是青丘山的公主,半年后,她带领众妖屠灭了整个知府衙门,并且亲自把那个少年。。。。。。

陆离看见那白狐所化的少女,亲自杀死了自己的爱情,一滴晶莹剔透的血泪从她的眼角缓缓流下,在白皙如雪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就在陆离凝神去看时,那滴血泪突然飞起,掉进了陆离的眼眸之中。

眼睛是距离灵魂最进的地方,透过眼睛可以看得见一个人的神魂。

那滴血泪从陆离的眼睛进入,直达陆离的泥丸宫,泥丸宫中有一处神魂之海,也就是神宫紫府。

陆离的神宫紫府之中还是一片混沌,茫茫然无有边界,中间极其狭窄出有一丝光亮;那滴血泪从外界竟然直达光亮之处,突然大放异彩,耀出五彩光芒;

这片光芒如飓风般扫过陆离的紫府深处,竟然把陆离紫府内的空间生生开辟出原来的数十倍大小来。

那道泛出五彩光芒的血泪慢慢放慢速度,落了下来,化成一名女子,正是那白狐少女;不过,仔细看去,却比那少女更加的丰满一些,所谓风韵卓然,犹如夜晚开放的红玫瑰,由内向外散发出一种芬芳;她的身上流溢出成熟的风情,恰如树上成熟的果实。

那女人慢慢走向紫府的中央,那里是整个世界的中心,有光芒四放,有神花飘落,有仙音飘渺,有神人正被孕育,此处正是陆离的元神孕育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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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情花印符

晋葛洪的《抱朴子祛惑》中对紫府有过描述:及至天上,先过紫府,金床玉几,晃晃昱昱,真贵处也。

按照丹经的说法,由两眉之间入内,一寸为明堂,二寸为洞房,三寸为上丹田。上丹田方圆一寸二分,乃是虚空一穴,藏有先天真一之神。丹成之后,此处为出神之所。

陆离不过是炼体先天,其肉体与神魂相合,不能练出金丹,更已经没有了丹成化婴的希望。可以说,如果陆离的神魂不能练得足够强大,直接把神魂练成阳神,跳出肉身束缚,那他的修炼之路就彻底地断了。

毕竟,这个世界里的修炼之路,都是以练气为主;唯有练气至金丹境界,再丹成化婴,待元婴大成,神魂进入元婴,以之为舟,以之护体,才能进入阳神境界。

此时,那名千娇百媚的女人就静静地站在陆离的紫府之中,她看着前方那个光团,娇笑道:“公子,小狐名叫胡媚娘,小名巧姐,在这儿给您行礼问安了!”

她行礼罢!站起身形,围着那光团转了一圈,啧啧称奇道:“公子炼体只是小成,然而肉体之强大,已经比那些抱丹宗师还要强上几分;公子果然是炼体奇才,即便是在天外天,也算得上是天才!”

她感叹完,峨眉一蹙,道:“只是越是强大,神魂就越受这肉体束缚,难以炼成金丹境界,成就元婴、阳神了!”

陆离现在只是脉轮四层的境界,所谓“采地脉、勾命魂、通天桥”!他才练到第二境,连天魂都没有通,紫府内的光茧之中如何能有神魂存在?

故而,胡媚娘只能是自言自语;

她走上前去,眼神落在光茧之上,仔细观看;

“或许,我们天外天还是能够找到让你直入阳神境的秘法!”

良久,她终于摇摇头,笑道:“离哥哥,你喜欢我这样叫你么?自从我被那人伤了一次,便恨透了人类,那些贪财、无义、好色之人,我是见一个杀一个直到这次受伤”

房间门口,陆离还保持着扭头朝后面看的姿势,双眼空洞地看着后方,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任何的变幻。

他的心神也沉入了紫府,看着胡媚娘在那儿喃喃自语。

胡媚娘的声音慢慢地低落下去,直至低不可闻;她伸出一双柔荑,轻轻抚摸着那垂肩长发,青丝如瀑,若年华流水。

“说起来,离哥哥,这是人家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动心的人呢!”胡媚娘嘴角含笑,声音变得无比的温柔,她把手伸向眼前的光团,好似要抚摸陆离的脸庞。

“我既然喜欢上你了,就再也不想让你像他那样变心;”胡媚娘的手上金黄色的光如丝线般缠绕流动,有些如荧光浮起,有些如流水。

她的声音越来越温柔,语气却越来越萧杀,整个紫府中的温度好似都下降了许多。

陆离心神剧震,胡媚娘语气中的冷意愈盛,他却整个人僵直,完全不可动。

陆离尚未沟通天桥,他的天魂还在外游离,三魂未聚,七魄不全,又如何能够在紫府之中抗衡胡媚娘这个已经化形的大妖?!

紫府内,胡媚娘慢慢地从她的眉心抽出了一根细长的血丝,十根葱白玉指慢慢挥动,一个玄奥的图案正在缓慢地形成,犹如两朵鲜艳的血色桃花并蒂而生;

“离哥哥额,奴家喜欢你,这是我们青丘秘传的三生三世桃花结!我只要在你的神魂之中接下此印,我们三生三世都不会分开!”胡媚娘咯咯笑道,狀若疯狂!

陆离心神巨震,他本来对胡媚娘并不反感,所以才会救下她并且暂时收养她。但是,此时胡媚娘竟然对他的紫府下手,企图控制自己的神魂,这就是自己不能容忍的了。

“你有三生三世桃花结,我有我的灵魂引,既然大家都是放开神魂,那就各凭本事,各安天命吧!”陆离心口绛宫之类摩诃无量应化真鼎震动,刚刚从胡媚娘那儿观看到的三生三世桃花结在鼎壁上慢慢成型,各种有关灵魂印法的知识涌上陆离的心头。

那三生三世桃花结其实并不难解,只是青丘狐族是天下狐狸中的王族,其血脉特异,甚至可以追溯到上古之中的九尾妖狐;狐族命里犯桃花,桃花结印符以狐族血脉勾勒而出,近乎无解。

但是现在陆离并不需要了解青丘狐族的血脉特异之处,他只要能把三生三世桃花结施展开来便行。

几个呼吸之间,那三生三世桃花结的种种妙用陆离已经了然于胸。

“还不够!远远不够,这种灵魂印法是在灵魂之中留下印记,让双方灵魂互为牵引,让神魂之中留下对方的愿力,我自己施展出来,又和胡媚娘自己施展有何区别?”

绛宫之中摩诃无量鼎身一震,陆离竟然把之前在书院之中已经改良过的灵魂引和三生三世桃花结相结合,要在短时间内创出一种新的灵魂印法来。

“离哥哥,只要你放开神魂,让奴家为你种下这三生三世桃花结;从此我们就能双宿双栖,即便是下一辈子,我们的神魂也能互为牵引,轻松地找到另外一半,只爱对方,再难割舍!”胡媚娘手中的图案已经开始成型,她的那粒精血在图案中穿梭,很快就流满了整个印记。

胡媚娘展颜一笑,犹如百花盛放,又如冰雪初融、秋月盈满;她素手轻挥,三生三世桃花结便悠悠地朝陆离紫府中的光茧飞去

孕育陆离神魂的光茧剧烈震动,周遭的万千缕金线拂动,那是陆离的神魂对危险的预警;在光茧之中,陆离的神魂虚影剧烈震动,他抬起虚幻的手臂努力结着手印;

这手印与胡媚娘结成的三生三世桃花结似是而非,它以灵魂引为基础,同样是强行在神魂上面留下对方的印记,却有了主次之分,印符对施术者的神魂几乎没有任何限制;施术者甚至能够从对方的神魂之中汲取养料,保持对对方的神魂力的绝对优势。

可以说,这已经是一种邪术,比大妖强行夺取人类精血用来修炼还要邪恶百倍的夺魂之术!

情花至毒,夺人情魄,便叫它“情花印符”!

陆离已经调动了他所有的神魂之力,那道神魂手间已有青光显现!

胡媚娘见那光茧之中竟然有一道青色的神魂虚影坐起,脸上笑容更盛,娇笑道:“离哥哥,没想到你连神魂都要比一般的武者要强大许多。”

她摸了摸自己那能够颠倒众生的俏脸,笑道:“也好,有哪个姑娘不想自己的夫君比别人优秀呢?”声音柔和、诚恳,但听在陆离的耳中,更加让他毛骨悚然。

陆离两世为人,前生今世两道灵魂融合,本就比普通人强大太多;后来又被那球状闪电淬炼了一个多月,严家的莲花观想大法更是修炼神魂的无上法门;

可以肯定的说,他的神魂之力,比起当初已经进入了大宗师境界的王献都只强不弱!

此时,陆离全力发动,他的那道比三生三世桃花结还要玄奥的多的符印也是在瞬息之间完成;只是因为神魂之力还不够,符印空有其表,没有威力。

光茧正在不断地供给神魂能量;他的命魂也在汲取肉体血脉中的能量;甚至是摩诃无量造化鼎上被观想点亮的莲花都在频频晃动,汲取天地灵气来供给神魂;

但是,他的神魂身影还是越来越淡,如波纹般晃动,几欲崩溃!

“不行!这样下去,我即便是能够阻止胡媚娘的三生三世桃花结,也必然神魂大伤,甚至肉体都先一步崩溃!”

陆离的神魂突然长身而起,既然挡不住,干脆兵行险着,借用胡媚娘的神魂之力来完成自己的“情花印符”!

胡媚娘的三生三世桃花结撞在了陆离的神魂之上,那桃花结沾上神魂之力,便如燎原之火,迅速扩散开来;青丘狐族的血脉之力更是如同附骨之疽,往陆离的神魂深处钻去,只等彻底与他的神魂相结合,便再难以剔除。

陆离的神魂突然不再动作,其手上结的“情花印符”突然青光大作,陆离的神魂之力一股脑地朝着那印符涌去,连带着狐妖刚刚打在他身上的三生三世桃花结!

陆离的神魂已经开始彻底崩溃,即便他的地魂、莲花观想图和光茧仍然在源源不断地提供其魂力,还是无法跟得上魂力的消耗速度。

从外表来看,陆离的肉身都开始发青、衰败,肉身未死,神魂已无!

紫府之内,白狐媚娘大惊失色,她几乎是扑上前去,嘶声叫道:“离哥哥,你怎么这么傻?这是宁愿魂飞魄散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么?”

她只是胡媚娘的一滴精血所化的神魂化身,在陆离的紫府当中可以有思想、有情绪,但是唯独不再会有泪水,但她的悲痛伤感,比任何泪水都更为真挚!

“离哥哥,我错了,我不该一厢情愿,你快停下好不好!我没有想过要害你,从来没有!我不该这么自私的!”白狐媚娘瘫坐在地。

她歇斯底里、失魂落魄道:“为什么从来都是我对别人一片真心,却得不到别人对我的真爱?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

情花印符的青光还在继续闪耀,陆离的神魂之力还在注入,只是越来越慢,渐渐地,几乎所有的神魂之力都已经注入了印符之内;

陆离的地魂几乎完全枯萎,不再从下丹田中采集地脉补充魂力;绛宫之中,摩诃无量应化真鼎也不再闪烁,鼎面整体出现了青褐色,似乎已经干枯;

他的命魂已经彻底崩溃,金色光茧也已经金光不现,整个紫府之中,色彩开始变为灰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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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魂魄互生

“无情牵,不解怜;为我爱魂魄,依然心性圆。

谁知天上人间福,此中自有真仙缘!”

一首《秋风清》道尽陆离和白狐媚娘间的恩怨纠缠。

陆离的魂魄已经崩溃,肉身开始坏死,就是紫府也开始萎缩,生命之火近乎熄灭;近乎萎缩溃烂的紫府之中,只剩下一只哀切不已的白狐神魂和一个青光耀眼的印符。

或许,还有那印符之后一粒细小如微尘的星光,这是陆离的灵魂本源,只消得片刻,便要消散在紫府空间之中;

连陆离自己都没有考虑周全,一个胡媚娘能够轻描淡写画出来的印符,竟然让他耗尽几乎所有神魂之力;

以至于,“情花印符”被画出来之后,竟丢在这紫府之中,无人推动!

胡媚娘这一生,一直为情所困,简简单单的一个“痴”字,竟然误她千年;

如今她从天外天来到这儿,遇上人劫,失去修为,差点丧命;

幸好被陆离所救,又一次对人产生了依恋;可是,她为了紧紧拽住所爱的人儿,使用了三生三世桃花结,造成了如此的结局。

有道是:想把沙子握得越紧,沙子就流得越快!

她站起身来,缓缓向前,凝视着那道“情花印符”;眼前的印符比她的桃花结更加繁杂百倍,却终究是建立在桃花结的基础之上,对于她来说并不深奥难懂!

胡媚娘用颤抖的双手伸向那依旧耀眼的“情花印符”,把它拍在了自己的心口。

“这道符上有你的神魂之力,这辈子你我既然无缘相守,那便约在下辈子吧!”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当胡媚娘把那枚“情花印符”拍在心口,情花印符没入她的神魂之时;她的神魂瞬间与陆离的灵魂本源相连,从此魂魄互生,水乳交融,再也难分彼此。

大量的神魂之力从胡媚娘处传递出来,源源不断地供给陆离的灵魂本源。

本源不灭,灵魂不死;

白狐媚娘早已是修炼到了元婴期的大妖,再往前一步就是阳神,神魂之力是何等之磅礴,只是几个呼吸间,就帮助陆离重塑了灵魂,恢复到了他之前全胜时的状态!

陆离的神魂得到恢复,肉体也重新回复到了全盛时期的状态,并且开始反哺神魂;金茧中的神魂虚影重新出现,并且比之前变得更加清晰凝实,甚至连五官都开始出现。

不过神魂虚影毕竟只是虚影,即便是元婴期强者的神魂之力灌输,始终不能像元婴一样,作为独立的个体存在,更加不能吞吐天地灵气,沟通自然大道。

唯有等到未来通了天桥,天、地、人三魂相聚,入了这神魂金茧,合为一体,才有可能跳出肉体,练成阳神。

即便如此,陆离也已经从混沌状态中醒来,他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当前的处境;他的肉体既然已经全面恢复,便借用胡媚娘的神魂之力去沟通剩余的三魄,彻底成就脉轮境七层圆满。

胡媚娘的神魂之力在上千年的修炼时光中,经过了无数次的淬炼,质量极高,此时一经陆离催动,立即显出其威力来。

“嗡!嗡!嗡!”

三道声音响起,他的顶轮天冲魄、海底轮英魄、脐轮的中枢魄相继被沟通,三道脉轮陆续显现出来。

中枢脉轮显现,其他六个脉轮相继被连通,分别是:天冲魄、灵慧魄、气魄、力魄、中枢魄、精魄和英魄。七魄对应七个脉轮,泛出七彩之色,从人体的头顶到足心,恰巧对应了天罡北斗七星;

媚娘神魂之力继续灌入,这七个脉轮震动不休,终于破碎;又慢慢重新组合,七彩纠缠不休,最终合一,化成一道洁白色的光环;

光环之上,有着种种玄奇图案,皆对应神魂之玄奇奥妙;它从陆离的眉心直入,到达紫府,最终在陆离的神魂虚影的脑后停留了下来;神魂虚影有了这道气魄光环加持,内部北斗七星与光环沟通,从此,陆离便能够通过强大的神魂来沟通滋养肉体;

尽管到了这一步,陆离的三魂七魄基本上完全与他的肉体相联系,基本上杜绝了他练成阳神的可能,但是却也帮他打开了另外一扇门。

炼体武者脉轮境大圆满,沟通神魂内的北斗七星,从此体内气血之力生生不息,神魂通过七魄脉轮日夜滋养肉身,达到了半步宗师之境。

陆离心中惊喜,却也迷茫;他只需再进一步,沟通天桥,把在外游荡的天魂引入神魂虚影,达到阴阳相济、天人合一,便能够彻底达到宗师之境!

可是,炼体武者达到宗师之境,紫府内神魂虚影将彻底与肉体相合,再也难以成丹化婴。

“修炼之道,果然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屡屡冲破自身极限,才是加快修炼进度的捷径!”

此时陆离的神魂、气血都处于巅峰状态,正打算催动气血,冲击脑膜,通天桥,勾动天魂,一举成就宗师;

突然感到浑身气血如潮水一般地通过“情花印符”向外涌去!

陆离大惊,慌忙把自己的心神从紫府之内退了出来。

便见那白狐的嘴巴竟然距离自己的口鼻只有咫尺之遥;胡媚娘只是长长一吸,自己体内的浓烈阳气便从口鼻出滚滚而出,短时间内,便少了五成之多!

胡媚娘得了陆离的阳气,体表的皮毛飞速生长,只是两息的时间,便已经跟原来的毛发同样长短;

陆离突然感觉浑身乏力,全身都被掏空,在这寒夜之中,竟然有种畏惧寒冷的感觉!

他赶忙关上门,回到房间,坐回到自己的书案上,静心调息,老半天才缓过气来。

胡媚娘这一吸,竟然让他体内的修为掉了一半之多;陆离摇了摇头,感慨道:“怪不得坊间传言,狐狸精最是伤人性命,最喜欢采补男人;巧姐,你自己看看,你这是在要我的老命!”

那白狐听了陆离的话,也不答话;它全身皮毛抖动,人立而行,变成了一位五六岁的小女孩!

她扎着两根羊角辫子,双目炯炯有神,却又含情陌陌地看着陆离,不合年龄的成熟眼光,让陆离心里阵阵发寒。

“离哥哥的气血好补!阳气十足,真不愧是‘人形大补丸’!”小女孩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的样子。

陆离目中精光闪烁,浑身鸡皮疙瘩暴起,恨不得出掌毙了眼前这个小妖精。

他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不觉震惊万分,赶忙开口问道:“巧姐,你怎么变得这么小了?”

女孩一阵银铃般的声音传来,她蹦蹦跳跳地跑到书案前,伸出小手用力往上爬;只爬了两下,斜着眼睛瞪了陆离一眼道:“傻哥哥,你就不会抱我上去么?”

陆离抽了抽脸上的皮肉,笑道:“你可是只前年狐妖,现在连张书桌都爬不上去么?再说,男女授受不亲!”

小女孩撒娇道:“哥哥,人家还是个小孩子啊!你抱抱有什么打紧?”

陆离听到她奶声奶气的话,仔细想了想,笑道:“还真是!”他弯下试着抱起这小萝莉,谁知入手却是毛绒绒的,小女孩瞬间竟然变成了狐狸的模样。

陆离愕然,手僵住在那儿。

“哥哥莫慌!”白狐冷清的声音响起,将他从震惊中惊醒,“我受了重伤,尾巴被人砍了,导致修为不济,无法长时间保持人形。”

白狐口吐人言,大大咧咧地跳上书案,她媚眼带勾,和刚刚的小女孩一模一样;她斜坐在了书案上,手枕在一堆书上,开口道:“离哥哥,我不久前遭人算计,要我来下界对付一位金丹强者;谁知道事先却被人下了毒酒,遭遇了大劫。现在我修为尽失,须得借强大的气血来恢复修为,以便对付追杀而来的强者,尤其是哥哥的阳气更是大补之药!多谢哥哥的搭救,让我免遭猎人毒手,现在你我魂魄互生,我与哥哥已经有了三生之约,他日哥哥上天外天之时,巧姐必将陪伴哥哥一生!”

“巧姐言重了,只是你现在化形之时为何是个小女孩的样子?”

陆离压下心中的震动,向白狐问道。胡媚娘在之前的形象或是豆蔻年华的少女,或是娇艳动人的美妇,陆离完全没有想到,她化形之后竟然会变成一位蹒跚学步的小女娃;

白狐慵懒地靠着书堆,媚眼如丝:“离哥哥,我们狐族大半修为都在尾巴上面,上古之时,族内强者甚至有九根尾巴,号称天狐!这次我中的奇毒封了我大半的功力,尾巴又被那金丹强者斩断;幸亏我所修练的心法有些特异之处,可以每三十六天修炼一个轮回,每天都可以恢复我当初修炼十年的功力,待我修炼到三个轮回之时,自然能够恢复我的尾巴!到时候我便能回到天外天了。”

陆离心中大振,他曾经隐约听唐寅说过,这方世界之上还有世界,那里物华天宝,灵气充足,非常利于武者修炼,极其神秘;只是即便是武道强者,强如大宗师也很难打破世界壁垒到达那方世界。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够破碎虚空,因此,这方世界的人把那儿称为“天外天”。

据说,本朝太祖朱元璋,便是从天外天来的强者!

“我原以为以我现在的武功修为,在这方世界已经算是少年天才,没想到天外有天,比起巧姐你的本事,真是惭愧!”陆离心里佩服,不禁对天外天心生向往,忍不住赞道。

白狐媚眼转动,就在陆离的面前慢慢又化成五六岁的小女孩模样;她对着陆离盈盈一拜,笑道:“哥哥切勿妄自菲薄,我青丘一族的三生三世桃花结,已经是当世罕有的灵魂妙法;而哥哥竟然能够在短时间内推演、化解桃花结,已经是极为了不起,称得上是妖孽!”

陆离踯躅片刻,问道:“巧姐,你是大妖,有着盖世修为;这方世界能超过你的强者,恐怕是少之又少。我死便死了,你又何苦用我那‘情花印符’呢?如今,岂不是说,我们三生三世都要绑在一起!”

胡媚娘笑道:“离哥哥,你那个叫做‘情花印符’么?倒也是个好名字!花情偏与夜相投。心事鬓边羞。”

她似乎想起了些许往事,目光悠悠,没有了定处。只是这个表情落在一位看起来四五岁的小女孩脸上,说不出的诡异。

许久,胡媚娘又笑道:“这印符是哥哥推演出来的,只是以我青丘的印符为基础,我也大概能知道它的一些妙处!”

“情花印符”的特异之处两人都不愿意说出来,只是如今这已经是刻在两人灵魂之中的东西,又如何不知?

陆离推演、创造这门印符时就存着一些小心思,他以自己为主人,用这印符限制对方的灵魂,让对方三生三世之中只能爱自己一个!而对他这位施术者,却没有这方面的限制。原本他只是抱着“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的想法,但是现在,他已经了解胡媚娘也是一个可怜之人之后,这个印符不免又显得心怀叵测了一些。

“说起来,哥哥你胡乱推理一通,让这印符颇有些神异之处,竟能通过印符,让你我二人灵魂互生,倒也奇异!以后,只要我们俩个心意相通,愿意放开自我,倒也有许多好处;只是,现在我的修为比哥哥高出太多、太多,未来对你的修炼,倒是有些妨碍!若是处理不好,恐怕将来哥哥会有性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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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例考

巧姐并不急于告诉陆离是什么原因,反而问道:“离哥哥,我来问你,世上武者大都练气,你却为何只是炼体”

陆离微微一怔,他的炼体之路,起于迷茫;当初自己被雷电炼体,已经为自己打下了坚实的基础,顺风车马行的林掌柜把那本《牛魔炼力大法》送上时,自己就顺水推舟从炼体开始。

如果说当初有过一丝考虑,那只是因为自己接触这个世界时,已经十八岁,错过了最佳的练气时机。没有谁会无视如此好的炼体基础,转而去走同样艰难的练气之路。

他想起了上辈子走过的艰辛,遭遇过的白眼;和这辈子始终被动,受制于人,婚姻还被那死去的老爹擎肘,甚至是如今事业小成之后,还是不得不依附着严家;两辈子的低声下气,鸵鸟似的苟活着

过了片刻,陆离才涩声道:“我修炼武道,只是为了改变自己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我不想一辈子低声下气,做别人的下人而炼体之道,可以让我更快的达到自己的目标!”

“以你现在的武道修为,半步宗师的境界,又完全沟通命魂,五感大增,灵魂强大;如果去参加科举,必能折桂,届时,你便会是人上之人了!”

大明王朝武道高手之多,如过江之鲫;读书人有文化,悟性更是胜过普通武者良多,因此,朝廷并没有开武举,否则,以陆离的武道修为,便是武状元也能拿下!

胡媚娘脸上露出讥讽的神色,道:“你现在在武道上已经走完了别人几十年甚至一辈子才能走的路,在这方世界已经是个不折不扣高手,你如果苟在分宜这乡下地方,倒也可以做个坐地虎,过得潇洒日子!”

陆离闻言,心里一动,笑道:“修为愈高,目标自然会更高一些!分宜这地方又如何能困得住我!?总有一天,我会封侯拜相,为大明开疆拓土,青史留名!”

胡媚娘跳下书案,双手背在身后,在房间中来回走动,笑道:“也只能如此了!你一个炼体武者,能够做到的,也只有这些!”

陆离看她看不起自己,如此武断地决定自己将来的命运,气得血液上脑;

他想起同唐寅谈过的炼体之道,不禁豪气上头,笑道:“巧姐,你这话说得,却是忒看不起我了!我和唐寅相约过,要为世间千万炼体武者,闯出一条路来!”

胡媚娘踏前一步,双眼直视陆离,呵呵笑道:“离哥哥,原来你想做的,是那亘古未有的大宗师!?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能够重新开一条武道修炼之路,那么所谓的练武资质便要重新定义,无数没有练气资质的人将有了另一条选择,现在的武林宗门将会遭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那时候,你讲成为整个天下练气门派的敌人!”

陆离脑门胀痛,热血盈脑;胡媚娘把他心中的野心统统勾了出来。若他真的能够为炼体武者开创出一条新的修炼之道,让没有练气资质的武者能够通过炼体修炼到阳神,甚至更高境界,他固然有可能成为天下练气门派的敌人,但也可以成为全天下炼体者的祖师!

若能做到他人之不可能,陆离必定能在武道中占据一席之地,甚至不逊于欧阳修这位“武圣”!

陆离脑中轰鸣,自古成大事者,先立大志!他原来小富即安的想法已经全面崩塌,什么依附严家,什么在大明搞个饮食集团,什么参加科举、考取功名,在现在的想法和野心之前全都成了燕雀之志。

“这世上不只是美女和权利能够激发男人的斗志,还有野心!只有无穷的野心,才能让你开辟出一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炼体之路;只有野心,才能让你成就炼体大宗师,踏足天外天!”胡媚娘循循诱导,声音振聋发聩。

胡媚娘的一席话,让他眼界大开,使他的眼光不再限于大明这个世界;既然在这个世界之上,还有天外天的存在,也许,未来我也能找到我原来的世界!

胡媚娘见陆离面露向往之色,身体之内气血澎湃如江河,不由得面露得色;

陆离突然想起,就在不久之前,胡媚娘还跟他说过,魂魄互生可能会导致他有性命之忧,如今却是只字不提;

果然,狐狸便是狐狸,即便披上一层人皮,能够说出刚才那一番发人深省的话,也还是狐狸,最多,算是个狐狸精!

陆离冷静下来,面带玩味之色,柔声道:“巧姐,现在,可以跟我说说那性命攸关之事么?”

白狐叫他问起,脸上的笑容收起,淡道:“离哥哥,奴家不能在天外天上等你太久;我的修为本已是元婴后期,不久便能出窍,受那罡风、雷电之苦,只求突破!哥哥既然和我魂魄互生,届时这些劫难可能都会落在哥哥的神魂之上!”

话音落下,陆离一阵无语,自己神魂尚且弱小,莫非便要受那元婴出窍的炼魂之苦,这如何扛得过去?

“不过,哥哥也不用过于担心,届时,奴家自会拼命护你周全;”白狐见陆离面带忧色,开解道:“怕只怕,奴家受那炼魂之苦时,不小心泄露一丝,那便要哥哥自己应对了!”

。。。。。。

第二天天气尚好,分宜书院例考的日子,陆离跟平时一样起了个大早;

昨儿晚上他跟小白狐一起睡的,抱着四五岁大的巧姐,他有种前世抱着女儿般的感觉;谁能想到早上起来,怀中的小人竟然长大了不少,变成了六七岁的样子;让他有了种一睡经年的感觉。

今晚上,绝对不跟这小萝莉一块睡了!

吃完早餐,陆离便径直去了分宜书院的求索学堂。

作为求索学堂参加本次例考的唯三代表,关老夫子特地交待了他们三人,要穿着求索学堂专门的“求索服”参加。

“求索服”其实和书院的学子服差不多,也是月白色的书生服加上黑色的领口,但别出心裁的是:“求索服”的腰侧位置,用金线绣着“求索”两个龙飞凤舞的草字,远看如同一条盘旋云海的大龙一般,煞是威风。

陆离来到学堂门口,竟然发现整个学堂的人都在场,整整三十来号人;个个额头上都扎着根红布,神情激动,就是关老夫子和几位教习也不例外,把整个学堂大门口挤了个水泄不通!

出什么大事了?这是要闹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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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羞辱

陆离现在已经是求索学堂的风云人物,他的武功在整个书院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现在又能代表学堂参加例考,隐隐有成为学堂旗帜性人物的趋势。

当然,光是有名气还不够,真要成为学堂里的领军人物,非得有拿得出手的成绩不可。譬如,才貌双全的徐想容,短短几天便为整个分宜书院几百号人所瞩目,人家此时还是老老实实站在了邵逸航的身旁,落后了他一个身位!

邵逸航只是武科差的太离谱,文章在整个分宜书院还是数得着的,更出名的是他的术数,接连几次在和其他书院的文比中获胜!有消息说:就连江南四大书院中的白鹭洲书院和岳麓书院,都出了重金来拉人。

江西巡抚衙门也缺这样的人才,几次专门派人来分宜书院要人了,据说只要过去,便能以巡抚大人幕僚的身份总领整个巡抚衙门的钱粮诸等事宜。

陆离走了过去,见邵逸航的另外一侧还空着个位置,便走过去站定。自然有人递过来一根红飘带,示意陆离系在头上。

关老夫子见人已经到齐,诸事齐备,便点了点头道:“今日例考,我求索学堂虽然只有邵逸航、徐想容和陆离三位学子参加,但代表的仍然是我们整个求索学堂!今日我们按照惯例在这门口送他们,便是要让他们知道,我学堂之荣辱,今日系于他们一身;他们在考场上应当如何?”

“藐昆仑,笑吕梁磨剑数年,今日显锋芒!”求索学堂众学子齐声喊道~!

寥寥数语,众人齐声呼喊,也叫出了千军万马般的气势。

陆离没有想到一个简单的例考,求索学堂的学子们还有这么狗血的一套仪式,不由得心里多了几分对学堂的认同感。

实在是求索学堂在分宜书院的存在感太低,即便在未来,书院里其他学堂的学子参加的都是科举考试,考中了都是大明的朝廷命官,成为了可以享受“免税”优待的士人;而求索学堂出来的学子,多数为吏,在身份上就差了一大截;

若是碰上那些担任正一品以上官员,那更是天然的低了人家几个头;到了那时,就是大家都出之于分宜书院,也没有人会搭理你!

因此,求索学堂不论是出于显示自身的存在感也好,加强同窗间的凝聚力也好,每次例考和其他大考、比试前的仪式是固定下来,传承多年了。

关老夫子话已说完,但是仪式并没有到此结束。

陆离等三人带队,全体求索学子浩浩汤汤地朝着例考的场地走去。

分宜书院的例考完全按照朝廷的科举考试的流程进行,早上测的是武科,中午才开始进行文科考试,因为流程简化,一天内就会考完。

一路上,陆离也看到了书院里的其他学子们,三三两两地朝着武科考试的场地赶去。他们虽然也身着书院的学子服,但是比起求索学堂的“求索服”还是差了几个档次不止。

“穿得再好,也不过是草包一群!”有些学子幸灾乐祸地道:“求索学堂每次都是这一套,每次都是输的一败涂地!真佩服他们,哪里来的自信,次次来这丢人!”

陆离看说话这人身穿内舍学子的红领学子服,神情倨傲,正要反讽回去;却见到旁边各位求索学堂的同窗虽然个个面露悲愤之色,却无人反驳,很是奇怪,只能默默地随着队伍往前走!

“刘兄差矣,求索学堂的邵逸航文章还是不错的,单论经义文章,他足以排进书院前五十名,只可惜他经脉堵塞,修不了武道;”

这时旁边已经围观了不少学员,闻言都窃笑起来;邵逸航满腹经纶却不能参加科考,在分宜书院已经人尽皆知了。

“邵兄,还是到我们内舍来吧!凭你的经义文章,来我们这为我们端茶送水,做个旁听生,内舍的教习还是会收下你的!”围观人群中有人起哄道。

邵逸航脸色难看,一拂衣袖,脚下步伐又加快了两分。

被人如此讥讽,还怎么能忍!陆离觉得自己再不开口,这壮行仪式都要变成送葬了。

陆离正要开口,却听得身旁的徐想容开口道:“书院乃是学子们读圣贤书的地方,为何却臭不可闻,内舍之人都不刷牙的么?”

她容貌出众,唇红齿白,此时杏眉竖起,不怒自威;穿着“求索服”更在严肃当中带着一种妩媚,把对面那帮起哄的学员都看呆了。

那刘姓学子见到徐想容的美貌,更是想在美人面前显摆一二,他叫道:“今天例考,如果你们求索学堂的人还是没人进入前两百名,我劝你们还是放弃以后的考试,免得每次都丢人!”

徐想容见他狂妄,忽然笑道:“未请教?”

刘姓学子向徐想容拱手,眼睛斜睨,傲然道:“鄙人刘兴,上次例考第三十名!”

众人哗然!

本朝举人们不入仕做官,便不能成为“士人”享受免税的待遇;分宜书院里还是有着近十位历年来考中的举人学子,他们常年呆在书院的上舍,跟着书院里一些教习研究学问,期待能够来年参加会试,考中进士!

因此,分宜书院每次例考排名,只有寥寥的前二十人能够进入上舍,获得下次参加乡试的资格。这刘兴能够在例考之中排名三十,便相当于内舍前十名,他在经义文章上面的确是有两把刷子,有些真才实学!

只可惜他在美人面前显摆得不是时候;

对于当众羞辱求索学堂的人,徐想容又如何能忍?她唾骂道:“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

这句话的基本意思是:看看你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基本上就知道你是什么人了,还不滚开!

徐想容出身名门,骂个人都不爽快,过于文绉绉的。好在在场的都是书院学子,没有人听不懂这话,大多数人碍于刘兴的面子不说话,但有些学子还是捂着嘴笑了起来。

那刘兴眉头一皱,就像凑过去再讲两句。

陆离正好见到脚下有根小树枝,拿脚一踢,那树枝疾飞而出,正打在了刘兴的小腿胫骨之上。

刘兴猝不及防,一跤摔倒在地。

陆离笑道:“敦伦汝母!信不信我们求索学堂这次有人可以考过你这渣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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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武科考试

陆离这一声叫骂,全场突然一片安静。

分宜书院都是读书人所在,虽然大家之间有着各种龌龊,但是这等粗言秽语还是没有人会当众讲出来的。

“好!骂得好!”

时间停滞了几秒钟,突然有求索学堂的学子大声喝彩,这些学子平日在书院总有被人打压、看不起,总是觉得低人一等,今日陆离代为开口,骂出了他们的心声。

就是跟在人群后面的关老夫子,也是捋着自己的胡须,微笑不已。

那刘兴摔了个狗吃屎,在美女面前丢尽了脸,又如此被人嘲笑、辱骂,一张马脸早就胀得通红,怒道:“不当人子,口出秽语,简直有辱斯文!”

陆离眼神示意地上,冷笑道:“你都斯文扫地了!我就辱一次又怎么的?!”

刘兴也有练气四五层的底子在,见陆离完全拿出一副藐视的神态,又有徐想容这种美人在侧,冲动起来,挽着袖子就要上。

“刘兄不可!”旁边有人看是陆离,死死拉住刘兴,更在刘兴耳边低语了几句。

刘兴也不是傻子,仍然装模作样地喊了两句:“你们不要拉着我,君子以直报怨,让我和他打上一场再说!”

陆离看他嘴上叫得欢,脚底下却在慢慢后退,色厉内茬的样子,冷笑道:“你们别拉着他,让他过来,我不会打死他!”

刘兴被他讥讽,面子上有些下不来,便看向几位求索学堂的教习道:“你们求索学堂的学子如此跋扈,在书院里喊打喊杀,几位教习也不管管?!”

几位教习左顾右盼,好似没有听到这话;旁边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子叫嚷道:“刘师兄,书院的惯例,学子间这个时候吵嚷两句,没有教习会管的!”

“刘师兄,你不如上去和陆离打上一场,事情闹得大了,书院肯定会管的!”

刘兴被挤兑得下不来台,又已经知道了陆离的根脚,完全生不起和他打斗的心思,正进退维谷之际,却听到一声悦耳如莺啼的声音响起:“兀那刘兴,打又不打,走又不走,站在这儿,还待怎地?要不要我来陪你玩一场!?”

人群如流水遇到礁石般往两边分开,彭依依走了出来,她今日来的晚了一些,听到有人在这儿羞辱求索学堂,便匆匆赶了过来。

彭依依是分宜书院有名的小辣椒,家世好,人也貌美,是书院里公认的小师妹;单论武功,她也是练气八层的境界,刘兴哪里敢惹她,见她出来,赶紧往人群里面溜,引起了一阵嘲笑嘻骂之声。

刘兴都在求索学堂的人面前吃了瘪,接下来更加没有人敢轻捋虎须;求索学堂的学子们还是第一次在整个书院面子出了个气,每个人都抬着头,面上潮红。

集体荣誉感的提升,许多时候更加依赖于这个集体是否优秀;只有不断地涌现出优秀的成员,拿到优秀的荣誉,便很容易被整个集体所认可。

经过这件事情,徐想容和陆离几个人,俨然已经真正成为了求索学堂的核心。

武科的考试场地是在武圣广场,陆离修习六艺时到过。求索学堂的众人还没有到达,便见到严世蕃带着一群人迎了上来。

严世蕃是武科考试的场地负责人,他先中规中矩地给求索学堂的关老夫子和其他的教习拱手行礼;

再踱到学子们这边,眼睛不动声色地扫了徐想容一眼,便笑着对邵逸航说道:“邵老弟,今天的武科,你还是打算弃权?”

陆离此时并没有注意听严世蕃和邵逸航的对话,他注意到严世蕃的眼神似乎一直停留在徐想容身上。

徐家小姐此时也是一副宜嗔宜喜的模样,看见严世蕃过来,双眸泛出一片神采;此时,见陆离看过来,慌忙转头望向别处,果真是欲盖弥彰。

陆离心中忖道:“果然,不论哪个朝代,还是严世蕃这种长相俊美的翩翩美男吃香啊!瞧她这个样子,恐怕一颗芳心早已系在了严世蕃身上了!”

没有过多久,参加书院例考的学子几乎全部到了广场;

与求索学堂刚好相反,书院里的外舍和内舍学子,除了少数几位因为特殊原因不能参加之外,其他的几乎全部参加。

即便是武科免试的十多位上舍举人,都跑到现场观摩。

整个考试场地被分成了三个部分,第一个部分里摆放着一些石锁,从300斤起,直到重达2000斤的一块院规石;考生只要举起其中的任意一块石锁便算过关,分别得到上、中、下等等评价。

第二部分场地被一块大大的红布围着,只有通过了第一轮的考生才能进入,具体的考试内容只是打一套标准的武操就算过关。

第三部分场地则是文考,有些类似于现代社会的驾照交规考试现场;明太祖朱元璋为了防止侠以武犯禁,特别要求天下所有武师以上的学子必须参加。

陆离特地问了一下旁边的同窗,这项考试在民间已经基本上名存实亡了;毕竟天下武者中,文盲不在少数;现在也只有儒家学子会例行考试,毕竟这些莘莘学子,未来都是要进入朝堂的。

在全体求索学堂的同窗关注下,陆离等三人参加了武科考试;邵逸航不出意外地直接弃权,得了个下下等。徐想容是女子,在武科中获得了免考,直接得了中上等。

唯有陆离,轻松拿下上上等,引得求索学堂全体学子一片欢呼。

往年也有求索学堂的学子拿下武科上上等的,毕竟求索学堂中的武科特长学生也有不少,但像今天陆离这样,上上等的成绩拿得轻松写意的,毕竟是不多。

“炼体者鄙!你们学堂的陆离只不过是炼体武者,即便是拿下了最好成绩,也没有什么值得称颂的!”旁边有其他学子说道。

自古以来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炼体者在各大宗门和朝廷的分支机构中都属于战斗人员,又因为修炼的前路已断,普遍地位不高;更因为炼体者必须日日打熬身体,经常要坦胸露乳,形象不佳,在儒门中更是被大多数人的鄙视,因此便有了“炼体者鄙!”之说。

因为武圣欧阳修的缘故,“文贵武贱”在这方世界并没有出现,但是炼体者和练气士之间,却演绎着另类的贵贱之分。

陆离却没有过多地关注他们的争执,他仍然沉浸在刚刚考过的二十道文考题目当中。

当今朝廷中,专门负责江湖武者和妖界事宜的机构是-------?

-------品官员必须到西北前线立下战功才能够升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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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圣人爱吃鱼

远处的刘兴脸色难看,默默地看着这一切,陆离考了个上上等他已经知道了;

“且让你们得意几天,待例考结果出来,我再让你们好看!”刘兴并不敢针对陆离做什么,但是对于整个求索学堂却已经怀恨在心;

下午的考试考的是经义文章,陆离才学了两天的八股文,期望值不高,所以很是轻松淡定。

他只用三个小时便完成了八股文,又花了近两个小时搞定了后面的策论和试帖诗;提前交卷离开了试场。

此时,距离交卷时间还剩一个小时左右;

考场外面熙熙攘攘,已经有不少的学子提前交完试卷出了试场。考场外面的孔圣人像底下,围着一大圈的学子;

陆离走近前去,见有学子正在虔诚祷告,有学子正拿着水果堆放在雕像脚下,甚至有些学子点燃了一把把的高香祭拜!

陆离既然靠了过去,干脆也入乡随俗,对着雕像拜了三拜;

祭拜完毕,他正要转身离去,突然见到旁边一位身材瘦小的仁兄正跪在地上,手上捏着三根香,口中正在念念有词:“孔夫子、孔大爷、孔圣人,麻烦你保佑我能够顺顺利利通过例考,考入内舍;你看看,我现在身上都穿着红色的衣服;我还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的鱼,下次还愿的时候,我一定给你带大熊掌过来!”

陆离见这人跪在地上,学子袍下面的裤脚露出一大截红色的裤子,映衬着那段雪白的小腿,很是醒目,不由得笑出声音来:“同学,你要不要这么迷信啊!”

那人抬头,看见是陆离,竟然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把抓住陆离道:“陆离,总算是找到你了,我都找你好几天了!”

陆离被他吓了一笑,疑惑道:“兄台,我认识你吗?

那人一把撤掉头顶的文士帽,露出满头青丝道:“我是王紫啊!你不记得我了么?你还劝我换个大鼓!”

陆离恍然,眼前这位“仁兄”正是那位大鼓姑娘,他当初的确建议她换个大鼓试试。

既然是这位迷迷糊糊的姑娘,陆离也就不急的离开,像这样只长身体不长脑子的姑娘,最需要他这种人生导师了。

“怎么样,我的方法还有效吧?”陆离笑着对王紫道。

王紫嘟着婴儿肥的脸说道:“有没有效我还不知道,我只是想问问你,那个鼓既然是越大越好,那究竟是多大才好?”

陆离认真地想了想,表情严肃道:“要大,最好是大的看不到脚的那种!”

王紫表情迷糊,正想继续发问。陆离却看见严世蕃和徐想容正从考场内出来,他笑着对低着头往地上看的王紫道:“我有朋友过来了,王兄,我们后会有期!”

谁知王紫早有准备,见他又像上次一般想开溜,一把揪住他的衣服道:“陆离,别走,你也是来参加例考吧!我看你过来拜孔夫子,肯定是平时读书不够努力,考的不怎么好啰!?”

。。。。。。“你怎么这么肯定?”

“你别问我为什么这么肯定,只要你这次留下来帮我做这只大鼓,我包你过例考!”王紫拍着胸脯保证,成功地把陆离的眼光吸引了过去,再凑过来,神秘道:“书院这儿的圣人像最是灵验,我刚刚已经敬上了鱼,还答应他老人家下次熊掌敬上!陆离,我现在只要张张嘴,你就能过例考;”

陆离一阵哭笑不得,问道:“孔圣人喜欢吃鱼?还喜欢吃熊掌?”

“那是当然,你难道没有学过‘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这两句话么?这可是圣人说的!”王紫有着充足的依据。

“那好像是孟圣说的。”陆离有些疑惑。

“孟圣也是圣人!圣人的爱好都是一样的!”王紫有些强词夺理,道:“反正你得留下来帮我,母亲说要把送到求索学堂去,求索学堂不是个读书的好地方,我要读书,我要参加科考去!才不想去求索学堂,陆离,你就留下帮帮我,好不好?”

陆离:“”

话说,当着和尚骂秃驴,这样真的好么?

答应了改天去给王紫做鼓,好不容易把她打发走,陆离这才发现严世蕃和徐想容早已经离开了。

。。。。。。

夜晚,铅灰色的天空又下起了雨雪,雪粒子敲打在屋瓦之上,发出淅淅沥沥的细碎响声。

明天就是农历小年,馋嘴帮副帮主阿飞及一众福建籍帮众离开分宜,回老家过年的日子;济善堂的偏厅内暖意浓浓,两张大圆桌上各式珍馐菜肴、大鱼大肉,还有各式瓜果,四周几个大火盆;火盆上炭火正旺,旁边还温着几个酒瓮,酒香四溢。

桌上除了陆离和一帮馋嘴帮的新老兄弟外,还有严世蕃、罗梓伦等人悉数在场!

罗梓伦这人是真小人,如今眼看着阿飞等人发达起来,又腆着脸赶来巴结,阿飞他们和他毕竟是乡党,只得答应了明天带他一起回乡过年。今天他得知严世蕃和陆离要摆宴为阿飞送行,更是抱了两大坛好酒跑了过来,到济善堂小坐一会儿。

“阿飞,现在江西去福建一路上山高路陡,盗贼横行,治安极差,你们这一路虽说人数众多,还是要小心!”严世蕃面带忧色道。

阿飞小酌了一口,无奈道:“家有高堂、兄弟,岂有不回乡过年之理!”

正所谓“百善孝为先!”严世蕃也不好再劝,他笑吟吟地看着陆离,等着这位新晋分宜龙头说话。

陆离只是提醒道:“那你们一路上要多加小心,特别是沿途可能会有妖兽,记得能避则避,切勿逞能!”

阿飞点头道:“我等自然省得,倒是帮主和严公子要多加小心,在院前村的兄弟们传话过来,说那边妖兽活动愈加频繁,他们有些顶不住了!”

严世蕃表情严肃,点点头道:“日前我收到老族长的口信,村里的狩猎队在我们派去的高手的帮助下,勉强维持住现在的局面。但是,祖地那边已经没有人敢去了,连冬至那天挂冬祭祖都没法儿举行;离哥儿,恐怕过些天还得你亲自去跑一趟!”

陆离笑道:“何须过些日子,明天一大早,我送阿飞他们上船之后,就和蔡珞、小顺子过去一趟!刚好徐小姐那儿也需要些妖兽血,我们就去打些妖兽,一来护住院前村的安全,二来,弄些妖兽,也让乡亲们过个好年!”

陆离说到这儿,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蔡珞竟然不在。他连忙把正在另外的桌上吆五喝六地喝酒的小顺子叫了过来。

小顺子见陆离发问,支支吾吾地答道:“陆大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胖子在倚红楼已经住了些日子了,就是不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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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劫杀

如果说整个馋嘴帮里,陆离最放心不下谁?

当胖子蔡珞莫属!

蔡珞身世特殊,东厂刘瑾对他虎视眈眈;陆离对于历史上出现过的有名人物,还是抱有很强的敬畏之心的;更何况,他还亲身试了刘瑾一箭,对于刘瑾的武力值,也有了深刻的认识。

今日听到蔡珞竟然直接住进了倚红楼,放心之余,又有些恼火!

果然是让猫看着鱼儿,监守自盗!

陆离让大家伙继续吃喝,黑着脸把小顺子和倚红楼的李龟带到了大厅,详细地询问起来。

蔡珞对馋嘴帮的事业的确是有很大的兴趣,他捋顺了馋嘴帮的架构,把帮派事务、济善堂的善事和生意分开,盘活了整个馋嘴帮。

可是没过多久,在他真正第一次踏足倚红楼之后,便食髓知味,彻底地迷失在倚红偎翠之中。

陆离沉下脸来,问道:“李龟,查过没有?是不是有人下套?”

李龟诚惶诚恐地回道:“帮主,蔡供奉在倚红楼只是跟一位姑娘欢好,从未找过别的女人;”

蔡珞喜欢的女子名叫秦娥,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因为年纪太大,在倚红楼已经不怎么做生意了。蔡珞也不知道抽什么疯,倚红楼这么多年轻貌美的姑娘不找,还就跟这位徐娘半老对上了眼,厮混了几日,干脆就搬过去住了,小顺子差人去叫也不肯回来。

“那个秦娥是什么来路?”

李龟略一思索,道:“秦娥也是倚红楼的老人了,在倚红楼里干了八年,她家里是杨桥镇的;自幼家贫,她父亲又好赌,输光了家产就把她卖给了倚红楼。现在她每个月还要用赚的钱供养父母、小弟,还因为名声坏了,不受人待见,是个苦命的人儿!”

陆离沉吟了许久,淡道:“既然没有什么牵扯,原来又是好人家的女儿,干脆给她接出来!李龟,这件事情交给你,先给我保密,不要告诉蔡珞。”

李龟恭敬道:“李龟谨遵帮主令,只是蔡供奉那儿我先怎么解释?”

倚红楼是馋嘴帮自己的产业,从那里面弄个人出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陆离也就毫不犹豫地下了命令:“你先在袁岭下的离家铺子附近找间房子;蔡供奉这两天要跟我出去办点事情,等他和我离开后,你就把秦娥姑娘接出来,送到那儿去!”

。。。。。。

第二天一早,外面还是黑蒙蒙的一片,济善堂中已经是灯火通明。

二十名帮众正跑进跑出,把阿飞等八位福建兄弟的行李送上大车;其实也都是些土特产品,衣物布料,连粮食都备了整整一车!

阿飞看得有些发笑,对手下人道:“敲你内,带这么多东西,下了船谁帮我们拖车?全部给我重新弄过,有银子什么东西买不到?”

他转身朝站在旁边观看的陆离说道:“帮主,兄弟们穷惯了,什么东西都想带上。”

陆离笑道:“没事,到时候不方便带就让船重新带回来!”

阿飞走向前去,冲着其中一位把尿壶都带上的仁兄踹上一脚,笑骂道:“都没听到吗?把东西都带回去,每人最多只能带两个包袱,别让人把我们福建人都看扁了!帮主还以为我们走了就不回来了!”

他的话如同一块石头砸入了池塘里,一片涟漪炸了开来,一帮人又乱哄哄地忙碌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

陆离和蔡珞、董和尚、小顺子等人一齐把他们送上了船,方才返回济善堂。

几个人坐在济善堂的偏厅中,吃了几碗汤粉,聊了会儿帮里的琐事,看看时辰不早,就打算分头做事。

却在此时,突然只听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济善堂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两个帮众被人踹进了大门,重重地摔倒在地,痛呼不已。

陆离等人腾地站起来,注视着门外,只见魏虎和一位脸色蜡黄的汉子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这几个人虽然是黑虎堂普通帮众的打扮,但却趾高气昂,手握利刃,架子比魏虎还要大,显然来历不凡;他们的修为也都不错,都是练气境界的高手!

练气境界的高手并不罕见,但是能在小小分宜县城看到这么多,而且个个都有股凶悍之气;不用说,不是巨寇就是宁王府的侍卫一流了。

几个练气高手本来就不俗,魏虎更加是馋嘴帮上下兄弟都熟知的高手,但他们都以那名脸色蜡黄的汉子为首,举止之间毕恭毕敬,显然那汉子背后的势力极大。

“你就是陆离?”

这名黄脸汉子正是小宁王派出来的黄总管,他出身于宁王府这种大明一等一的藩王府邸,在江西地界是土皇帝般的存在;又刚刚武功大进,成功抱丹,进入练气宗师境,得到了宁王府奖励的大笔金银和宝药奖赏,此时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

他满脸倨傲,冲着陆离冷笑道:“陆离,我奉小宁王之命来这儿给你和魏帮主化解恩怨,见了我,为何不拜?”

陆离惊讶道:“原来只是宁王底下的狗,竟然敢进我济善堂的大门狂吠,不怕被人关门打狗么?”

黄总管满面通红,怒道:“你敢在此大放厥词?!”

“你们在宁王府不过是奴婢而已,这儿是分宜,不是南昌,还轮不到你们这些狗在这儿猖狂!”

黄总管面如猪肝,大怒道:“你敢说我们是狗?我们是小宁王派来的,代表的是小宁王,陆离,还不跪下!”

“跪下!”他身后的几名侍卫齐声喝道,训斥他们大逆不道。

陆离对这些人和他们背后的宁王府没有半分好感,横行乡里不算,沟通水盗,敛集钱财;现在又跑到分宜来作威作福,表面上是说化解恩怨,但上来就要他下跪,摆明了就是来为魏虎出头,前来找茬,想要他的性命。

简直欺人太甚!

其中一名侍卫哈哈大笑,向陆离走过去,赫然便是上次在乐胜赌坊被陆离吓走的侍卫之一;

他得意洋洋道:“姓陆的,你仗着有几分修为,又是严府的人就可以为所欲为?这次我们奉小宁王殿下之命而来,就算是打死你,严府的人屁都不敢放一个!实话对你说,阿飞那边,我们林掌柜已经带人过去了,我们要让他们,一个都回不了福建!”

呼!

陆离一声不吭,突然往前,一拳朝着这名侍卫打去,如同江河上的巨闸打开,大浪向那侍卫恨恨地冲击过去!“砰!”地一声响,那名侍卫被这一拳打得胸口凹进,五脏六腑俱被震得粉碎,从口中喷射了出来;

他双目瞪圆,七窍流血,死都没有想到,黄总管这种高手在场,陆离还敢出手,直接一拳将他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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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宗师对决

这个变故,任何人都没有想到,谁都不会想到陆离面对强敌,又有着阿飞等人的生命威胁,竟然还敢痛下杀手,简直是胆大包天、肆意妄为!

“宁王府又怎样?胆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我,就是你们小宁王本人过来,我也要把他打出屎来!”

陆离一拳打死那名侍卫,只觉得体内热血翻涌,摩诃无量应化真经运行加快,难以抑制;心里思量,莫非这佛门的武学经典竟然是除魔卫道的法门?杀性竟然如此之强!

他目光森然,环顾一周,道:“蔡珞,你和小顺子先带人去救阿飞,这儿就交给我处理!”

他怕魏虎等人拦截蔡珞,大步向前走到魏虎身边,冷笑道:“魏堂主,你到此来有何见教?莫非也是来找不痛快?”

魏虎打了个寒颤,不禁后退三步,眼中露出恐惧之色,他不过是练气期的修为,比刚才那位侍卫好不了多少,受不了陆离一拳。他原本打算亲眼看着陆离受辱、惨死,夺回黑虎堂的产业,享受报仇雪恨的乐趣,现在却只想逃走,离这个杀神远远的,永远不回分宜县城。

“好胆!陆离,你竟然敢当着我的面杀人!”

黄总管又惊又怒,他完全没有想到陆离明知道他们是宁王府的人,还敢出手杀人;甚至胆敢扬言,小宁王来了也照打不误。

“现在谁也救不了你,不要想着救别人,先顾着你自己的小命再说!”

黄总管厉喝一声:“上,全部都给我上,不要让他们离开,今天,我要让他们全部都死在这儿!”

啷呛!

只听见四处拔刀之声不绝于耳,他手下的几位宁王府侍卫都拔出刀剑,漫天刀光剑影,朝陆离等人掩杀过来。

其中两人更是一手提刀,一只手却各执着一根铁链的两端,出手颇有掌法,手上刀光闪烁,显然是练有一套合击之术,两人进退分明、配合默契,防守时密不透风,进攻如银河倒泻,漫卷而至。

铁索横江过刀山!

铛铛铛铛!

这几人出手极快,虽然都只有练气期七八层的功夫,却硬生生地把蔡珞和小顺子阻在当地,不得离开!

蔡珞和小顺子虽然修为比这几个人强,蔡珞更是先天初期的高手,急切之间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场面僵持在那儿。

黄总管没有想到一个小县城的江湖门派竟然能有这么多的高手,不由得心头暗恨;他瞳孔紧缩,恶狠狠地看向旁边畏缩不前的魏虎。

“魏堂主,站在这儿想临阵脱逃么?”他阴恻恻地道。

魏虎功力丝毫不弱于那几个侍卫,不过他在陆离面前屡次遭遇挫折,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自然是举步不前;此时听到黄总管的催促,只得硬着头皮呐喊一声,冲了上去!

“魏大堂主,你的对手是我!”

突然一道人影从旁边掠了过来,拦住了魏虎!陆离心里惊喜,在这生死之刻,跑出来救援馋嘴帮的人,竟然是严世蕃。

陆离哈哈大笑,从旁边切入战局,他一举挡住那四名王府侍卫,大声叫道:“胖子,你和小顺子先走!这几个人交给我。”

“对!老贺在外面等你们,救人要紧!”严世蕃喝道。

他的武功修为和魏虎在伯仲之间,只是缺乏战斗经验;好在魏虎此时也是首鼠两端,惊疑不定,没有心思拼命;两人打得热闹,但却没有什么惊险之处,好似在互相切磋一般。

胖子和小顺子见状,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从旁边掠过,冲出了济善堂。

速度之快,即便是黄总管也来不及阻拦。

几位王府侍卫对上陆离又有不同,刚才他们全力出招,连蔡珞和小顺子的衣角都没有摸着;现在对上陆离,却立刻得手;他们出手极快,片刻之间便有无数刀光剑影落在了陆离身上。这些刀剑都锋利异常,但或砍或刺,落在陆离身上却连个白印都没有留下;甚至刺不破他身上的皮肤,便被他体内狂暴的气血弹起或者滑开,偶尔发出一声声脆鸣,如同刺中金属护甲之上。

黄总管见状,脸色变幻,心道:“这小子好强的炼体功夫,好深厚的修为,他真的只是刚刚进入先天?”

出门之时,他被高老太监再三交待,不得对严家的其他人动武;此时却已经动了擒拿严世蕃,威胁陆离的心思。

他一念至此,正要有所动作,只听得陆离爆喝一声,身形陡然暴起,周身气血流动,声音如大河咆哮,气势一瞬间攀升到了一个恐怖的高度,他的拳势突然变成了爪法,如果真龙出渊,龙爪腾空。

这条真龙长吟,龙爪翻动,只见哗啦啦一阵乱响,四人袭来的刀剑均被他荡了开去。斗到酣处,陆离浑然不顾身后刺来的刀剑,只是运起真龙炼体法诀,浑身滑溜如条大蛇,自动送到了那两名侍卫的铁链之下。

那两名使用合击技的侍卫大喜,他们这套合计功夫,敌手往往只注意他们手里的刀剑,而真正的杀招却在那根铁链之中;此时,陆离送上门来,立刻被那根铁链锁着咽喉。

两名侍卫见已套住了陆离,双手立刻发力,如拉大锯般扯动铁链。那铁链链接之处竟然冒出一颗颗细小突起,极为锋利,专破先天高手的护身罡气。

“不好,我手下的人危险了!”

黄总管见状,知道不妙,再不犹豫,身形腾空而起,双手如鹰爪,朝陆离的头盖骨抓去;人虽未至,真气如刀。

那铁链拉在陆离的脖颈上,剌剌作响,火花四溅;陆离的真龙炼体大法就好似皮肤上真的长出了一层坚硬的龙甲一般,坚不可摧。陆离双手拉住铁链,往里一拉。

铁链锁住陆离的同时,又何尝不是锁住了那两名侍卫?

陆离变抓为拳,双拳如同上古莽牛的双角,重重地击打在了那两名侍卫的胸口,咚咚作响。

那两名侍卫惨叫都没有一声,顿时被击打在半空,身体如同漏了沙的沙袋,全身肋骨被震成了齑粉,死得不能再死!

黄总管睚眦欲裂,全力催动真气,他这一爪并不精妙,却大气磅礴,显然是正宗的鹰爪功法,有一种堂皇之气。如同一只大雕扑兔,从空中压下。

“姓陆的,你敢杀我宁王府的人,今天必死,就是严祭酒亲自出面,也保不了你了!”

陆离冷笑,右手抽动脖子上的铁链,单手挥出,如同一条灵蛇,迎向空中的大雕。赫然正是他把摩诃无量鼎上铭文悟出的蛮蛇拳化入到铁链之中。

这铁链在空中飞舞灵动异常,竟然与空中翻飞不停的黄总管斗了个旗鼓相当。

下面陆离好整以暇道:“看来你这练气宗师也是徒有虚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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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吸成人干

黄总管怒吼,今天他不但没有杀掉陆离,反而被他逼退,还损失了五名王府侍卫;这些事情一旦传到小宁王耳里,会让他在宁王府的地位不保。

不过,任由他如何反击,都不能逼退陆离一步,始终无法挽回颓势;反而从陆离手底下传来的力量越来越大,让他节节败退,渐渐地感觉力不从心了。

他已经数次施出重手,想趁着陆离躲避的时候转身逃跑,却总是不能如愿。陆离的打法非常的稳健,即便是开始占据上风,也绝不冒进,更没有留下丝毫可以让他退却的空间。

“姓陆的,我承认你的确很强!但是你要破我的护体罡气并不容易;我已经修成抱丹,要拼消耗,你未必拼的过我!不如让开一条去路,让我回去,我必然劝得小宁王放过你们,从此我们宁王府和分宜馋嘴帮井水不犯河水!”

黄总管身上衣服破烂,形象凄惨,但是嘴上却并不含糊;他威逼利诱,企图引诱陆离让开一条路。

陆离心中凛然,黄总管只不过是宁王府的一名总管,就有练气宗师的修为,若是把他杀了,可谓后患无穷。但是,自己的馋嘴帮已经抢了黑虎堂在分宜的地盘,日后还要向其他地方发展,迟早要跟宁王府对上;

至于黄总管说的什么护体罡气,陆离却并不在意。自己虽然专注炼体,靠的是体内的气血之力和少量的真气,但是因为修炼的是摩诃无量应化真经这等神妙功法,又修习着莲花观想法,日夜淬炼精神,真气质量远胜常人。

陆离心中思忖对策,手头上不免有些怠慢;

黄总管心中大喜,身法展开,如一只展翅大鹏,在空中滑翔,绕过陆离便往外跑。

“你还是给我留下吧!”

陆离突然大喝,再度拦在了黄总管身前。他的惊风莽牛拳使出,莽牛靠山狠狠地一击靠在了黄总管的胸口,把他从空中打了下去。

黄总管口中吐血,体内的护体罡气终于被陆离破去。陆离乘胜追击,各种招式变幻,招招打在黄总管的身上,将他各处的护体罡气打散,乱成一团。

黄总管力量衰竭,心生绝望,嘶声厉吼道:“陆离,你敢杀我?我是宁王府的外府总管,殿下绝对不会!”

两人在地上动手厮杀,比在空中时更是凶险骇然,如同两头凶兽翻滚扭打。两人重新打到了济善堂大堂之中,这次陆离用纯粹的力量来碾压,拳拳到肉,都击打在黄总管的关节和要害之上

陆离徐徐迈步,从大堂之中走了出来;严世蕃见他出来,没事的人一般,笑着迎了上来,问道:“怎么样?”

陆离笑着答道:“他把我当成三岁小孩了,利益上有冲突,血仇也已经结下,并不是只凭借嘴巴一张便能够解决的。”

严世蕃脸色变幻不定,问道:“你倒不怕宁王府再派高手前来报复?”

陆离哈哈大笑道:“我出手比较快!打死了几条乱吠的野狗而已,宁王府若是再敢派狗过来,我就只有对不起狗主人了!”

严世蕃忍不住骂道:“你这时倒是变得念头通达了,我刚才就怕你犯糊涂放他走了。”

陆离淡淡道:“就怕他跑不了,现在他已经四肢全断,下丹田气海已毁,恐怕爬都爬不动了。”

他这时才想到询问严世蕃,笑道:“德球,你现在武功修为见长啊!三位练气高手对上你,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严世蕃此时还只是区区炼气八层,却能够力抗三名练气八层以上的高手,这就是严家的底蕴;不显山不露水,对外只是书香世家而已,却有着当世最好的炼神法诀,区区练气八层便有着不亚于先天高手的实力。

严世蕃微微一叹,道:“可惜被那魏虎逃了!此人并非善类,他日恐怕还会卷土重来!”

陆离笑道:“德球宽厚,不愿意杀生过多,不然他又如何能逃?不过此人也算是资助过我,跑就跑了吧!”

两人并肩而行,笑着谈了几句,平日称兄道弟,终究不如今日并肩作战,在生死搏杀间建立的感情来得真挚。

馋嘴帮的帮众也慢慢从远处聚过来,开始收拾残局,修缮房屋。

他们每个人都以敬佩、崇拜的眼光看着陆离和严世蕃;江湖汉子就是这么耿直,谁的实力强大,便敬佩谁,谁能带着他们获胜,便拥护谁。

大战刚刚结束,此处终究还需陆离这位帮主坐镇,严世蕃则匆匆带人赶去支援阿飞和蔡珞。

陆离看他走了,才阴沉着脸回到济善堂。他并没有打死黄总管,并不是怕了宁王;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小宁王想杀他立威,他便把黄总管打成废人,送还给宁王,让小宁王再也不敢小视他分宜陆离!

刚进大堂,有帮众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惊慌失措道:“帮主,出妖怪了!出妖怪了!”

看着眼前的七具尸体,陆离神情肃然,面色特别难看;

黄总管和魏虎总数七人来到济善堂,其中五名侍卫被当场击毙,黄总管被生擒,只有魏虎一人逃走;馋嘴帮没有一人死亡,取得了完胜。

可是这儿竟然有七具尸体,除了那几名侍卫之外,黄总管赫然在列,而且还有一具尸体是馋嘴帮的帮众!

黄总管本来只是被他打断四肢,摧毁了气海而已,只这片刻的功夫,竟然浑身枯槁如干尸,整个体型缩小了一多半;如果不是那身锦袍还在,陆离根本不敢相信,这还是之前那个意气风发、嚣张跋扈的宁王府总管;

其他五个侍卫的尸体也还正常,可是馋嘴帮的那名帮众的尸体竟然和黄总管出奇的一致;

很显然,两人的全身气血都在短时间内被人吸了个一干二净!

这事情是谁做的,不言而明!

陆离怒气冲冲地奔着后院而去,生而为人,怎能看着自己的同类被狐妖吸干全身血液而死。

他推门进了自己的房间,只见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女正坐在他的床上练功,女孩瓜子小脸,面上细腻白嫩,额前刘海淘气般地垂落下来,倒把她眼睛上的细长睫毛衬得格外秀气。

陆离的进入并没有妨碍到女孩,只见她头顶上白气蒸腾,芊芊玉手在胸前挥动,手指变幻,不停地捏着不同的手印,显然是在练一种极为高明的功法。

待她运功完毕,已经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陆离满腔怒火,就要开口发问!

“离哥哥,你可是要问:是不是我吸干了那两个人的气血?”小狐狸却率先开口道,“其实你不用问,那两个人是被我吸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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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妖兽屠村

陆离气血上头,脸色变得通红,语气却是极缓,显然已经怒极!

他沉声问道:“为何要如此?”

白狐用手轻抚秀发,玉色的手指缠绕;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问道:“两个人的精血好像让我长大不少呢!”

她挺起胸来,眼如弯月道:“离哥哥,你看看,是不是长大了许多?”

陆离凝视胡媚娘那张毫无瑕疵的脸蛋,双目尽赤:“就为了这个?我不是答应过你,要去帮你抓妖兽吗?”

胡媚娘嘻嘻笑了两声,讥讽道:“妖兽和我也是同类,你要我吸同类的精血,对于我来说,不是更加离经叛道吗?更何况,离哥哥,难道不是想杀了那黄总管?”

陆离沉默半晌,沉声道:“我是想杀了他,但不是此时!”

黄总管已经被陆离打成了废人,此人为人嚣张跋扈,平日得罪的人必然不少;把他送回给小宁王,既能起到杀鸡骇猴的作用,瓦解对方士气;又能兵不血刃地借助小宁王或者黄总管那些对头的手,除了对方。

一石二鸟之计,却被白狐媚娘破了个干净。

胡媚娘听到陆离承认,笑魇如花,双眼魅惑地看着陆离,道:“既然如此,那黄总管反正也是死!不如成全了我,让我能快速恢复功力,以便应付那些追踪我过来的杀手!”

陆离见她把此事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又追问道:“那馋嘴帮的那名帮众呢?你为何连他也杀了?”

“哦?你说得是那个小喽罗?他见到我吸干了黄总管,想要大声叫嚷,所以我把也他给吸了。”

白狐伸了个懒腰,楚腰纤细;她伸出舌头在红唇上舔了一下,满脸嫌弃道:“可惜那人,武功修为太低,精血之中缺乏灵气,苦涩难吃!他的阳气更是不足,难及哥哥万一!”

陆离听了这话,再也忍受不住,他的手重重地拍在房间的书案之上,把书案从中拍成了两段。

“我明明答应了今天带你进山狩猎妖兽,用妖兽的精血给你补身体;你却吸干活人的气血练功?你如此残忍、邪魅,我又如何能够容你?”

胡媚娘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陆离见她低头,语气放缓道:“你现在和我一体,万万不可再做出此等事情,否则天下人必定不能容你!”

人族和妖族本来就是天生的敌人,人以万畜为食,妖亦以食人为乐;这本来就是天道循环,再正常不过。但是陆离不能忍,被别人知道了,不知道有多少正道人士会跳出来除魔卫道。

从这个角度来说,陆离何尝不是为了胡媚娘着想?!

胡媚娘抬起头来,眼睛已经湿润,泪痕犹存,可怜兮兮道:“奴家才跟哥哥好了几天,你就对我呼三喝四的;要是日子久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人家”

陆离怎能被她魅惑,只是冷笑不语。

白狐见他不语,慢慢走到陆离身边,抱住陆离,低语道:“媚娘这几辈子只能依靠哥哥了,还望哥哥能够善待奴家;”她慢慢踮起脚尖,朝着陆离的脖子上吻去。

陆离叹了口气,看着白狐;谁能知道,面前这个十一、二岁模样的小女孩,竟是那亦正亦邪,杀人如草芥的大妖。

白狐见陆离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责备之色,突然从陆离身边跳开,一下子窜到了书案之上。她的脸上尽是促狭之色,大咧咧道:“离哥哥,人家现在还只有十一岁,你就下得去手?”

“想我胡媚娘,在天外天不知道杀了多少人,那些看得不顺眼的人,杀了便杀了;怎么到了你这里,却有如此多的话要说!啰哩啰嗦,跟我父亲一般,我去了,免得在这儿碍了你的眼!”

胡媚娘也不等陆离答话,身形一矮,化为一只白狐,从窗口窜了出去;速度快如闪电,便是陆离也来不及阻拦。

“巧姐!巧姐!”陆离奔到窗前,叫道:“你出去可千万不要再胡作非为了!”

。。。。。。

陆离早上没有出门,就在济善堂等着阿飞等人的消息。到了晌午的时候,却迎来了衙门孙捕头。

陆离早上打死宗师级高手的事情惊动了整个分宜县,更加瞒不过孙捕头这个地头蛇;他现在对陆离是毕恭毕敬,七分敬畏三分害怕。

“陆帮主,郭知县请陆帮主去衙门一趟!”

分宜县令郭达春,是分宜县的父母官;陆离迟早要参加科举考试,郭县令自然要成为他的老师。

“县令大人找我,怎敢不去!只是不知道有什么事情?”陆离想先在孙捕头这儿打听一下,待会儿也好应对。

孙捕头回道:“这个我着实不清楚,不过,大人好像还要我请严少爷过去,应该与院前村那边的事情有关!”

陆离不再多问,跟着孙捕头匆匆赶到衙门,果然看见六七个人熙熙攘攘聚在衙门大堂。

这些人都是严氏祖地附近几个村庄的乡老、族长,院前村的老族长严德厚也在其中。

陆离赶紧过去见礼,老族长对这位村里出来的后起之秀又是一番赞赏有加!

“自从你离开村子,祖地那边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竟然出现了许多妖兽。村里幸好有世蕃和你的护持,损失不大,他们几个村子就惨了,前些天,河东村被妖兽屠村,全村人都被妖兽吃了个一干二净!”

老族长说起这些惨事,老泪纵横。

陆离只得在一旁安慰。

一帮人又等了几盏茶的时间,陆陆续续地又来了一些人。都是县里一些有名有姓的大户、豪强,也有些游侠、猎户到场。

这些人大多是陆离不认识的,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过来和陆离结交;

陆离现在已经是整个分宜县有数的高手,那些商人大户最是趋利,馋嘴帮的车马行做的就是他们的生意,陆离也只得一一招呼,慢慢和他们寒暄。

即便是一些消息不灵的,听说这位年不到20的便是分宜县的新贵,馋嘴帮的帮主,也赶紧过来攀交情。

就是老族长严德厚也被人围在中央,恭敬问候之声不绝于耳,乐得老族长山羊胡须都翘了起来。

衙门大堂中纷乱嘈杂,突然,听得孙捕头一声喝:“郭知县到,堂下众人不得喧哗!”

所有声音瞬间都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往堂上看了过去,便见两个人从内堂转了出来!

其中一人陆离认识,正是分宜书院的山长陈清源;

另外一人则身穿七品知县官袍,身材高大,国字脸,卧蚕眉,双目间神采飞扬;才一出来,便大步流星走向陆离问道:“你便是济善堂的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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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各村联防

上次济善堂开业,郭知县便来参加了剪彩仪式,可是有了严世蕃出面接待,陆离就没有去抢风头;因此,也错过了认识郭知县的机会。

今日再见,却是在这县衙大堂之中;陆离见郭知县大步而来,赶紧躬身行礼,用得却是读书人的礼节。

郭知县抚须赞道:“论起我分宜县近年来的少年英豪,此子能够排名第一!”

他转头又向老族长严德厚笑道:“此子成就、气量丝毫不输于严德球,你们院前村可谓是人杰地灵了,老族长也是教化有方了!”

“老父母过誉了!”老族长被县令夸奖,满面红光,称谢不已。

陆离却再度行礼道:“谢县尊大人抬举,学生现在是分宜书院的学子,县尊大人只要唤我陆离便好。”

郭知县一愣,哈哈大笑,转头对陈清源道:“陆离果然是一心向善,有进取之心,这是怕我叫错了,断了他的科考之路啊!”

陈清源连连颌首道:“不过,陆离创办了济善堂,善事做了无数,叫他一声陆堂主还是可以的。”

陆离笑道:“陆离谢过老师;不过,德球兄才是济善堂理事,这堂主之名陆离愧不敢当!”

郭知县点头微笑道:“年轻人踞功不自傲,难得,难得!”

他转身走回到公案之前,轻咳一声道:“诸位乡贤,郭某牧守一方,每日都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然而,最近县内有妖兽作乱,屡屡犯我百姓;郭某今日特地召集各位贤才善长,共议此事,希望能够群策群力,除此祸患,还百姓一个清明安定的分宜!”

堂下众人早知道今日来的目的,院前村等几个附近的村子更加是受害太久,纷纷表示愿意让县令大人做主。

老族长严德厚上前道:“新年降至,我院前村百姓愿意出人出钱,只求大人做主,除此祸害!”

有了老族长带头,其他一些村子大户也纷纷慷慨解囊。

有几位县里的知名游侠更是纷纷上前请战。

陈山长在旁边笑道:“郭兄,看来,民心可用啊!不过,此事我们书院决定接下了,一些具体事宜,还请郭兄安排!”

郭知县点点头,便把诸项事宜一一告知。

大明建国之后,太祖曾经派大将军蓝玉率大军清扫境内妖兽,与妖界发生过连番大战。

最终,以蓝大将军之威,把妖界打得龟缩在少数几座名山大川之内,不敢出来为害百姓。

这次妖兽屠村的影响实在太大,近百年来只有少数几次;郭知县本以为会受到上面斥责,甚至影响到自己的政绩。没成想到,上面一纸公文下来,不但没有任何处理,还要求将这件事情交由分宜书院处理。

简直开了国朝的先例,闻所未闻!

“总而言之,各乡各村均需成立狩猎队,维护村里安全秩序。每个村子均安排游侠、捕快,一应钱粮兵器均由衙门统一调配!”

“各位,我接到国子监严祭酒发过来的公文,院前村妖兽事宜交由分宜书院及国子监的学子处理,本县百姓不得提前消灭!”

郭知县说完,完全不顾下面的人议论纷纷,朝着陈清源点了点头。

陈清源在分宜县德高望重,众人见他要开口说话,都安静下来;

陈清源笑道:“诸位乡贤不必担心,分宜书院在三日之内,必然肃清严家祖地附近所有游荡之妖兽,并且对剩余的妖兽聚集之地严防死守,保证周围所有村庄的安全!让乡亲们放心过个好年!”

有人在下面问道:“陈先生,那个国子监的人什么时候到?现在我们村的人连田里菜地都不敢去了,日子过得苦啊!”

谈到日子清苦,下面的人都心有同感;大冬天天气冷,江西的老百姓却没有窝冬的习惯,田地里种的蔬菜也是一年收入的大头,现在连村子外面都去不了,日子实在是过得清苦不堪!

几个村子里唯有院前村日子过得滋润,因祸得福,陆离派出去的几名高手和村里的狩猎队一起牢牢地守住了村子,在没多少伤亡的情况下,打死的四五只妖兽竟然卖了上万两的银子,全村妥妥地过个肥年!

“三天!只要给我们三天时间!书院负责肃清外围所有的妖兽,到时候大家就可以放心的外出,下地,县衙拨给大家的钱粮也会足额发放!”陈清源的话掷地有声。

陆离也站出来替自己的山长解围道:“各村的族长、里正到我这来,我们馋嘴帮这次会派出高手一起防守村子,有需要的过来说一句!”

不出意外,陆离的行为又被山长和郭县令大加表彰,当官的从来都不吝于表扬自己的下属,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比领导表扬自己更加廉价!

当你被领导表扬的时候,注意保持淡定;你只需要知道,这只是你继续努力工作的开始!

。。。。。。

郭县令和山长陈清源两人做事情一丝不苟,把各个事项布置得特别详细。

陆离回到济善堂时,天色已晚!

严世蕃和蔡珞等人都已经回到了济善堂,阿飞等人的危机已经彻底解除,埋伏他们的水匪和宁王府侍卫都死的死、逃的逃,剩余侥幸不死的,也被押进了分宜县的大牢。

陆离特别找蔡珞聊了几句,并且要小顺子带好帮中的练气三级以上的武者,明天前往各个村子协助防守。

一夜无话!

盛年不再来,一日不再晨;陆离早早从睡梦中醒来,突然觉得怀中有人!

陆离是半步宗师修为,即便在睡梦之中也是警觉无比,能够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躺倒他怀里的人,除了那只狐狸精,还能有谁?

陆离苦笑,正要用手去推醒胡媚娘,表情突然僵住在那儿。躺在被窝里的小丫头竟然浑身一丝不挂;

胡媚娘修炼的心法每三十六天一个轮回,床上的她年纪还不算大,胸前规模已然不小;陆离不止是脸上的表情僵硬,手僵住不动,整个人都僵硬在那儿。

他脸色通红,只有一颗心在扑通扑通地跳动。

心里明明知道躺在他怀中的是一只修炼了几百年的狐妖,看到的却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有道是:“佳期不可再,莫道不消魂!”,陆离今日方知,春宵苦短和度日如年两个词并不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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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狗鼻子蔡珞

陆离只来得及扳着脸说了一句“下次不准再躲到我的被窝里来!”,便慌忙逃了出来!

狐狸精云鬓散乱,两颊初红的样子对任何一位血气方刚的青年都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当陆离来到大堂时,还觉得双脚发软。尽管知道陆离今天要去院前村的祖地打妖兽,胡媚娘还是没有放过他,吸了他一大口阳气,才独自继续沉睡。

时间已然不早,济善堂大堂还没有修缮好,蔡珞等人只好在偏厅等着他。

陆离走进偏厅,见到一大堆人正围着桌子吃面,便坐了过去,旁边早有小厮送上一大碗肉面。

江西人吃的都是用稻米磨成的面粉,然后制成的粉干;滑溜筋道,浇上满满一大碗鸭汤,上面再摆上一排切得薄薄的肉片,撒上葱花,就着一小碟咸菜萝卜,堪称人间美味。

陆离拿起筷子,在桌上顿了顿,正要下筷子,却见那胖子蔡珞突然停了下来四处张望。

“唔,什么味?”

蔡珞正吃得满头冒汗,突然把筷子放下,站起身来,疑惑地围着桌子走动。

他鼻子抽动,在每个人的身边都停顿了一次;终于,他走到了陆离身后停了下来,低下头在陆离身上一阵猛嗅!

所有人都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蔡珞。陆离更加是一阵恶寒!

他拿着筷子,戳向胖子脸上的酒窝,道:“哪有什么味?滚回去,吃面!”

胖子嘿嘿笑起来,道:“狐狸精的味道!”

陆离心里紧张,死胖子属狗的啊!这什么鼻子?连狐狸精的味道都闻得出?

胖子挤开陆离旁边的一个帮众,挨着坐了下来。他用肩膀推了推陆离,挤眉弄眼道:“怎么?终于想开了?开荤了?”

陆离这才明白,蔡珞指的是女人。

“哪有的事?我和你不同!”

他当然不肯承认,男人有些事情,是打死也不能承认的。

蔡珞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有些迷惑的小顺子,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笑着对陆离道:“嗯,有空交流交流,这事我比你有经验!”

。。。。。。

吃完早饭,陆离把帮里战堂的五十位兄弟分成了两队,分别由蔡珞和小顺子带领;蔡珞去了现在已经空无一人,宛如死域的河东村,这个村子突前,守住此地,是对后面几个村子最好的掩护;而小顺子则带队去院前村防守,两个村子互为犄角,方便互相支援。

他们二人虽然已经都是先天高手,但是,陆离要求他们只能在村子附近活动,不得离开村子一里地。

至于其他的村子,自然有县里和书院的武者护卫着,用不着陆离操心。

陆离话不多,也没有什么动员,蔡珞却是和战堂的手下称兄道弟,打成了一片;唯有小顺子,虽然是小小年纪,代理堂主却当得似模似样,战堂的人却都对他又敬又畏,很是让陆离高看了一眼。

大家按照事先的安排出发,这次陆离回院前村和出门时不一样;除了自己走路之外,还带了五大车钱粮肉食。

里面只有一车是帮里兄弟这三天的粮食,其他四车都是陆离送给院前村乡亲的礼物。

发达不返乡,犹如锦衣夜行!

一群武者赶路,速度比普通人要快上很多,不过半个时辰,陆离等人便远远看见了前面的院前村。

蔡珞等人则继续前行,走了另外一条岔路,赶路去了河东村。

两个月的时间,院前村已经变了一个样子;整个村子已经被一堵厚达一米,高五米的围墙围了起来;围墙做得不太规则,但是在每个角上还是有一座瞭望塔;塔上正有人放哨,见到陆离等一大群人接近,赶紧通知了村里。

没过多久,老族长便带着一群村民迎了过来。

陆离带人前来扫荡妖兽的消息,早已经由老族长带回了村子;都是乡里乡亲的,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跑出来看热闹。

陆离跟族长和乡亲们寒暄了几句,又慰问了原来在村子里驻守的馋嘴帮兄弟们,就和小顺子一起直奔严老根家而去。

刚刚在人群中没有看到严老根和小妹,让他有些不安。

上次让人把老根叔和小妹送回院前村,的确是做得有些过了;也许,当时借口是害怕黑虎堂的反扑;但更多的原因还是陆离在逃避。甚至在老根叔那儿,他也没有过任何的交待!

离老根叔家门越近,就越是近门情怯,陆离的脚步越走越慢,小顺子却走得极快,他和小妹的岁数差不多,在离家铺子时就很谈得来;今天能看到久别的小妹,自然是三步并作两步,拉着陆离往前走。

到了老根叔家门口,小顺子老早就大叫起来,“老根叔,小妹,我们来看你们来了!”

大门是虚掩的,两人推门而入。却见老根叔正坐在大堂的门槛上吸着烟袋,见到他们进来,只是“嗯”了一声。

小妹却从厢房中走了出来,先是对着小顺子笑道:“小顺子,来了啊!”又看看跟在后面的陆离,有些不自然地叫了句:“离哥哥!”

陆离硬生生地回了句:“小妹!”话说完,他自己又觉得有些太不自然,便讷讷地接着说道:“小妹,我给你和老根叔带了很多吃的过来!”

小顺子开心地叫道:“是啊!小妹,看我们给你带什么吃食来了!有腊肉、果脯、大枣,外面还有许多呢!”

坐在旁边的严老根头都没有抬,拿着旱烟在门槛上敲了敲,瓮声道:“拿回去吧!我们不缺这些东西!”

陆离:“!”

小妹白了严老根一眼,笑道:“离哥哥,你把东西放下吧!我收拾收拾,等下就给你们做饭吃!”

“不用麻烦了,我们等会儿要去祠堂那边吃饭,老族长要我们来叫你们一起过去!”小顺子急忙说道:“小妹,陆大哥还给你带了好些首饰呢!还有布料,现在还放在那边大车上,等下我给你带过来!”

陆离听小顺子说起,便从怀里拿出了一包东西,用一块丝帕包着,递给小妹。

严老根看到,却是咳嗽了两声,要从门槛上站起来,不料腰一歪,差点摔倒,陆离赶紧伸手扶住。

严老根左手叉着后腰,站着极为吃力;陆离这才问道:“老根叔,您这是怎么了?”

原来,前段时间有妖兽要进村子,老根叔也去参加了战斗,结果伤到了腰,快半个月了都没有好。

陆离扶着严老根,关切地问道:“老根叔,改天我弄点妖兽精血过来,再给你推推腰,这伤很快就好了!”

严老根被他扶着,见他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脸色稍霁,点点头道;“离哥儿,我是看着你们长大的,小妹这儿,你还是要对她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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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本质碾压

等到陆离扶着严大叔到了祠堂,老族长便宣布开饭;

妖兽横行,百姓受难,陆离又是自家人,所以今天没有酒,饭菜管饱,吃完了就拿了武器上战场!

陆离艺高人胆大,仍然是单独行动,小顺子则带了个十人的小队,沿着河边搜索。

两村联防,打通连接两村之间的交通,确保联系至关重要;

陆离和才和小顺子分开不久,便见到一女站在道路的中央;

此女正值豆蔻年华,身穿一件淡黄色的描红撒花棉袄,披着大红色的毡袍,五官靓丽,娇艳欲滴,不是那白狐媚娘还会是谁!

陆离看着她那小巧玲珑的酥胸,不由得想起了晨起时的旖旎,觉得有些喉咙发干。

胡媚娘要找到自己并不难,魂魄互生之后的两人,互相之间总会产生一些朦胧的感应;随着两人修为的提高,这种感应越发的明显。

“离哥哥,你出来玩都不带上奴家了,奴家肚子还饿着呢!”胡媚娘撒娇道。

陆离看着她的红唇,又有谁能够想到:眼前明眸善睐的娇娃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妖!?

“你要是答应我,不再轻易杀人,我就带你走!”

胡媚娘眉头微皱,随即巧笑倩兮,“离哥哥,奴家听你的,只要没人惹我,我也不去招惹他们!”

陆离现在想得更多的是快速地肃清祖地周围的妖兽,还乡亲们一个好的生活环境;顺带着为陈瑜儿和白狐收集足够的妖兽精血。

如果可以的话,也许可以进祖地看看,那里妖兽聚集的真正原因是什么?老爹有没有可能还在那儿?

两人往前走,这回却是胡媚娘在前面,陆离在后面跟着。

走了不多远,第一只妖兽出现了,这是一只猪形的饕餮兽,正在田地里拱着村民种的白菜;

这种妖兽名字接近传说中的饕餮,其实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物种。只是因为,他是猪形,并且生性贪吃、懒惰,所以有了饕餮之名。

饕餮兽实力不强,但是皮实肉厚,防御力惊人;陆离本以为自己要大费周章一番,没想到,那饕餮兽见到他们两人过去,竟然吓得一动不动,瑟瑟发抖!

胡媚娘轻轻松松地走了过去,只是看了一眼,那只饕餮兽竟然吓得软倒在地,口吐白沫,屎尿齐喷。

这是高层次生命对低等生命在本质上的碾压!

胡媚娘一脸嫌弃地看了两眼,便转身对陆离道:“离哥哥,还是你来动手吧!这东西太过腌赞,吸它的血我嫌脏!”

陆离摇了摇头,道:“这个东西实力不强。刚好留着给小顺子他们练手!”

两个人就这样聊着天慢慢地从饕餮兽旁边走过,没有再看它一眼。

那饕餮兽直到两人走得远了,才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溜烟地往陆离他们相反的方向奔去,不敢回头。

陆离两人继续前行,终于走到河边,便看见远远的河岸边上,有一大一小两只长臂猿兽在水边嬉戏。这两只长臂猿兽都身形高大,明显是妖兽无疑;其中大的有五米来高,腰圆膀阔,手臂上根根肌肉如虬龙般隆起,实力显然不俗!

陆离看得眉头都皱了起来,难怪河东村全村人都被妖兽所杀;有这样的猿猴兽存在,院前村那道围墙就是笑话。

胡媚娘慢慢地走过去,那两只长臂猿兽本来都背对着陆离他们,突然感受到一阵浩如烟海的神念扫过,元婴期大妖的阵阵威压从上压下来。两只长臂猿兽在这粘稠的神念之中动弹不得,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似乎是从水里捞上来一般,全身毫毛都水淋淋的,湿透了。

胡媚娘终于走到了两只猿猴兽面前,她抬起小脸静静地看着身前的巨兽。在那两只巨兽面前,她就像只纯白无暇的瓷娃娃,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猿猴兽的巨掌拍碎。

也没有见到她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张开嘴巴一吸,便从两只猿猴兽眉心之中拉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线,投入到了胡媚娘口中。

只是短短的几息时间,两只妖兽的全身精血尽去,化为了两只干尸。

胡媚娘脸上红晕一闪,便恢复了原样,她皱着眉头道:“离哥哥,我每天能够炼化的精血有限,等下再有这样的妖兽,还是你出手解决了吧!”

陆离颌首,他已经准备了两个玉葫芦,陈瑜儿还等着妖兽精血治病,不容得丝毫耽搁。

陆离身边跟着一只狐狸精,再去河东村多有不便,一人一狐便沿着河岸继续向前,朝着祖地方向走了过去。

不多时,胡媚娘已经维持不住人形,重新化为了一只白狐。

这只白狐虽然是妖物,却给人风华绝代的感觉,如同她不是狐狸,而是一位绝色美女陪着陆离一路款款行来。

有了胡媚娘这个元婴期大妖的精神威压,沿途所见的妖兽无不束手待毙。一路行来,竟然连一只能够动手抵抗的妖兽都没有碰到一只;只要碰上妖兽,陆离只要走过去,只出一招,便能将其击毙。

没过多久,前前后后便击杀了十几只妖兽,精血收集了满满两壶。

“巧姐,你在天外天多年,有没有听说过有种不足之症,需要用妖兽精血才能够救命!”陆离有心替陈瑜儿治病,趁机询问白狐。

“离哥哥,不足之症种类繁多,但大多是体虚不足,奴家还没有听说过什么不足之症需要用妖兽精血救治的!”

陆离认真倾听,反问道:“有没有可能正是因为体虚,所以要用妖兽精血大补!”

胡媚娘顿了顿,笑道:“那是一般人的想法,自古以来都有虚不受补的说法,妖兽之血或阳气太足,或者阴气太盛,都是虎狼之药,药力太盛反而会使药物壅滞于脾胃,导致病情加重”

她见陆离眉头紧皱,面色凝重,显然是极为忧心病人的身体,便宽慰道:“我在天外天倒是听说过有几种特殊体质,因为天生阴性过重,需要常常服用阳属性的妖兽精血或者药物来压制。”

陆离精神一震,赶紧打听,“究竟是什么体质?竟然如此邪异?”

白狐思索片刻,沉吟道:“我对这些方面也涉猎不广,听说有女子身负玄阴之体,这种体质的女人如能修炼阴属性的功法,必将一日千里,轻松成就金丹境界;然后,这种体质的女子,亿万人之中未必能够找到一位。”

陆离闻言,眼睛发亮,连连追问:“这种体质的女子需要饮用妖兽精血吗?”

胡媚娘有些迟疑,道:“这我倒是没有听说过,天外天太姥山玄月宗有一位长老就是玄阴之体,和我青丘山五姨交好,不过,我没有听说过她需要饮用这种阳属性的精血中和”

陆离摇摇头,继续问:“巧姐,那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特殊血脉?”

“有!雪域忘情宫女宫主江心玥是广寒灵体,天生便是先天境,三年修成金丹,十年修成元婴,十五年成就阳神,是天外天一等一的天才!”

“那她吸血么?”陆离满脸希翼道。

胡媚娘摇了摇头,缓缓说:“这广寒灵体的缺陷是修炼到元婴之前,不能暴露在太阳底下,更不能食用任何阳属性的丹药之流,这妖兽精血恐怕也是不能用的。”

接下来,胡媚娘绞尽脑汁,给陆离介绍了诸如三阴绝脉、水灵之体等等阴属性的灵体,然而,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

不过也算是给了陆离一些思路,似乎陈瑜儿的身世也许与她的体质有关。

两人走走停停,说话聊天清理妖兽;陆离还特地去严氏新祖地那儿走了一趟,看了眼老爹的衣冠冢,顺便把盘桓里面的几只妖兽一并清理了。

也不能放过这些妖兽肉和材料,陆离打算明天就把严氏族人和馋嘴帮的人都叫过来,把这几十只妖兽尸体都运回去。

这是好大一笔财物,天授不取,必受其乱!

没过多久,终于来到了院前村,两人终于来到了严氏的祖地;

比起上次陆离来上坟的时候,严氏祖地也有些不同,好似从上次看到的那个深不见底的壕沟开始,面积硬生生地扩大了好几倍;那座小山也变得颇有规模,树木更加的茂密,还时不时地从里面传来妖兽的怒号之声。

陆离还记得山长陈清源之言,没有打算入内清理妖兽,但是,既然来了,也没有道理不到里面走上一趟。

他恐怕胡媚娘的元婴期的压力太大,对祖地里面的妖兽产生影响,便专门嘱咐白狐,“巧姐,我打算一个人去这片山林里转转,你且帮我在山外肃清妖兽,等我回来!”

胡媚娘点头,眼中颇有欣赏之意:“离哥哥,我现在虽然是元婴期修为,但是你若存了偷懒的心思,处处靠我来为你出头,没有了那股子激流勇进的势头,必定会影响到你将来的成就;如今你有自己单独试炼的想法,这是对的!奴家就在这外围等着离哥哥回来!”

陆离颇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这才偷了一会儿懒,靠着胡媚娘的精神威压杀了几只妖兽,就被她认为自己是有了吃软饭的想法,还被人正儿八经地教训了一番。

已经是下午三点钟左右的时间,冬日的阳光不大,空中总是有种灰蒙蒙的感觉;笼罩在这片山林中,有种妖雾的飘渺诡异。

陆离沿着草不是很茂密的地方往前行进;他已经和胡媚娘转悠了近两个时辰,身体虽然并不疲劳,但是精神上还是不愿意再次紧张。

他运起摩诃无量应化真经,封闭眼耳鼻舌身意,将全身阳气锁住,没有一丝外泄。他全身十万八千毛孔紧闭,体内血液如汞,缓缓向前;他的口鼻呼吸放得极缓极平和,心脏也加以控制,数分钟才跳动一下。

山林之中,树木遮天蔽日,光线阴暗,陆离眉心放出命魂脉轮;只见白光闪烁又很快暗淡下去,掩于陆离的脑后。

此时陆离的运动能力、思维能力、反应能力、生命力等全面增加,整个人提升到了最为警觉、机敏的状态之中。

他缓缓前行,经过这两个时辰和胡媚娘的屠妖之旅,陆离只觉得之前被白狐吸收掉的四成阳气重新得到了不足,体内充斥着磅礴的力量。

他心中暗道:“身体、精神和真气到达极限之后坚持修炼,的确更容易突飞猛进;巧姐每日吸掉我体内阳气,又何尝不是在压制我的修炼速度,怕我修炼过快,没有夯实基础。”

“此处树木茂密,灵气充足,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灵药?”他跟唐寅试炼了一个月的时间,早就习惯了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寻找宝药,今日依旧如此!

“自从上次和唐老师一别,已经是好长的一段时间,他为了我去了十万大山,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过年!”

陆离摇头失笑,自己身处险地,心里却还在胡思乱想,真是心大!

他慢慢向前走去,没过多久,竟然就到了那段天堑深沟之前。

以前萦绕深沟的黑雾已经淡了不少,但这里不知何时已经成了一个积水潭,也不知有多深,周围草木葱郁,生机盎然。

陆离四下打量,觉得很是奇怪,刚才在山外可以听到树林里妖兽吼声不断,也有鸟雀莺啼;如今走到深处,只觉得四周万籁俱寂,仿佛只有他一人存在。

金风未动蝉先觉,他感觉到一股让他极不舒服的气息存在,当下不敢乱动,躲在了一块山石后面。

过了片刻,地面震动,积水潭里的水也被震动得阵阵涟漪散开;一头身形巨大的大象从积水潭的对面跑了过来,比陆离前世在动物园里所见过大象还没有这头大象的三分之二那么高,更加令陆离感到惊奇的是:这头大象的头顶上还长有两颗开叉的小树。

这是龙角象!陆离听唐寅介绍过这种妖兽,往往长在秦岭、昆仑或者十万大山这样的大山脉之中,非灵脉之地不能孕育生长。龙角象生来便有着先天的实力,成年后实力更是能够直接修成妖丹,只要读过天劫,便能化形成妖。

“莫非,此处也有一条灵脉?”陆离从心里感到振奋,如果真的有灵脉,馋嘴帮只要能够占据此处,便能作为帮中基业所在,从此必能源源不断地培养出先天高手,成为江西数得着的大派!

陆离正要出去一探究竟,只听得“哗”地一声响,一股无法言喻的凶威从他身后传来,一个庞然大物从树顶游出。

只见这条庞然大物有着修长的身躯,似蟒似龙,头顶长有一根独角,身下长在四根爪子,爪有四趾,以及蒲扇般的尾巴。

那怪物伸出尾巴只是一缠,便把那正在潭边喝水的龙角象缠了个结结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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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血案

龙角象怒吼,四条柱子般的巨腿连连踏地,妄图挣脱那怪物的纠缠;

但那独角怪物尾巴连甩,只几下便把龙角象砸的血肉模糊,连头顶上的角都断了一根,昏死过去。庞然大物慢慢地低下山丘般大小的头颅,用鼻子推了推龙角象,把它翻了个个,然后一口咬在嘴中,慢慢的撕咬起来。

看着这怪物如蛇一般的头颅、独角、从脑袋一直延伸到尾部的骨刺,布满全身的鳞片,陆离震惊异常!

“这是龙!即便没有传说中的鹿角,这也是一条蛟龙!”陆离只觉得压力如山,不敢发出丝毫的响动。

片刻时间不到,那头蛟龙便吃完了巨大的龙角象;打了个饱嗝,突然腾空而起,在空中越变越小,化为一个面目阴沉的中年男子,消失不变。

化形期的大妖!

陆离不敢怠慢,他缓缓后退,离开水潭足有五十米开外,才掉头狂奔。

祖地这儿出现了化形期的大妖,此事太过震撼,他得早点把消息传给山长陈清源,请他来定夺。

来到了山外,这里没有了大树遮挡,他才感到浑身冷汗淋漓。

今日得到白狐媚娘的帮助,清理祖地外围妖兽的任务完成地非常的顺利;陆离运起踏风步法,绕着祖地转了一圈,已经看不到一头活着的妖兽。倒是让他看到了一只由分宜书院举人们组成的一只除妖小队;

按照山长的计划安排,这只小队是驻扎在山那头的一个村子里,现在能够出现在山脚下,队伍中人又个个喜笑颜开,说明那边捕杀妖兽的行动,也进行地非常的顺利。

这只除妖小队清一色都是分宜书院的上舍举人,这些举人平时不事生产,又因为没有“入仕”成为士人,仍然要上交朝廷规定的大多数税收徭役;家庭条件好点的倒还罢了,条件一般的,往往只能靠县衙和书院每个月发的一些“禀米”过日,很是清苦;

现在有了这么一个捕杀妖兽的机会,这些武功修为水准均在武师以上的人,自然踊跃参与!

领队的是位年已六旬的老举人,武道修为在队伍里并不是最高的,却称得上德高望重,老成谋国,其他十余人均以他为首;陆离与他们并不熟,本打算绕过去,却发现严世蕃也在这只队伍里面,只好过去打声招呼。

“这位师兄请了,我是求索堂的陆离。”

老举人也是人老成精,尽管陆离只是求索学堂的学子,但见他一人敢在这山边行走,知道是有本事之人,哪敢怠慢,回道:“老朽姓岳,你只要称我岳师兄即可,不知道陆学弟有何指教?”

陆离正色道:“小山周围已经都让我清除了一遍,院前村和河东村这边的妖兽也已经被肃清,师兄们可以回去了。”

陆离现在在分宜县也算是大名鼎鼎,尤其是他的武道修为,在书院内早有传颂;昨天更是打死了宁王府派出来的黄总管,可谓“凶名赫赫”;他说妖兽已然肃清,必然是真话无疑。

岳举人便点头笑道:“果然这降妖除魔之事,还得靠陆学弟这样的青年俊彦,方能马到功成!”

陆离笑道:“师兄抬举了,在山边沿河一路,我击毙的几只妖兽还在,若是师兄们不嫌麻烦,还请一并抬回去,免得引来其他的邪魅!”

岳举人和队伍中其他的人见陆离如此上道,纷纷称善,对陆离多有夸奖。

严世蕃却是善于察言观色之人,见陆离面带忧色,便开口询问:“离哥儿,你不可能是特地过来送人情的,想必还有什么事情相告!?”

陆离见他发问,赶紧把祖地之中发现蛟龙的事情说了,又补充道:“各位师兄,那头蛟龙已经是化形期的大妖,非大宗师境界不能战胜,还请各位师兄早点回去,请山长定夺此事!”

岳举人听了这个消息,也感到事态严重;好在那蛟龙还没有出来作恶,不然,分宜又有谁能挡起锋芒。

大家也没有什么心思寒暄,岳举人把任务分配了,自己和严世蕃先回城去向郭知县和陈山长报告此事;其余人,却打算和陆离一起去搬妖兽的尸体。

临走时,岳举人犹豫了一下,跟陆离交待道:“我们过来的时候碰上了小王庄的那伙游侠,路上碰到的话,也通知他们一下。”

岳举人话音未落,便有人愤愤不平道:“伯山兄,你管他们做甚,这些人肆意妄为,终有一日会祸事临头。”

“岳兄过于仁厚,依我等的意思,休要理会他们!”

陆离见这些举人话语之间多有不忿,便低声询问;

原来这些游侠多是分宜县附近村庄的一些浪荡子弟,里面倒是有几个练气期的高手;平日里在乡里作威作福也就罢了,今天看妖兽价值颇高,竟然敢出手和这些举人们争夺,被在场的举人们所厌恶。

“伯山兄,休要耽搁,别让那帮小人拖走了妖兽尸体,辜负了陆学弟的一番好意!”

岳举人见出言反对之声不绝,老脸一板,正色道:“诸位同窗,妖兽乃是小事,共同抵御大妖扰民是大事,如何能够混为一谈?!等下若是看到他们,还需直言相告,休要被大妖坏了他们的性命!”

陆离见他正气凛然,不因私利而误大义,心下佩服。队伍中也多有赞同的言语,对这些儒门学子的操守更是佩服。

世上读书人多有满腔热血,为国家崛起而读书,为百姓疾苦而请命,是他们的之中多数人的梦想;只是入了官场,见过诸多繁华之后,能否保持本性,不改初心,才是他们未来需要面对的。

众人计议已定,便分头行事。

一行人推进速度很快,过不了多久,便发现了好几头倒在地上的妖兽尸体。举人们都大喜,纷纷上去施展手段,要当场分解妖兽;

也有些举人一直保持着冷静的头脑,提醒自己的队友,先把妖兽都抬回村子,再来慢慢剥皮取肉。

陆离倒是做壁上观,在场十来位举人,竟没有一人懂得使用唐寅的炼制精血之术;显然,这提炼妖兽宝血的法术在江湖上也并不常见。

只是走了这许多路,还是没有看见狐妖媚娘,让陆离感到有些惴惴不安。他不敢耽搁,略微感应了白狐的位置,竟然发现她已经远在几里之外。

索性也是沿河的方向,见到举人学长们已经把妖兽抬起,便领头朝胡媚娘所在的方向赶去。

走了没多久,道路边突然有树木倒伏,出现了一些尺许宽的大洞,路边的一些菜地里也是一片狼藉;

“咦!?这儿好像有打斗过的痕迹!”

大伙儿都有些惊疑不定,这一路过来,陆离带他们所过之处,都完全没有打斗的痕迹,就好像那些妖兽都是束手就擒,送上来给陆离杀一般。

如今看到这番景象,自然有了许多猜测;

陆离也怕是自己走后,会有漏网的妖兽赶来,也不敢掉以轻心,凝神戒备。

众人再往前一段路,却看到路边趴着一个人,身穿劲装,一柄开山斧丢在一边,斧柄断裂;

大伙赶紧过去救人,却发现那人头顶上有个茶杯大小的孔洞,人已经没气了。

“这是小王庄那伙人!”有举人认出了死者,只是他面色凝重,“这人的致命伤在脑袋上面,但是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了?”

那举人脸色有些发白,指着那尸体道:“这具尸体脑袋上面有个大洞,但是旁边却没有丝毫血迹,怎么不怪?”

陆离听了这话,身上汗毛乍起,他急忙挤到前面,仔细观察那具尸体;

果然是具干尸,身上鲜血全无,整个尸体的体积缩小了接近三分之一,连外面的衣服都显得空空荡荡。

陆离脸色发白,嘴唇颤抖,说不出事恐惧还是愤怒;

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再三嘱咐胡媚娘,不得再吸人的精血;即便对方是大奸大恶之辈,宁愿打杀了,也不能吸对方的精血。

可是,胡媚娘显然还是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这具尸体就是明证。

如果被人知道了有胡媚娘这么一个专吸人血的大妖躲在分宜城里,她必然要被群起而攻之。届时,以胡媚娘现在的情况,必然是死无葬身之地。

陆离不敢再想,他大步向前,看看前面有没有什么线索,能证明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不要去动那尸体,等知县大人前来勘验现场!”有举人吆喝道。

发生了如此惨案,一干人也没有了心情说笑,纷纷跟上陆离的脚步,往前面走去。

再往前百余米,境况更加惨烈,靠近河岸的地方,一大片树木倒伏在地,有妖兽尸体侧卧于河水之中,血迹把整条河流都染红了。再看四周,有折断的兵器,有妖兽身上取下来的兽皮等珍惜材料;

最为触目惊心的,便是横七竖八倒卧了一地的尸体。

不出陆离的意料,这些尸体身上无一例外都有个杯口大小的洞,或在头顶,或在胸口,或在腋下,身上的血液被吸得一干二净。

陆离走到刚才分析尸体死因的举人面前,拱手问道:“这位师兄,不知小王庄的那只队伍总共有多少人?”

那举人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不曾存在的汗珠,道:“一共有十二个人,都在这儿了,没有一个逃了去!”

陆离刚刚也数过,这边十一人,刚才那边一人,的确是十二人无疑;而且衣着打扮也是游侠的打扮,其中有三人,还是陆离昨天在县衙大堂上看到过的。

这位举人有些惊疑不定地分析着:“这个妖物专门吸人精血,对尸体分毫不动;绝对不是陆老弟提到过的那只蛟龙。从现场来看,它的实力应该很强,所有的人都是一击毙命;”

他指了指躺在河中的妖兽道:“这只妖兽名叫比蒙兽,实力相当于先天初期的武者,小王庄的这批游侠虽然人品不堪,手底下却不含糊;在他们的围攻之下,连先天初期的比蒙兽都能够击毙,那么,在不偷袭的情况之下,大概什么战力修为的妖兽可以在他们的围攻之下,只出十一招便取了十一个人的性命?”

“柯兄,那自然得是妖丹境或者化形境以上的大妖了!”有举人回答道。

姓柯的举人从现场分析出这么多有用的信息,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认同;脸上却没有丝毫得意之色,他忧心忡忡地说:“也不知道这严家祖地到底有什么秘密,竟然可以在短时间内生出这许多妖兽,现在单单我们知道妖丹境或者化形境的大妖就已经有两只了,陆兄,看来你的肩头责任很重啊!”

他正要继续说点什么,却见陆离突然施展出一套极为高明的轻身步法,朝前方电光火石般掠去,不由得急道:“陆兄弟,陆兄弟,你去哪儿?”

陆离头也不回,道:“各位师兄自己回去吧!还请大家将今日之事详细禀告郭大人;外围妖兽已经肃清,我要先回院前村去了!”

陆离心中有所决断,自然不想耽搁时间;他通过魂魄感应已然知道了胡媚娘所在,生怕她再次凶性大发,滥杀无辜,遂使出踏风步法,朝着感应之处赶去。

很快就到了陆离感应之地,胡媚娘所在之地竟然是陆离的老家,院前村。

陆离心下着急,长啸一声,身形再次加速,飞快地掠过了院前村的寨墙,到了村里面。

幸好,村子里面尸横遍野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村子里还像陆离离开时一样,男人们正在分解妖兽尸体,打磨武器;女人们嘴里唠叨着村里七长八短之事,手上忙着干活,秩序井然;

只有那些调皮的孩子们,最近可能吃的妖兽肉多了,个个身体健壮,在村子里跑来跑去,消耗着身上的能量。

陆离长吁了一口气,“看来妖狐还没有来得及动手!”

他感应到胡媚娘的气息在村子东头,大概是老根叔的家附近;心里操心老根叔和小妹的安危,急急忙忙地朝老根叔家里赶去。

踏风步法,飘逸如风,他在院前村中高来高去,倒是引得孩童们阵阵欢呼之声,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也是异彩连连;

陆离完全顾不上村里乡亲的喊叫声,直接落到了老根叔家的院子里。

刚进院子,他便见到妖狐胡媚娘手上正扶着严老根,她的左手小指之上指甲足有十多厘米,锋利可怕!严老根却仍然在右手扶腰,走动得很是吃力。

陆离从空而降,刚刚在院子里站定,便开口大骂道:“妖狐!你果真好胆,还敢到这儿来行凶!”

他不由胡媚娘分说,左右手互抱,一招蛮牛踏地,便朝着胡媚娘打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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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蛟龙拦路

陆离看到胡媚娘手上的指甲,认定了她混入院前村,是想谋害老根叔和小妹等人;因此,出招更不留情,含恨而发,实实在在地打在了胡媚娘的肩膀上。

胡媚娘见到陆离到来,脸上喜色浮现,正要笑着走过来;不防被陆离这威力宏大的一拳打中,她惨叫着飞了出去,撞在了墙上,一丝血液从嘴角流了出来。

严老根被陆离气势汹汹的样子惊得一个趔趄,往后退了两步,摔倒在地。

“离哥哥,你疯了,这是干什么?”

严小妹从屋里跑了出来,赶紧扶起因为腰疼一时爬不起来的严老根。

陆离也上去扶了,但口中仍然杀气腾腾道:“她要害老根叔,我赶过来打跑她!”

严老根这跤摔得不轻,嘴中哼哼道:“这姑娘说要帮我按腰,哪里会害我?倒是你,毛毛糙糙的,还不快去看看那姑娘,估计被你打得很重!可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小妹更是本性善良,听了父亲的话,转身就往胡媚娘跑去,想要看看胡媚娘有没有受伤。

“危险!别过去!”

陆离把她一把拉住,不让她靠过去。

“胡姐姐和我一样,一个弱女子,有什么危险?”小妹恼恨陆离刚刚把她父亲推到在地,心里生他的气,如何肯听他的话。

陆离冷声道:“她是不是弱女子,你且等着,只是现在不要过去!”

小妹被他拉着手臂,急切间也挣脱不开,再看那胡媚娘时,只见那位刚才还百媚千娇、知书达理的小姐,再也无法维持住自己的人形,慢慢地变成了一只白狐!

“她是妖怪!”

严老根和小妹见到这诡异的一幕,吓得直往后缩。这位姑娘过来的时候,只说是陆离店里的丫头,被陆离派来伺候的。两个人见她长得太过漂亮,打扮得也好,还不太相信。后来见姑娘手脚勤快,说话中听,还能够主动帮严老根治伤按腰,才慢慢相信。

若不是陆离买来的丫头,哪能帮严老根这么一个老鳏夫按腰,只有亲闺女才能做这事!

小妹这小妮子本来还有些吃味呢!她觉得这个漂亮女孩与陆离的关系肯定不一般,但这时见她是妖,忍不住叫了起来。

白狐媚娘冷不防地吃了陆离这力达千钧的一拳,瘫坐在地上,她虽然已经化成狐狸的形象,可是坐在那儿,好像依然是位风姿不减的美人!

她用前爪抚住胸口,表情痛苦,难以置信地问道:“离哥哥,你为何要打我!”

陆离见她被打成了白狐之后,模样凄惨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痛,却还是硬着心肠质问:“这时你却来问我?我且问你,你到严大叔这里,是不是想图谋不轨?”

胡媚娘看向严老根和小妹,“离哥哥,你不信我?他们是你身边最亲的亲人,我怎么可能去害他们?”

陆离冷笑道:“你还答应过我不再害人呢!”

“奴家的确答应哥哥!”

陆离见她回答得干脆,继续问道:“既然如此,我且问你,小王庄的那些游侠是怎么回事?”

胡媚娘模样凄惨,瘫坐在地的样子的确是让陆离有些难过;

两人魂魄相生,这些日子里,夜读时的耳鬓厮磨,睡觉时的温香软玉,除妖时的心有灵犀,一幕幕一桩桩,都让两人感情飞速发展,虽然没有人妖之恋,也有禁忌之情。

胡媚娘听陆离提到小王庄的游侠,惨笑道:“原来是为了他们,是!我是对他们出手了!他们看见我一个女子在外面行走,竟然出言调笑,还假托妖兽为害,让我陪着他们,这些渣渣,我难道不该对他们出手?”

陆离见她承认,心中再无一分侥幸,叹道:“你这一出手,我们之间再没有一丝转圜余地,从此,人即是人,妖即是妖!”

胡媚娘见他神情淡然,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苦笑道:“不知道离哥哥打算怎么对我!”

陆离正要回答。严小妹却在旁边插话:“巧姐虽然是妖,可也是女人,小王庄的那些人既然做出那般事来,便是该死!离哥哥,你可不能做那种负心的人。”

严小妹没有读过书,更不知道这世上人类和妖界已经是死仇!只听说过人类抓妖为仆,或者妖怪以人为食,根本就没有听说过什么人妖之恋或者人与妖为友;但她从女人的角度说出来的话还是让陆离心生认同。

他自己也无心处理胡媚娘,更不想因为几个人渣便要对她喊打喊杀,只是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不能妥善处理,被一些有心人知道,自己便是上茅厕掉进了泥坑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我待会儿送你上金粟禅寺吧!你见过那位本尘和尚,我好好央告他一番,让你在那儿受佛法感化,只要三年时间,我便来接你!”陆离思虑再三,作出了决定。

胡媚娘不再说话,神色木然,双眼之中早已经盈满泪水,似是不能接受这一切!

她身负重伤,本就不能长时间维持人形,此次再被陆离一掌,伤上加伤,神情恹恹地趴着。

陆离转过身来,对在旁边瞧得目瞪口呆的严老根和小妹细细交待了,嘱咐他们到外面不要乱说,便把白狐媚娘放到了一只竹篓里,背着直奔金粟禅寺而去。

。。。。。。

冬日阴冷,本来挂在天空中的太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离心情的缘故,也慢慢隐匿到云层不见;

陆离看着天色已然不早,便施展开踏风步法,朝金粟禅寺赶去。

金粟禅寺在分宜城的南面,此时因为妖兽事件,分宜城内高人众多;陆离背后背着狐妖,为了免去许多麻烦,干脆绕城而过。

才走了大半路程,陆离只听得前面歌声响起,有一人远远走来,看时极远,听时却极近。

一自灵童驾鹤来,三山云雾锁蓬莱。

丹成玉女金银阙,手把芙蓉琥瑙杯。

白月有情随彩凤,青鸾无路隔飞埃。

人生万事俱抛掷,何苦区名到处催。

声音沙哑,歌声苍茫,陆离忍不住驻足倾听,消得片刻时间,唱歌的那人便已经到了陆离面前。

这是个中年人,面目阴沉,却作那豪爽的样子,正是陆离中午在那祖地中见过的那头蛟龙化作的人时的模样。

陆离头皮发麻,几乎要转身便逃!

陆离在那壕沟所化的深潭边上远远看到了那头蛟龙所化的男子一眼,深深记得他所化的模样,可不就是眼前的男子?

陆离赶紧用体内气血真气压迫心脏,全身毛孔窍穴封闭,一丝阳气都不让散发出来。

这头蛟龙可是已经化形的大妖,修为可比人类的金丹期高手,甚至可以修成本命神通,唐寅不在,胡媚娘又身负重创,这蛟龙可以称得上是分宜城绝对无敌的存在!

唐寅曾经提醒过陆离,他身上阳气充足,对于妖兽来说,可以称得上是一棵人形的宝药。胡媚娘这个早已修成元婴期的大妖,也贪恋陆离身上的阳气;

陆离可不敢让自己暴露在这头蛟龙的视线之中,变得被其一口吞了。

那头蛟龙宽袍大袖,有魏晋古风,他从远处而来,每迈出一步便是十数丈远;他仿佛感受到了陆离的视线,眉头微动,双眼朝着陆离看了过来;

他鼻翼耸动,好像发现了什么事情,对陆离笑道:“小友,欲往何处去?”

陆离心里一惊,那蛟龙也不知道修炼了多少年,难道自己封闭全身窍**孔还是无法隐瞒过去?自己这颗十全大补丸今天恐怕要完!

陆离淡道:“老丈,我就是这分宜城中之人,自然是回城去!”

蛟龙眼色突然一亮,眼睛盯着陆离身后的背篓,笑道:“那老朽今日跟小友化个缘,还请小友把身后的狐狸送给老朽如何?”

“老丈,你又不是那金粟禅寺的和尚,谈什么化缘?”陆离摇了摇头道,他已经感受到了身后白狐的不安。

那蛟龙看着陆离身后的白狐,眼色越来越贪婪,突然探出瘦长的手臂,朝着竹篓抓去。

“老人家,这是头狐狸,你伸手过来,小心被它咬了你!”

陆离胸腔之中陡然传来气血流动的哗哗声,仿若长江大河,汹涌澎湃;他全身实力爆发,气血与真气灌注入双臂之中,化作了“莽牛靠山”这一招,口中吐出一口浊气,“哞!”好似化成了一头肌肉隆起的蛮牛,朝蛟龙狠狠地撞将过去。

那头蛟龙手爪轻轻一抓,陆离所化的莽牛便气势全无,被他捏碎。他的气血真气,在化形期大妖面前,完全就是个笑话,不堪一击。

陆离此时方才得知,他之前与唐寅的格斗,只是唐寅留手,不然,以自己的身手,在这些真正的大佬面前,就是个笑话。

“小友,我只是看你身后的狐狸有些灵气,想讨问过来,扒皮抽筋,做一窝狸肉羹!唔,红烧也是美味,到时候必然请小友一起品评!”

陆离只感到身后白狐抖了一下,她用魂魄沟通陆离道:“离哥哥,那是头化形期的大妖,若是,我没受伤之前,一个手指就能把它摁在地上叫爸爸!现在它看出我受伤,想吃了我,成就他的元神之路!”

蛟龙见陆离沉默不语,左手一翻,亮出一粒硕大的珠子,又问道:“小友不必犹豫,老朽愿意出一粒东海龙珠,买你身后这只狐狸,如何?”

陆离体内摩诃无量应化真鼎剧烈震动,极速推演真龙爪法奥妙;

他下午第一次见到蛟龙肉身,刚刚又现场观摩到了蛟龙使出的一抓,摩诃无量真鼎已经可以通过陆离所观摩到的蛟龙的肌肉、骨骼、威势、气血运行等等推演出真正的真龙爪法的奥妙。

除了摩诃无量真鼎之外,他紫府内的神魂虚影也盘腿而坐,手上印法翻动,极力推演模仿蛟龙出招的罡气运行线路;

“嗡!”

他沟通脉轮,不再封闭自己的六识、窍穴,体内的阳气喷薄而出,在蛟龙的眼中如一轮金色的太阳冉冉升起。

“你的龙珠还是留个你自己观赏吧!”

陆离真龙爪法使出,每一招都慢得出奇,在空中留下一个个的爪印,好似周身上下突然生出成百上千的手臂一般。

这已经是他的爪法快速至极产生的虚影,快到极处不如慢!

蛟龙眼睛一亮,哈哈大笑:“你所施展的竟然是观摩蛟龙变化生出的武学,与我颇有渊源,倒是有资格做我的徒弟!”

他摇头晃脑道:“小辈,你的功夫差我太远,身体却是打熬得不错,周身无漏,浑身阳气澎湃,隐藏的时候便是连我也看不出来!”

蛟龙嘴上说话,一只手一直背在背后,另外一只手却有使出一套爪法,频频与陆离的手爪对撞,显然存了考较之意。

“啧啧,你这套爪法有真龙之意,看来倒也是一流功法。小辈,虽然你的师门不俗,可是,拜老夫为师也不至于辱没了你!”蛟龙循循诱导,“只要你把这小狐狸献上,为师必然教你一套蛟龙爪法真传,到时候你和手上的爪法两厢印证,必能修成一套旷古绝今的武功,天下无敌!”

陆离见他轻松应对,额头上冷汗津津,知道自己与化形期大妖之间的差距够大,没想到竟然有这般天壤之别。

陆离低喝一声,身形晃动,开始围着蛟龙转圈,手上的真龙之爪再变。他的脚底灵动无比,如踩着一双上下翻飞的蝴蝶;手上的真龙之爪却是出抓缓慢,不再一味地以自身气血真气发力,而是学着蛟龙的动作,引动全身肌肉骨骼发力。

“有点意思,小辈,你竟然能够在短时间内窥破我的武学秘密,也算是小小天才一枚!怎么样?老夫是越来越有爱才之心了,快点跪下拜师!如若不然,我一口把你给吃了,一名修成无漏之体的半步宗师境界的炼体武者,也算是大补之物!”

陆离脸色古怪,摇头道:“老丈,你自己也是头大妖,怎么做我的师傅?”

蛟龙听他叫破了自己的身份,也不以为忤,笑道:“小辈,这岂不是更好?!你在人间界中有自己的师门传承,在妖界中又有为师帮你撑腰,人间界和妖界之中都混得开,都有你的一席之地,未来的成就岂不是更高?!”

那蛟龙被陆离的爪法攻击,虽然依旧是轻描淡写,但是,毕竟不能像刚开始那样视若无物。

白狐媚娘的声音突然在陆离耳边响起:“离哥哥,你这样攻击是没有用的,你的爪法完全没有突破他的爪法范畴,所谓‘像我者死,学我者生’,只有放弃模仿,才能创新!”

陆离笑了笑,用神魂沟通白狐道:“我心中有数,巧姐,等下你只需听我号令,突然放出你的元婴期的威压,然后神魂之力全力供应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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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禁锢

蛟龙见陆离就是不答应,也渐渐地失去了耐心,“小辈,我最不愿意强迫别人办事,但这小狐狸是只受了伤的化形期大妖,我只要吃了它,炼化它的全身气血精华,便能化金丹入元婴!你若是乖乖就范我就送你一场造化,如若不然”

白狐身负重伤,平日里只能化形一小段时间,身上的气息也极其微弱,被蛟龙误认为是化形期的妖怪,想要吞吃!

陆离神色不变,淡道:“如果我不答应,你便要怎样?”

“嘿嘿,你若不答应,我便要通传天下,小子你与化形期的妖怪勾连,危害人族!”蛟龙身形晃动,不再以爪法和陆离磨蹭;他的胸腔传来一声龙吟,罡气化成了一头狰狞凶恶的蛟龙盘绕周身,张牙舞爪地朝陆离身躯咬去。

陆离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蛟龙的形状,便感觉一股恐怖无匹的巨力传来,直接轰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躯生生击飞,摔倒在十几丈开外。

他被打得头脑发晕,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才把胸口的那股闷气吐了出去。

实力太过悬殊!

蛟龙把双手笼在袖子里,慢慢走向陆离,老神在在道:“相信我青川龙王说一句话,这天下还是有人会信的!”

陆离哈哈大笑,他跳到半空,周身气血震动,竟然也化出了一头真龙,盘绕周身;这头真龙气血、骨骼、都是陆离观想蛟龙所得,头顶上顶着的分明是两只龙角,鳞片上的细纹都历历在目,比蛟龙用罡气化成的蛟龙更为传神。

蛟龙看得有趣,哈哈笑道:“小辈,你的秘密不少,竟然能够通过观摩我的出手,推断出这套武功,并且融入真龙爪意,厉害啊!厉害,只可惜你的修为不足,不足以发挥其全部威力!”

陆离的这条气血所化的真龙有一半都是虚影,可见他的修为的确是差得太多,不足以把真龙彻底的演化出来。

“神龙戏水!”

陆离双腿一摆,手如龙爪,身如龙身,从十余丈外穿梭而至,爪下七龙之力完全爆发,狠狠地打在了蛟龙的双臂之上。把这头大妖硬生生的打落到大地之中。

蛟龙震怒,身体周围泥土炸开,拔地而起,他伸出手掌虚空一招,罡气在他的手掌上凝实,化成一个门面大的罡气龙爪,朝着陆离狠狠地抓去。

“怒龙翻江”!

陆离双肩抖动,双腿快速地旋转踢出,气血真龙龙威绽放,重重地撞在那罡气龙爪之上;

真气炸开,竟然把罡气龙爪炸缺了一根手趾,只剩下了一层薄薄的虚影!罡气龙爪不愧是蛟龙含怒而发,只是在空中一顿,便真罡流转,迅速补足,继续朝陆离飞来。

“就是现在!”陆离眼睛一亮,暗地里通知白狐媚娘;自己则纵身从龙爪中的破绽中跃出,手印翻飞,两道带有青色光芒的真龙爪印向蛟龙打出!

与此同时,胡媚娘彻底释放出自己元婴期大妖的威压,后发先至;元婴期大妖的神念是何等的恐怖,即便是胡媚娘的神念比起全盛时期十不存一,也让正要出手阻挡的蛟龙动作缓了一缓。

就这须弥之间的停顿,陆离的两爪便实实在在地抓在了蛟龙的脑门之上。

蛟龙吭都没有吭一声,便被打得向后翻倒;妖兽虽然不懂得炼体,但是他们的肉体天生强横,陆离的双爪携带七龙之力,也只是让他翻了几个跟斗;倒是那陆离最后的真龙之爪,融合了精神攻击在其中,竟然硬生生地在蛟龙的神魂之上抓出了一大块魂体,化为一条手掌长短的黑色蛟龙在陆离手指间挣扎不休。

陆离首次使用精神攻击法,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但他心里明白自己与蛟龙之间的差距,一招得手,毫不留恋,转身便逃!

陆离全力发动,好好的一套踏风步法被他使成了“踏泥步法”,只见一块块泥块从他的脚底炸起,好似一条泥龙,朝着分宜城飞速延伸过去。

“痛煞我也!”一声龙吟响起,声浪滚滚,在陆离身后带起一阵狂风;

陆离不敢回头,脚下用力,踏风而行,身形更加快了两分。他只听得身后震动,那蛟龙已经显出原形,大踏步地朝陆离追来。

两人动手之处距离分宜不到十里,陆离全力发动,片刻便能赶到。但是,那蛟龙的速度更加快速,几个呼吸间便赶到了陆离的身后。

蛟龙嘶吼之声不绝于耳,在弱如虫豸般的人类面前遭受到重创,更是让他觉得蒙受了奇耻大辱。

一只桌面大小的龙爪从天而降,朝着陆离头顶重重拍下;龙爪还未及顶,就已经把土地压下了半尺,力量之大,竟恐怖如斯!

“蛮蛇身法”

陆离大吼,身体在这刻不容发的关头,竟然变得柔韧无骨,脱离开了对方罡气对他身体的束缚,凭空往边上移动了半尺,堪堪躲过蛟龙的必杀一爪。

他的脚步一弹,继续往分宜城中飞去。

蛟龙发狂,闹出来的动静极大,住在分宜县城边上的百姓多有被惊动,他们见到一个身体长达数十丈的蛟龙追杀而来,都吓得魂飞魄散,仓皇逃窜。

陆离越往里走,连累到的百姓就越多,有些百姓已经在龙爪下丧命;陆离暗叹一声,正打算调头离开分宜县城,避免连累无辜百姓;却见那蛟龙突然停了下来,随之重新化成了那位身披灰袍,面色阴沉的中年人。

他立在分宜城的边缘,远远遥望已经逃进县城的陆离,双目之中尽是阴霾;

“小辈,你不错!我记住你了!”他腾身一跃,踏风而去,终于不见。

。。。。。。

远在县城中心的县衙屋顶上,一名发须皆白的老者负手而立,旁边落后一步站着位国字脸的中年人,正是本县的县令大人郭达春。

那名老者眼睛微眯,远远凝视着城外蛟龙出现的方向,他的双目蕴有神光,让人不敢直视;良久,直到蛟龙消失,他目中的神光方才内敛;

他嘴角含笑,声音细而尖刻,“郭县令,咱家奉皇帝和宗人府的命令,提前到分宜县,来为太子和宁王世子打前站,要杜绝一切不确定的因素,现在看来,这差事不大好办啊!”

郭知县拱手道:“李公公负责镇守整个江西地面,什么魑魅魍魉能够瞒过李公公的慧眼,依下官看来,这只蛟龙虽然是化形期大妖,在公公眼里,也是只手可灭罢了!”

李公公笑道:“都说你们儒门中人有文人风骨,怎么你也能说出这么好听的话来?”

郭达春见李公公不再叫他官职,心里大喜,道:“李公公明鉴,下官呆在分宜这乡下地方太久,只知道自己是朝廷的命官,李公公的手下;人在任上,如何能再以儒门弟子自居,岂不是公私不分吗?”

两人三言两语就把关系拉近,确认了从属尊下,李公公心中高兴,哈哈大笑:“果然是儒门高才!看来,有些形势,朝中当政诸公还没有你这个小小县令看的明白!总是有些人分不清尊卑,喜欢把门派利益凌驾于朝廷之上,凌驾于皇家之上,这是取祸之道啊!”

郭达春赶紧低头称是:“我儒门上下,自举人以上,人员驳杂;的确是有许多人看不清形势。幸亏朝中还有公公这样的中流砥柱在,才不至于让一些小人乾纲独断,蒙蔽圣上!”

李公公用欣赏的眼光看着郭达春,儒门势大,其门内弟子有多有风骨,常常以弹劾内臣或者劝谏皇帝为荣;找到一两个能够为内廷所用的读书人不太容易,郭达春还是可堪一用的。

只可惜现在还只是个七品知县!

李公公不想与他就这个话题继续谈下去,淡道:“说起来,这只老泥鳅还是有几分能耐的!真要动他,还是得花些功夫!”

“那怎么办?到时候太子殿下和诸位世子的安危?”

“就遵照宗人府的钧令,不去管它,正好给太子殿下练练手!”李公公转头看向郭达春,面容冷峻,道:“倒是这个陆离,此人果真是个人才!刘公公曾经跟我提过一嘴,能为我用的话,是最好不过了”

郭达春感觉到李公公的目光阴冷似冰,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忙回道:“下官谨遵公公令,一定想办法让此子为公公所用!”

李公公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明年开春,待此地事了,你就跟我离开这破地方吧!”

话已说完,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身形如鬼魅般地闪了几下,消失在县城之中。

郭达春心中大喜,躬身相送,久久没有起身。

。。。。。。

“那只老泥鳅果然不敢进城!”

陆离见终于蛟龙离开,长出了一口气。既然这个世界里,人与妖没有持续地发生战争,那就必定有什么协议存在;

否则,如果任由妖物肆意地攻击人类城池,那影响委实太过恐怖;更何况,以前在院前村的时候,也没有听过村民传说有妖的存在。

金粟禅寺,本尘和尚的禅房之内,本尘和尚细细打量昏厥的白狐,俊美无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阿弥陀佛!居士放心,这白狐只是神魂之力使用过度,累了而已,想必睡上一觉便会没事!”

听到白狐没有事,陆离长舒了一口气。自从发现白狐昏厥在竹篓之中他就一阵紧张,刚才对付蛟龙的那两记真龙之爪非同小可,几乎是陆离和白狐倾力而为之;作为主力的胡媚娘更是出力更多。

本尘和尚待陆离重新把白狐放回到竹篓之中,出言问道:“陆施主,这么晚上本寺,莫非只是为了给这只妖狐看病?”

陆离心情沉重,打开手掌,把手里的那条迷你型的蛟龙给本尘和尚看;

“和尚,你且看看这是什么!”陆离淡道。

那蛟龙被陆离禁锢在手掌当中久了,有些萎靡不振;此时陆离打开手掌,便要腾空飞去;但是这道黑色的神魂被陆离用青龙之爪禁锢住,完全逃不出他的手心。

本尘古今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这是化形期以上大妖的神魂,是刚才那只大妖么?”

蛟龙神魂挣扎了许久,总是摆脱不了陆离用真龙之爪化成的锁链,突然开口骂道:“小辈,赶紧放开我,否则,下次你落到老夫的手中,必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陆离笑了笑,伸出另外一只手,轻轻捏住那迷你蛟龙的脖颈之处,道:“不用等下次,我现在就让你神魂俱散!”

此话说完,他用手一捏,蛟龙便被震散成一团黑色的云雾;那云雾在空中凝而不散,兀自震动不已,只一会儿,便又花成了蛟龙形状,只是大小要比刚才小了一些。

他刚一变形,便开口大骂:“小辈,你竟敢对爷爷动手,爷爷誓要把你扒皮抽筋,生吞活”

“噗!”

它话还没说完,便又被陆离捏散!

“小辈,你等着,爷”

“噗!”陆离又一次暴力摧毁。

待他再度凝成龙形,体型变得更小,身体也好似透明了一些;他正要开口大骂,见到陆离似笑非笑的样子,一根手指已经摁到了他的脑门之上,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次它没敢再说话,只是嘟嚷着什么。

陆离看着它,眼睛眨了眨,笑道:“蛟兄,你好像虚了!”

“你才虚,你们全家都虚!”蛟龙骂道!

蛟龙的确是有些萎靡不振,此时被陆离禁锢在手中,形势比人强,终于开始向陆离低头。

本尘在旁边看了半天的热闹,此时方才开口道:“化形期以上大妖的神魂,可以化作万千,具体的还是要看它的神魂强度;这只大妖被你攻击,拿住了这么一段神魂,岂肯善罢甘休,他日必来寻你!”

陆离只是问道:“你这金粟禅寺也扛不住么?那大妖还敢到你这儿来放肆?!”

本尘叹道:“若论及实力,这只蛟龙倒也可以到寺里走一趟!但是,妖界和人间界早有协议,妖界不得到人间界的城镇之中作祟,否则定然会被高手追杀致死!”

“不过,陆施主,对方毕竟也是化形期的大妖,相当于我们的宗师级高手,士可杀不可辱!我看不宜太过了!”

陆离仔细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便对蛟龙道:“我且问你两个问题,你要是能回答出来,我便放你回去!”

那神念见陆离愿意放它回去,大喜道:“只管说来,慢说是两个问题,便是二十个、两百个,我也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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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斩龙首 断龙脉

“那好,我且问你,你既然是那什么青川龙王,显然不是本地土著;那你背井离乡来到这儿做什么?”

蛟龙自傲,不屑于隐瞒,道:“龙首山被斩断,正在孕育中的龙脉被毁,龙气外泄,但凡是妖族,只要在这儿吸收了足够的龙气,都能修为大涨;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激发体内的龙族血脉,修炼成为龙族!”

它顿了顿,又道:“这是我妖界的盛事,也是我的大机缘,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让我在这儿修炼,化丹成婴轻而易举!”

饶是陆离心中早有准备,也被这个消息震得外焦里嫩。

他一直以为:祖地被毁只是因为一场天灾而已,没想到从蛟龙的嘴巴里透露出来的,却是一场人祸!那么老爹的失踪,自己前生的死亡,连带自己的穿越,都是人为造成的!

这个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对于陆离来说不亚于八级地震,太过震撼。

“你说这龙首山被断?是被谁所断?”陆离追问道;

蛟龙神魂答到:“这却不知,龙首山被斩断之前,没有妖兽居住,因此我并不知晓。”

陆离沉吟道:“既然无人看到,你又是怎么知道龙首山是被人斩断的?”

蛟龙摇动头颅,回答道:“那龙首山被斩断的天堑之上,如今还残留着一道剑气,封住了进入龙脉的山洞路口,我等只能在外围吸收外泄的龙气,无法进入龙脉内部。你说这龙首山不是被人斩断的,留这道剑气做什么?!”

陆离和本尘俱都深吸了一口气,好厉害的一道剑气!竟然能够一剑劈开山脉,历经半年的时间,凝而不散,就连化形期的大妖都无法消除!

那使出这一剑的大能又是何等的修为?!陆离将要面对的仇人又有多大的来头?

联想到即将到来的国子监的交流团,他们的目标之一就是龙首山;这些人,和斩断龙首山的高手之间,存在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迟疑了半天,陆离终于继续问道:“你在龙首山中,可曾见过一位四十多岁的人?”

时间隔得太久,在遍布妖兽的龙首山,很难想象老爹一个人如何生存。陆离此时问出来,并没有抱什么期望。

“没有!就是有,也早被吃了!”蛟龙神魂愈加萎靡了,它不能离开母体太久,因此,几乎没有了丝毫耐心:“小辈,你说只问两个问题,老夫现在都已经回到多少个问题了?你说话还有信用么?”

陆离闻言,收回青色的神魂锁链,笑道:“前辈请便,你自由了!”

蛟龙神魂听了,也不急着走;它左三圈右三圈,在陆离手中晃动放松了一下身体之后,腾空而起;

它神情倨傲道:“小辈,算你识时务!我老人家大人大量,下次再碰上你,我就不生吃你了,顶多来个油炸,做成油炸鬼,倒也松脆好吃!”

话讲完后,便要朝外面飞去!

突然,一只狐狸脑袋出现在蛟龙神魂的面前,“哧溜”一口,便把那蛟龙神魂吞进了肚子。

陆离和本尘都淬不及防,来不及阻拦;待仔细看时,却是一直躺在旁边修养的胡媚娘。

胡媚娘一口吞了蛟龙神魂之力,好似回味无穷一般,咀嚼了几口,“嘎嘣”脆!甚至还打了个饱嗝。

陆离和本尘面面相觑,突如其來的变化让他们很无语。

胡媚娘左右看看他们的表情,好像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不得了的大错,想了想又冷笑道:“不过是个化形期的小妖怪,胆敢打我的主意,待我恢复伤势,必要上门活吞了他!”

看着她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陆离感到好无奈,身边有这么一个性格暴烈的狐狸精真的好吗?

他一脸诚挚地问本尘道:“大师,我们家这只狐狸杀性很重,请问我要做点什么,才能够让她改变,变得平和?”

本尘微笑道:“就像清晨使太阳升起,你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胡媚娘插嘴道:“那你把我留在寺里,吃斋念佛又有什么意义?”

本尘大师看向白狐,意有所指道:“至少能在太阳升起时,把你从睡梦中唤醒!”

话已至此,陆离免不了又用魂魄与胡媚娘沟通,嘱咐她在金粟禅寺好好礼佛,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接她云云;

本尘和尚把陆离送出房间,忽然听到城外东北角传来“轰”的一声,好似天塌地陷;

“是龙首山的方向!”陆离看了本尘一眼,面带忧色!

那蛟龙必然是感应到魂魄被灭,在龙首山发作;

本尘却云淡风轻道:“没有关系,那条老泥鳅掀不起什么风浪!他不敢!”

。。。。。。

从金粟禅寺出门,陆离急匆匆地赶到县衙,在那儿他碰上了岳举人一行数人。

他们刚刚与郭知县谈完龙首山妖兽的等事宜,见了陆离纷纷上前打招呼,毕竟陆离送给他们的几只妖兽尸体也值不少银子,这钱赚得有惊无险,这份人情他们认下了。

岳举人上前笑问:“陆老弟可是来郭知县这儿销差?我等已经跟郭大人提过两头妖兽的事情了,老弟不用再提!”

一群人跟着符合,有人热情地邀请道:“陆兄弟,这么巧?我等这会儿要去福来庆功,老弟不如同去?”

“小兄弟,县令大人也与我等同去,妖兽的事情他已经知晓,且随我等喝酒去!”

站在一旁郭县令见到这一幕也颇为诧异,分宜县的这帮老友的脾气他也略微了解一些;个个都眼高于顶,很少看到他们对这么一位少年如此热情,心里对陆离的评价不由得又拔高了几分。

陆离笑着一一作答,好不容易才走到郭县令身前行礼。

郭知县笑道:“不必多礼,妖兽的事情,伯山兄他们已经跟我说了;那头蛟龙虽然修为颇高,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对付,并不足虑!所虑者却是那吸血妖怪,来无踪、去无影,我已经令捕房众人抓紧时间打探!”

陆离躬身道:“学生明白,我馋嘴帮帮众愿供大人驱使!我已命手下帮众这几个月轮值,密切关注龙首山的动向!”

郭知县连连颌首,捋须笑道:“近几个月来,济善堂做了不少好事、实事,百姓俱都感念于心,本县日内必将上报袁州府衙,为济善堂请功!”

陆离大喜,再度称谢!

郭知县上前拉着陆离的手,对四周的举人们道:“诸位年兄可先行一步,鄙人有些许小事要和陆离商量,待这边事情了了,必定到福来食府与大家相聚!”

送走了这些举人,郭知县带着陆离竟然过大堂而不入,直接进了后面的私宅!

事实上,陆离来这儿的主要目的还真是想进郭知县的私宅,郭知县是在引狼入室!

两人在郭知县家的客厅里坐下,陆离正要开口向郭知县汇报妖兽的事情,却被知县大人伸手制止。

“陆离,今日把你带到家中谈话,自然只谈私事!”

陆离没有想到郭知县说话这么直接,讪讪道:“没想到学生做的这么点事情,大人都知道了!”

他把一直带在身上的包袱拿下来,取出两个玉瓶放在桌上。

郭知县见状一怔,问到:“陆离,你这是何意?”

“大人既然知道了,这两瓶妖兽精血就劳烦大人转交给徐小姐了。”陆离拱手道。

郭知县哑然失笑,把桌上的玉瓶拿在手中打开来闻了闻,一股浓郁的异香很快便盈满了整个客厅。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陆离,笑到:“陆离啊!陆离!本官本想跟你说其他的事情,没成想到,你这步子早已到我后宅来了!”

陆离这才知道误会,老脸涨的通红。

郭知县又道:“你这妖兽精血却与我所见过的不同,不知这提炼之术是何人所传?”

陆离在这老江湖目前即便是老脸还撑得住,地位却不免差了一层,当即认输道:“知县大人休要嘲笑,陆离知错了,这是徐家小姐要我弄来给陈小姐治病用的,”

此时,有丫鬟送上茶来,郭知县道:“陆离,你与小女是同窗,我就托大,唤你一声贤侄如何?”

陆离赶紧起身,顺着棍子往上爬,恭恭敬敬地叫了句:“叔父!”

两人既然认了叔侄,气氛就变得融洽顺畅得多。

郭知县端起茶杯稍稍品了一口,啐道:“来人!今日陆贤侄在,给我换上最好的金骏眉过来!”

金骏眉是福建武夷山的正宗红茶,只是每年在江西境内都销售有上千担,不算特别珍贵,但是在士绅圈中还是很受欢迎!

待丫鬟上来重新把茶水重新上好,郭知县才冲着陆离笑道:“贤侄,且尝尝今年新炒的金骏眉!”言罢!他低声对这丫鬟说了几声。

金骏眉果然是难得的茶中珍品,外形细小紧密,伴有金黄色的茶绒茶毫,汤色金黄,入口甘爽。

陆离饮了几口,果然是一等一的好茶,正要叫好,却见到郭依依走了进来!

郭依依今日穿着藕色的旧袄,外面披着黄衫,峨眉淡扫,脸色新白,恰是一副素颜最为吸引人;

两人本是同窗,此时在郭知县的面前相见,免不得规规矩矩地互相行礼。

郭知县笑呵呵地点头道:“陆贤侄,小女与你本是同窗,今日唤你过来,本就是为了替小女求情,让她到你的济善堂做事!”

郭依依成天在外“行侠仗义”,郭知县对这个独女甚是头疼;如今济善堂善名远播,恰巧郭依依在家里也坐不住,便央告郭知县,要跟着陆离一起做做善事。

郭知县也是乐见其成,女儿若能不再胡闹,收心做点善事,未来也好嫁个好点的人家。

“陆兄,我已经联络了分宜城内众多姐妹,他日可以做场诗会,筹集一些善款,为这次受妖兽之害的无辜百姓捐资!”彭依依在父亲面前完全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即便是说话都变得细声细语。

陆离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济善堂做事的都是一帮五大三粗的糙汉子,许多事情免不了做得适得其反,即便到时候诸多补救,也无济于事。如今有了彭依依的加入,正好补足了济善堂的短板,更得到了郭知县的支持,也是好事!

“彭师妹,济善堂内都是一帮粗鲁之人,你们一帮小姐实在不太适合出入。不如我在东城的离家铺子隔壁弄个院子,以后作为济善堂的分会所在;师妹和一些小姐办事便在此处,我再安排几个人负责与总会联络,岂不方便?”

彭县令见陆离心思缜密,考虑周到,甚是欣赏,也在旁边相劝。彭依依热情满满,干劲十足,对陆离的安排也十分地满意。

“师兄,左右也无事,例考也结束了,那我明天便开始吧!”彭依依雀跃道。

陆离有些吃不住彭依依的热情,可是看在彭县令的面子上,还是上前正色道:“彭师妹!明天开始,你就是分宜县济善堂的分会会长兼妇女部长了,希望你能够一丝不苟、兢兢业业地为分宜县的百姓们办好事,做实事!真正做到‘担当实干,马上就办!’”

“好一个‘担当实干,马上就办!’”陆离已经离开了半晌,彭县令还在为他的这句拍掌叫好!“女儿啊!这次你可要收收心了,陆离的确称得上是青年俊彦,此子未来不可限量啊!”

彭依依眨眨眼,笑道:“爹爹,现在又说陆离是青年俊彦啊!早些日子,是谁说别人是暴发户、武夫,分宜县最大的帮会老大来着?”

她也不等彭知县答话,自顾自地拿着陆离放在桌上的两瓶妖兽精血去了。

“爹爹,瑜儿正等着这妖兽精血补身子,我去了,晚饭就不用等我吃了哈!我要和徐姐姐到离家铺子吃烤串去!”

陆离出了县衙,便直接回了济善堂;

天色已晚,济善堂大厅内灯火通明,蔡珞、小顺子等人都从乡下赶了回来。

本以为至少要干三四天的苦差事,结果一天就干完了,还没有任何人员伤亡。傍晚时分,帮里的车马把几十头妖兽尸体运回来的时候,简直轰动了大半个分宜县城;若不是时间太晚,恐怕整个县城的百姓都会赶来看热闹。

帮里的兄弟都干劲十足,陆离也乐见其成,他特地在附近的几家酒楼订了上好的酒菜,就在济善堂内摆上几桌,大伙一起乐呵乐呵。

严世蕃也被请了过来,他现在是济善堂的堂主,馋嘴帮的半个帮主,帮里的任何事务都不会瞒着他。

陆离更是放下了身段,和帮里弟兄喝成了一片。

就到酣处,蔡珞突然阴沉着脸走了过来,把陆离拉到了后院;

他还没等陆离说话,突然就是一拳打了过来!

“枉我把你当作兄弟,你却是这般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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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8例考排名

蔡珞打过来的一拳没有使用内劲,陆离只是轻轻一抓,便把他的拳头握在了手中。

陆离的武功强蔡珞太多,即便是不使用内劲修为,炼体武者的力量也远不是练气之人可比。蔡珞被他抓住,用力挣脱也无济于事,气得胖脸通红,满额汗珠。

“菜箩!大家都在高兴喝酒,你发什么疯?”陆离一把甩开他的手,逼问道!

他从来没有看过蔡珞如此失态,即便是在庐陵府被刘瑾追杀之时,蔡珞也是保持着诙谐、猥琐的本色。

“陆离,我当你是朋友,你却在背后捅我的刀子!”蔡珞低吼,双目尽赤,一张肥脸绷得紧紧的。

陆离沉声道:“我自然也把你当成最好的兄弟,究竟是什么事?你连兄弟也要打!”

蔡珞怒视陆离,咬牙道:“我在这儿避难,因为你的存在,我把馋嘴帮当成了自己的事业,全心全意地助你!在我无聊空虚的时候,在我想家的时候,却是秦娥日日陪着我;你们两个可以说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可是,你把秦娥弄到哪里去了?”

陆离听他提起秦娥,这才想起几天前自己吩咐李龟做的事情;他正要解释,小顺子却突然从旁边跳了出来。

“菜箩,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你竟然要为了件衣服断自己的手足?”小顺子叫道,对蔡珞的做法十分地鄙视。

蔡珞听了这话,情绪更加激动,“小毛孩子懂什么,滚一边去!”

陆离也止住小顺子的话,道:“小顺子,别刺激他,你先到前面喝酒去!”

小顺子冷笑一声,哪里肯走,讥讽两人道:“陆大哥、蔡大哥,我说你们两个放着好好的庆功酒不喝,跑到后院做什么,原来是要上演全武行,行!你们厉害,你们打,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看着!”

蔡珞也不再理他,转向陆离道:“在你们的眼中,女人只是衣服,可以随便更换;对于我来说,你们是我的手足兄弟,秦娥却是我的心肝,我离不开她!李龟没有这个胆子,快说,你把她弄到哪儿去了?”

“咳!咳”,小顺子在旁边一阵猛咳,道:“秦娥姐的确是不错,可她比你大很多,而且只是个青楼女子;”

蔡珞瞪着小顺子道:“青楼女子又怎么了?我只知道她对我是真心的好!我不在乎她的年龄,也不在乎她的出身,一辈子能够碰上一个全心全意对自己好的女人不容易!”

陆离见他越说越激动,扳着脸骂道:“你既然觉得好,还让人家呆在倚红楼那种地方?菜箩,你这种人没一点担当,还有脸在这儿叫嚷什么痴情!”

他不再搭理蔡珞,转身朝外就走。

蔡珞被他骂的有些发懵,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小顺子走上前去,用脚尖踢了他小腿一脚,道:“胖子,还不跟上,陆大哥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三个人出门向大家交待了两句,就拉着还在酒桌上和董和尚拼酒的李龟朝外走。

外面自然有帮众驾着马车等待,四人上了马车,朝袁岭下赶去。

小顺子免不了一路嘲讽蔡珞,说什么:“嫖妓嫖成老婆,打架打成猪喽,喝酒醉在茅房里头;”诸如此类的话语,不停地从他嘴里飙出,还不重样;把蔡珞气得两眼瞪得溜圆,酒窝也板成了平板。

马车在袁岭山脚下的一个小院子门口停了下来。这儿距离袁岭山门不远,到离家铺子学院路分店也是步行几分钟的路程。

李龟上前敲门,隔了半晌,里面才有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谁在外面敲门?”

李龟愣了愣,回头看了陆离一眼。

陆离问道:“你安排了帮里的兄弟看门?”

李龟待要回答,蔡珞却已经等不及了,他唤道:“娥姐在吗?我是蔡珞!”

里面一阵忙乱,却是在急着拔门栓的声音,又一个声音叫道:“姐,是姐夫来了!”

陆离听了,哑然失笑,自己这边还在怀疑秦娥的人品,没想到是人家把亲兄弟找来看家门了。

人已经送到了地头,陆离从李龟手中接过一个油纸包递给蔡珞道:“你进去吧!这是秦娥的卖身契,怎么处理都由你说了算!”

说完,便带着小顺子和李龟上车走人。

蔡珞的表情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声音却有些哽咽,“兄弟,我!”

陆离在马车边回道:“记住,我们是兄弟!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要放在心里,我们一起扛!”

。。。。。。

第二天一大早,陆离草草吃过早饭,就往分宜书院而去。

经过前面的几件事情,陆离已经在分宜书院颇有名气,路上和他打招呼的人络绎不绝;更有几位求索学堂的同窗跟在后面结伴同行。

几人没有回求索学堂,例考成绩照例是公布在志学堂的外墙上面,大家要看榜的话直奔志学堂便可。

求索学堂每次参加例考的人只有三个,是属于整个书院中最不起眼的存在,但因为之前求索学堂的人和内舍的刘兴起了龌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反而让大家的眼光都集中在了求索学堂的几人身上。

每次例考的试卷都是按照科举考试的标准,卷子封名,由书院的教习们交叉改;然后再把两百名开外的卷子复核一遍,防止因为教习们的心情和各人喜好不同而出现了漏网之鱼;这之后再进行综合排名。

最后,才交给山长复评!因为试卷众多,山长陈清源也只是复核前一百名的试卷,评出其中可以进入上舍的前二十名和可以进入内舍的前八十名;因为按照分宜书院的规定,只有进入了书院内舍,才允许去参加县试、院试与乡试,免得贻笑大方,砸了分宜书院的招牌。

而事实上,因为事关学子们的切身利益和仕途,山长陈清源往往还会邀请两位教习一起复核,以彰显公平公正。

今天是例考后的第三天,年前的例考成绩出来了,排名照例会在志学堂的外墙上公布。

因为在明年开春大约二、三月份的时候,便会举行县试,这次的例考成绩比起往常就尤为重要。所以,当陆离他们赶到的时候,这儿已经站满了等待的学子。

大概辰时,第一份榜单终于贴了出来,但是围上去观看的学子们寥寥无几,有些学子上去看了,也只是关注一下前几名。

陆离周围的几位同窗却是极为关注这份榜单,拉着陆离就挤上前去。

“陆兄有所不知,这第一份榜单是我们求索学堂的内部榜单;前五名的同学来年如果有意向的话,可以由书院荐举,直接上报江西巡抚衙门,由巡抚衙门统一安排就任吏员。一般来说,各个书院推荐的求索学堂学员一上任就能够独当一面,因此,就是那些上舍举人们也都很关注,恨不得直接到我们学堂来挖人!”

听到这个,陆离也很感兴趣,他心里明白,求索学堂的学子们学的都是经世应用之学;他们虽然都是蓝领,但往往做起事来,比许多只会读圣贤书的书呆子要强的多。

名单上面大多数人都不熟,陈瑜儿又缺考,陆离有些兴趣缺缺。但是上面有两个人倒是吸引了他的注意,郭依依第五名,第二名竟然是高得贵!

高得贵此人,为人秉性和他老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素来高调;偏偏又没有他老爹那八面玲珑的手段。上次在六艺选修课上,因为嘲讽他和陈瑜儿,被他暗暗教训了一顿。

没有想到,这个纨绔子弟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竟然能够考取求索学堂第二名。

陆离笑了笑,正打算离去,却听道人群之外有人高声叫道:“高老弟,恭喜恭喜!求索学堂例考第二名,果真是实至名归!”

正在看榜的大多是求索学堂的学院,听到外面说话,知道那高得贵就在外面,便有人上前去祝贺。

陆离只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便循声望去,只见站在高得贵旁边的,正是刘兴!

刘兴也看到了站在里面看榜的陆离,两人眼神这一对上,便是一阵电闪火花;

“哼!高老弟,有些人跑去参加了书院的例考,怕只是要落在外舍后面几名,远不如你这学堂第二名来得实在!”刘兴不敢过来和陆离放对,却在高得贵这儿意有所指。

高得贵如何不知道刘兴指的是什么,但他本来也和陆离不对付,自然乐得踩上两角。

“刘兄,宁为鸡头,不为牛后!做人就得摆正自己的位置,就怕有些人会永远也不明白啊!”

高得贵家境富裕,在求索学堂还是有几个拥趸,他们虽然也不好指名道姓地骂陆离,但是附和几句还是做得到的。

有学子就感慨道:“高兄说得有道理,我们求索学堂的人去参加什么例考,年年都是垫在末尾;好不容易有了邵逸航,偏偏武科又太烂,成绩一个综合,又成了末尾。”

“我看啊!这一次也玄,听说陆离连制艺都只学了三天,恐怕和邵逸航一样,只能垫底了。”

陆离听了这些言语,也不回答,却听得那边叫道,外舍的榜单也出来了。

这次围上去看榜的人果然多了许多,求索学堂的人因为之前都在求索学堂的内榜前面,反应不及,竟然没有办法挤进去。

这边人少了许多,反而让陆离远远看到了严世蕃、邵逸航和徐想容等人;他们正站在志学堂前九十九层台阶之下的湖边游玩。

陆离见到几位好友,赶紧走到平台边上冲着下面喊道:“德球,邵逸航,你们快些上来!”

那几人也看见了上面的陆离,纷纷招手示意;

严世蕃更是冲着上面道:“离哥儿,我们就不上去了!”接着便看见他打发了秋哥和邵逸航身边的书僮跑上来看榜。

刘兴和高得贵也看见了严世蕃等人,他们不敢得罪严世蕃,对邵逸航可就不大看得上眼,刘兴更是在旁边讥讽道:“陆离,严德球也就罢了,另外两位恐怕是不敢上来了!反正上来了也不会有什么好成绩!”

因为书院今日公布榜单之后紧接着就要休沐,他今天穿着藏青色的儒服,发束网布,那张略显返古的脸板着,头正身直,下巴微仰,目不斜视,俨然一副狂生的形态。

因为每次例考他都排名内舍前列,这次更是有望挤进前二十名,故而也没有上去看榜,只是站在圈外等着,享受同窗们对他的仰望和恭维。

过了不久,秋哥两人终于跑到前面看过了榜单,满头大汗地挤了出来。

邵逸航的书僮都来不及下台阶,就在平台上面探着头,冲着下面大声喊叫:“少爷,你这次考外舍第八十七名,比上次整整高出了四十二名!”

陆离不禁莞尔,邵逸航的武科成绩是下等,被综合之后的成绩能够进步这么多,确实难得。

刘兴在旁边听见那书僮的话,出口讽刺道:“外舍八十多名,还是吊在末尾啊!你且看看你身边这位陆公子排第几名?”

秋哥皱着眉头道:“陆大哥,我仔细找过了,没有看见你的名字!”

陆离笑道:“别急,我的名字也许是在内舍的榜单上!”

刘兴却有些幸灾乐祸道:“或许更在孙山外!陆离,听说你们学堂关夫子点名要推举你参加今年的县试,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免得丢脸露丑!”

分宜书院内外舍每次参加例考的学子总数为两百四十人,内舍榜单一百人,其中前二十人入上舍,后八十人为内舍生;外舍榜单一百三十人,最后十人名字不公布,这十人或者要被书院劝退,或者转入求索学堂学习。刘兴说陆离名在孙山外,分明指他是在这倒数十名之中。

陆离冷笑,反唇相讥道:“看来刘兄今日脚不疼了,只是口臭,小心再摔一跤,磕掉了满口的牙齿!”

旁边站着不少求索学堂的学子,早就对刘兴不满,闻言忍不住窃笑起来。

刘兴脸色难看,便要上前理论。

秋哥却叫了起来:“怎么,你还想上来动手不成?陆大哥,打他!让他知道馋嘴帮老大的威风!”

刘兴闻言,脚步停了下来,正在进退维谷之际,只听到那边一阵轰然,却是那内舍榜单被贴了出来!

秋哥等人听了,赶紧一溜烟地又往前面钻去;即便是高得贵,也赶紧打发了身边的书僮挤进去帮刘兴看榜!

片刻,高得贵的书僮满脸通红地跑过来叫道:“恭喜刘少爷,内舍榜单排行第二十一!”

内舍榜单二十一,便是内舍排名第一,比上次例考整整提高了九名!

刘兴放声大笑,只觉着前些日子在陆离等人面前受到的侮辱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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